《异常世界的良好市民》 第一章 我的家 长寿路18号。 林间从一架老式自行车上跳下，运动鞋踩在地上，扬起一阵浮尘。 小区的路灯已经坏了很久，也没人过来修，借着点微弱的月光，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入户大门上的铁链，走了进去。 电梯又失灵了。 红色电子屏上的楼层数字正在疯狂跳动，从7到1，从1到7，又突然一阵颤抖，最终停留在了18，这栋楼的最顶层，屏幕因为干扰有些驳杂，旁边的光影错落，好像一个小小的负号。 一个月里，这种情况总会出现两三次。 林间叹了口气，没办法，只好走楼梯了。 他的家在十三楼，爬楼算是个力气活，拐入楼道，那里的墙壁上布满了黑色的焦痕，剩下的墙皮也已经开始剥落，黑白斑驳，凹凸不平，好像某种怪物的皮肤。 一口气爬到八楼，刚准备撑住墙壁稍稍休息一下，林间又触电般的将手拿开。 视线的落脚处好像画着什么东西，因为楼道太暗，看不分明。 “不好意思啊，阿橘，又没注意到你。” 林间有些抱歉地说。 楼道里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停了一会儿，林间猛地发力，接连爬了好几层，终于来到了自家门口。 他的家在西边户，从楼梯口出来，左转就到了。 “我回来了。”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大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有阵阵冷风陡然穿堂而过，把林间吹了一激灵。 “奇怪，我记得走之前明明关了窗的。” 林间自言自语道，伸手去摸索电灯的开关。 滋啦。 电灯闪烁了一下，然后迅速熄灭了。 啪嗒啪嗒啪嗒。 林间皱着眉头，又重新开关了好几次，房子里才有了光亮。 最近电路老化得厉害，不仅是灯，家里的电器也常常失灵。 冰箱总是半夜嗡嗡作响，时不时的还会漏水，放进洗衣机的衣服要在甩干的时候及时拿出，要不然就被扯得稀巴烂…… 没办法，老房子老家具老电器，一切都是老的，很多都是当年其他租户搬走时丢下的，这么多年也没更新过，能偶尔派上用场就谢天谢地了。 叹了口气，随手将背包扔到沙发上，又关上往家里呼呼灌着冷风的窗，林间走进了厕所。 洗手台的镜子虽然不是捡的，但也有些年头了，上面有一道长长的裂纹，幸运的是并不影响使用，只有偶尔灯光昏暗的时候，会有些重影。 打开水龙头，红色的液体开始汩汩流出，这里时不时停水，管道也腐蚀得厉害，自来水总带着一股铁锈味，不过放一会儿水就能恢复正常。 耐心等着水质变清澈了，林间掬起水洗了把脸，想了想，他又撩起上衣，看向自己的心口。 那里有一块硬币大小的黑色印记，边缘微微泛着红色。 从十岁那年，这块印记就在了，不过之前只有黄豆大，而现在，好像有逐渐向外延伸的趋势。 他上网查过相关的资料，有说是色素沉淀的，也有说就是普通的淤癍，只要不痛不痒，就没必要管，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因为生病意味着要住院，而他负担不起。 从厕所走出之后，林间从沙发上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 里面的东西漏了，透过塑料袋能看到一片暗红。 “啊，早知道用手拎了。” 林间有些后悔，摇了摇头，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展开，手指却依旧被红色沾染了一部分。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指放到嘴里，嗦了一口。 嗯，番茄味。 这就是他今天的晚餐了——从便利店带回的速食意大利面，因为懒得加热，林间就直接坐在沙发上把它解决了。 一边吃还一边絮絮叨叨。 “爸，妈，今天我在便利店遇到一个奇怪的客人，一口气买了好多好多零食，几乎把便利店都搬空了。” “马上要到报志愿的时候了，但学费好贵啊，班主任说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也不知道以我的情况能不能批下来。” “等我上大学了，恐怕就不能经常回来陪你们了。” 依旧无人回应。 “吃饱啦，但是比妈妈做的差远啦。” 林间拍了拍肚皮，抬起头看向茶几的另一侧，那里放着一张全家福，边角有着被烧灼过的痕迹，蜷曲了起来。 爸爸妈妈站着的那块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有中间孩子的区域还保持着完好，对着镜头天真的笑着。 八年前的一场大火，带走了这栋楼四十多条生命，也带走了林间的父母。 开发商出具了相当可观的赔偿方案，条件是签署一份免责声明，于是抗议声被渐渐淹没。 随着周遭居民的不断搬离，这里慢慢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鬼宅。 不过林间并没有离开，一是无处可去。 二是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除了生活上有些不方便之外，其实并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还有什么能比人心更可怕呢 吃完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林间瘫倒在了沙发上，老旧的沙发顿时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电视里正放着一个默剧节目，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在表演着各种小丑把戏，似乎努力地想逗笑屏幕前的观众，但很明显，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喜剧演员。 “现代人的品味真猎奇啊。” 林间吐槽了一句，想要换台，电视机里却突然飘起了雪花。 他摇了摇头，索性把电视关了。 无法抑制的困倦袭来，他就这样躺在沙发上，慢慢睡着了。 …… 嘎吱。 那是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不过是从外面。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几根锋利如刀的步足从窗口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步足属于一只巨大的蜘蛛，诡异的是，蜘蛛本该是胸腹的地方，被一个干瘪的，紧闭着双眼的人头占据着。 蜘蛛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睡在沙发上的林间无害，天真，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新鲜血肉的气息诱惑着它不断向前靠近，但出于警觉，它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捕猎路线。 猎物睡得很死，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马上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爬到天花板的正中央，蜘蛛腹部的人头陡然睁开双眼，枯黄的头发开始飞快生长，缠住了灯，慢慢地将畸形的身躯从天花板上吊了下来，正好落在林间的胸膛处。 心跳声清晰可闻。 蜘蛛不禁雀跃了起来，切开，只要从这里切开，就可以品尝到难得的美食了。 腹部人头的嘴角缓缓裂开，一直延伸到了本该是耳根的地方，仿佛在笑。 但下一秒，它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少年的胸口，不知何时伸出了一条手臂，死死掐住了它脆弱的脖颈。 蜘蛛开始挣扎，锋利的步足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可只是徒劳，那手臂不是实体，而是由无数聚集的黑色丝线组成的，即便将之切断，也会迅速愈合。 蜘蛛挣扎的幅度越大，那手臂握得便越紧。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手臂抓着它逐渐缩回了林间的心口。 直到最后一丝哀鸣也彻底融化在了夜色中。 月光下，那块黑色印记好像又变大了。 第二章 便利店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散落在整洁的床上，空气中的微小尘埃沐浴在这天光之下，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林间睁开双眼，半夜里他醒过一次，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于是便转移了阵地。 现在他觉得脑袋有些沉，可能是着凉了。 吸了吸鼻子，他从床上爬起，准备给自己做份早饭再出门。 冰箱很争气的正常运作着，里面有几根小葱和几颗鸡蛋，厨房的台子上还有两把挂面。 锅里放上油，将小葱掐去根须洗净，再加上些菜市场商贩随手赠送的香料，熬上一会儿，就得到了香喷喷的葱油。 在碗中放入比葱油略多一些的生抽，以及一小撮白糖，再将沥干的面条与调料拌匀，一道葱油拌面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剩下的葱油也不会浪费，正好可以留下煎鸡蛋。 吃完之后，林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没吃饱。 昨天明明吃了晚饭，照理说不至于饿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在长身体 林间看了看冰箱里的鸡蛋，终究是没舍得给自己再煎几颗。 算了，中午员工餐多吃点。 这样想着，林间下了楼，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这是高三的暑假，为了给自己攒学费和生活费，林间同时接了好几份兼职，上午去炸鸡店当炸鸡侠，下午去步行街发传单，休息时间还去站上码字。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晃晃悠悠过去了。 到了下午六点，林间终于来到了今天的最后一个目的地。 轻车熟路地绕过监控，把自行车藏在旁边停车场的一个角落，林间走进了打工的便利店。 “阿间啊，你又早到啦。”说话的男人叫李顺风，是这家便利店的店长，他一丝不苟地把货架上的商品排列整齐，又开口问道，“我听今天的客人说，这几天要填志愿了，你准备上哪所大学啊” 这个问题林间思考过好多遍，因此几乎是脱口而出了，“要是助学贷款可以下来的话，第一选择应该是宁大，我想学法律。” 他想了想，又说道：“要是下不来的话，大概会考虑那几家愿意给入学奖学金的，我不挑，只要能有学上就行。” “怎么能这么讲，这可是关系到人生大事的，一点也马虎不得，我就是当初路子没走对，才只能在这里开便利店。”李顺风有些痛心疾首，“你脑子聪明，长得又帅，办事也活络，以后前途大了。” “钱的事情，其实不必太担心的。”李顺风顿了顿，故意放低了声音，“叔这些年还是藏了点私房钱的。” 林间突然睁大眼睛，朝着李顺风身后喊道：“婶，你怎么来了” “啊老婆，我没有……” 李顺风猛然转头，背后根本没人，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骂到：“你这臭小子。” 林间调侃了一句，“算了，李叔，就你那些私房钱，还是留着自己买烟，要不然被发现了，又要跪搓衣板了。” 李顺风苦着个脸，“阿间啊，听叔一句劝，以后千万不要那么早结婚，非结婚不可，也要挑个温柔的。” “哪儿跟哪儿的事。”林间摆了摆手，“你看我像是有时间谈恋爱的人吗” 高中三年，除了上学，林间基本都在忙于各种兼职，虽然因为长着一副还不错的皮囊，情书收了不少，可最后都和旧书本一起，当废纸卖了。 林间不想纠结这个问题，歪着头看了眼天空，“叔，马上要下大雨了，你再不回去，怕是要淋成落汤鸡了。” 轰隆。 门外适时传来一声雷鸣。 乌云已经布满了天空，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哎哟，还真是。” 李顺风拍了一下脑袋，也顾不上继续刚才的话题，朝着站在收银台处的林间喊道。 “那晚上店就交给你啦，我得回去收衣服去了。” “放心啦，有我在，没问题。” 林间笑着比了个ok，看着那个老实的中年人开着电瓶车，消失在了街角。 几年前好心的便利店店长发现了在门口徘徊的林间，询问之下才知道少年是想来打零工，尽管小小的便利店并不需要过多人手，依旧慷慨的同意了少年的请求。 报酬是少许薪水以及店里的便利食品。 对于温饱问题都未必能保证的林间而言，算是很大的恩情。 正值酷暑，虽然门外雨势渐急，依旧冲不跑空气里的燥热。 便利店已经有些年头，这些日子空调又坏了，只有一架旧风扇在天花板上晃晃悠悠，勉强带来了一丝凉意。 林间曾尝试过修缮这架年纪可能与自己差不多的老风扇，但因为上面盘着好几股不知道连着哪儿的破皮电线，只好作罢。 或许是因为下雨，很久没有客人，只有雨滴落在地上的啪嗒声轻柔的按摩着耳膜。 林间揉了揉眼睛，望向墙上的时钟。 1155。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快到打烊的时候了。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小的便利店迎来了这个雨夜的最后一个拜访者。 “欢迎光临。” 林间脸上挂上微笑，便利店对服务态度其实没有要求，但他还是为了这份工作努力练习了仪态与微笑，到现在，已经可以精准地只露出八颗牙齿。 穿破雨帘走进便利店的是个身着西装的上班族，相貌普通，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典型的被加班掏空的状态。 “小哥，拿两串鱼丸。”上班族收起伞对着林间说。 “好嘞，稍等。”林间转过身去拿关东煮专用的一次性纸杯，他此时也有些疲倦，但还是习惯性地与店里唯一的客人搭话，“刚下班吗” “是啊，加班到现在，还正巧遇上大雨。”上班族抱怨道，“傻叉老板每次到下班前才布置任务。” “要不要这么辛苦啊，还是身体要紧。”林间熟练地从锅里夹出两串鱼丸，又多加了几勺汤。 “没办法啊，人到中年了嘛，车贷房贷，老婆孩子，都是要钱的，加班不一定会死，但没工作一定会死。”上班族接过杯子，递出一张百元钞票，“喏，给你，没零钱了。” 林间低头开始找零，而上班族则默默地开始享受杯子中的食物。 画面如同深夜食堂般温馨。 直到便利店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有隐隐的灰色雾气冒了出来，渐渐蔓延到墙壁上，直至将小小的便利店完全包围，变成一个封闭的茧房。 “最近电路老化得厉害啊，灯也要换了，你听见电流声了吗”林间数完零钱，递给上班族，“诶，哪里来的这么多烟啊，不会是保险丝烧了。” 眼前的客人接过零钱，没有作声。 林间轻轻皱了皱眉头。 他刚才不小心碰到了上班族的手，冷得吓人，像冻了许久的冰块。 林间不动声色地握住裤袋里的手机。 “你发现了”上班族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食物，语气变得有些轻佻。 “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林间说，“你的手很冷，我怀疑是突发性心梗的前兆。” “……真是可爱呢。” 上班族挑了下眉头，笑了起来，他的瞳孔里氤氲着一团雾气，和周围蔓延的灰雾一个颜色，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出。 “不枉我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才找到你。” 林间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有点恶心。 上班族的眼睛渐渐变成了完全的灰，有涎水不受抑制地从嘴角滴落下来。 “要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你的血肉又那么香甜，恐怕我会舍不得吃你。” “可惜你不是超凡者，要不然会更加美味。” 他咧开了嘴，露出了有如野兽般的尖锐利齿，笑容愈发癫狂。 “现在，准备好被我吃掉了吗” 第三章 夜半惊魂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方才还站得笔直的上班族弯下腰，背部如虾一般弓起，瘦削的肩膀不住颤抖，然后在林间惊诧的目光中，猛然呕出了一摊黑色的液体。 林间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否该去扶他。 毕竟刚才他的状态有些不正常，像狂犬病和精神分裂同时发作。 当他再度抬起头时，林间的表情骤然凝固了。 那张脸上，本该是皮肤的地方，此时长出了一层灰青色绒毛，一双巨大、凸出的眼球如同被镶嵌一般，占据了整张脸的一半，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 似乎感受到了眼前少年的错愕，依然拥有着正常男性身躯的怪物张开了嘴，露出了如蠕虫般层层叠叠的尖锐利齿，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 跑！ 这是林间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的身体反应比他的思维显然要更快些，怪物的咆哮还没结束，就已经跑到了门口。 嘭，那些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便利店内侧的灰色雾气，在林间靠近时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大的反弹力量。 这些是什么 林间来不及震惊，又换了几个方向，结局都一样。 通向出口的路线被隔绝了，即使只是靠近，也能感受到如有实质般的阻力。 离便利店大门的寥寥几步，宛若天堑。 吼！ 又是一声尖利的咆哮从怪物的喉咙里传出，它并不算粗壮的双腿往地上一蹬，整个身子便腾空而起，向着林间扑来。 靠。 林间深吸一口气，收敛心中的惊异，侧身向旁边一个翻滚，堪堪避过怪物的扑击。 翻滚过后，他迅速从地上爬起，尽管躲得够快，肩膀上还是破了皮，从整条大臂开始蔓延出火辣辣的痛感。 怪物的起身速度稍慢，在重新定位到林间的方向后，又拿着胳膊挥了过来。 林间下意识伸出手臂阻挡，却从那根并不强壮的胳膊上感受到一股沛然巨力，噔噔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部抵住货架才堪堪停止。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成年人应有的力量。 “饿啊，饿啊。” 怪物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身为人的意志已经逐渐被磨灭，只剩被灰雾寄生后涌出的无尽饥饿感，控制着这副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饿 那好办啊。 林间跳到货架的间隙，探出一个脑袋，熟背过很多次的推销词从嘴里滚出。 “其实呢，我们便利店这边有很多比人更好吃的东西。” “薯片要不要，三合一包装只要五块钱。” “夹心面包呢，各种口味都有，现在买一送一。” “还有肥宅快乐水，六听只要十元，非常合算的。” 这几年的便利店兼职生涯让他说出这些话一点都不带喘的。 怪物侧过头，显得有些疑惑。 被灰雾占据的大脑已经无法支撑它做出太多思考，只有这具身体从前的本能在告诉它，眼前的少年的说辞好像确实很有吸引力。 但很快，灰雾又给它下达了新的指令，于是怪物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踹翻了货架。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便利店里的货架一个个倒了下去。 转眼间，小小的便利店里一片狼藉。 可是人呢 怪物摇晃着脑袋，四处搜寻着林间的踪迹。 砰！ 林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怪物的身后，拿着一根棒球棍狠狠挥向了它的头部。 在货架倒下之前，他已经跑到了收银台旁边，抓住了放在下面暗格里的棒球棒。 棒球棍是李顺风买的，夜间便利店，保不准会遇上醉汉或混混，一根棒球棍，实乃防身的最佳法宝。 吼！ 痛苦的嘶吼声传来。 林间却丝毫没有一击得中的喜悦，从棒球棍传来的力道来看，这家伙的头恐怕是相当铁。 果然，怪物只是晃了晃脑袋，回了回神，就转过身来。 不但完全没事，头上的凹陷还彻底触怒了它。 未等林间后退拉开距离，巨大的音浪便裹挟着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秒，林间握着棒球棍的右手被怪物抓住，连带着一整个人，狠狠甩了出去。 肉体撞击地面的沉闷声音响起，林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痛，好痛，从未体验过的痛感如同针刺般扎着他的神经。 身上的骨头好像断了好几根，鲜血从绽裂的伤口中流出，从鼻子嘴巴里流出，落在洁白的地砖上，如同一朵盛开的巨大血色花朵。 “操。” 林间吐出一口血沫，颤抖着拿起刚才因失力脱手而躺在旁边的棒球棍。 模糊的视线里，怪物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林间狠狠将棒球棍甩了出去。 砰！击中了！ 不过目标并不是怪物，而是在天花板上旋转的电风扇。 令人牙酸的尖锐嘎吱声响起，旋转的风扇带着惯性从天花板上掉落，不偏不倚地砸到怪物的身上。 破旧风扇的叶片带着惯性，狠狠撞向怪物的身躯，但仅仅是割开了几个看似可怖，却不痛不痒的口子。 但与此同时，电风扇带着数根裸露的冒着火星的电线，正好触及了怪物的身躯，随着电风扇的转动，饶了好几圈。 “吼！” 怪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发疯般的想要扯断这些电线，却意外的将更多的电线拖拽而出。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起，数息过后，它的声音逐渐减弱，焦糊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中弥散。 死了吗 林间侧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怪物，意识有些涣散。 但很快，他的瞳孔突然收缩，那如同焦炭一般的人形躯体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想要挣脱这脆弱的躯壳。 还没死。 林间绝望地想着，那我要死了。 可我真的不想死啊。 这般想着，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世界在视线里崩碎成了一块一块。 下一秒，他心口的黑色印记开始诡异地蠕动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林间突然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站起，拎着棒球棍，缓缓走向了已经脱壳而出，身形变得比方才还庞大许多的怪物。 然后，被狠狠击倒，践踏，蹂躏。 可仅仅是数秒之后，他又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站了起来，这次他被重重甩到了墙壁上。 如此重复，循环。 即便每次只有几道攻击落在了怪物身上，但数十次数百次的叠加之后，怪物终于发出了一声嘶吼，轰然倒地。 然后林间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用那根已经坑坑洼洼的棒球棍，把它敲成了肉泥。 从地上缓缓起身，他布满血污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目光转向了便利店周围的灰雾。 第四章 醒来 “为什么你的辖区里会出现一只二阶灾厄” 宁城特殊事物处理局的局长办公室里，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威严男子以近乎咆哮的声音，质问着眼前的二人组——一个社畜模样的年轻男人和一个戴着灰色兜帽的少女，当然，主要是前者。 “费准，当初你可是向我保证过，任何高于一阶的灾厄都不会活着进入你的辖区，我才会给你们造成的各种破事善后，我，杨东岩，履行了承诺，你呢” 他的声音里有隐隐的怒气。 名叫费准的社畜男叹了口气，眉毛拧成了麻花状，“这次确实是我们的过失，我们愿意对此负责并向受到影响的宁城人民表达歉意。” “我需要的不是歉意，而是一个解释。”杨东岩双手撑住桌面，于是桌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费准瞟了一眼他青筋暴露的手背，迅速说道：“这玩意儿第一次被观测是出现在东部沿海。”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过了好久才跑到我这儿。”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锅我背，但不能我一个人背，好歹给我找个同甘共苦的好兄弟。 “这里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吗”杨东岩不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这段时间内，还有别的灾厄进入宁城吗” 费准搓了搓手，“不好说……” 砰！ 杨东岩重重拍在面前的红木桌子上，然后那里就留下了一个入木寸余的掌印。 “但是，不管有多少只灾厄跑了进来，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三个我们伤三个，来十个我们去其他队搬救兵……”费准连忙说。 “能不能有点志气”杨东岩差点被气笑了。 费准哭丧着个脸，“人手严重不够啊，已经三年没招到人了，我们队现在能派上用场的就三个人，我还不是武斗系的……要不给我们搞几个有潜力的新人” “作为青山学院的老师，你不去和学院打报告，反而和我要人” “巡逻小队名义上还是归特事局管辖嘛，况且历史系总共就大猫小猫三两只，大部分还被研究部提前预定了，我上哪儿去找人啊。” 杨东岩没接这话茬，而是将目光转向那个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少女，“你呢，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名叫阿秒的少女点了点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有些费劲地开口。 “灰雾，砰，帅哥，睡觉。” 杨东岩皱了皱眉，他不太明白这几个单词的意思，于是看向了费准。 费准摊了摊手说：“她说她到的时候，那些灰雾已经炸开死掉了，便利店里的那孩子晕倒了，所以就把他带回了医院。” 杨东岩开口问道，“那孩子的资料查过了” “查过了，就普通一小孩，不过从小爸妈就死了，为了赚学费只好在便利店打工。”费准叹了口气，“挺可怜的。” “所以杀死灰雾的到底是谁难道是没有注册的超凡者或者外来者” “可能，毕竟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学院的入学考试了，这次还是和两仪山联合举办的，来往的人多一点杂一点很正常。” “不管怎么样，我们需要找到他。”杨东岩沉吟了片刻，又问道：“那个孩子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由于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他的身上，有十几根骨头都断了，各个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费准回答道。 “能治好吗”杨东岩说。 “学院里的大部分治愈系超凡者都去传送点了，只能尽力。” 杨东岩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费准的肩膀，差点把他拍到地上，“那他就交给你们了，回头做事件调查的时候，你们配合点。” 费准点了点头，知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离开办公室后，费准有些愤愤不平，“仗着自己是武斗系的超凡者就欺负我这小身板，他刚才拍我那巴掌手劲儿可大了。” “费费，冷静。”阿秒开口说到。 “是啊，我知道。”费准叹了口气，“这些年，灾厄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他身上的担子也很重的，要不我早就还手了。” 费准又转身给了少女一个板栗，“说多少次了，不许叫我费费，要叫费老师或者费副队长。” 少女抱着头，一脸无辜。 这时，费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医院打来的。 “那个孩子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 “他的伤势正在好转。” “以一种非常惊人的速度。” 费准和阿秒对视了一眼，眼里同时出现莫名的神采。 新生的超凡者。 …… 病房里，林间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空气之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 这里是医院。 他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脖子以下几乎都被石膏和绷带牢牢固定，动弹不得。 “你醒啦，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哇。”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年轻男人，此时正一脸关切地站在病床旁边。 在他身后的窗台上，还坐着个满脸好奇，不断摇晃着纤细双腿的少女。 不知是不是因为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年轻男人显得有些谄媚。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青山学院考古系的老师费准，同时也是宁城辖区第九巡逻小队的副队长。” 林间有些困惑，前面的还能理解，但后面这个头衔听上去像中二期青少年会给自己取的奇怪绰号。 费准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作为青山医院的附属院校，拥有数千名师生的青山学院虽然不算知名，但很长时间，我们都在做一件事情——从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寻找拥有特殊才华的年轻人，并予以专业的指导。” 费准顿了顿，指向病床上的林间。 “而你，就是被选中的人。”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诶，现在的小孩子不都流行这套吗。”费准摸了摸脑袋，他年纪并不大，可形容憔悴，脑袋上面的头发已经有点稀疏了。 “那个，不好意思，我对当医生不是很感兴趣。”林间说。 费准笑了起来：“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青山学院并不是一所医学院，虽然两者都是以治病救人为主旨，不过，我们的目的是，清除污染世界的疾病，从而拯救更多的普通人。” “世界的疾病听上去像某些环保组织。”林间说。 费准摆了摆手：“当然不是全球变暖，塑料垃圾这些问题。” 他故意凑近，压低声音：“我们面对的是，更加可怕的灾厄。” “灾厄” “是的，灾厄。”费准点了点头。 “这个概念或许很难理解，作为给世界带来灾祸的怪物与现象们的统称，很多年，灾厄们都是与人类共存的，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至《圣经》或是《山海经》的年代，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中，也能看见他们的身影。”费准眨了眨眼睛，“往近处说，昨天晚上你遇见的那只，就是一只灾厄。” “而我们的目的，就是在他们造成更大的破坏之前，杀死他们。” 第五章 超凡者 “杀死谁”林间有些茫然。 “杀死那些灾厄。”费准重复道，“那些食人的怪物，可怕的天灾以及不可名状的异常存在。” 林间沉默了片刻，他觉得脑袋有点微微发痛。 要是以前在街上遇到费准，他可能会在心里暗暗骂他一句神经病。 毕竟自己在所谓的凶宅里住了那么久，都没撞过鬼，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 可那个想要吃掉自己的男人，那些诡异的灰雾……的确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而这些都证明了一件事——费准说的是真的。 “所以是你杀死了那个怪物”林间问道。 “我吗当然不是。”费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某个路过的超凡者。” “超凡者” “顾名思义，就是拥有超出凡俗的力量的人。”费准说，“现在这间病房里的，都是超凡者。” “我也是”林间开口问道。 费准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身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芽” 林间感受了一下，然后诚实地回答道：“脚底有些痒。” “脚底不好意思，有一只蚊子在叮你。”费准挥了挥手，赶走了那只蚊子。 林间：“” 费准咳嗽了一声，试图打消尴尬：“要知道，刚进医院的时候，你全身上下的骨头有一半都断了，而现在，仅仅是过了一个白天，你已经能和我正常对话了。” “很显然，在怪物死去的时候，它身上的一部分超凡特性因为某种原因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所以你也觉醒了某种超凡力量。”费准说，“虽然这是很罕见的事，但并非没有先例。” “可我没有感觉到。”林间皱了皱眉，他试了试，并没有从嘴里喷出火焰或是从眼睛里发出激光，身体的各个部位也没有办法延长，他只是觉得全身酸痛，像散了架似的。 “普通人在成为超凡者时，会经历一个被称作觉醒期的过程，在这段时间内，他们并不会显示特异之处，但是速度，力量，恢复能力之类的身体机能却在不断增长，直到这种增长稳定下来，相应的超凡能力才会显现出来。” 费准继续说道：“你是一个新生的超凡者，这毋庸置疑，要不你早就死了。” “所以呢”林间有些困惑，“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 费准搓了搓手道：“这你就问到点子上了，作为维护城市治安，防止像昨天那种事发生的巡逻小队，我们真的很缺人而且，只要你加入了小队，我就能以教师的身份推荐你入学哦。” 巡逻小队本身隶属于宁城特事局管辖，但其成员却由青山学院的老师与学生组成，这是双方达成某种一致后产生的奇妙合作关系。 不过通常情况下是先入学再加入小队，费准故意调换了其中的因果关系，让入学显得像是一种附加福利一般。 这位青山学院的老师兼第九小队的副队长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 “所以，要不要试试加入我们，去守护这个城市”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窗台边阿秒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林间沉默了一下。 拥有天赋的少年被从人群中发现，然后开始了拯救世界的道路。 很多热血小说的开场都是这样写的。 可他从来觉得这种故事应该与自己无关。 作为一个上大学都要靠助学贷款的穷人，林间最大的愿望就是顺利完成学业，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然后将自家的房子修缮成原本的样子。 如果这个愿望能更加不切实际一点，他希望自己的父母以及那些邻居们都没有丧生在那场大火中。 然后才是做一个善良的，助人为乐的，或许还会见义勇为的良好市民。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昂起头。 “我的高考分数够得上宁城大学的录取线，如果助学贷款能办下来的话，九月我就要入学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办不下来，也有好几所大学愿意给入学奖学金。” 这大概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拒绝了。 阿秒的眼睫毛垂了下来，双腿也不再晃动，紧紧贴在窗台边。 但费准还想再努力一下。 这孩子好像对钱特别在意啊，每句话都与学费有关。 既然有惦记的东西，那就好办，费准心想。 他试探着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到了上大学的年纪，我刚才说过，我可以推荐你进入青山学院学习，你可能并没有在意，但我想提醒你的是，青山学院不收学费，生活费由医院特别基金会全额补贴。” 然后他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林间眼睛亮了起来。 有戏了。 “此外，在校期间，学院设置了多种比赛与奖学金，数目最多可达数十万元。” 那孩子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了。 于是费准使出了杀手锏。 “而且，只要你加入第九小队，就等于拥有了一份正当职业，每个月可以领一份工资，等你毕业之后，如果不想待在小队，还可以转型去做研究历史，分类图鉴，管理档案的文职人员。” “高薪。” 林间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犹豫了，他动摇了，费准心想。 于是他又加了把劲。 “在所有超凡者组成的巡逻小队之中，我们小队可是潜力最大的哦，而且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我还可以找一个全学院数一数二的引导者作为你的老师。” 过了一会儿。 林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但是我觉得我是那种比较和善内向的性格，可能不太会打架。” 费准笑了起来，“超凡能力是各式各样的，不仅有适用于战斗的武斗系，曾经有一个学生的能力是火焰掌控，但他晕血，所以现在他在食堂掌厨。” “相较于在一线直接面对灾厄的守护者，和探寻秘境的探索者，巡逻小队的任务要轻松得多，况且，解决灾厄的手段有多种，并不是每一次都要诉诸武力的。” “虽然现在你的超凡能力还没有显现，但是相信经过合适的引导之后，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费准说。 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搭配上这副说辞，真的有点像传销头子。 “好的，我加入。”林间说。 他的眼神很平静，语调也很平静。 但费准几乎要哭了出来。 三年了，终于招到一个新人了。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啊。 即便他加入的动机不纯。 不过没关系，上一个新人，也就是阿秒加入的原因是——小队管饭，吃饭管饱，零食全由队长包。 费准竖起大拇指，“你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 阿秒也直接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她本来想抱一下病床上的林间，但因为林间被绷带和石膏裹得太严实了，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想了想，她心痛地从兜里摸出一包花生，小心翼翼地往手里倒出半袋，递到林间的面前。 “吃。” 不管怎么说，气氛倒是异常的和谐呢。 等到费准和阿秒离开之后，林间仰起头看向天花板，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缺钱，也确实对费准的描述很心动。 但他也很怕死，倒不是因为畏惧疼痛之类，而是因为死了之后，有很多事就不能做了。 比如修缮自己的家，比如给帮助过自己的人买些礼物。 再比如，查明八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 他一直觉得那场火有蹊跷，可这些年尝试了各种渠道，都没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天小区的摄像头刚好坏了，执勤的保安喝醉了酒，唯二的两个幸存者，一个是被父母拼命救出的林间，另一个搬到了国外。 几乎所有的信息都被封锁了，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之前他还以为是开发商手眼通天。 而现在他怀疑，那场诡异的大火，与超凡者或是灾厄有关。 第六章 出院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林间都待在青山医院的特殊病房里。 费准试图和林间统一口径，用来向来访者解释林间住院的原因。 那晚便利店发生的事被他塑造成了英勇预备大学生大战流窜杀人犯，被捅二十余刀，身受重伤。 但因为林间恢复得太快，第二天就可以从床上坐起来了，对外口径又变成了十八岁少年勇斗便利店劫匪，惨遭背刺。 结果第三天林间就能下地走路了。 于是故事的最终版本变成了便利店店员智擒小蟊贼，追逐中不慎受伤。 不过后来其实也就来了一个人——拎着一兜子水果，还提着一箱牛奶的李顺风。 便利店的后续事宜已经由宁城特事局处理过了，但各种复杂的手续耽搁了这个老实人好几天，直到现在腾出空来看看望林间。 李顺风有些自责，他觉得要是自己那天晚上没有留下林间看店，或许这孩子就不会受伤。 林间笑着安慰了他一句，李叔，要是那天我不在，受伤的不就是你了吗，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受得住 他犹豫了一下，又告诉李顺风，自己被青山学院录取了，学费生活费全免，以后就不用为赚钱担心了，当然，也就没空去便利店打工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宁城人，李顺风大抵知道有青山学院这么个学校，虽然从未见过这学校招生，也没见过这个学校出过什么人物。 但他还是由衷的为林间感到高兴。 毕竟能加上青山的前缀，保不准出来就是精神病医生了，多么体面的工作啊。 第四天之后，林间几乎完全好了，所有的生命体征比正常人还正常。 他很诧异自己居然能恢复得那么快，或许正如费准所说，目前的自己正处于觉醒期，身体产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那些新添的伤痕，曾经钻心的疼痛感，甚至连以前的一些旧伤疤，转眼间就消失得就无影无踪。 同它们一起消失的，还有心口那个黑色的印记，印记原来在的位置，现在是光滑的皮肤。 既然折断的骨头也能因为超凡者旺盛的生命力而恢复，那这块黑色印记的不见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青山医院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林间这种超常情况，但还是坚持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几乎把林间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编了号，才同意让他出院。 出院之后，林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坐着公交去了宁城边角的一个墓园。 这天早上刚下过一场雨，墓园两边种植的绿色乔木被雨水冲刷得簇新，水珠从叶片上一滴滴落下，砸进青石板砖上的小小凹坑，泛起一阵转瞬即逝的涟漪。 地上的砖石缝里长着几撮青苔，旁边的月季花还没开，叶子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因雨水显得愈发鲜亮，在眼前晃荡出一片换了几代却仍似当年的绿。 墓园入口不远处是卖各种扫墓用杂物的小卖部，林间在那里买了一束白百合。 小卖部的老板记得这个每年都会来的年轻人，从某种意义上讲，老板几乎见证了林间的童年与少年时期。 从那个半大的孩子到现在挺拔俊秀的年轻人，八年似乎一转眼就过了。 林间沿着青石板路走到墓园的一个角落，蹲下身，将百合放在那里的一个墓碑前。 那块不起眼的墓碑上是他父母的合照，同样不起眼的土地下掩埋的是他的家庭。 沉默了一会儿，林间眼里的悲伤逐渐化成了坚定。 他心里其实是觉得不可思议的，但既然自己真的是超凡者，那就多了无限的的可能。 无论如何，一定要查明那场大火的真相。 从墓园出来之后，林间依旧没有回家，而是去便利店附近的停车场取回了自行车，慢悠悠地向西边骑去。 出院前一天，费准急急忙忙赶过来告诉他，已经为他联系好引导者了。 所谓的引导者，就是负责给予处于觉醒期的新生超凡者指点的人。 对于林间这种野生的，意外造就的超凡者而言，合适的引导者，意味着能提前在通往超凡的路上迈出一大步。 不过与林间的想象不一样的是，与这个引导者会面的地点，不在图书馆，不在咖啡厅，也不在更为拉风的楼顶天台。 而是在酒。 宁城西郊的格局，和其他传统工业园区相仿，一条主路捅个对穿，延展出的支路仿佛是杂乱的树枝肆虐生长。 当然，这块土地上并不只有工厂，在日益寸土寸金的二线城市，在市中心拿到一块土地已实属奢望，因而一些精明的商人便将目光望向了这片紧临着老城区的郊区。 商场，电影院，酒在城市的边缘拔地而起，仿佛金钱催生的丰厚果实，而废土酒，在所有果实之中，一定是最糜烂也散发着最诱人气息的那个。 废土酒的背后老板，听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做稀土生意起家的他很早就积累起巨额资金，凭着敏锐的商业直觉，不甘寂寞的他又迅速嗅到了宁城这座新兴的骄子城市的商机在西郊买下了几个大地段。 作为西郊占地面积最大的酒，虽然人流量不比市中心，但位于干道旁，又重金请了设计师装潢成了工业风，废土酒自然地便吸引了一群爱飙车又爱寻求刺激的富二代，当然也有不少纯粹来享受夜生活凑热闹的年轻人。 不到凌晨，主干道上传来的引擎轰鸣声从来不会止息。 废土酒旁的路灯下，林间低头看了看手机。 手机上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青年，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抬着下颌，对着镜头比了个中指。 男人的名字叫裴照，是林间的引导者，也是第九小队的成员。 “老裴这个人呢，除了人有点混蛋，性格有些恶劣，要求有点严格，其他其实都还行。” 这是费准的说法。 当时林间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他有什么优点吗” 费准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是个好人。” 引导者资质需要进行专业的考试才能取得，而且教学对象是全院还未入学的学生。 林间的引导者是全院数一数二的。 关于这一点，费准其实并没有说谎。 每一年，青山学院都会对于拥有引导者资质的教师进行评比。 老裴的评分一直很稳定。 f-。 意思是：你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糟糕的引导者。 第七章 午夜飞车(上) 见面的地点是废土酒旁的第一个路灯下。 时间是晚上十点。 林间按照习惯，早到了半个小时。 时至九点半，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刻，酒旁的干道上有一辆又一辆的豪车开了过来。 车到了废土酒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作为代步工具的意义便淡上了许多，更多的是地位与财富的象征。 当你身着价值数十万的名牌服装，大部分人都看不出区别，可当你开着一辆轰鸣着的布加迪威龙跑在路上时，毫无疑问，所有的目光都会奔你而来。 除了路灯旁这条连通市里的必经之路，酒后面还有一条废弃的公路，当年只建到一半便草草搁置，但也没因此就失去作用，而是被那些开着豪车，精力无处发泄的年轻富二代们当成了飙车的赛道。 这地方有不成文的规矩，争端首先由保安解决，寻常人之间产生冲突，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那些身强力壮仿佛拳击手的保安拎着衣领扔出去。 若是两方都是得罪不起的熟客，那就在赛道上解决。 这种用来解决争端的比赛，被叫做断头赛。 之所以起这么个骇人听闻的名字，是因为那条半程公路的尽头是一片崎岖的野地，对于高速行驶的跑车而言，倘若不及时刹车，很有可能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几年前，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赛车手在临近终点时依旧以接近二百迈的速度冲了过去，下场可想而知。 人们分别从五个地方发现了他。 林间此时依旧是一副学生模样，穿着夏天最常见也最简单的白t和短裤，外加上有着还算不错的皮囊，在路灯下尤为显眼。 时不时有人前来搭讪，有女也有男，在这个地方，别说同性恋了，就算你不喜欢人类，都能被理解，当所有的一切都被包容的时候，就呈现出一派混乱却有秩序的奇特景象。 拒绝了将近十个人进去喝一杯的邀约，时间终于来到了十点。 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响起，一辆漂亮的黑色摩托车一个急刹，停在了林间跟前。 摩托车手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与手机照片上相差不多的脸，二十七八岁，黑发，眉宇间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混不吝劲儿，不同的是，照片上是短发，而现在则是一头长发，而且因为疏于打理显得有些凌乱。 概括地说，像那些八十年代整日无所事事四处游荡的街溜子。 这应该是就是费准所说的老裴了。 街溜子打量了一眼林间，“你就是林间” 林间点了点头。 “我是裴照，你叫我老裴就行。” 还没等林间开口客气寒暄两句，老裴又说道：“三年都没见过新面孔了，费准那家伙突然和我说来了个小兄弟，我还纳闷是哪个傻子不长眼呢，这么看着好像还行，卖相虽然比不上我年轻的时候，但也相差无几。” 林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算是违心地默认了。 “不过咱们丑话先说在前头，我的要求不低，不，应该是很高，即便是费准求你来的，如果你达不到我的标准，就赶快回家，咱们谁也别耽误谁的时间。”老裴的脸变得有点快。 “没问题。”林间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初次见面，他暂时还摸不清老裴的脾性。 不过按照费准的介绍。 自恋，符合，话痨，符合，直率，符合。 暴躁，未知，性格恶劣，未知。 而这些未知大概率会变为符合。 就在这时，老裴的那辆黑色摩托车后面突然传来了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那几声挑衅似的鸣笛来自一辆保时捷911，车上面坐着一个把头发染成夸张蓝色的年轻人。 蓝毛的手搭在车窗上，把头从侧边探了出来。 “前面那个开破摩托的，别挡路行不行” 老裴没和他客气，转过头骂道。 “滴滴滴，滴你妹啊，这边这么大的空你过不去，你是眼瞎还是科目二还没考过啊。” 林间在心中默默给性格暴躁这一个选项画上了钩。 老裴又打量了一眼跑车：“哟，这二手车哪个车行租的啊” 关于这一点，他其实并没说错。 宁城一共也就几十辆保时捷911，但至少有几千人宣称自己拥有这款豪华跑车，而其中至少有一半，会去酒。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到了痛处，蓝毛的脸都快被气绿了，往地上啐了一口，“穷鬼看谁的车都像租的，老子一个车轱辘就比你这辆破车贵了。” 老裴笑了笑，“你这辆车的车轱辘就两百多万呢倒是我少见多怪了。”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为这场莫名其妙的冲突驻足，也有寥寥几个认出了老裴身下这辆黑色野兽的款式。 霓虹超级巨头龙津重工业株式会社的最新款赛级摩托——隐匿者。 看样子还经过特殊改装。 听着那些窃窃私语，蓝毛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串串脏话从嘴巴里蹦了出来。 不得不说，宁城本地人，骂人相当有一套。 林间看到老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于是他又赶紧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老裴，生气时会笑，笑得很丑。 老裴并不知道此时林间的心理活动，他对林间说：“你先等会儿。” 然后轰隆一声，猛然发动摩托，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原地甩尾，就贴到了那辆911旁边。 距离只有几厘米。 蓝毛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又被他笑得心里有点发毛。 “去断头路跑一场”老裴对着蓝毛说。“输了这辆摩托送你，赢了你只要喊一声，我的车是破车就行。” 不心动是假的，赢了就是两百多万，输了只要喊一声我的车是破车，蓝毛觉得自己能把世界首富叫到破产。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特么是不是有病，跑车加速本来就比摩托慢，你以为我傻啊” 他的声音又小了点，“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职业的赛车手啊” 不光不傻，还挺精明的。 那就更有意思了。 老裴想了想，指向路边的林间。 “那边那个小伙子看到没有，学生样子的，他和你比，这样总行了。” 蓝毛看了一眼林间，约莫十七八岁，好像还是高中生。 看打扮应该是那种学习成绩比较好的。 就算再天赋异禀，能骑过几年摩托 这几乎和送没差别了。 有钱不捡王八蛋。 于是蓝毛笑了笑，“成交。” 第八章 午夜飞车(下) “让一个刚出院的人去飙车真的好吗而且我根本不会骑摩托，小电驴我都没开过几次。”林间忍不住吐槽道，“你就不能自己和他比吗” “他不和我比。”老裴耸耸肩，“你放心，就我这车，也就是我不养狗，否则上面栓条狗都能赢。” 老裴抬了抬下巴，“你不是骑自行车来的吗，其实就和骑自行车一样，你坐在上面，不需要用脚蹬，抓住把手控制好方向一直拧油门就行了，其他交给我。” 老裴从口袋里找出一个耳麦抛了过来，“戴着，等会儿我会指挥你。” 看林间还是有点犹豫，老裴陡然抬高了嗓门。 “第九小队的第一信条，就是相信队友，这也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相信队友吗 你们超凡者都这么中二的吗 林间默默吐槽了一句，还是点了点头。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了，在这样平平无奇的夜里，能有一场刺激的断头赛，无疑是最好的消遣。 酒的工作人员开始操纵着无人机，分布在赛道的各个节点上进行直播。 甚至有很多听到消息的年轻人开着车跑了过来。 这场比赛的两方都挺引人注目的。 一方是开着辆保时捷911，染着夸张发型的蓝毛。 另一方则是骑着最新款隐匿者，但却一副学生打扮的高中生。 随着围观人的目光聚集，担当主持的酒工作人员开始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开始！ 那辆保时捷911如同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很快，视线里就只能看到那辆保时捷闪烁着的尾灯了。 那么隐匿者呢 赛道上已经看不到隐匿者了，因为它还没出发。 摩托车上，林间转头看向站在围观人群最前方的老裴，呆呆问了一句。 “这玩意儿要怎么发动” 半分钟后，林间才驾驶着那辆强壮如野兽般的黑色座驾，手忙脚乱地冲出。 因为经过特殊改装，只要狂加油门就可以了，林间牢记着老裴所说的这句话。 轮廓狰狞的黑色摩托如同夜晚觅食的猛兽一般，车头高高翘起，转瞬间就留下一道残影。 百公里加速不到三秒！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随着轰鸣声更加剧烈，摩托车的速度不断飙升。 100，150，200 转瞬之间，就已经到达了这辆隐匿者的官方极限速度，可加速却还未停止。 等到速度彻底稳定了下来，前方911的模糊轮廓已经落在了视野中。 因为紧张，林间的身体紧紧贴在在车身上，就像一只蛰伏的猎豹，他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周围的流动的空气似乎有意识的在保护着这辆车。 但那刮过面颊的晚风也让林间想起一个事实。 他忘记戴头盔了 怎么也没人提醒自己要戴头盔啊，现在的年轻人安全意识很差啊…… 而再往前，就是一个弯道。 即使是新手，也知道以这种速度过弯，离死不远了。 就在此时，耳麦里突然传来了老裴的声音，“林间，能听见吗” 林间仿佛遇到了天使。 “能能能，快告诉我，等会儿怎么过弯啊” “过弯啊，简单，抓紧车头就行，操作权交给我，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全自动摩托。” 什么都别做意味着保持现在的高速冲向弯道。 如果冲出跑道，以现在的速度来看，就是个大写的死字。 但是让第一次骑行的自己操纵摩托，也是一个死字。 第九小队的第一信条就是相信队友，而老裴似乎有着远程操作这辆摩托的能力。 于是林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好。” 直播画面里，黑色的隐匿者开始慢慢倾斜，骑手的身侧几乎贴近了地面，隐隐有火花迸溅而出。 过弯了！ 由于抓地力的差距，摩托在过弯时的发挥，往往比跑车差一些。 可这些缺陷都不属于这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隐匿者。 仅仅花在车上的改装费用就足够再买两台最新款，无论是续航还是抓地力都有着极为恐怖的提升。 仅仅是一瞬间，隐匿者就跑出了一个漂亮的u型。 轰鸣声再度响起。 隐匿者赶上了保时捷911。 “我靠。太牛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间喊道，刚才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了。 耳麦里老裴的声音懒洋洋，“你别忘了，我是超凡者，保持注意力，要到终点了。” “要减速吗”林间问道。 无人回答。 “老裴，现在要减速吗”林间又重复了一遍。 耳返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这个时候突然坏掉了 那辆保时捷就在前方不远处，但还隔着一点距离。 不能减速，不然就追不上了，几乎是瞬间，林间就做出了决断。 于是，在无人机传回的直播画面里，那辆隐匿者猛然加速，呼啸着冲了出去。 刹车失灵了 这是所有观众此刻的想法。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直播画面里，隐匿者猛然回旋，车头流畅地打了个圆，带着迸溅的火花转了过去。 而且在回头之后，隐匿者依旧没有停下。 他还要再跑一程。 此刻，在同一赛道上，保时捷上的蓝毛看得目瞪口呆，摩托车手见过不少，但还没见过这样骑车的。 这是完全不要命啊，对面真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吗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种小鬼 蓝毛摇了摇脑袋，因急速飞驰产生的肾上腺素与胸腔中溢出的屈辱，愤怒等复杂情绪混合，让他做出了一个会后悔一辈子的动作。 他猛打方向，对着正在回程的隐匿者冲了过去。 要撞上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 但林间听不见，也不可能听见，他依旧没有减速，从赛道上方看，两辆车就像即将相撞的彗星。 起初蓝毛还是一副你敢撞我我就敢撞你的驾驶。 可到了间隔三十米的时候，随着肾上腺素的退却，那股不怕死的勇气也逐渐开始消失。 这种速度的碰撞，连全尸都留不下。 最后十米，蓝毛已经能看到林间那张沉静的，冷漠的脸。 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围观的人群之中，已经有胆小的捂住眼睛。 就在这时，摩托车巨大的车头突然高高翘起，如同利刃一般劈向911的车窗。 轰。 飞起来了。 那辆流线锋利的隐匿者飞了起来，从跑车里的蓝毛头上飞了过去，整整滞空数秒，才轰然落地。 人群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辆911似乎终于是找到了刹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我的车是破车……” 蓝毛喃喃地重复着，脸上，口水，鼻涕，泪水混成一片。 似乎是出于导播的恶趣味，镜头逐渐放大，正对着蓝毛的裤裆，那里有一滩明显的水迹。 与此同时，那辆轰鸣的隐匿者也回到了。 迎接林间的是众人如同看向英雄一般的目光。 老裴走了过来，先检查了一下车，才望向林间。 “抽根烟” “不抽。” “那进去喝杯酒” “不太会。” 想了想，老裴拍了拍林间的肩膀。 “干得不错，尤其是对撞时面不改色的样子，很帅。” 林间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小声说道，“脸被冻僵了。” 第九章 你要出名啦 “你要出名了。”老裴说，“按照我的经验，明天就会有一段标题类似《少年车神深夜飙车，弱鸡对手被吓尿失禁》的视频被传上网络，播放量至少百万起。” “” 林间满脸问号，顺着老裴的目光望去，他看到周边已经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出来拍照，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过来合影。 于是他连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没必要遮脸，你应该还挺上镜的。”老裴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比我还是要差一点。” “我没戴头盔啊。” 刚刚跑赢了一辆保时捷911，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风头，他的第一想法居然是这个 老裴觉得有点意思。 他似乎终于良心发现，咳嗽了一声，“不过你放心，会有人处理这件事的。” “谁”林间问，“难道有超凡者能消除别人的记忆” “这样的人有是有，但估计不会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老裴边说话，步子边往外边挪。 “你躲什么”林间说。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方才赛道外围的围观人群现在已经都挤了过来。 “小帅哥，给我签个名呗。” “弟弟，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小子，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大神，刚才你是怎么飞起来的” 热闹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风紧扯呼，以过来人的经验，我建议你赶快跑。”老裴说，他跨上隐匿者，加了把油，一溜烟跑远了，“明天我再联系你。” 你跑了我怎么跑 林间看着身边涌过来的人潮，有一种被丧尸包围的无力感。 他的目光突然瞥到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自行车。 “那边有人在撒钱。”林间叫了一声。 撒钱，哪儿呢 趁着周围的人转头，林间迅速从人群中窜了出去，骑上自行车，蹬起就跑。 “不愧是少年车神，骑自行车都这么潇洒。” 人群中有人说。 正如老裴所说，当天凌晨，就有几段记录了飙车全程的影片被传上了视频网站。 但是不到一个小时，这些还未发酵的视频似乎就进入了某些东西的视线。 宁城，一栋不起眼的大楼内。 在这栋建筑的地下三层，空旷的空间里，一面巨大的光幕正在工作着。 无数画面闪过，除了服务器本身内置的程式，没有任何人能够处理这么庞大的数据量。 忽然间，光幕上的画面变得缓慢了下来，定格在了一个视频上。 视频的名字叫——《鬼火少年深夜狂飙，对面疯狂放水为哪般》 画面被一层层放大，正中央是骑着黑色隐匿者的林间。 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 那辆隐匿者是裴照的，上面加了特殊改装，很容易就看出来。 至于那个骑着车的少年，估计是这家伙的某个摩友。 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啊，跟着某个无论在普通人中或是超凡者中都臭名昭着的街溜子混，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评估了一下事件的影响，熟练地草拟好了一封警告信，给裴照发了过去。 这已经是裴照这个月收到的第五封了。 然后，他点击了删除按钮，于是光屏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从今天起，所有包含这段影像的视频都会被删除。 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走出去泡了杯咖啡，长时间的监视工作让他有些疲倦。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光屏的底部突然出现了几行红色的小字。 “疑似侦测到第一序列对象，开始进行信息比对。” “权限不足，信息无法调用，。” “人工介入申请中” 光屏又闪烁了几下，一行新的信息将之前的小字全部覆盖。 “进程强制终止。” 然后，这句话也慢慢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 快接近中午的时候。 林间从床上爬起，迅速瞥了一眼手机。 昨天晚上他仗着自行车的轻便，抄了小道，才摆脱了那些疯狂的追逐者。 他看了看社交软件，没人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想了想，他又在网上搜索了宁城+摩托这两个关键字，倒是有几条最近的新闻跳了出来。 不过是几个车祸集锦。 这个爱好还真的挺高危的，林间不由一阵后怕，不过老裴的超凡能力是什么 控制机械吗还是控制风向这家伙难道是万磁王那有没有可能我是金刚狼 那天费准好像特意说过我的恢复能力特别强来着。 摇了摇头，将脑海里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剔除，林间开始思考今天的日程。 因为前段时间住了院，炸鸡店和发传单的兼职算是吹了。 而在李顺风的眼里，自己是个刚出院的病人，所以便利店也是没法去的。 还好平时比较节省，手头上的积蓄还能够顶两三个月的，再往后就要指望奖学金和第九小队的工资了。 想了想，他决定把屋子打扫一下，再等老裴联系自己。 已经一周没有回过家了，但屋子里并没有多少灰尘，扫完地再拖一拖，就顺眼了许多。 再把窗户打开，早晨的阳光灌了进来，家里亮堂堂的，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冰箱里就剩最后一把挂面和几个鸡蛋，林间对付了一口，便准备出门买菜。 离住处最近的菜市场也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一来一回，一个多小时便过去了。 晚饭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红烧鸡腿和炒时蔬。 鸡腿经过下午两小时的炖煮，变得皮酥肉烂，轻轻一撕便可脱骨，鸡肉浸透了卤汁的香味，放在嘴里，肉香与香料的味道巧妙地融合，在齿间争先恐后的散逸开。 时蔬是精心挑选过的，因为新鲜而显得分外清甜，在这个老城区独自生活了八年，谁家的蔬菜是自己种的，谁喜欢缺斤短两，大家心里都清清楚楚。 普通人的世界就是有这么一个特点，人间烟火飘上去又落了地，在生活中留下些许烟熏火燎的气味，不算好闻，但却让人感到熟悉与眷恋。 吃完晚饭，林间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这回电视没坏，但他却没什么兴致，脑海里的思绪很杂，一会儿是各种勇者斗恶龙般的冒险故事，一会儿又是恐怖片里的吓人片段，他索性闭上双眼，准备小憩一会儿。 他容易入睡，但却睡眠很浅，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醒来，夏夜就像一个狡猾的小贼一般，来得悄无声息，路灯逐渐亮起了，星点散逸的光亮从窗外照进来，落到这个浅眠的年轻人的脸上。 直到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晚上九点半，西郊废铁厂见——老裴” 第十章 猫，老鼠和火车 “为什么去的地方不是酒就是废铁厂这种地方” 林间吐槽了一句，但还是默默下了楼，开始蹬车。 自行车轮在公路上迅速碾过，经过崎岖的路段时小幅悬空，又落在地上，几个来回之后，目的地便在眼前了。 林间抬起头，身前的建筑物在微弱的月光下露出模糊的轮廓。 那里就是西郊的废铁厂。 早年间宁城的工业园区全部南迁，留下了很多这样的建筑。 在风吹雨打的摧残下，不少放在露天的器械都已经报废，锈蚀，变成了无用的垃圾。 连小偷都不会光顾这里，只有运送货物的火车，偶尔从附近穿过时会鸣两声笛。 林间等了一会儿，摩托车的轰鸣声才从远方的路上传来。 老裴把摩托车停在厂房门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已经将自行车摆好的林间。 “你是不是每次都喜欢早来几分钟” 林间点了点头，“去陌生地方的时候，我不太喜欢没有准备的感觉。” 老裴若有所思，“你这种性格挺适合当个老六的。” “什么是老六” “就是夸你很靠谱的意思。”老裴说。 他熟练的点燃一根烟，于是黑暗里又多了一丝光亮。 “给你五分钟活动一下。”老裴吐了一个烟圈出来，脸色晦暗不明，“然后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林间吸了一口夜间带着凉意的空气。 老裴说：“猫捉老鼠。” 林间： 这家伙不会是变态，大晚上把自己叫出来就为了玩这种游戏 老裴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又说：“我当老鼠你当猫。” 等等，听上去为什么更加变态了 趁着还有休息的时间，老裴深深吸了一口香烟。 “昨天有些话本来想对你说的，但是被打断了，趁现在我和你把话说清楚。” “费准应该告诉过你，我们已经很久没招到新人了，但以他的性子，肯定没告诉你为什么，现在我来告诉你。” 老裴用手指搓了搓还在燃烧的烟头，在弥散的烟雾中抬起头。 “因为我们不需要废物。” “想加入第九小队，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我以为我已经通过了考核。”林间说，“昨天那不是第一课吗” “照理说是这样，但是我反悔了。”老裴理直气壮地说。 林间：“……” 深吸了一口气，林间直起身子，“那开始。” “看来你很有自信。”老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抓到我，过关，抓不到，明天你也不用来了。” “现在我开始倒计时。” 老裴说。 “三！” “二！” “跑！” 靠，无耻。 来不及吐槽，林间向着前方的那道背影冲了过去。 废铁厂很暗，还没有路灯，在没有了摩托头灯的照耀后，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微弱的月光带来了最后一点光明。 老旧的厂房林立着，但因为自然的侵蚀已经坍颓过半，各种锈蚀的工程器械随意堆叠在一块儿，在这种环境下，想要自由奔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老裴的速度不算快，但步伐非常轻盈，每一次腾跃与落地都充满美感，仿佛地心引力对他不起作用一般。 林间紧紧跟在后面，两人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 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算特别吃力，刚才骑行造成的轻微疲惫感已经完全消失，心脏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动着，将血液与力量送往全身。 这段时期，自己的身体素质好像真的变强了不少。 他这样想着，又加快了脚步。 但是老裴明显比他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只是过了几个拐角，又将林间远远抛在脑后。 就在这时，老裴突然变了个方向，翻过了一道矮墙，向着更远方跑去。 走直线就有机会。 林间深吸了口气，继续加速，以至于他忽视了旁边传来的声响。 老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表情戏谑。 有诈。 奔跑之中，林间突然在前方的地面上看见了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月光的照耀下，那里露出了一截铁轨。 一道刺目的光芒照射了过来。 林间终于明白刚才被自己忽略的声音是哪里传来的了。 那是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 靠。 林间大叫了一声。 他此时正高高跃起，离铁轨还有一小段距离，而火车已经近在咫尺。 躲不开，就是粉身碎骨。 他终于明白老裴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为什么会笑容戏谑。 难道他一切的谋划都只是为了此刻 来不及思考更多，林间闭上双眼，感受着身体每一根肌肉纤维的颤动。 心口突然传出灼热如火般的痛楚，然后一股怪异的痉挛从胸腔开始蔓延，瞬间传到皮肤，肌肉与内脏。 下一秒，痉挛变成了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 在滞空的情况下，林间硬生生将身体扭转了半圈，火车几乎是擦着肩膀飞驰了过去。 “表现有点差啊。”老裴说，“你太莽撞了。” 林间抬起头，老裴刚才明明在对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躲过去的”老裴惊讶地问，“火车差点就要撞到你了。” 林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若无其事的他明明刚才差点害死自己啊。 “你过来，我告诉你我是怎么躲过去的。”林间说。 老裴又靠近了些。 好机会，林间猛地伸手一抓，就在指尖即将碰到老裴衣服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气流，把他的手弹开了。 老裴作弊了，他用了他那能操纵气流的超凡能力。 “晚上风怎么这么大啊。”老裴说，“可惜了，要不是被风吹了一下，你就赢了。” 他不光作弊了，而且还不承认。 林间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 这家伙轻轻一跳，脱离了地心引力似的跳到了那列疾驰的列车尾巴上，然后夸张地向林间喊道。 “那就再见了，小朋友。” 再见个屁啊，还没完呢。 林间抬起头，刚才胸口中生出的那股力量并未消散，而是充盈着全身。 于是他的双脚开始交替了起来。 他在奔跑。 他在追那列疾驰的火车。 货运火车的时速超过八十公里。 即便是这个世界速度最快的人类最极限的速度，也堪堪只能达到一半。 “研究所的那胖子说，濒死体验能刺激觉醒，果然有用啊，是有关速度的超凡能力吗” 老裴看着月下奔跑的人影自言自语。 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对，他还没有觉醒超凡能力。”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灵能的波动。 那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他还能更快吗 一连串的疑问从老裴的脑海里冒了出来，然后他看到了少年那张愤怒的脸。 他不介意再加把火，于是他欠揍地笑了笑，喊道：“你是不是很生气，很想骂我啊骂，要不以后就没机会了。” 狂奔的林间抬起头，超过人类极限的速度已经让他很难开口说话。 但他还是咬着牙，从牙关里挤出了一句。 “你妈……身体还好吗” 这时候，他感受到心脏中传出的那股力量好像有要回流的迹象，于是他跳了起来。 踩着枕木中央，他的身形出现在空中，不断上升。 眼看着就能碰到火车的尾端，那股力量却突然消失了。 好在最后一刻，林间还是抓住了火车尾端突起的把手。 “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做很危险啊”老裴蹲了下来，“如果你现在从这边摔下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老裴的眼神很冷酷，于是林间沉默了。 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许多，但林间不确定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是否还能和上次一般幸运。 “认输，然后求我，我就把你拉上去。”老裴说。 林间没有说话，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林间松开了自己的手。 即将坠落之际，一股隐形的力量将他托了起来。 老裴动用了自己的能力。 更让他诧异的是，悬在空中的林间趁着这个时候抓住了他的裤脚，对着他笑了笑。 “我赢了。” 第十一章 重新出现的黑色印记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救你”老裴又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林间认真地回答道。 这句话当然不是发自内心，从各种角度看，老裴都像个混蛋。 也就是打不过，要不然非得让他知道老鼠被猫捉到后是什么下场。 只是那时候林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在林间问费准，老裴有什么优点的时候。 费准思索了很久，只憋出了一句话。 他是个好人。 “我现在的风格这么亲民的吗”老裴摸了摸自己的脸，“作为学院引导者之耻，真是好久没尝过被学员发好人卡的滋味了啊。” “其实也不完全是。”林间犹豫了一下，“不是你说的，第九小队的第一信条就是信任队友吗” “啊我还说过这话”老裴一脸惊讶。 林间：“” 他已经猜到了，这家伙骗自己赛车时说的话是临时编的。 烟雾蒸腾，许久无话。 “先回去。”老裴扔掉了烟头，离开的背影有些萧索。 “对了，我觉得我刚才好像有点不正常，是不是超凡能力觉醒了”林间说。 应该不是每个人都能追上火车的。 “你没有。”老裴说，“最多只能算是能力波动。” “哦。”林间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问道，“老裴，不，裴哥，能不能载我一程，我家离这里很远。” 老裴转过头来，对他招了招手。 然后趁林间跑过去的时候，他开着摩托窜远了。 林间：“” 能不能把刚才发的好人卡收回来 “终于到家了。” 长寿路十八号。 林间骑着自行车，一脸疲惫地出现在楼底。 疲惫如海潮般涌了上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机械地踏着那辆自行车，骑了十几公里回到家的。 这是他出院后的第二天，大概是因为差点死过一次，变得更惜命了，这两天他都走的楼梯。 可现在他很累，而电梯停在一楼。 家在十三楼。 数字屏幕很正常，既没有乱跳，也没有显示-18，于是他很想尝试一下不用自己动，就能回到家的感觉。 按下已经斑驳褪色的电梯按钮，叮的一声，那扇卡滞生涩的电梯门缓慢打开了。 电梯间里开始放起了音乐，是经典的萨克斯曲目，回家。 因为出了汗，风一吹，林间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没多想，伸手去按十三楼。 十三楼的按钮没亮，七楼的按钮却亮了。 接触不良 林间皱了皱眉，把七楼取消，又按了一下十二楼，亮灯的还是七楼。 按每一个楼层，亮起的都是七楼。 又坏了不应该啊。 算了。 七楼就七楼，林间心想，少爬六层楼梯也好。 电梯门打开，林间没停留，直接走了出去，右拐进了楼道。 他没注意的是，在七楼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看着他。 往上就是八楼了。 那是阿橘所在的地方。 楼道的墙壁上画着一个长着翅膀的不知名生物，阿橘是林间给这个生物取的名字。 那场大火之后，很多住户都搬了出去，偌大的居民楼，有时候都看不到几个人，林间那时候刚刚十岁出头，还保持着一些孩子习气，有时候找不到同龄的玩伴，放学之后太孤单了，就会躲在楼道里发呆。 也正是那时候，他用蜡笔往墙壁上画了个橘黄色的小怪物，那是他少年时唯一的朋友与倾诉对象。 “今天没办法陪你说话了，好累，我要回去睡觉去了。”林间摆了摆手，“回头见，阿橘。” 突然，林间揉了揉眼睛，因为他刚才好像看到小怪物也挥舞了一下自己的翅膀，仿佛在致意一般。 “我这是累出幻觉了” 林间在心里又把老裴骂了一顿。 等到爬上十三楼，林间已经连直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在沙发上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些力气。 家里还有晚上的剩菜，林间放了会儿水，等水质清澈后才接满烧开，又新煮了一锅饭。 狼吞虎咽地将剩菜全部干掉，连菜汤都拌进饭里，那股饥饿感却依旧没有缓解，不断灼烧着他的胃。 好想再吃点什么啊，随便什么都行…… 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饥饿感驱逐，但只是徒劳，于是林间烦躁地脱下那件已经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他试图让水冲走这讨厌的饥饿感。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蒸腾的雾气充满了整个浴室。 林间伸手去够放在盥洗台上的洗发水，却不小心没拿稳，东西掉了一地。 于是他蹲下去够，起身的时候，林间突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背后好像有个黑色的影子。 可背后明明是墙壁啊。 他走到镜子前，用力擦了擦上面的水雾，那个黑影又消失不见了。 咦 林间看向自己的心口，先前那里是一块黑色的菱形印记，自己住院后就没了，现在居然又重新出现了。 新生的黑色印记比原先小一些，但边缘更加清晰，就像一个经过特殊设计的小小纹身。 林间有些困惑，他想起晚上那股从胸口涌出，支撑着自己追上火车的热流，本来还以为是所谓的超凡能力觉醒，现在想想，莫非与这个黑色印记有关 他用力搓了搓那块印记，直到有些微微泛红，也没有等到产生什么特殊反应，这才罢手。 也对，这个印记从自己出生时就陪伴着自己，如果和超凡能力有关的话，不是应该早就显现出特异之处了。 他想起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女同学去点痣，过了几个月后，被点掉的痣又重新出现了。 这个黑色印记可能也是一样的道理。 回头再去医院看看，林间没多想，擦了擦头发就走了出去。 因为过度的体力消耗，几乎是一沾到枕头，林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他终于不再饥饿了。 夜色变得更深了，那块黑色印记在窗户透过的月光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滋啦滋啦。 客厅里的电视机，突然自己打开了，先是满屏的雪花，直到一阵扭曲之后才出现了正常画面。 电视里还是经常会收到的那个奇怪的国外电视台，里面有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突然站起身，做了个侧耳倾听的动作，然后跑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库吃库吃的声音。 那个动作，好像是在追火车。 第十二章 觉醒期训练指南 早上九点，洪源包子铺。 作为一家远近驰名的老字号，即便已经过了早高峰，店里依旧有不少食客。 此刻店里的气氛有点古怪，几乎所有顾客的目光都瞥向了同一个地方。 包子铺的角落里坐着两个年轻人，年纪大些的那个留着长发，穿着皮夹克，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人，年纪小的则是一副学生模样。 不过引起其他客人注意的不是这奇怪的搭配，而是桌子上高高叠起的笼屉。 长头发的吃了六笼，学生则吃了十三笼，而且还在往嘴里塞着包子。 这是在搞什么大胃王吃播么 “喂，你吃饱没啊”老裴问道。 “快了快了。”林间往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饿。” “行，你继续吃。”老裴往四周扫了一眼，吼了一句，“看什么看啊，没见过青春期长身体啊” 效果拔群。 大概是因为他凶恶的气场，周围短暂安静了一会儿，所有的视线齐刷刷移开了。 一个，两个，三个。 暄软的包子在飘着辣油的醋碟里一遍遍掠过，包子皮破开之后先是溢出丰富的汁水，又随着饱和的馅料送入嘴里。 只是两分钟的时间，林间消灭了最后一笼。 吃完之后，林间看向老裴，欲言又止。 老裴瞥了他一眼，脸部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朝着服务员挥了挥手，“老板，再来五笼。” 到了这个点，店里的已经没多少包子了，再点就要现蒸。 趁着等餐的间隙，老裴点了点笼屉的数目，向林间竖起了大拇指，开口问道：“你一直这么能吃的吗” 林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回家没吃饱，所以早上吃得多了点。” “多了一点儿”老裴挑起眉毛。 “多了不少。”林间说，“你确定你会买单的” 今天一大早，老裴就发来消息，把林间叫出来吃饭。 林间本来不太乐意，但听到不用自己买单后，疲倦似乎一扫而光，跑得比兔子都快。 老裴习惯性地点了根烟，但看了看四周，虽然没人发出异议，又默默掐掉了，“你知道今天我准备干什么吗” 林间说：“请我吃早饭。” 老裴翻了个白眼：“除了这个呢” 林间试探着问道：“再请我吃一顿午饭和一顿晚饭” 老裴本来就不足的耐心立刻被耗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昨天的考验，虽然你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但是还是算你通过了。” “那么接下来的几天，我将负责你的特殊训练，使得你的超凡能力可以尽快展现出来。” “特殊训练”林间有些疑惑，“怎么个特殊法” 老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你听我给你解释啊，每个超凡者都需要牢记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于是林间以为他是在提问。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林间说。 “不是这个所有的超凡能力都起源于超凡特性，这句话被称作超凡第一定律。”老裴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继续说：“也就是说，新生的超凡者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接受了某些超凡特性的转移。” 林间点了点头，他完全能理解这句话，就像彼得帕克被蜘蛛咬了一口，据费准所说，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超凡者，就是因为受到了灰雾的刺激。 “但是，对于超凡特性，人类并不能直接运用，而是需要经过一个短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的身体会逐渐适应那些超凡特性，并且最终将其转化为可以被自己直接使用的力量，这种力量，被称作灵能。” 林间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也就是说超凡特性是燃料，超凡者本身是内燃机，灵能则是热能通过某种方式，这些热能又能够转化成能够影响现实的动能。” 老裴愣了一下，“什么是内燃机” 林间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你继续说。” “但是，不同超凡者适应超凡特性的时间也存在着差异，应该如何加速这个过程或是提升超凡者的适应质量呢” 老裴说话很流利，但林间突然发现他的头一直低着，好像在盯着什么。 于是他悄悄站起了身，顺着这家伙的目光看去。 老裴的腿上放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稿纸，上面写满了字。 靠，难怪这么流畅。 他在读稿。 这时候，蒸好的包子被送上来了。 老裴抬起头，正好对上林间的促狭目光，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把稿纸揉成一团。 “学院那帮家伙给的解释太复杂了，我就这么和你说，目前的引导方法有很多种，不过除了那些稀奇古怪的，大抵可以分为两个流派。” “第一个流派被称作自救派，意思就是说，当超凡特性进入人体，它就成为了人本身的一部分，而当人遇到危险，甚至濒临死亡的时候，就会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形成最完美的应用力量的形态，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完成身体的适应。” 老裴摊了摊手，“昨天我对你用过了，本来看你跑得和一只脱缰的野狗似的，我还以为成功了，但是从你的身上，我并没有感受到灵能的波动，所以这个方法还是失败了。” 林间愕然。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再来几次。”老裴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林间很坚定地拒绝了他。 老裴的失望几乎写在了脸上，但是出于一个持证引导者的职业素养，他还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第二个流派则被称作消耗派，拿眼前的东西打个比方，人的身体就像一个醋碟，而超凡特性则是辣油，如果你想往装着醋的醋碟里面放辣油，就只能把其中的醋消耗掉。” 老裴边说，边用包子蘸了一大口醋。 然后被酸得面目狰狞。 “那么，如何把醋消耗掉呢答案很简单，做大量有针对性的训练。” “人类在疲惫的时候，免疫力与抵抗力是最为低下的，所以在这个时候，身体并不会对超凡特性的同化做出抵抗。” “相比自救派的方法，这个方法的好处就是稳定，安全，并且能够进一步加强体质的蜕变。” 老裴看向正在与剩下的包子战斗的林间，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所以我劝你现在不要吃那么多。” “因为等会儿可能会都吐出来。” 第十三章 超凡机器——西西弗斯 十八笼包子下了肚，林间踩着自行车跟着老裴回到了昨天的废铁厂。 老裴那辆隐匿者飙得飞快，一会儿就把林间甩在了脑后。 等到了废铁厂，林间已经气喘吁吁了。 老裴瞅了他一眼：“小伙子，你有点虚啊，这么点路看你喘的。” 林间翻了个白眼：“要不咱俩换换交通工具。” 老裴乐了，“你想骑摩托啊，没门儿，想着去。” 他清了清嗓子，宣布了早上的训练内容——100次俯卧撑，100次仰卧起坐，100次深蹲以及10千米长跑。 据说这是霓虹某个光头超凡者透露的独家秘方。 对于普通成年人或是从前的林间而言，这些训练内容自然是颇有难度，但在那晚便利店里被袭击之后，林间的身体素质便有了极大的提升，从前蹬一个小时自行车就会感到疲惫，现在他感觉自己能一口气蹬到太阳下山。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终于完成了这些训练内容，蹲到了地上喘粗气。 “不错，你比我想象得要强壮一些。”老裴瞥了一眼林间，蹲到他的身旁，伸出一根大拇指，“在没有觉醒超凡能力前就能拥有你这种身体素质的，这一届应该也就十几个。” 林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这一届这一届大概有多少人” 老裴默默计算了一下，回答道：“一百来个人。” “这么少”林间有些吃惊。 一所大学，每一届的新生不都应该是千人起吗 “你以为超凡者是市场批发的大白菜吗”老裴瞥了他一眼，“除了像你这种意外产生的野生超凡者，现在的新生超凡者，要么背后有着传承久远的家族支持，要么在觉醒前就已经是拥有异于常人能力的特殊人群。” “青山能凑齐这一百多个人，首先是因为这几年灾厄活动愈发频繁，其次则是因为身为四大学院之一，名气大，值得信赖，往年一届能招到七八十个学生，就能烧高香了。” “像青山这样的学校还有三个”林间迅速捕捉到了这段话中的不寻常之处，凑过去问道。 “没错，其他三个分别是瞻园，两仪山，风坠里。”老裴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这几个地方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学校，只是方便称呼而已，一个多月后的入学考试，就是和两仪山联合举办的，到时候你就能看到那帮小道士了。” 林间还想问更多，但老裴突然站起了身：“休息好了，这都好一会儿了。” 不等林间摇头，老裴自顾自地说道：“好，既然热身内容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该开始特殊训练了。” 林间：“” 所以刚才只算是热身吗 默默跟在老裴身后，林间来到了废铁厂的一个废弃仓库前。 老裴轻轻挥了挥手，缠绕在仓库大门上的粗长铁链便落了下来，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老裴一脚踹开大门，四散的烟尘让他和跟在身后的林间一阵咳嗽。 “这里是有多久没打开过了”林间边咳嗽边说，“怎么这么呛人” “三年多了。”老裴用手在眼前用力挥了挥，“我靠，白马过缝啊。” 白马过缝 林间思考了片刻才弄明白他想说的是白驹过隙。 等到灰尘慢慢散去，老裴才带着林间走到了仓库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物件，被灰色的篷布罩着，密封得结结实实，看不出里面的具体内容。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老裴一把将篷布扯下，下面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台好像拳击测力仪的机器。 机器的结构并不复杂，中间是供人站立的平台，周围则是一个个连接着主体的机械臂，这些机械臂的末端还戴着拳击手套，似乎想要模仿拳击手的攻击。 不过相较拳击手的手臂，这台机器的机械臂要粗壮一倍，拳头差不多快和林间的头一样大。 “这是什么”林间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会儿，又说道：“看上去有点像专门训练拳击手闪避能力的特殊仪器。” “差不多，你可以称呼它为——西西弗斯。”老裴说。 西西弗斯 林间知道西西弗斯的故事，那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人物，他曾绑架了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 最后，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 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 “这和西西弗斯有什么关系”林间问，“难道是在用名字暗示这是某种无休止的酷刑” 老裴指向机器中央那个用于站人的平台，“你过去试试就知道了。” 林间站了上去，于是引擎轰鸣的声音陡然响起，无数微小的光点汇聚，融合，重组成繁杂的纹路，瞬间蔓延到了仪器的每一个角落。 林间想凑过头去观察那些神秘的花纹，这台机器不知道是什么驱动的，和传统的工程器械有很大的区别。 下一秒，一声震响传了出来，林间整个人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才重新站起来。 林间痛得龇牙咧嘴，他感觉自己刚才就像被一颗炮弹轰在了胸口，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想把早上吃的包子都吐出来。 好不容易才吃饱……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住了。 而此时，林间的面前，一个戴着拳击手套的铁拳头慢慢复位，逐渐回到了原处。 刚才就是它发起了突然袭击，轰出了一拳，这一拳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带电也不会熊熊燃烧，但是很快，很重。 林间甚至还没看清，就被狠狠砸出了平台。 “这也太猛了” 林间揉着自己的胸膛说。 老裴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说道：“想听听这个机器的故事吗” 林间点了点头。 老裴盯着这台仪器，目光放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这台仪器是队长以前从研究部定制的试用版，当时他花了三百多万，我们都觉得他是冤大头。” “也的确如此，这东西没能派上什么用场，能适应的人不需要，不能适应的会被揍得很惨。” 老裴笑了笑，“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只给第九小队的成员做引导者，因为用这个被投诉了好几次之后，学院就禁止让我再用了。” “后来队长去了传送点，也没人来第九小队，就只好把西西弗斯扔在这里吃灰了。” 林间从费准的口中听说过，第九小队以前是有队长的，但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一切事务才由费准这个副队长负责。 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大家心知肚明，队长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这可能算是他的遗物。 林间没有纠结为什么学院禁止老裴使用这台机器，而他却依旧让自己在上面训练。 “我再试试。”林间说。 他往前走到了平台旁边。 深吸了一口气，警惕地盯着那个拳头，林间站上了平台，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准备面对袭击。 下一秒，他又飞了出去。 第十四章 调查报告 西西弗斯的拳头实在是太快了。 即便早有准备，集中了所有注意力，林间依旧看不清它出拳的轨迹，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又被打飞了。 林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肚子上。 面色铁青地躺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还能不能行”老裴面带同情，“不行的话就别练了，虽然丢人，但也就咱俩知道。” 林间看向老裴，真诚地说道：“这真的很难，你能不能给我做个示范” 老裴很干脆地拒绝了他：“这个是给觉醒者专门设计的仪器，像我这样的高阶超凡者站上去，西西弗斯会因为承受不住我庞大的力量而瞬间爆炸，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您还能更扯淡一些吗 林间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但却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理由。 因为无论他说什么，老裴都能找到更离谱的应对方式。 顶着林间质疑的目光，老裴从仓库里翻出一张凳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展开盖在脸上，“来，你继续练，我睡会儿。” 林间犹豫了一下，视死如归地走了过去。 第一天，林间一共被打飞23次。 第二天，林间在被打飞第15次之后，终于躲过了第一拳，然后被第二拳打飞了。 西西弗斯一共有八条机械臂，每一条机械臂的出拳，都比上一条更快，更重，被打到之后也要耗费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第三天，林间被打飞了13次。 第四天。 林间紧紧盯着西西弗斯的拳头，摆出了防御姿势。 这两天回家之后，他用手机找了好几个拳击教学视频来看，甚至还买了一本《论搏击中的进攻与反击》。 就连梦里，也一直在打拳。 西西弗斯的出拳并非是固定路线，而是在感知到受训者位置之后做出针对性的攻击。 但是既然是机器，就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从站上平台的第一瞬开始，林间的身体就绷紧了，默默感受着被击打数十次形成的肌肉记忆，随时准备躲避铁拳的攻击。 砰！ 机械臂的第一拳轰了过来，林间扭转身体，轻巧地躲过了这一拳。 与此同时，他迅速调整位置，开始预判下一拳的攻击方向。 第二拳带着破空声打了过来。 预测对了，林间心想，他刚才已经在心中想好了对策，在即将被铁拳击中时猛然跳了起来，刚好避开了拳头的攻击路径。 然后是第三拳，林间看向猛然弹出的拳头，这一拳要更快更重。 但依旧在计算范围之内！ 只要在拳头命中之前，完成后仰就行。 就在林间准备下腰之时，第三拳竟然更改了原有的攻击路径，从冲拳变成了砸拳。 把林间狠狠砸到了平台上。 然后第四拳出来，又把他打飞了出去。 第三拳和第四拳是一伙儿的！ 这是林间飞出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这次他被打晕了。 老裴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跑到林间身旁看了一眼。 “骨头没断，真是皮糙肉厚。” 确定了林间没事之后，他又坐了回去，美滋滋地睡起了觉。 林间直到半个小时后才醒了过来，他揉了揉脸，又站了上去。 这一天，他被打飞了9次。 第五天，林间被打飞了8次。 第六天，林间被打飞了6次。 …… 宁城特事局。 局长办公室。 “那天的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 杨东岩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骨节分明的手指有频率的敲着桌子。 “二阶灾厄——狂乱之雾，能力是将人类感染成没有神智只有饥饿感的怪物，并能对感染者进行控制。” “经证实为东部管辖区十三号传送点——迷雾之海散逸，在来到宁城之前，已经被那里的守护者小队——凛冬重伤，实力大幅度退化。”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灰雾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来到西部第九巡逻小队的辖区，感染了一个上班族，并对一个少年进行了攻击，最终被未知超凡者消灭。” “还好，因为耽搁的时间久，没能感染更多人，要不然可棘手了。” 杨东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向面前坐得端端正正的社畜费准，“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它不愿意在东部开展捕猎，进行感染，而是费这么大劲儿来到你这边。” 我特么怎么知道啊费准在心里咆哮着，这什么狂乱之雾有病啊，这是故意给我添麻烦来了啊。 他挠了挠头：“有可能是东部的防守力量太强了，毕竟有两个三阶的武斗系还有十几个二阶在。” 无法用人类的思维来衡量灾厄的想法，这是常识，所以杨东岩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随口膈应了一下费准：“我记得第三和第五小队的两个队长都是和你是同一届的，怎么就你混得这么惨” 费准摊了摊手，一副摆烂的样子：“这俩家伙都是武斗系的啊，而且在学院那会儿就是远近闻名的卷王，如果不是学院硬要留着他们，估计不是去守卫者就是去探索者了，老杨啊，你要知道，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唉，不说这个了。”费准苦笑了一下，“不过，凛冬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灾厄散逸的事。” 杨东岩眼神一凛，“因为迷雾之海出现了灾厄暴动，同时有十几个灾厄从传送点跑了出来，里面甚至有一只四阶，凛冬死了好几个队员，所以才不小心放跑了这只擅长隐匿的灾厄。” “灾厄暴动啊。”费准的眉毛变成了八字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杨东岩点了点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对了，据说这次入学考，有几个守护者小队和探索者小队会来挑人，要是表现好，就不用入学，直接上战场去了。” 作为东夏四大超凡者学院之一，青山的生源如同血液一般，一直源源不断的向全国有需要的地方输送着。 “又来。”费准叹了口气，“不过还好这次是和两仪山联合考试，多挑些两仪山的小道士呗，他们不是一般都更倾向攻击性强的超凡者吗” 杨东岩不置可否，又开口问道：“上次那孩子怎么样了听说因为受到了狂乱之雾的影响成为了超凡者” “对，已经同意加入了我们小队，现在正在老裴那训练呢，不过还没觉醒。” “老裴你们那三年没来新人，我都忘了这家伙还有引导者的资质。”杨东岩的眼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让他忙点好，省得净惹麻烦。” 废铁厂内。 用报纸蒙着脸的老裴突然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这大热天的怎么会打喷嚏，是不是有人在骂我 他一把扯下报纸，看向林间。 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却被卡在了喉咙里。 这小子正颤抖着走向西西弗斯，做出了几个生硬的，难以理解的姿势后，他连续躲过了第一拳与第二拳，又在第三拳与第四拳的包夹中成功逃脱，接着，他抬腿猛然向飞速袭来的第五拳劈去。 虽然被击退，但却令机械臂短暂停滞了一下，从而赢得了宝贵的缓冲时间，在第五拳重新来临时调整好了姿态，顺利躲了过去。 然后，他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快得仿佛是一道光的第六拳打晕了。 第十五章 示范 阳光照耀在废铁厂的空地上，空气中的灰尘纤毫可见。 工业区搬迁之后，仅仅过了七八年，这里就变成了被断壁残垣占据的废墟。 与此同时，大自然也在迅速地收复着自己的领地，周边的荒地披上了一层新绿，就连砖石水泥的缝隙中，也有生命力顽强的植物探出头来。 这里离城区很远，周围也没什么居民区，除了运送货物的火车，几乎没什么人烟。 之前有打着探灵旗号的户外主播到这里直播，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因为一脚踩空，摔坏了直播器材，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来这里了。 老裴把报纸从脸上扯了下来，现在是下午，他伸了个懒腰，从仓库里缓缓踱了出来。 重复性的训练太无趣了，起初他还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间一次次被西西弗斯的机械臂打飞，但当这个过程重复数十次乃至上百次之后，也就失去了观赏性。 相较于队长斥巨资买下的西西弗斯，这小子反而更像不知疲倦与疼痛的机械。 老裴摇了摇头，也不见他怎么发力，就轻松跳到了仓库顶上。 太阳正是酷烈的时候，他眯起眼，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根烟很快就燃烧过半，烟灰掉在地上，然后远方的荒地上突兀地扬起了一阵烟尘。 那烟尘如同一条线，从天际一直延伸到离废铁厂不远的地方，乍一看就像眼前的天地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有什么生物在飞快地奔跑着。 这地方生态真好啊，都有野猪了。 老裴心想。 直到那些烟尘又近了些，老裴才看清楚奔跑的究竟是什么，于是他迅速掐灭了烟头，扔到脚下踩了踩，然后吹起了口哨，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那是一个奔跑的少女。 在少女身后很远的地方，还有个骑着小电驴，吭哧吭哧吃灰的西装男。 从杨东岩的办公室离开后，费准就带着阿秒来看望这个好不容易招到的小队员了。 阿秒先到的废铁厂，和站在仓库上的老裴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但紧接着，她就皱起了眉头，嘴里吐出两个字，“烟味。” 老裴假装没听到。 没被抓到现行就是没干。 这句话适用于人生中的多个场景。 阿秒盯了他一会儿，气鼓鼓地走进了仓库。 又过了十几分钟，费准才姗姗来迟，小电驴很不适应这种崎岖的地形，后面的路他几乎是用脚趟过来的。 “早和你说过，这辆车该换了。”老裴这时才从仓库顶上跳了下来，“要不要我帮你置办一辆打八折。” 费准笑了笑，“还能凑合着用，干嘛费那个钱” 他往四周望了望，问道：“林间呢” 老裴指了指仓库：“里面躺着呢。” 费准擦了擦脸上的汗，表情有些疑惑：“他怎么了中暑了吗” 老裴摊了摊手：“被打晕了。” 费准扬起了眉毛，变得一脸严肃：“你搞棍棒教育咱们队可不兴这一套啊。” 老裴连忙摆手澄清：“哎哟，你这话可就是高看我了，这小子虽然还没觉醒，但绝逼是武斗系的，不光刻苦，还真有那么点天赋在身上。” 他放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仓库里的人听到：“老实和你说，不动用能力的话我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是他自己在训练的时候被西西弗斯打晕了。” “评价这么高那这次咱们是捡到宝了”费准说，“不过学院不是禁止你用这个机器了吗忘记自己f-的评级是怎么来的了吗” 老裴嘿嘿一笑：“没被抓到现行就是没干。” “其实不用那么急，慢慢来就成。”费准轻轻摇了摇头，把小电驴停在一个背阴的地方，然后说道：“先进去。” 仓库里。 林间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庞。 于是他吓了一跳，连忙一个侧滚，挪了好几米，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个动作不慎牵动了刚才的痛处，林间吸了口凉气，一时没有站稳，几乎摔倒，还好被一双手及时扶住了。 他转过头，是费准。 “你醒啦。” 穿着皱巴巴西装的费准说。 这个场景怎么和半个月前那么像 林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小心又拍到了痛处，龇牙咧嘴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费队，阿秒，你们怎么来了” 费准笑容和煦：“刚从特事局回来，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样，训练得怎么样” 林间挠了挠头：“好像遇到了一点困难。” 费准说：“怎么了” 林间指了指放在旁边的西西弗斯，无奈地耸了耸肩。 费准笑了起来：“你现在能支撑到第几拳了” 林间说：“第六拳。” “哦”费准有些惊讶，“已经能到第六拳了” “可能是我比较皮糙肉厚，被打多了就习惯了。”林间苦笑了一下。 费准想了想，“这东西我们也没用过，最熟悉它的应该就是老裴了，要不让他再给你示范一下” 林间说：“老裴说像他那种高阶超凡者站在上面，西西弗斯就会被撑爆。” 老裴在后面给他使了个眼色，但林间直接无视了他。 费准脸色古怪：“他真的是和你这么说的” 林间点了点头：“对啊，他还说要是爆炸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费准回头准备去找老裴的麻烦，这家伙已经跑没影了。 叹了口气，费准皱着眉头想了想：“那让阿秒试试，虽然她也没用过，但毕竟是武斗系的能力者，适应起来应该会很快。” 阿秒是武斗系的能力者 林间有些惊讶，明明看上去是个人畜无害的少女，还有如同仓鼠一般屯粮的习惯，居然是所有能力者里最擅长厮杀的武斗系 下一刻，阿秒已经站上了平台。 随着西西弗斯的玄奥纹路点亮，这台超凡机器开始运作了起来。 第一拳轰出，阿秒的身体微微侧倾，毫不费力的就躲了过去，然后是更为迅猛的第二拳，依旧轻松，轻描淡写地仿佛躲开一片掉落的树叶。 然后是第三拳。 “小心。”林间忍不住出声，他在这一拳上吃过不少苦头，挨过很多次毒打。 正如林间曾经的解法一般，阿秒先是后仰，试图躲过袭来的第三拳。 忽然，机械臂变冲为砸，于是阿秒皱了皱眉，一脚踢出，机械臂似乎不堪重负，立刻收了回去，在此之后，她探脚，拧身，出拳，悍然打向冲来的第四条机械臂。 轰的一声，西西弗斯发出了一声巨响，第四条机械臂竟然生生被打了回去。 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这都不是同一个层级的战斗。 第五拳，第六拳，第七拳，第八拳。 把林间揍得鼻青脸肿的西西弗斯在阿秒面前似乎没有任何抵抗力。 少女的发丝飞扬，面无表情地应对了这台超凡仪器的所有攻击。 但是还没完。 这时，西西弗斯发出一声轰鸣，八条机械臂同时动了起来。 难度呈几何形倍增。 这才是真正属于这台超凡机器的考验。 阿秒皱了皱鼻子，睁大眼睛，一开始还游刃有余，但随着八条机械臂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落入下风，被击退了好几米。 西西弗斯又恢复了平静。 “看清楚了吗”费准问。 “没有。”林间有些不好意思，他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东西，但并不清楚。 “阿秒，还能再来一次吗”费准问。 阿秒点了点头，她的脸上居然有些雀跃。 这回的动作和刚才差不多，但因为已经试过一次，流畅了许多，每一个动作都衔接得非常自然，仿佛在跳舞一般。 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平衡感。 看着阿秒如同舞蹈般的动作，林间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第十六章 西西弗斯的秘密 在希腊神话之中，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 有一天，西西弗斯终于厌倦了，那么他该如何终止这种酷刑呢 用巨石把众神全部砸死。 或者是把山移走。 又或者是，在山顶上，找到属于巨石的微妙平衡点。 在刀尖上跳舞，在火海中奔跑。 这些看似不可能的举动之所以能成为现实，便是找到了平衡。 林间的眼睛越来越亮，阿秒的动作浑然天成，这出于她超凡者的特殊能力。 身为武斗系的超凡者，或许还是其中的佼佼者，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对于林间而言，这恐怕是独自苦练数月也无法想到的动作。 林间睁大眼睛，将阿秒的动作全部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在脑海里默默推演着，依照阿秒的闪避与攻击路线，后仰，前扑，拧身，出拳，翻腕，递肘…… 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动作，竟然被融洽地混合在了一起，如同一套精心设计过的舞蹈。 砰! 阿秒身形飞退，双腿抵住水泥地，连退数米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次她在八条机械臂的同时攻击下，坚持了接近十分钟。 没有使用任何超凡能力，完全是力量与力量，速度与速度，人类与机器之间的肉搏较量。 少女似乎有些生气，眯了眯眼睛，身体开始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红光。 “冷静！”费准慌张地大叫道，“这台机器很贵的。” 阿秒没有理他，身上的红光越来越旺，眼看着就要再度冲向西西弗斯，费准又大叫着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把它打坏了咱们就没钱买零食了。” 然后林间就看到，那些红光如同窜动的火苗一样，摇曳了一下，然后熄灭了。 费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林间震惊地看向费准，“为什么阿秒的身上会冒红光” 费准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是她的灵能特质，二阶的武斗系超凡能力【狂焰】，代表特征就是红色的灵能，以及动用能力之后，无法被控制的狂暴力量。” 费准笑了笑，指尖突然泛起青色的微光，“这是我的能力，二阶的辅助能力【木息】，作用是借助植物探察周围的环境。” 与刚才阿秒身上狂暴的红光相比，费准指尖的青光更加平和，甚至透着清凉的气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萎靡不振的感觉。 “那老裴呢，他的灵能是什么颜色的”林间问，他看到老裴使用过自己的能力，但是并没有见过这家伙发光。 “老裴啊，他的情况有点特殊，现在他正卡在由二阶异能系能力【御空】到三阶能力的节点上，一会儿蓝一会儿又是透明的。”费准挑起眉毛，“我以为你都知道了呢，老裴没有和你说过吗” 林间摇了摇头。 费准拍了拍林间的肩膀，突然有些同情和愧疚，自己让老裴做他的引导者，不知道算不算是明智的决策。 “我有一个想法。”林间突然说，“我刚才好像找到了一个规律，不过可能需要你们帮我验证一下。” 费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招手把阿秒叫了回来。 林间说：“刚才我想到了一套动作。” 他有些笨拙地演练了起来。 费准在旁边平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这套动作看上去很奇怪，每一步都很生硬，而且还很散乱，好像机械在运作。 把所有的行动逐步拆解，大致能分为八种动作，而后就是不断的循环，组合，依据不同的情况作出相应的反击。 费准有些困惑，作为辅助系的超凡者，他在战斗上没什么天赋，身体素质也只比正常人强一点点，他只能勉强看出，眼前少年演示的这套如同机械舞般的动作，可能与西西弗斯有关。 阿秒歪着头，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尽管林间的动作很生涩，有一种机械没上油的卡滞感，看上去也软绵绵的，但是她知道，少年是在演示通过西西弗斯的解法。 剔除了自己刚才的无用动作与暴力解法，几乎每一拳，都完美找到了一个最省力的平衡点。 等到第六拳的解法演示完毕，林间的动作变得缓慢了起来，他并没有体验过后面两拳，更没有经历过八条机械臂同时攻击的场景，因此推演卡住了。 突如其来的停滞让他心烦意乱，脑海里的信息繁杂无章，却无法组成有效的动作。 这些并不是因为他走错了路，而是因为他本身具有的速度与力量，不足以让他完成全套动作，那股滞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有些恶心，想吐。 他闭着眼睛，动作越来越慢，近乎停滞，就在这时，他的心口一阵发热，有力量从那里涌了出来。 而后再无滞涩。 少年的动作越来越流畅，空气中传了击拳破空的风声，每一个动作，都快得能产生残影。 汗水濡湿了他的衣服，啪嗒啪嗒滴到仓库的水泥地上，林间却丝毫不觉得疲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他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虽然流着汗，精神却异常饱满。 这些天的疲惫，辛苦似乎一扫而空了。 “我再去试试。” 他自信地说，然后走到平台上，开始了与西西弗斯的对抗。 与先前相比，这一次要流畅了不少，前八拳一次通过。 所用的时间甚至比阿秒还要快些。 而后，西西弗斯的八条手臂同时动了起来，拳势如疾风骤雨一般。 林间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西西弗斯的攻势，如同在枪林弹雨之中起舞，可就在他越来越自信的时候，刚才充溢着全身的力量又缩回了心口。 完了，林间心想。 几个西瓜一样大小的拳头砸了过来，林间又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走到林间身旁，查看了一下情况：“就是晕了，没事。” 费准有些担心：“不会打出智力问题，我看他刚才好像是头着地。” 阿秒有些困惑，出于武斗系能力者的敏感，她不理解为什么林间上一秒还那么轻松，下一秒就被打飞了出去。 “可能是觉醒期的能力波动。”老裴说，“之前也发生过一次，这小子的能力可能是身体强化之类的。” 费准跑到了西西弗斯的旁边，说道：“这么看，应该是队长在和研发部定制这台机器的时候，在里面留下了一套拳法之类的东西。” “难怪队长这么能打。”老裴说，“你说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这套动作教给我们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觉得我们学不会” “不能，你这弱不禁风的学不会也就算了，像我这种怎么可能学不会” “能学会的话你上去试试。” 然后老裴沉默了。 费准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指了指地上趴着的林间，同情地看了老裴一眼。 “我看你离被他揍一顿不远了。” 第十七章 水猴子 半个月后。 废铁厂，深夜11点，林间还在重复着从西西弗斯中领悟出来的那套动作。 他的速度很慢，一套动作做完，要接近一个小时，即便如此，夏日单薄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湿，如同刚刚冲完淋浴一般。 老裴坐在旁边，叼了根烟，看着少年若有所思。 从早上九点开始，林间几乎是不停歇的练习了十二个钟头，而老裴在这里也待了同样长的时间。 他的耐心向来不怎么样，可或许是这套奇特的体操是队长留下来的，又或许是他想看看这个少年究竟能坚持多久，熬着熬着就待到了现在。 “你不饿吗”老裴终于有些熬不住了，对林间招了招手，“先去吃个饭，明天再练。” “好，你等会儿。”林间说。 他停下动作，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西西弗斯。 十分钟后，在八条机械臂交错的攻击下，他被一拳砸了出去，重重落在离老裴不远的水泥地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再等我一会儿，腰扭了。” 老裴和见了鬼似的，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把挨揍当乐趣的人 “所以被打是会上瘾的是吗” 烧烤店里，老裴看向浑身脏兮兮的林间，问道，“这是不是叫什么爱斯基摩症候群” “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林间说。 他现在正捂着自己的腰，一脸苦相。 “哎哟，这小伙子怎么了，和在泥里滚过似的”上菜的大妈看到林间这副模样，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不学好啊，和人打架啊，打又打不过，就搞成了这样子。”老裴恨铁不成钢地叹息。 他突然觉得这种当家长的感觉还挺爽的。 “你是他哥还是他叔叔小孩子打架你不管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就算不报警至少也要帮忙打回去。”大妈一副嫌弃的模样。 老裴一口噎住，他又不爽了。 店里就一桌人，菜上得很快。 老裴边吃边唉声叹气：“你怎么还没觉醒啊。” “我的觉醒期算是很长吗”林间边往嘴里塞肉边说。 “何止是长啊，正常人三四天就觉醒了，长点的也就十天半个月，你这都一个多月了。” 林间又拿了根鸡翅，开口说道：“但是我其实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量从胸口涌出来，但每次才一会儿时间，就又没了，这是为什么” “属于你自己的力量，你却无法调用，你说这说明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讲就是小儿麻痹，神经失调。”老裴说，“这是病，得治。” “这样吗”林间边嚼着烤鱿鱼边说。 老裴一瞪眼，他发现在自己给林间解释的这几分钟，桌上的烧烤只剩下了一半。 “我靠，你吃慢点。” 老裴赶紧伸手去抢剩下的肉。 林间大声自白道。 “山猪吃不了细糠！” 早上七点半，林间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是老裴发来的消息。 “八点宁南大桥见，有急事！！！” 林间立刻爬起来，扑过去抓起扔在床尾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连脸都没来得及洗，一脚蹬上鞋子就窜了出去。 骑着自行车，刚到地方，林间就看到宁和南路的大桥上围着一群人，一个个的伸着头往河里看，他挤不进去，只好在外围竖起耳朵。 “真邪性，这已经是这个月这里死的第二个人了。” “那是个姑娘。” “不是，是个留长发的小伙儿，好像是开摩托的，开太快就掉水里去了，你看给撞得血肉模糊的。” “这么年轻，可惜了。” 老裴 这个念头突然跳到了林间的脑海里。 昨天还蹭了他一顿夜宵，今天早上才收到他发的短信，怎么突然淹死了 林间费劲地挤进人群，伸长了脖子往河里看。 那里确实漂浮着一具尸体，但因为离得太远，看不分明，不过看身材体型，确实和老裴有那么三分相似。 他早上发消息难道是让我来救他 这个念头一浮现，就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了起来，悔恨充满了林间的胸腔。 要是自己的速度再快些就好了。 “老裴，你死得好惨啊” 就在林间即将喊出声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看什么呢” 林间转过头，看到老裴的脸，愣了一下，惊喜地说：“你没死啊。” “你才死了呢，大早上的真晦气。”老裴气不打一处来。 “河里飘的那个好像你啊，长头发，男的，骑摩托。” “啥，又死摩友了”老裴皱了皱眉，也伸出头往河里看了看，“嘿，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这时，有警笛声响起，大桥上下来了两个警察，开始疏散围观的人群。 老裴还在盯着河里看，还是林间把他拉了出去。 一直到走出了大桥的范围，林间才想起来问正事。 “你说有急事，什么急事”林间说。 “就河里这事。”老裴说。 “人是你杀的”林间挑起了眉毛。 “你是不是刑侦剧看多了”老裴翻了个白眼，“今天早上，我接到特事局的电话，说宁南大桥这儿死了人，现场监测到了灾厄的痕迹，我想着可能来不及到，就让你先来看看。” “灾厄”林间有些疑惑。 “嗯。”老裴点了点头，“一个月死了两个，大概是水猴子之类的。” 林间大吃一惊，“还真有水猴子这种东西”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老裴瞥了他一眼，“水猴子只是一种统称，小水鬼叫水猴子，大水怪也叫水猴子，你要是半夜去游泳被人拍到了，那你也是水猴子。” “为什么城市里也会出现这种鬼东西”林间问。 在他的印象里，水猴子大多出现在荒郊野外的水库或是幽暗深邃的古井之中。 “大部分城市的水道都是相连的，只要入了水，哪还有城市乡野的区别，不过这玩意儿也不算棘手，传送点出来的灾厄才是真麻烦，这种本地的山精野怪，大多都还未成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吃了很多人咯。”老裴一摊手，“虽然普通人的身体里只有很少的超凡特性，但耐不住积少成多啊，不过这种情况比较罕见，超过百人以上的离奇死亡，算得上是超大事故了。” “哎，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是不是平时没听我讲话啊。”老裴说。 “有没有可能是你压根没说呢……” “哦是吗，哈哈哈。”老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今天先不训练了，咱们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周围还有很多人，警戒线被拉了起来，两人就先去吃了早饭。 因为林间莫名增长的饭量，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几乎一天换一个地方或者几个地方。 到了下午，桥下的警戒线终于被撤掉了。 老裴带着林间，沿着河道往前走。 这条河叫做龙眠河，相传是明朝时挖的，里面睡着刘伯温斩龙之后，世间的最后一条龙。 老裴手上拿着一个吊坠一样的东西，在空中一晃一晃。 “这是什么”林间问。 “灾厄探测器，不过我手头现在没多的，等你正式入队之后才能找特事局申请新的，回头我给你买个二手的。” 沿着河岸又走了十几分钟。 吊坠突然亮了起来，是非常微弱的红光。 顺着吊坠的光亮，林间看了过去。 河堤上有一双湿哒哒的，只有四个脚趾的爪印。 第十八章 钓鱼佬的决心 “先回去睡一觉，半夜再来这儿碰运气。” 老裴淡定的晃动着吊坠，轻描淡写地仿佛是在邀请朋友晚上去酒喝一杯。 “灾厄只在晚上出来”林间皱着眉头问。 昼伏夜出，的确像是那些古老传说里怪物们的习性。 “不一定。”老裴说，“我就是有点困了，昨天落枕了没睡好，想回去补个觉。” 林间：“……” 晚上十二点。 林间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大桥的方向骑去，此时夜幕已经彻底的垂降下来，周围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散发出斜斜刺入夜色的微光。 和老裴分别之后，他没回家，而是去找了家肯德基坐着，顺便借店里的wifi上网查水猴子的资料，他有点紧张。 未知永远是烹煮恐惧的最好调味料。 现在已经很晚了，这里又刚死过人，通向大桥的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条路林间走过许多次，高中三年，如果起晚了要抄近道，他就会从桥上走。 但不知怎么的，他却头一次对这条路产生了陌生的感觉。 那根底端有一道划痕的灯柱，似乎出现了两次 林间硬着头皮继续往前骑了会儿，定睛一看，突然寒毛竖立了起来。 那根因车辆刮蹭而受伤的灯柱，又出现了。 一次，两次，三次，那根并不起眼的灯柱仿佛附骨之疽之般，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这条仅有三百多米却又仿佛无穷无尽的小路上。 周遭的夜色似乎更加浓重起来，细微的风穿过树叶的缝隙，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窃窃私语一般。 除了路上每隔一段路程就有路灯昏黄微弱的光，什么都看不清，黑暗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试探般的探出自己的爪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间觉得有光的地方似乎越来越小了。 鬼打墙了这是 林间揉了揉自己的脸，掏出手机。 没有信号。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哭声。 那哭声很轻，时断时续，听不分明。 林间继续向前骑去，他的目光凝住了，那个有划痕的路灯灯杆下，好像有一个女人。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 林间皱起眉头，那女人佝偻着身子，姿势十分奇怪，还没等他接近，女人就跑出了灯光的范围，融进了黑暗里。 跑了 林间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看来灾厄的智商也不高啊。 这个点了，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就算是离家出走，不好好在路灯下站着为什么要乱跑 鬼都知道不对劲好。 而且刚才他已经查过，水猴子会驱使溺水的冤魂，吸引行人跑到岸边，从而把他拖到水里。 我今天就站这儿了，谁动谁孙子。 果然，在林间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前方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已经能看到大桥的轮廓。 他连忙骑车蹬了过去，手机重新有了信号，老裴发来消息，说自己起晚了，还要一会儿到。 于是林间站在桥边，离护栏隔了一段距离。 网上说水猴子会把人从桥上推下水，不得不防。 林间费力的伸出头朝河面看，河面很平静，夜色下漆黑如墨，谁也不知道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一阵凉风吹来，林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虽然是夏夜，但还是有些冷，突然，他眯着眼睛看向了河岸，那里出现了一道亮光。 直到亮光又靠近了几分，林间才发现那是个拎着钓鱼用具，打着手电筒的中年大叔。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钓鱼难道就这么有意思 出于善意，林间从桥上朝着那大叔喊：“大叔，这里禁止野钓。” 大叔在河岸下也对着他喊了一句：“我就路过钓一会儿。” 林间看着他拿出来的全套设备，鱼竿，钓组，饵料，驱蚊液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折叠帐篷，眼角抽了抽。 这分明是要钓亿会儿。 林间：“你为什么白天不钓，非要晚上来钓啊” 大叔：“白天多热啊，还容易晒黑，鱼也不吃饵，当然是越晚越好。” 林间：“你不回家陪陪自己的家人吗” 大叔：“好不容易才等到他们都睡了，这才有时间出来啊。” 林间：“难道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大叔：“钓完了就去上啊。” 什么都无法阻止钓鱼佬的决心。 林间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但是河里面有水猴子啊。” 大叔被吓了一跳，“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别惊了我的窝子。” 大叔显然没把林间的话当回事，“有水猴子咋了，你看我把这家伙也钓上来。” 这时候，林间突然看到水里面似乎有东西朝着钓鱼人游了过来，水面上泛起一阵阵涟漪。 他从上往下看，所以看得很清楚，水面下的黑影，并不是鱼类的形状，反而更像是人形。 他再也忍不住了，从桥上跑到了河岸边，指着黑影游来的方向，“那边不对劲，快走啊。” 大叔也伸着头往前看了看，黑影靠近了，他能听见水声。 “有大鱼！”他竖起食指，“嘘。” 嘘你个大头鬼啊，林间忍无可忍，站在河堤上扯开了嗓子。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哎～” 水面下那东西似乎被这动静惊扰，没了动静。 “卧槽，你有病啊。”中年大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好不容易遇到一条大鱼，给我吓跑了。” 他发现自己站起来还是比林间矮一头，再看了一下这小伙健硕的手臂，饱满的胸肌，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大晚上的，这样不好，扰民。” 林间没理他，继续扯着嗓子唱到。 “带我们走进人间天堂～” “神经病，你够狠，过两天我带人来。”这窝子肯定是被惊了，钓不成了，大叔收拾东西，骂骂咧咧地走了。 直到大叔走远，林间才松了口气，他刚想从岸边回到桥上去，一只枯瘦的手臂猛地破开水面，抓住了他的脚腕。 林间下意识地用另一只脚踩下，却只感觉脚下一阵滑腻，他一个趔趄，一下子半个身子都滑到了水下。 眼看着那条手臂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桥上突然传来一阵风声，一道无形的气刃，从天而降，穿破空气，掠过水面，狠狠地砸在了抓住林间的枯瘦手臂上。 那水下的生物猛然遭受重创，发出凄厉的长鸣，溅起一连串的水花。 趁着这个空隙，林间连忙双手一撑，跳回了河岸。 老裴正在桥上朝他遥遥招手。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有无数气刃出现在了空气之中，如大雨倾盆，猛然砸向了水面。 此起彼伏的水花迸溅声响起，然后再无声息，黑夜之中，有几缕绿色的血液浮了上来。 那血液甚至还微微泛着些荧光。 老裴直接从桥上跳到河岸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间问。 “你唱歌的时候我就来了。”老裴又补充了一句，“不得不说，唱得真他妈难听。” 林间：“……” “水猴子死了”林间问。 “没死，跑了，这东西很谨慎，在没把它引到岸上的情况下，第一下没打死就没戏了，而且它记住了我的气息，下次估计没那么容易露头了。”老裴说。 “那怎么办”林间皱着眉说，“过两天应该还会有钓鱼的人来。” 老裴看着他嘿嘿一笑，“这不还有你嘛。” 第十九章 灵域网络 “我”林间指着自己，“这不太合适，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 他的脚腕现在还火辣辣的痛，那里被怪物留下了一圈明显的青紫痕迹。 要是老裴再晚来一点点，恐怕就要被拖下水去了，到时候，在桥上帮水猴子吸引受害者的怨魂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老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林间当然算不上虎背熊腰，但身材却异常匀称，倘若看过他的训练过程，就能看出那副皮囊之下，蕴藏着怎样引而不发的恐怖爆发力。 只是林间自己可能还不知道，而今的自己，究竟有多强。 老裴摇了摇头，“其实像这种还没成型的灾厄，远远没有想象得那么可怕，就算是普通人拿着一把菜刀，也有可能把它们砍死。” 老裴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成型的另当别论，就像拿刀砍水流，就算砍一千下也没办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老裴低下头点了根烟，叼在嘴里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刀没办法对水流造成伤害的话，那子弹呢子弹不行来一发rpg呢，再过分点，直接来颗核弹呢” “虽然这只是梦想，但能用火力覆盖，咱们就不要想着肉搏，能智取，咱们绝不力敌，活着就有希望，这就是我们第九小队的宗旨。” 林间听得目瞪口呆，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之前还说第九小队的宗旨是相信队友呢。” 老裴面露疑惑：“哦我说过吗” 这家伙扯的淡太多了，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没有理会林间充满怨念的眼神，老裴看了眼手表，对着林间使了个眼色，“天色不早了，走，咱们去找点乐子。” “去哪儿水猴子不管了”林间问。 “小兄弟，这条河绕城一周，至少有几百公里长，它要真的想藏起来，到哪里去找难道把这条河全部抽空吗”老裴想了想，“倒不是没人能做到这件事，但是为了一只还没成型的灾厄，也太兴师动众了。” “那咱们去哪儿，吃夜宵吗”林间问，“这个点是不是只能吃烧烤了。” “吃吃吃，吃个鬼啊。”老裴一听这话就气打不一处来，每次点了一大桌菜，有八成要进这小子的肚子，吃相比起队里的另一个吃货也不遑多让。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阿秒是馋，而林间是真的饿。 老裴朝林间挤了挤眼睛：“咱们上网去。” 林间愣了一下，腼腆地拒绝道：“我不会玩游戏。” 不是玩得不好，也不是不喜欢玩，而是没玩过。 他家没有电脑，唯一能提供娱乐的只有一台老式的，收不到几个台的电视机。 父母去世后的那些年，属于少年的活力被提前到来的生活压力透支，同龄人在家打游戏的时候，他在发传单，班里的男生逃掉自习课结伴去网的时候，他在奶茶店当店员。 直到现在，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虽然每天训练很辛苦，但暂时不用为生活奔波了，心理上反而轻松了些。 他很珍惜这样的日子。 “不会玩可以学嘛。”老裴说，“这算作是今天的训练内容。” 林间无话可说了，点了点头。 经过河边一番波折之后，已经是两点多了，老裴本来就是夜猫子，下午又睡了觉，显得精神奕奕，而林间紧绷的精神陡然放松，此刻便有些困倦。 目的地不是网，而是一所私人博物馆，这个建筑很偏僻，周围被茂密的梧桐树掩着，加上连招牌和标志都没有，寻常路人经过这里，恐怕都不会想看一眼。 老裴和值夜的门卫似乎很熟，散了两根烟，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林间走了进去。 博物馆里面看上去比从外面看要大很多，不过也因此显得很空旷，只有稀稀拉拉几个透明的玻璃橱窗证明了其身份。 那些藏品的风格并不统一，有长着绿色锈斑的古剑，有古生物的化石标本，也有某种机器的发动机，无一例外的，都没有标识与讲解。 一路上没见到人，直到走过里面的一扇大门，来到了藏书的地方，才看到几个人影，现在明明是凌晨，这些人的脸上却都看不出疲倦，沉默地抱着各式各样的资料与书册，也不互相沟通，只是埋着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研究部的。”老裴轻轻说，“这些家伙熬起夜来简直不是人，据说以前有个疯子十七天都没睡，还是让异能系的超凡者催眠了他才睡着。” 林间很羡慕这种能力，要是他能把人催眠，他现在就立刻把老裴催眠了，然后回去睡觉。 再往里走，视线里突然多了许多单独的隔间，有的标注着会议室，有的索性只有几个数字在上面。 老裴带着林间走进了其中的一个，隔间门口的编号是9，里面摆着四个银色的机械舱，造型很漂亮，有一种超越时代的科幻感，就像常常出现在好莱坞大片中的未来机械一般。 机械舱上面刻印着许多繁杂的纹路，和西西弗斯身上的花纹类似，但要复杂得多。 老裴拍了拍机械舱说道：“东夏巨头万氏二十多年前从七号秘境中带回来的技术，经过了很多高阶超凡者的努力，才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有这玩意儿，就能连接上灵域网络。” “灵域网络”林间有些困惑。 “以我的文化水平很难向你解释。”老裴说，“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喏，这张身份卡是费准帮你申请的，本来想等你入学考试之后再给你，但既然提前下来了，不用白不用。” 林间接过卡片，那是一张很精致的电子通行卡，卡片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还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自己半睁着眼，一副神志不清，痴痴呆呆的样子。 “这张照片是哪里来的”林间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某天你被打晕的时候我抓拍的。”老裴说，“怎么样，角度是不是找得很好” 林间：“” 将那张卡片嵌入机械舱的卡槽，舱门缓缓打开，依照着电子合成音的指示，林间缓缓躺了进去。 随着舱门缓缓合拢，周围突然暗了下来，一道蓝色线条从头到脚扫描过两遍，机械舱终于运行了起来。 瞬间，好像有某种东西被释放了，无数复杂玄奥的回路被陡然点亮，如同枝繁叶茂的大树根须，迅速扩散，直至布满了整个舱壁。 黑暗中，有无数金色的光点飘散而出，在小小的空间之中缠绕，交错，直到汇聚成一股洪流。 林间感觉自己在正在急速下坠，周遭安静得仿佛亘古之前的深海，直到一声宛如幻觉般的电子合成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连接灵域网络，万氏永远是您最好的朋友。” 隐约之中，有秒钟滴答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切都陷入了定格之中。 下一秒，世界破碎了。 第二十章 我想挨一顿胖揍 林间依稀看到无数画面扑面而来，放大，旋转，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组在了一起。 短短的一瞬间，他仿佛目睹了一个庞大新世界的初生。 神说，要有光。 于是这个世界便亮了起来。 五感重新恢复正常之时，林间已经站在了一片空地上。 “很不可思议。”老裴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了发呆的林间身旁，“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你副痴呆样。” “这里是虚拟世界”林间问道，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躯，五感都在，分明与现实没有区别。 “不，这里是真实的，不过是另一种无法被理解的真实。”老裴摇了摇头，“你可以理解为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被超凡者们人工打造的世界。” 林间皱着眉头指向自己前方的空气，那里有个透明的面板，上面有各种选项，此时面板正在提醒自己取一个昵称。 “别指了，我看不见你的面板，当然，你也看不见我的。”老裴说，“除非你把面板实体化，右上角有个选项，点一下就行。” 林间恍然大悟，按照老裴的说法按过之后，这块透明的面板就缩小成为了平板电脑的大小，被他拿在了手上。 老裴伸过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输入框，问道，“是不是要起名” 他咳嗽了一下，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头上，林间这才注意到，那里飘着五个黑色的大字——极恶飙车王。 林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对于老裴这种奇怪的审美，他真的不敢苟同。 于是他思索了一会儿，手指虚点，往面板里也输入了五个大字——三有好市民。 看到突然漂浮在林间脑袋上的昵称，老裴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两种截然相反的奇特品味，在此刻奇迹般地相遇了。 取完名之后，面板上就出现了几行个人信息。 昵称：三有好市民 位阶：无 身份：无 “我的位阶怎么是无”林间问道。 “因为你现在还是觉醒期。”老裴说，“在灵域网络的眼里，觉醒期的超凡者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里也有普通人”林间问道。 “非也，能出现在这里的当然不能算是普通人。”老裴说，“超级有钱也是一种超凡能力。” 灵域网络并非只有超凡者可以链接，只要支付得起机械舱八位数的造价，买得起针对普通人设计的辅助装置，即便是一条狗也能接入。 在超凡者的世界中，来自世俗的权柄依旧拥有着无法被忽视的力量。 林间点了点头，突然高兴了起来，仅仅是出现在这里，就好像省下了一大笔钱。 他又问道：“那身份又是什么” 老裴把自己的信息调给他看了一眼。 身份那栏，未被折叠的部分写着—— “青山学院新生引导者（f-）” “超越光速东夏赛区十六强” “神奇海螺收藏者” “飞天意面神教信众” …… 林间明白了，这应该是类似展示个人成就的东西，不过后面那两个是什么鬼玩意儿 老裴没给他看被折叠起来的部分，而是带着他向前走去，那里是一片如同集市般的区域，人不多，大概只有十几个，周围分布着一些小摊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时不时的能听到吆喝声。 地上刻着71两个数字，证明这里是第七十一号市场，灵域网络里数百市场之中最普通的一个。 走得越近，那些吆喝声就越清晰。 “一阶灾厄百目鬼的眼珠子，刚取下来的，绝对新鲜，对于拥有隐身能力的灾厄有很好的效果。” “真理工坊制造的超凡武装，只要穿上，就能轻轻松松拥有二阶的能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 “守护者小队炽热之阳的队长炎昭的亲笔签名照，如果有其他物料的话，也可以以物易物。” 林间对于这些吆喝很熟悉，之前在便利店打工做促销活动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干的，听到这些，突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万氏插手超凡领域最主要的有两个产业，第一个就是贸易，在灵域网络之中完成的贸易，万氏会收取十个点的抽成，并在交易完成之后安排专业的队伍进行配送。”老裴解释道。 林间看了一眼摊位上东西的价格，不禁有些咋舌，最低的也要五十万，十个点的抽成就是五万。 更让他奇怪的是，那张签名照居然卖到了一百万，究竟是谁会买这种东西啊 “那为什么不选择线下交易呢”林间问道。 “天真了，这个世界上并不都是好人的。”老裴说，“尤其是对于超凡者人群而言，如果我知道你身上有件宝物，而且我还拥有轻松杀死你的能力，你觉得我还会老老实实付钱吗” 力量越强大，野心受到的制约也便越弱。 林间点了点头，对于人性之恶，他理解得很早。 “你看这边这么多好东西，随便搞几件，对付一只还没有成型的灾厄，还不是手到擒来”老裴拍了拍林间的肩膀。 林间突然明白了他带自己来这边的目的，于是他弱弱地说，“我没钱。” 他是有一点积蓄的，那些是攒着给自己上大学用的，但看这里的物价，连手续费都付不起。 “你没有我有啊。”老裴说。“我可是个富二代来着，放心，像我这么讲义气的人，能吃肉，一定能让你喝口汤。” 他点开自己的面板，查看自己的余额，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凝固住了。 两小时之前，他因为在宁南大桥上动用超凡能力被摄像头拍到，然后又收到了特事局寄来的一封警告信。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也没被人目击到，但因为这个季度累积的警告信已经达到了二十封，他的银行账户被特事局冻结了。 于是老裴深吸了一口气，骂了句脏话。 他摊了摊手，“得，现在咱俩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林间傻笑了一下，他本来也没指望老裴有多少钱，这家伙成天不务正业，也没正经工作，花起钱来还大手大脚，估计也存不下什么钱。 他并没有气馁，而是问道：“这里有赚钱的方法吗比如倒买倒卖之类的” 老裴面色古怪地看着他：“来这里头一回就想投机倒把的，你是第一个。所有超凡物品的定价，万氏都是经过严密评估的，根本没有让人钻空子的机会。” 这种超级巨头的底蕴，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的。 “但是我知道有一个能赚快钱的方法。”老裴说。 “什么”林间问。 “挨揍。”老裴说。 “挨揍是当陪练吗”林间有些疑惑，“被揍一顿能拿多少钱”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了起来，只要超过两千，不，一千就能干。 老裴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吗”林间掂量了一下，有些亏，但也不是不能做。 被生活毒打也是打，被西西弗斯打也是打，被人打也是打。 不如在挨揍的同时搞点钱。 “你再猜”老裴说。 “五千”林间有些惊讶了，这算得上一笔好生意了。 “五十万。”老裴说。 林间的呼吸急促起来，老裴看到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好像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我想挨一顿胖揍。” 他说。 第二十一章 超凡大擂台，有胆你就来 从嘈杂的贸易区中走出，来到白色广场的边缘，那里有一个透明的电梯通往地下。 林间与老裴站上电梯，电梯便猛然下坠。 透过电梯，能看到外边有无数光点在纷飞着，那些是组成这个庞大世界的基石。 “这个电梯会坏吗”林间问。 “应该不会，至少我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老裴说。 “真好哇。”林间说。 这有什么好的，老裴有些莫名其妙。 电梯差不多下坠了三四分钟，当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新的世界。 如同古罗马斗兽场一般，从上到下分布着近万个座位，在最底端，是一个擂台，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屏幕，画面给到了擂台上的人。 那是一张东南亚面孔，身材矮小但却眼神阴冷，给人的感觉有如一条毒蛇，在他的脚下，有一个强壮的西方白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正如老裴所说，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能见到血腥的世界。 林间与老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旁边只有零散的几个人，事实上，整个场馆里的人也不多，有接近3/4的座位空着。 “一阶场的常规赛一般很少会有人来现场看。”老裴说，“这种比赛平时都入不了我的法眼。” 与赛场的冷清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空中大屏幕上飘起的各种弹幕。 刷新的速度极快，几乎每秒钟都会出现五六条新弹幕。 “这家伙是真的猛啊，这是赢的第三场了。” “好厉害，到现在他好像连能力都没用过。” “放屁，是对手太菜，我上我也行。” “有人吗，我在上厕所，能给我送一张纸吗” “按照这个速度，再赢两场就可以挑战第七赛区的擂主了。” “有想看小电影的吗” “这是什么比赛”林间好奇地问道，“怎么还有弹幕” 老裴说：“群峰之巅，一个类似综合格斗的比赛，不过我习惯把他叫做超凡大擂台，这样比较顺口也比较直白，是不是很合理” 一如既往的糟糕品味啊，还不如叫超凡武道会呢。 林间心想。 老裴继续解释道：“之前和你说过，万氏在超凡领域的最大产业，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贸易，另外一个就是各种各样的赛事，而在众多赛事之中，群峰之巅，无疑是最耀眼的一个，尽管这才办到第五届，但几乎已经吸引了全世界所有超凡者的目光，代言，投注，无论哪个项目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生意。” “现在还是常规赛赛期，在这个阶段，每个赛区的选手要争夺擂主的位置，而在成为擂主之后，三十二个赛区的擂主们便会决出一个真正的冠军，这就是群峰之巅的意义。” 老裴看了眼台上的主持人，对林间说道：“运气真好，刚好赶上了。” “赶上什么”林间有些好奇，比赛明明已经结束了，那个倒在地上的白人已经被担架抬了下去，而那个叫帕察的东南亚人已经高高举起了他的手，展示着胜利。 这时候，那个穿着夸张的主持人举起话筒说道：“今晚的第七赛区的常规赛就到这里了，按照惯例，接下来是互动环节，亲爱的观众们，在你们之中，有想要挑战帕察的吗，只要能坚持满十分钟，就能获得五十万的奖金哦，如果能打赢他，甚至可以取代他的身份，成为群峰之巅的正式选手哦。” 大屏幕上本来放缓的弹幕立刻又飞速刷新了起来。 “有没有人上去啊。” “刚才那个说我上我也行的呢，现在给机会了还不快上” “兄弟们，我真的在上厕所，有没有好心人给我带一张纸啊。” “过来人告诉你们，上次有一个武斗系的一阶超凡者作为观众挑战参赛选手，连两分钟都没坚持过，就被打得吐血了，十分钟，真以为这个钱这么好拿吗” “不要拿你的业余爱好挑战别人的职业。” “有看小电影的吗” 林间有些疑惑：“这边有这么多人吗” 在场的很多观众明明没有在打字啊。 老裴说：“谁和你说一定要到现场来看啊，只要有权限，手机上也可以直接看直播，回头我帮你把权限开通了，不光是这个，还有其他好东西可以看。” 林间点了点头，还挺智能。 “如果没有观众挑战帕察的话，那我们的报名通道就要关闭了哦” 作为观众挑战选手并不是毫无条件的，首先需要付一万元的报名费，这当然不算问题，大部分超凡者，这点家底还是有的。 问题是，这里是一阶场。 只有普通人，觉醒者，以及一阶超凡者能够有资格参加挑战。 能够站上擂台的选手，都是经过世界各地的层层严酷选拔，才得以脱颖而出，特别是帕察这种，成为超凡者之前就是泰拳选手出身，又已经在一阶连赢三场，再过两场就能争夺第七赛区的擂主。 没有人会忽视他的实力。 除了老裴。 老裴挤了挤眼睛：“这个帕察，实力也就那么回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要是我能下场，分分钟教他做人。”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快三阶的超凡者，而帕察还在一阶。 林间盯着面板上显示的赛事介绍与用户须知，若有所思。 老裴转头看向林间：“只要挨揍十分钟，就能拿到五十万，想试试吗” 旁边一个观众听到这句话，诧异地转过头来，真敢问啊，被那种人打十分钟，是会死的啊，五十万虽然在超凡者眼中也是不小的数额，但得有命花啊。 “你觉得有戏吗” “就我对你的了解，完全没问题。” 林间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想，我能去试一下吗” 那个观众长大了嘴巴，一个敢问，一个还真敢答应，真是活久见了。 “好，你面板借我一下，我帮你操作。”老裴说。 林间把面板递给了老裴。 用户：三有好市民加入直播间聊天室。 三有好市民：帕察算什么东西，我就算只是觉醒期也能压着他打，别说十分钟，一个小时都不在话下。 这条弹幕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于是逐渐平静的大屏幕又开始疯狂闪烁。 “活体口嗨怪出来了。” “嘴强王者666。” “我十岁单挑守护者全队，十五岁吊打五阶天灾，这些全因为我住在一个好小区，你要问我是什么小区，我只能告诉你是弹幕区。” “有看小电影的吗” 下一秒。 大屏幕上出现一行血红色的大字。 观众：三有好市民向第七赛区选手——帕察发起决斗挑战。 第二十二章 躲猫猫 “” 弹幕沸腾了。 一个个硕大的，五彩斑斓的问号飘满了大屏幕。 “这人是谁” “想钱想疯了。” “卧槽，我看比赛这么久了，第一次见过有人敢在这个环节上去。” “五十万连医药费都不够啊。” “如果没有人挑战，那今天的赛事就结束”主持人正准备放下话筒，突然被耳返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抬起头看向屏幕，“咦，看来我们出现了一位挑战者，让我们为他的勇气与自信鼓掌。” 低头看了看传送过来的资料卡，主持人继续说道：“这位挑战者的名字是三有好市民，真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名字呢，他是一位觉醒者，让我们来看看，他能否拿走这五十万，又或者，击败帕察，取而代之呢” 很明显，后面的两句话，他完全是出于职业道德才说出来的，因为语气过于轻佻，所以听上去有些像讽刺。 看台上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传来了窃窃私语和不怀好意的笑声。 弹幕区更像是过年一般。 “他怎么敢的” “人家至少有胆子上去，你们呢” “刚才给我送纸的是哪位大哥，谢谢了，下次你忘带纸我也给你送。” “有要看小电影的吗” 在那些或好奇或讥讽的目光中走下观众席，林间一脚踏入了擂台。 这里比正常的拳击赛场要大上不少。 超凡者们的战斗方式是多种多样的，虽然一阶的超凡者做不到毁天灭地，或是大规模的破坏地形，但主办方还是贴心的扩大了擂台的范围，从而让参赛者们能更加随心所欲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擂台上，林间的对手抬起了头，目光阴冷，背部微微屈起，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这个名叫帕察的男人出生在曼谷的鱼市场之中，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在鱼市场杀了十几年的鱼之后，靠着阴险与狠劲终于混出了些声名。 后来，他在鱼市场和其他摊贩打架的时候，被一位路过的泰拳高手看中，收他为徒。 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矛盾，他在二十岁那年杀了那个泰拳高手的全家，并流亡海外，再出现时，就已经成为了一位超凡者。 现在离那起灭门惨案已经过了十几年，而且他也已经脱离了泰国国籍，成为了一家跨国公司的雇佣超凡者，背负着数条冤魂的他依旧逍遥法外，甚至可以参加群峰之巅的比赛。 帕察现在的心情很差，本来他已经可以断开与灵域网络的链接，享受一场专门为他准备的庆功宴，现在这个流程被硬生生打断了。 就像在健身房运动完之后，本来想大快朵颐一顿放纵餐，却突然看见餐桌上飞着一只烦人的苍蝇。 赛制禁止把人打死，但身为经验老到的泰拳手，能够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他至少能找到五六种方法，在一分钟之内，就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帕察那双冒着寒光的三角眼紧紧盯着林间，他抬起手，平放在下巴下面，脑袋左右动了动，嘴角往两边拉扯，露出了尖锐的犬齿。 在他的故乡，那是我要拿走你的头颅的意思，如果先前看过他的比赛，就知道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后，他会以最残忍的方式结束比赛。 林间愣了愣，他觉得眼前这个泰国人还挺友好，还笑着和自己打招呼，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他吭哧吭哧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 “你吃饭没” 如果帕察没吃的话，他就会请他吃一顿夜宵。 如果吃了的话，他就自己去。 全场鸦雀无声。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明明还处于觉醒期的年轻人为什么敢这么嚣张。 倒计时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间转头看向旁边的裁判说道：“等一下，我要求更换决斗场地。” 在看台上和老裴说话的同时，他一直在看着比赛细则与用户须知，在某个角落里，他看到了这一条，当参赛选手被观众挑战时，观众有权利选择擂台的地形。 正式选手比赛时是无法挑选场地的，只有观众可以，这算是一种隐性福利。 裁判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这条规则的确存在，但很少能被用到。 “我选择的场地为：垃圾场。”林间说。 轰地一声，平坦的擂台突然坟起，扩张。 地面上开始有砂砾与灰尘出现，不计其数的垃圾从天而降，将这里覆盖掩埋，只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原本的比赛场地就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垃圾场。 “这小子在搞什么飞机啊” “换场地也照样赢不了啊。” “垃圾人去垃圾场，不是正好吗” 地形变换之后，倒计时又要开始了。 林间盯着着对面越来越不耐烦的帕察，身体微微下倾，如同一只蛰伏的猎豹。 帕察眼睛眯了起来，从少年背部的肌肉曲线，他看出了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爆发力。 下一秒，林间撒腿就跑，只是三四秒的时间，他就借着各种废旧机械的遮盖，消失在了垃圾场之中。 这时候不但帕察愣了，弹幕愣了，裁判也愣了。 这倒计时还没开始呢。 犯规了 主持人看向裁判。 正常一对一的擂台，虽然比寻常的八角笼或拳击擂台大许多，但总不至于能随随便便跑出去，如果离开比赛场内，就会被判负。 即便是考虑到选手的能力，更换了特殊场地，双方也是奔着较量去的，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裁判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回答，“这不违反规则，因为他确实没有离开比赛场地。” 这时候，倒计时正式开始了。 三！ 二！ 一！ 帕察带着满腔的怒火冲了出去，而林间已经连影子都没有了。 这个垃圾场是林间在所有可供选择的场地里精心挑选过的，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各种废弃的机械与散乱的黑色塑料袋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即便不熟悉地形，但是在先行数秒的优势下，也足够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地。 大屏幕上的弹幕开始不断闪动，直播间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笑死我了卧槽。” “太无耻了。” “真是服了这个老六了。” “只要坚持十分钟就行，也没说不能藏起来啊，这叫合理利用规则。” 好好的一场超凡者对决，硬生生让林间变成了躲猫猫。 帕察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得如同要滴水一般，作为一个以凶狠残忍着称的泰拳手，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年轻人玩捉迷藏，无疑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 他一定要把这个小家伙抓出来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五十万不算什么，在第七赛区赢的这三场比赛，已经给他带来了近千万的收益，可以这样的方式输掉五十万，他不甘心。 于是他跑了起来，疯狂地在各种垃圾堆里翻找起来，勤恳得如同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流浪汉。 “去黑色垃圾堆那里找啊。” “我觉得他肯定藏在挖掘机里面。” “那边有个盒子看到了吗，我赌一百块在盒子里。” “你放屁，能钻进那盒子除非他会缩骨功。” 与之同时，弹幕也在寻找着林间的踪迹。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帕察依旧是一无所获。 但就在这时，帕察看到了裁判的目光。 裁判是知道林间位置的，参赛们的实时状态会被传送到裁判的面板之上，以供做出公正的裁决。 尽管裁判极力掩饰了自己的视线，也装作在左顾右盼寻找林间的踪迹。 但帕察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比如，在目光扫过垃圾堆的时候，裁判似乎有意跳过了其中的一辆废弃汽车。 几乎转瞬之间，从前街头械斗的经验就让帕察做出了决断。 他走到那辆废旧汽车前，装作在左顾右盼，然后猛然把汽车掀开，甩了出去。 车下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帕察愣了一下，突然听到了一阵声响，他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刚松开抓着汽车底盘的手，蹑手蹑脚想要跑路的林间。 第二十三章 突然的斗志与更加突然的胜利 要不咱投降。 这是跳入林间脑海里的第一想法。 虽然只要再撑过五分钟，就能拿到五十万，可他从面前这个愤怒的矮小泰国人身上，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猫捉老鼠，可远远没有动画片中那么轻松搞笑，被捉住之后，老鼠的唯一命运，就是被杀死，嚼碎，然后连皮带肉的吞到肚子里，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金灿灿的大字，接着有洪亮的播报声响起。 观众：我爹是山主追加投注十万，奖金池金额变动，达到六十万。 六十万也不行，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 观众：我爹是山主追加投注二十万，奖金池金额变动，达到八十万。 八十万又怎么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啊。 观众：我爹是山主追加投注三十万，奖金池金额变动，达到一百一十万。 林间： 观众：我爹是山主追加投注四十万，奖金池金额变动，达到一百五十万。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在重复的播报声之中，林间默默放下了已经微微抬起的双手。 帕察看到眼前那个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少年，眼里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 很难形容这种斗志是什么。 就像久旱的农田遇到了甘霖，漂泊的旅人在他乡遇到了旧友，那个少年就这么走了过来，站到了帕察的面前，仿佛在说，你打我，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拿到这钱。 帕察狞笑一声，并不粗壮但是却筋肉遒结的手臂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狠狠往林间的头上砸了下去。 尽管林间已经下意识拉开了距离，但是随着帕察身体的前移，他的手刀已经来到了林间的眼睛附近，如果被击中，那么脸上便会瞬间多出一个血窟窿。 林间的眼睛眯了起来，此刻再退已经来不及了，也根本无处可退， 他用手掌护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上臂侧倾，用肘尖对上了帕察横劈下来的手臂。 人体肘部有一块鹰嘴骨，这块骨头之上没有过多的肌肉组织或者其他的保护性结构，硬度却能与牙齿同级甚至比一些金属还要坚硬。 砰的一声闷响，林间感觉手臂一阵发麻，一股凶猛的力量沿着肘部传导而来，虽然他抵挡住了这一击，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去，直到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帕察抖了抖自己的手臂，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居然能够抵挡住自己的手刀，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到用肘击应对，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自己好像有些小瞧了他。 林间的感受恰恰与他相反，他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帕察的攻击迅猛，刁钻，但是就力道而言，其实并不如西西弗斯。 也就是说，只要不受到致命伤害或者直接被打晕，自己完全有可能撑完这五分钟。 帕察没有给他休息的机会，精壮的身躯猛地发力，布满伤痕的腿部如同一条要劈开石头的鞭子，向着林间的头部扫来。 这是无数次以命相搏中练出的腿法，每一步都在试图置对手于死地。 林间想都没有想，用双臂紧紧护住自己的头部，在与西西弗斯的训练之中，这样的抵挡几乎是下意识的了，但来自腿部的力量显然比刚才大了许多，他一咬牙，不退反进，硬生生将这一击挡了下来。 帕察面露惊讶，泰拳当中最为凶猛的就是肘击，膝撞以及腿击，而自己正是一位专攻腿法的拳手，拜师学艺的那几年，他不知道踢断了多少棵粗壮的树木。 也正是灵活而凶猛的腿法，让他打败并杀死了自己的老师，拿到了能让他成为超凡者的关键物品。 林间感觉自己的手臂异常酸痛，但却依旧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他甚至有空去看一眼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坚持了八分钟了，只要再坚持两分钟，就能拿到一百五十万。 帕察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很好奇眼前这个少年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抗击打能力和奇怪的招式，甚至动起了好好打一场的心思，但是倒计时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让一个观众在自己手下撑过十分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虽然在这十分钟里，这个小鬼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躲藏。 帕察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灵能开始涌动，有“嘶”“嘶”的声音出现在了空气之中。 他要使用自己的超凡能力。 这个矮小泰拳手的能力来源于一尊古老的娜迦塑像，其中蕴含的超凡特性被他吸收与转化，最终形成了一阶的超凡能力【鸣蛇】。 随着帕察的身体轻微颤动，有看不见的蛇从他的七窍之中爬出，向林间游弋而去。 身为一个拳拳到肉的泰拳手，他的超凡能力并非是专攻近身厮杀的武道系，而是异能系。 【鸣蛇】的作用，是直接向对手的精神发出攻击，从而扰乱对手的神智。 这项能力很隐蔽，在先前的三场比赛中，对手总是在提防着他的拳脚，所以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顶级拳手的比赛，本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片刻的失神就能扭转局势，也因此，帕察赢得毫不费力，甚至看上去像没有动用超凡能力一般。 而现在，鸣蛇的作用起效了。 帕察看到对手的眼睛里出现了一阵失神，于是他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猛然跳了起来，锋利如刀的肘部劈向林间的脑袋。 若是这一肘落实，林间的脑袋就会如同熟透的西瓜一样裂开。 群峰之巅的医疗资源能保证他不会死，可并不能阻止他成为植物人或者痴呆。 然而，林间动了，在帕察跳起的时候，他向前一脚，抵住了帕察的腿部，脑袋顶向帕察的下巴，肩部狠狠撞向了帕察的胸膛。 你为什么还能动 帕察的眼里满是惊讶，他不知道，在这一个多月的训练里，每天接收着西西弗斯的高强度训练，躲避，反击，已经成为了林间的本能。 而此时，在意识突然混沌的情况下，这样的本能就化成了最圆融的战斗技巧。 躲已经来不及了，帕察眼神凶狠，在空中，他变肘击为膝撞，顶向了林间的胸腹。 砰！ 一声闷响响起，双方都击中了彼此，同时向后退了好几步。 林间还没清醒过来！ 帕察稳住身形，抬起头，眼中露出狠厉，最后三十秒了。 他浑身的灵能激荡，已经顾不了隐藏自己的实力。 【鸣蛇】再次涌出，这一次，空气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巨蛇虚影，狠狠地向林间咬去。 他要磨灭林间的残留意识。 “是精神攻击！” “他是异能系能力者！” 无论是弹幕，还是现场，都有人发出类似的惊呼。 来自【鸣蛇】的攻击猛然临近，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林间跟前，然后张开大嘴，一口咬了下去。 林间的双手垂了下来，紧绷着保持防御姿态的身体突然放松，就连掌控着身体的潜意识也暂时坠入了深渊之中。 奏效了！ 最后十秒！ 帕察露出一个狞笑，深吸了一口气，双腿猛然发力，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大臂向后微屈，在靠近林间之后，毫无保留的轰了出去。 然而，就在此刻，他惊讶地发现，那个本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小鬼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 不对啊，吃了一记全力版的【鸣蛇】，他应该早就倒地了才对，帕察很确信，刚才自己的精神攻击的确是命中了。 那现在在控制这副躯壳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一拳打碎，帕察心想。 与此同时，林间也递出了一拳，那是平平无奇的一拳，也是看上去轻飘飘的一拳。 双方的攻击同时命中，但却都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倒计时就要结束了。 五！ 四！ 三！ 二！ 第二秒的时候，帕察的身体一阵摇晃，倒了下去。 一！ 最后的倒数声响起，林间也倒了下去。 根据规则，林间获胜。 全场鸦雀无声。 第二十四章 那些尘封的历史 赢了 这就赢了 是个人都无法相信这个荒谬的结局。 除了老裴。 他现在正在看台上四处找人炫耀，“看到没，我教出来的，你看我牛不牛逼” 这份胜利当然有取巧的意味，事实上，倘若不是帕察一心想在十分钟之内结束战斗，倘若不是他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胜负的决出也不会如此之快。 但输了就是输了，尘埃落定之后，所有的理由便都成了借口。 “他居然真的赢了。” “那岂不是说他取代的帕察的参赛选手位置” “可他只是一个觉醒者，连超凡能力都没有，以后的比赛怎么打” 弹幕沸腾了，说什么的都有。 用户：我爹是山主在直播间发送了一个大红包。 于是弹幕的画风变得整齐划一了起来。 “老板大气。” “土豪666。” “老板，你想看小电影吗” 喧哗之际，在观众席上四处找人炫耀的老裴突然停下了臭屁行为，在他的视线里，林间倒地之后，身形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他与灵域网络的链接断开了。 老裴也立刻断开了链接，回到了现实之中。 林间的机械舱已经打开了，老裴走过去看了一眼，这小子没事，呼吸均匀，甚至还在打着鼾。 【鸣蛇】的另一个作用难道是助眠吗，老裴心想。 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好，龙渊工坊为您服务。” “我想定制一些装备。” “您请说。” “我要一个最新版的灾厄探测仪，一个针对类人型生物的捕网，另外，我需要定制一把超凡者使用的武器。” “前两种都好说，武器需要什么类型与品质” “类型无所谓，不过要结实的，最好能用很久很久，品质的话，嗯次级审判武装级别行么。” 那个沙哑的声音沉默了，然后开了口。 “这可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了。” “我知道。”老裴说，“所以我没打算花钱。” “……请您不要开玩笑。” “这一任的【欧冶子】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叫裴照，你让他来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对面又换了一个年轻人过来。 “操，裴照，我就知道你一找我准没好事，你他妈的怎么知道我最近刚打造出了一把次级审判武装” “我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 “行，那就这把，谢谢。”老裴说，他几乎能听见对面的咬牙切齿和砸东西的声音。 老裴挂断了电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今天的运气意外的有些好啊。 林间从机械舱中醒来。 这个即便是在超凡世界也属于尖端科技的机械舱，兼顾了人体工学设计，躺上去很舒服。 所以他一觉睡到了十二点。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与那个泰拳手对峙的时候，他正防备着帕察的攻击，却突然感觉大脑遭受了重击，然后便晕了过去。 因为已经被打晕过许多次，所以他坦然接受了这一点，也默认了自己的失败。 老裴不在，他从机械舱中起身，发现昨天被帕察的攻击扫到的地方，居然青肿着，在灵域网络中受的攻击，居然真的会反馈到本体身上。 出门便是藏书区，林间走到书架旁，目光扫过上面的书籍。 《杀死那只百目鬼》《向死而生——我是如何打败一只三阶灾厄的》《关于雷电系超凡能力的使用研究》 每一本看上去都挺有意思，这时候，他看到了一本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超凡简史》。 随手将把书拿下，翻开，第一页就吸引了林间的目光。 那里画着很多只青面獠牙的巨大怪物，在怪物的身前，是拿着石质武器，衣不蔽体的渺小人类。 插图的下面写着这样几段文字。 “很长一段时间，人类都生活在恐惧之中，黑暗里，藏着瘟疫，天灾还有食人的怪物，对于人类而言，这是最坏的时代，从出生起，便在奔向死亡。” “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了火种，也同时发现了超凡力量的源头。” “在他的带领下，残存的人类开始了反击，东方传说中的大禹治水，后羿射日，圣经里的诺亚方舟，希腊神话中的伊阿宋与金羊毛，那些，都是人类对抗命运与灾厄的史诗。” “而后，便是数千年的和平以及漫长的繁荣期，甚至在某一段时间里，那些曾在大地上肆虐的可怕天灾都消失了，虽然灾厄仍在，但稀少的数量，苛刻的成型条件，让它们已经无法影响人类向前的脚步，渐渐地，人类来到了属于自己的最好时代。” “直到天启六年，随着一声巨响，灾厄们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幸运的是，它们出现的地点是固定的，那些地方被叫做传送点，不幸的是，这样的传送点有很多个。” “人类社会迅速做出了反应，召集了民间的超凡者，共同对抗这些灾厄，筚路蓝缕，艰苦卓绝，终于取得了短暂的胜利，重新在这片大地上建立了秩序，不过依旧没有人知道那些灾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样的困惑一直持续到第一个超凡者通过传送点进入了灾厄们的世界，并成功生还。 “他看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每一个传送点里，都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那里有和我们一样的人类，也有其他种族，但是，无一例外，所有的世界都生活在黑暗之中。” “这样特殊的可以逆行的传送点，被称作秘境。” …… 林间正看得入迷，旁边却突然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 他抬起头，书桌旁站着一个戴着眼镜，抱着一摞厚书的女生，女生凑过头来看了一眼林间正在看的书，开口说道：“《超凡简史》这本书在学术界被公认为民科，里面有许多无法考证甚至被作者胡编乱造的东西，作者甚至把灾厄的重新出现归结为天启大爆炸，这显然是颠倒了因果关系。 “如果想要了解超凡历史的话，我建议你看这一本。” 女生从手上的那堆书里抽出了一本《关于秘境组构的波函数理论》。 她的发尾不小心扫过林间的脸庞，是好闻的梨子味。 林间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应该把那本连名字都看不懂的书接过来。 这时候，老裴出现了，“好家伙，我才离开了那么会儿，你就找到女朋友了” 女生看了老裴一眼，把书收了回去，抱着书走了。 “哎，不是，你怎么张口就来啊。”林间说，“我根本不认识人家。” 老裴嘿嘿一笑，“这不就认识了吗，而且我这一说，保证让她对你印象深刻。” 老裴拍了拍林间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一百五十万的奖金，扣除万氏收取的二十个点，还有一百二十万，给你。” 林间张大了嘴巴，“我不是输了吗” 然而老裴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更加吃惊了。 “你不仅坚持过了十分钟，你还把那个泰国人打晕了。”老裴说，“恭喜你，你现在是群峰之巅的选手了，身份卡上的信息应该也改了。” 林间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被改成了。 姓名：林间（昵称：三有好市民） 位阶：无 身份：群峰之巅第七赛区选手（3-0） “为什么战绩是3-0”林间问。 “因为你继承了帕察的战绩。”老裴幸灾乐祸地说，“我看了一下赛事安排，下一场比赛是在两个月之后。” 林间陷入了呆滞之中。 老裴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帮你买了些回头对付水猴子要用的东西还有一把武器，你看看什么时候把钱还我。” 林间下意识地把那张卡拿给老裴，“拿去，自己刷。” 老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不够。” “不够”林间突然叫了起来，“什么不够，这里可是一百二十万。” 老裴算了算，“最新款的灾厄探测仪和针对类人型灾厄的捕网都很便宜，十万就能搞定，但是现任【欧冶子】亲手打造的超凡武器，还是次级审判武装级别，让我想想，上次出现在拍卖行，折合成人民币，好像卖了一千多万。” 林间：“” 他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二十五章 水猴子时间到 “你确定不给自己留点钱了”老裴说，“其实我也没那么急着用。” “确定。”林间看着那张银行卡，眼中饱含热泪，“你快把它拿走，我怕我后悔。” 最终达成的一致是——老裴拿走这张卡，从而与林间的债务关系一笔勾销。 来得不容易，去得倒是很快。 林间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有吃的吗，我饿了。” “今天研究部会派一个工作人员帮我们对这起事件进行分析。”老裴说，“会议室里有的咖啡，面包和饼干，咱们可以薅点羊毛。” “是吗”林间说，“那我以后可以住在这里吗” 老裴：“……让你薅羊毛不是让你把羊皮都剥了。” 走进会议室，研究部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此刻正站在投影仪旁调试着仪器。 等到她转过身来，老裴和林间都楞了一下。 坏事了，是刚才藏书馆那姑娘。 幸运的是，女生仿佛没认出他们，自顾自说道：“我叫贺好好，是学院历史系的大三学生，这次由我给第九小队的特别行动做顾问。” “我叫林间。” “裴照，叫我老裴就行。” 会议室里，贺好好打开投影，开始放映今天早上研究部传来的资料，那是昨天晚上老裴报告过情况之后，研究部加班加点做的。 大屏幕上显示着几个大字——《关于0723事件的灾厄来源分析》 老裴说：“很好，又到了我最喜欢的水猴子时间。” “什么是水猴子时间”林间好奇地问道。 “一般对于水里面不清楚是什么的灾厄，都被默认为是水猴子。”老裴解释道，“当然，这次可能是真水猴子。” 贺好好咳嗽了一下，以示肃静，“关于0723事件，确实有可能是水猴子所为，所谓的水猴子，通常指民间传说里的水鬼，生活在各种有水的地方，像大江大河，山塘水库，甚至深海里，都有可能会出现水猴子。” “深海里”林间边吃往嘴里塞面包边问道。 “可不是嘛。”老裴插嘴说，“我和你说一件怪谈。” 他看了眼贺好好，贺好好也点了点头，示意他讲下去。 老裴清了清嗓子。 “之前特事局有个潜艇去深海执行任务，结果老是能听见怪声，久而久之，船员们都快精神衰弱了。” “后来特事局觉得总这样搞不是个事儿，于是就派了个水系相关的能力者下潜，结果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那个超凡者果然感到了不对劲。” “他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水鬼。” “那个水鬼坐在海底的石头上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在说，我好怕啊，我好怕啊。” 林间和贺好好同时屏住了呼吸。 老裴继续说道：“那个超凡者我正好认识，也是个不怕死的，于是他就靠近了水鬼，问，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在怕什么”林间重复了一遍。 “是水里面有更高阶的灾厄吗”贺好好说。 老裴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几秒才说出了答案。 “水鬼说，我有深海恐惧症啊。” 说完之后，他夸张地笑了起来。 林间： 贺好好： “诶，不好笑吗”老裴说，“我觉得很好笑啊，而且这是真事儿啊。” 贺好好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我们在0723事件之中找到了一些目击者，他们不止在宁南大桥，也在其他水域看到过水猴子的身影，这些目击者多为夜钓的钓鱼人，由此可以推论，灾厄或许有夜间出没的习性。” “就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研究部大致给出了这几个方向的推断。” 贺好好轻轻点击了一下屏幕，光幕之上，全息投影展开，有几个怪物的数字模型显现了出来。 “第一种是一只名为“无支祁”的水怪。” “《山海经》中记载：水兽好为害，禹锁于军山之下，其名曰无支祁。” “《太平广记》中亦有记载：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轻利倏忽。” “传说中大禹治淮时，无支祁做恶被其击败，锁于淮井之中，这就是着名的“禹王锁蛟”的故事，从此淮水边也有了着名的“支祁井”。” 老裴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如果是无支祁的话，整个宁城都会被淹掉，我们根本不可能活着。” “的确如此，自从大洪水以来，无支祁已经数十年没有现身过了，很有可能陷入了沉睡，这只灾厄有可能是机缘巧合吸收了它散逸的超凡特性，成为了它的眷族之一。” “那第二种呢”林间此时吃完了桌子上摆放着的面包与饼干，饥饿感终于缓解了不少。 贺好好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第二种则是活跃于民间传说中的设想，也就是所谓的水鬼，水鬼通常由溺死者形成，形象多为浮尸或是怨魂，多出现在水深、水混、有水草、死过人尤其是小孩的池塘中。” “对于这样的灾厄，因为种类繁多，攻击手段难以预测，至少需要有一位异能系的超凡者在场才可以解决。” “这个乌龟是什么，龟丞相啊”老裴指着第三种生物问道。 那里有一个身型瘦小，四肢修长，嘴巴尖尖的生物，头部中央有个呈碟状的凹陷部位。 “这是霓虹的特产灾厄河童。”贺好好回答道，“虽然鲜少出现于东夏，但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他头上的坑是干嘛用的。”林间举起手问道。 “储存力量，有水时充满活力，一旦没水则会全身乏力。” “但是，因为事件分析的比较仓促，研究部并未将所有的可能性全部列出，这两天宁南大桥会进行暂时封控，以防止出现恶性事件。”贺好好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会尽快查阅典籍，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列出来，在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林间和老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贺好好离开会议室后不久，老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皮箱。 “买的东西到了。” “这么快”林间说，“一个上午不到就到货了” 老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付了那么多钱总得享受相应的服务，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你在跳楼前定制了龙渊工坊的骨灰盒，那么还没等你落地，他们的配送员就已经到了。” 老裴打开了皮箱，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嗯一个灾厄探测仪，一个针对人型生物的捕网，还有” 林间凑过头去看了看，那个灾厄探测仪是小巧的胸针形状，上面镶嵌着一颗透明的宝石。 “这个和你的怎么不太一样。”林间说。 “废话。”老裴一瞪眼，“你这个是最新款，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和我换，我不介意。” “遇到还未成型的灾厄，这颗宝石会变成淡红色，如果遇到一阶灾厄的话，则会变成深红色，所遇到的灾厄越强大，红色的程度也就越深，甚至到最后会变成黑色。” “不过一般来说，等它完全变黑你可能就死了。” “这个是捕网，对准猎物按下扳机，就能发射出去，把它抓住。”老裴又拿起一个发射器一样的东西递给林间，“把它对着我试试看。” “对着你”林间愣了一下，“你确定” “我确定。” “好嘞。”林间把发射器拿过来，迅速地按动了扳机。 砰！ 发射器中窜出一颗小球，在离老裴还有几十厘米的时候迅速展开，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捕网，罩了过去，但却再也无法寸进。 那些铁丝似乎在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不错，这个速度，大部分灾厄都躲不开。”老裴满意地说，这时候，捕网才失去了所有动能，从空气中落了下来，又恢复了小球的形状。 “这根棍子又是什么” 林间拿起皮箱之中的最后一件物品，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看不出材质，但并没有很沉。 “嗯这应该就是【欧冶子】打造的那个次级审判武装。” 老裴把棍子拿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眼，“你看上面还有字，好像是什么千机棍” 林间的嘴角抽了抽，接过棍子，看了看那小学生般的字迹。 他把棍子握在手上用力甩了甩，结果棍子就像网上99能买到的便携式防狼神器一样弹了出来，正好戳到了自己的脑壳。 第二十六章 再遇 【欧冶子】是龙渊工坊每一任领导者的称号，而今这一名号的继承人，年纪不到三十，便已获得了老中青三代铸剑师的认可。 老裴口中在拍卖行卖了一千多万的东西，已经是他十年前的作品。 这样的天才制造出的武器肯定不可能是99的西贝货能相比的，所以老裴指着那根千机棍，试图找到它的优点，“别的不说，至少它很硬。” 林间：“” “而且它能屈能伸，你有没有觉得它很像孙悟空的金箍棒这是神器啊！” 似乎觉得这种解释并不能让人信服，老裴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你还没觉醒超凡能力，所以这根棍子自然也显得很一般。” 老裴拿走千机棍，将灵能注入其中，然后，千机棍就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哎棍子呢”老裴跳了起来。 啪的一声，那根棍子现出了身形，砸到了他的脚。 “我就说这根棍子不简单，它能随着使用者的能力产生变化。”老裴龇牙咧嘴地把棍子还给了林间，“像我的能力是操控空气，所以它就变成了空气。” 老裴心虚地说：“以后你就会知道它的好了。” 在会议室里研究这根千机棍一直到晚上，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林间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水猴子被你打伤了，现在应该还没跑远，我想再去碰碰运气。” “现在”老裴挑起眉毛，“会不会有点晚了” 研究部那边迟迟没有新消息传来，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越晚越好。”林间说，“不，应该是越黑越好，你没听贺好好说，水猴子喜欢在晚上出来吗” “再等下去，我怕那家伙跑了，到时候想再找，恐怕就有些难了，而且今天晚上可能还会有人到那里去。” 林间知道，区区路禁，是拦不住钓鱼佬的。 “没想到你还挺有责任心的。”老裴说。 “要么不管，要管就管到底。”林间握紧了拳头，“有没有办法帮我把那边的灯灭掉” “有。”老裴看了他一眼，“我去把电路给切了。” 到了宁南大桥时，已经是午夜了。 周围依旧没什么人，只有月光混着灯光，把桥面照得亮堂堂的。 林间给老裴打了个电话，“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已经就位。” 下一秒，所有的路灯都熄灭了，林间陡然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在这深邃的黑夜里，林间小心翼翼地从桥边慢慢走到岸上，他拿着手电筒照着幽深的河面，又拿起岸上的石头，一颗颗的扔进水中，耐心等待着。 除了石子落水发出的啪嗒声，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可怕，那点微弱的月光仿佛都要被这片黑暗完全吞噬。 林间还是不想放弃，他沿着河道缓慢地走着，白天下了雨，岸边的泥土湿漉漉的，踩下去会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尤为清楚。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前面有个影子，猫在河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间小心翼翼地从挎包里掏出棍子，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还没到那影子跟前，影子就转过了身来，愣了一下，反倒是大叫了一声“鬼啊！” 然后撒腿就跑，屁滚尿流地跑上了岸没影了。 林间打着手电筒看了一眼，地上有几包鱼饵料，刚才那人是在这里打窝。 钓鱼佬是真的不怕死！ 叹了口气，林间心想，水猴子多半是不会出来了，可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极细小的“扑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岸上跳进了水里。 因为天太暗，看不清，只能勉强看出水面上有绵延的波纹，向着某个方向伸展而去。 林间的胸针发出了淡红色的光芒，那东西是还未成型的灾厄。 找到你了。 林间心想，顺着波纹的方向，他追了过去。 水面的动静终于停息，林间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水中爬了上来，钻进了岸边的一个废弃管道之中。 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地上有两个小小的脚印，管道口还有闪烁着绿色荧光的血迹。 “老裴，老裴，我好像找到了，目标就在沿河岸走的第一个废弃排污管道那里。” 林间拿起手机，发了个语音。 但是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哭声。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来自背后。 林间僵硬地扭过头，借着苍白的月光，他看到背后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身上是白色的，还不断往地上淌水。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越来越近的啜泣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林间感觉寒冷突然蔓延到了自己的全身，四肢都变得冰凉而不听使唤起来，那不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无力，而是某种实打实的束缚。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却因为脱力而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步往河底下沉。 必须做点什么。 林间咬紧牙关，尝试挪动自己的双腿，但足端却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锁链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无论使出多大力气都无法移动分毫。 突然感受到鼻尖出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呼吸顿时凝滞住了，紧接着身上的汗毛全部炸开。 那个女人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 那是一张苍白的，空洞的，流着血泪的脸，黑色的发丝仿佛是有生命的活物，在这无风的夜里不断扭动。 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了棍子，一棍砸向了女鬼的脸。 砰地一声，女鬼被砸中了，重重落在水里，然后哭得更惨了。 这根棍子居然对鬼也有效 还没来得及吃惊，一声嘶鸣传了过来，有一个如同猴子一样的生物尖叫着从管道里蹿了出来，扒在了林间的背上，干瘦却尖利的双爪十分有力，似乎在有意识地把林间往水里面拖。 不能让它把自己带到水里！ 林间顺势倒在地上，用自身的重量压住了水猴子，然后拿着千机棍敲击水猴子的利爪，猴子一阵吃痛，终于松开了爪子。 下一秒，林间从泥地上爬起，又补了一棍，然后掏出了捕网。 捕网如同一颗子弹射了出去，在空中展开，把那个怪物包裹住，将之牢牢束缚。 怪物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在地上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林间拿出手电筒，往地上照去，随着亮光出现，他愣住了。 他看见了一张与人类极其相似的脸。 该如何形容那一张脸呢 因为在水中泡了许久，已经发白发胀，却诡异地没有腐烂，头发以及脸部的周围都被绿色的藻类覆盖，如同细密的毛发一般。 那张脸上写满了痛苦，恐惧与惊讶，但从还未完全舒展开的五官来看，那分明是一张女孩儿的脸。 怪物还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着身躯，他越是挣扎，捕网就捆得越紧，已经有淡绿色的血液从缝隙中流了出来。 林间拿起了棍子，准备给这个怪物一个痛快。 这时候，水猴子又凄厉地叫了起来。 河里有什么东西破开水面，窜了出来，扑向了林间的面门。 被别在领口的胸针亮起了红光。 那是成型的一阶灾厄。 …… 研究部。 贺好好从一堆古籍之中抬起头，她终于找到了最符合目前情况的灾厄描述。 “古潭州录有云，沐北之野产异兽，名曰涂南，人面猴身善驱鬼，四趾赤目为双生。” 第二十七章 我经行处，百鬼辟易 砰的一声。 林间抄起了千机棍，猛然砸向了扑向自己的水猴子。 那猴子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才止住后退的身形，一双血红色的眼珠子死死地盯住林间，里面满是怨毒。 这根棍子虽然看上去异常山寨，但用起来却意外地顺手，每一击都完美承载了全身的力量。 破水而出的怪物并没有因遭受重击退却，而是朝着河水发出了一声嘶鸣。 声音尖锐而又绵长，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哗啦。 林间听到有什么东西破开水面，一声接着一声。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漆黑的河面正不断的泛起涟漪，在那些涟漪的中央，有一团团水草从水底浮了上来。 直到那些水草全部露出水面，林间才发现，那哪里是水草，分明是人的头发！ 河里涌出了难以计数的白色影子，一步步地踩着浅滩，朝着林间走了过来。 那些都是被这怪物害死的怨魂。 怨魂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面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痛苦，整齐划一地朝着林间围堵过来。 水猴子的尖利爪子微动，林间看到它的指尖好像有一团黑光，似乎在操控着这些怨魂。 怨魂还在不断的出现，林间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家伙到底弄死了多少人 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水猴子找到了一块石头，在上面伏着，黑暗之中，红色的眼珠子不断转动着，打量着林间。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棍子，不退反进，向着河边走了过去。 那就来。 他走入鬼影幢幢的“人群”之中，棍子猛然扬起，击中了第一个敢向自己发出攻击的男性怨魂手腕，啪的一声，那怨魂的手腕被打得弯折，脸上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有一成不变的痛苦与麻木。 又是一棍挥出，林间将那男人直接打倒，趁着其他怨魂还没涌上来，他又往头部补了两棍，于是怨魂的身躯陡然破裂。 在最后一刻，怨魂脸上的表情从痛苦转向迷茫，又从迷茫变成恐惧，最后露出了解脱似的笑容。 玩具少了一个，水猴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声，于是越来越多的怨魂加快了脚步，凑了上来。 林间提起一口气，抡圆了棍子，杀进了怨魂堆之中，不断有怨魂被击飞，倒地，没入了水中，就此消散。 就在这时，趴在石头上的水猴子突然动了起来，踏着河岸的滩涂，它灵活地爬上一个怨魂的身子，再踩着那些围堵着林间的怨魂，扑向了林间的后背。 林间一时间没有防备，重重摔倒在地。 水猴子并未直接发起攻击，而是拽着林间的衣服，猛地向前拖，直到拖到了水边，才罢手。 林间翻了个身，想要拿棍子去打那猴子的头，那些怨魂却全部扑了过来，压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然后，那只水猴子跑到了捕网的身边，那些怨魂则是拉着林间，往河里拖去。 河水浸没身躯的冰凉触感传来，林间逐渐被那些怨魂拉扯着，一点点的没入河道。 龙眠河的水很深，就连在宁城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们，也不知道最深处到底有多少米，传说中，这条河的最深处，睡着一条龙。 而现在，在这条河道接近中央的地方，那些怨魂，抓着林间的肩膀，大腿与脚腕，从上至下，从河面到不见底的幽暗深处，一个拖着一个，形成了一道鬼气森森的浮尸枷锁，要把他溺毙在这漆黑的水域之中。 林间睁着眼，奋力向着水面划去，可脚底却越来越重，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河底坠落。 河水渐渐往鼻子里，往嘴里涌了进去，林间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他的胸口处陡然散发出了黑色的光芒。 不是河水幽暗深邃的黑，也不是水猴子指尖诡异邪恶的黑。 那黑色极其纯粹，仿佛要把夜色都吞入其中。 “我经行处，百鬼辟易。” 黑暗之中，有人低语。 周围的怨魂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一个个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从河底延伸而来的禁锢之锁骤然断裂，在这黑色光芒的照耀下，最前方的几个怨魂身形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 已经是半昏迷状态的林间感觉身体陡然一轻，求生欲被激发了起来，立刻挥舞着双臂，浮上水面，趴在了河岸边大声咳嗽着。 随着那些怨魂退去，他胸口的印记又恢复了平静，似乎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斑点一般。 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时间，林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抬起头，死死盯着那只趴在捕网旁的水猴子。 他现在很平静，也很愤怒。 平静的是举动，愤怒的是情绪。 那只水猴子也很愤怒，因为捕网之中，它的同类或者说是它的伴侣，已经死了。 水猴子发出一声嘶鸣，在地上迅速奔跑，绕了几个圈，向着林间扑了过来。 林间弯下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千机棍，耐心等待着这家伙露出破绽。 机会来了，就在水猴子跃起之时，林间一棍挥出，棍子狠狠地打到了那猴子的腰身之出，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可那猴子非但没退，尖利的双爪反而直奔着林间的面门而来。 林间侧过身子，硬生生用肩膀迎了这一爪，另一只手则是抓住水猴子的胳膊，用力一拧。 骨骼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那猴子发出一声惨叫，指甲嵌入林间的肩膀，张开嘴就朝着他的脖子咬了过去。 咔，牙齿没有咬到林间的脖颈，而是被他的头挡住了，下一秒，林间扔掉了右手的棍子，掐住了这怪物的脖子，往地上的石头上撞了过去，一连撞了七八下，直到那玩意儿不再发出声音为止。 蹲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林间又捡起地上的棍子，补了几下，直到确定这鬼东西死得不能再死了才罢休。 直到做完这一切，他的脸上都没有出现过任何表情，好像在杀一只鸡一般。 就在这时，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声响起。 林间转头往河里看去，那些怨魂的脸上，全部变得迷茫，然后露出了解脱的神色。 “你们自由了。”林间说。 河面上微风吹过，怨魂们一个个破碎了，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林间才抽了一口冷气，躺倒在地上。 刚才肩膀挨了一下狠的，水猴子的爪子异常锋利，入肉寸余，单薄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透。 他抬头看天，天上繁星密布，因为周遭没灯光而显得尤其明亮。 刚才被压抑的复杂情绪突然涌了上来，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向谁说，只能保持着沉默。 好像从十岁起，就一直是这样的。 这时候，一张脸挡住了星星。 是老裴。 “来根烟”老裴说。 “不会。” 老裴坐到他的旁边，自顾自的点起一根烟，烟头把黑夜烫出了一个洞。 他凝望着桥头突然亮起的灯火，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就把烟掐灭了。 他看着林间说：“真怀念啊。” 林间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问他，“怀念什么” “我当初一个人出任务的时候，也是晚上，也是你这副鬼样子，当初我就在想，以后是不是一直要过这种日子，那可受不了啊，天天为了守护所谓的狗屁和平奔波，哪来时间飙车和啊。”老裴坐在了林间旁边，“没想到，一晃十年过去了。” “我倒没想这么多。”林间说，“我在想，等下你会请我吃什么夜宵。” 老裴笑了起来，他走到河岸边，在那两只怪物的身体旁边随便翻找了几下，找到了一块青色的结晶状物体，抛给了林间。 “这是什么”林间问道，刚才他没看见地上有这东西。 “超凡结晶，有时候超凡特性没能全部散逸，就会留下这东西，你可以带在身边，能吸收多少看运气，不过等到了时间，这东西就会自己消散。” 老裴看了一眼林间的肩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林间摇了摇头，“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那里的伤口已经止住血，现在开始结痂了，有点痒痒的。 长寿路十八号。 林间爬着楼梯回到家里，他满身是血，腰间别着一根棍子，手上抓着一块青绿色的结晶。 这副模样与他惊人的饭量刚才在大排档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还好这里颇为偏僻，没人会来，要不然非得坐实鬼屋的名头不可。 林间把棍子扔到沙发上，结晶随手放在电视机旁，就冲进了浴室。 换上了干净衣服之后，几乎是沾到枕头，他就睡着了。 电视机旁，那块绿色的超凡结晶肉眼可见的缩小，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一个轻轻的打嗝声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但是已经熟睡的林间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电视机突然自己打开了，屏幕里，伸出了一只小小的手。 第二十八章 电视机里跑出个小怪物 下午两点，林间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是老裴发来的信息。 “这两天要去特事局做报告，估摸着你还没起床，就老实在家待着，顺便问一句，伤好了没有” 林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那里的结的痂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了下面新生的光滑皮肤。 于是他发了个“好了”过去。 老裴的信息回得很快。 “好家伙，虽然你还没觉醒超凡能力，但我大概能猜到了，你特么一定是武斗系的，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就能手撕水猴子的，宁城找不到第二个。” 林间摇了摇头，笑了笑，他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澡。 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林间伸了个懒腰，看向了窗外。 已经是七月末了，楼底下的香樟青绿，风一吹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地上抖落下一地阴凉，现在是夏天最好的时候，就连空气中都带着新鲜的生气。 和昨晚相比，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了。 一阵咕噜噜声打破了这片美好，林间捂住自己的肚子，饿了。 家里除了基本的米面油，其他连能入口的东西都没有，自从习惯蹭老裴的早饭午饭晚饭和夜宵之后，他就失去了在家里储存食物的习惯，也实在是没有时间去采购，每天不是在挨揍就是去挨揍的路上，超市的阿姨恐怕都已经忘记了这个爱买打折商品的年轻人了。 林间摸了摸肚皮，难得的闲暇时间，他准备去菜市场买些菜，在沙发上换好鞋子，他的目光瞥过电视机，突然一滞。 昨天放在那边的超凡结晶怎么不见了 将电视机周围仔细搜索了一遍，又把电视柜直接抬起，连那块青绿色晶石的影子都没见着。 林间回头看了一眼沙发，千机棍还好好的躺在那里，那超凡结晶呢 难不成过了一晚上，就直接解体挥发掉了 林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只好作罢。 已经快四点了，要是再晚就会错过超市的下午打折，他看了一眼表，时间紧迫，顾不上管那块超凡结晶，冲了出去。 速度竟然比平时训练的时候还要快些。 一个小时之后，林间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在打折截至的最后一刻，他终于靠着自己日渐强健的体魄拨开了拥挤的人群，挤进了充满了大妈的收银台，成功结了账。 为了表彰自己的迅捷，晚饭他给自己做了一道红烧猪蹄和土豆丝。 猪蹄被炖得软糯，几乎脱骨，入口便化成了满满的胶质，与汤汁一起，成了席卷一切的洪流；土豆丝泡过水，吃起来异常脆嫩，又加了些白胡椒调味，配着满满一锅饭，林间吃得心满意足。 他今天心情不错，甚至打开了电视机，哼起了歌，电视机也很争气，收到的频道都很正常。 吃完之后，又收拾完剩菜剩饭，林间才想起来回来的时候还拿了三个快递，刚才只顾着做饭，还没来得及拆。 这地方偏僻，又是知名的鬼楼，快递员死活都不肯往这里跑，每次需要填写地址的时候，他都填的是离这里两公里外的另一个小区。 打开快递，一封是万氏寄来的邀请函，上面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林间（id：三有好市民）先生您好，万氏在此荣幸地通知您，您已经通过挑战现有选手成功获得了群峰之巅的参赛资格，当前战绩:3-0，下一场比赛将定在两个月后，如不参赛，将被视作弃权，祝您再接再厉，勇闯天涯。” 林间： 另一个快递里装的是高中毕业典礼的邀请函，时间在三天之后，同时也邀请家长一起出场。 林间的高中是当地一所公立学校，但因为生源质量好，还不断有校友捐款，学校的财政相当富裕，毕业典礼被定在宁城一所大礼堂之内，半天的租金就可以买下一台二手汽车。 高三毕业后的这个暑假，因为忙着训练，大大小小的同学聚会他都找理由推辞了，这次于情于理都逃不掉了。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从小到大，需要家长出现的时候，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虽然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但没有人会喜欢被掀起伤疤。 他拆开了第三个包裹，那是学院发来的一封正式的通知信，入学考试将在一周后开始。 和正常大学不一样的是，青山的入学考和是否会被录取无关，甚至分数也不算特别重要，主要的评判指标是考试时的表现，这决定着被分配的院系。 把这些信件都收好，林间下楼完成了热身训练，又按照西西弗斯的套路做了好几遍体操，就乐颠颠的睡觉去了。 不用挨打的日子真美好。 第二天，林间起得很早，他打开冰箱，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 冰箱里的剩菜不见了。 其他没有拆开包装的东西倒是还在，但红烧猪蹄不见了，连骨头都没留下。 家里这是遭贼了 作为好几年都不会有人光顾的鬼楼，这里也能遭贼 林间设想了这么一个可能，一个饥肠辘辘的小偷用高超的开锁技术打开了门，却发现主人家一穷二白，一怒之下，他把冰箱里剩下的猪蹄全部吃了，连骨头都没留下。 谁能这么不讲究啊 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里清除，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该不会是自己梦游了，如果是自己的话，半夜把猪蹄吃了，连骨头都没留下，倒是极有可能的事。 不管了，先做早饭，这样想着，林间煮了一碗面端到客厅，又折返回厨房煎了个蛋。 就在他拿着锅铲准备把蛋放到碗里的时候，他又愣住了。 面碗里的面全没了，汤也没了。 沉默了一下，林间赶紧把煎鸡蛋塞进嘴里。 不管是老鼠，是人，还是其他一些什么玩意儿，今天都得死。 可几乎把全屋都翻了个底朝天，他依旧没能找到究竟是什么东西吃掉了他的食物。 真他妈的邪门！ 林间想了想，决定钓鱼执法。 他又去厨房煮了碗面，然后躲在了门后面，他都昏昏欲睡了，终于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轮廓。 有什么东西，吭哧吭哧顺着桌子腿爬到了那碗面的旁边。 那东西像个迷你版的小孩儿，穿着同样迷你的白色西装，脸上戴着白色的面罩，只露出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然后，小怪物就张开嘴，撅着屁股把头埋进了面碗里。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面熟林间皱着眉头想着，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拿着锅铲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小怪物呆滞地抬起头，然后飞快地把碗里的面条全部吞了下去，撒腿就跑。 家里顿时鸡飞狗跳。 追逐之中，小怪物一个跳跃，撞向了电视机的屏幕。 下一秒，它不见了。 林间揉了揉眼睛，他确定刚才小怪物是撞到了电视机，那么大的东西，说没就没 林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把电视机打开，那小怪物正在里面比着鬼脸。 卧槽 此时，他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小怪物很面熟了。 这小怪物几乎就是那个奇怪节目里白衣人的缩小版。 大家是老相识了。 “你出来。”林间深吸了一口气，对小怪物说。 小怪物摇了摇头。 “我给你做吃的。”他刚才看到了小怪物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很久没吃过饭。 小怪物依旧没出来。 “我给你做红烧猪蹄，糖醋排骨，酱烧大肘子。” 小怪物犹豫了一下，似乎感觉到林间并没有恶意，终于从电视机里跳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 “你叫什么”林间问。 小怪物摇了摇头，它好像也不会说话。 “看你那么白，要不然就叫小白。”林间说。 小怪物得到了名字，跳了两下，似乎高兴了起来。 “你会隐身吗刚才看你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小白点了点头，身形在空气中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出现。 “那你还会别的吗” 林间问他，小白歪着脑袋想了想，抓住林间的手掌，变成了一个白色的笑脸标记，直到林间唤了它好几声，才从手背上下来。 林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己与它似乎是心灵相通的。 林间没有食言，给它做了一锅吃的，几乎要把家里所有能吃的材料都用光了。 小白吃饱了，打了个嗝，拍了拍自己柔软的小肚皮，老老实实抱着林间的胳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过了一会儿，它似乎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变回了附在林间手背上的白色笑脸。 它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十九章 毕业典礼 老裴第二天就从特事局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溜个奖章。 “这是什么”林间疑惑地问道。 “见义勇为勋章。”老裴说，“特事局给你颁发的，因为你现在只能算巡逻队的编外队员，只能先意思一下。” “见义勇为”林间更困惑了。 “怎么着，难道再给你登个报，上面写十八岁少年勇斗水猴子，解放数百怨魂”老裴说，“可以是可以，你想上热搜吗” “你不要可以给我，这玩意儿听说好像是镀金的，应该能卖些钱。”老裴拿着奖章就想咬下去验验真假。 林间连忙把奖章抢了过来。 老裴看了他的手背一眼：“哟，几天没见，跑去纹身了还纹个白色笑脸，挺时髦啊。” 林间犹豫了一下，说道：“它叫小白。” 老裴挑了挑眉：“你还给纹身取个名字，我还以为你的中二期早就过了呢。” 林间无奈地说：“它不是纹身，是个小怪物，不过目前在沉睡，我没办法把它叫出来。” 老裴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既然你把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了我，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是恶灵骑士，我的摩托车半夜会突突突喷鬼火。” 林间：“” 他还想说什么辩解一下，可老裴一副我懂的，你不用说了的样子。 也对，这种事即便是超凡者也很难以相信。 快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林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他经受住了二十多分钟西西弗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才被一拳打飞。 他感觉自己距离西西弗斯的极限已经不远了，或许某一天，他能坚持到这台超凡机器报废为止。 深吸了口气，捂着隐隐作痛的腰，林间对着老裴打了个招呼：“今天不练了，我要回家一趟。” 老裴瞥了他一眼：“这么早就回家改性子了还是谈恋爱了” 林间摊了摊手：“明天是高中的毕业典礼，要提前回家准备一下。” “毕业典礼”老裴挑起眉毛，“不会是那种校长在台上颁奖状，学生和家长一起上台假哭或者假笑的活动。” “没错。”林间无奈地点了点头，“而且很隆重，学校订了礼堂，还让家长一起去。” 老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准备穿什么去” 这些日子，因为训练强度大，身上的衣服容易脏也容易坏，林间穿的都是99一件的廉价短袖，这样就算丢了也不心疼。 林间老实回答道：“我准备穿校服过去。” “嗬，这种场合穿校服会被耻笑的。”老裴说，“虽然我高中毕业十几年了，但也知道年轻人是会有攀比心的，特别是你们这种刚毕业的，好不容易能放飞自我了，可不得穿金戴银穿红戴黄的。” 老裴看了林间有点尴尬的脸，摆了摆手。 “算了，你先走。” 到了晚上，林间听到自己家楼下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他跑到窗台旁边，老裴正向他招手。 林间忙不迭跑了下去。 “你家怎么这么偏啊，还鬼气森森的。”老裴边抱怨着边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几套崭新的西装。 “咱俩身材差不多，正好我还有几套朋友送的西装没穿过，就借给你了，你挑一套穿上，别给哥丢脸。” 老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 “我没戴表的习惯，这是从费准那搞来的，你先戴上。” “这不好，太贵重了。”林间说。 “咋的，你还想不还啊”老裴说，“你要是把这块表弄丢了费准非和你拼命不可。” “那啥”林间想问第九小队的队员们会不会来，但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老裴拍了拍他的肩膀，发动了摩托车，头也没回。 第二天早上，林间早早起了床，穿着老裴给的衣服里面，最朴素低调的那一件来到了礼堂。 朴素低调只是相对另外两套而言，走在路上，这套袖口与衣领上都纹着金色绣线的西装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本来就是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原先属于少年的清瘦此时也因高强度的训练褪去了不少，穿着就更显挺拔好看了。 林间点头和学校里遇到的同学们打招呼，高中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独来独往，虽然人缘不错，但知心朋友几乎没有，这大概属于一种独特的自我保护机制。 一个男生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朝他点了点头，“林间，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连同学聚会都没来” 男生叫李言楷，有点像小说里男主角的名字，事实上，在高中这三年，他也的确是学校的中心人物，家世好，成绩也不差，社交能力强，但林间总是隐隐觉得，他好像对自己有种淡淡的敌意。 也不是针锋相对，但就像是静电，偶尔会刺你一下的那种。 “最近在打工。”林间说。 “哦，对，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以前一直在便利店打工来着。”李言楷打量了一眼林间，“你今天穿得很精神。” 林间说：“谢谢，你也很精神。” 李言楷的父母也来了，他的父母是当地的小企业家，都穿得很正式，如同要出席一场重要会议。 事实上，大部分家长都西装革履的，学校花大价钱租了礼堂，还会有一些小报刊来拍摄，肯定不能给自己的孩子丢脸。 林间找了个最边边的角落坐下，礼堂很大，那里还有许多空位。 这时候，突然有个路过的同学看到了林间身上的衣服，于是惊呼了起来。 “林间，你身上这套西装是藤川雅纪设计的，我在时装周上看到过同款。” 林间不知道藤川雅纪是谁，也没看过时装周，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同学又凑近了看了看，确认过那标志性的金色纹路并非作假，深吸了一口气，“是真的没错了，有钱都买不到，还有你这表也不便宜，深藏不露啊林间。” 这段对话就像扔进池塘里的一颗小石子，水面泛起涟漪，很多目光都投射了过来，包括坐在最前排的李言楷。 这时候，台上的校长咳嗽了一声，开始发表致辞。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全体老师向毕业的同学们表示热烈的祝贺!” “祝贺同学们经过三年的学习和锻炼，圆满完成了学业!祝贺同学们又要踏入新的、施展才华的天地!” “说真的，来参加今天的毕业典礼，我的心中充满苦辣酸甜，一方面，是分别的苦涩，虽然仅仅三年两载，可在过去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们师生相识、相交和相知;在教学相长的过程中我们师生相互关爱、共同发展、一同进步;你们就象我们的孩子，我们又似多年至交的亲朋，想到这一切将永远定格在我们的记忆里，我的心中有无限的感伤。” “另一方面，我的心情又是激动、喜悦的，因为我们的学生就要从校园起飞，在母校、老师关注的目光中，踏上人生新的征程，这又正是我们全体老师所期盼的。”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毕业典礼正式开始了。 校长一个个报着名字，学生与家长一起上去。 和老裴说的一样，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也有抹着眼泪感动不已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李言楷走了上去，他的父母作为代表，在台上也发表了致辞，最后一句话是，父母是孩子们的榜样。 李言楷在台上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父母，又有意无意的看了坐在最角落的林间一眼。 林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在思考待会儿自己上去的时候要做些什么代替这个环节。 这时候，大礼堂又有人进来了，林间转过头，因为逆着光，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分辨出那三个轮廓，进来的人是老裴，费准，还有阿秒。 老裴和费准都换上了挺括的西装，阿秒则是穿着一件小黑裙。 “你们怎么来了”林间小声地问他们。 “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啊。”老裴说。 昨天晚上，老裴和费准说了这事儿。 费准有些发愁，“你说他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参加毕业典礼，会不会留有遗憾啊，他很早就没了爹娘，住院的时候也只有便利店的老板来看他，好像确实有点惨。” 他沉吟了片刻，想到了一个方案：“要不咱们也一起去，我们现在不就相当于他的监护人吗” 老裴挠了挠头：“我怕我适应不了这种场合啊。” 费准看了他一眼：“你收着点就行。” 这时候，校长叫到了林间的名字。 台下腾腾腾站起了四个人。 费准充分发挥了社畜的属性，点头哈腰地和台下的老师家长们握手，发着名片，仿佛是卖保险的推销员一般。 “您是” 台上的校长拿着名片，一脸错愕，作为家长，这个人有些过分年轻，作为学生，头发又太少了。 而且名片的内容也有点唬人。 那里写着宁城大学历史系荣誉教授和一连串长长的学术头衔。 “我是他表哥。”费准说，“远房的。” “那这两位” 老裴此时正在对着摄像头凹造型，他穿了一件很浮夸的西装，像是要走时装秀的那种。 “我是他表叔。” 阿秒没说话，校长也没好意思问，她今天穿得很漂亮，长得也很漂亮，站在台上仿佛就汇聚了所有的光。 “毕业快乐，林间。” 第九小队的成员们齐声说，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 “看镜头看镜头，假笑或假哭都可以。”老裴努了努嘴。 咔嚓。 快门声响起，台上林间站在中间，老裴在左边站得松松垮垮，手臂搭着他的肩膀，费准站在右边，老老实实比了个耶，阿秒则是站在前面，因为找不到镜头而一脸迷茫，她个子不高，只挡住了林间的身子，让他正好能露出一张微笑着的脸。 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第三十章 能力测定 烈日炎炎，林间站在路边，拿着手上的纸条，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脸上有些迷茫。 昨天他收到通知，入学考试之前，需要进行能力测定，以便分配考场与考试内容。 对于这次能力测试，老裴是这么解释的。 “你想啊，超凡能力大体能分为武斗系，辅助系和异能系三个系别，用通俗的方法解释，也就是游戏里的战士，牧师和法师，总不能所有人都考同样的内容，让法师和战士肉搏，这既也不合适也不公平嘛不是。” “不过你放心，你肯定是武斗系，就算没觉醒，具体的能力测不出来，但系别肯定不会弄错。” “也不是我不想送你去，可惜实在没有空啊，你委屈一下自己去，找不到就找人问问路。”老裴兴高采烈地说。 林间猜他现在不是在哪条公路上狂飙就是在哪个酒里喝酒。 根据老裴留的纸条来到了目标地点附近，林间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纸条上写的是古桥南路二十三号。 可是当他到了那边，发现古桥南路根本没有二十三号。 “古桥南路没有二十三号的，只有二十二号和二十四号……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没有这我就不知道了，没有就是没有，地图上没有，网上也没有，从我出生开始就没有，你可以找年纪大些的人问问看。” 这是一个路人的解释。 怎么会有一条路上有二十二号和二十四号，却没有二十三号 这科学吗 这个点出来转悠的都是年轻人，林间在路上转了好几圈，又问了几个。 他们都不知道古桥南路二十三号到底在哪儿。 打给老裴，这家伙的手机又关机了，林间一直等到下午，才在街上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阿婆。 他向阿婆问道：“阿婆，你知道古桥南路二十三号在哪里吗” 阿婆看了他一眼，“你有精神病吗” 林间：“……阿婆，我就是问个路也不用骂我。” 阿婆：“古桥南路二十三号是以前的精神病院，三十多年前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你没精神病去那里干什么” “……”听到这话，林间只好摊了摊手，“是的，我有病，请您告诉我怎么去那里。” 直到太阳快落山，林间才兜兜转转找到了那家精神病院。 旁边很空旷，也没路标，怪不得依旧沿袭了古桥南路二十三号的名字。 学院是精神病院起家的，事实上，早期有天赋的超凡者，很多都被认为是有精神病和妄想症。 当时青山的院长发现了这一点，成立了一所特殊人群学院，这也便是青山学院的前身。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林间走到精神病院的门口。 门卫是个老头，在值班室里玩着手机，头也没抬，问了句，“找哪位啊” 林间说：“我是来做测试的。” “哦，进大门之后右拐，第二栋楼进去108室找周主任，现在只有他在值班。” 按照他的引导走了过去，林间看到了一幢爬满了藤蔓的老楼，墙皮已经开始剥落，不过从门口走了进去之后，里面倒是很明亮干净。 一栋楼里就一个房间还开着门，里面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四五十岁的医生，应该就是门卫口中的周主任了。 “这么年轻就来做测试了”周主任说。 大家不都是这个年纪上的大学吗，林间有些困惑，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一个人来的家里人呢” “家里人去世得早。”林间说。 周主任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难怪。” 他拍了拍林间的肩膀说道：“那咱们开始。” “好。”林间已经做好准备了，虽然不知道测试内容是什么，如果是武斗系的话，可能要挨一顿打 医生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开始提问。 “吃番茄炒蛋时，你常烦恼该先吃番茄还是先吃蛋吗” “”林间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这个与超凡能力有关系吗 “直接回答就行了，不要想。”周主任说。 林间老实的点了点头：“会。” “你讨厌的人要送你免冲水晶马桶，你会收下吗” “会。” “你会很想念故事给动物园里的猴子听吗” “会。” “你经常为了睡觉时，手要摆在哪里而失眠吗” “会。” “你会搞不清楚被子的长边短边吗” “会……” “嗯……情况不容乐观啊。”周主任惊讶地抬起头，“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没想到精神分裂症这么严重啊，明天来办个住院手续。” 林间：“我是来做能力测试的。” 周主任：“原来是做能力测试的，不是做精神病测试的，你怎么不早说。” 你这也没问我啊 周主任：“你怎么来这么晚，下午两点的时候，能力测试就都已经结束了。” 林间想了想，下午两点的时候，他还在四处找古桥南路二十三号到底在哪儿。 “行，你跟我来。”周主任说。 能力测试点是这栋楼的地下室，与楼上不同的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你直接进去就行，我会在外面看着你的，待会儿会有些萤火虫一样的东西朝你冲过来，进入你的体内，那些是专门用于探测的灵能，乍一看可能会有点吓人，不过别怕，它们没有攻击性，也不会伤害到你的，通过它们的反馈，就能知道属于你的超凡能力的特性。”周主任说。 林间老老实实的走了进去，这地方有点像防空洞，但是周围有透明的窗户，周主任双手撑着桌子，正在往窗户里面看。 哐当一声，灯光熄灭了，黑暗中，有金色的光点飘了出来，如同一只只翩飞的萤火虫，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突然，金色的光点汇聚在了一起，冲向了林间。 可即将碰到林间的身体时，那些金色光点又仿佛遇到了危险一般，猛然散逸开，在房间的边缘游弋着。 只有小部分实在躲闪不及，进入了林间体内。 林间能感受到，有一半金色光点消失在了自己胸口，而另一半，则被自己手背上的白色笑脸给吸收了。 林间看了一眼周主任，他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而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能量不够了吗今天来了不少测试的新生，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先出来。”周主任在窗户外面朝林间招了招手。 他和蔼地笑了笑，“既然机器出了问题，那我们就用最原始的方式好了，你平时有什么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吗” “我特别能吃。”林间说。 “小伙子嘛，青春期能吃很正常，我的意思是说，那种正常人不具备的能力。” 这时候，林间突然看到小白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晃晃悠悠地爬上了周主任的桌子。 这小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自己的手背上下来的。 “别动。”他小声地说，“隐身。” “什么”周主任说，“你会隐身吗” 林间看到小白的身形在空气中逐渐消失，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他的瞳孔又开始颤抖了起来，小白抱住了桌子上周主任的杯子，杯子发出了一阵摇晃的声音。 “是异能系的能力吗”周主任也注意到了这些动静，但是脸上却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而是笑了笑，“类似念力之类的。” 林间现在只想把小白提溜走，顾不上别的，疯狂点头，伸出手抓住了小白的脖子。 “我能回去了吗”林间问。 “回去。”周主任说，“你自己认识路。” 林间点了点头，他刚想走，周主任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 “怎么了”林间紧张地转过身，小白虽然没有现出身形，但是现在就像喝了假酒似的，在他手中不断扑腾着。 “小伙子，刚才做的精神测试其实还是有效的，我怀疑你可能有点精神问题，如果你想治的话，回头可以来找我。” 林间摆了摆手，一溜烟跑了。 周主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大哟。” 他提笔往考生档案上的系别那栏写下了三个字——异能系。 第三十一章 入学考试 入学考试前一天的下午。 林间看着地图上的集结点，皱着眉头，那地方离宁城有三百多公里，好像还是什么珍惜动植物的自然保护区，几年前就被封锁了，根本没有直达的路线。 那该怎么去那里，难道骑自己的自行车去吗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手机传来了震动的声音。 是老裴发来的消息。 “下来。” 林间探出头，从窗户往下一看，楼底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凯伦，老裴正坐在驾驶室里朝他挥手。 他赶忙跑了下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了老裴的抱怨，“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但总觉得你这儿不对劲。” 老裴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上车，我送你去考点。” “现在就出发不是明天才开始吗” 老裴说：“你以为是高中考试吗，按时到达考场，然后坐在桌子旁边两个小时就能交卷结束。” “青山的考试可没有这么简单，除了几项科目可能会让你坐下来答题，大部分的考试都是在实践之中完成的，到了考试地点，还会有别的准备，先去熟悉一下，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林间点了点头。 “咱们就开着这辆车去”林间看了看老裴的座驾，那辆黑色的迈凯伦着实有些惹眼。 “您就别挑了。”老裴说，“昨天我弄到这辆车可费了好大的劲儿。” 林间耸了耸肩，坐了上去。 三个多小时之后，他脸色铁青的从副驾上下了车。 他家与考点的直线距离是三百多公里，实际距离几乎快到双倍。 在这段过程中，老裴几乎每一秒都保持着法律允许的最高速度，在一些没人没摄像头的路段更是飙到了二百以上。 倘若不是再超速几次就又要收警告信了，他还能开得更快些。 目的地到了，那是一个十字路口，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下去。”老裴说，“整点的时候会有人来接你的。” 老裴突然叫住了正要下车的林间，递给他一个打火机，“这个拿着。” 林间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照个明，点个火也好。”老裴冲他挤了挤眼睛，“祝你好运。” 说完他就一脚油门窜了个没影。 地平线上的太阳正逐渐收起光与热，夜幕悄悄地垂降了下来。 这里虽然建着公路，周边却异常原始，能听见虫子的鸣叫声与小动物路过草丛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间耐心地等待着，整点的时候，黑夜之中终于出现了光亮。 那是手电筒的光，林间顺着光芒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走过来一个笑容和煦的年轻人，伸出了右手，“久等了，你好，我是本次考试的考官卢词。 林间赶忙也伸出手握了握，“卢老师好，我叫林间。” 卢词笑了笑，“我不是老师，我只比你们大两届，你可以叫我学长或者名字，跟着我来。” 他边走边说道：“按照惯例，有些基本的规则，需要我在这个啥时候告诉你。” “本次的考试，是在秘境中举行的，你可能会对此产生困惑，秘境里不是充满了危险的吗大部分情况是这样没错，但是依旧有一些秘境，其中的灾厄比较弱小，或者已经被探索者们先行清理过，这样的秘境，对于我们而言，是安全的，当然，前提是你没有疯狂作死。” “青山之所以把考点设置在秘境之中，主要是因为，无论你在毕业之后选择成为一名探索者，守护者，留在巡逻小队或是做一个文职人员，与秘境还有灾厄打交道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毕竟，普通人在这种情境下能发挥的作用太小了，大部分事情，都需要亲自去探寻。” “很多学生只在纸面上了解过秘境，知道那是独立于现世的一个个新世界，甚至有人把它们类比为不同主题不同类型的网络游戏，这样的比喻，是贴切的，但唯一的区别就是，在网游中，死亡并非终点，你面临的惩罚最多只是掉经验掉装备等，但是在秘境之中，死了就是死了，你可能会被灾厄吞食，更加严重的情况下，甚至连灵魂与肉体都被禁锢，无法得到解脱，当然，面对危险情况，青山是设定了紧急救援措施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会轻视它。” 卢词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只有语气昭显了他的严肃。 “一直都是我在讲，忘记问你，你有什么问题吗”卢词转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林间说。 “那考试的内容是什么呢”林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秘境只是考点，里面还分布着许多不同的考场，每个考场的试题都是不一样的。”卢词说。 “那如果在考试中取得了优秀的成绩，有有什么用途呢”林间问道。 “用途”卢词有些疑惑，“你是说奖励，考试成绩优异的考生，会被给予更多的资源，也倾注更多的心力培养，甚至有不少表现好的，会直接收到来自顶级小队的招揽，在战斗中成长，总比在学院中要快些。” “资源里包括钱吗”林间只听到了一开始那句。 “当然。”卢词笑了起来，“会有很多很多钱。” 林间还想问些什么，但卢词抬起了手向他示意，“到地方了。” 前方是一片营地，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约莫二十来个，人群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一方是穿着常服的青山学生，另一方则是穿着充满古意的道袍的年轻道士与道姑。 卢词注意到了林间好奇的眼光，解释道：“那些是两仪山的考生，这次入学考是学院与两仪山联办的。” “我先带你去登记一下。”卢词说。 他带着林间走到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那里，中年人查看了一下林间的证件，然后拿起一把熨斗似的东西，压在了林间的手腕上。 “放松。”卢词说，“这是万氏的科技，用于这次考试的评分工作。” 机器离开手腕之后，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芯片似的纹路，林间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块电子面板，就如同链接灵域网络时的那块一样，并非实体，但却能看见，也能对此发出指令。 “看来你已经有经验了，是上过网的，这种科技和灵域网络是同源的。”卢词发现林间并不惊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休息区休息一会儿，明天早上考试才开始。” 这里没有旅馆，所谓的休息区就是一堆露天的帐篷，林间挑了个没人的，躺了进去。 帐篷里，他点开面板，上面有自己的身份信息。 姓名：林间 位阶：一阶异能系超凡者 身份： 青山学院入学考考生 群峰之巅第七赛区选手（3：0） 自己的位阶，好像随着学院的测试结果更新了，不过搞了个大乌龙，居然是异能系的。 身份那一栏居然有两个名号，这系统与灵域网络果然是一脉相承。 林间抬起手，看了看手背上的白色笑脸。 小白在测试那天吃掉一半金色光点之后，又陷入了沉睡，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叫不醒了。 令人疑惑的是，那天另一半的金色光点消失在了自己胸口的黑色印记之中，那到底是什么 如果类比小白的话，里面会不会出来一个小黑 那自己难道是那根结葫芦娃的葫芦藤 此时已经彻底入夜了，考生大部分都到齐了，周边响起了特属于年轻人的活泼交谈声。 有一部分人，早就互相认识了。 林间没从帐篷里出去，而是闭目养着神，但是耳朵也没闲着，偷听着外面的讲话声。 大部分是寒暄和无意义的谈话，但也有关于这次考试的。 “你说我们明天去的秘境是什么类型的，之前怎么连风声都没传出来过” “好像是这几年刚开垦的，听说是百年前的世界。” “那里面会有什么样的灾厄呢” “咱们是异能系的，那这里头十有八九是灵类的灾厄了。” 灵类，就是民间传说中的鬼怪。 林间的呼吸突然一滞，他知道自己被分错了考场，但却忘记了这茬。 这意味着，他又要单枪匹马地拿着一根棍子面对那些异常的存在了。 第三十二章 秘境 晨光微熹的时候，林间就已经醒了。 他的手牢牢抓着千机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唯一能对灵类灾厄造成伤害的东西，也是这场考试之中唯一的依仗。 他在帐篷里躺了一会儿，然后搜索了一下这里的位置。 这地方是三年前被划为自然保护区的，那就是说，对于这处秘境的开垦，始于三年前。 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随着集结的铃声响起，林间和其他考生一起，站到了一块空地上。 考试的队伍也分成了两队，两仪山的考生走了之后，卢词才带着青山的学生们出发。 “我们不和他们一起走吗”考生中有人问到。 “我们走另一条路线。”卢词说，“这里可不止一个入口。” 跟在他的身后，一众考生开始穿越茂密的森林，这里的树木异常粗壮，直指天际，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踩上去能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队伍里的考生年纪都差不多大，因而很快就互相攀谈了起来。 走在林间身边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眼睛圆圆的男生，他主动伸出手，“哥们儿，你是哪家的” 林间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但却没有听懂他的话，“哪家是什么意思” “你姓啥”男生说，“我姓董，叫董小乙” “我姓林，林间。”林间说，他不明白问个姓氏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 董小乙顿时露出了肃然起敬的神情，“淮南林家还是雾峰林家” “都不是，我是宁城的。” “宁城本地没听说过有林姓的大家族啊。”董小乙皱了皱眉，“你不会是野生的” 林间从老裴那里听说过，这一批学生很多都是世家子弟，自己这种因为遇到灾厄而觉醒的被称作野生超凡者。 这样的称号其实更接近一种蔑称，但他觉得无所谓，野生就野生，一般野生的才能活得久一点。 在得到林间的承认之后，董小乙虽然没说什么，但又去找其他人攀谈了。 林间笑了笑，乐得清静，索性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穿过这片森林，林间听到有哗啦啦的流水拍岸声传进了耳朵。 那边有一条江。 “沅江，有一千多公里长。”卢词解释道，他走到江边，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有一个戴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头撑着竹筏漂了过来。 卢词向老头点了点头，林间看到老人的眼里异常浑浊，背部也有些驼，好像是生了病一般。 卢词的脸上依旧挂着笑：“这位是吴伯，他也是最早来的这个秘境的探索者之一，现在负责外围的警戒工作，等会儿我们就坐着竹筏过去。” 考生中有人发出了质疑，“为什么是这么原始的交通工具” “在这里只能用这种交通工具，要不然就会沉下去。”吴伯开口说。 他的声音异常嘶哑，仿佛砂砾在金属皮上摩擦。 “以前有个刚觉醒超凡能力的小家伙仗着有水系能力，想踩着水过去，结果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到，尽管连秘境的入口都没到，但这里一样可能潜藏着危险。” 听着他这一番说辞，考生们一个个的站上了竹筏，吴伯走了下来，卢词接过了竹篙，作为考官，他要亲自带着这些考生去秘境的入口。 竹篙划过水面，水珠迸溅的声音响了起来，惊起一阵阵涟漪。 竹筏上载着数十个考生，飘在这江流之上，越行越远，周边开始有薄薄的雾气散逸了出来，衬得这江面上的风景如同仙境一般，方才吴伯营造出的紧张气息也被冲淡了不少。 “大家不必过分紧张，这个秘境算是低烈度的，里面已经被探索者们清理过一遍，只要不乱跑，不作死，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卢词说。 “你去过那里吗”考生之中有人问道。 “当然是去过的。”卢词脸上依旧挂着笑，“我还在那里杀死了一只灾厄。” 考生之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惊叹声，“几阶的灾厄”，有人问到。 “二阶。” “那你是几阶的能力者” “我也是二阶。” 二阶的超凡者能解决掉二阶的灾厄，那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气氛活泛了起来，被抛出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卢词摇了摇头，“可不能说再多了，要不然不就相当于给你们作弊了。” 这时候，江上的雾气慢慢散了，露出了两岸的层峦叠嶂，山上披着茂密的植被，绵延着，峭立着。 山清水秀，云远路长，考生们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一夕江风暖，染红了桃花滩，溪流桃花水，水映桃花山，曲曲弯弯沅江水，碧波闪闪洒满了打渔船，山也翠，水也蓝，何必羡人间哟何必羡人间。” 在这样的风景下，卢词突然唱起了歌，唱完之后，他才注意到身后学生们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也是在里面学的渔歌，唱的怎么样” 流行音乐听得久了，这样的歌曲倒着实有些意趣，考生们夸奖了几声。 只是林间觉得这歌词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又驶过一处湍流，卢词控制着竹筏平稳地向前，这下终于能看到岸边了。 两岸是茂密的桃树，现在明明是夏天，这些桃树却开得异常茂盛，红得腻人，不知是江风的原因还是自然脱落，水面上铺满了桃花瓣，错落着碧波，如同一副精美的刺绣。 卢词将筏子停在岸边，带着考生们向着岸边走去，穿过那片桃花林，便是一处高耸的山脉，在那山的跟脚下，有一处洞穴。 考生们洞穴之外集结，这时候面板突然响了起来提示的声音。 “各位考生注意，考试即将开始。” “本次考试持续时间：一个月。” “当考生抵达考场后，可获取试题内容。” “当考生完成所有试题之后可以选择提前交卷，交卷后即可通过特殊通道离开秘境。” “注意！注意！如果在考试过程中遇到危险情况，请及时按下面板上的求助按钮，届时秘境之中会有常驻超凡者来帮助。” 林间看了一眼，面板的最上面有个醒目的红色按钮，按下去就等同于求救。 “我再提醒你们一句，每个人的传送位置是不一样的，纯粹靠运气，要是一开始就遇到危险，一定不要忘记求救。”卢词说。 “一个一个进去，考试开始了。” 林间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穿过那个幽黑的山洞，来到了尽头处，那里有一片波动着的光幕，如同一扇门一般。 迟疑了片刻，林间走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片莽莽的山林。 第三十三章 欢迎来到桃源镇 “这东西能吃吗” 林间手上拿着一枚野果，眼神复杂，这东西有点像李子，但是皮却是深紫色的，上面还有几个白色的斑点。 他小心翼翼地撕下一点果肉，放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有小虫子爬了过来，把果肉搬走了，才把果实放进嘴里。 有点酸涩，但是能勉强填饱肚子。 突然，他看到旁边草丛里头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跑了过去，那是一只野兔。 林间眼放绿光，立刻跑了过去。 鸡飞狗跳地追逐了好一会儿，林间才抓住了那只倒霉的兔子，然后一棍子把它给敲晕了。 十几分钟后，一只被囫囵剥了皮的野兔便出现在了自制的简易烤架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附近明明植被旺盛，这兔子却异常枯瘦，仿佛营养不良一般，剥了皮之后就更剩不下几两肉了，而且因为没油没盐，吃起来有一股膻味儿。 总而言之，不好吃。 但不好吃也得吃，今天已经是进入秘境之后，在这片山林之中迷路的第三天。 刚进了这地方的时候，林间花了整整一天，试图找到走出去的道路，没吃什么东西。 第二天倒是饿了，但没找到像样的东西吃。 直到第三天，他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把周围看上去能吃的东西都啃了一遍。 这兔子虽然难吃，但是却是这三天吃过的最正经的东西了。 能在这种条件下吃到烤兔子，老裴也有一定功劳，打火机是他给的，这家伙可能早就知道了考试内容。 叮。 用力唆着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兔腿，林间突然听到一声提示音。 “考生林间尝试了超过二十种的食物，获得【野炊高手】成就，考试成绩+1分。” 林间：…… 这是这三天以来面板发来的第一条消息，也是他听见的第一声人声。 虽然只是程式化的电子音，但他依旧感动得要哭出来。 山中无岁月。 到了下午，太阳已经不在正中了，林间在这片山林里游荡着，心情有些滞闷，自己在考生之中应该算是运气比较差的，被直接传送到了深山老林里面。 他站到一块石头上远眺，朝着空旷的天地吼了一声，想要疏解一下胸中的闷气。 “贼老天，你打雷劈死我！” 这时候，天边突然传来了隐隐的雷声，于是他赶忙住嘴，讪讪笑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老天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当真。” 这时候，他突然眯起了眼睛，向着远方看去。 那里有炊烟升腾，而且不止一道。 来到这鬼地方两天了，终于见到人烟了。 知道的晓得是在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录荒野求生呢。 几乎没停下脚步，又过了两三个小时，林间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走出了这片林子，但离目的地依旧有一段距离，而后那场在空中酝酿了许久的雨便落了下来，雨水打在树梢，又砸到地上，整个世界都变得潮湿了。 林间找不到躲雨的地方，被淋成了落汤鸡，现在他体魄强健，虽然并不会因此感冒，但湿衣服裹在身上，总归也怪难受的。 等到雨停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那片炊烟升起的地方。 那里是一个不大的镇子，镇子里头铺着一条条石板路，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青石，路旁的房子多为青砖、青瓦的两层，倒是有些像现境百年前的建筑风格，但因为没有挂着灯笼，只有几户人家窗缝里透出些昏暗灯光，整个镇子都显得黑蒙蒙的。 或许因为此刻是晚上，又刚下过雨，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着，路面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雨水形成的坑洼，倒映出了林间憔悴的脸庞。 他坐在路边休息了会儿，然后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户人家，敲响了房门。 没人应答。 林间不死心，又敲了好几下，里面才传来了人声。 “谁啊” “我是外地来的，因为下了雨，想在这里讨碗热水喝。” 然后里面就又没声了，连拒绝都没有，只剩下一片死寂。 如此试了好几家，在听见林间不是本地人之后，连门缝都没开过。 这里的人好像不太友好。 林间又坐回了路边，有些迷茫，要不就在这儿过一晚算了，到了白天，总不可能一个人都不出来。 他身上还带着两颗从森林里摘来的野果，算是最后的口粮了。 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就在这时，林间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看他，他转过头，离他不远的站着个小孩儿，梳着两个啾啾，身上的衣服打着好几块补丁，正唆着手指看着他手上的野果。 “想吃”林间问道。 小孩点了点头，慢慢走近了。 “那给你一个。”林间分了一个给他。 小孩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然后被酸得眼睛鼻子都挤到了一起，但还是一口一口地努力咽了下去。 看来是穷人家的孩子，知道食物珍贵，林间心想。 小孩吃完了野果，小大人般地拍了拍林间的肩膀，“你请我吃东西，我也请你吃。” 他带着林间来到一户院落前，那里的屋门开了个小缝，看来刚才他是偷偷溜出来的。 “阿满，你跑哪里去了！”里屋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中年女人，把小孩一把子抱到怀中，“不是让你别出去了吗。” “娘，没事哩。”阿满从母亲的怀抱中探出头，“我还带回了一个哥哥。” 这时候，女人的背后又冲出来一个拿着铁锹的半大孩子，警觉地看着林间。 女人抬头看向了林间，对着林间说，“你是哪里来的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 “我是从山外头来的。”林间说，“在山里迷了路，又下了雨，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所以才想找个地方借宿。” 他抬起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哥哥还给我吃了一个山果子，可甜了。”阿满对着林间眨了眨眼睛。 阿满的娘亲打量了一下林间，看他年纪轻轻，长得也确实不像坏人，才微微放宽了心，“刚做好饭，先吃饭，阿康，把铁锹放下，一起进去。” 那个半大孩子这才放下了铁锹，走进了屋子。 晚饭是简单的粗茶淡饭，但对于三天都没正经吃过东西的林间而言却是难得的美味，他看出了这个家庭并不富裕，因此吃的很节制，但即便如此，桌子上的一半饭菜都进了他的肚子。 “今天做的菜有些少。”女人有些窘迫，“没想到会有客人来。” 林间摇了摇头，“够了够了，我的饭量本来也不大，让孩子们多吃些。” “你是从外面哪里来的”那个叫阿康的半大孩子好奇地问道。 “宁城，听说过吗”林间说，他不知道秘境里的原住民是否对外界有了解。 果然，女人和孩子们都摇了摇头。 “这里是什么地界”林间问，“我没在外面看到地标。” “这里是桃源镇啊。”阿满抢答道。 林间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提示音。 “考生林间成功抵达三号考场【桃源镇】，+5分，同考点考生人数【1】。” “桃源镇是二十七号秘境中的一个普通小镇，但看似平和的小镇生活背后，却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即便身为超凡者，也无法彻底洞悉的真相。” “这里究竟有什么” “考生请听题。” “【第一题——在桃源镇生活一个月（3/30）】” “【第二题——获得一百枚桃花钱。】” “【第三题——发掘桃源镇的秘密（视进度结算，目前进度：0）】” “【加分题暂不予显示，只有满足一定条件，才会触发】” “保证自己的安全，并取得高分，加油，考生。” 第三十四章 桃源镇打工人 听到提示音，林间面色不变，继续问道。 “桃源镇，那应该有很多桃树才对，怎么镇子里光秃秃的。” 阿满本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迅速接过了话茬，“镇子里没有桃树，树都在西边的山上呢，但最近上山的路被封了，听镇长说是有大虫在山上，可吓人。” 阿满口中的大虫，指的是老虎。 这里的山林虽然茂密，但却并未看到多少野生的动物，这样的林子里，居然有老虎 林间拍了拍阿满的脑袋，指了指饭桌上的另一个孩子，“有哥哥和娘亲保护你，别怕。” 阿满扬起了小脸，笑着嗯了一声，“我哥哥可厉害了，他说他能三拳打死大虫。” 林间笑着看了那个大孩子一眼，那孩子牛皮吹破了，脸皮子有些泛红。 林间又开口问道：“那晚上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也是因为大虫吗” 阿满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了晚上，娘亲就把门关起来，不让我和哥哥出去，说是怕有坏人把我们抓走了。” 这时候，阿满的娘亲拿出了两套衣服从里屋里走了出来，她将衣服递给了林间，“小兄弟，你先换上，湿衣服粘在身上怪难受的，容易得风寒。” 那些衣服是麻质的，但洗得很干净，不过就尺寸来看，并不属于这两个孩子中的任意一个。 “这些衣服是我丈夫的。”阿满的娘亲似乎看出了林间的困惑，解释道，“他出了远门。” “那就谢谢了。”林间诚恳地说。 到了晚上，阿满和阿康搬到了他们娘亲的房里住，林间则睡在了两个孩子原本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陈饰破旧而简陋，除了一张床，便是一个用来写字的书桌，桌子上摆着几本孩童开蒙用的读物，还有几个草叶制作的玩具。 桃源镇和外面一样，此时也是夏季，但却不像宁城那般，时时刻刻散发着火炉似的热意。 晚风吹来一阵幽幽的凉意，似乎在催着人入睡。 林间在山里跋涉了三天，本该是很困倦的时候，但此刻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从提示来看，桃源镇的背后显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家家户户一到晚上就门户紧闭，桃山上有伤人的大虫，而这些只是最浅表的现象，身为秘境的一部分，这里肯定还藏着某些更可怕的灾厄。 它们究竟在哪里呢 这时候，林间突然听到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林间问道。 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正是阿满，“哥哥，我能进来吗” “没事，你进来，我还没睡。”林间招了招手。 阿满坐在床边，看着林间，眼里是孩童特有的好奇，“哥哥，你是从外面来的对吗” “是啊，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林间说。 “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爹爹走了很久，娘亲说他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阿满说。 “外面啊，外面有很多会自己跑的马车，还有会飞的大鸟，能带着人去想要去的地方。”林间说。 外面的世界有美好，但也有丑恶，林间不想破坏这个孩子的想象。 阿满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显然是对林间的描述产生了兴趣，但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外面那么好，那爹爹还会回来吗”他说。 “会的，一定会的。”林间说。 “阿满，你又跑哪儿去了。”这时候，外头传来了阿满娘亲的声音。 阿满吐了吐舌头，“我要走了，要不然娘该说我了，回头我再找你玩。” 第二天，林间醒得很早，几乎是天刚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街上这时候繁华了起来，和晚上的萧条冷清完全是两个样子，已经有卖早餐的支起了摊子，面条，馄饨，包子，香气热气一股脑地往鼻子里钻。 这里用的是铜元和银元，包子一个铜元一个，阳春面三个铜元一碗，一百个铜元能换一个银元，当然，再往上还有更值钱的小金叶子，不过寻常人家很难用到。 至于桃花钱，林间问了不少人，他们都表示没有听说过。 这就奇了怪了。 线索到这里暂时断了，但林间的肚子却叫了起来，昨晚在阿满家，他克制着自己的食欲，所以并没有吃饱，现在突然嗅到这人间烟火，肚子就开始抗议了。 他站在馄饨摊旁，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头不再看。 这时候，林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个短发的汉子。 “小兄弟可是忘记带钱了” 林间老实承认，“不是没带，而是没有。” 那汉子笑了笑，“出门在外，总会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给你指条明路，那边有个米铺，时常会招力工，舍得出力的话，你可以去试试看，不过要过一会儿，你可以先坐在这儿等等，摊主不会赶你走的。 林间连忙谢过。 汉子摆了摆手，去馄饨摊结过了账，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馄饨摊的老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老板，你送错了，我并未点馄饨。” “刚才那人帮你付了。” 林间起身去寻那人的身影，那人却已经走远了。 日头渐升，果然有两辆驴车拉着满满的货物到了米铺旁，看到几个店里的小工忙前忙后，两个人才能搬动一袋米，林间便凑了过去。 米铺里管事的看了他一眼，“让开让开，别挡着道。” 林间也不说话，而是上前一把就把米袋扛在了肩头，另一只手又抓住另一袋米，叠了上去，直到最后叠了三袋，手抓不住了，才停了下来。 承受着如此重量，他却依旧很轻松，快速走进了米铺，把米袋放到了地上。 那管事的一开始想拦他，之后被这一套动作弄得目瞪口呆，林间这时才转过头来看他：“一袋米一个铜元。” 这个价格自然是要低于市场力工的价格，米铺管事的便欣然应允了。 一个上午下来，两辆驴车才能拉得动的货便都被搬进了仓库里，而林间也得到了六十多枚铜元的报酬。 他先是给自己买了几个包子，吃完之后又花了三十个铜元买了只烧鸡，包在油纸里往阿满的家中走去。 已经是中午了，阿满的娘亲虽然早上没见到他，但依旧多做了饭，给林间的碗里堆起了高高一层。 两个孩子见到林间手里的烧鸡，眼睛有些发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荤腥了。 林间把烧鸡放在桌上，笑着说：“吃。” 两个孩子发出了雀跃的声音，但又看了看娘亲的眼神，得到应允之后才动起了筷子。 “我在镇子里找到了一些能干的活儿。”林间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二十个铜元，“这些就当我的住宿费。” 阿满的娘亲想要拒绝，但拗不过林间，只好收了起来，说是先帮他存着。 到了下午，林间又找到了另一份工作——给米铺卖米。 “一品好大米，越吃越美丽咯，买到就是赚到。” “悠悠稻谷香，粒粒皆辛苦，现价只售两铜元一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天赐山水，地道好米，可可粉明，粒粒香醇。” 桃源镇的居民哪听过这样的吆喝，一开始还只是觉得新奇，站在外围观望着这个年轻人，但很快就有个姑娘按捺不住，从林间那里买了一袋米，而后来买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其中，年龄与林间相当的姑娘们倒是占了大多数。 一下午过去，林间又挣了七八十铜元。 于是阿满家的饭桌上又多了两道荤菜。 躺在床上的时候，林间已经想好了，反正一共有三道考试题目，另外两道，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另一个则是看上去就比较危险，能不能完成，不强求，全靠缘分。 能安安稳稳度过这三十天就好。 这样想着，他的心理负担倒是小了不少，很快就入眠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间依旧是在桃源镇勤勤恳恳地打工，但运气并不总是站在他这边，第五天上午，林间在街上转悠了许久，都没找到能做的活计。 他在茶摊上买了一碗茶，擦了擦额头上出的一层薄薄细汗，想着是要再出去碰碰运气还是就此罢休，回去吃饭。 这时候，他听到了旁边桌子有几个闲汉在说话。 “哎，你听说了吗，镇长府上在招道士。” “招道士做什么捉鬼啊” “山上不是有大虫吗，肯定是找道士把那大虫给收了。” “净扯淡，道士还能对付大虫不被一口吃了就不错了。” “要不咱们装成道士去试试报酬可足足有五十个银元。”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有钱拿也得有命花啊。” 林间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五十个银元，够剩下日子的所有开销了，还能给阿满母子留下些钱。 他想了想，又瞥到自己手上那个白色笑脸，顿时来了主意，于是轻轻说道：“小白小白，在吗” 在进入秘境之后，他便感觉到手背上的小家伙已经苏醒了。 林间想着要节省点口粮，便也没唤它出来。 小白从他的手背上睡眼惺忪地探出个脑袋来，歪着头，有些困惑。 林间笑了笑，“帮我个忙，回头给你买好吃的。” 找那些闲汉问过了黄镇长的住处，林间马不停蹄地跑了过去，那是一个大院子，就连门也雕龙画虎，十分气派，林间伸出手，扣了扣门环。 门后面传来一个有些阴柔的声音，“谁啊” 林间回答道：“我是来找黄镇长的。” 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长头发，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找黄镇长干什么的” 林间看向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是一个道士。” 第三十五章 道号三有 长头发的中年文人叫马春生，是黄镇长的小舅子，少年时读了不少书，但却没派上用处，随着岁数渐长，腹里的文章发酵成一肚子坏水儿，恰巧他有个姐姐嫁给了桃源镇的镇长，也算是时来运转，平日里就在镇长府上做一些文书工作，众人都尊称他为一声马师爷。 “你是道士”马师爷看着林间，有些不敢相信。 面前的这个少年实在是太过年轻了，而且连道袍都没穿，哪有半点道士的样子。 林间点了点头，“小道来自两仪山。” “两仪山没听说过。”马师爷说。 “两仪山离这里有千里之遥，我云游四方，走了很远才来到了此处宝地。”林间回答道。 “你的道袍呢” “路上丢了。” 马师爷见他理直气壮，应答如流，索性心一横，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点了点头，“行，那你随我来。” 院子里着实气派，整整齐齐陈列着大棵的盆栽，地上铺着讲究的四方青砖，凉亭假山鱼池，应有尽有，比起现世的那些豪宅也不遑多让。 跟着马师爷走进了里屋，林间看到正堂的太师椅上坐着个穿着富贵的胖子，现在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镇长，这位是两仪山来的道长。”马师爷说。 那胖子抬起头，小眼睛里仿佛突然放出一道光，“真是道长坐坐坐。” 他也没听说过两仪山的名号，不过能以两仪命名，想必非比寻常。 “还不快给贵客沏茶。”黄镇长小眼睛一瞪，终于有了些官大人不怒自威的样子。 家丁搬来一张椅子，又上了盏新茶，林间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看着黄镇长，也不说话。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露了怯，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黄镇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觉得这个少年过于年轻，不像是有真本事的，于是犹犹豫豫地开口，试探着问道：“小道长师承何人啊” 林间面不改色地说道：“家师裴照裴真人。” 黄镇长自然不可能听过老裴的名字，但见他一脸生气，心上的疑云便稍稍驱散了些。 “小道长能否露一手毕竟此次寻找能人异士，所为的不是小事。” 原来在这等着呢。 “理解，理解。”林间点了点头，轻轻耸了一下肩膀。 小白刚才一直隐着身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觉，被林间这么一抖，就被吵醒了。 它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林间对它使眼色，于是就了然了。 这是要它配合着演戏呢。 林间起了身，走到了院子里，从盆栽里摘下一片叶子回来，扔到了地上。 屋子里的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他到底要显什么神通。 小白鼓起腮帮子，往地上狠狠一吹，那片树叶顿时飞出去老远，这样还不够，小白又抓着叶子，在屋子里到处乱跑。 在众人的眼里，便好似这叶子无风自动，在空气之中飘飘摇摇一般。 “此为呼风。”林间说。 本来小露这么一手就可以了。 但小白看到桌子上有一盏茶，是用上好的山茶泡制的，飘着袅袅的清香，正巧口渴了，便跳上了桌子，咕咚一口喝了下去。 刚泡好的茶岂是这么容易入口的，被烫了这么一下，它白色的小脸瞬间变红，过了一会儿，噗嗤一声把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正好喷了伸出脑袋研究叶子的马师爷一脸。 “……这叫唤雨。”林间说。 哎哟，这雨怎么是烫的，还有一股茶香。 马师爷擦着脸，百思不得其解。 约莫是玩累了，小白的身形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解除隐身状态。 林间注意到黄镇长的桌子上有还有一碟爆黄豆，于是拿出来一颗，扔在了地上，这时候小白也正巧现出了身形，把黄镇长吓得跳了起来。 “……这叫撒豆成兵。”林间说。 吃完地上的黄豆之后，小白又跳到黄镇长的桌子上，把剩下的黄豆也吃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在林间的召唤下，变回了白色的笑脸标记，回到了手背上。 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这可是正统的道门秘术，虽然着实简陋了些，但也足以证明身份了。 黄镇长回过神来，朝着林间问道。 “小道长可有降妖除魔的法器” “自然是有。”林间掏出别在腰间的千机棍，“此物名为降魔棍，能令鬼神辟易。” 这话算是他进屋后说得最真的一句了。 此刻黄镇长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看出来面前这个年轻人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但东西又着实不多。 换句话说，让他与这个年轻人较量一番，肯定会被打得满地找牙，但若是让那些可怕的东西碰见了，胜负在谁之手可就难说了。 他叹了口气，问道：“敢问小道长法号啊” 这下林间有些为难了，他确实没想过这件事。 他吭哧了一会儿，才给出了答案，“贫道法号三有。” “三有”黄镇长沉吟了一会儿，“这该如何解释啊” 林间镇定自若地解释道：“道家三宝，精，气，神，所谓三有，一为有精气，二为有精神，三为有神气，此乃我等修道之人的毕生追求。” 黄镇长恍然大悟，“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让我长见识了。” 绝活见识了，来路也摸了个大概，黄镇长思考了片刻，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三有小道长，那就麻烦你了。” 咕噜噜，林间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黄镇长是个识时务的，“咱们边吃边说。” 时值中午，黄镇长支使下人安排午饭，他带着林间来到别院，因为来不及先做，便让人去镇上的酒家买点好吃好喝的，很快就摆满了一桌。 林间这些天虽然有了些进账，但也只够时不时给阿满家的饭桌上添上两个荤菜的，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番阵势，他正在觉醒期，还没停止长身体，饭量本来就大，闻到饭菜香，馋虫就被勾了起来。 “小道长能吃肉吗，要不我让人把荤腥撤下。”黄镇长说。 林间摆手笑道：“我们没这规矩，多吃肉才能强身健体。” 黄镇长点了点头，宣布开始吃饭。 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林间埋着头苦吃，肘子与猪蹄齐飞，鸡腿共蒸鱼一色。 看到林间的吃相，黄镇长有些惊讶，小镇的酒家水平他是知道的，做的也就那么回事，莫非这次知道有贵客驾到，改进了厨艺 黄镇长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马马虎虎，无功无过。 这些天他愁得饭都吃不下，更觉得桌上的菜寡淡无味了。 马师爷想给林间敬酒，但一直插不进去，林间夹菜之时看到马师爷欲言又止，于是笑了笑，我们虽然不忌荤腥，但是忌酒。 马师爷只好讪讪把酒杯往后挪了挪。 马师爷瘦，胃口也不大。 黄镇长胖，但却没胃口。 这一桌饭菜，几乎全进了林间的肚子。 吃饱之后，林间打了一个饱嗝。 黄镇长说：“三有道长，吃饱了没有，若是没吃饱，可以再点些。” 林间连忙摆手，“饱了饱了。” “那咱们就开始谈正事了啊。”黄镇长说。 他重重叹了口气：“三有道长应该看到山上的路被封了。” 林间点了点头，“听说是因为山上有伤人的大虫” “唉，哪来的大虫啊，那只是应付镇民的说法。” “嗯”林间挑起眉毛，“此话何解” 黄镇长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山上……有鬼。” 林间点了点头，在来此之前，他已经隐隐猜到了。 但黄镇长接下来的话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止有鬼，还有黄皮子，狐仙和其他各种妖魔鬼怪。” “而且我怀疑，有一些，已经进了这个镇子。” 第三十六章 假道士，真道士 “此话怎讲”林间问道。 黄镇长向马师爷使了个眼色，于是马师爷幽幽开口道。 “此事说来话长，一开始，是镇子里有个樵夫上山砍柴，结果却撞见了一只黄皮子，他本以为是只寻常畜生，没曾想，那畜生竟开口说话了。” “它说，后生，你看我像神还是像人啊。” 听了这话，林间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黄皮子拦路讨封，只在一些志异之中听过，竟是真的 马师爷继续说道。 “那樵夫哪里见过这种事，顿时三魂七魄都要吓飞了，连柴火都顾不上，忙不迭就跑回了家，嘴里还说着，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镇上的人都当他是害了病，冲了魂，结果没曾想，第二天他就疯了，不吃也不喝，每天就是坐在床上发愣，没几天就死了，大家都说他把魂丢在了山上。” “而后再上山的人，便总是遇到怪事，有说见到一群狐狸围聚在一起的，也有说看到溪边看到一个人在洗着什么，定睛一看，却是在洗一颗头颅……” “我与镇长便合计着将上山的路封了起来，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能拦住镇民上山，却拦不住那些东西下山啊，这才起了请道长降妖除魔的心思。” “这恐怕不好对付。”林间说，这些东西，听着应该与宁城那两只水猴子差不多水平，或许现在的自己拿着棍子能对付一只两只，但要是多了，也遭不住。 “不用道长亲自出手，大山深处有一尊神像，多年来镇着山水恶脉，想必是年久破败，这才出了问题，只要能护着我们前去将之修缮一番，想必祂必会护佑我们。” 这个世界还有神灵 “依你所说，这么多年没有香火，还能有效”林间问道。 “神灵慈悲。”马师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林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不敢说一定能解决，但我定会尽我所能。” 这时候，屋子里突然走进来一个家丁，看了眼林间，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开口。 “有屁快放。”黄镇长瞪眼。 “镇长，街上又来了个两仪山的道士。” 又来了个两仪山的道士 饭桌上的三人听到了这句话，都愣住了。 黄镇长和马师爷惊讶的是，前几天在镇里找外来的道士，迟迟见不着人影，怎么这短短半天，一下子就来了俩。 林间则在暗自苦笑，他知道桃源镇中还有另一名考生，如若不是和他一样假扮道士，那此时便是遇到正主了。 “三有道长，莫非你有同门也来到了此处”黄镇长说。 “我是一个人下山的，并无人与我同行。”林间硬着头皮说。 “那可就奇了。”黄镇长道，“咱们出去看看” 林间点了点头，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稀奇的是，那道士并非在镇长府前，而是站在街头，被一群人围着。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走一走看一看嘞，小道两仪山沈听清，这只神龟是小道在赶路之时遇到的祥瑞，迄今为止已修炼有三百年之久，现在小道要给它寻个缘主，倘若各位要放生呢，有增厚福缘之效，倘若诸位要食用，亦可增加寿数。” 发出声音的是个穿着道袍，眉毛粗黑，却生着一双凤眼的少年，此时正用长杆挑着一只大乌龟。 那道袍林间是见过的，正是两仪山的制式。 好嘛，这下真的撞到正主了。 沈听清手中的乌龟个头的确不小，壳上还有成年累积形成的青苔，也正因此，很快，旁边就有看热闹的人开了口。 “小道士，你这乌龟卖多少钱” “小道不收铜元，也不收银元。”沈听清摇头晃脑地说道。 “那你收什么” “只收桃花钱。” “这桃花钱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 这时候，有人开始起哄了。 “年轻人，你是不是真道士啊，真道士哪有卖乌龟的啊。” “我看你是江湖骗子。” 沈听清眉毛一拧：“这说的什么话，我爹可是两仪山的山主，我可是如假包换的两仪山继承人。” “你看这就露馅了，道士还能娶妻生子吗”人群中有人笑道。 沈听清摇了摇头，“看来各位对小道的身份还有所怀疑，无妨，就让小道微露一手。”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又拿出一盒朱砂，用指尖蘸了蘸，然后在符箓上画了好几道。 紧接着他又把那符箓往天上一抛。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急急如律令，雷公召来！” 滋啦滋啦。 沈听清的手指头上出现了一个毛毛虫大小的蓝色电弧，迅速跳动了一下，之后便消失了。 围观群众顿时目瞪口呆。 正和黄镇长暗暗给林间下的评语一致。 有点东西，但东西并不是很多。 “不好意思，最近休息得不是很好。”沈听清尴尬地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憋足了力气，“再来。” 轰的一声，平地起惊雷，一道刺目的电光闪过，亮得围观的人都闭上了眼睛。 这声巨响过后，沈听清在原地挺起了胸膛，似乎对效果十分满意。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沈听清见周围的人都十分诧异地看着他，纷纷后退了半步，以为自己吓到了他们，便耐心解释道。 “这雷公招来之法，乃是小道的绝学，非有大才者不能掌握，但只为诛灭妖邪而生，诸位莫怕。”他鼻子突然动了动，“咦，什么东西焦了。” “道长，你的道袍烧了。”有人小声地提示他。 “我靠。” 沈听清用力拍了几下，那火苗却越烧越旺，而且还有向上蔓延的势头。 这时候，有个少年拿着一桶水往他身上浇了过去，正是站在外围围观的林间。 火苗灭了，沈听清也被淋成了落汤鸡。 但他还是潇洒地一笑，“谢谢兄台了。” 林间看了他一眼，他本来以为这人会恼羞成怒，现在一看，人品倒还行。 这时候黄镇长与马师爷也凑了上来，围观的人群看到是这二位爷，便鸟兽作散了。 “小道长从哪里来啊”沈听清正准备回答，却被林间抢了先：“他是我师弟，智力有点问题” 沈听清本来还好好的，听到那句智力有问题之后勃然大怒，“我是你爹。” 林间面无表情地抓住了他的手，轻轻一扭，沈听清痛得龇牙咧嘴，想要还手，但目光扫过林间别在腰间的棍子，立刻识时务地乖乖闭了嘴。 林间见他不再挣扎，就给他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 “我师弟天赋异禀，十岁的时候就通晓道术，被誉为两仪山不世出的奇才。” 沈听清听得很受用。 但是接下来林间话锋一转。 “正所谓不受天磨非好汉，不遭人妒是庸才，几年前，我这位师弟被一个同门打坏了脑壳，从此变得痴痴呆呆，一身道术也常常失控，此次，他一定是看我下山，偷偷跑了出来。” 沈听清听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味，这说得是嘛啊 他想开口反驳，却看到林间转过头来，嘴巴微动。 就口型好像是，听我的。 沈听清只好无可奈何地嘿嘿傻笑了两声。 黄镇长和马师爷顿时了然了，互相对视了一眼。 谁家还没有个傻亲戚呢。 “放心，三有道长，既然你俩师出同门，即便他是天残之人，但毕竟有着一身道术底子在，我们也会一视同仁，报酬是一分不会少的。”黄镇长说。 “对了，还没请问这位小道长的道号” 林间沉吟了片刻，一脸严肃地说：“他的道号是三无。” “这又是何解” “三无的意思就是，无忧无畏亦无惧。” 沈听清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于是林间重重拍了他几下，帮他顺了顺气。 “有了二位卧龙凤雏的帮助，一定能解决桃源镇的怪事。”黄镇长说。 “对了，我和我师弟还有些事情要商议，等过段时间在去镇长府上拜会。”林间说。 黄镇长点了点头，带着马师爷走远了。 直到两人彻底没了影子，林间才拉着沈听清坐到一家茶摊前，抱歉地对他笑了笑。 “刚才事出突然，不得已编了个故事。” 沈听清倒也算大度，朝林间竖起一个大拇指，“你这编故事的速度，可以去写小说了，对了，你是青山的学生” 林间点了点头。 沈听清盯着他的脸看了看，“诶你怎么生得如此面熟” 第三十七章 我爹是山主 “嗯”林间挑起眉毛。 沈听清上下打量了林间一遍，又重复了一次，“这位师兄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林间摆了摆手：“咱们都是外面进来的，这里也没人，正常说话就行了，况且我又不是林黛玉，就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了。” 沈听清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间，看得他心里头有些发毛，简直要以为这小子有龙阳之癖。 然后林间便听到这家伙问：“你是不是参加过群峰之巅还打败了一个叫帕察的泰国选手” 这下惊讶的轮到林间了，“你怎么知道你看过那场比赛” “我爹是山主。”沈听清说。 “我知道，你爹是两仪山山主，你是两仪山如假包换的继承人嘛。”林间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爹是山主” 沈听清点了点头。 林间吸了口凉气，“也就是说，给我打赏了一百万的那个人是你” 沈听清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林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讪讪地笑了笑，眼前这位可是金主啊，自己别在腰间的这根千机棍，可以说基本是他赞助的。 而刚才自己还动过一棍把他打晕的心思。 沈听清拍了拍林间的肩膀。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毕竟两仪山家大业大，一百万对我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咱们既然同时来到了此地，那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父子相称就不必了，以兄弟相称就是，对了，还不知道小弟你叫什么名字。” “林间。” 沈听清突然想起了什么，挑起了两根粗黑的眉毛，“你竟然是异能系的那天我看你和帕察对战，打得有来有回，还以为你是武斗系的。” 林间苦笑了一下，“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我还处于觉醒期。” 沈听清：“……从比赛到今天，怎么着也有一个月了，你还在觉醒期” 林间无奈地点了点头。 沈听清竖起一根大拇指：“大器晚成。” 林间这是第一次见到活体道士，心中的疑问并不比这位少山主少，于是开口问道：“对了，你刚才用的那个……雷公召来，你们真的画画符就能与雷公电母沟通这未免也太神奇了。” “当然不行。”沈听清一脸严肃地说，“道士是一种职业，能够召来雷电，只是因为我的超凡能力恰好是【雷殛】而已。” 林间有些错愕，“那为什么还要画符” 沈听清说：“因为这是我的职业素养。” 林间：“……” 沈听清轻轻咦了一声：“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也搞封建迷信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拜神拜佛不如拜自己。” 林间摊了摊手：“既然能有灾厄，为什么不能有神佛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神佛，有可能只是更强的超凡者呢” 林间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依旧有种世界观被打碎的感觉。 “所以两仪山的超凡能力，都与雷电有关么” “大部分如此，因为用的是同种性质的开蒙物，所以能力自然有类似之处。”沈听清点了点头，“比如我的能力是异能系的【雷殛】，而有些师兄弟的能力是辅助系的【天鼓】，有些人又是武斗系的【雷斧】、【雷楔】之类，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尽管吸收的超凡特性类似，但觉醒的能力却不同。” 沈听清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所谓的开蒙物，就是蕴含着特殊超凡性质的东西，这是山上的说法。” “那你用的开蒙物是”林间迟疑了一下，“这是可以问的吗” “当然了，这对于超凡者们而言，应该是常识。”沈听清笑了笑，“两仪山的开蒙物有多种，但最着名的那个，则是一副传承千年的龙角。”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龙。”林间喃喃自语道。 “当然，宁城不就有一条龙眠河吗，据说那里沉睡着现世的最后一条真龙，在某些序列靠前的秘境之中，也会有龙的存在，不过咱们在这儿，肯定是遇不到的。” 林间点了点头，“对了，你是从哪里来到桃源镇的我之前怎没遇见过你” 沈听清一拍大腿，“唉，别提了，本来我的考场是一个驿站，里头还有两个考生，但我想着既然能自己找到考场，那能不能换个考场” “然后我就从里面跑了出去，结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出口，路还被封了，得亏我机灵，找到一条小道跑了过来。” “你是从西边的山上过来的”林间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在山上没遇到什么怪事吗比如妖魔鬼怪之类的。” “妖魔鬼怪没见过，野生动物倒是见了不少，那边有个大水潭，路过水潭的时候我还从里面抓了只乌龟，不是我吹，那乌龟可能真有三百多年寿数了。”沈听清突然一拍脑袋，“哎，我乌龟呢谁拿走了小爷的乌龟” 刚才一片混乱之中，他忘记把乌龟带走，就被林间拉到了这里，想必是被围观群众顺手牵羊了。 “那到了桃源镇之后呢” “先是找了家客栈，然后又大吃了一顿，你别说，这地方虽然落后，但住宿条件倒是还行。” “你哪来的钱”林间忍不住问道。 “金扳指，金戒指，金镯子，随便一样不就能换钱嘛。”沈听清理所当然的说。 林间感觉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他已经明显得感受到阶级差距了。 “后来呢，我就按照提示，去找桃花钱。”沈听清继续说，“但我把镇子里的当铺都逛了一圈，就是没遇到知道什么是桃花钱的。” 这和林间遇到的状况一致，镇子里的住民们似乎也对桃花钱一无所知。 “我想着这可能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类似古董之类的，就想着上街碰碰运气，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东西没找到，乌龟也没了。”沈听清捶胸顿足。 “对了，你在这做什么，又怎么会和这里的镇长扯上关系”沈听清看向林间。 林间大致给他解释了一通，于是沈听清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也就是说，咱们要上山解决那些妖魔鬼怪，这才能完成第三题。” “未必要上山。”林间说，“既然你能从西边的山上下来，那么那些妖魔鬼怪自然也可以。” 沈听清吸了一口凉气，突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间哥，三有哥，三有师兄，一看你就很能打，接下来的日子小弟我就跟你混了。” 林间：“好说好说。” 从茶摊离开之后，林间便带着沈听清去拜会黄镇长还有马师爷。 门开着，因为混了个脸熟，也没人拦着他们，他俩便直接走了进去。 黄镇长正在和马师爷商议着什么，见到林间过来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三有道长，咱们何时出发，降妖除魔去” 林间摆了摆手，“此事急不得，还须从长计议。” 黄镇长看了一眼在院中闲逛的沈听清，说道：“三无小道长的癔症好了不少此刻看上去倒与寻常人无异，可有把事情与他说过” 林间点了点头，回道：“我这个师弟，不发病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不过虽然此刻好了些，但依旧不能松懈，仍是要时刻防止他发癫，事情我已经与他说过了，他会助我一臂之力。” 黄镇长与马师爷脸上满是喜色，虽然这三无小道长神智有些问题，但却懂得一手招雷之术，多一个人，总能多些把握。 天色将将暗了下来，用过了晚饭，黄镇长极力邀请二人留宿。 林间拒绝了，他在席上打包了一些菜，想着给阿满一家带去。 沈听清倒是欣然应允，在那里住下了。 第三十八章 守镇人 正值清晨，窗外叫不出名的青绿植物上挂着晶莹的露水，一阵凉风吹过，水滴缓缓落下，掉进青石板上的凹坑形成的小水洼里，映照出林间因没睡好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庞。 他早早地便醒了，起了床洗漱一番，又在阿满家的小院里活动了一下身体，才觉得精神好了些。 孩子们还未起来，简单吃过阿满娘亲准备的早饭之后，林间便径直去了镇长府上，叫醒了还在睡觉的马师爷，找他要来了桃园镇的镇史，准备从中寻找第三条考题的蛛丝马迹。 马师爷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仓库里灰头土脸地抱出了一沓封皮都开始脱落的旧书，林间大概地翻了翻，只觉得这镇史如同聊斋志异似的，上面记载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比如某个上山砍柴的樵夫在水潭里丢了把铁斧头，找了半天却没找到，只找到一颗巨大的田螺。 于是他便把田螺带了回去，在这之后，他发现每一天桌子上都会有做好的饭菜。 可是后来，人们很久没有见过樵夫，有好事者翻过了他家的院墙，才发现樵夫已经趴在桌子上死了很久。 有胆子大的人把他翻了过来，这时候，人们呆住了，樵夫的身上长满了田螺。 如此的故事大概有几十个，每一个都记载详实，还有对各种鬼怪的注解，林间越看越觉得稀奇，不过更奇怪的是，到了约莫五十年前，镇史就断了。 马师爷说是因为镇子里负责写镇史的那家人绝后了，索性就不再记录。 沈听清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伸了个懒腰，坐到林间的旁边，“三有师兄，这是在看啥呢” 林间瞥了他一眼，作为同一个考场的学生，他俩的试题是一样的，但这家伙似乎一点都不上心。 这时候，林间突然在镇史上看到一条记载，上面说的是，桃源镇里曾有一种被称作守镇人的特殊职业，专门为了保卫镇民的安危，铲除那些妖魔鬼怪而设立。 那如今的守镇人去了何处 对于镇子里的异状，他们不该不知道啊，难道这就是突破口 想到此事，林间立即起身去寻黄镇长与马师爷，但他俩都不在屋子内，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和沈听清两人在。 “那我们就自己去找守镇人去。”林间向一旁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沈听清说。 “找啥”沈听清没听清，但看到林间走了出去，也忙不迭跑了出去，“哎，等等我。” 初来乍到这桃源镇，除了黄镇长和马师爷，林间在镇上相熟的也就阿满一家，不过这些日子，因为四处打工，对于地形路线，倒是熟悉了不少。 他和沈听清跑到了大街上，正巧看到一个姑娘走了过来，便拦住问道：“姑娘，向你打听个事。” 那姑娘本来忙着赶路，被突然这么一阻，有点不高兴，但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身后还站着个跟班，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便害羞地低下头。“你问。” 林间不知道她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开口说道：“你知道守镇人吗” “不知道。”姑娘说。 “好的，谢谢，再见。” “诶”姑娘抬起头，那俩人竟已经走远了。 在街上又问了一圈，竟然无一人知道守镇人的存在，这让林间和沈听清都非常纳闷。 “哎，三有哥，你说那镇史有没有可能是瞎写的可能那些故事和守镇人都不存在。”沈听清说，“你看现在这河清海晏的，和世外桃源似的，哪来那么多怪事。” 林间摇了摇头，“不好说，再问问看，这些镇史都是五十年前的了，现在情况变了也有可能，咱们可以找几个年纪大些的问问。” 两人又往前走了走，正好路过一户人家，朱红色的门户大开着，上面斑斑驳驳，还粘贴着早已泛白的喜字，屋内坐着一个年迈的老妇，手上捏着针线，正在缝合着怀里的衣服。 这间房子不太透光，即便是大中午，也有些暗蒙蒙的，林间走到屋子里，朝着老人叫了一声，“阿婆，能和你打听一件事吗” 老人抬起头，林间这才注意到她的双眼颇为浑浊，不过耳朵倒是很灵光。 听到他俩的来意后，老人缓缓开口说道：“在我小时候，镇上是有守镇人的，那些事情也都是真的，后面都是守镇人出面才解决了，不过四五十年前，最后一代守镇人就消失了，但镇子里面也再没有出现过怪事，大家都说是他在默默保护着这个镇子。” “但是，在此之后，每个月都会有人失踪，从我记事到现在，桃源镇已经消失了几百人了，而且每次有人失踪，地上就会出现桃树的花瓣，那是用来买命的。” 几百人 为何从未听说过这事 林间还想问些什么，老人却紧紧闭着嘴，不愿再说话了，林间与沈听清只好谢过告辞。 “有没有可能是老人家记性不好，和她同辈的老友们一个个去世，对她而言，可不就是消失嘛。”沈听清说。 “或许。”林间也觉得这种说法似乎有些蹊跷了。 但暂时可以确定的是，那些事情果然都是真的，但为什么在五十年前，编写镇史的人死了，守镇人消失了，那些怪事也再没有发生过 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五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桃源镇如今的和平之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林间和沈听清朝着住处走去，都沉思着不说话。 “我倒是有个猜想。”沈听清突然说，“有没有可能那编写镇史的人是个神笔马良似的人物，每写下一个故事，便会成真，后来守镇人终于发现了这件事的真相，与他同归于尽，之后桃源镇就恢复了和平。” 林间想了想，“这不是一部小说里的剧情么” 沈听清嘿嘿一笑：“你也看过啊，山上的课业实在太无聊了，每次溜号的时候我就抱着小说看。” 到了下午，马师爷从外头回来了，黄镇长倒是还没露面，说是在处理公务。 林间和沈听清凑了上去。 “马师爷，你知道守镇人吗” 马师爷看了他俩一眼，咳嗽了一声：“二位小道长啊，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您二位应聘的工作，就是守镇人呢” “” “这不是最近怪事频出吗，镇长从老一辈那里了解到以前是有守镇人的，最近镇子上又来过一些奇人异士，便想着能不能招揽一些，从而保卫镇上的安全，然后两位小道长就来了。” 所以找了一圈，守镇人原来是我自己 林间和沈听清面面相觑。 这时候，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家丁。 “不好啦，不好啦，王郎中家里闹鬼了。” 好嘛，这刚当上守镇人，还没来得及上山斩妖除魔，镇里头就立刻来活了。 第三十九章 医馆鬼话 家丁口中的王郎中，是桃源镇最好的郎中，据说祖上是外头避难来的神医，在桃源镇传了几代，才把家业传到了他手上。 医术精湛的王郎中最近却惹上了麻烦，前段时间医馆里送来一个老头，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任你再通神的医术，也没办法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王郎中只道这老人寿数将尽，不如回去好生奉养几个月，陪他好好走完最后一段日子，就没接这个病人。 结果当天回家，老头就死了。 家属哪里能依，只说是王郎中老眼昏花，害死了自家长辈，还说要拉他下去作伴。 从这一天起，医馆就出了问题。 王郎中先是在起夜的时候听到有人咀嚼东西的声音，他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两个徒弟中的一个在偷吃宵夜，结果第二天起来一看，魂魄都要被吓飞了，医馆的地上全是血，角落里躺着半截死猫。 而后怪事更是频频发生。 幽幽的哭声，爪子抓木板的声音，半夜窗户哐哐的响声，深夜里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各种怪声混杂在一起，折腾得王郎中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这回，王郎中听说镇长府上来了两个道士，便忙不迭跑了过来，肚子里的苦水一下子全倒了出来。 “您顺顺气，慢慢说。”林间说，他听着王郎中倒豆子般的讲述，也有些犯懵。 王郎中哭丧着个脸，吸了口气，“本来这些还能忍受，但昨天晚上，那可是真的见鬼了啊。” “昨天好不容易没有怪声，让我好好睡了半宿，结果起夜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猫在屋角，把我吓了一跳，就在这时候，那个人突然转过了头，他的脸上都是血！我吓得赶紧回了屋，可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无脸人就又不见了！” “我看得真真切切，”王郎中引着林间和沈听清往医馆走去，“要不是我是郎中，见惯了死人，肯定连魂都要被吓出来了。” “那鬼男的女的”沈听清问道。 “天太黑，脸上又血糊糊的，我没注意是男的女的，因为穿着厚袄子，身形也看不出。” 桃源镇这会儿也是夏天，没人穿袄子。 沈听清插嘴道：“死人才在夏天穿厚袄子，你肯定是碰到来找你偿命的了。” 王郎中重重唉了一声，愁眉苦脸，“小道长可别吓我了，快给我把这事解决了。” 方才马师爷给他介绍了这二位新晋的桃源镇守镇人，一个叫三有，一个叫三无。 王郎中听着觉得不太靠谱，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林间伸出五根手指。 王郎中说：“三有道长的意思是说全在掌控之中” 林间说：“不是，我要收你五枚银元，这是规矩。” 这倒不是他信口胡诌的，镇史记载，守镇人每次解决神鬼之事后，就会收取五枚银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像是某种惯例。 王郎中哎哟了一声：“别说五枚了，帮我把这鬼东西赶走，命都给你，二位道长啊，不瞒你们说，我无儿无女，只有两个徒弟在，活到这一把年纪，只想死前过些安稳日子，可这些天，是茶不思，饭不想啊，一闭眼，就是那个鬼来索我的命。” “老头儿，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啊”沈听清问道。 “前几天没收的那个病人，我是真的有心无力，他都那么大岁数了，我这又没有延寿的仙丹，还能怎么办除此之外，我王郎中行医五十余年，谁不对我的医术赞不绝口” 这时候，一行三人终于走到了医馆。 还没靠近大门，林间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传了出来。 “天杀的王郎中，害死了我们家老头子啊。” “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对，不给个交代，回头我们就把老爷子的棺椁拖到医馆门口，看谁敢进来。” 林间听得直咋舌，这大夏天的，这种行径也能做出来。 “这里也有医闹嘿。”沈听清小声说。 “走开走开，再不走要报官了。”院子里传来一个洪亮的男人声音，“你们家老爷子本来就到岁数了，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照你们的说法，难不成郎中才是世间杀人最多的人” 这话说得在理，让林间和沈听清也不禁高看一眼，“这是你的徒弟” 王郎中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大徒弟李道慈。” 那家人显然是不讲理的，依旧在里面吵吵闹闹，王郎中一跺脚，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间和沈听清也跟着他的脚步，进了院子。 看到王郎中，那家人便想上来动手动脚，好在被那个身材魁梧的大徒弟李道慈拦住了。 “谁敢动我师父，我就和他没完。” 林间看了这汉子一眼，愣了一下，这人曾经给自己点过一碗馄饨。 王郎中哭丧着脸，“二位道长，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你们看看这些人，成何体统！” 咻的一声，那家人中的一个男子抄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就扔了过来。 林间伸出手，一把抓住石头，冷冷地说道：“够了。” 沈听清手上也露出一缕跳动的电光，把那些人一下给镇住了。 这两个小道士是有真本事的。 外加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李道慈在这里怒视着他们，那些人这才走了出去，临行前还对着王郎中狠狠说了一句。 “你躲得了人，还能躲得了鬼吗” 送走了这一帮瘟神，把院门关上，李道慈迎了上来，“师父，这就是镇长府上的两位道长” 李道慈看了林间一眼，似乎认出了他，但并未多说什么。 王郎中点了点头，问道：“你师弟呢” 李道慈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摇了摇头，“师弟一直在里屋没出来。” 这时候，屋子里才慢慢踱出一个年轻人，像是没睡醒似的，也不说话，就斜斜倚在门框上，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这是我的二徒弟周允。”王郎中解释道。 他招了招手，“还不快过来拜见两位道长” 周允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两位道长好。” 他也不避讳外人，就这么大喇喇地伸出手，冲着王郎中说道：“这个月的例钱又用光了，我要去戏园子听曲。”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去戏园子听曲给我滚回去。” 周允一看师父动了气，这才不情不愿地又进了屋子。 林间与沈听清面面相觑，这二徒弟的心可真大。 而后几乎是李道慈一人在操持着，收拾了屋子，又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这才坐下，然后又忙前忙后的备置午饭去了，看不出他外表虽粗，内里倒颇为细腻。 周允却一直没有出现。 王郎中叹了口气：“我这二徒弟是个不成器的，虽然天资聪颖，但却一直不肯在医术上下功夫，整日不是去街上听戏，就是浇花逗鸟，堪不了大用。” “那他还管你要钱”沈听清挑起眉毛问道。 “要是不给，他就闹啊，那阵仗可不比今天小。” 林间咧了咧嘴，沈听清倒是想起了什么，深有同感的笑了笑。 王郎中去街上买熟食了，趁着饭菜还没备好，林间与沈听清便去院子中逛了逛。 王郎中所说见到鬼的地方，是院内的一角，不过那边已经被细细打扫过，没留下什么痕迹。 用于灾厄探测的胸针，林间也一直带着，此刻也没亮。 “你怎么看”他转头问沈听清。 “我觉得有些奇怪，要真是有鬼，就算只是未成型的灾厄，对于人类血肉的欲望也是抑制不住的，不可能让王郎中活着。”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林间点了点头，“你还记得，那家人走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你躲得了人，躲得了鬼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句。” “王郎中分明是昨夜才撞鬼，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的”林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灾厄所为，有没有可能是人祸” 第四十章 是人是鬼 那二徒弟周允直到晌午的时候才露面，草草扒了两口饭菜之后便又向王郎中要钱，王郎中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只是训了他两声。 周允把饭碗往桌上一摔，便又回屋去了，王郎中面子上抹不过去，也跟着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屋子里便传来了争吵之声。 随着大徒弟李道慈去劝架，饭桌上便只剩下林间与沈听清二人。 林间与沈听清对视一眼，这二徒弟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像是个被惯坏的孩子。 沈听清说：“我倒是有一个猜想，既然不像是灾厄所为，你看有没有可能……” 他往房间里努了努嘴。 “前些日子的怪声都是这院子里发出的，倘若是外人，又怎么能轻易进这里除非来个里应外合。” “你是说他是为了钱”林间点了点头，“这倒也说的通。” “现在的问题就是，咱们这只是猜测，根本没证据。”沈听清说。 林间笑了笑：“我倒是有个办法。” 过了一会儿，王郎中带着两个徒弟回来了，或许是因为刚解决过家务事的原因，氛围有些尴尬。 林间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与师弟已经商量过，这几日晚上就留在医馆这里，等事情解决了再做其他打算。” 王郎中面露喜色：“这自然是最好不过，有两位小道长在，老朽就安心了，不知二位准备如何对付那恶鬼” 林间敲了敲桌子说道：“此事简单，先等我师弟使出一手雷公召来，电得那恶鬼动弹不得，再由我用降魔棍法打他个魂飞魄散。” 他沉吟了片刻，“不过，此事还需要他人协助把这恶鬼引出来……” 王郎中忙不迭说道：“如何协助，只要能除了这恶鬼，即便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林间摆了摆手：“王郎中你年岁大了，阳气不比少年，我看你的二位徒弟就很适合，尤其是这二徒弟，正当青春年华，最好不过，不妨让他这几日夜里别睡了，站几天岗再说。” 沈听清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林间的用意，朝他挤了挤眼睛，心想，这一招用得妙啊。 如果不是周允在装神弄鬼，那便可以摆脱他的罪名，如果是他在瞎搞，那这几天便自然会露出破绽。 周允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为什么让我去你自己怎么不去” 林间笑了笑：“不是我不去，我怕我去了，那恶鬼就不来了啊。” 周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又将目光转向沈听清。 沈听清立刻唉声叹气：“不瞒周兄，我从小身子骨弱，一般人有三魂七魄，我只有二魂五魄，所以师父才给我起了个道号叫三无，像我这种人，鬼都不会理的。” 林间暗暗朝他竖起大拇指。 神特么的二魂五魄。 这时候，王郎中开口说道：“自然是不能让两位道长去的，依我看，就让……我的大徒弟李道慈去。” 林间：“……” 沈听清：“……” 李道慈：“……” 王郎中看了一眼李道慈：“师父年纪大了，你师弟又疏于锻炼，身子骨弱，你要多替师父着想啊。” 李道慈沉默了一下，挠了挠头，温厚地笑了笑，闷声说了一句：“好。” 不带这么欺负老实人的啊。 人家自己都达成了协议，林间与沈听清也不好再说什么，也罢，李道慈就李道慈，若是真有恶鬼，提前解决了便是，若是人为，至少这几天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出林间所料，当天晚上果然风平浪静。 院子里站了个身材高大的李道慈，屋里还有两个小道，是人是鬼都不敢造次。 王郎中这么多天终于得了这么个良夜，呼声打得震天响，林间和沈听清都是连小憩都做不到，李道慈更是尽职尽责地在院子里站了一晚上。 林间早上看他有点神色恍惚，好像还染上了风寒。 这一晚上，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道慈这一病倒，当诱饵的工作便落到了周允的肩头，有了自己的大师兄珠玉在前，他自然是不好推脱，只是长了些教训，拿了把躺椅，抱了一床棉被，又沏了壶热茶在外头。 林间和沈听清看到他这副架势，心里想着今晚多半又是个风平浪静的日子，到了半夜，沈听清回镇上府上睡觉了，林间依旧待在医馆。 白天他俩又出去寻找关于桃花钱的线索，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而是从一家古玩店老板那里得知，曾经有人拿着桃花形状的铜钱来问过价，不过老板也估不出来年份，只当是仿造的工艺品。 那人走了，之后就没了下文。 两天一夜没怎么合过眼了，林间很快就进入了假寐的状态。 到了半夜，一声惨叫突然划破了夜的寂静。 林间骤然惊醒，从里屋里跑了出来。 周允头歪斜着，嘴巴里嗬嗬涌着白沫子，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院墙的一角，“杀人了，杀人了……” 然后就头歪了过去。 “死了” 林间伸手去探周允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他往周允指的地方一看，那里果然面朝下趴着一个人，背上有一道刀伤，林间将他翻了过来，眼神骤然一凝。 那人赫然是白日里来医馆闹事中的一个。 果然是人祸而非天灾。 他蹲下身子，眼神定格到那里的一个脚印。 这时候，他背后突然传来了李道慈的声音。 “小道长，可有发现” “这脚印……”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刀光划破了夜色，冲着林间的脖子斩去。 风声刚一入耳，林间便下意识地往边上避了避，刀锋错过了要害，砍在肩膀上，在那里留下了一道寸余的伤口。 李道慈的攻击还未停止，又是一刀刺来，但此刻林间已经有了准备，一个翻滚避开，站了起来。 这时候，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楚了李道慈的模样。 他的面目扭曲着，肌肉不住的颤动，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会是你”林间捂住肩膀上的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涌了出来。 “快走开。”李道慈的双目赤红，头上青筋暴露，“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但没过几秒，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小道长，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李道慈拿着刀指向林间，脸上哪有白天半点温厚的模样，“为何这般惊讶呢，难道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李道慈的目光转向屋内，“你说是不是啊，师父” 原来王郎中早就醒了，只是一直躲在门扉后面没出来。 李道慈的脸上挣扎的神色彻底消失，在转化为平静之后，又挂上了巨大的喜悦。 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羊头的虚影。 与此同时，林间的胸针也渐渐亮起了红光。 李道慈的身上，有灾厄的气息。 桃源镇镇史有云：“有小妖名为诹昉，羊头狗身，知人心，善附身，凡恨念、贪念、妄念、执念、怨念、痴念，此般种种，七情六欲，皆为食粮。” 第四十一章 心魔难防 李道慈是封路之前最后一个上山的。 那一日，他为医馆里的病人去寻一味草药，在山中走了许久，坐在树下小憩之时，却听见了一道声音。 “李道慈，你累吗” 李道慈睁开眼，四周空无一人，他佯装镇静，“是谁是谁在说话” 那声音笑了笑。 “你抬头看看。” 李道慈抬起头，顿时如坠冰窟。 树干上，趴着一个状若黑狗的怪物，更奇的是，那怪物竟生了一颗羊头，暗红色的双目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李道慈想逃，却发现自己全身僵住了，根本动不了，只能看着那怪物越靠越近，伸出了尖锐的泛着寒光的利爪，点了点他的眉心。 “嗯，让我看看你的记忆……你有一个师父，还有一个师弟。” “师父本来对你很好，但是在师弟来之后，便总是有意无意的偏心。” “渐渐的，所有的重担都落到了你的身上，你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杂役，一个家仆，而师弟，才是师父真正的弟子。” “你不禁想，自己这么多年辛苦拜师，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这只是一句虚词” “不止于此，你与师父的行医理念也截然不同，你希望这世界上无痛无灾，宁可天下无医，你师父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治病救人，皆有规矩，无关本心，你渐渐地觉得，自己的师父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那羊头慢慢咧开了嘴，露出了泛着寒光的尖锐利齿。 “李道慈，那你该怎么办呢” “师父的医馆，是不会传给你的，甚至连他的医术，也没有倾囊相授，这些年的拜师学艺，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羊头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有涎水从它的口中落下。 “李道慈，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了，你也可以践行自己的医道了，你不是一直想成为一个医济天下的人物吗，这一步，就从杀了他们开始。” 李道慈被道破心中秘密，又惊又惧，但在这名为诹昉的怪物的诱惑之下，依旧昂首怒视着它：“混账，休想挑拨。” “冥顽不灵。”诹昉摇了摇头，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就由我助你一臂之力。” 紧接着，它全身化作一道黑光，钻入了李道慈的眉心之中。 …… 那天从山上回来之后，李道慈便感觉自己身上缺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逐渐不像自己了。 有些情绪在慢慢消失，又有一些情绪在无限放大。 他能感觉到自己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对他说着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在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本质上终究算是一个温和良善的人，在遇到囊中羞涩的林间的时候，还给他点了一碗馄饨。 不过这依旧无法遏制那些欲望的滋长，就像生活在阴沟里的植物，只要有些许光照和雨水，就迫不及待地蔓生出恶的枝桠。 那一日，李道慈偷听到自己的师弟与人商议，要借着医馆死人的时机，扮作鬼神，吓死师父，这样便可顺理成章地将医馆收入囊中，到时候再五五分账。 正如他们所料，即便李道慈极力劝说，师父依旧没收下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不止因为没救，还因为那户人没有付诊资。 当天晚上，老人便死了，死在自己家人的手上。 李道慈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师父，却只得到了一顿怒斥。 师父说，你的师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李道慈有些庆幸，师父对徒弟的信任，竟是那般坚定，但他又扪心自问。 如果是自己，能得到同等的信任吗 他不敢去探寻答案。 他变得越来越痛苦，脑子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昨天他守了一晚上的夜，听了诹昉在脑海里一晚上的蛊惑，这个老实人的信念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想杀人。 他先是一刀杀了那个装神弄鬼的泼皮。 此刻，在夜色之下，他拿着刀，又对准了经自己最为敬爱的师父。 “师父，师弟，李道慈再送你们最后一路。” 林间放下捂在肩头的手，那里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千机棍，指向李道慈。 “把刀放下。” “放下”李道慈笑了笑，“既然我已经拿起了刀，那还放得下吗”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对恶人说的。 即便你一生行善，在拿起屠刀的那一刻，便会坠入无间地狱，不得解脱。 李道慈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羊头虚影，冲着林间发出一声挑衅似的的咆哮。 林间叹了一口气，瞬身向前，一棍抵住了他的胸膛。 即便是被诹昉附身，李道慈毕竟只是肉体凡胎，又怎能和林间这种怪物般的体质相比。 但李道慈依旧是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林间心头有顾忌，动作施展不开，外加肩上又有伤，倒是显得有些狼狈。 不过胜利的天平依旧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倒向林间，李道慈很快就支撑不住，被林间打倒在地。 一道黑光从他的眉心之中逃了出来，在空中逡巡片刻，又窜入了昏迷之中的周允体内。 过了一会儿，李道慈悠悠醒转，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周允，眼里充满了困惑，那困惑很快就酝酿成了悔恨。 “我究竟做了什么”李道慈喃喃自语道，他猛地抓起地上的刀，没有伤人，却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锵！ 林间面色复杂，一棍将那把刀挑飞了。 晨光微熹，早上下了一场雨，连空气之中都是潮湿的土壤气味。 青石板街的路面被雨水打得锃亮，站在这般干净而又簇新的街道上，很容易让人生出旧疾当愈，万物当生的感慨来。 但这必定不会是个太平的早上，听到医馆里的消息，黄镇长亲自带着一队巡捕跑了过来，将地上那具尸体收殓，又把双目无神的李道慈扣押了起来。 “他会受到何等处置”林间问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黄镇长说，“只不过不是现在。” “那户装神弄鬼，与周允合谋的人家，又该如何处置” 黄镇长看了林间一眼：“放心，我自会处理。” 王郎中此刻也如同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在那里喃喃自语，“一个是我从小带大的徒弟，一个是我的儿子，叫我如何一碗水端平” 他的二徒弟周允，竟是他多年前与一位勾栏女子的私生子，直到六七岁的时候，才以收徒的名义接了过来。 因为自觉亏欠，他才会对他如此纵容，以至于酿成大错。 林间与姗姗来迟的沈听清看向此刻被绑在椅子上的周允。 他被诹昉附身，此刻双目赤红地看向王郎中，嘴里念念有词：“老东西，快把钱给我，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那是你欠我的。” 周允又转过头看向林沈二人，声音变得极具蛊惑性，“小道士，你们能把我怎样，对凡人出手，那可是犯了大忌。” 林间转头看向沈听清：“你们两仪山有这种说法吗” 沈听清点了点头：“还真有。” “那你有没有办法把那东西驱赶出来” “如果让我来的话，那大概是电他”沈听清又反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只能用棍子抽他。”林间摊了摊手。 “那就一起来。”沈听清把手放到千机棍上，指尖轻点，千机棍上顿时萦绕上了一丝丝银蛇吐信般的电流。 林间凑到周允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俩之间有一个不是道士，你猜猜是谁” 他接过棍子，不假思索地便朝着周允头上挥去。 棍子临近，一道黑光突然从周允的眉间急射而出，落在地上，化成一只羊头黑狗的模样，疯狂向外逃窜而去。 第四十二章 梨园惊魂 见那狗形怪物四脚朝地的跑了出去，林间与沈听清顾不上绑在椅子上的周允，连忙跟了过去。 那羊头黑狗跑得极快，追逐之中，在一个岔路口失去了踪影。 林间和沈听清对视一眼，达成一致，向两个不同方向跑了过去。 “见过一只羊头黑狗吗” “不不不，我不是买到假肉了，是真的在找狗。” “冲着那边去了” 顺着路人的指引，林间七折八绕的，来到了一个戏园子。 所谓看戏，不是听戏。 戏园子里全是窄窄的条凳条桌，只有最前面才安置着阔气的红木桌子与宽敞的太师椅，那是给富人们准备的，正好对着舞台，在这里看戏，不需要像后排那般，要伸长了脖子才能看个痛快。 林间刚一进去，还没来得及细细寻找，就被坐在后面的人催了一句，快坐下快坐下，别挡着看戏。 这时候，前面走来了个茶房，伸出手要钱，林间来不及细想，随手掏出一个银元，那茶房顿时乐得牙花都露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把林间安置在了第二排。 这里的条件比后排的好上许多，桌子上摆着各种吃食，花生瓜子自然是不必论，冰糖葫芦，酸梅汤，油糕，豌豆黄……应有尽有，还有干鲜水果蒸食点心之类。 有打热手巾把的茶房从一个角落把一卷手巾掷到另一角落，这叫做戏外之戏。 林间的胸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红光，诹昉就在这里。 “银炉炽炭麒麟红，销金帐暖熏笼烘。” 戏台子上，一个花旦正悠悠地唱着。 林间顾不上听这唱词，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那怪物在此就不见身形，很难说是不是又找到人附身了。 这时候，他听到前面的桌子有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正在和旁边的友人说话。 “陈秀才家那颗夜明珠，我是定定看上了的，无论是囫囵卖了还是打磨一番做首饰，那都是价值十几个金叶子的好买卖。” “那珠子是他家祖传的，他能舍得出手”友人问道。 “这可由不得他，要是不愿给，那就街上寻几个泼皮，夜夜往他家里泼粪，再不济，他上有老下有小，总归是有挂碍的，若这些人出了三长两短，呵呵……倘若这都不能让他改变心思，那就挑个月黑风高夜一刀剁了就是，谁又能知道是我做的。” 富商嘿嘿嘿笑了起来，突然直勾勾转头看向了林间。 “你是在找我吗” 贪得无厌，唯利是图，此为贪欲。 富商的眉心又窜出一道黑光，跑到了前排雅座的一个胖子身上。 那胖子两眼一翻，突然嚎叫着把茶房唤了过来。 “我饿了，快给我上菜。” “您要吃些什么”茶房恭恭敬敬地问道。 “先麻利的上两个凉菜，片盘要两只上好的狮头鹅，再来一只两个月大的烤乳猪，碗菜要燕窝白鸡丝、海制蜜制火腿、三鲜鸽蛋、大炒肉炖榆蘑，甜品要白糖油糕还有枣泥馅万寿桃。” 那茶房一愣：“这位爷，我们这儿是戏园，可不是酒楼啊，况且你说的那些，都是稀罕玩意儿，咱们这里可吃不着。” 胖子勃然大怒，抱住那茶房，张口就咬，得亏林间眼疾手快，一下子揪住了他的后领，但终究是慢了半步，茶房被他生生咬下一块皮肉，捂着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那胖子细细咀嚼了一番，直到唇齿之间都溢出红白相间的沫子，油光满面的脸上露出一个痴痴的笑：“好吃，好吃。” 鲸吞牛饮，不知餍足，此为食欲。 在林间奔来之际，黑光再度从眉心跳出，如离弦之箭一般，进入了旁边一个白面书生体内。 那书生原本在与旁边的一位小姐搭话。 “我袁某人，此生此世，不会轻易动情，但若是动了情，那便是一辈子的事，即便沧海桑田，也断断不会更改，现在我把心意与你阐明，让你明白我绝无其他心思。” 那书生说着说着，手突然摸上了那小姐的胳膊，想要把她拉扯过来。 “咦，这大夏天，你穿得如此清凉，莫非是在勾引我，这倒是称了我的心，来，你我共享鱼水之欢，同登极乐。” 林间咧了咧嘴，上前按住他的头，他却奋力转头看向林间。 “这小哥也生得很俊俏嘛。” 林间眼角抽了抽，一棍子把他敲晕了。 巧舌如簧，色令智昏，此为色欲。 百人百欲，此为众生相。 这番风波下来，戏园子的看客被惊走了大半。 那黑光找不到附身的对象，又窜到了台上，正好钻入一个小生的眉心。 “才觉得改却三分少年气，转眼鬓丝白发添。” 那小生唱到，双眼一瞪，漆黑的头发瞬间白了一片，但身形却是暴涨，拿着架子上的青龙偃月刀便朝林间劈了过来。 一息之间，小生化作武老生。 林间把手上的棍子一甩，千机棍顿时尺寸暴涨，足有一人之高，正好挡住了那刀的刀锋。 为了表演真实，这里的武器都是开过刃的，此刻金铁交加，火星四射。 台下居然还有胆子大，还没跑在偷看的，见到此景，拍起手大声叫起好来。 林间一棍劈下，青龙偃月刀不堪重负，从刀柄处断裂，刀刃飞了出去，正好扎在那观众身前，没入地面寸余。 “妈呀！” 那观众大叫一声，顿时跑了个没影。 林间又是一棍将那身形恢复正常的小生敲晕，可依旧没能拦住那黑光逃窜的路线，让它撞入了戏台子旁一个花旦的眉心。 “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万千兵。” 花旦转做刀马旦。 这是没完没了了。 戏词里唱的虽然是剑，那花旦拿的却是一条铸铁长棍。 这根长棍本来是戏台子底下承重用的，此时被那花旦抽了出来，台子顿时不堪重负，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诹昉辗转附身了好几个人，林间胸针发出的红光也是越来越旺。 它在不断成长。 花旦又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刀，手起刀落，几下将长棍的一头削成不规则的尖利锥形，看得林间眼皮直跳。 此刻长棍尾粗头细，如同一杆长枪，花旦将之握在手中，也不说话，身形下沉，冲着林间便扎了过来。 她生于武术世家，却因相貌姣好，阴差阳错做了花旦，平日里总是偷偷练习刀马旦的戏路，没想到第一次上场，便是如此杀局。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他对于这种传统的武术招式并无涉猎，平日里面对灾厄，也只是倚仗着力量与速度，再加上西西弗斯训练出的拳法，因为没遇上过什么高人，所以才有种无往不利的感觉。 此刻他只觉得被一条毒蛇盯上，身为一阶灾厄的诹昉，给予了被附身者同样超凡的身体素质。 可是说是毫无优势可言。 林间聚精会神，两手持棍，在那枪尖来临之前，后手握把突然旋转，绕了一个圆花。 但那花旦却突然变势，枪头抖动，分明是坚硬的铁棍枪身，却如同长蛇一般绕过了林间的千机棍，冲着他的腋窝扎去。 林间退，她便进。 林间躲，她便追。 噔噔噔好几步，失去支撑的戏台也随着这沉重的脚步一起塌陷，木屑纷飞。 生死只在一线！ 可到了此刻，林间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慌乱，反倒是眼睛愈发明亮。 噗。 花旦猛地抖出一朵枪花，扎向林间的腋窝，林间躲闪不及，重重倒在地上，不住抽搐着，鲜血染红了戏台。 腋窝下面不远就是心脏，看这出血，应该是命中了。 花旦的头上露出羊头虚影，靠近林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小道长，我还是略胜一筹啊。” 但就在此时，林间猛然睁开双眼，双腿横摆，将花旦扫倒，一只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方才他看到那花旦眼里有挣扎之色，便故意露出破绽，果不其然，枪尖临近身体的时候猛的一抖，扎歪了，被他夹在了大臂与身躯之间。 他的肩膀本就有刀伤，此刻伤口二次崩裂，血流如注，便给人一种已经不治的错觉。 那花旦在他手中，脸上笑容却不减。 “就算你赢了，又能奈我何” 黑光从花旦体内飙出，又想逃窜。 “别想跑。” 林间一咬牙，主动一撞，眉心正好对上那道黑芒。 第四十三章 林间的喜怒哀惧 桃源镇的一处小巷之中，林间盘腿坐在地上，用力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此刻，他额头青筋暴露，只觉头痛欲裂，脑海之中，不断有各种声音传来。 那些声音属于方才的富商，胖子，书生，小生，花旦，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他的脑袋绞成一团浆糊。 “妈的，给我闭嘴。”林间吐出一口血沫，罕见地骂了一句脏话。 “少年郎，倘若不是你主动撞过来，恐怕我还要费上一番力气，这回可是你自投罗网，怨不得我。” 林间的脑海之中，羊头狗身的诹昉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来，让我尝尝你的七情六欲，让我尝尝，你的喜怒哀惧。” 那些在大脑中肆虐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白色的雾气，但很快，就有无数记忆的碎片涌了出来，漂浮在那雾气之间。 “嗯……先尝尝我最喜欢的，也是最甜美的喜悦。” 诹昉指尖轻点，触碰到了一块散发着暖色光芒的记忆碎片。 下一秒，林间感觉自己骤然回到了高中的毕业典礼上。 他站在台上，身旁是第九小队的队友们，台下坐着高中三年的同学与家长，相机的快门被按下，自己的微笑在这咔嚓声之中被永远定格。 “哦原来是外来者，这倒是头一回遇见。”诹昉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发现新奇东西的喜悦，“让我好好看看，不知道你们这种人的感情，会不会尝起来更加美味呢” 诹昉又碰了一下另一块记忆碎片。 周围的场景倏然变换，林间瞬间来到了废铁厂之中。 那时他第一次在西西弗斯的手下坚持过十分钟，虽然最后还是被一拳打飞，但心里的喜悦与激动却无法遏制。 他从地上爬起来，想与老裴击个掌，却发现老裴靠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正在呼呼大睡。 他尴尬地笑了笑，只好用自己的左手碰了一下右手，然后又回到了平台之上。 直到此刻身处记忆之中，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一切，林间才发现老裴那时其实并未睡着，而是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在报纸上挖了两个洞，一直在偷看。 “真是有趣的机器啊，外来者，你的身手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吗看来外面的世界，要比这里多彩的多。” 诹昉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不过相较普通人，你的喜悦真是稀薄得过分。” 浮在白色雾气之中的记忆碎片，只有寥寥几块散发着暖色的光芒。 那意味着，在林间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发自内心的快乐几乎屈指可数。 “那就让我们再来看看愤怒。”诹昉取下一块红色的碎片。 哗啦一声响，林间坠入河道之中，他从冰冷的河水里爬起，眼前涌过来的，是名为涂南的怪物操控的怨魂。 在那群怨魂之中，还有一个四五岁大，抱着玩具熊的孩子。 诹昉摇了摇头，换了一块，于是场景再度切换。 那时林间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拿着一张报纸，报纸的最角落有一条新闻。 “我市一男子因心脏骤停而猝死。” 那名男子就是在便利店购买关东煮的上班族，死因当然不是心脏骤停，而是被灾厄寄生，变成了恐怖的怪物。 他有妻子，也有孩子，为了挑起生活的重担加班到深夜，却因此而遭遇不幸。 可他的讣告只能占据报纸的最边角，甚至连名字都不能出现。 “哦这就是你的愤怒吗”诹昉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失望，“因弱者受难而感到愤怒，即便你自己也是那般弱小，这样的愤怒，真是无趣啊。” “像你这样的人，伤心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呢” 代表悲伤的记忆是蓝色的，有许多片，分散于白色的雾气之中。 随着诹昉的指尖划过，林间感觉周遭的风景迅速变换。 他又从医院转移到了墓园之中。 那是他十岁的时候，在父母去世六个月后，第一次，一个人，拿着白色的花朵，站在了父母的坟墓前。 他低着头把花放在地上，也不哭，就这样站着，从下午一直站到黑夜，再一个人，费力地骑着父亲留下的自行车，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 从十岁到十八岁，每一年，他都会来到此地，每一年，他都会沉默地站在坟墓前，被巨大的，无声的悲伤拥抱。 还有很多不被注意到的时刻，与其他的情感相比，难过是模糊的，细小的，就像鱼肉中的小刺，能带来烦闷，也能带来如针扎般的痛苦。 “如此浓郁的感情。”诹昉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那么接下来，就是我最喜欢的时刻了，让我细细品尝一番，你的恐惧。” 诹昉的双手虽然是狗的蹄子，却无比灵巧，在那片白雾之中不断翻找着。 可它却怎么也找不到代表恐惧的黑色碎片。 “嗯没有恐惧世间怎么会有无惧之人” “那就再挖深一点。” 它浑身亮起黑光，竟是直接消失在了那片白雾之中。 而此刻，林间头痛欲裂，几近昏厥。 他的意识，在这剧痛之下，已经无法再随着诹昉的挖掘而进入记忆之中了。 在白雾的最深处，诹昉终于找到了一块小小的纯黑色碎片。 “原来你的恐惧藏在这里，真是美妙的气息啊。”诹昉愉快地笑了起来。 它进入了这段记忆之中，感受到了周围浓郁的恐惧气息，兴奋地战栗了起来。 此刻出现在诹昉眼前的，是一幢大楼，那栋楼的外墙漆黑一片，周围有呛人的烟味，似乎刚刚被烈火烧过。 在人群的围观视线下，一副又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正载被抬出。 人群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男孩，那正是十岁的林间。 诹昉觉得林间似乎朝着自己望了一眼，但它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这可是在记忆之中。 已经成为既定现实的记忆，又如何会随着自己的拜访而更改呢 似乎觉得这个场面有些无趣，诹昉的眼中亮起红光，时间瞬间向后推移了三个月。 那时，房子已经做了最基本的修缮，不过搬回去住的没有几户，林间是其中的一个。 跟在林间的身后，诹昉缓缓踱了过去。 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林间背着书包，乘着电梯上了楼，自己给自己做了饭，又洗了澡，这才坐在了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那如此浓郁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 诹昉走到林间的面前，仔细观察着他的脸，是会受欢迎的人类幼崽长相。 “走开，别挡着屏幕。” 孩童林间不耐烦地说。 “你在和我说话”诹昉猛然一惊。 “要不然呢” “你能看到我” “坐下，闭嘴。” 如有实质的压力从天而降，不受控制的，诹昉趴到了地上，就像一条老实的宠物狗，喉咙里不断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直到电视机节目放完，林间才转过头，看向地上精疲力尽的诹昉，“好久没人来这里与我说过话了。” 他的眼瞳很黑，如同庙里的塑像，眸子深处只有最为纯粹的神性，世上的一切都无法让他动容。 可他的脸上却带着孩童般的天真与无邪，那是人间最原始的情感之一。 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和谐。 诹昉不禁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林间。” “不，你不可能是他。”诹昉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见过他，我见过他的喜悦，愤怒与悲伤，那里的他与你完全不同。” “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但我们都是林间。” 诹昉的眼里充满了困惑，但很快，品尝过世人百欲的它便明白了林间的恐惧来自何处，不是来自死亡，也不是来自孤独，而是来自这个隐藏在意识最深处的小男孩。 他居然在害怕自己！ “真聪明。”孩童林间俯下身，摸了摸诹昉的羊头，然后从沙发上站起了身，使劲踢了它一脚。 “滚。” 诹昉如蒙大赦一般，窜出了林间的眉心，在空气之中慌忙逃亡。 它感觉自己刚才被那么一踢，已经有了要魂飞魄散的趋势，连黑光的状态都维持不住。 这时，它突然看到前方走来一个人，埋头就撞了过去。 一道微微的弧光亮起，诹昉如遭雷击，浑身颤抖的现出了原型。 “咦，哪来的羊头狗。”那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正是前来寻找林间的沈听清。 “让开！”沈听清回过头，他看见林间正满身鲜血的拿着棍子冲了过来，立刻睁圆双眼，跳到了旁边。 砰！ 林间一棍砸下，诹昉的身体竟然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半张羊皮。 其他部分则是化成一团黑烟，随风飘散了。 灰飞烟灭！ 第四十四章 桃花钱 “灰飞烟灭” 镇长府上，马师爷迎了上来，竖起了大拇指：“三有小道长真是神功通天。” 他忽地瞅见林间的肩头被鲜血染红，现在已经凝固，留下了一团团红褐色的污渍。 “小道长，你这伤可有大碍要不请人治一下” 林间摇了摇头：“一点皮外小伤，不足挂齿，倒是戏园子里闹出了一番风波，处理起来可能有些棘手。” “那动静原来是小道长折腾出来的”马师爷眉毛一挑，“我方才听人说，戏园子里有个年轻貌美的花旦，与另外一个白面小生日久生情私定终生，可那花旦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哥哥，不同意这起婚事，直接杀到了戏园子里，与那小生大打出手，小生不敌，气得一下白了头，那花旦为了护着心上人，使出了一套失传已久的追魂枪，才把自己的哥哥赶走。” 林间的嘴角抖了抖，这才过了多久，就被传成了这样 再传下去，岂不是要变成又一出宝莲灯 马师爷宽慰他，“小道长放心，我会好生处理的。” 林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沈听清。 “对了，王郎中和周允去了何处” 沈听清一拍脑袋，“坏了，我急着去找你，把周允给忘了，他还被绑着呢。” 两人连带着马师爷又匆匆忙忙的赶回医馆，那里已经没人了。 “兴许是那王郎中害怕镇长责罚周允，带着他走了。”马师爷说。 “不对，他们不是自己走的。”林间摇了摇头指向地面，“地上有拖行的痕迹。” “诶，这是什么”沈听清指向院内一方石桌的桌面，那上面摆着两个桃花形状的铜币。 林间与沈听清一人拿了一颗，耳边突然传来了久违的提示音。 “考生林间获得桃花钱一颗。” “当前进度1/100。” 林间与沈听清对视了一眼，发现沈听清也是面露惊讶，他显然也收到了相同的通知。 “这就是桃花钱” 林间突然想起那个缝衣服的老妪的说法，每当桃源镇有人消失，地上就会有桃花瓣出现。 现在想想，可能出现在地上的根本不是桃花瓣，而是桃花形状的铜币。 一个人换一个桃花钱！ 那是谁摆的钱，而那些失踪的人，又究竟去了何处 林间转头看向马师爷，“马师爷，你可曾见过此物” 马师爷摇了摇头：“这倒是头一回见到。” “那这桃源镇上，近些年可有人失踪” “未曾听说过。” 林间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许久。 马师爷讪讪一笑，说道：“看我作甚，我脸上长了虱子吗” 林间笑了笑，“马师爷真是生得一表人才。” 马师爷洒然一笑：“过奖过奖，平平无奇而已。” 而后，林间就借着要与沈听清商讨对策，把他支走了。 “这家伙肯定没说实话。”马师爷走后，沈听清说，“你说他一表人才他居然敢答应，足以见得此人有多么无耻。” 林间看了一眼沈听清，恭维道：“沈兄也是一表人才。” 沈听清挺起胸膛：“那是自然。” 林间又问道：“刚才那诹昉撞了过来，你怎么没事，要是你被附身了，那可就麻烦了。” 沈听清从怀中掏出一个护身符，“我爹临行前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是能令万鬼不侵。” 林间：“……” 这就是普通人与超二代之前的区别吗 一来一去，气氛变得没那么紧张了。 “这桃源镇虽然不大，但也有两三万人，五十年中失踪的人数，不过数百，想找人了解情况，无异于海底捞针。”林间说道，“况且连马师爷都像是在撒谎，恐怕这事，称得上是秘辛，没那么容易打听出来。” 这时，林间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人。 到了傍晚，林间提着两只烧鸡来到了阿满家。 他接连两天没回这里，阿满欢喜地迎了上来，连那个一开始充满戒备的半大孩子阿康，此刻也露出了笑容。 吃过了一顿简单却又温馨的家常饭之后，林间主动去帮阿满的娘亲洗碗。 “你歇着去，这些杂活我来做就行了。”阿满的娘亲说道。 林间停下手头的动作，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婶婶，我想和你打听一件事。” “你说。” 林间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那颗桃花钱：“你见过这东西吗” 阿满娘亲的脸色骤变，一手没拿稳，一只瓷碗猛然坠地，还好林间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才不至于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你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镇上的王郎中和他的二徒弟失踪了，我们到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这桃花钱。” 林间看着阿满娘亲的双唇不住颤抖着，知道自己并未猜错，阿满的父亲，想必也是这样失踪的。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是在把别人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 隔夜乌青，才是最痛的。 “婶婶，你应该也有听说，我其实是外来的道士，此次我奉命下山，其中有一项便是为了此事，倘若连基本情况都了解不清，那就更别提解决了。” “倘若此事继续发生，又会有多少人相濡以沫的夫妻被生生拆散，有多少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有多少孩子还未长大，就失去爹娘。” 阿满的娘亲紧紧攥着双手，似乎想起了自家的两个孩童，双手颓然放下，缓缓开口说道：“我丈夫是两年前在家里失踪的，失踪的时候，地上也摆着一枚这样的桃花钱，后来有人过来，让我将这枚桃花钱保存好，到了关键的时候，可以保命。” “为何能保命” “我不知道，他只是说，只要有了桃花钱，就不会再遭遇厄运，如果在路上遇到妖魔鬼怪，把这颗桃花钱交出去，就能留下一条性命，不过也仅仅能留下一条，再多便不行了。” 一颗桃花钱等于一条人命，果然不错。 “后来有人来到了这里，叮嘱我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说是怕弄得镇子里人心惶惶，他还承诺说会派人每个月发抚恤金，帮我养大两个孩子，不过只发了一年，之后那钱便越来越少，到了最后，更是接连好几个月都没发过，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拮据。” 阿满的娘亲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 “就这些了，再多我也不知道了。” 林间不知该如何宽慰她，这时候，院子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门外是马师爷的声音，“三有小道长，你在里头吗” 林间走过去把门打开，马师爷和沈听清站在外头，背后还站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三有道长，不好啦，封山的路障破了，我们得快点上山，把问题给解决了。” 林间点了点头，看向马师爷，“马师爷，身上带钱了吗” 马师爷掏出一个钱袋，“带了，问这个作甚” 林间回答说：“临行之前，我要祭天，保佑此行无忧。” “你要多少” 林间接过钱袋，把里面的钱都倒了出来，然后把钱袋还给了他，马师爷脸上一阵抽搐，显然是十分肉痛。 “你等等，我收拾一下行李，等会儿再出来。” 林间关上门，径直走进了阿满的屋子。 两个孩子此刻已经睡下了，林间把刚从马师爷那里拿的钱，和自己前些日子攒下的银元，轻轻塞到了孩子们的被褥下面。 然后，他离开房间，打开大门，大步走了出去，迈进了茫茫黑夜。 第四十五章 道士上山，大仙来拜 桃源镇西边的山被唤作桃花山。 听这名字，脑海之中本该浮现出如同世外仙境般的美丽画卷，可此刻在昏暗的月光下，踩着地上堆积的叶子，一行人只觉得这里阴森可怖极了。 挡在山脚的路障确实被破坏了，但不是从外头，而是从里头。 有人在他们之前上了山。 马师爷在前方引着路，林间和沈听清并排走着，身后还跟着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其中有被请来修缮山中神像的泥瓦匠，也有被从镇子中挑出来，精气神皆是十足的武术好手，倘若遇到妖魔，想必是能帮上几分忙的。 “我们这是往哪里走” 那些汉子之中有人开口问道，“这一路走来什么东西都没遇见，难道就在这里闲逛我和家里婆娘说过，今天晚上还是要回去的，可别弄得太晚了。” 这汉子前不久才成亲，新婚燕尔之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若不是马师爷许诺了一笔可观的报酬，才不会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这里做护卫。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神像所在的地方了。”马师爷眼睛一瞪，“你急什么” 同行的汉子里有人笑道：“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啊，这才和家里的婆娘分别几个时辰，就憋不住了” “他憋不憋的住我不知道，我是真的憋不住了，我要去大解。”一个汉子粗声粗气地说道。 “懒人屎尿多。”马师爷没好气地说了声，“就在附近解决了，千万别走远。” 那汉子跑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在路边选定了一个树丛，刚解开裤腰带准备蹲下，却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托住了。 “有人。” 汉子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里拉野屎 他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是有人没错，但那人却是埋了大半截在土里，只剩一个异常巨大的头和一双手露在外头。 汉子想要走，那人却用惨白的双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一块石头上，翻了个白眼就没了声响。 哗，哗，哗。 汉子的身体被那双手一点一点的拖了过去，直至被埋覆于泥土之下。 地面恢复了平坦，黑暗中开始传来若有若无的咀嚼声。 上山的队伍见那壮汉久久没有回来，不禁开始有些骚动。 那些壮汉是不知道这里有妖魔的，所以还想着去找他。 这时候，四周的草丛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那里掠过。 那窸窸窣窣声飘忽不定，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又在右，让人不禁心头惴惴。 “应该没那么倒霉，刚上山就遇到大虫。” “这声响怎么可能是大虫最多是只小猫。” “老子不干了，老子要下山，这修神像为什么偏要大晚上来修白天来不行” 马师爷双眼一瞪：“钱我可是先给了你们的，没到地方别想走。” “你们在原地等着不要动，我们去周围探查一下，顺便去找刚才那人。”林间与沈听清对视了一眼，朝着队伍说道。 他和沈听清在周边找了一圈，却没找到那汉子的踪迹，而树丛中传来的声响却越来越清晰。 又走了一会儿，循着哗啦啦的叶片拨动声走了过去，二人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所在。 那压根儿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一只用纸扎的红眼兔子！ “不好，快回去。” 与此同时，马师爷在原地踱了好几步，心情有些焦躁。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抬起头，顿时吓得猛地往后一跳。 “怎么了” 队伍里有人问他。 “那上面有东西。”马师爷哆哆嗦嗦指向前面的一个土堆。 那上面站着一只黄皮子，但却是如同人一般，双脚是站着的。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黄皮子如同闪电一般，很快就跑到了那边的一个壮汉跟前，脑袋高高昂起，喉咙里发出尖细的人声。 “后生，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啊” 那壮汉哪里遇到过这么邪性的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慢了！慢了！” 黄皮子细细的爪子一指，壮汉的上下嘴唇立刻粘在了一起，渐渐弥合。 本该是嘴巴的地方，数息之后就变成了光洁的皮肤。 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你呢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啊”黄皮子又转头看向另外一个光头汉子。 “像神，像神。”那汉子连忙开口，生怕自己落得与同伴同样的下场。 他张了张嘴巴，发现还能动，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庆幸。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身体仿佛受到无形的力量挤压，骨骼的崩裂声不断响起，最终形成了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 即便能活下来，恐怕也半残了。 “见神不拜，岂有此理。”黄皮子的声音尖尖细细，如若孩童，却让人不寒而栗。 黄皮子眼里发出幽幽的绿光，对着刚成亲的那个年轻汉子说，“轮到你了。” “像人，我觉得你像人。” “哦是吗” 黄皮子露出了一个极为人性化的笑容，尖尖的嘴巴张开，轻轻一吸，那人身上就出现了一道白气，进入了它的口中。 那汉子虽然还活着，可却仿佛衰老了数十岁，黑发转白，脸上瞬间长出了细密的皱纹。 小妖化形，大妖成道，最补的都是人气。 最后一个是那泥瓦匠。 他胆子最小，也没习过武，看到刚才同伴们的惨状，吓得肝胆欲裂，连忙跪倒在地。 “黄大仙，黄爹爹，黄妈妈，饶命啊。” “哦认我作爹妈，你倒是有意思。”黄皮子顿了一下，“可是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刻，该到了你偿还的时候了。” 黄皮子发出一声怪笑，伸长脖子，脑袋变得和磨盘一样大，张开大嘴，就要将那人生吞下去。 破空之声传来，一根棍子划破夜幕，不偏不倚地打到了黄皮子的牙齿上，生生将之撞断。 黄皮子捂住自己的嘴巴，绿油油的眼睛里满是怨毒，声音愈发刺耳，“是谁！敢打断我的牙，你们都得死！” 林间从夜色之中走出，从地上捡起棍子，挡在了队伍之前。 “我能对付它，你快带人下山！” 马师爷深深看了林间一眼，点了点头。 那个嘴巴长到一块儿的驮着骨头断了的，泥瓦匠搀扶着被吸了精气的，外加着一个马师爷，几人一瘸一拐的，渐渐消失在了深林之中。 黄皮子想要上前拦人，一道雷光瞬时劈到了它的身前。 雷殛。 “原来是牛鼻子小道！”黄皮子嚷嚷了起来，“你们两个想代替他们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它目光幽幽，又想故技重施，看向了沈听清，“后生，你看我像神还是像人啊” 沈听清并不和它客气，直接顶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我看你像个瓜皮。” “好！好！好！”那黄皮子连说了三个好字，拿手指向沈听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在黄皮子的设想中，这个小牛鼻子的头颅，本该如同熟透的西瓜一般裂开的。 黄皮子又指了几下，依旧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爪子抽筋了小狼麻痹症”沈听清说。 黄皮子有些纳闷儿，但并未气馁，脑袋转向林间，“后生，你看我……” 林间还没等它说完，眼里陡然亮起腾腾火光。 “弄它。” 第四十六章 鬼狐夜谈 那黄皮子虽然会一手诡异的妖法，但对付带着护身符的沈听清，是根本没用。 面向林间，则是还没指到人就被躲开了。 它那小身板，耐不住林沈二人一个拿棍子抽，一个用雷劈，很快就不敌，被打了个灰飞烟灭。 地上只留下一张黄皮。 林间把皮子捡了起来，准备塞进包袱里。 沈听清凑过来看了一眼，“你拿这东西做啥不嫌脏” “其他东西都变成灰了，为何唯独皮子还在这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处，再不济也能下山换点银钱，诹昉的那张羊皮，我也还留着呢。” 林间把包袱打开，里面的羊皮正发出臭气，熏得人脑壳疼。 沈听清捂住鼻子，竖起大拇指：“持家有道。” 林间的猜想其实并不错，小妖练皮，大妖练骨，这俩妖物死后留下的皮子，算是它们一身道行的浓缩，等到妖气，或者说是超凡特性消散，便也会如同正常皮毛一般腐败风化。 林间与沈听清收拾了黄皮子，准备回头去找马师爷他们。 山里头这时起了雾，回去的路被遮掩住，二人走了一会儿，只感觉越走越不对劲，现在分明是夏天，可周围的叶子枯黄，寒风瑟瑟，颇有秋冬之感。 沈听清突然一个趔趄，几近摔倒，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他气愤地一脚踢向地上那个突起的土堆，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接连念了好几句“无量天尊，恕罪恕罪。” 那赫然是一个坟冢。 不，应该说，这块地界，布满了坟冢。 “趴下。”林间拉着沈听清，扑通一声趴到了地上。 有数点幽绿的鬼火，正从远处飘来。 但定睛一看，哪里是鬼火，分明是一双双碧绿色的眼眸。 这几双眼睛属于三只狐狸，皆为兽形，奇的是，每只狐狸的身上都背着个小布兜。 此刻，三只狐狸似是累了，每只狐挑了一个坟冢坐了下来，彼此之间开始攀谈起来。 其中一只黄色狐狸开口说道：“胡八万，你平日里多在关外游荡，可有什么见闻能说来听听” 被称作胡八万的是一只黑色的狐狸，一激动起来就有口音，“哎嘛，那可多了去了，最近哪个旮沓都不太平，一路上降妖除魔的奇人异士一茬茬地冒出来，也不知道是不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 “莫非是隐世山门不对啊，稍微大些的门派不都已经被妖王大人屠戮了个干净，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又能翻起什么风浪”黄色狐狸面露困惑。 “就……就是。”说话的狐狸有点口吃。 “胡幺鸡，你说话能不能别老吭吃瘪肚的，做事要七拉咯嚓，麻溜儿利索儿的。” 胡幺鸡是一只杂毛狐狸，在这三条狐狸之中似乎地位最低，听到这话后有点委屈，“我……我没办法呀，舌舌头打岔。” 黄色狐狸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不说这个，咱们路上遇见之前，你吃过几个两脚羊” “让我数数，我化作人形，骗了一二三三个饶把火过来，吸干了他们的精气。”胡八万说。 林间小声问沈听清：“什么是两脚羊，什么又是饶把火” “两脚羊就是人，饶把火是老男人。”沈听清骂了一句，“这帮畜生吃人的，咱们上去弄死它们” “别急，再等会儿。” 黄狐狸又说道：“饶把火胡八万，你不是公狐狸吗” “胡东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公狐狸又怎么样这叫愿者上钩。”胡八万讲起道理来，振振有词，口音都没了。 胡幺鸡怯怯地说道：“我……我也吃了一个哩。” “胡幺鸡，不是我埋汰你，就你这磕碜样子，还能骗到两脚羊你只配偷鸡。”胡八万似乎打心眼里看不起胡幺鸡。 胡幺鸡被戳穿，不说话了，偷偷用爪子抹了把眼泪。 “遇到你们之前，我吃了六个。”胡东风幽幽地说。 另外两只狐狸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快讲讲，利索的。”“这……这么多。” “那日我见到一个女子落水，岸上有五人围观，却无一人施救，我一时间心软，便化作壮汉模样，把她救了上来，可上来之后，岸上那五人却对我指指点点。” “一人说我借此揩油，一人怪我来得太晚，一人讽我以此欺世盗名，一人骂我长得太丑。” “还……还有一人呢” “还有一人什么都没说，但并未反驳他们。” “我一怒之下，便现出原型，将他们全吃了。” “不对啊，这也才五个人。”胡八万说。 “那女子醒转之后，说自己是因为情伤才投了河，怪我为何救她，不如放她归去，为了成全她，我便也将她吃了。” 这 林间与沈听清趴在地上偷听着，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若真如它所说，那妖魔吃人，是否情有可原 林间很快就摇了摇头。 妖行妖道，我行我道。 我无法阻止它们吃人，它们也无法阻止我杀妖。 胡东风看向另外两只狐狸，继续说道：“咱们路上遇见，赶了这么久的路，才来到这里，共同参加此次灯辰鬼宴，都是缘分啊。” 胡八万挠了挠鼻子：“我听说桃源之主先前和人打架，受了重伤，也不知是真是假” “本来按我们现在的速度，断断是赶不上灯辰鬼宴的，还好这鬼宴一再延期，才不至于使我们焦头烂额，要说这桃源之主是受了伤才导致延期，倒是不无可能。”胡东风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胡八万发出一声怪笑：“嘿嘿，听说有好多妖魔提前来到了这里，就是为了参加灯辰鬼宴，这一拖再拖，怨气大了，到时候碰上面，肯定没这桃源之主的好果子吃。” “噤声！”胡东风瞪了一眼胡八万，“你当桃源之主是纸糊的不成，人家可是经过册封的大妖，咱们这样的小妖再来上一百个，也不是对手。” 胡东风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怨气大是真的，就桃花山这么小的地方，要容纳数百妖魔，若是往年一日来去也就罢了，在这待这么多天，山下还都是只能看不能吃的活人，任谁都要一肚子火气。” 林间与沈听清对视一眼，他们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些天山上妖魔横行的原因。 原来是为了来此地参加劳什子灯辰鬼宴！ 胡八万看了一眼四周，小声说道：“你说，要是这桃源之主真的受了重伤，来个像点样的大妖，是否能将它取而代之” 胡东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算真的受伤，大妖们怎可能看得上灯辰鬼宴，也就是咱们这种山精野怪，才需要靠着这难得的集会结识朋友，换取资源。” 一阵晚风刮过，胡八万没有应声，而是嗅了嗅鼻子。 “我怎么闻到了生人气息” “你你闻错了，我我闻到的是黄皮子的臭味儿和羊的膻味儿。” “要不去看看”胡东风说。 “上不上”沈听清问道，“上的话我让它们知道什么叫电烤狐狸。” 林间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先别急，我们可能还要借着它们混进那灯辰鬼宴。” 他想起了镇史里的一段故事，讲的是一个书生靠着画皮，混进了妖魔地界，于是脑海中灵光一闪，打开包袱，从中取出黄皮和羊皮。 黄皮留给了自己，羊皮则是抛给了沈听清。 “这是做什么”沈听清问道。 “跟着我做就是了。”林间说。 他拿起黄皮，往身上擦了擦，最后胡乱地围在脖颈之间，又从地上捧起一抔土，弄得脸上脏兮兮的。 沈听清见状，只好捏着鼻子，如法炮制。 两人身上臭气哄哄，如同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般。 “前面的朋友为何不出来见个面”胡东风远远地喊道。 林间与沈听清从地上爬起，走到了三只狐狸身前。 三只狐狸吓了一跳，以为是人，但细细从他们身上闻了闻，只有很浓的妖气，还有更浓的臭气。 也是，这三更半夜乱坟岗，怎么会有人 “二位也是去灯辰鬼宴的” “正是，初来乍到此地，认不得路。”林间回答道。 “没事儿，相逢就是缘，和我们一块儿走。”胡八万非常豪爽。 两人就这么混进了狐狸队伍。 “二位是什么妖怪又怎么称呼”胡东风问道。 “在下乃是黄皮子成精，名叫黄黄太郎。” “果然如此，你身上的妖气很重啊，那这位呢”胡东风的目光看向沈听清。 “在下乃是山羊成精，名叫名叫喜羊羊。”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的，你这羊膻味儿都要飘到三里之外了。” 另一边，马师爷正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在路上走着。 “我们这是往哪里走这好像不是下山的道路。”泥瓦匠转过头来。 “不能下山，我们来的路上，现在恐怕全是妖魔。”马师爷摇头说道，“现在能做的，只有去山里找到神像，把祂修缮好，这样才能保我们的命。” “不想死的就快点跟上。”马师爷的脸上满是狠厉，哪有先前半点不得志的文人气。 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的，这支队伍慢慢走进了山林的最深处。 第四十七章 灯辰鬼宴 “前面就是了。” 二人三狐停下脚步，向前望去，这莽莽的山林深处，竟有一处楼阁，雕栏玉砌，金碧辉煌，此刻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看门的是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脸上却挂着瘆人的笑容，嘴角几近咧到耳根，此刻看到又有客人前来，伸出同样惨白的手。 “交钱。” 胡东风，胡八万还有最不受待见的胡幺鸡都是没有犹豫，从背上的小布兜里拿出了一颗桃花钱递了过去。 原来要想混进去吃席，还要先交入场费。 林间与沈听清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桃花钱交了出去。 收到桃花钱之后，惨白少年张开嘴，咕咚一声，就把五枚桃花钱吞了进去，然后让开了身子，二人三狐这才走了进去。 “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沈听清边走边问胡幺鸡，这三只狐狸里面，倒是这只说话结巴的杂毛小狐狸最为热心。 “那……那是桃源之主的傀儡，他……他有好多这样的傀儡哩。” 在他们之前，已经来了不少妖魔。 其中有单足向后，人身猴面的山魈，还有状似岩石，偏偏五官皆具的石怪，也有化成人形的，不过都带着些猫耳，狐尾之类的兽形特征。 方才在路上，他了解到，这灯辰鬼宴是专门为了周边的妖魔设立，东道主负责置办，每场鬼宴，约莫有数十桌的规模，也就是足以容纳百个以上的妖魔。 当然，来这种地方推杯换盏，相互交谊的基本都是小妖，此处秘境之中，妖魔等级森严，小妖上头是大妖，大妖上面是妖将，妖将上面还有妖王。 前方的那些妖怪多半只能使得胸针发出淡红色的光芒，只有几个，才堪堪能与一阶的灾厄相比。 看来那能进入脑海的诹昉，已经算得上是个中翘楚。 而后又涌进了一批妖魔，到了时间，灯辰鬼宴便开始了。 林间与沈听清因为身上味道重，那些妖魔都对他们敬而远之。 同席落座的只有闻不到东西的石怪，一只动作迟缓，以至于被落在最后的龟妖，还有被排挤的胡幺鸡。 另外两只狐狸入场之时就找到了相识的妖魔，与它们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起来，倒也顾不上同行之谊了。 而此时此刻，沈听清看着那只龟妖，粗黑的双眉几乎要绞在一起，“这乌龟怎么这般面熟” 他是个好奇心与行动力都很强的人，立刻上前与之搭讪：“老兄，你从哪里来” “老朽来自东海。” “东……东海，离这里可有数千里远哩。”胡幺鸡发出一声惊叹。 “老朽提前一年就出发了。”龟妖说，“这一路上遇到不少波折，来到这桃源镇上还差点被人卖掉，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唉，此事不必再提。” 沈听清与林间俱是面色古怪。 本来还以为沈听清的乌龟是被偷了，没想到人家是自己跑了。 这时候，有几个面色苍白的傀儡缓缓走上了楼阁中央的高台，说了几句宾主尽欢的场面话。 台下有妖魔扬声问道：“桃源之主大人去了何处为何还不现身” “主人自然会到。”傀儡回答的很生硬，“请诸位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便有丝竹声响起，傀儡们一个个走了下去，而台上又多了几个面色红润，身着轻薄纱衣的娇俏小娘子，在那里跳起舞来，舞姿分外妖娆。 林间别过头，不好意思去看。 沈听清倒是看得兴致勃勃，嘴里念念有词，“我这一生行善积德，偶尔看上两眼倒也不算犯了忌讳。” 傀儡们将一道道菜送了上来，这灯辰鬼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林间探头看了一眼，那里摆着的都是些烧鸡，乳猪类的寻常菜式，并没有人肉，这才松了口气。 而放在最中央压轴的则是一盘硕大的蟠桃。 胡幺鸡小声解释道：“这……这是桃源之主自己种的，吃……吃了可以益寿延年。” 林间和沈听清怕这东西不干不净，于是都没有吃，而是送给了胡幺鸡，被它感恩戴德地塞到了自己的小布兜里，说是要带回老家给父母吃。 不过对于那些烧鸡烧鸭，二人倒是一点都没少吃，他俩一个打小住在鬼屋里，一个是个又楞又横的，这般场面，自然是难他们不住。 吃过饭之后，重头戏终于来了。 各位宾客来此，对半也是为了这个。 盘子被傀儡们撤了下去，周遭的妖魔开始走动了起来。 鬼宴顿时变成了鬼市。 “我靠，有蛇。” 沈听清突然往后一跳，像是被吓了一跳。 目光所至之处是一只蛇身人手的妖怪，那人蛇的手掌之上，站着几个非常小的动物，如同地上的苔藓一样。 “嘶……我这可是天生地长的菌兽，可以用来入药炼丹，将之带过来可费了我不少力气，嘶……一个桃花钱一个。” “嗬嗬，你这价格也太不公道，若是能多几只，或许还能有些用，就这么寥寥三四个，能顶什么用处这也敢卖一个桃花钱” 围观的妖怪里有个猫首人身，长了四只耳朵，三只眼睛的老太说道。 “那……那是岭南的妖怪猫容婆。”胡幺鸡说。 “不妨来看看老身所带的货物。” 猫容婆拍了拍耳朵，里面掉出一个痴痴傻傻的小人。 “这是老身好不容易得到的耳中人，可瞬间移动到人耳之中，发出声音，从而迷惑那些修道之人，让他们误以为自己修成了内丹，只需五个桃花钱一个。” “猫容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耳中人一天只能说三句话。” 猫容婆被戳穿，瞪了那人一眼，“三句话足矣。” “都来看看我的，来看看我的。” 这道瓮声瓮气的声音来自一团黏糊糊，如同烂泥似的妖怪，它的胸膛起伏，仿佛要呕吐，围观的妖怪顿时让出一条路。 哇的一声，烂泥吐出一只黑色的甲壳虫。 “此乃应声虫，是一种生存在无主见之人喉咙中的虫子，会重复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只要三枚桃花钱。” 那应声虫果然重复了起来。 “此乃应声虫，是一种生存在无主见之人喉咙中的虫子，会重复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只要三枚桃花钱。” “嗐，又是个没啥用的玩意儿。” 这时候，前方并排走过来五只鬼物。 五只鬼物之中，有四只都是瞎的，只有其中一个长了一只眼睛。 林间在镇史上看过这故事，鬼物名叫一目五先生，由中间那只长了眼睛的发号施令，遇到瘟疫之年，就会出现，趁人熟睡的时候用鼻子去嗅人的精气，一只鬼嗅了人就会生病，五只鬼都嗅了人就会死。 中间那个鬼物开口说道：“我这里有好东西。” 他搬来一个酒坛子，费力地从中掏出一只赤色，长约两寸，有口有眼的虫子。 “此物名曰酒虫，常常寄生于好酒之人的腹中，用它泡酒可以得到佳酿。” “不贵，只卖二十个桃花钱。” “二十个桃花钱，你这是在抢啊。” 长着眼睛的鬼物笑了笑，“你且喝喝看这酒。” 它从酒坛之中倒了一小杯给那出声的猫妖，猫妖一饮而尽，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现出了原形，在地上喵喵叫了起来。 “二十个桃花钱，的确不贵，我要了！”一个胖大和尚说道。 “我出二十五！” “我出三十！” …… 胡幺鸡带着林沈二人在此闲逛，倒是有些在现世之中逛夜市的感觉。 沈听清把林间叫到一旁，“咱们怎么办直接杀出个朗朗乾坤” 林间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里少说有一百只，怎么杀” 沈听清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我爹临行前还给了我一个锦囊，说是倘若我遇到难处，便可打开，想必是一个大杀招。” 林间：“……” 这样的爹哪里找 林间沉吟片刻，“既然你如此自信，那这锦囊可以当做底牌来用，此事不急，咱们先赚这些妖魔一笔钱。” 第四十八章 致富之路 “你是说，要在这里把第三题的桃花钱全部赚回来”沈听清摸了摸下巴，“咱们要不去找几个有钱的妖魔打劫我看那边那个膘肥体壮的野猪精就像是个富妖，身上的油水一定很足。” “你堂堂两仪山山主之子，怎么脑子里都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林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它们是妖魔，咱们又不是，想挣钱，不如堂堂正正地与它们做笔生意，曲别针换别墅的故事听说过没有” “我懂你的意思了，看我的。” 沈听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从兜里掏出一条金灿灿的吊坠，“来桃源镇的时候我卖了一条，现在还有一条。” 林间：“” 沈听清不忘初心，试图去找那头肥头大耳的猪妖搭话，那头猪妖只是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喷出两股白气，“俺要这凡俗的金银之物有何用俺要真的想要的话，为啥不去偷去抢” 沈听清：“” 这妖魔毕竟是妖魔，思路和人一点都不一样。 沈听清铩羽而归，垂头丧气，“我身上可没值钱的物件了，剩下的都是我爹塞给我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人唯二的桃花钱方才已经用作入场券，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咱们确实连第一笔启动资金都没有。”林间沉吟了片刻，“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他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就两件，一个是探测灾厄的胸针，另一个是千机棍。 胸针自然是对这些妖魔没用的，千机棍更不可能在这里卖掉。 想来想去，能卖的好像就只有 林间从包袱里掏了好久，终于在最底下掏出一个打火机来。 这打火机是老裴在考试前给他的，做成了手枪形状，防风又防水，颇为精巧，也正因此，林间一直带着，没舍得扔。 在初到此地的时候，这个小小的打火机还让他吃上了一顿烤兔子。 林间清了清嗓子，开口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嘞，蓬莱仙岛带回来的宝器引火天枢，只要轻轻那么一按，就能唤出火苗来，有了此物，随时随地都能生火，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利器，价格公道，只要两个桃花钱。” 沈听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平时默不作声，三棒子难打出个响屁，到了这种时候怎么张口就来 除了少部分的火属种妖魔，大部分妖魔都是天生惧火的。 但既然都已经开化了灵智，谁又不想在赶路的时候吃上一口热食 因而这东西一出现，便引来了不少妖魔的兴趣。 “你这东西与燧石或者火折子又有什么区别居然敢卖两个桃花钱”一个长眉妖怪说。 “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林间将打火机递给他，“您看看这做工，足以称得上是独具匠心，再看看这结构，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能将之制造出来的匠人。” 现世的科技领先这里，正如万氏所掌控的七号秘境领先现世一样。 何止百年。 林间摇头晃脑地说：“要说和燧石与火折子有什么区别，其一就是方便携带，其二，即便是刮风下雨，也能生火，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下。” “我来帮忙。”说话的是个鹤身妖怪，它振翅轻轻一扇，屋子里陡然刮起一阵阴风。 长眉妖怪顺势按下打火机。 被风一吹，火苗猛地一燎，竟是烧上了他的眉毛，而且还有不断蔓延的趋势。 还好林间眼疾手快地把那火苗掐灭了。 但长眉妖怪还是因此变成了短眉妖怪。 “你看，这引火天枢确实要比火折子还有燧石好用，这东西虽用途单一，但奈何极为稀少，跑遍大江南北也未必能见到第二件，我看你一表妖才，想着与你交个朋友，这才便宜出售。” “你叫什么名字”长眉妖怪看了一眼林间，问道。 “在下黄太狼。” “好，黄太狼，看在你如此有眼光的份上，我长眉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沈听清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林间这人除了胆子大的好像没有心肺，身体素质硬的好像永远打不死，还有一个异于常人的天赋，特别擅长推销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当初林间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便利店的业绩直接翻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林间握着两枚桃花钱，又跑到了那条人蛇之处，将它手上的菌兽买了过来。 因为这批菌兽实在无人问津，所以两个桃花钱就包圆了。 “你买这东西干啥”沈听清问。 林间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林间清了清嗓子：“诸位，看一看嘞，又有好东西来了。” “菌兽而已，有何稀奇” 林间微微一笑：“我此次出售的并非是这几只菌兽，而是其繁殖方法，有了此法，便能一生二，二生四，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胡说！菌兽不分公母，乃天生地长之物，又哪里有所谓的繁殖方法” “非也，菌兽的起源并非天生地长，它们的繁殖无需阴阳交合，只需以腐土为基，每日浇水，放置于阴凉之处，且不让其受到光照，便会自行分裂。” 沈听清咧了咧嘴，这不就是家常种蘑菇的方法吗 林间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桃源镇史中曾有关于此兽的记载，说是菌兽难寻，偶有几次见到，都是在雨后。 现在又见到实物，他的心中便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虽然名为菌兽，但这东西，其实是一种能无性繁殖的孢子。 诸妖的眼神皆是游移不定，若真如林间所言，那这些菌兽确实价值不凡。 “口说无凭，你怎么证明” “我来试试。”围观者中走出一只白色的马头妖怪。 它按照林间的说法将那些菌兽布置好，嘴里发出了“咴咴”的马叫声。 那些菌兽周遭的时光瞬间加速，往前流动了好几天，在众多妖魔的视线之中，菌兽的背上竟生出一个孢子，落到地上，又变成了一只新生的幼小菌兽。 果然成了！ “这批菌兽我要了。”马头妖怪说，“我出十个桃花钱。” “我出十一个！” “你又没有神通，要之何用” “我没有神通，但我有时间啊。” 最终那批菌兽以二十个桃花钱的价格被马头妖怪买走了。 而方才将菌兽卖给林间的人蛇面色复杂，舌头不断吞吞吐吐。 成交之后，林间又以四个桃花钱一个的价格从猫容婆那里将四只耳中小人全部买了过来，因为钱不够，又找胡幺鸡借了十二枚桃花钱，分别从烂泥怪还有鬼市的其他妖怪那里买下了共计八只应声虫。 一只耳中小人抱着两只应声虫，一共被他分为四组。 林间身前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妖怪，皆是好奇的看着他。 “此乃新型法宝——复读小人。” “复读小人，此名何解” “有哪位想试试威力的吗” “俺来。”方才那只肥头大耳的猪妖说道。 林间轻轻与耳中小人交待要说的话，往猪妖耳朵一指，耳中小人就抱着应声虫，飞快地爬进了猪耳朵里。 耳中小人深吸一口气，在猪耳朵之中大声开口。 “吃了吗您。” 两只应声虫顿时随之应和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吃了吗您。” “吃了吗您。” “吃了吗您。” 那猪妖捂住脑袋，吓得大叫，“俺不试了，不试了，快出来！” 众妖都是明白了此组合的用处。 好生恶毒的法宝，但倘若用在战斗之中，能有奇效。 “这复读小人卖多少个桃花钱”有妖怪问道。 “三十。” “黄太狼，你好生黑心，这耳中小人售价五个桃花钱，应声虫两个桃花钱，你买来不过九个桃花钱，算你翻上一番，最多也就二十，你敢卖三十当我们都是傻子吗我为什么不去自己买呢” “你可以试试。” 这耳中小人只有猫容婆一妖在卖，而应声虫虽然并不罕见，但也正因此，没几个妖怪带着，全被林间包圆了。 此为垄断。 “三十我要了。”方才那只妖怪转了一圈，回来不甘心地说。 “不好意思，现在卖四十了。” “你！” “五十。” 最终，这四套复读小人被妖魔中的一个狗大户，以五十五枚一套的价格全部买走了。 林间还给胡幺鸡二十枚桃花钱，拿着两百枚桃花钱走到沈听清身边，微微一笑。 “幸不辱命。” 第四十九章 发现你了 林间赚够了两百枚桃花钱，又分了一百枚给沈听清，第二题算是圆满完成，便不再抛头露面。 他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妒人之能，幸人之失。 人皆如此，何况妖魔。 林间得了闲暇，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细细观察起这楼中百妖来。 这楼中虽吵闹，妖魔形态，个性皆是不一而足，但却都恪守着主人家立下的规矩，颇有些井井有条的意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妖都是买到了自己心仪的东西，鬼市也已经慢慢进入了尾声，有部分妖魔已经重新落座了。 再往后，就是那桃源之主现身，说一番客套话，选定下次鬼宴的时间。 方才同桌的那只老龟此刻也慢悠悠地回到了这里，不过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拿。 沈听清觉得自己与这只老龟缘分不浅，于是主动凑了过去：“诶，龟兄，你怎么手上空空的，这里这么多妖魔，都没有能令你称心如意的东西” 老龟被他身上的羊膻味儿熏得够呛，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但还是脾气很好地解释道：“莫提了，本来看到一颗金莲种子，老朽准备买回来种在家中池塘里，但路还没走到一半，就被截胡了，后来老朽又看到两尾清水赤鳞，想着能澄清水质，结果刚迈出两步，就又被卖出去了。” “啊这……”沈听清一拍大腿，“嘿，你怎么不找我，你要是找我我肯定帮你把这些事办圆了。” 老龟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上满是泥泞，比起那石怪泥妖也好不了多少，身上还散发着臭气，它心想自己应该没有这么不讲究的朋友，于是有些疑惑，“多谢多谢，老朽见过你吗该怎么称呼” “在下喜羊羊，是山羊成的精，我们先前在路上有一卖之缘。”沈听清一脸正经地回答道。 一面之缘 老龟搜肠刮肚的想了好一会儿，在它三百多年的漫长龟生之中，好像并未遇到过一只名叫喜羊羊的山羊妖怪，但它又害怕年纪大了，记忆有错漏，只好敷衍道。 “多谢好意，下回一定请羊兄帮忙。” 另一头，林间正与胡幺鸡讲话。 胡幺鸡方才投资了林间十二枚桃花钱，收回来就变成了二十枚，拿着这二十枚桃花钱买了几颗修炼用的丹药，也坐了回来。 林间对此十分好奇，多问了几句，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 倘若用现世的话术解释，这炼丹，就是提取各种植物中的超凡特性，杂糅在一起，利用不同的平衡关系使之更容易吸收。 不过这也只是个猜想。 此处秘境，是他来的第一个，不知其他秘境之中，能力的体系又是如何。 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胡幺鸡年纪不大，又得了林间的好处，对于林间的问话回答的老老实实。 “胡幺鸡，你从哪里来” “我我来自青丘。” “那你为什么叫胡幺鸡” “因因为我是兄弟姐妹里最小的那个，所以取了个名字叫做幺鸡。” “先前与你一同前来的两只狐狸又是什么来路” “胡胡东风没说过，胡八万是关外来的，我我们是在路上遇见的。” 林间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小狐狸和那俩不是同个路数，兽性要淡得多，就是和它说话着实有些费劲，难怪另外两只狐狸不太喜欢它。 林间转头看向沈听清，这位少山主的性子是，逮着一只羊就往死里薅。 现在还在霍霍老龟。 “龟兄啊，你见多识广，我与我的朋友黄太狼都是从乡下来的，对这里的规矩都不太了解，还要靠你解惑。” “二位是从哪里来的” “青青草原。” 林间重重咳嗽了一声，赶忙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老龟想了想，确实没有听说过，想来可能在北方，“你有什么问题就问，老朽一定知无不言。” “这桃源之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听说是桃花成精的大妖，不过我也只远远见过一次，没看清楚。” “这名号，是它自封的吗” “本来算是，但是后来妖王大人也认可了这一称号，算是从良了。”老龟说，“这桃源镇方圆千里的地界，都归他管。” 听到这话，林间突然明白了，为何这些妖魔身上有一种井然的秩序感。 这个秘境之中，虽然生活着众多的平凡人类，但本质上，还是由妖魔掌控的。 正如其他秘境一样，灾厄才是真正的主宰。 无数妖魔，盘踞在此方世界的版图之上，在大地上投下骇人的阴影。 人只是方寸之间的蚂蚁，整日为着生计奔波，还未来得及停下休息，比自己巨大得多的脚步便已经覆盖了上来。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林间正在沉思，楼中开始有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桃源之主大人，怎么还不现身是不是觉得我们只是小妖，见我们折了面子” “就是就是，咱们几个，在这桃花山上，憋屈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灯辰鬼宴开始，这桃源之主连一句话都不愿与我们说吗” “就算不愿与我们说话，总该从山下弄几个大活人上来，让我们开开荤，各位兄弟们都已经憋得很辛苦了。” 如同胡东风所说的那般，怨气爆发了。 但这并不只是愤怒的宣泄。 林间听出来了，这些妖魔是在试探。 试探这桃源之主到底有没有受伤。 倒也不全是些无脑之辈。 台上面色惨白的傀儡摇了摇头：“我家主人马上就到，各位稍安勿躁。” “马上就到个屁，我们等的可不是这一刻半刻，而是七日八日了。” 说话的猪头妖怪最为莽撞，直接冲上台子，大如蒲扇的手掌猛然抬起，一巴掌就拍掉了那个傀儡的脑袋。 傀儡晃动了一下身躯，并未直接倒下，而是默默捡起了地上的头颅，它的脖颈之间出现一只桃红色的萤火虫，如同树枝一般的肉芽涌出，转瞬之间，脑袋就又长了上去，弥合如初了。 它的脸上又挂上了瘆人的笑容。 猪妖看到它这副模样，张嘴就想骂，“娘希皮的笑个篮子……” 但很快，那些骂人的话就堵在了它的嗓子眼里。 它怔怔地低下头，傀儡看似白皙瘦弱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插进了它的胸膛。 它能感受到自己胸腔之中，那颗鲜红的，有力跳动的心脏被抓住，握紧。 噗。 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猪妖庞大的身躯向后躺倒，就这样摔到了台下。 “它不愿等，那就我帮它等。” 台下鸦雀无声，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其乐融融。 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些怨气自然不会因为一头猪妖的死而消散，只是被隐藏在了某些更微小的罅隙之中，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对强者无可奈何，那便挥刀向更弱者。 没过一会儿，台下又吵吵闹闹了起来。 方才一个鹤精与一个蚌精因为买卖起了争执，此刻剑拔弩张。 两妖看了一眼台上的傀儡，看它闭着眼睛，似乎一点没有想要管的意思，索性动起了手来。 屋内顿时狂风大作，风雨交加。 楼阁之中的灯与蜡烛，都因此灭了大半。 一时间灯影幢幢，晦暗不明。 林间与沈听清身上的味儿，被这风一吹，雨一打，基本淡去了三分。 “怎么有生人的味道” 有一个妖魔嗅了嗅鼻子。 方才虽是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和谐场景。 但此刻，所有的妖魔都转过了头来，露出尖牙利齿，眼中透出森森鬼火。 第五十章 大逃杀 “风紧扯呼！” 林间向沈听清使了个眼色，两人先前已经偷偷商讨过预案，此刻猛的起身，将桌子一掀，往前一砸，挡住了渐渐逼近的妖魔。 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四个，那都不在话下，这一百来只形状各异的妖魔鬼怪，着实是无福消受。 好在他们本就因身上的臭味而被嫌弃，坐在最边角的一桌，离大门也近，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冲到了楼外。 林间不用说，觉醒期间，灵力一点动静都没有，身体素质倒是蹭蹭往上涨。 在场的妖魔里也不是没有能在速度上比过他的，但速度快的，力量也就相对弱一些，刚刚靠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千机棍狠狠一砸，顿时飞出老远。 沈听清往腿上绑了一个护膝一样的东西，脚下雷霆乍起，倒是不比林间慢了多少。 晚冬不见雪，早春已闻雷。 此为两仪山特有的宝具之一【春雷声】，须以蕴含雷电特性的灵力催发，才能使用。 一时间，竟真的把众妖甩在了后头。 林沈二人跑出老远，看已经没东西追来，这才扶着棵树，休息了起来。 “我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比狗跑得快。” 沈听清说的是方才追在最前头的一只狗妖，他刚才硬生生靠着【春雷声】的加速，把它远远甩在了后头。 “我十一岁的时候，就能跑得比狗快了。”林间笑了笑，“那时候我家附近有只野狗，一直想要咬我，还在路上堵了我好几次，幸亏它每次到我家门口就不进去了。” 两人撑着膝盖，皆是笑了起来。 这时候，空气之中突然飘来一张薄薄的纸片，那纸片在空中逡巡半圈，一层一层的展开，变成了人形。 紧接着，人形不断蠕动，似乎有血肉填充了进去，渐渐变得丰满了起来，最终形成了一个披头散发，长舌垂地的鬼物模样，对着二人发出一声尖叫。 此妖名为夹纸，没有其他神通，只会吓人。 被吓之人越是恐惧，它的力量便越强。 林间：“” 沈听清：“” 见二人无动于衷，鬼物又拿下了自己的头颅，双目流着血泪，死死盯着他们，口中不断发出嗬嗬怪声。 林间：“” 沈听清：“” 最终还是沈听清忍不住，先开了口：“我们俩都混到妖魔里吃席了，你觉得我们还能怕鬼吗，你吓人能不能动点脑子” 他把那夹纸妖怪的头一把抢了过来，凑到那它的耳边：“我和你说，那小子最怕的就是美女，你没看见他刚才席上都不敢看人跳舞吗，你若是变成一个美女，保证好使。” “快点解决了，它们好像又要追来了。”林间催促道。 沈听清点了点头，手上亮起雷光，轻轻一摸，那夹纸妖怪便迅速干瘪，化成了原型，然后被他头尾对折，远远的扔了出去。 这时候，异变陡生。 林间脚下的土壤突然松动，从地底下冒出一双惨白的手来。 哗啦一声，林间被这双手直接拉入地下。 那正是上山时吃了第一个汉子的妖怪，此刻它亦想如法炮制，再吃掉面前这个拿着棍子的少年。 这少年身上的血肉气息，可比一般人浓郁了太多倍。 “林间，你还好吗” 沈听清只听到地下传来几声闷响，立刻探头往那深不见底的地洞里喊去。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哗啦，地底下猛然窜出一个脑袋，把沈听清吓了一跳。 正是林间。 他往地上吐了好几口带着血沫的泥土，才伸出手。 “拉我上去。” 沈听清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满是鲜红。 那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血。 但这一来一去，耽搁了不少时间，方才失去二人踪迹的妖魔们，此刻听到动静，已经追了上来，最前方的是那只善于呼风的鹤妖，而后是方才跑得极快的那只狗妖。 其他妖魔倒离得还有段距离。 林间眯起眼睛，活动了一下筋骨，猛然向前迈步，顶着鹤妖扇出的妖风，到了它的跟前。 鹤妖见这猎猎狂风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伸出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长喙便狠狠地啄向林间的脑袋。 羽类的妖魔，一身道行皆汇聚于此。 林间一个侧身，轻巧地躲过鹤妖的啄击，一把抓住他的嘴，用手牢牢箍住，转身就朝那头扑杀而来的犬妖扎了过去。 鹤喙没入狗腿足有寸余，一时间翅膀扑腾声，狗妖狂吠声，不绝于耳。 但此时，妖魔的大部队也已经赶上了。 林间抖了抖千机棍，棍身陡然舒展，被他拿在手上，昂然抖出一朵棍花。 那日他只在戏园子中与那花旦一战，便将枪术学了个七七八八，此刻照猫画虎的用了出来，实战威力不好说，看上去倒是挺唬人。 林间冷冷地看向诸妖：“今日我即便死在这里，也要把你们杀个七七八八，不怕死的就上。” 沈听清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大家年纪相仿，自己还是正儿八经的一阶超凡者，怎么这小子这么有高手风范 但他很快就看到林间转过头来，对他微微张口，做了个口型，“锦囊。” 沈听清顿时会意，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锦囊，急吼吼的打开。 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沉甸甸的锦囊里面竟然是一个迷你的录音机，沈听清不死心，又把录音机打开。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清吾儿啊，为父为你准备这个锦囊，就是想要告诉你，江湖险恶，人心亦是险恶，父母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成为你的后盾。” “我给你的护身符已经能保你不死，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放手去干，这是你成长的第一步。” “加油！” 沈听清：“” 林间：“” “还愣着干啥，跑啊！”林间转头小声说道。 他又怒视了前方的群妖一眼，身形移动，猛然向前一步，手里的棍子舞得密不透风。 他往前一步，那些妖怪便后退一步。 几步过后，林间转身，撒腿就跑。 群妖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弄他！” 逃杀再度开始。 这回可就没有刚才那般轻松了，林间与沈听清几乎是边打边跑，累得够呛。 这边树上挂下来一条犯了红眼病的人蛇，那边地里又窜出来两只鼠妖。 羚牛撞角，苍狼啸月。 一时间这桃花山里妖气森森，好不热闹。 二人好不容易得到些许喘气的机会。 空中又飘飘然过来一张夹纸。 “怎么又是你！” 夹纸妖怪被电怕了，这回是听取了沈听清的意见，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妇人模样，往林间前头一站，抛了个媚眼。 林间咧了咧嘴。 “滚！” 而后，二人走到一处平地之上，这里种满了桃树，后方是坚实的山壁，似乎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要不求救咱们至少已经完成了一题，另外两题的进度加起来，混个及格想必不成问题。” 林间调出面板，看向了那个红色的按钮，有些犹豫。 这样结束了，他不甘心。 明明真相已经近在咫尺了。 就在这时，路面突然剧烈摇晃了起来，好似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地震，二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地面之上凸起了一个个鼓包。 无数粗长的树枝破开泥土，钻了出来，在空中如群蛇狂舞，将二人还有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小妖紧紧缠住，往地底拖拽而去。 第五十一章 桃源之主(上) 林间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溶洞之中，方才一起被树枝卷下来的沈听清还有诸多妖魔，此刻已经不见踪影。 偌大的溶洞里，只有他一人。 溶洞顶上是天然的钟乳石，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珠，融合成一条又一条细小的支流，汇入洞穴的深处。 沿着这些水流的方向，林间向前走去，起初洞中还有微弱的月光，而后，几乎所有的光线都被吞进了无垠的黑暗中。 这里幽静的仿佛不在人世。 就在此刻。 黑暗中突兀的响起了一道声音。 “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那声音悠长而又连绵，在这溶洞之中不断回响。 林间往声音的来向看去，黑暗之中，逐渐展露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与此同时，林间的胸针泛起了刺目的红光。 借着这些红光，林间才勉强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 那人约莫三十来岁，五官很普通，就如桃源镇随处可见的普通村夫一般，让人一眼记不住长相。 他微微佝偻着腰，身上披着一件袍子，衣服的下摆拖在地上，在这黢黑的溶洞之中缓缓移动，沙沙作响。 直到他又走近几步，林间才注意到他身上长袍的颜色。 那是最为鲜艳的桃红。 把春日里开得最旺的桃花一一摘取，再混合精炼，才能取出极小的一滴染料，染红拇指大的一片。 可他全身都是如此，仿佛把整片桃源，都穿在了身上。 此刻，他正在直勾勾的看着林间。 这副画面很诡异，画面中的人很恐怖。 所以，林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唤出了万氏提供的面板，按下了上面的求救按钮。 “考生林间，你的求救信号已被响应。” 然而。 没有超级英雄从天而降，也没绝世强者撕开空间。 什么事都没发生。 林间又按了一下，依旧如此。 求救信号信号已被响应，但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大概是救援者抵达此处需要时间，林间如此安慰自己。 那红袍人越走越近，林间已经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浓郁而又甜腻的桃花香气，还有同样浓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味。 两种味道错杂交织，竟是那般和谐。 “你是谁” 林间问道。 这里几乎是整片山林之中最深处的地方，胸针又发出了代表着二阶灾厄的强烈红光。 红袍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只是在争取时间，让自己在救援者到达之前，还能活下来。 “我是谁” 红袍人轻轻重复了一句，笑了笑，眼里似乎有几分追忆。 “我只是一个渔夫而已。” “不过啊，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他们都叫我桃源之主。” 果然是他。 桃源之主靠近了林间，林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右手紧紧按住千机棍。 “我并没有恶意。”桃源之主轻轻开口，“至少，现在还没有。” 他飘然转身，声音扬起。 “贵客前来此地，我还没有好好介绍一番呢，请跟我来。” 他大袖一挥，溶洞的深处发出扑簌的声音，一群群萤火虫飞了出来，但这萤火虫，却是如同桃花一般的粉红色。 红光滟滟，照的这里如同红粉地狱一般。 这种萤火虫，林间在灯辰鬼宴上见过。 那时一头猪妖打掉了傀儡的脑袋，从脖颈里飞出的，也是这样的红色萤火，不过颜色要更深些，更接近鲜血的颜色。 桃源之主在前面走着，指着头顶的钟乳石轻声开口道：“这洞窟名为武陵洞，在我来到此地之时，就已经在了，当然，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我又一点点的将它凿开，这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他似乎兴致极好，继续向林间娓娓道来，“这溶洞虽然凉快又清静，但毕竟太大太空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便总是觉得孤单，后来，我在这周围遍地的桃花林中，选了一棵最为茁壮的桃树，把它栽种到了这里，光是让它在这里扎下根，就花了我接近十年的时间，我又花了整整二十年，才让它结出果实。” 桃树 林间走在桃源之主的身后，观察着地面。 脚底下是坚实的岩土，上面错落的覆盖着一条条如蛇一般的树木根茎，如有生命一般，在汩汩汇来的水流之中不断膨胀又缩小，就像是渴饮清泉的小兽，看上去分外诡异。 这些大概都是那桃树的根须。 那方才将自己卷下来的长蛇就可想而知了。 那些是桃树的枝条。 那拥有着如此粗壮枝杈的桃树，又会有多大 “就是这里了。” 方才走过的甬道在这里骤然开阔，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间。 正如桃源之主所言，那是他花了数年，才亲手开凿出来的新天地。 桃树就种在这里。 林间抬头，模糊的轮廓便映入眼帘。 那棵桃树无比巨大，茂盛的树盖已经到达了溶洞的最顶层，几乎要将此方天地戳破，树干足足有七八人合抱之粗，不知已经长了多少年。 好似长蛇的枝条彼此交错遒结，其上的树皮早已苍老不堪，如同即将剥落的墙皮，可即便如此，在那些枝条的末端，依旧有新的翠绿的叶子长出。 方才提供光亮的萤火此刻聚集在桃树的枝芽之间，红光如同匹练一般，让这棵桃树看上去如长袖善舞的伶人。 这自然不是在比喻身材亦或是相貌，但这桃树给人的感觉，的确是妖媚而又诡异。 这些特质出现在一棵树上，便不免让人觉得这世界似乎不太正常，或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这就是我最伟大的作品。”桃园主人愉悦地笑到。 他张开双手，于是那些枝芽之间的红色萤火猛然振翅，在这片空间中欢快地扑腾了起来，红光映照出桃树的每个枝杈，也照亮了此方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林间的心脏仿佛被骤然攥紧了。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在这片天地的边缘，此刻躺着好几个活人。 那些活人，有一起上山的壮汉，有泥瓦匠，有王郎中，有周允，甚至还有现在本应该被关押起来的李道慈。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妖魔和不认识的生人面孔。 每一个人或者妖魔的身上，都插着一根细细的桃树绿枝，如同刚才根须渴饮清泉一般，不断的蠕动着，吮吸着，汲取着被种植者的血液。 林间扫了一眼，唯独没有看见沈听清。 “你在找你的那位伙伴吗”桃源之主看向双眉紧锁的林间，“这倒是不用担心，他的身上有一股连我也奈何不了的力量，所以我只好将他丢了出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上面的那群妖魔，正在烦恼着如何才能将他吃了呢。” 林间松了一口气，沈听清身上的护身符，连桃源之主都奈何不得，那些妖魔自然也没有办法。 他看向桃源之主，缓缓抽出千机棍。 第五十二章 桃源之主(中) 求救信号已经被响应，救援人员依旧没有来。 林间看着那些如同蛇一般缠绕在这些镇民身上的根须，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他将千机棍轻轻一甩，棍身迅速伸展。 这根被现任【欧冶子】打造出来的神兵，就这样被他紧紧握住，指向了身前的桃源之主。 桃源之主的眉毛轻轻挑了起来，“年轻真是好啊，还有如此勇气，敢抽刀向更强者。” “他们快要死了。”林间说。 那些被桃枝扎入身体的镇民，此刻都紧紧闭着眼，面色苍白，仿佛纸人。 似乎已经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不，他们不会死的。”桃源之主笑了起来，“他们只会成为桃树的养分，与整个桃源镇融为一体。” 这自然是极残忍且又自私的话。 可他的语气却无悲无喜，自然的仿佛老农在谈论如何给田间的作物施肥一般。 林间沉默了片刻，看向了他。 “到底是成为桃树的养分还是成为你的养分” 那些被青绿桃枝吸吮的血液，顺着枝干逆流，然后汇聚到了一颗无比饱满，散发着妖艳红光的果实之中。 这颗果实，比起灯辰鬼宴上的蟠桃，颜色要深得多，就像一颗结晶状的红色心脏，在树梢之上不断跳动着，吸收着那些从人体，从妖魔身上流回的甘美血液。 就如同胡幺鸡买回的那几颗丹药一般，那些混杂的超凡特性，如同在炼丹炉中滚过一般，被桃枝提纯，最终才结出了那颗让人战栗的罪恶果实。 林间抿着嘴，手臂一刻也未松懈，他找不到桃源之主任何一个破绽，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出手的下场，肯定是一个死字。 但他依然没有放下千机棍。 弱者的勇气，在此种境况之下，显得可悲而又可敬。 啪。 啪。 啪。 桃源之主突然鼓起掌来，“多么令人敬佩的勇气，多么新鲜的朝气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过你误会了，这颗果实并不是给我留着的。” 桃源之主猛然掀开自己的长袍。 与他中年人的面貌不一样的是，被那桃红色的华贵衣裳掩盖的身躯，苍老得仿佛一个将死的老人。 他的胸腹之处仿佛没有任何筋肉与脂肪，全是嶙峋的骨头，四肢被薄薄的，布满皱纹的皮肤包裹着，似乎只要动作大些，就会破裂。 “我快要死了。” 他说。 桃源之主轻轻挥了挥手，那些翠绿的桃枝便停止了吮吸。 他看向林间。 “来自家乡的贵客啊，听听我这个将死之人的故事。” 桃源之主讲述的故事自然是关于桃源。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还不叫桃源镇。 和诸多这片苍莽大地上的其他镇子一样，它有着一个非常随便的名字，藏山镇。 那个时代，是最为黑暗的时代。 新生的王朝在风雨里飘摇，妖魔们窃取了这个这个世界的权柄，满朝金紫，衮衮诸公，皆为棋子，孱弱的人类即便只是想活下去，便已经要倾尽全力。 四处都是横行的妖魔鬼怪。 无论大妖小妖，都能在这里胡作非为。 更有无数的活人，被以祭神的名义，送入了妖魔的巢穴之中，只为求得一夕平安。 和现世的历史一样，在与妖魔漫长的争斗过程中，藏山镇之中，有一部分人觉醒了超凡能力。 他们成了第一批守镇人。 但与现世流传的神话不一样的是，这里的人类并未取得胜利，失败成为了既定的命运。 那些为了保卫家园而战斗的守镇人们，不断的死在更为强大的妖魔手中，直到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 藏山镇的人口锐减，到了最后，只剩下数千人，几乎只相当于一个村落。 后来有一天，顺着西边的江流，来了一个年轻的渔人。 渔人并不是这里的居民，他只是带着一只鸬鹚，沿着溪流走啊走啊，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里。 他是这处秘境的第一个造访者。 他来自百年之前的现世。 渔人渐渐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对劲，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幸运的是，一个藏山镇的农户热情招待了他，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年轻的渔人家中父母早逝，本就是孑然一身，便在这里住了下来，继续以打鱼为生，还和农户的女儿成了亲，有了一个孩子。 生活虽然辛苦，但总归能过得去。 某一天晚上，他打渔归来，妻子与孩子却没有出来迎接他，他冲进了屋子，看到了这辈子也忘不掉的景象，一头妖魔正趴在妻子的尸骸上大快朵颐。 连他的幼子，也未曾幸免。 渔人几乎要疯了，他拿起了捕鱼用的钢叉，疯狂地朝那个妖魔扑了过去。 不知多久过后。 那只妖魔被撕成了碎片，一心求死的他却活了下来。 再后来，绝望的他开始与镇上仅剩的几个守镇人学习捕杀妖魔的技法。 仇恨让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也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 他逐渐变得不择手段，为了能够多杀一点妖魔，无所不用其极，用活人来引诱它们，或是在尸体中埋下毒药。 他甚至吃下了妖魔的肉，只为了让自己的实力能增长得快一些。 这也让他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的怪物。 但这些都没关系。 唯有怪物，才能对付怪物。 他为藏山镇换来了难得的和平，周围越来越多的村庄搬到了这里，享受着这黑暗世界之中难得的清平，这里本就栽着不少桃树，又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藏山镇，从此改名为了桃源镇。 随着最后一个守镇人死去，渔人成了这里唯一的守护者，真正意义上的桃源之主。 妖魔们的血肉已经无法满足他，他在漫长的岁月里培育出了一棵有灵性的桃树，只要用妖魔们的血浇灌，就能结出甘甜的果实，可后来，他逐渐发现，和那些喜爱人类血肉的妖魔们一样。 人血才是滋养这棵桃树最好的养料。 一开始，他只是使用意外死去的镇民们的尸体作为实验，可渐渐的，他发现只有新鲜的，充满活力的人类血肉，才能让桃树结出最有灵气的果实。 从那天起，桃源镇开始有人失踪了。 第一个失踪的，就是负责书写镇史的那个人，只要这些故事不被记载于纸面，人们就会很快忘记他们。 不过，每次带走一个人，他便会在那户人家留下一颗桃花钱。 这是保命的护身符，也是为了桃源做出过贡献的印记。 他的管理让这片土地产出了丰厚的资源，多余的蟠桃在每一次灯辰鬼宴上，都被分给了方圆千里的妖魔，换来了镇民们不受侵扰的安逸生活。 他甚至被妖王亲自册封，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此处桃源的管理者，一个头戴冠冕的大妖。 多可笑，百年前的他，分明是人。 这是一个屠龙少年变成恶龙的故事。 即便如此，那条恶龙还在守卫着这个村庄。 用着属于自己的，不被理解的方式。 “我的故事讲完了。” 桃源之主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眼里很平静。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间面色复杂，看向桃源之主，“你后悔吗” “我后悔吗” 桃源之主突然笑了起来，“我怎么会后悔呢，你看看这里，如同太平盛世一般，哈哈哈哈，普天之下，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吗” 他笑得愈发癫狂，笑出了眼泪，笑到自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可他非常开怀，“我做到了很多比我强大的人都做不到的事啊！” “但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他们永远无法享受到这一份安宁了。” “是吗你不妨问问他们，他们快乐吗” 黑暗中走出无数苍白的傀儡，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笑容，那些笑容灿烂而又热烈，似乎由发自内心的喜悦熔铸而成，但聚合在一起，便成了让人心生滞闷与恐惧的意象。 就如同一株盛放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鲜艳，妖媚，却又鬼气森森。 在那些傀儡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低着头的人，此刻突然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模一样嫣然的笑容。 林间愣住了，那是黄镇长与马师爷。 还有那个，林间一直在等，却没有等来的救援者。 卢词。 第五十三章 桃源之主(下) 现世。 宁城，青山学院招生办。 庞大的办公室里，一个工作人员正在加班整理房间里的文件，他试图使用刚进阶不久的超凡能力，却意外失了手，纸张被风吹起，在房间中散乱成一片。 落在他身前的，是一张几天前刚开始的入学考试的签到表。 考官那一栏，写着卢词两字。 卢词 学院里有叫卢词的考官吗 工作人员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调出了当时的视频记录，带领着考生们走向秘境的，确实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年轻人不错。 可他根本不叫卢词啊，而且他分明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脸上又怎么会挂着那般亲切的笑容。 工作人员突然感觉尾椎骨升起一阵寒气，他没有犹豫，果断拨通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启用【万界之锁】，立刻展开救援。” 大约两个月前，桃源镇上来了一个面色严肃的年轻人。 作为青山学院的大三学生，也是此次入学考试的考官，他被派来清理考场之中过于强大，甚至有可能危害到考生安全的妖魔。 这个名为桃源镇的小镇和其他地方相比，意外的太平，在这个秘境之中，的确当得起世外桃源的名号。 除了每天晚上，家家户户会将门关紧。 年轻人从一个老人那里得知，在过去的五十年，每一年都会有很多人莫名消失，不过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失踪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年轻人自以为发现了桃源镇的秘密。 他从西边上山，走到最深处，发现了那片茂密桃林，以及桃林之下的巨大溶洞。 他看到了那棵以人类还有妖魔血肉为食的桃树，也看到了正在为桃树施肥的桃源之主。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对着那个散发着二阶灾厄气息的妖魔展开了攻击。 一番苦战之后，年轻人获得了胜利。 “一夕江风暖，染红了桃花滩，溪流桃花水，水映桃花山，曲曲弯弯沅江水，碧波闪闪洒满了打渔船，山也翠，水也蓝，何必羡人间哟何必羡人间。” 年轻人的脸上唱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渔歌，脸上挂着胜利的喜悦，走出了秘境。 考试可以顺利进行了。 年轻人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影响他如往常一样，登记考生信息，为考试出题，像一个普通的超凡者社畜一样生活着。 直到他看到了考生之中最为合适的猎物。 被种下的因终于结出了果。 他想起来了，作为渔人的伙伴，他要为渔人寻找到最肥美的鱼获。 鸬鹚，卢词。 他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只记得自己叫卢词。 作为曾经的人类，桃源之主已经活得太久了，他在百年前从现世来到秘境，到了现在，寿命已经快走到尽头，在与年轻人的大战中，虽然只是假死，但也受了足够威胁生命的重伤。 他需要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承载他的意志，替他守护这片桃源。 那个人不能太强，也不能牵扯到太多的利益关系。 那个人必须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即便名字出现在死亡指标之中，也不会激起多大风浪的弱者。 所以，卢词盯上了一个考生。 一个野生的，没有任何背景的觉醒者，就像一张可以被随手搓揉成团的白纸。 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了吗 他动用了一点手段，变换了原来的秘境入口，让林间来到了桃源镇。 这里本该只有林间一个考生的。 但是谁知道考生里还有个愣头青，放着自己原本的考场不去，跑了大老远来到了桃源镇。 但这并不能影响最终的结局走向。 “他们都是你的傀儡” 林间的手微微颤抖，看向了桃源之主。 原来从始至终，从自己误入桃源镇到来到这桃花山的溶洞之中，都只是一个阴谋。 鸬鹚将鱼儿赶入网中，红虫引导着鱼儿游向捕网深处，现在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 “不，他们不是傀儡。”桃源之主说，“我只是在他们的意识之中，植入了几只小小的桃虫。” “作为桃源镇的镇长和师爷，难道不应该把镇民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吗” “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呐。” 林间观察着黄镇长，马师爷和卢词脸上的笑容。 那些笑是痴愚的，木讷的，呆滞的，就像覆盖在死人身上的泥土，将所有的生机都掩盖了。 他们只是被种下了桃虫，而不是被制成了傀儡，可身上却连一点人味儿都没有了。 他们的意志已经被磨灭，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何必记挂这些蝼蚁呢”桃源之主说，“让我们谈谈，林间。” 林间已经别无选择，他又默默按了一下求救按钮，但依旧是已被响应。 当然是已被响应，因为响应他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前，脸上带着空虚的笑容。 “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因为我与你是老乡，想和我叙旧”林间说，“可上一个老乡，不是被你下了桃虫了吗” 林间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自己是否有活下来的可能，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眼前人的手中。 桃源之主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做的，是对的吗” 林间有些诧异，他以为像桃源之主这般病态而又执着的人类，肯定会有一套自洽的逻辑体系，没相到，他也会对自己的做法是否正当发出疑问。 “你不是说自己不后悔么” “我当然没有后悔。”桃源之主有些疲惫，“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你会选择，牺牲一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吗” 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林间自然是不认同桃源之主的做法。 这样的选择等同于那个知名的火车问题。 一列疾驰的火车，一边是一个人，一边是五个人，如果不拉杆，火车会轧死五个人，如果拉杆，只会轧死一个。 桃源之主选择了拉杆，救五个，活一个。 这个问题本就很难，否则也不会成为一直引发争议的道德困境。 所以林间抿着嘴，没有回答。 “很难做出选择，是吗”桃源之主说，“那让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桃源之主指向那些身上插着桃枝的镇民。 “倘若我告诉你，这些桃树的养料，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呢” 林间抬起头，眼中写满了震惊。 “王韫典，行医四十年，见死不救十三次，误诊五次。” “周允，整日留连于勾栏戏园，甚至与外人合谋，意图害死生父，侵占医馆。” “李道慈，杀人之罪，本就当斩” “方新虎，因与人发生口角大打出手，致使那人残疾，后投河自杀。” “乔大有，生性好赌，甚至将亲生子女卖给他人换取赌资。” 他每报出一个名字，林间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他用千机棍撑着岩土地面，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倘若真如桃源之主所说，这些人都是身上有罪责，才会沦为桃树的养料，那又该如何处理 他本能的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但又想不出反驳的方法。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桃源之主当然是自洽的。 他问出这些问题，就好像传说中的天魔，意欲扰乱自己的道心。 可桃源之主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可以指摘之处。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桃源之主说，“亏得我还准备好了反驳你的说辞。” “这世道啊，正义若想诉诸法理，或是诉诸道德，都是很难办成的事。” “但我不认为你是对的。”林间说。 “无妨。”桃源之主看了一眼林间说道：“你犹豫了，这很好，你和那帮自诩正义的伪君子不一样，这就足够了。” 这个守护了桃源镇百年的渔人笑了笑，做出了一个让林间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用手掌剖开了自己的胸膛，握住了自己胸腔之中还在跳动的红色心脏。 然后用力的将桃枝插了进去。 第五十四章 桃源道果 在那青绿桃枝不断的吮吸之下，桃源之主本就苍老如垂死老人的身躯渐渐干瘪，如同中年人般的面庞也终于开始了了衰老的进程。 他在一步步的迈向死亡，可他的脸上依旧很平静，“林间，我们还会相见的。” 不过是数息之后，桃源之主的身体就变成了一具干尸，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那颗桃树突然诡异的颤抖了起来，在吸干了桃源之主所剩无几的血液之后，那颗红色的，散发着鬼魅气息的果实愈发茁壮，甚至轻轻的收缩了一下，好似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它终于成熟了。 这么多年了。 在吸干了这么多人与妖魔的血液，又将主人的力量吞噬之后，它终于变成了最完美的形态，轻轻落到了一个惨白傀儡的手中。 那傀儡捧着它，如同捧着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脸上狂热的表情就如同看见了自己的主人。 桃源道果。 “吃了它。” “吃了它。” “吃了它。” 一众惨白的傀儡包围了过来，口中齐齐颂唱，如同来自地狱的梦呓。 “三有小道长，吃了它，吃了它，你就不必再感慨自己的弱小了。” “林间，吃了它，从此和我一样，成为这桃源的一部分。” “吃个鬼啊。”林间有些崩溃，“有好东西你们自己吃啊，和我客气什么啊。” 大boss都死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啊。 林间转身就想跑，但卢词挡在了他的身前，也挡住了唯一的退路。 他的身上亮起了沸腾的红色灵能，这样的灵能林间曾在阿秒身上看到过，但与卢词的不一样。 如果说阿秒身上的是始终狂暴燃烧的业火。 那卢词身上的，就是随着干柴添加，不断旺盛的薪火。 二阶的武斗系超凡能力【集薪】。 以自身作为燃料，超频运作，换取逐渐增强的力量，到最后，甚至能将自己都燃烧殆尽。 从他的身上，林间感受到了比方才面对桃源之主之时还要恐怖的压力。 这就是二阶超凡者与一阶，或者说是与觉醒者的区别。 与此同时，在这样的生死际会之中，林间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老裴带自己抓水猴子的时候，恐怕根本就没有使出过全力。 他已经是即将晋入三阶的超凡者了，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只一阶的灾厄。 这家伙放的水，足以填满整条龙眠河了。 “吃了它，林间。”卢词说，“吃了它，你就能继承桃源之主的力量，承载整个桃源的意志，成为和我一样的强者。”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执着呢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你自己为什么不吃” “你是二阶，桃源之主是二阶，你吃了之后，就是二阶加二阶，那就是四阶。” “到时候别说桃源了，就算把这个秘境掀翻，也不在话下” “吃了它，卢词，吃了它，你就能成为比自己强一倍的超凡者。” 卢词靠近的脚步猛然一滞，那只被播种在他大脑之中的桃虫此刻也思考了起来。 “我什么我不把这颗果实吃掉呢” 卢词转身看向了那颗被傀儡们摘下，如珍宝般虔诚朝拜的鲜红果实。 就在这时，林间拿着千机棍，冲着他砸了过去。 他发现这根棍子用起来越来越顺手了。 啪。 金属命中肉体的声音响起，林间惊讶地看着卢词，他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只用单手，就接下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差点把我骗了啊，林间。” “我当然不能吃下这颗果实，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容器啊。” 在被种下桃虫的那一刻，卢词的宿命已经确定了，那就是随着时间的消逝，体内属于自己的超凡特性不断散去，意志衰朽，直到走向死亡。 即便是在没有种下桃虫之前，卢词本身是一个实打实的二阶超凡者，一个已然被塑形的容器，又如何能容纳桃源的意志 而且他天生就是一个嫉恶如仇，不苟言笑的人，这样的个性，又如何与桃源之主的夙愿兼容 嘴炮失败了啊，林间叹了口气，手腕猛然一抖，将千机棍从卢词的手中抽出，抵向卢词的胸膛。 “如果我不吃呢” 卢词笑了笑，“那我会剖开你的肚子，亲手将它塞进你的胃里。” “你的脑子是真的坏了，我来给你修修。” 下一秒，林间消失在了原地，转瞬来到了卢词的身后，腿部肌肉瞬间紧绷，青筋暴起。 紧接着，他腾空而起。 千机棍破开空气，从天而降，挥向卢词的后脑勺。 空气的尖啸，肌肉的颤动，傀儡的呢喃，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好像即将被崩断的琴弦一般，将气氛骤然拉紧。 这一击，是没有丝毫留力的一击，也是非常快的一击。 林间已经可以看到，千机棍离卢词的鼻尖，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可下一刻，卢词带着诡异微笑的面孔，瞬间消失无踪了。 分明应该打到了才对。 “哦，原来你是武斗系的吗，怎么会被分到了异能系的考场呢” 背后突然传来了卢词的声音，他的手掌不知何时搭在了林间的肩膀上。 “即便还在觉醒期，却能拥有足矣媲美甚至超越一阶超凡者的身体素质，真是前途无量啊。” 林间瞬间转身，右手扣住卢词的手掌，奋起一脚。 一股沛然巨力从卢词的手上传来，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林间被他狠狠甩了出去，重重落到了地上。 “力量也是不错呢，只可惜，没有机会见到你的进阶能力了。” 林间没有回答，他俯下身躯，如同一头猎豹，双眼死死地盯着卢词的身躯。 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被无情的碾压了。 这就是属于二阶超凡者的力量。 “结束这种无意义的战斗。”卢词说，“作为前辈，正好给你展示一下我的能力。” 他身上的红色灵力再度旺盛，有噼啪的声音从皮下传出。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的身躯就缩小了一圈。 他的体内，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林间来不及做出更多感叹，只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张手掌。 明明还隔着十步以上的距离，可卢词只移动了一下，就来到了他的身前，用手掌捏住了他的脸，猛然将他提起。 这就是【集薪】的力量，燃烧血肉，换取一瞬间的恐怖爆发。 林间感觉头部传来剧痛，千机棍用力的挥向卢词的脖颈，可身体悬在空气之中，根本没有着力点，挥击也自然软弱无力。 卢词曲起左手食指，指尖发出尖啸之声，弹向林间的手腕，骨骼崩碎的声音响起，林间的右手无力的下垂，千机棍也脱手而出。 但这并不是结束，下一秒，卢词一脚蹬地，坚硬的岩石地面被踩出一个小小的凹坑，他身躯高高跃起，握住林间脸颊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而是按着林间的脑袋，狠狠砸向了地面。 砰！ 林间无力的躺在地上，脸上满是鲜血，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穿着黑衣的死神，在慢慢的向自己走来。 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到那颗桃源道果被塞进了自己的唇齿之间。 化成了甜腻的，带着血腥气的汁水，向他的胃中流去。 第五十五章 人发杀机 阴风瑟瑟，苦雨霏霏。 乡野之间，一座城隍庙内，几个肥头大耳的鼠妖正在大快朵颐着献给城隍的贡品。 尽管在妖魔当道的年代，罕有神迹出现，但这或许是百姓们唯一的念想了，很多人即便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省下钱来，购买敬神的香烛与瓜果。 咔嚓，咔嚓。 踩着城隍庙外堆积的落叶，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疲惫男人走了进来。 他先是敲了敲城隍庙已然破败的朱红色大门，探了半个头进去，“诸位在吃饭啊，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有没有见过一个小青年，大概比我高一点点，长得很帅，腰间别着一根棍子。” 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些鼠妖突然转头，看向了这个头发有点稀疏，好像始终睡不醒的男人。 生人！ 平日里净吃瓜果蔬菜，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开荤了。 鼠妖们的口中流下了涎水，皆是站了起来，眼里冒出了红光，向着男人走了过来。 “咱们有话好好说啊，没必要动手啊，我不是很擅长打架，只是想过来找人而已啊。” 鼠妖们笑了起来，“不会打架，你还敢来这里寻死” “大家给彼此一个机会，和气才能生财嘛。” 鼠妖们笑得愈发放肆，露出了尖牙利齿。 “那就是没得谈咯。”费准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这个世界的灾厄能聪明些呢。” 他慢慢向后退，身前的那些鼠妖也一步步跟过来。 “再见了，舒克贝塔。” 费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植物种子，扔到了地上，他的手上泛起一束青绿的光芒，如同早春的春光般落在了地面上。 下一刻，一株巨大的植物猛然窜出地面，张开大嘴，将那些张牙舞爪的鼠妖一口吞了下去，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那赫然是一只猪笼草。 费准摸了摸猪笼草的根茎，猪笼草像猫一样，发出了满意的呼噜声，可它的主人，却满脸忧色，看向了远方。 山村野地里，有一间客栈。 说是客栈，其实只是一个二层的，简陋的小楼，而且因为位置偏僻，除了偶尔有行脚的商人路过，几乎没有客人入住。 但现在，客栈的掌柜很高兴，喜悦几乎盈满了胸腔。 不仅是他，客栈里几个常住的客人眼里也放出了幽幽绿光。 门口来了个穿着红衣服，戴着红色兜帽的少女。 那尖尖的小脸，雪白的皮肤，窈窕的身段，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偷偷跑出来的千金小姐。 这是羊入狼窝了。 “这位小姐，打尖还是住店啊”掌柜的脸上堆着笑，对着少女问道。 “找人。” 少女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围坐在桌子旁，投来不怀好意目光的彪形大汉，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您找谁啊我们这儿，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多，您要找人，我一定能帮您找到。” 阿秒思考了一下，用力踮了踮脚，把手掌伸到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一下。 意思是找的人有那么高。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 “好看。” 掌柜的脸上皱纹都堆成了一朵花，殷勤的回答道：“哦，他啊！前几天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客人来过，现在还住着呢，要不然我让人带你去看看。” 他向那些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于是那些大汉起了身，站到了阿秒身后。 “上去。” 阿秒向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踩着楼梯向着二楼的房间走了过去。 最后的壮汉，悄悄把门带上了。 几息之后，第一个彪形大汉被扔了出来，重重摔在一楼的地上，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他的脸上渐渐冒出了黑色的长毛，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只狼妖。 而后，阿秒拍了拍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房间里其他的狼妖，被码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堆。 “骗人。” 她一脸严肃的看向客栈的掌柜，然后轻轻拍了拍客栈内的柱子，走了出去。 掌柜的冷汗都快出来了，还好，自己没落得和那些同班一样的下场。 但他高兴得早了些。 几乎在阿秒刚迈过门槛后，她身后的客栈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轰然倒塌。 空无一人的荒莽旷野之上。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长发男子正在疾驰。 他的身下，赫然是一辆不属于这辆时代的黑色野兽，来自霓虹超级工业巨头，龙津株式会社的最新款赛级摩托，隐匿者。 经过一系列异想天开的改造，这台机械凶兽已经无限逼近了超凡领域。 【万界之钥】开启之后，来自现世的超凡者们，不需要观测入口开启的时间再安排自己的行程，随时就能进入其中。 虽然如此，但也从来没有人会想着往里面带进一辆摩托车。 除了老裴。 摩托车喷出的尾气后面，正扬起一阵阵烟尘，那些赫然是好几个巨大的，长着牛头蛇尾，牛角上有火焰熊熊燃烧的怪物。 老裴耳朵上夹着根烟，边在旷野上飞驰，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突然，一颗小石子向他飞了过来，他稍稍侧了侧脑袋，那颗石子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 “有完没完” 刺啦一声，摩托车的前轮在地上划出一道饱满的弧形，老裴调转车头，直接朝着那些狂奔而来的牛头妖物开了过去。 荒原之上，一边是渺小的人类骑士，另一边是数只巨大如山岳的牛头妖魔。 就好像堂吉诃德冲向风车巨人。 就在第一只妖物的牛角即将触及老裴身躯的时候。 空气中突然响起了几道如同纸张破碎的声音。 有风，割开了这一片天地。 那些牛头怪物的身躯四分五裂，大地之上顿时降下一阵血雨。 可那些血雨，在落到摩托周围的时候，却都被他身上突然亮起的弧光挡住了。 “哥们儿，借个火。” 老裴把别在耳朵上的烟拿了下来，叼在嘴里，凑近牛角，但因为火太大，烟一下子就被烧着了。 呛的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时候，他的目光突然转向远处，那里又扬起了一阵烟尘。 比起刚才那群牛妖的声势也不遑多让。 “又来” 但他很快就眯起了眼睛，不对啊，最前面怎么是个人啊 那赫然是衣衫褴褛的沈听清。 两仪山的护身符能保他不死，的确没错，但谁会乐意整天被一群妖魔跟着啊。 沈听清醒来之后，只看到这群妖魔围在他身边虎视眈眈，他硬着头皮在周围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林间的踪迹，只好试着与这些妖魔沟通。 “你们别跟着我了。”沈听清看向身后的妖魔，“没用的。” 但那些妖魔好像聋了，依旧跟着他。 他撒腿就跑，那些妖魔拔腿就追。 他逃，它追，他插翅难飞。 追着追着，跟在他后面的妖魔反而越来越多了。 就这样跑啊跑啊，不知道怎么就跑出了桃花山。 沈听清看到前面有个穿着皮夹克的长发男人，身上写着“极恶”两个大字。 这幅打扮，不用想，肯定是现世的超凡者。 “闪开！闪开！”沈听清大喊道。 老裴把烟掐灭，叹了口气，“这鬼地方破事真他妈的多。” 他伸手前举，风声猎猎，朝着他聚集过来，汇成一把有如实质的锋利长刀。 老裴眯着眼睛，向前比划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的砍了一刀。 风声过后，那些追逐着沈听清的妖魔，依旧维持着奔跑的姿势。 可下一刻，数百道血光冲天而起。 一刀，两断。 第五十六章 无间 恍惚之中，林间看到有个黑衣人缓缓朝自己走来。 我死了吗 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漂浮在云层之上，身体上的痛楚全部消失不见了。 可能的确是死了，于是林间朝那个黑衣人喊道。 “来的是黑无常么咱们这是准备去地府” 那人瞥了他一眼，扬声说道：“你要想死的话，送你一程我也无所谓。” 等他走到跟前，林间才惊讶的发现，这家伙长得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林间大吃一惊，“你是谁” 那人回答道：“我就是你。” 林间沉默了片刻。 难道自己真的有精神分裂症 他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自己去宛平南路二十三号做能力测定时，负责做测试的医生还给他做了个精神测试。 医生说他有精神问题需要住院，他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一语成谶。 有病应该早治的。 “放心，你没有精神分裂症。”黑衣林间的嘴角抖了抖，“我们俩，是独立的。” “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或许。”黑衣耸了耸肩，“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无间。” “我姓林，你怎么姓吴”林间有些困惑。 “当然不是那个吴，是无法无天的无。” 无间笑了笑。 他黑衣黑发，笑起来的时候只有嘴角扬起，眼里却古井无波。 即便仅仅是松松垮垮的站在那里，就让人心中不禁生出畏惧。 “你虽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却已经救过你无数次了。” “在使用我的力量的时候，你就没有感到过一丝不对劲” 无间看到林间还是一脸错愕，提醒道：“就拿最近的几次来说，第一次是在便利店，第二次是在与帕察对战之时，第三次是在龙眠河。” 林间明白了。 他知道那几次生死关头，多少是有意外因素改变了既定的结局。 没想到这些因素，通通指向了一个人。 无间。 他此刻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身上会有一块黑色的印记，也为什么在危急关头，那里会有力量涌出来。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震惊。 “那为什么你一直没有现身” “当然是那时我还没苏醒，即便杀死了残缺的灰雾，又吸收了好几只一阶灾厄死后散逸的超凡特性，依旧不够。” “直到现在，占据了一部分桃源道果的力量，我才能在你的识海之中现身。” “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你之所以一直没能觉醒超凡能力，就是因为那些超凡特性都被我吸收了，当然，这对你是有好处的，咱们算是两清。” 林间对此并不在意，他看着无间，只觉得自己如同看着一面镜子一般，双眉紧紧蹙起。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 “这就问到点子上了。”无间摇了摇头，摊开双手，看向了林间的身后，“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只知道，就和你身上那个白色的小怪物一样，我们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林间转过头，他这时才发现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正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朝着无间扮着鬼脸。 怎么又多了一个 林间觉得有些头疼。 “有客人来了。”无间说。 空气中陡然泛起一片诡异的桃红，一阵涟漪过后，有人形的轮廓显现而出。 桃源之主。 他比林间刚见到他的时候，要年轻许多，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百年之前，他第一次从现境进入桃源之时，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桃源之主的身形逐渐凝实，舒展了一下筋骨，感受着自己久违的青春，然后看向了林间，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 桃源道果的力量，滋养了他的神魂，让他恢复到了此生最佳的状态，虽然并非实体。 但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从自得变成了惊诧。 因为他看到林间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为什么有两个” 这时候，林间背后的小白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怎么还有一个小怪物” 桃源之主眼中的困惑，变得更加浓重了。 与林间方才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即便已经活了百年以上，他也未在漫长的人生之中遇见过这种情况。 这里是林间的识海，也是他灵魂所在的地方。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个灵魂 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怪物 无间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你就是桃源之主方才我听到了你们之间的谈话，我有话要讲。” “哦”桃源之主看不清面前这个黑衣林间的深浅，“有何高见” 无间笑了笑，“我觉得你的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年轻的桃源之主脸上出现了一丝怒色，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何以见得”桃源之主看着无间的眼睛，“那我该怎么办，见死不救” “你不能把我放在你的境况之中。”无间说，“因为你太弱，而我比你强。” “我想说的是，既然你选择守护那些镇民，那就不能只肩负一半责任，把另外的责任交由他人承担。” “要想成佛，就要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啊。” “哪有西天取经才走到车迟国，就能功德圆满的道理” 无间讥讽地看向桃源之主。 桃源之主不怒反笑。 “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无间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道。 “人类是傲慢的，他们给动物、植物命名，用艳丽、素净、茂盛、稀疏、温顺、野性这些定义去它们。” “但猫并不知道自己叫猫，狗也不知道自己学名叫狗，牡丹不知道自己盛名，路边的野草也不知道自己不名，它们只是活着，顺应时节的活着，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活着。” “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是在活着，植物也是，人类也是，妖魔也是。” “谁都会死，这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无间顿了顿。 “倘若我因为某些原因选择了立场。”无间说，“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做。” “既然你觉得是妖魔带来了灾难，威胁了人类的生存境况，那就将他们全部消灭。” “我会先杀光桃源镇周围的妖魔，再去杀那些比我更强的大妖，大妖死后那就杀妖将，妖将死后杀妖王，最后让整个世界恢复清净。”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提升实力的方式，并不仅仅拘泥于那些邪法，我只知道，你选择了最轻松也是最快捷的一条。” “如果到了最后，我还杀不死他们，那我就会坦然赴死，而不是打着保护他人的旗号，掩盖自己的软弱与无能。” “妖魔才是你的敌人，人类不是。” “死亡不会带来终结。” “一个桃源之主倒下，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桃源之主站起来。” 林间这时候才发现。 这个如同自己复刻版的黑衣，有着一套更无懈可击的逻辑体系。 他的说辞甚至让桃源之主都沉默了片刻。 如果那个火车难题摆在无间的面前，他大概会吹着口哨走过去。 然后去把那个令他陷入道德困境的人一起绑在铁轨上。 第五十七章 勺子杀手 无间的这番话对桃源之主的道心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他刚凝聚成型的身形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也曾自省过，是否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与无能，也因年岁渐长逐渐变得惜命，才致使需要用这样残酷的方法应对困境，守卫桃源。 当初自己站在分叉口的时候，是否还有一条通往升平世界的小路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也否定了无间的质疑。 这不可能。 我可是护佑着整个桃源的桃源之主啊。 我怎么会没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呢 我到底因为什么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 这样的我，又如何能坦然面对死亡 死了之后，那些曾经付出过的血汗，做出的努力，手底埋葬的亡魂，不就都失去了意义吗 他依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旧伤疤此刻被无间一下子揭开，漫漶出淋漓的鲜血。 那种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令他极为愤怒。 他不愿再多费口舌来佐证自己的正当。 他只想尽快地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到他的桃源。 那个只属于他的桃源。 桃源之主轻轻摇了摇头：“口舌之争，多说无益。” 他伸出右手，微微攥拳，想要将眼前的这两个，不，是三个灵魂彻底磨灭，从而占据林间的身躯。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这应当是很容易做到的事，就像捏死几只桃虫一般简单。 但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林间依旧一脸茫然，那个白色的小怪物还在扮着鬼脸。 而眼前这个黑衣服的少年则是一脸戏谑。 “我说你脑子多少有点问题。”无间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无间轻轻摇了摇头，“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盘”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桃源之主的身前，抓住了他的头，狠狠将他掼到了地上。 桃源之主惊恐的发现，在这个少年手中，自己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未免过于夸张，即便自己现在并非实体，只是一缕神魂。 但此刻毕竟是自己一生之中最为强大，精神也最为饱满的时刻，怎么会像一只家畜一样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又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区区野生觉醒者的识海之中 无间的手往旁边一伸，隐隐有金属破开空气的声音传来。 咻的一声，那个东西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赫然是一只勺子。 一只很平常，很普通，用来吃饭的勺子。 无间就拿着这只勺子，敲向了桃源之主的脑袋。 “我让你吃桃子。” 桃源之主刚从地上抬起头，就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他费力地扭过头，才发现这个黑衣少年手上究竟拿着什么样的凶器。 即便是在与卢词的战斗之中，不断的受到足以致命的重伤，他也未曾受过如此屈辱。 “你怎么敢” 桃源之主怒极，身上泛起桃花的灼灼红光，林间的识海之中，有桃花瓣飘了下来。 “不要污染环境啊，卫生搞起来很麻烦的。” 无间摇了摇头，看了躲在林间后面探出头的小白一眼，“那个白胖子，去把这些吃了。” 小白不太乐意，但迫于无间的淫威，还是张开嘴，吸了口气，把那些桃花瓣全部吞到了肚子里。 那些桃花瓣在它的肚子里炸开，白色小怪物也因此变成了粉色小怪物。 倒是很符合现世那些少女的品味。 小白打了一个嗝，吐出一团粉色的雾气。 桃源之主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那可是他最大的杀招，就这么没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连那个小怪物都能轻松化解自己的攻击 桃源之主突然感到脑袋上一阵刺痛，无间又打了他一勺子。 “我让你做手办。” 桃源之主目眦欲裂，只想快点摆脱这个拿着勺子的诡异家伙，即便无法占据林间的身体也无妨，只要能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想回桃源。 “你很强。”桃源之主说，“倘若有你这般强大的力量，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承认我的失败，同时也祈求你的宽恕，我们之间并无化解不了的死仇，不是吗” “我的宽恕你做了那么多准备，杀死了那么多妖魔与人类，消磨了一百多年的寒暑，难道就是为了来到我的面前，向我祈求宽恕” “这未免对你也太不公平。” 无间摇了摇头，“况且，你以为我是谁啊，那边那个一脸白痴样的小朋友吗” 他应该是在说小白，总不能是在说我，林间心想。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 无间靠近桃源之主，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无间。” “无间地狱的无间。” 无间把勺子扔到一边，抓住桃源之主的头发，一只手指顶着他的太阳穴，嘴巴轻轻鼓起。 “砰！” 桃源之主一点反应没有，倒是无间先反应了过来。 “哎呀，忘记了你是百年前的人，这招对你没用。” 他摇了摇头，脸上不再有笑容，手掌之上有黑色的烈焰燃起。 他已经觉得无聊了。 桃源之主从那黑色烈焰上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那黑色，是能将一切都吞噬的黑暗，他惊恐地大吼道：“不要杀我，我可以……” 他还没说完，无间的手便已经覆上了他的身躯。 黑色的烈火无声燃烧，给人一种平静的错觉。 到了最后，地上只剩下一颗红色的小球。 “怎么着也算个枭雄了，死的时候却这么不体面。”无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你要不要”无间看向目瞪口呆的林间，捡起了地上粉红色的小球晃了晃。 那是桃源之主留下的超凡结晶。 林间摇了摇头，那颗超凡结晶便被抛给了小白。 小白张开嘴，咕咚一声把它吞了，然后歪着脑袋，靠在了林间的肩膀上开始打起了哈欠。 无间走了过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向抱着小白的林间。 “外面还有一个家伙，一并解决了，我看他有点不爽。” 他说的自然是卢词，那个被桃虫控制，差点把林间打死的卢词。 “你现在的状态，能够出去”林间问道。 “不能，但是我可以借用你的身体。”无间说，“不过话放在前头，每次我占据你的身体，咱们的融合度也会越来越高，大概五次，六次，恐怕就会彻底融为一体。” “到时候留下来的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这不好说。” 林间想起了外面那些受害者，不见身影的沈听清，还有山下一无所知的镇民以及他们可能会面对的妖魔浩劫，缓缓点了点头。 “好。” 无间的脸上露出酷烈的笑容。 “咱们去弄死他。” 第五十八章 碾压 林间睁开双眼，缓缓从地上的人形凹坑之中坐起。 “您终于回来了，我的主人。” 卢词跪在他的身旁，神色无比虔诚。 每一只桃虫，都是桃源之主以自己的血肉亲手饲育的，那意味着毫无保留的忠诚。 “何必行此大礼”林间看了卢词一眼，“让为父好生不习惯。” 卢词猛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这气息，似乎有点不对。 既不是桃源之主饱受沧桑，心灵扭曲之后的阴沉诡谲。 也不是林间本来充满少年气的勇敢与善良。 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散发着无垠的黑暗，眸子里露出了最为纯粹的恶意。 似乎就连溶洞中撒下的微弱天光，也会避开他落到别处。 “你是谁” 卢词从地上站起，眼中有戒备浮现。 “我啊，我是你教子无方的老爹。” 林间猛然从地上跃起，身形转眼就出现在了卢词前方。 卢词只看到一只拳头迅速临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重轰了出去。 只此一拳。 卢词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了半颗牙齿。 方才那猝不及防的一击，虽然未曾伤到他的根本，却让他十分狼狈。 但林间的攻击还未停止，卢词刚刚摆出防御的架势，胸腹之处就被他一脚踹中。 他的上身与下身几乎对折，弯曲成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如同子弹一般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溶洞的岩壁之上出现了一个人形的轮廓，卢词就这样嵌入其中。 “痛吗” 林间看向卢词，眼神戏谑。 “痛的话下辈子就不要这么打人了啊。” 岩壁之上的石屑慢慢被抖落，卢词落到地上，他撑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怨毒。 他的身上有红色的灵力亮起，口中喃喃自语道。 “我燃烧，我的血肉。” 属于【集薪】的狂暴力量骤然爆发，卢词的身形猛的缩小了一圈，再度向着林间冲来。 他要开始反击了。 他原本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如今看起来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干瘪老人。 与这种代价相匹配的，是汹涌至极的力量。 几乎是刚打了个照面，林间就被打飞了数米之远。 他双脚撑住地面，才堪堪止住后退的趋势。 “哦哟，不好办了。”林间自言自语道，“人家爆种了，我们要不要也爆一个……什么怎么爆限制器听说过，我可以帮你解开，这对你的身体会有点损伤，不过不严重。”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 林间原本略微有些纤薄的身体骤然拔高了两寸，身上的肌肉线条变得愈发明显。 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被强行撤除了，力量如同只可疏导，不可堵截的汹涌洪水一般充溢着全身。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以伤换伤，不留余地。 此刻，操纵着身体的黑衣无间终于得以发挥出一半的实力，身上漆黑色的灵力在此刻愈发浓稠。 似乎只要看一眼，就会被拉进深渊。 在短暂的距离之间，林间一脚蹬地，几乎是踩着空气，身躯化成一根离弦之箭，朝着对手冲了过去。 他的攻击方式异常简单，直来直去，只是纯粹的靠着肉体的强度，进行着最原始的冲杀与躲避。 一拳，两拳，三拳 短短数秒，林间就轰出了数十拳。 卢词开始还能勉强应对，但被打中第一下之后，就如同被一辆巨大的卡车撞到，而后便力不从心，再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 砰！ 又是一击命中。 卢词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再见。” 空气中骤然出现一只冒着黑气的巨大手掌，将即将落地的卢词抓住。 随着林间的右手一点点攥紧。 那只巨大的黑手之中，也逐渐有骨头崩裂之声传来。 “我燃烧，我的心脏，我的躯干……我的一切。” 一声嘶吼从黑色手掌之中传出。 那只手掌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 一道身影如红色流星般从中冲出，迅速靠近。 那是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之后，【集薪】换来的最恐怖力量。 卢词浑身上下的的力量尽数熔炼成一股，在片刻之间如同炽热的熔岩一般喷发而出，他侧肩撞在林间的胸膛，就像是一辆不但超速，还装满铁块的卡车撞上了毫无防备的行人。 凶猛的攻击让林间的胸膛发出了如同锤鼓一般的沉闷的巨响，在巨响之中他的身体险些飞出，但是左手却死死的扣着卢词的拳头，并没有被他趁机拉开距离。 强忍着肋骨之上传来的疼痛，林间喷出了一口带着血腥的吐沫，在空中将手掌抬起。 铁铸一般的手掌在瞬间握紧，在坠落之中继续可怕的力量，如同铁锤一般向着卢词的头颅砸去。 在不受身体限制的状况下，只需要擦点边，就足以将卢词的头颅砸成粉碎。 咔嚓。 卢词被紧紧扣住的手就像一截枯木一样断裂在了林间的手中。 那只手掌上的血肉已然燃烧殆尽，就连骨头也没剩下，只差变成飞灰了。 卢词拉开身形，没有重新冲向林间，而是走到了那棵桃树旁。 他用剩下的那只手，猛的插入桃树的躯干之中，他在汲取这棵桃树的生命。 随着生机的补充，卢词的肉体也逐渐丰盈了起来。 桃虫以桃木为居。 紧接着，卢词将那只断手放入了桃树的创口之中。 桃树如同人一般，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在漫长的岁月里，它离化成成型的一阶灾厄只有一步之遥，自然也对死亡充满了恐惧。 卢词流着血泪，口中喃喃自语，“主人已经死了，我们独活又有什么用呢” “杀死他。” “杀死他。” “杀死他！” 轰的一声，桃树的身形迅速缩小，那些结出桃源道果之后所剩无多的生命力全数进入了卢词的身体中，而桃树的身躯，则化成了一柄青绿色的长枪，与卢词的断手融为一体。 整个溶洞都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改用武器了” 林间挑了挑眉毛，“好啊，那就来。” 他伸出手，躺在地上的千机棍瞬间飞来。 千机棍发出了咔哧咔哧的声音，在他手上骤然变换，变成了一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粗短铁杵。 这把【欧冶子】打造的神兵，终于在它的主人手中，第一次完成了形态的变换。 挥舞之中，纤细的铁杵在手臂的支撑下和桃木枪撞击在了一起。 溶洞之中尖锐的声响不断爆发。 那桃木枪分明是木质，却能发出金铁之声。 不过在铁杵身上的黑色火焰灼烧之下，已经有了发黄泛黑的趋势。 每一次碰撞，都好似在消耗着它的生机。 林间的攻击并未延缓，双脚在大地之上踏出了巨大的凹陷。 自上而下猛然砸落的铁杵让卢词的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一瞬间林间面无表情的脸就占据了他的视野。 如果被砸中，那么下场肯定会惨不忍睹。 就算是他此刻被桃虫占据的愚钝大脑也能想象的出自己的下场。 他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嘶吼，桃木枪划出了怪异的弧线之后，砸向了林间的头颅。 即使是在这个时刻，卢词也不忘杀死自己的敌人，和敌人同归于尽。 疯狂的招数让林间诧异了一下之后，只得从原本的位置退开，而铁杵在非人的力量之下改变了方向，迎着桃木枪再次砸去。 事实上，仅仅是数秒钟之后，沉重的桃木枪就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铁杵击碎，崩裂成了焦黑的木炭。 卢词颓然的跪倒在地，脸上无悲无喜。 他已经四肢尽断，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你倒也算硬气。”林间吐出一口血沫，一只手抓住卢词的头发，另一只手中的铁杵高高扬起。 就在铁杵即将落到卢词的脑袋上时。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间” 第五十九章 尘埃落定 林间下意识的转过头，只看见穿着皮夹克的老裴正在望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老裴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间就非常干脆的晕了过去。 只留下老裴与他背后的沈听清二脸懵逼。 方才老裴救下沈听清之后，就开着摩托，载着这位少山主又回到了桃花山里。 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直到路上遇到了一只吭哧吭哧赶路的老乌龟，给他们指明了方向，才来到了这里。 老裴原本想着是要从天而降，大显身手来着。 但到了这里，只看到那个需要被救助的对象，抓着敌人的头发，手上拿着根熊熊燃烧的铁杵，正准备给别人开瓢。 老裴突然想起一句台词。 我一进门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 这不对啊 这到底是要救谁 而且这小子怎么一见到自己，没说两句，就干脆的晕了过去 老裴正在纳闷，溶洞突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这么多年下来，溶洞与桃树已经成为一体。 方才桃树的生机被卢词全部吸收，又缩小了身形，成为了他手上的青绿长枪，此刻溶洞之中就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空缺，脆弱的山体结构再也支撑不住。 此处在山体腹部，一旦倒塌，有如天崩。 老裴顾不上许多，一只手提着林间，另一只手抓着卢词，就往外边跑。 “看看那边还有没有能出气儿的！” 他对着沈听清喊道。 沈听清身上不断有弧光亮起，那些下落的石头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现在明白自己为何与那只老龟一见如故了。 老爹给的这块护身符，分明是一个大龟壳！ 沈听清在那里转了一圈，除了那些已经双目无神，瘫倒在地的傀儡，还有被吸干了血液的镇民们，只找到了两个活人。 王郎中与李道慈。 他也有样学样的一只手抄起一个，朝着外面跑了过去。 就在这时，溶洞轰然倒塌，无数石块碎屑纷纷如雨落。 老裴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青光。 一道劲风出现在了几人脚下，把他们卷到了半空中。 下一秒。 桃花山，山崩地裂。 林间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这里是王氏医馆的病床。 他的身旁站着费准和阿秒。 费准穿着皱巴巴的西装，一脸睡不醒的样子，阿秒戴着红色的兜帽，脑袋凑了过来。 “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啊。”费准一脸羡慕，“这么重的伤，这么快就恢复了。” 阿秒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花生，“吃。” 等等，这个场景为什么这么熟悉啊 已经是第几次这样见面了 老裴呢 林间别过头，老裴正在向一个面色严肃的超凡者解释。 “这个摩托车不是我带过来的啊，是它自己发动然后跟过来的……哎，别给我发警告信啊，这个月都七封了。” 他的银行卡又处在了被冻结的边缘。 门外头，沈听清正在打电话，“让我爹接电话！什么他说自己耳朵聋了接不了电话那我发短信给他……眼睛也瞎了那腿脚还好使吗等着啊！” 摆在房间角落的，还有一个医疗仓，里面注满了蓝色的液体。 悬浮在那些蓝色液体中的，正是卢词。 “他他他……” 林间伸出手指向卢词，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事的。”费准温和的笑道，“他脑子里的桃虫已经被祛除了，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溶洞里其他的人呢”林间问道。 “只救回了两个。”费准说。 “谁” “王韫典和李道慈。” “原来是他们俩……” 林间突然想起了什么，“这里的镇长和师爷都死了，桃源之主也死了，镇民们又该怎么办山上现在还有一批妖魔……” “青山会派人接管这里，以求最大程度的维持原貌，原来这里是什么样，以后也会是什么样，不过，不会再有人突然消失了。” “至于那些妖魔吗，已经都搞定了。” 费准说。 在林间昏迷的时候，学院的调查队伍已经以极高的效率弄清楚了一切。 包括桃源之主的出身。 他来自百年前的江城，原名张执，父母去世之后，便独自带着一只鸬鹚打渔为生。 某一天他突然消失在了沅江之上，因为无亲无故，也没人去找他。 谁都没有想到，在那时，他就已经进入了这个百年后才被发现的秘境之中。 半个多月之后。 林间敲了敲阿满家的房门，手上拎着一只烧鸡和一包猪头肉。 【万界之钥】每开启一天，便要消耗极其恐怖的能量，除了驻守于此地的必要人员，来自青山与两仪山的超凡者们，在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此处秘境。 林间与沈听清因为第一项试题还没完成，就留在了这里。 沈听清是闲不住的，一大早就跑了个没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林间看着离开的日子要到了，便一一与认识的人作别。 这时候的桃源镇，平和而又宁静，云霞漫天，倒真真有了些人间仙境的感觉。 林间敲开了房门，阿满迎了上来，另外一个孩子也跟在后头，这些天的相处，让他们之间又熟悉了不少。 一顿家常菜热热闹闹的吃完，林间对着这一家人开口道：“这些天多有叨扰，过两天我就要走了。” 阿满的眼眶顿时红了，“哥哥，你别走好不好。” 林间摸了摸他的头，笑容和煦，“放心，哥哥还会回来看你的。” 待两个孩子睡下之后，阿满的娘亲找到林间，递给他一个布包。 “你之前给我的钱我一直帮你保管着，现在还给你，我在新任镇长的府上找了份厨娘的工作……” 林间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突然露出讶异。 “诶，阿满，你怎么不睡觉跑出来玩了。” 阿满的娘亲一脸怒色的回过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转过头来，林间也不见了。 王氏医馆内。 王郎中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他年轻时练过一些粗浅的道门内功，这才得以在桃枝的吮吸之下幸存。 但毕竟不是年轻力壮的人，也到了寿数，回来之后，不过十几天就不行了。 他颤巍巍地伸出枯瘦如木柴的手，放在李道慈的身前。 “道慈啊，替为师最后把一次脉。” “釜沸脉、鱼翔脉、弹石脉、解索脉、屋漏脉、虾游脉、雀啄脉，此乃七死脉。” “为师此刻的脉象，正是解索脉，这可是极为罕见的脉象。” 他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李道慈在那边认真的听。 到了最后，王郎中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发音也越来越含糊。 “道慈，师父对不起你。” “允儿，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 “我王韫典这一生，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医者，愧对列祖列宗了。” 王郎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歪过头，闭上了眼睛。 李道慈葬了师父，没有回桃源镇，也没有回去继承医馆，他打包了行李，走过已经崩塌的桃花山遗址，向着远方走去。 那边有号称此境的最后一座仙门。 连那些大妖都不敢贸然靠近。 李道慈看着满天云霞，又回头看了眼桃源镇。 看了眼这鬼魅横行的世道。 “师父，道慈不学医了。” 与此同时，曾经的桃花山，现在的一片废墟。 一只背着布兜，灰头土脸的杂毛小狐狸从土堆里探出头来，满脸迷茫。 “山……山怎么就塌了啊！我……我该去哪儿啊” 小狐狸的身后有一只老龟，从坚硬的龟壳里伸出脑袋。 “胡幺鸡，要不要和老朽一起回东海” 第六十章 异能系第一 在桃源镇生活的第三十天到了，林间与沈听清来到了面板提示的地点。 通往现世的通道，此刻终于打开。 沈听清先走了进去，林间紧随其后。 在穿过通道的那一瞬。 无数斑驳的光影在林间面前闪现，好像回忆在放映着走马灯。 简易烤架上噼啪作响的兔子，阿满家简单的家常菜，李道慈买来的一碗馄饨，第一次赚钱时买的一只烤鸡，灯辰鬼宴上的烤乳猪与大蟠桃…… 在镇长府上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在医馆里撑着脑袋等待着鬼神的到来。 在伶人的吟唱声中一棍挑翻武生与刀马旦。 在桃花山上装成黄大仙与三只狐狸一起赴宴。 在灯辰鬼宴上忽悠着众多妖魔，赚取了难得的两百枚桃花钱。 这些画面一一闪过，最终定格在整座桃花山轰然倒塌的那一刻。 林间的耳边有机械的电子声响起。 “考生林间完成考试，现在进行评分。” “第一题——在桃源镇生活一个月。” “完成进度30/30，得分30。” “第二题——获得一百枚桃花钱。” “完成进度100/100，得分30。” “第三题——发掘桃源镇的秘密（视进度结算）。” “完成进度80，得分32。” 林间皱着眉头，依旧有20的秘密没有发现，可能是镇史上记载的其他传奇故事，也可能是关于桃源之主与妖王的联系。 或者说是关于这个秘境本身。 他只知道这是个风雨飘摇的世界，却看不清它的全貌。 不过100分能得到92分，也已经很不错了。 林间很知足。 机械的电子音再度响起。 “接下来为临时补充内容。” “考生触发隐藏试题：灯辰鬼宴。” “题目要求为：在灯辰鬼宴之中接触三种以上的未知奇物。” “完成进度3/3，得分10分。” “考生触发隐藏试题：桃源的覆灭。” “题目要求为：见证桃源之主的自毁，并从桃花山的倒塌之中逃出生天。” “完成进度100，得分40分。” 这两项竟然就有五十分。 “最后进行成就得分结算。” “考生林间尝试了超过二十种野生食物，获得【野炊高手】成就，考试成绩+1分。” 林间：…… “考生林间在考试中杀死一阶灾厄一只，未成型灾厄若干，获得【战斗狂人】成就，考试成绩+3分。” 一阶灾厄指的是诹昉。 桃源之主的死亡被判定为桃源道果的失控，因为一切都发生在林间的识海之中，无从取证。 一个觉醒期的年轻人自然不可能是一只成型的二阶灾厄的对手，这一块的分数便没有算在林间的头上。 “考生林间成功将三种物品推销给了灯辰鬼宴中的妖魔，获得【销售冠军】成就，考试成绩+5分。” “考生林间总得分：151分。” “异能系排名：1/75。” 林间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大脑一片空白。 在穿过通道之后，他看到了一扇门，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可门的背后是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的服务员向他微笑示意，因为没有钱，他拒绝了来一杯的请求，又打开那扇门走了出去。 这次风景没有再度变换，他走到了大街上。 这里是一座不认识的城市。 而且是人来人往的市中心。 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 沈听清呢 这小子又溜号了 与此同时，沈听清推开另一扇形状不同的大门。 门外头，几个光着身子坐在浴池里的汉子转过头来看他。 “诶你谁啊你怎么穿着衣服就进来了” 林间坐在马路牙子上，思考着要不要重拾老本行，先去打工解决一下温饱再说。 一阵引擎轰鸣声响起，林间看向声音的来处。 老裴戴着一副墨镜，开着一辆已经停产的帕加尼，慢悠悠地来到了林间身边。 “坐在这儿讨饭呐上车。” 老裴墨镜戴的歪歪扭扭，眼睛露出一半，配上他凌乱的头发，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总能开上新车。 “这车哪儿来的啊”林间坐到副驾，感觉有些拥挤。 “我最近在五星级大酒店做门童，帮客人停车的时候顺便开过来接你一程，够意思。”老裴说。 “够意思。”林间竖起大拇指，“能不能也帮我介绍一下，我以前也做过门童，去混口饭吃。” 老裴笑着挥了挥手，“不开玩笑了，这次考试，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你小子能正好赶上，也是运气够差。” 林间不置可否，自己运气向来很一般，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他此刻有急需解答的疑问。 “为什么秘境的出口会在市中心” 老裴看了他一眼，说道。 “秘境的入口是随机的，出口自然也是随机的。” “大部分时间出口会在无人区，只有极小部分情况下会出现在闹市之中。” “只要与门的概念有关，都有可能成为秘境的出口，以前有个探索者的倒霉蛋，刚从秘境出来就进了女厕所，差点被当成流氓抓了起来。” “那……假如出来的是灾厄呢”林间皱着眉问道。 “虽然发生这种事情的几率很小，但并不等于零，不过对于这种情况，我们自然有办法能做出提前预警，这也是巡逻者的职责之一。” 老裴顿了顿。 “倘若从门里出来的不是超凡者，而是灾厄，猜猜等待它的会是什么” 林间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老裴突然看了一眼林间，“诶，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气息不对啊，觉醒了” “嗯。”林间手上泛起红色的灵力。 “【集薪】”老裴皱着眉头，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不对，你才一阶，怎么可能掌握【集薪】的力量” “但是比【沸血】又要暴烈，真是奇了怪了。” 【沸血】是【集薪】的前置能力，超凡能力之间的确存在着进阶的序列，不过并不绝对。 即便是最简单的一阶异能系能力【控水】，在二阶也会因为个体的差异产生不同的分岔，有可能是侧重控制的【水牢】，也有可能是偏向进攻的【怒潮】，更有甚者，甚至能将水流化成各种传说中的水生生物。 这种罕见的能力，被称为【鲸蛟】。 林间此刻所觉醒的，大概便是弱化的，变异版的【集薪】。 “倘若是某种没有被记录过的能力，回头可能还需要你自己取名。”老裴说，“多查查字典，到时候起个拉风些的名字。” “我看要不如叫【狂龙】。”老裴说。 林间：…… 一如既往的糟糕品味。 老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无论叫什么名字，横竖都是一阶，无所谓。 “对了，这次得了多少分啊。”老裴佯装不在乎的问。 “151分。” 车开得太快，风声吞了林间的前两个字。 “51分啊，差点就及格了哈哈哈，比我当年入学的考试成绩还低了1分。” 老裴有些幸灾乐祸。 “是151分。” “多少”老裴握住方向盘的手掌猛然一抖，那辆帕加尼的尾端甩出一条弧线。 “满分100你得了151” “所以你入学考试的时候只得了52分” 林间反问道。 “你听错了。” “我应该没那么容易听错。” “有录音吗没录音就是你听错了。” 这是老裴一贯奉行的准则。 林间摊了摊手，不再与他死缠烂打，他看了一眼周围飞逝而过的风景，感受着吹拂在脸上的凉风。 突然有了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参加考试总结会还有宣讲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等会儿会有个学院的领导来宣布成绩，然后守卫者和探索者根据成绩提前招人，要是被选中了，大学就不用上了，相当于直接分配工作。” 老裴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这一次，李守潮也会来。” 第六十一章 守潮二十年 “李守潮是谁”林间问道，“什么来头” “那来头可就大了。”老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人一枪，镇守东海二十年，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老裴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又补充了一句，“我生平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队长，另一个就是他。” “这么夸张……” 林间捕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东海东海也有传送点” “嗯。”老裴点了点头，“而且还是被誉为最凶险传送点的【潜渊】，那附近的居民早已被疏散干净，现在已经成为了彻彻底底的无人区。” 【潜渊】，顾名思义，潜龙在渊。 东海深处的那片漆黑海域之下，潜藏着无数从异界而来，沉睡着，游荡着的恐怖灾厄。 林间好奇的问道：“既然是无人区，又在海上，那他住哪儿，吃什么” “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老裴看了林间一眼，“李守潮住在一座灯塔上，每个月定时会有直升机给他投送生活物资，他只需要杀死那些传送点出来的灾厄就行，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一直如此。” 林间点了点头，这样的生活，孤单得难以想象。 林间又问道：“那么，那些灾厄不会顺着海底跑出来吗” “你能想到的，人家早就想到了。”老裴说，“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作为四阶的超凡者，李守潮已经掌握了领域的雏形，他将【潜渊】完完全全的化成了一座囚笼，他自己则是打开囚笼的唯一钥匙，除非踩着他的尸体走过去，没有一只灾厄能活着离开离开东海。” 林间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一人一枪，站立于灯塔之顶，威风凛凛地望向远处，海面上飘着无数巨大海兽的尸体，不禁心生神往。 他钦佩地说道：“他叫李守潮，又坐镇东海二十年，名字与行为真是相得益彰。” 老裴看了他一眼，“你傻了不成，这个名字当然是他后来自己改的。” “他原来的名字叫李强。” 林间：“……” 没关系。 不管是李守潮还是李强，都是盖世英雄。 “所以他也会来这次宣讲会招募队员” “没错。”老裴点了点头，“最近灾厄们的暴动越来越频繁，仅靠他一个人，恐怕应付起【潜渊】里的那些灾厄，已经有些吃力，此外，他也需要一个继任者，能在他离开东海之时为他守护那片天地。”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被他选中。” 林间自言自语道。 老裴笑了笑，欲言又止。 宣讲会的位置不在宁城，而是在离宁城几十公里远的一座山上。 那座山本来是连绵的，却被某个不知名的超凡者一刀生生削平，在其遗址之上，建起了一个巨大的天文台。 说是天文台，其实更多时间被用作训练场地和一些重要活动的礼堂。 现在，礼堂之中，已经坐满了来自青山与两仪山的超凡者。 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期盼的神情。 本次入学考试总结会，除了宣布成绩，还额外增加了一项内容。 守护者和探索者都会派来代表来此招募队员。 这种双选会，往年都是针对即将毕业的学生。 对于新生，虽然也有，但是来的人不会那么多，通常不成规模。 因为，被选中者相当于跳过了四年的学习时间，直接投入到与灾厄的战争之中。 这是很幸运的事，也是很不幸的事。 在残酷的战斗之中，超凡者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但同时，死亡的几率也会成几何倍数放大。 战场之上出强者，但前提是，能站着从那里走出来。 当然，每位新生都有拒绝的权力。 礼堂之中，不仅是学生，教师们也在窃窃私语着。 马上就能见到很多传说中的超凡者了。 炎昭，魏介，何青乌 还有那个最为传奇的名字。 李守潮。 这些超凡者平时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们面对的危险，随时能让宁城这一座中型城市覆灭。 故而他们一般都是在总结会结束之后才现身。 不过只要能在这里露面，就已经足够让那些从未参加过大规模战斗的新生们以及学院中的文职人员感到激动了。 跟在老裴的身后，林间走进了礼堂。 老裴和相熟的朋友们打过招呼，就带着林间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了。 林间伸长了脖子，看到沈听清正坐在两仪山的方阵之中，也同样伸长了脖子往这里打招呼。 “你俩干啥呢s长颈鹿呢” 林间只好悻悻缩回脑袋。 两仪山的山主和青山的院长今天都缺席了。 一个据说是去了一处凶险的秘境，另一个则是飞去海外参加一项重要磋商。 林间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白净的男人带着一个新生走了过来。 “裴照，好久不见。”白净男人先和老裴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眼林间，“这是你的学生吗” “偷偷告诉你，这家伙叫陈寻，是个笑面虎，咱们别搭理他。”老裴对林间说。 林间有些呆滞。 你能不能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啊 而且说的声音还这么大 这能叫偷偷吗 “你啊，还是老样子。” 陈寻倒也不恼，而是摇了摇头，“难道还在因为十年前我嘲笑你入学考试不及格而介怀吗” 林间又是一愣。 老裴说的没错，这家伙果然是个笑面虎。 不，应该说，这俩人半斤八两。 都是接近三十岁的大叔了，讲起话来怎么好像小学生吵架一样 老裴冷笑了一声，“陈寻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年也就拿了个异能系第五，有什么好炫耀的啊” 他指了指站在身旁，内心不断吐槽的林间，“这位少年英雄，我教出来的，异能系第一。” 青山的入学考试含金量很高，因为脱离了传统的笔试形式，改为秘境之中的试炼，在那样的环境下，倘若想取得优异的成绩。 智慧，力量，运气，胆量，缺一不可。 每一届的首席，都将会是超凡者里的中流砥柱。 而此次考试乃是与两仪山联办，排名也一同计算，更是将这首席之位镀上了金边。 老裴与陈寻的这番对话吸引了周边几个人的注意，每一届的三系首席，都将是守卫者与探索者们征求的对象。 “他就是异能系的第一名” “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是哪家的啊” “吹牛的。” 陈寻一龇牙，露出牙花，“你自己都不及格，怎么可能带出一个首席，是，f-的老裴。” 这是老裴始终摆脱不掉的一个绰号。 于是旁边的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林间感受着那些好奇的目光，只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 倒是老裴泰然自若，“看什么看，没见过异能系第一和他帅气的引导者吗” 林间此刻只希望地上出现一道缝让自己钻进去。 还好，很快那些人的眼光就投到了别处，因为有个穿着正式的中年人走到了礼堂的演讲台上。 考试总结会暨宣讲会，正式开始了。 第六十二章 我们的前方是刀山火海 “我叫方仲行，是青山学院的招生办主任，也是一名普通的二阶超凡者，很荣幸由我给大家主持这一次入学考试总结。” “在这一次考试之中，我们见证了许多考生的勇敢与无畏，虽然小插曲不断，但最终只有十三人受伤，无一人死亡，从综合素质上来说，你们这一届，可以说是青山……以及两仪山最好的一届。” 大概是第一次主持这种联考形式的总结会，中年人显得有些不自然。 不过，对于他的说辞，老裴做出了评价。 “老方每年都这么说，十年前我们那一届也是最好的一届。” 中年人身后有一片巨大的光幕，随着他伸手示意，大屏幕上开始放映影像。 那些都是万氏的考试辅助系统记录下来的珍贵画面。 当然，在来参加总结会之前，考生们身上的辅助系统就已经被拆除了。 画面一帧帧闪过。 有考生夜宿荒村古庙，面对数只厉鬼野狐而面不改色。 有考生在闹市之中，躲过层层杀机，最终借势将敌人一举歼灭。 有考生潜入寒潭，在一只数十米长的大蛇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一颗蚌珠。 有考生在灯辰鬼宴之上，左手拿着一只大鸡腿，右手拿着一只猪蹄，吃得不亦乐乎。 …… “那吃席的小子是谁啊怎么这么不讲究”老裴说。 林间当然知道那是谁，还好他当时脸上抹着泥土，身上胡乱缠着黄皮，根本看不出是人是鬼。 所以他有些心虚的说：“是沈听清。” 影片放映完了，因为很惊险，很刺激也很欢乐，台下的气氛很和谐。 方仲行点了点头，说道：“大家此次的表现，都特别好。” 听到他这句话，新生们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方仲行等到掌声停息，才继续说道：“但是我还是想泼一盆冷水。” “各位所进入的秘境，三系无一例外，都是低烈度的秘境，你们能碰到的敌人，最强大的不过相当于二阶灾厄的水准。” “将来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战斗，要惨烈的多，这决定了我们，甚至说人类是否能够长久的存活下去。” 方仲行伸手一指，大屏幕上的画面再度变换。 第一段视频是一座火山口，里面有着不断沸腾的，冒着气泡的岩浆，如此的高温，理应没有任何生物能在其中存活下来。 但是随着一声哗啦，炽热的岩浆之中伸出了一个巨大的脑袋，有点像蛇头，但又带着一些蜥蜴的特质，在抖落了身上的岩浆之后，那个怪物尖锐的利爪嵌入火山口的岩壁之中，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去。 直到这时，台下的观众们才发现，这个怪物的身上，有着一对小小的肉翅，不过根本不足以带动着它起飞。 但怪物遮天蔽日的庞大身形依旧给他们带来了无比的震撼，它的样子，好像西方传说里的喷火巨龙。 画面一转。 火山口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大海。 海面之下，有一头巨大的蓝鲸正在上浮，同时不断的喷出水柱。 这幅画面，相较于刚才，要平静宁和许多。 不过很快，就有眼尖的观众发现了不对劲。 “那下面是什么” 蓝鲸巨大的身形之下，突然出现了一片更为广阔的阴影，随着那片阴影不断靠近，观众们才发现，那赫然是一张布满了无数尖锐牙齿的巨口。 蓝鲸逃跑的速度显然跟不上巨口闭合的速度，咔嚓一声，足足有二三十米长的蓝鲸就被咬成了两段，海面上一片赤红。 现世最大的动物，在巨口的主人面前，仿佛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大屏幕上的影像再度切换。 那是一个灰暗的，无序的世界。 废墟之中，仍可看出从前高科技建筑的影子，但此刻，钢筋水泥已经被绿色的植物覆盖，周围零零散散分布着散发出淡蓝色光辉的晶石簇。 在那些茂盛的树丛之中，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巨大野兽穿行着，好像在寻找可以入口的食物。 这里已经见不到人类的踪迹，或者说，这里的人类可能已经彻底灭绝。 “这里是哪里” 台下有人发问。 “这里是曾经的七号秘境。”方仲行说，“如果以最坏的打算来预计，这里可能会是未来的现世。” 百年前的七号秘境。 一个虽然有着极高科技水平，但最终还是被灾厄彻底占据的世界。 正如同方仲行所说，台下热烈的气氛被浇了这样一盆冷水，瞬间到了冰点。 几乎所有的新生，包括两仪山的那些小道士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自以为已经在入学考试的秘境中窥见了世界的真相，知道秘境之中的原住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但他们没有想到，即便是看上去一片宁静祥和的现世，也面临着如此可怕的危机。 方仲行的声音再次打破了满场寂静。 “这些，就是我们即将面临的敌人，随着灾厄的暴动越来越频繁，这些入侵现世的怪物们只会越来越强大。” “在与灾厄的战争之中，已经有数代超凡者牺牲在了战场之上，为了保卫现世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这一份责任，传递到了我们手上。” “我们的前方，是刀山火海。” “但是，我们依旧要向前，继续那些英雄们为之战斗的未尽事业。” 台下多了一些窃窃私语，和一些零零散散的掌声。 大部分人依旧保持着沉默。 人类的力量，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 “我们能怎么做”有新生问道。 方仲行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知道你们有人会有疑问，在灾厄面前，人类难道真的没有一战之力吗” “当然不是！” 大屏幕上突然漆黑一片，但渐渐的，有光芒出现。 依旧是那个火山口，形似西方巨龙的怪物盘踞在火山一角，已经有岩浆顺着山流了下来。 这时候，山底之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渺小的人影。 他如一枝离弦的箭一般向着怪物冲去。 人影与怪物陷入了白热化的战斗之中，岩浆飞溅，大地开裂，如同炼狱。 但很快，形势就发生了彻底的逆转，一道劈开天地的红色刀光闪过，那只怪物还没来得及发出悲鸣，就被劈成了两半，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那只巨嘴的主人，此刻正朝着其他海域游去，它的目标是西边的一个渔村，那里有令它难以自拔的新鲜血肉气息。 但很快，它就感觉自己好像遇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怎么都游不过去。 怪物不耐烦地拍击了一下水面，海水顿时翻涌，形成了数十米高的巨大海浪。 有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 一枝长枪裹挟着气浪，狠狠扎进了这只巨大海兽的身体， 海面之上，有人踏浪而来，他一手抓住怪物身上的长枪，也不见如何用力，只是手上泛起如同海水一般的蓝色光芒。 那对怪物而言，如同牙签般的长枪便发出一声龙吟，彻底将之贯穿，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怪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不断翻滚着，挣扎着，最终带着那个人潜入了深海。 鲜血染红了海面。 不过数分钟之后，它又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而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成为废土数十年之后，七号秘境终于迎来了一批外来者，他们是隶属于超级公司——万氏的探索者与科学家，剩余的原住民在超凡者们的领导之下被聚集，而后就是艰苦卓绝的战争，大地上的怪物被一只只驱逐，旧秩序被重新建立。 靠着那些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晶簇，新的能源时代到来了。 画面逐渐加速。 无数高楼拔地而起，有各种结构的飞行器穿行在其中，不过几十年，那里就恢复了往日的繁荣，甚至更进一步。 恍若神迹。 影片结束了。 台下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方仲行缓缓开口。 “我们终将战胜灾厄。” “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一往无前。” “这是人类的勇气，也是人类的赞歌。” 与此同时，台下两仪山方阵之中的一位清瘦道长也走上了台，他气若洪钟，声音有如金石作响。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然……” “夫水行不避蛟龙者，渔父之勇也；陆行不避兕虎者，猎夫之勇也；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穷之有命，知通之有时，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 “风雨既晦，吾辈首当其冲。” “战死者荣，偷生者辱，荣辱系于一人者轻，而系于文明者重。” “千秋之业，双手铸之。 “万世太平，两肩担之！” 第六十三章 质疑与挑战 热烈的掌声平息下来之后，方仲行继续开口说道。 “接下来进行成绩表彰。” “本次入学考试，青山与两仪山考生共计235人，其中，武斗系81人，辅助系79人，异能系75人，。” “以下宣布武斗系考试成绩前三名。” “武斗系第三名，两仪山，李想，总得分114分。” “武斗系第二名，两仪山，赵书简，总得分137分。” “武斗系第一名，两仪山，徐行舟，总得分142分。” 两仪山为道家仙山，而今以“至静常存真一处，虚心怡朗性圆融”这十四字真言论资排辈。 但在外界，为了行走方便，依旧沿用本名。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武斗系前三名的位置，全部被两仪山占了。 当代道士个个都和九叔一样能打的吗 这科学吗 方仲行又报出了辅助系的排行，前二名也都是被两仪山的弟子占据，第三名则是一个青山的女学生。 台下的青山学生逐渐有些骚动。 这次是第一次联考，怎么好像被彻底碾压了 同为四大超凡者培养基地，难道彼此之间还有那么大的差距 面子上是不是有些过不去 方仲行倒是脸色自若，继续说道。 “以下公布异能系考试成绩前三名。” “异能系第三名，两仪山，沈听清，总得分108分。” 台下又是一阵哗然。 又是两仪山 “异能系第二名，两仪山，李幼希，总得分126分。” 被报到名字的是一个脸圆圆的女生，虽然穿着制式的道袍，却依旧显得十分清丽，笑起来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不过青山学院的学生们此刻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两仪山女弟子的美貌。 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三系一共九席，两仪山已占七席，这差距未免大得有些过分。 况且，青山本来就以盛产异能系的超凡者而知名。 此刻异能系的第三席与次席都被拿下，无异于被砸了招牌。 道士下山，也忒霸道。 方仲行重重咳嗽了一声，台下才恢复了安静。 “异能系第一名，青山学院，林间，总得分151分。” 台下先是一阵安静，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尤其是青山的方阵之内，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甚至有人兴奋的吹起了口哨。 首席留在青山就好。 151分，这不仅是异能系的最高分，也是三系的最高分。 尽管每个考生的试题不一样，但评判机制都是经过万氏的辅助系统严格加权制定的，所以这个分数算得上公正。 但很快，大家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林间是谁 怎么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直到现在，林间周围的学生与老师们才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看向老裴的目光也从怀疑变成了不可思议。 学院里万年吊车尾的引导者，居然还能带出一个首席 台上的方仲行像是长舒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了人群中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林间，在宣布席位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虽然对于林间的引导者是老裴这一件事感到非常震惊。 但没关系，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不出意外，老裴的引导者评级会因此上升一个阶位，也就是从f-变成e-。 依旧是学院吊车尾。 “陈寻，我就说他是异能系第一，你还不信，哈哈。” 陈寻此时倒也十分大度，笑了笑，凑到林间身旁，“孩子，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引导者啊” “我靠，你这个笑面虎想挖我墙角” 但这时，两仪山的方阵之中有一道声音传出。 “我有一个疑惑。” 说话的是来自两仪山的武斗系次席，赵书简。 他很认真的问道。 “我听说，林师兄在秘境之中遇到了一些意外，也听说，因为这个意外，他不得以需要独自面对一个二阶的超凡者。” “我很好奇，他究竟是如何在这位二阶超凡者的手上生还的。” 因为大张旗鼓的使用了【万界之钥】，所以林间遇险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 有些耳通八方的超凡者，早就知道，秘境中的一个考场出了一些问题，以至于要派出超凡者进行干预，拨乱反正。 “我知道，当时林间同学的引导者也在场，所以我想知道，这位引导者，有没有可能出手改变了结局，从而间接影响了考试成绩” 青山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老裴。 这确实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老裴倒也是非常坦荡，“我本来的确是想要这么做，但后来发现根本不需要，我发现林间的时候，他正准备给那个二阶超凡者开瓢。” 这句话在场内引起了更为长久的惊讶，能给一个二阶超凡者开瓢，那他本身的战力要达到什么水平 二阶，三阶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赵书简把这句话当成了搪塞或者是一个玩笑，他继续说道：“即便是真的，又该如何证明呢万氏的辅助系统是否有将这段画面记录下来呢” 答案当然是没有。 从林间进入溶洞之后，万氏的面板就好像失灵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的记录。 能查到的唯一画面，就是桃花山的崩塌。 而那时候林间已经晕了。 技术人员解释，这是因为电磁干扰导致的。 “既然没有证据，又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呢” 老裴皱了皱眉，他并不反感这个少年说出的话，但是此刻听来，确实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年轻，气盛。 两仪山方阵的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我可以证明。” 说话的正是沈听清，两仪山山主之子，也是本次考试异能系的三席。 因为考试结束与总结会之间的时间隔得太短，所以他从澡堂子里出来之后就在工作人员的接引之下来到了这里，并未来得及，也并不想与自己的同门进行交流。 毕竟，被一群妖魔追着跑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沈师叔。” 赵书简谦恭行礼。 虽然年岁相仿，但沈听清的辈分，要比赵书简大一辈，赵书简需要叫他一声师叔。 “哎。”沈听清坦然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当时，我也是一起的，当时他的确是拿着一根黑色的棍子，准备给别人开瓢。” 得到了沈听清的确认，周围的学生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林间的目光也产生了变化。 这家伙听上去怎么像是个暴力狂 异能系本来就盛产脑袋不正常的家伙。 很多超凡历史上的很多知名疯子，都是异能系的。 当然，这种人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同样强大。 这或多或少也能解释他能在二阶的超凡者手下生还，甚至还能给人开瓢的原因。 沈听清继续说道：“事实上，我和他是一个考场的，我们两个的试题是一样的。” 他顿了顿：“我们的确面临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境况，多亏他打死了好几只妖魔，或者说是灾厄，考试才得以正常进行下去。” “能说说过程吗”赵书简说。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用棍子砸死的。”沈听清说。 用棍子 你一个异能系用棍子 真的是暴力狂 林间的周围突然空出了一小圈。 “事实上，我应该是武斗系的。”林间举起手，弱弱的说，“当初我参加能力测试的时候，还没有觉醒，所以可能测试结果出了问题。” 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如果他是武斗系的，那这次考试的成绩还能作数吗 赵书简沉默了一下看向林间， “我对此表示理解。”赵书简说，“事实上，假如你是武斗系，进入第十三号秘境所面对的困难，可能要比我们遇到的多得多，你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也说明了你的实力。” 武斗系此次进入的，是被称为【巨兽之地】的九号秘境，第十三号秘境因为才出现三年，开拓度并不完备，所以还未获得正式命名。 赵书简继续说道：“虽然如此，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完全公平的事，即便天平的一端，可能并非是倾向于你那边。” “所以我有一个简单的建议，我们俩打一架，看看到底谁更强。” 第六十四章 雷身 赵书简的这番话说的诚恳而又自然，并没有过多的可以指摘之处。 事实上，无论是在青山还是两仪山，学生之间的切磋，只要不太过分，都是被容许甚至是鼓励的。 毕竟，除了那些专事研究的文职人员，将来大部分人要面对的，都是不会坐下来和你好好讲道理的灾厄。 只不过，赵书简发起的挑战，对于林间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 三系九席，除了辅助系的第三席，而今的青山，只剩下了林间这一棵独苗。 如果输了，那就意味着他这个首席之位的确有水分。 以武斗系之身进入异能系考场的行为，也有可能被恶意解读为作弊。 即便赢了，那也只不过是维持现状，并没有什么荣耀之处。 首席赢次席，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诚然，如赵书简所说，这的确是应对质疑的最简单方法。 前提是要赢的漂亮。 要以几近碾压的姿态，打败两仪山的这位武斗系次席，才能堵住那些流言蜚语。 方仲行与方才发言的两仪山道长对视了一眼，决定询问林间的意见。 这场切磋对他而言，确实不太公平。 “好啊，打一场。” 出乎他们的意料，林间答应的异常爽快。 自从觉醒了这个与【集薪】相似的超凡能力之后，他再也没有战斗过。 所以他也想借着这次交手的机会，确认自己的真实水平。 至于首席次席，如果加钱的话，或许还能让他打起精神。 礼堂后边就是训练场，旁边还有可供观看的座位。 在训练场站定之后，随着一声高亢的哨声，林间与赵书简之间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赵书简拱了拱手，“林师兄，请指教。” 林间有样学样，拱手还礼。 “林师兄，看好了！” 赵书简一脚蹬地，烟尘四起，道袍无风自动，瞬间近身。 他轻飘飘的就托住林间轰来的拳头，一按一推，便让林间的攻击落了空。 借力打力，如行云流水。 二人刚刚交锋，都没使用超凡能力，而是在谨慎的试探。 林间惊讶的是，赵书简的一招一式，都仿佛浑然天成，极为流畅，让人感觉打到了一块海绵上。 赵书简则暗自纳闷，面前这个看上去块头并不大的对手，怎么力量与速度都远超同辈。 而后，双方又是在几秒之内过了数十招，林间一肘轰到赵书简的胸膛，赵书简则是一记鞭手，劈到了林间的肩膀。 二人同时后退了好几步。 在围观的新生们眼里，这副场景就变成了两个人靠近勾肩搭背了一下，然后又触电似的分开了。 “这打的是啥啊”看台之上，有一个新生喃喃自语道：“怎么有点看不懂呢” “一个用的是刚入门没多久的特种搏击技，还融合了一些泰拳和传武的技巧，另一个则是稳扎稳打练习了十几年的太极拳架，本来是云泥之别，但偏偏被这小子靠着身体上的优势扳回来了，是有那么点天赋在的。” 学生回过头，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看上去很阳光的年轻人，不像学生，但也不像老师。 他猜想可能是某个凑过来看热闹的学长，于是调侃道：“哎哟，老兄，你很懂嘛。” 年轻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略懂，略懂。” 此刻，训练场之中的赵书简也感觉到了林间的不对劲，这个家伙用的拳法分明很粗陋，但势大力沉，速度也快，很多技巧上的不圆融竟然就这样被他掩盖了过去。 自己的太极拳架，好像还真的占不到多少便宜。 他不再藏拙。 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决定胜负的当然不是拳脚，而是能力。 场馆之中有雷霆轰鸣之声响起。 赵书简的背后，雷光如银蛇跳动，片刻之后，竟然凝结成一个人形的轮廓。 两仪山特有的一阶能力——【雷身】 以天雷之力，短暂的凝聚出一具身外化身，心念所至，攻击所到，如臂使指。 林间眯着眼睛，拧身而过，躲过了赵书简的劈掌，但肩头却挨了那道雷身一击。 身上的衣服被这雷光一燎，竟隐隐有要被点燃的迹象。 好高的温度。 他在心里迅速做出了评估。 力量与速度都与赵书简自身相仿，尚且在能够应付的范围内。 麻烦的是那些电流与高温。 林间警惕地看着那具雷身，索性直接放弃了对赵书简的防御，只专注于应对雷身的攻击。 冷不丁的还能在空隙之间偷袭赵书简两拳。 赵书简见林间依旧没有用出能力，心中有些滞闷。 他心中默念一声，又是一道雷身，从他的背后凝聚而出，向着林间奔去。 两重雷身！ 我看你还怎么躲。 “年纪轻轻就能凝聚出两重雷身，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方才那个年轻人说道。 他身前那个自来熟的新生看他口气老道，不由有些好奇：“这你也认识” “那是当然。”年轻人回答道：“我还见过能分出九重雷身的变态。” “九重雷身，那得几阶啊” “这不是几阶的问题，到了那个地步，对能力的运用愈发熟稔，这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技巧。” 学生见他张口就来，以为他是在扯淡，摇了摇头，闭上嘴看比赛去了。 “又来一个”林间心中有些惊诧。 两个还能勉强应对，三个就真的有些狼狈了。 林间躲过一道雷身的单鞭直击，又沉身卸力，强忍着手上的灼热与酥麻，把另一道雷身掼到地上。 可这时，赵书简已经一腿劈下。 林间用手臂生生承受了这一击，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止住身形。 而赵书简心中的惊讶，一点也不比他弱，仅靠着身体素质，就能承受住两重雷身还有自己的同时攻击，这未免有些过于强横。 要知道，即便是【巨兽之地】里面的变种大猩猩，也没有能够像他这样直接无视雷身的高温与电流的。 这人难道是个人形霸王龙 他怎么不动用自己的能力 果然有两下子。 赵书简深吸一口气。 两道雷身瞬息之间，回到了他的身后，疯狂跳动的青色雷光滋滋作响。 “怎么不打了”新生有些好奇。 “看好了，这一招叫九……不，二二归一。”看台上的年轻人说。 果真如他所说。 那两道雷身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而赵书简的身上，则披上了一层闪烁的雷光。 轰的一声，他脚踩雷霆，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之时，已经是在林间面前。 仅仅一拳，就把林间打的倒飞了出去，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比赛结束了”学生失声叫道：“我们青山的唯一种子选手就这么完了” “不，比赛才刚刚开始。” 赵书简身上青光闪耀，再度向林间逼近，他知道这样的一击，自然无法让林间丧失战斗能力，所以准备再补上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林间身上有红色的灵力亮起，他猛然跳了起来，一脚在地上踩出了一个凹坑。 看台上的观众就看着他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之下，一蹦几米高，然后没有控制好平衡，又重重摔倒在地。 不光是他们愣了，赵书简也楞了 这家伙是在玩杂技么 林间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泛着红光的手掌。 这是觉醒之后，他一次尝试全力驱动能力，以至于突如其来的狂暴力量让他根本无法适应。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汹涌溢出的力量与身体超频而产生的刺痛感，很快就做出了评估。 三十秒，这样的状态最多能维持三十秒。 再往后，就要如同【集薪】一般，以燃烧生命力作为代价。 训练场地之上，一道雷光与一道红光如同被加速的粒子一般对撞，爆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 气浪翻滚，烟尘大作。 这竟然是一阶超凡者的对决 就在这时，赵书简突然发现林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雷身归一的状态，赵书简也无法持续多久，即便那是林间故意卖的破绽，也要试上一试。 他一咬牙，身上的雷霆凝聚在手中，变成一方印章的形状，往林间的胸膛盖去。 煌煌天雷。 从天而降！ “他没了。”台上的年轻人说。 “谁没了啊！”年轻人旁边的新生扯着嗓子问道。 新生的话音刚落，林间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赵书简身后，看向了后脑勺。 他拿出一直别在腰间的千机棍，轻轻一敲，赵书简就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粗壮的橄榄枝 啪！ 赵书简的身躯轻轻晃了晃，颓然倒地。 晕过去了。 由于事发突然，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有看清林间最后的动作。 落进观众们眼中的最终画面是——林间拿着一根棍子，而赵书简躺在地上。 于是，便有人开始质疑林间使用武器是否不合规。 尽管比斗之中并未禁止武器的使用。 但别人没用，你用了，看上去确实有些不讲道理。 当然，也有人在为林间辩护。 你说他用武器。 那赵书简的最后那招化雷成印，和使用武器又有什么分别 天雷本来就是这世间最刚猛无俦的东西，岂不是要比寻常武器还要强上许多 倘若面对灾厄，难道要赤手空拳硬碰硬决出胜负 一时间，支持派和反对派竟然吵得有些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看台上有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其实最后他用不用武器，结局都不会有变化。” “……甚至如果他放弃使用那根棍子的话，两仪山的这位小兄弟受的伤会更加严重。” 年轻人的话引来了很多人的侧目。 “以他目前对自己的能力掌控程度来看，如果没有那根武器作为疏导介质，力量可能会失控，到时候可就不止是晕过去那么简单了。” 林间惊讶地望向那个开口的年轻人。 他说的每一句话，竟然都命中了要害。 方才自己突然停下，不是示敌以弱，也不是在发呆，而是因为全身上下汹涌的力量已经快到达阈值。 倘若不尽快结束战斗，自己受伤倒无所谓，反正皮糙肉厚。 赵书简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没有十天半个月的疗养，恐怕好不了。 情急之下，汹涌澎湃的力量从他的脚尖骤然爆发，让他在天雷临身的最后一刻，完成了位置的挪移，来到了赵书简的身后。 他本想以拳化掌，但感受了一下手指尖涌起的磅礴灵力，还是选择抽出了千机棍。 现在自己有灵力了。 在千机棍贪婪的吸收着那些狂暴灵力，却还未来得及变换形态之前，会有一段攻击的真空期。 他看着赵书简的后脑勺，就那么福至心灵的轻轻一敲。 赵书简就倒下了。 看台上的年轻人虽然目睹了一切，但他说话的口吻太过笃定自信，以至于有些像在信口开河。 他太过于年轻，就像小时邻居家温暖阳光的大哥哥，所以看上去并没有足够匹配他的自信的实力。 有人质疑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是谁啊从哪儿进来的” “我我炎昭啊。”年轻人挠了挠头发，笑容阳光。 事实上，在他进场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教师觉得他眼熟。 只是因为他此刻的穿着过于随意，仅仅套了一件街上随处可见的短袖，穿着大叔们才会穿的短裤，看上去着实有些平平无奇，才不敢相信那会是他。 此时他自己点了头了，顿时有人绷不住了。 “炎昭炎昭是谁啊” 炎昭身前的那个新生也是个难得的野生超凡者，一头雾水地问道。 炎昭叹了口气，说道：“朋友，你刚才看的视频里的第一个就是我。” 新生想起了那道似乎要撕裂天地的红色刀光，想着自己刚才还在这位称兄道弟，甚至内心暗暗质疑他在吹牛，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竖起大拇指：“帅的。” 守护者小队【炽热之阳】的队长炎昭，负责的传送点为【焦熔之地】。 与李守潮一样，炎昭是四阶超凡者，不过他为人亲和，又因为长相阳光收获了不少粉丝，关于实际战力的评价，反而声名不显。 方才放映的影像，算是他少见的出手时刻了。 炎昭从看台上走到林间的面前，“小兄弟，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 林间挠了挠头，刚才他突然出现在赵书简身后，的确是突发奇想，依靠着某些套路，打出了那轻飘飘的一棍，可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用棍子打后脑勺，谁都会晕的啊。 “那一招，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能不能复现出来还是一个问题。”炎昭说，“我建议你给它起个名字。” 于是林间思索了一下。 “……闷棍” “好直白的名字。”炎昭感叹。 炎昭突然一拍脑袋，“躺在地上的这位两仪山小兄弟是武斗系的次席，首席是谁啊，你要不要再来和他打一场，也分个高下” 众人皆看向了本届的武斗系首席徐行舟。 徐行舟是个胖子，听到这话后，脸上的肥肉颤了颤。 论纯粹的战斗能力，他其实还比不上赵书简，只是因为行事更为谨慎，抗击打能力强劲，这才比赵书简多了几分，忝列首席之位。 这个炎昭，看上去浓眉大眼的，怎么喜欢拱火啊 徐行舟勉强笑了笑，“这位林师兄已经比过一场，想必已经有些疲惫了，咱们下次有空再切磋。” 炎昭笑了笑，也没再得寸直尺，看向林间，“小兄弟，咱们去谈谈合作的事情” 来自守护者的第一枝橄榄枝，终于被抛出了。 林间还没来得及回答，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道好听的女声。 “炎昭，你这手，下得可真快。” 炎昭笑了笑：“不下手快一点，人不就要被你抢了吗，何大队长。”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此刻开口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运动服的女子，她将帽子摘下，便露出了被遮掩在下方的清冷面庞。 守护者小队【东君】的队长，何青乌。 四阶能力者，而且是当世少见的四阶辅助系能力者。 “没事儿，咱们公平竞争。”何青乌笑了笑，“反正也不止咱俩对他感兴趣。” 谈话的地方当然不可能是会场，那里人多眼杂，有些事情不方便说。 所以学院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林间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炎昭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张办公桌上，何青乌则是双手抱胸，靠在墙角。 “林间，你应该知道，最近灾厄暴动很频繁，我们那边很缺人，特别是你这种极具战斗天赋，却又好似一张白纸的新人。”炎昭说，“我们的战斗风格很相似，只要你入队，我能让你少走许多弯路。” 何青乌的条件则是更加直白。 “三年，我包你二阶。” “五年，我包你三阶。” “再往后，就要看悟性了，但我会尽可能的给你帮助。” 林间正准备开口。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之声。 几人齐齐走到门口，望向外头。 目光所至之处，有一道门。 那道门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训练场之中，仿佛它本就应该在这里。 咔嚓一声，门扉被缓缓推开，里面走出了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 他的脚步刚落地，一只粗壮的触手就穿过那扇门，把他给卷了回去。 然后又是一阵哐当哐当的震天响。 过了一会儿，娃娃脸年轻人扒着门框，把一节长满了黑色吸盘的巨大章鱼足扔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来晚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个章鱼脚是可以吃的，大家不用害怕。” 会场陡然安静了一秒。 炎昭感叹道。 “好家伙，人家李守潮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万界之钥】都被用来当交通工具用了。” 李守潮 镇守东海二十年的李守潮竟然是一个这么讲礼貌的娃娃脸年轻人 他怎么这么年轻 何青乌看了炎昭一眼，“人家一人一队，不像你，不在的时候还有一堆队员可以顶上，有什么好羡慕的。” 炎昭摊了摊手：“我就是吐槽一下，不要这么上纲上线嘛。” 李守潮有些羞涩，“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林间在哪儿” 顺着众人的目光，李守潮看到了林间，也看到了炎昭与何青乌。 他走到了他的身前，带上了房门。 “你好，林间同学，我已经从裴照那里听说过你了。” 李守潮看着林间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我有一些话想说。” “你知道，我住在一座灯塔之上，从某种意义上，我不是一个超凡者，反而更像一个灯塔的守塔人。” “有时候我从梦中醒来，查看海面上的动静的时候，海潮正好涌上来，好像在和我打招呼。” “后来我就想，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那些海潮可能还是会以同样的频率过来打招呼，如果没有得到回应的话，那它是否也会感到孤独” “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希望，当我不在的时候，有人能代替我与那些海潮打打招呼。” 炎昭：…… 何青乌：…… 这个只知道战斗的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打感情牌了 第六十六章 我想去上学 李守潮的这番话很诚恳。 而且非常浪漫。 最重要的是，这段自白来自当世屈指可数的强者口中。 但林间是林间，他既不多愁善感，因为整天忙忙碌碌，也鲜少有停下来浪漫的时刻。 他是一个能安安心心住在鬼屋里，神经无比粗壮的，刚刚毕业的男高中生。 他运用自己惊人的概括能力从这段话里提炼出了几个要点。 在东海，晚上是要起床守夜的。 灯塔上没人和你说话，除了海浪。 回头真去了【潜渊】，估计得和李守潮轮班站岗。 这听上去，对于一个还没到二十岁，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青年而言，确实不像是个好主意。 至少他现在还没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而且他很好奇，在他的想象之中，李守潮应该是一个沉稳的快接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为什么看上去这般年轻，好像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他怎么还认识老裴 似乎感受到了林间的疑惑。 李守潮说：“我和裴照是发小。” 林间：“……” 老裴今年二十八岁，李守潮和他应该差不多大。 也就是说，在李守潮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独自待在东海了，这听上去是一件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如何能拥有镇守传送点的力量 李守潮继续说道。 “我听裴照说，你是青山历届以来最为优秀的新生，并且接受了极为优秀的指导，还拥有恐怖的战斗天赋，他还说，如果我选择你的话，一定不会后悔。” “……而且，我能感受到，我们是同类。” 同类 我们相似的应该只有性别。 林间刚想开口，却听到门口有敲门声，老裴的脸透过门的窗户，在向他挤眉弄眼。 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这毕竟是非常重要的事，我需要和我的引导者商量一下。” 老裴把他带到人少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好家伙，现在成香饽饽了。” 老裴递给他一个手机，上面正开启着视频通话，对面是坐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处理文件的费准。 费准看向镜头。 “林间啊，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比较多，我就没办法到会场了，我从老裴那里已经听说了，你获得了异能系第一名。” “首先，我诚挚地祝贺你，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其次，之前你与第九小队的协议作废，你拥有更光明的前途，放心，我不会收你违约金的。” “不过在这里，我想和你说的是，首席的身份，会让你得到很多超凡者的青睐，对于他们伸出的橄榄枝，你可能会感到迷茫。” “对于你可能面对的选择，我就我的了解范围做了个基础评估。” “首先，探索者如无必要，不予考虑，他们面对的事情过于复杂，危险也比较大，这里的危险，不止指肉体上，还有可能是精神污染，不适合你这种新人。” “关于守卫者，我只和炎昭还有何青乌打过交道。” “炎昭是个好队长，如果你选择加入炽热之阳的话，在你成长起来之前，他会不惜一切的保护你，在那里，你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同时，也能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当然，因为这家伙比较受欢迎，你有可能会因为他的那些粉丝们而感到困扰……” “何青乌，是我见过的心思最为缜密，也最能针对灾厄做出作战策略的人，如果你选择加入东君，可能需要即刻投入战斗之中。 “当然，她肯定会为你配置最佳的战斗策略，在这种高压环境之下，你可以很快成长起来。” “李守潮我不太认识，以前只远远的打过照面，不过老裴和他很熟，如果他愿意向你伸出橄榄枝的话，我建议你抓住这个机会。” “他可是现世所有超凡者之中，战力足矣排进前十的存在。” “而且，他找的不是队友，而是继承者。” “据可靠消息，他打算只身前往第五秘境，寻找将【潜渊】彻底关闭的方法。” 费准拿着搪瓷缸子喝了一口菊花枸杞茶。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最终的选择权还在你的手上。” “我有一个疑问。”林间说。 “嗯” “如果我拒绝他们的话，会被找麻烦吗” “当然不会。”费准笑了起来，“这本来就是一个互相选择的过程。” 林间也笑了笑。 他把手机还给老裴，又回到了房间之中。 “考虑好了”炎昭说，“怎么样，要不要来炽热之阳我们那里就缺你这样强劲的武斗系新人，你来的话，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火山爆发，岩浆飞的满天都是，可壮观了。” “炎昭，如果炽热之阳还叫缺武斗系的话，那东君就可以说是连一个武斗系都没有了。”何青乌说，“来东君，我们的驻地有一种荧光蝶，每年春天都会破茧而出，比流星雨还要好看。” 林间转过头来，对炎昭说：“不好意思。” 炎昭灿烂一笑：“没关系，你有更好的选择那最好了。” 林间又向何青乌鞠了一躬。 何青乌摆手，表示无妨。 然后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李守潮。 林间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打算去东海。” 那 “我想留在青山。”林间认真的说，“其实我一开始就做好决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 “我是一个普通高中毕业的学生，本来是打算拿到助学贷款之后就去上大学的。” “在此之前，我的生活很不好过，但费准邀请我进入了第九小队，并给了我进入青山的机会，是老裴和阿秒给了我引导，是这一切，让我不再孤独。” “虽然费准刚才说我们之间的合约作废，但那些温暖与帮助并没有作废。” “我知道有些人老去的时候会忘记年轻时的感觉，我也知道这是必然的，我们会被定格在老照片里，但是，那一刻毕竟还未到来，我想在我变得身不由己之前，把握好当下。” “而且，我是一个野生的超凡者，对于这个世界，我需要更为系统的认知。” “我知道战斗对于超凡者而言很重要，但知道如何战斗，为何战斗，更为重要。” “我对知识依旧抱着渴求的态度，也因此，我想留在青山学习。” “我想留在第九小队，为了保卫这座城市，和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做出努力。” 林间转头看向炎昭，“炎队长，如果有机会，以后我一定会去你那里看看火山爆发。” “何队，荧光蝶我也很感兴趣的。” “李……李哥，我其实没有老裴说的那么好，但我很佩服你，如果等我毕业之后，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而那时候我有那样的能力的话。” “我替你守卫东海三年。” 七号秘境。 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顶层。 窗外是乌黑的云朵，云层中有不断闪过的雷霆，但每次触及大楼，那些雷电就被一层薄薄的能量膜彻底吸收，化作能量流，顺着大楼上的怪异纹路，往地底传去。 天空中，各式各样的飞行器井井有条的穿行着，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看着面前的光屏。 相比宁城特事局地底下的那一块，这块光屏更小巧，也更为精致。 光屏上放映着的，赫然是未被万氏的辅助系统记录下来的画面。 林间，或者说是无间对战卢词。 视频播放完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小字。 “第一序列对象已部分苏醒，是否介入” 中年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不急，再给他一些时间。” 他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这片霓虹闪烁的新世界，又看了看天边渐渐靠近的乌云，松开的手掌紧握成拳。 大雨将至。 第六十七章 漂向青山 宁城，废铁厂。 夕阳洒了下来，让这个堆满冰冷废旧器械的地方多了一丝暖意。 仓库里面，西西弗斯的八只拳头同时挥舞，接连不断的发出破空之声，被攻击的对象灵活地闪避着，时不时的根据机械臂的进攻角度做出反击。 随着西西弗斯的能量输出功率逐渐增大，机械臂出击的速度与力量也越来越快，几乎每一拳，都需要林间紧绷着身体与精神，才能勉强接下。 林间突然感觉到脑袋后面传来一道凌厉的拳风，刮得他头皮生疼。 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他身上陡然亮起红色的光芒。 拧身，下腰，出拳，掣肘，一气呵成。 那只拳头遭受了如此重击，猛的收缩了回去。 林间的脸上刚刚露出笑容，又立刻凝固。 另外的七根机械臂，已经全部抬了起来，如同昂首吐信的毒蛇，随时准备进攻。 三十秒之后，在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下，林间被一拳打飞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面色铁青的站了起来。 本来以为在觉醒之后，自己已经逐渐接近了西西弗斯的极限。 没想到，越往后，这台超凡机器的能力几乎是呈几何倍数增强。 即便保持【烬燃】状态，也仅仅能勉强应对，等到能力消失，就只有等死了。 这两个字是最终是由研究部的那些人敲定的。 与【集薪】的含义相似，燃烧生命力换取不受限制的狂暴力量，直到最后化为灰烬。 不过不像【集薪】那般，到最后甚至需要以自己的血肉与器官来交换。 【烬燃】只要能控制在一天内使用一次，在三十秒内，都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最多只会带来无法抑制的饥饿感。 再往后，每多一秒，狂暴的力量对身体的伤害就会增加一分。 “哎，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好好的东海不去，留在这边被一台机器打得七荤八素，很好玩吗” “你要是喜欢受虐，【潜渊】那里各种稀奇古怪的灾厄，不比这台机器强劲的多啊。” “我好不容易拉下老脸向李守潮推荐了你，你居然把人家给拒了，我很没面子的好。” 看到林间被一拳打飞，老裴在旁边嘟囔着。 老裴抽了十根烟也没想明白。 李守潮，那可是超凡历史上最年轻的四阶，也是现世最有可能触及五阶领域的几人之一。 就这么给拒了 拒完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帮人家守三年东海 菜市场帮人看摊子呢 林间把身上的汗衫拧干，随意搭在肩膀上，反问道。 “让你住灯塔，你愿意啊。” “为什么不愿意那里有空调，有电视机，有电脑还有wifi，就待个几年而已，有什么困难的” “灯塔里为什么会有这些”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别说这些，灵域网络都能给你连上，你要想吃什么，下个订单，直升机第二天就能给你送到。” “……” 老裴掐灭烟头，恨铁不成钢的说：“而且，过几年等你可以独当一面，李守潮再从五号秘境找到关闭【潜渊】的办法，不就熬出头了吗到时候不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么再回宁城也行啊。” 他似乎一点也不怀疑李守潮能只身一人打通那个可怕的秘境。 林间脸上露出苦相，叹了口气，“唉，为时已晚，早知道我就答应他了。” “呸。”老裴翻了个白眼。 从这小子的语气，他就能听出他一点都不真诚。 林间傻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老裴又闷声问道：“不后悔” 林间笑容灿烂：“嗯，不后悔。” “得，怕了你个愣头青了。”老裴摇了摇头，“过几天就要去学校了，行李收拾好了么” “收拾好了，没什么要带的，东西不多。” “行，到时候我送你去学校，提前两天去，熟悉一下环境。” 老裴顿了顿，“还练吗” “练，我怕到了学校就没那么多机会挨揍了。” 长寿路十八号。 林间骑着自行车到了楼下，这栋楼上攀附的枯藤已经被他清理的差不多，现在看上去很新，也没有以前那般阴森可怖了。 林间打开挂在大门上的锁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的灯泡被他换了新的，现在亮堂堂的。 林间走得很慢，好像要把这栋楼里每一个角落的细节都牢牢记住。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虽然学校不是正规学校，但总归是值得纪念的。 这么意义重大的日子，当然要坐一回电梯。 他哼着歌，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放着经典萨克斯音乐《回家》。 按下十三楼之后，电梯稳步上升，一点问题都没有。 十楼，十一楼，十二楼。 马上就要到家了，但这时候，电梯好像突然失灵，猛然下坠，卡在了七楼与八楼中间。 一动不动。 林间尝试着去扒开电梯的门，却发现电梯的门页闭合得很紧，几乎是严丝合缝，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不是 就在这时，电梯又哐的一声往下掉了半截，门慢慢打开了。 林间赶忙跳了出去。 不对劲。 这层楼一定有什么不对劲，怎么每次到这里就失灵 要是有鬼，今儿我也得给你揪出来。 林间跑到七楼转了一圈，却没有任何发现，只好悻悻离开。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眨了眨，像是在与他道别。 电梯是不敢坐了，走楼梯。 顺便看看老朋友。 楼道的墙壁上画着一只名叫阿橘的小怪兽，林间看着那斑斑驳驳的墙壁，想着回头要不要弄点油漆给小怪兽补个色，但那估计得等到下次回家了。 他像小时候那般，在楼梯上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心里话，然后起身和阿橘招了招手。 林间回到家，沙发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登山包，里面放着他全部的家当。 屋子前几天就已经仔仔细细打扫过，现在几乎可以说是纤尘不染。 他从茶几上拿起了爸妈的相片，放到了登山包里，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拿了出来，放到了床头。 一天的训练下来，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嘴里还在嘟囔着梦话。 “爸，妈，我要出趟远门。” 阳光下，林间背着登山包气喘吁吁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今早的闹钟是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汹涌的气浪几乎震得整座大楼都在颤动。 林间看向那台始作俑者，黑色流线型，边角锋利，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车” “布加迪威龙。” “哪来的” “我有一个朋友，在非洲当战争贩子，靠倒卖战区钻石为生，有一天他遇到一个渔民，那个渔民从当地私人武装的封锁之下带来了一颗巨大的粉钻，然后他就替他把粉钻卖了，拿了一笔钱买下了这台车。” “所以这辆车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你的朋友呢” “他死了，死在了为那个渔民寻找儿子的途中。” 林间狐疑的看着老裴，他觉得这个剧情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老裴满脸悲痛：“走，为了和平，让我们飘向青山。” 第六十八章 新生守则 老裴说飘向青山，那就真的是全程漂移，一点不带匀速行驶的。 风声呼啸了一个多钟头，目的地终于到了。 这里离宁城市中心有两三百公里，在一座山里，还要通过层层门禁才能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不过出乎林间意料的是，这里的基础设施非常完备，甚至还有电影院，台球馆，ktv这样的娱乐场所。 只不过还没有开始营业。 这些场所的设立都经过深思熟虑。 青山的学生在入学前会有秘密审查，这虽然不能保证这些年轻人个个都是品学兼优，勇敢正直的三有好市民，但至少能确认他们不会有反社会倾向。 十七八岁正是生命力最为旺盛的时期，也因此，是超凡能力觉醒的最频繁时期。 即便大部分学生出生于隐世家族，家教良好，但年纪摆在这里，有几个不闹腾的 所以，能供这些年轻超凡者消耗过剩精力的地方，几乎一个不落。 现在是九月中旬，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有开学。 所以学校里除了零零散散提前来报道的新生，没有多少人。 “等会儿去办个手续，然后就可以带上你的行李去宿舍了。” 老裴把林间放到一栋大楼前，就开着那辆布加迪威龙呼啸而去。 林间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问过楼下的前台之后就乘电梯上了楼。 办公室里的是一位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人。 “周主任” 林间认出了，那赫然是在古桥南路二十三号给他做能力测试的医生。 周主任听到声响，推了推眼镜，看了林间一眼，“哎，我记得你，你是那个……” 林间挠了挠头，笑了一下，“对，我其实是武斗系的。” 周主任没说出的话也同时蹦了出来。 “你是那个精神有点问题的学生！” 林间：…… 还是算了。 “怎么这么早来学校啊” “来熟悉熟悉环境。”林间说，“第一次出远门，没什么经验。” “哦。”周主任在本子上划了一笔，“对宿舍有什么要求吗” “还能自己选” “嗯，学校很大，所以有很多空的宿舍楼，可供选择元素的有位置，环境，装修风格，用什么油漆粉刷的等等。”周主任补充了一句，“但几人间是无法选择的，至少在大一这一年，学院都是鼓励多和同学们接触。” 林间点了点头，“我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安静点的就可以。” “有多安静” 多安静这该怎么衡量 林间思考了一下，认真的说：“和鬼屋一样安静。” “风格呢” “田园风” 周主任轻轻点了点头，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行，那就住槐园19栋302，那一层目前就你们这个宿舍被分配了，而且周围也没有其他楼，绝对僻静，我就不送你了，顺着路标你就能找到了。” 林间点了点头，结果钥匙，走出了办公室。 “等等！” “什么事”林间回过头。 “小伙子，不要讳疾忌医啊，就算在学校里，我也是能给你治的。”周主任说。 林间尴尬地笑了笑，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槐园十九栋，位于青山学院校区的西边一角，不光僻静，环境还特别好。 宿舍楼后面就是一座山，上面覆盖着茂密的植被，其中好像还有果树。 田园的不能再田园。 林间刷开门禁走了进去，虽然灯都亮着，但宿管办公室里连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看见其他的学生。 安静的不能再安静。 林间拿着自己的登山包来到302，钥匙轻轻扭开，门页发出了嘎吱嘎吱声。 灯光亮起之后，林间松了口气，里面的陈设要比自己想象的好许多，比寻常宿舍大，而且不是上下铺，而是上床下桌，林间收拾了行李被褥，看天色还早，于是决定出门转转。 他先参观了食堂，青山的食堂很大，菜系也很全，重要的是很便宜，一碗面只要两元，三碗面只要五元。 花了五元饱餐一顿后，他又跑到了图书馆。 这里的图书馆，与宁城市中心里用作工作人员驻地的博物馆相比，陈设大抵相仿。 但书架更为密集，书的类目与数量也更多。 墙上还挂着历任校长的照片和知名学员的名人榜。 青山建校不过百余年，在历史悠久的两仪山与瞻园面前，几乎算是一个初生的孩子。 从建校到现在，也不过换过三任校长，第一任当然是青山医院的创始人，他在七十多岁的时候才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异常，硬生生以凡人之姿闯进了超凡者们的世界，并集结了那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开创了这所学院。 第二任是个优雅的女士，但对于生平事迹，并没有过多介绍，只提到是她，在战火飘摇的时代保全了青山，并将影响力扩大到了现世。 而今的校长是一个老头，满头银发，一脸笑意，不是人老之后头发变白的那种银色，而是发亮，像打过很多发蜡。 梁风眠。 在新时代开始时接手了青山的校长位置，自身又是传送点与秘境的研究学者，在他的激励下，很多学生投入了对于现世的守卫，以及对于秘境的探索之中，也从而让青山在这个不断变革，日新月异的世界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从名人榜上，林间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总结会那天因为被困在秘境没办法前来的探索者魏介，还有而今的宁城特事局局长杨东岩，都是这里的优秀毕业生。 图书馆里没什么人，林间找了台电脑，在前面坐下。 他在找图书馆书籍的索引。 但出乎他的意料，打开浏览器之后，首页竟然不是图书馆的界面，而是一个叫青山夜话的论坛。 这应该是学生们自己建立用作交流的地方。 论坛的置顶位置是一个叫《新生守则》的帖子，发帖时间为十年前，到而今，足足有了几万条回帖。 点开之后，林间楞了一下，前面几条还挺正常，越往后画风就越不对劲。 新生守则第9条半夜十二点在宿舍听到三声敲门，不要开。 新生守则第11条如非必要，不要住在槐园，那里的蚊子很恐怖。 新生守则第14条不要对厨艺社的人表现出任何兴趣。 新生守则第17条学校的图书馆只有十层，如果某天电梯到了十一层，不要进去。 新生守则第18条如果你不小心进了图书馆十一层，不要使用里面的打印机。 新生守则第23条如果在校园里看到了一只大黄狗，一定不要与它对视。 …… 到了现在，这条新生守则居然还在不停更新着。 林间翻了翻，在帖子下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id。 极恶飙车王。 回帖时间为十年前。 极恶飙车王：楼主，吓唬新生很有意思吗我就不信了，别的不提，一条黄狗我还对付不了你给我等着。 后面他就没有回复了。 林间点开极恶飙车王的个人页面，头像是年轻版的老裴，和现在差别不大，不过没那么颓废，眉宇间的桀骜不驯也更为放肆。 在回复《新生守则》的后一天，他发了一个求助帖。 “学校哪里能打破伤风针在线等，挺急的。” 第六十九章 高清黑历史 除了那条挂在论坛最顶端的新生守则。 青山夜话里，第二火的帖子居然是个交友贴。 超凡者通常不会与普通人交往，一是怕有些无法避免的因素祸及家人，二是因为工作性质，常年不着家，感情容易出现问题。 所以，一般都是内部消化掉了。 就这帖子的热度而言，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这些年来的小青年们荷尔蒙的味道。 在帖子里，林间看见了两个熟人。 一个当然是极恶飙车王同志。 他在留言里发了自己的一张照片，梳着十年前特有的非主流长发，穿着一件皮夹克，屁股底下是一辆看不出牌子的机车。 “我叫裴照，青山一年级学生，平时喜欢赛车，玩游戏，听摇滚乐，朋友都说我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但为了你，我愿意放下我的个性，期待与你的相遇。” 林间： 另一个则是费准，他的id是但愿人长久的费同学，那时候他的头发还很茂盛，而且也不像现在一样，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照片里的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四十五度角比着耶。 “我的名字是费准，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男生，我喜欢杜拉斯，米兰昆德拉还有张爱玲，我的箴言是，生命是一袭华丽的长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春夏秋冬里，我最喜欢秋，阴晴雨雪中，我独爱雪，希望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女同学，和我一起，走过四季三餐。” 林间满头黑线。 因为论坛的特殊设置，除了版主，没人能删帖。 互联网真是好东西，连黑历史都是高清的。 林间又往下翻了几页，他看到极恶飙车王回复了但愿人长久的费同学。 “娘炮。” 但愿人长久的费同学也不甘示弱，“街溜子。” 然后俩人就开始了版聊，进入了吵架模式。 最终达成的一致是线下解决争端。 林间并没有找到这场线下对战的结果。 但从目前的形势来反推，二人应该是因为这次网上骂架，才相识，最终成为了朋友。 缘分呐！ 除了这些学生之间的交流帖，青山夜话上还有一些攻略。 主要针对秘境的。 那也是林间现在最感兴趣的东西。 虽然勘探秘境主要属于探索者的工作范畴，但青山的学生，实际上是可以通过社会实践或者一些课程来获得访问秘境的权限的。 当然，仅限于那些低烈度秘境。 就拿这次入学考试来说，异能系进入的是最新开垦，还未获得正式命名的十三号秘境。 辅助系进入的是十二号秘境——【奥克达罗战场】。 武斗系进入的是九号秘境——【巨兽之地】。 关于这几个秘境的大致背景，有学生做了详细的罗列与攻略。 十三号秘境似乎是东夏专属的秘境，目前所有的入口都出现在东夏境内。 秘境的背景类似于东夏古代的封建王朝，但是王朝的权柄都被妖魔们把持着，普通老百姓们只有任人鱼肉的份，不过因为地域广阔，只要不作死跑到深山老林里，碰上那些大妖怪，一般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 里面的特产为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宝与奇物，不过因为环境问题，带到现世之后失效的可能性很大。 【奥克达罗战场】则是一个热兵器刚刚开发，类似蒸汽时代的世界，那里有狼人，吸血鬼还有各种其他谱系中的灾厄生物，甚至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邪神崇拜。 不过，原住民们依旧在顽强的与灾厄们做着斗争，这也是除了万氏入主的七号秘境，迄今为止，被认为最有可能被解放的秘境。 【巨兽之地】则是一个类似于史前文明的地方，里面生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巨大昆虫与野兽，原住民也是一群还未开化的野人。 对于专精肉体强化的武斗系而言，这些并不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那里就毫无危险。 曾经有人在那里看到过一只小山一样大的猴子杀死了两只霸王龙。 剩下的十一号，十号，八号秘境的传送门都未曾在东夏境内开启过，所以帖子里也是语焉不详。 只知道是与所在地的独特历史有关。 再往前，就没有相关的信息了。 那些秘境太过于危险。 除了被万氏以近乎奇迹般的速度获得主导权的七号秘境——【戴森莱克之境】。 其他的秘境，迄今为止也没有几只探索者队伍成功生还过。 林间专心致志地浏览着那些帖子与回复。 尽管这些只是学生们用于交流的论坛，但那些信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接触到的。 在这里，世界终于短暂摘下了它的面纱。 林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滑着鼠标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 他打开了搜索框。 在里面输入了宁城+大火两个关键词。 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 他松了口气，不知道是觉得遗憾还是幸运。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图书馆关门了。 这里一般会开到凌晨两点，作为一所综合性超凡者院校，青山也有着很多需要记忆的笔试科目，通宵学习备考并不是一件很罕见的事。 现在因为还没开学，就没有沿袭传统。 林间走在小路上，踩着路灯黯淡的灯光，回到了槐园。 大门口有个会发光的灯板，上面写着槐园两字。 不过大概因为电路出了问题，槐字只亮了右半边。 林间咧了咧嘴，自己是不是摆脱不了住鬼屋的宿命了 他的心态倒是古井无波。 驾轻就熟的，他跑到了三楼，在浴室里洗了个澡，又打死了几只嗡嗡作响的蚊子，躺在了床上。 他看向窗户外头，夜色如水一般，上面点缀着几颗星子。 夏天还没过，能听见声声蝉鸣。 大概因为有些认床，他怎么也睡不着。 正好，手机响了。 是费准在群聊里发的消息，群是前几天拉的，名字叫“相亲相爱一家人”。 费准：刚忙完工作，林间，第一次到学校感觉怎么样 林间：挺好的，很新奇，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费准：对了你的宿舍在哪里 林间：槐园。 费准： 老裴：牛逼！ 阿秒： 费准：忘记提醒你了，槐园是蚊子最多的地方，这个应该是有被写在新生守则里的，只要打开学校的论坛青山夜话就能看到，网址是…… 林间：我已经在图书馆看到了，新生守则里说的东西都是真的吗 费准：有些是真的，有些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按照上面的方法做，肯定没有错，最好还是遵守一下。 老裴：谁说的，当年我就没有遵守，身为学生，一定得有反抗权威的勇气。 费准：呵呵。 老裴：呵屁啊，你很勇嘛。 林间：除了新生守则，我还看到了一条交友帖，在上面我看到了两个熟人…… 您的好友：费准下线了。 您的好友：老裴下线了。 阿秒： 林间：私聊。 到了十一点多，林间还没有睡着。 这里的蚊子实在是太多了，不光神出鬼没，速度极快，而且还很毒。 被咬上一口，手上就会起黄豆大的鼓包。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到十一点多，林间突然听见门外头的走廊传来了沙沙声。 好像有人在拖着什么东西前进。 断断续续。 来来回回。 好像在走廊上不断徘徊。 林间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马上要到十二点了，要是有敲门声，开不开 他拿着棍子，躲在门后面纠结着。 但很快，他就不纠结了，因为外面传来了锁眼转动的声音。 随着灯打开，林间满脸迷惑。 “怎么是你” 第七十章 故人与蚊子 打开门，从门外头探了个脑袋进来的，正是林间的老熟人。 两仪山山主之子。 青山与两仪山联考中的异能系三席。 随手打赏一百万的壕中壕。 乌龟之友。 父愁者，沈听清。 “卧槽，你大晚上不睡觉，拿着根棍子在这里s孙悟空吗”沈听清边说话边把行李往宿舍里拖，“没睡就帮我拖拖，可累死我了。” 林间探出头，宿舍外边的地上足足有六个行李箱，分别贴着“日用品”“药物”“衣服”“床上用品”“娱乐用品”“好东西”的标签，每个都有半人高。 刚才门外头的声音，估计就是这家伙在来来回回拖东西。 林间叹了口气，一手抓起一个，嘴上也没闲着，“你不是两仪山的吗，怎么会来这里” “交换生呗。”沈听清说，“都世界大同了，交换一下有什么奇怪的。” “你爹能答应” “你猜我为啥半夜才来” “……那你这算不算欺师灭祖” “什么欺师灭祖啊，都是我爷爷太爷爷太太爷爷，那还能害我” 此话好像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好不容易，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在宿舍里摆下了，沈听清看了一眼房间，满意地点了点头，“条件比我想象的好很多啊，我还以为会给我安排一个多烂的地方。” 林间看了他一眼，说：“这也不对啊，就算你是交换生，怎么刚好和我一个宿舍” 沈听清挠了挠头，“不是有专门负责新生入学的老师嘛，五十多岁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周主任。” “对，是姓周来着。”沈听清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刚到这里吗，刚才我打电话给他，好像把他给吵醒了。” “我问他我应该住哪儿，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就让我住这儿了。” “我本来不太乐意，你看，这里叫槐园，木旁有鬼，阴气重，不吉利啊，但听他说已经有人住进去了，我一打听，原来是你，这可不巧了嘛。” 沈听清说：“刚好，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就认识你一个，咱们以后相互照顾一下也好。” 沈听清又看了一眼另外的两个床铺，“诶，不对啊，咱们这边是四人间，就来了你一个人” 林间点了点头，无奈地说：“你是第二个。” 这时候。 沈听清突然啪的一下，打向了自己的脖子，结果手上留下了一具扁扁的蚊子尸体，还有一摊血。 “卧槽，这蚊子好凶，快要把我吸干了。” 他夸张地叫了起来。 林间摊了摊手，“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睡着了。” 有一说一，超凡者学院里的蚊子就是不一样，飞得比外面的蚊子快，吸得比外面的蚊子多，在普通蚊子的眼中，这些蚊子大概就是守护蚊类世界的超凡者。 沈听清嘿嘿一笑，“没事儿，小爷自有对策。” 他从贴着“药物”的那个行李箱里掏了掏，居然掏出了两盒风油精和一盘蚊香。 林间看得眼睛都直了。 沈听清把一盒风油精抛给了林间，指尖闪过一道雷光，蚊香就被引燃了，被他摆在一旁。 然后他继续从各个行李箱往外掏东西。 衣架，电饭锅，榨汁机，甚至还有折叠的电竞椅。 “第一次出远门，我偷偷让管家给我准备了一点东西。”沈听清解释道。 “怎么山上还有管家的” “不是山上，是我家，平时操练课业的时候住山上，休息的时候就从山上飞回家。” “飞你还会飞”林间有些晕，“你的超凡能力不是【雷殛】吗” “当然不是自己飞下去，是坐直升飞机飞下去。”沈听清说。 林间又一次被阶级差距毒打了。 啪！ 沈听清又打了自己的脖子一下。 还是蚊子。 但这回没打着。 “卧槽，又叮我，这蚊香怎么不管用啊” 林间看了一眼那些蚊子，在烟雾缭绕之中，那些蚊子翩翩起舞，好像磕了药一般。 就像普通毒药对于超凡者而言没用一般，蚊香对这些超凡蚊子也没有任何杀伤力。 沈听清深吸了一口气，从标着【床上用品】的行李箱里又掏出两样东西。 林间一看，竟然是两副蚊帐。 他抛了一套给林间，“这套本来是带来备用的，你先换上。” 在林间的眼里，他此刻赫然成为了多啦a梦。 过了半个多小时，俩人终于收拾完了。 躺到了床上。 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困意很快就侵袭了过来。 有蚊帐的保护，很舒心，很安全。 林间闭上眼睛，准备拥抱梦境。 嗡。 嗡嗡。 嗡嗡嗡。 蚊子是被隔在蚊帐外面了，但它还会叫啊。 林间搞不明白，你偷偷摸摸吸血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叫 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林间翻了个身，把脸朝向了墙的那面，用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嗡嗡。 林间一睁眼，有只快和大拇指一样长的蚊子把口器插进了蚊帐的网眼里，还不断的发出长鸣。 他深吸了一口气，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这觉，好像是睡不成了。 旁边幽幽传来了沈听清的声音，“林间，你睡着了吗” “没。” “有没有办法把这帮狗娘养的弄死” “我试试。” 林间掀开蚊帐，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把灯打开了。 一只蚊子都没见着。 刚才关灯的时候感觉哪哪儿都是蚊子，现在一开灯，怎么都不见了 这帮家伙去哪儿了 他站在地板上，以肉身作为诱饵，终于引起了一只蚊子的食欲。 啪，林间的胳膊被拍红了一大片，但蚊子却不见了踪影。 林间并不气馁，趁着第二只蚊子靠近自己时猛然一挥手。 抓到了。 可打开手掌之后，蚊子不见了。 “能不能行”沈听清从蚊帐里探出一个脑袋说道。 “能行。”林间点了点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身上有红色的灵力亮起。 【烬燃】状态开启。 超越普通一阶超凡者的力量与速度骤然爆发，三十秒内，林间成功击毙蚊子十余只。 红光慢慢消失，林间感受着周围的一片清静，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床上。 但过了一会儿。 嗡嗡。 黑暗中传来一声抽气，沈听清的声音响了起来。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急急如律令，雷公召来！” 一阵绚烂的电光亮起，空气中噼里啪啦发出了一阵烧焦的味道。 “你不应该出声的，这样会把蚊子吓跑了。”林间提醒沈听清。 “这有啥。”沈听清笑了笑，“这宿舍就这么大点地方，都被我电了一遍，它们能跑到哪里去” “睡，明天去找个灯泡换上。” 但这份安静依旧没能持续多长时间。 嗡嗡。 “靠，别睡了。” 林间与沈听清同时从床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大眼瞪小眼，“明天换宿舍。” 青山学院新生守则第11条如非必要，不要住在槐园，那里的蚊子很恐怖。 入学的第一天，槐园19栋302的房客们就体会到了遵循新生守则的重要性。 第七十一章 夜半烤肉香 被槐园的这些超凡蚊子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两个人坐在床上，看着从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有些欲哭无泪。 在十三号秘境中被那些妖魔鬼怪追逐的时候，好像都没有这么狼狈。 那时候好歹还能逃，现在根本不敢从蚊帐里出去，一出去就要被咬。 两个超凡者，混成这样子，说出去一定很丢脸。 觉肯定是睡不成了，那些困倦倒发酵成了旺盛的胃口。 林间刚才用了【烬燃】，沉甸甸的饥饿感坠得他心很累。 “老沈，带了吃的东西没” “没啊，我是吃过饭过来的。”沈听清回答道：“你没吃饭吗学院里不是有食堂吗” “吃了，但我现在又饿了。”林间说，“刚才力气用的多了点。”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饿了。”沈听清吸了口气，“这黑灯瞎火的，也找不到能吃的东西，咱俩等明早。” 过了一会儿，林间叹息道。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灯辰鬼宴上吃的烤鸡，外皮焦酥，里面的鸡肉却又非常嫩滑，咬一口都能有汁水出来，还有那烤乳猪，皮脆脆的，下面薄薄一层油汪汪的脂肪，入口即化……” “卧槽，你别说了。” 黑暗中同时响起了吞口水的声音。 这份沉默没有维持多久，林间又开口了，“老沈，你有没有闻到烤肉的香气” “该不会是刚才被我电死的蚊子的味道”沈听清说，“还是说你饿出幻觉来了” “不是，你再闻闻。” “我去，还真有，好香啊。”沈听清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谁特么这么晚烤肉” “去看看” “成。” 一拍即合。 这栋楼现在只有他们俩入住，宿管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来，没有受到任何阻挠，被蚊子折磨得快不行了的两个人就顺着烤肉的香气跑了出来。 香气来自宿舍楼后面的那座山。 “新生守则上有没有说不要上山啊。”沈听清问道。 刚才林间和他说了新生守则的事情，因为现世报来得很快，他记得很牢。 林间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他的眼里似乎有熊熊烈火燃起，就算有，也挡不住向烤肉进军的脚步。 往山上又走了一段路，两人终于在影影绰绰的林荫深处看到了火光。 寂静的夜中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油脂的香气，孜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不禁食指大动，有人在烤肉。 烤肉的人背对着他们，肩膀宽阔，肌肉壮实，足有常人两倍大的块头，坐在那里好像一座小山。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学院里应该不会出现灾厄。” 沈听清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灾厄肯定不会，不过看这个气势，至少是个二阶超凡者。” “你说他能愿意分点东西给我们吃吗” “不好说。” 这时候，烤肉的那人突然把头转了过来，棕发碧眼，赫然是一副外国人的长相。 林间看被发现了，索性不再藏匿身形，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那个大块头面前，大块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林间开口。 “hello” 见他没反应。 “bonjour” 还是没反应。 沈听清也从后面跳了出来，在旁边插嘴说：“可能是个毛子，你说这些他听不懂的。” 这时候，大块头开口了：“俺爹是毛子，但俺不是毛子，俺是东夏人，来自神农架。” 林间：“……” 沈听清：“……” 神特么的东夏神农架人。 但大块头的脸上满是诚恳，看上去根本不像在说谎，而且，他的普通话也异常流畅，除了带了点口音，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而且这口音还不是外国人的口音。 林间：“您贵姓啊。” 大块头：“免贵姓刘，俺叫刘也仁。” 沈听清重重咳嗽了一下，“刘野人神农架的野人就是你啊。” “不是，之乎者也的也，仁者见仁的仁，俺爹很喜欢三国里的刘备，希望俺也能像刘皇叔一样充满仁德，所以才给俺取了个名字。”大块头挠了挠头，笑容豪爽。 “咕噜噜。” 林间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他用手抵着肚子，满脸尴尬。 刘也仁是个上道的，笑了笑，指了指眼前的烤架：“正好我烤了肉，一起吃。” “行，明天我也请你吃饭。”林间说。 几分钟过后，每个人的身前都多了一副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动物骨架。 “这兔子真好吃，哪来的啊”林间问道。 刘也仁的手艺的确不错，外焦里嫩，吃起来有一股奇怪的香气。 “山上抓的。”刘也仁说，“而且这也不是兔子，这是竹鼠。” “山上”林间被吓了一跳，“这山上还有竹鼠” 刘也仁笑了笑，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轻轻吹了口口哨。 山上的树丛里顿时多出了好几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有野猫，有兔子，有竹鼠，有穿山甲，甚至还有一只野猪。 不得不说，后山的生态环境是真的好。 “哥们儿，你的超凡能力是和动物相关的几阶啊”沈听清问道。 “嗯，俺能和动物沟通，一阶。” “你是大几的” “俺是新生。” 林间：“……” 沈听清：“……” 攀谈之后，林间和沈听清才了解到，刘也仁他爹是从俄联邦来神农架研究当地生态的植物学家，母亲则是当地村庄的东夏人。 日久生情，结合后生下了他，后来就彻底在那青山绿水之间定居了下来，以种田为生。 父母没时间照顾他，平时他就在山里头玩，顺便帮周边的农民们干点力气活。 这些年，这孩子的块头越长越大，到了十岁，就已经有正常成年人那么高，进入发育期后更是如野草一般蹭蹭往上拔个，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后来当地的特事局听说神农架附近有两米以上的类人生物出没，还经常听当地农民喊野人野人，以为有灾厄从传送点溜出来了，就派人查看去了。 正好看到了正混在一群金丝猴里，俨然一副猴王做派的刘也仁同学。 然后就送来上学了。 “不对啊，这大晚上的，你不去宿舍，在这里待着干什么” “路上迷路了，到这儿已经十二点了，又不知道找谁，只好先在山里凑合一晚，正好肚子饿了，就烤两只竹鼠吃。” “你随身带着调味料” “嗯，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俺们山里头，都是那样的。” “你咋过来的啊，走过来的” “俺爹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好你个老毛子，和沈山主可以称兄道弟。 刘也仁的能力叫【百兽】，能和动物沟通。 林间脑海中灵光一闪，“诶，你们说，蚊子算是动物吗” “算”沈听清有些迟疑，“你是想?” 林间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刘也仁，“也仁，你能控制蚊子吗” “好像不行。” 沈听清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了口气。 林间并没有气馁，继续问道：“那你能控制鸟类吗” “也不行。”刘也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只能控制哺乳动物” “应该是。” 【百兽】的作用范围，有点局限。 不过这也够了。 超凡蚊子就要用其他的超凡生物来对付。 第七十二章 槐园三友 槐园楼下，三人成行。 林间与沈听清在前面引着路，刘也仁的身躯如同小山一般，缓缓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的背后，还有一群呼啦啦扑棱着翅膀的蝙蝠。 为了找齐这么一支生力军，三人费了不少功夫，几乎把后山翻了个遍，才凑齐了这几十只。 而且，这些蝙蝠似乎隶属于不同的族群，时不时的会掐架，常常需要人工把它们分开。 槐园目前是没有宿管的，也正因此，几人畅通无阻的就带着蝙蝠大军走进了宿舍楼。 蝙蝠振翅产生的微风让几人的衣袂轻轻扬起。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叱咤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 “翻天覆地，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 僻静的宿舍楼里突然响起了高亢的bg。 林间回头一看，沈听清打开了手机，正播放着《乱世巨星》。 “气氛到了。” 沈听清说。 此刻是凌晨两点半，随着刘也仁的一声令下，蝙蝠大军扑进了楼道之中，不仅是302宿舍，这栋楼的所有蚊子。 诛九族，一只不留。 宿舍楼顿时乱作一片，蚊子的长鸣声，蝙蝠的吱吱声不绝于耳。 半个小时之后，刘也仁的蝙蝠大军吃了个肚子滚圆，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槐园19栋。 临行前，一支肚子上有白色纹路的蝙蝠还跑到了刘也仁的面前，拍打了几下翅膀。 “它是在和你说话”林间有些好奇。 “嗯。”刘也仁点了点头，“它说下次有这种活还找它，不要找另一群了。” “你这能和蝙蝠交流的能力，放到西方传说里至少能混个吸血鬼男爵当当。”沈听清惊叹道。 “你怎么知道你和俺是一个考场的吗”刘也仁大吃一惊，“俺在考试里就混了个爵位。” 沈听清：“” 林间：“” 刘也仁的超凡能力是辅助系的，因而被分到了【奥克达罗战场】进行考试。 他所进入的城市，类似于维多利亚时期不列颠王国的伦敦，试题则为阻止一群异教徒对于邪神的祭祀。 在探索的过程中，刘也仁发现了秘境之中居然有一群面色苍白，力大无穷的怪物存在。 他用白油漆把自己的脸也涂成白色，穿上了九磅十五便士买来的黑斗篷，靠着棕发碧眼高鼻梁还有和蝙蝠沟通的能力，成功混进了吸血鬼的队伍，成为了吸血鬼们口中的“流落东方的可怜同类”。 而后他带着一群血族的人类拥趸摧毁了邪教徒们的祭坛。 因为派系斗争，甚至有一只长老级的血族给他授予了爵位。 林间与沈听清对视一眼，皆是面露愕然之色，但过了一会儿，就转变成了欣赏。 大家是一路人！ “也仁啊，要不你今天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再去找周主任报到选宿舍。”林间说。 此刻，槐园十九栋302室很清静，没有蚊子的嗡嗡声，只有如水的月光洒到了宿舍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清辉。 “怎么不开灯呢”刘也仁问道。 “灯泡坏了。”沈听清补充了一句，“蚊子弄坏的。” 刘也仁点了点头，他也没客气，赶了这么久的路，确实有些疲惫了。 但很快，就又遇到了难题。 床太小了。 槐园的装饰很新，宿舍里的家具也都很现代，床铺差不多有一般学校的双倍宽。 即便像林间这样一米八以上的身材都足够在上面翻个身。 不过，对于刘也仁而言，这样的尺寸还是太小了。 只能容纳四分之三的身子。 仅仅是躺在上面，他就觉得胳膊腿被挤压得很难受。 “要不俺还是睡走廊，反正天气热，地上凉快。”刘也仁蒲用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脑袋。 “这哪儿行。”林间说，“有床不睡睡地上做什么。” 他绕着床铺转了两圈，有了主意。 “要不把两张床合在一起” “那上面有护栏。”沈听清说，“除非把护栏拆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间看向刘也仁，“也仁啊，你以后就住槐园好了，正好我们宿舍还空了一半。” 在解决了蚊子之后，槐园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又非常安静，每一层的厕所都可以随便用，更重要的是还没有宿管，简直可以说是人间天堂。 林间紧紧握着床上的护栏，一用力，把它们全部掰了下来，两张床被并在了一起。 这才勉强够用。 阔别已久的睡梦女神，终于拥抱了几人。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因为窗帘被紧紧拉着，也没人的手机设了闹钟，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腹中饥饿，林间可能也不会起床。 今天是开学前的倒数第二天，已经有很多学生，陆陆续续来到了校园内。 清冷的青山学院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校园里的超市，小吃店等等，此刻也陆陆续续开了门。 真有了一丝大学城的味道。 三个人在食堂一共吃了二十碗盖浇饭，林间请的客，沈听清抢着买的单。 吃的最多的也是林间，一个人就吃了一半。 吃过了这顿下午茶似的午饭，三人来到了综合楼，沈听清扰了人家的清梦，没好意思进去，刘也仁则是怕自己说不清楚。 林间在办公室的门口探出头，敲了敲门页，“周主任。” “哎，我记得你，你是那个” “对对对，我精神有问题。”林间说。 “你是那个住在槐园的学生！”周主任说。 林间：“” 周主任：“诶，你原来知道自己有精神问题啊，知道有问题怎么还不来治，反倒是很骄傲的样子” 林间：“” 周主任叹了口气，“讳疾忌医是不行的啊，说，什么事情。” “我带同学来办入学手续来着。” “哦，谁啊。” 林间向外面招了招手，刘也仁走了进来，脑袋几乎要顶到天花板。 周主任推了推眼镜，“外国交换生” 刘也仁憨憨一笑：“俺来自神农架。” “哦哦，我有点印象了，怎么，准备住哪儿啊。” “槐园19栋302室。” “行！” 出乎林间意料的是，周主任答应的异常爽快。 林间提醒道：“我们宿舍的两张床被合成一张床了，现在只能住三个人。” “没问题！” 周主任依旧没有半分犹豫，“要是回头觉得不舒服，过来找我，我帮你们换。” 等林间他们走后，周主任兴奋的敲了一下笔杆子。 之前学院给出的指标就是，为了节省电费和设备维护费用，空了很久的槐园至少得安排两个新生住进去。 本来以为一百多名新生之中很难找到愿意住槐园的，毕竟在入学之前，大家多多少少都看过青山夜话里那个知名的帖子。 不过昨天居然来了一个主动要求住鬼屋的。 半夜又有个学生把自己吵醒了，随手也给他安排了。 现在他们不仅没提出抗议，还又带了一个过来。 三人回到宿舍，既然已经定下了，那自然要开始论资排辈。 林间满十八岁没多久。 沈听清比他小一个月。 二人看向了刘也仁，这家伙看上去至少也得有二十五了，说是三十应该也有人相信 刘也仁挠了挠头，“俺今年十六。” 林间： 沈听清： 刘也仁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林间看了一眼，算了一下年龄，确实是十六。 别人的十六岁画风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呢 “行，我老大，沈听清老二，刘也仁老三。” 自此，多年后让超凡界闻风丧胆的槐园三友，正式出道。 第七十三章 选课难，难于上青天 槐园19栋。 林间正坐在楼梯上发呆，他左手边坐着一只呲着大牙啃着松果的松鼠，右手边是一只不断舔着自己爪子的野猫，背后还有一只看不出品种的猴子在给他挑着虱子。 而刘也仁正在和一只蝙蝠聊天。 自从这位来自神农架的混血毛子住进槐园后，后山上的动物，除了竹鼠，似乎完全放下了对人类的戒心，常常会好奇的来这里做客。 每到此时，林间就会慷慨的打开水龙头请它们喝水。 在它们眼里，强壮如一头野熊的刘也仁就是它们的大哥。 比大哥还大的。 恐怕得叫一声教父了。 林间看着手背上的白色笑脸，心情有些郁闷。 自从从秘境出来之后，无间就没了音讯。 小白也是，在吞下了桃源之主那颗红色结晶之后，似乎又陷入了长久的沉眠。 好多秘密还没来得及挖掘就又被掩埋。 就好像刚登上泰坦尼克号的甲板，就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座冰山一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好像又成为了一个正常人。 前提是忽略那只正在给自己挑虱子的猴子的话。 几分钟后，沈听清突然出现在了19栋门口，往里面探出头来，“嘿，我亲爱的两位泰山老伙计，激动人心的选课环节马上就要开始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要和我一起去吗” 刘也仁挠了挠头，“他为什么这么讲话” 林间：“他有病。” 青山的选课系统，终于在开学的第二天开放了。 林间坐在图书馆里的一台电脑前，沈听清和刘也仁分别坐在他的两侧，也各占了一台电脑，望着类目繁多的课程列表，嘴巴逐渐张成了鹅蛋形。 青山是四年制院校，除了分别针对武斗系，异能系还有辅助系的战斗训练，公共课都是一起上的。 四年需要修满200个学分，如果有能力提前修满，那就可以提前毕业。 大课5学分，小课2到3学分不等。 如果按最松弛的状态，每年50个学分，一学期修满25个学分就能顺利完成学业。 课程大抵可以分为通识课和实践课两种。 听上去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如果看到那些课程的名字，就知道究竟有多恐怖。 《关于秘境的历史背景研究》 《数学分析与秘境的关系》 《高等代数在阵地战斗策略中的运用》 看上去最简单的课程，大概就是实践课中的体育项目了，但即便如此，也分了很多类目。 比如《八极拳》《陈氏太极拳老架一路》《特种兵器搏击》等等。 课程的数量几乎快赶得上学生的数量了。 但是，因为提倡个性化教学，把关注度放到每一个学生身上，除了那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理论课程，其他课程的容量只有十人。 而且，如果人数少于五人的话，也是无法开课的。 手快有，手慢无。 此时此刻，图书馆内，无论是新生还是老生，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了倒计时。 还有十秒钟。 随着倒计时归零，图书馆内开始响起了咔咔咔点击鼠标的声音。 “我靠，我怎么卡了。” “这个界面怎么不动” “你选上了吗” “怎么404了”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了起来。 似乎每一个学校的服务器质量都很差，即便是青山这样的超凡者院校也不例外。 沈听清探头看向了林间的电脑。 林间选了四门通识课，实践课则是选择了《长兵器教学》还有《近身搏斗指南》，四大两小，刚好凑够了二十五个学分。 沈听清的通识课与林间基本一致，实践课则是《战场中的隐蔽艺术》与《论道术与热兵器的结合》。 两人看向刘也仁的电脑屏幕。 这个棕发碧眼的大块头挠了挠头，“俺怎么点了提交没有反应” “你得勾选啊！”沈听清急得抓耳挠腮，“勾上才能提交啊。” 但是已经晚了，那些简单易过的通识课已经选完了，只剩下一些诸如《量子力学与秘境入口的关系》《关于超凡武装的机械设计原理科普》这样艰深难懂的课程。 这些课，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里，连汉字都未必能认全的刘也仁同志，恐怕连课程的名字都看不懂。 当然，槐园三友里的其他两位也看不懂。 从剩下来的课程里挑了几个看上去最容易过的，依旧还有四个学分的缺口。 刘也仁很苦恼。 林间更加苦恼。 作为302寝的舍长，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这个从神农架远道而来的同学。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拉扯他到毕业，不能让他辜负在家种地的父母们的期望。 他打开了青山夜话，开始在上面寻找白嫖学分的方式。 结果还真有。 是一个id为“午夜偷猪”的前辈整理出来的。 “各位新生朋友们对于学分的需求向来很大，在此，鄙人整理了一套白嫖学分的方法，分享给大家，希望能派上用场。” “首先，假如为人类的探索与和平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比如发明了二向箔或者某些因果律武器，率领团队通关了序列前七的秘境，关闭了某个高危级别的传送点之类，你就不用担心能不能毕业这件事了，让校长给你洗脚都可以。” “其次，假如能破解序列七之后的低烈度秘境中的核心谜题之一，或者在传送点击杀一头四阶灾厄，所能获得的学分是一百分，但请相信我，如果你能做到那些，学院设置的课程对于你而言将没有任何难度。” 午夜偷猪还没说完，下面就有人开始回吐槽他了。 “能不能说点实际的” “我要是能做到这些还能在这里发帖” 午夜偷猪倒也不恼，继续罗列攻略。 “鉴于有同学反映这些渠道都过于困难，我们不妨从易到难。” “取得被学院认可的证书，可以获得一个学分，包括且不限于结婚证和离婚证，不过，每一项类目只能认定一次。ps该项规则的设立是为了防止某些同学频繁的结婚离婚来刷学分。” “因为某些友善而正直的行为，受到学院的嘉奖，可以获得两个学分，当然，这项规则的界限比较模糊，很多情况下取决于校长当时的心情，当然，阻止校园霸凌或者其他层次的见义勇为是始终值得嘉奖的。” “在学院组织的重大活动中，获得前三的名次能获得四个学分，包括但不限于社团联合会晚会，青山超凡运动会等，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社团联合会晚会通常在上半学期举行，而超凡运动会的举行时间则在下半学期。” “在假期进入守护者小队或探索者小队进行实习，又或者加入同城的巡逻小队，取得了特殊贡献的，可以获得五个学分到十个学分不等的奖励。” “能白嫖学分的渠道大致就这些，当然，大家可能也会临时遇到某些特殊的学分掉落方式，那就不是鄙人能概括的了。” “总而言之，祝各位未来的阿sir在青山一帆风顺。” 林间看完了这些，转头看向一头雾水的刘也仁，“也仁，你有对象吗” 刘也仁吓了一跳，“俺才十六。” 林间尴尬的挠了挠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没成年，不光领不到结婚证，很多证件都考不了。 想来想去，好像就只有在社团联合会中获得前三名次这一个途径可以白嫖到四个学分。 第七十四章 招新会 社团招新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了。 地点是学校正中央的樱花广场。 青山学院里的樱花虽然是春樱，但一直被能力与植物有关的超凡者照顾着，到了现在还开得很旺，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 风一吹，在地上抖落下一片已经过了赏味期限，却依然茂盛的春天。 广场上人不多，一届新生也就一两百人，也不是人人都会盯着能够白嫖的这四个学分，所以多少显得有些稀稀拉拉。 与之相对应，社团的数量也少得可怜，此刻如同六芒星一般，占据了樱花广场的六角。 这六个得到了学院正式认证的社团，分别是音乐社，搏击社，礼仪社，文学社，二次元社还有厨艺社。 首先被林间划上红叉的是厨艺社。 新生守则第14条不要对厨艺社的人表现出任何兴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遵守新生守则，永远也不会错。 然后，文学社又被林间重重划了一个叉。 在场的三位，除了因为高中时帮别人写情书赚钱，翻了一遍古今中外情书大全，培养了一些文学细菌的林间。 另外两位，一个因为自小饱受背诵道经的摧残，现在一看到文字就头疼，看小说都只能听书。 还得听萝莉音的。 剩下来的那个，更别提了，要是放在以前，是能被列进扫盲清单里头的。 林间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任重而道远，他缓缓踱到了音乐社的摊位前。 准备先探探虚实。 摊位上坐着一个哥特风打扮的男生，身前的阳光被阴影挡住，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入社” 这家伙居然是个大烟嗓。 “嗯，我对音乐向来很感兴趣，从小我就” “会乐器吗”烟嗓男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林间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会点唢呐” 这倒不是林间吹牛，他十一岁的时候真的自学过一段时间唢呐。 不过动机很可耻，那时候他家周围有一块城乡结合部，谁家办起了红白喜事，常常就在露天给解决了。 会这样一门乐器，能混进去吃席，还能拿点喜钱。 十岁之后的林间，为了能好好活下去，真的掌握了很多奇怪的技能。 “唢呐”烟嗓男终于抬起了头，“算了，你还是唱首歌听听。”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嗓子，“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哎，带我们走进人间天堂～” “唱得不错，下次不准唱了。”烟嗓男摇了摇头，“还有，唢呐不算乐器。” 林间讪讪的走开了，看向沈听清和刘也仁，“我没了，要不你俩去试试” “我才不去。”沈听清说：“你看，那人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一副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样子。” 刘也仁挠了挠头，“俺也一样！” 理所当然的，音乐社也被划上了一个叉。 接下来是搏击社。 搏击社负责招新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大汉，他看向林间，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诶诶，我认识你，你是那个……” 听到这句内容还有语气都和周主任如出一辙的话，林间大吃一惊，难道他也知道自己有精神问题 中山装大汉咽了口口水，“我还看过你的视频！” 林间更加吃惊了，“什么视频啊” “你和两仪山武斗系次席切磋的那个视频啊，打得可真带劲儿，特别是最后那闷棍，帅呆了。” 林间松了一口气，尴尬的点了点头。 中山装大汉异常热情，“怎么想来搏击社好说好说，填个表就行了，我们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似乎有些异常顺利了啊。 接下来进行面试的是刘也仁，他的体型比面试官还要大一圈，自然也是顺利通过了。 不过，这份幸运终于在沈听清进行面试时戛然而止了。 他试图在面试官面前表演一下自己精湛的搏击技巧，使出传说中两仪山的武斗系不传之秘，天雷崩爆米，结果左脚勾到了右脚，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关键是他在摔倒之后试图用一个鲤鱼打挺挽回面子，结果用力过猛，又摔了个狗吃屎。 即便是瞎子，在这两声惊天动地的啪嗒声之后，也很难给他放水了。 “要不你俩去。”沈听清捂着自己的腰，满脸痛苦，“我交换生，反正也不缺这四个学分。” “不行，咱们槐园三友，进退都要一起。”林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 “俺也一样！” 接下来就只剩下礼仪社和二次元社了。 礼仪社培养学生养成良好的礼仪习惯，提升学生的礼仪素养，并使其成为文明礼貌的学生。 这是海报上的自我介绍。 林间在便利店打工的经验终于派上了用场，他轻松的依靠露出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以及俊朗的面容，获得了面试官小姐姐的青睐。 然而沈听清与刘也仁都被拒之门外。 一个被拒绝的理由是脑袋太大，不符合标准的人体比例。 另一个则是块头太大，站在那里像迎宾的石狮子。 这么快就铩羽而归，三人都有些垂头丧气。 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二次元社了。 看守摊位的是一个眼镜比瓶底还厚的宅男，看了眼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三人。 “你们一起上，三题里面答对一题算作通过。” “第一题，博丽灵梦常常露出什么” “第二题，凉宫春日是什么团的团长” “第三题，邪王真眼的持有者是谁” 林间：“博丽灵梦是谁” 沈听清：“一个蓝色的胖子猫” 刘也仁：“猫还有蓝色的” 林间：“那是哆啦a梦。” 这题，弃权。 林间：“凉宫春日又是谁” 沈听清：“听上去是霓虹人，还是个团长，军衔看来不低啊，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团的，有没有和李云龙交过手。” 刘也仁：“要不咱们蒙一个。” 林间点了点头，默默写下了“炮兵团”三个字。 第三题。 林间：“这个我有点印象，高中时期有同学看过，女主好像叫小鸟游什么花来着，是个数字，但我忘了。” 沈听清：“且让小道算算。” 刘也仁，“你还会算这个呐，俺们村头的大仙也会算这个，可准。” 沈听清摆了摆手，“正经的梅花易数，怎么能与你们村里那些骗人的玩意儿相提并论你且瞧着。” 过了一会儿，他停止了掐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算出来了，是五。” 林间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下了小鸟游五花，递给了面试官。 面试官看了看纸上的答案，脸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神特么炮兵团。 神特么小鸟游五花。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和蔼的说：“算了，这些对于你们可能有些困难了，如果有别的特长也是可以的，你们玩过spy吗” 三人对视一眼，面露喜色，均是重重点了点头。 “哦”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都出的什么角色啊” “黄太狼。” “喜羊羊。” “吸血鬼。” 眼镜男：“……” 第七十五章 组建社团的条件 “六个社团，一个都没进啊。”沈听清没精打采地叹息道：“也仁这四个学分，难了啊。” “要不然咱们试试厨艺社”林间喃喃自语道，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厨艺社的摊位上坐着一个胖子，身前放着一口冒着黑气的砂锅，此刻突然转过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太吓人了好吗 那口锅里到底放着什么啊 怎么隔着这么远，闻到味道都能让人感觉生无可恋 “咱们要不自己建一个”林间皱着眉头说。 “这主意不错。”沈听清的眼睛亮了起来，“建个什么社呢” 林间摸了摸下巴。 “让我想想。” “首先，不能和已知社团的领域重合。” “其次，组建社团的主题必须可以产出实质性的表演性内容，这样才能在社团联合表演中获得前三的名次。” “最后，还必须要契合我们三个的特性，如果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那还不如再选一门大课。” 林间紧锁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突然有了想法，咧开嘴。 “我知道了。” “话剧社” 青山学院的院长办公室里，头发银白的校长梁风眠挑起眉毛，“已经很久没有新生想要自己组建过社团了，叶笑，你已经把组建社团的条件和他们说过了吗” 校长身前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当然。” “第一组建社团的申请至少要由五个人同时发起，而且，五个人不能属于同一性别。” “第二新建社团的社长必须接受现有社团的考验，通过率达到50以上即视为满足条件。” “第三社团成员每年必须完成一件社团任务，从而获得相应的学院贡献度，以证明自己的兴趣并未影响到学业，否则会被解散。” “这三个条件，我可是一个不落的和他们说了。”年轻人自信的说道。 “即便如此，还是依旧决定要组建社团吗”校长笑了起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现有的六个社团都是这么多年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虽然每年都有新生入学，也不断有老生蠢蠢欲动。 但这么多年，社团的个数依旧是六个。 找到五个志同道合的人并不难，难的是通过现有社团的考验，50的通过率看似很宽松，但如果查阅以往的记录，就能发现，近年来最好的表现，也仅仅是通过了两个社团的考验罢了。 而厨艺社的考验，至今保持着零通过率的记录。 至于社团任务，每一年都不一样。 有可能是去探索一个秘境，也有可能是在某个传送点待上几天。 最为关键的是，学院对于这种任务是设置了死亡指标的。 如果没有抱着可能有死伤的决心的话，还是趁早放弃这种愚蠢的行为。 “他们有没有可能成功呢”校长看向叶笑，“说说你的看法。” “可能性很低，但并不为零。”叶笑皱眉，“林间，虽然是武斗系，但却在入学考试中取得了异能系首席的身份。”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这一届新生中最优秀的几人之一，近乎直觉型的战斗天赋，加上远超普通超凡者的身体体质，还有适配性极高的超凡能力，这样的人，简直是天生的战斗机器。” “不过” “不过什么”校长喝了一口绿茶说道：“在我这么个半只脚快迈进坟墓的老头子面前，就不要卖关子了，时间很宝贵的。” 叶笑轻轻摇了摇头，“不过，他好像完全没有战斗的自觉性，换句话讲，就是不争，不狠，不疯。” “这样的性格，普通切磋中或许可以取胜，但生死之战里，很吃亏。” “而且，他身上好像有一些秘密，比如，在秘境之中，他是如何在桃源之主的手中活下来的。” 校长笑了起来。 “毕竟还年轻嘛，勇敢，正直，善良，这不是在俗世中值得称颂的美好品质之一嘛，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是希望他的这一片赤子之心能一直保持下去才对，毕竟，这世道，仅凭铁血与暴力，可是没办法完全肃清的。” 校长敲了敲一下桌子，“至于秘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现世之中，能踏入四阶领域的超凡者，哪个没有秘密既然他是学院的学生，我们不仅不能去探寻他的秘密，还要帮他保守秘密，这才是作为校长应该做的事情啊。” 叶笑缓缓点了点头。 “对了，说到秘密，我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个关于李守潮的秘密，你想不想听” 叶笑看了眼周围，没人，于是屏住了呼吸，轻轻点了点头，头部微微侧了过去。 校长郑重的说道：“独守东海的二十年，李守潮从来没洗过一次热水澡。” 叶笑：“” 完了这就完了这算什么秘密 校长开怀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开个玩笑，看你露出这副表情，真是有趣啊。” 笑声渐渐止息，校长又看向了叶笑，“对于槐园19栋302室的其他两个学生呢，你有什么看法” 感受到叶笑投来的惊讶目光，校长解释道：“校长如军长，这些学生，就如同手下的兵，每一个人的特性都得了解清楚，这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叶笑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沈听清，两仪山山主沈知稔之子，能力为一阶的【雷殛】，自小顽皮，完全就是一副二世祖做派，不过性格开朗，与林间是在十三号秘境之中认识的，之后主动要求离开两仪山，来青山当交换生，目前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校长点了点头，面露欣赏，“看来你还是做了功课的，两仪山的沈山主，算是我的忘年交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沈听清这孩子，和他爹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叶笑有些错愕，他完全无法想象，如今两仪山那位渊渟岳峙的山主，在年轻时竟然也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人都是会长大的。”校长摇了摇头，“叶笑，你还年轻，没体会过时间的力量，除了灾厄，时间才是超凡者最大的敌人。” “而且，【雷殛】与【雷击】，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可完全不同。” “如果仅论天赋，沈听清足以排入两仪山百年前十，况且，有了两仪山的全力支持，进入四阶，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倘若再进一步，以凡人之身，攫取部分雷之权柄，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再说说刘也仁。”校长无视了叶笑的震惊神情，继续说道：“这可是个大家伙。” “刘也仁，父母都是普通人，从小在山林中长大，能力为【百兽】，算是一个比较实用的辅助系能力，不过，局限性也同样比较大，只能与哺乳动物进行沟通。” “今年上半年，当地的特事局因为怀疑神农架中有灾厄出没，派人前去调查，结果发现了他，因为他还未成年，所以送来了青山。” 叶笑顿了顿，继续说道：“说到他，槐园最近经常有野生动物出没，要派一个宿管去进行管理吗” “没必要，那里本来也没人住，给他们自由就行了。” 校长眼中突然露出追忆的神色，“有一件事，你可能不太清楚，神农架曾经的确是有灾厄出没的，不过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神农架离【都广之野】很近，有一只一阶的虎夔，在那年的灾厄暴动中逃了出来，那时候何青乌还不是队长，东君的人搜索了很久，只发现了那只虎夔的尸体。” “被其他的超凡者解决掉了”叶笑问道。 “非也，杀死那只虎夔的，是一群普通的野生动物。” “很奇怪，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那只虎夔的确是死了，死在了一群甚至未曾触及超凡领域的野生动物的围攻下。” “因为只是一只一阶灾厄，又曾经在东君的手上受过伤，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直到今年，当地的特事局发现了能御使百兽的刘也仁，这才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决定送到青山。” 叶笑摇了摇头，满脸不敢置信。 “如果真是他做的话，那时候他还不到十岁。” 校长靠在椅子上，不置可否，“长江后浪推前浪，叶笑啊，我这个前浪已经快死在沙滩上了。” “以后的青山是你们的，未来的世界，也终将是你们这群年轻人的。” 第七十六章 万氏的礼物 “话剧社了解一下，对对对，我们是在预备组建新社团没错……什么，怎么能说我们是在找死呢” “这位同学，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三庭五眼都十分标准，更关键的是，还是百年难遇的十一头身啊，一看就是当明星的料，要想出道，不如从演话剧开始哎，别走啊，小道从不撒谎，怎么可能是在忽悠你呢” “参加话剧社，可以在俺这里领取竹鼠一只嘞！” 在广场上吆喝了几个小时，槐园的三位住客垂头丧气的聚在了一块儿。 “今天又没拉到人。” “我也是，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社恐啊，怎么看到我就跑了呢” “俺也一样。” 几天前，林间从一位名叫叶笑的年轻老师那里得知了组建社团的条件。 现在正在为完成看似最简单的第一条而努力。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基本没有人想加入话剧社。 对于“表演”这个概念，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 唯一几个被竹鼠吸引来的学生，在了解了目前的成员组成状况后，也沉默的摆了摆手走了。 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说话和和气气的小白脸。 一个神神叨叨，尖嘴猴腮，似乎从来都闲不住的小道士。 还有一个足足有两米多高，一米多宽，棕发碧眼的毛子。 这能演什么 魔改版西游记吗 你们该不会想找人出演猪八戒和白龙马。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本来以为第二步中各个社团的考验，才是前进路上的最大阻碍。 没曾想还未出发，就已经被发令枪打死了。 而今已经开学了好几天，除了实践课被安排在后几周，其他的通识课都已经开课了。 除了教学内容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过于匪夷所思之外，形式倒是和寻常大学没什么区别。 不过因为学生数量太少的原因，没人敢逃课。 早八的课上完，林间打着哈欠从教学楼回到宿舍。 刚靠近槐园十九栋，就有两只猴子恭恭敬敬地替他开了门。 因为始终没有来宿管的原因，19栋简直成了野生哺乳动物们的家园。 不过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这些动物都相当有礼貌。 而且在它们之间，竟然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分工合作关系。 分属于两个不同族群的蝙蝠们，在刘也仁的调解之下，此时一团和气，负责除虫以及天花板的清理工作。 猴子们负责一些基本的地面清洁和开关门这样需要用到手部的工作。 一些难以清扫的犄角旮旯和下水管道则交给了松鼠这样的小型动物。 整栋楼，而今运作的井井有条。 在林间进门之后，猴子们费劲地从门后头拖出来一个包裹，放到了林间身前。 快递 林间看了一下，收件人的确是自己。 而寄件人则为万氏。 他将包裹抱在怀里掂量了一下，不轻，大概有几十公斤。 回到宿舍，打开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快递后，里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金属盒，上面用鎏金的字体刻着一行大字。 便携式灵域网络链接头盔——万氏特供版。 打开之后，果然是一顶科幻感十足的头盔。 随头盔寄来的还有一封信。 “尊敬的林间（id：三有好市民）先生您好，近期，万氏在七号秘境之中取得了历史性的科技突破，并成功将之运用到了灵域网络链接设备的集成化以及便携化之中，这是我们推出的第一款便携式灵域网络链接头盔，目前仅供少部分群峰之巅的参赛选手进行体验，希望无论您身在何处，都能享受到万氏所提供的便捷。” “此外，还有一则重要通知，由于赛程调整，您与下一位对手的比赛将被提前，具体时间以及对手信息已经被发送到您的手机上，如不参赛，将被视作弃权，自动放弃群峰之巅的选手身份。” 林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果然收到了一封邮件，只是白天太忙，被自己忽视了。 比赛的时间是七天后的午夜十二点。 对手的id为赫尔墨斯，看照片，是一个头发微卷，皮肤为淡棕色的外国年轻人。 沈听清这时刚好也从教学楼回了宿舍，一进门就看到摆在林间膝盖上的头盔，夸张的叫道：“哦豁，这是什么新款vr设备吗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林间摇了摇头，把头盔抛给这家伙。 沈听清没拿稳，差点把头盔丢到地上。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重”沈听清端着头盔看了一眼，“万氏终于出了便携款灵域网络连接器了早该出了，机械仓又笨重又占地方，就像个棺材似的，又不是吸血鬼，谁没事天天躺在里头啊。” 他又掂量了一下头盔的重量，“至少有三四十公斤了，戴在脑袋上面真的不会把脖子扭断吗” 林间说：“你可以躺着用啊。” 沈听清感叹了一句，“你说万氏的创始人是不是反内卷啊，怎么总想着让人躺平啊。” 他又将头盔抛给了林间。 “你不试试看”林间挑起眉毛。 “我也想啊，上面绑定了你的身份信息，我用不了。” 沈听清越想越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不行，我也得整一个。” 沈听清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歪是万氏的专属客服吗，我的id是我爹是山主……嗯，是v10没错，不用换人回复，就你。” “我听说你们最近推出了最新款的灵域网络链接头盔是吗” “什么限量的我不管，我也要，不然我以后不往里面充钱了。” “v10优惠价两百万一个没问题，来两个，一个要大号的，另一个要超大号的。” 林间听得眼角直抽抽。 有钱能使鬼推磨。 触及超凡，亦是如此。 “也仁呢”林间问道：“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么” “他去后山了。” 青山本就建校于山区之中，后山连通着更为绵延的山脉。 对于刘也仁而言，那里好像才是他真正的家，空闲的时候，就会时不时的去山上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管他，吃饭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了。”沈听清说，“对了，万氏给你寄这个头盔是想让你按时参加比赛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 林间直接把手机伸到了他的眼前，“七天之后。” 沈听清看了眼林间手上的对手信息，深吸了一口气。 “赫尔墨斯” “哦豁，你惨了哇。” 第七十七章 赫尔墨斯 沈听清是群峰之巅的忠实观众。 这份忠实，并非是精神上的，而是用真金白银一点点砸出来的。 山上的日子太过难熬，每次下山，回到数千平米的家中，沈大公子就会观看群峰之巅的比赛作为消遣。 如何让这份消遣更为有趣呢 很简单，花钱。 能付费绝不白嫖，能打赏绝不发弹幕。 这是沈听清一直以来秉承的信条，也是这一份坚持，让他成为了万氏少数几个超高级之一。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有点强迫症。 除非赛事时间重叠，否则无论是一阶场还是三阶场，只要有空，一场不落。 所以那天林间深夜对战帕察，其实并不算巧合。 如此频繁的观赛，让他对于群峰之巅的所有选手，几乎都如数家珍。 id为赫尔墨斯的参赛者，来自大洋洲的一个岛国。 他和帕察一样，隶属于一家获得了秘境探索权的私人公司，平日里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赫尔墨斯如今的战绩和被林间继承了成绩的帕察相同，3-0。 而且每一场都赢得干净漂亮，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不过和帕察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超凡能力。 林间看向沈听清的手机，上面是赫尔墨斯在群峰之巅的第一场比赛画面。 他的对手是一个浑身缠绕着火焰的光头大汉，那些火焰散发着恐怖的高温，以至于周边的空气都出现了隐隐的波动。 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的赫尔墨斯没有主动撄其锋锐，而是冷静地躲避着光头大汉的攻击，时不时的做出不痛不痒的反击。 似乎完全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 如此缠斗了数分钟。 光头大汉突然找到了机会，猛地扑向了赫尔墨斯，青筋暴露的手臂随时准备撕裂眼前的敌人。 但赫尔墨斯突然消失了，就仿佛融化在水里一般，身形在空中淡去，荡然无存。 下一刻，这家伙就诡异的出现在了擂台上的另一个角落，衣袖中划出了一把锐利的匕首，朝着对手的后颈扎去。 血光亮起，那位不知道怎么就被偷袭了的光头巨汉直接被判负。 出于对参赛选手的人身保护，与灵域网络的链接直接被强行断开。 而后的两场比赛，几乎是如出一辙，开始之时，赫尔墨斯都是谨慎的躲避着对手的攻击。 而后，在某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瞬间，这个家伙就会突然消失，又出现在某一个地方，攻向对手的弱点。 神出鬼没，简直如同潜藏在阴影之中一般。 “赫尔墨斯聪明伶俐，机智狡猾，又被视为欺骗之术的创造者。” “他是边界及穿越边界的旅行者之神，也是狡猾的小偷和骗子之神。” “《荷马诗颂》里描述他为：多谋而狡猾，是偷盗者，是窃牛贼，是梦境制造者，是守夜人，是门口的潜伏者。” 这是关于赫尔墨斯的注解。 沈听清继续说道：“这家伙敢用神只的名字给自己取名，恐怕也是觉得自己的能力与那位传说中的希腊主神有相似之处。” “不过，就先前的比赛来看，他个人的近身战能力似乎并不强，令他能分出胜负的，是那把匕首。” 群峰之巅并不限制武器的使用。 正如同万氏所宣传的那样，灵域网络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无论你的武器是一把简简单单的烧火棍或者是由超凡者工坊打造的神奇武装，都可以被带入其中，展现武器本身的威力。 林间打赢帕察的那场，其实运气占了很大成分。 首先，身为当晚比赛的胜利者，又是观众挑战环节，帕察并没有戴上自己的原有武器——一对指虎，而是选择了赤手空拳与林间对战，这就给了林间很大的发挥空间。 其次，林间几乎是以钻空子的方式改变了比赛场地的地形，成功浪费掉了帕察的一大半时间，让他陷入了焦灼。 最后，帕察对于自己的能力实在过于自信，当时，他的超凡能力的确命中了林间，也产生了应该产生的效果。 可当林间的意识完全陷入混沌之中，身体又遭遇危险，藏在他脑海中的另一个存在就被唤醒了。 虽然仅仅是片刻。 而且只出了一拳。 而今，林间虽然已经步入一阶，甚至拥有着远胜于普通一阶超凡者的身体素质，但面对这些群峰之巅的参赛选手，依然有着极大的劣势。 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来自各个国家的传送点，或者隶属于某些大型的拥有秘境探索权的私人公司。 前面一种还好，日常中所要对付的敌人大多都是灾厄。 后面那一种，说好听点是探索者，难听一点就是秘境中的野狗。 很多人手上不仅沾染了灾厄的血，因为利益分配或者小队之间的冲突，恐怕还沾上了其他超凡者的鲜血。 这也是当初费准不建议林间去探索者小队的原因。 在利益面前，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这些都是从生死线上走出来的人形灾厄。 从踏入超凡者的世界到现在，林间砸死过宁城那两只害人的水猴子，也在十三号秘境之中与很多只妖魔搏杀过。 但与人生死相搏的经验，几乎没有。 唯一的一次与卢词对战，还是请的代打。 林间揉了把脸。 难啊。 “而且，我还有小道消息。”沈听清同情的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林间，拍了拍他的肩膀，“赫尔墨斯这家伙，从前是一个二阶来着。” “二阶，超凡者还能降级” “当然，超凡者的能力强弱与自身所吸收的超凡特性有关，积少成多，量变产生质变，就能够进阶，但如果因为某些严重的伤势导致体内超凡特性的减少，自然原本的阶位就无法保持了。” “但是。”沈听清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严肃，“即便是降阶了，对于力量的掌控，却不会因此而衰弱。” “就像一个持有大型客车驾照的司机，开起小轿车来当然是顺风顺水，搞不好，这家伙是故意掉级来一阶场，准备混个擂主当当的，据我所知，像他这种情况的，不止一个。” 这和初中生重读小学有什么区别 林间忍不住无奈叹息。 这还怎么打 “你放心，虽然他很强，但你也不弱啊。”沈听清安慰道：“你在觉醒者时期就能打败帕察，那可真是和我一样，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你是不是天才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开挂了的，林间心想。 而且这个挂，如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七天，总能想到办法。”沈听清说。 “什么叫还有七天啊，是只剩下七天了。”林间猛拍自己的大腿。 未来一周的日程，被安排得很紧凑。 首先，每天都要上课，每堂课都逃不了。 其次，还要找到另外两个愿意参加话剧社的新成员。 最后，如果上一项能顺利完成，需要在一个月内通过其他社团的考验。 也就是说，一周至少踢翻一个社团。 而七天之后，还有一场等待着他的，与赫尔墨斯之间的决斗。 第七十八章 话剧社的新成员 青山图书馆。 二层露天花园。 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女正坐在一张长椅上，认真的翻阅着手上的大部头。 阳光照耀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看上去如同旧社会里抱着诗集伤春悲秋的富家小姐。 如果忽略她手上那本书的书名的话。 被捧在她的手上，足足有一根手指那么厚的，是一本《超凡者人体解剖图解》。 那些被整整齐齐叠在椅子上的书，似乎也与人体结构相关。 林间本来坐在长椅的另一端，看到书名后，不自觉的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开不了口。 只能一会儿看地，一会儿看天，一会儿偷偷往旁边瞟一眼。 “有什么事吗”少女抬起头，“你在我旁边坐立不安很久了。” 眼看着自己被发现，林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贺同学，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才一个多月，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贺好好撇了撇嘴，“你叫林间，是第九小队的成员，暑假的时候，我帮你们做过事件分析。” 林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贺好好继续说道：“而且我还记得，明明我有让你们不要出去，等作战计划制定完备之后再行动，但你却没有听。” 贺好好的语气很平稳，但说话的内容却有些像在责怪。 所以林间有些尴尬：“对不起，那时候是我太鲁莽了。” “你没必要与我说对不起，因为命是你自己的。”贺好好看着林间的眼睛，认真的说，“如果你能做到原谅自己，那就不用为任何事感到抱歉。” 林间如同听老师训话一般，疯狂点头。 贺好好合上手中的书本，“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加入社团的想法” “什么社团” “话剧社。” “话剧社学校有这个社团吗” “我自己组建的。”林间无奈的说。 因为实在找不到愿意加入话剧社的学生，林间不得以，把寻觅的范围扩大了许多。 他现在几乎已经养成了只要见到一个生面孔，就要上去问问想不想要加入话剧社的习惯。 今天他来图书馆借阅书籍，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熟人。 于是他便想，既然得不到陌生人的信任，要不先从熟人下手 所以就有了刚才的那一番对话。 贺好好推了一下眼镜，“你看我像是会演话剧的样子吗” 她看了一眼堆在椅子上的书籍。 “而且我很忙，我正在准备一篇与超凡者身体结构相关的论文。” “不好意思，打扰了。”林间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也没说不答应啊。”贺好好又叫住了林间。 林间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诶那就是答应了” “可以答应，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对你很感兴趣。” “” “别误会，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觉醒者，如今已经踏入了一阶。”贺好好看向林间，“而且，就我的观察，你的身体素质似乎要比普通的一阶超凡者强不少，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研究对象。” 怎么听上去这么惊悚 林间看了眼被贺好好放在膝盖上的大部头，“你不会想解剖我” “只是做一些诸如膝跳反应一样的身体测试而已，当然，如果你不幸意外身亡的话，又签订了同意书的话，那似乎也……” “停停停，打住。”林间打断了贺好好的畅想。 他刚才突然想到了坐在山上望天的刘也仁，还有刘也仁在家辛辛苦苦种地的父母。 作为宿舍长的责任油然而生。 在这种崇高理由的驱动下，他缓缓点了点头。 “成交。” 武斗系训练室。 林间的脸贴在门外的玻璃上，使劲往里面瞧着。 训练室之中，阿秒穿着一件黑色的帽衫，身前画着一只长耳朵小狗，看上去充满了青春美少女的元气。 但此刻，她的动作，与美少女可没有半点关系。 她一只手撑着地，摆出了如同百米赛跑前的准备动作。 右腿猛然向后一蹬，训练室中的特质地板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之声。 轰！ 巨响破空，少女的身形很快就出现在了对手面前。 在空中，她抬起手臂，纤细的右手化成刀锋，裹挟着劲风劈向了眼前男子的面门。 空气因过度摩擦而发出了尖锐的长鸣。 作为少女对手的年轻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却未曾躲避，而是硬生生用小臂接下了这一记手刀。 在林间的眼中，这家伙手臂上的坚实肌肉狠狠颤抖了一下。 那里被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印痕。 借着击打男子小臂的反作用力，阿秒轻轻点地，身躯如同振翅的蝴蝶一般飘然飞起，又回到了空中。 甚至比刚才的位置还高些。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使用手刀，而是微微侧身，一记凶狠凌厉的鞭腿，毫不留情地抽向男子的脖颈。 年轻男子的脸上露出苦笑，不敢托大，一个迅速的后撤，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招。 但那记鞭腿带起的劲风，依旧让他的皮肤感到微微刺痛。 好凶猛的攻击。 尽管已经做好了被这位“暴走萝莉”血虐的准备，但在亲身感受到那娇小身躯下隐藏的狂暴力量之后，还是会感到不可思议。 分明长着一张足以成为女团门面的脸，怎么一招一式，都仿佛要置人于死地 什么仇什么怨啊。 年轻男子的脑中瞬时闪过无数念头，却看到阿秒已经轻巧落地，又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还没等他摆出防守的架势，后续的攻击就如同狂风骤雨一般袭卷了过来。 这个可怜的倒霉蛋一时间应接不暇，最后被一脚蹬中，重重倒在了地上。 他刚想爬起来，就看到阿秒似乎有上来补刀的意思，只好疯狂地摆手，“我认输我认输，不打了。” 阿秒点了点头，转过身，呼出一口长气。 似乎是因为输得太快，年轻男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嘴里又嘟囔了一句，“要不是不让使用能力，我未必会输给你。” 阿妙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 “嘁。” 门外头，目睹了这场一边倒的战斗的林间看得心惊胆战。 他在思考，如果自己处于那个年轻男子的位置，有没有获胜的可能 答案是没有。 无论他怎么推演，在那样狂暴的力量与速度下，好像都只有被打飞的份。 而且这还是在她未动用能力的情况下。 二阶与一阶的差距，宛若天堑。 啪叽。 训练室的阿秒突然踮起脚尖，把脸也贴到了门玻璃上，小巧的鼻子皱到了一起，把林间吓了一跳。 他尴尬地后退了一步，轻轻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阿秒歪了一下头，思索了片刻，从帽衫的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掏了一包小饼干，塞到了林间的手里。 “喏。” 林间连忙摆手，“我不是来要吃的的，我是想请你帮个忙，我最近组建了一个话剧社……” “好。” 阿秒说。 “诶，我还没说完呢……” 其实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因为从林间认识阿秒开始，就没有听到过她说过三个字以上的话。 除了小美人鱼，好像并没有适合她出演的话剧角色。 但现在就差最后一个成员了，心力交瘁的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好。” 阿秒又重复了一句，似乎林间说话的内容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她看了一眼刚刚被自己塞到林间手上的小饼干，似乎有些眼馋。 林间反应过来，又把饼干塞回阿秒手中，“以后来话剧社，零食管饱。” 阿秒蹦蹦跳跳的走了。 只留下林间一人在原地发呆。 五个话剧社的成员，就这么找齐了 第七十九章 音乐社的考验 青山学院音乐社的名字为魔笛。 灵感来源于莫扎特四部最杰出歌剧中的一部。 当时的莫扎特生活窘迫、疾病交加，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精神状况很差，但在那样的困境之中，他还是创作出了这部明朗而又欢快的戏剧。 好多年前，音乐社的创始人以此为音乐社命名，取的就是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之意。 音乐社常驻地点为学院西北角的星海音乐厅。 此刻，林间缓慢的踱进音乐厅的大门。 如今，他已经满足了组建社团的第一个条件，准备作为新晋预备社团的团长，来接受其他社团的考验了。 说通俗点，就是来踢馆了。 学院给社团分配的资源固定，每多一个社团，那就意味着均摊到其他社团身上的公共资源会少很多。 也正因此，对于新建社团的考验都不是走个过场，而是真枪实弹。 只要折腾不死，那就往死里折腾。 更要命的是，全程其他人都无法参与，所有的挑战只能由社长一个人完成。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林间在大厅里徘徊了许久，默念了几句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演奏厅的大门，走了进去。 伴随着他的脚步，观众席上的灯光一排排的亮起，一直蔓延到舞台前方。 一道光柱突然从天而降，照亮了舞台上已经等待许久的乐队。 其中的主唱林间已经见过，染着紫色的头发，画着蓝色的夸张眼影，一身带着铆钉的皮衣。 是社团招新时那个傲慢的烟嗓男。 在他的身后，分别站着鼓手，贝斯手，节奏吉他手和键盘手。 标准的五人摇滚乐队配置，清一色的哥特风打扮。 烟嗓男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间，“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那我们就不做自我介绍了。” 林间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你们的名字。” 烟嗓男眯了迷眼睛，空气中的火药味儿渐渐浓了起来。 他继续说道：“等会儿，我们会唱一首歌，把这首歌听完，就算你过关了。” 林间有些错愕。 社团的考验是自行准备的，每一年都不尽相同，来之前，他以为可能是让自己上台演唱一首歌，或者临时记下一首乐谱。 没想到，这次的考验，居然只是听一首歌而已。 那么这首歌，得有多难听 林间认真的问道：“听歌的时候，我可以捂住耳朵吗” 烟嗓男愣了一下，回答道：“当然不可以。” 林间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好，开始。” 随着声音坠地，音乐厅中刚刚亮起的灯光又骤然熄灭，周围被寂静与黑暗填满。 空旷的大厅之中响起了有节奏的鼓点还有吉他拨弦声。 在平平无奇的前奏中，烟嗓男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噢，我的天，高级动物。” 他的语气很平缓，波澜不惊，林间却感觉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鬼 音乐厅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了吗 此刻，鼓点骤然密集，如压抑许久的火山终于喷发，乐队的演奏，在这一声呢喃中骤然开始了。 贝斯的声音挑高又落下，烟嗓男的嘴里蹦出了第一句歌词。 “矛盾虚伪贪婪欺骗。” 林间从观众席上直起身，只觉得心中诧异。 这句歌词听上去没有任何逻辑，完全是几个词语的罗列。 不仅是情绪，连韵律上都没有波浪起伏。 不像歌词，倒像故弄玄虚的诗朗诵。 “幻想疑惑简单善变。” 烟嗓男的声音再度响起。 听到第二句，林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尽管此刻身处黑暗之中，被舞台上传来的声音包裹着，但他却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每当一个单词被说出，心脏的跳动也就快上一分。 仿佛完全是在被旋律牵引着。 “好强无奈孤独脆弱。” 林间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他感受到了。 此刻，他不仅感受到了旋律的变化，还感受到了歌词里那些词语的含义。 于是他的情绪也随之剧烈波动了起来。 争强好胜，无可奈何。 茕茕孑立，脆而不坚。 歌词里的意象此刻填满了他的胸腔，迅速的切换着，如同搅拌机里的食物一样杂糅着，让他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 他终于明白了烟嗓男所说，听完这首歌的意思。 这首歌确实难听。 不是不好听，而是很难听下去。 就好像一个情绪稳定的正常人突然进入了精神病人的脑海之中，目睹了那里的疯狂与光怪陆离。 根本不会有留下来驻足观看的想法，只会发疯一般想逃离。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却发现只是徒劳。 脑袋是一摊浆糊，心情是一团乱麻，仅仅是维持着坐姿都要倾尽全力。 然而，音乐还在继续着。 “嫉妒阴险争夺埋怨。” “自私无聊变态冒险。” “好色善良博爱诡辩。” “能说空虚真诚金钱。” 烟嗓男加快了速度，这些歌词一个个的从他的口中蹦了出来。 随着鼓点的不断加强，林间感受到的分裂感与撕扯感也愈发强烈。 好像有一个小人，站在他的脑袋里，拿着小凿子，一点一点的想要敲开他的头骨，去看看外面这个灯红酒绿的荼靡世界。 林间使劲摇了摇头，脑海中的记忆不断闪回，想要把不适感驱逐出去。 但那些歌词，却像黏黏腻腻的触手一般，紧紧缠绕着他，根本无法逃脱。 你我皆在人世间，又如何能摆脱世人本性。 可他依旧在咬牙坚持着。 即便汗水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眶。 烟嗓男轻轻叹息了一句。 “噢我的天高级动物。” 林间瘫软在座位上。 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了，像是刚从大雨中走了出来。 乐队的鼓点逐渐开始稀疏，节奏也放缓了，终于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机会。 但他知道，这些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前奏。 果不其然，仅仅是数秒之后，台上的乐队就变换了先前的演奏风格，烟嗓男的声音变得嘶哑，贝斯手的扫弦的力度在增大，鼓手摇晃脑袋的幅度几乎是刚才的数倍。 密集的音符如疾风骤雨，打在了林间的脸上。 烟嗓男的声音，在这片风雨飘摇的天地之中，恍如梵唱。 “地狱天堂皆在人间。” “伟大渺小中庸可怜。” “欢乐痛苦战争平安。” “辉煌暗淡得意伤感。” “怀恨报复专横责难。” 林间眼前一黑，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现在，被牵动的不仅是情绪，还有五感，甚至，还有理智。 他猛然抬头，却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写字楼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堆看不懂的报表，而窗外已经夜色深沉。 气浪翻滚的声音突然响起，一辆直升机突然出现在了大楼外，哒哒哒的枪声响起，写字楼的落地窗破开几个大洞。 几个身着迷彩服的人把他带到了一处战场，发给他一把枪，于是他又成了一名战场上的雇佣兵。 随着在他手上逝去的生命越来越多，他的名号也越来越响，终于有一天，他厌倦了杀戮，选择在某个黑夜里，悄悄离开了那一片纷争之地。 他用从前攒下来的钱买了一所大房子，几辆心仪的车，还有一只很听话的狗，虽然孑身一人，还总是酗酒，但比起往日，要好上太多。 后来，有一群人闯进了他的家，打晕了他，偷走了他的车，还杀了他的狗。 …… 还有更多故事。 更多离奇的，诡异的，没有逻辑的故事。 那些本不该属于林间的人生体验一瞬间填满了脑海。 几句歌词之后，就好像度过了好几段不同的人生。 此时此刻，他是张三李四，也是芸芸众生。 校长办公室。 校长和叶笑看着眼前的屏幕，那里与音乐厅内的监控摄像头连通着。 他们也在关注着这一场奇特的音乐会。 叶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语气之中能听出些许困惑：“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剧烈即便乐队动用了超凡能力，也不该是现在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才对。” 校长说：“因为他能体会到歌里的所有情感。” 叶笑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即便是再多愁善感的人，也只能感受到这首《高级动物》里的四五种情绪，显然，林间并不是这样的人。” 校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叶笑啊，你还年轻，有些事很难跟你解释。” 叶笑沉默了片刻，认真的问道：“校长，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 校长神色自若，不为所动。 叶笑皱了皱眉头，“要不要我去停止这场考验，演奏者用上了超凡能力，又有星海音乐厅的加持，他会疯的。” 校长摇了摇头，指了指屏幕，“别急，这不就开始反击了吗。” 叶笑的眼神突然凝固。 屏幕上，异状陡生。 第八十章 谁说唢呐不算乐器 架子鼓，贝斯，键盘，所有的乐器发出的声音骤然止息，周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方才的幻象如梦幻泡影般一一破灭。 林间从那些奇怪的人生体验之中挣脱了出来，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砸到地上，发出了啪嗒声。 考验结束了 并没有！ 甚至可以说，考验才刚刚开始。 黑暗中响起了烟嗓男的叹息。 “幸福在哪里” 林间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湿的，他用力擦了一下，有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根本止不住。 巨大的迷茫与悲伤将他彻底覆盖。 他怆然泪下。 是啊，什么是幸福幸福在哪里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人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的究竟为了什么 我是谁 谁是我 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幸福在哪里” 烟嗓男又嘶吼着，重复了一句。 鼓手猛击鼓面，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啪”。 林间突然感觉心里头涌上了说不出的愤怒。 他双眼赤红，强烈的憎恨着周围的一切事物，想要把一切看到的东西通通砸碎。 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他妈的是他妈的幸福！ 幸福，他妈的究竟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 烟嗓男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 林间陡然感到心头的愤怒也随这声嘶吼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不安感。 他焦躁的在观众席上来回踱步，仿佛彻底陷入疯狂。 幸福！ 幸福！ 幸福！ 脑海里有难以形容的声音在嘶吼着，仿佛和尚念着紧箍咒，要驱使着他找到幸福为止。 林间的眼前一阵阵的发晕，身上的肌肉紧绷着，好像随时随地就要陷入昏迷之中。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直到皮肤上都有些发紫，在这样的痛楚之中，他才能保持片刻的清明，让自己不至于迷失在这怪物一般的梦呓之中。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一定要做些什么，否则挑战只能走向失败。 不能输。 我要赢。 林间的手胡乱的拍打着，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 那里传来的清凉顺着指尖蔓延，如同一道闪电般，转瞬之间就传达到了大脑。 是千机棍。 一直被随身携带，被当成钥匙扣或者防狼神器一般别在腰间的千机棍。 林间抬起头，拿起这个老朋友。 恍然大悟。 他看向台上的乐队。 我知道了，幸福，在我自己的手上。 身上红色的灵力亮起，千机棍发出了一声咔嚓声，棍身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立方体，在灵力的驱动之下迅速散开，排列组合起来。 “要不要去阻止他”监控屏幕外，叶笑皱起了眉头，“挑战中可不允许使用暴力。” “他只是一阶哎，你真觉得他能打得过五个学长”校长说，“而且，谁说他要使用暴力了，叶笑啊，做事不要总是这么急吼吼的，再看看。” 校长端详着林间手上的千机棍，“诶，这根棍子有点意思啊，你能看出来是哪家的手笔吗” 叶笑思考了片刻，回答道：“看制式，应该是龙渊工坊的血锻法，不过看不出来是谁制造的。” 校长笑了笑，“是现任【欧冶子】的作品，那孩子，一直对变形金刚情有独钟来着。” 叶笑：“” 屏幕里，黑暗中，在红色灵力的包裹之下，千机棍终于完成了变形，那赫然是一支…… 唢呐。 在成为一阶的超凡者之后，千机棍的功能也逐渐被林间开发了出来。 正如同一开始所猜想的那样，它能随着灵力的性质发生变化。 在无间手中，它是缠绕着黑色死气的粗短铁杵。 在老裴手上，它是无状无形的，仿佛不存在于世间的一缕清风。 如果是沈听清用，它则会变成一道闪电，就像希腊神话中宙斯手上的那根一样。 到了刘也仁手上，千机棍又会变成一根类似于原始人使用的狼牙棒。 但在林间这个主人的手上，除了与【烬燃】对应的火焰长剑，不知道为什么，它还能变换成其他简单的东西。 比如说一把扫帚，一根晾衣杆，一个马桶塞子。 买一根顶十根。 而现在，随着林间的心意所至，千机棍变成了一支常常能在红白喜事中见到的，缠绕着红色灵力的—— 唢呐。 林间忍住了脑袋里传来的阵阵眩晕感。 颤颤巍巍的拿着那支唢呐对准嘴巴，腮帮子鼓起，用力一吹！ “哔！” 巨大而又雄壮的声音顿时占据了整个星海音乐厅。 这声音不对啊，虽然音质差不多，但怎么声形是这样的 但林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继续拿着唢呐，手指翻飞，用力吹奏。 一时间竟把鼓点和吉他声都盖住了。 舞台之上，屏幕之外，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这小子在吹什么玩意儿 很快，贝斯手反应过来了。 他在吹《猪八戒背媳妇》！ 烟嗓男咳嗽了一声，“愣着干啥啊，咱们继续！” 这首歌后面本来没有歌词了，正是贝斯手和鼓手准备发力的时刻，但唢呐的声音太响，把乐器的演奏声都盖住了。 烟嗓男拿过了话筒，声嘶力竭的喊道。 “幸福在哪里！” “哔哔哔哔哔！” 林间用更大的唢呐声音回复了他。 “幸福在哪里！” “哩哩哩哩哩！” 他唱得多大声，林间吹得就有多响。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不光是音乐厅里，就连校长办公室里的两人，耳膜都在被唢呐的声音锤击着。 “卧槽，这小子有毒。”烟嗓男对着乐队成员大声喊，“要不，咱们让他过了，反正后面的他也不一定能过。” 阻碍新人的任务，就交给其他社团好了。 反正也演奏不下去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你通过了，别吹这玩意儿！”他朝着林间喊道。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林间方才已经快要进入半昏迷状态，只有心中不能输的执念在驱使着他行动着。 见到烟嗓男扯着嗓子不知道在喊什么，他还以为这家伙又在唱歌。 星海音乐厅的建筑材料乃是从秘境之中开采出的，不光能放大音乐效果，甚至能放大其中的情绪，对人体产生影响。 如果有超凡能力作为辅助，所产生的效果，简直是以几何倍数再增长。 更何况林间用的还是【欧冶子】制造的神兵。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林间浑身亮起了红光，已然进入了【烬燃】状态。 这项能力，与唢呐居然惊人的契合。 “糟了。”烟嗓男喃喃自语道。 欢快的唢呐声中，台上的音乐社成员，脸上不禁挂上了更为喜庆的笑容。 情绪层层递进。 开始时是小时候去办喜事的人家吃席，感受到的热闹。 而后又换成了情窦初开时的懵懂与雀跃。 最后，每个人都看到了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在缓缓朝自己走来。 他们情不自禁的跳起了舞。 幸福！ 我们找到了幸福！ 猪八戒背媳妇的时候，那就是幸福！ 屏幕外，叶笑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惊讶的发现校长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多么喜庆的曲子啊，听到这首曲子，你难道不想舞动一曲吗，叶笑” 叶笑的头上出现了一排黑线。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是正常人 一首荡气回肠的猪八戒背媳妇终于被林间吹奏完毕。 台上的五人乐队也瘫软在地。 初闻不识唢呐意，再闻已是棺中人。 林间强忍着不适直起身，跌跌撞撞的推开演奏厅的大门。 临走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声音在空旷的音乐厅中久久回响。 “谁说唢呐不算乐器” 第八十一章 小道消息 “【奥克达罗战场】的历史背景类似于维多利亚时期的不列颠王国，在这个时期，机器大革命开始出现，世界经济与政治体系开始初步确立，一种新的动力机器的发明和应用，将人类带入了全新的时代。” “与现世历史相似的是，改变世界的依旧是蒸汽机，但是，多了个前缀。” “没错，就是魔动蒸汽机。” “蒸汽机是将蒸汽的能量转换为机械功的往复式动力机械，需要一个使水沸腾产生高压蒸汽的锅炉。” “这个锅炉可以使用木头、煤、石油或天然气甚至可燃垃圾作为热源，蒸汽膨胀推动活塞做功。” “而在【奥克达罗战场】中，可燃垃圾则变成了灾厄身上可以开采出来的超凡结晶，与普通的蒸汽机相比，功率放大了何止十倍。” “这也就导致了多种现世之中难以想象的机械问世，飞艇，浮空城，机械堡垒以及各式各样精巧的发明，在这个时代，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讲台上授课的老师突然停顿了一下，看向后排的学生。 “后面那个同学，请不要上课玩手机。” 眼看着沈听清还在低着头，而老师已经靠近，林间轻轻杵了他一下。 “你杵我干啥……”沈听清还没说完，就看见从讲台上下来的老师，“老师，啥事儿啊” “你说呢”老师说，“手机先交上来，下课再给你。” “哦。”沈听清老老实实的掏出手机，放到了老师伸出的手掌上。 林间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 这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照理说他该要再扯两句皮才是。 这是一门叫秘境历史研究的课程，相对比较好过，只要死记硬背就可以，得亏两人手快，才堪堪选上了课。 刘也仁就没这么幸运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此时应该正在一门叫《阵地战策略》的军事理论课上满脸迷茫。 不过沈听清似乎并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上课的时候基本都在摸鱼，被点名提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手机被收走之后，沈听清正襟危坐了一会儿，见老师转身开始写板书，于是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 林间：“……” 他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到底有多少部手机” 沈听清挑了挑眉毛，回答道：“现在带在身上的就三部，宿舍里还有七部。” “你买这么多手机干什么” “当水军啊。”沈听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可是流量时代，哪哪儿都要做数据。” “给谁当” “当然是给我自己。” 沈听清把手机递给林间，手机停留在青山夜话的界面上。 上面是一个新发的帖子《小道消息——关于青山你不知道的事》 从标题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爆料帖。 主楼的内容是这样的。 “各位同学们，老师们，围观的超凡者们好，本人乃是资深狗仔，此刻在此发帖，就是为了给大家提供最真实的小道消息，绝对童叟无欺，无论是学校的最新活动资讯，超凡界新发生的大事，俊男美女之间的爱恨情仇，只有你想知道的，没有我不知道的。” 林间压低了身子，稍稍躲开了老师扫视的目光。 “你哪来的小道消息啊你在学院里还有眼线” “用两个字描述一下我的本质。” “哈”林间犹豫了一下，“你要我说实话” “算了，你别说了，你一张口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沈听清咧了咧嘴，“你忘了吗，我是道士啊，我的消息自然就是小道消息。” 林间一时语塞。 这小子他娘的是个天才！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轻轻摇了摇头，手指继续往屏幕下面划去，那里有几个人留了言。 “楼主666。” “好期待楼主的小道消息啊。” “很久没有在青山夜话看到这样思路清晰，逻辑严谨的帖子了。” “从楼主的文笔，我看出来了，楼主一定是个很帅的人。” 林间头上飞过一群乌鸦。 这还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发呢，怎么就思路清晰逻辑严谨了 还有怎么就能从文笔看出来楼主很帅了 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水军好吗 林间转头看向沈听清，“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水军号青山夜话的账号不是和身份绑定的吗” 沈听清嘿嘿一笑，“租的，一天这个数。” 沈听清伸出三根手指。 三块 林间很快就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三块也就只够买一碗盖浇饭。 “三十” “再猜” “三百。” “三千！就这，还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友情价。” 林间：“……” “其实没必要花这冤枉钱。”林间深吸了一口气，“租我的，我只收两千。” 沈听清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租你的不行，我还要帮你引流呢。” “引流” “你翻页看看。” 青山夜话虽然是学生论坛，但是由于是基于万氏的超凡科技搭建的，面向的用户乃是全体经过登记的超凡者。 只不过，只有学生账号才有权限进行回帖，游客账号只能点赞。 作为四大超凡者培育基地之一，又是其中与现代社会融合得最好的一家，这里每天的浏览量并不少。 毕竟，很多而今名动现世的超凡者，曾经也只不过是学生罢了。 谁又知道如今在这里发帖的小年轻们，以后会不会是第二个李守潮呢 听到沈听清的话，林间翻到了第二页，终于见到了实质性的内容。 “小道消息（1）：诡异的槐园终于有人入住。” “根据本人的内部消息，荒废许久，甚至被列入了新生守则中的槐园，而今终于有人入住，他们究竟是谁是年轻无畏……还是身怀绝技” 下面有几个熟悉的id捧场了。 “是谁” “楼主快说，我好急啊。” “楼主的小道消息，上来就吊足了胃口，我预测，此帖必会成为神帖。” 这浓浓的水军风…… “既然大家兴致那么高涨，那我就不瞒大家了，据内部信源，入住槐园的舍长，乃是击败两仪山诸多高手，以武斗系之身获得异能系第一名的林姓男子。” “据悉，此人长相虽然平平无奇，远远不如他的室友，但却皮糙肉厚，天生神力，槐园的蚊子，根本刺不破他的皮肤。” “每次洗完澡，他就会赤身站在宿舍中哈哈大笑，区区蚊虫，何足挂齿！” 林间的眼角抽了抽。 “写夸张点才有人看嘛。”沈听清心虚的补充道。 林间继续向下看，已经快到最新的回帖了。 刚才沈听清埋头编辑的，就是这一条。 “小道消息（2）：青山学院多年以来又将添加新社团学院六足鼎立的局面即将被打破据内部消息透露，神秘人似乎已经通过音乐社的考验。” 方才沈听清还没来得及上水军的号，手机就被老师收走了。 林间刚想把手机还给他，手上却传来了震动声。 有人回复了。 是活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我觉得他没办法通过所有的考验，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第八十一章 小道消息 “【奥克达罗战场】的历史背景类似于维多利亚时期的不列颠王国，在这个时期，机器大革命开始出现，世界经济与政治体系开始初步确立，一种新的动力机器的发明和应用，将人类带入了全新的时代。” “与现世历史相似的是，改变世界的依旧是蒸汽机，但是，多了个前缀。” “没错，就是魔动蒸汽机。” “蒸汽机是将蒸汽的能量转换为机械功的往复式动力机械，需要一个使水沸腾产生高压蒸汽的锅炉。” “这个锅炉可以使用木头、煤、石油或天然气甚至可燃垃圾作为热源，蒸汽膨胀推动活塞做功。” “而在【奥克达罗战场】中，可燃垃圾则变成了灾厄身上可以开采出来的超凡结晶，与普通的蒸汽机相比，功率放大了何止十倍。” “这也就导致了多种现世之中难以想象的机械问世，飞艇，浮空城，机械堡垒以及各式各样精巧的发明，在这个时代，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讲台上授课的老师突然停顿了一下，看向后排的学生。 “后面那个同学，请不要上课玩手机。” 眼看着沈听清还在低着头，而老师已经靠近，林间轻轻杵了他一下。 “你杵我干啥……”沈听清还没说完，就看见从讲台上下来的老师，“老师，啥事儿啊” “你说呢”老师说，“手机先交上来，下课再给你。” “哦。”沈听清老老实实的掏出手机，放到了老师伸出的手掌上。 林间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 这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照理说他该要再扯两句皮才是。 这是一门叫秘境历史研究的课程，相对比较好过，只要死记硬背就可以，得亏两人手快，才堪堪选上了课。 刘也仁就没这么幸运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此时应该正在一门叫《阵地战策略》的军事理论课上满脸迷茫。 不过沈听清似乎并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上课的时候基本都在摸鱼，被点名提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手机被收走之后，沈听清正襟危坐了一会儿，见老师转身开始写板书，于是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 林间：“……” 他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到底有多少部手机” 沈听清挑了挑眉毛，回答道：“现在带在身上的就三部，宿舍里还有七部。” “你买这么多手机干什么” “当水军啊。”沈听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可是流量时代，哪哪儿都要做数据。” “给谁当” “当然是给我自己。” 沈听清把手机递给林间，手机停留在青山夜话的界面上。 上面是一个新发的帖子《小道消息——关于青山你不知道的事》 从标题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爆料帖。 主楼的内容是这样的。 “各位同学们，老师们，围观的超凡者们好，本人乃是资深狗仔，此刻在此发帖，就是为了给大家提供最真实的小道消息，绝对童叟无欺，无论是学校的最新活动资讯，超凡界新发生的大事，俊男美女之间的爱恨情仇，只有你想知道的，没有我不知道的。” 林间压低了身子，稍稍躲开了老师扫视的目光。 “你哪来的小道消息啊你在学院里还有眼线” “用两个字描述一下我的本质。” “哈”林间犹豫了一下，“你要我说实话” “算了，你别说了，你一张口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沈听清咧了咧嘴，“你忘了吗，我是道士啊，我的消息自然就是小道消息。” 林间一时语塞。 这小子他娘的是个天才！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轻轻摇了摇头，手指继续往屏幕下面划去，那里有几个人留了言。 “楼主666。” “好期待楼主的小道消息啊。” “很久没有在青山夜话看到这样思路清晰，逻辑严谨的帖子了。” “从楼主的文笔，我看出来了，楼主一定是个很帅的人。” 林间头上飞过一群乌鸦。 这还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发呢，怎么就思路清晰逻辑严谨了 还有怎么就能从文笔看出来楼主很帅了 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水军好吗 林间转头看向沈听清，“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水军号青山夜话的账号不是和身份绑定的吗” 沈听清嘿嘿一笑，“租的，一天这个数。” 沈听清伸出三根手指。 三块 林间很快就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三块也就只够买一碗盖浇饭。 “三十” “再猜” “三百。” “三千！就这，还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友情价。” 林间：“……” “其实没必要花这冤枉钱。”林间深吸了一口气，“租我的，我只收两千。” 沈听清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租你的不行，我还要帮你引流呢。” “引流” “你翻页看看。” 青山夜话虽然是学生论坛，但是由于是基于万氏的超凡科技搭建的，面向的用户乃是全体经过登记的超凡者。 只不过，只有学生账号才有权限进行回帖，游客账号只能点赞。 作为四大超凡者培育基地之一，又是其中与现代社会融合得最好的一家，这里每天的浏览量并不少。 毕竟，很多而今名动现世的超凡者，曾经也只不过是学生罢了。 谁又知道如今在这里发帖的小年轻们，以后会不会是第二个李守潮呢 听到沈听清的话，林间翻到了第二页，终于见到了实质性的内容。 “小道消息（1）：诡异的槐园终于有人入住。” “根据本人的内部消息，荒废许久，甚至被列入了新生守则中的槐园，而今终于有人入住，他们究竟是谁是年轻无畏……还是身怀绝技” 下面有几个熟悉的id捧场了。 “是谁” “楼主快说，我好急啊。” “楼主的小道消息，上来就吊足了胃口，我预测，此帖必会成为神帖。” 这浓浓的水军风…… “既然大家兴致那么高涨，那我就不瞒大家了，据内部信源，入住槐园的舍长，乃是击败两仪山诸多高手，以武斗系之身获得异能系第一名的林姓男子。” “据悉，此人长相虽然平平无奇，远远不如他的室友，但却皮糙肉厚，天生神力，槐园的蚊子，根本刺不破他的皮肤。” “每次洗完澡，他就会赤身站在宿舍中哈哈大笑，区区蚊虫，何足挂齿！” 林间的眼角抽了抽。 “写夸张点才有人看嘛。”沈听清心虚的补充道。 林间继续向下看，已经快到最新的回帖了。 刚才沈听清埋头编辑的，就是这一条。 “小道消息（2）：青山学院多年以来又将添加新社团学院六足鼎立的局面即将被打破据内部消息透露，神秘人似乎已经通过音乐社的考验。” 方才沈听清还没来得及上水军的号，手机就被老师收走了。 林间刚想把手机还给他，手上却传来了震动声。 有人回复了。 是活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我觉得他没办法通过所有的考验，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第八十二章 电子幽灵 下课铃声响起，很快，老师与学生们便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里。 偌大的教室里，如今只剩下林间和沈听清皱着眉头，对着手机上的一个空白id发愣。 刚才回帖的就是这家伙，但奇怪的是，不仅id处是一片空白，连头像都是空空荡荡，仿佛透明。 可明明当初注册时，是不能有留白内容的啊。 奇了怪了。 林间拿过手机，点开这家伙的个人资料。 那里没有任何信息。 没有性别签名与生日。 没有发帖记录。 没有ip显示。 注册时间是一片乱码。 仿佛所有的有关内容都被404了一般。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声又响起来了。 空白id在刚才自己的回帖下面回复了一段话。 “二位，我知道你们在看我的主页，放心，这个账号只有你们能看到，自然，这个赌约也只有我们之间知道，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用其他的账号浏览这个帖子。” 林间往四周看了一眼，没发现有摄像头。 这家伙不仅知道现在与他沟通的是两个人，就连沈听清有水军号的事情都知道 “擦，还真看不见回帖。” 沈听清用从老师那里取回的手机登上了水军号，回到了《小道消息》的界面。 最新的回复还是二十分钟前的“小道消息（2）”，再往下，就没了。 根本没有人在那里发帖留言。 可明明用自己的账号就能看得见那个空白id。 “真是见鬼了。”沈听清喃喃自语道。 “鬼也会上网”林间皱着眉头问道。 “新时代鬼也要与时俱进的嘛。”沈听清深吸了一口气，“你有没有听说过电子幽灵” “那是什么” “所谓的电子幽灵，就是指那些全身心都放在网络上的人，死去之后，他们的执念就会留在网络之中，成为查不到ip，查不到任何资料，只会遵循着生前的本能回复别人的鬼魂。” 这个定义简直完美契合了空白id的每一点。 林间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假如这家伙真是电子幽灵的话，他上来就要和你打赌，这说明他生前可能陷入了网络赌博中，因为欠债太多而轻生，所以死后才会疯狂的想找人打赌。” “你怕鬼吗”沈听清问道。 “你觉得呢”林间反问道：“你怕不怕” 沈听清没有回答，搓了搓手，脸上满是兴奋。 他拿过手机，回复到。 “打赌当然是没问题，但赌什么” 空白id几乎是几秒之后就又留了言，“你想赌什么” “你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拿出来。” “这家伙开始吹牛了。”沈听清摇了摇头，“赌鬼就是这样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以为只要赢一把就能拥有全世界。” 他停顿了一下，在手机上键入了这样一段话。 “如果我输了，你来找我，如果我赢了，小爷什么都不缺，你只需要保证自己以后不要再随便与人打赌就行。” 沈听清嘿嘿一笑，“咱这叫网络超度，能涨不少功德呐。” 林间向他竖起大拇指，“仁义！” 空白id又回复了过来。 “好，立帖为证。” “立帖为证。” 翌日，周六，无课。 砰砰砰。 一大早，302宿舍的门就被敲得震天响，林间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翻了下来，打开了门。 门外面站着两只猴子。 是先前充当门卫的那两只。 这两只猴子龇牙咧嘴的拖着两个几乎和他们一样大的快递爬上了三楼，此刻累得眼歪脖子斜，不住喘着粗气。 林间想了想，从桌子上拿了两根香蕉给它们。 猴子们得到这样一笔馈赠，兴奋地吱吱吱叫了起来，千恩万谢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间总觉得这些野生动物自从搬来了槐园，不光变壮实了不少，而且似乎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就拿这两只猴子来说，上回见面两只才能勉强拖动一只包裹，这才几天，已经能一猴抱着一个，爬上三楼了。 而且。 林间在后山发现了有泥土被翻过的痕迹，联系着那些动物身上的泥渍，和一下课就见不着人影的刘也仁。 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这些家伙，想要种田。 种田好哇，以后长什么吃什么，不光天然无公害，还能省钱。 想着想着，林间笑容满面的把那两个包裹拿到了宿舍内。 收件人是沈听清，寄件人是万氏，不用想，是这家伙买的头盔到了。 他走到沈听清的床边，敲了敲床上的围栏。 “快递到了。” “啥玩意儿”沈听清迷迷糊糊的说，“我怎么不记得我买东西了啊。” “头盔。” “头盔我又不骑摩托车，买什么头盔啊……” 这家伙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林间叹了口气，“是万氏的头盔，不要我扔了。” 沈听清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不小心滚到了地上，于是整栋楼都轻轻摇晃了一下。 这点小小的碰撞对于超凡者而言自然算不了什么大事，所以他只是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腰，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过了林间手上的包裹。 倒是刘也仁一脸懵逼的从他那张组合床上坐了起来，“发生甚么事了，地震了” 沈听清三下两下就将包裹拆开，和前几天林间收到的包裹一样，里面是金属盒，盒子里分别放着一大一小两个头盔 说是一大一小，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小的那个也有正常摩托车头盔两倍大小。 沈听清自己拿了稍小的那个，把大的那个抛给了坐在床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刘也仁。 “也仁，上过网不” “上网，上啥网，俺还未成年了，不能去网。” 林间：“……” 沈听清：“……” 每当看到刘也仁的体型与长相，总会下意识的忽略他的年纪。 这家伙怎么会才十六啊 “没事。”沈听清尴尬的笑了笑，“灵域网络可没有年龄限制，最多是有些功能不可以体验而已。” 说着说着，他又抱着头盔爬上了床， “你还要睡回笼觉”林间有些好奇。 “睡毛线，把你的那个也拿出来。”沈听清像一条毛毛虫一般扭动着身躯，“咱们开箱验货了。” 先前万氏寄来的头盔，因为开学忙，林间还没来得及用过，被他压在箱底，此刻终于又被找了出来。 302宿舍的诸位，同时戴上了头盔，静静的躺在了床上。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按钮，闭上双眼。 下一秒，世界破碎了。 第八十二章 电子幽灵 下课铃声响起，很快，老师与学生们便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里。 偌大的教室里，如今只剩下林间和沈听清皱着眉头，对着手机上的一个空白id发愣。 刚才回帖的就是这家伙，但奇怪的是，不仅id处是一片空白，连头像都是空空荡荡，仿佛透明。 可明明当初注册时，是不能有留白内容的啊。 奇了怪了。 林间拿过手机，点开这家伙的个人资料。 那里没有任何信息。 没有性别签名与生日。 没有发帖记录。 没有ip显示。 注册时间是一片乱码。 仿佛所有的有关内容都被404了一般。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声又响起来了。 空白id在刚才自己的回帖下面回复了一段话。 “二位，我知道你们在看我的主页，放心，这个账号只有你们能看到，自然，这个赌约也只有我们之间知道，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用其他的账号浏览这个帖子。” 林间往四周看了一眼，没发现有摄像头。 这家伙不仅知道现在与他沟通的是两个人，就连沈听清有水军号的事情都知道 “擦，还真看不见回帖。” 沈听清用从老师那里取回的手机登上了水军号，回到了《小道消息》的界面。 最新的回复还是二十分钟前的“小道消息（2）”，再往下，就没了。 根本没有人在那里发帖留言。 可明明用自己的账号就能看得见那个空白id。 “真是见鬼了。”沈听清喃喃自语道。 “鬼也会上网”林间皱着眉头问道。 “新时代鬼也要与时俱进的嘛。”沈听清深吸了一口气，“你有没有听说过电子幽灵” “那是什么” “所谓的电子幽灵，就是指那些全身心都放在网络上的人，死去之后，他们的执念就会留在网络之中，成为查不到ip，查不到任何资料，只会遵循着生前的本能回复别人的鬼魂。” 这个定义简直完美契合了空白id的每一点。 林间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假如这家伙真是电子幽灵的话，他上来就要和你打赌，这说明他生前可能陷入了网络赌博中，因为欠债太多而轻生，所以死后才会疯狂的想找人打赌。” “你怕鬼吗”沈听清问道。 “你觉得呢”林间反问道：“你怕不怕” 沈听清没有回答，搓了搓手，脸上满是兴奋。 他拿过手机，回复到。 “打赌当然是没问题，但赌什么” 空白id几乎是几秒之后就又留了言，“你想赌什么” “你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拿出来。” “这家伙开始吹牛了。”沈听清摇了摇头，“赌鬼就是这样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以为只要赢一把就能拥有全世界。” 他停顿了一下，在手机上键入了这样一段话。 “如果我输了，你来找我，如果我赢了，小爷什么都不缺，你只需要保证自己以后不要再随便与人打赌就行。” 沈听清嘿嘿一笑，“咱这叫网络超度，能涨不少功德呐。” 林间向他竖起大拇指，“仁义！” 空白id又回复了过来。 “好，立帖为证。” “立帖为证。” 翌日，周六，无课。 砰砰砰。 一大早，302宿舍的门就被敲得震天响，林间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翻了下来，打开了门。 门外面站着两只猴子。 是先前充当门卫的那两只。 这两只猴子龇牙咧嘴的拖着两个几乎和他们一样大的快递爬上了三楼，此刻累得眼歪脖子斜，不住喘着粗气。 林间想了想，从桌子上拿了两根香蕉给它们。 猴子们得到这样一笔馈赠，兴奋地吱吱吱叫了起来，千恩万谢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间总觉得这些野生动物自从搬来了槐园，不光变壮实了不少，而且似乎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就拿这两只猴子来说，上回见面两只才能勉强拖动一只包裹，这才几天，已经能一猴抱着一个，爬上三楼了。 而且。 林间在后山发现了有泥土被翻过的痕迹，联系着那些动物身上的泥渍，和一下课就见不着人影的刘也仁。 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这些家伙，想要种田。 种田好哇，以后长什么吃什么，不光天然无公害，还能省钱。 想着想着，林间笑容满面的把那两个包裹拿到了宿舍内。 收件人是沈听清，寄件人是万氏，不用想，是这家伙买的头盔到了。 他走到沈听清的床边，敲了敲床上的围栏。 “快递到了。” “啥玩意儿”沈听清迷迷糊糊的说，“我怎么不记得我买东西了啊。” “头盔。” “头盔我又不骑摩托车，买什么头盔啊……” 这家伙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林间叹了口气，“是万氏的头盔，不要我扔了。” 沈听清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不小心滚到了地上，于是整栋楼都轻轻摇晃了一下。 这点小小的碰撞对于超凡者而言自然算不了什么大事，所以他只是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腰，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过了林间手上的包裹。 倒是刘也仁一脸懵逼的从他那张组合床上坐了起来，“发生甚么事了，地震了” 沈听清三下两下就将包裹拆开，和前几天林间收到的包裹一样，里面是金属盒，盒子里分别放着一大一小两个头盔 说是一大一小，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小的那个也有正常摩托车头盔两倍大小。 沈听清自己拿了稍小的那个，把大的那个抛给了坐在床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刘也仁。 “也仁，上过网不” “上网，上啥网，俺还未成年了，不能去网。” 林间：“……” 沈听清：“……” 每当看到刘也仁的体型与长相，总会下意识的忽略他的年纪。 这家伙怎么会才十六啊 “没事。”沈听清尴尬的笑了笑，“灵域网络可没有年龄限制，最多是有些功能不可以体验而已。” 说着说着，他又抱着头盔爬上了床， “你还要睡回笼觉”林间有些好奇。 “睡毛线，把你的那个也拿出来。”沈听清像一条毛毛虫一般扭动着身躯，“咱们开箱验货了。” 先前万氏寄来的头盔，因为开学忙，林间还没来得及用过，被他压在箱底，此刻终于又被找了出来。 302宿舍的诸位，同时戴上了头盔，静静的躺在了床上。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按钮，闭上双眼。 下一秒，世界破碎了。 第八十三章 小火车与套兔子 灵域网络，东八区，宁城节点。 破碎的世界悄然重组，光明又回归了此处。 林间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广场 和上次来的时候情况相仿，有人在闲逛，也有人摆着摊位，吆喝着兜售东西。 这时，林间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机械的电子提示音。 “超级用户：我爹是山主请求添加你为好友，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林间：…… 这家伙到底氪了多少电子提示音都能改的吗 点击确认后。 “超级用户：我爹是山主请求与你通话，因对方等级较高，本次通话不收取费用。” 林间的耳边传来了沈听清的声音，“间哥，你在哪儿呢” 林间看了下周围，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地标，“我也不太清楚。” “你把面板调出来，右上角有个坐标，报给我就行，我马上就过来找你。” “57，136，12” “好嘞，你先在附近随便逛逛，我稍后就到。” 市场之中，离林间最近的摊子旁站着个黑衣瘦高男人，看到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环境的林间，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哥，有什么需要的吗” 他的摊位上摆着许多奇怪的东西。 有散发着荧光绿的金属矿石，缺了一块儿的破旧书籍，还有奇怪的鸟嘴面具。 当得上一个千奇百怪。 不过有了先前在灯辰鬼宴上的经历，林间不再是一个刚进城的乡巴佬了，沉稳地开口问道：“你这是卖什么的” “土特产。” “土特产哪里的土特产。” 瘦高男人如数家珍，“喏，这块矿石，【巨兽之地】里的史前陨铁矿，是从一只三阶灾厄浮岛龟的龟壳上撬下来的，在武器的锻造过程中加入，能提高至少20的灵力传导性。” “这本书，名叫《石溪梦录》，是十三号秘境中的一名游方道士写下的，虽然只是残本，但里面记载了不少那里的风土人情以及势力分布，对于想要前往十三号秘境的探索者，有很大帮助。” “这个面具，【奥克达罗战场】出产的，由特殊的灾厄骨骼制成，并经过了当地主教的赐福，如果你在进入秘境的时候不幸到了某个流行疫病的城市，有了这东西，至少能保证你不会刚去就中招。” 瘦高男人笑了笑，“怎么样，有兴趣吗” 林间摇了摇头，他对那本《石溪梦录》其实还挺感兴趣的，只不过估计买不起。 瘦高男人依旧很热情，“没兴趣也没关系，如果你有什么特殊的需要，可以提前和我讲，我这里门路很多，只要你出得起钱，什么都能搞到。” 林间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什么都能搞到” 瘦高男子点了点头，“绝无假话。” “情报呢” “情报你是指关于秘境的情报” “不，是关于现世的情报，我需要有人来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没问题，我们可以先加个好友。” “用户：墨菲斯托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这个时候，广场上突然响起了火车鸣笛声。 林间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发出鸣笛声的是一辆公园里常见的招揽游客的小火车。 不过，这东西是金色的，隔着老远就金光灿灿，晃得人头疼。 等到火车靠近，林间才发现。 在驾驶室里坐着的，是沈听清。 那列火车就这么穿过了集市，开到了自己的面前。 沈听清拍了拍窗户，“上车。” 林间：……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市中心逛街，突然有个人骑着匹马跑到了你的面前，让你上马。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这啥玩意儿” “火车啊。”沈听清说，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托马斯小火车，土豪金版。” “哪来的啊” “好像是累积消费满一定数额送的，记不太清了。” “这里让开车” “不让。”沈听清说，“但我是高级，每天可以开一小会儿。” 林间强行压下心头的荒诞感觉，看了眼沈听清的托马斯小火车，“也仁呢，他没和你一起啊” “没啊，我以为他和你一起呢。”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卧槽。” “你们在找人啊。”站在一旁打量着金光灿灿小火车的墨菲斯托说道：“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以他多年二道贩子的经验，他看出来这是消费满三千万之后万氏送的虚拟载具，于是他愈发觉得自己遇上大客户了。 林间向他描述了刘也仁的身形特征后，墨菲斯托拿出了一个传呼器，过一会儿，就有人回复了一个坐标过来。 “咱们保持联系啊。” 墨菲斯托在后面遥遥招手，目送着林间坐上了沈听清的小火车，哐哧哐哧的往那个坐标前进。 小火车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林间隔着老远就看到刘也仁站在一个摊位旁，伸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的头上漂着五个大字。 想回神农架。 这是他给自己取的id。 林间和沈听清下了车，走到了那个围着很多人的摊位旁，也顺着刘也仁的目光往里头看过去。 那里有个简单圈起来的场地，里面有一只肥头大耳的兔子。 “各位，套兔子咯。”摊主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一千一次。” “套中了能干什么”有人问。 “套中了兔子就是你的了。” “我要兔子有什么用” “你可以把兔子卖给我啊，我出五千收。” 林间听懂了。 这特么不就是变相赌博吗 不过，对于超凡者而言，这不是在送钱吗 即便套的不是静物，那应该也是手到擒来才对。 很显然，有人的想法与他一致，先一步开口了，“给我来十个圈。” 那人盯准了兔子，轻轻一扔。 套圈缓缓落地，正要碰到兔头，那兔子却刚好往前扑腾了一下，正巧躲过。 而后接连几次，都是如此，每次套圈刚刚临近兔子身躯的时候，兔子就会轻轻挪一下身子。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那个人的脸上稍显愠色，手上有黄色灵力亮起，套圈的速度被骤然加快，带着破空声飞向了兔子，然而，在即将临近的时候，那只肥硕的兔子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又躲过了！ 最后一次更为离谱，本来都要套中了，兔子奋起一脚，把那个套圈一脚踢走了。 大家目瞪口呆。 “这也算” 光头说：“这怎么不算，你可以套，兔子当然也可以跑，很公平不是吗”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上去试了，但全部铩羽而归，转瞬间，光头就赚了几万块。 林间皱了皱眉头，“这兔子不对劲，灵域网络里能带动物进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花钱定制，至少要个几百万。” “这就对了，难道花几百万，他就为了把兔子带进来摆摊” “你是说……” “我怀疑这是他的能力。” 他猜的没错，这个满脸横肉的男子的能力为【拟态】。 能将灵力外放，变成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包括动物，因为现实中有特事局管理，不敢过于放纵，就跑到了灵域网络里坑蒙拐骗。 眼见玩的人越来越少，光头看向了刘也仁。 “那边那个大个子，对，说你呢，在那边看了那么久了，你玩不玩。” 刘也仁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俺没钱，就看看。” “一千块都拿不出来” “一千块够俺一个月生活费了。” 光头往地上啐了一口，“那就别在这挡着其他要玩的人，穷鬼。” 刘也仁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身前站着两个人，正是林间与沈听清。 沈听清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老板，来一百个圈。” “好嘞。” 沈听清把套圈递到了刘也仁的手上，“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刘也仁挠了挠头，“刚才那么多人都没套中嘞，俺肯定够呛。” “没事儿，尽管上。” 套圈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 第一个，没中。 第二个，没中。 第三个，中了。 等于净赚两千。 刘也仁挠了挠头，“老板，剩下的可以退了不，能挣两千不错了。” “那哪儿行，卖出去的哪有再退的道理，你尽管套，能套中，多少钱我都给你。” 方才第三个是他故意让刘也仁套中的。 刘也仁回头看了一眼二位大哥。 林间小声说，“用【百兽】试试。” 刘也仁点了点头。 第四个，没中。 第五个，没中。 第六个，中了。 第七个，中了。 …… 光头老板的脸色越来越差，起初他还觉得只是巧合，但越往后就越觉得不对劲。 自己的灵力，好像失控了。 即便靠得很近，可那兔子却一点都不听自己的命令，老老实实的趴着，躲都不躲。 遇到硬茬了这是。 林间与沈听清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惊喜。 【百兽】的控制作用，不仅仅对活体的野生动物有效，似乎只要包含“动物”这个概念，就能生效。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面对兽形的灾厄，也能有一战之力 第八十三章 小火车与套兔子 灵域网络，东八区，宁城节点。 破碎的世界悄然重组，光明又回归了此处。 林间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广场 和上次来的时候情况相仿，有人在闲逛，也有人摆着摊位，吆喝着兜售东西。 这时，林间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机械的电子提示音。 “超级用户：我爹是山主请求添加你为好友，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林间：…… 这家伙到底氪了多少电子提示音都能改的吗 点击确认后。 “超级用户：我爹是山主请求与你通话，因对方等级较高，本次通话不收取费用。” 林间的耳边传来了沈听清的声音，“间哥，你在哪儿呢” 林间看了下周围，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地标，“我也不太清楚。” “你把面板调出来，右上角有个坐标，报给我就行，我马上就过来找你。” “57，136，12” “好嘞，你先在附近随便逛逛，我稍后就到。” 市场之中，离林间最近的摊子旁站着个黑衣瘦高男人，看到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环境的林间，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哥，有什么需要的吗” 他的摊位上摆着许多奇怪的东西。 有散发着荧光绿的金属矿石，缺了一块儿的破旧书籍，还有奇怪的鸟嘴面具。 当得上一个千奇百怪。 不过有了先前在灯辰鬼宴上的经历，林间不再是一个刚进城的乡巴佬了，沉稳地开口问道：“你这是卖什么的” “土特产。” “土特产哪里的土特产。” 瘦高男人如数家珍，“喏，这块矿石，【巨兽之地】里的史前陨铁矿，是从一只三阶灾厄浮岛龟的龟壳上撬下来的，在武器的锻造过程中加入，能提高至少20的灵力传导性。” “这本书，名叫《石溪梦录》，是十三号秘境中的一名游方道士写下的，虽然只是残本，但里面记载了不少那里的风土人情以及势力分布，对于想要前往十三号秘境的探索者，有很大帮助。” “这个面具，【奥克达罗战场】出产的，由特殊的灾厄骨骼制成，并经过了当地主教的赐福，如果你在进入秘境的时候不幸到了某个流行疫病的城市，有了这东西，至少能保证你不会刚去就中招。” 瘦高男人笑了笑，“怎么样，有兴趣吗” 林间摇了摇头，他对那本《石溪梦录》其实还挺感兴趣的，只不过估计买不起。 瘦高男人依旧很热情，“没兴趣也没关系，如果你有什么特殊的需要，可以提前和我讲，我这里门路很多，只要你出得起钱，什么都能搞到。” 林间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什么都能搞到” 瘦高男子点了点头，“绝无假话。” “情报呢” “情报你是指关于秘境的情报” “不，是关于现世的情报，我需要有人来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没问题，我们可以先加个好友。” “用户：墨菲斯托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这个时候，广场上突然响起了火车鸣笛声。 林间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发出鸣笛声的是一辆公园里常见的招揽游客的小火车。 不过，这东西是金色的，隔着老远就金光灿灿，晃得人头疼。 等到火车靠近，林间才发现。 在驾驶室里坐着的，是沈听清。 那列火车就这么穿过了集市，开到了自己的面前。 沈听清拍了拍窗户，“上车。” 林间：……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市中心逛街，突然有个人骑着匹马跑到了你的面前，让你上马。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这啥玩意儿” “火车啊。”沈听清说，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托马斯小火车，土豪金版。” “哪来的啊” “好像是累积消费满一定数额送的，记不太清了。” “这里让开车” “不让。”沈听清说，“但我是高级，每天可以开一小会儿。” 林间强行压下心头的荒诞感觉，看了眼沈听清的托马斯小火车，“也仁呢，他没和你一起啊” “没啊，我以为他和你一起呢。”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卧槽。” “你们在找人啊。”站在一旁打量着金光灿灿小火车的墨菲斯托说道：“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以他多年二道贩子的经验，他看出来这是消费满三千万之后万氏送的虚拟载具，于是他愈发觉得自己遇上大客户了。 林间向他描述了刘也仁的身形特征后，墨菲斯托拿出了一个传呼器，过一会儿，就有人回复了一个坐标过来。 “咱们保持联系啊。” 墨菲斯托在后面遥遥招手，目送着林间坐上了沈听清的小火车，哐哧哐哧的往那个坐标前进。 小火车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林间隔着老远就看到刘也仁站在一个摊位旁，伸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的头上漂着五个大字。 想回神农架。 这是他给自己取的id。 林间和沈听清下了车，走到了那个围着很多人的摊位旁，也顺着刘也仁的目光往里头看过去。 那里有个简单圈起来的场地，里面有一只肥头大耳的兔子。 “各位，套兔子咯。”摊主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一千一次。” “套中了能干什么”有人问。 “套中了兔子就是你的了。” “我要兔子有什么用” “你可以把兔子卖给我啊，我出五千收。” 林间听懂了。 这特么不就是变相赌博吗 不过，对于超凡者而言，这不是在送钱吗 即便套的不是静物，那应该也是手到擒来才对。 很显然，有人的想法与他一致，先一步开口了，“给我来十个圈。” 那人盯准了兔子，轻轻一扔。 套圈缓缓落地，正要碰到兔头，那兔子却刚好往前扑腾了一下，正巧躲过。 而后接连几次，都是如此，每次套圈刚刚临近兔子身躯的时候，兔子就会轻轻挪一下身子。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那个人的脸上稍显愠色，手上有黄色灵力亮起，套圈的速度被骤然加快，带着破空声飞向了兔子，然而，在即将临近的时候，那只肥硕的兔子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又躲过了！ 最后一次更为离谱，本来都要套中了，兔子奋起一脚，把那个套圈一脚踢走了。 大家目瞪口呆。 “这也算” 光头说：“这怎么不算，你可以套，兔子当然也可以跑，很公平不是吗”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上去试了，但全部铩羽而归，转瞬间，光头就赚了几万块。 林间皱了皱眉头，“这兔子不对劲，灵域网络里能带动物进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花钱定制，至少要个几百万。” “这就对了，难道花几百万，他就为了把兔子带进来摆摊” “你是说……” “我怀疑这是他的能力。” 他猜的没错，这个满脸横肉的男子的能力为【拟态】。 能将灵力外放，变成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包括动物，因为现实中有特事局管理，不敢过于放纵，就跑到了灵域网络里坑蒙拐骗。 眼见玩的人越来越少，光头看向了刘也仁。 “那边那个大个子，对，说你呢，在那边看了那么久了，你玩不玩。” 刘也仁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俺没钱，就看看。” “一千块都拿不出来” “一千块够俺一个月生活费了。” 光头往地上啐了一口，“那就别在这挡着其他要玩的人，穷鬼。” 刘也仁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身前站着两个人，正是林间与沈听清。 沈听清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老板，来一百个圈。” “好嘞。” 沈听清把套圈递到了刘也仁的手上，“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刘也仁挠了挠头，“刚才那么多人都没套中嘞，俺肯定够呛。” “没事儿，尽管上。” 套圈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 第一个，没中。 第二个，没中。 第三个，中了。 等于净赚两千。 刘也仁挠了挠头，“老板，剩下的可以退了不，能挣两千不错了。” “那哪儿行，卖出去的哪有再退的道理，你尽管套，能套中，多少钱我都给你。” 方才第三个是他故意让刘也仁套中的。 刘也仁回头看了一眼二位大哥。 林间小声说，“用【百兽】试试。” 刘也仁点了点头。 第四个，没中。 第五个，没中。 第六个，中了。 第七个，中了。 …… 光头老板的脸色越来越差，起初他还觉得只是巧合，但越往后就越觉得不对劲。 自己的灵力，好像失控了。 即便靠得很近，可那兔子却一点都不听自己的命令，老老实实的趴着，躲都不躲。 遇到硬茬了这是。 林间与沈听清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惊喜。 【百兽】的控制作用，不仅仅对活体的野生动物有效，似乎只要包含“动物”这个概念，就能生效。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面对兽形的灾厄，也能有一战之力 第八十四章 灾厄对决 “兄弟，这么着，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剩下的圈你别套了，我把钱退给你，奖金也结给你，咱们交个朋友。” 光头老板挡在了刘也仁身前，脸色很难看。 就刚刚这五十个圈。 除了一开始那四个圈没中，剩下的都中了。 在兔子一动不动的情况下，这和送钱没啥区别。 “那哪儿行，卖出去的圈哪有再退的道理不是你说尽管套，能套中，多少钱都给的吗”沈听清慢悠悠地开口说，“让开啊，不让的话我举报你虚假宣传啊。” “我也来试试。”沈听清有点手痒，上去扔了二十个圈，结果只中了五个。 兔子不动他都套不中。 老板稍微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又变了脸色，剩下的圈被林间嗖嗖嗖几下，扔完了，一个没落。 光头老板面色铁青的把钱打到了刘也仁的账号里，然后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这家伙直接下线了。 沈听清收了刘也仁转来的十万块，又把剩下的钱转回了他。 “说了，输的归我，赢的归你，别和我客气了。” “俺要钱也没用啊。”刘也仁说，“学校里没啥要花钱的地方。” “学校里没，但这边有啊。”沈听清指了指附近，“这么多东西呢，随便逛，对了，你有啥想买的吗” 刘也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回答道：“还真有，俺想买种子。” 沈听清：“种子那种东西还要买吗，留个邮箱求一求不就有了……” 林间重重咳嗽了一下，沈听清才反应过来，“等会儿，你说的是真种子啊。” 刘也仁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假种子吗” “那保不准有无良厂家呢……”沈听清连忙给自己找补，“买植物种子的话，去市场逛逛，不多，但偶尔也能遇到，先加个好友，免得等会儿又找不着你人了。” “哎。”刘也仁傻乐呵了一下，“那我去了。” 目送着刘也仁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了市场，林间摸了摸下巴，“要不我回去找墨菲斯托” 沈听清摇了摇头，“别急啊，十二点有一场二阶超凡者的对决比赛，咱们到时候去看看，你的比赛也就三四天了，多看看职业选手们是怎么比赛的，有好处。” 林间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那还有三个小时呢。” 沈听清：“要不然咱们来一把紧张刺激的灾厄牌。” “灾厄牌那是什么东西” “是万氏出品的一款游戏，全民叫灾厄对决来着，因为玩法和现世中的某种牌类游戏差不多，所以大家比较习惯叫它灾厄牌。” 沈听清又补充了一句，“是真的好玩。” “那试试。” 跟着沈听清，林间来到了一个小型体育场似的地方，不过一进去，空间便陡然扩大。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决斗场。 林间的耳旁有机械电子音响起。 “欢迎来到《灾厄对决》，祝您拥有愉快的体验。” “由于您为新注册用户，除了基本套牌，系统将赠送你五个基础包，扩展包请在商城中购买。” 轰隆隆。 决斗场内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林间定睛一看，沈听清的身前，有一只巨大的蜥蜴破开泥土，摇头晃脑的跑到了地面上。 灾厄 不。 与灾厄比起来，这蜥蜴一点生气都没有，和橡胶做的模型没什么两样。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感到畏惧。 紧接着，沈听清又从手中甩出一张卡牌，卡牌落地，一个黑色的传送门出现在了他身前。 从中探出一只骨爪，那赫然是一个穿着牧师袍的骷髅，另一只骨爪还拖着一把巨大的染血十字架。 还没完。 随着一张金光灿灿的卡牌被甩出。 一个穿着红色铠甲的年轻男子从天而降，手上的重剑嵌入地面足有半米。 尘土飞扬。 待到烟尘散去，林间才愣了一下。 这家伙看上去很面熟啊。 林间跑过去凑近一看，吓了一跳，嚯，这不是炎昭炎队长吗 怎么也成橡胶模型了 沈听清嘿嘿一笑，“这张卡，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抽到的金色传说，市价能卖到几十万的。” 林间无视了他赤裸裸的炫耀行径，皱着眉问道：“灾厄牌是以灾厄和超凡者作为卡牌的” 沈听清点了点头，“没错，而且只有比较知名的灾厄或者超凡者，才有机会被纳入游戏扩展包中。” 沈听清拍了拍林间的肩膀，“咱们以后，说不定也会被制成卡牌的。” 林间咧了咧嘴。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瘆人呢 “这游戏怎么玩，召唤卡片互相攻击” 沈听清摇了摇头，解释道：“灾厄牌是一个三局两胜的游戏，一场比赛分为三个小局，只要赢得其中的两把就能取得胜利。” “在每小局游戏结束时，如果你场面上单位战力点数总和大于对手，那么你会获得当前小局的胜利。” 林间挑了挑眉毛，“类似于田忌赛马” “对，就是田忌赛马，不过整局游戏里你都必须使用同一套牌。” “游戏流程是这样的，首先，双方选择套牌，并确定第一局比赛谁先手谁后手。” “之后，双方各从自己牌库中抽取10张牌作为起手牌，其中至多三张手牌进行弃牌并重新抽取。” “如果有一方放弃跟牌，则本局游戏中他将不再有行动回合，另一方玩家可以继续出牌直到自己也放弃跟牌或者无牌可出为止。” “当双方都放弃跟牌时，本局游戏结束，结算双方分数，宣布胜负，场上所有牌都进入墓地，然后进入下一局比赛。” “第二局比赛和第三局比赛开始时，双方各自再从自己的牌库里抽五张牌，直到决出胜负为止。” 林间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一局可以有二十张牌可以用。” “不，应该说，最少有二十张牌可以用，因为有些卡牌的效果是抽取牌组中的卡牌。” “效果”林间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沈听清伸出了手，刚才出现在他身前的蜥蜴，牧师还有炎昭就变成了三道流光，回到了他的手上，递给了林间。 卡片很精美，上面的立绘反倒是栩栩如生，不像刚才的模型那般呆滞。 每张卡片下面，都有介绍。 【不灭孽蜥】 种类：单位卡 属性：兽 品质：史诗 战力点数：8 亡语：【不灭孽蜥】被摧毁后，会重新回到战场，战力+2 【白骨神父】 种类：单位卡 属性：灵 品质：精英 战力点数：2 战吼：沉默一个敌方单位。 【炽热之阳——炎昭】 种类：英雄卡 属性：火 品质：传说 战力点数：10 战吼：掷出一把火焰长剑，沉默并摧毁一个战力点数小于自身的敌方单位。 领域：当本卡在场时，火属性超凡者的战力点数翻倍，火属性灾厄的战力点数减半。 “亡语就是被摧毁之后才会触发，战吼则是入场时就可以触发，领域只要在场上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那沉默又是什么意思” “沉默就是使那些特殊效果失效，假如你用白骨神父沉默了不灭孽蜥，那么不灭孽蜥就不会再复活。” “是不是有些复杂”沈听清笑了笑，“这还只是单位卡，还有魔法卡和陷阱卡呢。” “确实。”林间揉了揉太阳穴，对于没接触过这种卡牌游戏的他而言，这似乎有些困难了。 沈听清嘿嘿一笑：“没事，我一开始也不会，玩两把就会了，不过，不能玩太久了，十二点还要看比赛呢。” 第八十四章 灾厄对决 “兄弟，这么着，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剩下的圈你别套了，我把钱退给你，奖金也结给你，咱们交个朋友。” 光头老板挡在了刘也仁身前，脸色很难看。 就刚刚这五十个圈。 除了一开始那四个圈没中，剩下的都中了。 在兔子一动不动的情况下，这和送钱没啥区别。 “那哪儿行，卖出去的圈哪有再退的道理不是你说尽管套，能套中，多少钱都给的吗”沈听清慢悠悠地开口说，“让开啊，不让的话我举报你虚假宣传啊。” “我也来试试。”沈听清有点手痒，上去扔了二十个圈，结果只中了五个。 兔子不动他都套不中。 老板稍微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又变了脸色，剩下的圈被林间嗖嗖嗖几下，扔完了，一个没落。 光头老板面色铁青的把钱打到了刘也仁的账号里，然后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这家伙直接下线了。 沈听清收了刘也仁转来的十万块，又把剩下的钱转回了他。 “说了，输的归我，赢的归你，别和我客气了。” “俺要钱也没用啊。”刘也仁说，“学校里没啥要花钱的地方。” “学校里没，但这边有啊。”沈听清指了指附近，“这么多东西呢，随便逛，对了，你有啥想买的吗” 刘也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回答道：“还真有，俺想买种子。” 沈听清：“种子那种东西还要买吗，留个邮箱求一求不就有了……” 林间重重咳嗽了一下，沈听清才反应过来，“等会儿，你说的是真种子啊。” 刘也仁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假种子吗” “那保不准有无良厂家呢……”沈听清连忙给自己找补，“买植物种子的话，去市场逛逛，不多，但偶尔也能遇到，先加个好友，免得等会儿又找不着你人了。” “哎。”刘也仁傻乐呵了一下，“那我去了。” 目送着刘也仁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了市场，林间摸了摸下巴，“要不我回去找墨菲斯托” 沈听清摇了摇头，“别急啊，十二点有一场二阶超凡者的对决比赛，咱们到时候去看看，你的比赛也就三四天了，多看看职业选手们是怎么比赛的，有好处。” 林间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那还有三个小时呢。” 沈听清：“要不然咱们来一把紧张刺激的灾厄牌。” “灾厄牌那是什么东西” “是万氏出品的一款游戏，全民叫灾厄对决来着，因为玩法和现世中的某种牌类游戏差不多，所以大家比较习惯叫它灾厄牌。” 沈听清又补充了一句，“是真的好玩。” “那试试。” 跟着沈听清，林间来到了一个小型体育场似的地方，不过一进去，空间便陡然扩大。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决斗场。 林间的耳旁有机械电子音响起。 “欢迎来到《灾厄对决》，祝您拥有愉快的体验。” “由于您为新注册用户，除了基本套牌，系统将赠送你五个基础包，扩展包请在商城中购买。” 轰隆隆。 决斗场内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林间定睛一看，沈听清的身前，有一只巨大的蜥蜴破开泥土，摇头晃脑的跑到了地面上。 灾厄 不。 与灾厄比起来，这蜥蜴一点生气都没有，和橡胶做的模型没什么两样。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感到畏惧。 紧接着，沈听清又从手中甩出一张卡牌，卡牌落地，一个黑色的传送门出现在了他身前。 从中探出一只骨爪，那赫然是一个穿着牧师袍的骷髅，另一只骨爪还拖着一把巨大的染血十字架。 还没完。 随着一张金光灿灿的卡牌被甩出。 一个穿着红色铠甲的年轻男子从天而降，手上的重剑嵌入地面足有半米。 尘土飞扬。 待到烟尘散去，林间才愣了一下。 这家伙看上去很面熟啊。 林间跑过去凑近一看，吓了一跳，嚯，这不是炎昭炎队长吗 怎么也成橡胶模型了 沈听清嘿嘿一笑，“这张卡，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抽到的金色传说，市价能卖到几十万的。” 林间无视了他赤裸裸的炫耀行径，皱着眉问道：“灾厄牌是以灾厄和超凡者作为卡牌的” 沈听清点了点头，“没错，而且只有比较知名的灾厄或者超凡者，才有机会被纳入游戏扩展包中。” 沈听清拍了拍林间的肩膀，“咱们以后，说不定也会被制成卡牌的。” 林间咧了咧嘴。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瘆人呢 “这游戏怎么玩，召唤卡片互相攻击” 沈听清摇了摇头，解释道：“灾厄牌是一个三局两胜的游戏，一场比赛分为三个小局，只要赢得其中的两把就能取得胜利。” “在每小局游戏结束时，如果你场面上单位战力点数总和大于对手，那么你会获得当前小局的胜利。” 林间挑了挑眉毛，“类似于田忌赛马” “对，就是田忌赛马，不过整局游戏里你都必须使用同一套牌。” “游戏流程是这样的，首先，双方选择套牌，并确定第一局比赛谁先手谁后手。” “之后，双方各从自己牌库中抽取10张牌作为起手牌，其中至多三张手牌进行弃牌并重新抽取。” “如果有一方放弃跟牌，则本局游戏中他将不再有行动回合，另一方玩家可以继续出牌直到自己也放弃跟牌或者无牌可出为止。” “当双方都放弃跟牌时，本局游戏结束，结算双方分数，宣布胜负，场上所有牌都进入墓地，然后进入下一局比赛。” “第二局比赛和第三局比赛开始时，双方各自再从自己的牌库里抽五张牌，直到决出胜负为止。” 林间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一局可以有二十张牌可以用。” “不，应该说，最少有二十张牌可以用，因为有些卡牌的效果是抽取牌组中的卡牌。” “效果”林间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沈听清伸出了手，刚才出现在他身前的蜥蜴，牧师还有炎昭就变成了三道流光，回到了他的手上，递给了林间。 卡片很精美，上面的立绘反倒是栩栩如生，不像刚才的模型那般呆滞。 每张卡片下面，都有介绍。 【不灭孽蜥】 种类：单位卡 属性：兽 品质：史诗 战力点数：8 亡语：【不灭孽蜥】被摧毁后，会重新回到战场，战力+2 【白骨神父】 种类：单位卡 属性：灵 品质：精英 战力点数：2 战吼：沉默一个敌方单位。 【炽热之阳——炎昭】 种类：英雄卡 属性：火 品质：传说 战力点数：10 战吼：掷出一把火焰长剑，沉默并摧毁一个战力点数小于自身的敌方单位。 领域：当本卡在场时，火属性超凡者的战力点数翻倍，火属性灾厄的战力点数减半。 “亡语就是被摧毁之后才会触发，战吼则是入场时就可以触发，领域只要在场上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那沉默又是什么意思” “沉默就是使那些特殊效果失效，假如你用白骨神父沉默了不灭孽蜥，那么不灭孽蜥就不会再复活。” “是不是有些复杂”沈听清笑了笑，“这还只是单位卡，还有魔法卡和陷阱卡呢。” “确实。”林间揉了揉太阳穴，对于没接触过这种卡牌游戏的他而言，这似乎有些困难了。 沈听清嘿嘿一笑：“没事，我一开始也不会，玩两把就会了，不过，不能玩太久了，十二点还要看比赛呢。” 第八十五章 赛前准备 周六上午，打牌，赢一输四，没去看比赛。 周六下午，打牌，赢三输七，比赛回放也没看。 周六晚上，打牌，大败沈听清。 周日上午，打牌，大败沈听清。 周日下午，林间啊林间！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的训练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周日晚上，打牌，大败沈听清。 到了周一，林间终于醒悟了过来。 离比赛就剩两天了。 还打个毛灾厄牌啊。 打牌，打牌有奖金吗 还真有，不过自己只有基础卡组，别说参加邀请赛，就连正常的排位赛都进不去。 而且沈听清真的太菜了啊，自己这个刚接触灾厄牌两天的新人，用着最基础的套牌，就能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这和欺负小孩儿有啥区别 所以在上完课后，沈听清又一次邀请他去打灾厄牌的时候，林间果断的拒绝了。 “今天不打牌了。”林间摇了摇头，“打别的。” “打啥”沈听清一脸迷茫，“也带上我呗。” 他还没有意识到厄运即将降临。 “打你。” “哦，打我哎打我干啥，这两天打牌你不都是赢的吗，怎么，赢不起啊” “这不是要比赛了吗，除了考试总结那一天和你们两仪山的赵书简打过一场，我还没正式训练过呢，我看你很空，不如给我当陪练” 沈听清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谁说我空了，我正准备去自习室学习呢。” 林间眯了眯眼睛，“那刚才邀请我去打牌的是谁” 沈听清理直气壮的说：“邀请你去的是我爹是山主，和我沈听清有什么关系” 沈听清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去找也仁啊，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当什么陪练啊” 林间摇了摇头，“他去种地了。” 自从周六在灵域网络里采购了一批植物种子之后，刘也仁便带领着一众动物，全身心的投入对后山的开垦之中。 猴子负责除草，野猪负责翻地，蝙蝠负责播种。 后山之上，热火朝天。 “行。”沈听清苦着脸，视死如归的答应了。 “那走，去训练室。” “你等我会儿，我穿点护具先。” 沈听清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李箱，上面贴着一个标签。 好东西。 他拉开行李箱，开始从里面掏东西。 林间点了点头，走出了宿舍。 “你先穿，我先去训练场占位置。” 半个小时后，训练场内。 林间看着面前那个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手上还拎着一根生锈铁条的东西。 有点发懵。 刚才那东西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差点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某个奇怪的灾厄。 直到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之后，他才意识到。 这东西是沈听清。 没错，沈大公子为了自己不受到伤害，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行走的铁皮人。 林间皱了皱眉，“你穿成这个样子，还能动得了吗” 沈听清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铁皮下面传了过来，“怎么不能，这些可都是我们两仪山的宝具，不光能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灵敏度也不会降低，还且还非常强力。” 为了示范，他轻轻起跳，脚底有雷光亮起。 砰！ 沈听清的头撞到了天花板，重重坠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没事儿。”林间扬声问道。 “我没事儿，就是头有点晕。”沈听清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就说强不强力。” “那开始了啊。” 看到沈听清摆好了防御的架势，林间手持千机棍，一脚蹬地，数十米的距离转瞬而过。 棍到面前。 “当。”沈听清抬起手中的铁条，直接把棍子打得偏移了寸余。 直到这时，林间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生锈的铁条，而是一把雕饰着玄奥纹路的青铜古剑。 从回弹的力度来看。 里面有玄机。 沈听清似乎也没想到这一下的力道能有这么强，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把古剑如同棍子一样挥舞了起来。 只要我舞剑的速度够快，总有瞎猫碰到死老鼠的一天。 林间后撤半步，突然纵身腾跃，然而，他的目标却不是正面。 一脚踩在沈听清挥舞着长剑的手臂上，林间高高跳起，一个后空翻，落在了沈听清的背后。 他要再试试自己那天领悟出来的技能。 熟悉的感觉充溢全身，按照那时的发力技巧，千机棍在手里翻腾了一下，朝着沈听清的后颈轻轻一打。 锵！ 那轻飘飘的一棍碰上沈听清的头盔，竟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而沈听清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一点事都没有。 这东西是龟壳吗 “诶，你怎么跑到我后头去了。” 沈听清慢悠悠地转过身，脚下雷光亮起，一脚蹬出。 轰。 林间被这力道与速度一个都没有的一脚踹飞了数十米，直到身体抵住墙壁，才停下身形。 两仪山特有的宝具【春雷声】。 在十三号秘境中，沈听清曾经用过，那是林间以为这只是一双能加快速度，方便赶路的靴子，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奇效。 又如春雷动，初惊蛰龙蛇。 雷，本来就是这世间最刚烈无匹的元素之一。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我要用能力了啊。”他朝着沈听清喊道。 “行！来！” 林间闭上双眼，再度睁开之时，眼里已有熊熊燃烧的烈火。 【烬燃】状态开启。 他手上的千机棍，在炽烈的灵力灌注下，迅速变形，最终化为一把，萦绕着如同烈火般红光的长刀。 这是继无间使用的黑色铁杵之后，千机棍的第二种战斗形态。 一记碰撞声。 林间持刀近身，与沈听清手上的古朴长剑相撞。 金铁交加，甚为刺耳。 但他的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即便被包得如同铁皮疙瘩一般，沈听清在这样的攻势之下也蹬蹬蹬后退了数十米。 就在这时，林间从沈听清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狡黠。 “雷殛。” 不好。 他赶忙后撤，却已经来不及了，一道足有人腰身那般粗细的青色雷霆从天而降，目标却不是林间，而是沈听清手上的那把古朴长剑。 雷霆贯入，剑走龙蛇。 雷光如银瓶炸裂，从剑尖迸溅而出，好似金蛇吐信，把来不及拉开距离的林间一头撞出数米之远。 这是两仪山特有的催发之法，也是千年以降灵力与武器融合的极致。 “还打不打”沈听清叫道：“要不停了。” “没事。”林间说，“继续打。” 【烬燃】才开启了十秒，还有二十秒的时间让他进行反击。 但假如只能做到刚才那样，那也只是徒劳罢了。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你这雷蛇怎么搞出来的”林间一边躲避着沈听清粗莽却虎虎生风的挥击一边问道。 沈听清大喊道。 “你试着把灵力灌注其中，想象它是你的一部分，达到心神相通就好了。” 心神相通吗 那可太心神相通了啊。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衣袂无风自动。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身体内汹涌的灵力，感受着刚才从天而降的那道雷霆。 刀尖上红色的光芒愈发旺盛，到了最后，竟离开了刀身，在空中汇成了模糊的轮廓。 是时候了。 林间睁眼，就那般轻描淡写，直直的往前劈出了一刀。 红色刀光化作一头看不出具体形状的野兽，但却不是对着沈听清的，而是对着侧边的墙壁。 “卧槽，斗气化马。” 沈听清喃喃自语道。 轰！ 刀光没入墙壁，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数寸深的刀痕。 砖石漱漱而下。 第八十五章 赛前准备 周六上午，打牌，赢一输四，没去看比赛。 周六下午，打牌，赢三输七，比赛回放也没看。 周六晚上，打牌，大败沈听清。 周日上午，打牌，大败沈听清。 周日下午，林间啊林间！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的训练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周日晚上，打牌，大败沈听清。 到了周一，林间终于醒悟了过来。 离比赛就剩两天了。 还打个毛灾厄牌啊。 打牌，打牌有奖金吗 还真有，不过自己只有基础卡组，别说参加邀请赛，就连正常的排位赛都进不去。 而且沈听清真的太菜了啊，自己这个刚接触灾厄牌两天的新人，用着最基础的套牌，就能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这和欺负小孩儿有啥区别 所以在上完课后，沈听清又一次邀请他去打灾厄牌的时候，林间果断的拒绝了。 “今天不打牌了。”林间摇了摇头，“打别的。” “打啥”沈听清一脸迷茫，“也带上我呗。” 他还没有意识到厄运即将降临。 “打你。” “哦，打我哎打我干啥，这两天打牌你不都是赢的吗，怎么，赢不起啊” “这不是要比赛了吗，除了考试总结那一天和你们两仪山的赵书简打过一场，我还没正式训练过呢，我看你很空，不如给我当陪练” 沈听清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谁说我空了，我正准备去自习室学习呢。” 林间眯了眯眼睛，“那刚才邀请我去打牌的是谁” 沈听清理直气壮的说：“邀请你去的是我爹是山主，和我沈听清有什么关系” 沈听清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去找也仁啊，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当什么陪练啊” 林间摇了摇头，“他去种地了。” 自从周六在灵域网络里采购了一批植物种子之后，刘也仁便带领着一众动物，全身心的投入对后山的开垦之中。 猴子负责除草，野猪负责翻地，蝙蝠负责播种。 后山之上，热火朝天。 “行。”沈听清苦着脸，视死如归的答应了。 “那走，去训练室。” “你等我会儿，我穿点护具先。” 沈听清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李箱，上面贴着一个标签。 好东西。 他拉开行李箱，开始从里面掏东西。 林间点了点头，走出了宿舍。 “你先穿，我先去训练场占位置。” 半个小时后，训练场内。 林间看着面前那个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手上还拎着一根生锈铁条的东西。 有点发懵。 刚才那东西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差点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某个奇怪的灾厄。 直到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之后，他才意识到。 这东西是沈听清。 没错，沈大公子为了自己不受到伤害，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行走的铁皮人。 林间皱了皱眉，“你穿成这个样子，还能动得了吗” 沈听清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铁皮下面传了过来，“怎么不能，这些可都是我们两仪山的宝具，不光能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灵敏度也不会降低，还且还非常强力。” 为了示范，他轻轻起跳，脚底有雷光亮起。 砰！ 沈听清的头撞到了天花板，重重坠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没事儿。”林间扬声问道。 “我没事儿，就是头有点晕。”沈听清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就说强不强力。” “那开始了啊。” 看到沈听清摆好了防御的架势，林间手持千机棍，一脚蹬地，数十米的距离转瞬而过。 棍到面前。 “当。”沈听清抬起手中的铁条，直接把棍子打得偏移了寸余。 直到这时，林间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生锈的铁条，而是一把雕饰着玄奥纹路的青铜古剑。 从回弹的力度来看。 里面有玄机。 沈听清似乎也没想到这一下的力道能有这么强，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把古剑如同棍子一样挥舞了起来。 只要我舞剑的速度够快，总有瞎猫碰到死老鼠的一天。 林间后撤半步，突然纵身腾跃，然而，他的目标却不是正面。 一脚踩在沈听清挥舞着长剑的手臂上，林间高高跳起，一个后空翻，落在了沈听清的背后。 他要再试试自己那天领悟出来的技能。 熟悉的感觉充溢全身，按照那时的发力技巧，千机棍在手里翻腾了一下，朝着沈听清的后颈轻轻一打。 锵！ 那轻飘飘的一棍碰上沈听清的头盔，竟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而沈听清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一点事都没有。 这东西是龟壳吗 “诶，你怎么跑到我后头去了。” 沈听清慢悠悠地转过身，脚下雷光亮起，一脚蹬出。 轰。 林间被这力道与速度一个都没有的一脚踹飞了数十米，直到身体抵住墙壁，才停下身形。 两仪山特有的宝具【春雷声】。 在十三号秘境中，沈听清曾经用过，那是林间以为这只是一双能加快速度，方便赶路的靴子，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奇效。 又如春雷动，初惊蛰龙蛇。 雷，本来就是这世间最刚烈无匹的元素之一。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我要用能力了啊。”他朝着沈听清喊道。 “行！来！” 林间闭上双眼，再度睁开之时，眼里已有熊熊燃烧的烈火。 【烬燃】状态开启。 他手上的千机棍，在炽烈的灵力灌注下，迅速变形，最终化为一把，萦绕着如同烈火般红光的长刀。 这是继无间使用的黑色铁杵之后，千机棍的第二种战斗形态。 一记碰撞声。 林间持刀近身，与沈听清手上的古朴长剑相撞。 金铁交加，甚为刺耳。 但他的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即便被包得如同铁皮疙瘩一般，沈听清在这样的攻势之下也蹬蹬蹬后退了数十米。 就在这时，林间从沈听清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狡黠。 “雷殛。” 不好。 他赶忙后撤，却已经来不及了，一道足有人腰身那般粗细的青色雷霆从天而降，目标却不是林间，而是沈听清手上的那把古朴长剑。 雷霆贯入，剑走龙蛇。 雷光如银瓶炸裂，从剑尖迸溅而出，好似金蛇吐信，把来不及拉开距离的林间一头撞出数米之远。 这是两仪山特有的催发之法，也是千年以降灵力与武器融合的极致。 “还打不打”沈听清叫道：“要不停了。” “没事。”林间说，“继续打。” 【烬燃】才开启了十秒，还有二十秒的时间让他进行反击。 但假如只能做到刚才那样，那也只是徒劳罢了。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你这雷蛇怎么搞出来的”林间一边躲避着沈听清粗莽却虎虎生风的挥击一边问道。 沈听清大喊道。 “你试着把灵力灌注其中，想象它是你的一部分，达到心神相通就好了。” 心神相通吗 那可太心神相通了啊。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衣袂无风自动。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身体内汹涌的灵力，感受着刚才从天而降的那道雷霆。 刀尖上红色的光芒愈发旺盛，到了最后，竟离开了刀身，在空中汇成了模糊的轮廓。 是时候了。 林间睁眼，就那般轻描淡写，直直的往前劈出了一刀。 红色刀光化作一头看不出具体形状的野兽，但却不是对着沈听清的，而是对着侧边的墙壁。 “卧槽，斗气化马。” 沈听清喃喃自语道。 轰！ 刀光没入墙壁，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数寸深的刀痕。 砖石漱漱而下。 第八十六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三。 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吃过晚饭之后，林间便戴上头盔，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床上，链接了灵域网络。 跟随着系统的引导，他来到了群峰之巅的比赛场地。 与先前观众挑战不同的是，正式参加比赛，需要经过一系列检查，通过之后方可进入选手专用的休息室等待。 就如同机场的豪华候机厅一般，这里的设备一应俱全。 房间的一角嵌入了一座电梯，在倒计时结束之后便会自动打开，带着参赛者进入擂台。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 倒计时，一小时。 另一边，沈听清也开着小火车带着刘也仁也来到了现场。 他订了第一排视野最好的座位，正对着赛场，在这个位置，甚至有机会与选手面对面交流。 每场比赛10的售票收益将会流入选手的账户，不过因为这里是一阶场，而且大部分人链接灵域网络还是用的机械舱，所以通常不会有很多人来到现场看。 毕竟，一部手机就能解决的事，费这么大周折做什么呢 沈听清靠在座位上，不断搓着手，双脚有节奏的抖动着。 旁边的刘也仁看了他一眼，“沈哥，你咋了冷啊” “我紧张。” “你紧张啥，又不是你比赛。” “这不一样，也仁，你以前看过这种比赛不。” “看过，俺们那儿常常会有斗鸡比赛，打得可惨咧。” “如果看斗鸡比赛的时候，那只鸡是你的好朋友，而它等会儿可能被打得很惨，你紧不紧张” 刘也仁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对劲，但他想了想，骤然觉得心被攥紧了。 于是也开始搓起了手，抖起了腿。 比赛倒计时，半小时。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一个头发稀疏仿佛睡不醒的社畜，一个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从入口处陆续的走了进来。 沈听清听到动静，转过头，兴奋地招了招手。 “裴哥，这儿这儿。” 老裴看到这小子，脸部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假装没看见，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他倒也不是不喜欢沈听清。 毕竟他自己也不算是个很正经的人。 但沈听清这个天生自来熟的家伙有个毛病 ——话多。 只要给他个话茬，他能从城门楼子聊到胯骨轴子。 聒噪。 好不容易能三个人都抽出空来，老裴现在只想看比赛。 刘也仁远远的看了一眼老裴，好奇的问道：“那是间哥的引导者” “对。”沈听清说：“很强。” 在十三号秘境之中，他是亲眼见过老裴出手的，那几乎横切了整个平原的一刀，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即便后来在考试总结会上见到了炎昭的那一刀，他也只是觉得相差仿佛罢了。 反正都能一刀把自己劈死，快一点和慢一点有什么区别 当然，对于沈听清对于老裴的推崇，林间将之归结为距离产生美。 这也怪不了他。 毕竟每次在林间面前出手，老裴都在放水。 而且直到现在，也没多少人知道老裴已经迈过了二三之间的那个槛，成为了即便是在宁城这种城市内也足以排得上号的高阶超凡者。 老裴瞥了一眼沈听清和刘也仁。 发现这两个家伙正在搓手抖腿。 他本来觉得奇怪，但过了一会儿，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抖了起来。 费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老裴回答：“我冷。” 阿秒转过头，“啧。” 比赛倒计时十五分钟 青山学院，校长室内。 叶笑正站得笔直，手上拿着一摞文件，给头发银白的校长汇报工作。 “据悉，两仪山对于十三号秘境的勘探已经颇有成效，有了沈山主亲自参与，已经有一个州的地界从妖魔的统治之中独立了出来” 叶笑突然发现校长紧盯着屏幕，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校长才抬起头来，“你继续说。” 叶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您在看什么” “群峰之巅的比赛啊。”校长回答道。 “群峰之巅”叶笑微微皱眉，“这种比赛对您而言和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区别” “就是看小孩子打架嘛。”校长笑了笑，“这场比赛的参赛选手，可是咱们学院的学生。” 叶笑凑过头，果然在赛程安排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居然是群峰之巅的选手 “那您看。”叶笑将手上的文件合上。 “诶，你不一起看吗”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 走出办公室之后。 叶笑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直播。 比赛倒计时，五分钟。 穿着夸张的主持人走上了擂台，拿起话筒，对着为数不多的现场观众露出了微笑。 “各位观众，大家好，今天是群峰之巅一阶场常规赛比赛，对战双方，都是已经取得了三胜的选手。” “首先出场的，是我们的赫尔墨斯。 “说起赫尔墨斯，大家应该都知道那个希腊神话中的神只。” “他多谋而狡猾，是偷盗者，是窃牛贼，是梦境制造者，是守夜人，是门口的潜伏者。” “他是边界及穿越边界的旅行者之神，也是狡猾的小偷和骗子之神。” “我们的赫尔墨斯选手也一样，他是强大的暗杀者，也是隐藏在阴影中的怪物，即便是最强大的猎手，也无法找寻到他的踪迹。” “让我们掌声欢迎，赫尔墨斯！” 机械传动的声音响起。 搭乘着地下电梯缓缓升起，出现在擂台一角的，是一个瘦削的，穿着运动装的男人，他眼眸低垂，似乎对于看台上响起的那些稀稀拉拉的掌声毫不关心。 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于另一位选手，大家可能不太熟悉，当然，我也是。” “一小时前，我才刚刚拿到他的资料卡。” “他就是，从观众席上杀出来的，三有好市民！” 台上的亲友团，包括屏幕前的校长和叶笑，脸色都很古怪。 这孩子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也得亏主持人职业素质高，说起这几个字一点都不带抖的。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那场精彩的观众挑战赛，我们的三有好市民选手先是示敌以弱，再出其不意的一拳打败了帕察，在他那里抢到了参赛资格。” “而那时候，他仅仅是个觉醒者。” “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阶的超凡者，他会击败赫尔墨斯，迈向常规赛的最后一步，还是败在赫尔墨斯的手上，重新回到观众行列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电梯里，林间抬起头。 在一小时的漫长等待之后，他此刻的心情很平静，甚至还有闲心去研究一下这座电梯的构造。 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械碰撞声，到顶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白色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眼眸。 擂台的另一角，少年缓缓走出。 第八十六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三。 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吃过晚饭之后，林间便戴上头盔，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床上，链接了灵域网络。 跟随着系统的引导，他来到了群峰之巅的比赛场地。 与先前观众挑战不同的是，正式参加比赛，需要经过一系列检查，通过之后方可进入选手专用的休息室等待。 就如同机场的豪华候机厅一般，这里的设备一应俱全。 房间的一角嵌入了一座电梯，在倒计时结束之后便会自动打开，带着参赛者进入擂台。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 倒计时，一小时。 另一边，沈听清也开着小火车带着刘也仁也来到了现场。 他订了第一排视野最好的座位，正对着赛场，在这个位置，甚至有机会与选手面对面交流。 每场比赛10的售票收益将会流入选手的账户，不过因为这里是一阶场，而且大部分人链接灵域网络还是用的机械舱，所以通常不会有很多人来到现场看。 毕竟，一部手机就能解决的事，费这么大周折做什么呢 沈听清靠在座位上，不断搓着手，双脚有节奏的抖动着。 旁边的刘也仁看了他一眼，“沈哥，你咋了冷啊” “我紧张。” “你紧张啥，又不是你比赛。” “这不一样，也仁，你以前看过这种比赛不。” “看过，俺们那儿常常会有斗鸡比赛，打得可惨咧。” “如果看斗鸡比赛的时候，那只鸡是你的好朋友，而它等会儿可能被打得很惨，你紧不紧张” 刘也仁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对劲，但他想了想，骤然觉得心被攥紧了。 于是也开始搓起了手，抖起了腿。 比赛倒计时，半小时。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一个头发稀疏仿佛睡不醒的社畜，一个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从入口处陆续的走了进来。 沈听清听到动静，转过头，兴奋地招了招手。 “裴哥，这儿这儿。” 老裴看到这小子，脸部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假装没看见，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他倒也不是不喜欢沈听清。 毕竟他自己也不算是个很正经的人。 但沈听清这个天生自来熟的家伙有个毛病 ——话多。 只要给他个话茬，他能从城门楼子聊到胯骨轴子。 聒噪。 好不容易能三个人都抽出空来，老裴现在只想看比赛。 刘也仁远远的看了一眼老裴，好奇的问道：“那是间哥的引导者” “对。”沈听清说：“很强。” 在十三号秘境之中，他是亲眼见过老裴出手的，那几乎横切了整个平原的一刀，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即便后来在考试总结会上见到了炎昭的那一刀，他也只是觉得相差仿佛罢了。 反正都能一刀把自己劈死，快一点和慢一点有什么区别 当然，对于沈听清对于老裴的推崇，林间将之归结为距离产生美。 这也怪不了他。 毕竟每次在林间面前出手，老裴都在放水。 而且直到现在，也没多少人知道老裴已经迈过了二三之间的那个槛，成为了即便是在宁城这种城市内也足以排得上号的高阶超凡者。 老裴瞥了一眼沈听清和刘也仁。 发现这两个家伙正在搓手抖腿。 他本来觉得奇怪，但过了一会儿，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抖了起来。 费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老裴回答：“我冷。” 阿秒转过头，“啧。” 比赛倒计时十五分钟 青山学院，校长室内。 叶笑正站得笔直，手上拿着一摞文件，给头发银白的校长汇报工作。 “据悉，两仪山对于十三号秘境的勘探已经颇有成效，有了沈山主亲自参与，已经有一个州的地界从妖魔的统治之中独立了出来” 叶笑突然发现校长紧盯着屏幕，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校长才抬起头来，“你继续说。” 叶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您在看什么” “群峰之巅的比赛啊。”校长回答道。 “群峰之巅”叶笑微微皱眉，“这种比赛对您而言和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区别” “就是看小孩子打架嘛。”校长笑了笑，“这场比赛的参赛选手，可是咱们学院的学生。” 叶笑凑过头，果然在赛程安排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居然是群峰之巅的选手 “那您看。”叶笑将手上的文件合上。 “诶，你不一起看吗”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 走出办公室之后。 叶笑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直播。 比赛倒计时，五分钟。 穿着夸张的主持人走上了擂台，拿起话筒，对着为数不多的现场观众露出了微笑。 “各位观众，大家好，今天是群峰之巅一阶场常规赛比赛，对战双方，都是已经取得了三胜的选手。” “首先出场的，是我们的赫尔墨斯。 “说起赫尔墨斯，大家应该都知道那个希腊神话中的神只。” “他多谋而狡猾，是偷盗者，是窃牛贼，是梦境制造者，是守夜人，是门口的潜伏者。” “他是边界及穿越边界的旅行者之神，也是狡猾的小偷和骗子之神。” “我们的赫尔墨斯选手也一样，他是强大的暗杀者，也是隐藏在阴影中的怪物，即便是最强大的猎手，也无法找寻到他的踪迹。” “让我们掌声欢迎，赫尔墨斯！” 机械传动的声音响起。 搭乘着地下电梯缓缓升起，出现在擂台一角的，是一个瘦削的，穿着运动装的男人，他眼眸低垂，似乎对于看台上响起的那些稀稀拉拉的掌声毫不关心。 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于另一位选手，大家可能不太熟悉，当然，我也是。” “一小时前，我才刚刚拿到他的资料卡。” “他就是，从观众席上杀出来的，三有好市民！” 台上的亲友团，包括屏幕前的校长和叶笑，脸色都很古怪。 这孩子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也得亏主持人职业素质高，说起这几个字一点都不带抖的。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那场精彩的观众挑战赛，我们的三有好市民选手先是示敌以弱，再出其不意的一拳打败了帕察，在他那里抢到了参赛资格。” “而那时候，他仅仅是个觉醒者。” “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阶的超凡者，他会击败赫尔墨斯，迈向常规赛的最后一步，还是败在赫尔墨斯的手上，重新回到观众行列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电梯里，林间抬起头。 在一小时的漫长等待之后，他此刻的心情很平静，甚至还有闲心去研究一下这座电梯的构造。 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械碰撞声，到顶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白色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眼眸。 擂台的另一角，少年缓缓走出。 第八十七章 一边倒的战斗 林间站在台上，紧紧盯着自己的对手。 赫尔墨斯。 曾经位于二阶的探索者之一，能力似乎是瞬移，但完全不需要发动时间。 那般自然的跃迁，仿佛是从自己家走到楼下的公交车站。 如果真如表象所显示的那般，分明是已经完全脱离了一阶范畴的能力。 “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赫尔墨斯微笑着说道：“但我可不会因此而对你产生轻视的。” 林间说：“谢谢，你也比我想象的老一些。” 赫尔墨斯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最喜欢做的，就是亲手扼杀那些年轻的天才，看着他们的骄傲一点一点被磨灭，最终沦为平庸，再也无法翻身。” 难缠而又话多。 林间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个想法。 这家伙不仅能力诡异，性格似乎也相当谨慎。 而且，好像也是个变态。 为什么说“也”呢 似乎因为能力产生的异化，从一脚迈入超凡界到现在，林间遇到或者听说过的在野超凡者，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过度的能力使人膨胀，如果没有特事局和巡逻小队的管辖，这个世界恐怕会变得更为混乱。 林间缓步向前，“我不是什么天才，自然也没有什么骄傲，我只想打赢你，然后拿到属于我的那笔奖金。” 赫尔墨斯咧嘴笑了起来，“真纯粹的目标啊，年轻就是好啊。” 对于他这样已经走出象牙塔的超凡者而言，参加一阶场能获得的奖金其实并不算丰厚。 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在比赛中展现出自己的实力，获得那些拥有秘境勘探权的大公司的青睐。 倘若能与那些大公司签下一份分成合同，所带来的价值可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他想让那些脑满肠肥的雇主们知道，即便自己因受伤从二阶跌落，不再是数年前那个备受瞩目的年轻暗杀者，但也不是那些一阶的废物能比拟的。 林间不再说话。 他觉得这种垃圾话环节很没意思，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先热热身，以免打架的时候肌肉拉伤。 于是，他开始有节奏的抖动着双腿，裤管下的肌肉慢慢绷紧，爆炸性的力量在缓缓流动。 三！ 二！ 一！ 尖锐的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了。 哨音刚刚落地，刚才还在拉伸肌肉的林间已然从原地消失。 破空声响起，十几米的距离转瞬之间便被缩短，林间的手臂上浮现起坚硬有如岩石般的肌肉，他握紧了千机棍，挥向赫尔墨斯的面门。 不出意料，赫尔墨斯只是轻飘飘的侧身走了一步，就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棍。 速度和技巧的差距都很明显，如此轻易的闪躲，显然未尽全力。 而后，林间的攻击有如疾风骤雨，席卷而来。 但赫尔墨斯的身形却如同在雨帘中穿插的一只海燕，轻盈而优雅。 和应对前三场的对手一样，他依旧无比从容。 “太慢了。”赫尔墨斯摇了摇头，“或许比起你的同龄人，这种速度还算可以，但是在我眼里，这和蜗牛没什么区别。” 看先前的比赛视频，没有发现这家伙这么喜欢说垃圾话啊。 而且比赛而已，至于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敌意吗 林间内心暗暗吐槽了一句，他一脚蹬地，在地上踩出一个小小的凹坑，紧接着，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千机棍从天而降，砸向了赫尔墨斯的脑袋。 “我说过了，这种龟速的攻击对我没有效果。”赫尔墨斯摇了摇头，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最简洁也是最省力的躲避方式。 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在攻击落空，半悬在空中时，千机棍并未继续下坠，而是发出咔嚓一声，迅速延长。 转瞬之间就从短棍变成了长棍。 暴涨的另一端正好抵在了赫尔墨斯的胸膛之上，带着巨大的惯性，让他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棍子还能这么用”观众席上的老裴感叹了一句，“这小子以为自己是孙悟空啊。” 林间一咬牙，脚底骤然发力，抵着赫尔墨斯的身躯向前冲去。 胸口传来庞然巨力，连续不断的后退让赫尔墨斯险些失去重心。 他开始踉跄，动作也不像方才那般游刃有余。 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半点慌乱神色。 下一秒，赫尔墨斯的身形消失在了空气中，千机棍的一端插入空气，突然失去了着力点，林间差点扑倒在地。 开场的一分钟。 赫尔墨斯便不得以动用了自己的能力。 这是个很好的开局，但林间的心头并未涌起喜悦。 而今近距离的观看，他才意识到自己依旧是小觑了赫尔墨斯。 这家伙就这般悄无声息的不见了，仿佛融化在了空气之中，无影亦无踪。 林间突然感觉脑后传来风声。 他下意识的拿起千机棍向后一扫，却一扫而空。 一寸长，一寸强，这道理在此时完全不适用。 他感觉到腿部陡然一痛。 赫尔墨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右侧，踹向了他的右脚。 剧烈的疼痛顺着胫骨传递而来，林间的额头上冒出一颗颗汗珠。 攻击未曾止息，赫尔墨斯又是一记凌厉的横踢，目标是林间的脑袋。 林间抬起手臂，硬生生受了这一击，身形飞退，还没等他站定，赫尔墨斯已然出腿。 砰。 林间的身体倒飞而去，整个人如同虾米一般，蜷缩在地板上，似乎要失去意识。 危险！ 赫尔墨斯迅速拉近距离，这时候，林间从地上一跃而起。 然而，又扑空了。 在少年近身之时，赫尔墨斯这个久经杀戮的老手便已变换了身形，又消失在了空气中。 林间站在擂台上，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步子，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眼睛警惕的望着周围。 他在思考赫尔墨斯会从哪里出现。 “你是在找我吗” 耳后传来了赫尔墨斯的声音，林间下意识的往右侧过头，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几乎是擦着面颊错了过去。 赫尔墨斯的惯用手是左手。 要是再慢一些，那把匕首便会刺入脖颈，到时候，自己便会被系统自动判定落败，再无翻盘的可能。 林间突然意识到这也是个好机会，他猛然抬手，抓住赫尔墨斯的手腕。 抓住你了。 赫尔墨斯轻轻笑了一声，指尖却灵巧的抖动了起来，匕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就将落入右手。 锵，林间右手的千机棍向上，将匕首打飞。 锋利的匕首落在地上，插入擂台地面寸余。 林间突然感受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赫尔墨斯的右手，并未去接匕首，而是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此刻竟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过肩摔。 千机棍脱手而出。 林间被重重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林间向右翻滚，旁边的地面已经被赫尔墨斯的手肘砸出了一个深坑。 趁着这个机会，林间想要站起身。 但下一秒，他感觉到有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脸上，狠狠往擂台地面按去。 一拳，两拳，三拳…… 密集如骤雨一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这是完全一边倒的战斗。 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更多的人开始后悔自己在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身上下了注。 “不对啊。”台上的老裴皱了皱眉头，“这小子有这么弱吗不能” 在所有人的视野盲区里，林间牢牢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要害，眼睛越来越亮。 第八十七章 一边倒的战斗 林间站在台上，紧紧盯着自己的对手。 赫尔墨斯。 曾经位于二阶的探索者之一，能力似乎是瞬移，但完全不需要发动时间。 那般自然的跃迁，仿佛是从自己家走到楼下的公交车站。 如果真如表象所显示的那般，分明是已经完全脱离了一阶范畴的能力。 “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赫尔墨斯微笑着说道：“但我可不会因此而对你产生轻视的。” 林间说：“谢谢，你也比我想象的老一些。” 赫尔墨斯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最喜欢做的，就是亲手扼杀那些年轻的天才，看着他们的骄傲一点一点被磨灭，最终沦为平庸，再也无法翻身。” 难缠而又话多。 林间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个想法。 这家伙不仅能力诡异，性格似乎也相当谨慎。 而且，好像也是个变态。 为什么说“也”呢 似乎因为能力产生的异化，从一脚迈入超凡界到现在，林间遇到或者听说过的在野超凡者，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过度的能力使人膨胀，如果没有特事局和巡逻小队的管辖，这个世界恐怕会变得更为混乱。 林间缓步向前，“我不是什么天才，自然也没有什么骄傲，我只想打赢你，然后拿到属于我的那笔奖金。” 赫尔墨斯咧嘴笑了起来，“真纯粹的目标啊，年轻就是好啊。” 对于他这样已经走出象牙塔的超凡者而言，参加一阶场能获得的奖金其实并不算丰厚。 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在比赛中展现出自己的实力，获得那些拥有秘境勘探权的大公司的青睐。 倘若能与那些大公司签下一份分成合同，所带来的价值可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他想让那些脑满肠肥的雇主们知道，即便自己因受伤从二阶跌落，不再是数年前那个备受瞩目的年轻暗杀者，但也不是那些一阶的废物能比拟的。 林间不再说话。 他觉得这种垃圾话环节很没意思，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先热热身，以免打架的时候肌肉拉伤。 于是，他开始有节奏的抖动着双腿，裤管下的肌肉慢慢绷紧，爆炸性的力量在缓缓流动。 三！ 二！ 一！ 尖锐的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了。 哨音刚刚落地，刚才还在拉伸肌肉的林间已然从原地消失。 破空声响起，十几米的距离转瞬之间便被缩短，林间的手臂上浮现起坚硬有如岩石般的肌肉，他握紧了千机棍，挥向赫尔墨斯的面门。 不出意料，赫尔墨斯只是轻飘飘的侧身走了一步，就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棍。 速度和技巧的差距都很明显，如此轻易的闪躲，显然未尽全力。 而后，林间的攻击有如疾风骤雨，席卷而来。 但赫尔墨斯的身形却如同在雨帘中穿插的一只海燕，轻盈而优雅。 和应对前三场的对手一样，他依旧无比从容。 “太慢了。”赫尔墨斯摇了摇头，“或许比起你的同龄人，这种速度还算可以，但是在我眼里，这和蜗牛没什么区别。” 看先前的比赛视频，没有发现这家伙这么喜欢说垃圾话啊。 而且比赛而已，至于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敌意吗 林间内心暗暗吐槽了一句，他一脚蹬地，在地上踩出一个小小的凹坑，紧接着，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千机棍从天而降，砸向了赫尔墨斯的脑袋。 “我说过了，这种龟速的攻击对我没有效果。”赫尔墨斯摇了摇头，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最简洁也是最省力的躲避方式。 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在攻击落空，半悬在空中时，千机棍并未继续下坠，而是发出咔嚓一声，迅速延长。 转瞬之间就从短棍变成了长棍。 暴涨的另一端正好抵在了赫尔墨斯的胸膛之上，带着巨大的惯性，让他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棍子还能这么用”观众席上的老裴感叹了一句，“这小子以为自己是孙悟空啊。” 林间一咬牙，脚底骤然发力，抵着赫尔墨斯的身躯向前冲去。 胸口传来庞然巨力，连续不断的后退让赫尔墨斯险些失去重心。 他开始踉跄，动作也不像方才那般游刃有余。 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半点慌乱神色。 下一秒，赫尔墨斯的身形消失在了空气中，千机棍的一端插入空气，突然失去了着力点，林间差点扑倒在地。 开场的一分钟。 赫尔墨斯便不得以动用了自己的能力。 这是个很好的开局，但林间的心头并未涌起喜悦。 而今近距离的观看，他才意识到自己依旧是小觑了赫尔墨斯。 这家伙就这般悄无声息的不见了，仿佛融化在了空气之中，无影亦无踪。 林间突然感觉脑后传来风声。 他下意识的拿起千机棍向后一扫，却一扫而空。 一寸长，一寸强，这道理在此时完全不适用。 他感觉到腿部陡然一痛。 赫尔墨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右侧，踹向了他的右脚。 剧烈的疼痛顺着胫骨传递而来，林间的额头上冒出一颗颗汗珠。 攻击未曾止息，赫尔墨斯又是一记凌厉的横踢，目标是林间的脑袋。 林间抬起手臂，硬生生受了这一击，身形飞退，还没等他站定，赫尔墨斯已然出腿。 砰。 林间的身体倒飞而去，整个人如同虾米一般，蜷缩在地板上，似乎要失去意识。 危险！ 赫尔墨斯迅速拉近距离，这时候，林间从地上一跃而起。 然而，又扑空了。 在少年近身之时，赫尔墨斯这个久经杀戮的老手便已变换了身形，又消失在了空气中。 林间站在擂台上，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步子，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眼睛警惕的望着周围。 他在思考赫尔墨斯会从哪里出现。 “你是在找我吗” 耳后传来了赫尔墨斯的声音，林间下意识的往右侧过头，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几乎是擦着面颊错了过去。 赫尔墨斯的惯用手是左手。 要是再慢一些，那把匕首便会刺入脖颈，到时候，自己便会被系统自动判定落败，再无翻盘的可能。 林间突然意识到这也是个好机会，他猛然抬手，抓住赫尔墨斯的手腕。 抓住你了。 赫尔墨斯轻轻笑了一声，指尖却灵巧的抖动了起来，匕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就将落入右手。 锵，林间右手的千机棍向上，将匕首打飞。 锋利的匕首落在地上，插入擂台地面寸余。 林间突然感受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赫尔墨斯的右手，并未去接匕首，而是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此刻竟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过肩摔。 千机棍脱手而出。 林间被重重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林间向右翻滚，旁边的地面已经被赫尔墨斯的手肘砸出了一个深坑。 趁着这个机会，林间想要站起身。 但下一秒，他感觉到有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脸上，狠狠往擂台地面按去。 一拳，两拳，三拳…… 密集如骤雨一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这是完全一边倒的战斗。 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更多的人开始后悔自己在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身上下了注。 “不对啊。”台上的老裴皱了皱眉头，“这小子有这么弱吗不能” 在所有人的视野盲区里，林间牢牢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要害，眼睛越来越亮。 第八十八章 胜利 时间回到周一。 在与沈听清交手过后，除了领悟了那一招看上去很绚烂，但实际用处很难界定的刀光，林间的训练成效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毕竟，生死之战中，又有谁会在原地等你蓄力一两秒，瞄准了之后才发起反击 所以林间很头疼。 如果不能力敌，似乎便只能智取了。 想来想去，自己现在似乎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 敌在明而我在暗。 赫尔墨斯的三场比赛，林间在收到通知的七天里，已经研究过许多次，同时，也在脑海中模拟了多次实战的场面。 但赫尔墨斯倘若想了解林间，恐怕只能从那场与帕察的对战入手。 而那时，林间仅仅是一个觉醒者，甚至连超凡能力都没展现。 去除那一半躲猫猫的时间，另一半时间虽然有交手，但也仅仅是勉强应付着帕察的攻击，熬着时间罢了。 总体而言，当时的林间恐怕只能称得上是一个刚入门的搏击爱好者。 至于最后击败帕察的那一拳，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是因为帕察在上一场比赛中受了很重的内伤。 也有人认为是在使用【鸣蛇】的时候遭到了反噬，以至于自身陷入昏迷。 很少有人会将之与林间本身的力量联系起来。 总而言之，关于林间的情报，如今少得可怜。 除了少部分身边的熟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素质有多强，超凡能力是怎样的，作战风格如何，以及用的什么武器。 这，便是如今唯一的优势了。 “我有一个想法。” 训练场内，林间看向将厚重的头盔摘下来的沈听清，说道：“我先示敌以弱，上去被他揍一顿，让他对我的实力产生误解，再出其不意的使用能力把他拿下。” “能行”沈听清累得气喘吁吁，“怕不是还没等你爆种就被打趴下了。” “应该可以，从赫尔墨斯过去的比赛视频来看，他似乎不是一个特别长于近身搏击的选手，只要他放松警惕，露出破绽，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十秒内解决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林间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或者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沈听清摸了摸下巴，“咱们在打架前，开泥头车把他创死。” 林间无奈地叹了口气，“能不能说点实际的，能执行的。” 沈听清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你要说实际的，那有钱能使磨推鬼，我给他一笔钱，让他认输好了。” “那你不如直接把钱给我。”林间咧开嘴，“毕竟奖金也就那么多，咱们别让中间商赚差价了。” 沈听清沉默了一下，抬起头，难得的一脸正经，“要是打不过咱就认输，别逞强，输了就回去多练，不丢人。” “嗯。” 所以在之后林间上场时，沈听清才会那般紧张。 马上就要看到舍友主动送上门挨打了，要是一不小心没撑住，被打了个半身不遂怎么办 是不是以后都得给他带饭了 现在场上的情景着实很符合沈听清在赛前最坏的想象。 赫尔墨斯骑在林间的身上，拳头仿佛极端天气时落下的冰雹，密集而又厚重。 拳拳到肉，发出砰砰的闷响。 仅仅是听着，就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林间用手臂护住脑袋，忍受着这疾风骤雨一样的击打，鼻子和嘴巴都已经有鲜血溢出。 情况有点超出了他的想象。 赫尔墨斯虽然不是一个以近身搏斗见长的选手，但毕竟曾经是二阶超凡者，即便因为受伤从二阶跌落，但被超凡特性改造过的身体并未退化，加上又经过无数次生与死之间的磨砺。 仅论身体素质，甚至比普通状态下的林间还要强一些。 在没有发动能力的情况下，如果就这么被动的挨打，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了多久。 此时此刻，林间只感觉小臂疼痛欲裂，但他依旧咬着牙，耐心的等待着。 他在等待着赫尔墨斯出现破绽的那一刻。 一记重拳擦过林间的肘尖，赫尔墨斯的攻击因此而有些迟滞，连续不断的重力击打已经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是时候反击了。 林间身上有红色灵力亮起，【烬燃】状态开启，汹涌的力量汇入全身，一只手抓住了赫尔墨斯即将落下的拳头。 另一只手则是快如闪电一般，猛然扼住他的咽喉，狠狠地将他掼倒在地。 “打够了吗，该轮到我了” 少年的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 一记饱含怒意的重拳像装满货物的大卡车一般冲向赫尔墨斯的躯干。 即便是泥菩萨，在被压在地上打了那么久，也有火气了。 一拳，又一拳。 突如其来的爆发式攻击让赫尔墨斯难以应对，甚至连能力都没发动，就已经硬生生的受了好几拳，头昏脑涨之际，陷入了劣势之中。 形势瞬间逆转！ 沈听清睁大了眼睛。 刘也仁长大了嘴巴。 台上的老裴攥紧拳头，暗暗发出了一声。 “yes！” 胜局似乎就此奠定。 可就在此时，赫尔墨斯突然开了口，虽然脸上满是鲜血，非常狼狈，但语气却很平稳。 “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你的能力吗燃烧自己以换取短暂的爆发” 林间在等他，他又何尝不在等林间 能在一阶场获得三胜的，又有几个是无脑的莽夫。 “你还能坚持几秒呢” 赫尔墨斯此刻身上也闪烁起了接近透明的淡黄光芒。 又一次，他消失在了林间的手下。 但这一次，数息之后，他没有出现在林间身后，而是出现在了擂台之上，刚才落地的那把匕首前。 与此同时，他发现林间也握住了方才脱手而出的千机棍。 如炽热烈火般的灵力灌注其中，化成了一把鲜红色的长刀。 真正的战斗，此刻才算开始！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转瞬之间，两人便已经交手十余招。 即便以短小的匕首应对长刀，赫尔墨斯也未曾落入下风。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从战场中带出来的杀技。 不仅针对灾厄，也针对……敢与他为敌的超凡者。 消失，出现，又消失。 每一次能力的使用，都能在林间的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如此重复数次，林间身上的衣服已然破烂不堪，已经有大片地方被鲜血染红。 看台上的观众，已经有胆子小的捂住了眼睛，不敢再去看这如凌迟般的场面。 不过比赛还未停止。 因为林间并未丧失战斗能力，也未曾投降。 从踏入超凡界到现在，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挨揍了！ 在那般炽烈的能量冲刷下，似乎连疼痛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此刻，少年的眼中的火焰燃烧的越来越旺盛。 在以中等伤势作为为代价，进行了一次次试探后，他已经洞悉了赫尔墨斯的攻击套路。 换言之，他已经猜到了这种能力的奥秘。 接下来，就只剩验证了。 【烬燃】状态仅仅只剩三秒，但已经足够。 林间一步向前。 一只手精准地抓住赫尔墨斯刺来的匕首，恍若铁钳一般将之牢牢禁锢，即便鲜血从指缝之中流出，也只是微微皱眉。 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在将剩下来的所有灵力全部灌注进长刀之中。 赫尔墨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从生死中培育出来的危机感让他如芒在背。 他发动能力，再度消失。 与此同时，千机棍化成的长刀发出一声长鸣，红色的刀光化作奔腾的怒兽，没有向前，而是向着空中的某个地方一头撞去。 轰的一声。 赫尔墨斯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空中，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而后重重落地。 在他的胸口，有一道长长的刀痕。 “赫尔墨斯，丧失战斗能力。” 裁判的声音响起，匕首从林间的指缝中落下，磕在地上，发出脆响。 林间满身鲜血，但眼睛却很亮，精神也很饱满，只有他藏在后面不住颤抖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 赛前那些本来抱着上台进行挑战捡漏想法的观众，此刻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管这叫一阶 这是人还是机器啊 谁知道刚才那样狂暴的状态他能持续多久 谁知道他还能发出几道那般凌厉的刀光 还是算了，即便侥幸取而代之，第五场就是擂主战了，在这样恐怖的战斗强度之下，也只有乖乖挨揍的份儿。 身体要紧，健康第一。 这时，看台上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那掌声来自沈听清，刘也仁，来自老裴，费准，阿秒，来自屏幕前的校长，靠着墙壁盯着手机的叶笑，来自更多关注着这场比赛的人。 掌声中。 少年骄傲的扬起脸庞，露出疲惫却又灿烂的笑容。 我赢了。 第八十八章 胜利 时间回到周一。 在与沈听清交手过后，除了领悟了那一招看上去很绚烂，但实际用处很难界定的刀光，林间的训练成效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毕竟，生死之战中，又有谁会在原地等你蓄力一两秒，瞄准了之后才发起反击 所以林间很头疼。 如果不能力敌，似乎便只能智取了。 想来想去，自己现在似乎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 敌在明而我在暗。 赫尔墨斯的三场比赛，林间在收到通知的七天里，已经研究过许多次，同时，也在脑海中模拟了多次实战的场面。 但赫尔墨斯倘若想了解林间，恐怕只能从那场与帕察的对战入手。 而那时，林间仅仅是一个觉醒者，甚至连超凡能力都没展现。 去除那一半躲猫猫的时间，另一半时间虽然有交手，但也仅仅是勉强应付着帕察的攻击，熬着时间罢了。 总体而言，当时的林间恐怕只能称得上是一个刚入门的搏击爱好者。 至于最后击败帕察的那一拳，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是因为帕察在上一场比赛中受了很重的内伤。 也有人认为是在使用【鸣蛇】的时候遭到了反噬，以至于自身陷入昏迷。 很少有人会将之与林间本身的力量联系起来。 总而言之，关于林间的情报，如今少得可怜。 除了少部分身边的熟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素质有多强，超凡能力是怎样的，作战风格如何，以及用的什么武器。 这，便是如今唯一的优势了。 “我有一个想法。” 训练场内，林间看向将厚重的头盔摘下来的沈听清，说道：“我先示敌以弱，上去被他揍一顿，让他对我的实力产生误解，再出其不意的使用能力把他拿下。” “能行”沈听清累得气喘吁吁，“怕不是还没等你爆种就被打趴下了。” “应该可以，从赫尔墨斯过去的比赛视频来看，他似乎不是一个特别长于近身搏击的选手，只要他放松警惕，露出破绽，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十秒内解决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林间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或者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沈听清摸了摸下巴，“咱们在打架前，开泥头车把他创死。” 林间无奈地叹了口气，“能不能说点实际的，能执行的。” 沈听清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你要说实际的，那有钱能使磨推鬼，我给他一笔钱，让他认输好了。” “那你不如直接把钱给我。”林间咧开嘴，“毕竟奖金也就那么多，咱们别让中间商赚差价了。” 沈听清沉默了一下，抬起头，难得的一脸正经，“要是打不过咱就认输，别逞强，输了就回去多练，不丢人。” “嗯。” 所以在之后林间上场时，沈听清才会那般紧张。 马上就要看到舍友主动送上门挨打了，要是一不小心没撑住，被打了个半身不遂怎么办 是不是以后都得给他带饭了 现在场上的情景着实很符合沈听清在赛前最坏的想象。 赫尔墨斯骑在林间的身上，拳头仿佛极端天气时落下的冰雹，密集而又厚重。 拳拳到肉，发出砰砰的闷响。 仅仅是听着，就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林间用手臂护住脑袋，忍受着这疾风骤雨一样的击打，鼻子和嘴巴都已经有鲜血溢出。 情况有点超出了他的想象。 赫尔墨斯虽然不是一个以近身搏斗见长的选手，但毕竟曾经是二阶超凡者，即便因为受伤从二阶跌落，但被超凡特性改造过的身体并未退化，加上又经过无数次生与死之间的磨砺。 仅论身体素质，甚至比普通状态下的林间还要强一些。 在没有发动能力的情况下，如果就这么被动的挨打，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了多久。 此时此刻，林间只感觉小臂疼痛欲裂，但他依旧咬着牙，耐心的等待着。 他在等待着赫尔墨斯出现破绽的那一刻。 一记重拳擦过林间的肘尖，赫尔墨斯的攻击因此而有些迟滞，连续不断的重力击打已经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是时候反击了。 林间身上有红色灵力亮起，【烬燃】状态开启，汹涌的力量汇入全身，一只手抓住了赫尔墨斯即将落下的拳头。 另一只手则是快如闪电一般，猛然扼住他的咽喉，狠狠地将他掼倒在地。 “打够了吗，该轮到我了” 少年的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 一记饱含怒意的重拳像装满货物的大卡车一般冲向赫尔墨斯的躯干。 即便是泥菩萨，在被压在地上打了那么久，也有火气了。 一拳，又一拳。 突如其来的爆发式攻击让赫尔墨斯难以应对，甚至连能力都没发动，就已经硬生生的受了好几拳，头昏脑涨之际，陷入了劣势之中。 形势瞬间逆转！ 沈听清睁大了眼睛。 刘也仁长大了嘴巴。 台上的老裴攥紧拳头，暗暗发出了一声。 “yes！” 胜局似乎就此奠定。 可就在此时，赫尔墨斯突然开了口，虽然脸上满是鲜血，非常狼狈，但语气却很平稳。 “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你的能力吗燃烧自己以换取短暂的爆发” 林间在等他，他又何尝不在等林间 能在一阶场获得三胜的，又有几个是无脑的莽夫。 “你还能坚持几秒呢” 赫尔墨斯此刻身上也闪烁起了接近透明的淡黄光芒。 又一次，他消失在了林间的手下。 但这一次，数息之后，他没有出现在林间身后，而是出现在了擂台之上，刚才落地的那把匕首前。 与此同时，他发现林间也握住了方才脱手而出的千机棍。 如炽热烈火般的灵力灌注其中，化成了一把鲜红色的长刀。 真正的战斗，此刻才算开始！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转瞬之间，两人便已经交手十余招。 即便以短小的匕首应对长刀，赫尔墨斯也未曾落入下风。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从战场中带出来的杀技。 不仅针对灾厄，也针对……敢与他为敌的超凡者。 消失，出现，又消失。 每一次能力的使用，都能在林间的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如此重复数次，林间身上的衣服已然破烂不堪，已经有大片地方被鲜血染红。 看台上的观众，已经有胆子小的捂住了眼睛，不敢再去看这如凌迟般的场面。 不过比赛还未停止。 因为林间并未丧失战斗能力，也未曾投降。 从踏入超凡界到现在，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挨揍了！ 在那般炽烈的能量冲刷下，似乎连疼痛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此刻，少年的眼中的火焰燃烧的越来越旺盛。 在以中等伤势作为为代价，进行了一次次试探后，他已经洞悉了赫尔墨斯的攻击套路。 换言之，他已经猜到了这种能力的奥秘。 接下来，就只剩验证了。 【烬燃】状态仅仅只剩三秒，但已经足够。 林间一步向前。 一只手精准地抓住赫尔墨斯刺来的匕首，恍若铁钳一般将之牢牢禁锢，即便鲜血从指缝之中流出，也只是微微皱眉。 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在将剩下来的所有灵力全部灌注进长刀之中。 赫尔墨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从生死中培育出来的危机感让他如芒在背。 他发动能力，再度消失。 与此同时，千机棍化成的长刀发出一声长鸣，红色的刀光化作奔腾的怒兽，没有向前，而是向着空中的某个地方一头撞去。 轰的一声。 赫尔墨斯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空中，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而后重重落地。 在他的胸口，有一道长长的刀痕。 “赫尔墨斯，丧失战斗能力。” 裁判的声音响起，匕首从林间的指缝中落下，磕在地上，发出脆响。 林间满身鲜血，但眼睛却很亮，精神也很饱满，只有他藏在后面不住颤抖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 赛前那些本来抱着上台进行挑战捡漏想法的观众，此刻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管这叫一阶 这是人还是机器啊 谁知道刚才那样狂暴的状态他能持续多久 谁知道他还能发出几道那般凌厉的刀光 还是算了，即便侥幸取而代之，第五场就是擂主战了，在这样恐怖的战斗强度之下，也只有乖乖挨揍的份儿。 身体要紧，健康第一。 这时，看台上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那掌声来自沈听清，刘也仁，来自老裴，费准，阿秒，来自屏幕前的校长，靠着墙壁盯着手机的叶笑，来自更多关注着这场比赛的人。 掌声中。 少年骄傲的扬起脸庞，露出疲惫却又灿烂的笑容。 我赢了。 第八十九章 搏击社来人 “小道消息（三）：据本人的内部消息，青山学院一林姓男子已经在群峰之巅比赛中取得了净胜四场的成绩，只需再赢一场就能进入擂主争夺赛。” 林间拿着手机，浏览着沈听清发的帖子，有些不解。 “为什么一定要写林姓男子，不能写我的名字” “神秘感。”沈听清嘿嘿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为什么狗仔在爆料前会做预告为的就是要让看客们感觉迷雾是被自己揭开，真相是被自己挖掘出来的，这样才会产生所谓的归属感。” “所谓的宝藏男孩，真正吸引人的未必是实质，而是挖掘宝藏的过程。” 林间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而今这个帖子的浏览量终于破千，也开始有了活人回复。 “我知道楼主说的是谁了。” “这也算爆料，能不能爆点实质性的内容” “这三条不会说的都是一个人。” “只有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吗” 林间一脸黑线的把帖子关上，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个空白id还有再回复吗” 沈听清回答道：“没了，保不准在这么旺盛的人气加持下，那个电子幽灵已经灰飞烟灭了。” 而今社团基建期只剩三周，作为社长，林间需要至少再通过两个社团的考验，话剧社的合法性才会被正式认可。 时间上并不是太过紧张，但难度上那就…… 至少就林间后来所得知—— 音乐社的那些学长在对付自己的时候是留了手的，要不然自己根本不可能神智清醒的走出星海音乐厅。 那个哥特风的烟嗓主场，虽然性格傲慢，但是心地却是大大的不坏。 下课铃声响起。 林间和沈听清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沈听清是回宿舍打灾厄牌去了，据他所说，而今已经二十一连败，只要让他赢一把，就彻底戒掉这倒霉游戏。 林间则是向图书馆走去，接下来，他准备挑战的社团是文学社，即便是临时抱佛脚，也至少把中西方文学概况了解一下再说。 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林间最近又长了些个子，身高直逼一米八八，但眼前的这个人还要比他高半个头，已经快能赶上302宿舍中的另一个大块头了。 但他却生着一张相当和善的脸，所以虽然身上肌肉虬结，却并没有让人感到畏惧或是厌恶。 他看向林间，微笑着开口说道：“有空和我聊聊吗，我是搏击社的社长，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这怎么还带找上门来的 虽然内心很诧异，但林间还是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在学校的一间咖啡厅内，搏击社的社长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武稻，武功的武，稻子的稻。” 林间也同样伸出手，“我叫林间，斯大林的林，人间的间。” 武稻要了一杯冰咖啡，林间则是要了杯的白水。 武稻笑了笑，“我认识你，你最近很出名。” 林间：“怎么说” “先是入住了槐园，又准备成立社团，前几天还打败了赫尔墨斯，当得上是这一届的风云人物了。” 林间扶着额头，“你也看到那个帖子了” 武稻点了点头，“当然，不仅是我，学院的很多学生都已经看到了，只不过没有回复而已。” 这是彻底出圈了啊…… 武稻喝了口刚被服务员端上来的冰咖啡，继续说道：“你与赫尔墨斯的那场比赛我看过，没想到这才几天，你的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此刻，林间身上被赫尔墨斯的匕首留下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愈合如初，甚至连疤痕都未曾留下。 这与万氏在灵域网络之中提供的医疗服务有关。 同时，也得益于林间自身强悍的恢复能力。 所以林间耸了耸肩，“大概是因为我皮糙肉厚。” “我有一个疑惑。”武稻说，“看过你的比赛视频之后，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判断出赫尔墨斯的出现位置的。” 林间咧开嘴，“运气好。” “不，那绝不是运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最后那记刀光，你只能发出一次，而且那样狂暴的状态，恐怕也没法持续多少秒了。”武稻斩钉截铁的说，“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林间诧异地看了武稻一眼，没想到仅凭比赛视频，他就已经猜出了大部分事实。 “我并没有恶意。”武稻摊了摊手说道：“纯粹的好奇而已。” 事到如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林间老老实实回答道：“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小学数学知识，速度与路程而已。” “赫尔墨斯在动用能力时，虽然是即刻消失，但却不是立即出现的。” 武稻点了点头，“而常见的瞬移能力，是需要时间发动，却能立刻出现在想要的位置，是吗” “没错，所以赫尔墨斯的能力，并非是所谓的闪现，反而更像是跃迁。”林间说，“消失点与出现点之间的路程，再除以时间，就是他跃迁的速度。” 武稻有节奏的敲了敲咖啡厅的桌子，“所以在战斗过程中，靠着不断逼着赫尔墨斯使用能力，你计算出了他的跃迁速度” 林间不置可否。 “即便如此，即便掐准了他消失的时间，得出了跃迁的距离，你又怎么知道他具体方向的呢” “赫尔墨斯是个左撇子，所以他习惯从左侧进攻，而且，他很喜欢背刺。” 武稻笑了起来，“很好，你的回答也验证了我的判断。” “嗯”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林间，你是个天生的战斗天才，这次我来这里，是邀请你加入搏击社的。” 林间有些疑惑，“学院允许同时参加两个社团吗” “不行。” “所以” 武稻满脸真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停止建社的过程，加入搏击社。” “这怎么可能” 武稻摆了摆手，“先别急，我从一些渠道了解到，你建立话剧社的初衷，主要是为了帮你的舍友拿到四个学分，如果你同意加入搏击社的话，我可以同时也向他们发出邀请函。” 林间沉默了。 武稻继续说道：“只要你点头，就不用再话费精力应对各个社团的考验，而是可以直接加入搏击社，之后在社联晚会上的节目以及每年必须完成的社团任务也不需要你操半点心。” “而且，我已经大四了，毕业之后就会去守卫者了。”武稻看向林间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我拒绝。”林间抬头说道。 “拒绝”武稻说，“你知道其他社团考验的难度吗音乐社的通过率算是最高的了，足足有15，其他社团的通过率都低于10，而厨艺社，至今保持着零通过的记录。” “我知道，但我依旧拒绝。”林间说，“之前或许我是在为了那四个学分而努力，但现在不是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满足了组建社团的条件，总不能就此放弃。” 林间看向武稻的眼睛，“做一件事要有始有终不是吗” “可人总归要审时度势的对吗”武稻说，“假如按照以往搏击社面对挑战者的惯例，你可能会被打得很惨。” “我会上门讨教的。”林间说。 “即便头破血流” “那便头破血流。” 武稻沉默了片刻，坦然的说。 “虽然很遗憾搏击社失去了你这么个人才，但是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社长的。” “我代表搏击社宣布，你通过了考验。” 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起身离开，只留给林间一个背影。 “喂！” 林间在背后喊。 “不必感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武稻挥了挥手，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门口。 林间若有所思。 这时候。 服务员走过来看向林间：“所以是你结账对” 第八十九章 搏击社来人 “小道消息（三）：据本人的内部消息，青山学院一林姓男子已经在群峰之巅比赛中取得了净胜四场的成绩，只需再赢一场就能进入擂主争夺赛。” 林间拿着手机，浏览着沈听清发的帖子，有些不解。 “为什么一定要写林姓男子，不能写我的名字” “神秘感。”沈听清嘿嘿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为什么狗仔在爆料前会做预告为的就是要让看客们感觉迷雾是被自己揭开，真相是被自己挖掘出来的，这样才会产生所谓的归属感。” “所谓的宝藏男孩，真正吸引人的未必是实质，而是挖掘宝藏的过程。” 林间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而今这个帖子的浏览量终于破千，也开始有了活人回复。 “我知道楼主说的是谁了。” “这也算爆料，能不能爆点实质性的内容” “这三条不会说的都是一个人。” “只有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吗” 林间一脸黑线的把帖子关上，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个空白id还有再回复吗” 沈听清回答道：“没了，保不准在这么旺盛的人气加持下，那个电子幽灵已经灰飞烟灭了。” 而今社团基建期只剩三周，作为社长，林间需要至少再通过两个社团的考验，话剧社的合法性才会被正式认可。 时间上并不是太过紧张，但难度上那就…… 至少就林间后来所得知—— 音乐社的那些学长在对付自己的时候是留了手的，要不然自己根本不可能神智清醒的走出星海音乐厅。 那个哥特风的烟嗓主场，虽然性格傲慢，但是心地却是大大的不坏。 下课铃声响起。 林间和沈听清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沈听清是回宿舍打灾厄牌去了，据他所说，而今已经二十一连败，只要让他赢一把，就彻底戒掉这倒霉游戏。 林间则是向图书馆走去，接下来，他准备挑战的社团是文学社，即便是临时抱佛脚，也至少把中西方文学概况了解一下再说。 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林间最近又长了些个子，身高直逼一米八八，但眼前的这个人还要比他高半个头，已经快能赶上302宿舍中的另一个大块头了。 但他却生着一张相当和善的脸，所以虽然身上肌肉虬结，却并没有让人感到畏惧或是厌恶。 他看向林间，微笑着开口说道：“有空和我聊聊吗，我是搏击社的社长，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这怎么还带找上门来的 虽然内心很诧异，但林间还是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在学校的一间咖啡厅内，搏击社的社长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武稻，武功的武，稻子的稻。” 林间也同样伸出手，“我叫林间，斯大林的林，人间的间。” 武稻要了一杯冰咖啡，林间则是要了杯的白水。 武稻笑了笑，“我认识你，你最近很出名。” 林间：“怎么说” “先是入住了槐园，又准备成立社团，前几天还打败了赫尔墨斯，当得上是这一届的风云人物了。” 林间扶着额头，“你也看到那个帖子了” 武稻点了点头，“当然，不仅是我，学院的很多学生都已经看到了，只不过没有回复而已。” 这是彻底出圈了啊…… 武稻喝了口刚被服务员端上来的冰咖啡，继续说道：“你与赫尔墨斯的那场比赛我看过，没想到这才几天，你的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此刻，林间身上被赫尔墨斯的匕首留下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愈合如初，甚至连疤痕都未曾留下。 这与万氏在灵域网络之中提供的医疗服务有关。 同时，也得益于林间自身强悍的恢复能力。 所以林间耸了耸肩，“大概是因为我皮糙肉厚。” “我有一个疑惑。”武稻说，“看过你的比赛视频之后，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判断出赫尔墨斯的出现位置的。” 林间咧开嘴，“运气好。” “不，那绝不是运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最后那记刀光，你只能发出一次，而且那样狂暴的状态，恐怕也没法持续多少秒了。”武稻斩钉截铁的说，“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林间诧异地看了武稻一眼，没想到仅凭比赛视频，他就已经猜出了大部分事实。 “我并没有恶意。”武稻摊了摊手说道：“纯粹的好奇而已。” 事到如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林间老老实实回答道：“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小学数学知识，速度与路程而已。” “赫尔墨斯在动用能力时，虽然是即刻消失，但却不是立即出现的。” 武稻点了点头，“而常见的瞬移能力，是需要时间发动，却能立刻出现在想要的位置，是吗” “没错，所以赫尔墨斯的能力，并非是所谓的闪现，反而更像是跃迁。”林间说，“消失点与出现点之间的路程，再除以时间，就是他跃迁的速度。” 武稻有节奏的敲了敲咖啡厅的桌子，“所以在战斗过程中，靠着不断逼着赫尔墨斯使用能力，你计算出了他的跃迁速度” 林间不置可否。 “即便如此，即便掐准了他消失的时间，得出了跃迁的距离，你又怎么知道他具体方向的呢” “赫尔墨斯是个左撇子，所以他习惯从左侧进攻，而且，他很喜欢背刺。” 武稻笑了起来，“很好，你的回答也验证了我的判断。” “嗯”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林间，你是个天生的战斗天才，这次我来这里，是邀请你加入搏击社的。” 林间有些疑惑，“学院允许同时参加两个社团吗” “不行。” “所以” 武稻满脸真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停止建社的过程，加入搏击社。” “这怎么可能” 武稻摆了摆手，“先别急，我从一些渠道了解到，你建立话剧社的初衷，主要是为了帮你的舍友拿到四个学分，如果你同意加入搏击社的话，我可以同时也向他们发出邀请函。” 林间沉默了。 武稻继续说道：“只要你点头，就不用再话费精力应对各个社团的考验，而是可以直接加入搏击社，之后在社联晚会上的节目以及每年必须完成的社团任务也不需要你操半点心。” “而且，我已经大四了，毕业之后就会去守卫者了。”武稻看向林间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我拒绝。”林间抬头说道。 “拒绝”武稻说，“你知道其他社团考验的难度吗音乐社的通过率算是最高的了，足足有15，其他社团的通过率都低于10，而厨艺社，至今保持着零通过的记录。” “我知道，但我依旧拒绝。”林间说，“之前或许我是在为了那四个学分而努力，但现在不是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满足了组建社团的条件，总不能就此放弃。” 林间看向武稻的眼睛，“做一件事要有始有终不是吗” “可人总归要审时度势的对吗”武稻说，“假如按照以往搏击社面对挑战者的惯例，你可能会被打得很惨。” “我会上门讨教的。”林间说。 “即便头破血流” “那便头破血流。” 武稻沉默了片刻，坦然的说。 “虽然很遗憾搏击社失去了你这么个人才，但是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社长的。” “我代表搏击社宣布，你通过了考验。” 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起身离开，只留给林间一个背影。 “喂！” 林间在背后喊。 “不必感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武稻挥了挥手，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门口。 林间若有所思。 这时候。 服务员走过来看向林间：“所以是你结账对” 第九十章 偷番茄的贼 “唉。” 这声沉重的叹息来自刚走进宿舍的刘也仁。 沈听清放下手机，抬头看向这个愁眉苦脸的混血毛子，“咋啦上课又没听懂” 刘也仁沉默了一会儿，棕色眉毛几乎变成了八字形，才缓缓开口说道：“说起来怪难为情的。” 沈听清大咧咧地挥了挥手，“都是大老爷们儿，有啥难为情的，放心，我肯定不把你发到《小道消息》上。” 刘也仁挠了挠头，“俺被打了。” “你被打了不能。” 沈听清看了一眼刘也仁，这家伙坐着都快和自己站着一样高了，谁敢打他啊 但他仔细一看，确实，刘也仁的脸上身上全是泥，衣服上还破了几个口子。 沈听清的脸色罕见的变严肃了起来。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作为302寝室的副舍长，帮助舍友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刘也仁沉重开口，“俺在后山有块地。” 沈听清：“什么，你有快递什么快递” 刘也仁摇了摇头：“不是快递，是一块地，俺好不容易才扒拉出来的，前几天买了种子，刚刚播种，但这几天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刘也仁深吸了一口气，“有东西在偷俺种的番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你种的番茄，还把你给打了” “不，不是人，是动物。” 沈听清脸上露出惊诧，“不能，也仁，你就算称不上是百兽之王，但毕业后好歹也能在动物园里谋个生路，什么动物敢偷你的番茄还打你” “不知道，太快了，没看清。” “哈” “那东西踹了我一脚就跑了。” “擦，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个场子我给你找回来。” 摩拳擦掌的，两人上了山。 “唉。” “唉。” 中午，林间从图书馆回来，刚一进宿舍的门，就听到了两声叹息。 “你们俩怎么了” 沈听清和刘也仁沉默不语。 “也仁，上课又没听懂没事啊，回头我教你。”林间拍了拍刘也仁的肩膀，又看向沈听清，“你呢你又搞什么幺蛾子打灾厄牌又输了多少连跪了” “不是连跪的事儿……”沈听清弱弱的辩解道。 林间的头上出现了一排问号，除了这两件事，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垂头丧气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刘也仁一下课就扎到后山，满身是泥可以理解。 但沈听清这家伙，平时下课就在宿舍打灾厄牌，怎么也弄得灰头土脸的 “你也去后山了”林间问道。 沈听清点了点头。 “摔了” “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 “说出来怪丢人的……” 林间笑了起来，“这里除了你俩就我一个，丢人丢给谁看，快说，我口风严，保证不说出去。” “我被打了。” “俺又被打了。” 林间很困惑，“被什么东西打的” 后山现在和私家花园似的，满山动物，哪个不是好兄弟，还有人敢在此行凶 “速度太快了没看清。” 林间顿时惊了，啥玩意儿就速度太快了，沈听清就算身不强体不壮，刘也仁就算过于笨重，也不是普通野生动物能碰瓷的啊。 想了想，他走到窗边看了看树林茂密的后山。 “走，我帮你们找场子去。” 从槐园通往后山的是一条小道，沿着这条小径，还要再走一段时间，才能看到刘也仁的秘密基地。 那里本来是一块平地，如今已经被他开垦成了农田，上面覆盖着草木灰和动物的粪球作为肥料。 在后方，还有潺潺往山下流泻的山泉水，上面放置了简易的引流装置用做灌溉。 东夏人民的劳动智慧，在此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林间边啧啧称奇，边看向地上形状各异的绿色嫩芽，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的芽” “黄豆。” “那这个呢” “扁豆。” “这个。” “绿豆。” “怎么都是豆子” “这一块是专门种豆子的，另一边有种其他东西的。” 顺着刘也仁手指的方向，林间看到那里有一小片区域。 一边是几截有些枯朽的树木，因为前几日下过雨，上面长着菌子。 另一边则种着番茄，已经有果实结出来了。 林间大吃一惊：“你这番茄种多久了，怎么长得那么快” 刘也仁挠了挠脑袋，“这番茄种子是俺在灵域网络里买的，卖种子的人和我说这是从【巨兽之地】里带出来的种子，长得特别快，种好了能有篮球那么大。” 篮球那么大的番茄 林间猫着腰扒拉着番茄的叶子，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有一部分番茄是残缺的，上面还有牙印。 吃一半留一半，显然是被某种野兽霍霍了。 这就更怪了，后山这群动物，现在以槐园三友为尊。 这块地上种的东西它们自己也有出力，又怎么会糟践东西 莫非是外来的动物 林间转过身来，“你俩是怎么被打的” 就在这时，一道快如闪电的黄光从林间背后的树丛窜出，林间一时间没有防备，被踹了个狗吃屎，脸上身上都是土。 “呸呸呸！” 他吐出嘴里的土，爬了起来，那道黄光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就这么被打的。”沈听清说。 “靠！”林间大怒，“这也能忍” “没用的。”沈听清说，“刚才我们已经试过了，这东西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守株待兔，我就不信了。” 就这样从中午等到下午，三人依旧没等来那道黄光。 沈听清摸了摸肚子，“要不然咱们先下山吃点东西再上来” 林间摇了摇头，“我不去，要去你去。” 刘也仁一拍脑袋，指向那些菌子，“要不咱们在山上吃，这里不是正好有食材嘛，还有山泉水。” “有是有，但没锅啊。” 两人齐齐看向林间腰间的千机棍。 “你们别想。”林间说。 咕嘟咕嘟，野山菌炖出来的汤有种偏白的颜色，里面放了些野菜的嫩芽，看上去脆生生的。 千机棍化成的大锅里，水在翻滚，水汽蒸腾，很快，就散发出香味。 拿着树枝削成的筷子，几个人你一筷，我一筷，即便是没放盐，也没放味精，却能尝到最本真的鲜味。 真香！ 吃着吃着，沈听清指向林间的身后， “那儿怎么有条狗啊。” “哪儿呢” 林间转过头，背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好小子，你是不是在变着法骂我” 沈听清揉了揉眼睛，使劲晃了晃脑袋，“诶，又没了，我可能看错了。” “这菌子不会有毒”林间停下了筷子。 “不可能，俺选的都是能吃的菌子。”刘也仁拍着胸膛保证道。 于是林间又动起了筷子。 过了一会儿。 “擦，真的有狗，我看到它的狗眼了。 沈听清指着某一个方向，手指颤颤巍巍。 一道黄光闪过，他被撞了个四脚朝天。 “哎呀我去……嗝……” 沈听清咻的一下坐起来，开始不断的打嗝。 新生守则第23条如果在校园里看到了一只大黄狗，一定不要与它对视。 否则你将会打一天的嗝。 第九十章 偷番茄的贼 “唉。” 这声沉重的叹息来自刚走进宿舍的刘也仁。 沈听清放下手机，抬头看向这个愁眉苦脸的混血毛子，“咋啦上课又没听懂” 刘也仁沉默了一会儿，棕色眉毛几乎变成了八字形，才缓缓开口说道：“说起来怪难为情的。” 沈听清大咧咧地挥了挥手，“都是大老爷们儿，有啥难为情的，放心，我肯定不把你发到《小道消息》上。” 刘也仁挠了挠头，“俺被打了。” “你被打了不能。” 沈听清看了一眼刘也仁，这家伙坐着都快和自己站着一样高了，谁敢打他啊 但他仔细一看，确实，刘也仁的脸上身上全是泥，衣服上还破了几个口子。 沈听清的脸色罕见的变严肃了起来。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作为302寝室的副舍长，帮助舍友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刘也仁沉重开口，“俺在后山有块地。” 沈听清：“什么，你有快递什么快递” 刘也仁摇了摇头：“不是快递，是一块地，俺好不容易才扒拉出来的，前几天买了种子，刚刚播种，但这几天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刘也仁深吸了一口气，“有东西在偷俺种的番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你种的番茄，还把你给打了” “不，不是人，是动物。” 沈听清脸上露出惊诧，“不能，也仁，你就算称不上是百兽之王，但毕业后好歹也能在动物园里谋个生路，什么动物敢偷你的番茄还打你” “不知道，太快了，没看清。” “哈” “那东西踹了我一脚就跑了。” “擦，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个场子我给你找回来。” 摩拳擦掌的，两人上了山。 “唉。” “唉。” 中午，林间从图书馆回来，刚一进宿舍的门，就听到了两声叹息。 “你们俩怎么了” 沈听清和刘也仁沉默不语。 “也仁，上课又没听懂没事啊，回头我教你。”林间拍了拍刘也仁的肩膀，又看向沈听清，“你呢你又搞什么幺蛾子打灾厄牌又输了多少连跪了” “不是连跪的事儿……”沈听清弱弱的辩解道。 林间的头上出现了一排问号，除了这两件事，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垂头丧气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刘也仁一下课就扎到后山，满身是泥可以理解。 但沈听清这家伙，平时下课就在宿舍打灾厄牌，怎么也弄得灰头土脸的 “你也去后山了”林间问道。 沈听清点了点头。 “摔了” “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 “说出来怪丢人的……” 林间笑了起来，“这里除了你俩就我一个，丢人丢给谁看，快说，我口风严，保证不说出去。” “我被打了。” “俺又被打了。” 林间很困惑，“被什么东西打的” 后山现在和私家花园似的，满山动物，哪个不是好兄弟，还有人敢在此行凶 “速度太快了没看清。” 林间顿时惊了，啥玩意儿就速度太快了，沈听清就算身不强体不壮，刘也仁就算过于笨重，也不是普通野生动物能碰瓷的啊。 想了想，他走到窗边看了看树林茂密的后山。 “走，我帮你们找场子去。” 从槐园通往后山的是一条小道，沿着这条小径，还要再走一段时间，才能看到刘也仁的秘密基地。 那里本来是一块平地，如今已经被他开垦成了农田，上面覆盖着草木灰和动物的粪球作为肥料。 在后方，还有潺潺往山下流泻的山泉水，上面放置了简易的引流装置用做灌溉。 东夏人民的劳动智慧，在此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林间边啧啧称奇，边看向地上形状各异的绿色嫩芽，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的芽” “黄豆。” “那这个呢” “扁豆。” “这个。” “绿豆。” “怎么都是豆子” “这一块是专门种豆子的，另一边有种其他东西的。” 顺着刘也仁手指的方向，林间看到那里有一小片区域。 一边是几截有些枯朽的树木，因为前几日下过雨，上面长着菌子。 另一边则种着番茄，已经有果实结出来了。 林间大吃一惊：“你这番茄种多久了，怎么长得那么快” 刘也仁挠了挠脑袋，“这番茄种子是俺在灵域网络里买的，卖种子的人和我说这是从【巨兽之地】里带出来的种子，长得特别快，种好了能有篮球那么大。” 篮球那么大的番茄 林间猫着腰扒拉着番茄的叶子，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有一部分番茄是残缺的，上面还有牙印。 吃一半留一半，显然是被某种野兽霍霍了。 这就更怪了，后山这群动物，现在以槐园三友为尊。 这块地上种的东西它们自己也有出力，又怎么会糟践东西 莫非是外来的动物 林间转过身来，“你俩是怎么被打的” 就在这时，一道快如闪电的黄光从林间背后的树丛窜出，林间一时间没有防备，被踹了个狗吃屎，脸上身上都是土。 “呸呸呸！” 他吐出嘴里的土，爬了起来，那道黄光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就这么被打的。”沈听清说。 “靠！”林间大怒，“这也能忍” “没用的。”沈听清说，“刚才我们已经试过了，这东西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林间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守株待兔，我就不信了。” 就这样从中午等到下午，三人依旧没等来那道黄光。 沈听清摸了摸肚子，“要不然咱们先下山吃点东西再上来” 林间摇了摇头，“我不去，要去你去。” 刘也仁一拍脑袋，指向那些菌子，“要不咱们在山上吃，这里不是正好有食材嘛，还有山泉水。” “有是有，但没锅啊。” 两人齐齐看向林间腰间的千机棍。 “你们别想。”林间说。 咕嘟咕嘟，野山菌炖出来的汤有种偏白的颜色，里面放了些野菜的嫩芽，看上去脆生生的。 千机棍化成的大锅里，水在翻滚，水汽蒸腾，很快，就散发出香味。 拿着树枝削成的筷子，几个人你一筷，我一筷，即便是没放盐，也没放味精，却能尝到最本真的鲜味。 真香！ 吃着吃着，沈听清指向林间的身后， “那儿怎么有条狗啊。” “哪儿呢” 林间转过头，背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好小子，你是不是在变着法骂我” 沈听清揉了揉眼睛，使劲晃了晃脑袋，“诶，又没了，我可能看错了。” “这菌子不会有毒”林间停下了筷子。 “不可能，俺选的都是能吃的菌子。”刘也仁拍着胸膛保证道。 于是林间又动起了筷子。 过了一会儿。 “擦，真的有狗，我看到它的狗眼了。 沈听清指着某一个方向，手指颤颤巍巍。 一道黄光闪过，他被撞了个四脚朝天。 “哎呀我去……嗝……” 沈听清咻的一下坐起来，开始不断的打嗝。 新生守则第23条如果在校园里看到了一只大黄狗，一定不要与它对视。 否则你将会打一天的嗝。 第九十一章 黄狗哈士塔 关于青山夜话里那个匿名发布了《新生守则》的作者是谁。 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出于对新生的关爱，才留下了这样一个攻略贴。 有人说他是一个热爱探险，同时也酷爱作死，所以把学校里的禁忌全部尝试了一遍的学生。 还有人说，他本身就是学院的怪谈之一。 他的名字是禁忌的，无法被提起的。 是他没有完成的最后一条守则。 抛开对身份的质疑，对于他发帖内容的真实性，看客们却没有任何怀疑。 先前在槐园饱受过蚊子侵扰的林间更是如此。 不管新生守则有多离谱，照着做肯定没错。 所以当林间看到那只将沈听清撞倒的元凶——一只膘肥体壮的黄狗时。 他下意识的就避开了与它的视线接触。 与此同时，他对着刘也仁喊道。 “也仁，别看它的眼睛。” “啊” 一旁的刘也仁正气愤地盯着这只偷了自己番茄的狗贼。 听到林间的喊话，他准备转过头，可是为时已晚。 于是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那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狗眼。 “没事儿啊……嗝……” 和坐在地上不住打着嗝的沈听清一样，刘也仁也开始一声接着一声。 打嗝的频率不算快，力度也不算大。 但打嗝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好了，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正常人了。 林间感觉寒毛直竖，他只敢盯着黄狗不断摇晃的尾巴。 即便是前几天面对赫尔墨斯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学院真是卧虎藏龙！ 突然，黄狗动了，快得好像一道闪电。 林间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但他发现黄狗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剩下的那半锅蘑菇汤。 一眨眼的功夫，黄狗就跑到了锅旁边，一口叼起锅，朝着山下跑去。 林间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大脑如同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卧槽，那不是锅啊，那是千机棍变的啊！ 他转过头看向沈听清和刘也仁，“你俩能自己去医务室吗” 沈听清：“嗝……应该可以……嗝……” 刘也仁：“嗝……俺也一样……嗝……” 林间看了山下那只一骑绝尘的黄狗，一咬牙，追了过去。 从中午上山，守株待兔，再生火做饭，已经有五六个小时了。 月亮已经在枝头展现出模糊的轮廓，黄昏把天空染成了琥珀色。 夕阳下，一人一狗，一个跑一个追。 但那条黄狗实在跑得太快了，即便以而今林间的速度，也只能勉强看到这家伙不断摇晃的尾巴。 “蘑菇你随便吃，锅你还我啊！” 林间跟在后头气喘吁吁地喊道。 如果是真锅，那拿走也就算了。 但千机棍不一样啊，用了那么久已经有感情了。 而且，想要啥它就能给你变啥，还有比它更好用的武器吗 不愧是当代【欧冶子】的得意之作。 听到林间的叫喊，黄狗不但没有减速，反而跑得更快了，它的爪子蹬起一道道烟尘，让林间只能在后面吃灰。 靠。 还有完没完了 红色的灵力覆盖全身，【烬燃】状态开启，速度在一瞬间得到了爆炸性的增长。 轰！ 林间已然消失在原地。 他的两腿几乎要跑出残影，很快，与黄狗之间的距离，便大幅度缩短了。 他现在已经能看见这家伙不断颤动的耳朵尖了。 砰。 最后几步路，林间一脚蹬地，猛然跳了起来，扑向前方奔跑的黄狗。 就在这时，黄狗突然转过了头。 不管了，就算打嗝也要抓住你。 林间的目光正对上黄狗的眼睛。 他惊讶的发现，那双乌溜溜的狗眼之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极富人性的狡黠。 在林间的视野里，黄狗迅速用爪子擦了擦地，紧接着像火箭一样突然窜出去一截。 这狗居然还会隐藏实力 一下扑空，林间本想继续跟上。 但他刚要起步—— “嗝……” 不光追逐的节奏被打乱，身上亮起的红色光芒也有了要熄灭的迹象。 活见鬼了这是。 “嗝……” 就差了这几秒，黄狗已经跑的没影了，林间只能一边打着嗝，一边搜寻它的踪迹。 但校园那么大，往哪儿找啊。 我的棍子啊…… 这时候，林间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在背后出现的，居然是老裴。 “你……嗝……怎么在这里……嗝。” 老裴挑起眉毛，“嚯，你小子最近伙食挺好的嘛，都吃撑了。” “不是吃的……嗝……是狗……嗝……叼走了我的棍子。” 老裴咧嘴一笑，“撞上哈学长了，我就知道。” “哈……嗝……学长是谁……嗝。” 老裴叹了口气，“得，我当一回菩萨，带你找它去，你先转过去，我给你治治。” 林间照做。 老裴手掌高高扬起，手上泛起淡蓝色的灵光，他将五指并拢，弯曲成一个巧妙的弧度，然后猛然一拍。 啪！ 林间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一下子被拍没了一半。 “嗝～” 他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发出一声有如霸王龙咆哮般的打嗝声。 校园干道两边的梧桐叶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 自己好了。 “没事了。”老裴说，“这治打嗝的法子，一般人还真不会。” “谢谢。” “啧，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学会假客气了。” 林间嘿嘿傻笑了一声，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拜托，我也是有教工编制的好吗，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老裴说，“我这次是过来重新评定我的引导者评分。” 老裴拍了拍林间的肩膀，“托你的福，我已经从f-升级成了d级，每个月的工资能多领两千五百块。” “d级”林间有些困惑，“不是e-吗” “你最近的表现非常不错，还打赢了赫尔墨斯，学院将之归结为我良好的教导。”老裴说，“他们非常有眼光。” 林间：…… 他对老裴的不着调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未提出质疑，而是继续问道：“那只黄狗……怎么回事” 老裴解释道：“那家伙是校长的狗，在学校已经待了十多年了，全名叫哈士塔，以前青山的学生一般称呼它为哈学长，不过近些年大概是年纪大了，很少会出来活动。” “哈士塔”林间有些困惑，“这品种也不像哈士奇啊。” “当然不是哈士奇，就是普通的田园犬。”老裴摇了摇头，“不过以前校长去秘境的时候带上了它，在那里，它吸收了某个恐怖存在散逸的超凡特性，拥有了奇怪的能力。” “让人打嗝” “那你就太小看我们哈学长了，让人打嗝只是因为它的超凡能力过于强大，无法抑制罢了，如果它真生气了，可是会咬人的，再过分一点，直接让人精神错乱狂掉san值都是正常的事。” 听到咬人这个词，林间想起来了。 老裴被咬过。 他还在青山夜话上问哪里能打破伤风针来着。 “前面到了。” 老裴在一栋教学楼前面停下脚步。 他看向林间，眼里露出悲怆神色，“我进去帮你拿棍子，你在外面等着，此行非常凶险，要是我没能及时回来，你赶紧跑。” 林间：…… 老裴猫着身子，走进了那栋人迹罕至的教学楼。 和十年前一样，在老地方，他看到了黄狗哈士塔。 老裴皱着眉头，眼睛看向天花板，缓缓开口道。 “哈学长好。” “对对对，我是小裴，你还记得我吗你以前咬过我，后来我经常给你送吃的来着……”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东西在你那边，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一下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过了约莫半分钟。 老裴从教学楼里头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把沾满了蘑菇汤和狗子口水的千机棍扔给了林间，满脸嫌弃。 “幸不辱命！” 第九十一章 黄狗哈士塔 关于青山夜话里那个匿名发布了《新生守则》的作者是谁。 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出于对新生的关爱，才留下了这样一个攻略贴。 有人说他是一个热爱探险，同时也酷爱作死，所以把学校里的禁忌全部尝试了一遍的学生。 还有人说，他本身就是学院的怪谈之一。 他的名字是禁忌的，无法被提起的。 是他没有完成的最后一条守则。 抛开对身份的质疑，对于他发帖内容的真实性，看客们却没有任何怀疑。 先前在槐园饱受过蚊子侵扰的林间更是如此。 不管新生守则有多离谱，照着做肯定没错。 所以当林间看到那只将沈听清撞倒的元凶——一只膘肥体壮的黄狗时。 他下意识的就避开了与它的视线接触。 与此同时，他对着刘也仁喊道。 “也仁，别看它的眼睛。” “啊” 一旁的刘也仁正气愤地盯着这只偷了自己番茄的狗贼。 听到林间的喊话，他准备转过头，可是为时已晚。 于是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那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狗眼。 “没事儿啊……嗝……” 和坐在地上不住打着嗝的沈听清一样，刘也仁也开始一声接着一声。 打嗝的频率不算快，力度也不算大。 但打嗝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好了，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正常人了。 林间感觉寒毛直竖，他只敢盯着黄狗不断摇晃的尾巴。 即便是前几天面对赫尔墨斯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学院真是卧虎藏龙！ 突然，黄狗动了，快得好像一道闪电。 林间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但他发现黄狗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剩下的那半锅蘑菇汤。 一眨眼的功夫，黄狗就跑到了锅旁边，一口叼起锅，朝着山下跑去。 林间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大脑如同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卧槽，那不是锅啊，那是千机棍变的啊！ 他转过头看向沈听清和刘也仁，“你俩能自己去医务室吗” 沈听清：“嗝……应该可以……嗝……” 刘也仁：“嗝……俺也一样……嗝……” 林间看了山下那只一骑绝尘的黄狗，一咬牙，追了过去。 从中午上山，守株待兔，再生火做饭，已经有五六个小时了。 月亮已经在枝头展现出模糊的轮廓，黄昏把天空染成了琥珀色。 夕阳下，一人一狗，一个跑一个追。 但那条黄狗实在跑得太快了，即便以而今林间的速度，也只能勉强看到这家伙不断摇晃的尾巴。 “蘑菇你随便吃，锅你还我啊！” 林间跟在后头气喘吁吁地喊道。 如果是真锅，那拿走也就算了。 但千机棍不一样啊，用了那么久已经有感情了。 而且，想要啥它就能给你变啥，还有比它更好用的武器吗 不愧是当代【欧冶子】的得意之作。 听到林间的叫喊，黄狗不但没有减速，反而跑得更快了，它的爪子蹬起一道道烟尘，让林间只能在后面吃灰。 靠。 还有完没完了 红色的灵力覆盖全身，【烬燃】状态开启，速度在一瞬间得到了爆炸性的增长。 轰！ 林间已然消失在原地。 他的两腿几乎要跑出残影，很快，与黄狗之间的距离，便大幅度缩短了。 他现在已经能看见这家伙不断颤动的耳朵尖了。 砰。 最后几步路，林间一脚蹬地，猛然跳了起来，扑向前方奔跑的黄狗。 就在这时，黄狗突然转过了头。 不管了，就算打嗝也要抓住你。 林间的目光正对上黄狗的眼睛。 他惊讶的发现，那双乌溜溜的狗眼之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极富人性的狡黠。 在林间的视野里，黄狗迅速用爪子擦了擦地，紧接着像火箭一样突然窜出去一截。 这狗居然还会隐藏实力 一下扑空，林间本想继续跟上。 但他刚要起步—— “嗝……” 不光追逐的节奏被打乱，身上亮起的红色光芒也有了要熄灭的迹象。 活见鬼了这是。 “嗝……” 就差了这几秒，黄狗已经跑的没影了，林间只能一边打着嗝，一边搜寻它的踪迹。 但校园那么大，往哪儿找啊。 我的棍子啊…… 这时候，林间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在背后出现的，居然是老裴。 “你……嗝……怎么在这里……嗝。” 老裴挑起眉毛，“嚯，你小子最近伙食挺好的嘛，都吃撑了。” “不是吃的……嗝……是狗……嗝……叼走了我的棍子。” 老裴咧嘴一笑，“撞上哈学长了，我就知道。” “哈……嗝……学长是谁……嗝。” 老裴叹了口气，“得，我当一回菩萨，带你找它去，你先转过去，我给你治治。” 林间照做。 老裴手掌高高扬起，手上泛起淡蓝色的灵光，他将五指并拢，弯曲成一个巧妙的弧度，然后猛然一拍。 啪！ 林间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一下子被拍没了一半。 “嗝～” 他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发出一声有如霸王龙咆哮般的打嗝声。 校园干道两边的梧桐叶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 自己好了。 “没事了。”老裴说，“这治打嗝的法子，一般人还真不会。” “谢谢。” “啧，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学会假客气了。” 林间嘿嘿傻笑了一声，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拜托，我也是有教工编制的好吗，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老裴说，“我这次是过来重新评定我的引导者评分。” 老裴拍了拍林间的肩膀，“托你的福，我已经从f-升级成了d级，每个月的工资能多领两千五百块。” “d级”林间有些困惑，“不是e-吗” “你最近的表现非常不错，还打赢了赫尔墨斯，学院将之归结为我良好的教导。”老裴说，“他们非常有眼光。” 林间：…… 他对老裴的不着调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未提出质疑，而是继续问道：“那只黄狗……怎么回事” 老裴解释道：“那家伙是校长的狗，在学校已经待了十多年了，全名叫哈士塔，以前青山的学生一般称呼它为哈学长，不过近些年大概是年纪大了，很少会出来活动。” “哈士塔”林间有些困惑，“这品种也不像哈士奇啊。” “当然不是哈士奇，就是普通的田园犬。”老裴摇了摇头，“不过以前校长去秘境的时候带上了它，在那里，它吸收了某个恐怖存在散逸的超凡特性，拥有了奇怪的能力。” “让人打嗝” “那你就太小看我们哈学长了，让人打嗝只是因为它的超凡能力过于强大，无法抑制罢了，如果它真生气了，可是会咬人的，再过分一点，直接让人精神错乱狂掉san值都是正常的事。” 听到咬人这个词，林间想起来了。 老裴被咬过。 他还在青山夜话上问哪里能打破伤风针来着。 “前面到了。” 老裴在一栋教学楼前面停下脚步。 他看向林间，眼里露出悲怆神色，“我进去帮你拿棍子，你在外面等着，此行非常凶险，要是我没能及时回来，你赶紧跑。” 林间：…… 老裴猫着身子，走进了那栋人迹罕至的教学楼。 和十年前一样，在老地方，他看到了黄狗哈士塔。 老裴皱着眉头，眼睛看向天花板，缓缓开口道。 “哈学长好。” “对对对，我是小裴，你还记得我吗你以前咬过我，后来我经常给你送吃的来着……”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东西在你那边，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一下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过了约莫半分钟。 老裴从教学楼里头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把沾满了蘑菇汤和狗子口水的千机棍扔给了林间，满脸嫌弃。 “幸不辱命！” 第九十二章 前辈们的青春 新生守则的制定，老裴对此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这对于林间而言无疑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那个帖子的发帖时间是十年前，而老裴入学的时间也同样是十年前。 林间本来试图向老裴打听他知不知道发帖人是谁。 没曾想他很坦然的承认了。 他不仅知道，而且还加入到了新生守则的定制与完善过程中。 据老裴所说，在他入学的时候，新生守则只更新到第三条，也就是不能与黄狗哈士塔对视。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在哈学长吃东西的时候，跑到背后，揪了它的尾巴。 那一天，他不仅打了整整一天的嗝，而且还被狗咬了。 而后，老裴就联系上了新生守则的发帖人——第九小队的前队长封鼎。 听到他的叙述，林间很惊讶。 第九小队队长的位置已经空悬了很久。 而今负责了小队所有事务的费准，现在的职务依旧是副队长。 尽管特事局一直希望他能够代替行踪不明的封鼎，成为名正言顺的队长，但这么多年，他一直坚定的拒绝了这个要求。 事实上，在一开始，费准就说过，队长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林间一直以为，在成年人的语境里，这代表着死亡。 所以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生怕勾起他们伤心的回忆。 他们不说，他也不问。 而今老裴主动提起，倒是头一次。 两个人坐在一栋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老裴点了根烟，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他伸出手把烟圈戳散，缓缓开口道。 “费准和我是同一届的，队长比我们大两届。” “十年前的青山，管理很混乱，正值新世纪的到来，一切都方兴未艾，加上大家又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学校里闹腾的很。” “队长是个具有奇特正义感，并且特别喜欢管闲事的人，为了规范大家的行为，同时也为了让大家不在学院活动中受到伤害，他用自己的账号发了一个名叫《新生守则》的帖子。” “但当时我根本不信，什么新生守则，学院怪谈啊，那些都是假的，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狗咬了，队长听说之后，主动联系了我，带我去打了破伤风针。” “也是从他那里，我学会了让打嗝停止的方法。” 此时已经是夕光漫天，老裴的眼中露出追忆的神色。 “后来呢，我就加入了和他一起编辑新生守则的队伍。” “这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 “有一次我在一个交友帖上发帖，和当时同为新生的费准开展了骂架，于是决定在线下约架，队长听说了这件事，连忙跑过来当和事老。” “最后他实在被炒得受不了了，就说，你俩够了没，没够的话我要揍人了。” “那时候，我和费准都在气头上，于是两人约架变成了三人混战，但没想到的是，他连能力都没用，就把我和费准打趴下了，不过那也不能说是我们菜，他是武斗系的，我是异能系，费准是辅助系，打得过才有鬼。” “东夏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队长不知道怎么的，也说服了费准加入编辑新生守则的队伍。” “而后，这个帖子又经过不断的删删改改，这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老裴用手机打开那个帖子，指尖一点点划过那上面的条目。 “新生守则第3条如果在校园里看到了一只大黄狗，一定不要与它对视。 ——这个你已经体会过了，轻则打嗝，重则被咬，再重就神经错乱，不过青山的校医都是精神病医生出身，对此很有一套。” “新生守则第9条半夜十二点在宿舍听到三声敲门，不要开。 ——这是因为学校有一个工作人员，晚上十二点会梦游，如果你给他开了门，他会给你讲一晚上尼采和叔本华。” “新生守则第11条如非必要，不要住在槐园，那里的蚊子很恐怖。 ——这个你应该也已经体会过了，那时候队长，费准还有我在里面住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三个人都肿成了猪头。” “新生守则第14条不要对厨艺社的人表现出任何兴趣。 ——费准和我都没敢试过，队长一个人去了厨艺社，要求品鉴他们的厨艺，后来，一整个月他都只能喝稀粥。” “新生守则第17条学校的图书馆只有十层，如果某天电梯到了十一层，不要进去。 ——这主要是为了第18条服务的。” “新生守则第18条如果你不小心进了图书馆十一层，不要使用里面的打印机。 ——这同样是队长一个人发现的，他一直对此讳莫如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队长毕业了，就去当了两年探索者。” “那两年他过得很苦，心情也总是很压抑，他那种乐天派而又极具正义感的性格，在秘境探索中很难适应，探索者所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秘境里的灾厄，还有那里的原住民和同为探索者的其他队伍，这个过程往往与杀戮相伴。” “在我们毕业之后，队长就脱离了探索者，回到了宁城，在特事局的统辖下组建了第九小队，帮助维护宁城的治安。” “在他的带领之下，第九小队一度是宁城所有小队中最优秀的，我们的辖区，无论是灾厄侵袭，还是超凡者犯罪，几率都是最小的。” “第二年，队长去追查一个在宁城犯下连环杀人罪的超凡者，那个杀人鬼是其他城市流窜过来的，在到达宁城前，手上已经有了数十条人命。” “队长发现他时，他已经残杀了一家人，从那个杀人鬼的手上，他只来得及救下了一个女孩。” “我想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但那个杀人鬼还是逃了，那时候我们都刚入二阶，队长稍微早一点，但也还远远没有摸到三阶的门槛，但那个杀人鬼却已经在二阶待了很久了。” “多可笑啊，拥有那样的力量，却依旧以凌虐弱小为乐，这帮畜生……” “杀人鬼依旧在流窜，或许是出于正义，或许是出于愧疚，队长选择自己一个人追查了下去，他远渡重洋，跟着那个杀人鬼进入了九号秘境，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九号秘境。 林间在课本上了解过。 就如同十三号秘境之于东夏一般。 根植于霓虹的秘境。 其名为——【浮世绘】。 “故事就这么多。”老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林间，“怎么，是不是没有想过老狗们也有年轻的时候啊。” 林间说：“其实也就是十年前的事，没过多久啊。” 是啊，也就才十年，怎么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呢 除了灾厄，超凡者们最大的敌人果然是时间。 老裴突然开口问道：“诶，你的两个舍友呢” 林间一拍脑袋，把这茬给忘记了。 那俩家伙应该还在医务室。 “哈学长已经很久没出动过了，现在的校医还真不一定会治。”老裴说，“我教你止嗝的手法，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去了。” 他手指并拢，又弯曲，向林间演示了一下。 “会了吗” “或许” “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是什么精细活。” 林间朝老裴挥了挥手，转身跑向医务室。 果不其然，那俩家伙还在。 而校医束手无策。 林间撸起袖子，看向了满脸痛苦的沈听清。 他的右手高高抬起，手指并拢微曲，猛然下落。 啪！ 沈听清更痛苦了，鼻子眼睛皱到一起。 “不好意思，没把握好力度。” 林间抱歉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 两声类似霸王龙的咆哮声响了起来，把那个漂亮的校医吓得脸色苍白。 夕阳下，老裴坐在一栋教学楼的天台，他打了个视频电话给费准。 费准正在埋头工作，但还是接通了视频。 担任了第九小队的副队长，又身兼着青山的教职，他的手上似乎永远有干不完的活。 “什么事” 老裴看了眼费准，开口说道：“狒狒啊，你的头发好像越来越少了。” 费准翻了个白眼，“滚蛋，你发什么神经，没事儿挂了啊。” 老裴又点燃了一根烟，看向下面三个追逐打闹的年轻人，看向一如记忆里的校园。 今天的烟有点难抽。 第九十二章 前辈们的青春 新生守则的制定，老裴对此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这对于林间而言无疑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那个帖子的发帖时间是十年前，而老裴入学的时间也同样是十年前。 林间本来试图向老裴打听他知不知道发帖人是谁。 没曾想他很坦然的承认了。 他不仅知道，而且还加入到了新生守则的定制与完善过程中。 据老裴所说，在他入学的时候，新生守则只更新到第三条，也就是不能与黄狗哈士塔对视。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在哈学长吃东西的时候，跑到背后，揪了它的尾巴。 那一天，他不仅打了整整一天的嗝，而且还被狗咬了。 而后，老裴就联系上了新生守则的发帖人——第九小队的前队长封鼎。 听到他的叙述，林间很惊讶。 第九小队队长的位置已经空悬了很久。 而今负责了小队所有事务的费准，现在的职务依旧是副队长。 尽管特事局一直希望他能够代替行踪不明的封鼎，成为名正言顺的队长，但这么多年，他一直坚定的拒绝了这个要求。 事实上，在一开始，费准就说过，队长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林间一直以为，在成年人的语境里，这代表着死亡。 所以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生怕勾起他们伤心的回忆。 他们不说，他也不问。 而今老裴主动提起，倒是头一次。 两个人坐在一栋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老裴点了根烟，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他伸出手把烟圈戳散，缓缓开口道。 “费准和我是同一届的，队长比我们大两届。” “十年前的青山，管理很混乱，正值新世纪的到来，一切都方兴未艾，加上大家又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学校里闹腾的很。” “队长是个具有奇特正义感，并且特别喜欢管闲事的人，为了规范大家的行为，同时也为了让大家不在学院活动中受到伤害，他用自己的账号发了一个名叫《新生守则》的帖子。” “但当时我根本不信，什么新生守则，学院怪谈啊，那些都是假的，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狗咬了，队长听说之后，主动联系了我，带我去打了破伤风针。” “也是从他那里，我学会了让打嗝停止的方法。” 此时已经是夕光漫天，老裴的眼中露出追忆的神色。 “后来呢，我就加入了和他一起编辑新生守则的队伍。” “这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 “有一次我在一个交友帖上发帖，和当时同为新生的费准开展了骂架，于是决定在线下约架，队长听说了这件事，连忙跑过来当和事老。” “最后他实在被炒得受不了了，就说，你俩够了没，没够的话我要揍人了。” “那时候，我和费准都在气头上，于是两人约架变成了三人混战，但没想到的是，他连能力都没用，就把我和费准打趴下了，不过那也不能说是我们菜，他是武斗系的，我是异能系，费准是辅助系，打得过才有鬼。” “东夏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队长不知道怎么的，也说服了费准加入编辑新生守则的队伍。” “而后，这个帖子又经过不断的删删改改，这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老裴用手机打开那个帖子，指尖一点点划过那上面的条目。 “新生守则第3条如果在校园里看到了一只大黄狗，一定不要与它对视。 ——这个你已经体会过了，轻则打嗝，重则被咬，再重就神经错乱，不过青山的校医都是精神病医生出身，对此很有一套。” “新生守则第9条半夜十二点在宿舍听到三声敲门，不要开。 ——这是因为学校有一个工作人员，晚上十二点会梦游，如果你给他开了门，他会给你讲一晚上尼采和叔本华。” “新生守则第11条如非必要，不要住在槐园，那里的蚊子很恐怖。 ——这个你应该也已经体会过了，那时候队长，费准还有我在里面住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三个人都肿成了猪头。” “新生守则第14条不要对厨艺社的人表现出任何兴趣。 ——费准和我都没敢试过，队长一个人去了厨艺社，要求品鉴他们的厨艺，后来，一整个月他都只能喝稀粥。” “新生守则第17条学校的图书馆只有十层，如果某天电梯到了十一层，不要进去。 ——这主要是为了第18条服务的。” “新生守则第18条如果你不小心进了图书馆十一层，不要使用里面的打印机。 ——这同样是队长一个人发现的，他一直对此讳莫如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队长毕业了，就去当了两年探索者。” “那两年他过得很苦，心情也总是很压抑，他那种乐天派而又极具正义感的性格，在秘境探索中很难适应，探索者所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秘境里的灾厄，还有那里的原住民和同为探索者的其他队伍，这个过程往往与杀戮相伴。” “在我们毕业之后，队长就脱离了探索者，回到了宁城，在特事局的统辖下组建了第九小队，帮助维护宁城的治安。” “在他的带领之下，第九小队一度是宁城所有小队中最优秀的，我们的辖区，无论是灾厄侵袭，还是超凡者犯罪，几率都是最小的。” “第二年，队长去追查一个在宁城犯下连环杀人罪的超凡者，那个杀人鬼是其他城市流窜过来的，在到达宁城前，手上已经有了数十条人命。” “队长发现他时，他已经残杀了一家人，从那个杀人鬼的手上，他只来得及救下了一个女孩。” “我想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但那个杀人鬼还是逃了，那时候我们都刚入二阶，队长稍微早一点，但也还远远没有摸到三阶的门槛，但那个杀人鬼却已经在二阶待了很久了。” “多可笑啊，拥有那样的力量，却依旧以凌虐弱小为乐，这帮畜生……” “杀人鬼依旧在流窜，或许是出于正义，或许是出于愧疚，队长选择自己一个人追查了下去，他远渡重洋，跟着那个杀人鬼进入了九号秘境，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九号秘境。 林间在课本上了解过。 就如同十三号秘境之于东夏一般。 根植于霓虹的秘境。 其名为——【浮世绘】。 “故事就这么多。”老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林间，“怎么，是不是没有想过老狗们也有年轻的时候啊。” 林间说：“其实也就是十年前的事，没过多久啊。” 是啊，也就才十年，怎么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呢 除了灾厄，超凡者们最大的敌人果然是时间。 老裴突然开口问道：“诶，你的两个舍友呢” 林间一拍脑袋，把这茬给忘记了。 那俩家伙应该还在医务室。 “哈学长已经很久没出动过了，现在的校医还真不一定会治。”老裴说，“我教你止嗝的手法，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去了。” 他手指并拢，又弯曲，向林间演示了一下。 “会了吗” “或许” “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是什么精细活。” 林间朝老裴挥了挥手，转身跑向医务室。 果不其然，那俩家伙还在。 而校医束手无策。 林间撸起袖子，看向了满脸痛苦的沈听清。 他的右手高高抬起，手指并拢微曲，猛然下落。 啪！ 沈听清更痛苦了，鼻子眼睛皱到一起。 “不好意思，没把握好力度。” 林间抱歉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 两声类似霸王龙的咆哮声响了起来，把那个漂亮的校医吓得脸色苍白。 夕阳下，老裴坐在一栋教学楼的天台，他打了个视频电话给费准。 费准正在埋头工作，但还是接通了视频。 担任了第九小队的副队长，又身兼着青山的教职，他的手上似乎永远有干不完的活。 “什么事” 老裴看了眼费准，开口说道：“狒狒啊，你的头发好像越来越少了。” 费准翻了个白眼，“滚蛋，你发什么神经，没事儿挂了啊。” 老裴又点燃了一根烟，看向下面三个追逐打闹的年轻人，看向一如记忆里的校园。 今天的烟有点难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