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唐》 第1章 屠宰车间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一道惨白的阳光透过小窗口射到身上。 他直愣愣的盯着房顶,能看见的这片天地只有房顶的檩子和覆盖在上面的瓦片,被烟火熏得乌黑,还垂下长短不一的蛛网。 他听到了风声,应该是从门窗处吹进来的,还带着呼啸。 他转动了一下眼珠,顺着照射在他身上的那道光线看去,白惨惨的,这是一个小小的窗洞,还有寒风裹着雪花打着旋进来,飘落在他的身旁。 他抽抽鼻子,闻到了一股别样的味道,烟熏肉夹杂着血腥味,这里是厨房他太想知道自己在哪儿,怎么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有了点知觉,身体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感觉自己没穿衣服,连短裤都没有。强行抬起脑袋,就见到了自己下身那片毛绒绒的小草地,被寒风一卷,在他已经瘦弱的塌陷下去的小腹处东躲西藏,犹如雪地里掩埋着的枯黄杂草,没有归宿。 脖子酸胀,大脑一阵眩晕,他颓然躺回桌面,眼前的这幕让他心惊。 再次抬头,看见了自己瘦弱的身体。哎呀妈呀!见鬼了,是不是搞错了,这,哪里是我的身体啊! 酸胀、眩晕、迷惑、不解、惊慌、恐惧,各种感觉和情绪夹杂在他的脑海里。 他猛然记起,自己和战友喝个酒而已,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李裕是大二的时候参的军,退伍后又继续历史专业。昨晚,接待来看望他的战友,没想到竟然这么整蛊自己,过分了啊! 他现在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了,只是发麻,还带着钻心的刺痛感。 歇了很久,他一时也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脑袋昏昏沉沉的,明显就是酒后上头的后遗症。 当他强行转动脑袋,看向两侧时,他先确定了小窗口这边是墙,还是土墙,而另一侧则是房门。 掩着的房门破了几道缝隙,寒风夹着雪花打着旋挤进来,让他刚刚有了点知觉的身体出现了应激反应,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李裕在桌子上尝试着挣扎,胳膊在撞击了几次桌面之后,从针刺般的痛感中恢复了点知觉,可以小范围的活动了。 他转头发现,在这扇破门的一侧悬挂着整面墙的腊肉,果然没有猜错,这里是厨房。 在确定了判断之后,他用胳膊撑着,扬起了半个身子,顺着墙壁一路看过去。 他不仅看到了挂在墙上的腊肉,他还看到了灶台、砧板和剁骨刀。 是厨房没错,他心里嘀咕。 猛地,李裕瞳孔一缩,心跳骤然加快。 在腊肉的尽头,竟然悬挂着几条人腿! 因为他看到了脚掌。 恐惧感瞬间让他的汗毛竖了起来。 呼啸的风声掩盖了血滴的嘀嗒声。 李裕瞪大了眼睛,这恐怖的一幕让他很惊慌。 李裕是退伍军人,可在和平年代的军人也没见过这个场面,突然见到这恐怖的现场,惊慌和恐惧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他告诉自己,别怕,别怕,这不是真的! 这一定是战友的恶作剧,这和平年代怎么可能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呢 这样想着,心里稍安。 他不敢继续看墙上的腊肉,眼神往回一收,竟然发现了几个大木盆,里装着满满的内脏,还有几根大肠搭在木盆的边缘,快要拖到地面了。 他的目光不敢停留,往身下桌子前一扫,一个小木桶里尽是骨头。 骨头很长,很粗,还很完整,上边还插着一根稍短的骨头。 他缓了好一会儿,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宽慰自己的话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些都不是真的。 他强撑着身子,壮着胆尝试离开,可没有成功,手脚虽然有些知觉,可就像肌无力似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就在李裕想再度尝试的时候,门外却传来嘎吱嘎吱的踏雪声,隐约的说话声顺着风雪飘了进来。 “丁二狗,你去把他洗干净……” “……” “谁让你动手了我还怕你糟践东西呢,洗干净就行,这活儿还得我来,现在东西贵着呢!” “知道了,大哥。” 声音越来越清晰,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李裕处在懵逼状态。 他听到有人说话的时候,心里升起一阵激动,终于来了个人,自己可以求救了,至少可以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越听越不对劲儿,什么叫把他洗干净难道自己…… 李裕伸手在自己的肋骨上一摸,一根根排骨似的,尤其是他一眼看见自己塌陷的小腹,胯骨瘦的骨头都支棱起来了,这怎么可能! 一晚上就瘦成这样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临近,军人的警觉性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李裕环顾四周,想到了躲藏。 可这间厨房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他倒是想拿起砧板上的那把剁骨刀自卫,可腿脚根本就使不出力气,那把刀成了遥不可及的目标。 “我可告诉你,用温水,别把皮肉烫坏了,肉老了可不卖不出好价钱!”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门口交待道。 “放心,大哥,我有分寸。”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回道。 李裕情急之下,躺回了桌面,闭上眼,放缓了呼吸,等待时机。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缝隙处刮来一股风雪,瞬间让室内的温度低了很多。 “放心,放心。” “小心点……” 啪 房门合上,风雪的呼啸立即小了很多,连同那大哥的话语也被关在了门外。 脚踩稀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跨叽跨叽,又转到了灶台,李裕听到哗哗的舀水声。 脚步声变得有些沉重,慢慢的接近了他。 李裕不由自主的握了下拳头,又赶紧松开,可他的心跳却在加快,有点慌,口干舌燥,他强忍着,不敢稍动。 “哗”全身一热,一瓢水浇在了他身上,他不由得一抖。 “哗”又一瓢,他全身都打湿了。 可能这个叫丁二狗的家伙心思没放在他身上,身体的反应和变化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丁二狗从木桶里抓起布巾,连汤带水的在他身上擦拭起来,粗糙的布巾就像是砂纸,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李裕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擦拭下变得温暖起来。 擦了一阵,许是累了,丁二狗停下手里的动作,自言自语。 “你这身子别看瘦,还挺干净,没搓下来几两泥,上一个可累死我了,光渍泥就搓下来两斤。” “别怨恨我,这年头不吃人还能吃什么现在都什么价了一斤一百钱了,都快追上鼠肉了。” “现在狗可真值钱,五百钱一斤呢,人贱不如狗啊!” 丁二狗自顾自的嘀咕,李裕却脑子一阵轰鸣,难道末世了 “自从去年宣武军围了凤翔府,都快一年了,早断粮了,早晚也是死,你就当是帮我们了,你死好过我死啊!嘿嘿,现在连煮肉的烧柴都是人骨头了,你就安心的去。” 丁二狗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以后投胎看好了再投,人不如狗哇!呵呵呵,呜呜呜呜!”那个丁二狗竟然嘤嘤的哭泣起来。 “这就是人吃人的世道啊!” 李裕强忍着脑袋里的轰鸣,他算是听明白了,丁二狗他们在杀人吃肉! 他心里猛然升起一股戾气,脑子里一阵刺痛,一股陌生的记忆涌了出来。 此时,他知道自己穿越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身体的主人竟然是唐末昭宗李晔的嫡长子德王李裕,呃,不,准确的说是已经被废的皇帝李裕,两人的名字相同或许才是穿越的重要契机! 光化三年的十一月六日,以刘季述为首的宦官,怕皇帝李晔处死自己,拥兵废帝,皇帝李晔被幽禁在东宫。宦官们把当时的皇太子李裕带到思政殿,拥立登基。 十二月宰相崔胤策反禁军都将孙德昭、别将周承诲,于第二年正月,杀刘季述于东宫门外,李晔复位。 这个登基两个月的小皇帝李裕,被废,降回德王。 这个倒霉蛋有了道德污点,是为不孝。 父皇李晔复位,改元天复,暗中谋划铲除宦官。 宰相崔胤矫诏让宣武军节度使、东平王朱全忠带兵进京清君侧,协助自己剿灭宦官。 天复元年十一月,宦官韩全诲发现端倪,劫持李晔一家老小到凤翔投靠节度使李茂贞。 天复二年,朱全忠被李晔下诏还镇,而后朱全忠在与李茂贞、韩建、李克用打了一圈之后,又带大军包围凤翔府,这一围就近一年。 如今是天复二年十二月,城中弹尽粮绝,百姓易子而食。 凤翔军把百姓当成了两脚羊,屠宰之后当做军粮。 就连皇帝一家也只能自己磨豆子充饥了。 李裕今年才十五,跟着父皇一起被困了一年,少年心性,实在是憋得不行,昨天偷偷跑出来溜达。 在他看来,自己是皇子,德王,能有什么事 结果被人打晕,掠走准备屠宰卖肉。 德王李裕受惊吓而死,一个现代灵魂穿越而来,继承了他的身体和记忆。 李裕对眼前的这个丁二狗说不出的痛恨和仇视。 自己刚穿越,这个小子就想把他送走!这不是让他一死再死么!一股戾气从他的胸中升起,也不知是不是那个死鬼也不甘心。 在生死面前,李裕升起的不光是戾气,还有强烈的求生欲,勇气在他心底滋生出来。 李裕在部队的时候是训练标兵,在军区大比武中获得过好名次,这也是他信心的来源之一。 虽然他是和平年代的军人,可军人骨子里的铁血支撑着他,自己必须要寻机行动。 “啪啪啪”丁二狗拍拍李裕干瘪的身体,叹了口气,“唉,太瘦了,没什么肉,一会儿怕是卖不了多少钱啊!” 丁二狗阴惨惨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配合着门缝处呼啸的寒风,犹如阴曹地府深处传来的声音。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已经咽了气的半大孩子,现在又活了。 第2章 骨刀杀人 李裕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躺着的这个就不是什么桌子,而是屠宰用的案板。 这个丁二狗正在清洗着“食物”。 丁二狗发完疯,又开始用水给他清洗后背。 他搬了几次都没把他翻过去,就走到李裕的另一侧,把他推成侧卧。 李裕变成面朝房门,而丁二狗站在了他的身后。 “还挺倔,搬都搬不动。”嘴里絮叨,手上还用着力气,把李裕推的一耸一耸的。 后背搓的差不多了,丁二狗满头是汗的絮叨:“怎么样,还是我第一个动手,这年头屠宰也是一门手艺,得多练哪!” “嘿嘿嘿嘿” 丁二狗的笑声就像风箱漏了气,噗噗噗的直往李裕的后背上喷。 李裕一直在寻找机会,他偷眼往外瞄。 房门外寒风呼啸,从门缝处卷进来的雪花在空中几个盘旋,落地成水,浸润着早就泥泞不堪的地面。 李裕的大脑急速运转,怎么办! 他倒是想一拳把这个丁二狗打倒,可是身上阵阵的虚汗和手脚的无力感让他绝望。 别说用拳头了,就是给他刀子都不一定打得过这小子。 就这么被吃了,李裕怎能甘心,好不容易活了,这样都被杀了吃肉,自己也太窝囊了。 急切间,一眼看见了案板下的木桶,瞄见了那根插在上面的骨头,是根断骨。 他缓缓的把右臂向案板下伸去,手指在距离断骨一拳处就到了极限。 这个办法行不通。 他略一调整,准备用左手,毕竟左手离木桶更近些。 他心里虽急,可不敢莽撞,他要等,等待一个时机。 丁二狗阴惨惨的笑了一阵,就跨叽跨叽的走向了砧板,李裕知道,他这是要动手了! 趁着这功夫,李裕左手往下一划拉,一把握住了断骨,轻轻往起一提,稀里哗啦,木桶里的骨头一阵乱动。 丁二狗回头一看,见这白条小子的手正搭在木桶上。 “艹,吓小爷一跳!” 丁二狗咳嗽一声,给自己壮壮胆,再次回头拿刀。 李裕见机,身子向案板外一靠,右手迅速的握住了断骨,猛地一抽,藏在了背后。 丁二狗握着剁骨刀跨叽跨叽的走了过来。 他左手按在了李裕的脸上,右手的剁骨刀往后一撤,准备发力。 此时,李裕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握着断骨的右手冒出了汗珠子。 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白条小子一动不动,丁二狗咧嘴一笑,“来世投个好胎!” 噗嗤 啊呜呜呜呜 当啷 丁二狗右手的剁骨刀掉在地上,左手死命的抓着一根插在他脖子上的骨头,鲜血从他指缝间流了出来,他怒睁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扬起上身的李裕。 丁二狗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可思议。 在他的意识里,这白条小子不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吗!怎么活了!见鬼啦! 一定是鬼,自己杀人太多,这是报应来了。 得到了答案,他眼中的疑惑被恐惧取代,鲜血的流逝让他的右手垂了下来。 噗 李裕奋力的拔出断骨,一股暗红的喷泉刹那间射向了墙壁,在这乌黑的墙壁上画出了一幅毫无意义的图画。 丁二狗企图用手捂住如注的血流,可这徒劳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 “咯咯咯咯” 丁二狗喉咙里发出杀鸡般的声音。 几秒之后,血泉变小,缓缓的向下流淌蔓延,他脸色苍白,瞳孔已经散开。 扑通 丁二狗瘫倒在地,没了生气。 呃呼呼呼呼 李裕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喘息。 他已经起身坐在了案板上,急速的心跳和喘息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的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满身的虚汗,额头上的汗珠子滴滴答答的滴落。 他没杀过人,也没想到自己会杀人,可事实是他干了,还特别利索的动了手。 动手前的恐惧和紧张,动手时的亢奋,事后又是紧张和亢奋交织,这样剧烈的情绪变化让他浑身颤抖,虚汗直流。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丁二狗,李裕知道,自己和他之间是生死较量,没有什么人性可言,这是一个恶人,自己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股新鲜的人血腥膻味散发出来,这让回过神来的他一阵反胃,他干呕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几天没有进食了,除了几口黄水之外,什么都吐不出来。 呕了一阵,他才抖手抖脚的爬下案板,刚一落地就一个趔趄,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案板,手里的断骨也掉在了案板上。 他知道自己是饿的,身体极度虚弱,就这几个动作又冒了一层虚汗。 李裕看看墙上挂着的腊肉,已经顾不得许多,挪过去抓着就往嘴里塞。 吃了几大口,眼泪竟然无声的流了下来。 作为一个现代灵魂,他不想吃,可不吃就得死! 他就着眼泪强吃了一块,又喝了半瓢凉水。 李裕这才知道,有时候吃饭也很痛苦。 肚子里有了点食,身体也渐渐的暖和起来。 靠着灶台歇了一会,感觉有了点力气。 李裕艰难的挪到了门口,通过门缝向外观察。 门外白茫茫一片,冷风一吹让他浑身打抖。 见没人来,他走回丁二狗的身边,把他身上的衣裤鞋子扒了下来。 手脚笨拙的给自己穿上,李裕感到了温暖,觉得自己像个人了,可身子还是在不停的发抖。 刚拾掇好,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二狗,好了没” 李裕心里一紧,他知道,一定是丁二狗的大哥来了。 怎么办硬拼肯定不行,只能智取。 看着已经成了白条的丁二狗,李裕强撑着把他抱到案板上,把木桶里的水往他身上一浇,刚要去捡稀泥里的剁骨刀,房门就被推开了。 “二狗,好了吗”那大哥粗哑着嗓子吼道。 “好了。” 李裕含混着回答,低着头,背对着房门,一只脚踩着那把剁骨刀,左手在丁二狗身上抚摸着,右手却紧紧的抓住了案板上的断骨。 “让你干点活真费劲儿,随便洗洗得了,这年头有的吃就不错了,谁还管干不干净啊!”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案板上一束白光照着。 看着案板上的白条,那人还要再说,李裕假装脚下一滑,哎呀一声往他怀里一靠。 那大哥不明就里,伸手就扶。 噗嗤 李裕右手的断骨插进了那人的脖颈。 呃呃呃 大哥只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一双凶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大哥嘴里发出惊恐的鸡叫声。 他知道,这双眼睛不属于丁二狗。 噗 李裕拔出断骨,一股热血喷射到了墙上。 大哥像泄了气的皮球,在他倒下的瞬间,这个不知道杀了多少两脚羊的屠夫看到了躺在案板上的丁二狗。 他至死都不明白,这个人是谁他怎么可以杀掉自己我怎么能死呢! 他一个念头想到了自己藏起来的陶罐子,里面是他卖肉的钱,我的钱哪 李裕看着倒地不起的屠夫,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没有了杀丁二狗时的慌乱。 只是体力还真是不行,他坐在案板上喘息了很久,此地不能久留,自己要离开了。 第3章 贱民竟敢偷吃 李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外面正下着大雪,自己要想办法尽快的回到住处,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怎么样了。 此时李裕心里对这身体的父母也有了亲近感,可能是原主的意识在起作用。 他赶紧动手,把大哥扒了个精光,能往自己身上套的衣裤就套上,这样也能抵御点寒风。 作为历史系的学生,他知道,现在是唐末,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各种死亡司空见惯,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 李裕在厨房里翻找起来,竟然找到了小半袋黄米,这让他很兴奋,把米袋子系在了背上。 当然剁骨刀他别在了腰上,这是保命的家伙,决不能丢。 至于帮他解决了两个敌人的那根断骨,已经完成了使命。 李裕来到门口,通过缝隙向外观察了一阵,这才用手压了压皮帽子,拉开房门闪身进入了风雪里。 身子一入风雪,身上那几层衣裤就瞬间冻透了,寒风刺骨。 这是一处破败偏僻的土坯房,藏在一条小巷的深处,周围的门户很多都敞着,随风吱呀吱呀的前后摇曳着。 白茫茫的暴雪里,对面不见行人。 李裕在风雪里走走停停,不时的背过身子,躲避一下风雪,再辨别一下方向,他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掩盖,了无踪迹。 别说李裕对凤翔城根本不熟悉,就算是熟悉,在这样的暴雪天气,也是要迷糊的。 再加上寒冷的环境,李裕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冻死在这里了。 走出了一段距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走,就挨着墙根处蹲下,这样受风面积小,身体蜷缩着反而暖和不少。 很快他身上就积满了雪花,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李裕强迫自己不能睡着,否则就会再次穿越,到那时自己就真的嗝屁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隐隐约约传来了人声。 他一个激灵,竖起耳朵,把眼前的积雪扒开了一条缝隙。 就见在漫天大雪中,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在前面愰了过来。 “丁家兄弟最近货源有点紧啊。” “你就知足,现在能找到几个活人” “也是,咱们有的吃就不错了。” 几人在李裕的面前走了过去,明显是去找丁家兄弟的。 见这些人走过,李裕赶紧起身,贴着墙壁往巷子口跑。 说是跑,其实比走还慢。 雪很深,每迈一步都很费劲儿,他不敢耽误,谁知道他们发现自己会怎么样! 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才摸到了巷口,却听到身后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号。 “丁家……出事了……赶紧……” 李裕心里一紧,赶紧又蹲下了。 此时,巷口侧面厚厚的雪堆猛地裂开,冒出床花被子来。 被子掀开,探出个人头。 要不是这人主动出现,李裕根本就发现不了。 那人低声说着什么,然后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活动起自己的手脚来。 李裕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在他想来,就算这里是个屠宰窝点,也没必要在巷子口设哨 看样子,自己真是小瞧了古人。 那人活动开自己的手脚,这才去小巷子里查看。 等那人走远,李裕贴着墙壁往前摸去。 呼 可算是出来了!李裕抬腿就走。 “哎,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 这句话差点把他吓尿了。 他扭头一瞧,就在刚刚那人的旁边,又露出一床花被子来。 李裕知道,这是他们的同伙,此人不能留。心里一狠,抽出腰间的剁骨刀就扑了过去。 寒风夹着雪花抽打着李裕的脸颊,他只能眯着眼睛,天空中没有太阳,只有惨白的亮光。 那花被子抖了几抖,积雪顺着滑落,淅淅索索。 被里探出个脑袋来,李裕和那人都看不清对方。 那人张嘴就要说些什么,可风雪却把他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李裕的利刃在那人的脖颈处猛地划过,一股冒着热气的血泉向前激射而出,还冒着泡泡,那人面前的积雪瞬间被热血融化了大半,又慢慢的结成了冰块。 风雪里,那人发不出声音,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恐和疑惑。 李裕僵硬的手感到了热血的温暖。 他把刀子在被子上擦了几下,这才插进腰间,其实他这个动作没什么用,因为刀刃上的血已经成冰了,根本擦不掉。 那人拥着被子倒下了,李裕望着那个垂死的人。 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仰望着天空。满天的雪花很快就把这张惨白的脸覆盖了。 李裕上前搜罗食物,拉开被子,噗噗有东西掉落。 他在雪地里用脚轻轻一挡,有东西露了出来,竟然是一把雪亮的匕首。 李裕心里一惊,他知道,如果不是他先下手,那么倒在雪地里的一定是自己。 此时,小巷里有人声传来,李裕一把抓起花被子往身上一披,转身就隐入风雪里。 沿街乱走,他早就不辨方向了,在他的记忆里,他住的地方是凤翔府的县衙。 他们一家都住在县衙的后院。 可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县衙在哪儿! 当初自己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好玩,现在看来,这是要命的。 不过,他回想了一下将来皇家的遭遇,不由得叹了口气,几年之后,他们家可都死在朱全忠的手里。 现在不回去也好,就这样消失了,做一个普通人不是更好自由自在的。 对,干脆就别回去了。 可不回去,自己能去哪儿呢 朱全忠包围凤翔府都一年了,要是能跑早就跑了,还用等到现在 他知道现在跑就是个奢望。 他走神的空档,耳边传来了喊叫求饶声。 李裕一个闪身,靠在了墙边,一动也不敢动。 街边的一户人家走出来两个身着铠甲的甲士,手里还拉着一个人,披头散发。 “军爷,饶命啊!军爷!” 两个甲士面无表情,拉着他的手臂往外拖,那人身下被拖出了两道雪沟。 甲士把那人推倒在雪地里,其中一人缓缓的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那人眼神空洞,也不再挣扎,而是呆呆的跪坐在雪地里,嘴里不住的呢喃。 唰噗嗤咕噜噜 一颗人头在雪地上滚了几滚,被埋进了积雪里。 呸 杀人的甲士吐了一口痰,在那死尸上擦了擦刀刃,还刀入鞘。 “妈的,这些该死的家伙!” “走,他刚才说猪肉巷的丁家兄弟在做这个勾当,快点去看看,不然德王怕是有危险。” “好,希望一切平安。” 两个甲士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往前跑去。 他们刚才说什么德王不就是自己吗 可自己不认识他们啊 在李裕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两个甲士,如今他已经有了警惕心,根本就不可能自己跑去自报家门,万一是个圈套呢。 刚刚那人的热血喷洒在雪地上,殷红一片,被雪花覆盖了一层,结成了一坨冰。 唉,这个乱世啊! 李裕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冷血了。 就在刚刚那人被砍头的时候,他就那么看着,已经没了杀丁氏兄弟时的惶恐和紧张,而是没了感觉,这就是环境改变人哪! 有时候,李裕有点恍惚,觉得这些人都是游戏里的npc,并不是真人,可他又怀疑,他明明感觉到喷射在手上的血是热的。 李裕的肚子咕咕直叫,身子极度虚弱和饥饿,让他已经不堪在风雪里跋涉了。 自己必须要找地方休息,吃点东西了。 李裕警惕的左右看看,见无人就溜进了这个院子。 院子里积雪没膝,他踩着刚刚甲士的脚印走了进去。 破败的屋子里空空荡荡,门窗都已没有了,屋子里有一半的地方覆盖着积雪。 可以说屋里屋外的温度都一样,只是背点风罢了。 李裕走进屋里,看了看这里的环境,然后就去了灶屋,这里的炉灶还在。 好在这户人家还有个里间,木隔墙还剩了点,他用腰间的刀子抠下来几块木板,削下来一些小薄片,又去门外雪地里那个死鬼身上一阵乱摸,他找到了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引火的火石。 在门外干净的雪地上捧了十几捧积雪放进锅里,然后点燃了木片。 看着一点橘红色的火焰,李裕赶紧把稍大点的木片放在火苗上烤着,一会儿,也跟着燃了起来。 就这样,不断的往灶台里添加木板,下面的火焰就越来越旺了。 锅里的雪水也在逐渐的融化。 李裕把身后的小半袋黄米拿下来,小心的捧了几把放进雪水里里,然后盖上了那个漏了好几个窟窿的锅盖,就一屁股坐在了灶门口,把花被子披在身上,顺便也烤火取暖。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铁锅里的黄米香味慢慢的飘了出来。 见差不多了,他掀开盖子,锅底黄灿灿的小米饭已经熟了。 他伸手在热气腾腾的小米饭上抓了一小撮,热气烫手,他赶紧用嘴把小米饭接住,在嘴里大嚼起来。 他一边哈着气,一边吃着,真香啊! 灶坑里的火,把李裕腰间刀子上的冰烤化了,滴滴答答的滴下来,每一滴都是鲜红的。 正在他大快朵颐的时候,院子外有杂沓的脚步声传来。 “就是这儿!这儿冒烟了!” 李裕心里一紧,赶紧起身。 门外闯进来四五个军人。 这些人也是衣着单薄,可手里却握着寒光闪闪的横刀。 “好呀!你这个贱民,竟敢在这儿偷吃粮食,真是该死!” 其中一人咬牙切齿的呵骂,剩下几人根本就不理会站在一边的李裕,而是直奔铁锅,伸手抓着剩下的小米饭狂吃起来。 几人边吃还边用凶恶的眼神看着李裕,就像是看着个死人。 第4章 我儿你变了! 在凤翔城的县衙里,一群衣衫华丽的人正急得团团转。 昨天,德王突然走失,让整个凤翔府都紧张起来。 德王李裕可不比一般人。 他曾经是太子,还登上了皇位,虽然李晔复位了,其他大臣也多次劝谏李晔,应该杀了李裕这个不孝子,他大逆不道,篡夺皇位。 可李晔哪里舍得啊! 这可是他与何皇后的嫡长子,聪明乖巧,孝顺谦恭,登基那是他愿意的吗那是刘季述逼迫的,孩子还小,他是无辜的。 现在李唐皇家被围在凤翔一年了,李茂贞也动摇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正和皇帝协商与朱全忠和解呢,突然德王丢了,这还了得! 李茂贞心里发虚,他就怕德王被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吃了,到时候皇帝一生气或者朱全忠一冒火,自己的凤翔怕是要玩儿完! 于是派出军队大街小巷的搜查。 李晔也让宦官韩全诲派出禁军寻找。 这都找了一天一夜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李晔心里焦急,何皇后更是以泪洗面,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各个忧心。 这座县衙是皇帝李晔的行辕。 李晔一家住在后院,大宦官韩全诲住在前院,他可不敢离开皇帝半步,皇帝就是他们宦官的护身符啊,手里没了皇帝,他们啥也不是。 韩全诲和李茂贞是同盟关系,交情深厚,李茂贞的几次升迁都跟他有关系,可以说他是李茂贞的贵人。 当初他力主李晔复位,就可以继续作威作福了。 可谁想,宰相崔胤还想着和他们争锋,他不得不依靠李茂贞的军队来给自己撑腰。 谁知道崔胤竟然矫诏,让东平王朱全忠带兵来清君侧,这可把他吓坏了,于是伙同李茂贞的假子洗劫了京师之后,挟着李晔一家就逃来了凤翔。 本想着有李茂贞的势力,朱全忠能有所顾忌,谁想这个老朱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追到了凤翔,连带着李茂贞还丢了大量的城池。 这一围就是一年,城中可以说惨不忍睹,不仅老百姓易子而食,军队都开始吃人了。 现在他们这些皇帝身边的宦官也都一个个面黄肌瘦,风一吹都能倒! 皇帝李晔也不得不亲自在后院里磨豆子,不然就没吃的。 看看现在混得这个惨样,韩全诲并不甘心,他觉得只要让他带着皇帝返回长安,就能东山再起,继续指挥中枢。 昨天,他安插的眼线突然跑来禀报,说李茂贞和皇帝有议和的意思,这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正想办法的空档,德王还丢了,大家伙全都忙着找德王,议和的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时近申时,后院的一间柴房里,一个三十四五的文弱男子正在缓缓的推动磨盘,下口处一些碎豆瓣流下,一清雅女子用小扫帚把豆瓣扫到碗里。 男子愁容满面,女子一脸哀婉。 韩全诲远远的看见二人,急忙紧走几步来到近前,口中高呼“圣人,皇后娘娘!” 跪倒叩拜。 文弱男子停下手中转动的磨盘,急促的问道:“护军,可是德王有消息了” “圣人,正是。” “德王呢” 何皇后急切的追问。 “呃,德王已无大碍。” 韩全诲说的没错,李裕找到了。 李裕被闯进来的一伙军人威胁,吃了他煮的米饭,连带着身上了黄米袋子也被抢走,他也不敢反抗。 不仅如此,吃完了东西的这群士兵就要对李裕动手。 门外却又有人闯了进来,却是李裕见过的那两个甲士。 此时,李裕要是再不表明身份怕是要遭殃,于是他大声的对甲士喊道:“两位将军快救我,我是德王!” 这句话无异于惊天动地。 不但后进来的甲士吃了一惊,刚刚抢他米饭的也傻眼了。 “咳咳,你是德王别逗了!老子看你……” 那群兵油子心里发虚,嘴上不承认。 两个甲士却仔细的辨认,这才把这群士兵轰走。 李裕就此被带回了驻地。 …… “我儿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母子连心,何皇后哪还能等得及,跟着韩全诲就走。 李晔本想也去看看,可转念一想,这个臭小子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变得不让人省心了呢! 李晔知道,李裕在上一次的政变中是有冤屈的。可自己不是没把他怎么样吗哦,是嫌我把太子之位传给了九皇子李祚 真是个没有城府的小子,朕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你这个不孝子继续当太子那大臣们怎会答应啊! 李晔把磨好的碎豆子装好,送进了厨房,这才一步三摇的去找德王。 德王李裕刚放下手里的碗,抹了一把嘴上的残汁,盘子里的肉食一筷子都没动。 “裕儿,怎么不吃点肉啊” 何皇后关爱的要给他夹肉。 “多谢母后,我吃饱了。” 李裕怎么还敢吃肉,他都差点被别人吃了,一看见盘子里的肉,他就想起挂在墙上的腊肉和人腿。 他虽然现在已经沐浴更衣了,看上去仪表堂堂,可是吃饭时手腕上的青紫还是被何皇后看见了。 “裕儿,你受苦了,呜呜呜呜” 何皇后心疼的直掉眼泪。 “母后,孩儿很好,就是太饿了。” “好,我儿慢慢吃,不急,啊!” 何皇后自从跟李晔成亲之后,就一直颠沛流离,没过上几年安稳日子,这才回长安没多久,又被胁迫到了凤翔,每每说起这事,皇帝就恨的咬牙切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藩镇桀骜,内侍掌军,自己做不了主啊。 “咳咳。” 李晔咳嗽一声,挥手把守门的宦官打发走,这才走了进来。 “父皇!” 李裕挣扎着要离桌给李晔行礼,李晔却伸手止住。 “平身。” 李晔板着脸,坐在了椅子上。 何皇后见李晔脸色不渝,就打起了圆场。 “圣人,裕儿平安回来,值得高兴。” 她还一个劲儿的给儿子使眼色,意思是你自己认个错,让你爹消消气。 李裕却像没看见似的,对着李晔深施一礼。 “父皇,儿臣有话说。” “哦你还有话说说。” 李晔见儿子不是给自己赔不是,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就升起一股火来,原本想好安慰儿子的话也没了。 “父皇,儿臣要离京。” “什么” 李晔被儿子的话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要知道,大唐的亲王都是住在长安的,十六王宅就是为这些亲王准备的,咋的你就特殊了 自唐开国以来,就是这样安排的,为了防止亲王离京作乱。可前两年,李晔因为宦官掌禁军,干涉朝政,除掉了田令孜和杨复恭,由亲王掌军。可就因为这个原因,藩镇韩建兵犯长安,逼李晔让领兵亲王返十六王宅。 后刘季述带兵围十六王宅,杀十一王,解散了亲王组建的军队。那血淋淋的一幕犹在眼前,李裕怎敢回去! “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 李晔惊疑之后,差点被他气笑了。 “父皇,我想去南阳。” “什么南阳!” 李晔与何皇后都被儿子的话气笑了。 “裕儿,你可不能胡闹,你去南阳怎么活呀!” 何皇后都替儿子着急,就是太子做不成了也得做个亲王啊,你是嫡长子,怎么能去南阳呢离开了京畿,离开了皇宫谁来保护你刚刚回来就想着走,是何道理! “父皇母后,儿臣想去过普通的田园生活,京师的纷纷扰扰太没意思了。” 当初他被刘季述威逼胁迫登基,把父皇软禁了,李晔复位之后,所有人都要杀他,是父皇保护了他,可是他知道,父皇自身的压力真的很大,尤其是崔胤和朱全忠。 作为权利中枢的长安真的是血腥残酷的,再过一年,崔胤一死,朱全忠就要强迫父皇迁都洛阳,进入他的地盘,这可是朱全忠灭唐称帝的重要一步。 如果自己现在不走,以后就再也走不了了。 “德王,你是不是生病了,在京师食俸禄不是更好么!” 李晔强压怒火说道。 李裕说京师纷扰,李晔知道是裕儿怕那些大臣出来找他麻烦。 唉,这些人怎么都是盯着裕儿呢! “父皇,孩儿长大了,想去外面过逍遥王爷的日子。” “裕儿,快别说傻话了!” 何皇后被儿子的话吓得不知所措,生怕丈夫生气把儿子贬谪。 在门外偷听的韩全诲早就掩口偷笑了,这个小屁孩没轻没重的,竟然还敢主动向皇帝提出离开,真是不知所谓。 他咳嗽一声,凑了过来。 “圣人,老奴认为可。” 所有人都要杀你,还敢离开京师! 李晔心里气的直冒烟。 当初满朝文武都劝谏要杀你,为父是拼尽了全力才保住了你的性命,不仅如此,我只是让你降等德王,把太子之位给了李祚,这你就接受不了了! 你现在跟我闹! 李晔觉得李裕这是以退为进,在和自己较劲。 原先那个懂事乖巧的好孩子呢哪儿去了 你,你变了,变得为父都不认识了! 李晔越想越生气,一时半会的没台阶下。他转头看看身边侍立的韩全诲,压了压怒火,问道:“护军,你认为可” 韩全诲故作镇定的略一沉吟,对李晔回道:“圣人,德王既有田园牧歌的想法,老奴看成全他也好,至少对朝野上下也有个交待,省得有人嚼舌根子。” 韩全诲的话,让李晔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个老人了,怎么也不知道我的心呢,还同意他的说法! “圣人,请体谅德王的苦心!” 韩全诲从这个角度说,倒也让生气的李晔冷静下来。 也是,裕儿是不想让自己压力太大,可能自己理解偏了。唉,既然裕儿自己想得开,想要离开京师这个是非之地,也好,省得崔胤这些大臣总在自己耳边呱噪。 就让我儿做个逍遥的王爷! 李晔转头看看皇后,何皇后见李晔看过来,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李裕见皇后落泪,知道伤了母亲的心,他走过去,轻轻拭去了何皇后眼角的泪珠,轻声说道“母后,儿臣去了南阳,一定健健康康的,您就别惦记了,到时候接您去散散心。” “嗯……” 何皇后嘴里答应,心中不舍。 李晔看看这个要离家单过的大儿子,一时倒也不知说什么了。 第5章 你逼我是吧?! 李裕在回来的路上一直琢磨,自己该怎么办 大唐江山危在旦夕,只要他跟着皇帝回了长安就是飞鸟进囚笼,这辈子别想离开朱全忠的视线。 他记得,历史上,父皇李晔在后年四月份就被朱全忠逼迫迁都了,长安所有百姓富商官员都迁去了东都洛阳。 为了断大伙儿的念想,朱全忠把所有宫殿楼阁拆除,把木料扔进渭河,顺流而下,给洛阳建房子用了。 自此古都长安就再也没有了帝都的元气,失去了它帝都的历史地位。 李裕怎么还敢跟着皇帝老爹回长安呢 至于去哪儿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去南阳。 南阳隔武关与长安相通,隔鲁阳关与洛阳相连,距离中原腹地许昌、汴州也有孔道相通。 往南通过水道与汉水、长江相连。 南阳地处盆地,河道众多,连通南北,交通便捷。 在众多地盘中,南阳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是东汉光武帝中兴起兵的“帝乡”。 李裕在大学里曾经无数次的研究过历史地图,对南阳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一直赞不绝口。 如今,到了他选择发展基地的时候,李裕义无反顾的选择在南阳发展。 至于能不能成功,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于是他见到老爹李晔,就提出了要去南阳的想法。 作为李唐天下名义上的掌舵人,李晔的权利影响力越来越小,已经无法左右朝局,也就占着大义的名分罢了。 李晔担心有人反对。 第一个反对的人就是朱全忠。 朱全忠野心勃勃,他能让李裕离开京师吗我看难! 第二个可能反对的是朝臣们,尤其是贬而起复的崔胤。这个家伙自作主张把朱全忠这头大老虎引来,竟然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连样子都没做,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当初可是想让李裕死的,如今裕儿离京,他们能同意 第三个可能反对的就是凤翔的主人李茂贞。李茂贞和朱全忠一样,都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家越弱越好,怎么可能让皇室分散天下呢 李晔琢磨的时候,韩全诲小声的插话道:“圣人,前几年朱全忠占了邓、唐、随,刚还给荆襄节度使赵匡凝才两年,不如把邓州的南阳封给德王,也好让殿下衣食无忧啊!” 韩全诲现在最恨的除了崔胤就是朱全忠,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给朱全忠使坏呢! 他能看不出朱全忠的心思吗我就是要让皇家的血脉散出去,让你有所顾忌。 “这……赵爱卿不会有意见” 说起来,朱全忠攻占南阳是五年前的事了。 谁都知道,宣武军朱全忠与河东李克用是死敌。 那年,李克用手下的大将支援盟友,结果战败,只得流落淮南。为了能让这些人回来,李克用打算让他们走荆襄的地盘,绕路返回河东,于是就给荆襄节度使赵匡凝写了封书信,结果信使被朱全忠截获,这下给了他攻伐荆襄的借口,一举占领了邓州、唐州和随州,要不是赵匡凝赶紧求和,怕是这个荆襄节度使就要换人了。 朱全忠势力太大,黄河与淮河之间的大部分地区被他一个人霸占了,现在虽然对皇家表现的很恭顺,可李晔心里知道,这样的强藩朝廷早就无法掌握了。 像朱全忠、李克用、李茂贞、王建这些都是不听话的枭雄,李晔作为皇帝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吗 韩全诲不管什么目的,他的话还是很合李晔的心思的。 朱全忠早就上书要求迁都洛阳了,李晔找了很多借口不去,李茂贞就是一个例子,他还敢去朱全忠的地盘 其实,他心里想去的地方是荆襄。 这么多年来,荆襄的赵匡凝一直供奉朝廷,米粮税银从不短缺,这是大唐的忠臣,我儿去了那里自己也可以放心。 李晔倒想迁都南阳,进入荆襄的地盘,可是看现在的形势,无论是李茂贞还是朱全忠都不会让自己如愿的。 既然自己去不了,那就让裕儿去,万一能有什么转机呢! 想到这儿,李晔宣布,德王封地南阳,准许开衙建府,让他即刻移藩就任。 这件事首先惊动的就是李茂贞。 他当然不想皇子在外面有地盘了,这样就会给他的计划增加变数。 可现在的形势是朱全忠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不得不改变,把皇帝奉还是最终的结局。 既然自己的计划破产了,那你朱全忠也别想好过,我支持德王就藩,反正以后的变数也跟自己关系不大了,只要能给朱全忠添堵就行。 这道敕书传到了凤翔城外的宣武军大营,朱全忠立马就砸了自己的茶壶! 岂有此理! 大唐不是没有实封的王爷吗现在怎么个茬儿拿我的地盘做人情你们还想不想好了! 在朱全忠看来,荆襄的地盘都是他的,为啥就因为赵匡凝是他的盟友。 李茂贞也捎来了一封书信,意思是双方可以议和,但德王要就藩南阳,老朱你不得干涉。 好你个李茂贞,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 他正要发兵攻城,身边的谋主副使李振急忙拦住,上前进言道:“主公息怒,请听我一言。” “嗯!” 朱全忠强压怒气,在自己胖脸上揉了揉。 “副使有话请讲。” 李振笑呵呵的说道:“主公,这是好事啊,大可同意。” “哦好事” 朱全忠眼珠子一转,没想通透。 “主公,您想呀,德王才十五岁,还是个道德有亏之人,他能干出什么大事来现在太子之位已经传给李祚,他已经无足轻重了。” 说着话,李振还得意的一捋胡子,说道:“别说只是南阳县,就是赵匡凝的地盘也是咱们的,让他替咱们守着也好,皇子的封地,别人谁敢去抢!” “哦!对,对,对!” 朱全忠被李振一点拨,心里舒坦了很多。 “不过,这个李裕我还没见过,最好是让他来大营,咱们试探一下!” 朱全忠还是不放心。 在他心里,这李唐天下早晚都是他的,可不能让一个聪明能干的皇子在外面起什么幺蛾子。 “是,我这就去办。” 李振让人给凤翔城里的李晔带去了一封书信,大概的意思就是德王就藩南阳,东平王坚决拥护圣人的决定云云。 李茂贞没反对,还借此要挟朱全忠,这李晔猜得到,可朱全忠竟然同意了,这让李晔有点意外。 他就不怕裕儿在外面搞事情! 其实,朱全忠是完全不在乎李裕去就藩,他相信赵匡凝都被他打的求饶,你一个德行有亏的皇子能翻起什么大浪 李茂贞这下被朱全忠给架起来了,信中,朱全忠还送来了礼单,这是给德王就藩南阳的礼物。岐王你给不给看着办! 李茂贞牙齿都咬碎了,皮笑肉不笑的对李晔说道:“圣人,既然德王就藩,我这边派些护卫,凤翔城小物薄,没什么好东西可送,就给德王殿下点钱财。” 凤翔府被围了一年多,粮食早就没了,剩下的也只有铜钱了。 李茂贞现在和皇帝李晔是亲家,平原公主是李茂贞的儿媳,这还是前几个月李茂贞威逼利诱的结果。 “爱卿有此心意,德王必心怀感激。” 李裕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李茂贞能同意,李裕有把握,朱全忠能不能同意,他可真说不准。这下朱老虎同意了,让他吊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李裕见父皇这么说,隐下心里的畅快,面带感激的说道:“岐王的美意,本王记在心里。” “德王客气了,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茂贞眼珠子一转,对皇帝李晔说道:“圣人,德王年龄也不小了,此次就藩路途遥远,身边也得有几个人照料,如不嫌弃,我府上有几个机灵懂事的丫头送与德王,不知殿下……” 李晔能不知道李茂贞是什么意思么,这是想在李裕的身边安上几颗钉子,不过知道归知道,你还不能不答应,现在一家老小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当初答应平原公主下嫁也是这个原因。 “爱卿美意,只要德王喜欢就好。” 李裕知道,这些藩镇肯定要安插眼线,这是为了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 “呵呵,岐王家里还有美人” 李裕说的话有点不好听,意思是你给的女人能有什么好货 当着皇帝的面,李裕这么挤兑,让李茂贞心里又羞又恼。 作为凤翔节度使、岐王,家里能没有美人么原先他还真是想糊弄,只要能在李裕身边随时通报点消息就行,没想到李裕也不傻,直接拿话挤兑他,那意思没好货就别送。 “哦,圣人,殿下,微臣家里还真有几个绝色,只是没有机会示人,今天这几个美人就送与德王了。” 李茂贞表现的满不在乎,其实心都在滴血。这四个美人是他手下搜罗来的,他一直没有心情享用,几个干儿子都跟他要过,李茂贞都没舍得,今天算是拿去喂狗了! 对,我看你朱全忠怎么办! 李茂贞送四个绝色美人的消息传来,把朱全忠气的够呛。 朱全忠好色,只是张夫人现在卧病在床,他一直没有出过轨,就是因为他对张夫人的敬重,可这不代表他不喜欢别的美女。 这一路征战,他可没少抢别人老婆,都因为张夫人的缘故,让他只能看不能吃。 好你个李茂贞,你是跟我杠上了! 朱全忠看看李振,李振把头一低,不给他出任何主意。 在男女之事上,李振可不敢劝这位主公,你没见东平王嘴角起泡,都上火了么! “我也送美人四名。” 第6章 盟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凤翔节厅,也是岐王府大堂。 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四十六七岁的中年人,个头不高,矮胖的身材,身着铠甲。 下首站立着十几位武将。 “众位将军,凤翔被围年余,可有什么退敌之策啊!” 下面一片寂静。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上下都不说话。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城外的五万宣武军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要是能战,他们早就战了。 “父亲大人,儿有话说。” 上座的李茂贞一看是假子李继筠。去年李继筠和李继徽去长安宿卫,临走时大掠京师,协助韩全诲挟皇帝李晔逃往凤翔。 这是个丧门星。 他早和皇帝李晔商量好了,与朱全忠议和。今天在朱全忠答应德王就藩南阳之后,他正式与众将商议。 李茂贞眯着眼睛说道:“我儿有话就讲。” “父亲大人,宣武军虽众,可依然有办法。” “哦说说看!” 李茂贞对这个假子能给他出主意还是很感兴趣的。 “朱全忠不就要皇帝嘛,咱们给他就是,没有必要鱼死网破。” “这……” 李茂贞何尝不知道啊,可现在他是骑虎难下了。 当初他和大宦官韩全诲结盟,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后来,他见朝廷越来越虚弱,藩镇日强,就起了歹心。 正好韩全诲为自保让他率兵进京护驾,也就派假子李继筠和李继徽去了,谁知道宰相崔胤却让宣武军来清君侧。 没办法,他们只得裹挟着皇帝跑回了凤翔。 李茂贞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他想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还觉得凤翔城高易守,朱全忠奈何不得自己。 果然,刚开始的时候,五万大军进攻凤翔无功而返,李茂贞没想到这个老朱狡猾狡猾地,见攻凤翔无果,转而去进攻静难军。 朱全忠命朱友裕破灵台、良原、陇州。 李继徽刚返回邠州,就被大军包围,他在守城三天后,见势不妙,竟然出城降了,献上邠、宁、庆、衍四州。 他跟朱全忠说,只要让我继续当静难节度使,我就归降,还改回原名杨崇本,不再给李茂贞当儿子了,主动以妻儿为质。 朱全忠同意了他的请求,将人质带到自己控制的河中。 现在李继徽,哦不,是杨崇本,已经投靠了朱全忠了,老朱转过头来就把凤翔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仅是假子李继徽,另一个假子李彦韬也降了,你说他心里对这些假子能有什么好印象! 眼看着弹尽粮绝,自己很难坚持下去了,他早就有了议和之心。 “我儿,就这样讲和怕是朱全忠不会同意呀。” “这个……” 李继筠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说道:“父亲大人,宣武军不远千里来打凤翔,无外乎就是要清君侧,嘿嘿,不如就成全他们,这样他该心满意足了!” 李继筠没想到自己去趟京师竟然惹来了祸患,更重要的是,惹祸的另一个人还投降了,这让义父怎么看他他也是不得已自保啊,这会儿不表现自己的忠心能行吗他可是知道李茂贞的凶残的。 “你们认为呢” 李茂贞转头看向其他文武。 “殿下,下官认为可行。” “下官等附议。” “嗯,既然如此,派人去送书信。” …… 凤翔城外的宣武中军大帐。 五十岁的朱全忠坐在主位上,放下手里刚到的战报。 他眉头紧皱,这次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就在他率大军征讨凤翔的时候,他的后院起火了。 平卢军王师范响应李茂贞和韩全诲的矫诏,出兵攻打他的后方,就在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朱全忠已经偷偷的抽调了六千兵马火速回援汴州。 这个消息让他心急如焚,自己不能再被凤翔牵制了,他要赶紧回师,否则老家不保。 正琢磨如何撤兵的当口,有军校来报,凤翔信使到。 朱全忠展开信笺,原来是李茂贞的求和信。 信中诉说了他被宦官蒙蔽,以为东平王要对圣人不利,因此才带圣人来凤翔,如今他愿交还圣人,请东平王撤兵罢战。 朱全忠看罢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他一撩蟒袍起身对值星官说道:“请李副使来!” 功夫不大,宣武军副使李振走了进来。 “主公。” “副使看看这个。” 值星官把信件交给了李振。 “哈哈,好,好啊!” “副使也同意他们的方案” “交还圣人这是最基本的条件,那韩全诲呢” “这个嘛,没说。” “主公,宦官不除天下不宁,朝廷难安!也是我们的后患,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 朱全忠听到李振这么说,他心里也是一动。 是啊,如果这些宦官不除,难免以后还会联合其他藩镇来和自己作对,那么就先借李茂贞的手,把韩全诲除了! 想到这儿,他微微一笑,“副使说的是。” 于是他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让信使带回去。 …… 李茂贞放下书信,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朱全忠终于同意让步和解了。 凤翔终于可以解围了。 可是他还是皱了下眉,信中要求必须严惩挟持圣人的罪魁祸首。 很明显,朱全忠是不打算放过韩全诲了。 可他要是这样做了,这名声怕是要毁了。毕竟韩全诲是自己的盟友,把皇帝交出去也就交出去了,可要把韩全诲也交出去,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和别人合作呢 就是要交出去也不能自己说出来,得有个替罪羊才行。 这样想着,他吩咐值星官召集众将议事。 众将官听说宣武军已经答应议和,各个面带喜色,谁都不想让这毫无希望的围城继续下去。 在当众宣读了朱全忠的亲笔信之后,众将没人说话。 那句要严惩挟持圣人的罪魁祸首,让人不寒而栗,他们都是人精,谁会去触那个霉头 李继筠在下边却急的直冒汗,这事有他的份啊。 眼见众将没人敢说话,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班奏道:“父亲大人,儿有话说。” 李茂贞正等着呢,见还是他,就笑呵呵的说道:“我儿,有话说来。” “父亲大人,上次议事,儿就提议可以让他们清君侧,这次他们也是这么要求的,我提议,用韩全诲的人头平息东平王的怒火。” “嗯……” 李茂贞沉吟起来。 “父亲大人,应以军民人等的福祉为重啊!” 李继筠说的声泪俱下,他也被那句话吓坏了,万一把自己也给捎带上就倒霉了。 “可,我与韩公为盟,怎可……” 李茂贞还假模假式的为难,下面的人都是人精,见这父子俩在那儿唱双簧,生怕他们秋后算账,赶紧出来附和。 “下官附议。” “我们觉得可行。” 反正就是您说的对! “我儿,你就带人去,唉……” 李茂贞长叹一声,吩咐李继筠去办事。 李继筠一听让自己亲自去办,心里高兴,这就说明自己逃过一劫了。 他答应一声,一撩战袍,甲叶哗哗作响。 …… 县衙前院,韩全诲正在前厅接待来拜访他的李继筠,这人是李茂贞的假子,也算是自己人。 “韩叔父,父亲大人让我给您带封书信,请您过目。” “好,好,贤侄请喝茶。” 韩全诲不知道李茂贞为何要给自己写信,这么近有什么事直接说多省事。 他接过李继筠手里的信笺,展开一看,眼珠子就瞪了出来。 信笺上写着四个字“枭首传檄”。 “啊” 韩全诲知道不好,刚要起身,嘴里的惊呼还没发出,寒光一闪,咔嚓,噗 韩全诲的人头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啪叽摔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滚。 一腔子的热血犹如喷泉一般射向了空中。 哗血雨落下,把茶几前的地面溅射的猩红一片。 “啊” 旁边伺候的宦官发出惊呼,还未等他们逃跑,李继筠一个箭步近身,手中的横刀寒光连闪,几颗人头就冲上了天空。 这边一动手,外边的人马就冲了进来,这二十几个权势滔天的宦官就这样被砍下了头颅。 门外有人捧着木盒进来。 “装起来。” …… 这二十多个木盒依次摆开,呈现在李茂贞面前。 李茂贞眉头皱了皱。 “县衙有护卫吗” “启禀父亲大人,已安排守卫。” “嗯,我儿,你可知道为父的苦衷吗” “啊” 李继筠被义父李茂贞的话问楞了。 “你是我的假子,我待你如亲生。” 李茂贞脸色痛苦的说道:“为了李家的富贵,我儿就替我分忧。” 李继筠听义父这么说,心知不好,可还没等他反应,一道寒光就从李茂贞的手中射出。 噗嗤 呜 一柄寒光闪闪的短戟射进了他的咽喉。 咯咯咯 李继筠双手扣着自己喉咙上的短戟,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高台上端坐的义父。 他知道李茂贞喜怒无常,凶狠毒辣,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命丧于此,还是义父亲手杀他。 扑通 李继筠一头栽倒在地,暗红色的鲜血在地面上缓缓的殷开。 高台下的文武将官都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这可是他的假子啊,说杀就杀了,哪还有什么父子之情啊。 “来人。” “在。”刀斧手厉声应和。 “枭首,这些人头拿去城外,传檄宣武军,就说胁迫圣人的主犯已被枭首,传檄阵前,以儆效尤!” “遵命!” 可怜李继筠就在大厅里被砍下头颅,由传令官带人把这些人头传檄阵前。 这手段让李茂贞身边的文武都不寒而栗,这就是震慑! 谁让他身边的假子都投降了呢! 这也是他撒气的一种方式。 凤翔城外。 二十几匹战马正在宣武军的营阵前奔驰,每人手里都用长杆挑着颗人头。 一边奔驰一边高声喊道: “挟持圣人的主犯韩全诲罪大恶极,已被枭首,传檄阵前” “挟持圣人的主犯李继筠罪大恶极,已被枭首,传檄阵前” …… 宣武军有人听到营外报号,立马就围在栅栏边观看。 就见几十个军士挑着人头一闪而过,人头鲜血淋漓,面目狰狞。 有人跑去中军大帐报告。 “什么这么快!”朱全忠刷的一下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身边的文武也都一脸兴奋,这就说明这次凤翔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走,去看看。” 朱全忠带着几十个文武官员走出大帐。 刚走了十几步,就有军士来报,凤翔来使。 “快请。” 朱全忠又带着人回来了。 凤翔的使者不仅带来了李茂贞的回信,还带来了二十多颗人头,其中就有韩全诲和李继筠的。 “哈哈哈哈,好,岐王诚信,孤也决不食言,送还圣人,我就撤军。” 李茂贞得到了朱全忠的承诺,心也放了下来。 “改日送还圣人。” 就这样,两个唐末枭雄三言两语的就结束了战事。 这一夜,双方的军队都放松下来,再也不用生死较量了。 李晔接到了李茂贞的邀请,当晚他们夫妻煮的豆子粥没能吃上,而是去了岐王府,吃上了米饭。 第7章 就藩路上乱麻麻 德王李裕就藩的南阳县,原属于山南东道,现属于荆襄节度使下辖的邓州境内。 在安史之乱前,邓州下辖六县,穰县、南阳、新野、向城、菊潭、内乡,四万三千户,人口十六万左右,府治在穰县。 南阳县在邓州的东北方向,紧挨着唐州。 有万户,人口四万。 经过这些年的动乱,黄巢还攻破过南阳,人口少了一半以上。 李裕在各种机缘中,竟然就藩南阳了。 天复二年十二月二十七,凤翔城的大门徐徐打开,一溜百驾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城门。 跟随马车出来的是二百名衣甲鲜明的骑士,领队的是李晔身边的神策军别将魏艾。 李茂贞给李裕的钱是开元通宝,背面有一个“京”字,一贯铜钱大概有四公斤,李茂贞送给李裕一万贯,就是四十吨的重量,一辆马车也就拉五百公斤,就这些钱就得八十辆马车拉。 有二十辆马车拉着行军用具,什么营帐、粮草,锅碗瓢盆、铁锹锄头等等。 剩下的几辆马车,拉着衣物绫罗绸缎,另一辆马车就拉着四个美人和李裕了。 李裕身上带着册书金印,在李茂贞府内与美人们见了面。 这四名美人按照李裕的眼光看,个个堪比电影明星。 唐朝女人的服装特点就是轻、薄、透,现在虽是冬天,天气寒冷,她们也只是披着狐裘大氅,戴着暖帽。 举手投足间,婀娜多姿。 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 对于李裕这个对女人没什么了解的单身狗来说,那就是狗见了肉包子,灰太狼见了美羊羊,口水暗流。 可他毕竟是王爷,他的记忆里,在长安的东宫,他也没少见识美人,看看自己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呸,丢人! “咳咳,你们四个都叫什么呀” 李裕总得问问名字 四个美人依次跟李裕见礼,然后轻启朱唇。 “我是春娘。” 嚯,小巧玲珑型。 “我是夏娘。” 嗯,童颜巨r型。 “我是秋娘。” 呵,果实饱满型。 “我是冬娘。” 嘿嘿,大长腿模特型。 “那什么,上车上车,可别冻着。” 李裕拉着美人的手就往车上送。 李茂贞咬着嘴唇,看着李裕猴急的样子,嘴角一抽,哼,也是个色鬼,没什么出息。 …… 城楼上,皇帝李晔与何皇后看着在雪地里逐渐远去的车队,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李晔还好点,毕竟儿子长大了要离开也是常情,可何皇后却心里不舍,脸上的泪珠子都成冰了,挂在白皙的脸上。 十几个亲王和公主也站在父皇母后身边,望着皇兄离去,心里的伤感不言而喻。 尤其是平原公主和皇太子李祚,她们俩和李裕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弟。 前两天,三人还偷偷的见了面,说了些离别的话,平原公主和李祚哭的稀里哗啦。 李裕拉着她们俩的手安慰道:“别哭,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好好替我照顾父皇和母后。” 李茂贞也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马车,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我的美人啊! 一想到那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李茂贞猫抓了心似的,可还得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圣人,我看正月里再去朱全忠的大营。” “德王走了,三天后进营。” …… 凤翔城到宣武军大营的这段路,并不平坦。 一只干枯僵直的胳膊伸出了雪堆,手掌不知是被砍掉了还是被野狗啃噬了,手腕的断口处飞着几缕皮肉。 李裕从门缝处望见这样的情景,心里暗忖,丁二狗说的没错,这是个人吃人的世道啊! 在朱全忠的大营门口,李振迎着车队,带着李裕去了中军大帐。 大帐里,两侧站满了盔明甲亮的卫士,一个个挺胸叠肚,腰挎横刀,脸色冷煞。 李裕一见这些凶神恶煞的刀斧手,心里就是一惊,声音颤抖的问道:“李副使,这,这是何意呀” 李振微微一笑,“殿下勿慌,这是保护殿下就藩的卫士。” “哦……” 还没等李裕长舒口气,仓啷一声,这几十个卫士都拔出了寒光闪闪的横刀,往空中一举。 这下李裕是真害怕了,他心想朱全忠不会在这儿就下杀手心里害怕腿脚就发虚。 他楞在原地好几秒不敢动地方。 “哈哈哈哈!德王勿忧!”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从大帐的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五短身材,胖乎乎一脸的毛胡子,怎么看都像是武大郎。 “殿下,这是我家主公。” 李振笑呵呵的介绍道。 李裕赶紧和朱全忠见礼。 “东平王,你的卫士太吓人了。” 李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心有余悸的说道。 朱全忠哈哈大笑,“殿下不要怕,他们是保护你的。” 跟在身边的李振更是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既然岐王给了你金钱美人,我也不能含糊,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副使带殿下接收。” 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面如土色的李裕,朱全忠放心了。 这样一个怂人,就是给一座金山他也守不住。 “好,好,多谢东平王。” 李裕手忙脚乱的对着朱全忠道谢,快步的往帐外跑,看样子他是不敢在大帐里待了。 见李裕出了帅帐,朱全忠撇撇嘴,一脸的不屑,就这样的人还能当天子 李唐江山是我的了! 大帐外停着一溜的马车,足足有二百多驾。 其中一百多驾是装钱的马车,再有就是绫罗绸缎。 朱全忠怎么能让李茂贞比下去他给了一万贯,我朱全忠必须超过他,给两万贯。 好家伙,装钱的马车就用了一百六十驾,绫罗绸缎装了二十车,还有二十车装着粮草用具。 还有一驾马车是空的,几个带着面罩的美人盈盈而立,站在车边等着李裕的检验。 “呵呵,殿下,这就是东平王送给您的美人。” 李振笑呵呵的介绍起来。 李裕一见,这四个美人和李茂贞送的又完全不同。 个个妩媚动人,尽显成熟性感气质。 李裕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口唾沫问道:“四位美人芳名为何呀” “呵呵呵呵,我是梅娘。” 呃,身材婀娜,不错不错。 “嘻嘻,我是兰娘。” 嗯,空谷幽兰,身上有股幽香,我喜欢。 “咯咯,我是竹娘。” 嚯,这个腿长,咕嘟,黑丝型。 “殿下,我是菊娘。” 呃,不会是东瀛来的妞收着,收着。 “李副使,那,我就笑纳了,嘿嘿,美人们上车走着!” 李振见李裕拉着美人上了车,心里一阵冷笑,这样的皇家子弟怎么能执掌天下,还是我的眼光好啊,东平王必是天下霸主。 从朱全忠的大营出来,车队变成了三百多驾,侍卫由二百变成了四百,都是骑兵。 一行人从凤翔直奔长安而去。 …… 要说去南阳还就得从长安走。 由长安往东南方走蓝田关,翻越秦岭,走商洛,过武关进入山南东道邓州,再走一段路就到南阳县了。 李裕之所以这么急着走,就是怕朱全忠反悔,要是他们想明白了,自己可就死路一条了。 为此他不惜把父皇和母后扔在凤翔,自己先走了。 一路上,随时能看见路边积雪里裸露出的干硬人体,时间一长,李裕也有点麻木了。 想想自己醒来的时候,不也差点被拔掉插头么! 偶尔山梁上、树丛里影影绰绰的有人影晃动,因为有四百精锐骑兵的保护,这些人始终没有出来尝试,一路上还算顺利,平安抵近了长安。 远远的,长安都城像一颗匍匐在平原上巨大无比的方形玉玺,恢弘、庄严、肃穆、古朴,同时一丝丝的破败和落寞让李裕五味杂陈。 按理说,李裕在长安的十六王宅里还有些东西,他应该带走,可是他还真怕那个崔胤。 这个老小子和朱全忠串通一气,要是他把自己扣留在长安,那不是百忙活了么! 车队到了长安城外的灞桥边,他们没有过桥入城歇脚,而是在渭河的东岸一直往前,马不停蹄直接去了蓝田县。 蓝田县也叫青泥驿,原本是驿站,后聚集人流成了一座小城。由于车马众多,除了四百骑兵外,车夫也有三百多,于是就在蓝田城外扎营歇息。 第二天,众人又去城里补充了部分粮草,反正马车上有成堆的钱。吃了午饭这才启程奔蓝田关而去。 这条路,自古就是京师沟通天下的驿道之一,也是商贾往来南北的主要道路。 这些年虽然战乱不止,可民间的商贸活动并没有断绝,依然有人冒险行商。 从蓝田县到蓝田关有一百多里地,道路覆盖着积雪,几道车辙沟里也洒着薄雪,说明最近有车辆从这里通过。 一路上,李裕对现在的行进速度也无可奈何。 除了闭目养神就是和美人说笑,他可没有什么心情去查看路边的尸体。 这路是条土路,凸凹不平,再加上积雪难行,马车还拉着沉重的铜钱。这行进速度可想而知。 不怕慢就怕站,只要能往前移动就成。 他问过侍卫别将魏艾还有多远,根据魏艾的判断,距离蓝田关还得有三四十里地。 就在李裕吹牛吹累了,趴在美人的大腿上打盹的时候,车厢外一阵骚乱。 啪啪啪有人拍打车门。 车里的美人一阵惊慌,李裕也给吵醒了。 车门外魏艾急促的说道:“殿下,有山贼。” 第8章 服不服? “什么山贼” 李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在他的心里好奇大过恐惧。 “魏别将,可能抵御” “殿下放心,我等定竭尽全力!” “嗯,挡住山贼,必有重赏!” “是。” 魏艾招呼一声,“殿下有令,挡住山贼,必有重赏!” “嗷嗷” 四百护卫骑兵嗷嗷直叫。 他们知道马车里拉的都是钱,王爷现在发话了,那就是发财的机会来了。 李裕从车门上的缝隙看到,骑士们开始整理兵器,列队迎战。 车夫们则把马车停下来,等着战斗结束。 李裕怕刀剑无眼,招呼美人下车,和另一辆车的美人们挤在一起。 好在拉人的马车车厢要宽大很多,虽然挤了点,可是她们也勉勉强强的挤了进去。 这回八个美人挤在一起,相互之间大眼瞪小眼。 本来她们就来自不同的王府,相互之间都有提防之心,现在凑在一起就有点尴尬了。 李裕这边刚安排好,就听见车厢外人喊马嘶。 “预备,放箭” 嗡 啊 霹雳扑通 有人从马上摔落。 “出刀,冲锋” 就听侍卫别将魏艾粗嚎一声,随后蹄声响起,像地震了似的。 李裕想出去帮忙,可他一无甲胄,二无武器,三无马匹,妥妥的三无人员,出去还不是送死啊! 可作为军人,体内的热血在翻腾,说什么自己也不能躲在女人堆里啊! 他刚要推开车门,砰砰砰,三只铁箭就钉射在车门上,露出的箭头闪着寒光! 我去! 李裕被吓了一跳,身上瞬间出了层白毛汗。 谁说古代的武器不行的 看看,这么厚的车门都射穿了。 他定定心神,透过门缝往外看。 视线范围内有马匹在盘旋,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响彻战场。 山贼和侍卫的叫喊声震耳欲聋。 他再仔细一踅摸,瞳孔不由一缩。 就在一百多米开外,一个汉子正举着弓,缓缓的放下。 这个距离对现在的李裕来说有点远了,可能是叶黄素不够,眼神不好,看不清那人的脸。 那人又弯弓搭箭,还同时催动马匹向着这边奔来。 嗡嗡嗡 嗖嗖嗖 噗噗噗 啊 呃 扑通 李裕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三箭放倒了三名侍卫。 我去,厉害。 李裕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再看看驰马而来的神箭手,这尼玛怎么玩! 自从李裕穿越而来,成为了唐末废帝,他一直在表演,尽量把自己表现的懦弱无能,贪财好色。 只有这样的他才不会被枭雄们惦记。 现在计划实施的很顺利,不但李茂贞和朱全忠认为自己不足为虑,就连留在长安的那些大臣们也没人关注他,这很好,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一哆嗦了,怎么还冒出这么棘手的山匪呢! 老天保佑啊,怎么也得给点穿越福利 魏艾带着侍卫拼死抵抗,死伤了四十几人才把这些山贼打退。 要搁平时,这些侍卫早跑了,谁给你卖命啊 可他们一是李茂贞和朱全忠精选出来的精锐之士,打仗确实勇敢,不怕死;二一个,李裕答应给钱了!这年头钱可不好挣,只要他们坚持住,就能有赏钱。 李裕下车拿出大把的铜钱,死的给十贯铜钱,伤的给五贯,剩下的每人三贯。 魏艾单独给了三十贯! 这一下,李裕就撒出去一千五百贯铜钱,他可真舍得啊! 当兵的当即就红眼了。 他们哪儿见过这么多钱 德王真讲究,这命卖的,值了! “魏别将,咱们不走了,就地扎营。” 有伤兵,得赶紧救治。 该包扎的包扎,该上药的上药。 其他人开始卸车扎营。 山贼今天啥也没捞着,弄不好今晚还得来。 李裕把魏艾找来,让他这么这么办! 魏艾一听,乐了。 “殿下,您这主意高,就按您说的办。” …… 在这条大路的后山背风处,有一百多号衣衫破烂的人,蹲在山体的凹陷处,拢着火,把冻成冰疙瘩的馍拿出来放在火上烤。 “这伙人一看就是有钱的,就是骨头太硬了,咱啃不动啊!” 一个鼻涕拉瞎的小子,裹着破棉袄,摆愣着手里的馍,见烤的差不多了,塞到嘴里啃了一口,馍上啃出一道槽来。 “豁子,你知道啥大哥自有主意!” 另一个大汉把手里的大砍刀往雪地里一插,摸着腰里的包裹,也拿出馍来烤上了。 不远处,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身背弓箭走了回来。 “大哥,怎么样” 豁子吸了口鼻涕问道。 “他们扎营了。” 背弓箭的青年也蹲在火堆边,伸手烤了烤火。 现场除了啃馍的声音,就是火苗子舔着干树枝的炸响。 天色越来越暗。 山脚下临时扎下的营房外也燃起了篝火,一阵阵肉香飘了过来。 趴在山梁上的众人不住的咽着口水,他妈的,这些肉应该是我们的才对! 借着火光,就见士兵们把一箱一箱的东西往帐篷里搬,马匹也集中在临时马厩里。 阵阵响鼻和马匹的粪便尿骚味也传了过来。 年轻头领也跟着咽了口唾沫,看看手下兄弟们正在啃着的冻馍馍,再看看这些当兵的吆五喝六的啃着羊腿,我去,这不是引诱我犯罪么! 抽抽鼻子,山下飘来的味道里竟有阵阵的汤药味,还能听到士兵痛苦的呻吟,嗯,今天,这些官军应该也受伤不少!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装箱子的大帐方向。 这箱子里一定是装着贵重物品,极有可能是钱! 这年头匪盗横行,长途跋涉,谁会带不值钱的东西 “来,兄弟们,今晚咱们这样这样……” 他开始安排今晚的行动,这些亡命徒各个摩拳擦掌,今晚要来个大丰收! 山下的营帐里渐渐的安静了,篝火也逐渐的熄灭,有几个帐篷门帘外挂着气死风灯,荧荧点点的灯火在这漆黑的夜晚格外的瘆人。 偶尔有几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士兵,打着哈欠,搓手跺脚的活动着,还凑在一起闲聊上几句。 午夜子时。 帐篷里的鼾声随着寒风传到了山上众人的耳朵里。 “干,一会就天亮了。” 豁子吸了吸鼻涕对带头大哥说道。 “不急,再等等。” 子时已过,丑时来临。 山上的这伙山贼自己都开始打哈欠了。 “走,行动。” 这些人勒勒裤腰带,握着武器猫着腰,就奔山下的营地去了。 漆黑的夜晚,只有踩踏积雪的声音。 一行人嘴里喷着白气,一路小跑就闯进了营地。 一进入营地,众匪就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一脚踢开帐篷门帘闯了进去。 乒乒乓乓一阵兵器撞击声和几声惨嚎,就安静下来。 带头大哥一路直冲,奔装箱子的大帐而去。 刚一挑门帘,脚一沾地,就是一软。 “哎呀,不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头顶上就落下了一个木笼子,虽然很粗糙,却把他罩了个结结实实。 他再看,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陷阱里。 跟着他一起冲进来的山匪,也接二连三的掉进了陷阱,有的还直接砸在了木笼子上。 四周呼啦涌上来几十号弓箭手,齐刷刷的指着陷阱里的众匪。 这些想象着要发大财的山匪们,一个个的张着大嘴,面容呆滞,就跟做梦似的,自己就被俘虏了! 这些官军上去就捆,小麻绳勒的紧紧的。 带头大哥被扔在大帐中间,还一脸的不服气,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 几个大头兵上去就是几大脚,把他踢得老实了不少。 “哈哈哈哈,怎么样,你们服不服” 李裕特别阴险的从大帐后转了出来,面带狡黠和得意。 第9章 约法三章 李裕从大帐后面转了出来,对躺在地上的带头大哥嘿嘿一笑。 “怎么样你服不服” 那神态趾高气昂,语气尽是嘲讽。 带头大哥被问的脸红脖子粗,脖子一梗,瞪着血红的眼睛一语不发,李裕能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呵呵,还不服气” “你有本事放了我,咱再来过!” 带头大哥瞪着眼。 “呵呵,你以为你是孟获呢可我不是诸葛亮!” 李裕把脸一沉,变脸之快让人胆寒。 “来人,拉出去,砍了!” 李裕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哎,哎,大人,我服,我服!” “嘿嘿,你服……” 李裕回头一看,那带头大哥和在场的兵将都看向一人。 竟然是一个鼻涕拉瞎的小子,也被捆着,扔在带头大哥的旁边。 “你你是谁” 李裕这个气啊,你服有屁用啊! “我叫豁子。” 这小子还吸了两下鼻涕。 “咳咳。” 李裕强压下心里的不适,“谁服了,就有饭吃……” 他一眼看见豁子身上的破袄,“……有衣穿!” “真的吗”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李裕伸脖子一瞧,在众人的后面,几个士兵正压着一个扳五扳六的壮汉,刚刚还在反抗,听见有饭吃有衣穿,也不挣扎了。 “当然是真的。” 李裕一见有门儿,赶紧分化瓦解。 “你们不但吃得饱穿得暖,还能招安成为官军,怎么样有愿意的没有!” “有,有。” 豁子使劲的把自己的脑袋翘起来,生怕李裕看不见他。 李裕还偏偏不看他,而是对着其他人踅摸。 其他人都看向他们的带头大哥,大哥还没发话呢。 见此,李裕这才转头看看还没缓过神来的带头大哥。 “豁子!你混蛋,你叛徒!” 带头大哥这才想起来,自己要训斥叛徒才行,不然自己这个大哥就要成光杆司令了。 “大哥呀!” 豁子吸吸鼻涕,一脸哀怨的看着正对他瞪眼的大哥。 “我们当匪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能有口吃的喝的么!现在不当匪也能有这些,干嘛还当匪呀!” 其他人一听,有的点头,有的发愣,有的不知所措。 带头大哥也愣住了。 是啊,怎么把自己的初心给忘了呢! 当初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当匪打劫的,如今既然有吃有喝了,干嘛还当匪 再说了,可以招安,那不是…… 他心里还在琢磨招安呢,魏艾把眼一瞪,“拉出去,砍了!” 旁边的卫士也反应过来,刚刚殿下可是有令,这还没执行呢。 膀大腰圆的刀斧手一边一个,拉着带头大哥就往大帐外拖。 “哎,哎!别……” 这下不仅这些山匪小弟,就连带头大哥都发懵了。 刚刚不是说服了就招安吗咋的,变卦了! 这时候,豁子突然反应过来,“大哥,你还没说服呢!” “哎,哎,停,停,服,我服!” 带头大哥也是情急之下顺口就说服了,说完他自己也楞住了,艹,我咋也叛变了呢! “哈哈哈哈,好,服了就好,拉回来!” 李裕被这些小子搞的肚子疼。 你们是来打劫的吗你们是来搞笑的! 刀斧手把带头大哥从帐篷门口拉了回来。 “你们是不是都服了!” 这些山匪见大哥都服了,自己还能不服 一个个都直点头。 豁子见大哥被拉回来,喜极而泣。 “大哥呀,你可算是服了呀,我担心死你了!” 一众山匪都看着大哥,生怕大哥再冒傻气。 “是不是真服不会是诓我” 李裕又开始犹豫了。 周围的刀斧手一见殿下犹豫,就一拥而上,拉着这些人就要出去。 “真的!绝对是真的!我发誓!” 豁子吓得都要尿了,一声比一声高的保证。 其他山匪一见官兵要开刀问斩,一个个都高声发誓,自己绝对真心服输,要是口不对心人神共忿,天打五雷轰! 带头大哥见状心里的一口气也泄了。 “你呢!” 李裕瞪着眼看着这个领头人。 “我,我也真服了。” 李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气馁。 “嗯,既然你们都是真心归服,好,那咱们就约法三章!” 一众山匪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新老大。 “一,不得背叛兄弟,否则杀无赦。” “二、一切行动听指挥,否则杀无赦。” “三、不得欺男霸女,滥杀无辜,否则杀无赦。” “听懂了吗” “呃,懂了,懂了!” 众人一听这个衣着华贵的小公子宣布的约法三章,没什么不好,他们本来就是穷苦人,这三章对自己也有好处,同意了! “松绑!” 刀斧手解开他们身上的绑绳,这些山匪一个个活动着身子。 豁子心眼多,见李裕在看他,立马往地上一跪,问道:“这位小公子,您是何人哪” 魏艾一握刀柄,高声喝道:“这是大唐德王殿下,嫡皇长子!” 豁子一听是个王爷,还是皇长子,这大腿得多粗啊!眼珠一转,立马口中高呼“主公”。 其他人一见,心里一动,赶紧跟着跪倒,齐声高呼主公。 “呵呵,都起来。” 李裕心里乐开了花。 要知道,主公可不是一般人叫的,如果你叫了主公,就说明你甘愿以此人为主,自己为仆。 它和做臣可不一样。 “魏别将,给他们登记花名册,然后在大帐外集合。” 这些人被收走了随身的兵器,带到其他的帐篷里登记。 说起来也很戏剧性。 按说大家相互厮杀都有死伤,相互见了怎么也得有敌意,可这个时代厮杀死亡太司空见惯了,相互投降归顺也再正常不过,都是为了活着。 其他帐篷里也有一些俘虏被押了过来,见大伙都投降了,也就不再反抗。 这一战,官军这边无一伤亡,山匪倒是死伤了二十几个,有不愿意当官军的,李裕就放他们走了,这样的人也没必要留在身边。 最后花名册上登记了一百人。 带头大哥名叫方兴,是个箭术高手,曾经在禁军里干过,后来禁军被解散了,这才干了山匪。 豁子是他的表弟方良,因为门牙掉了一颗,外号“豁子”。别看这小子胆小,可是为人机灵,善于跟踪侦查,是干间谍特务的料。 那个壮汉是方兴一个村的发小,叫大牛,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力气大,几十斤的大砍刀耍的虎虎生风。 其他山匪也都是他们一个村的,相互之间知根知底。 李裕在大帐外亲自点名,算是正式认可了这些人。 当晚就让他们挤在帐篷里歇息,经过这一宿的惊吓,这些山匪也老实了,很快就呼噜声响起。 第二天一早,饱餐战饭。 李裕跟魏艾一商量,把这些人分成了三部分。 方兴为队正,挑出五十人,分成五伙,安排原来的侍卫任伙长,这样既让方兴发挥了自己的才能,也能有效的遏制队伍。 豁子方良挑选会骑马有经验的十人,成立了一个哨探伙,由他担任伙长,任务就是在队伍前方十几里打探敌情。 大牛被李裕赐名“李熊”。 见他力气大,为人憨厚老实,剩下的四十人就由他带领,任队正。四个伙长也是李裕的原侍卫担任。 李裕是去就藩的,也没带多少衣服,魏艾他们这些侍卫也没什么富裕的甲胄,只有十几套昨天战死侍卫的衣服还在。 李裕让他们把这些衣服铠甲换上。 方兴和李熊都换上了甲胄,用上了官军的制式装备,心里很高兴。 豁子方良换上新衣,心里高兴,在这些兄弟面前走来走去的显摆。 其他没捞着的眼睛里都冒绿光,羡慕嫉妒恨各种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射出几个大窟窿来。 “咱们现在没有那么多装备,等到了地方,保证每人都有。” “嗷嗷嗷” 这些昨天还是山匪,今天就变成王府私兵的泥腿子,心里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踩着狗屎,走大运了! 今天早上他们算是吃了一顿饱饭。 收拾停当,拔营起寨,直奔蓝田关。 豁子的哨探伙打马先行。 李裕他们的队伍在十里后跟随。 “报,主公,前方安全,到蓝田关还有二十里……” “报,主公,前方安全,到蓝田关还有十里……” “报,主公,前方安全,到蓝田关还有五里……” “再探!” 现在李裕觉得好多了,他找到了点人肉导航的意思。 第10章 天下风云 李裕的车队还在路上徐徐而行。 荆襄节度使府就接到了诏书。 原荆襄节度使管辖的邓州南阳县成了德王李裕的封地,这下整个节度使府就热闹了。 五年前,就因为一封书信,朱全忠这个中原枭雄就兴兵来犯,几天时间占领了三州。 当时要不是赵匡凝反应快,赶紧求和,而朱全忠也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河东李克用身上,恐怕整个荆襄就要落入朱全忠的手里。 现在想来,他还心有余悸。 这个大枭雄还是别去招惹的好。 邓州、唐州、随州是整个荆襄的经济命脉,这三州的钱粮能占荆襄的四成,你说它重要不! 这朱全忠才还给他两年,现在就把南阳县划给了德王,这个消息震动不小。 在襄阳城的节度府里,赵匡凝正和兄弟赵匡明密谈。 这段时间,兄弟俩正在秘密筹备,准备在适当的时机,出兵占领荆南。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德王来了。 怎么办 赵匡凝确实是心怀唐室,对朝廷忠心,可他面对朱全忠的压榨也不得不和他虚与委蛇。 他知道李裕的事。 德王是圣人的嫡长子,曾经的皇太子,后来被刘季述拥立登基,再后来又被废,降等为德王,现在封地南阳怕就是圣人给他的补偿。 “兄长,德王就藩,我们怎么办” “贤弟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咱们做臣子的还能跟皇家争地盘吗!” “可,那可是钱粮啊!” “咱们每年供奉的钱粮还少吗给圣人供奉和给德王区别不大。再说,南阳县毕竟不大,咱们没必要计较。” “那咱们荆南的事……” “先筹备着,看看情况再说。” …… 长安西渭桥。 皇帝李晔的御驾在此停留,朝中大臣在崔胤的带领下在此恭迎。 在御驾的身后是两万的宣武军,旌旗招展,人喊马嘶。 就在德王走后三天,李茂贞把圣人李晔恭送进了宣武军的大营。朱全忠见到圣人,慌忙拜见,抱着圣人痛哭流涕,连称微臣救驾来迟,死罪死罪! 在朱全忠的大营里上演了一场君臣孝悌的戏码。 李晔拉着朱全忠的手说道:“宗庙社稷是卿再造,与戚属是卿再生啊!” 朱全忠被任命为守太尉、兼中书令、宣武等军节度使、诸道兵马副元帅,进爵为梁王,并加赐“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的荣誉头衔,赐御制《杨柳词》五首。 朱全忠感激涕零,拔营起寨的时候,亲自给皇帝李晔牵马坠蹬,一直送出去十里地。 在凤翔城外的宣武大营时,李晔宣召崔胤来大营觐见。 崔胤拒不应诏,说自己病了来不了。 这会儿,崔胤正躲在长安等着呢。 先前,他偷偷矫诏让朱全忠带兵进京,把宦官们吓的裹挟着李晔跑去了凤翔。 李晔一生气,下诏把他贬去广州。 结果这个老小子走到半道不死心,给朱全忠去了封信,要求朱全忠支持他还朝执政,他做内应配合朱全忠得到更多的利益。 朱全忠收到书信,心里得意。 于是一封书信递到了凤翔城,支持崔胤继续执掌朝政。 李茂贞和皇帝李晔对朱全忠都很忌惮,不想过于得罪他,于是李晔又下诏恢复崔胤的职务。 朱全忠这次与李茂贞和解,背后的主要原因是宣武节度辖区的各个城池遭到了平卢节度使王师范的进攻和袭击。 按说平卢军的实力远远不是宣武军的对手,他为啥还要去招惹朱全忠呢 这还与李茂贞、韩全诲有关。 崔胤把朱全忠招来杀宦官,韩全诲挟着皇帝一家跑到了凤翔。为了缓解凤翔的压力,他们又矫诏,传檄天下,要联合天下藩镇一起打击朱全忠。 可这天下真正响应敕书的只有王师范。 王师范接到敕书,放声大哭。 于是他和部下密谋,派出十几支队伍,乔装改扮进入朱全忠的城池,准备响应敕书的号召。 可是,这事办的不机密,很快就被对方发现。 只有牙将刘鄩(xun)以巧计袭破兖州。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当时,朱全忠正带着主要文武在凤翔府征战,远离老巢,接到消息立马派出部分军队回援。 此时的汴州,朱友宁已经带领援军去打兖州。 可这边他还和李茂贞僵持着呢,于是他趁着和谈就迅速的结束了战事,带着人马回援。 这就是他为什么那么痛快的答应德王封地和与李茂贞和解的主要原因。 如今他留下两万人马作为宿卫军留在长安,他侄子朱友伦为“宿卫都指挥使”,全权负责京师的安全,实际上是把这些人看管起来。 而他急急忙忙的跑回汴州,召集人马,准备兵围青州。 在回去之前,崔胤终于说动了皇帝李晔,让朱全忠把京师宫城内的宦官一一斩杀,只留下了三十几个洒扫之人,身披黄衫,进出通报皆由官员代替。 同时,朱全忠传檄天下,让各镇斩杀监军使。 自此,宦官势力终于被消灭,而各镇军阀再也没有人制约监督了。 李晔也要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天下风云际会,历史的车轮在缓缓的向前滚动。 …… 李裕也在大半个月后出了武关,进入了邓州境内。 在内乡县,以荆襄节度使赵匡凝、邓州刺史赵匡明为代表的当地官员们早早的出城迎候。 这让李裕心里感叹,他们兄弟果然是忠臣。 邓州刺史赵匡明是赵匡凝的兄弟,因邓州富庶,朱全忠交还州县后,赵匡凝委其弟管理,已经在任两年了。 因为李裕封地是南阳县,正好是邓州管辖,所以他也跟着哥哥一起面见德王。 “德王殿下,臣等恭迎殿下就藩南阳。” 不管怎么说,李裕是嫡皇长子,虽然是废帝,道德有亏,可这也改变不了他们是臣,李裕是君的事实。 一众官员们都深施一礼。 “众位大人,请起。” 李裕站在车前,把赵匡凝虚扶起来。 “赵节帅,裕就藩南阳,还要多多仰仗节帅的支持和帮衬,裕在此多谢了!” 李裕一整衣袍,对着赵匡凝深深一揖。 “哎呀,这可折煞老臣了,但有驱使,无有不从。” 赵匡凝赶紧阻止德王的行礼。 他知道这是德王耍的小心眼,先把求人帮忙的话说了,好让自己以后无话可说。 可那又怎样 自己对德王就藩南阳肯定要全力支持。 就因为他是皇帝李晔的嫡长子,虽已不是太子了,没有了皇位继承权,可这并不妨碍李裕嫡长的地位。 再说了,赵匡凝也有些许的私心,现在天下动荡,强藩林立,谁知道哪个皇子脑袋上能下雨啊万一李裕…… 当然,这是他心里的想法,可不敢表露出来。 当他看到李裕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英姿勃发,一脸神采,心里也暗自思忖,要不要把握机会,与家中的嫡女联姻呢 赵匡凝一直想不明白,朱全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把皇室的嫡长子放出长安,难道他糊涂了 看来这是上天的安排,莫名其妙的就让嫡皇长子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这样的机会上哪找去! “殿下,臣来的匆忙,带了点小小礼物,请殿下笑纳。” 赵匡凝拿出一张单子来,递给旁边的侍卫。 魏艾把礼单交给李裕。 匆匆一扫,礼物不少,长长的单子怎么也得装几十车。 “呵呵,赵节帅太客气了,本王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得节帅多多帮衬才是。” “呵呵,殿下驱策,是对臣的信任。” 赵匡凝对着李裕深施一礼,这就算是他的承诺了。 “节帅,南阳县为本王封地,可我身边尚无可用之人,能否推荐一二” “这个,容臣斟酌斟酌……” 其实这也是李裕的无奈之处。 他当太子的时候,倒是有东宫官员辅佐,可当了伪帝被废,他就降等成了德王,王府家奴倒是有几个,都被他扔在了长安,如今他身边除了那一百私兵,就只有八个美女,连丫鬟仆妇都没有。 赵匡凝是本地的节度使,赵匡明是邓州刺史,兄弟俩对南阳县的情况比较了解,在南阳划归德王封地前,这里的县令就是赵匡明的内侄周宽在管理,这两年来,成绩显着。 “殿下,南阳县令周宽也在外候着,让他进来给殿下说说详情如何。” 这就是在变相的推荐人才了。 “哦南阳县令好,让他进来。” 第11章 联姻 李裕一听,自己封地的父母官也来了,赶紧请进来问问情况。 周宽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有些文弱,可是脚步坚实,目不斜视,不卑不亢。 “臣南阳县令周宽,参见德王殿下,见过节帅,见过刺史大人。” “免礼,请起。” 赵匡凝和赵匡明都对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周父母,说说南阳的详情如何” “是,殿下。” “咳咳。”周宽清了清嗓子,这才一拱手说道:“殿下,南阳县,古称宛,也叫宛城。” “《说文解字》中说过,‘宛,屈草自履也’。 夏初,‘邓为禹都’。舜帝其子曾封于南阳。 商、周时,有申、邓、谢等诸侯国。 西周时,南阳属荆州,因在周之南,被周人称为‘周土’。 周天子曾在此地分封了申、吕、谢、郦(zhi)、蓼(liǎo)、曾、鄀(ruo)、许等诸侯国。 春秋时,楚设宛邑,称为宛,后期为秦所据。 秦昭王三十五年,初设置南阳郡。 秦统一天下之后,‘迁不轨之民于南阳’,使六国富豪和擅长经营的商人及匠人者云集南阳,成为全国冶铁中心。 西汉和东汉仍置南阳郡。 西汉时,南阳设立工官、铁官。 东汉时,光武帝起兵南阳,是为‘帝乡’。 诸葛先生躬耕南阳卧龙岗,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提出‘三分天下’之计。 太守杜诗修治坡池,广拓田土,全郡可灌农田四万顷。 南阳郡人口二百四十万,为各郡之冠,郡城周长七十二里,为冠绝一时的大城。 晋初,曾为南阳国,辖十四县,都宛。 隋郡改州,后又州改郡。 有唐一代,天下设为十道,南阳属山南东道管辖。 自高祖至玄宗九十年间,南阳先后设置纯州、郦州、淅(xi)州、北澧(li)州、宛州、淯(yu)州、显州、湖州、新州、鲁州和仙州。 玄宗天宝元年改州为郡,邓州称南阳郡,唐州称淮安郡。 肃宗乾元元年又改郡称州,县加以合并。 经过贞观、开元之治,南阳‘清歌遏流云,艳舞有余闲,邀游盛宛洛,冠盖随风还。’” 周宽侃侃而谈,把南阳县的历史沿革说的头头是道,李裕都听傻了。我去,人才呀! “如今又如何” “殿下,南阳以前指的是整个邓州,如今的南阳县只是邓州六县之一了。在安史之乱前,南阳有万户,人口近四万,为上县。” “如今呢” “如今有户五千,人口两万,为中县。” “这是为何呀” 李裕一想,以前一个邓州就有两百多万人口,现在可差了太多。 “安史之乱后又有黄巢民乱,各种战乱死伤枕籍,现在能有这些人口已经是经过两年的恢复了,荆襄刚接手的时候,只是下县,有户三千,万人。” “嘶” 李裕抽了口凉气。 人口太少了,别说养兵了,就是养个王府估计都够呛。 唐制,四千户以上为中县,设县令一人,正七品上;县丞一人,从八品下;主簿一人,从九品上;县尉一人,从九品下,因超过四千户,可增县尉一人。 南阳县县令周宽,县丞高适,主簿王迁,县尉李怀仙。 今天这些县里主要领导都来了,只是除了县令周宽之外,其他人品级太低,没有资格觐见而已,都在县衙外候着呢。 “周父母,既然南阳现在已是封地,该如何处之” “殿下,南阳既是亲王封地,当设亲王国。” “哦那是什么规制” 李裕以为来南阳搞个王府就得了,谁想还能建国! “殿下,亲王国,设国令一人,从七品下;大农一人,从八品下。掌判国司,国尉一人,正九品下;国丞一人,从九品下。学官长、学官丞各一人,掌教授内人;食官长、食官丞各一人,掌营膳食;厩牧长、厩牧丞各二人,掌畜牧;典府长、典府丞各二人,掌府内杂事。长皆正九品下,丞皆从九品下。 有典卫八人,掌守卫、陪从。舍人四人,录事一人,府四人,史八人。” 李裕心里一琢磨,这就要四十人。 看样子这些人还得着落在周宽身上。 “周父母,我有资格建亲王国吗” “有。既然南阳县是德王的封地,则可在南阳县建亲王国。” “那王府还用建吗” “殿下,亲王府是殿下的私宅,也得建,亲王国相当于现在的县衙,都是必不可少的管理机构。” “嗯,赵刺史,周父母能不能当我的国令呢” “这个……”赵匡明看看周宽,这是降级了。中县县令是正七品上,国令是从七品下,这差了三级呢,差了不少的钱粮。 “呃,别误会,王府长史也给你兼着,如何!” 要知道,亲王府长史的级别可就高了,从四品上,李裕这是让周宽任德王府长史兼亲王国国令,可以说里里外外一把手,大权在握了。 “谢殿下恩典,臣周宽誓死报效殿下。” “嗯,起来。” 因为李裕知道周宽是赵匡明的内侄,这也是给赵氏兄弟莫大的信任了。 “周长史,关于王府和王国的人事安排你就提交一个名单。” 第一件事就开始放权了。 “是殿下,臣尽快呈递。” “休息一日,明日启程。” 当晚,赵匡凝兄弟举办了欢迎晚宴,能到场的大小官员都来了,李裕嘱咐周宽,把南阳来的县丞、主簿、县尉都请来,一起见见面。 跟随护卫的四百侍卫也得以吃上了酒肉,李裕的一百私兵反而滴酒不沾,警惕的护卫在身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匡凝拉着李裕的的手,细谈家常。 “殿下今年十五了” “节帅,我今年虚岁十六了。” “哦那岁数可不小了,怎么没见到王妃啊” “哈哈,赵节帅是想问我娶没娶妻” “呵呵,唐突了,唐突了。” 赵匡凝一阵尴尬,可他这种老狐狸尴尬也就一会儿的事,立马又面色和蔼的看着李裕,等着他的回答。 “唉,说起来,我这婚事还真是耽误了。” 赵匡凝是老狐狸,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 当初他封太子的时候,岁数太小,登基的时候才十三岁,也没到娶亲的时候,结果两月就被废了。 被废之后,降等为德王,哪个公卿大族会把嫡女嫁给这个废帝这不就耽误到现在么! 呵呵,天助我也! “殿下,我有一嫡女,年方十四,尚未婚配,如不嫌弃,我想上疏求圣人指婚,不知意下如何呀” 周围的官员都把头低下了,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上赶着送女儿啊! “节帅厚爱,裕深感五内,多谢成全!” 李裕立马起身,对着赵匡凝深施一礼,这就是答应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裕早就有和赵氏兄弟结盟的心思,只是他一直没找到契机,现在赵匡凝主动示好,自己得接着! 赵家掌握着荆襄八州之地,如果赵匡明再把荆南占了,那就是整个山南东道十二州的地盘尽在手中。 只要能保住这些地盘,那就有一定的实力与朱全忠、李克用、王建斗一斗了。 至于淮南的杨行密,还是先联合的好。 “哈哈,好!殿下,我这就上疏朝廷。” 赵匡凝老怀大慰,旁边的兄弟赵匡明对着他直使眼色。 赵匡凝低头问道:“贤弟,你是何意呀” “兄长,我,我家碧娘……” 赵匡凝知道兄弟家的明珠碧娘,一直待字闺中,一时没明白兄弟的意思。 见兄长还在犯糊涂,赵匡明拉拉兄长的衣袖,低声说道:“兄长,绣娘一人嫁入王府太单薄了,也得有人帮衬才行,碧娘从小就聪明伶俐,与绣娘姐妹情深,她们俩一起嫁入王府不好吗” 嘶 赵匡凝这老狐狸眼珠一转,想了想说道:“贤弟呀,这你舍得吗” “哎呀,兄长啊,咱们赵氏在荆襄多年,一靠朝廷,二靠左右逢源的维持,如今德王就藩南阳确实是个好机会,咱出手就得狠,别人想插手都没机会。” “嗯,有道理。” 他转头对着正和周宽低语的李裕说道:“殿下,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我和舍弟商量了一下,要效仿娥皇女英故事,我家嫡女绣娘和舍弟明珠碧娘共同嫁入王府,不知殿下……” 这句话不仅把李裕搞懵了,连边上的周宽都张大了嘴巴。碧娘是周宽的表妹,他知道自己妹妹的情况,明眸皓齿闭月羞花,绣娘也是一般无二。德王殿下如真娶了两个妹妹,那真是和他们捆绑的死死的。 第12没有家底 李裕稀里糊涂的有了老婆。 这事,赵匡凝兄弟比谁都积极。 他们第二天就上疏长安,请求圣人指婚。 而李裕的车队也启程往南阳县而去,护卫的军队从五百上升到一千。 车队离开内乡,沿着菊水南岸一直往东,走出去四十里就扎营过夜。 因为这一路上道路平坦,有些积雪也不碍事,人马不多,行走速度比较快,要是在山区,一天三十里都走不到。 第二天到了湍水西岸扎营,在此过夜。 第三天过河,就进入了南阳县界,一直往东,走到天黑,在此扎营。 这一路,李裕用了六天时间才远远的见到一座古城。 “殿下,前面就是南阳县城了。” 周宽指着前面地平线上的一道黑影说道。 从凤翔到南阳,李裕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天复三年正月二十八申时,李裕的车队进入了南阳县城。 南阳城高三丈,为夯土而成,有四门,东门名延曦,南门名淯阳,西门名永安,北门名博望。 护城河环城,有吊桥相连两端。淯水与护城河道相通,在城东城南蜿蜒而过,向南而去,在新野与湍水汇流,后又与堵水、白水相继汇流,在襄阳与汉水相合。 主簿和县尉提早了几天赶回了县城,把县衙的后院先收拾出来,暂时把德王安顿在这儿。 至于王府的修建,这得从长计议。 一路奔波,人困马乏。 众人把马车上的财货都搬进了县衙的后院,八个美人跟着李裕进了宅子。 李裕的一百私兵跟着在县衙里值守,那几百骑兵和荆襄节度的五百护卫被县尉安排在了旁边的校场里,在这里有一部分营房,不够的再临时搭建帐篷。 这些从长安跟来的骄兵悍将哪里愿意住帐篷啊,吵吵嚷嚷的不愿意。 李裕听说这事,立即拿出赏赐,每人三贯铜钱,这才把他们安抚下去。 荆襄兵也有份,不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厚此薄彼,否则容易闹出兵变来。 第二天,这些骑兵赶着几十驾马车返回各自的地盘交差去了,荆襄兵则留在了南阳,充当起了治安守城兵,临时把守南阳的四门,维持治安。 侍卫别将魏艾被李裕留下,继续在身边护卫,由他统率手下的一百王府侍从,这人是父皇推荐的,应该可靠。 在县衙里,李裕和周宽问起府库里有些什么家底。 “殿下,各曹为县尉管辖,可让各曹司佐汇报。”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 功夫不大,县尉带着两个老头进来了。 一个是司仓佐,管着仓库。 一个是司户佐,管着全县的户籍档案。 司仓捧着厚厚的账本,给李裕汇报着仓库里的东西数量。 “殿下,卑职掌管的粮仓尚有粟米二万斛,稻谷一万斛。” “怎么这么少” “唉,殿下,这些粮食是公廨田收成,使用了部分,就剩这么多了。” “库中尚有铜钱三千缗,这是去年的户税。” “哦。” 李裕对现在的税收不了解,于是很虚心的请教。 “可能跟我说说现在的税率” 周宽借口说道:“殿下,容臣细说。” “大历四年正月十八,勅有司定天下百姓及王公以下每年税钱。分九等:上上户四千文,上中户三千五百文,上下户三千文。” “中上户二千五百文,中中户二千文,中下户一千五百文。” “下上户一千文,下中户七百文,下下户五百文。” “其见官,一品准上上户,九品准下下户,余品并准依此户等税。若一户数处任官,亦每处依品纳税。” “其百姓有邸、店、行、铺及炉冶,应准式合加本户二等税者,依此税数勘责征纳。其寄庄户准旧例从八等户税,寄住户从九等户税,比类百姓,事恐不均,宜各递加一等税。” “其诸色浮客及权时寄住田等,无问有官无官,各所在为两等收税:稍殷有准八等户,余准九等户。” “如数处有庄田,亦每处税。” “诸道将士庄田,既缘防御勤劳,不可同百姓例,并一切从九等输税。” “什么时候收税啊” “一年两季,夏税无过六月,秋税无过十一月” “按照这个税收也不高啊。” “唉,殿下,朝廷的两税之法虽好,可下面具体执行却慢慢的变了样。” “怎么说” “战乱四起,有的地方为供军需每贯加征二百,还有加征秋苗一亩率钱三千,夏苗一亩率钱二千的。” “更可怕的是,役法。” “本来两税之后,出钱免役。可现在,不仅没免,男女老少都得服役,已成恒事了。” “所以,各地百姓被逼迫而走,如此高税谁还种地呀!” “再加上盐铁专营,各地涨价,老百姓的盐都吃不起了。” “大人,我家已经半月没吃上盐巴了。” 司仓佐低声的说道。 嘶 李裕被他们的一席话说的目瞪口呆。 难怪老百姓都跑了,难怪黄巢一来,老百姓都跑去从贼了。要是自己也得造反,这尼玛过的什么日子呀! “由于两税上缴铜钱,老百姓只有稻谷哪有铜钱豪族大户趁机囤积铜钱,卖高价,致使粮食被贱卖,粮价极低,四十文一石比比皆是,百姓失去了种田的动力。战乱一起,粮价又上涨到没人买得起,里外里都是豪族大户赚钱,百姓被逼到了绝境了。” “再有,自实行两税之后,田地买卖再无监管,兼并日益严重,全县的好地都在大族手里。” “我们来的路上不是有很多荒地吗” “是有很多荒地,可是那些地远离河道,浇灌困难开垦的成本很高。” “周长史,马上给赵节帅去信,跟他借粮借钱,具体需要多少,你计算一下,要能坚持到秋收。” “好,我马上就办。” “等下,多借点粮食,反正他襄阳城里粮食多。” “好的。” 周宽知道,李裕借粮肯定没问题,谁让人家马上就是赵家乘龙快婿了呢! “咱们库房里有没有兵器铠甲呀” “这个……殿下,南阳是有些兵器铠甲,可都比较陈旧。” “哦为什么” 按理说,南阳的府库里应该有大量的兵器和甲胄。因为南阳从汉朝开始就是全国的冶铁中心,全国大部分地区的铁器都是南阳打造。南阳造的兵器号称“宛作”,兵器锋锐,质量上乘,一直是军中追捧的利器。 主要原因是南阳发明了“球墨铁”,号称以铁代钢,这样的工艺比欧洲早发明了一千多年,现代“球墨铁”依然是铸造高强度零部件的材料。 虽然唐末这里的冶铁官作规模小了很多,可府库里的兵器应该不少。 “咳咳。”司仓一阵咳嗽。 “殿下,以前的存货都被朱全忠搜刮走了,还把南阳的工坊匠人掠走了不少。” “这两年周长史才从襄阳城调来了一些匠人,维持基本的农具打造和维修,至于仓库里的那点兵器还是从襄阳调运来的。” 李裕听到这话,心里凉了半截。 没粮没钱没兵没地,现在除了两万老百姓和一些大族富户,他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把俩老头打发走,李裕这才问周宽。 “长史,难道南阳周围还有什么匪盗吗” “殿下,在南阳的北边有伏牛山。此处在两年前有一伙贼人落草为寇,经常南下向城劫掠,有时候也会深入南阳。所以我才从穰县和襄阳运了些兵器,以备万一。” 嘶 李裕脑袋一下就大了,他现在不仅是一穷二白,还有匪盗之患。 “这伙人有多少” “说起来也不是太多,只有千把人,可是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哦可曾招安” “节帅的意思是要招安,刺史认为必须剿灭,马上要开春了,估计他们又要下山了。” “嗯,我知道了。” 李裕在墙上挂着的地图上看了半天,发现这伙人竟然把老巢放在了银沙岭。 “长史,这银沙岭是不是冶铜之处啊” “是。十几年前,确实是冶铜之处,后来战乱一起,这里的人被多次裹挟从贼,剩下的一些人也被裹挟去了汴州。” 李裕听的一阵牙疼。 这伙贼人要坚决剿灭,这是个金矿啊,铜料就是铜钱,怎么能让贼人霸着呢 必须拿下。 “光借粮也不行,还得有配套的举措,不然就是到秋打下粮食也不够吃。” “是啊,殿下。一个是现在的浇灌地太少,这些年水利缺乏修缮,很多灌渠都坍塌了,也没钱修整。” “还有一个就是当地大户不交税。” “我知道了。” 李裕来回的走了几圈,然后对周宽说道:“现在要进入二月了,进行灌渠修整,以工代赈,让他们都去修渠。” “好的。” 周宽赶紧研墨,把李裕说的话记录下来。 “第二点,我们搞个垦荒令。” “垦荒” “对。凡是来南阳垦荒的人家只要到国府报名即可,不限户籍。” 李裕说着自己的想法,周宽则刷刷的记录。 “每人可垦荒三十亩,男女老幼皆有田,以实际垦荒数授田。” “三年内不收租税,三年后二十税一。” “种子、农具、耕牛皆由国府提供。” “鼓励购买耕牛,国府给予补贴,每头牛补贴十五贯。” 李裕这话,让记录的周宽心里一颤。 这,这是善政啊!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怕是周围州县的百姓会蜂拥而至。不仅如此,那些大户手里的佃户们,谁还种他们的地啊 “这样,你先去借粮,先借十万斛,也可以更多,钱么,你跟他说,我们用铜料和他换。” 李裕知道,襄阳城里有铸钱坊,只要有铜料,那就是大把的钱。 “哎!” 周宽知道李裕在打什么主意,一定是盯上了银沙岭。 “把国府和王府的人员定下来,县衙的原班人马要是可靠就直接转过来,临时先用着。” “还有,把本县的大户都召集起来,我要宴请他们。” 第13章 不识相 德王刚来就宴请当地的大族,这个消息一传开,没人认为这是个好消息。 南阳当地的豪族并不少,刘家曾是汉之皇亲,李家、岑家也是豪族大姓,韩家也曾是朝中重臣,而在最近几十年里,张家无疑是南阳最大最显赫的家族。 张祎,字冠章,邓州南阳人。吏部尚书、赠太师张正甫之孙,释褐汴州从事、户部判官,入为蓝田尉、集贤校理,累迁翰林学士、中书舍人。从僖宗幸蜀地,拜工部侍郎,历刑部、兵部尚书。李晔还京,征拜礼部尚书、太常卿,充礼仪使,迁兵部尚书。 这样的人,他家在南阳就是横着走的豪族大户。 周宽头天发出请柬,第二天下午,在王府里邀请南阳的大族。 周宽、高适、李怀仙、王迁作陪。 这次各家都来了代表,张家当然也不例外。 李裕毕竟是德王,南阳是他的封地。这些大族都在人家的封地里,不得不给面子。 “德王殿下到!” 侍卫在宴会厅的门口高声宣唱。 宴会厅里的众人在周宽等人的带领下起身迎接。 李裕身着便服,出现在了宴会厅门口。 “呵呵,众位乡绅父老,欢迎来王府做客!” 李裕笑呵呵呵的与众人打着招呼。 “谢殿下宴请!恭祝殿下就藩诸顺。” 以张家为首,众人齐声高呼。 “呵呵,众位请入席!” 很快,厨房就开始传菜。 桌面上摆了四个盘子,里面都是些青菜,油盐寡淡,就是清水煮青菜。 众乡绅都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德王都穷到这个地步了 “来,来,众位,今天本王拿出了全部诚意,与众位分享,不要嫌弃,来来,吃菜喝酒。” 有侍者倒上乡间劣烧,一股刺鼻的味道让这些大族家长直皱眉。 德王,你这也太寒酸了。 见众人表情尴尬,还略带嫌弃的样子。 李裕咳嗽一声。 “咳咳,众位父老啊,是裕无能。” 他长叹一声,放下酒杯。 “刚到南阳,一穷二白,可又不得不和众父老见面,也只能勉为其难,凑点吃食,大家不要见怪。” 他这么坦诚的一说,倒让这些大户心里不是滋味了。 德王移藩,自己作为藩地乡绅,怎么也得表示一下你没见德王在哭穷呢嘛! “呵呵,殿下盛情,我等感激不尽,今日赴宴,略备薄礼,请笑纳。” 张家族老张翁颤颤巍巍的起身,对着李裕深施一礼说道。 “哎呀,张翁。您误会了。” 李裕笑眯眯的走过来,把张翁扶起,看着其他的乡绅说道:“裕再难再苦,也还有饭吃,可南阳的百姓再过月余就要断粮了!唉!看到封地百姓受苦,我于心何忍哪!” 说着话,李裕眼圈一红。 “咳咳,殿下,只要众位父老都伸把手,相信这个难关一定能够克服。” 周宽赶紧起身敲起了边鼓。 君臣一唱一和,倒是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张翁难住了。 今天到场的这些大户,最少的都有良田百倾,张家的上好水浇地有七百倾之多,哪家没有几千上万石的存粮啊! 不仅如此,他们哪家都有或多或少的隐户。 很多小地主为了不交税或者少交税,就把土地主动的划到了这些大户的名下,他们就成了隐户,官府再查户籍的时候,就没有他们的名字了。 其实他们都被这些大族大户庇护起来,这些土地成了大户的,他们则成为了佃户,不再承担官府的税赋,只给大户交地租。 现在这些佃户的地租越来越重,有的地租达到了三七的比例。 七成的地租,丰年都吃不饱,更别说灾年了。 “这个……” 在场的豪族大姓哪个不是老狐狸,谁看不出来这是德王在暗示! 可却没人接这个话茬。 这吃到嘴里的肥肉,谁愿意吐出来 这些人把土地视为自己的命根子,没了土地,他们还怎么继续当大户,怎么锦衣玉食! “张翁,您是南阳乡梓的领袖,这协助王府让百姓渡过难关的事,怕是要着落在您老的头上啊!” 李裕笑眯眯的看着张翁。 老头手脚一颤,看看李裕,再看看低头不语的乡绅,缓缓的坐下了。 “殿下啊!这几年,南阳兵灾不断,我们这些在此居住的老户也只能勉强糊口,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老头把眼一闭不说话了。 现场一片寂静。 这些人把李裕晾在了当场。 周宽见状,赶紧给高适等人使眼色,意思是赶紧想办法。 王迁一捋胡须缓缓的说道:“南阳既是德王的封地,已建亲王国,殿下应能自行制定税赋,以缓解本地灾情。” 以救灾的名义,想怎么收税都行。 李裕一听,对呀。 “咳咳。既然张翁等父老都有自己的难处,那本王也不勉强。” 李裕笑呵呵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周长史,本月南阳现有田地,不论公私,皆重新丈量,就按十税一收取,咱们也不能让各位父老为难。” 此话一出,瞬间宴会厅就炸锅了。 “什么要收我们的税” “还十税一” “不行,绝对不行。” 要是这个政策执行下来,可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年年都得交啊!这不是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么! 虽然这些人都在下面嘁嘁喳喳的议论,李裕装作没听见,喝了一口菜汤,就起身走了。 周宽陪着这些人应酬了一下,这次宴会就不欢而散了。 在张府厅堂里,刚刚赴宴的十几个豪族代表对着张翁七嘴八舌。 “张翁啊,这税可不能交啊!” “就是。我的可是上好水田,每年出产上万石的稻米,那不是要交给他一千石一千石啊!” 说话者好像被人挖去了心肝一般,咬牙切齿,眼泪汪汪。 “那要怎样你们还想造反不成” 现场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有人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 老头吹胡子瞪眼。 “我说投了朱全忠也不是不行。” “你糊涂!” “就是!前两年不是没和他们合作,他们要的还少吗!” “就是,我看还是送点礼!” “唉,不放点血是不行了!” 过了两天,张翁来到了南阳国府,找到了周宽,拿出了一张礼单来。 “长史,你在南阳也有几年了,对这里的事都很熟悉。这是我们大家凑的份子,你看那个税……” 周宽接过单子,拿眼一扫,竟然是粟米五千石,稻米五千石,铜钱五千贯,绸缎五百匹。 “这个……张翁啊,不是我周宽不讲人情,德王殿下的旨意,我们做臣的都得执行。” 他看看这个一头白发的老者,别看慈眉善目的,可心里比谁都有主意。 你们几十家拿出这点东西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那……周长史,你的意思是……” “我看,这礼太轻了。” “啊那我回去再跟他们商量商量。” 老头再来的时候,礼单里的数量就涨了一倍。 粟米一万石,稻米一万石,铜钱一万贯,绸缎一千匹。 周宽笑呵呵的把礼物收了,存进了库房。 然后拉着张翁说道:“张翁啊,我只能劝德王在比例上调整些,但税还是要收的。” 老头脸一垮,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哈哈,好!那就调整为二十税一,一点一点的来,不怕他们不交税。” “殿下高明啊!” “你记得,只要襄阳的粮食一到,就把熟田征税令和垦荒令一起发布出去,到时候,我看他们急不急!” 周宽嘴角一抽,殿下够狠! 这就是釜底抽薪之计。 第14章 双姝 李裕借粮借钱的书信通过淯水的行船,三天时间就到达了荆襄节度使府。 接到书信,赵匡凝哈哈大笑。 “这个德王啊,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借钱借粮了。” “呵呵,兄长,自家佳婿当然要帮了,我看还是我亲自送去。” “怎么你还要去南阳” “唉,自从回来和碧娘说了嫁入王府的事,这丫头就跟我闹,这可怎么是好啊!” “你呀,就是太娇惯她了。” “兄长,绣娘就没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姻注定是要联姻的。” “他还真不少借,那你就去办。” 赵匡明主动去操办钱粮,这让赵匡凝很欣慰。 根据德王李裕的指示,县丞高适转为王府掾(yuàn),从八品下升为正六品上,禄米一百石,钱二千四百,掌通判功曹、仓曹、户曹。 县尉李怀仙转为王府属,从九品下升为正六品上,禄米一百石,钱二千四百,掌通判兵曹、骑曹、法曹、士曹事。 主簿王迁转为王府主簿,从九品上升为从六品上,禄米九十石,钱二千四百,掌覆省书教。 本来在他手下还有记室参军事二人,掌表启书疏,录事参军事一人,掌付事、句稽,省署钞目;可这不是没人么,王迁暂时全管了。 相对应的各曹司佐也相应的增减对应,只是没有提级。 别将魏艾转为王府副典军,从五品上,禄米一百六十石,钱三千六百。 方兴升为王府右别将,李熊升为王府左别将,方良升为王府前别将,按上府别将记等,皆正七品下,禄米八十石,钱二千一百。 至于王府长史周宽,他可是兼着两个职务,领取双俸,王府长史从四品上,禄米二百六十石,钱四千二百,国令从七品下,禄米七十石,钱二千一百。周宽每个月的俸禄就多了,禄米三百四十石,钱六千三百,比从三品的禄米少了点,可钱比正二品的都多! 这样的待遇,他能不玩命的工作吗! 这些人事变动汇成表章,直接送达了长安,只要批准他们就是朝廷认可的官员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谁不想升官发财啊!大家伙各个干劲十足! 三月初九,南阳县城被一则南阳国府修渠令震惊了。 冬闲在家的壮丁可以去国府组织的灌渠工地干活,给饭吃。 这两年,县衙也没组织这样的工程,很多人都在家里挨日子。冬季农闲,没活干,还吃的不少。 如今有了修渠令,就有吃饭的地方了。 呼啦啦,一下来了四五千人。 修渠由司工佐带着,沿着淯水往向城的方向,把原来的灌渠进行清淤和修葺。 还征调了向城、穰县、唐州方城的工匠,沿河打造提水车。 这回李裕也是大放血了。 提水车连工带料,一架就得八十贯,沿着淯水从北到南,按照一百二十架的规模建造。 从向城与南阳之间的丰山开始,一直往南过南阳到新野,淯水有一百二十里的河段,每一里架设提水车一架。 这是因为时间关系,到了明年,李裕要做到五百米一架水车。 就这一百二十架水车,就要近万贯的支出。这也就南阳是李裕的封地,换做任何一个官员怕都没有这个魄力和能力来这么干。 三月二十,赵匡明亲自押运着钱粮来到了南阳。 这次,赵匡明运来了襄字开元通宝五万贯,稻谷十万斛,这也就是水运,要是陆运得多少马车 这些钱粮,周宽不得不让修渠的人都来转运货物,好在南阳的仓库够大,这才装下了。 …… “碧娘,你等等我!” “姐姐快点呀,让爹爹发现就糟了。” 两个带着面巾的小娘偷偷从船上溜下来,手牵着手跑进了南阳城。 三月的南阳城,古朴的街道两侧盛开着桃花,阵阵香气让行人陶醉。 “哇,姐姐你看,好多桃花呀!” “是啊,咱们襄阳的桃花也开了呢!” “表哥不是说这里艰苦吗怎么不觉得呀” “妹妹,咱们只看到了表面,其实百姓活的不易。” 两人站在桃树下,边欣赏着风景,边说着悄悄话。 …… 看着一座座仓库里堆满了粮食和金灿灿的铜钱,李裕嘴都合不拢。 他跟司仓佐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出来。 他心里乐呵,自己终于有了钱粮,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原本李裕的想法是把自己隐藏起来,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可是仔细想想,自己还真不能这么干。就因为时间太紧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了,哪还有功夫做什么伪装啊。 自己最多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如果情况有变,怕一年都没有。 还是赶紧干。 至于朱全忠发现了会怎样大不了就是派兵来杀他呗,就算是出兵来杀他,也得把老爹迁都了才成! 因此,他来到南阳就开始忙乎了,根本没时间去招呼在后院的美人。 刚拐出府库,就见街道的桃树下,站着两位轻纱拂面的小娘子,体态婀娜,少女的俏皮和娇俏怎么都遮挡不住,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孩。 当他正瞧的起劲儿的时候,周宽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殿下,赵使君已经在王府等着了。” “呃,好,这就走。” 李裕带着遗憾瞄了瞄不远处的小娘,带着十几个护卫走了。 “姐姐,那个登徒子在瞧咱们。” “别理他,也别看他。” “嗯。不过,这是什么人,还有点英俊呢。” “妹妹,你在说什么,咱们可是有婚约的人了。” “哪有!皇帝的指婚还没到呢,现在不算!” “走,咱们不能玩的时间太长,要是船开走就糟了。” “知道了。” 小姐俩手牵着手去逛街了。 …… 李裕回到县衙,就在临时王府里宴请赵匡明,李裕感谢了赵家对他的支持。 “岳父大人,现在县内民稀地少,非垦荒令不可,我还需要岳父大人帮忙。” 他为了让赵家兄弟帮着自己,已经改口叫岳父了。 “呵呵,贤婿好说。” “我需要耕牛一千头。” “啊还要耕牛” 赵匡明嘬嘬牙花子,说道:“好,我尽力而为。” 李裕也知道,耕牛哪都缺,反正不管了,能搞来多少都行,总比没有强啊! 当晚,赵匡明宴后登船返回了襄阳,他要回去给李裕置办耕牛去。 …… “哎呀,姐姐,糟糕啦!” “碧娘,我就说早点回来,你看,这可怎么办啊!叔父已经走了!” 赵秀娘急的直跺脚。 赵碧娘这回也傻眼了,拉着姐姐的衣袖不知所措。 望着在淯水里渐行渐远的灯火,小姐俩彻底傻眼了。 绣娘现在很后悔,自己不该听妹妹的话,偷偷跟着叔父的货船来南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十几天前,爹爹返回襄阳,跟她说了和德王联姻的事。 对她来说,自己的婚姻是没法做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有之。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爹爹让她和碧娘一起效仿娥皇女英故事,这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与碧娘两个年龄相仿,又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情同亲姐妹,没想到自己的婚姻也和妹妹紧紧的连在一起。 碧娘知道消息偷偷的跑来找她,说什么都不愿意。 她觉得自己的姐妹在一起争抢夫君,那多伤情份哪! 后来听说叔父要去南阳,妹妹就非要拉着她去看看那个什么德王,如果能入法眼,她就和姐姐一起嫁过来,如果不合心意,那就坚决不嫁! 在碧娘的再三央求下,俩人偷偷的登上运粮船,这还是她俩给了船老大一贯钱的结果。 她们姐俩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在船上躲藏了三天,这才到南阳。 到了这儿,小姐俩就把去王府偷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等到了晚上再去码头,船已经开走了。 俩人这个沮丧啊。 这可怎么办 钱已经给了船老大,身上只有几枚铜钱了。 天色已黑,码头上灯火阑珊。 两个小娘连城都回不去了,城门已闭。 好在码头边有行脚的店铺,俩人这才摸黑走了过去。 “先在这里对付一宿,明天再想办法。” …… 李裕今天高兴,钱粮一来,他眼前的困境就破解了。 只要明天把垦荒令一发布,相信就会引来流民。 “殿下,夜色已深了,早点歇息。” 美人来催他好几次了。 “哦,你们先休息,我今天在书房歇息。” 第15章 趋之若鹜 钱粮一到手,李裕信心十足,第二天让周宽发布南阳国垦荒令和熟田征税令。 这道垦荒令瞬间就燃爆了整个邓州,很多地方官员都傻眼,因为自己州县的困难户都动了心。 有些穰县生活艰难的人开始拖家带口的往南阳来。 不仅是邓州,附近的唐州、襄州都陆陆续续的有人往南阳迁移。 这政策好啊,三年免租税,上哪找这个好事去 现在战乱四起,谁知道三年后是个什么状况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尤其是在发布垦荒令的同时,熟田征税令也跟着发布了出来。 现在的熟田,无论公私都要重新丈量登记,按二十税一收取。 这下,整个南阳可就炸锅了。 良民户籍的无地农民,他们租种豪族大户的田地,交的地租本就很沉重了,国府再一征税,他们一年不仅白忙活,还得倒搭两个,这谁干哪 再看看垦荒令,三年免税! 那还等啥 咱也去开荒! 国府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 越来越多的流民从各个孔道往南阳来,每天都是几十户人家到亲王国府报到。 周宽和高适指挥着吏员给这些流民登记发身份牌,安排他们的食宿,给他们划定荒地。 好在南阳大户的土地都集中在城池的四周,除此之外都是大片的无主荒地。 按照先来后到的次序,每一百户集中在一个地方,成立村屯,建盖房屋,指定村长。 城里的铁匠铺昼夜的忙碌,打造农具犁铧。 这天,在流民接待点,周宽正忙着接待流民,指导吏员登记发牌,突然有人叫他。 “表哥,表哥!” 周宽一抬头,哎吆,这是谁呀这是 两个梨花带雨的小娘,衣衫污秽,头发散乱,若不是两人的样貌他还依稀可辨,他都不敢相认。 “表哥,我是碧娘啊!哇呜呜呜” 碧娘拉着周宽的衣袖放声大哭,边上的绣娘也抹着眼泪。 “碧娘绣娘!你们怎么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高适一听,这不是德王未来的两位王妃吗!他吓了一跳,这二位也是他的主子。 那天赵节帅说亲的时候,他也在旁边,他可是亲耳听到未来两位王妃的闺名的,虽然周宽和两位小娘说话的声音有意压低了,可他还是关注到了。 “哟,二位娘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咳咳,这是德王府掾高大人,这是我表妹。” 周宽哪敢说这是王妃啊,毕竟皇帝的指婚诏书还没下来。 “高大人。” 两个小娘给高适一礼。 高适只能装糊涂,既然周宽说是他表妹,那就是表妹,可是给他行礼他就装不下去了。 “哎吆,不敢,不敢!” 高适哪敢让王妃给他行礼啊,赶紧往边上一闪身。 周宽拉着两个表妹走出一段距离,这才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难道襄阳出了祸事!” 在周宽想来,不是襄阳城破,两位公主能跑这儿来一定是遭了大难,这才跑到夫家来了。 “哎呀,表哥,你说什么呢!什么大难呀,没有!事情是这样的……” 碧娘人小嘴快,叽叽呱呱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什么!你们两个害人精啊!你们倒是跑的痛快了,节帅和刺史得多着急啊!跑出来几天了” “五,五天了!” 碧娘和绣娘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低头不语。 “走,跟我回家去。” 周宽的家早就搬来了南阳,离这儿不远。 这两个小祖宗还没嫁人呢,就到处乱跑,要是被德王知道了,那还了得! 他带着两个小娘回家洗漱了。 高适见他们走了,交代几句就往王府跑,这么大的事,他怎敢隐瞒 “高府掾,找我有事” “殿下,王妃来了!” “嗯,嗯什么王妃” 李裕被高适说的满头雾水。 “就是您的王妃啊,赵节帅和赵刺史的女儿。” “啊在哪儿” 李裕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两位可是自己的未婚妻啊,她们来了,自己能不去接吗 哎不对呀,这不是还没来指婚诏书么,她们怎么来了! “呃,被周长史带回家了。” “哦。” 李裕一听被自己的大舅哥带回去了,这不一定是来找自己的,可能是找周宽的也说不定。 你说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明明知道媳妇儿来了,自己还不能去看看,这心里有点闹挺。 “咳咳,两位……王妃……容貌如何啊” 他还一本正经的问高适。 “这个……有点……” 高适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说容貌可人,可明明邋里邋遢,说长的丑陋,可又气质不凡。 “怎么你没看见” “看,看见了。” “那长相如何” “呃,没,没看太清楚……” 高适本是个很干练的人,看看把他逼的,都语无伦次了。 “……” 李裕盯着高适看了半天,一摆手。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 高适如蒙大赦,转身退出了大厅。 后院的八个美人都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动,就是到不了前厅大堂。 这到了南阳二十多天了,德王一直在书房安歇,八女虽分属两个阵营,可她们早已达成了协议,在探听消息上同进退。 最近,李裕和手下忙进忙出的,也没工夫搭理她们,这些女人都着急了。 想跑出去探听下消息,却被王府侍卫拦住,连前院都不让进,借口是南阳有匪患,殿下有令,没有他的许可,众美人不得出王府,以免不安全,前院已经不属于王府了,那是国府。 相当于把这些间谍眼线给软禁了。 一直没探听到有用的消息,怎么给那边交代 李裕这几天有点猫抓心,每次和周宽商议事情,只要他一提两位王妃,周宽都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这个茬儿。 周宽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他自从当了王府长史和国府令之后,就一门心思的干好工作。他通过德王的言行,知道他是位有作为的好亲王,自己可算是找到明主了。为公,他是协助皇室藩王打基业,为私,他是给自家妹妹打家业,他能不尽心么! 可这两个不省心的妹妹偷偷跑出来,还夜宿城外,这要是被德王知晓了,万一退婚怎么办自己的理想不就全完了吗! 他当天就写信把两个妹妹在南阳的消息带去了襄阳。 这几天,襄阳城乱了套了。 两位小姐都丢了,把赵匡凝急的,丫鬟仆人挨个打板子,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留你们何用! 要不是夫人拦着,这些人都得人头落地! 襄阳城的兵马全城搜索,搞得鸡飞狗跳,倒是抓获了一批地痞流氓和人牙子。 这些人都没少遭罪,挨个过堂,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三天后,赵匡明运粮回来,知道宝贝女儿丢了,他差点晕过去。 搜索的范围不仅限于襄州了,附近的随州和南面的陕州、荆州、郢州都派人寻找。 正当节度使府鸡飞狗跳的时候,来信了,两位姑奶奶偷偷跑到了南阳。 这下赵匡凝和赵匡明总算是把心落下了。 既然有了下落,他们赶紧把撒出去的兵马都收回来,免得让德王知道消息影响指婚。 可他们也不想想,搞了那么大动静,谁不知道小姐丢了 他们也就装聋作哑了。 赵匡明赶紧张罗耕牛,先把女婿的嘴堵上再说。 三月底,第一批从襄阳运来的五百头耕牛到了南阳码头。 见到码头上哞哞直叫的耕牛,闻着新鲜的牛粪味,那些刚到南阳满脸愁苦的流民百姓,终于露出了笑容。 德王府的垦荒令是真的,果然没有骗我们! 两位小娘也被赵匡明偷偷的带上了船。 …… 一进入四月,春风拂面,积雪彻底融化,天气一天天的变暖。 来南阳的流民越来越多,每天竟然高达一百余户。 沿着淯水的两侧,一座座新的村庄拔地而起,水车也一步步的安装起来。 靠近河道十里以内的都是灌溉水田,十里之外就是旱田了。 沿河的水田已经一块块的翻地灌水了,太阳足,先把水温提上来。 耕牛在灌了水的田里挨着挨着的踩踏,把大土块踩成小块,全家人也在地里帮着忙活,这时候灌的水比较少,只是把土块搞成稀泥就成。 四月十五日,开始撒种了。 这会儿还没有育秧的说法,都是直接撒种子。 要等到秧苗出来有三寸高了,才再次灌水,但不能超过秧苗的秧芯。 一个多月,移民到南阳的就增加了一千三百户,全部安排在了沿河两侧,南阳原有的居民也有大量参与垦荒的,尤其是以前的隐户,跑出来重新登记户口,国府也给他们办理了垦荒手续。 那些大户这下可就抓瞎了。 大量的佃户跑去开荒,那么多上好水田要撂荒,不仅可惜,重要的是,国府还要收税,这,这可怎么办啊! 现在把这些田卖了,卖给谁去 他们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策略。 一个是把地租降下来,直接降到五五。 二一个,偷偷的想办法卖地。 可南阳现在的形势是土地变多了,不值钱了呀。 这垦荒令已经跨过行政区划的限制,向四周传播。 一进入四月,每天来登记的流民高达两百户。 这些后来的流民,都被安排在了旱地上,先开垦旱地,只要六月前种上粟米都来得及。 赵氏兄弟为了堵住李裕的嘴,又连续运来了一千头耕牛,如今整个南阳的耕牛数高达一千八百头。 一千五百头是从襄州运来的,南阳原有耕牛三百头,这还是南阳大户人家的。 “高府掾,咱们现在开了多少田了” “殿下,新开水田四万两千亩,旱田两万亩,还在陆续增长。” “嗯,成绩不错,我们还要再接再厉。” “是,殿下。” 正当南阳上下都在为春耕和流民垦荒忙活的时候,前别将方良手下的斥候飞奔进了国府。 “报主公,银沙贼来了!” 第16章 银沙贼 “什么银沙贼” 李裕好一会才想起,就是占据银沙岭的那群山贼。 “他们来了多少人,现在何处” “报主公,银沙贼来了三百多,离向城二十里,一天后到南阳。” “再探。” “来人,把所有大人都找来,我们要议一议。” 一个时辰之后,方方面面管事的人都来了。 长史周宽,府掾高适、府属李怀仙、主簿王迁、副典军魏艾、右别将方兴、左别将李熊、前别将方良,还有荆襄别将周武,这人一直带着五百兵协助治安,他是周宽的堂弟,也是个有勇力的人。 这就是李裕现在能用的全部文武。 “周别将,你的荆襄兵可堪一战否” 李裕首先就问那五百兵头,你们能不能打呀 “启禀殿下,可堪一战。” 周武出列一抱拳,把胸脯都要拍紫了。 李裕看看站在旁边的周宽。 “长史,你以为如何” “殿下,虽荆襄兵有一战之力,可兵少,无法周全哪。” 可不嘛,就这五百兵,守城都不够,也就是看看大门当个保安还差不多,要是出去野战,万一丢了,那南阳就完了。 “殿下,臣以为应立即求援。” 主簿王迁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他一天就忙乎手里的账本和文书了。 “这是其一,其二,应将各地民众集中入城,以免造成死伤。” 王迁此时侃侃而谈,有条不紊。 嘶,人才啊,平时怎么没发现呢。 你看,在关键时刻,才能显得出人才的重要性。 “殿下,应募民壮,以备守城之需。” 府属李怀仙毕竟曾是县尉,公安局长,他还是有经验的。 大家伙七嘴八舌,把能想到的都说到了。 “那如何退敌呢” 上面说的都是防御,有没有什么退敌之策 “殿下,臣以为可在半路伏击。” “哦在哪里伏击” “在南阳东北十里,淯水东岸五里有博望坡,可效诸葛用计。” 李裕一听,眼前一亮,对,用计! “殿下,魏典军的说法现在行不通啊。” 周宽说道。 “用火需要在秋季,秋高气爽,草木干枯才行。现在是春夏之际,正是万物复苏之时,怕这火是用不成啊!” “嗯,这样。王主簿,你给邓州、唐州和襄州去求援信,就说银沙贼三百为前导,后续可能倾巢而出,让他们尽快支援。” “是。” 王迁施礼去了隔壁的办公室,写信去了。 “李府属,你马上清点武备,准备守城。” 李怀仙告辞急匆匆的去了,不管库里还有多少东西,至少守城的滚木礌石、石灰罐、油瓶子这些要备齐啊,没有的赶紧去准备。 “高府掾,募民壮的事就归你了,募来之后交给魏典军统领。” “是,殿下。” 高适出去招呼人就走。 “长史,马上派人通知城北的流民点,赶紧进城,在城里划出一块安置的地方,让他们暂且安身。” “是。” “周别将,通知四城门严格检查进出人等,严防细作。” “是。” 南阳城因为银沙贼来袭,惊慌一片。 李裕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没什么经验。 当初在蓝田与方兴他们相遇,那是在野外,也没有老百姓这些牵挂,身边有四百骑兵,他当然不怕了。 现在能一样吗 南阳城四下村庄密集,流民刚来把地开出来,山贼就来了。 他主要担心是这些老百姓的死伤,这些人都是他花了很大的代价招来的,要是死了可就真可惜了。 到现在为止,李裕也不知道山贼是只来了三百人,还是真的还有后续。 “方良,让你的人前出到向城北,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山贼。” “是。” 方良现在倒是不吸鼻涕了,拾掇利索也是个帅小伙。 这边他刚出去传令,就有斥候飞奔进来。 “报主公,山贼已过向城。” “啊怎么这么快他们骑马了” “是,他们不但骑马了,还一人双骑。” 嘶 这下,在大堂里的武将都暗吸一口凉气。我去,这还是山贼吗 “带着侍卫去库房。” 李裕一招手,后面跟上几十个侍卫。 府属李怀仙正带着人在库房里整理物资呢,见李裕来了,赶紧过来见礼。 “不必多礼,有铁甲没有。” “有,就是不太多。” “把这些侍卫都武装起来。” 李怀仙让人打开了武库,里面的武备还算整齐。 甲胄挂在甲床上,兜鍪(ou)扣在甲床中间的木柱上。这里的铁甲已经和初唐、中唐的光明铠有了明显的不同。以前的光明铠造价太高,也太重,那是重骑兵的装备,像南阳这样的地方只有步兵甲,这已经是非常好的装备了。 这也叫光明铠,只是甲上缀的铁片已经处理成了乌黑色,不再是明晃晃的样子了。 一套甲胄由兜鍪、披膊、步兵甲组成。 兜鍪为圆形铁盔,顶上有插管,是插羽毛或樱子的。 在铁盔的下沿围有一圈内衬丝绸外缀黑铁片的围脖,学名“顿项”,只露出面部,“铁围脖”在下颌咽喉处合拢,有系带。 披膊形制有点像以前工人在肩膀上披着的围肩,系在肩膀上,内衬丝绸,外缀黑铁片,在下颌处有系带,在前胸处也有系带,这是为固定在步甲上预留的。 步兵甲的形制像个无袖长袍,前开对襟,内衬丝绸,外缀黑铁片,在左右胸部各有一块椭圆形的大铁片缀在胸前,这叫圆护,步兵甲的长度从肩到小腿部,超过膝盖。 在步兵甲的下部有十公分宽度的甲衬,是丝绸的,有图案,下边还带有装饰性的小碎边。 在甲床上还挂着束甲绊,也就是勒甲的专用绳,还有一根铜头的皮带,跟现代的皮腰带相似,只是它的长度有点长。 这样的步兵甲也没多少,只有十套,还有几十套皮甲。 就这样,有总比没有强。 李裕自己也没有这玩意。 魏艾自己有甲,他还真看不上这些。 方兴、方良李熊也有甲,是当初侍卫的。 现在他们手下升起来的队正、伙长还没有,在李裕的示意下,一窝蜂的进来,换上了甲胄。 李裕以为直接往上套就行了,谁知道,人家这玩意是有讲究的。 首先,他穿的衣服就不合格,需要穿缺胯袍,就是左右两侧开叉的短袍子,袍子的下摆到膝盖部位,这是标准的军衣。 他哪有这种衣服呀,不怕,仓库里有。 魏艾给他找出了一套新的换上。 穿甲必须穿靴,有专门的乌皮六合靴。 先穿上袴(ku),也就是裤子,,然后穿上靴子,再穿上缺胯袍,把裤脚塞进靴子里,在膝盖下用绳子系束裤子。 穿步兵甲,左襟压右襟,在胸部两个圆护下系束甲绊,在腰间系皮带,把多余的部分从下往上插在皮带里,披挂披膊,最后戴上兜鍪。 李裕自己不会穿,魏艾帮着他穿上了一套,很沉,走路都费劲。 “殿下,库里还有点好东西,是步槊,质量还行。” 李怀仙笑呵呵的看着李裕。 “哦还有这好东西,在哪儿呢” “殿下,请跟我来。” 众人甲叶碰撞,跟着李怀仙去了另一个库房。 里面的木架上插着几十根四米多的长枪。走到跟前才看清,这哪是长枪啊,枣木杆子上安装的可不是枪头,而是一把把的大剑,两面开刃,可刺可砍。 李裕伸手抽出一支,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轻,得有十几斤的重量。 “魏典军,你来分配武器。” 魏艾从侍卫里挑选出身高体壮的人,这步槊就归他了。 一般人还真玩不转这玩意。 李裕肯定不行,他一个小王爷如何使得动这东西。 这兵器是重装步兵的装备,一般轻步兵都玩不了。 李裕的卫队有一百人,留在王府看家的有一个伙,现在来了九十人。 库里步槊有五十杆,能使得动这玩意的也就二十五人。 这玩意勉强不了。 剩下的六十五人那就多带箭,每人背箭壶三个,带了备用弓弦三根,弓一把,横刀一柄,没有铁甲的还背了一个牛皮圆盾。 “有引火之物吗” “有。” 在另一间库房,把李裕看的眼前又是一亮。 他看见了稀奇玩意。 火药! 火药这玩意最早是炼丹士无意中搞出来的,后来在汉和南北朝就用来引火,起到助燃的作用。 库房里的火药被装在坛子里,上面盖着密封的盖子。 打开一看,都是黑乎乎的药面儿。 “这个东西有多少” “有一百坛左右。” “哈哈,好,这玩意我要了。” “把这些坛子都搬出来,放在通风的地方吹吹风,去去湿气。” 李裕和卫队刚出来,就遇到了去募民壮的高适。 “高府掾,可募到了民壮” “已募了五百。” “好,让民壮套车拉着部分粮草和这些坛子,今晚出发。” 第17章 天崩地裂 李裕正跟高适交待民壮的工作任务,库房里的李怀仙跑了出来。 “殿下,等等。” “” “殿下,您用火药需不需要药工跟随呀” “什么还有药工” “正是。” 李怀仙站定之后说道:“殿下,咱们南阳有自己的药工,只是人数不多,只有七个。” “就是做火药的药工” “是啊。” “嚯,咱们还有这宝贝呢快把他们找来。” 李怀仙安排人去找药工,高适则带着魏艾去领民壮。 功夫不大,魏艾带来了黑压压的五百壮硕小伙子。 “先把火药搬出来。” 随着一声令下,一百个一米高的大坛子被抬了出来。 此时艳阳高照,无风无雨。 这些坛子被放在了树荫下,打开了盖子,给它们透透气。 搬完这些,魏艾和高适又带着这些人去搬运粮草。 他们刚走,李怀仙就急急忙忙的带来了七个人。 李裕一瞧,我去。 这七个人,就跟江南七怪似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其中一个还是老道。 “殿下,这就是咱们的药工。” “呃,好,好!” 七人一听这是德王,这是南阳的天啊,立马上前跪倒磕头。 “你们是药工” “是。” 老道士开口回答。 “那你会做导火索吗” “呃,什么是导火索” 李裕一听,他们这是不懂啊!也是,现在的人还不知道火药爆炸的威能呢。 “来,你们都跟我学,以后要自己做。” 李裕让侍卫把自己身上的甲胄除去,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一下就卸下来十几二十斤的负重,立马轻快了很多。 “你们都去准备装备。” 侍卫们大部分都回去了,步槊、横刀都得磨磨,检查箭矢等等还有一大堆事呢,只留下一伙随身侍卫。 老道士七人见德王说跟他学,都很好奇,王爷也会弄火药 “李怀仙,找些麻布和麻绳来。” 功夫不大,准备的东西都凑齐了。 大伙都围着李裕,想要开开眼,德王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李裕先用剪刀裁下一条麻布来,用木勺从坛子里舀出一勺火药,均匀的洒在布条上。 然后把布条卷起来,卷成筷子般粗细,用细麻绳在外面紧紧的缠上,这样一根简易的导火索就完成了。 “来,咱们出去试验一下。” 众人呼啦啦都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然后围成了一个圈子。 侍卫们很自觉的在圈外警戒,老道士七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点火。” “呵呵,殿下,我来。” 老道士一甩袍袖,手里就多出两个火石来。 啪啪啪 就近击打了三下火石,火星子一闪,瞬间引燃了导火索里的火药。 就见这麻布做的导火索,嗤嗤嗤的喷着青烟,星星点点的火星子在麻布里往前窜,火药都燃完了,麻布也跟着烧了起来。 看着地上的灰烬,老道士咧咧嘴,转头问道:“殿下,这个导火索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用来引燃火药的引信,在很远的距离上点燃,人就有时间撤离了,很安全。” “哦。” 老道士咽咽唾沫,说道:“殿下,这跟我们的火道很像啊!” “火道什么是火道” “要不我给殿下演示一下” “行,你来演示。” 其他药工一听要演示火道,就自觉的开始分头行动。 很快,他们每人都拿来了一勺子火药,就在街边用木勺在地面上撒出了一条七扭八歪的褐色火药线条,在终点处还有一小堆火药面儿,上面放上了干草枯木。 见弄完了,老道士用火石啪啪啪的击打了几下,火星子瞬间点燃了火药条,嗤嗤嗤的火药瞬间燃尽,轰的一声爆燃,把终点的干草引燃,枯木也跟着燃烧起来。 “呃……” 看到这些药工的操作,李裕觉得,古人真聪明,他们只用最简单的办法达到目的,自己小看了古人啊! “好,不错,不错!” “每人赏两贯,今晚跟随我们行动。” 李裕虽然知道这个火道有很大的局限性,可是现在够用就行,至于导火索什么的,以后慢慢来。 当晚,众人饱餐战饭,五百民壮赶着五十驾马车,拉着火药、粮草和工具就出发了。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南阳东北十里的博望坡。 博望坡地处向城、方城来南阳的必经之路上,西有淯水,东有堵水,博望坡就在两水之间,此处是诸葛孔明曾用兵的地方。 就着月亮地,李裕观瞧此处,丘陵起伏,两侧为慢坡,中间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通道,过了坡还是坡,很快就到了河边了。 看来,明天这些山匪必走此路。 “动手,在路中间挖坑,大小要能把火药坛子埋进去,每个坛子距离十丈。” 五百民壮甩开膀子挖坑,挖好一个,老道士就埋一个,只是先把坛子都盖严实喽,晚上露水大,怕潮了。 众侍卫在山坡上也没闲着,抡起钁头就刨,这是在挖战壕。 坡顶到坡底的距离大概有百米上下,高差有五十米左右,这样在上面放箭就非常舒服了。 民壮总共挖了九十个坑,人多力量大,两个时辰就完工了。 为了增加成功率,李裕让他们从坡顶向坡底的方向挖了七条半人高的深沟,距沟底火药坛子二十丈的距离。 从这儿开始,挖一条十公分的小浅沟一直通到火药坛子跟前,这样的浅沟共有九十条,分别和这七条深沟相连。 这些干完已经进入了后半夜,众人把马车赶到了博望坡外,卸车拴马,民壮们都就地休息。 天色将亮,起火做饭,众人都吃饱喝足等着那些该死的山匪到来。 “报,主公,银沙贼在十里外出现。” “再探。” “快,你们药工赶紧把火道铺上。” “是。” 其实他们早就看明白了,都是老司机,聪明着呢。 经李裕的指点,他们在浅沟里先铺上两层干燥的麻布条,把火药均匀的撒在麻布上,一直延伸到了火药坛子口,在坛子口他们还特意弄了一堆火药,就是为了产生爆燃的效果,这些火药上面覆盖上干草,隐蔽一下,都是熟练工,很快就完成了工作。 药工都趴在深沟里,他们不用看沟底的情况,只看坡顶上的信号,只要信号一来,他们就点火。 此时太阳高升,早晨的湿气早就消散了。 坡顶上隐藏着九十名枕戈待旦的武士。 “报,主公,银沙贼进来了。” “好,你们隐蔽起来。” 一刻之后,有三匹战马从坡底快速的跑过去。 直到出了博望坡,在出口处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什么埋伏,这才留下两人在此监视,一个往沟里跑。 好在早上的时候,李裕让民壮们往后撤离了五里,躲在了其它沟里,否则就麻烦了。 坡顶上的李裕心里也很紧张,他担心这些人到坡上来查看,那样自己就会被发现了。 好在他们没有。 正琢磨着,轰隆隆的马队奔了过来。 李裕偷瞄这些骑士,身着甲胄,手持马槊,每根马槊都有五米多长,我去,这还是山匪我咋不信呢这明明就是军队啊! 马匹越进越多,至少有四五百匹的样子,人倒是不多,有二三百人,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李裕的眼皮子底下。 这会儿他看清楚了,确实是双马,一匹乘骑,一匹却驮着大包小裹的东西,一看就是抢来的,其中一匹马背上还绑着个女人。 马队的前队已经来到了博望坡的后半段了,此时再不动手就迟了。 突然坡顶上出现了一面小旗,对着下面就摇了三摇。 老道士早就等不及了,马蹄踩踏的震动让他极为紧张。 终于见坡顶发了信号,一时间他还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下,这才起身对着浅沟里的火道打起了火石。 沟底的马队根本就没注意山坡上的变化,此时艳阳高照,每个人都懒洋洋的。 昨天,他们在向城周边抢了一通,然后在十里外歇息,今早吃了早饭,这才懒洋洋的往南阳来,南阳比向城富庶多了。 听将军说,只要在春秋两季来邓州打食就能破坏他们的耕种和收成,过个几年,这里就都是我们的地盘了。 这次是杨副将带队,就是那个大胡子。 杨副将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银枪效节都杨师厚的表弟,前途无量的人啊! 此时杨副将突然拉住了马缰,整个队伍缓缓的停了下来。 半山腰上扬起了股股的青烟,迅速的往坡底而来,还伴有嗤嗤嗤的响声。 “嗯是怎么回事去看看。” 他身边的亲兵跳下战马,就往冒烟的地方跑。 李裕在坡顶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要被发现了 突然,天地之间为之一静。 然后就是地动山摇。 沟底的战马咴律律的嘶鸣,杨副将的宝马竟然人立而起。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犹如旱地惊雷,雷霆万钧。 在李裕的眼中,就见坡底火光一闪,腾起一团黑色的蘑菇云,一声炸雷撼动天地,战壕里的泥土扑簌簌的往下掉,所有侍卫都张大了嘴巴,直勾勾的看着那毁天灭地的一幕。 第18章 真实身份 老道士他们距离沟底近,这声惊雷,直接把他们震得失聪了,耳朵里只有尖锐的鸣响。 沟底的银沙贼早就被吓傻了,像被施了定身法般,不能动弹。 紧挨着这个爆炸点的马匹和山匪被震得东倒西歪,炸点正中的那两匹马和两个山匪早已腾空而起,被撕的残缺不全,散落在四处的残肢和一捧从天而降的血雨把方圆十丈内的山匪吓的大小便都失禁了。 哎呀尼玛,这是遭雷劈了! 杨副将死命的拉着马缰,战马的前蹄刚一落地,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炸雷就在他前方二十丈处响起,满天的尘土和烟尘让他看不清前方,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遭到了埋伏。 “哎呀,有鬼啊!” 他身边的亲兵可不管这些,没下雨就打雷,这不是神就是鬼,一定是妖法! 沟底一下子就乱了套。 有人想调转马头往回跑,有人想往前快速逃离,还有人直接梭下马背往坡顶跑,反正要多乱有多乱。 沟底的爆炸一个接着一个,此起彼伏。 战马吓得在沟底乱跑,把骑士摔下马背,有的山匪从马背上摔下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乱蹄踩死。 哗一阵碎土混合着鲜血残肢落了下来,噼噼啪啪的砸在杨副将和亲兵身上。 一条大腿从天而降砸在了马屁股上,战马一声嘶鸣,再次人立而起,杨副将一个恍惚,被掀了下来。 宝马前蹄一落,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啊噗 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杨副将到死都没明白,这是谁设的死局,让他不明不白的走了。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在短短的半刻之内,九十个爆炸点九十个惊雷,这些山匪彻底失去了抵抗和反应能力。 难道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吗! 在一连串的爆炸之后,天地间一片寂静。 只有满天的尘土在诉说着刚刚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死亡。 沟底寂静了片刻,就传来了阵阵马匹的嘶鸣。 而坡顶却寂静无声。 李裕张着大嘴,他的耳朵也在鸣叫。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沟底。 透过烟雾,沟底露出了部分真容。 战马和人体的残肢横七竖八,受伤的马匹躺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嘶叫着求救,完好的战马跑到了半山腰,噗噗的打着响鼻,它们被吓坏了。 而那些银沙贼,早就躺了一沟。 李裕揉揉耳朵,张张嘴,活动了一下嘴巴。 “你们都没事。” 没人接话。 他伸手拉扯了一下魏艾。 “典军,典军!” “……” 魏艾缓缓的转头看着他,眼中透着惊骇。 他动动嘴,李裕也没听见他说什么。 可能是暂时失聪。 李裕向沟底的方向挥了挥手。 魏艾抽出了横刀,大声的吼了起来,其他侍卫这才回过神来,惊慌的抽出横刀,爬出了战壕,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坡底跑。 李裕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就见他们张嘴在吼。 当李裕沿着战壕拐进深沟里,见老道士还呆呆的坐在沟里,傻傻的没缓过劲儿来。 李裕拉着老道士把那些药工拉出来,他们一个个都是痴呆的模样。 过了好一阵,耳鸣才消失,李裕终于听到了周围的声音。 伤马的嘶鸣,垂死山匪的呻吟,侍卫们的吆喝。 “殿下,受伤的山匪怎处理” “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疑吗” “呃……” 魏艾一愣,随后明白了李裕的意思。 “他们不能留,要灭口才行。” 魏艾恶狠狠的说道。 “先问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来这儿是什么目的。” “是,殿下。” 魏艾极为恭敬的深施一礼,转身去了。 其他侍卫见德王来到了战场,都恭敬的施礼问好。此时的李裕已经被他们敬为天人! 跟在李裕身后的老道士七人,乖顺的就像是个小学生般,亦步亦趋。 他们今天算是开眼了。 这辈子他们也不知道火药还能这么用啊! 德王绝对是天人! 跟定了,绝不撒手! 这边打扫战场。 半个时辰之后,五百民壮押着两个斥候进入了博望坡沟底。 望着满沟的残尸,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神人啊!” 于是五百民壮齐刷刷的跪倒一片,对着李裕就磕头,口呼“大神人!大神人!” 就在刚刚战斗开始以后,爆炸的余波已经波及了他们。远处浓烟升腾,伴随着冲天的火光,雷声阵阵,地动山摇。 很多民壮都趴在地上起不来,脚底下的大地在一阵阵的晃动,这不是神人,谁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那两个斥候更是不堪,他们是直接吓尿了,连跑都不会了,被民壮们俘虏了。 “平身,打扫战场要紧。” 众民壮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望着李裕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崇拜。跟着这样的主子,自己还能受欺负咱们算是跟对人了! 在魏艾的指挥下,民壮们把死马和伤马都装车往回拉,他们这是第一批返回南阳的车队,回来的时候,车队就多了很多,有上百辆大车来拉战利品。 几个侍卫把伤兵凑在一起审讯。 剩下的侍卫就搜集甲胄和兵器装备。 很快装备就堆成了小山。 和李裕一样的步兵甲三百套,横刀三百柄,马槊两百杆,弓三百把,箭矢一万支,马具三百套,完好马匹三百匹,死伤马匹三百匹。 其中,部分伤马治疗一下还可以当做驮马使用。 还有这些山匪抢劫来的大包小裹,现在全归了南阳了。 “报,主公,博望坡后无后续山匪。” “报,主公,审讯完了。” “他们,他们不是山匪,是宣武军走前留下的一支兵马,驻在银沙岭。” “为什么” “他们说是为了春秋两季破坏耕种和收成,让南阳没有民力,他们好以后收回邓州。” “这么说,他是兵,不是匪” “他们也是匪,对外宣称是山匪。” “明白了。” 李裕摆摆手,让侍卫把俘虏处理掉。 这些军兵一个都不能放走,否则报复会来的很快。 来来回回拉了好几趟,这才把战利品都运回了城,至于那些死人就把他们埋在了坡顶后面的沟里。 这些挖出来的战壕和深沟,李裕让保留着,后面可能还会用到。 众人心气高昂的回城了。 长史周宽、府掾高适、府属李怀仙、主簿王迁都在北门恭候着。 他们虽然没有亲自参与这场战斗,没有亲眼看到现场,可是民壮们早就把现场给描述的绘声绘色了。 他们听的阵阵心惊,还真是像民壮们想的那样,李裕不是神人是什么这就是老天爷派来的武曲星君哪! 民壮把武器装备运进了库房,死马和没法救治的伤马杀了吃肉,可以救治的伤马带去兽医救治,好马和马具由骑曹带走。 李裕和众人回到国府,众侍卫卸甲休息,每人赏钱四千,作为奖励。 魏艾、方兴、李熊、方良都很高兴,心里对这个主子更是死心塌地了。 这仗打得,他们未放一箭,敌人就全挂了,这四贯赏钱拿得亏心啊! 国府大堂。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周宽深施一礼,他对李裕的战绩深表钦佩。 “众位就别夸我了,后面可能还有大战恶战呢!” 李裕把得到的情报和众人说了。 周宽一拍大腿说道:“难怪啊,我说怎么和他们打了两次都没能剿灭呢,原来如此啊!” “是啊,当初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他们不但装备精良,还训练有素,难怪难怪。” 李怀仙也咂咂嘴说道。 高适说道:“殿下,现在当如何” “殿下,是不是让其他州县的援兵暂时不要来了” 王迁问道。 “嗯,王主簿,你马上派快马通知他们,敌兵已退,让他们回去。” “殿下,既然咱们知道他们是宣武军的人,要不要……” 高适的意思李裕明白,就是要不要公布天下。 “不,他们装糊涂,咱们也就装不明白,这样他只能吃哑巴亏,如果挑明了,反而对咱们不利。” 王迁一捋胡子说道。 “嗯,我赞成主簿的说法,我们装不知道。” 李裕想了想说道。 “高府掾,让流民返回定居点,抓紧生产。” “周长史,流民继续招募。” “李府属,去各州县招募药工,越多越好,我有大用。” “魏典军,募兵五百,加紧训练。” “是,殿下。” 众人见李裕安排的有条不紊,心里渐安,嗯,跟着这样的王爷,还真是有安全感哪! 第19章 指婚 时间流逝,进入了天复三年五月,南阳大地绿树如茵,阡陌纵横。 这段日子,从外地来南阳的流民增加到了三千户,南阳县的户籍早已从五千上升到了九千三百户,已经奔着上县的规模去了。 一千五百头耕牛已经发了下去,都在玩命的开垦着肥沃的荒地。 老百姓们最朴实,也实在,开出一块地就往里撒种子,反正第一年还属于生地,也不可能有什么高产量,怎么也得第二年第三年产量才可能上来。 如今南阳城的大粪成了香饽饽,每家的一桶粪能卖上两文钱。 李怀仙从荆襄各州县招募来了三百个药工,都是有经验的熟练工。 李裕成立了药坊,在南阳城东的淯水河附近,主要是为了安全,严禁烟火。 老道士成了药坊的领导,为了增加他们的积极性,李裕给他们另立一曹,火器曹,老道士成了火器曹参军事。 老家伙乐得不要不要的,他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能当官啊,还是这么大的官。 按照唐制,各曹参军事正七品上,禄米八十石,钱两千一百,和中县县令一个品级,哈哈,这都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这是祖坟着火了! 曹参军事的俸禄他一个人哪吃的完哪干脆自己还俗得了。 老道士俗名张仪,都四十五了,人家还俗之后立马在南阳娶了房老婆,准备生儿育女,把老张家的血脉撒出去。 “张参军,我给你的配方,你试验的怎么样了” “主公,试验了几次,效果比原来的好,但是还能提高,我再试试。” “嗯,你可得抓紧,这个配方可是很关键的,要严防细作。” “是,主公。” 老道士张仪早就把李裕当成了神仙,早早的拜倒在李裕的脚下,认李裕为主公了。 硝石占75,硫磺占10左右,木炭占15左右,这是李裕给老道士张仪的配方,让他自己试验去。 老家伙还真玩命,把新娶的美娇娘扔在家里,他一头扎进工坊里,带着药工们一个比例一个比例的试验。 这半个月,他就花了李裕两千多贯的材料费。 好在硝石和硫磺的产地离南阳都不太远,这段时间采购的量有点大啊! 魏艾招募了五百兵,这些当牙军训练的,力度很大。 五月二十日,有天使来。 李裕在国府大厅里接旨。 “门下,天下之本:德王裕,自幼恭谨,怀仁尚德,移藩南阳,远离天家,宜早成家立国,昌隆李唐,今赵氏嫡女绣娘碧娘,仿娥皇女英故事,特指婚德王,并为王妃,吉日完婚,钦此。天复三年四月二十六日。” “儿臣谢父皇恩典。” 李裕磕头起身,接过了指婚诏书。 “天使,圣人可带有什么话吗” “咳咳。”天使咳嗽一声。 李裕让人抬来了一个木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黄橙橙的铜钱。 天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德王殿下,圣人说,德王好好过日子,努力生儿子,将来也好昌隆李唐。” “就这些” “就这些。” “谢天使。” “好了,德王,我还要去襄阳,这就告辞。” 说着话,拿出了一个小匣子,交给了李裕。 “这是册书和敕书,你自己给他们宣布。” “好,谢天使,辛苦啦!” 把天使送走,李裕这才打开匣子,这是朝廷发回来的封官册书,周宽的级别高,是册书,其他人的级别低是敕书,规制不同而已,意思都一样,就是国家正式封官了,承认了李裕上报的官职。 李裕接到了指婚诏书,周宽就得赶紧张罗婚房,按照他们的意思,德王不能总在县衙住着,要重新起个王府,可李裕哪有那个时间和财力盖王府啊,现在他的钱都花在了招募流民和制作火药上了。 火药是李裕翻身的唯一希望。 他倒是想和朱全忠这些枭雄真刀真枪的干,可是他有那个时间和实力吗 想要尽快的脱离困境,就得有点黑科技。 现在唐末就有了较为成熟的火药制造工艺了,也正在逐渐的往军事领域发展,正是李裕今后大力发展的方向。 这就是李裕为啥要大量购买硫磺和硝石的原因。 在这个年代,购买这两样东西一点都不困难。 药铺里就有得卖。 只是他的要量很大,都照千石的量买的,哪个药铺能有这么多 所以药铺发了财,反正也是南阳的药铺,发就发,李裕才不会直接去源头找货源呢,那多麻烦 五月二十四日,天使来到了荆襄节度使府。 在节厅里,赵匡凝、赵匡明两兄弟跪地接旨。 天使站着宣读指婚诏书,内容跟李裕的那个差不多。 这就算是皇帝指婚了。 这还没完,下一个是册书。 “门下,天下之本:赵氏嫡女绣娘,温婉贤淑,知书达礼,有仪四方,册德王贤妃。双姝内助,德王之福。钦此册立。天复三年四月二十六日。” “门下,天下之本:赵氏女碧娘,灵动聪敏,姐妹情深,效娥皇女英故事,册德王敏妃。双姝内助,德王之福。钦此册立。天复三年四月二十六日。” 赵匡凝、赵匡明及赵绣娘、赵碧娘谢恩。 姐妹俩各自接过自己的册书和金印,她们这就算是德王妃了。 赵匡凝刚要站起来,天使呵呵一笑。 “赵王爷,还有您的册书呢。” 一家人又都齐齐跪倒接册书。 “门下,天下之本:荆襄节度使赵匡凝,忠贞体国,镇守荆襄,劳苦功高,应得嘉奖,进爵楚王,妻刘氏册为楚王妃,钦此册立。天复三年四月二十六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天使把楚王金印和王妃印交给了赵匡凝。 赵家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天使等了一会儿,见楚王没动静,就咳嗽一声。 “哦,哦,来人。” 门外侍卫抬进来一个箱子,打开一看,竟然是金灿灿的金元宝,天使咧嘴一笑。 “恭喜楚王!” “同喜,同喜。” 起身拉着天使去了宴会厅。 小姐俩随着母亲去了后院。 二女的母亲就要给她俩叩拜,被俩人拉住。 “母亲大人,你们这是为何” “礼不可废啊!” 俩人好说歹说,这才止住了母亲行大礼。 “绣娘、碧娘,现在你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德王妃了,这婚事就这几日了。” “母亲,女儿还不想走。” 姐俩都眼含泪花,心里升起了惜别之情。 “傻闺女,别哭,这是喜事,以后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哎。” 小姐俩拿着册书和金印都有点不知所措。 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王妃,要嫁给那个没见过面的男人,想想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当初,小姐俩偷偷跑去南阳,想去见见德王,谁知人没见着,还差点出事,回来后被爹爹训斥禁足,她们自己也是一阵后怕。 碧娘虽心里不愿,可这指婚诏书都来了,她不想嫁都不行。 前段时间,南阳突然发来求救信,说银沙贼来犯,她们还提心吊胆了几天,可不知怎么的,又说没事了,这个德王颠三倒四的,害的姐俩白担心一场。 宴会厅里。 赵氏兄弟陪同天使饮酒。 “天使,圣人可有什么话带来呀” “咳咳,楚王,圣人确有话说。” 赵匡凝和赵匡明立马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赵爱卿要多帮衬德王,我在京就放心了。” “咳咳,就这些了。” 天使笑嘻嘻的说道。 “明白,明白。” 赵匡凝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开始劝酒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天使已醉,赵匡凝让人扶天使回去休息。 兄弟俩这才说起了悄悄话。 “贤弟呀,你听出什么来吗” “兄长,我看圣人这个说法有安排……安排后路的意思。” “嗯。我也有这感觉,恐怕朝廷不靖啊!” “兄长,这不是明摆着么!朱全忠要圣人迁都,圣人不愿,怕是拖不了多久啊!” “崔相不是在募兵么,听说也募了不少,这样圣人是不是会安全些” “我看呀,也是样子货。” “是啊,这个崔相还真是独揽大权,相权军权一样不少。” “兄长,这些离咱们还远,先说说绣娘碧娘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婚礼” “明天找人看看日子,择吉日成婚。” “可德王还没有王府啊,她们住哪” “我看是德王没钱的缘故,还是我们来。” 两人商量了一阵婚事和德王府建造的事,就去了后院,他们俩也要见见两位王妃,现在可不能再把她们当孩子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王妃了! 第20章 媒人 天复三年五月二十八日,邓州刺史赵匡明作为婚使,到了南阳,与德王府长史周宽协商婚礼事宜。 按照唐时的婚姻程序,六礼为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第一道程序就是纳彩。 纳彩就是去提亲,要行奠雁礼,这个是要媒人去办的。 第二道程序是问名。 即男方遣媒人到女家询问女方姓名,生辰八字。取回庚贴后,卜吉合八字。 这事李裕还真不知道交给谁来办,可他心里又是一动。 他突然想到了远在青州的王师范。 此时王师范正在石楼与朱友宁对战,六月初七,淮南王茂章援兵到达,两方合击,朱友宁迎击时不慎落马,被青州小将张士斩杀。 李裕知道,就在七月,朱全忠开始发力,大将葛从周包围兖州,与刘鄩僵持,用他的银枪效节都杨师厚向南击败淮南的两万援军,追至辅唐县;又向东正面歼灭王师范的万余主力部队,擒获都将八十人;最后围点打援,再歼灭更东面的王师诲五千莱州援兵,擒获王师范的弟弟王师克。 三面出击,王师范接连被败,不敢出战,他的失败投降近在咫尺,最后王师范一家没几年就被杀了。 现在时间有点紧,但还来得及。 李裕立马让王迁书信一封,要求王师范来荆襄一趟给他做媒。 并在信中写道,王节帅国之栋梁,裕来南阳一穷二白,尚有山匪万余,裕力有不逮,望王节帅来助,或遣五千青州精兵相助,感激不尽云云,最后再三叮咛,若青州被围,严防死守,切勿投降,一个拖字诀即为王道,否则大祸近矣。 这封信遣快马急送青州。 与此同时,一封邀请信送往了洛阳长水县,这是给前相张浚的。 张浚此人毁誉参半,后世有人评价此人才大志疏,夸夸其谈,没有大局观,把大唐最后的元气也给败光了。 李裕却不这么看。 因为,在这个时候,有大局观的人比比皆是。也就是说,谁都能看出大唐要完了,所以很多大臣都在明哲保身,动动嘴还行,实事一样不干,也只有张浚和孔纬敢说敢干。 在唐末这个年代需要的是用实际行动帮助朝廷的人,而不是所谓有大局观袖手旁观的人。 李裕当然需要张浚这样的人来帮自己了。 之所以让他来给自己当媒人,就是为了救他。 一则李裕确实需要媒人,而张浚离得近,也有一定的身份,做媒人正合适,二一个是让他避开年底朱全忠对他的刺杀。 至于让王师范来做媒则是一个说辞而已,他在山东青州,隔着几千里的距离,能来最好,要是来不了,李裕也算是尽力了。 第三道程序是纳吉。 是男方问名、合八字后,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并送礼表示要订婚的礼仪。 第四道程序是纳征,也叫纳诚或者纳币,就是送彩礼。 第五道程序是请期,双方讨论定下婚礼日期。 根据赵匡明和周宽的议定五个程序,合五为一,等着洛阳的张浚一块办了。 最后就是亲迎,也叫迎亲。 李裕为亲王,不能像民间的习俗去女方家迎亲,而是在家里等着女方把新娘子送来。 新娘子来了之后,要在下轿子时撒谷豆,然后在家门口跨火盆,把布袋置于地上新娘从布袋上走过,走过的布袋移到前边,一个一个传递,取“袋”“代”谐音,一代传一代,传宗接代,代代相传之意。 …… 洛阳长水县。 张浚一家在自己的庄园里,享受着田园生活。 张浚,河间人。僖宗时已为平章事,也是几起几落。 后李晔登基,朝廷为了摆脱藩镇的威胁,张浚提出削藩计划,最后联合几个藩镇的兵力,把仅有的几万禁军也拉上了战场。 几番较量下,最终失利,兵败被贬,他回到洛阳,隐居于山野之间。 虽然他失败了,可是他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着国家大事,只要听到朝廷的任何变动,都会挥毫泼墨,上疏己见,虽没有什么回应,可他还是在尽臣子之心,要说他不是忠臣恐怕谁都说不过去。 当初,他听说李晔被囚,太子李裕登基,就曾号召藩镇出兵救驾,可以说他对李裕没有好印象。 前几个月,王师范出兵攻打朱全忠时,曾来信邀他去出谋划策,此事不密,未能成行。 前两天,他突然接到了南阳来信,竟然是邀请自己给李裕做媒,这让他很吃惊。 通过洛阳的关系一打听,原来在今年的正月里,德王已经封地南阳,离京就藩了。 这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在琢磨,皇帝李晔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洛阳传的,李裕被贬谪南阳了 这被贬之人怎么还敢大张旗鼓的和荆襄节度使赵匡凝联姻呢 这个联姻据说还是皇帝指婚,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作为政治上的老狐狸,他不得不多想想。 当初数镇联兵剿李克用,虽然失败了,可这原因太复杂,不是某一个人的原因。 可这罪名不得不让自己来背。 如今,德王李裕不计前嫌,来信让自己去南阳做媒,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被贬谪的人。 据说,离开凤翔的时候,李茂贞和朱全忠都送给他美人金钱,表面看是让他去南阳好好过日子,实际上是想把他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啊! 难道,德王李裕并不甘心 张浚想了很多。 现在洛阳正在大兴土木,张全义告诉他,只要洛阳皇城修葺完工,圣人就要迁都洛阳。这怎么行! 他早就看出朱全忠狼子野心,要是真的迁都洛阳,大唐朝廷恐怕就真的完了。 难道,德王李裕是圣人有意的安排! 张浚心里各种想法此起彼伏。 “父亲,德王的邀请……” 长子张格站在父亲面前,询问该怎么办。 “去。这样,你交代一下,跟我一起去。” “是,父亲。” 张浚知道赵匡凝是个书痴,平生最大的嗜好就是搜集书籍,他把家里的藏书整理了一下,拉了一车当世绝版藏书,算是他给荆襄大佬的礼物。 张浚、张格父子俩带着仆人赶着马车就奔南阳而来。 长水去南阳,最好走的路就是先到洛阳,从洛阳走汝州梁县、龙兴、鲁山,过鲁阳关,就进入了邓州境内,过向城就到了南阳。 走到永宁县,张浚还去看望了好友叶彦,此人是永宁县丞,在此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启程去了洛阳。 一路上,张浚一直和儿子琢磨,德王李裕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和德王之间不但没有什么交情,而且在他登基的时候,还写信让其他藩镇出兵救驾呢,按说,李裕应该恨自己才对呀,怎么他联姻这么大的事,竟然想到自己了呢! 虽然不解,可是圣人的面子还是要给,德王最好也别得罪,自己现在是个乡野之人,人家看得起,那就去了再说。 张浚父子从长水到洛阳,又从洛阳长途跋涉来到南阳,已经是六月二十了。 其实,德王府的人早就在鲁阳关附近等着了。 因为这一片有伪装成山匪的宣武军兵马,不是很安全,李裕怕出意外,就让方兴带着五百牙军到这附近拉练,即是练兵也是监督附近银沙岭的“山匪”。 这五百新招募的牙军刚训练两个月,还是没见过血的雏儿,大部分是南阳当地农人子弟,还有一部分是流民,都是吃过苦的朴实汉子,知道当德王的牙军,心里高兴。 他们来当兵可不仅仅是为了能吃饱饭,而是听说德王是天上下来的武曲星君,能抬手间毁天灭地,跟着这样的主子,自己与有荣焉! 第21章 鲁阳关 天复三年六月十七日。 鲁阳关一带,晴空万里,天空湛蓝。 方兴带着五百牙军在这儿附近已经驻扎三天了。 李裕曾交代,在这一直等到六月二十六号,如果张浚没来,就不等了,直接回去,保卫南阳。 如果张浚来了,就护卫着他回到南阳。 所以,方兴早就派人去关城通知了关令,只要张浚一来,就通知他们。 鲁阳关是中关,关令一人,正九品下,掌禁末游,察奸慝(tè),凡行人车马出入,据过所为往来之节;丞一人,从九品下,丞掌付事、句稽、监印、省署钞目,通判关事;录事一人,府二人,史二人,典事四人,典事掌巡雉(巡城)及杂当。 如今鲁阳关被洛阳张全义的人据守。 关令为张家子侄,倒是好说话。 他们也知道了南阳德王要娶亲,媒人要从这儿来。 说起洛阳的张全义一家还真得说说。 当年,张全义是李罕之的“刻臂为盟,永同休戚”的患难之交,又是他的上级,经常向张全义索取军粮及缣帛,次数多了,张全义实在受不了。他趁李罕之出兵攻打河东的晋、绛二州时,派兵袭取了河阳,自任河阳节度使。 李罕之投奔李克用,讨得援兵三万回攻河阳,围困日久,城中食尽,张全义部“啖木屑以度朝夕”,向朱温求救,朱温派兵救援才得解围。 令张全义依旧担任河南尹。 张全义感谢救命之恩,对朱全忠效忠了。 张全义此人在行政管理和经济发展方面有独到的见解。 自从几年前他开始打理洛阳,就招募流民,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发展经济,硬是把一个打烂的畿都道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接到修葺洛阳皇宫的指示后,连续建设了两年,如今洛阳被他整备的焕然一新。 这个鲁阳关是洛阳南下荆襄的要道,必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就派侄子张怀带五百镇兵把守。 张怀听说德王大婚,媒人是张浚,就连夜给洛阳送急报。叔叔张全义跟他有过交代,凡是在名单上的人都不得过关。 而张浚就在名单之上。 这些事李裕和方兴都不知道。 李裕只是让方兴来接张浚,并没想到,张全义现在就开始监视着张浚了。 王爷就要大婚了,这媒人怎么还没来呢 方兴望着远处的关城,不太放心。 他在想,既然德王是这么交代的,那张浚一定能来。到现在还没动静,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豁子,你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勒,哥,你就放心。” 豁子方良虽然现在和方兴是一个级别,可这次出来是方兴带队,他只能配合,所以得听表哥的命令。 他拉过几个手下的斥候,在他们耳边一阵嘀咕,这几人一个劲儿的点头,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一个时辰之后,有一个瘦小的斥候跑了回来。 “报,将军。有情况。” 这一嗓子,把正在一起聊天的方兴方良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方兴瞪眼问。 “呃,刚刚我们看到,关前来了几辆马车,有人通名是洛阳张浚,被他们请进关城了,可一直没放行。” 嘶 方兴眉头一皱,方良眼珠一转,说道:“大哥,要不派人去问问” “也好。” 方兴把一个队正喊了过来,“去关下问问,张浚来了没有,来了就赶快放行。” “是。” 队正带着两个手下一溜烟的跑去了关城。 此时,关城上下都动员了起来,张浚父子和仆人都被请进了关令府,好茶、点心招待着,就是不说放他们出关的事。 张氏父子对视一眼,心里一沉,难道张全义不想让他们过去! 关城上四个典事带着镇兵把守着城墙,紧紧盯着城下的南阳牙军。 “刘典事,张浚大人来了没有” 牙军队正仰望着城上的刘典事。 “咳咳,什么张浚,没看见。” 平时和南阳牙军嘻嘻哈哈的关上镇兵也都板着脸,各个全副武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人。 “要是来了就放行,我家王爷还等着呢!” 队正耐着性子说道。 “呵呵,王队正,你还是回去,真要是张浚大人来了,我们自然会放行的。” 王队正看看关城上的镇兵,再看看对自己敷衍了事的刘典事,他一扭头跑回了军营。 “将军,我看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看,现在关城上下全副武装,戒备森严,没事他们干嘛要这样” “再结合刚刚斥候的情报,我觉得张浚大人一定是到了,被他们扣押在了关城里。” “嗯,你分析的在理。” 方兴眉头一皱。 “妈的!这群王八蛋想干什么当着我们的面扣押王爷的媒人,这是挑衅!干他娘的!” 豁子方良一蹦三尺高。 方兴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拿出纸笔,刷刷几笔写下了字条。 “来人,去南阳报告王爷,就说鲁阳关可能扣押了张大人,我们准备攻关!” “是。” 一个骑士飞身上马,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不远处的关城,方兴说道:“豁子,你的人严密监视关城的一举一动,咱们晚上动手。” 自从上次在博望坡,李裕亲自带队发动了雷霆一击,把这些人的心气都打了出来。 我们是谁呀是武曲星君的兵,还能怕你们这些鸟人! 他和方良一阵嘀咕,然后全营该吃吃该喝喝,还喝酒划拳,声震四野。 城关上的典事和镇兵见不远处的南阳牙军懒散如此,也渐渐放下了警惕,有说有笑起来。 到了中午,骄阳似火,城下的牙军都去睡午觉了,关城上的镇兵甲胄可就穿戴不住了。 这怎么穿呀大太阳地,太热了,早就汗流浃背了。 脱了。 张怀也放松了警惕,让大伙轮班值守,没任务的都回营休息。 留下守城的都暗骂倒霉,靠在墙垛上休息,有的干脆躲到了阴凉地里,谁还去看关城下面的事啊。 不过一整天,下面南阳的牙军也没什么反应。 到了晚上,张怀给张氏父子上了酒菜,好言安慰,说附近有山匪出没,恐怕要三天以后才能出去,先在关城内歇息。 张浚知道,他们是被软禁了,没办法只能在这儿呆着了。 城下南阳牙军营内,热火朝天,酒肉的香味都飘到了城头。 当夜,关城上燃起了几支火把,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笼,有值哨的镇兵在影影绰绰的晃动。 值哨的人咽着口水骂道:“妈的,这些南阳军待遇真好,有酒有肉的,哪像咱们啊,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嘿嘿,你可说错了,咱这儿就是鸟屎多!” “嘿嘿,妈的,也是!” 黑暗中,几十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他们,这些人还浑然不知。 城内打更的梆子声已经响过了几回,已是午夜时分。 “啊哈老王,你看着点,我睡会儿。” “睡,别让典事发现。” “发现不了,他们早搂着娘们睡觉了。” 丑时已过,寅时一临。 关城上下鼾声一片。 此时正是后半夜三四点钟,睡意正浓的时候。 “行了,都醒醒,行动了。” 在鲁阳关侧面的山坡上,一群轻衣简从,手握短刃的人,从睡意中惊醒。 他们一身黑衣,脸系黑巾,身无甲胄,静悄悄的起身而立。 领头人手持弓箭,带着大伙摸了过去。 他借着清晨微弱的光晕,弯弓搭箭对着墙垛后酣睡的人一箭射去。 噗 呃 这箭深入咽喉,让这人在睡梦中下了地狱。 此人正是方兴。 他一连十几箭,把附近潜伏的暗哨干掉。 一挥手,众人就翻进了城垛。 进去之后,方兴带人直奔城下的关门,而其他十几人则在城头挨个摸过去,摸到一个就抹脖子。 关门处,有一伙镇兵值守,只是他们一个个的睡得很死,没人真的在值班。 方兴把离关门最近的几个镇兵射杀,其他人则由跟来的牙军执行。 到底是新兵,下手没个准头,其中一人竟然一刀砍在镇兵的胳膊上,那镇兵一声惨嚎,把方兴吓了一跳。 坏了,暴露了! “快,打开关门。” 这关门是由绞盘提起的,并不是左右两扇的木门,而是上下的铁闸门。 牙军七手八脚的开始转动绞盘,铁关门嘎吱嘎吱的缓缓升起。 那个倒霉镇兵虽然被砍死了,可也惊动了关内的守军。 城内一阵人喊马嘶,鸡飞狗跳,一群群衣冠不整的镇兵从营房里跑出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城头的南阳牙军对着城外晃动火把,这是信号,意思是得手了。然后就赶紧往城下跑,他们要阻挡援军。 很快,守关镇兵搞清楚被人夺关了。 他们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夺回来,而是想着逃跑。 谁知道来了多少人啊! 他们就这五百人,能守得住就怪了。 张怀被外面的惊慌呼号惊醒,根本就来不及穿衣服,他身边的亲兵就跑进来,拉着他就跑。 关门已经打开了一半,方良带着剩下的南阳牙军,从升起的关门底下爬了进去,他急着支援大哥。 结果进来一看,对面的关门早被对方打开了,那些镇兵正慌乱的往外逃跑。 “追!” 这边南阳牙军全副武装的在后面追,守关镇兵胡乱的瞎跑。 张怀在亲兵的护卫下,第一时间就跑了。 方良带人追了一阵,俘虏了二百多个镇兵,其他的不是被杀就是逃了。这一散羊,上哪找去而且天还将亮未亮,黑乎乎的看不清楚,能抓二百就不错了。 他在外面散下斥候,就带着俘虏回来了。 关内,方兴早就找到了张浚父子。 他们倒是没被虐待,只是失去了自由。 天色一亮,方兴就带着缴获的大量武器甲胄和四百牙军,护着张浚父子回了南阳,方良则带着百人和二百俘虏守着关城。 方兴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个关城,所以先让方良守着再说。 好在除了关令跑了,其他的官员还在,方兴让他们继续值守,一切暂时由方良说了算。 这会儿,方兴才知道,张怀手里有个禁止出关的名单。 第22章 天下野望 李晔与皇后何氏正沉浸在德王指婚的喜悦当中。 回想皇室刚从凤翔回来的时候,那真是即欣喜又心酸。 欣喜的是,自己一家终于回到了大唐帝国的权利中心了,到了这儿,自己就是真正的皇帝。 心酸的是,长安的残破和落寞就像是个进入暮年的老人,蹒跚而行,跌跌撞撞。 满朝的官员都在做着表面工作,看不到他们拥护皇家的真心。 太极宫的残破,让李晔心里难过,眼圈红红的。 “圣人,还是看开些。” 何皇后看着破败的宫殿心里也不好受,可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要宽慰圣人。 “唉,李唐天下败在我手啊!” 大唐近三百年的江山社稷,难道就真的要断送在自己手里吗 刚回来消停几天,崔胤就三天两头的入宫觐见,要求彻底斩杀宫内的宦官。 几次三番之后,李晔被逼无奈只得同意了。 是夜,上千甲士摸黑进入掖庭,把这里有名有姓的宦官屠杀个遍,掖庭里哀嚎哭泣声不绝于耳,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更有逃命的宦官逃到太极宫的角门,拼命的拍打,砰砰声和求救声让李晔一家听的战战兢兢,担惊受怕了一夜。 第二天,李晔看着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的仅余的这些小宦官,长叹一声,相对无言。 崔胤这回开心了,宦官势力彻底瓦解,我看还有谁!我们世家的春天来了! 一进入三月,崔胤就打起了小九九。 现在的朝廷可以说他独揽相权,能跟他竞争的人都被他撤职或者贬谪,他一时风头无两。作为清河崔家的一员,背后的家族势力庞大,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可就是没有一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军队,这让他很不甘心。 朱全忠能在数千里之外遥控朝廷,无非是握着宿卫兵权。若自己以世家身份,保驾功臣和当朝宰相资格控制禁军,难道还不能稳执政柄么 崔胤将朝廷大权和禁军兵权连在一起。 这就是他的野望,没有军权的宰相就不是个好世家! 皇帝和皇后都不是傻子,也不是庸人,他们能不知道兵权的重要性吗 现在宿卫京师的是朱全忠的军队,想杀人就杀人,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就连皇宫宿卫都不是自己人,他哪还有安全可言 “圣人,如今我们只能依靠崔相了,他现在办事还算妥帖,不若让他从中联络,各家应能支持。” 现在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们深思熟虑了,李晔生怕哪天朱全忠的屠刀就会落到自己脑袋上。 就在此时,崔胤找上门来,还是老手段,先是一阵吓唬,然后就提出重建禁军的想法,还主动提出给梁王去信,解释重建禁军的理由。 信中大意是,李茂贞辈近日又复故态,蠢蠢欲动,长安不可不为守御之备,而关东未宁,淮南仍嚣,王爷不能全力保卫京师。京师除贵贤侄所领之外,旧六军十二卫俱皆名额空存,编制实无。朝议拟召募壮士,恢复旧额,使王爷东讨无西顾之忧,国家有根本之固。 他让人把梁王心腹李振请到了相府,将书信给他过目,然后请他转交。 李振看了书信,心里冷笑。 你们这些家伙,当我是傻子么这么低劣的计谋也想蒙骗我! 他一看到这封书信,就知道崔胤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要重建禁军,掌握军权么!当我不知道 李振回到府邸,也写了一封信,随着崔胤的书信一同去了汴州。 在信中,他明确的分析了这事的前因后果,得出了一个判断,这是崔胤的阴谋,就是为了获得禁军军权。 待到朱全忠从青州行营回到汴州,把这两封信一一观看之后,就嘿嘿直乐。 他一眼便看出了崔胤的野心,看完李振的信之后,更是认同李振的想法。 李振在信中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梁王将计就计,答应他们的请求,同时暗使自己军中的健卒前去应征,混入禁军之中。 朱全忠看罢就笑了,果然是我的第一谋臣。 于是,就按照李振的意思,给崔胤去了回信,在信中大加赞赏崔相为国尽心,思虑周全。 崔胤接信后大喜,急忙去找皇帝李晔,两人开始筹划重建禁军事宜。 李晔正求之不得,立即下勅书,在京师及三辅到处张贴露布,悬格招募。 为慎重其事,京兆伊郑元规为六军十二卫副使,具体负责召募和组训,陈班为威远军使,崔胤则被明旨兼“判六军诸卫事”,开创了大唐王朝由首相兼职禁军统帅的先例,圆了崔胤的美梦。 这次重组的六军为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左右羽林军。 每军设步军将四人,每将领兵二百五十人,设骑军将一人,领兵一百人,一军有兵员一千一百人。 六军总共有兵员六千六百人。 崔胤在长安沾沾自喜,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朱全忠则默默的观察着长安的动向。 李晔也希望朱全忠就在青州忙活,最好能把他给忘了。 德王就藩南阳,刚到地方,荆襄节度使赵匡凝就上疏指婚,这可把没什么事干的李晔高兴坏了,说起来,这也算是李晔的野望。 不管崔胤是什么心思,总归是对皇室有益的,要是把赵匡凝也给笼络住,那对皇家就是一大助力啊! 这他能不同意吗 崔胤见赵匡凝要指婚,心里虽然不屑,可也有点发酸。 他找了一堆的理由,在赵匡凝进爵的事上拖了大半个月。 还是李晔坚持,崔胤也不好和皇帝闹翻,这才同意了。 就这样,指婚诏书一个多月才发回南阳。 何皇后听说儿子要结婚了,没法亲自去参加婚礼,有些遗憾。 “圣人,裕儿大婚,我们总要表示表示” “皇后,咱们现在能吃饱饭就谢天谢地了,能给他什么礼物” “不管怎样,总是要有所表示才是啊!” “是啊,这几天我也在考虑,可确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啊。” “实在不行,让崔爱卿帮着做几身衣服。” 就这样,崔胤不得不从自己家里拿钱出来,给李裕和两个王妃各做了几身礼服,既有礼服,必有头饰、冠帽,崔胤算是折了一大笔钱财。 准备这些需要时间,所以诏书先行,这些礼物只能等一段时间了。 德王李裕与荆襄联姻这事,朝野上下也是议论纷纷。 说是朝野议论,其实就是朱全忠和崔胤在说怪话。 这本是皇家的家事,人家娶谁跟别人没关系。可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能没关系吗 朱全忠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认定自己的美人计失败了。 不然李裕联什么姻哪 其实,他派给李裕就藩的护卫返回汴州,就跟他详细汇报了就藩路上发生的一切。 朱全忠最后总结下来,李裕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大的野望,不足为虑。 至于与荆襄联姻,也是赵氏兄弟主动提起,并非李裕刻意安排。嘿嘿,巧合而已。 至于当初的美人计也是一步闲棋,起不起作用问题不大。一切伎俩在实力面前都是朽木! 这段时间,他正带着大军和王师范对垒,没想到王师范竟和淮南联手,真是岂有此理! 他想阻止李裕的联姻,却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于是他又上了一封迁都奏章,意思是洛阳修好了,长安太破,还是去洛阳好,这也是朱全忠的野望,他几年前就有了把李晔搞到手的想法,迁都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当然,李晔不可能答应,他也用软钉子回应。 天下刚安,帝都虽残破,但现不宜迁都,使天下震动,民心不稳,说辞还是有些道理的。 崔胤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军权上,他还需要李晔的支持,在李裕联姻的问题上也就不再纠缠。 就这样指婚天使五月下旬才到了南阳。 李裕也有自己的野望。 他穿越之后,就想着躲避危机活下去。 所以他要封地就藩,就是要远离腥风血雨的中心。 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来到了南阳。 可南阳现在的情况使他不得不借助外力自保。 作为一个知道未来历史走向的人,他知道,只要李晔迁都,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根据史料记载,天复四年正月,朱全忠带兵进长安,初三杀崔胤,初十逼迫父皇迁都,八月被杀。 李裕之所以写信给王师范,让他坚持不投降,就是想改变一下历史的进程。 朱全忠能带兵进京就是因为王师范投降了,朱全忠没了后顾之忧,才放心的进京逼迫皇帝迁都的,如果这个王师范一直像钉子一样,在青州死守,朱全忠还能如愿的进京吗! 在李裕想来,至少能给自己多争取几个月的时间,至少能多做点炸弹啊! 第23章 火器 天复三年六月二十日。 李裕在南阳的北门静候张浚的车驾。 隔着老远,李裕就迎了过来,亲自拉着马车的缰绳,牵马进城。 “哎呦呦,这可使不得啊!” 张浚父子哪还敢坐在车上,立马爬下马车,跟在李裕的身后。 李裕这才停下脚步,回头拉着张浚的手说道:“张大人能来南阳,裕感激不尽!” 看着面前这个十五六的少年德王,虽然瘦弱,可双目有神,说话中气十足,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之风。 张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废帝。 “殿下,草民一介布衣,称不起大人。” “呵呵,张大人的才学,裕早有耳闻,今裕移藩南阳,事多繁杂,若不嫌弃可否留下助我。” “这个……殿下,浚年事已高,已不胜操劳,若有僻静处,可在此讲学。” 这就是说,给你跑腿已经不行了,带带学生还行。 “好啊!张大人开讲,是荆襄学子之福!” 李裕一见张浚身后还跟个年轻人,问道:“这位是……” “犬子格。” “哦!” 李裕赶紧又拉住张格的手,说道:“张大人不胜操劳,贵公子可愿助我” 张格有点尴尬的看看父亲。 “我儿尚有些才学,倒是可以在王府尽心。” 这就是答应了。 李裕现在是求贤若渴。 一行人回到国府,李裕让周宽安排张氏父子食宿。 张格被任命为王府司马,协助周宽管理王府诸事。 这级别只比长史低一级,为从四品下,这就不低了。要知道,大唐的宰相也才正三品。 张浚见李裕非常重视儿子,心里也渐渐的活泛起来。 当天晚宴时,李裕说道:“张大人,既然您在南阳讲学,不知可愿举家迁来” “这个……我在南阳无亲无故,家中尚有数十家眷……” “裕城内有座大宅,适合张大人一家居住。” “这……” 张浚见德王这么真诚,心里感动,略一思忖,说道:“那就让格回去。” “好,我明天派人和张司马一起回乡。” 第二天,李熊带着几队军兵跟着张格回了洛阳长水。 张浚见李裕这么雷厉风行,对他父子确实重视,也就当仁不让,行使了媒人的权利,往来襄阳南阳之间。 赵匡凝兄弟见媒人竟然是张浚,都很惊讶。 他们是真没想到,曾经风光无两的张浚竟然为了李裕到襄阳来提亲。 有了媒人替他跑腿,李裕在婚事上就不再操心了,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两件事上。 第一件就是鲁阳关事件。 本来,他是不想和朱全忠发生冲突,这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毕竟现在是蓄积力量阶段,自己要韬光养晦。 可是方兴他们竟然为了救张浚,一举拿下了关口,这让李裕有点为难了。 这个关口极为重要,是洛阳南下荆襄的要道,李裕确实想要拿下,可不是现在。 如果现在夺了鲁阳关,让朱全忠和张全义有了戒备之心,那么后面自己的计划就难办了。 他琢磨了一晚上,还是那句话,不能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要有大局观。 这个鲁阳关不要了。 李裕令在鲁阳关的方良,等张家老小过关之后放弃鲁阳关,直接回来。 这边,他让主簿王迁写了一封书信给洛阳张全义,就说手下人私自发动夺关之战,罪大恶极,已经被杀谢罪,望张大人不要怪罪云云。 火器曹的张仪这两天喜气洋洋。 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把各个比例的火药配方都试验了一遍,最后确定了两个配方。 一个是燃烧速度极快,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燃烧爆炸,这个配方生产的火药,被李裕命名为“炸药”。 另一个是燃烧慢而稳定,达到了李裕要求的导火索用药。 为此,李裕给整个火器曹发赏,每人四千钱。 在火器曹的工坊里,李裕看着库房里堆的满满的火药桶,笑呵呵的对身旁的张仪说道:“张参军,我让你新建的神机坊如何了” “主公,已经收罗了四十几个工匠,他们都是老人,以前都是做铜活铁活的师傅。” “嗯,咱们去看看。” 张仪带着李裕去了另外一个大院子,离他们做炸药的院子有一千多米的距离。 院子里,有四五米高的炉子,一看就是炼铁或炼铜的小高炉,有几十个汉子在搬运着铁块。 “高匠头,快过来了。” 张仪对着里面的人群喊了一嗓子。 “哎,来了。”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看样子有七十多了。 “参军。” “来,高匠头,这位是德王殿下。” “小老儿给殿下叩头。” 高老头一听这是王爷,腿就一软,跪地磕头。 “高匠头,不必多礼,快请起。” 李裕把老头拉起来,这才笑呵呵的说道:“老人家,您会不会失蜡法啊” “失蜡法呵呵,殿下,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怎能不会!” “哦,那就好,你看看这个。” 说着话,李裕拿出一张纸来。 高匠头眯眼一瞧,也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不由得满脸疑惑问道:“殿下,您这是何物啊” “这个啊,这是个宝贝,你看能不能做出来。” 这是李裕想了好几天,浪费了几十张纸,才画好的图纸。 看着一个个零件,老高头抓抓花白的头发问道:“殿下,这些零件要用什么材质啊” “呵呵,高匠头,我听说咱们这儿有一种乌黑的铁,非常坚硬。” “有啊,不过产量不是太高。” “我这些零件就用乌铁做,用失蜡法铸造行不行” “我试试看。” “好,你们抓紧干。” 高匠头把几个技术骨干找来,一起研究殿下拿来的图纸。 每个零件都画的很细致,还标上了尺寸。 一共有二十几个零件,有圆管,有圆槽,奇形怪状的。 反正这些匠人只要能铸造出来就行,其他的不用他们管。 这几天,李裕让张仪开始大量的购买铅。 就在李裕跟着张浚上门提亲之后不久,张仪跑来告诉李裕,高匠头已经做好了零件。 李裕一听心里一阵火热,拉着张仪就往神机坊跑。 在高匠头的桌子上,摆放着二十几个零件,每个都乌黑锃亮的。 李裕拿起来,闭眼琢磨了一会儿,就开始一个一个的装配起来,一会儿拿小锤子敲敲打打,一个会儿让高匠头打一个小铁棍来,不仅如此,他还拿出让木坊做的小玩意来,也安装了上去。 功夫不大,一支很怪异的东西就装配完成了。 要问这是什么,李裕可以很自豪的告诉你,是柯尔特1848骑兵前装转轮手枪。 只不过,这是他仿造的。 1848这支枪是用火帽发火的转轮手枪,而李裕这支只能用火药池和燧石发火。 这支枪,李裕命名为“南阳六转枪”。 安装完毕,李裕搬动枪尾的击锤,每搬动一下,前面的弹巢就转动一下,每次转动,弹巢孔就与前方的枪管对齐。 他打开转轮弹巢,从前面看看弹巢孔,嗯,不错。这支枪是在弹巢前面装弹的。 “这些都是乌铁铸造的” “是的,殿下。” “嗯,不错。再做一个小玩意儿。” 铅弹需要小坩埚和模具。 这东西简单,一个时辰就做好了。 现在,李裕是真的不敢再小看古人了。其实大唐已经有了发展火器的技术储备,只是这时还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而已。 李裕作为穿越人士,为了自保,不得不开启黑科技,把几千年后的技术先拿来用了。 “张参军,拿一桶药来到东门外等着。” 李裕把铅化成水,倒进了模具,略一凝固,轻轻一磕,一粒尖头弹丸就形成了。 高匠头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德王在他们面前变着戏法,大伙都说德王是天界下凡的武曲星君,看来果真如此啊! 神人,真是神人啊! 第24章 城东在打雷 李裕当着高匠头众人的面,做了六颗弹丸,这才起身说道:“走,跟我去看看。” 回头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找块木板来,到东门找我。” 侍卫一溜烟的跑了,而李裕则带着众人去了东门外。 离着很远,就见张仪带着十几个人,抬着木桶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招呼一声,又往东走了几里路,找了颗路边的大树停下说道:“就在这。” 功夫不大,木板抬来了,好家伙,得有三米长一米宽。 “把木板立在树上。” 这些人不知道德王要干嘛,竟然是木板躺在树根部。 他不得不亲自指挥。 之后,让大家都离远点。 他打开手枪的弹巢,用小木勺把木桶里的火药倒进了弹巢孔里,用手枪自带的装弹杆把火药压实,然后再把铅弹从前面装进去,用装弹杆再压压铅弹,使火药与弹丸紧密的压实。 就这样,他一连压装了六发弹丸。 之后,把转轮卡进卡槽。 李裕搬开鸭嘴击锤,从身上摸出一小块燧石来,也就是打火石,夹在鸭嘴里。 在打火板下是一个火药池,他在里面撒了点火药,这就齐了。 他来到木板三十步之外,抬枪对着木板就扣动了扳机。 轰! 一股青烟四下弥漫。 现场火药呛鼻的药味四散。 四周一片寂静。 张仪、高匠头和其他跟来的技术骨干们,一个个傻傻的看着德王,这武曲星君又要毁天灭地啦! 李裕穿过青烟,向大树跑了过去,结果木板上什么都没有,大树的树干上却打出了一个大坑。 看样子没有膛线是真没准啊! 李裕跑回去,这回不能太随意了,他再次给药池里倒上火药,双手握枪,瞄着木板。 轰! 又是一声炸雷。 再看木板,这回木板的边缘处被咬下了一大块肉。 嗯,再来! 轰! 轰! 轰! 轰! 前面的木板上被射出了四个弹坑。 李裕也一脸的黝黑,像包公似的。 哎呀!东城打雷了! 南阳城里的百姓可不知道德王在试枪,就听见城东陆陆续续的响了六声炸雷。 连守门的士兵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 “殿下,神人啊!” 呼啦啦,张仪带着这群人跪倒一片。 他们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就见德王手里火光一闪,就是一个炸雷,大树跟前的木板就噼噼啪啪的有了响动,这不就是掌中雷么! 现在,他们早把什么火药给忘了。 李裕满脸黝黑,头发炸起,人还在烟雾缥缈之中,不是神仙是什么! “起来,都别跪了。” “高匠头,来,我跟你说说,这个枪管里面……” 高匠头满脑子空白,德王跟他说了啥都没记住。 李裕见这些人一个个神不守舍的样子,得意的叹了口气,看样子还得慢慢习惯才行啊。 回去之后,李裕重新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让他们在枪管里作出膛线,由于这个枪管短,做膛线容易很多。 还有就是零件的尺寸微调,尤其是弹巢和枪管之间的间隙要小,最好做到严丝合缝,反正间隙小就对了。 有了上次制作的经验,这回修改就快多了,第二天修改好的零配件就完成了。 还是昨天的那颗大树,木板依然竖在那里。 轰! 第一枪也不是很理想,但是目标的命中率明显提高了不少。 轰! 这次不但命中了目标,还射在了木板的中心位置,不错。 轰! 轰! 轰! 轰! 一连六枪,枪枪命中。 重新装弹,拉开距离,继续。 这回是六十步。 轰! 轰! 轰! 六枪中有四枪命中。 再来。 直到一百步。 六枪只命中了两枪。 这就不错了。 现在没有铜帽底火,也只有将就了。 李裕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年代,他的这支手枪就是天字号金手指! “高匠头,你们神机坊每人赏万钱!” 老高头这些匠人根本就不知道咋回事,这就又赏钱了! “按照最后的尺寸,开始做零件。你们一个月能做多少套” “殿下,主要是材料问题,如果材料充足的话,按照现在的人手,一个月能做六十套,多了质量也保证不了。” “嗯,抓紧做!” “张参军,他们神机坊要的乌铁,你想办法多进货,没有就自己造,反正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搞来!” “是,殿下。” 自此之后,每天在东城外都会响起打雷的声音。 久而久之,老百姓都知道那是德王殿下在东城演练自己的神功掌中雷呢! 这些枪也不可能都是李裕自己来安装啊,他也真没那个功夫。 于是神机坊把零件铸造完成之后,就会拿到另外一个小院子来。这是李裕“南阳六转枪”的总装车间。 里面的工人都是妇女,而且是目不识丁的农妇。 每天空手而来,空手而去。 每人只负责装配一个步骤。 二十几个妇人心灵手巧,一天也就装配两只枪,倒不是她们忙不过来,而是生产不出来。 等枪把上的桐油晾晒三四天,这把枪就可以验枪入库了。 城东每天的枪声都是王府侍卫们在验枪,六发弹丸三十步要六发六中,六十步要六发三中,一百步要六发一中。 自从有了这个神奇的宝贝,方兴、李熊、方良每天都要亲自去“打雷”,这玩意太威风了,自己就跟雷神似的。 不仅是他们,就连典军魏艾也想方设法的去过瘾。 李裕给他们承诺,以后王府侍卫人手一支。 这些侍卫们就每天开始幻想,自己啥时候能有一把“掌中雷”呢! 为了更快的填装药池火药,李裕让木坊做了一大批火药葫芦。 这东西原是老百姓用来装酒的,如今成了装火药的容器了。 在葫芦嘴安装了一个小铁嘴,可以拿下来。 把火药装进葫芦里之后,再把铁嘴装上。 铁嘴上有一个用钢片做的嘴挡。这会儿弹簧做不了,钢片还是能做的,折叠锻打就能打出小钢片来。 按开嘴挡,葫芦里就能倒出火药,放手就把葫芦嘴挡住了,火药就出不来。 神机坊忙着铸造零件,侍卫们忙着验枪,这批手枪就在国府的最新库房里,里里外外严格把守。 张仪的药坊,最近接到了李裕的指令,让他们把散装火药进行定装。 这是为了枪手在上弹的时候,能增加速度,同时火药的装填也要定量,这样每个弹巢里的火药量就趋于一致,射程和动能都基本一致,对手枪也是一种保护,可延长使用寿命。 他们药坊做的是油纸定装药。 纸张在一根统一粗细的木棍上缠一圈,用糨子糊成小圆筒,再把底部也粘起来,在桐油里过一遍,然后在阴凉通风处阴干,形成一个个油纸小圆筒。 用定量木筒装满火药,再倒进油纸筒里,压实,另一头扭在一起,用线系上。 使用时,用嘴撕开,把火药倒入弹巢。 为了增加弹丸在枪管内的密闭性,在铅弹的尾部中心用工具挖出一个小凹坑。 这样在射击时,由于气体压强,使铅弹尾部的铅体向四周膨胀,就会密闭弹丸与枪管之间的空间,弹丸就会增加初速,射的更远。 为了能配合手枪武器的使用,李裕还给皮坊下了订单,让他们制作皮带和子弹腰包、火药包。 枪套也开始制作了。 其实这把“掌中雷”威力极大,在三十步可以击穿五厘米的木板,六十步可击穿两厘米的木板,一百步可击穿一厘米的木板。 可以说威力极大。 只是铅弹很软,遇到着铁甲的人恐怕只有止动作用,却无法击穿他的装甲,不过没准会断几根肋骨。 第25章 大婚 张浚做媒人就是效率高,六月二十四带着李裕去襄阳提亲,定下婚期七月初十。 原先众人都想着新建王府,就连赵匡凝和赵匡明都想出钱。 可李裕不愿意。 他是真没时间了。 要结婚就赶紧的,有房子住就行,一切以自己的行动计划为要,联姻这事只要把程序走完就行了。 赵氏兄弟和张浚都不太理解,可还是认可了李裕的想法。 暂时先把县衙打理一下,就在这儿成婚。 荆襄节度使府还陪送了几十个贴心的丫环仆妇,供两位王妃使唤。 其实,他们也知道王府还有八个美人,这是朱全忠和李茂贞送的。 赵家也不提这些人怎么处置,毕竟这是李裕的家事。 七月初七,淯水上行来一支庞大的船队。 前面是一艘领航船,披红挂彩。 张浚、周宽亲自领航。 后面紧跟着一艘五百石的大船,张灯结彩,斗大的红双喜牌竖在船头。 在船舱里,铺着朱红色的羊毛波斯地毯。 舱中一左一右端坐着两位绝色新娘。 身穿青色褕翟(yuzhái)大礼服,连衣裙样式,大宽袖,绣有十二行团形白腹锦鸡纹,高交领,礼服下缘褶皱边锯。 头戴大花花钗十二支,小花钗十二支。 素纱中单,黼(fu)领,细纱镶边,皆用朱红色。 蔽膝,随裳色,以细纱镶边,白腹锦鸡纹。 大带随衣色,里面朱红色,外镶边,上以朱锦,下以绿锦,纽扣青色; 青衣革带,青色袜、鞋,鞋加金饰; 白玉双佩黑色双大绶。 贤妃、敏妃的大礼服是在襄阳赶制的,京城的礼服实在等不及了。 两位王妃端坐船舱,边上随侍着几个贴身的婢女和喜娘。 所有人都着新衣,妆容浓艳,喜气洋洋。 后面的船队上有锣鼓号手,吹吹打打。 绵延十几里的船上,装载着从襄阳送来的嫁妆。 各种家具和生活用品就拉了四船,还有赵家陪送的金银珠宝、铜钱古玩。 楚王妃还特意给女儿陪送了一万石稻米,生怕女儿没饭吃。 逆流而上,船行三天。 王迁等人把王府后院收拾利索,披红挂彩,大红喜字张贴在大堂之上,门口喜灯高悬。 后宅的八女被李裕移至别院,省得两位王妃看见了碍眼。 虽然对八女不公平,可李裕现在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排她们。 天复三年七月初十,预计今日午时,船队就到码头。 李裕着冕服,冕板前后各悬挂九条由九颗白珠串成的旒,冕左右两侧用青丝带悬挂玉充耳,以犀角簪束发。 上衣为黑色,绣“龙、山、华虫、火、宗彝”五章,领口绣花;下裳为红色多褶大裙,绣“藻、粉米、黼、黻”四种纹,共九旒九章。腰间束大带,系有火、山两种章纹的蔽膝;佩戴由红、白、淡青、黑色四种颜色丝绦织成的绶带;腰带上悬挂玉柄剑、玉镖首、玉双佩;足着红袜、赤鞋。 他坐进了巨大华丽的婚车,也叫婚舆。由身着丝绸布甲的侍卫牵马,由专门的御马者驾车。 迎亲车队缓缓往码头而去。 一队鼓乐手早就在码头等候了。 半个时辰之后,远远的看见船队缓缓的驶来。 码头上锣鼓喧天,号角齐鸣。 相对应的,船队上的鼓乐手听见了岸上的锣鼓声,也鼓起腮帮子,抡起鼓槌,玩命的吹打起来。 “姐姐,你听……快到了。” 碧娘听到舱外一声比一声高昂的锣鼓号角,偷偷小声说道。 “别说话。” 绣娘一路上都很平静,也不知怎的,到了这会儿,竟然紧张起来。 舱外跑进来一个小娘,十一二的样子。 “王妃,王妃,殿下来了。” “啊在哪儿” 一向沉稳的绣娘竟然脱口而出。 “嘻嘻,姐姐,看把你急得。小翠,殿下在哪儿” 碧娘调侃了姐姐,转头问跑进来的小娘。 “在,在码头上,可威风啦!” “是吗” 碧娘一下站起身,身上的零碎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哎呦,敏王妃,快坐下,可不能起来。” “哎呀,我屁股都坐疼了。” “碧娘,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正说着,就听舱外有人高唱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娥皇女英美若仙,淯水送来双姝女,子孙延绵代万千!” 唱喜歌的人声音洪亮高亢,音韵婉转,有点男高音的意思。 码头上也不示弱,歌声也响了起来。 “德王领为武曲星,南阳立业把田耕,今时迎娶双姝日,夫妻同心琴瑟鸣!” 船上码头送亲迎亲的人、远处看热闹的老百姓,听着喜歌,都爆发出欢呼声。 此时人们祝福的心声通过欢呼表达了出来。 船队的陪嫁先靠岸,有专人卸货装车,很快就装满了长长的车队。 吉时一到,主婚船靠岸,搭上了铺着红毯的跳板。 由喜娘交给两位王妃一根朱红的绸带,姐俩牵着绸带,喜娘在前面引路,亦步亦趋的出了船舱。 “扇子,扇子!” 小翠急急忙忙的跑了上来,塞给俩王妃两把团扇。 这个习俗叫却扇,这会儿没有红盖头,只能拿把扇子遮着新娘子的脸。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可是有很多人看见王妃的真面目了。岸上的众人变的鸦雀无声,被庄重华贵的两位王妃震住了。 虽没看清长相,可她们的气质再配上华贵的礼服,这也太美了。 李裕联姻,是为了能在这乱世活下去,没想着王妃能入自己的眼。 可如今一见,从气质来看,自己这是走了狗屎运了。 刚刚的惊鸿一瞥,怎么觉得这两个小娘有点眼熟呢 婚车靠近了跳板,喜娘引着王妃上了婚车。 李裕上了车,坐在御者的身后。 侍卫前边开道,一声清脆的鞭响,婚舆缓缓的驶离了码头,后面跟随着喜娘、丫头仆妇。 陪嫁车队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 街道两侧站满了南阳的百姓,看着盛大的车队,满眼的羡慕。 车行缓慢,走个十几米就有老百姓伸手要吉利,这叫障车。 赏! 身边的侍卫对着人群撒铜钱。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撒,总算是到了王府的这条街。 婚舆到了王府门前,一个铜盆摆在了路中间,里面是红彤彤的木炭。 在喜娘的引导下,贤妃、敏妃下车依次跨过。 有人迅速的在火盆前面铺上了麻布袋子。 喜娘牵着朱红绸带,引着王妃踩在麻布袋上。 往前走了几步,麻布袋子不断的前后轮换移动。 有王府官员家眷站在两侧端着装满谷豆的碗,一把一把的抛撒,当然是抛洒在王妃的脚前,她们可不敢直接撒在王妃的头上。 在王府大堂门口,送亲来的娘家女客,人人手中拿着一根棍子,在李裕的身上打了三下,意思是杀威棒,杀杀德王威风,婚后不能欺负媳妇儿。 绣娘和碧娘偷偷的透过扇子看李裕的表现,见李裕笑呵呵的接受了,心里也暗自好笑起来。 跨进礼堂,司礼高呼行拜礼。 供桌上排列有天地神位,李氏列祖列宗神位。 先拜天神地只,再拜列祖列宗。 “夫妻交拜!” 绣娘、碧娘先拜,李裕回礼,如是者四。 “莫将画扇出幄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是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李裕高声吟出却扇诗。 到了此时,二位王妃才将扇子移开,让大家看见她们的容貌,小翠把团扇收了回去。 “拜客。” 三人对着宾客行拜礼。 “入洞房。” 由王府喜娘引领两位王妃进入洞房,李裕则倒退而进。 三人并排坐在床上,李裕在中间,贤妃居右,敏妃居左。 “撒帐。” 有人说着祝词:“恭祝德王、贤妃敏妃琴瑟和鸣,早生贵子,王侯万代!”往床上撒特制的金币,一百枚。 这是李裕为了婚礼赶制的。 撒完之后,周宽、高适、李怀仙、王迁、张格的家眷嘴里说着祝词,顺手在床上拿走几枚,沾沾喜气。 宾客们早就被安排到宴会厅吃酒席了。 这些喜娘一走,李裕就要走下面的程序。 绣娘、碧娘见人都走了,这才敢正眼瞧瞧自己的夫君。 嗯怎么有点眼熟啊 “姐姐” 碧娘偷偷拉拉姐姐的衣袖,对着李裕努努嘴。 “哎呀。” 绣娘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碧娘指着李裕急赤白咧的问道:“是你!” “啊是我啊!” “三月桃花树下!” 碧娘提醒道。 “三月桃花树” 李裕此时已经卸下了头冠。 “你们看着也有点眼熟呢!” 绣娘碧娘现在越发肯定,三月在桃花树下远远偷瞧她们的那个登徒子就是眼前的夫君! 想到搞笑处,碧娘嘻嘻的笑了起来,绣娘也跟着嬉笑,李裕被她们笑的愣眉楞眼,他哪里还记得三月份在街边偷看妹子的事啊! 碧娘先操起桌子上的剪刀,剪下了一缕发丝,把剪刀交给了绣娘。 “姐姐。” 绣娘接过剪刀也剪下一缕。 她把剪刀递给了李裕。 “夫君,给你。” “哦。” 李裕想起张浚跟他说过,要剪下一撮头发放在一起,这叫“合髻”。绣娘碧娘已经用红绳把自己的头发各自系了起来。 李裕把剪下的头发交给了绣娘。 绣娘把三人的头发都系在一起,拿出一个小盒子装了起来,看她们姐俩的样子极其庄重。 “夫君,我们现在是结发夫妻了。” 贤妃缓缓的说道。 “就是,夫君以后可不准欺负我们哦。” 敏妃俏皮一笑。 “哦,不会,你我夫妻一体,同生共死。” “嗯。” 两个花季少女这就相信了李裕的承诺。 “来,我们还有个合卺礼呢!” 李裕拿起酒壶给她俩手里的葫芦瓢倒酒,给自己的也倒上,三人相互看看,一饮而尽。 第26章 意外总是先来 一夜无话,春宵千金。 第二天,日上三竿,李裕被尿憋醒了。睁眼见自己身边躺着个肌肤胜雪的女孩。 李裕一动,绣娘就醒了。 “夫君……” “别动,再睡会儿。” 李裕轻声的说道。 绣娘挣扎要起身,却被李裕按住了。 李裕轻手轻脚的下床,找了件衣服披上,一推房门,外面就有人拉开了。 见是一个小娘,李裕问道:“你是谁” “殿下,婢女小翠,是小,不,是王妃陪嫁的丫头。” “哦,辛苦了。” 李裕跑去另一间房上了厕所,浑身轻松的回来,开始穿戴起来。 他刚走出后院,就遇上了张浚。 “哟,张大人,怎么这么早啊” “呵呵,殿下,您可起的早,来前厅干嘛” “我来转转,没什么事。” “您有三天的假期,好好陪陪王妃。” 张浚笑眯眯的说道。 “呵呵,张大人说笑了。” 李裕一想也是,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有假期,还是回去陪媳妇儿。 想想他就转身往回走,突然又想起个事,再次转身。 就见张浚正对着前厅摆手呢。 嗯 李裕一想,有事瞒着我! 他走了过去。 “张大人。” “啊!” 张浚一转身见是李裕,一脸的尴尬。 “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 “不对,有事,说。” “唉,您这刚新婚……” “没关系,说。” 李裕看着张浚。 “唉,既然殿下执意要问,那,那就直接汇报。” 他对着前厅里招了招手。 呼啦啦走出四五个人来。 李裕一见都是自己的主要官员。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 “殿下,实在是事情紧急……” 周宽见礼之后说道。 “说具体什么事。” “是这样的,银沙贼又来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到哪了” 一听是银沙贼,李裕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 他们可真会挑时候啊,自己结婚也敢来捣乱!真是岂有此理! “魏典军,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魏艾上前一步,施礼说道:“殿下,探马来报,银沙贼兵分两路,一路围向城,一路向南阳而来。” “过了博望坡” “是的,已经到了城下了。” “现在四门已闭,军兵民壮已经上城防守了。” “走,去看看。” 李裕要去城墙上观敌。 侍卫赶紧把他的步甲拿来。 一路上,慌张的老百姓见到德王,都放缓了脚步,见德王去了城墙也都默默的跟着过来,他们相信武曲星君的德王不会让自己受欺负。 一会功夫,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北城。 就见城下有几百骑兵来回的奔驰,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里有四百骑兵。” 魏艾指着下面来回奔跑耀武扬威的骑兵说道。 “哼!四百骑兵就敢来南阳,真是欺我南阳无人否!” “呔!下面的人听着,尔等何人来南阳作甚” 一听城墙上有人高声喊话,城下的骑兵勒住了战马,对着李裕这边喊道:“我等是银沙义兵,听说德王大婚,特来讨杯水酒喝喝!哈哈哈哈!” “哦,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李裕心里有数了。 这些宣武骑兵胆大包天。 上次被杀了三百人,还没长记性,这又来了。 “来人,去库房领取六转枪,让他们见识见识掌中雷的厉害。” 魏艾一听,立马眼前一亮。 “方兴,你去。” 魏艾一挥手,方兴带队去了库房。 功夫不大。 一队侍卫抬着十个木箱子来了。 “你们平时也用过,现在挑枪法好的武装起来。” 每个木箱里有四支手枪,方兴这队只有二十人玩过,其他人都不会。 李裕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来了,这是自己的失误。 二十就二十。 魏艾、方兴人手一支,李裕也拿起一支。 “装弹。” 城墙上开始了紧张的备战工作,城外的骑兵还在喋喋不休对着城墙上的众人叫骂,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都装弹完毕了吗” “装好了。” “来,趴在城墙上,一人瞄准一个,听我口令。” “预备,射击!” “轰。” 李裕自己首先开火。 他毕竟有经验,一枪就把在下面叫骂的主力放倒,坠下马来。 魏艾这些人虽然也试过枪,不过毕竟没有实战过,这一枪打的抖手抖脚。 就听身边轰轰轰的炸雷一阵爆响,城墙像是着火了似的,浓烟滚滚,雷声阵阵。 张浚、周宽等文官早就被这阵势吓的手脚发软,他们虽然在南阳也偶有听过这雷声,可毕竟离得远。 如今身临其境,就在耳边,那炸雷声声震彻心扉,他们感觉城墙都要震塌了。 李裕也不去管他们,而是聚精会神的往药池里倒引药,继续开枪。 他这边一枪一个,很快城下就倒下了六个骑兵。 魏艾方兴他们的铅弹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三枪以后,才渐渐的稳定下来,也打倒了几人。 上百炸雷在南阳的北城墙上响起,让城里的百姓欢声如雷。 在他们想来,德王发动自己的神功,谁能抵挡 “装弹!” 魏艾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高声下达指令。 六枪放完,这些侍卫开始往弹巢里放火药,按进弹头,用装弹杆压实。 “听到指令再开枪。” 城墙上只有李裕的声音,再有就是升腾四散的烟雾。 城下的骑兵早吓跑了。 附近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血肉迷糊的人,十几匹战马四散而去。 城下的银沙贼根本不知道城上施了什么魔法,一阵雷声烟雾缥缈,自己这边就倒下十几人,这尼玛太吓人了! 带队的将军远远的勒着战马,看看自己身边不知所措的军兵,他知道,这次自己是踢到铁板上了。 “直娘贼,撤!” 他一挥手,驳马就跑。 其他骑兵也一转马头,向着来路而去。 见这些人都跑了,李裕也松了口气。 “去开城,看看有没有活口,带来审讯。” 城墙上一阵欢呼。 一阵雷声就把敌人打跑了,真是武曲星君也! 方兴等人到城外查看了尸体,还有两人未死,只是受了轻伤和惊吓。 这二人被捆住手脚抬进了南阳城。 其中一人就是带头骂阵的人,是这伙银沙贼的小头目。 这次在南阳城下经历的这场惊心动魄的天打五雷轰事件,让他到现在还犹在梦中。 “我,我说,我全说!” 这小子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说了。 要说这次他们来惊扰李裕的大婚本不是原有的计划。 上次三百人出来,莫名其妙的失踪,让整个银沙贼心里开始犯嘀咕。 按说在整个邓州境内,还没有哪支力量能全歼这支三百人的马队呢。 如今出去就没影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没往被人歼灭的方向想。 这次,接到南阳内应的来信,说七月初十德王大婚,他们就赶在十一这天突袭南阳,既能大抢一把,也能杀杀这个德王的威风。 谁成想,德王大婚都没能让守城的军兵放松警惕。 他们刚过博望坡就被斥候发现,打开的城门一刻之间就重新关闭了。 城上还出现了严阵以待的军兵。 这让银沙贼心里直犯嘀咕,以前的南阳虽然也有准备,可从没有如此反应快速的时候,真是奇了怪了。 “谁是内应” 这才是李裕关心的。 南阳是自己的封地,亲王国,怎么可能还隐藏着朱全忠的内应呢 坚决要拿下。 “是张家。” 方兴低声说道。 周宽等人都是一惊。 他们没想到南阳大户的代表竟然是朱全忠的内应。 “哼!竟敢通匪” “有供词吗” “有。” “好,点齐兵马,去张家。” 第27章 谈判 五百牙军呼啦啦把张府围住。 李裕带着魏艾、周宽闯进了张家。 就在刚刚,张翁听到城北的阵阵雷鸣,他心里开始打鼓了。 银沙贼盘踞在南阳北的伏牛山,这两年一直来骚扰向城和南阳,官军进剿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 李裕发布了新的征税令,这让习惯了不交和少交税的豪族大户们心里很不痛快。 张家是当朝高官,还真没把德王放在眼里。 原本他们想着德王来到南阳,怎么也得依靠当地的豪族没想到李裕不按套路出牌,请了一顿清汤寡水的晚宴就给他们搞税收,这还了得! 要不是他们手里没有可靠的兵丁,都想来个夜弑德王! 老张头精明啊,他才不干那样的脏活呢。 他联合几家,一起凑钱,偷偷的给银沙贼送去,让他们来袭击南阳,把德王的大婚搅和了,解解心头之气。 谁知道事到临头,老张头的心里却七上八下了。 尤其是城北那阵阵的雷鸣,让他心有余悸。 此时他突然想起,下人们传说的德王有大伟力,能发什么掌中雷! 哎呀,不会是真的! 该死,自己怎么没当回事呢! 唉! 不过,他心里也有侥幸。 一个是银沙贼未必就能输,再一个,就是失败了,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啦,德王来了。” “什么德王来了” 张翁脚下一软,差点岔气喽! 哎呀,他怎么来了不会是露馅了! 他抖手抖脚的想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不能还没怎么着呢,就先乱了阵脚。 踏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大堂外闯进来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甲士,手握横刀,杀气腾腾。 直接就把张翁围在了中间。 “咳咳,你们来此何事啊” 老头还在强自镇定。 门外传来了哈哈大笑声。 “哈哈,张翁,你真是好胆!” 这一声,把老头吓得一哆嗦。 周围的甲士仓啷一声,寒光闪闪的数柄横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冷森森的寒气让老头手脚发抖。 “殿,殿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好说” 李裕迈着四方步缓缓的走了进来。 双目逼视着老家伙。 “你干的好事!” “殿、殿下,什么事啊,老朽不知啊!” “你还敢装糊涂” 李裕一摆手,方兴把一张纸甩在老头的脸上。 “通匪可是灭族的大罪!” 李裕幽幽的说道,话语没有丝毫的情绪,却让张翁感到了森冷。 老头拿着纸用眼一瞟,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坏了,自己事发了! 此时他心里把银沙贼祖宗十九代都骂出来了,可有什么用 “殿下,这是污蔑,绝对的污蔑!” 老头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反而镇定了下来,不承认就对了,这可是要灭族的,自己决不能承认。 “张翁,你们好好做个富家翁不好么为什么还要贪得无厌呢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呵呵” 李裕气笑了。 他这次来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要知道,李裕面临的可是国破家亡的未来,现在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敢跳出来给自己添乱,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来人,把张家所有人集中在大堂,我倒要看看,你张翁嘴硬到什么时候!” “哎,别,别,殿下,饶命!” 见李裕要动真的,张翁立马怂了。 李裕一抬手,止住了甲士的行动。 张翁见有缓,立马起身对着李裕就深施一礼,说道:“殿下,如今我张氏愿与殿下结下秦晋之好,但有驱使,无有不从。” “嗯” 李裕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头,盯着老头的脑袋和脖子。张翁吓得心里直扑腾,在生死之间,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殿下,我愿献田,只要给我留下口粮田即可。” “你愿献田你才有多少,哼!” 李裕一挥手,甲士就往后院闯。 “殿下,等等。” “我愿献出全部身家,只要殿下保全性命。” “嗯” 李裕又一举手,甲士们停下了动作。 老头心脏病都要犯了。 “把账本拿来。” 李裕要看账本,这就说明有缓。 老头对着管家一瞪眼。 “还不快去。” “是,是,是。” 管家一溜小跑,抱着账本回来了。 “说说你们的家底我听听。” 李裕看着管家说道。 “呃,好。” 他咽咽唾沫,报出了张家的家底。 “上好水浇地五百顷,旱田四百顷。” 呵呵,这就是四万五千亩好地。 “耕牛一百五十头,驮马三百匹。” “店铺三十五家,存粮稻米五万石,粟米三万石,铜钱一百二十万缗,麻布八万匹,绸缎二万匹。” “有贱籍奴仆三千七百人。” 李裕听的眼睛放光,要不都说打劫是积累财富最快的方式呢! “张翁,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李裕略一沉吟说道:“你若诚心投我,可。但联姻……” 身后的王迁走上来,轻声呼道:“殿下。” “嗯” 见王迁有话说,李裕和他往边上走了几步。 王迁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南阳张家这次被咱们抓到了把柄,他们不得不妥协投靠。” 见李裕听的认真,他继续说道:“张家的实力也是难得的助力。” “如若联姻,定能帮殿下大忙。若是拒绝,则后患无穷,不若现在就斩草除根。” 见李裕犹豫,王迁说道:“我听闻张家女是为绝色,做媵妾尚可。” “这个……” 李裕的犹豫是有道理的。他昨天刚大婚,今天就找个小老婆,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要么把张家人杀掉,要么就接纳他们,而联姻是对他们最好的保障,你只要不愿意联姻,那么人家就不会真心实意的帮扶你,这就是交换的条件。 想想张家的土地和财富,想想因为张家的投靠,其他豪族也可能投靠过来,自己在南阳的日子就好过多了,马上到来的危机自己就能真正的腾出手来应对了。 “我接受张家的投效,但联姻还是算了,你也知道,我刚大婚,现在不宜再娶,节外生枝。” “我张家愿报效殿下。” 联姻这事强求不来,王迁闻言暗自叹息,可惜了。 周宽、王迁等人开始接收库房里的铜钱。 一连拉了七天,这才拉走了一百万贯。 粮食拉走了五万石。 其他豪族听说张家投效了德王,震惊不已。 还是赶紧跟着投靠过来,不然德王肯定不答应,张家怕也要把他们斩草除根。 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有张家知根知底的帮扶,南阳其他豪族哪个敢耍滑头纷纷给德王送来米粮和铜钱布匹,王府的府库很快就被塞得满满的,不得已,高适只能新建府库。 李裕今天高兴,南阳豪族大户的把柄落入了自己手里,他们不得不投靠过来,否则自己就得下死手。 现在金钱粮食都富裕了,也不用等着秋收。人口也突破了五万,征个两千兵应该没问题。 回到王府,贤妃、敏妃迎了出来。 “夫君,今天有喜事” “呵呵,这都看出来了” “当然了,夫君春风得意呢。” 碧娘俏皮的对李裕眨眨眼。 “这会儿咱们暂时不为钱粮发愁了。” “怎么夫君缺钱粮吗” “咳咳,不缺,不缺。” 第二天,南阳发布了募兵令。年龄二十至二十八之间,身体健康,身高要求五尺八寸及以上,相当于一米八左右,这会一尺约等于三十点七厘米,这就属于巨灵神的样子了。 听说德王招兵,呼啦啦来了四五千人报名。 经过严格的筛选,也只挑选出五百合格的兵员。 这年头,身体健康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年龄和身高的要求,一下就筛下去了大半。 有五百也行。 先给这些人吃饱喝足,把身体的营养补充起来,再进行体能训练。 第28章 换装 李裕被张家坑了,要不是他有了手枪,恐怕南阳就要血流成河了。 看样子,这些武器要赶紧装备起来,尽早熟悉,谁知道朱全忠和张全义会不会发疯,给他来个突然袭击呢 虽然现在的武器还不多,可总比没有强 在招募士兵的同时,李裕的侍卫们就正式装备手枪了。 根据德王的指示,侍卫们把甲胄都去了,穿着缺胯袍,腰间系一条皮带,枪套就套在右手边的腰带上,腰带右边挂定装药盒,左边挂铅弹盒。横刀挂在左腰上。 至于什么弓箭、长枪、步槊这些武器就留给其他人。 一百人的侍卫队一夜之间变成了手枪队。 每日除了在国府王府执勤的侍卫外,其他人都在训练场训练。 训练内容其实也不复杂,拔枪射击和快速装填弹药是主要的训练项目,至于射击的准确度现在还顾不上。 “拔枪,检查武器。” 几十个穿着缺胯袍腰扎牛皮大带的壮小伙,右手抽出手枪,打开转轮弹巢,用手指一拨转轮,弹巢转动灵活,发出哗哗哗的响声。 “查看弹巢,保持空巢。” 侍卫们抬起枪口,查看弹巢情况。 “空巢。” “空巢。” “空巢。” …… 几十人都快速的报告弹巢情况。 “准备上药。” 侍卫们把手枪放到左手持枪,右手从腰包里抽出一个纸管。 “咬开定装药。” 他们齐刷刷的把纸管的一头放进嘴里,咬住一扯,纸管的管头就被扯开。 “往弹巢孔内倒药。” 侍卫们抖手抖脚的把火药倒了进去。 “拿出铅弹,放入弹巢。” 以上步骤进行了六次。 “弹巢复位。” 咔咔咔,转轮弹巢复位进了卡位里。 “压弹杆压弹六次。” 侍卫们依次转动弹巢,用压弹杆把弹头和火药压实。 “打开机头,放引药。” “举枪,瞄准前方目标,预备,放!” 轰。 轰。 轰。 …… 训练场内雷声大作,烟尘滚滚。 有人抖手抖脚的不敢开枪,有人一扣扳机就闭眼,根本不敢看目标,也有人把头扭向另一侧,就怕子弹蹦着自己,现场一片混乱。 这第一枪就用了一刻的时间,才陆陆续续的停下来。 方兴手里拎着鞭子挨个的抽打过去。 侍卫们滋哇乱叫。 把李裕看的怒火中烧,就这样还能打仗 练,往死里练。 三天之后,侍卫们总算是做到了基本统一,让开枪就扣扳机,不再犹豫,不再害怕,也敢正眼看目标了。 李裕亲自任教练,给他们演示如何上弹如何瞄准如何射击。 训练表现好的当场提升为伙长,表现差的直接降级为小兵。 半个月之后,终于有点模样了。 装弹从容不迫,举枪也不左右摇晃了,瞄准也靠谱了,射击也坚决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弹射击,虽然浪费了很多弹药,可是却让这些侍卫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手枪的威力。 每一轮射击结束,他们都会去标靶看看自己的成绩。 那一颗颗镶嵌在木板上的铅弹无不说明,这玩意儿就是利害。 如今的六转枪口径粗,装药量大,爆炸的声音自然就响,每一枪都像是打雷,对手枪队的枪手们来说就是一种折磨,时间一长,耳朵的听力自然就会下降。 为保护枪手的耳朵,李裕给他们制作了护耳,在双层麻布里填装上木棉,上部有细绳相连,下部系在下颌上。 平时把护耳拔到耳后,训练时拉到耳朵上。 如今侍卫们在国府执勤值哨士气高昂,在王府里执勤也是信心十足。 李裕到了南阳县招募了五百牙军,如今又招募了五百新兵,这些都是他自己养的兵,为了让他们能尽早的适应新式武器,李裕决定让手枪队在这些人面前进行一场表演,让他们长长见识。 七月二十六日,雨过天晴。 大校场里站满了黑压压的军人。 一千牙军排列整齐,看着前方的几十人。 随着一声声的口令,这些人从容的装弹举枪瞄准,开火射击。 轰隆隆的炸雷让在场的新老军人都心里发颤,小腿打抖,这在远处听个响和身临其境的感觉完全就是两码事。 三轮射击结束后,这些表演的侍卫们威风凛凛的站在李裕的身后。 “将士们,南阳的子弟兵们。” 李裕站在一个台子上声音沉稳,气势如虹。 “这就是你们听说的掌中雷,也是咱们南阳自己产的新武器,威力巨大。” 说着话,李裕一摆手,有人抬着标靶在军阵中穿行,让他们仔细的看标靶上的弹孔和上面镶嵌的弹丸。 很多人看到之后,心中凛然,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这就是德王的掌中雷啊! 等到都看了一圈之后,李裕才继续自己的讲话。 “大家都看到了咱们新武器的威力,有了这样的武器,我们就是天下战无不胜的军队,保家卫国,打击叛乱。” “你们想不想要这样的武器!” “想!” “到底想不想” “想!” “大点声,我听不见!” “想!” “好,只要你们想要这样的武器,我就给你们这样的武器,但是你们要严格训练,让好武器发挥最好的效果!” 手枪的生产进度正在加快。 周宽又为高匠头找来了上百匠人,很快就融入到了生产当中。 高匠头也想到了一个主意。 每个匠人只负责一个零件的生产加工,这样更能提升生产效率。 从原来的每天生产两支手枪,到现在增加了十倍。 到了八月初,库房里的手枪库存就高达六百支了。 一千牙军分成了两个营。 李熊、方兴各带一营。 这六百支手枪每营三百支,先训练起来。 没枪的士兵先训练运输物资。 每个士兵背着两箱子弹药,围着南阳城跑,作为体能训练的一部分。 三天之后,这些人去实弹训练,其他人再来背弹药箱。 这些新军已经不再装备什么甲胄了,和李裕的侍卫队一样,麻布缺胯袍,牛皮大带,定装药盒、子弹盒,手枪套。 猛然一看,军容肃整,整齐划一。 之所以不再装备甲胄,是为了减轻负重,增加士兵的灵活性和机动性。 根据现在手枪的射击距离,基本可以拒敌在百米左右,进入七八十米就是有效杀伤范围。 一般的弓箭想要对他们形成杀伤还真不容易,除非是一石以上硬弓,这样的高手还是不多的。 李裕的手枪队成了教练。 当初手枪队训练的时候,浪费的弹药量还不大,可这六百支手枪一训练起来就不一样了,眼见着库房里的弹药一天天减少,把周宽李怀仙急的嘴上起泡了。 不仅药坊日夜生产,就连神机坊也忙着修枪了。 虽说墨球铁可以以铁代钢,可它毕竟不是钢,枪管在射击三百枪之后,就变形了,无法使用。 只得重新更换枪管。 神机坊不得不专门安排匠人多生产枪管,给这些到了寿命的手枪更换,不然就有炸膛的危险。 有十几个人在训练时发生了炸膛,把眼睛炸瞎了。 李裕为了安全起见,规定手枪在二百五十枪后,要及时更换枪管。 虽然有这个规定,也只有极个别的枪支才需要更换,正常的训练很难射击到二百多轮。 李裕已经放开了训练,两个营没日没夜的拉练,也就发射了八十多轮。 他们已经成为了老手,可以一边观察目标一边填装弹药,基本可以做到了盲填。 至于射击精度,已经可以做到在五十米内,十发八中! 一进入八月,天气更加的炎热。 如今的训练早已经脱离了训练场,这两个营开始了野外拉练。 训练用的弹药和粮草都由民壮的马车拉着跟随。 到了训练的野外区域,所有士兵都背上一箱弹药,进入到荒野里训练,进攻山坡,防守高地,虽然只有手枪,可是依然挡不住他们训练的热情。 他们倒是撒欢了,李裕却发愁得很。 不是钱粮的问题,是生产的问题。 这可不是以前了,只生产散药就行。如今不但要生产出散药,还要生产油纸筒,还要定装装箱,这就需要时间。 李裕和火器曹的张仪商量了一下,把闲置在家的家庭妇女们都发动起来,让她们在家里生产制作油纸筒,这样一来,生产效率一下子就提高了很多。 还招募了一大批年轻的妇女,来药坊里分装火药,这些工作她们女人来做反而更加细心。 每天还有几文钱的工钱,双赢的事。 生产效率是解决了,可是原料问题还是很头疼。 一个是原料涨价了。 这几个月,南阳大量收购硫磺和硝石,致使东川和陇右的货源一度紧俏,价格也涨了不少。 还有就是一路上各镇的关卡收取的各种杂费也在增多,致使到南阳的价格比平时高了五成以上,李裕也暗叫吃不消。 再一个就是匪盗横行。 一路上不仅卡脖子的人多,还有生命危险,贩运原料的商队也就逐渐的减少了,价格上涨也在情理之中。 就连邓州的木炭价格也涨了不少。 李裕一直很焦急,时间马上就要九月了,现在不仅要生产手枪了,手榴弹也要开始考虑了。 第29章 雷霆之怒 手榴弹的生产很简单。 之前药坊就研发出了李裕要求的导火索,现在正好用上。 手榴弹的弹体用失蜡法生铁铸造,外形为圆形,有横竖的阴线,猛一看与手雷有点像。 安装有半尺长的圆形木柄,木柄中空,内插导火索,在木柄外露有寸余长的导火索头。 另一端,导火索插进弹体内,里面塞满了炸药。 虽然李裕没有雷管这种二次引爆装置,可依然可以引爆炸药,只是威力小了很多。 在试验场里,一堵墙挡在李裕的身前,身侧地面上插着一根火把。 “预备,点火。” “投弹。” 李裕亲自点燃导火索,看着手榴弹木柄后嗤嗤嗤的喷着青烟,他猛地向投弹区扔了出去。 “避弹!” 观看的所有人都闪身躲进了自己身边的土墙。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李裕预计六秒爆炸的时间已过,可是现场寂静一片,投弹区的手榴弹在冒了一阵青烟之后就没了动静。 又过了五分钟,见还没动静,李裕就跑了过去,把手榴弹捡了回来。 “打开检查。” 高匠头亲自动手,把木柄卸了下来。 大伙儿这才发现,导火索燃烧到了底部竟然熄灭了。 我去。 这可能是个意外,再来。 于是第二颗手榴弹也投了出去,还是没动静。 第三颗也一样。 拿回来检查,发现都是导火索燃烧到底部时熄灭。 高匠头不明白,张仪眨眨眼对李裕说道:“主公,是不是呛火了” “呛火” 李裕拿起木柄左看右看。 “就是里面烟子太大,把火头呛灭了” 哦,李裕一下想明白了,就是空气不够无法燃烧呗! “在木柄的这里一边打几个小孔,再试试。” 木匠现场改装,在木柄与铸铁弹体连接处一边打了几个小孔,与中空管相连,用来输入空气。 改装完毕,重新安装了导火索。 “预备,点火。” 呜呜呜 李裕用了最大的力气把手榴弹投了出去,竟然发出了呜呜声。 六秒之后,轰隆隆 投弹区火光一闪,劫雷天降,烟尘向四周激射而出,空中弥漫着尘土和一股焦糊味。 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颤了三颤。 噼噼啪啪的土块、石子和弹片向四周溅射,打得李裕藏身的土墙差点倒塌,扑簌簌的泥土糊了他一脑袋。 雷音袅袅,余韵不绝。 众人的耳朵失聪了很久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手枪声已经像打雷了,可是跟这个手榴弹一比,那就看出差距了。 李裕也没想到唐代的手榴弹威力会这么大。 在场的人好半天才从土墙后探出头来,脸色苍白,手脚都在发颤。 如今他们算是彻彻底底的相信,德王李裕就是上天下来的武曲星君,拥有莫大的伟力,举手投足间真的可以毁天灭地,这是亲眼所见,没假! 至于什么手榴弹不手榴弹的,那还不是德王手里的小玩具啊!没有德王,能有这玩意儿吗! 十天之后,新军两营和侍卫队开始了投弹训练。 这种训练就只能在野外了。 打好了土墙,一个伙一个伙的训练,让士兵们好好听听手榴弹的爆炸声。 虽然投弹区与观看区距离有上百米,可是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漫天扬起的尘土让远处的士兵满眼的血红,就像是听到号角的战士,内心嗜血的冲动被激发了出来。 当然也有尿裤子的。 虽然手枪射击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枪声也听习惯了,可是枪声与爆炸声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两个营每人投实弹三次,以后投弹训练就只投训练弹了,不然真是消耗不起。 就这三次的实弹训练,就消耗了三千多枚手榴弹。 好在李裕现在不缺木头不缺铁,连火药都有大量的库存,这才敢这么干。 由于现在火药的威力相对较小,所以手榴弹的弹体做的就大了些,每颗重达一斤,到现在为止,手榴弹投的距离,最近的二十五米左右,最远的也只有三十米。 实在是太沉。 李裕知道,现在的手榴弹如果人投,只能是这个距离,可这个距离很容易伤着自己,还得想办法用工具。 于是他把目光盯在了弩机上。 这种弩机可不是手弩,可以随身携带,这是城防使用大型弩机,投射的是弩枪。 一丈多长的弩枪可以投射到四五百米的距离。 改装。 将投射弩枪改成投射手榴弹。 反正点火到爆炸也有六秒时间,足够它在空中飞行的。 结果还真的喜人,手榴弹可以成功的发射出去。 可是,弩机最麻烦的不是发射,而是上弦。 需要好几个人一起才能把弓弦上好,由于力量太大,发射时还要用木槌砸开机括。 李裕需要的是野战武器,不是城防使用,所以,弩机还得改装。 增加几个滑轮,减轻上弦的困难,这是最重要的。 至于发射要砸,砸就砸,也不是多大的事。 马车再改装一下。 如今的马车都是两轮马车,车厢不是平的,前高后低。直接改成欧式四轮马车,这样就稳当了,把大弩机安装在马车上,不就能走了吗! 这会儿的能工巧匠就是利害,在李裕连说带比划的指导下,马车很快就做出了一辆。 前轮和车板是活动连接,可以转向,后轮与车板是固定连接。弩机就安装在车板上。 弩机的底座与弩机之间也是活动连接,可以三百六十度的转动。四周的车厢板有半人高,车厢板内有木箱子,这是放置手榴弹的地方。 李裕在车厢里安排了三个人,一个人专门上弦和瞄准,一个人放置手榴弹和点火,第三个人专门砸机括。 马车还需要一个车夫。 这样四人就组成了一个投弹小组。 在野外训练场上,车夫驾驶着马车在荒地里奔驰,车厢里的三人在晃动的马车上动作慢了很多,失误也多了起来。 经常出现手榴弹掉下来的情况。 发生了好几次危险。 李裕不得不重新改造弩机。 在手榴弹放置槽内安装了一个卡槽,手榴弹要插进卡槽内,这样马车再如何颠簸都不会把手榴弹颠掉了。 再次上训练场的马车,让人不寒而栗。 就见五息之内,马车向外投射一颗手榴弹,投射的距离高达四百多米,爆炸声在马车的一个方向响起,炸起满天的尘土,就像是雷公在陆地上施法,四百米外劫雷天降,而马车安然无恙。 好,好东西! 不仅李裕眉开眼笑,就连两营新军也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才扔了多远,最多五十步,看看人家,最起码六百步以上,我的天呀!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雷车再造十辆。” 整个南阳的木匠忙开了,不仅要造四轮马车,还要造德王发明的新弩机。 看着一辆辆雷车被造了出来,李裕兴奋的带着绣娘碧娘来看稀奇。 “夫君,这就是你说的雷车” “对。” “这车真的能打雷吗” “当然了,可以打劫雷,谁要是来欺负咱们就得挨雷劈。” 两个被滋润的春情荡漾的小女子嬉笑着围着雷车观看。 “上去看看。” 绣娘碧娘姐俩上了没顶的车厢里,看着里面的弩机不明所以。 李裕耐心的讲解如何使用弩机,如何放置手榴弹,如何点火发射。 两女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就是好奇的问问,也没放在心上。 有了雷车就要有雷车兵。 雷车直接配备到营。 每营配备雷车五辆,重新选拔二十人,其中瞄准手需要眼力好,最好是远视眼。 这可把方兴、李熊乐坏了。 有了雷车,那他们还怕谁啊 你想想雷车自带一百颗手榴弹,五辆车就是五百颗,要是再配上后勤弹药车,那是什么威力 要是全营每人都自带四颗手榴弹,那就是两千颗,就是遇到万人也能和他们打一阵子。 五辆雷车扎在新军之前,五炮齐发,在六百步外劫雷天降,打着弹幕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动。 全营新军手持六转枪,跟随马车移动,在口令的指挥下,冲到马车前,小跑着开枪前进。 边走边压枪弹,继续开枪前进。 远处的李裕和国府王府众官员都看着攻击前进的队伍,没人说话。 周宽等人早就闭不拢嘴了。 这样的军队看着有点别扭,可怎么觉得很无敌的样子呢! 第30章 王师范的抉择 金秋九月,丰收的季节。 南阳大地一片金黄。 男女老幼都上了田间,收割着今年的劳动成果。 李裕的新军也有了成果。 士兵们已经有了默契,动作迅速协调,前进后退有序,不再是散兵游勇了。 一大早,李裕从后院出来,就遇到了王迁。 “主簿,急匆匆的有事” “殿下,青州回信了。” 王迁从袖筒里拿出一个匣子来。 五月底的时候,李裕曾派人给青州王师范送信,让他来做媒,在信中还向他借兵五千,不知他会怎么处理。 李裕展开信笺,一目十行。 原来,王师范在七月初收到了李裕的书信。对于这个德王,王师范心里不是很待见,谁让他篡位呢!可毕竟是天家的嫡长子,该有的客气还是有的。 信中写道:“臣虽有随侍左右之心,但路途遥远,守土之责,不敢稍怠,有心无力。”也就是来不了。 借兵的事也因为与逆贼温交兵,暂无暇他顾,待退敌之后,有回转余地必赴荆襄助阵云云。 至于说逆贼兵围青州,王师范坚称,“臣定当死而后己,绝不降敌。” 王师范派不派兵不重要,李裕真想剿灭银沙贼早就剿灭了,他是不想打草惊蛇,免得朱全忠警觉。 只要王师范不轻易投降就好,这样朱老虎就腾不出手来去长安迁都。 两人在前厅说着王师范的事,突然有信使到。 原来是自己的老丈人,荆襄节度使赵匡凝的急信,他要让赵匡明带兵去荆南,问李裕要不要去散散心。 其实,这次带兵进入荆南可以说没有什么悬念,荆襄也是兵强马壮,重点是水军厉害。 只要大军一入江陵城,雷彦恭必然要跑,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整个荆南。 之所以让李裕跟着去,是有原因的。 自从李裕就藩南阳之后,赵氏兄弟与他结盟,看到李裕逐渐有了一千牙军,有心验看一下女婿的能力,练兵这么久了,到底行不行此次荆南之行是个好机会。 中原的河南道和畿都道都被朱全忠占领,如今他正带着主力在兖州、青州开战,根本无暇他顾。 而在畿都道主事的张全义正在修葺洛阳宫城,为迁都的事忙活,哪有时间找李裕的麻烦。 上次鲁阳关的事,在李裕一封道歉信下,也就不了了之了,张全义重新接收了鲁阳关,也就不想节外生枝,让天下人笑话自己欺负弱小的德王。 青州城平卢节度使节厅。 王师范眉头紧皱。 自从他反朱以来,大战不断。 开始,朱全忠带兵去了长安和凤翔,河南道诸城只有少量的守军,王师范一举拿下了兖州城。 为了抵挡朱全忠的反扑,他又和淮南道的杨行密结盟。朱友宁带兵大破王师范,淮南派出大将王茂章助战,结果朱友宁坠马,被青州小将张士趁势斩首。 这就结下了死仇。 朱友宁六月份被杀,朱全忠七月就带精锐杀到。 朱全忠是个老行伍,打仗经验丰富。 他知道王师范唯一倚重的是大将刘鄩,于是先兵围兖州,困住刘鄩。 让杨师厚带精锐攻击青州。 王师范本是儒将,一辈子也没打过几仗,结果打一仗输一仗,把他的信心都打没了。 李裕在信中对他说不能投降,否则必有大祸,这无疑是当头棒喝,他从内心讲是不想打了。 给李裕回信之后,他就听说杨师厚在临朐,运输粮草,要攻打密州。 虽然他不想再打,可也不能放弃密州不管不顾,于是整军备战,准备攻打杨师厚。 王师范听着手下将领汇报整军备战的情况,有点心不在焉。他想起李裕在信中提到的,最好不要与朱全忠部野战,据城而守方为上策。 “师悦,搜集粮草入城,马上要秋收了,让百姓收粮之后,再做定夺。” “是。” 王师悦赶紧去办。 “师克,你带一千骑兵前出骚扰临朐,只骚扰,接触即走,不可恋战。” “是。” 王师克领命而去。 此时的王师范好像突然有了底气。 要知道大军出征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和民力,朱全忠从汴州带大军而来,只要自己不战,他们想要维持是很困难的。 这个拖字诀才是王道。 他不禁想起远在南阳的德王,先按他说的方法试试效果。 …… 临朐大营。 杨师厚皱眉看着下面的将校。 “你说什么青州骑兵来袭有多少人马” “报使君,千骑左右。” “嗯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在杨师厚想来,自己的计策应该没问题啊!王师范在得知自己要攻打密州,一定会大军云集来救,他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要他敢来,自己就能打垮他们。 如今是什么情况千骑来袭王师范一下变聪明了不按套路出牌! “驱赶他们。” “是。” 杨师厚大军出动骑兵驱赶。 骑兵与骑兵的对战,如果有一方不想恋战,那么另一方是没办法的,追不上,打不着,只能驱赶了事。 可这千骑青州骑兵就围着他们不走,你来了他就跑,你回去他再来,搞得杨师厚很恼火,你还不能不理他,自己的哨探都被这伙骑兵剿灭的差不多了,这样的祸害能不驱赶吗! 他没想到王师范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王师范不仅自己的大军不出来,还向各城送信,让他们据城而守,收集粮食后,坚壁清野,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可食之物,就连野外的荒草都给烧了。 就在信使到达南阳的这几天,王师范下辖的各地,收割了粮草之后,就开始放火烧草,浓烟滚滚,空气里到处都是焦糊味。 朱全忠得报,气的暴跳如雷。 急忙让杨师厚进兵青州,汴州的粮草也紧急往青州方向急运。 杨师厚此时也暗悔,自己轻敌大意了。 原本使计要引蛇出洞,谁知人家没上当,凭白给王师范两个月的时间,让他忙活完了秋收,这就是失策!虽主公未责怪,可自己这脸往哪搁! 他可是带着最精锐的银枪效节都,本以为打王师范小菜一碟,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可后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难道王师范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杨师厚在这样的疑惑中,挥师青州,他又使一计,围点打援! 我现在要打青州了,其他城池的援兵还会不来送死 谁知杨师厚等了十几天,连个人影的没看见。 哎呀!失策了! 围青州。 他带领三万大军围住了青州城。 此时的青州城外漆黑一片,不仅野草被烧没了,连附近山上的树木都被伐的没剩几棵了。 这把杨师厚气得,好你个王师范,你,你太不要脸了! 此时,哨探回禀,东边一百四十里外的北海也和青州一样,紧闭城门,四周的百姓都带着粮食进城了,周遭的野草和田地里的秸秆都被烧了,白浪河里的船只也被收进了城里。 我去! 密州莱州也是一样。 嘶 杨师厚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要和自己死扛到底啊! 他最怕的就是王师范死守坚城。 自己的大军围城时间一长,消耗太大,马上要入冬了,到时候天寒地冻,根本就没法打仗,自己不退兵都不行。 面对这样的困局,主公远在汴州,催着他进兵,他不得不来硬的,强攻青州。 青州城墙上。 王师范带着手下的文武,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宣武军,暗自庆幸自己听了德王的计策,否则早就损兵折将一败涂地了。 自己在这两个月里,抢收了大量的秋粮,附近的几万百姓也带着余粮进城了。 莱州、密州的援兵也在半个月前进城。 如今的青州城有五万大军据守,有十万百姓助阵,有上百万石存粮,有大量的木材和饲草,他们还怕城外的宣武军 “安营扎寨!” 杨师厚咬牙切齿的发布命令。 一时之间,城外乱麻麻的一片。 “大哥,此时汴军无备,正好突袭。” 王师克建议到。 “呵呵,贤弟安心,他们这是诱敌之策,不可上当。” 说完,王师范转身下城,走了。 城外的杨师厚等了一个时辰都没见城门有动静,只能长叹一声,唉,这个王师范变聪明了啊! 就在青州死守坚城,高挂免战的时候,南阳的李裕正带着广大军民忙着丰收呢。 第31章 大丰收 今年的南阳跟往年不同,往年就算是丰收了,那也是豪族大户丰收,很多百姓依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如今,大量流民和转籍的百姓都有了自己的土地,而且还不用交税,就问你兴奋不兴奋! 金黄的稻穗在镰刀下被一把一把的收割,捆成捆,码放在田地里。 这几天除了四门值守的兵丁外,所有官员和军兵都拿上镰刀,去了公廨田劳动,抢收粮食。 公廨田是租给佃户种的政府经费田,佃户啥时候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还以为军队来抢粮呢。 跟随的官员及时给老百姓解释,他们才张着嘴巴,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直到士兵们都收割了大半,他们才醒悟过来,赶紧打来清水,给这些帮忙的士兵解渴。 李裕今天很高兴,带着家眷来到田间,看看丰收的景象。 贤妃绣娘从步辇上下来,跟随在李裕的身后,敏妃碧娘则蹦蹦跳跳的东张西望。 “咳咳,碧娘不得失仪。” 贤妃咳嗽一声低声的提醒道。 “嘻嘻,知道了姐姐。” 听着身后小翠发出的嬉笑声,碧娘一本正经的跟在李裕的身后,也咳嗽一声,“不得失仪。” “是,王妃。” 小翠吐吐舌头,赶紧答应。 身后一众侍卫随从都紧闭嘴唇,脸色古怪。 “今年是个丰收年啊!” 李裕边缓步走边说道。 “是夫君治理有方,是为祥瑞之景。” “唉,希望能少挨饿,祥瑞还早。” 李裕看着田地里正猫腰割粮的士兵,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方兴跑过来施礼道:“主公,我们已经收割了三百亩,正在继续收割。” “嗯,趁着这几天晴朗,抓紧收割,晚上加肉菜。” “是,主公。” 方兴转身跑向了田里,传达李裕的赏赐,晚上加肉,田里传来阵阵欢呼。 李裕笑着打招呼,边走边看,发现问题及时指出。 他正忙活做鼓动工作的时候,身后的绣娘却拉住他。 “哦贤妃有何事” “夫君,妾有一事相告。夫君对那八个美人,怕是冷落了些,不如进府随侍,这样也好让我们姐妹……” “怎么你们对我腻了”李裕一脸好笑的问。 “哎呀,才不是呢!”绣娘一听就急了,早忘了文绉绉的语风,大白话上来了。 “那是怎样” “夫君,你真不知道吗”碧娘急忙问道。 “我知道什么” “姐姐有了身孕。” 碧娘到底嘴快,把这个秘密一说,绣娘小脸就是一红。 “真的” 李裕的眼睛瞪得老大,我有孩子了! 李裕到了自己的封地才逐渐的有了融入感,此时听说绣娘有孕,他心情复杂,既有喜悦,又有些不可思议,最后则是认命,自己真的在这个世界扎根了! “是,妾已经让郎中把脉了。” 绣娘弱弱的回道。 “好!” 李裕一把拥住绣娘,在她的小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我,还有我!” 碧娘垫着脚也凑过来。 “你” 李裕看着碧娘一脸疑惑。 “我,我……” 心直口快的碧娘一下子卡壳了。 “夫君,碧娘也有了。” “真的” “嗯。” 碧娘小脑袋一个劲的点! “好!为夫真是猛男也!” 李裕哈哈大笑,身后的侍卫和随从听到这个消息各个脸带笑容。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自己的主子有了后人,打下的基业才有传承,自己的富贵才能子孙延绵不绝,要是绝后了,那他们就会没有希望,人心也就散了。 “所以,夫君,我们才让美人进府,我姐妹有孕在身,随侍不便,还请夫君怜惜!” 绣娘碧娘双双给李裕施礼。 “快快起来。” 李裕把两个小王妃拉起来,一边一个拉着她们的手,说道:“为夫主外,你们主内,家里的事你们说了算,我不管。” 说完就把小王妃挨个抱上步辇。 “回府。” 都怀孕了,李裕怎敢让两个小王妃胡乱走动! 当下回到王府,李裕让人找来郎中,再次给王妃诊脉,确定有了身孕,这才写信给自己的两个老丈人和长安的父皇母后报喜。 八个美人随侍在左右,给李裕端茶倒水,极度殷勤。 “从今往后,你们都听从两个王妃的指使,不得有误。” “是,殿下。” 众女赶紧给李裕施礼,来到王妃面前见礼,听从王妃的训示。 这几个月,八女算是受尽了冷落。 她们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成为王妃的,最多是个媵妾,被李裕冷落了几个月,她们终于老实了,也知道自己终身都要在他身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熄了其他心思,专心跟着李裕过日子。至于被威胁家人的安全,她们能怎么办为了家人就不顾自己的男人吗这个时代的女人还没那么伟大,男人才是她们最终的归宿,就连朱全忠都熄了美人计的心思,何况这些无依无靠的女人 八人见王妃有孕,自己又有了机会,当然要尽心尽力了。 “你们聊,我还有事。” 这种后院内部会议,李裕可不想参与,绣娘碧娘虽然年龄不大,可管理后宅还是有一套的,随她们去。 李裕去前院国府办事,后院就是两个王妃说了算。 “你们八人,按签随侍德王,不得擅自接近,否则家法无情。” 绣娘板着脸,拿出王妃的架势,还真像那么回事。 “记住了吗” 碧娘瞪着大眼睛奶凶奶凶的问。 “记住了,贤妃敏妃。” “今天梅兰竹菊在此随侍,你们四人先下去。” “是。” 留下了四个年龄稍大的美人,陪着王妃说话。 前院。 李裕正和几个主要文官说话。 “长史,我们开始收购粮食了吗” “主公,已经收购几天了。” “收了多少” “主公,已经收了十万石了。”高适禀道。 “今年预计能收购多少粮食” “大概能有三十万石。” “哦好像不多的样子。” “主公,三十万石,已经不少了。” 长史周宽说道。 “往年收入府库的也就十几万石。” “是啊,主公。今年与往年不同,咱们是用钱收购,而不是收税,老百姓不仅留够了口粮和种子,还得到了大量的铜钱。”高适乐呵呵的说道。 他是管粮库的,当然最清楚现在的情况。 “呵呵,主公,这几天南阳新开张的铺面就有三十几家,大多是布庄和铁铺,还有几家兽医挂牌了。” 王迁作为主簿,管着文书档案,当然知道现在街面上新开张的商铺情况。 “好!” 李裕心里高兴。 一个小小的南阳县就能有余粮三十万石,真是不错! 想到不仅粮食大丰收,自己的后宅也有收获,一时间他满面笑容。 “主公,咱们的钱可花的太快了。” 王迁还管着账簿,他可知道这段时间花了多少钱。 先不说先期从襄阳借来的钱粮,就说南阳各大户投效的钱粮就有二百万贯。 可是也架不住李裕这么糟践。 采购火药的原料、购买铁块、生产枪支和雷车的钱就像流水似的。 现在收购粮食又是一大笔开支。 杂费也不少。 修建仓库,修整河道,修补城墙,处处花钱。 如今钱库里只剩下三十万缗了。 一想到库里的铜钱也越来越少,李裕心里就有了紧迫感。 看样子,最迟明年,银沙贼一定要铲除,不然就会影响自己采铜大业了。 “我们库存的武器有多少了” 他看向一侧的李怀仙。 “主公,手枪有库存六百支,手榴弹五千枚,横刀五百八十柄,改良铁甲五十领。” “嗯,还要加快生产。” 改良铁甲是李裕提出的。 铁甲只护住前胸和后背,有点像铁背心。 主要是挡箭的。 因为李裕现在的军队都开始装备现代火枪了,在一百米开外击毙敌人,就没有必要穿戴全身甲,太沉,影响机动性。 如今王府的主要官员已经认可了李裕,都改了称呼,称李裕为主公,而不是殿下。 这就说明,这些人都是自己人了,不再是公对公,而是私对私。 “秋收结束就出兵随节帅去荆南,你们心里要有个准备。” “是,主公。” 李裕回到后宅,与王妃进餐。 “夫君,今晚你去春娘那歇息。” “嗯为什么” “哎呀,这是她抽签抽的!” 碧娘嘴快,笑嘻嘻的说道。 “我不想去,我今晚就陪着你们。” 一听这话,绣娘和碧娘心里一暖,脸上又是一红。 “夫君还是去,不然我们的威信就没了。” 绣娘糯糯的说道。 “是吗你是要威信还是要夫君” 李裕笑呵呵的逗弄。 “……哎呀,夫君!” 绣娘红着脸一时不知如何取舍。 “嘻嘻,我要夫君,反正我也没什么威信。” 碧娘笑嘻嘻的拉着李裕说道。 “既然要陪你们,那今晚都在绣娘这儿歇。” “啊” 绣娘脸一红,碧娘却嘻嘻一笑,“好呀,好呀!我挨着姐姐睡。” 第32章 首战江陵城 天复三年九月二十五日,李裕亲率一千牙军南下襄阳。 二十八日到达了襄阳城。 在节帅府拜见了自己的老丈人楚王赵匡凝,等了一日,赵匡明也到了。 赵匡凝升堂议事。 先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荆南百姓身在水火之中,作为疆臣,不得不吊民伐罪,震慑不臣。 “令,邓州刺史匡明为荆南留后,领军舒困江陵。” “领命。” 赵匡明出班接令。 赵匡凝看看坐在身边的李裕,笑呵呵的问道:“殿下,此次荆南战事,尚缺监军一人,不知殿下感兴趣吗” 也亏得赵匡凝想得出来,让女婿监军老丈人。 “全凭岳父大人做主。” 你看看这面子给的。 “好,那殿下就暂代监军,去荆南散散心。” 按理说作为监军应和主帅赵匡明一起行动,可赵匡凝的意思是让李裕掌控后军,运送粮草补给。 可李裕是真的来参战的,他要求做前锋。 两个老丈人都不干,也不敢。 王妃刚刚怀孕,他们怎么敢让王爷去打头阵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两个女儿还不恨死他们! “万万不可。殿下要么后军,要么中军,前军就不要去了,太危险。” “中军,后军没什么意思。” 看着跃跃欲试的德王,两个老丈人都很无语。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怎么殿下还专门往前凑呢。 他们哪知道,李裕为了这次荆南之行,带足了弹药武器,就是为了把这千人火枪兵锻炼出来。 没见过血的士兵是不会成长的。 荆南节度使府现在只管辖江陵府和澧、朗、归、峡等四州。 在江陵府东边的郢州复州都属于荆襄节度使管辖。 前军为水军万人,一路从汉水南下,直奔郢州的长寿。 等中军到了长寿,前军沿着汉水进入了复州。 赵匡明抽调郢州两千乡兵随军行动。 在长寿留下五千兵,接应后军,中军开拔,沿着前军的路线前进。 根据作战路线,前军需要借道淮南,在沔州汉阳转进大江,沿江向西南岳州巴陵,再向西北进入荆州,直达江陵。 其实这条路线绕了一个大弯,距离上不是最近的。可是大军行动,重要的是后勤补给,这一路都有河道江道,运输方便,节省人力,虽然路远了点,赵匡明依然选择这么走。 李裕提出自己带部属在贾堑蹬岸,直插江陵,打敌一个措手不及。 开始赵匡明不同意,后来实在说不通,赵匡明让随身的一千亲军跟随,这才勉强同意了。 古代战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行军,真正打仗的时间不多。 这不,从贾堑上岸之后,就是行军,一路向西南方向。 李裕的火枪兵,带着大量的弹药,还有十辆雷车,粮草也是上百车的携带,不带这些不行啊,野外上哪找吃的去 别想着在山里打兔子山鸡当军粮,那是扯淡。 这一路上那一千亲军倒了霉了,他们就在前面开路,那真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李裕自己的一千火枪兵不能沾水,只能辛苦他们了。 可这随队带着的车马他们也得照顾,前边开道,他们在后面推车,也累得跟孙子似的。 李裕身上的衣衫早就湿透了,别看现在进入了十月份,可这一带早晚凉,中午闷热,山林里飘着雾气。 他们就在这原始林子里闯了一百多里地,终于出来了。 眼前是一条土路。 找附近的村民打听,这条路往北可到荆门,往南就是江陵。 于是在村里修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埋锅造饭,巳时出发,直奔江陵。 他们翻山越岭,晓行夜宿。 中途还拦截了几波从当阳和荆门来的信使。 原来他们是得到消息报信的,结果被李裕给拦截了。 三天之后,李裕眼前一开阔,前面十几里外一座雄城矗立在水边。 在这儿就能听见哗哗的江水之声。 “主公,前面十五里就是江陵城了。” “再探。” “全军扎营。” 李裕这两千军就在江陵城北十五里处扎下大营。 江陵城上。 雷彦恭站在城墙上观看着远处正忙活扎营的敌军。 “嘿嘿,赵节帅也太小瞧我了就这点人马就想攻占我的江陵” “是啊,节帅。他赵匡凝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末将不才,愿打头阵。” “嗯,准。趁敌不备,奇袭之!” 雷彦恭抚着自己的大黄胡子,眯着黄眼珠,哈哈大笑。 “末将遵命!” 手下大将一甩甲胄,噔噔噔下了城墙,点兵开城。 …… 李裕早就派出明哨暗哨,盯着城门动静。 这边留有一营的火枪兵严阵以待,根本就没参与扎营。 “报主公,江陵来了一队军马,有三千左右,旗号是牙将雷。” “再探。” 李裕一摆手,方兴就跑了过来。 “主公。” “有三千敌军来袭营,你营迎敌。” “是。” 方兴立即跑回本队,带着全营和五辆雷车前出营地外,一字排开,准备接敌。 就听前面传来阵阵口令声。 “检查武器。” “装填弹药。” “准备御敌。” 听着有条不紊的口令,李裕心里很安慰,那么多钱没白花,还是有了效果。 “传令李熊,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接应。” 雷彦恭是武陵洞蛮,他手下的大将基本都是同族。这个大将是雷彦恭的侄子,这些年他们横行荆南,一身匪气,蛮兵本就骁勇善战,又得到了汉家的甲胄武器,更是如虎添翼,根本就没把这些汉兵放在眼里。 尤其是这些兵只有两千出头,还在悠闲的扎营,这是在挑逗我们的神经么! “杀呀” 三千蛮兵精锐,光着大脚丫子,拎着横刀就冲了上来。 蛮将见眼前只有几百兵挡在那里,胆气更壮了。 “杀了这些汉兵,回城有重赏!” “嗷嗷嗷” 这些蛮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哪里有什么队形阵法,一窝蜂似的撞了过来。 “预备瞄准。” “开火!” 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惊雷炸响,汉兵淹没在了烟雾中。 前面冲锋的蛮兵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幕墙,纷纷向后跌倒。 蹦蹦蹦蹦蹦 五声弹射的声音响起,在这惊雷中根本就毫不起眼。 就见五道青烟在天空中划过,青烟在空中画着左右摇摆的尾迹,砰砰砰的砸进了人堆里。 “啊!” “哎吆!” “呃!” 当场就有几人被砸的昏死过去。 嗤嗤嗤的青烟在人群里喷射着,有人停下脚步看稀奇,有人只瞥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跑。 轰隆隆 轰隆隆 五声比前面惊雷还要响的雷声把人群一下子推了出去。十几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翻着跟头,散落四方。 噼噼啪啪哗哗哗 一阵天空落雨,胳膊大腿脑袋砸了下来。 下面的蛮兵被砸傻了。 随后的血雨让他们见识了什么是恐怖。 几十个浑身是血的蛮兵站在人群里,傻傻的发呆。 其他人看到这些人,都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可是蹦蹦蹦的催命声再次响起。 又有五道青烟从天而降,落地后在人群里来回的蹦跶。 “妈呀!” 轰隆隆 催命的惊雷再次响起。 漫天的人体零件,噼噼啪啪的再次砸向下方的蛮兵,哗,血雨再次淋下,现场又多了几十个血人。 冲到前面的蛮兵一排一排的倒下,后面的蛮兵一窝一窝的消失。 漫天的烟尘,惊天动地的怒吼,地动山摇的伟力,让这三千蛮兵彻底傻眼。 自己是遭遇了天兵天将吗 当五百火枪兵打空了手里的六发弹药,眼前为之一空。三千蛮兵倒下了一千多人,后面的蛮兵也被炸出了几个大洞。 “仙人饶命” “饶命” 方兴从烟雾中走出来,眼前跪满蛮兵。 那个领军的蛮将早就被击毙在了阵前。 大营里呼啦啦跑出来一千士兵,把跪地投降的蛮兵收缴武器看押起来。 城墙上,等着大胜的雷彦恭张着大嘴,翘着黄胡子,瞪着黄眼珠,彻底的吓傻了。 就在刚刚,一阵惊心动魄的天打五雷轰,天火一下,自己的三千精兵就死伤大半,剩下的也吓破了胆,直接就降了。 我去! 这些汉兵请了天兵天将!我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他身边的文臣武将也早就麻爪了,心里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这是降维打击,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 跑!再不跑就得把命留下。 雷彦恭连帅府都不敢回,打开南门,带着随身侍卫向朗州而去。 剩下的文臣武将也上马跟着往南跑。 第33章 移民南阳 江陵城外。 李裕正指挥众人收拢俘虏,掩埋尸体防止病疫。 北门又开了,走出一群人来。 还来! 李裕正要命令准备战斗,就有人和哨兵接触了。 “报主公,是城中的豪族大户,出城报信的,雷彦恭已经跑了,请我们进城。” “真的” 李裕还兀自不信。 待城中乡绅与李裕见面细说了详情,这才信了。 这个结果是李裕没有想到的,他小瞧了这个时代的人对鬼神的重视,刚刚那顿风火雷电的操作,早就被全城军民百姓看了个通透。 这是不神仙是什么这手段还打个屁啊能跑就不错了。 李裕命令军兵入城,把守四门,封锁府库,一切等赵大帅来了再说。 结果,这一等就是四五天。 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他们应该到了。 “方良,去打探一下消息。” 李裕这几天把城里丢下的蛮兵收拢了一下,还有五千多人,再加上城外投降的一千多,有七千蛮兵,还有几千水军。 这些蛮兵李裕有自己的打算。 他现在的南阳缺的就是人。虽然年初到现在招募了不少流民,可他们大部分都是老实巴交种地为生的农民,这些人要是去打仗,谁给自己种地啊 有这七千蛮兵正好弥补自己兵员的不足,至于水军还是算了,自己现在还养不起。 这些蛮兵现在老实极了。 亲身感受到天雷滚滚的那一千多人,更是把这种恐惧具体的传播给了城里的蛮兵。 尤其是那些伤兵,更是吓掉了魂魄,整天痴痴傻傻的。 当听说德王要招募他们,那种心情就别提了,五味杂陈,既敬畏又自豪。 李裕在这些蛮兵中进行选拔,挑选身体健康脑子灵活的,选出了一千五百人进入了新编营。 方兴升任一团长,把老营一分为二,组建一营、三营。 李熊升任二团长,把老营一分为二,组建二营、四营。 方良组建哨探营。 剩下的蛮兵暂且等着老丈人来了再说。 江陵府库里也有惊喜。 今年荆南也是大丰收,府库里的钱粮堆的满满的。 还有大批的匠户,看的李裕口水直流。 方良放出去的哨探终于回来了。 原来,大军在大江的石首遇到了守军。这里有一万荆南水军,他们把水寨一扎,前军就被挡住了。 这几天守军听到江陵失守的消息,这才投降了。 前军估计要两天后才能到达江陵城。 李裕暗叹这个时代的战争就跟闹着玩似的,要是这么干,什么战机都没了。 两天后,前军来到了江陵城,他们直接进入了江陵水寨驻扎。 水寨里还有几千水军,也成了前军的俘虏。 李裕虽然眼馋,可他庙小供不了大菩萨。 又等了大半个月,中军抵达。 赵匡明哈哈大笑着走进了荆南节帅府。 雷彦恭的老婆孩子都还在呢。 这年头,战败者的妻儿都是战利品,可以随便送人。 按照规矩,这些战利品是要赏赐给李裕的,可李裕对别人的老婆孩子不感兴趣。 “岳父大人。” “殿下。” “雷彦恭为武陵洞蛮,要是跟他们结下死仇对荆南不利。不若将他妻儿送还,让他们不得在荆南立足即可。这样我们也能少些麻烦。” “嗯,殿下言之有理,就按殿下说的办。” 于是赵匡明让前锋带队向南进发,同时带着雷彦恭的家小。 赵匡明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荆南留后了,府库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的人马接管了江陵府库和账册。 “贤婿啊,你打下江陵,劳苦功高,想要点什么,尽管说。” 按照赵匡明的想法,李裕的德王府还没建呢,这回缴获了大量的钱粮,自己完全可以给他建一座大王府。 “岳父大人,小婿不要什么钱粮。” “哦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人。” “呃,哈哈哈哈,年轻嘛,在所难免。可以,这江陵城的美人尽管挑选。” “岳父大人误会了。” “哦” “我要的不是什么美人,而是匠人。” “匠人” “我南阳封地地狭人稀,要什么没什么,我希望能从江陵带走一些匠人,那些蛮兵留在江陵怕是岳父也不放心,我就一并带走。不知岳父大人……” “哈哈,就这事呀没问题。” 当晚,荆南节帅府的大小官员欢聚一堂,庆祝收复荆南。 赵匡明上疏朝廷,自表留后。 第二天,李裕就把自己选中的匠户办了迁移手续。这次前往荆襄南阳的匠户有五百户,四千人左右。涉及到了纺织、冶铁、冶铜、陶瓷、造船、酿酒、木匠、铁匠、皮匠、兽医等等。 又带走五千蛮兵和家眷,近万五之数。 荆南战事一战而定,下面基本就是传檄而下了。 李裕带着近两万军民坐上了船,沿漳水浩浩荡荡的往北而去。在长林上岸,徒步往东北的郢州长寿,再上船直达襄阳。 周宽、高适、王迁、魏艾接到信在长寿迎接。 李裕一到,这些移民工作就交接下去,魏艾把那五千蛮兵接手了,协助移民,他自己带兵直接去了襄阳。 去荆南的时候,李裕带着一千牙军,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两千五。 襄阳节度府。 “哈哈,贤婿啊,这次干得漂亮。” “多谢岳父大人支持。您也知道,南阳地狭人稀,根本就养不起兵。我这点兵拼凑的不易啊。” “嗯,现在邓州还没有安排刺史,就由你兼任,也不用上缴粮税了,留着给我的外孙。” 要说赵氏兄弟对李裕确实好,不仅把自家闺女嫁过来,还给钱给粮,现在直接给官了。 “谢岳父大人挂念。邓州刺史小婿无暇兼顾,不过向城和唐州的方城能否划归德王府” 赵匡凝略一思忖,笑眯眯的说道:“好,就把这两个县划归德王府管辖,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谢岳父大人。我知道襄阳有铸钱坊,不知能否给小婿一个钱范,我南阳有铜矿,只要冶铜就能铸钱,小婿还欠着岳父钱呢。” “哈哈,贤婿太客气了,明天就让铸钱坊的匠人跟你回去,把钱坊也搞起来。” 赵匡凝现在越看李裕越喜欢,这个女婿好,文武双全。江陵城高墙厚,还有水军,李裕带着两千人一战而下,厉害呀! 李裕在十一月二十日才回到南阳城。 此时南阳飘起了大雪,雪花漫天。 李怀仙在码头迎接李裕。 “怎么样,过冬的房子建好了吗” “主公,房子建了一千多栋,建在了城北方向。” “冬季我们也不能闲着,南阳城太小了,得扩建了。” “是啊。” 李怀仙这一年眼看着南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着这样的人,自己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 有这样想法的不仅是他一人,王府其他官员也有同感,感觉就像做梦一般,迷迷糊糊就把南阳搞得兴盛起来。 匠户的安排和蛮兵不一样。 匠户是技术人才,在古代这些人不受重视。 李裕知道匠户的重要性,因此他建的房子就是给这些匠户居住的。至于蛮兵家属则安排一部分,剩下的就住帐篷。 在城西,新建了几十座砖窑,这些是烧制青砖的。 老祖宗早就有这样的手艺和技术流传下来。 南阳城实在狭小,是要扩城了。 陆续赶到的工匠加入了烧砖大军里,整个南阳的青壮也被动员起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成了现在南阳的建设口号。 虽然天空中下着雪,寒风被伏牛山阻挡,气温并不冷,积雪落地即化,挖土和烧砖都不耽误。 烧出来的青砖被码在大棚里,就像是一堵堵高大的城墙,让人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十二月,移居南阳的人都住进了自己的房子,个别人家暂时没房子的,也住进了棉帐篷,暂时安身没有问题。 南阳新城的规划也提上了议事日程。 第34章 跑偏了 长安白雪皑皑。 在丞相府内。 崔胤挥挥手,让家奴下去。 他颓然的跌坐在榻上。 刚刚,他得知了确切消息,宿卫军都指挥使朱友伦酒后玩乐,打马球时跌落而死。 一时间崔胤的后背发凉,冷汗直流。 他抖手抖脚的从盒子里拿出几个月前某人给他的信件,依然是触目惊心。 “公为国之栋梁,然宵小叫嚣,对公不利。宿卫朱空有其表,贪杯好乐,恐有失足之险,若此则梁王怒,公大祸矣。” “未雨绸缪,可先书一封,梁王怒亦无籍口,可保公富贵平安。” 看着书信上的字迹,崔胤暗舒一口气。 这封信是九月间送到的,没有署名,但言之凿凿。 当时崔胤没当回事,连真名都不敢署,怎可能是真的。 过了十几日,他在无意中听下人说起,朱友伦经常大醉,每次都把自己搞的鼻青脸肿,他这才心里一惊,回想起了那封匿名信。 再次细看,琢磨了一宿。 崔胤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提醒梁王,朱友伦在京宿醉好乐,恐生危险,要梁王劝劝他,以免不测。 这就是他一步闲棋,防患于未然。 谁知道就在今天,朱友伦醉酒打球,跌马而亡! 我去! 想想朱全忠得到消息后的盛怒,崔胤的冷汗一身一身的冒。 好在自己根据匿名信的提点,去信劝解了,否则这要是怪罪下来,怕还真是大祸。 其实信中还有隐情,既新建禁军中有汴卒混入。 这几个月崔胤把有汴州口音的禁军士兵都打发出了城外,城内的禁军大多是本地人。 如今的丞相府就有五百人的卫队护卫。 京兆尹郑元规则严把城门关卡,就连宿卫军也不得随意进出。 …… 汴州开封梁王府。 啪 朱全忠双目血红,脸色铁青,把自己心爱的茶壶又摔了。 “岂有此理!这些奸贼!这些乱臣贼子!” 他在大堂上来回的走动,把周围的官员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做声。 敬翔、李振传看了邸抄,都沉默了。 这一年,老朱家接连损失了两大助力。 一个是朱友宁,被王师范所杀,一个是朱友伦,都是朱全忠的亲侄子,得力助手。 你说他能不怒吗! “你们说,是不是崔胤这个老小子的阴谋暗害了伦儿!” 朱全忠满面怒容,瞪着下面的敬翔和李振。 敬翔和李振对视了一眼。 敬翔上前一步,施礼说道:“主公,我记得崔胤在十月来了封书信。” “嗯” 李振也上前一礼说道:“主公,我记得崔胤曾力劝侄公子少饮,不要酒醉后玩乐,以免不测。” 两人都提醒朱全忠,崔胤早就提前跟您打招呼了,让您管着点。 “嗯!” 朱全忠来回的渡着步子,猛一转身。 “这么说,不是阴谋” “……” 这话谁敢说 “主公。” 敬翔进言道:“青州战事未了,大军牵制在侧,长安方面尚不成熟。” “最近河东有异动,恐有敌情。” “嗯……” 朱全忠长出了一口气,按住内心的烦躁,逐渐的冷静下来。 现在的局面超出了他的预料。 原本打兖州青州,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大将杨师厚从无败绩。 谁知道,青州围了好几个月,人死了上千,可依然打不下来。 劝降王师范几次无果。 这边一僵持,李克用又看到了机会,蠢蠢欲动。 京师长安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岂有此理。 今年是怎么了,诸事不顺! 迁都的计划看样子要推迟了。 气煞我也! “友谅去接手宿卫,加强宫廷戒备,不得有误!” “是。” 朱友谅出班领命。 梁王府里为应对局势召开紧急会议,彻夜灯火通明。 …… 河东太原府晋阳城。 晋王府。 李克用眯着碧蓝的眼睛,紧闭嘴唇,听着手下谋士分析。 “主公,今年休养了一年,兵强马壮,朱全忠忙着青兖战事,无暇西顾,我正好收复晋、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几年,朱全忠是越打越壮,自己越打越弱,要不是老天爷帮忙,自己早跑回大漠了。 一次是下大雨,发生疫病,汴军退兵,去年也是疫病,汴军才退。 今年自己老实了一年,原本冬季不宜用兵,可这个机会真的难得。 干不干 他又想起了几个月前送来的匿名信。 信中分析了天下大势,此时攻取晋、绛正是好时机。 果然,局势向着信中的方向发展,青兖战事焦灼,汴军撤兵不甘,不撤又打不下来,后勤保障也困难。 此时正是犹豫之际,自己出其不意一举拿下晋绛是有可能的。 …… 南阳德王府。 李裕看着手里的邸抄,目光幽远。 长安的朱友伦果然摔死了,朱友谅接替了职务,把陪同朱友伦打球的大小官员都斩首了。 按照历史上的轨迹,应该密函弹劾崔胤,然后把老崔和郑元规斩杀。 如今看来,历史真的跑偏了。 朱友谅到了长安只是加强了宫禁,对崔胤和郑元规没有弹劾,也没有动手。 这就好,这就好。 青兖战事依然焦灼。 青州王师范还给李裕来了书信,述说了这段时间的战事情况,果如德王所料,到现在青兖各城仍然在手,通过奇袭,零敲碎打,已经斩杀汴军近千人,烧毁粮道多次。 李裕放下邸抄,眯眼琢磨了一阵,他相信李克用这个枭雄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裕的原计划是,一旦朱全忠逼迫迁都,那么他就得撕破脸,想办法把父皇母后救出来,在长安的时候他还不能救,因为没有合理的理由和借口啊,只有迁都洛阳了,他才能救人。 现在,历史发生了点点的偏差,迁都的事被延后了,那自己就有时间了。 首先就是烧砖筑城。 如今新城的规划已经出来了,就等着开春筑城了。 …… 太极宫内。 李晔与皇后何氏自从得知李裕的王妃有了身孕,心情一直就很愉快。 这就说明皇家血脉绵延不绝,好事,喜事。 何皇后急着给将要出生的孩子们准备衣服和玩具,这些都是皇家的东西。 就在前几天,德王李裕给李晔送来了一批粮食,有五万石,解了燃眉之急,而荆襄今年也送来了十万石粮食,一时之间,李晔和崔胤都心满意足。有了这些粮食,就可以再招募一批士卒,加强京师的守卫。 君臣在偏殿饮酒畅谈。 “圣人,如今梁王在青兖大战,王师范誓死不降,搞得梁王进退不得。” “哦有这回事” 李晔心里暗喜,这样我看你还怎么逼迫我迁都! “河东晋王前天突然出兵,攻打晋州绛州。梁王东西难顾,只怕是两边都不讨好啊。” 崔胤遥遥举杯,对着李晔敬酒。 李晔听的认真,竟一时忘了喝。 “圣人,正月一过,咱们还得募兵,不然京师危矣。” “呃,好,好啊!” 李晔这才回过神来。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谁想还有几步缓棋! “哦,崔爱卿,我看就去荆襄募兵,那里人口众多,兵员尚好,你看呢” “呃……” 崔胤眼珠子一转,略一思忖,点点头说道:“圣人,这样也好,还可让赵节帅帮衬帮衬。” 崔胤在宫中喝的晕头转向,他心里高兴。 那封匿名信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朱全忠没有借口对付自己,竟然躲过一劫。 哈哈,天助我也! 李晔回到寝殿,高兴的手舞足蹈。 “哈哈哈哈,皇后,我今天太高兴了。” “圣人有何喜事啊” 何皇后好久没见李晔这么高兴了。 李晔压低声音把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重要的是,迁都这事朱全忠怕是暂时不提了。真是天助我也!” 何皇后也是心里一安,这样就不用去洛阳受人摆布了。 虽然在长安也是受人摆布,可还有帝王尊严啊,要是去了洛阳…… 那真是不敢想象。 南阳新城的规划经过周宽等官员的商讨,认为以老城为中心,在外围重建城墙,形成一个周长八十里的大城。 明年先建北城墙,然后是西城、东城,南城则是续接原来的城墙,这个新城城墙计划四年完成,争取三年提前完工。 也不知道朱全忠给不给他这个时间。 李裕皱眉想到。 “是不是太大了缩小点也行” “主公,如果城小就失去了筑城的意义,慢慢筑,不着急。” 手下这些官员不知道时间紧迫啊。 “我们再研究研究,不急,不急。” 第35章 筑关要紧 邓州向城和唐州方城如今归德王府管辖了,使南阳国向外扩张了一倍多,向北的边境直抵鲁阳关和方城山。 李裕研究地图很久了。 长安方向有武关,洛阳方向有鲁阳关,而方城山方向过叶县、襄城达许州,最后直通汴州的开封,这是通达中原的要道。 朱全忠多次从这里入侵荆襄,当务之急是要在方城山设关筑城才行,否则这条通道长驱直入,那不是把自己的软肋直接让朱全忠捏着吗 这事很急,可又不能显露出来。 他玩了个心眼。 给老丈人赵匡凝去了一封书信。 在诉说了家常之后,转入正题。 “北方方城山有孔道长驱直入中原,为梁王所忌,婿以为应在此筑城设关,虽工程浩大,但遗福子孙,望岳父大人上疏朝廷,准许筑城。” 赵匡凝是老狐狸,一看就知道这是德王害怕朱全忠来打他,所以急着筑城守卫。 他不怕么他也怕。 当初老朱就是从方城山进来的,几天就占领了邓唐随三州,自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有了方城关守护那就好多了。 这个通道为啥没人设城置关呢 就因为这个通道太宽太平坦。 东西宽度达十五里,谁能筑一道十五里长度的关墙啊就是筑了怕也守不住。 因此历朝历代都没人在此筑城置关。 赵匡凝兄弟一直对朱全忠忌惮,不敢过分得罪。 如今女婿要求自己出面做这件事,就是不想让朱全忠注意他,自己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刚进入正月,赵匡凝的奏章就到了长安。 筑城置关的理由很充分,多年来方城山是进出中原的要道,由于没有筑城置关,导致流失大量的关税,使朝廷的供奉得不到保障,因此上疏请求批准。 崔胤正打算要荆襄帮着招募兵源呢,正好是个交换条件,再说了,你筑不筑城关我屁事,又不花我的钱。 同意。 李晔当然同意了,忠臣要干点事,自己能不支持吗 这些操作在元宵节一过就批准了。 李裕发三城青壮三万人,在方城以北的方城山下,挖土烧砖。 五千蛮兵也参加劳动。 刚进二月,方城山下就被挖出了几个大坑。青砖也烧出了不少,码在大棚里。 你想想,三四万人参加的烧砖运动得有多壮观。 荆襄节度使府接到朝廷的回复,立即征发各州青壮足五万去方城山下筑城。 方城山上的树木一时之间被伐的精光,变成了一个个光秃秃的山头。 李裕的国府官员忙得脚不沾地。 运粮搭屋后勤保障,一场轰轰烈烈的筑城置关运动就在漫天大雪中展开了。 好在此时只是烧砖,虽然天寒地冻,可还是能坚持。 李裕顶着大雪回到了王府。 “夫君,这么冷的天快来烤烤火。” 绣娘和碧娘招呼李裕坐下烤火。 “等等,我身上有寒气,先在隔壁散散寒气再过来。” 李裕看着渐渐显怀的两个小王妃,心里即高兴又愧疚。 高兴的是自己的孩子正在健康成长,看着王妃他就高兴。愧疚的是自己一直在外面忙碌,就像个工蜂,没有时间陪在她们身边。 李裕在隔壁的房间里坐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换了便服走进了王妃的房间。 “夫君,砖烧的如何了” 绣娘关心李裕忙碌的事,问道。 “已经烧了很多,可还是不够,怕是还要烧两三个月。” “需要那么多砖吗” 碧娘对筑城没什么概念,只是好奇需要青砖的数量。 “当然了。十五里的关墙,至少要百万的青砖。” 方城山下的砖窑就修建了上百座。 有几万人在砍树烧炭,有几万人在挖土做坯,还有几千人负责烧砖。 整个工地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为了防止银沙贼来捣乱,五千蛮兵早就严阵以待,只要他们敢来绝不放过。 正月里,朝廷下诏,在荆襄募兵五千,拱卫京师。 赵匡凝不得不在各州征募青壮,进京应募。南阳由于在大发劳役,根本没法响应朝廷号召,也就不了了之了。 三月的方城山突降大雪,整个方城山工地暂时停工了。 李裕亲自在工地巡视,近十万青壮都猫进了窝棚里,烤火取暖。 其实,李裕也想用常用的三合土筑城,可那要大量的黄米,他上哪弄去人都勉强吃饱,哪有那么多粮食糟蹋 李裕他们的方案就是砖包土。 关城使用全砖,关墙的外侧是一层青砖,里面则是夯土,在夯土外再包上青砖。 这样既结实,还省材料。 三月中旬,天气转暖,积雪消融。 大地黑一块白一块的,一夜之间,浅浅的青绿小草就冒头了。 工地上又开始喧闹起来。 正午时分,有工匠在拉着绳索处砌砖,用的胶泥是特制的,是黄米混合着石灰黏土而成,就是三合土的配方,只是粘度更高而已。 几千泥瓦匠同时施工,上万人在挑土搬砖,忙的不亦乐乎。 眼看着城墙一点点的拔地而起。 这几天,李裕一直在工地,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他看着就安心。 …… 汴州开封梁王府。 “什么赵匡凝要在方城山筑城” 老朱的脸色极度难看。 “朝廷批准了” “批准了。” “哼!这个崔胤,真是越来越不听招呼了!” “他们用的什么理由” “说是要置关收税。” “派探马严密监视。” “是。” “这大冬天的也能建城” “那倒没有,他们在烧砖。” “呵呵,那他们要烧多少砖!” “……” “主公,就算他们筑城也没关系,只是蜉蝣撼树而已。” “嗯。” 朱全忠压下心里的火气。 怎么回事,从去年开始到现在,没有几件事是顺利的。 他心头一转,想到了一个身影,不禁心里一动。 去年八月份,自己的原配张夫人病逝,虽然心里难过, 杨崇本是静难节度使,原是李茂贞的义子,去年投降了朱全忠,以妻子为质。 谁知道朱全忠夫人病逝,他兽性大发, 敬翔和李振都是老狐狸,装作看不见,没人在这种事上说三道四,朱全忠的淫威更胜。 朱全忠一想,也是,就算赵匡凝在方城山筑城也没用。荆襄就像一个漏勺,满身都是窟窿,你还能堵得住! 要说天道有轮回呢,杨崇本突然接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的妻子写来的。 在信里把杨崇本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你一个堂堂的节度使,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让别的男人睡了。 “我现在已经是朱全忠的女人了!” 啊噗 杨崇本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当场就晕死过去。 醒来之后,放声痛哭。 杨崇本写信给李茂贞,承认自己的错误,要改回原名,还叫李继徽,他要反朱报仇。 当即把朱全忠派来的监军斩杀,联合李茂贞反朱。 这些事,李裕知道会发生,虽对己有利,可离自己太远,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筑城。 十几天时间,昼夜施工。 外墙已经砌了一半,在砖墙外还打上了夹板,里面有数万人在打着夯土,号子声震耳欲聋。 四月春意盎然。 方城山下人潮涌动。 赵匡凝又征发了一批青壮,替换原来的劳役。 先建好的是关城。 城高六丈,城门内筑有一座瓮城。 城墙宽六丈,可跑车。 随着城墙夯土一点点的升高,城墙里的砖墙也开始砌了,并且也搭上了夹板,填土把缺失的地方重新夯实。 关墙每隔五十丈建一座藏兵洞。 藏兵洞与关墙相连,内有阶梯可蹬关墙。 藏兵洞内有灶房和库房,可长期驻扎在藏兵洞内。 整个关墙除去中间的关门瓮城,两侧共有藏兵洞十六个。 在藏兵洞的后方五十丈相应的建有粮仓、武库、营房、水井等设施,中间铺砖石甬道相连。 这个关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预防北方敌人的,南边没有任何的围栏。 四月天马上要春耕了。 在中旬,完成了大部分工程之后,李裕把一大半青壮放回去种地了,剩有万人继续收尾。 五千蛮兵现在也全力加入了收尾工作。 从山上砍下来木材,在关墙后围上一圈木栅栏,算是简单的防护。 赵匡凝也派来五千精兵,协助镇守方城关。 这座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关城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就在李裕长出口气,终于要完工的时候,有探马来报。 “报主公,银沙贼来了!” 第36章 收复银沙岭 “什么银沙贼” 李裕听报银沙贼真的来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银沙贼就是朱全忠钉在荆襄的一个钉子,就在南阳身侧,时刻威胁李裕的复兴计划。 他早就有拔掉钉子的打算。 从刚来南阳开始,银沙贼就在关键时刻出现,屡屡威胁李裕的发展。 之所以一直被动防御,就是不想让朱全忠关注他。 如今形势有了变化。 一则,王师范仍然有效牵制朱全忠的主力,二则李克用也在西边发动攻势,致使朱全忠根本就无暇他顾。 三则方城关即将收尾,赵匡凝的五千精兵也到位了,配合蛮兵截断了荆襄进入中原的要道,这让李裕心里的安全感增强了不少。 现在银沙贼再来就不用有所顾忌了。 此次银沙贼千骑过鲁阳关直奔唐州方城而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银沙贼大多在向城南阳一带活动,最远向南深入到新野,很少往东进入唐州。 这次竟然出动千骑直奔方城,这目标够明确的。 “打!” …… “吁” 千骑战马喘着粗重的呼吸,打着响鼻,缓缓的停了下来。 远远的,一道黑线出现在两山之间。 黑压压的人群在黑线附近忙碌。 “将军,前面就是新修的方城关。” 前哨探马在马前报告情况。 “报将军,他们尚在修墙,未对我军防备。” “嗯,再探。” “下马修整。” 众将士纷纷下马,拿出草料包给马匹补充。 半个时辰之后,探马返回。 “报将军,方城关有三千步兵在关门前列阵。” “嗯。上马,前进。” 这些伪装成山贼的骑兵纷纷拾掇整齐,上马备战。 将军一提马缰,战马缓缓的前进,向着还在施工的方城关逼近。 十里。 八里。 五里。 关墙已经可以看得真切。 他们面对的关墙竟然只有一道木栅栏围挡,真是天助我也! 关门前,有三千多步卒持长枪摆开密集军阵,严阵以待。 呵呵,步兵对骑兵那不是白给么! 这年头,骑兵就是终极兵种,为啥北方游牧总是压着中原打就因为骑兵不行。 银沙贼骑兵在两里外缓缓停下。 那将军对着身边的副将一挥手。 副将抽出大刀,一提马缰,高呼一声“左侧包抄!”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他身后的部曲亲兵和所统骑兵呼啸一声,冲了出去。 大地震颤,气势如虹。 就见这几百骑兵划着弧度从战场的左侧略过,边疾驰边骑射。 对面步阵面对骑兵的冲阵,一阵骚动。 一声响箭射向了方城关步阵。 砰 这支响箭带着鸣叫射在前排刀盾兵的牛皮大盾上,嗡嗡嗡的响着颤音。 砰砰砰 满天蝗虫般的箭雨落下,大部分射在了盾牌上,也有个别的倒霉蛋被射中,惨呼着倒地,被拖入阵中,其他人填补空缺。 “步射!” 随着一声口令,大阵中蹦蹦蹦的响起了一阵弓弦蹦响,黑压压的箭矢划过天际,向着冲来的骑兵扑去。 噗噗噗 啊 咴律律 有部分骑兵中箭,跌落马下,有的战马带着箭矢,血流如注,咴律律叫着狂奔。 远处的将军见步阵微乱,又一挥手。 另一个副将带人冲了出来,从右侧袭扰。 双方在方城关前的平原上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砰砰砰 骑兵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步阵,将前排的排攒手撞到,出现了缺口。 后面的骑兵继续往前冲,扩大缺口。 撞击处血肉横飞,惨呼不断。 跌落战马的骑兵被后面的刀盾手直接斩杀。 而排攒手则大部分骨断筋折。 银沙贼见状有门,将军一提马缰,抽出横刀向前一指,“冲!” 大地颤抖,如擂鼓一般。 银沙贼所有骑兵倾巢而出,向着对面残破不堪的步阵冲去。 步阵的缺口越来越近,银沙贼将军嘴角含着残忍的笑意。 他想到前两天接到从鲁阳关转来的书信。 李副使在信中命令他无论如何要破坏方城关,打下来梁王必有重赏。 一想到有重赏,他心里就是一热。 在银沙岭当山贼已经三年多了,虽然捞了不少好处,可还是想着尽早离开,否则哪有机会建功立业啊。如今就是一个离开的好机会,自己决不能错过。 轰隆隆的蹄声是如此的美妙,就像是世上最动听的音乐,也像是他高升的凯歌。 猛然间,他瞟到空中划过几个黑点,向他们砸来。 怎么还有尾巴呢 正当疑惑之际,轰隆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在他面前炸响。 坐骑一声咴律律的惨叫,抬着他升上了天空。 他看着脚下逐渐缩小的亲兵部曲,一时没想明白。 轰隆隆 轰隆隆 此起彼伏的爆炸和惊雷他已经听不见了,只看见前后左右不停的有人向他追来,张牙舞爪,面容恐怖。 当他重新落地,浑身麻木,很多血肉砸落在他身前。 这是他眼中最后的景象。 轰隆隆 轰隆隆 无数黑点划过天空,落入了骑兵中,冲天烟尘和爆炸声没有停歇过。 一刻钟之后,爆炸声停歇了。 步阵前方的硝烟被风吹拂逐渐消散。 透过渐渐稀薄的烟尘,眼前的一幕让步阵里的军士都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 前方五十丈变成了修罗地狱。 暗红色的地面泥泞不堪,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散落各处,有还未咽气的战马在痛苦的呻吟,一些跌坐在地的骑兵早就被这一幕吓傻了,呆呆的坐着发愣。 步阵里鸦雀无声,这里展现的画面成了他们永久的记忆。 “打扫战场!” 一声口令,从步阵中跑出来一团新军。 一路小跑来到阵前,抽出手枪打扫战场。 砰! 砰! 砰! 战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补枪声。 李裕站在关墙上,目睹了整个战斗的过程。 “一团打扫战场,二团进军银沙岭。” 李裕从关墙上下来,骑上战马,带着侍卫跟随二团出发了。 …… 银沙岭在鲁阳关西三十里处。 三天后,到达了银沙岭。 此处古木参天,地势险要,在伏牛山脚下。 李熊带着二营,围剿了仅剩的几百骑兵。 李裕这才得以进入真正的银沙岭。 进入寨门,里面就是一个小镇。 原来这里不仅有一千多银沙贼骑兵,还有五千多矿工在此冶铜。 询问这里的工头,李裕才明白朱全忠在这儿到底干了什么。 原来,朱全忠也知道这里是冶铜的基地,他虽然交还了邓州,可这铜矿他怎舍得于是他安排军队乔装成山匪,霸占这里不还,还偷偷的冶炼精铜,每年分两次运输铜锭通过鲁阳关送到开封,用来支持他在各地征战。 “打开库房。” 李裕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几十个大型库房里,堆满了黄灿灿的铜锭。 “怎么这么多还没运走” 工头满脸堆笑的说道:“大人,去年他们吃了几个败仗,再加上有段时间鲁阳关失守,就没来得及运,本打算过几天就起运的,这不,马车都准备好了。” 工头带着李裕看了马厩,里面有上千匹的驽马,还看到了几百驾马车停着。 呵呵,看样子自己是截胡了! 这些矿工有些是朱全忠从中原带来的,有些是荆襄当地的,进得来出不去。 冶铜的高炉竟然有几十座。 每天可炼粗铜五万斤,精铜一千斤。 还有啥说的,把库里的铜锭运回南阳再说。 一时之间,银沙岭到南阳的路上车马不断。 银沙岭往南三十里就是淯水的上游。 李裕让人修一条简易路直通淯水,修建码头,后面的铜锭就直接水运了。 回到南阳,南阳铸钱坊终于有了原材料。 当第一枚襄字开元通宝落在李裕的手心里时,他咧嘴笑了。 这枚还带着温热的铜钱,厚重、沉稳、字迹清晰,一看就是正品。 “好,加快铸钱,咱们库里可没多少了。” “是。” 这铸钱坊归高适管辖,李裕极为重视,这可是南阳的命脉,他嘱咐高适,要安排得力信任的部属管着,不得有任何差池。 收复了银沙岭,了却了李裕一年多的心愿。 有了钱,很多事都可以抓紧办了。 由于朱全忠没有强迫迁都,老爹李晔还好好的在长安享福,李裕就有心思搞其他的事了。 第一个就是继续招募流民。 天复三年招募了万户,开垦了十二万亩新田。 天复四年,他的目标是再招募一万户。 这样,到天复四年底,南阳就是有户两万五,人口十二万的府城了,这样再扩大管辖的范围也名正言顺了。 “长史,春耕要开始了,还要继续努力啊!” 第37章 泄密 李裕在南阳安排招募流民和春耕生产,周宽等人比去年还要忙碌。 去年的流民都是安排在南阳境内,今年就得往向城和方城延伸了。 向城的方向依然是沿着淯水的走向安置流民,方城则是沿着堵水安置。 今年不仅要加大安装提水车的力度,还得对河道进行清淤。 在六月雨季来临之前,提前清理河道,防止洪涝灾害的发生。 此时,李裕才真正的明白,治理地方真的不易。 好在他经过一年的发展,有了余粮,如今又收复了银沙岭,获得了二十几万斤的精铜库存,暂时能缓解资金的紧张。 银沙岭现在又开始冶铜了。 新流民中,很多年轻力壮的小伙被安置去了银沙岭,成为新一代的矿工。 “司马,南阳公学应该操办起来,令尊的讲学梦想可以实现了。” “是主公。” 张氏父子来到南阳也有大半年了,这里发生的变化都在他们眼中。尤其是张浚,更是老狐狸。 他一眼看出,李裕的野心不小,有没有登顶的想法还不知道,可理政地方的能力他是看在眼里的。 南阳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五千户的中县变成了万五的上县,这就是变化。 李裕用钱收粮的举措让他耳目一新。 这打破了长期以来历朝历代靠税收维持财政的做法,南阳国竟然不收税,而是倒贴资金收购百姓手里的粮食。看着是很傻的举动,可却激活了整个南阳及周边州县的经济活力,商贸繁荣起来。 尤其是邓州和唐州两州各县与南阳商贸频繁。 各县的布匹、铁器、木材、家具、陶器、牲畜粮食等等都运到了南阳,交换紧俏的铜钱。 按照南阳铸钱的规模,每月可生产襄字开元通宝两万缗左右,一年可生产二十四万缗,相当于荆襄节度辖区产钱量的三成以上。 经过天复三年招募流民的实践,今年流民招募比去年容易的多。很多流民都去信呼朋唤友,每天到达南阳的流民高达三百户以上。 高潮应该集中在五六月间。 现在中原地区来的流民成为主流,竟然还有从青兖地区来的难民。 至于南阳公学,这是张氏父子与李裕协商的结果。 当初张浚为了推儿子出仕,自己打算隐居讲学,去年八九月份就在南阳城外筹办一个学庐,荆襄学子也慕名而来,一时间张浚心里极度满足。 后来见李裕大张旗鼓的筑方城关,他心里也动了办公学的心思。 李裕对现在南阳的教育也很上心,毕竟娃娃也有好几千,大都在家尿尿和泥,那能有什么出息 于是一拍即合,这不南阳公学就开始筹办了。 这天,李裕正精神抖擞的在国府里办公。 魏艾一脸阴沉的进来禀告。 “主公,我军有一哨兵遇袭。” “” “武器弹药丢失。” “什么” 李裕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哨兵遇袭事件。 方兴也垂头丧气的说道:“主公,是我一团执勤哨兵。” “有什么线索吗” “还没有。” “从武器弹药丢失来看,这是专门为了获得我们的武器才袭击哨兵的。” “哦为什么谁会关心我们的武器” 李裕闭目问道。 “呃,很多人都会对咱们的武器感兴趣” 方兴皱眉说道。 “把李熊、方良都传来,看样子是我们大意了。” 从去年批量装备手枪和雷车之后,李裕虽然严令武器弹药的保管,可还是出现了泄密事件。 武器丢失就意味着已经泄密了。 只要是专业人士仔细的分析和研究,一样可以仿造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 这就很恼火了。 自己还没和天下枭雄争霸呢,唯一的黑科技武器就丢了,这要是真泄密,对自己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很快,国府主要文武都来了。 “你们都说说,对这事怎么看。” 文官们弄明白事情的原委,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公,此事严重,此时武器可能还没出境,我们要赶紧拦截。” 周宽一脸焦急的说道。 “按照常理分析,此人得到武器会迅速的离开南阳,进入中原才对。”李怀仙分析道。 “嗯,我赞成。”高适捋着胡子点头。 “也可能反其道行之,往南走绕路淮南再进入中原。” 王迁眯着眼说道。 李裕在大脑里迅速的想着对策。 见王迁提出了另一个思路,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这一年来,王迁的表现可圈可点,智慧过人。 李裕也想到了,这个间谍可能要耍花招,不可能那么顺着人的思路往下走。 他抬头看看那些武将。 “你们是什么想法” 魏艾摇摇头,没有说话。 方兴一抱拳说道:“主公下令,无有不从。” “主公下令,无有不从!” 方良、李熊都抱拳说道。 “方良,你鬼主意多,你说说看。” “呃,主公,按说对咱们武器感兴趣的人很多,很多藩镇都想得到,可是有些人就算得到了也没有多大用处,可有些人要是得到了,对我的威胁就很大了。比如……比如……” “比如什么” 李裕看着他,其他人虽有猜测,还是等着他的回答。 “比如中原……” 豁子方良虽没有直说,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这也是李裕最担心的。 “方良,你的哨探营都是骑兵,速度快,各派两队去武关、鲁阳关和方城关,严防死守,仔细检查过往人员和车马,不得有误。” “是。” 方良蹬蹬跑出大堂,传令去了。 “方兴,派人快马进入唐州的桐柏县,严防有人从淮水进入中原,严查人员和船只。” “李熊,派人快马去随州和光化,严防有人从涢()水进入淮南道。” “周长史,南阳、向城、方城都要严查。” “是,主公。” “王主簿,给附近州县去协查书信,发现可疑人员马上扣留。” “是。” 众人纷纷告退,去布置了。 魏艾尴尬的退出,李裕也没说什么。 魏艾的地位,按说是李裕的心腹才对,可他作为副典军却被李裕安排都领蛮兵。 如今蛮兵也被安排去守关了,荆襄的五千兵交给了周武,蛮兵则交给了魏艾。 魏艾相当于变相的被排斥在了核心圈外,他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这次追缴奸细,李裕也没安排他任务,他只能返回方城关镇守了。 李裕的心情极度的烦躁。 为了不把这些情绪传递给后院的王妃,他让人传话,说自己有急事要去襄阳,让她们不要担心。 于是带着侍卫骑快马走陆路去襄阳。 走水路速度慢,要三天时间。骑马走陆路快,一天一夜即到。 为了赶时间,李裕衣不卸甲,马不卸鞍,连吃饭都是在马上对付的。 一行几十人星夜兼程。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襄阳城下。 城门一开,李裕就打马进城,直奔节度府。 对于一大早突然出现的李裕,赵匡凝吓了一跳。 “贤婿,你怎么来了” “岳父大人,出事了。” 李裕说了事情的缘由,让岳父派兵在各城门和码头严查人员和车马行船。 一时之间,襄阳鸡飞狗跳。 为了保险起见,赵匡凝派人前出到各州要道设卡,检查往来行人。 襄阳城内悦香酒楼。 酒楼老板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哎呀,这下坏了,他们反应太快,已经在各城门设卡了。” “老胡,不行我就在城里多待几日,等他们松懈了再走。” “不行,不行。万一你要是出了事,我们整个悦香楼就完了。” “那怎么办” “这样,你把东西留下,自己先走,等风声过了,东西我派人送回去。” “呃……” “怎么还怕我抢了你的功劳” “呃呵,那倒不是,这个功劳也不是我的,是丙字号的,他的功劳谁都抢不走。” “啧啧,也是。” “我担心这东西要是丢了就坏大事了,实在不行,我晚上越墙出去。” “那就再等等。” 正说着,厅堂里走进来几十个兵丁。 “老板在吗找来说话。” “呃,稍等稍等。”伙计一见是当兵的,赶紧答应,转身就往后堂跑。 老胡从墙上的竹筒里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知道搜查的军兵来了,他起身一撩门帘,推开一扇房门,向里一示意,那魁梧汉子背着包裹走了进去。 老胡掩好房门走了出去。 身后咔咔咔的移过来一个柜子遮挡了这里。 当天,襄阳城严查户籍,对往来行商旅人都挨个过筛子。夜晚全城宵禁,严防可疑人员。 李裕睡到半夜,突然被侍卫叫醒。 “主公,有人翻越城墙,被抓了。” “啊走去看看。” 第38章 谍影重重 李裕刚走进大堂,就见几个仵作正围着一人忙活。 “殿下。” “岳父大人,这是” “唉,原本我想亲自审问一下,谁知他竟然中毒了。” 赵匡凝皱眉说道。 “……”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李裕环视了四周,没有说话。 “他身上有东西吗” 赵匡凝缓缓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岳父大人,借一步说话。” 李裕和赵匡凝走到了庭院里。 “岳父大人,这里面有蹊跷。” “是啊,我也发现不同寻常。” “如果他要寻死,在城墙失手的时候就能解决,何必来到节度府再死呢” “呃……” 赵匡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刚刚一定有节度府的人接触了他。” “他被带进来的时候,刚好户曹司户参军事宋源在,正和我商量今年增户的事,见有人禀告抓获人犯,就告退了,然后人犯就突然中毒死了。” 赵匡凝絮絮叨叨的回忆刚刚的情景,前前后后也就一刻时间。 “他接触人犯没有” “他好像也没有……” 赵匡凝刚说到这儿,突然脸色一变。 “他,他打了人犯一巴掌……对!他还骂了一句。” “什么” “狗日的,送你归西。” “……” 李裕回头看着赵匡凝,说道:“岳父大人,这个宋源怕是现在已经跑了。” “不会他可是荆襄的老人,家父的元从。怎么可能” “去他家找找人。” 赵匡凝半信半疑,转身安排侍卫,把宋源带来节度府。 两人这才走回大堂。 “报楚王殿下,德王殿下,人犯中剧毒而死,没有其他伤口。” 赵匡凝默默的点点头,坐在帅案之后,静等回音。 李裕也知道急不来,等着。 “报节帅,宋参军没有回家。” 赵匡凝和李裕相互对视一眼。 “宋家全部下狱候审,全城搜捕,挨家挨户的找。” “是。” 襄阳城的各个街道上军兵巡视,有大队大队的军兵和衙役相互配合,挨家挨户的核对人口,查找可疑人员。 “看样子,我的节度府就是个破筛子啊!” 赵匡凝有点恼羞成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跟了他们赵家十几年的老人,竟然是奸细,有可能是他最忌讳阵营的奸细,嘿嘿,这么多年,怕是老朱连他的内裤颜色都掌握。 李裕可不想跟着老丈人生闷气,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越是这样的时候,自己越要沉住气。 他知道,东西一定还在城内,就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宋源了。 天刚蒙蒙亮,他又被摇醒了。 来到前堂,赵匡凝脸色铁青,下颌上的胡子都在发抖。 “怎么了” “宋家人在狱中自杀了。” “啊都死了” “都死了,三十多口无一活命。” “这是灭口啊!” 这尼玛的太明目张胆了。 “狱卒……” “死了三个。” 赵匡凝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去!这襄阳城被安插了多少奸细啊 看样子方方面面都不再安全了。 “岳父大人,这襄阳……” “我知道,是我大意了。” “来人,招邓州典狱速来襄阳。” 李裕知道,老丈人现在对襄阳的所有官员不再信任,他只能异地办案了。 “报,节帅。在城东小巷内发现宋参军,他……他……” “怎么样” 赵匡凝站了起来。 “他……死了。” 赵匡凝一屁股跌坐在了榻上。 李裕知道,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 可他并不是来查奸细的,而是要找回东西,不然就要泄密了。 赵匡凝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对着下面挥挥手,侍卫和下人们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个襄阳啊,怕是早晚还是朱温的。” 赵匡凝幽幽的说道。 “咳咳。” 李裕觉得老丈人的情绪太低落了。 “岳父大人,不管怎么说,东西一定还在襄阳,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只要严查就能把东西留在襄阳,让他们没有办法送出去。” “只要东西还在,咱们就有和中原一战的秘密武器,这是现在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了。” “唉……这其中的关巧我还是知道的。” 赵匡凝揉了揉脸颊,打起精神说道:“放心,就是把襄阳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东西找出来。” 一连三天,襄阳城各门搜查甚严,老百姓虽不敢说什么,可是怨念渐起。 …… “东西虽然在我手里,可是送不出去也没用啊!” 悦香酒楼的后堂密室里,老胡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个小箱子,被一把铜锁锁着,他用手摸了摸锁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好说歹说把这东西留在了悦香楼,就怕出事,果不其然,细作就在越墙的时候被捕。 好在老宋及时发现灭了口,可是他也不得不把老宋灭口了,不然整个荆襄的情报网就将毁于一旦。 这次行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本来荆襄情报网活的好好的,谁知道那个丙字号竟然搞出这么大的事。 真是头疼啊。 一连几天,街面上都是官府的眼线和衙役,他们这个悦香楼只是个中转站而已,不敢稍有异动。 忍着,我看你们能查多久。 十天之后,襄阳的戒严解除了,各城门的搜检也松了很多。 李裕一直不甘心。 他总觉得襄阳城内的奸细正在跟自己捉迷藏,斗智斗勇。 邓州典狱官冯扶虞已经到了好几天了。 今天他突然向赵匡凝提出,解除戒严,四门放松盘查。 既然典狱这么说,赵匡凝也就同意了。 李裕着便服来到南门,他倒要看看,奸细们还能不出城。 在南门附近有一家酒楼,李裕带着两个下人打扮的侍卫走了进去。 “客官,您几位” “我一个人,来个雅间。” “好嘞,楼上雅间一位……” 李裕找了个靠窗的雅间,两个侍卫守在了门口。 “客官要吃点什么” “你这有什么特色菜尽管上来,再打一壶好酒。” “好嘞,稍等。” 很快桌子就摆满了,冷热八道菜,一壶烧酒温的正好。 李裕边吃喝边看着南门进出的人流,也没见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 酒足饭饱之际,就听楼下有人说话,说着说着竟然还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悦香楼怎么做生意的” “哟,客官,息怒息怒,有话好好说。” “去,我不跟跟你废话,把你们老板找来。” “这……老板不在啊。” “你撒谎,我刚才还看见他呢。” “真没撒谎,老板不在。” 楼下越吵越凶,小伙计已经压不住阵了。 李裕被楼下的吵闹吸引,从雅间里出来,往楼下看去。 楼下的大堂里,好几桌客人在看着热闹,小伙计正和一个中年汉子在解释。 “老胡不在吗老胡,你给我出来!我都看见你了!” 中年汉子的声音越来越高。 后堂的门帘一挑,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让开,让开,我说老胡在嘛,这不是么!” 中年人一把推开小伙计,来到刚出来的老胡面前,气哼哼的问道:“我问你,你们做生意还讲不讲信誉了” “哎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王老哥啊,有什么事慢慢说。” 老胡一脸堆笑的说道。 “好,咱们定好的老烧,你为什么没给我送去!我钱都给了!” “呃……王老哥,这可怨不得我呀,这几天官府戒严,我出不了城啊!” “那现在可以出城了” “现在可以了。” “那就走,我家还等着呢!” “行,行,行。你消消气,咱这就走。” “小二,把老烧装车,给他送去。” 王姓中年汉子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小伙计去了后院忙活去了。 老胡则对着堂中客人作揖赔不是,今天酒菜八折,作为赔偿。 李裕看着楼下的老胡,眉头一皱,又回到了包厢。 这年头,酿酒是个极为奢侈的事,只有豪族大户才酿得起,有钱人才喝得起。 这个王姓中年人看穿着也就一般人,他家要买酒干嘛那可是不少钱哪。 正琢磨呢,酒楼边门打开了,一辆牛车拉着几个大坛子出来了,每个坛子上都贴着红纸,一个斗大的“酒”字写的飘逸潇洒。 嗯这书法不错啊!不像是普通酒家老板能写出来的字。 再看牛车上的酒坛子,竟然是堆叠起了两层,共有五坛酒。 李裕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 “走,结账。” 门外的侍卫去结账,回来对李裕说道:“公子,这价钱可真不便宜,这桌竟然要八十文。” 李裕猛然脑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他突然想明白哪里不对了。 钱! 对就是钱! 要知道,他喝了一壶酒就得二十文,五坛子酒至少得五贯以上,他一个普通人哪来那么多钱 一定有问题。 第39章 狐狸尾巴 眼见牛车奔了南门,王姓中年人边走边和小伙计唠叨,说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李裕心念电转,如果这车酒有问题,那么这个酒楼就是重要的窝点。 他拉过侍卫,在耳边叮嘱几句,转身下楼跟了出去。侍卫待李裕二人走了之后,这才下楼,消失在了人流里。 牛车在城门口被简单的盘问了几句,就顺利的出了城。 李裕与另一个侍卫紧走两步跟梢。 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李裕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掏枪。 随身侍卫已经手握短枪指着拉住李裕的人了。 李裕定睛一看,拉他手臂的人是个小老头,面色蜡黄,一脸精瘦,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殿下勿慌,跟我来。” 黄脸老头拉着李裕闪身进了城门口的哨房。 侍卫紧跟着进来,手里的枪一直抬着。 老头深施一礼,赶紧说道:“臣是邓州典狱官冯扶虞,见过殿下。” “哦你就是冯扶虞” 李裕这才重新打量这个老头子。 “殿下,我已经发现了端倪,牛车有疑点,城门外有咱们的人,不用您以身犯险。” “车上有重要的东西,要是……” “殿下,放心,他们跑不了,酒楼才是重点。” 李裕看看这个老家伙,还真有两下子,这才刚到襄阳,就能找到线索,不简单。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楚王了。” “我早有安排,楚王也知道情况。” 冯扶虞眯着眼说道。 老家伙还有点算无遗策的意思。 侍卫到门外值守,李裕和冯扶虞在哨房里等待消息。 一个时辰之后,蹬蹬蹬,有人跑进哨房,对着老头施礼禀报道:“典狱大人,已经缀到落脚处。” “嗯,走。” 出了哨房,冯扶虞对着外面一挥手,从城门旁的民房里鱼贯而出上百武装衙役。 众人一溜小跑出了城门,有人带路直扑细作落脚处。 出了南门,往东南方的岘山而去。 “大人,就在岘山脚下。” 岘山离襄阳城有十里路,也就半个时辰,众人在暗哨的指点下,围住了一个农家小院。 冯扶虞刚要下令抓人,李裕却拦住了他。 “冯典狱,留下人手把附近的几个院子也看住,防止他们有地道相连。” 冯扶虞眼睛一亮,看看近左的院子,留下了十几个衙役,发现异动,直接抓捕。 布置周全了,冯扶虞这才一挥手,几十号衙役破门而入,院子里鸡飞狗跳,大鹅发出嘎嘎的鸣叫,就像是警报器一样,四周人家都听得见。 李裕站在门口,他知道不需要自己出手,人家更专业。 功夫不大,从院子里推出七八个人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李裕仔细辨认,那王姓中年人不在其中。坏了,他跑了!就连那个小伙计也跑了。 “冯大人,人跑了。” 李裕赶紧提醒。 冯扶虞这会儿也急了。 “刚刚买酒回来的人呢酒楼的小伙计呢!” 冯扶虞瞪着眼睛喝问。 这些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边上的衙役见状上去就是几巴掌,打的这几人嘴角流血,可还是一声不吭。 “分散找,附近的院落是重点。” 李裕提醒道。 “散开。” 十几个衙役看押着这些人,其他人向着周遭的院落寻去。 李裕和冯扶虞耐心的等着。 突然远处有人高声叫喊,隔得远听不清楚。 冯扶虞带着人冲了过去。 李裕本想跟着,可转念一想,不会是调虎离山 望着已经远去的众人,李裕还是停下了脚步。 现场只剩下十几个衙役。 远处吼叫连连,伴着惨叫声,看样子细作在拼命反抗。 所有人都被远处的追捕吸引,也就不在意眼下的状况。 蹦蹦蹦 几声弓弦声响,噗噗噗啊呃 李裕回头再看,几个衙役已经中箭到地。 被捆绑的人犯也在拼命的反抗,用身子撞击附近的衙役。 这些衙役被这突发状况搞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地上倒着好几个被撞到的人。 蹦蹦蹦 电光火石般的铁箭射来,衙役又倒下了几人。 这会儿衙役们才反应过来,抽出随身横刀向射箭处扑去。 李裕和侍卫这会儿已经倒好了引药,对着持弓射箭的人扣动了扳机。 轰轰轰 几声枪响,李裕和侍卫走出硝烟。 几名衙役僵直在当场,他们的对面是两个浑身是血的人,靠墙缓缓的滑坐地上,眼神暗淡,张着大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裕走过衙役,在他们的肩上轻怕了几下,以示安慰。 见王姓中年人身上系着包裹,就对侍卫点头示意。 侍卫上去解下包裹,拿到李裕面前。 打开包裹,里面是个木箱,见锁着铜锁,李裕拿出随身短刀,咔咔几下撬开。 打开看了一眼,合上盖子。 “背上。” 李裕带着侍卫回了襄阳城。 至于抓捕奸细的事就和他无关了。 路过酒楼时,见有军兵把酒楼围得水泄不通,从里面推出十几个人来,五花大绑,口塞破布,正往州衙押送。 回到节度府,李裕和赵匡凝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东西找到了,如果能审讯出与南阳有关的消息通知他。 在李裕的卧房里,看着木箱里的东西,感慨万千。 木箱里是全套的武装装具,牛皮武装带,药盒、弹盒、手枪套。重要的是六转手枪和弹药。 手枪静静的插在枪套里,拔出后,枪身在灯火下闪着黝黑的光泽,犹如择人而噬的钢铁猛兽在蛰伏。 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没有缺少零部件,李裕这才放下心来。 看样子,武器的使用要严格起来,这样的事不能再次发生了。 第二天,赵匡凝请李裕去节厅听案情汇报。 “楚王殿下,德王殿下,臣已经掌握了细作的部分网络。” “说说具体情况。” “是。” 黄脸冯扶虞对着赵匡凝和李裕深施一礼,这才说道:“宣武军在十年前就派人潜伏在了襄阳,他们通过各种关系打进节度府及各州县官府,为的就是探听情报,策反官员,为下一步侵占荆襄做准备。” “嘶十年前就……就开始布局了” 赵匡凝吸了口凉气,他感觉自己的脊背发凉。 “那宋源是怎么回事” “宋源被朱全忠收买,许下重利和官职,又拿家人威胁,他才就范的。”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楚王殿下,这是他们的策反名单。” 赵匡凝拿名单一看,差点晕过去。 他的节度府竟然有一半的人被策反了。 他拿着名单的手都在发抖,或者说吓得发抖。 “抓,一个都不能放跑!” 赵匡凝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 冯扶虞抬头看着李裕说道:“德王殿下,关于此次抢夺东西是他们组织的丙字号细作所为,他在宣武军细作里级别很高,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在哪里。” “嗯。冯大人辛苦。” 李裕早有心理准备,这样的细作体系怎能轻易的被查获能追回来东西就不错了。 丙字号细作,这人一定是对德王府很熟悉的人,不然他怎么可能准确的袭击哨兵巡哨路线都不可能知道。 他暗自回想身边的人,谁能具体接触到一团巡哨路线。 方兴肯定知道,可他有很多借口弄到枪支,没有必要杀人夺枪,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么明显的暴露自己。 李熊 他倒是能知道巡哨的规律,但是他也不可能准确的知道具体路线。 方良 应该不可能。 这小子没那个胆子。 魏艾 他倒是知道相关情况,他是典军,方兴可能会向他汇报,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带的是蛮兵,使用的是唐军制式装备,就连他手里的枪也被收回了。 收回 魏艾 不能那是老爹身边的侍卫别将啊,深受父皇的信任。 想到这儿,李裕心里就是一寒。 他对魏艾的信任甚至超过方兴他们,难道是他 仔细一回想,自己和魏艾认识也才一年时间,之前他的经历自己一概不知。 可要说了解,方兴这些人以前还是山匪呢,要说怀疑更应该怀疑半路投靠的人。 可李裕细琢磨就犯嘀咕,魏艾最近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反常 放下这个念头,再回想自己的文官。 周宽是自己的大舅哥,没可能胳膊肘向外拐。 高适、李怀仙、王迁都有家小在南阳,还得靠着自己荣华富贵,重要的是,他们也不接触这些军事上的事啊。 不对,李怀仙接触武库。 再细想不可能是李怀仙。 要是李怀仙,他自己就管着武库,偷盗一把手枪对他来说就是改下数字的事,还用得着杀人吗 看样子,这个丙字号就着落在这些带兵的人身上。 至于是谁这还得仔细查。 猛然间,李裕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也得搞个情报系统了,不然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就像现在这样,自己刚到南阳一年,身边就被插进来一个丙字号细作,还有甲字号、乙字号呢 一想到这些,李裕就烦恼,自己被朱全忠渗透的像个破筛子,全身都是窟窿。 第40章 谍报战 五月的南阳,全员都在忙春耕,李裕也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春耕生产上了。 视察了方城春耕情况后,又去了方城关视察了一圈。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方城关的守关武备基本完善了。 弓箭已经到位了三十万支,虽然不够打一场战役的,可是小规模的攻城战勉强对付。 滚木礌石也准备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雷车。 在方城关专门布置了一个雷车营,雷车搬上了关墙,如遇到成建制的进攻,雷车是最有效的反制手段。 这个雷车营是由五十驾雷车组成,每驾雷车由一个伙操作,配有一驾弹药车、一驾粮草车。 这样的配置是在野战时配备的,在关墙上防御后勤车辆就不需要了。 在方城关,李裕和周武、魏艾见了面,和他们交代要严查细作,防止有人打探消息和破坏关城。 二人都谨记德王的教诲。 李裕还去了趟银沙岭,视察了冶铜的情况。 因为增加了矿工,冶铜高炉增加到一百座,矿工有万人。 此处有五百牙军镇守。 回到南阳已经是六月初了。 满地绿油油的秧苗,雨水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绣娘碧娘快要临盆了。 城中的郎中和稳婆已经进驻王府了。 随时监控王妃的情况。 “王妃如何了” 李裕进门就问。 “回殿下,两位王妃最近疲累,正在午睡呢。” 小翠细声细气的回道。 “嗯,你辛苦点,随侍在身侧,不得有误。” “是。” 李裕来到榻前,姐俩正拥着薄被午睡,细微的鼾声在静悄悄的卧房里响起。 看着两人面色憔悴,李裕心里一痛,小小年纪就要承担母亲的责任,真是难为她们了。 李裕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但还是有现代人的心思,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显露,可内心的想法时常与现在的规矩冲突,这让他很矛盾。 比如那八个美人。 他虽然也爱美人,可他很难在有老婆的情况下,心安理得的去和美人们调情,这就是他的矛盾处。 尤其是两个王妃正在忍受怀孕生产之苦,自己却抛下她们去找别的女人快活。 春耕也忙完了,现在李裕准备做点新的尝试。 见王妃睡得安稳,他悄悄的退了出来。 来到前厅,他把王迁传来。 “王主簿,最近手头上的事忙完了” 王迁深施一礼。 “主公,迁自当尽心竭力。” “主簿啊,你也知道,前阵子咱们南阳发生的杀人夺枪事件。敌人的细作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了,咱们都不知道。” 李裕看了王迁一眼,见王迁低头默不作声。 “主簿有才,心思细腻周全,我想另设一部,由你来都领,专事暗探细作,对外查访情报,策反人员;对内严查细作,保护机密。不知主簿意下如何” 李裕说完盯着王迁,想看看他的反应。 王迁面无表情的说道:“主公但有所命,唯命是从。” “嗯。我跟你说说这个暗司怎么搞。” 两人密谈了几个时辰,这才把各自的想法说清楚。 现在暗司工作的重点对象就是朱全忠。 因此,首先在开封和洛阳建立据点,想办法渗透到梁王府,敬翔和李振的府上也要有钉子,随时知道他们的动态。 在开封和洛阳的城外,设一田庄,内养鸽子,以贩卖鸽子为掩护。 南阳与洛阳开封之间以信鸽往来,收到南阳的指示后,再送进城内,这样比较安全。 要说养鸽子这事,早在殷商时期就有人工饲养了,在隋唐时,就有往来送信的鸽子。 李裕发现有人在饲养,因此要王迁把这样的人找来,大量的饲养鸽子,把南阳的鸽子运到洛阳和开封,就可以让它们传信了。 至于南阳给洛阳开封传信,就需要洛阳开封养的鸽子了。 王迁回去准备了。 就在李裕担心王妃生产的关键时刻。 王迁突然重病,上不了班了。 过了几天就辞官休养。 这个变故把周宽、高适、李怀仙这些老同事闪了一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王迁虽然纤瘦,可身体还行,没听说有什么大毛病,怎么突然之间就得重病了呢 这些人还去王迁的家中探望。 见王迁面容蜡黄,气若游丝,把他们吓了一跳。 李裕听说了情况,还亲自带着慰问品去探望,主仆见面泪沾襟。 结果几天之后,王家搭起了灵棚。 德王府主簿王迁得急病,于天复四年六月二十五日,卒。享年四十三岁。 南阳国国府和王府的大小官员都去灵堂吊唁。 李裕启用王迁嫡子王厚协为德王府记室参军事。王家大操大办,葬于南阳北伏牛山下。 今晚天边只有一小小的月牙,伏牛山犹如蛰伏的猛兽,蹲在暗处,等着猎物出现。 几个黑衣人突然从山上下来,手持铁锹钁头等物,来到王迁的坟茔前,一顿猛刨,撬开了闭合的棺椁。 从里面坐起一人。 这要是被人看见,怕是真的以为诈尸了。 这人看看四周,轻声说道:“再来晚点,怕我真的走了。” “嘿嘿,大人勿怪,我们掐着时辰来的。” “带来了吗” “带来了。” 这几人从暗处拖过来一具尸体。 王迁把身上的寿衣脱下,换上新衣,手下几人把寿衣给尸体套上,这才放进棺椁里。 众人七手八脚的掩埋,坟茔又恢复了原状。 天边的月牙也隐进了云层,一道亮光在天边一闪即逝,把大地山川瞬间照亮,又隐入了黑暗里。 “走。” 几人扛着工具,也闪进了黑黝黝的群山里。 十天之后,几十驾马车缓缓的驶到方城关前。 “什么人” “军爷,我们是去许昌的商贩,贩卖些野味,几位爷拿去尝尝” 赶车的车夫吸流着鼻涕,把身上的衣衫一裹,拿起几只野鸡来。 “人都下车,检查车辆。” 士兵们翻找车上的物品,鸡笼里面装满了咕咕叫的野鸡。 “这几只爷们就给兄弟们开荤了。” 小兵头拿起车夫手里的野鸡走到一边,一挥手,“放行。” 在商人手里的行牌上盖了一个小章,意思是从方城关合法通过了。 车队嘎吱嘎吱的通过了方城关的瓮城。 车夫一甩鞭子,发出啪啪的炸响。 驾车的驮马奋力的迈动蹄子,拉着马车奔出了城门。 那车夫回头瞟了一眼城门上的匾额,“方城关”三个大字,离家的愁绪涌上心头。 他咬咬牙,又狠狠的甩出了鞭子,嘴里嘀咕着,“哼,李熊你小子等着,老子立了大功回来气死你!” 此人正是都领哨探营的前别将方良。 他本来带兵带的好好的,突然接到了密令,让他带可靠人员乔装改扮去开封,有人会和他接头。 这道密令是李裕亲手所书,一应用品都准备好了。 一路上,他们边走边贩卖野味,半个月后来到了汴州开封城。 车队在城外五里的魏家集停下,在集市贩卖野味,方良在集市的土墙上画上一个毫无意义的记号,晚上入住了悦来客栈。 三天之后,有个城里来的小伙计要买野味,连带着他们的野鸡蛋也全包了。 由于要量大,需要马车送去,于是这队商贩就进了城。 钱货两讫之后,他们赶着马车回来了,在集市上买了点往回贩运的货物,返回了荆襄。 “怎么样要的东西到了吗” “到了。五百枚鸽蛋,五千贯钱。” “嗯,过几天去魏家集买几十顷田地,把鸽子孵化出来。” “是。” 方良返回的时候,速度要快很多。 李裕在百忙之中面见了方良。 这趟送货之旅让方良这小子又瘦了好几斤,不过李裕给的赏赐依然让他欣喜。 送走了方良,李裕去了南阳城外,在城东淯水之东,有一个农庄。 他让众侍卫留在土路上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养殖场。 里面刚刚孵化出几百只小鸡。 一个苍头老者过来见礼。 “殿下。” “嗯,怎么样” “鸽子已经孵化,长势不错,再过两个月就可以试飞了。” 李裕跟着老者查看鸽笼,点点头说道:“吴先生,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吴老汉说话的口音有点怪异,李裕倒是听的明白。 第40章 谍报战 五月的南阳,全员都在忙春耕,李裕也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春耕生产上了。 视察了方城春耕情况后,又去了方城关视察了一圈。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方城关的守关武备基本完善了。 弓箭已经到位了三十万支,虽然不够打一场战役的,可是小规模的攻城战勉强对付。 滚木礌石也准备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雷车。 在方城关专门布置了一个雷车营,雷车搬上了关墙,如遇到成建制的进攻,雷车是最有效的反制手段。 这个雷车营是由五十驾雷车组成,每驾雷车由一个伙操作,配有一驾弹药车、一驾粮草车。 这样的配置是在野战时配备的,在关墙上防御后勤车辆就不需要了。 在方城关,李裕和周武、魏艾见了面,和他们交代要严查细作,防止有人打探消息和破坏关城。 二人都谨记德王的教诲。 李裕还去了趟银沙岭,视察了冶铜的情况。 因为增加了矿工,冶铜高炉增加到一百座,矿工有万人。 此处有五百牙军镇守。 回到南阳已经是六月初了。 满地绿油油的秧苗,雨水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绣娘碧娘快要临盆了。 城中的郎中和稳婆已经进驻王府了。 随时监控王妃的情况。 “王妃如何了” 李裕进门就问。 “回殿下,两位王妃最近疲累,正在午睡呢。” 小翠细声细气的回道。 “嗯,你辛苦点,随侍在身侧,不得有误。” “是。” 李裕来到榻前,姐俩正拥着薄被午睡,细微的鼾声在静悄悄的卧房里响起。 看着两人面色憔悴,李裕心里一痛,小小年纪就要承担母亲的责任,真是难为她们了。 李裕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但还是有现代人的心思,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显露,可内心的想法时常与现在的规矩冲突,这让他很矛盾。 比如那八个美人。 他虽然也爱美人,可他很难在有老婆的情况下,心安理得的去和美人们调情,这就是他的矛盾处。 尤其是两个王妃正在忍受怀孕生产之苦,自己却抛下她们去找别的女人快活。 春耕也忙完了,现在李裕准备做点新的尝试。 见王妃睡得安稳,他悄悄的退了出来。 来到前厅,他把王迁传来。 “王主簿,最近手头上的事忙完了” 王迁深施一礼。 “主公,迁自当尽心竭力。” “主簿啊,你也知道,前阵子咱们南阳发生的杀人夺枪事件。敌人的细作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了,咱们都不知道。” 李裕看了王迁一眼,见王迁低头默不作声。 “主簿有才,心思细腻周全,我想另设一部,由你来都领,专事暗探细作,对外查访情报,策反人员;对内严查细作,保护机密。不知主簿意下如何” 李裕说完盯着王迁,想看看他的反应。 王迁面无表情的说道:“主公但有所命,唯命是从。” “嗯。我跟你说说这个暗司怎么搞。” 两人密谈了几个时辰,这才把各自的想法说清楚。 现在暗司工作的重点对象就是朱全忠。 因此,首先在开封和洛阳建立据点,想办法渗透到梁王府,敬翔和李振的府上也要有钉子,随时知道他们的动态。 在开封和洛阳的城外,设一田庄,内养鸽子,以贩卖鸽子为掩护。 南阳与洛阳开封之间以信鸽往来,收到南阳的指示后,再送进城内,这样比较安全。 要说养鸽子这事,早在殷商时期就有人工饲养了,在隋唐时,就有往来送信的鸽子。 李裕发现有人在饲养,因此要王迁把这样的人找来,大量的饲养鸽子,把南阳的鸽子运到洛阳和开封,就可以让它们传信了。 至于南阳给洛阳开封传信,就需要洛阳开封养的鸽子了。 王迁回去准备了。 就在李裕担心王妃生产的关键时刻。 王迁突然重病,上不了班了。 过了几天就辞官休养。 这个变故把周宽、高适、李怀仙这些老同事闪了一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王迁虽然纤瘦,可身体还行,没听说有什么大毛病,怎么突然之间就得重病了呢 这些人还去王迁的家中探望。 见王迁面容蜡黄,气若游丝,把他们吓了一跳。 李裕听说了情况,还亲自带着慰问品去探望,主仆见面泪沾襟。 结果几天之后,王家搭起了灵棚。 德王府主簿王迁得急病,于天复四年六月二十五日,卒。享年四十三岁。 南阳国国府和王府的大小官员都去灵堂吊唁。 李裕启用王迁嫡子王厚协为德王府记室参军事。王家大操大办,葬于南阳北伏牛山下。 今晚天边只有一小小的月牙,伏牛山犹如蛰伏的猛兽,蹲在暗处,等着猎物出现。 几个黑衣人突然从山上下来,手持铁锹钁头等物,来到王迁的坟茔前,一顿猛刨,撬开了闭合的棺椁。 从里面坐起一人。 这要是被人看见,怕是真的以为诈尸了。 这人看看四周,轻声说道:“再来晚点,怕我真的走了。” “嘿嘿,大人勿怪,我们掐着时辰来的。” “带来了吗” “带来了。” 这几人从暗处拖过来一具尸体。 王迁把身上的寿衣脱下,换上新衣,手下几人把寿衣给尸体套上,这才放进棺椁里。 众人七手八脚的掩埋,坟茔又恢复了原状。 天边的月牙也隐进了云层,一道亮光在天边一闪即逝,把大地山川瞬间照亮,又隐入了黑暗里。 “走。” 几人扛着工具,也闪进了黑黝黝的群山里。 十天之后,几十驾马车缓缓的驶到方城关前。 “什么人” “军爷,我们是去许昌的商贩,贩卖些野味,几位爷拿去尝尝” 赶车的车夫吸流着鼻涕,把身上的衣衫一裹,拿起几只野鸡来。 “人都下车,检查车辆。” 士兵们翻找车上的物品,鸡笼里面装满了咕咕叫的野鸡。 “这几只爷们就给兄弟们开荤了。” 小兵头拿起车夫手里的野鸡走到一边,一挥手,“放行。” 在商人手里的行牌上盖了一个小章,意思是从方城关合法通过了。 车队嘎吱嘎吱的通过了方城关的瓮城。 车夫一甩鞭子,发出啪啪的炸响。 驾车的驮马奋力的迈动蹄子,拉着马车奔出了城门。 那车夫回头瞟了一眼城门上的匾额,“方城关”三个大字,离家的愁绪涌上心头。 他咬咬牙,又狠狠的甩出了鞭子,嘴里嘀咕着,“哼,李熊你小子等着,老子立了大功回来气死你!” 此人正是都领哨探营的前别将方良。 他本来带兵带的好好的,突然接到了密令,让他带可靠人员乔装改扮去开封,有人会和他接头。 这道密令是李裕亲手所书,一应用品都准备好了。 一路上,他们边走边贩卖野味,半个月后来到了汴州开封城。 车队在城外五里的魏家集停下,在集市贩卖野味,方良在集市的土墙上画上一个毫无意义的记号,晚上入住了悦来客栈。 三天之后,有个城里来的小伙计要买野味,连带着他们的野鸡蛋也全包了。 由于要量大,需要马车送去,于是这队商贩就进了城。 钱货两讫之后,他们赶着马车回来了,在集市上买了点往回贩运的货物,返回了荆襄。 “怎么样要的东西到了吗” “到了。五百枚鸽蛋,五千贯钱。” “嗯,过几天去魏家集买几十顷田地,把鸽子孵化出来。” “是。” 方良返回的时候,速度要快很多。 李裕在百忙之中面见了方良。 这趟送货之旅让方良这小子又瘦了好几斤,不过李裕给的赏赐依然让他欣喜。 送走了方良,李裕去了南阳城外,在城东淯水之东,有一个农庄。 他让众侍卫留在土路上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养殖场。 里面刚刚孵化出几百只小鸡。 一个苍头老者过来见礼。 “殿下。” “嗯,怎么样” “鸽子已经孵化,长势不错,再过两个月就可以试飞了。” 李裕跟着老者查看鸽笼,点点头说道:“吴先生,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吴老汉说话的口音有点怪异,李裕倒是听的明白。 第41章 送子观音 暗司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情报网,李裕的新军募兵同步提上了日程。 经过大半年的生产,神机坊生产的手枪和雷车都有了大量的库存。 手枪库存有三千支,雷车二百驾。 趁着现在朱全忠没时间搭理自己,赶紧再组建三个团,增强自己的实力要紧。 现在的局势就是老爹皇帝在长安吸引着火力,自己在南阳鸟悄的发展。 到现在为止,半年时间,流民招募的规模早就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当初想着一年招募一万户就差不多了。可实际上,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招募七八千户,半年已经超过了四万户,把周遭的无地流民招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南阳国地辖南阳、向城、方城三县,天复三年底,三县共有户三万一,人口已达十万。 天复四年六月时,有户七万一,人口二十七万。 三县之间经贸往来频繁,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流民人口超过了本地人口两倍,很多还是从洛阳和中原来的,李裕对这样的流民不是很放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朱全忠的细作 为此,募兵就不在当地招募了。 他给荆南的老丈人赵匡明去信,希望能在荆南招募一部分蛮兵,来充实自己的实力。 赵匡明对自己的女婿格外的照顾,立马同意。 李熊被委以重任,主持招募事宜。 蛮兵的个头小,身体灵活,是妥妥的山地兵。 招募了五千蛮兵,带回了南阳。 组建了三个步兵团,四个雷车营。 如今的南阳国,有五个新式步兵团,一个哨探营,五个雷车营,投降蛮兵五千,还有荆襄节度府支援的五千五百精兵。总兵力一万八千五。这样的兵力,镇守地方足够了,可是要开战还远远不够。 整个军力要进行调整。 方城关原有镇守兵一万,现保留五千,由周武都领。方城县镇兵一千,由周旭都领,他是周武的亲弟弟,也算自己人。向城县镇兵一千,由李真都领,他是李怀仙的二儿子,可靠。银沙岭镇兵一千,由高栾平都领,他是高适的嫡子,很有天赋。 南阳镇兵两千五,由魏艾都领,李裕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这些镇兵都是老式军队。 新军也不能都布置在南阳。 哨探营方良布置在武关、鲁阳关和方城关外,主要打探敌情。 一团方兴驻扎南阳。 二团李熊驻扎向城。 三团赵煜四团赵荃驻扎方城,此二人是赵氏子侄,为赵匡凝和赵匡明推荐,应该可靠。 五团王厚举驻扎菊潭,此人为已故主簿王迁次子,特别恩赏提拔。 兵力重心都是预防北方,南边有老丈人照顾着,还暂时不用他操心,这让李裕的安全感增加不少。 至于雷车营,一营驻扎方城关,其他的都在南阳集中,以防不测。 七月初七,乞巧节。 在国府前堂,上座的李裕、赵匡凝、赵匡明三人,都面容焦躁,似有心事。 堂下长史周宽、司马张格、府掾高适、府属李怀仙、公学祭酒张浚、记室参军王厚协、典军魏艾、别将方兴、火器曹参军张仪等文武都在焦急的等候。 厅堂内没人说话,烛火兀自腾腾的跳动着火焰,把众人的身影都映在周遭的墙壁上。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上座的三人都挺直了身子,堂下乱转的文武都停下了脚步,望着大门处。 一后院婆子慌张的跑进来,对着堂上的三人道:“殿下,二位大老爷,王妃,王妃……” “怎么了” 三人齐刷刷的站起来盯着婆子。 “两位王妃难产……” “啊!” 李裕一下子傻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就是在拿命换,这会儿的妇科保健知识也少,很容易出现难产大出血之类的急症,一个不好就要出人命啊! “啊,我儿” 赵氏兄弟一屁股跌坐在榻上,不知所措。 别看他们平时大权在握,这会儿屁用不顶。 “快,找郎中,赶紧抢救!” 李裕最先反应过来,急吼了一嗓子。 方兴第一个跳出来,“我去!”丢下一句话就外跑。 那婆子哭丧着脸,说道:“已经把城内的名医都请来了,正在施救。” 李裕和赵匡凝赵匡明有心要去看看,可规矩是不能去,三人根本就坐不住了,在大堂里直转圈。 堂下的众文武也都焦急起来。 现在王妃怀的孩子至关重要。 李裕也算是有些实力了,正经的一方诸侯,这嫡脉传承至关重要,他们的未来就靠小王爷了。 南阳城里鸡飞狗跳,十三家医馆的主治大夫都不在,早就进了王府了。 这把方兴急的,在大街上直转圈。 此时,一辆青幔牛车晃晃悠悠的来到方兴的跟前,车帘一挑,一个老妇伸头问道:“小将军,可是德王妃生产有疾” 嗯 “你怎么知道” “老妇略懂一二,可否进府看看” 现在方兴早就懵了,见有人自告奋勇,当然同意,他嫌牛车太慢,带老妇骑马先行。 老妇在方兴的带领下进入了后院。 方兴没有找到郎中,不敢去见李裕,就在后院的门口徘徊。他心想这回完蛋了,小王爷有危险,王妃也有大难,自己却在这儿束手无策,正当他自哀自怨之际,后院竟然传出了嘹亮的啼哭声。 他一阵懵逼,这是怎么回事 一会功夫,那个报信的婆子就连蹦带跳的往前堂跑。 “诶,诶,怎么个情况等等我!” 方兴跟着跑进了前堂。 “殿下,两位大老爷!” 李裕和两位岳父满脸的绝望,李裕双眼通红,看着婆子,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一想到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就要没了,李裕心如刀绞。 他现在后悔极了。 要是自己再晚个几年和她们同房,是不是就不会出现难产了! 都怨我呀! 赵匡凝声音哽咽的问道:“孩子……孩子保住了吗” 赵匡明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两个掌上明珠就这么香消玉殒,怎能不让做父亲的伤心! “母子……”婆子张张嘴说道。 “什么都没保住!” 赵匡明瞪着泪眼,脸色有点狰狞。 “平……平安。” 婆子咽了口唾沫,一脸恐惧的看着面前的三人。 “主公,主公,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方兴一步冲进前堂,高声呼喝起来。 “你说……什么” 李裕最先反应过来。 “我听到……有孩子哭声……” 方兴见气氛不对,有点不敢确定了。 “你来说!” 赵匡凝瞪着眼指着婆子吼道。 “两位王妃母子平安。” 婆子总算说了句囫囵话,自己还长出了口气。 “真的” 李裕一脸不敢置信。 “是……是真的。” “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匡凝现在听明白了,女儿平安了,孩子也没事,这才放下心来,让婆子详细的说明情况。 “呃,我也不大清楚……有一个老太太突然出现了,然后就伸手施救,接着小王爷就生下来了,王妃也没有大碍……” 婆子还要啰嗦,李裕已经听明白了。 方兴听婆子这么一说,心里一咯噔,老太太不会是我带回来的那个! 李裕抬头看着方兴,心说你不是去找郎中吗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呃,主公,我倒是带回来一个老太太,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啊。” 方兴一脸委屈。 “去,把老太太请来。” 婆子领命去了后院。 小半个时辰之后,婆子领着一个青布老妇走了进来。 满头黑发,一脸红光,颧骨微凸,眼睛神采奕奕,走路脚步坚实,落地有声。 “民妇胡愔,号见素子,见过德王殿下。” “见素子,是你救了王妃吗” 李裕目光炯炯。 “医者仁心,本应如此。” 老妇不卑不亢的回道。 “这么说,你是个医者” “是,略懂医术。” “多谢见素子救我爱妃,我要重重谢你,有什么要求吗” “民妇无所求。” 见素子对着李裕微微一笑说道。 “见素子医术高超,理应救万民于水火,可愿在南阳开设医馆,着书立说,我定当全力支持。” “哦” 老妇这时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她早就写完了几部医书,可碍于乱世,根本没钱出书育人,她只能游历天下,遇到病人伸手救治。可自己一人如何救得过来 如果真如德王所言,那真是功德一件。 “如此,民妇当然愿意留在南阳,治病救人。” “哈哈,好。见素子,本王封你为王府医丞兼国府医丞,为正七品上。掌南阳国所有医疗事。” 堂下众文武看着这个满面红光的老太太,这就当官了还是正七品上! 李裕心里却想的是,这个老太太莫不是送子观音! 第41章 送子观音 暗司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情报网,李裕的新军募兵同步提上了日程。 经过大半年的生产,神机坊生产的手枪和雷车都有了大量的库存。 手枪库存有三千支,雷车二百驾。 趁着现在朱全忠没时间搭理自己,赶紧再组建三个团,增强自己的实力要紧。 现在的局势就是老爹皇帝在长安吸引着火力,自己在南阳鸟悄的发展。 到现在为止,半年时间,流民招募的规模早就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当初想着一年招募一万户就差不多了。可实际上,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招募七八千户,半年已经超过了四万户,把周遭的无地流民招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南阳国地辖南阳、向城、方城三县,天复三年底,三县共有户三万一,人口已达十万。 天复四年六月时,有户七万一,人口二十七万。 三县之间经贸往来频繁,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流民人口超过了本地人口两倍,很多还是从洛阳和中原来的,李裕对这样的流民不是很放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朱全忠的细作 为此,募兵就不在当地招募了。 他给荆南的老丈人赵匡明去信,希望能在荆南招募一部分蛮兵,来充实自己的实力。 赵匡明对自己的女婿格外的照顾,立马同意。 李熊被委以重任,主持招募事宜。 蛮兵的个头小,身体灵活,是妥妥的山地兵。 招募了五千蛮兵,带回了南阳。 组建了三个步兵团,四个雷车营。 如今的南阳国,有五个新式步兵团,一个哨探营,五个雷车营,投降蛮兵五千,还有荆襄节度府支援的五千五百精兵。总兵力一万八千五。这样的兵力,镇守地方足够了,可是要开战还远远不够。 整个军力要进行调整。 方城关原有镇守兵一万,现保留五千,由周武都领。方城县镇兵一千,由周旭都领,他是周武的亲弟弟,也算自己人。向城县镇兵一千,由李真都领,他是李怀仙的二儿子,可靠。银沙岭镇兵一千,由高栾平都领,他是高适的嫡子,很有天赋。 南阳镇兵两千五,由魏艾都领,李裕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这些镇兵都是老式军队。 新军也不能都布置在南阳。 哨探营方良布置在武关、鲁阳关和方城关外,主要打探敌情。 一团方兴驻扎南阳。 二团李熊驻扎向城。 三团赵煜四团赵荃驻扎方城,此二人是赵氏子侄,为赵匡凝和赵匡明推荐,应该可靠。 五团王厚举驻扎菊潭,此人为已故主簿王迁次子,特别恩赏提拔。 兵力重心都是预防北方,南边有老丈人照顾着,还暂时不用他操心,这让李裕的安全感增加不少。 至于雷车营,一营驻扎方城关,其他的都在南阳集中,以防不测。 七月初七,乞巧节。 在国府前堂,上座的李裕、赵匡凝、赵匡明三人,都面容焦躁,似有心事。 堂下长史周宽、司马张格、府掾高适、府属李怀仙、公学祭酒张浚、记室参军王厚协、典军魏艾、别将方兴、火器曹参军张仪等文武都在焦急的等候。 厅堂内没人说话,烛火兀自腾腾的跳动着火焰,把众人的身影都映在周遭的墙壁上。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上座的三人都挺直了身子,堂下乱转的文武都停下了脚步,望着大门处。 一后院婆子慌张的跑进来,对着堂上的三人道:“殿下,二位大老爷,王妃,王妃……” “怎么了” 三人齐刷刷的站起来盯着婆子。 “两位王妃难产……” “啊!” 李裕一下子傻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就是在拿命换,这会儿的妇科保健知识也少,很容易出现难产大出血之类的急症,一个不好就要出人命啊! “啊,我儿” 赵氏兄弟一屁股跌坐在榻上,不知所措。 别看他们平时大权在握,这会儿屁用不顶。 “快,找郎中,赶紧抢救!” 李裕最先反应过来,急吼了一嗓子。 方兴第一个跳出来,“我去!”丢下一句话就外跑。 那婆子哭丧着脸,说道:“已经把城内的名医都请来了,正在施救。” 李裕和赵匡凝赵匡明有心要去看看,可规矩是不能去,三人根本就坐不住了,在大堂里直转圈。 堂下的众文武也都焦急起来。 现在王妃怀的孩子至关重要。 李裕也算是有些实力了,正经的一方诸侯,这嫡脉传承至关重要,他们的未来就靠小王爷了。 南阳城里鸡飞狗跳,十三家医馆的主治大夫都不在,早就进了王府了。 这把方兴急的,在大街上直转圈。 此时,一辆青幔牛车晃晃悠悠的来到方兴的跟前,车帘一挑,一个老妇伸头问道:“小将军,可是德王妃生产有疾” 嗯 “你怎么知道” “老妇略懂一二,可否进府看看” 现在方兴早就懵了,见有人自告奋勇,当然同意,他嫌牛车太慢,带老妇骑马先行。 老妇在方兴的带领下进入了后院。 方兴没有找到郎中,不敢去见李裕,就在后院的门口徘徊。他心想这回完蛋了,小王爷有危险,王妃也有大难,自己却在这儿束手无策,正当他自哀自怨之际,后院竟然传出了嘹亮的啼哭声。 他一阵懵逼,这是怎么回事 一会功夫,那个报信的婆子就连蹦带跳的往前堂跑。 “诶,诶,怎么个情况等等我!” 方兴跟着跑进了前堂。 “殿下,两位大老爷!” 李裕和两位岳父满脸的绝望,李裕双眼通红,看着婆子,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一想到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就要没了,李裕心如刀绞。 他现在后悔极了。 要是自己再晚个几年和她们同房,是不是就不会出现难产了! 都怨我呀! 赵匡凝声音哽咽的问道:“孩子……孩子保住了吗” 赵匡明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两个掌上明珠就这么香消玉殒,怎能不让做父亲的伤心! “母子……”婆子张张嘴说道。 “什么都没保住!” 赵匡明瞪着泪眼,脸色有点狰狞。 “平……平安。” 婆子咽了口唾沫,一脸恐惧的看着面前的三人。 “主公,主公,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方兴一步冲进前堂,高声呼喝起来。 “你说……什么” 李裕最先反应过来。 “我听到……有孩子哭声……” 方兴见气氛不对,有点不敢确定了。 “你来说!” 赵匡凝瞪着眼指着婆子吼道。 “两位王妃母子平安。” 婆子总算说了句囫囵话,自己还长出了口气。 “真的” 李裕一脸不敢置信。 “是……是真的。” “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匡凝现在听明白了,女儿平安了,孩子也没事,这才放下心来,让婆子详细的说明情况。 “呃,我也不大清楚……有一个老太太突然出现了,然后就伸手施救,接着小王爷就生下来了,王妃也没有大碍……” 婆子还要啰嗦,李裕已经听明白了。 方兴听婆子这么一说,心里一咯噔,老太太不会是我带回来的那个! 李裕抬头看着方兴,心说你不是去找郎中吗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呃,主公,我倒是带回来一个老太太,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啊。” 方兴一脸委屈。 “去,把老太太请来。” 婆子领命去了后院。 小半个时辰之后,婆子领着一个青布老妇走了进来。 满头黑发,一脸红光,颧骨微凸,眼睛神采奕奕,走路脚步坚实,落地有声。 “民妇胡愔,号见素子,见过德王殿下。” “见素子,是你救了王妃吗” 李裕目光炯炯。 “医者仁心,本应如此。” 老妇不卑不亢的回道。 “这么说,你是个医者” “是,略懂医术。” “多谢见素子救我爱妃,我要重重谢你,有什么要求吗” “民妇无所求。” 见素子对着李裕微微一笑说道。 “见素子医术高超,理应救万民于水火,可愿在南阳开设医馆,着书立说,我定当全力支持。” “哦” 老妇这时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她早就写完了几部医书,可碍于乱世,根本没钱出书育人,她只能游历天下,遇到病人伸手救治。可自己一人如何救得过来 如果真如德王所言,那真是功德一件。 “如此,民妇当然愿意留在南阳,治病救人。” “哈哈,好。见素子,本王封你为王府医丞兼国府医丞,为正七品上。掌南阳国所有医疗事。” 堂下众文武看着这个满面红光的老太太,这就当官了还是正七品上! 李裕心里却想的是,这个老太太莫不是送子观音! 第42章 皇长孙 李裕给老太太胡愔封官许愿,既然母子平安,他也就放下心来。 众文武见嫡子平安,纷纷上前贺喜。 李裕和赵匡凝、赵匡明都乐呵呵的接受了祝贺。 让张格去安排胡愔的食宿,由他们国府与胡愔一起协商医馆的建设。 由记室参军王厚协上疏朝廷,报上两位皇孙的生辰八字,恳请圣人赐名云云。 其他人各回司衙,待孩子满月之后,再宴请众人。 送走僚属,李裕和两个老丈人这才急急忙忙的往后院跑。 站在王妃的寝室外就能闻到一股药味,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两个孩子一声比一声高的哭声,让三人一阵激动。 小翠跑出来跟三人见礼,说道:“王妃和小殿下都安康,此处有血污……” “明白,明白。” 李裕赶紧点头。 “让王妃安心调养,找奶妈了吗” “已经找了。” 李裕虽然心里急着要见王妃,可是习俗不能破,还是带着老丈人去了书房。 此时,记室参军王厚协的奏章已经完成,送来给李裕过目。 两个老丈人也跟着看了看,没什么意见之后,由专人快马急送长安。 翁婿三人心里高兴,在书房里酌酒畅谈。 “两位岳父大人,孩子平安出生,李皇血脉绵长,两位居功至伟。” “哎呀,贤婿见外了,自家人,自家人。” 赵氏兄弟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当初他们选择与李裕联姻,就是为了效忠皇室,与李唐江山捆绑,可以说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总算不负众望,两个都是男孩。 这样的结果早就超出了他们的预期,绣娘碧娘果然争气啊! 见女婿这么夸奖,两人都强自压下内心的自得,一定要谦虚谨慎。 王府有了老太太胡愔,李裕和王妃的保健就有了着落,三天一换的药方,让绣娘和碧娘身体日渐康复。 此时,李裕得知这个老太太对黄庭经很有研究,就让张格去和胡愔商量,把她的书雕刻出版,福泽天下。 南阳国百姓得知德王有后,也跟着高兴。 每天都有人来国府门前,送上一筐鸡蛋,几只老母鸡。 李裕当然不能要,于是在南阳国府门前就上演了一场爱民如子君在民心的戏码。 国府门前的鸡蛋筐堆的跟小山似的。 周宽无奈,只得给钱,把这些鸡蛋买下来。 李裕让厨房煮鸡蛋,挨家挨户的送去,是为“送喜”,这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国府、县衙和各地驻军都有赏赐,酒肉大席连开三天。 赵匡凝赵匡明返回了襄阳和江陵,也大赏文武,整个荆襄、荆南都知道皇长孙出生了。 …… 长安宫城,太极殿。 崔胤急匆匆的进来,给李晔见礼,把南阳国奏章奉上。 李晔展开一看,龙颜大悦。 “哈哈哈哈,我有皇长孙了!” 李裕作为皇长子,曾经的皇太子,如今的德王,他的儿子就是李晔的皇长孙。 虽然李裕没有了皇室的继承权,可是在家族内部他依然是嫡长子。在这个年代,这很重要。 “恭喜圣人,贺喜圣人,皇家血脉开枝散叶,是为吉兆!” 崔胤也很高兴。 只要李唐江山不倒,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有着落。 “召翰林学士为朕的皇孙取名。” “是。” 当晚,李晔一扫心中的阴霾,与何皇后进行了久违的床笫(zi)之欢。 何皇后得知自己成了皇祖母,惊喜之余,有点自哀自怨,自己真的老了,其实她才四十不到。 众亲王和公主听闻皇长兄得子,都很高兴,尤其是如今的皇太子、天下兵马大元帅李祚和平原公主。 他们三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是嫡枝,是李晔与何皇后的孩子。 想起去年皇兄只身一人远赴南阳,凶险异常,没想到一年多时间,皇长孙都生出来了。 行啊,皇兄,你真是把李唐血脉开枝散叶了。 两人来到母后的寝殿,一起欢欢喜喜的说着孩子的喜事。 “必须要送点礼物,两个侄儿都得有。” “这嫡庶之分……” 平原公主提起这个话茬,却也把何皇后难住了。是啊,两个孩子总得有嫡有庶。 李晔这时走了进来。听到他们的争论,呵呵一笑。 “这没什么可争论的,赵匡凝是兄,是嫡,赵匡明虽嫡然弟,则贤妃为嫡,敏妃为庶。” “翰林学士取了名字,皇后也参详一下。” 李晔拿出奏本来,递给了皇后。 “贤妃子,生辰:天复四年七月初七申时一刻,为嫡子,拟名:央,人在门中,以为守护。” “敏妃子,生辰:天复四年七月初七申时三刻,为庶子,拟名:珏,双玉相合之意,为兄弟情深。” “好,到底是翰林学士。” 何皇后满意的点点头。 …… 八月初七。 德王府高朋满座。 今天是两个小王爷的满月酒,够得上牌面的官商人等都来送祝福。 天使当众宣读了圣旨。 “门下,天下之本:德王贤妃于天复四年七月初七降嫡子,赐名央。敏妃于天复四年七月初七降庶子,赐名珏。二子为李唐血脉,天资聪颖,必为大器。央赐爵邓王,珏赐爵随王,钦此。” 李裕与贤妃敏妃抱着孩子跪地接旨。 绣娘碧娘替儿子接过了金册金章。 这就是天家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亲王。 跟随天使一起来的还有十几车金银细软玩具衣服,这都是给孩子的。 李裕看着相差十几分钟出生的两个儿子,出生就被人为的分成嫡庶,兄弟有了天然鸿沟,可他也没招,这个年代就这样。 两个孩子闭着眼睛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贤妃敏妃抱着孩子跟着李裕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这是给文武官员看看他们未来的主子。 最开心的就是赵匡凝和赵匡明,他们这次带着夫人一起来到南阳,就是要见见外孙。 众人送礼,李裕还不能不收,否则他们又要想东想西了。 宴会厅里喧闹异常,绣娘碧娘抱着孩子回了后院。 李裕和老丈人应酬着场面。 这一年是李裕改变历史争取出来的。 原本的天复四年因为李晔迁都,改元天佑。 这会儿,李晔已经被弑了,而自己和其他八王都被杀死在九曲池旁。 自己的弟弟李祚登基称帝,两年后也被朱全忠迫不及待的弑了。 大唐彻底灭亡,朱温称帝,是为大梁。 可是历史真的很奇妙。 八月,李裕的儿子李央、李珏满月了。 这新生命是不是代表着大唐的重生! 离开喧嚣的酒宴,李裕把赵匡凝赵匡明二人拉进了自己书房的密室。 以前虽是姻亲,可毕竟没有孩子,李裕有些话还真不敢和他们提, 可现在不同了。 自己有了儿子,他们有了外孙,这关系又近了一步。 “岳父大人,小婿对二位感激不尽。” 说着话,李裕一揖到地。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 赵氏兄弟赶紧把李裕扶起。 “如今唐室势微,各地割据,朱全忠、李克用、李茂贞、王建、杨行密、钱镠(liu),都有自治之心……” 李裕一提这个,赵氏兄弟也跟着尴尬,他们实际上也是藩镇,也有自治之心,被李裕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心里当然尴尬。 “你我姻亲,央儿珏儿也是你们的嫡亲外孙,咱们就是一家人。既如此,一家不说两家话……” 见李裕说的郑重,赵氏兄弟赶紧对着李裕深施一礼。 “殿下,但有驱使,无所不从。” 李裕见老丈人这么说,心里也是一松。 “朱温现在掌控朝廷,有大军监控宫禁,父皇母后的安危不保。我有意要秘密增兵长安,把宿卫军权掌握在皇室手中,不知岳父大人……” “殿下,臣等听从差遣。” “秋收后,以押送贡赋为由,遣军五万进京。” “遵令。” 赵匡凝赵匡明知道女婿的这个举动是要和朱温撕破脸了,有可能殃及自己的地盘。 可是皇家对自己不错,外孙刚满月就赐王爵,这是对赵家的看重,现在李裕有这样的要求,自己能不答应吗 再说了,皇家要是真倒了,自己也跟着倒霉,还不如趁现在有点实力的时候,拼死一搏呢! “荆南要操练两万蛮兵,荆襄操练三万,多打铁甲,十月进京。” 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德王府的书房内敲定了。 第二天赵氏兄弟就急急赶回了驻地,开始整顿兵马,打造军器,筹备粮草,为进京做准备。 南阳的百姓沉浸在邓王、随王降生的喜悦中,而军械的打造也紧锣密鼓的展开了。 第42章 皇长孙 李裕给老太太胡愔封官许愿,既然母子平安,他也就放下心来。 众文武见嫡子平安,纷纷上前贺喜。 李裕和赵匡凝、赵匡明都乐呵呵的接受了祝贺。 让张格去安排胡愔的食宿,由他们国府与胡愔一起协商医馆的建设。 由记室参军王厚协上疏朝廷,报上两位皇孙的生辰八字,恳请圣人赐名云云。 其他人各回司衙,待孩子满月之后,再宴请众人。 送走僚属,李裕和两个老丈人这才急急忙忙的往后院跑。 站在王妃的寝室外就能闻到一股药味,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两个孩子一声比一声高的哭声,让三人一阵激动。 小翠跑出来跟三人见礼,说道:“王妃和小殿下都安康,此处有血污……” “明白,明白。” 李裕赶紧点头。 “让王妃安心调养,找奶妈了吗” “已经找了。” 李裕虽然心里急着要见王妃,可是习俗不能破,还是带着老丈人去了书房。 此时,记室参军王厚协的奏章已经完成,送来给李裕过目。 两个老丈人也跟着看了看,没什么意见之后,由专人快马急送长安。 翁婿三人心里高兴,在书房里酌酒畅谈。 “两位岳父大人,孩子平安出生,李皇血脉绵长,两位居功至伟。” “哎呀,贤婿见外了,自家人,自家人。” 赵氏兄弟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当初他们选择与李裕联姻,就是为了效忠皇室,与李唐江山捆绑,可以说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总算不负众望,两个都是男孩。 这样的结果早就超出了他们的预期,绣娘碧娘果然争气啊! 见女婿这么夸奖,两人都强自压下内心的自得,一定要谦虚谨慎。 王府有了老太太胡愔,李裕和王妃的保健就有了着落,三天一换的药方,让绣娘和碧娘身体日渐康复。 此时,李裕得知这个老太太对黄庭经很有研究,就让张格去和胡愔商量,把她的书雕刻出版,福泽天下。 南阳国百姓得知德王有后,也跟着高兴。 每天都有人来国府门前,送上一筐鸡蛋,几只老母鸡。 李裕当然不能要,于是在南阳国府门前就上演了一场爱民如子君在民心的戏码。 国府门前的鸡蛋筐堆的跟小山似的。 周宽无奈,只得给钱,把这些鸡蛋买下来。 李裕让厨房煮鸡蛋,挨家挨户的送去,是为“送喜”,这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国府、县衙和各地驻军都有赏赐,酒肉大席连开三天。 赵匡凝赵匡明返回了襄阳和江陵,也大赏文武,整个荆襄、荆南都知道皇长孙出生了。 …… 长安宫城,太极殿。 崔胤急匆匆的进来,给李晔见礼,把南阳国奏章奉上。 李晔展开一看,龙颜大悦。 “哈哈哈哈,我有皇长孙了!” 李裕作为皇长子,曾经的皇太子,如今的德王,他的儿子就是李晔的皇长孙。 虽然李裕没有了皇室的继承权,可是在家族内部他依然是嫡长子。在这个年代,这很重要。 “恭喜圣人,贺喜圣人,皇家血脉开枝散叶,是为吉兆!” 崔胤也很高兴。 只要李唐江山不倒,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有着落。 “召翰林学士为朕的皇孙取名。” “是。” 当晚,李晔一扫心中的阴霾,与何皇后进行了久违的床笫(zi)之欢。 何皇后得知自己成了皇祖母,惊喜之余,有点自哀自怨,自己真的老了,其实她才四十不到。 众亲王和公主听闻皇长兄得子,都很高兴,尤其是如今的皇太子、天下兵马大元帅李祚和平原公主。 他们三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是嫡枝,是李晔与何皇后的孩子。 想起去年皇兄只身一人远赴南阳,凶险异常,没想到一年多时间,皇长孙都生出来了。 行啊,皇兄,你真是把李唐血脉开枝散叶了。 两人来到母后的寝殿,一起欢欢喜喜的说着孩子的喜事。 “必须要送点礼物,两个侄儿都得有。” “这嫡庶之分……” 平原公主提起这个话茬,却也把何皇后难住了。是啊,两个孩子总得有嫡有庶。 李晔这时走了进来。听到他们的争论,呵呵一笑。 “这没什么可争论的,赵匡凝是兄,是嫡,赵匡明虽嫡然弟,则贤妃为嫡,敏妃为庶。” “翰林学士取了名字,皇后也参详一下。” 李晔拿出奏本来,递给了皇后。 “贤妃子,生辰:天复四年七月初七申时一刻,为嫡子,拟名:央,人在门中,以为守护。” “敏妃子,生辰:天复四年七月初七申时三刻,为庶子,拟名:珏,双玉相合之意,为兄弟情深。” “好,到底是翰林学士。” 何皇后满意的点点头。 …… 八月初七。 德王府高朋满座。 今天是两个小王爷的满月酒,够得上牌面的官商人等都来送祝福。 天使当众宣读了圣旨。 “门下,天下之本:德王贤妃于天复四年七月初七降嫡子,赐名央。敏妃于天复四年七月初七降庶子,赐名珏。二子为李唐血脉,天资聪颖,必为大器。央赐爵邓王,珏赐爵随王,钦此。” 李裕与贤妃敏妃抱着孩子跪地接旨。 绣娘碧娘替儿子接过了金册金章。 这就是天家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亲王。 跟随天使一起来的还有十几车金银细软玩具衣服,这都是给孩子的。 李裕看着相差十几分钟出生的两个儿子,出生就被人为的分成嫡庶,兄弟有了天然鸿沟,可他也没招,这个年代就这样。 两个孩子闭着眼睛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贤妃敏妃抱着孩子跟着李裕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这是给文武官员看看他们未来的主子。 最开心的就是赵匡凝和赵匡明,他们这次带着夫人一起来到南阳,就是要见见外孙。 众人送礼,李裕还不能不收,否则他们又要想东想西了。 宴会厅里喧闹异常,绣娘碧娘抱着孩子回了后院。 李裕和老丈人应酬着场面。 这一年是李裕改变历史争取出来的。 原本的天复四年因为李晔迁都,改元天佑。 这会儿,李晔已经被弑了,而自己和其他八王都被杀死在九曲池旁。 自己的弟弟李祚登基称帝,两年后也被朱全忠迫不及待的弑了。 大唐彻底灭亡,朱温称帝,是为大梁。 可是历史真的很奇妙。 八月,李裕的儿子李央、李珏满月了。 这新生命是不是代表着大唐的重生! 离开喧嚣的酒宴,李裕把赵匡凝赵匡明二人拉进了自己书房的密室。 以前虽是姻亲,可毕竟没有孩子,李裕有些话还真不敢和他们提, 可现在不同了。 自己有了儿子,他们有了外孙,这关系又近了一步。 “岳父大人,小婿对二位感激不尽。” 说着话,李裕一揖到地。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 赵氏兄弟赶紧把李裕扶起。 “如今唐室势微,各地割据,朱全忠、李克用、李茂贞、王建、杨行密、钱镠(liu),都有自治之心……” 李裕一提这个,赵氏兄弟也跟着尴尬,他们实际上也是藩镇,也有自治之心,被李裕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心里当然尴尬。 “你我姻亲,央儿珏儿也是你们的嫡亲外孙,咱们就是一家人。既如此,一家不说两家话……” 见李裕说的郑重,赵氏兄弟赶紧对着李裕深施一礼。 “殿下,但有驱使,无所不从。” 李裕见老丈人这么说,心里也是一松。 “朱温现在掌控朝廷,有大军监控宫禁,父皇母后的安危不保。我有意要秘密增兵长安,把宿卫军权掌握在皇室手中,不知岳父大人……” “殿下,臣等听从差遣。” “秋收后,以押送贡赋为由,遣军五万进京。” “遵令。” 赵匡凝赵匡明知道女婿的这个举动是要和朱温撕破脸了,有可能殃及自己的地盘。 可是皇家对自己不错,外孙刚满月就赐王爵,这是对赵家的看重,现在李裕有这样的要求,自己能不答应吗 再说了,皇家要是真倒了,自己也跟着倒霉,还不如趁现在有点实力的时候,拼死一搏呢! “荆南要操练两万蛮兵,荆襄操练三万,多打铁甲,十月进京。” 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德王府的书房内敲定了。 第二天赵氏兄弟就急急赶回了驻地,开始整顿兵马,打造军器,筹备粮草,为进京做准备。 南阳的百姓沉浸在邓王、随王降生的喜悦中,而军械的打造也紧锣密鼓的展开了。 第43章 火箭发射车 火器曹神机坊里。 高匠头和张仪一起看着德王拿来的新图纸。 “主公,这是什么东西” 张仪盯着图纸不明所以。 “呵呵,这是重型武器,火箭发射车。” 李裕指着图纸解释起来。 “以火药为推动力,把火箭发射出去,到达敌方后产生爆炸。” “这和我们的雷车有点相像啊。” “你说的没错,雷车发射的手雷距离还是有点近了。” 张仪和高匠头张大了嘴巴,心说雷车的发射距离还近啊都在六百步以上了。 “这个火箭发射车的发射距离至少要在一千五百步以上。” “啊一千五百步” 这个距离在他们想来是不可思议的,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东西可以发射到那么远的距离上。 就这个距离,李裕还嫌不够远呢。 先做实验。 于是神机坊和木坊的核心工匠,开始按照李裕的要求制作发射车。 其实,车子好做,这都不是核心。 最核心的是发射架和火箭。 这个发射架需要铁管。 铁管也能做,可是两丈长,一尺粗的铁筒子就罕见了。 一个发射架需要十个这样的筒子,五个一排,分列上下两排。 神机坊这几天就忙着浇筑铁筒子,一连实验了几十个,都失败了。 主要就是有裂纹。 李裕到现场参观了他们的废品,找来高匠头说道:“高匠头,能不能分铸两个短筒,然后接在一起呢” 高匠头一琢磨,只能试试了。 短筒倒是没出现裂纹,焊接也不是问题。 短筒接口烧红对接上,浇上红红的铁水,就焊接起来了。 主要是管内焊接处的焊点不好处理。 几经实验,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趁焊点还未完全凝固时,用工具在管内清理和敲打,然后再磨光滑。 可还是有瑕疵。 “试试这个法子。” 李裕让他们把两个短筒里灌满砂子,再浇铁汁,然后倒出砂子,把接口处磨平。 这样的效果果然不错,虽然没法保证完全平整,可已无大碍了。 木坊制作两丈长,九寸八粗的木制圆筒,这对木匠来说简单,将木筒烘干备用。 制作尺寸略小的布袋,里面装填火药,再把布袋塞进木筒里。 在木筒的一头安装铁制的弹头,与手榴弹弹体工艺一致,里面填装炸药,留有导火索位置,导火索伸进木筒的火药布袋内。 为了保证木筒内空气的进入,在筒身上钻了几个小孔。 先做了一根火箭,李裕带着工匠们一起去城外实验。 把这根火箭插进了铁筒里,铁筒绑在一个木架子上。 “预备,点火。” 侍卫用火把点燃了火箭的导火索。 随着嗤嗤嗤的青烟喷射,李裕的心提了起来。 嗤 轰 嗡 就见火箭的尾部冒了一阵浓烟之后,火光一闪,两丈多长的火箭冲天而起。 在空中划过一道晃晃悠悠的弧线,向着远方飞去。 过了十几息,在遥远的距离上,腾起一大团黑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脚下的大地一阵晃动。 再看发射木架被火箭的反冲力怼的要散架了。 “走,看看去。” 一众人跟着李裕往前跑。 在两千多步外,一个一丈多宽的土坑出现在眼前,四周还飘散着浓浓的火药味。 四周的草木被弹片扫倒一片,残枝断木散落各处。 “这,这算是成功了” 张仪和高匠头疑惑的问。 “算是初步成功。” 看着李裕不太满意的样子,张仪嘴角一抽,心说神仙诶,别不知足了,你看看这多远了跑的我都气喘了。 有了这颗火箭的经验,木坊的人连续制作了十几颗一样的火箭,在一些尺寸和重心上进行了不同的调整。 弹头的重量和长度与木筒的重量和长度进行了多次的试验。 四轮马车是加强型马车,车梁、车轴、车轮都是加粗的硬枣木。在马车的前后还有折叠式的支撑柱,用来增加马车的稳固性。 铁制发射架被安装在了马车上,发射架可以在马车上调整仰角。 这马车重量不轻,加上十颗火箭需要四匹驽马拉拽。 当第一辆完整的火箭发射车完工之后,由四匹驽马拉拽着到了南阳城外。 在城东的淯水边向东方发射实验。先卸下马匹,拉到一百丈外等候。 这十颗两排火箭的导火索长度各不相同。 这是根据发射的先后顺序来决定的。 第一个发射的火箭导火索最短,然后是它的对角火箭。 如果最先发射的是第一排左边第一颗,那么第二发射的就是第二排的右边第一颗,这是为了平衡火箭发射时的作用力,使发射车不至于翻覆,受力均匀些。 十颗火箭的导火索最终是捆绑在一起的,一次点火即可完成所有发射。 “预备,点火!” 一声口令,侍卫上前用火把点燃了导火索,然后丢下火把就跑。 所有人都盯着嗤嗤冒烟的发射车。 嗤 轰 嗖 火光一闪,发射车猛然向后一耸,一道火光划过天际,向着东方飞射而去。 嗤 轰 嗖 又一道火光闪现,一道黑影冲破了发射车的束缚,追着前一道火光而去。 轰隆隆 远处腾起一团黑烟,大地震颤,爆炸声震耳欲聋。 嗤 轰 嗖 再次火光闪现,追着前边的青烟,这道黑影也激射而去。 轰隆隆 轰隆隆 嗤 轰 嗖 轰隆隆 轰隆隆 所有人都被这毁天灭地的劫雷吓得瑟瑟发抖,面部都是麻木的,傻傻的看着发射车被浓烟包围,最后啥也看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是一瞬。 天地一片寂静,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小鸟都不见了。 众人好半天才醒过神来。 望着浓烟滚滚的发射车,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心中的敬畏油然而生。神人啊,真是挥手间毁天灭地,不信都不行啊! 李裕见发射结束了,就往发射车的方向跑,却被侍卫们抱住了。 “主公不可。” “没事,发射完了,没有危险。” 侍卫哪里敢让他去,死死的拉住不放。 李裕没法,只得等烟雾消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和众人一起走近了发射车。 发射车的铁筒仍然烫手,马车尾部的地面被冲击出了一个大坑。 看样子要做一个铁板才行。既能增加火箭的推力,也能保护马车和地面。 有人看看百丈开外的马匹,心里佩服,殿下真是神人,他早就算到了火箭的威力,早早的把马匹拉走,不然怕是要吃烤马肉了。 沿着火箭发射的方向而去,看看战果如何。 结果在三千步外找到了十个大坑,就像是巨兽把地面啃食了一般,四周百丈内的草木一片破败,还有烧灼的痕迹。 “抓紧生产,至少要生产十辆发射车,火箭要单独生产。” “是。” 九月初,南阳进入了秋收季节。 火器曹却在忙着生产火箭车和火箭。 按照李裕的指示,每辆发射车要备弹三十颗,这是一个标准的基数。 赵匡凝、赵匡明来信言明,已经整军备战,秋收后整备粮草就可进京了。 这期间,李裕接到了王师范的来信。 自从去年他听从李裕的意见,坚持守城而战,把杨师厚和朱全忠逼的没法,最后粮草不济退兵而走。 今年秋收后,朱全忠一定还会来攻,自己虽然还可守城,可被动挨打士气就颓了,怕有变故,来信问计。 李裕召集文武商议对策。 他放下手里的密报,问道:“有密报,朱全忠正在备战,王师范也来信问策,各位认为如何啊” 周宽出班奏道:“主公,王师范远离南阳,我们远水救不了近火,可行围魏救赵之计。” 张格说道:“主公,长史之言甚是。” “可联络李克用部及杨行密部,让他首尾难顾。” 看看自己的文武,李裕明显感觉到,缺人才啊。 “整军备战。” “给王师范回信,我已实施围魏救赵之计,让其安心坚守,待有机可乘,再出兵汴州。” 南阳就在秋收中定下了生死存亡的战略。 第43章 火箭发射车 火器曹神机坊里。 高匠头和张仪一起看着德王拿来的新图纸。 “主公,这是什么东西” 张仪盯着图纸不明所以。 “呵呵,这是重型武器,火箭发射车。” 李裕指着图纸解释起来。 “以火药为推动力,把火箭发射出去,到达敌方后产生爆炸。” “这和我们的雷车有点相像啊。” “你说的没错,雷车发射的手雷距离还是有点近了。” 张仪和高匠头张大了嘴巴,心说雷车的发射距离还近啊都在六百步以上了。 “这个火箭发射车的发射距离至少要在一千五百步以上。” “啊一千五百步” 这个距离在他们想来是不可思议的,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东西可以发射到那么远的距离上。 就这个距离,李裕还嫌不够远呢。 先做实验。 于是神机坊和木坊的核心工匠,开始按照李裕的要求制作发射车。 其实,车子好做,这都不是核心。 最核心的是发射架和火箭。 这个发射架需要铁管。 铁管也能做,可是两丈长,一尺粗的铁筒子就罕见了。 一个发射架需要十个这样的筒子,五个一排,分列上下两排。 神机坊这几天就忙着浇筑铁筒子,一连实验了几十个,都失败了。 主要就是有裂纹。 李裕到现场参观了他们的废品,找来高匠头说道:“高匠头,能不能分铸两个短筒,然后接在一起呢” 高匠头一琢磨,只能试试了。 短筒倒是没出现裂纹,焊接也不是问题。 短筒接口烧红对接上,浇上红红的铁水,就焊接起来了。 主要是管内焊接处的焊点不好处理。 几经实验,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趁焊点还未完全凝固时,用工具在管内清理和敲打,然后再磨光滑。 可还是有瑕疵。 “试试这个法子。” 李裕让他们把两个短筒里灌满砂子,再浇铁汁,然后倒出砂子,把接口处磨平。 这样的效果果然不错,虽然没法保证完全平整,可已无大碍了。 木坊制作两丈长,九寸八粗的木制圆筒,这对木匠来说简单,将木筒烘干备用。 制作尺寸略小的布袋,里面装填火药,再把布袋塞进木筒里。 在木筒的一头安装铁制的弹头,与手榴弹弹体工艺一致,里面填装炸药,留有导火索位置,导火索伸进木筒的火药布袋内。 为了保证木筒内空气的进入,在筒身上钻了几个小孔。 先做了一根火箭,李裕带着工匠们一起去城外实验。 把这根火箭插进了铁筒里,铁筒绑在一个木架子上。 “预备,点火。” 侍卫用火把点燃了火箭的导火索。 随着嗤嗤嗤的青烟喷射,李裕的心提了起来。 嗤 轰 嗡 就见火箭的尾部冒了一阵浓烟之后,火光一闪,两丈多长的火箭冲天而起。 在空中划过一道晃晃悠悠的弧线,向着远方飞去。 过了十几息,在遥远的距离上,腾起一大团黑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脚下的大地一阵晃动。 再看发射木架被火箭的反冲力怼的要散架了。 “走,看看去。” 一众人跟着李裕往前跑。 在两千多步外,一个一丈多宽的土坑出现在眼前,四周还飘散着浓浓的火药味。 四周的草木被弹片扫倒一片,残枝断木散落各处。 “这,这算是成功了” 张仪和高匠头疑惑的问。 “算是初步成功。” 看着李裕不太满意的样子,张仪嘴角一抽,心说神仙诶,别不知足了,你看看这多远了跑的我都气喘了。 有了这颗火箭的经验,木坊的人连续制作了十几颗一样的火箭,在一些尺寸和重心上进行了不同的调整。 弹头的重量和长度与木筒的重量和长度进行了多次的试验。 四轮马车是加强型马车,车梁、车轴、车轮都是加粗的硬枣木。在马车的前后还有折叠式的支撑柱,用来增加马车的稳固性。 铁制发射架被安装在了马车上,发射架可以在马车上调整仰角。 这马车重量不轻,加上十颗火箭需要四匹驽马拉拽。 当第一辆完整的火箭发射车完工之后,由四匹驽马拉拽着到了南阳城外。 在城东的淯水边向东方发射实验。先卸下马匹,拉到一百丈外等候。 这十颗两排火箭的导火索长度各不相同。 这是根据发射的先后顺序来决定的。 第一个发射的火箭导火索最短,然后是它的对角火箭。 如果最先发射的是第一排左边第一颗,那么第二发射的就是第二排的右边第一颗,这是为了平衡火箭发射时的作用力,使发射车不至于翻覆,受力均匀些。 十颗火箭的导火索最终是捆绑在一起的,一次点火即可完成所有发射。 “预备,点火!” 一声口令,侍卫上前用火把点燃了导火索,然后丢下火把就跑。 所有人都盯着嗤嗤冒烟的发射车。 嗤 轰 嗖 火光一闪,发射车猛然向后一耸,一道火光划过天际,向着东方飞射而去。 嗤 轰 嗖 又一道火光闪现,一道黑影冲破了发射车的束缚,追着前一道火光而去。 轰隆隆 远处腾起一团黑烟,大地震颤,爆炸声震耳欲聋。 嗤 轰 嗖 再次火光闪现,追着前边的青烟,这道黑影也激射而去。 轰隆隆 轰隆隆 嗤 轰 嗖 轰隆隆 轰隆隆 所有人都被这毁天灭地的劫雷吓得瑟瑟发抖,面部都是麻木的,傻傻的看着发射车被浓烟包围,最后啥也看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是一瞬。 天地一片寂静,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小鸟都不见了。 众人好半天才醒过神来。 望着浓烟滚滚的发射车,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心中的敬畏油然而生。神人啊,真是挥手间毁天灭地,不信都不行啊! 李裕见发射结束了,就往发射车的方向跑,却被侍卫们抱住了。 “主公不可。” “没事,发射完了,没有危险。” 侍卫哪里敢让他去,死死的拉住不放。 李裕没法,只得等烟雾消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和众人一起走近了发射车。 发射车的铁筒仍然烫手,马车尾部的地面被冲击出了一个大坑。 看样子要做一个铁板才行。既能增加火箭的推力,也能保护马车和地面。 有人看看百丈开外的马匹,心里佩服,殿下真是神人,他早就算到了火箭的威力,早早的把马匹拉走,不然怕是要吃烤马肉了。 沿着火箭发射的方向而去,看看战果如何。 结果在三千步外找到了十个大坑,就像是巨兽把地面啃食了一般,四周百丈内的草木一片破败,还有烧灼的痕迹。 “抓紧生产,至少要生产十辆发射车,火箭要单独生产。” “是。” 九月初,南阳进入了秋收季节。 火器曹却在忙着生产火箭车和火箭。 按照李裕的指示,每辆发射车要备弹三十颗,这是一个标准的基数。 赵匡凝、赵匡明来信言明,已经整军备战,秋收后整备粮草就可进京了。 这期间,李裕接到了王师范的来信。 自从去年他听从李裕的意见,坚持守城而战,把杨师厚和朱全忠逼的没法,最后粮草不济退兵而走。 今年秋收后,朱全忠一定还会来攻,自己虽然还可守城,可被动挨打士气就颓了,怕有变故,来信问计。 李裕召集文武商议对策。 他放下手里的密报,问道:“有密报,朱全忠正在备战,王师范也来信问策,各位认为如何啊” 周宽出班奏道:“主公,王师范远离南阳,我们远水救不了近火,可行围魏救赵之计。” 张格说道:“主公,长史之言甚是。” “可联络李克用部及杨行密部,让他首尾难顾。” 看看自己的文武,李裕明显感觉到,缺人才啊。 “整军备战。” “给王师范回信,我已实施围魏救赵之计,让其安心坚守,待有机可乘,再出兵汴州。” 南阳就在秋收中定下了生死存亡的战略。 第44章 望长安 李裕给老爹去了一封密信。 信中写道:“儿臣今秋亲自护送贡赋,望父皇母后勿念。” 这就算是知会了皇帝,我来给你送东西,人有点多,不要责怪。 不仅如此,他让赵匡凝兄弟给相关各方写信,揭露朱温的野心和战略动作,要各家联合发动伐朱战役,剿灭这个挑动天下战乱的祸患。 …… 淮南扬州广陵城。 吴王府。 五十三岁的杨行密高坐榻上,满脸潮红,看着手里的书信,沉吟不语。 “袁先生,你看看这个。” 杨行密把密信交给了堂下的袁袭。 此人是杨行密的幕僚,第一谋臣,曾多次指导杨行密的发展战略,令其转危为安。 此信正是赵匡凝兄弟联名的密信。 相约今秋共同进逼朱温于开封城下。 “殿下,这几年我们淮南一直没消停。北边联合王师范抗朱,南边还有个钱镠,一直跟咱们有摩擦。” 袁袭摸着下颌上的胡须继续说道:“西边就是荆襄,赵匡凝如今还拥有了荆南,地广人稠,多年没有发生战争,实力不可小觑。” “更何况他们兄弟还攀上了皇亲,如今与德王联姻,可谓名正言顺。” “朱温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赵匡凝多年来忍辱负重,一直臣服于朱温。如今他要攻打朱温,想必也是皇家的意思,否则,以他的胆量怕是不敢为之。” “天复二年的时候,圣人不也是要打朱温吗” 杨行密懒懒的说道。 “殿下,咱们的地理位置不容与朱温和解啊,他要南下必要经过淮南,我们已势成水火了。” “借此时机,有荆襄的牵制,再有王师范的呼应,我淮南未必会输。” “依先生之见,当如何” “可发五万大军攻颍州、亳州、徐州、泗州,由西向东进攻。荆襄攻豫州、陈州、许州,直抵汴州城下,让他们顶着压力,咱们去东边抢地盘,这不挺好吗” “这……赵匡凝能愿意” 杨行密拧着眉头不太相信。 “殿下,既然他们求咱们牵制,那就得拿出诚意来。” “嗯……也好,你回书一封,把这个意思告诉他。” …… 河东太原府晋阳城。 晋王府。 四十八岁的李克用眯着仅剩的一只蓝眼珠,放下手里的密信。 “你们也看看。” 李存勖(xu)是李克用与侧妃曹氏所生,自幼便善于骑射,胆略过人,心性豁达,深得李克用宠爱。 十九岁的李存勖在堂下跃跃欲试,李克用脸含笑意。 “我儿,你先看看。” 李存勖接过密信,一目十行。 “父亲大人,荆襄一直臣服于朱温,此次反朱恐怕与朝廷有关。” “嗯,以他一贯的作风,没有这个胆子,他定是听从了德王的意思。” “父亲大人,德王刚刚就藩一年,就鼓动荆襄反朱,恐怕此人不简单哪。” “你看我们要不要响应他的提议呢” “父亲大人,今晋绛二州已在我手,当然要加大力度,趁此时机多占州县,否则朱温腾出手来,我们就艰难了。” “嗯。秋后大军直取河内。” 天下四大方镇围着朱温秘密的开始布局,一场震惊天下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看着各方镇的回信,李裕心潮起伏。 他倒是没有指望这些方镇能打败朱温,而是只要他们四下出击,给朱温以牵制即可。 荆南、荆襄的贡赋及大军浩浩荡荡的走水路到达了南阳。 李裕把岳父赵匡凝兄弟迎进国府。 先公后私。 在国府大堂,李裕身居高台,赵匡凝赵匡明分居堂下左右。 “殿下,现贡赋人马已经备齐,请下令行止。” 周宽出班奏道。 这段时间,国府和王府众官员太忙碌。 既要收粮,还要备车马,随行青壮也要征募,忙得脚打后脑勺。 荆南和荆襄运粮船把南阳码头挤的水泄不通。 大量的民夫要去帮忙,这些粮食都是贡赋,要先存放进粮仓,虽然现在没什么雨水了,可早晚的露水还是有的,粮食受潮霉变就是大罪。 不仅南阳辖区的三县征募来了四万精壮民夫,还扩大到了整个邓州唐州,征募青壮一万。 “长史周宽、司马张格镇守南阳,府掾高适管理贡赋粮草,府属李怀仙主管军资随军进京,记室参军王厚协随军进京。” “是。” 众人出班领命。 此次进京的军队有荆南两万蛮兵,荆襄三万大军,李裕组建的新式火枪兵四个团和四个雷车营。 前段时间赶制的火箭发射车也生产了四台,可离李裕的要求还差的很远。 神机坊仍在抓紧生产。 从雷车营中抽调了部分老兵,重新组建了一个火箭发射营,虽然只有四驾发射车,但是架子先搭起来。 为了守护南阳,李裕任命魏艾为南阳防御使,李熊为南阳防御副使,留下一个团作为保护王府的底牌。 在方城关留下一个雷车营,协防关城。 “李府属,多带弹药和后备枪支,以备不时之需。” “是。” 从今年六月武库清空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武库又要填满了。 先不说定装火药和铅弹,就说南阳六转枪,如今的产量可达每天三十支。 这次进京可以携带三千支手枪。 进京携带的贡赋粮食有二十万石,再加上五万军队五万青壮的口粮,至少需携带三十万石。 从南阳到长安走陆路,需要车马近万驾。 为了保密,可以顺利的进入武关,这些军队都要改头换面,变身为民夫,武器弓箭盔甲都要装车隐藏。 想想这后勤的工作量得有多大! 虽然只有十万人进京,可是在南阳为他们服务的人就有八九万。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李裕这才跟岳父交代道:“岳父大人,小婿进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阳,关键是方城关。” “您也知道,我身边还有一个没有挖出来的细作,咱们的一举一动朱温随时可能知道。” “我担心朱温在京师和洛阳吃亏后,会狗急跳墙,直接攻打方城关,希望岳父大人派兵协防。” 赵匡凝沉思片刻,微微一笑。 “殿下,这你放心,我自会派兵保护你的家小。” “殿下,我荆南留下两千水军,若南阳危险,可带你家小远走,你大可放心进京。” 赵匡明也说道。 其实,两位岳父对直接和朱温对抗是没有信心的,能自保就不错了,因此,一直想着怎么逃跑的事。 “岳父大人,我送粮进京后,您率军翻山攻朗山即止,不必进攻豫州,同时攻取鲁阳关据守。待京师事毕,再定夺行止。” 众人又在前堂聊了一些安排,这才散了。 这几天趁着天气晴朗,贡赋从粮仓搬出装车准备起运。 民夫青壮每人发放五百文铜钱,这算是他们的工钱,这几天能带回家的都忙着送钱。 五万大军都卸下盔甲武装,变身成了民夫,也跟着搬运粮草。 当晚,李裕和王妃陪着岳父进餐,李央李珏两个小屁孩出来和外公见了面,李珏很精神,瞪着黑眼珠,咿咿呀呀的跟两个外公打招呼,李央则流着口水呼呼大睡,像是有睡不完的瞌睡。 “这小子就是睡公子,瞌睡虫。” “诶诶,可别这么说,央儿是嫡子,倒是有嫡子的样子。” 赵匡凝宠溺的看着还在和周公做游戏的外孙,一脸的笑容。 赵匡明却抱着李珏说道:“珏儿多懂事,看见我们多欢喜。” 绣娘碧娘姐俩有点哭笑不得。 两个老头现在就开始分你的我的了。 李裕偷偷的撇撇嘴,这两个臭小子没一个好东西。 昨晚一左一右给他来个大水专冲龙王庙,现在自己身上还有这两小子的尿骚味呢。 叙些家常,送走了两位岳父,李裕这才得空和王妃们叙话。 “绣娘碧娘,你俩在家带孩子照看王府,多多辛苦,我此去京师,离家很远,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咱们的家。” 此话一出,两位小王妃眼圈就红了。 碧娘拉着李裕的手,语带哭腔的说道:“夫君,你能早点回来吗你不在家,我有点怕……” “别怕,我办完事尽快回来。” “夫君,出门在外,你要小心谨慎啊,战场上刀枪无眼,千万小心,我和碧娘在家……等你……” 话音未落,绣娘再也绷不住,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李裕一左一右把两人拥在怀里,在她们的脸上亲吻。 他也知道,此去京师凶险异常,不知道能否顺利完成目标,可他撕破伪装,和朱温面对面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他知道,自己走上的这条路是多么艰难,等待他的并不是什么鲜花和掌声,而是鲜血和屠刀。 唐末和五代十国时期是中国两次南北大分裂中的极其残酷的一次。 这个时期,饥饿、死亡和战争是这五十年的常态,和平富足安定确是一种奢望。 感受着怀中两个小女人的体温,听着隔壁两个呼吸平稳的呼噜声,李裕愈发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得到情报,长安此时的形势极为复杂。 朱温自从天复三年攻占了京畿道和部分关内道的地盘,就分兵驻守,严加控制。 长安城内有朱友谅的两万宿卫军,京东的同州华州是镇国军节度使朱友裕的两万大军,京北是鄜坊节度使氏叔琮两万大军。 此时,邠宁节度使杨崇本正带着邠宁、凤翔、泾源等各节度的军兵三万,与氏叔琮对峙,而朱友裕带着大军离开了华州,征伐杨崇本。 纷乱的长安,纷乱的关内道,再加上李裕,时局将会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第44章 望长安 李裕给老爹去了一封密信。 信中写道:“儿臣今秋亲自护送贡赋,望父皇母后勿念。” 这就算是知会了皇帝,我来给你送东西,人有点多,不要责怪。 不仅如此,他让赵匡凝兄弟给相关各方写信,揭露朱温的野心和战略动作,要各家联合发动伐朱战役,剿灭这个挑动天下战乱的祸患。 …… 淮南扬州广陵城。 吴王府。 五十三岁的杨行密高坐榻上,满脸潮红,看着手里的书信,沉吟不语。 “袁先生,你看看这个。” 杨行密把密信交给了堂下的袁袭。 此人是杨行密的幕僚,第一谋臣,曾多次指导杨行密的发展战略,令其转危为安。 此信正是赵匡凝兄弟联名的密信。 相约今秋共同进逼朱温于开封城下。 “殿下,这几年我们淮南一直没消停。北边联合王师范抗朱,南边还有个钱镠,一直跟咱们有摩擦。” 袁袭摸着下颌上的胡须继续说道:“西边就是荆襄,赵匡凝如今还拥有了荆南,地广人稠,多年没有发生战争,实力不可小觑。” “更何况他们兄弟还攀上了皇亲,如今与德王联姻,可谓名正言顺。” “朱温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赵匡凝多年来忍辱负重,一直臣服于朱温。如今他要攻打朱温,想必也是皇家的意思,否则,以他的胆量怕是不敢为之。” “天复二年的时候,圣人不也是要打朱温吗” 杨行密懒懒的说道。 “殿下,咱们的地理位置不容与朱温和解啊,他要南下必要经过淮南,我们已势成水火了。” “借此时机,有荆襄的牵制,再有王师范的呼应,我淮南未必会输。” “依先生之见,当如何” “可发五万大军攻颍州、亳州、徐州、泗州,由西向东进攻。荆襄攻豫州、陈州、许州,直抵汴州城下,让他们顶着压力,咱们去东边抢地盘,这不挺好吗” “这……赵匡凝能愿意” 杨行密拧着眉头不太相信。 “殿下,既然他们求咱们牵制,那就得拿出诚意来。” “嗯……也好,你回书一封,把这个意思告诉他。” …… 河东太原府晋阳城。 晋王府。 四十八岁的李克用眯着仅剩的一只蓝眼珠,放下手里的密信。 “你们也看看。” 李存勖(xu)是李克用与侧妃曹氏所生,自幼便善于骑射,胆略过人,心性豁达,深得李克用宠爱。 十九岁的李存勖在堂下跃跃欲试,李克用脸含笑意。 “我儿,你先看看。” 李存勖接过密信,一目十行。 “父亲大人,荆襄一直臣服于朱温,此次反朱恐怕与朝廷有关。” “嗯,以他一贯的作风,没有这个胆子,他定是听从了德王的意思。” “父亲大人,德王刚刚就藩一年,就鼓动荆襄反朱,恐怕此人不简单哪。” “你看我们要不要响应他的提议呢” “父亲大人,今晋绛二州已在我手,当然要加大力度,趁此时机多占州县,否则朱温腾出手来,我们就艰难了。” “嗯。秋后大军直取河内。” 天下四大方镇围着朱温秘密的开始布局,一场震惊天下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看着各方镇的回信,李裕心潮起伏。 他倒是没有指望这些方镇能打败朱温,而是只要他们四下出击,给朱温以牵制即可。 荆南、荆襄的贡赋及大军浩浩荡荡的走水路到达了南阳。 李裕把岳父赵匡凝兄弟迎进国府。 先公后私。 在国府大堂,李裕身居高台,赵匡凝赵匡明分居堂下左右。 “殿下,现贡赋人马已经备齐,请下令行止。” 周宽出班奏道。 这段时间,国府和王府众官员太忙碌。 既要收粮,还要备车马,随行青壮也要征募,忙得脚打后脑勺。 荆南和荆襄运粮船把南阳码头挤的水泄不通。 大量的民夫要去帮忙,这些粮食都是贡赋,要先存放进粮仓,虽然现在没什么雨水了,可早晚的露水还是有的,粮食受潮霉变就是大罪。 不仅南阳辖区的三县征募来了四万精壮民夫,还扩大到了整个邓州唐州,征募青壮一万。 “长史周宽、司马张格镇守南阳,府掾高适管理贡赋粮草,府属李怀仙主管军资随军进京,记室参军王厚协随军进京。” “是。” 众人出班领命。 此次进京的军队有荆南两万蛮兵,荆襄三万大军,李裕组建的新式火枪兵四个团和四个雷车营。 前段时间赶制的火箭发射车也生产了四台,可离李裕的要求还差的很远。 神机坊仍在抓紧生产。 从雷车营中抽调了部分老兵,重新组建了一个火箭发射营,虽然只有四驾发射车,但是架子先搭起来。 为了守护南阳,李裕任命魏艾为南阳防御使,李熊为南阳防御副使,留下一个团作为保护王府的底牌。 在方城关留下一个雷车营,协防关城。 “李府属,多带弹药和后备枪支,以备不时之需。” “是。” 从今年六月武库清空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武库又要填满了。 先不说定装火药和铅弹,就说南阳六转枪,如今的产量可达每天三十支。 这次进京可以携带三千支手枪。 进京携带的贡赋粮食有二十万石,再加上五万军队五万青壮的口粮,至少需携带三十万石。 从南阳到长安走陆路,需要车马近万驾。 为了保密,可以顺利的进入武关,这些军队都要改头换面,变身为民夫,武器弓箭盔甲都要装车隐藏。 想想这后勤的工作量得有多大! 虽然只有十万人进京,可是在南阳为他们服务的人就有八九万。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李裕这才跟岳父交代道:“岳父大人,小婿进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阳,关键是方城关。” “您也知道,我身边还有一个没有挖出来的细作,咱们的一举一动朱温随时可能知道。” “我担心朱温在京师和洛阳吃亏后,会狗急跳墙,直接攻打方城关,希望岳父大人派兵协防。” 赵匡凝沉思片刻,微微一笑。 “殿下,这你放心,我自会派兵保护你的家小。” “殿下,我荆南留下两千水军,若南阳危险,可带你家小远走,你大可放心进京。” 赵匡明也说道。 其实,两位岳父对直接和朱温对抗是没有信心的,能自保就不错了,因此,一直想着怎么逃跑的事。 “岳父大人,我送粮进京后,您率军翻山攻朗山即止,不必进攻豫州,同时攻取鲁阳关据守。待京师事毕,再定夺行止。” 众人又在前堂聊了一些安排,这才散了。 这几天趁着天气晴朗,贡赋从粮仓搬出装车准备起运。 民夫青壮每人发放五百文铜钱,这算是他们的工钱,这几天能带回家的都忙着送钱。 五万大军都卸下盔甲武装,变身成了民夫,也跟着搬运粮草。 当晚,李裕和王妃陪着岳父进餐,李央李珏两个小屁孩出来和外公见了面,李珏很精神,瞪着黑眼珠,咿咿呀呀的跟两个外公打招呼,李央则流着口水呼呼大睡,像是有睡不完的瞌睡。 “这小子就是睡公子,瞌睡虫。” “诶诶,可别这么说,央儿是嫡子,倒是有嫡子的样子。” 赵匡凝宠溺的看着还在和周公做游戏的外孙,一脸的笑容。 赵匡明却抱着李珏说道:“珏儿多懂事,看见我们多欢喜。” 绣娘碧娘姐俩有点哭笑不得。 两个老头现在就开始分你的我的了。 李裕偷偷的撇撇嘴,这两个臭小子没一个好东西。 昨晚一左一右给他来个大水专冲龙王庙,现在自己身上还有这两小子的尿骚味呢。 叙些家常,送走了两位岳父,李裕这才得空和王妃们叙话。 “绣娘碧娘,你俩在家带孩子照看王府,多多辛苦,我此去京师,离家很远,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咱们的家。” 此话一出,两位小王妃眼圈就红了。 碧娘拉着李裕的手,语带哭腔的说道:“夫君,你能早点回来吗你不在家,我有点怕……” “别怕,我办完事尽快回来。” “夫君,出门在外,你要小心谨慎啊,战场上刀枪无眼,千万小心,我和碧娘在家……等你……” 话音未落,绣娘再也绷不住,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李裕一左一右把两人拥在怀里,在她们的脸上亲吻。 他也知道,此去京师凶险异常,不知道能否顺利完成目标,可他撕破伪装,和朱温面对面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他知道,自己走上的这条路是多么艰难,等待他的并不是什么鲜花和掌声,而是鲜血和屠刀。 唐末和五代十国时期是中国两次南北大分裂中的极其残酷的一次。 这个时期,饥饿、死亡和战争是这五十年的常态,和平富足安定确是一种奢望。 感受着怀中两个小女人的体温,听着隔壁两个呼吸平稳的呼噜声,李裕愈发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得到情报,长安此时的形势极为复杂。 朱温自从天复三年攻占了京畿道和部分关内道的地盘,就分兵驻守,严加控制。 长安城内有朱友谅的两万宿卫军,京东的同州华州是镇国军节度使朱友裕的两万大军,京北是鄜坊节度使氏叔琮两万大军。 此时,邠宁节度使杨崇本正带着邠宁、凤翔、泾源等各节度的军兵三万,与氏叔琮对峙,而朱友裕带着大军离开了华州,征伐杨崇本。 纷乱的长安,纷乱的关内道,再加上李裕,时局将会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第45章 过武关 天复四年十月初一,荆襄荆南及南阳国的贡赋共三十万石,由十万民夫走武关,经商洛进入京师长安。 一路上车马粼粼,民夫都是精壮汉子。 四个火枪团伪装成普通的护粮兵丁,两百驾雷车也被伪装成了运粮车,雷车兵则变成了民夫、马夫。 方良的哨探营骑马在队伍前方十几里外查探路况和军情,后面则是千人的步兵开路,运粮马车紧随其后。 车队的左右两侧各有千人护卫巡视。 车队后方则由两千军兵跟随断后。 当然雷车被安排在了队伍当中。 队伍从南阳出发,一路向西,用了五天时间横穿整个南阳盆地,跨过湍水又用了三天时间,沿菊水北上,两天后,队伍在菊潭县城外歇脚了。 歇息了一天,队伍启程,两天后到达了内乡县。 跨过淅水依然用了两天时间。 十月十五日,队伍一路向西,地势渐高,道路坎坷难行了许多,到武关还有二百五十里山路。 这段路之所以难走,是因为要穿越秦岭,好在这条路是一条天然的孔道,走一驾马车尚可。 一路上山崖陡峭,古木参天。 一天之中,偶尔午时方能见日。 穿行在山间古道上,李裕心中有无限感慨。 两年前,自己也是从这条路去的南阳,那时恰逢正月,到处是积雪,山中只有枯木残枝,哪里见得到此时的美景。 十月中的秦岭,虽树叶渐黄,可鸟雀依然在枝头鸣唱,偶有野物在路旁飞奔而过。 “停,休息三刻启程。” 前方传来了指令,李裕也得遵守。 要知道十万大军在深山老林行走,没有统一的号令怎么行 马车陆陆续续的停下,车夫开始给马匹添补饲草饮水,民夫们则掏出随身的干粮吃上两口,也有人身向崖壁解决个人问题。 “时间到,启程” 口令从前向后传来,车夫则收起布饲槽,牵起笼头缰绳,吆喝起来,马匹打着响鼻,迈开腿使力的拉车,向着更深处的大山挺进。 夜晚,马车就停在崖边,卸下马匹栓在里侧,青壮们在路边砍下树木,当做烧柴。 夜晚,近百里的山路上,亮起了点点的篝火,犹如一条闪亮的火龙,在秦岭的崇山峻岭间蜿蜒盘旋,透着无限的神秘。 阵阵的米饭香勾起了青壮的食欲,李裕也流着口水,接过侍卫盛来的米饭,还盖着两片晶莹透亮腊肉。 饭后,安排了巡哨值夜的军兵,众民壮就裹着衣裤倒头睡在粮车边上,伴着鼾声的是旁边马匹排泄物的骚臭味。 经过七八天的跋涉,李裕听到了阵阵的水声。 他知道,这一定是与陆路并行的大河—丹水。 虽然丹水可一直通航到商洛,可是河道狭窄,水流湍急,行不得大船,还容易沉船。 这次运送的是粮食,要是被水打湿就麻烦了,所以他就算走慢点,也不敢走水路,风险太大。 第八天下午,李裕眼前终于开阔了,他们登上了秦岭的山脊。 前面就是下山的路了。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果不其然。 上山虽累,可下山危险。 车速马速都不好掌控,山路还经常出现调头弯,必须要控制速度。 青壮们不得不在车后栓上绳索,在后面拼命的拉拽,车夫还要死命的控制马头,生怕一个不慎,掉下旁边的悬崖。 李裕带着侍卫走在队伍的中间,亲眼看见悬崖边被砸断的树木,崖下还传来有一声没一声的马匹嘶鸣。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四天,十月二十七日,有前哨来报,已到武关了。 李裕带着侍卫赶到前队时,用了两个时辰。 浩浩荡荡的车马停在路边,前面就是武关。 两侧是悬崖峭壁,中间一片开阔地,停满了运粮车。 高适正和守关将领交办过关手续。 武关为南方各地进出长安的要道,正卡在秦岭孔道之上,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武关为上关,配备了完整的官员体系。 昭信节度使冯行袭,主管金、商、均,关令为其指派。 冯行袭多次击败李茂贞、杨守亮的进攻,保住了朝廷南向通道,因此,从防御使升任节度使。 李裕来到关门前,高适赶紧引荐。 关令见是德王亲来,立马客气起来。 “关令辛苦,在如此荒僻关城值守,需要极大的恒心和毅力,关令理应高升才对。” “殿下谬赞了,小臣不敢当。” “关令如何称呼啊” “臣冯勖。” “冯关令可是冯节帅的家人啊” 他说的冯节帅就是昭信节度使冯行袭。 “正是家父。” “哦,请代问节帅辛苦。” 弄了半天,这是冯行袭的儿子。 验看了高适的文书,武关的关门缓缓升起,运粮车马缓缓的穿过了这道险关。 车马太多,一直到晚上,前边的队伍走出去了十几里,后面仍有部分车队还在山上呢。 当晚,冯勖在武关内宴请德王。 冯行袭早年为均州都校,乘隙驱走刺史吕烨,占领均州,为均州刺史。 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遣其子李继臻占据金州,冯行袭自均州出兵,攻克金州,赶走李继臻,朝廷任命冯行袭为昭信防御使,治金州。 当时,杨守亮准备经金州、商州袭击长安,被冯行袭击破,朝廷因功升冯行袭为昭信节度使。 冯家占据金商均三州多年,均州隔着武当山与邓州相邻,可以说两家是邻居。 守武关守了十三年,冯家看着天下纷乱也看了多年,是个极为识时务的藩镇,是可争取的中间力量。 当初,韩全诲派郄文晏等二十余名宦官行经金州,意图前往东南诸镇,命他们攻打朱温。 同州节度留后司马邺出使说服冯行袭,冯行袭派副使鲁崇矩去朱温处听命。 当宦官们到达金州时,冯行袭尽数诛之,将他们携带的韩全诲矫诏送到朱温处。 这就是他识时务的表现。 这几年,他看着朱温越来越势大,大有代唐的意思,朱温几次三番的要皇帝迁都,这对他来说事关地位。 皇帝未迁都,自己守关的地位尚在,名正言顺是朝廷重臣,如果梁王迫得皇帝迁都了,自己的地位不保,那么自己再投靠不迟。 去年发生的一件事,让冯行袭改变了心里的想法。原本在中原驰骋无敌的梁王,却在青州碰了壁。 关内的局势如今扑朔迷离,李茂贞与朱温依然在争夺关内的控制权,在没有结果之前,他收起了投靠之心。 在酒宴之上,李裕举杯与冯勖对饮,谈起了天下大势。 冯勖只是微笑不语,看着侃侃而谈的德王。 …… 昭信节度使司早就接到了朝廷的诏书,荆襄和南阳国要从武关过关,运送贡赋进京。 冯行袭把儿子冯勖叫到面前叮嘱。 “勖儿,德王李裕这两年安心农耕,招募流民,也有不小的成绩,此次他过关之时,你宴请他,看看此人如何。” “父亲大人,这是为何呀” 冯勖不明父亲之意。 冯家占有三州之地,吃香的喝辣的,家族在这几十年里迅速扩大,俨然成为一方霸主。 虽和大藩强藩没法比,可在山南西道与山南东道之间活的还很滋润,已经有十年没发生战乱了,军心稳定,百姓满足,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跟一个废帝联络感情呢 “呵呵,勖儿难道不知道梁王要迫圣人迁都这事么” “梁王多次上奏迁都,这事人人知晓啊。” “他迁都的用意天下皆知。” 冯勖点点头。 “从凤翔回京之后,圣人先是招募了一批禁军。” “德王就藩南阳,与赵氏联姻,如今又有了子嗣,他连续两年给京师贡赋,你想想,德王为了什么” “今年他的贡赋又有增加,还有大量的民夫进京……” “呃……父亲,难道是……” “今年初,朝廷在荆襄募兵五千,现在又是粮又是人,怕是德王不简单哪!” “那我们……” “你试探一下德王,看他有什么想法,我们现在不得不谨慎啊。” “嗯,孩儿记住了。” 他知道父亲有投靠梁王之心,可年初之时又有了犹豫,如今又对德王感兴趣了。 …… 在武关关令府。 “冯关令,令尊守关多年,为朝廷操心劳力,多有付出,进京后,本王将上表父皇,定让冯家移镇雄州。” “多谢德王挂念,臣代表父亲谢殿下厚爱。” 冯勖笑呵呵的感谢。 “殿下,此次进京车马众多,路上辛苦了,如有所命,必效犬马。” 冯勖起身对着李裕深施一礼。 “呵呵,冯关令,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严防李茂贞、王建的侵袭是重中之重,如遇危急,可快马南阳,本王星夜驰援。” “谢殿下。” “关内尚有梁王六万人马,粮草供应也是一大笔开支啊。” 冯勖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 李裕神情一怔,而后笑而不语。 冯勖见李裕的神情,知道触到了痛处。 沉吟了片刻,李裕才饮尽杯中酒。 “冯关令,梁王的军兵应该回汴州,朝廷的粮草不多啊。” 此后话头就转到了别处。 冯勖心里暗惊。 德王竟然说梁王的军队应该回去,这说明什么 有大事要发生啊! 第45章 过武关 天复四年十月初一,荆襄荆南及南阳国的贡赋共三十万石,由十万民夫走武关,经商洛进入京师长安。 一路上车马粼粼,民夫都是精壮汉子。 四个火枪团伪装成普通的护粮兵丁,两百驾雷车也被伪装成了运粮车,雷车兵则变成了民夫、马夫。 方良的哨探营骑马在队伍前方十几里外查探路况和军情,后面则是千人的步兵开路,运粮马车紧随其后。 车队的左右两侧各有千人护卫巡视。 车队后方则由两千军兵跟随断后。 当然雷车被安排在了队伍当中。 队伍从南阳出发,一路向西,用了五天时间横穿整个南阳盆地,跨过湍水又用了三天时间,沿菊水北上,两天后,队伍在菊潭县城外歇脚了。 歇息了一天,队伍启程,两天后到达了内乡县。 跨过淅水依然用了两天时间。 十月十五日,队伍一路向西,地势渐高,道路坎坷难行了许多,到武关还有二百五十里山路。 这段路之所以难走,是因为要穿越秦岭,好在这条路是一条天然的孔道,走一驾马车尚可。 一路上山崖陡峭,古木参天。 一天之中,偶尔午时方能见日。 穿行在山间古道上,李裕心中有无限感慨。 两年前,自己也是从这条路去的南阳,那时恰逢正月,到处是积雪,山中只有枯木残枝,哪里见得到此时的美景。 十月中的秦岭,虽树叶渐黄,可鸟雀依然在枝头鸣唱,偶有野物在路旁飞奔而过。 “停,休息三刻启程。” 前方传来了指令,李裕也得遵守。 要知道十万大军在深山老林行走,没有统一的号令怎么行 马车陆陆续续的停下,车夫开始给马匹添补饲草饮水,民夫们则掏出随身的干粮吃上两口,也有人身向崖壁解决个人问题。 “时间到,启程” 口令从前向后传来,车夫则收起布饲槽,牵起笼头缰绳,吆喝起来,马匹打着响鼻,迈开腿使力的拉车,向着更深处的大山挺进。 夜晚,马车就停在崖边,卸下马匹栓在里侧,青壮们在路边砍下树木,当做烧柴。 夜晚,近百里的山路上,亮起了点点的篝火,犹如一条闪亮的火龙,在秦岭的崇山峻岭间蜿蜒盘旋,透着无限的神秘。 阵阵的米饭香勾起了青壮的食欲,李裕也流着口水,接过侍卫盛来的米饭,还盖着两片晶莹透亮腊肉。 饭后,安排了巡哨值夜的军兵,众民壮就裹着衣裤倒头睡在粮车边上,伴着鼾声的是旁边马匹排泄物的骚臭味。 经过七八天的跋涉,李裕听到了阵阵的水声。 他知道,这一定是与陆路并行的大河—丹水。 虽然丹水可一直通航到商洛,可是河道狭窄,水流湍急,行不得大船,还容易沉船。 这次运送的是粮食,要是被水打湿就麻烦了,所以他就算走慢点,也不敢走水路,风险太大。 第八天下午,李裕眼前终于开阔了,他们登上了秦岭的山脊。 前面就是下山的路了。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果不其然。 上山虽累,可下山危险。 车速马速都不好掌控,山路还经常出现调头弯,必须要控制速度。 青壮们不得不在车后栓上绳索,在后面拼命的拉拽,车夫还要死命的控制马头,生怕一个不慎,掉下旁边的悬崖。 李裕带着侍卫走在队伍的中间,亲眼看见悬崖边被砸断的树木,崖下还传来有一声没一声的马匹嘶鸣。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四天,十月二十七日,有前哨来报,已到武关了。 李裕带着侍卫赶到前队时,用了两个时辰。 浩浩荡荡的车马停在路边,前面就是武关。 两侧是悬崖峭壁,中间一片开阔地,停满了运粮车。 高适正和守关将领交办过关手续。 武关为南方各地进出长安的要道,正卡在秦岭孔道之上,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武关为上关,配备了完整的官员体系。 昭信节度使冯行袭,主管金、商、均,关令为其指派。 冯行袭多次击败李茂贞、杨守亮的进攻,保住了朝廷南向通道,因此,从防御使升任节度使。 李裕来到关门前,高适赶紧引荐。 关令见是德王亲来,立马客气起来。 “关令辛苦,在如此荒僻关城值守,需要极大的恒心和毅力,关令理应高升才对。” “殿下谬赞了,小臣不敢当。” “关令如何称呼啊” “臣冯勖。” “冯关令可是冯节帅的家人啊” 他说的冯节帅就是昭信节度使冯行袭。 “正是家父。” “哦,请代问节帅辛苦。” 弄了半天,这是冯行袭的儿子。 验看了高适的文书,武关的关门缓缓升起,运粮车马缓缓的穿过了这道险关。 车马太多,一直到晚上,前边的队伍走出去了十几里,后面仍有部分车队还在山上呢。 当晚,冯勖在武关内宴请德王。 冯行袭早年为均州都校,乘隙驱走刺史吕烨,占领均州,为均州刺史。 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遣其子李继臻占据金州,冯行袭自均州出兵,攻克金州,赶走李继臻,朝廷任命冯行袭为昭信防御使,治金州。 当时,杨守亮准备经金州、商州袭击长安,被冯行袭击破,朝廷因功升冯行袭为昭信节度使。 冯家占据金商均三州多年,均州隔着武当山与邓州相邻,可以说两家是邻居。 守武关守了十三年,冯家看着天下纷乱也看了多年,是个极为识时务的藩镇,是可争取的中间力量。 当初,韩全诲派郄文晏等二十余名宦官行经金州,意图前往东南诸镇,命他们攻打朱温。 同州节度留后司马邺出使说服冯行袭,冯行袭派副使鲁崇矩去朱温处听命。 当宦官们到达金州时,冯行袭尽数诛之,将他们携带的韩全诲矫诏送到朱温处。 这就是他识时务的表现。 这几年,他看着朱温越来越势大,大有代唐的意思,朱温几次三番的要皇帝迁都,这对他来说事关地位。 皇帝未迁都,自己守关的地位尚在,名正言顺是朝廷重臣,如果梁王迫得皇帝迁都了,自己的地位不保,那么自己再投靠不迟。 去年发生的一件事,让冯行袭改变了心里的想法。原本在中原驰骋无敌的梁王,却在青州碰了壁。 关内的局势如今扑朔迷离,李茂贞与朱温依然在争夺关内的控制权,在没有结果之前,他收起了投靠之心。 在酒宴之上,李裕举杯与冯勖对饮,谈起了天下大势。 冯勖只是微笑不语,看着侃侃而谈的德王。 …… 昭信节度使司早就接到了朝廷的诏书,荆襄和南阳国要从武关过关,运送贡赋进京。 冯行袭把儿子冯勖叫到面前叮嘱。 “勖儿,德王李裕这两年安心农耕,招募流民,也有不小的成绩,此次他过关之时,你宴请他,看看此人如何。” “父亲大人,这是为何呀” 冯勖不明父亲之意。 冯家占有三州之地,吃香的喝辣的,家族在这几十年里迅速扩大,俨然成为一方霸主。 虽和大藩强藩没法比,可在山南西道与山南东道之间活的还很滋润,已经有十年没发生战乱了,军心稳定,百姓满足,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跟一个废帝联络感情呢 “呵呵,勖儿难道不知道梁王要迫圣人迁都这事么” “梁王多次上奏迁都,这事人人知晓啊。” “他迁都的用意天下皆知。” 冯勖点点头。 “从凤翔回京之后,圣人先是招募了一批禁军。” “德王就藩南阳,与赵氏联姻,如今又有了子嗣,他连续两年给京师贡赋,你想想,德王为了什么” “今年他的贡赋又有增加,还有大量的民夫进京……” “呃……父亲,难道是……” “今年初,朝廷在荆襄募兵五千,现在又是粮又是人,怕是德王不简单哪!” “那我们……” “你试探一下德王,看他有什么想法,我们现在不得不谨慎啊。” “嗯,孩儿记住了。” 他知道父亲有投靠梁王之心,可年初之时又有了犹豫,如今又对德王感兴趣了。 …… 在武关关令府。 “冯关令,令尊守关多年,为朝廷操心劳力,多有付出,进京后,本王将上表父皇,定让冯家移镇雄州。” “多谢德王挂念,臣代表父亲谢殿下厚爱。” 冯勖笑呵呵的感谢。 “殿下,此次进京车马众多,路上辛苦了,如有所命,必效犬马。” 冯勖起身对着李裕深施一礼。 “呵呵,冯关令,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严防李茂贞、王建的侵袭是重中之重,如遇危急,可快马南阳,本王星夜驰援。” “谢殿下。” “关内尚有梁王六万人马,粮草供应也是一大笔开支啊。” 冯勖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 李裕神情一怔,而后笑而不语。 冯勖见李裕的神情,知道触到了痛处。 沉吟了片刻,李裕才饮尽杯中酒。 “冯关令,梁王的军兵应该回汴州,朝廷的粮草不多啊。” 此后话头就转到了别处。 冯勖心里暗惊。 德王竟然说梁王的军队应该回去,这说明什么 有大事要发生啊! 第46章 夺军 天复四年十一月初一,粮车才完全的过了武关。 借着过关的时间,李裕在关中修整了三天。 冯勖这三天一直做陪,还坚持送李裕过蓝田关。 李裕推辞不过,只得允了。 武关出来之后的道路就宽敞了许多,也逐渐的平坦起来。 浩浩荡荡的车马一眼望不到头,走了两天到达武关后面的第一座县城—商洛城。 此城紧挨着丹水,码头就在城西,商船装卸着货物,忙忙碌碌。 而进京的粮车就沿河停靠,很多百姓和行商都好奇的围观,军兵严阵以待,不让这些人靠近。 当夜,丹水沿岸亮起了满天繁星,天上水里分不清哪里是星星,哪里是篝火。 李裕在冯勖的陪同下,进了县城,县令张罗了一桌好菜,李裕终于不用跟着民夫啃干粮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粮车就走在丹水的岸边,一边是涛涛的河水,水声震天,一边是上京的通途,车快马疾精神爽。 上洛城是商州的府城,是座大城。 丹水的航道到此就结束了,行商们都会在上洛转换交通工具。 在上洛城外,粮车队伍修整一天,养足精神,再走就要翻山了,此山名叫熊耳山。 当然在此要道上,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山贼之类的存在了,就是有也被冯行袭剿灭或者收编了。 冯勖更是在上洛城为李裕接风洗尘,这些都是借口而已。 这几天的跟随,冯勖发现了很多端倪。 首先就是这些青壮民夫,各个神情严谨,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间有杀伐之气。 再有就是粮车,轻重不一。 有的粮车很沉重,有的却很轻,这样的运粮车他还是头次见。 为什么这样,冯勖心里直翻腾,可又不敢表露,谁知道德王是什么心思。 三天之后的十一月十一,粮车的先头部队就来到了蓝田关下。 关头的士兵看着运粮车直流口水。 “老哥,这是多久没见着这么多的送粮车马了” “那还是去年,也没这么多车马啊!” “还是荆襄的这些人对朝廷可真够忠心啊。” “可不。” 车辚辚马萧萧,万驾马车拉着粮食缓缓的从关城下穿过,更远处的运粮车向这里汇集。 关令看着不见首尾的队伍,恭敬的站在李裕的身后。 蓝田关也归冯家管,关令也是他们的人。 冯勖对着李裕深施一礼,说道:“殿下,臣只能送到此处了,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冯关令,请转告冯节帅,待关内肃净,定请节帅入京痛饮。” 李裕深深的看了一眼冯勖,一挥手,带着侍卫跃马而出,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望着远去的李裕,冯勖转身走进了蓝田关,疾书一封,着人快马送回金州节帅府。 粮队两天后来到了蓝田县。 大队人马汇集在了城外。 蓝田县令出城迎接。 李裕带领四千军兵占领了四门,当夜城外就汇集了五万换装的大军。 四周的要道被切断,不准外出行走,县城只进不出。 县令吓得要死,不知李裕要干嘛。 李裕也不难为他,只是和他打听华州同州的防御情况。 华州同州原本是韩建的地盘,后被朱温攻占,韩建投降后被调去了陈州。 现在设镇国军节度使司,朱温长子朱友裕任节度使,亲自镇守中原入关的要道之上,可见朱温对朱友裕的看重和信任。 去年,杨崇本的家小从河中返回了邠州,杨崇本耻于妻受辱,愤而反叛,原本要派军平叛的,可当时的局势是,东有青兖战事,西有河中大战,关内兵力不足,筹备了近一年,调兵遣将,这才开始围剿杨崇本。 而杨崇本也不甘示弱,跟李茂贞联手,调集大军对峙。 现在的情况是,朱友裕兵发邠州,华州同州空虚。 “好,好啊!天助我也!” 李裕闻言哈哈大笑。 “方良,派探马去华州同州一探虚实,顺便也看看潼关的守卫情况。” “是。” 哨探营撒出大批探马。 五万大军带着部分粮草,星夜直扑长安。 要想去华州同州,要先到长安,沿着漕渠折往东方,过骊山、新丰、渭南,进入华州。 长安是必经之路。 蓝田县到长安有七十里,这段是驿道,路途宽敞平坦。 经过一夜的长途奔袭,黎明时分,李裕看见了长安巍峨的城楼和横亘在大地上的雄伟城墙。 灞桥在微明的曙光中显得极为朦胧。 安排方良乔装信使,城门开启后进宫送信,他则带人转去了灞桥东二十里外的骊山。 这里有今年刚招募的五千蛮兵。 李裕带着侍卫走在前面,五里外跟着五千军兵,其他人马在距灞桥十里处隐蔽休息。 “站住,什么人” 哨楼上有哨兵呼喝。 骊山大营辕门处呼啦啦的闪出上百的军兵,手持强弓硬弩,喝令站住。 此时,天光微亮,哨兵只能朦胧的看见一群人靠近营门,这让他们警惕起来。 “我乃德王李裕,请你家将军来见。” 李裕拿出随身印章,有侍卫送了过去。 警戒卫兵不敢造次,拿着李裕的印章进了大营。 过了三刻,里面呼呼啦啦出来了几十人。 为首一人年龄不小,只穿着常服就跑了出来。 “德王殿下,我是骊山大营威远军使陈班。” 陈班深施一礼。 这人是崔胤的心腹,才得以执掌五千军马。 陈班原是文臣,根本就没带过兵。 可崔胤招募的军兵需要可靠人选来都领,他也就勉为其难了。 这几天北边两军对峙,给崔胤刺激很大,于是张罗着要秋操,他只能夜宿军营,白天也好督促操练。 刚刚值星官把他匆忙摇醒,他还以为发生了兵变呢,结果却递给了他一颗金章。 他一看,这不是德王李裕吗怎么来的这么快还来大营找自己这是为什么 他满脑子问号。 “陈军使,本王此次进京,想必军使已经知晓。” “下官已经得知,不知德王殿下一早来营,有何事呀” “军使,请击鼓集合,我有话说。” “什么” 陈班心里一惊。 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吗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德王要再次登基。 “殿下,不可啊!” 仓啷,一把寒光闪闪的横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李裕面无表情的说道:“传令。” 陈班:“……” 略一思忖,陈班抬头看着李裕,说道:“德王殿下,你不会成功的。” 侍卫们横眉怒视,瞪着他。 “击鼓。” 陈班身后的亲兵见主帅被劫持,就要舍命搭救。 李裕把眼一瞪。 “大胆,我是皇长子,你们尔敢!” 亲兵们见陈班并不反抗,又有他的命令,只得去传令。 咚咚咚咚咚 大营里响起了牛皮大鼓声。 原本寂静的大营,在鼓声中逐渐的喧闹起来。 各营帐里出现了嘈杂的人声,有各伙长队正在呼喝。 李裕挟着陈班走进了大营,在点将台上站定,侍卫们紧紧的围拢在四周。 各营帐里陆续的走出军兵,盔歪甲斜的往大营中间的校场集中。 三通鼓响之后,人员陆续到齐了。 有十几个将校小跑着来到了点将台前。 李裕挥了挥手,呼啦啦从校场的四周围上来上千士兵,把这些懒散的蛮兵围了起来,大营四周也围满的军兵。 王厚举找来手下一个蛮兵,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蛮兵频频点头。 然后,他就站在点将台上,说起了蛮话。 他一张嘴,下面就安静了,再说了一阵,下面就起了骚乱。 李裕见差不多了,这才上前一步,说道:“我是德王,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让你们为朝廷所用,铲除奸佞。” 他这样一吼,点将台下的将校都有点傻眼,怎么个情况 台上的蛮兵跟着翻译了一遍。 “现在皇帝有难,你们跟我去解救皇帝,愿不愿意!” “诶,不得大逆不道!” 点将台下有的将校反应过来,这是要造反不成! 轰轰轰 三声炸雷响起,三团青烟缥缈升起。 点将台下躺倒了三具尸体。 鲜血咕咕的流出,很快就浸润了地面。 蛮兵们都打了一个寒颤,用他们不太流利的汉语吼道:“愿意,愿意!” 第46章 夺军 天复四年十一月初一,粮车才完全的过了武关。 借着过关的时间,李裕在关中修整了三天。 冯勖这三天一直做陪,还坚持送李裕过蓝田关。 李裕推辞不过,只得允了。 武关出来之后的道路就宽敞了许多,也逐渐的平坦起来。 浩浩荡荡的车马一眼望不到头,走了两天到达武关后面的第一座县城—商洛城。 此城紧挨着丹水,码头就在城西,商船装卸着货物,忙忙碌碌。 而进京的粮车就沿河停靠,很多百姓和行商都好奇的围观,军兵严阵以待,不让这些人靠近。 当夜,丹水沿岸亮起了满天繁星,天上水里分不清哪里是星星,哪里是篝火。 李裕在冯勖的陪同下,进了县城,县令张罗了一桌好菜,李裕终于不用跟着民夫啃干粮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粮车就走在丹水的岸边,一边是涛涛的河水,水声震天,一边是上京的通途,车快马疾精神爽。 上洛城是商州的府城,是座大城。 丹水的航道到此就结束了,行商们都会在上洛转换交通工具。 在上洛城外,粮车队伍修整一天,养足精神,再走就要翻山了,此山名叫熊耳山。 当然在此要道上,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山贼之类的存在了,就是有也被冯行袭剿灭或者收编了。 冯勖更是在上洛城为李裕接风洗尘,这些都是借口而已。 这几天的跟随,冯勖发现了很多端倪。 首先就是这些青壮民夫,各个神情严谨,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间有杀伐之气。 再有就是粮车,轻重不一。 有的粮车很沉重,有的却很轻,这样的运粮车他还是头次见。 为什么这样,冯勖心里直翻腾,可又不敢表露,谁知道德王是什么心思。 三天之后的十一月十一,粮车的先头部队就来到了蓝田关下。 关头的士兵看着运粮车直流口水。 “老哥,这是多久没见着这么多的送粮车马了” “那还是去年,也没这么多车马啊!” “还是荆襄的这些人对朝廷可真够忠心啊。” “可不。” 车辚辚马萧萧,万驾马车拉着粮食缓缓的从关城下穿过,更远处的运粮车向这里汇集。 关令看着不见首尾的队伍,恭敬的站在李裕的身后。 蓝田关也归冯家管,关令也是他们的人。 冯勖对着李裕深施一礼,说道:“殿下,臣只能送到此处了,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冯关令,请转告冯节帅,待关内肃净,定请节帅入京痛饮。” 李裕深深的看了一眼冯勖,一挥手,带着侍卫跃马而出,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望着远去的李裕,冯勖转身走进了蓝田关,疾书一封,着人快马送回金州节帅府。 粮队两天后来到了蓝田县。 大队人马汇集在了城外。 蓝田县令出城迎接。 李裕带领四千军兵占领了四门,当夜城外就汇集了五万换装的大军。 四周的要道被切断,不准外出行走,县城只进不出。 县令吓得要死,不知李裕要干嘛。 李裕也不难为他,只是和他打听华州同州的防御情况。 华州同州原本是韩建的地盘,后被朱温攻占,韩建投降后被调去了陈州。 现在设镇国军节度使司,朱温长子朱友裕任节度使,亲自镇守中原入关的要道之上,可见朱温对朱友裕的看重和信任。 去年,杨崇本的家小从河中返回了邠州,杨崇本耻于妻受辱,愤而反叛,原本要派军平叛的,可当时的局势是,东有青兖战事,西有河中大战,关内兵力不足,筹备了近一年,调兵遣将,这才开始围剿杨崇本。 而杨崇本也不甘示弱,跟李茂贞联手,调集大军对峙。 现在的情况是,朱友裕兵发邠州,华州同州空虚。 “好,好啊!天助我也!” 李裕闻言哈哈大笑。 “方良,派探马去华州同州一探虚实,顺便也看看潼关的守卫情况。” “是。” 哨探营撒出大批探马。 五万大军带着部分粮草,星夜直扑长安。 要想去华州同州,要先到长安,沿着漕渠折往东方,过骊山、新丰、渭南,进入华州。 长安是必经之路。 蓝田县到长安有七十里,这段是驿道,路途宽敞平坦。 经过一夜的长途奔袭,黎明时分,李裕看见了长安巍峨的城楼和横亘在大地上的雄伟城墙。 灞桥在微明的曙光中显得极为朦胧。 安排方良乔装信使,城门开启后进宫送信,他则带人转去了灞桥东二十里外的骊山。 这里有今年刚招募的五千蛮兵。 李裕带着侍卫走在前面,五里外跟着五千军兵,其他人马在距灞桥十里处隐蔽休息。 “站住,什么人” 哨楼上有哨兵呼喝。 骊山大营辕门处呼啦啦的闪出上百的军兵,手持强弓硬弩,喝令站住。 此时,天光微亮,哨兵只能朦胧的看见一群人靠近营门,这让他们警惕起来。 “我乃德王李裕,请你家将军来见。” 李裕拿出随身印章,有侍卫送了过去。 警戒卫兵不敢造次,拿着李裕的印章进了大营。 过了三刻,里面呼呼啦啦出来了几十人。 为首一人年龄不小,只穿着常服就跑了出来。 “德王殿下,我是骊山大营威远军使陈班。” 陈班深施一礼。 这人是崔胤的心腹,才得以执掌五千军马。 陈班原是文臣,根本就没带过兵。 可崔胤招募的军兵需要可靠人选来都领,他也就勉为其难了。 这几天北边两军对峙,给崔胤刺激很大,于是张罗着要秋操,他只能夜宿军营,白天也好督促操练。 刚刚值星官把他匆忙摇醒,他还以为发生了兵变呢,结果却递给了他一颗金章。 他一看,这不是德王李裕吗怎么来的这么快还来大营找自己这是为什么 他满脑子问号。 “陈军使,本王此次进京,想必军使已经知晓。” “下官已经得知,不知德王殿下一早来营,有何事呀” “军使,请击鼓集合,我有话说。” “什么” 陈班心里一惊。 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吗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德王要再次登基。 “殿下,不可啊!” 仓啷,一把寒光闪闪的横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李裕面无表情的说道:“传令。” 陈班:“……” 略一思忖,陈班抬头看着李裕,说道:“德王殿下,你不会成功的。” 侍卫们横眉怒视,瞪着他。 “击鼓。” 陈班身后的亲兵见主帅被劫持,就要舍命搭救。 李裕把眼一瞪。 “大胆,我是皇长子,你们尔敢!” 亲兵们见陈班并不反抗,又有他的命令,只得去传令。 咚咚咚咚咚 大营里响起了牛皮大鼓声。 原本寂静的大营,在鼓声中逐渐的喧闹起来。 各营帐里出现了嘈杂的人声,有各伙长队正在呼喝。 李裕挟着陈班走进了大营,在点将台上站定,侍卫们紧紧的围拢在四周。 各营帐里陆续的走出军兵,盔歪甲斜的往大营中间的校场集中。 三通鼓响之后,人员陆续到齐了。 有十几个将校小跑着来到了点将台前。 李裕挥了挥手,呼啦啦从校场的四周围上来上千士兵,把这些懒散的蛮兵围了起来,大营四周也围满的军兵。 王厚举找来手下一个蛮兵,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蛮兵频频点头。 然后,他就站在点将台上,说起了蛮话。 他一张嘴,下面就安静了,再说了一阵,下面就起了骚乱。 李裕见差不多了,这才上前一步,说道:“我是德王,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让你们为朝廷所用,铲除奸佞。” 他这样一吼,点将台下的将校都有点傻眼,怎么个情况 台上的蛮兵跟着翻译了一遍。 “现在皇帝有难,你们跟我去解救皇帝,愿不愿意!” “诶,不得大逆不道!” 点将台下有的将校反应过来,这是要造反不成! 轰轰轰 三声炸雷响起,三团青烟缥缈升起。 点将台下躺倒了三具尸体。 鲜血咕咕的流出,很快就浸润了地面。 蛮兵们都打了一个寒颤,用他们不太流利的汉语吼道:“愿意,愿意!” 第47章 夺宫 李裕一挥手,每个将校的身后都跟着四个持枪士兵,但凡他们有丝毫异动,就地枪决。 “发放铁甲武器,埋锅造饭。” 一声令下,有人开始忙活做饭,有人开始去武库领取装备。 有人去传令,在十里外修整的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了进来。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骊山大营里就变得盔明甲亮,寒气逼人了。 饱餐战饭之后,李裕把朝廷的五千蛮兵和自己的蛮兵合二为一。两万五千蛮兵和王厚举的一团火枪兵开出了大营,陈班这会只能跟在李裕的身侧,不敢离开半步。 剩下的三万大军就在大营里修整待命。 长安各门都由宿卫军把守。 城门太多,人就分散了。 过了灞桥和长乐坡,最近的城门就是通化门。 这里只有五百宿卫军把守。 他们看见远处涌来黑压压的武装军兵,吓得直冒冷汗。 “来人,快去禀报将军,敌袭。” 有人转身就往城里跑。 “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这些宿卫军手忙脚乱的关闭城门。 要知道,长安的城门打开不容易,关闭也不容易。这会儿进出城门的人很多,很多人都挤在城门里,怎么关闭 “闪开,闪开,快闪开!” 有士兵拿出皮鞭狠命的抽打,要驱散人群,平时温顺无比的百姓,此时像是木了一样,呆呆傻傻的站在城门里,就是不动地方。 得得得得 一阵马蹄声响,上百匹战马旋风一般冲来,一个个黑点在空中划过,嗤嗤嗤的青烟在城门洞里升起。 轰轰轰 骑兵拿出短小古怪的铁棍指着那些正关闭城门的兵丁,一阵炸雷响起,惨叫连连,一排排的士兵倒了下去。 轰隆 轰隆 但见城门洞里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下激射。 哗哗哗 一阵阵从天而降的血雨把地面都打湿了。 “冲!” 有人高呼一声,战马人立而起,踏着残肢冲了进去,边冲边听见轰轰轰的炸响,路边的军兵一个个倒下,毫无还手之力。 后面跟随的蛮兵冲进城门,把地面的死尸拖到路边,他们占领了这里。 李裕带着侍卫,骑着战马跟在后面,大队的蛮兵跟着骑兵往城里冲去。 蛮兵分成几十股洪流,向着各个城门涌去。 最大一股人马冲到了皇城朱雀门。 迎面遇上了上千的宿卫军,领军者是一个顶着黑眼圈的年轻人。 “呔!大胆贼子,竟敢冲击宫城,给我杀!” 对面的宿卫军手持长枪冲了过来,其中还有几百骑兵。 “雷车。” 一声令下。 就见李裕的身后,呜呜呜飞出几十个黑点,划过天际,落在了对面的人群里。 霹雳八叉的砸到了几十人。 那黑眼圈瞪着熊猫眼,一脸的鄙夷,就这玩意能砸死人吗小儿科!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几十声惊雷天降,啪啪啪啪的破片向周围激射,嗯啊呃喔嗷 各种惨呼响彻天际。 王厚举向前一挥手,近千支手枪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 硝烟弥漫,气味呛人。 渐渐枪声停止了。 现场的蛮兵看着硝烟散尽,眼前一片开阔,地面一片狼藉。 残肢断臂,红的白的,像是开了染坊。 连一个呻吟的人都没有,早就死伤殆尽。 “冲!” 蛮兵们浑身一抖,我去,赶紧冲,这些人都是你妈魔神啊! “冲啊!!” 朱雀门早就四敞大开,一个守门的都没有了。 几千人马穿过皇城来到了宫城的承天门前。 这里驻扎了五六千人马,被蛮兵一阵步射覆盖,四散了。有人去抓捕,而李裕则带着火枪团进入了太极宫。 他刚冲到太极殿前,就见上千宿卫军围着几十个人,背靠宫殿,严阵以待。 “装弹。” 刚刚打完弹药的手枪趁机装填弹药。 李裕走上前去。 “父皇母后!” 人群左右散开,李晔与何皇后露了出来。 “皇儿,你怎么来了” “儿来救驾。” “唉……” “父皇,朱家有篡位之心,只要迁都就是我们的死期啊。” 李裕心里暗恨朱友谅,他太狡猾了。 “德王,你私自带兵袭击宫禁,还说我朱家要篡位,嘿嘿,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顺着声音,李裕见人群之中,盾牌之后有一个高瘦的青年猖狂呵骂。 “你就是朱友谅” “正是。德王,圣人与皇后都在我的保护之下,你就放心的去,哈哈哈哈” 面对朱友谅的挑衅,李裕却面色沉静,古井无波。 “父皇,今早收到来信了吗” 他这一句很突兀,没有上下句。 众人都不明白德王在卖什么关子。 “裕儿,收到了。” “都知道内容了” “知道了。” 李裕沉吟了一会儿,他的内心极度挣扎。可不能因为朱友谅的要挟自己就前功尽弃。 拼了。 “卧倒!” 李裕声嘶力竭的大吼。 轰轰轰轰 王厚举手往下一落,上千只六转手枪就喷射出火焰,银黑色的铅弹激射而出。 啪啪啪一阵击打之声,围着李晔一家的宿卫军立马陷入了死亡之中。 一股股热血飙射出来,一条条生命陨落。 李裕这边的上千火枪兵,一边射击一边向前移动。 六枪射击完毕,他们已经走到了太极殿前。 大殿的门前广场上躺倒一片,只有仅剩的几十人还围拢在一起。 李裕带着侍卫冲了过去。 这几十宿卫军手持铁盾牌,紧紧的把朱友谅围在中间。 在三十步外,李裕和侍卫们举起了手枪。 轰轰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炸响,这些护卫在朱友谅身边的亲卫都腿部中弹,瘫倒在地,露出了那个干瘦嚣张的朱友谅来。 此时的朱友谅没有了刚刚的嚣张,一张惨白的刀条脸早就失去了血色,双眼里充满惊恐和不可思议,嘴巴张的大大的,已经忘记了躲避。 轰 李裕一枪击中他的小腿。 朱友谅的小腿就像是一截干柴般向后飞去。 “啊” 一声惨呼,朱友谅从呆傻中清醒过来,一个腚墩跌坐在地上,向后滑出了几步距离。 “啊” 他抱着自己的断腿拼命的哀嚎,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般。他试图用手去堵住断腿处喷涌而出的血泉,却无济于事,血液从他的指缝间飙射出来,射他一脸。 李裕看着这个朱家在长安的刽子手,心里没有任何愧疚。 “枭首示众。” 几个侍卫冲上去,用刀背打掉了朱友谅的头盔,揪着他的头发使劲的往后拉,露出了他白嫩的脖子。 另一个侍卫挥动横刀,对着他的咽喉狠命的砍了下去。 噗 嘶 一股热血喷射向天空。 侍卫拎着朱友谅的头颅走了回来。 “主公,朱友谅的人头在此,请主公验看!” “悬挂城门示众。” “陈军使,请你带队去巡视长安各门,遇到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陈班目睹了整个攻占长安的过程,被李裕这血腥的一幕吓傻了。心底升起的恐惧感让他不敢稍怠。 德王李裕到底在施用什么神仙法术,真是撒豆成兵啊,他哪里还能升起半点反抗,所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他作为老政客,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父皇母后,父皇母后” 李裕一边高声呼唤,一边往死人堆里冲。 刚刚他为了彻底铲除朱友谅,不得不冒险施为,他也担心自己老爹老妈嗝屁。 “唉……唉……” 几声呻吟,把李裕引了过去。 在死人堆中,有十几个身着紫袍的人。 李裕一一拉起来。 这些都是他的兄弟。 侍卫们也冲了过来,把这些亲王们都扶了起来。 可哪里扶得住 一个个都成了软脚虾。 李裕终于把老爹老妈拉了起来。 在李晔的上下一阵摸索打量。 “父皇,你没事” “没,没……事……咯咯咯” 李晔也被这个场面吓住了,手脚一个劲儿的打颤。 何皇后拉着李裕的手,一个劲儿的哭,估计是吓的。 前前后后也就一刻时间,这一千多宿卫军就被李裕杀光了。就是一千头猪你也得杀一阵子啊! “我……我……儿……” 李晔吓得都要主动禅让了。 李裕噗通跪倒在地,抱着老妈相对哭泣起来。 这一哭,其他皇弟们才醒过神来。 看着四周凶神恶煞般的军兵,他们的小腿肚子都在转筋。 李祚和平原公主颤颤巍巍的挪过来,拉着李裕的衣襟也哭上了。 李裕安抚了老爹老妈,这才起身把皇弟们一一拉起来。 “搜索宫禁,清理残敌,打扫战场。” “是。” 李裕一声令下,王厚举得令带人干活。 “父皇母后,以后咱们就安全多了,这宫禁还是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是,是啊!”李晔现在对自己这个大皇子都有点陌生了。 第47章 夺宫 李裕一挥手,每个将校的身后都跟着四个持枪士兵,但凡他们有丝毫异动,就地枪决。 “发放铁甲武器,埋锅造饭。” 一声令下,有人开始忙活做饭,有人开始去武库领取装备。 有人去传令,在十里外修整的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了进来。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骊山大营里就变得盔明甲亮,寒气逼人了。 饱餐战饭之后,李裕把朝廷的五千蛮兵和自己的蛮兵合二为一。两万五千蛮兵和王厚举的一团火枪兵开出了大营,陈班这会只能跟在李裕的身侧,不敢离开半步。 剩下的三万大军就在大营里修整待命。 长安各门都由宿卫军把守。 城门太多,人就分散了。 过了灞桥和长乐坡,最近的城门就是通化门。 这里只有五百宿卫军把守。 他们看见远处涌来黑压压的武装军兵,吓得直冒冷汗。 “来人,快去禀报将军,敌袭。” 有人转身就往城里跑。 “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这些宿卫军手忙脚乱的关闭城门。 要知道,长安的城门打开不容易,关闭也不容易。这会儿进出城门的人很多,很多人都挤在城门里,怎么关闭 “闪开,闪开,快闪开!” 有士兵拿出皮鞭狠命的抽打,要驱散人群,平时温顺无比的百姓,此时像是木了一样,呆呆傻傻的站在城门里,就是不动地方。 得得得得 一阵马蹄声响,上百匹战马旋风一般冲来,一个个黑点在空中划过,嗤嗤嗤的青烟在城门洞里升起。 轰轰轰 骑兵拿出短小古怪的铁棍指着那些正关闭城门的兵丁,一阵炸雷响起,惨叫连连,一排排的士兵倒了下去。 轰隆 轰隆 但见城门洞里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下激射。 哗哗哗 一阵阵从天而降的血雨把地面都打湿了。 “冲!” 有人高呼一声,战马人立而起,踏着残肢冲了进去,边冲边听见轰轰轰的炸响,路边的军兵一个个倒下,毫无还手之力。 后面跟随的蛮兵冲进城门,把地面的死尸拖到路边,他们占领了这里。 李裕带着侍卫,骑着战马跟在后面,大队的蛮兵跟着骑兵往城里冲去。 蛮兵分成几十股洪流,向着各个城门涌去。 最大一股人马冲到了皇城朱雀门。 迎面遇上了上千的宿卫军,领军者是一个顶着黑眼圈的年轻人。 “呔!大胆贼子,竟敢冲击宫城,给我杀!” 对面的宿卫军手持长枪冲了过来,其中还有几百骑兵。 “雷车。” 一声令下。 就见李裕的身后,呜呜呜飞出几十个黑点,划过天际,落在了对面的人群里。 霹雳八叉的砸到了几十人。 那黑眼圈瞪着熊猫眼,一脸的鄙夷,就这玩意能砸死人吗小儿科!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几十声惊雷天降,啪啪啪啪的破片向周围激射,嗯啊呃喔嗷 各种惨呼响彻天际。 王厚举向前一挥手,近千支手枪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 硝烟弥漫,气味呛人。 渐渐枪声停止了。 现场的蛮兵看着硝烟散尽,眼前一片开阔,地面一片狼藉。 残肢断臂,红的白的,像是开了染坊。 连一个呻吟的人都没有,早就死伤殆尽。 “冲!” 蛮兵们浑身一抖,我去,赶紧冲,这些人都是你妈魔神啊! “冲啊!!” 朱雀门早就四敞大开,一个守门的都没有了。 几千人马穿过皇城来到了宫城的承天门前。 这里驻扎了五六千人马,被蛮兵一阵步射覆盖,四散了。有人去抓捕,而李裕则带着火枪团进入了太极宫。 他刚冲到太极殿前,就见上千宿卫军围着几十个人,背靠宫殿,严阵以待。 “装弹。” 刚刚打完弹药的手枪趁机装填弹药。 李裕走上前去。 “父皇母后!” 人群左右散开,李晔与何皇后露了出来。 “皇儿,你怎么来了” “儿来救驾。” “唉……” “父皇,朱家有篡位之心,只要迁都就是我们的死期啊。” 李裕心里暗恨朱友谅,他太狡猾了。 “德王,你私自带兵袭击宫禁,还说我朱家要篡位,嘿嘿,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顺着声音,李裕见人群之中,盾牌之后有一个高瘦的青年猖狂呵骂。 “你就是朱友谅” “正是。德王,圣人与皇后都在我的保护之下,你就放心的去,哈哈哈哈” 面对朱友谅的挑衅,李裕却面色沉静,古井无波。 “父皇,今早收到来信了吗” 他这一句很突兀,没有上下句。 众人都不明白德王在卖什么关子。 “裕儿,收到了。” “都知道内容了” “知道了。” 李裕沉吟了一会儿,他的内心极度挣扎。可不能因为朱友谅的要挟自己就前功尽弃。 拼了。 “卧倒!” 李裕声嘶力竭的大吼。 轰轰轰轰 王厚举手往下一落,上千只六转手枪就喷射出火焰,银黑色的铅弹激射而出。 啪啪啪一阵击打之声,围着李晔一家的宿卫军立马陷入了死亡之中。 一股股热血飙射出来,一条条生命陨落。 李裕这边的上千火枪兵,一边射击一边向前移动。 六枪射击完毕,他们已经走到了太极殿前。 大殿的门前广场上躺倒一片,只有仅剩的几十人还围拢在一起。 李裕带着侍卫冲了过去。 这几十宿卫军手持铁盾牌,紧紧的把朱友谅围在中间。 在三十步外,李裕和侍卫们举起了手枪。 轰轰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炸响,这些护卫在朱友谅身边的亲卫都腿部中弹,瘫倒在地,露出了那个干瘦嚣张的朱友谅来。 此时的朱友谅没有了刚刚的嚣张,一张惨白的刀条脸早就失去了血色,双眼里充满惊恐和不可思议,嘴巴张的大大的,已经忘记了躲避。 轰 李裕一枪击中他的小腿。 朱友谅的小腿就像是一截干柴般向后飞去。 “啊” 一声惨呼,朱友谅从呆傻中清醒过来,一个腚墩跌坐在地上,向后滑出了几步距离。 “啊” 他抱着自己的断腿拼命的哀嚎,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般。他试图用手去堵住断腿处喷涌而出的血泉,却无济于事,血液从他的指缝间飙射出来,射他一脸。 李裕看着这个朱家在长安的刽子手,心里没有任何愧疚。 “枭首示众。” 几个侍卫冲上去,用刀背打掉了朱友谅的头盔,揪着他的头发使劲的往后拉,露出了他白嫩的脖子。 另一个侍卫挥动横刀,对着他的咽喉狠命的砍了下去。 噗 嘶 一股热血喷射向天空。 侍卫拎着朱友谅的头颅走了回来。 “主公,朱友谅的人头在此,请主公验看!” “悬挂城门示众。” “陈军使,请你带队去巡视长安各门,遇到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陈班目睹了整个攻占长安的过程,被李裕这血腥的一幕吓傻了。心底升起的恐惧感让他不敢稍怠。 德王李裕到底在施用什么神仙法术,真是撒豆成兵啊,他哪里还能升起半点反抗,所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他作为老政客,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父皇母后,父皇母后” 李裕一边高声呼唤,一边往死人堆里冲。 刚刚他为了彻底铲除朱友谅,不得不冒险施为,他也担心自己老爹老妈嗝屁。 “唉……唉……” 几声呻吟,把李裕引了过去。 在死人堆中,有十几个身着紫袍的人。 李裕一一拉起来。 这些都是他的兄弟。 侍卫们也冲了过来,把这些亲王们都扶了起来。 可哪里扶得住 一个个都成了软脚虾。 李裕终于把老爹老妈拉了起来。 在李晔的上下一阵摸索打量。 “父皇,你没事” “没,没……事……咯咯咯” 李晔也被这个场面吓住了,手脚一个劲儿的打颤。 何皇后拉着李裕的手,一个劲儿的哭,估计是吓的。 前前后后也就一刻时间,这一千多宿卫军就被李裕杀光了。就是一千头猪你也得杀一阵子啊! “我……我……儿……” 李晔吓得都要主动禅让了。 李裕噗通跪倒在地,抱着老妈相对哭泣起来。 这一哭,其他皇弟们才醒过神来。 看着四周凶神恶煞般的军兵,他们的小腿肚子都在转筋。 李祚和平原公主颤颤巍巍的挪过来,拉着李裕的衣襟也哭上了。 李裕安抚了老爹老妈,这才起身把皇弟们一一拉起来。 “搜索宫禁,清理残敌,打扫战场。” “是。” 李裕一声令下,王厚举得令带人干活。 “父皇母后,以后咱们就安全多了,这宫禁还是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是,是啊!”李晔现在对自己这个大皇子都有点陌生了。 第48章 避实就虚 天复四年十一月十四日,一大早,整个长安乱了两个时辰,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很多豪族官宦之家都在相互打听消息,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京兆府尹郑元规,丞相崔胤是混乱平息后第一个被传到太极殿的大臣。 郑元规是从府衙来的。 这几天,崔相有意要对手里的军队进行操练,陈班则直接去了骊山大营督操,而他则和手下各曹为军饷发愁。 招募军兵需要一大笔钱粮。 衣着盔甲,兵器马匹,样样要钱。 这些钱粮只靠京兆府筹集是困难的,用整个京畿道的钱粮都不够,还是靠着去年荆襄和南阳送来的贡赋,这才勉强维持,毕竟朝廷还有一大堆官员要养着呢。 看着朱温的大军聚集到了邠州,和杨崇本李茂贞的军队对峙,崔相也担心会波及长安,因此他提出要操练,这一来就费粮食,他这几天正为粮草发愁呢。 虽说前段时间德王来信说要押运贡赋进京,可也得些时日,远水难解近渴啊。 今早,他刚到府衙,就有人来报,说各门守军与来路不明的军队发生了激战。 他首先想到了李茂贞又打来了。 可等了一个多时辰,战斗渐渐平息,有消息传来,说是德王的押运贡赋军与守军发生了冲突,具体情况不明。 他作为京兆府尹,名义上是六军十二卫副使,去年的禁军也是他参与招募的,可实际上,军权不在他手,而是在陈班手中。 他手里只有百十个衙役,万年县和长安县的衙役反而比他的府衙多。 可是他们行政管理口的衙役只有几百,根本不敢去参与军队冲突。 正在他和跑来的县令相互印证各自消息时,宫中传召,让他立刻觐见。 崔胤这几天正提心吊胆呢,老朱和老李又要掐架了,要是再波及长安,怕是真的要迁都了。 今早,他刚洗漱完毕,家中奴仆来报,城中发生动乱。 他心里紧张,一面让府中卫队严加防范,一面拿出自己的令牌去骊山大营调兵。 至于去年招募的禁军,则驻扎在皇城与宫城之间的营地里,此处的兵丁不能轻易调动。 这一乱就是近两个时辰,出去调兵的人也没回来。 他如今哪里还敢出门。 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乱转时,宫中来人传召,太极殿觐见。 在皇城朱雀门遇到了同样觐见的郑元规。 两人都很疑惑,可都没有什么答案。 走进城门,却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皇城的门口。 “这,这是……” 谁的人头竟然挂在这里 守门军兵对着二人高声喝道:“反贼朱友谅被诛,头悬城门,以儆效尤。” 郑元规和崔胤都心里一突,暗道不好,有大祸事要来了。 李裕正在太极殿的寝殿安慰母亲,安排了皇城、宫城的守卫后,就要离开。 却被何皇后拉住了。 “裕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母后,孩儿押运的贡赋粮草还在路上,要去看看,否则我不放心。” “那接下来朝廷该如何啊” “这就是父皇的事了。” 李裕不想掺乎朝廷的烂事,他关心的是朱温在关内的那些军队。 六万军兵已经解决了两万,还有四万正待解决。 他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唾沫里。 母子来到前殿。 李裕见过父亲,说道:“父皇,朱温的军队正在邠州与杨崇本对峙,华州同州空虚,正是攻夺的时机,大军正在骊山等候,需要立刻启程,儿臣这就告退了。” “裕儿,现在的局面朝廷要如何是好呢” “父皇,以儿臣之见,先安定京师局面,等攻占了华同,大军返回时,再做定夺。” 根据李裕的想法,就是让皇帝装不知道。 “嗯,也好,我儿快去快回。” “是。” 李裕留下两万五千蛮兵,还收编了六千禁军,这三万多军队转成了宿卫军,驻扎西内苑。 由李怀仙暂时统领。 他留下了王厚举团和一个雷车营驻扎在骊山大营。 三万荆襄大军和三个火枪团三个雷车营出发直扑华州。 新丰县离骊山很近,只有十几里路,有数百镇兵,大军往前一拥,就占领了县城,留下千人驻防,守护漕渠运送粮草。 渭南离新丰有七十里,兵贵神速,骑兵先行,步兵跟进,急行军一夜,第二天午时,即赶到渭南县城。 骑兵一个冲锋就冲进了城门,守城镇兵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上,就成了俘虏。 十一月十五日,大军在渭南修整一日,第二天进入华州境内。 当李裕过了渭南,进入华州的时候,高适的运粮船也跟进到了新丰。 华州是镇国军节度使司的驻地,虽然朱友裕带兵去了邠州,可华州还留下了五千人马。 李裕的三万五千人马急行军一昼夜,于十七日把华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方良的哨探营已经回报了消息,整个华州同州就没多少兵,防守比较松懈。 华阴县距华州城七十里,得报华州被围,已经从蒲津关、风陵关和潼关抽调了部分人马来援,加上华阴的人马凑了万人,正往这边赶来。 李裕当即命方兴、赵氏兄弟三个团带着三个雷车营前出三十里,在路上埋伏,围点打援。 他们十八日到达埋伏地点,这条道路是唯一的通道,一侧紧邻漕渠,另一侧则是低矮的土丘。 方兴见识过李裕土地雷的威力,因此也效仿他,在路上埋下大量的火药桶,权当做地雷使用。 在土丘一侧开挖战壕,雷车也隐藏在战壕里,把拉车的马匹牵到了土丘之后。 三千火枪兵和一百五十驾雷车摆开了阵势,静等援军的到来。 这四千五百人紧赶慢赶的完成了工事,当夜就合衣躺卧在战壕里,满坡的鼾声能把路过的野鬼吓成疯子。 第二天午时,就见华阴方向尘土飞扬,隆隆的马蹄声震颤大地。 方兴等人在战壕里都能感到泥土扑簌簌的掉落。 “报,团长,敌骑两千为先导,后面是八千左右的步军,还跟着两万青壮,携带大量粮草。” “再探。” 三个团长凑在一起一商量,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前后脱节,正是好时机。 只是雷车暂时隐藏起来,不参与战斗,等步兵冲上来的时候再打。 商定战术,三人跑回自己的阵地。 这两千骑兵一看就是跑了一夜的样子,战马抖动皮毛,浑身湿漉漉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白气,脚步已经虚浮。 骑兵一个个无精打采,跑了一晚上,人累马乏,早已不堪战斗了。 眼见这行骑军进入了射界,各团依然没有发动攻击。 待先头骑兵已到阵地尾部,一声枪响,先头骑兵跌落马下。 随后,三千多米宽的阵地上,雷声大作,火光和浓烟同时出现。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咴律律 咴律律 战场上除了雷声,就是战马的嘶鸣。 至于骑兵则早已懵圈,犹如天打五雷轰般傻了。 大多骑兵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愣愣的坐在马背上,被呼啸而至的铅弹射穿身体。 只有极少数骑兵第一时间溜下马背,趴在地上,却被后面的战马无情踩踏,骨断筋折,吐血而亡。 有几十个亲兵护卫着一个骑将,奋勇前冲,想要冲出这个恐怖的地狱。 迎接他们的却是更多的铅弹。 战马的本能让它们向着道路另一侧的漕渠跑去,身后追逐的金属风暴让它们惊恐异常,一声嘶鸣之后,纵身一跃,扎进了滚滚的漕渠中。 马背上的骑士在没顶的河水中吐着泡泡,随着水流向下游而去。 整个战斗三刻也就结束了。 望着满地的残尸,很多新兵都扶着战壕狂吐,把今早的馍馍都吐了出来。 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的主子德王给他们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 这是一般的武器吗这就是神器! 那些以往不可一世的骑兵,遇见了他们照样臣服。 德王说的对呀,有了这样的武器,我们就是战无不胜的铁军! 果然如此。 第48章 避实就虚 天复四年十一月十四日,一大早,整个长安乱了两个时辰,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很多豪族官宦之家都在相互打听消息,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京兆府尹郑元规,丞相崔胤是混乱平息后第一个被传到太极殿的大臣。 郑元规是从府衙来的。 这几天,崔相有意要对手里的军队进行操练,陈班则直接去了骊山大营督操,而他则和手下各曹为军饷发愁。 招募军兵需要一大笔钱粮。 衣着盔甲,兵器马匹,样样要钱。 这些钱粮只靠京兆府筹集是困难的,用整个京畿道的钱粮都不够,还是靠着去年荆襄和南阳送来的贡赋,这才勉强维持,毕竟朝廷还有一大堆官员要养着呢。 看着朱温的大军聚集到了邠州,和杨崇本李茂贞的军队对峙,崔相也担心会波及长安,因此他提出要操练,这一来就费粮食,他这几天正为粮草发愁呢。 虽说前段时间德王来信说要押运贡赋进京,可也得些时日,远水难解近渴啊。 今早,他刚到府衙,就有人来报,说各门守军与来路不明的军队发生了激战。 他首先想到了李茂贞又打来了。 可等了一个多时辰,战斗渐渐平息,有消息传来,说是德王的押运贡赋军与守军发生了冲突,具体情况不明。 他作为京兆府尹,名义上是六军十二卫副使,去年的禁军也是他参与招募的,可实际上,军权不在他手,而是在陈班手中。 他手里只有百十个衙役,万年县和长安县的衙役反而比他的府衙多。 可是他们行政管理口的衙役只有几百,根本不敢去参与军队冲突。 正在他和跑来的县令相互印证各自消息时,宫中传召,让他立刻觐见。 崔胤这几天正提心吊胆呢,老朱和老李又要掐架了,要是再波及长安,怕是真的要迁都了。 今早,他刚洗漱完毕,家中奴仆来报,城中发生动乱。 他心里紧张,一面让府中卫队严加防范,一面拿出自己的令牌去骊山大营调兵。 至于去年招募的禁军,则驻扎在皇城与宫城之间的营地里,此处的兵丁不能轻易调动。 这一乱就是近两个时辰,出去调兵的人也没回来。 他如今哪里还敢出门。 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乱转时,宫中来人传召,太极殿觐见。 在皇城朱雀门遇到了同样觐见的郑元规。 两人都很疑惑,可都没有什么答案。 走进城门,却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皇城的门口。 “这,这是……” 谁的人头竟然挂在这里 守门军兵对着二人高声喝道:“反贼朱友谅被诛,头悬城门,以儆效尤。” 郑元规和崔胤都心里一突,暗道不好,有大祸事要来了。 李裕正在太极殿的寝殿安慰母亲,安排了皇城、宫城的守卫后,就要离开。 却被何皇后拉住了。 “裕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母后,孩儿押运的贡赋粮草还在路上,要去看看,否则我不放心。” “那接下来朝廷该如何啊” “这就是父皇的事了。” 李裕不想掺乎朝廷的烂事,他关心的是朱温在关内的那些军队。 六万军兵已经解决了两万,还有四万正待解决。 他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唾沫里。 母子来到前殿。 李裕见过父亲,说道:“父皇,朱温的军队正在邠州与杨崇本对峙,华州同州空虚,正是攻夺的时机,大军正在骊山等候,需要立刻启程,儿臣这就告退了。” “裕儿,现在的局面朝廷要如何是好呢” “父皇,以儿臣之见,先安定京师局面,等攻占了华同,大军返回时,再做定夺。” 根据李裕的想法,就是让皇帝装不知道。 “嗯,也好,我儿快去快回。” “是。” 李裕留下两万五千蛮兵,还收编了六千禁军,这三万多军队转成了宿卫军,驻扎西内苑。 由李怀仙暂时统领。 他留下了王厚举团和一个雷车营驻扎在骊山大营。 三万荆襄大军和三个火枪团三个雷车营出发直扑华州。 新丰县离骊山很近,只有十几里路,有数百镇兵,大军往前一拥,就占领了县城,留下千人驻防,守护漕渠运送粮草。 渭南离新丰有七十里,兵贵神速,骑兵先行,步兵跟进,急行军一夜,第二天午时,即赶到渭南县城。 骑兵一个冲锋就冲进了城门,守城镇兵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上,就成了俘虏。 十一月十五日,大军在渭南修整一日,第二天进入华州境内。 当李裕过了渭南,进入华州的时候,高适的运粮船也跟进到了新丰。 华州是镇国军节度使司的驻地,虽然朱友裕带兵去了邠州,可华州还留下了五千人马。 李裕的三万五千人马急行军一昼夜,于十七日把华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方良的哨探营已经回报了消息,整个华州同州就没多少兵,防守比较松懈。 华阴县距华州城七十里,得报华州被围,已经从蒲津关、风陵关和潼关抽调了部分人马来援,加上华阴的人马凑了万人,正往这边赶来。 李裕当即命方兴、赵氏兄弟三个团带着三个雷车营前出三十里,在路上埋伏,围点打援。 他们十八日到达埋伏地点,这条道路是唯一的通道,一侧紧邻漕渠,另一侧则是低矮的土丘。 方兴见识过李裕土地雷的威力,因此也效仿他,在路上埋下大量的火药桶,权当做地雷使用。 在土丘一侧开挖战壕,雷车也隐藏在战壕里,把拉车的马匹牵到了土丘之后。 三千火枪兵和一百五十驾雷车摆开了阵势,静等援军的到来。 这四千五百人紧赶慢赶的完成了工事,当夜就合衣躺卧在战壕里,满坡的鼾声能把路过的野鬼吓成疯子。 第二天午时,就见华阴方向尘土飞扬,隆隆的马蹄声震颤大地。 方兴等人在战壕里都能感到泥土扑簌簌的掉落。 “报,团长,敌骑两千为先导,后面是八千左右的步军,还跟着两万青壮,携带大量粮草。” “再探。” 三个团长凑在一起一商量,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前后脱节,正是好时机。 只是雷车暂时隐藏起来,不参与战斗,等步兵冲上来的时候再打。 商定战术,三人跑回自己的阵地。 这两千骑兵一看就是跑了一夜的样子,战马抖动皮毛,浑身湿漉漉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白气,脚步已经虚浮。 骑兵一个个无精打采,跑了一晚上,人累马乏,早已不堪战斗了。 眼见这行骑军进入了射界,各团依然没有发动攻击。 待先头骑兵已到阵地尾部,一声枪响,先头骑兵跌落马下。 随后,三千多米宽的阵地上,雷声大作,火光和浓烟同时出现。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咴律律 咴律律 战场上除了雷声,就是战马的嘶鸣。 至于骑兵则早已懵圈,犹如天打五雷轰般傻了。 大多骑兵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愣愣的坐在马背上,被呼啸而至的铅弹射穿身体。 只有极少数骑兵第一时间溜下马背,趴在地上,却被后面的战马无情踩踏,骨断筋折,吐血而亡。 有几十个亲兵护卫着一个骑将,奋勇前冲,想要冲出这个恐怖的地狱。 迎接他们的却是更多的铅弹。 战马的本能让它们向着道路另一侧的漕渠跑去,身后追逐的金属风暴让它们惊恐异常,一声嘶鸣之后,纵身一跃,扎进了滚滚的漕渠中。 马背上的骑士在没顶的河水中吐着泡泡,随着水流向下游而去。 整个战斗三刻也就结束了。 望着满地的残尸,很多新兵都扶着战壕狂吐,把今早的馍馍都吐了出来。 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的主子德王给他们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 这是一般的武器吗这就是神器! 那些以往不可一世的骑兵,遇见了他们照样臣服。 德王说的对呀,有了这样的武器,我们就是战无不胜的铁军! 果然如此。 第49章 暴毙 就在李裕挥师横扫同华,夺取东进中原的三关之时,朱友裕的大军在与杨崇本僵持大半个月之后,刚刚拔下梨园寨,杨崇本收拢败兵,集结在邠州新平城前三十里,再次设寨,阻挡朱友裕的进攻。 而鄜坊节度使氏叔琮正与杨崇本的另一支人马对峙在子午山下。 中军大帐中,朱友裕捂着锦帕剧烈的咳嗽起来。 “节帅,请郎中看看” 身边的亲兵轻声的说道。 “咳咳咳咳不急,过几日,打下邠州再看不迟。” 朱友裕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吐出来才痛快一样。 亲兵们都不敢多言,赶紧奉上热姜汤,让大帅去去寒气。 关内此时的气温已经很低,偶尔开始飘落雪花,早晚都会结冰碴。 朱友裕只以为自己是受了风寒,并不在意。 这么多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戎马生涯,早就练就了他坚韧的性格,伤风受寒是常有的事。 喝了一口姜汤,他缓缓呼吸,此时顺畅多了。 肚子里暖烘烘的,浑身舒泰。 “咳咳,传令下去,明日进发邠州。” “是。” 当夜全军在梨园寨扎营。 夜里,朱友裕突然浑身滚烫,汗满衣襟,开始说胡话了。 周围的亲兵吓坏了,赶紧找来各将领和官员做主,让随军军医诊治。 随军郎中只会治疗些外伤,像这样的急症他们束手无策。 众人一商量,觉得这仗打不下去了,主帅都病倒了,还怎么打撤兵! 第二天一早,行军司马派人给子午山下的氏叔琮送信,然后大军拔营起寨,返回同华。 梨园寨距离长安近二百里,途中要翻山越岭。 两天之后,大军来到了云阳县。 此时朱友裕已经昏迷不醒了。 亲兵赶紧把县中郎中都找来,给朱友裕诊治。 一搭上脉,郎中们各个脸色难看,暗暗摇头。 脉象不会骗人,此人已病入膏肓,不是药石能够医治的了。 郎中的表情落入了在坐将领眼中,各个暗自心惊。 要知道,朱友裕可是梁王的长子啊,那是未来接掌基业的人,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这些人怕是罪责难逃! “废物,病都治不了,留你们何用” 有大将火爆脾气上来,仓啷一声抽出兵刃就要杀人。 其他将领虽然也心有戚戚,可还有理智,急忙拉住。 “能不能维持节帅返回华州” 郎中见这些武人根本不讲理,也就不敢再说实话,连连点头。 “能,能,各位将军,我有一副药方,可保节帅返回华州。” 为了能让朱友裕暂时苏醒,也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郎中就开出了大药。 要知道病人本就虚弱,用药都要小心,一个不好就会被毒死。可这些武将不管这些,只要节帅苏醒,他们就心安了,至于其他的,他们也不懂。 一碗汤药下去,小半个时辰后,朱友裕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守护的亲兵见状,急忙把众将官招到榻前。 “这,这是哪儿呀” 朱友裕缓缓的问道。 “报节帅,这是云阳县。” 过了好一会,朱友裕才想明白云阳县是个什么地方。 “怎么回来了” “节帅,您病倒了,我们想带您回华州医治。” 朱友裕躺在榻上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挣扎着要起身。 亲兵上前把他扶坐了起来。 他半躺半靠在榻上,看着眼前的文武将官。 此时众人才看清他的脸,竟然在几天之间,眼窝深陷,消瘦脱相了。 “咳咳” 朱友裕轻咳了几声,轻声说道:“班师回家,我,我……” 啊,噗 朱友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一白,倒在了榻上。 亲兵去找郎中时,此人早不见了踪影。 “快,快启程。” 见此情景,谁还敢耽搁,急忙下令启程。 随军司马赶紧手书一封,让人快马急送汴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敢瞒报 两万大军连夜启程,从云阳到泾阳,再从长安转道去华州。 送信快马一路疾驰,一天一夜即到长安。 结果在骊山被王厚举截获,到了此时,这个送信快马都不知道劫他的是什么人。 审问之后,王厚举得知,有一支两万大军从云阳而来,也吓了一跳,拆开信件,得知朱温长子朱友裕病重,军队这才班师。 王厚举不敢怠慢,将信件送去了华州,同时将敌军路过的消息通知了城中担任都宿卫指挥使的李怀仙。 李怀仙这回有了军权,整个长安的安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德王亲征华州,他作为后方,也是小心谨慎,生怕出错。 城中三万余宿卫军,被安排在各个城门守卫,城中的街面巡逻也派出了几十支百人队,代替了部分衙役的职责。 府衙和县衙现在都不再上街巡视了。 十一月二十日,突然有人来报,王厚举火枪团有急信。 李怀仙把送信人招进来,看完了信件,他眉头紧皱。 朱友裕的两万大军几天后就到了,自己手里这点人马,既要守城,还要作战,怎么办 他脑筋急转,对了,他想起了前两天送粮的青壮来,这些人正在修整,还未离开长安。 而自己手里不是还有一批火枪吗 对,对。 临时征募一批新兵,让王厚举团老带新,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传令,让王厚举来见我。” …… 却说,王厚举快马先行去华州通知德王李裕。 一天一夜,就跑到了华州城。 此时,李裕正在华州镇国军节度使府内,安排人马驻守各地。 前两天,华阴及三关援兵被消灭在了半路上,三个火枪兵团顺势拿下了华阴县。 三座关卡也落入了李裕的手里。 华州孤城今早开门投降了。 当李裕看罢手里的信件,知道朱友裕马上就要病亡,心里暗叹,时也命也! 朱友裕之死,对自己的关内战略是个极好的机会。 否则,就要艰难的多。 那两万汴军已经不足为虑了,主帅病亡,下面的将校哪还有战心 他想了想,让王厚协给李怀仙和王厚举去令。 任命李怀仙为京东围剿都指挥使,王厚举团和雷车营归李怀仙指挥,由王厚举团为骨干,临时再招募三个团,协防长安。 李怀仙找来了王厚举,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王厚举当然赞成,这事也得着落在他身上。 王厚举从来长安的青壮中招募了三千人,各个身高体壮,眼如鹰隼。 这些人被安置在了骊山大营。 崭新的火枪也从仓库里拿了出来,老五团的人被分拆了出来,组建了四个团。 一时之间,骊山大营里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按照李怀仙的时间估算,朱友裕的大军应该到了,可是等了一天都没动静。 探马回来禀报,原来汴军在泾阳停下了。 什么原因还不知道。 李怀仙和王厚举一商量,认为朱友裕可能病重,不宜移动,因此就停在了泾阳。 这个消息和判断他们也给李裕送去了。 李裕得到消息,知道一定是朱友裕死了。 汴军秘不发丧,一是怕动摇军心,二是怕杨崇本追来。 此时,李裕留下各城镇兵和守关兵丁,已经带着大军离开了华州,进入了同州冯翊城。 李裕把自己的判断写信告知李怀仙,让他们直接出兵泾阳,定可大获全胜。 对于李裕的判断,李怀仙和王厚举都有点疑虑,难道朱友裕真的死了还是他们得知长安和同华被德王占领了 不过,他们对李裕的命令是无条件执行的。 十一月二十五日。 四千火枪兵和一个雷车营先行出发,跨过渭水向泾阳而去,李怀仙带一万蛮兵和一万青壮辅兵跟随其后。 至于长安的防御,李裕让陈班暂代。 陈班自从跟随李裕一起攻占了长安之后,就老实了很多,也不再跟郑元规和崔胤往来,就怕李裕怪罪。 这段时间,李裕横扫同华,大军已经占领了冯翊,陈班对李裕的实力有了新认识。 这可不是当初的那个德王了,移藩南阳两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李裕还牢牢的掌控着京师,自己哪里还敢不配合 让自己干嘛就干嘛,毕竟皇帝都没意见,自己做臣子的能有什么意见 第49章 暴毙 就在李裕挥师横扫同华,夺取东进中原的三关之时,朱友裕的大军在与杨崇本僵持大半个月之后,刚刚拔下梨园寨,杨崇本收拢败兵,集结在邠州新平城前三十里,再次设寨,阻挡朱友裕的进攻。 而鄜坊节度使氏叔琮正与杨崇本的另一支人马对峙在子午山下。 中军大帐中,朱友裕捂着锦帕剧烈的咳嗽起来。 “节帅,请郎中看看” 身边的亲兵轻声的说道。 “咳咳咳咳不急,过几日,打下邠州再看不迟。” 朱友裕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吐出来才痛快一样。 亲兵们都不敢多言,赶紧奉上热姜汤,让大帅去去寒气。 关内此时的气温已经很低,偶尔开始飘落雪花,早晚都会结冰碴。 朱友裕只以为自己是受了风寒,并不在意。 这么多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戎马生涯,早就练就了他坚韧的性格,伤风受寒是常有的事。 喝了一口姜汤,他缓缓呼吸,此时顺畅多了。 肚子里暖烘烘的,浑身舒泰。 “咳咳,传令下去,明日进发邠州。” “是。” 当夜全军在梨园寨扎营。 夜里,朱友裕突然浑身滚烫,汗满衣襟,开始说胡话了。 周围的亲兵吓坏了,赶紧找来各将领和官员做主,让随军军医诊治。 随军郎中只会治疗些外伤,像这样的急症他们束手无策。 众人一商量,觉得这仗打不下去了,主帅都病倒了,还怎么打撤兵! 第二天一早,行军司马派人给子午山下的氏叔琮送信,然后大军拔营起寨,返回同华。 梨园寨距离长安近二百里,途中要翻山越岭。 两天之后,大军来到了云阳县。 此时朱友裕已经昏迷不醒了。 亲兵赶紧把县中郎中都找来,给朱友裕诊治。 一搭上脉,郎中们各个脸色难看,暗暗摇头。 脉象不会骗人,此人已病入膏肓,不是药石能够医治的了。 郎中的表情落入了在坐将领眼中,各个暗自心惊。 要知道,朱友裕可是梁王的长子啊,那是未来接掌基业的人,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这些人怕是罪责难逃! “废物,病都治不了,留你们何用” 有大将火爆脾气上来,仓啷一声抽出兵刃就要杀人。 其他将领虽然也心有戚戚,可还有理智,急忙拉住。 “能不能维持节帅返回华州” 郎中见这些武人根本不讲理,也就不敢再说实话,连连点头。 “能,能,各位将军,我有一副药方,可保节帅返回华州。” 为了能让朱友裕暂时苏醒,也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郎中就开出了大药。 要知道病人本就虚弱,用药都要小心,一个不好就会被毒死。可这些武将不管这些,只要节帅苏醒,他们就心安了,至于其他的,他们也不懂。 一碗汤药下去,小半个时辰后,朱友裕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守护的亲兵见状,急忙把众将官招到榻前。 “这,这是哪儿呀” 朱友裕缓缓的问道。 “报节帅,这是云阳县。” 过了好一会,朱友裕才想明白云阳县是个什么地方。 “怎么回来了” “节帅,您病倒了,我们想带您回华州医治。” 朱友裕躺在榻上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挣扎着要起身。 亲兵上前把他扶坐了起来。 他半躺半靠在榻上,看着眼前的文武将官。 此时众人才看清他的脸,竟然在几天之间,眼窝深陷,消瘦脱相了。 “咳咳” 朱友裕轻咳了几声,轻声说道:“班师回家,我,我……” 啊,噗 朱友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一白,倒在了榻上。 亲兵去找郎中时,此人早不见了踪影。 “快,快启程。” 见此情景,谁还敢耽搁,急忙下令启程。 随军司马赶紧手书一封,让人快马急送汴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敢瞒报 两万大军连夜启程,从云阳到泾阳,再从长安转道去华州。 送信快马一路疾驰,一天一夜即到长安。 结果在骊山被王厚举截获,到了此时,这个送信快马都不知道劫他的是什么人。 审问之后,王厚举得知,有一支两万大军从云阳而来,也吓了一跳,拆开信件,得知朱温长子朱友裕病重,军队这才班师。 王厚举不敢怠慢,将信件送去了华州,同时将敌军路过的消息通知了城中担任都宿卫指挥使的李怀仙。 李怀仙这回有了军权,整个长安的安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德王亲征华州,他作为后方,也是小心谨慎,生怕出错。 城中三万余宿卫军,被安排在各个城门守卫,城中的街面巡逻也派出了几十支百人队,代替了部分衙役的职责。 府衙和县衙现在都不再上街巡视了。 十一月二十日,突然有人来报,王厚举火枪团有急信。 李怀仙把送信人招进来,看完了信件,他眉头紧皱。 朱友裕的两万大军几天后就到了,自己手里这点人马,既要守城,还要作战,怎么办 他脑筋急转,对了,他想起了前两天送粮的青壮来,这些人正在修整,还未离开长安。 而自己手里不是还有一批火枪吗 对,对。 临时征募一批新兵,让王厚举团老带新,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传令,让王厚举来见我。” …… 却说,王厚举快马先行去华州通知德王李裕。 一天一夜,就跑到了华州城。 此时,李裕正在华州镇国军节度使府内,安排人马驻守各地。 前两天,华阴及三关援兵被消灭在了半路上,三个火枪兵团顺势拿下了华阴县。 三座关卡也落入了李裕的手里。 华州孤城今早开门投降了。 当李裕看罢手里的信件,知道朱友裕马上就要病亡,心里暗叹,时也命也! 朱友裕之死,对自己的关内战略是个极好的机会。 否则,就要艰难的多。 那两万汴军已经不足为虑了,主帅病亡,下面的将校哪还有战心 他想了想,让王厚协给李怀仙和王厚举去令。 任命李怀仙为京东围剿都指挥使,王厚举团和雷车营归李怀仙指挥,由王厚举团为骨干,临时再招募三个团,协防长安。 李怀仙找来了王厚举,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王厚举当然赞成,这事也得着落在他身上。 王厚举从来长安的青壮中招募了三千人,各个身高体壮,眼如鹰隼。 这些人被安置在了骊山大营。 崭新的火枪也从仓库里拿了出来,老五团的人被分拆了出来,组建了四个团。 一时之间,骊山大营里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按照李怀仙的时间估算,朱友裕的大军应该到了,可是等了一天都没动静。 探马回来禀报,原来汴军在泾阳停下了。 什么原因还不知道。 李怀仙和王厚举一商量,认为朱友裕可能病重,不宜移动,因此就停在了泾阳。 这个消息和判断他们也给李裕送去了。 李裕得到消息,知道一定是朱友裕死了。 汴军秘不发丧,一是怕动摇军心,二是怕杨崇本追来。 此时,李裕留下各城镇兵和守关兵丁,已经带着大军离开了华州,进入了同州冯翊城。 李裕把自己的判断写信告知李怀仙,让他们直接出兵泾阳,定可大获全胜。 对于李裕的判断,李怀仙和王厚举都有点疑虑,难道朱友裕真的死了还是他们得知长安和同华被德王占领了 不过,他们对李裕的命令是无条件执行的。 十一月二十五日。 四千火枪兵和一个雷车营先行出发,跨过渭水向泾阳而去,李怀仙带一万蛮兵和一万青壮辅兵跟随其后。 至于长安的防御,李裕让陈班暂代。 陈班自从跟随李裕一起攻占了长安之后,就老实了很多,也不再跟郑元规和崔胤往来,就怕李裕怪罪。 这段时间,李裕横扫同华,大军已经占领了冯翊,陈班对李裕的实力有了新认识。 这可不是当初的那个德王了,移藩南阳两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李裕还牢牢的掌控着京师,自己哪里还敢不配合 让自己干嘛就干嘛,毕竟皇帝都没意见,自己做臣子的能有什么意见 第50章 泾阳大捷 王厚举带四个团一个营,两天之后来到了泾阳城东十五里处。 泾阳城坐落于泾水之北,泾水在城南三里处流过,向东南汇入渭水之中。 此处一片平坦,阡陌纵横。 两万汴军就在泾水畔扎营。 打探了消息,王厚举让人通知后方的李怀仙,他要夜袭大营,让他及时接应。 却说,当晚夜黑风高,天空中还稀稀落落的飘着雪花。 王厚举在午夜时分,全营饱餐战饭,备齐弹药,悄悄离营,奔城南泾水边的汴军大营摸去。 雷车营马衔环,蹄裹布,悄悄的跟在后面。 此时的泾水尚未封冻,河水冰冷刺骨,随着寒风翻着浪花向下激流而去。 王厚举听到了哗哗哗的流水声,又让人去河边确认了距离,这才确定自己的位置,他们已经在汴军大营的两里外了。 只是,此时的汴军大营黑乎乎一片,既没有篝火,也没有灯笼,静悄悄一片。 嘶 不对呀 大营里虽静,可静不到这个地步,有问题。 他立即下令原地待命。 让人检查武器装备,警惕四周。 周围黑乎乎一片,根本就看不清对面的状况。 他没把握,赶紧去通知后方的李怀仙。 却说跟在后面的李怀仙,刚刚带领大军来到王厚举的大营,众将士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得到消息,前面情况有变,怕有埋伏。 李怀仙让王厚举不要轻举妄动,先原地待命,他一个时辰后赶到。 这边李怀仙的一万大军和一万辅兵,就在大营里埋锅造饭,歇息修整。 吃饱喝足,整顿兵马,他带着一万大军在联络官的引领下,跟王厚举军汇合了。 这下人马一多,新军胆气壮了。 “王团长,现在漆黑无光,我看还是不要进攻,再等等。” 于是,万五大军就在离敌营两里的地方休息,地上躺倒一片。 待时间挨到下半夜的寅时,四周都发出了微微的鼾声,李怀仙通知王厚举,时间差不多了。 火枪团里很多是刚招募的新兵,纪律性不强,刚躺下片刻就睡着了。 好在有老兵,用了三刻时间才算是把这些睡迷糊的新兵整顿明白。 雷车营的五十驾雷车再次套上马匹,向着前方悄悄的移动,感觉差不多了,这才把马匹卸下,牵到后面安置起来。 一声令下,蹦蹦蹦的弹射声响起,在黑夜的风声里,并不起眼,只见夜空中有喷着橘红色的火焰划过。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声声的炸雷在黑暗中响起,伴有一团团的火焰升腾。 大营里突然之间炸了锅。 此起彼伏的爆炸,让这寒风呼啸的夜晚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啊 哦 呃 ¥¥&99 大营里突然人声鼎沸,哭爹喊娘。 雷车营一波又一波的手雷射进了大营,爆炸在持续,大营里人喊马嘶。 借着爆炸产生的火焰,雷车兵发现,他们竟然离汴军大营只有百多步。 王厚举得知消息,只能把自己的四个团全都压上去,挡在雷车之前,防止有人冲过来破坏雷车。 李怀仙也命令大军上前,把汴军大营围住。 “步射!” 都这么近了,还有啥等的,往里放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 汴军大营里一片混乱。 …… 朱友裕终于坚持不住了,刚到泾阳就咽了气。 好在此时是十一月份,天气已寒,尸体一时半会臭不了。 众将不敢让军兵知道主帅病亡,只得秘不发丧。 他们倒是想尽快的回到华州,可是朱友裕死了,行止怎么办只能梁王发话了。所以,他们不敢乱动。 他们也害怕杨崇本追来,一动不如一静,暂时在泾阳扎营为上。 可才两天时间,就发现了不对。 去长安报信的快马去了两波都没有回音,怎么回事 按说朱友谅和朱友裕是兄弟,关系不错,得知朱友裕出事了就应该火速赶来,可不但没来,还连送信的都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 这些人都是人精,立马觉得不对劲儿。 之后就发现有探马在泾阳四周活动,他们派人驱赶,也探得有军队往泾阳来。 于是就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悄悄的隐蔽在大营里,准备给袭营的敌人痛击。 谁知道,外面的敌人根本就不进来,而是扔进来一个个铁疙瘩,这玩意还尼玛开花。 这把他们炸的,都懵圈了。 这都啥时候了冬天了好嘛还打雷啊! 这朱友裕做了多少缺德事啊,死了还不依不饶,天打五雷轰! “冲,冲出去。” 很多将官已经明白了,在大营里就是等着雷劈啊,还是冲出去要紧。 他们在大营中间要挨炸,可跑到大营的边缘也倒霉,噗噗噗的铁箭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的往脑袋上落,这会儿他们手里啥也没有,拿啥抵挡 “这边,这边,这边没有弓箭。” 侥幸逃生的兵丁见有一侧没人射箭,大喜过望,奔着这边就冲了过来。 “射击。” 轰 轰 轰 一道道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现,就像是躲在黑暗中野兽的眼眸,闪动着瘆人的寒光。 啊 哦 呃 兵丁们像是被黑暗中看不见的铁锤狠狠的砸了出去。 无数人拼命的向前涌来,无数的人倒下,无数的人在人们脚下惨嚎。 黑夜就像是块遮羞布,蒙住了人们的双眼,也遮挡了地狱般的惨况。 火枪团新兵在老兵的带动下,抖手抖脚的倒着引药,对着面前的黑暗开枪,再倒药,再开枪,如此往复。 逐渐的,他们也熟练起来,虽看不见敌人,只是乱射,可这样也让他们不再紧张,逐渐的熟悉了流程和技巧。 打了六轮之后,火枪团的枪声停止了,雷车营也打光了基数。 东方的天边露出了微弱的曙光。 整个战场静悄悄的,只有汴军的营帐在噼噼啪啪的燃烧着。透过朦胧的光线,大营的轮廓出现在人们眼前。 “冲进大营,搜剿汴军。” 呼啦啦,大军持枪握刀杀进了大营。 当王厚举带着人冲进了中军大帐,见到了一群跪地投降的将领。 在大帐的中间榻上,躺着一人。 “此是何人” “呃,此乃梁王长子,镇国军节度使朱友裕。” 有人回答道。 王厚举上前看了看。 “既然你们投降,那就请指挥使大人定夺。” 他让人看守这里,去找李怀仙。 李怀仙正指挥大军收拢俘虏,清理尸体和军资。 听说,中军大营里还有很多将领投降,朱友裕果然死了。当下就交代接收工作,自己随着王厚举来到中军。 “德王宅心仁厚,你等投效必得重用,暂时先回京师,等德王班师后,再定。” 一句话,这些人就被发到长安坐冷板凳了。 这场战斗可以用完胜来形容。 一是汴军根本就没经历过火药武器的洗礼,一开战就懵逼了。 再一个就是,他们没想到对方有远程武器,人家根本就不进大营,在外面就把自己打的鸡飞狗跳。 两下一相较,自然就败了,还败得很彻底。 连朱友裕的尸体都没放过。 “朱氏叛逆,当诛全族,朱友裕为朱温长子,助纣为孽,是为大逆不道,当斩。” 李怀仙一声令下,有亲兵上前砍下朱友裕的人头,在营中展示,以儆效尤。 然后拌上石灰装匣送往冯翊李裕处。 汴军此时早就麻木了,看到主帅被斩首,也灭了反抗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听安排,让干啥就干啥。 此时的德王李裕,已经带着大军沿着洛水北上,来到了同州的澄城。 如今的同华两州已经完全掌握在李裕的手里。 分兵之后,他手里只有两万人马。 他让高适返回长安,重新在京畿招募青壮做辅兵,原来从荆襄带来的青壮则转换为正式军人,参与各地城池的镇守,把正规军替换出来。 这几天,太极殿里欢声笑语。 不仅是李晔,就是各王公大臣也是喜笑颜开。 德王以押运贡赋为名,带大军进京,一举拿下京师和同华,如今又有捷报传来,朱温长子朱友裕在泾阳被斩,现在李裕的大军已经直逼坊州。 李裕表现的太显眼了,这不说明我们这些人都是废物吗 崔胤心里醋海翻波,面上还得祝贺李晔生了个好儿子。 当初李裕称帝被废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和朱温都是要逼迫皇帝杀子的,要不是李晔硬扛着,李裕早被杀了,哪会有现在的功绩! 李晔和皇后这两天嘴都合不拢了,我儿威武啊! 第50章 泾阳大捷 王厚举带四个团一个营,两天之后来到了泾阳城东十五里处。 泾阳城坐落于泾水之北,泾水在城南三里处流过,向东南汇入渭水之中。 此处一片平坦,阡陌纵横。 两万汴军就在泾水畔扎营。 打探了消息,王厚举让人通知后方的李怀仙,他要夜袭大营,让他及时接应。 却说,当晚夜黑风高,天空中还稀稀落落的飘着雪花。 王厚举在午夜时分,全营饱餐战饭,备齐弹药,悄悄离营,奔城南泾水边的汴军大营摸去。 雷车营马衔环,蹄裹布,悄悄的跟在后面。 此时的泾水尚未封冻,河水冰冷刺骨,随着寒风翻着浪花向下激流而去。 王厚举听到了哗哗哗的流水声,又让人去河边确认了距离,这才确定自己的位置,他们已经在汴军大营的两里外了。 只是,此时的汴军大营黑乎乎一片,既没有篝火,也没有灯笼,静悄悄一片。 嘶 不对呀 大营里虽静,可静不到这个地步,有问题。 他立即下令原地待命。 让人检查武器装备,警惕四周。 周围黑乎乎一片,根本就看不清对面的状况。 他没把握,赶紧去通知后方的李怀仙。 却说跟在后面的李怀仙,刚刚带领大军来到王厚举的大营,众将士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得到消息,前面情况有变,怕有埋伏。 李怀仙让王厚举不要轻举妄动,先原地待命,他一个时辰后赶到。 这边李怀仙的一万大军和一万辅兵,就在大营里埋锅造饭,歇息修整。 吃饱喝足,整顿兵马,他带着一万大军在联络官的引领下,跟王厚举军汇合了。 这下人马一多,新军胆气壮了。 “王团长,现在漆黑无光,我看还是不要进攻,再等等。” 于是,万五大军就在离敌营两里的地方休息,地上躺倒一片。 待时间挨到下半夜的寅时,四周都发出了微微的鼾声,李怀仙通知王厚举,时间差不多了。 火枪团里很多是刚招募的新兵,纪律性不强,刚躺下片刻就睡着了。 好在有老兵,用了三刻时间才算是把这些睡迷糊的新兵整顿明白。 雷车营的五十驾雷车再次套上马匹,向着前方悄悄的移动,感觉差不多了,这才把马匹卸下,牵到后面安置起来。 一声令下,蹦蹦蹦的弹射声响起,在黑夜的风声里,并不起眼,只见夜空中有喷着橘红色的火焰划过。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声声的炸雷在黑暗中响起,伴有一团团的火焰升腾。 大营里突然之间炸了锅。 此起彼伏的爆炸,让这寒风呼啸的夜晚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啊 哦 呃 ¥¥&99 大营里突然人声鼎沸,哭爹喊娘。 雷车营一波又一波的手雷射进了大营,爆炸在持续,大营里人喊马嘶。 借着爆炸产生的火焰,雷车兵发现,他们竟然离汴军大营只有百多步。 王厚举得知消息,只能把自己的四个团全都压上去,挡在雷车之前,防止有人冲过来破坏雷车。 李怀仙也命令大军上前,把汴军大营围住。 “步射!” 都这么近了,还有啥等的,往里放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 汴军大营里一片混乱。 …… 朱友裕终于坚持不住了,刚到泾阳就咽了气。 好在此时是十一月份,天气已寒,尸体一时半会臭不了。 众将不敢让军兵知道主帅病亡,只得秘不发丧。 他们倒是想尽快的回到华州,可是朱友裕死了,行止怎么办只能梁王发话了。所以,他们不敢乱动。 他们也害怕杨崇本追来,一动不如一静,暂时在泾阳扎营为上。 可才两天时间,就发现了不对。 去长安报信的快马去了两波都没有回音,怎么回事 按说朱友谅和朱友裕是兄弟,关系不错,得知朱友裕出事了就应该火速赶来,可不但没来,还连送信的都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 这些人都是人精,立马觉得不对劲儿。 之后就发现有探马在泾阳四周活动,他们派人驱赶,也探得有军队往泾阳来。 于是就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悄悄的隐蔽在大营里,准备给袭营的敌人痛击。 谁知道,外面的敌人根本就不进来,而是扔进来一个个铁疙瘩,这玩意还尼玛开花。 这把他们炸的,都懵圈了。 这都啥时候了冬天了好嘛还打雷啊! 这朱友裕做了多少缺德事啊,死了还不依不饶,天打五雷轰! “冲,冲出去。” 很多将官已经明白了,在大营里就是等着雷劈啊,还是冲出去要紧。 他们在大营中间要挨炸,可跑到大营的边缘也倒霉,噗噗噗的铁箭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的往脑袋上落,这会儿他们手里啥也没有,拿啥抵挡 “这边,这边,这边没有弓箭。” 侥幸逃生的兵丁见有一侧没人射箭,大喜过望,奔着这边就冲了过来。 “射击。” 轰 轰 轰 一道道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现,就像是躲在黑暗中野兽的眼眸,闪动着瘆人的寒光。 啊 哦 呃 兵丁们像是被黑暗中看不见的铁锤狠狠的砸了出去。 无数人拼命的向前涌来,无数的人倒下,无数的人在人们脚下惨嚎。 黑夜就像是块遮羞布,蒙住了人们的双眼,也遮挡了地狱般的惨况。 火枪团新兵在老兵的带动下,抖手抖脚的倒着引药,对着面前的黑暗开枪,再倒药,再开枪,如此往复。 逐渐的,他们也熟练起来,虽看不见敌人,只是乱射,可这样也让他们不再紧张,逐渐的熟悉了流程和技巧。 打了六轮之后,火枪团的枪声停止了,雷车营也打光了基数。 东方的天边露出了微弱的曙光。 整个战场静悄悄的,只有汴军的营帐在噼噼啪啪的燃烧着。透过朦胧的光线,大营的轮廓出现在人们眼前。 “冲进大营,搜剿汴军。” 呼啦啦,大军持枪握刀杀进了大营。 当王厚举带着人冲进了中军大帐,见到了一群跪地投降的将领。 在大帐的中间榻上,躺着一人。 “此是何人” “呃,此乃梁王长子,镇国军节度使朱友裕。” 有人回答道。 王厚举上前看了看。 “既然你们投降,那就请指挥使大人定夺。” 他让人看守这里,去找李怀仙。 李怀仙正指挥大军收拢俘虏,清理尸体和军资。 听说,中军大营里还有很多将领投降,朱友裕果然死了。当下就交代接收工作,自己随着王厚举来到中军。 “德王宅心仁厚,你等投效必得重用,暂时先回京师,等德王班师后,再定。” 一句话,这些人就被发到长安坐冷板凳了。 这场战斗可以用完胜来形容。 一是汴军根本就没经历过火药武器的洗礼,一开战就懵逼了。 再一个就是,他们没想到对方有远程武器,人家根本就不进大营,在外面就把自己打的鸡飞狗跳。 两下一相较,自然就败了,还败得很彻底。 连朱友裕的尸体都没放过。 “朱氏叛逆,当诛全族,朱友裕为朱温长子,助纣为孽,是为大逆不道,当斩。” 李怀仙一声令下,有亲兵上前砍下朱友裕的人头,在营中展示,以儆效尤。 然后拌上石灰装匣送往冯翊李裕处。 汴军此时早就麻木了,看到主帅被斩首,也灭了反抗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听安排,让干啥就干啥。 此时的德王李裕,已经带着大军沿着洛水北上,来到了同州的澄城。 如今的同华两州已经完全掌握在李裕的手里。 分兵之后,他手里只有两万人马。 他让高适返回长安,重新在京畿招募青壮做辅兵,原来从荆襄带来的青壮则转换为正式军人,参与各地城池的镇守,把正规军替换出来。 这几天,太极殿里欢声笑语。 不仅是李晔,就是各王公大臣也是喜笑颜开。 德王以押运贡赋为名,带大军进京,一举拿下京师和同华,如今又有捷报传来,朱温长子朱友裕在泾阳被斩,现在李裕的大军已经直逼坊州。 李裕表现的太显眼了,这不说明我们这些人都是废物吗 崔胤心里醋海翻波,面上还得祝贺李晔生了个好儿子。 当初李裕称帝被废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和朱温都是要逼迫皇帝杀子的,要不是李晔硬扛着,李裕早被杀了,哪会有现在的功绩! 李晔和皇后这两天嘴都合不拢了,我儿威武啊! 第51章 氏叔琮之死 朱友裕病倒的时候,氏叔琮正在子午山下与杨崇本的大军对峙。 对氏叔琮来说,自己在坊州与宁州之间佯攻,起到牵制杨崇本兵力的作用,谁让朱友裕是未来的太子呢出风头的事还轮不到他。 天复四年十一月十七日,有探马来报,镇国军打下梨园寨,杨崇本沿泾水撤军至新平城外。 “哈哈哈哈,杨崇本小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哼!” 在氏叔琮看来,你杨崇本本是战败降将,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怎敢起兵反叛! 你老婆长得有姿色,梁王睡了又怎样那是你祖坟上着火了,看得起你才睡你老婆,别人上赶着让梁王去睡呢!你没见他儿媳妇都没放过么! 呃…… 反正你夹着尾巴就对了,敢反叛就是这个下场。 正当他这几日心情愉悦,对朱友裕的战绩挑大拇指的时候,从梨园寨送来了一封密信。 氏叔琮打开一看,我去,“朱太子”竟然病倒了,大军正在回撤。 他一琢磨就觉得不对。 病情一定很严重,不然怎么可能撤军呢 自己怎么办主力都撤了,自己佯攻的部队也得撤退,不然就有被包围的危险。 十一月二十二日,氏叔琮的大军悄然后撤。 大军退回到了升平县,留下千人部队在此监视,二十六日主力撤回了坊州的州府中部城。 留下五千在此镇守,他带着大军返回了鄜坊节度使司的治所鄜州洛交城。 回到洛交城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九日了。 雪花漫天,寒风呼啸,整个天地之间一片萧索。 德王李裕在同州的澄城修整了几天,陆续的从华州开来了一些替换下来的军队。 天气寒冷,几万人的大军已经换上了棉衣棉甲。 “主公,这几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是不是今年就休战了” 方兴的火枪一团从潼关抽调了回来,赵氏兄弟的两个团驻扎在华阴县,随时可以支援潼关。 李裕当然知道这样的天气不是兴兵的好时机,可越是这样的恶劣天气才能出其不意。 “传令下去,全军整军备战,雪停之后,沿洛水北上,进军中部城。” 就在大雪纷飞的时刻,澄城内外的军营里,人声鼎沸,车马准备。 “方兴,你团轻装先行,到了中部城见机行事,我随后就到。” “是。” 方兴团千余人带着干粮沿河徒步而去。 天复四年十二月六日。 中部城雪后天晴。 城门口值守的兵丁嘴里哈着白气,搓手跺脚的来回走动,实在太冷了,就左脚踢右脚的来回撞击,让已经冻僵的手脚活活血气。 “这个鬼天气还得守城门真他么晦气。” 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用胳膊弯夹着长枪冰冷的枪杆,龇牙咧嘴的哈着热气,胡子上挂满了白霜,脸蛋子被冻得通红。 “丁头,快午时了,下值后,咱们去城里喝一杯暖暖身子呗” 另一个瘦弱的愣头青搓搓脸颊,往大胡子跟前凑凑,赖皮赖脸的说道。 “你个傻蛋,就知道喝,咱那两个糟钱喝个屁呀。你小子做梦呢。” 大胡子对着愣头青就是一脚,自己却脚下一滑,胳膊弯里的长枪像木棒一般落在雪地里。 “尼玛晦气。” 城门外的道路上,晃晃悠悠走来十几个汉子,都是双手抄袖,边走边跺着脚上的积雪。 “诶,进城每人两文。” 愣头青往前凑了凑,懒洋洋的说道。 轰 轰 轰 这群汉子突然伸出了古怪的小铁棍,对着几个守门的兵丁就是一阵大法。 硝烟阵阵,雷声隆隆。 城门口躺倒了一片。 进出城门的百姓吓得四散奔逃。 城门洞里的兵丁早就吓麻爪了,腿一软跪倒一片。 这些开枪的人正是方兴火枪一团的士兵。 他们击毙了门口的几个兵丁,撒腿就往城门里跑。 凡是要阻拦他们的都被射成了筛子。 也就几息的功夫,中部城的东门就被拿下了。 大股的火枪兵从东门而入。 迅速的攻占了刺史府和军营。 等到五天之后,李裕的大军赶到中部城,方兴早已经牢牢的掌控了这里。 大军在中部城外安营扎寨,连续多天在雪地里跋涉,大军都疲惫不堪了。 必须要修整。 却说,中部城的官员和部分溃军经过五天的跋涉,终于逃到了洛交城。 “报,节帅,中部城失陷了!” “什么!” 氏叔琮腾了一下站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几天,中部城就丢了,整个坊州也就丢了。 “谁是谁” “未看清旗号,只是听到打雷的声音。” 嘶 氏叔琮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杨崇本追来了 有可能。 “马上点兵,把中部城拿回来。” 从洛交到坊州的中部城,近七十里的路程。 洛交城东洛水缓缓向南,而中部城就在洛水下游的七十里处。 一路疾驰,氏叔琮的一万五千骑兵风驰电掣,沿着洛水南下。 “节帅,前方进入洛水与华池水的夹角地,是否过河,以策安全。” 手下都将提醒氏叔琮,两边都是河,咱们夹在中间不安全。 “再进十里过河。” “是。” 越往前跑,两边河水离得越近,从相距三十里,到现在不到十里。 虽说水草干枯,浅水区已经结冰,水流变小了,可毕竟还有十几米的宽度,要是被围在里面就麻烦了。 “报,节帅,我们已过三川县。” “传令,准备过河。” 于是队伍减缓了马速,由前哨查探华池水的深浅。 一个时辰之后,选定了渡河的地点,此地河宽十几米,潜流及股。 前锋砍伐树木,架桥渡河。 忙活了三个时辰,总算是搭建了简易桥梁,后勤马车也试着过河,众人还帮着推车。 见已有三千人马到了对岸,又撒出了哨探,氏叔琮这才放心,和亲兵部曲也趟过了小河。 “抓紧时间,过河后找适宜之地扎营。” 就在华池水把万五骑兵一分为二之时。 从三川县的方向涌来了黑压压的大军。 “报节帅,三川方向有敌军。” “报,两河之间被包围了。” “什么” 这会儿的氏叔琮懵了。 三川什么时候陷落了 怎么没人发现 他哪里知道,三川县的县令跟坊州刺史是表兄弟,见自家兄弟投了朝廷,还有啥说的现在的朝廷还占着大义的名分,是正统的统治者,谁不想当朝廷的官啊 就这样,李裕的三万大军连夜偷偷进驻了三川县城,县城外松内紧,只许进不许出。 因此,他们进驻的消息就被隐瞒下来。 李裕眼瞅着大队的骑兵在两条河道中间疾驰而过,心中暗喜。 他笃定氏叔琮一定要在下游不远处过河,因此把手里的三万大军进行了分配。 两万大军在氏叔琮骑兵走后,跨过华池水,在后面偷偷尾随。 剩下的一万军兵,则沿着华池水的西侧悄悄跟进。 就这样,在氏叔琮过河三分之一后,就发起了冲锋。 一时之间,华池水两岸鸡飞狗跳。 已经过河的三千骑兵迅速上马,准备殊死抵抗。 氏叔琮被亲兵部曲围在中间。 而还未过河的骑兵就有点乱套。 有的都将着急忙慌的组织人马抵抗,有的都将想趁敌人还未到先过河再说。 氏叔琮想过河去指挥,可亲兵哪里敢让他再过河啊。 在两河中间的两万荆襄步兵,迈着整齐严谨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骑兵逼近。 都将们被逼无奈,只得上马向步兵阵发动冲锋。 前面的排攒手寒光如林,长枪如刺猬般的挺立着。 万余骑兵发动了拼死的冲锋。 砰砰砰 几十个黑点划过天际,砸进了冲锋的马群中。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每一声炸响,就如从地狱深处发出的招魂令,又如从天而降的天外劫雷,炸的人体横飞,马匹乱窜。 原本笔直冲锋的战马,在雷声的惊吓之下,都自动拐了弯,有向两边的河道里跑的,有直接调转马头往回跑的。 一时之间,冲锋的势头大乱。 “步射!” 一声口令,如雨般的箭雨从天而降,间杂着劫雷炸响。 惨嚎和马嘶成了主旋律。 三轮步射之后。 排攒手挺进。 刀盾手握紧了手里的横刀。 “冲啊” 哗 黑压压的人群冲进了混乱的马群,枪刺刀砍,战马嘶鸣,人体割裂,残肢断臂横飞。 此时的人命真如草芥,生与死之间就是一瞬。 人类的兽性此时被激发了出来。 两侧的河水缓缓的汇进一股股血红,在湍湍的河水中,渐渐的化开,变浅,最终消失。 见两河中间的骑兵已经失去了机动优势,被步兵近身砍杀,氏叔琮眼睛都红了。 可有什么办法 周围的地理早就让骑兵失去了优势,现在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杀过去。” 氏叔琮跨上马背,带着三千多骑兵向着围拢过来的步兵冲去。 “步射” 箭如雨下。 几百骑兵摔下马背,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射击” 轰轰轰 轰轰轰 氏叔琮的眼前也跟对岸一样,响起了炸雷。 阵阵硝烟弥漫,骑士们纷纷落马。 啪啪啪 呃 氏叔琮觉得自己小腹一痛,手脚发麻。眼瞅着自己离敌人越来越近了,可自己的眼皮怎么这么沉,头好晕,好想睡一觉,休息休息啊 “节帅,节帅。” 看到在战马上东倒西歪的氏叔琮,亲兵部曲围在四周,拼命的呼唤。 “不好,节帅受伤了,快保护节帅突围。” 原本跟着氏叔琮冲锋的亲兵们,挤着他的战马转向后方逃窜。 李裕站在三川城的南门城楼上,看着几里外的战场,心潮澎湃。 曾几何时,自己只是想着在这唐末乱世里求生,如今他却已经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人。 “氏叔琮可能要跑,组织骑兵,追。” “是。” 城中仅有的五百骑兵,都是李裕的侍卫。 留下了百人护卫,其他人跨马向着氏叔琮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场战斗从午时开打,一直战到夕阳西下。 荆襄军死伤了两千多人,而保大军死伤惨重,一万五千骑兵,战死五千多人,仅余八千投降身免。 三川一战,李裕大获全胜。 关内道里再也没有朱温的势力存在了。 当晚,出去追捕氏叔琮的骑兵没有回来,这让李裕不放心。 忐忑的熬到天亮,一群疲惫不堪的骑兵才回到三川。 原来,侍卫追捕氏叔琮的卫队,被他们使了手段,追上对方后,没有发现氏叔琮,于是把这股氏叔琮亲兵斩杀。 此时天色已暗。 他们仔细的分析了整个追捕过程,认为氏叔琮可能去了中部城方向。 这就是灯下黑。 于是他们连夜往中部城跑。 终于在中部城附近找到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氏叔琮。 “把氏叔琮带上来。” “呃,殿下,他昏迷了。” “哦快找郎中救治。” 氏叔琮抢救了一天一夜,这才醒过来。 李裕知道,他一定是失血性休克。 天复四年十二月二十日,李裕大军带着昏昏沉沉的氏叔琮到了鄜州的洛交城。 此时洛交城城门大开,大军顺利进城。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延州、绥州、丹州传檄,让他们的刺史来洛交城见面。 不仅如此,李裕还给邠宁节度使杨崇本和朔方节度使韩逊写信,让他们效忠朝廷。 书信一到,杨崇本立即从邠州带随从数百人来到鄜州洛交城,向李裕投诚。 李裕立即上表朝廷,让杨崇本遥领陕虢节度使,在京任职,享享清福。 杨崇本见多员朱温大将被斩,吓得他小心脏直扑腾。 当初他就是败在氏叔琮的手里,李裕现在要他归降,自己要是不识时务,也是覆灭的命。 于是极为积极和乖巧的听从朝廷的安排。 朔方节度使韩逊更是没什么好说的,当即派人来见李裕,“臣自当镇守边防,听从朝廷号令”云云。 李晔坐镇长安,接到捷报,朱温在关内道的势力已被铲除,心里狂喜,整个关内道就剩下李茂贞了。 李晔听从德王李裕的建议,于天复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向天下藩镇发出了围剿叛逆朱温的檄文。 第51章 氏叔琮之死 朱友裕病倒的时候,氏叔琮正在子午山下与杨崇本的大军对峙。 对氏叔琮来说,自己在坊州与宁州之间佯攻,起到牵制杨崇本兵力的作用,谁让朱友裕是未来的太子呢出风头的事还轮不到他。 天复四年十一月十七日,有探马来报,镇国军打下梨园寨,杨崇本沿泾水撤军至新平城外。 “哈哈哈哈,杨崇本小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哼!” 在氏叔琮看来,你杨崇本本是战败降将,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怎敢起兵反叛! 你老婆长得有姿色,梁王睡了又怎样那是你祖坟上着火了,看得起你才睡你老婆,别人上赶着让梁王去睡呢!你没见他儿媳妇都没放过么! 呃…… 反正你夹着尾巴就对了,敢反叛就是这个下场。 正当他这几日心情愉悦,对朱友裕的战绩挑大拇指的时候,从梨园寨送来了一封密信。 氏叔琮打开一看,我去,“朱太子”竟然病倒了,大军正在回撤。 他一琢磨就觉得不对。 病情一定很严重,不然怎么可能撤军呢 自己怎么办主力都撤了,自己佯攻的部队也得撤退,不然就有被包围的危险。 十一月二十二日,氏叔琮的大军悄然后撤。 大军退回到了升平县,留下千人部队在此监视,二十六日主力撤回了坊州的州府中部城。 留下五千在此镇守,他带着大军返回了鄜坊节度使司的治所鄜州洛交城。 回到洛交城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九日了。 雪花漫天,寒风呼啸,整个天地之间一片萧索。 德王李裕在同州的澄城修整了几天,陆续的从华州开来了一些替换下来的军队。 天气寒冷,几万人的大军已经换上了棉衣棉甲。 “主公,这几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是不是今年就休战了” 方兴的火枪一团从潼关抽调了回来,赵氏兄弟的两个团驻扎在华阴县,随时可以支援潼关。 李裕当然知道这样的天气不是兴兵的好时机,可越是这样的恶劣天气才能出其不意。 “传令下去,全军整军备战,雪停之后,沿洛水北上,进军中部城。” 就在大雪纷飞的时刻,澄城内外的军营里,人声鼎沸,车马准备。 “方兴,你团轻装先行,到了中部城见机行事,我随后就到。” “是。” 方兴团千余人带着干粮沿河徒步而去。 天复四年十二月六日。 中部城雪后天晴。 城门口值守的兵丁嘴里哈着白气,搓手跺脚的来回走动,实在太冷了,就左脚踢右脚的来回撞击,让已经冻僵的手脚活活血气。 “这个鬼天气还得守城门真他么晦气。” 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用胳膊弯夹着长枪冰冷的枪杆,龇牙咧嘴的哈着热气,胡子上挂满了白霜,脸蛋子被冻得通红。 “丁头,快午时了,下值后,咱们去城里喝一杯暖暖身子呗” 另一个瘦弱的愣头青搓搓脸颊,往大胡子跟前凑凑,赖皮赖脸的说道。 “你个傻蛋,就知道喝,咱那两个糟钱喝个屁呀。你小子做梦呢。” 大胡子对着愣头青就是一脚,自己却脚下一滑,胳膊弯里的长枪像木棒一般落在雪地里。 “尼玛晦气。” 城门外的道路上,晃晃悠悠走来十几个汉子,都是双手抄袖,边走边跺着脚上的积雪。 “诶,进城每人两文。” 愣头青往前凑了凑,懒洋洋的说道。 轰 轰 轰 这群汉子突然伸出了古怪的小铁棍,对着几个守门的兵丁就是一阵大法。 硝烟阵阵,雷声隆隆。 城门口躺倒了一片。 进出城门的百姓吓得四散奔逃。 城门洞里的兵丁早就吓麻爪了,腿一软跪倒一片。 这些开枪的人正是方兴火枪一团的士兵。 他们击毙了门口的几个兵丁,撒腿就往城门里跑。 凡是要阻拦他们的都被射成了筛子。 也就几息的功夫,中部城的东门就被拿下了。 大股的火枪兵从东门而入。 迅速的攻占了刺史府和军营。 等到五天之后,李裕的大军赶到中部城,方兴早已经牢牢的掌控了这里。 大军在中部城外安营扎寨,连续多天在雪地里跋涉,大军都疲惫不堪了。 必须要修整。 却说,中部城的官员和部分溃军经过五天的跋涉,终于逃到了洛交城。 “报,节帅,中部城失陷了!” “什么!” 氏叔琮腾了一下站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几天,中部城就丢了,整个坊州也就丢了。 “谁是谁” “未看清旗号,只是听到打雷的声音。” 嘶 氏叔琮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杨崇本追来了 有可能。 “马上点兵,把中部城拿回来。” 从洛交到坊州的中部城,近七十里的路程。 洛交城东洛水缓缓向南,而中部城就在洛水下游的七十里处。 一路疾驰,氏叔琮的一万五千骑兵风驰电掣,沿着洛水南下。 “节帅,前方进入洛水与华池水的夹角地,是否过河,以策安全。” 手下都将提醒氏叔琮,两边都是河,咱们夹在中间不安全。 “再进十里过河。” “是。” 越往前跑,两边河水离得越近,从相距三十里,到现在不到十里。 虽说水草干枯,浅水区已经结冰,水流变小了,可毕竟还有十几米的宽度,要是被围在里面就麻烦了。 “报,节帅,我们已过三川县。” “传令,准备过河。” 于是队伍减缓了马速,由前哨查探华池水的深浅。 一个时辰之后,选定了渡河的地点,此地河宽十几米,潜流及股。 前锋砍伐树木,架桥渡河。 忙活了三个时辰,总算是搭建了简易桥梁,后勤马车也试着过河,众人还帮着推车。 见已有三千人马到了对岸,又撒出了哨探,氏叔琮这才放心,和亲兵部曲也趟过了小河。 “抓紧时间,过河后找适宜之地扎营。” 就在华池水把万五骑兵一分为二之时。 从三川县的方向涌来了黑压压的大军。 “报节帅,三川方向有敌军。” “报,两河之间被包围了。” “什么” 这会儿的氏叔琮懵了。 三川什么时候陷落了 怎么没人发现 他哪里知道,三川县的县令跟坊州刺史是表兄弟,见自家兄弟投了朝廷,还有啥说的现在的朝廷还占着大义的名分,是正统的统治者,谁不想当朝廷的官啊 就这样,李裕的三万大军连夜偷偷进驻了三川县城,县城外松内紧,只许进不许出。 因此,他们进驻的消息就被隐瞒下来。 李裕眼瞅着大队的骑兵在两条河道中间疾驰而过,心中暗喜。 他笃定氏叔琮一定要在下游不远处过河,因此把手里的三万大军进行了分配。 两万大军在氏叔琮骑兵走后,跨过华池水,在后面偷偷尾随。 剩下的一万军兵,则沿着华池水的西侧悄悄跟进。 就这样,在氏叔琮过河三分之一后,就发起了冲锋。 一时之间,华池水两岸鸡飞狗跳。 已经过河的三千骑兵迅速上马,准备殊死抵抗。 氏叔琮被亲兵部曲围在中间。 而还未过河的骑兵就有点乱套。 有的都将着急忙慌的组织人马抵抗,有的都将想趁敌人还未到先过河再说。 氏叔琮想过河去指挥,可亲兵哪里敢让他再过河啊。 在两河中间的两万荆襄步兵,迈着整齐严谨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骑兵逼近。 都将们被逼无奈,只得上马向步兵阵发动冲锋。 前面的排攒手寒光如林,长枪如刺猬般的挺立着。 万余骑兵发动了拼死的冲锋。 砰砰砰 几十个黑点划过天际,砸进了冲锋的马群中。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每一声炸响,就如从地狱深处发出的招魂令,又如从天而降的天外劫雷,炸的人体横飞,马匹乱窜。 原本笔直冲锋的战马,在雷声的惊吓之下,都自动拐了弯,有向两边的河道里跑的,有直接调转马头往回跑的。 一时之间,冲锋的势头大乱。 “步射!” 一声口令,如雨般的箭雨从天而降,间杂着劫雷炸响。 惨嚎和马嘶成了主旋律。 三轮步射之后。 排攒手挺进。 刀盾手握紧了手里的横刀。 “冲啊” 哗 黑压压的人群冲进了混乱的马群,枪刺刀砍,战马嘶鸣,人体割裂,残肢断臂横飞。 此时的人命真如草芥,生与死之间就是一瞬。 人类的兽性此时被激发了出来。 两侧的河水缓缓的汇进一股股血红,在湍湍的河水中,渐渐的化开,变浅,最终消失。 见两河中间的骑兵已经失去了机动优势,被步兵近身砍杀,氏叔琮眼睛都红了。 可有什么办法 周围的地理早就让骑兵失去了优势,现在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杀过去。” 氏叔琮跨上马背,带着三千多骑兵向着围拢过来的步兵冲去。 “步射” 箭如雨下。 几百骑兵摔下马背,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射击” 轰轰轰 轰轰轰 氏叔琮的眼前也跟对岸一样,响起了炸雷。 阵阵硝烟弥漫,骑士们纷纷落马。 啪啪啪 呃 氏叔琮觉得自己小腹一痛,手脚发麻。眼瞅着自己离敌人越来越近了,可自己的眼皮怎么这么沉,头好晕,好想睡一觉,休息休息啊 “节帅,节帅。” 看到在战马上东倒西歪的氏叔琮,亲兵部曲围在四周,拼命的呼唤。 “不好,节帅受伤了,快保护节帅突围。” 原本跟着氏叔琮冲锋的亲兵们,挤着他的战马转向后方逃窜。 李裕站在三川城的南门城楼上,看着几里外的战场,心潮澎湃。 曾几何时,自己只是想着在这唐末乱世里求生,如今他却已经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人。 “氏叔琮可能要跑,组织骑兵,追。” “是。” 城中仅有的五百骑兵,都是李裕的侍卫。 留下了百人护卫,其他人跨马向着氏叔琮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场战斗从午时开打,一直战到夕阳西下。 荆襄军死伤了两千多人,而保大军死伤惨重,一万五千骑兵,战死五千多人,仅余八千投降身免。 三川一战,李裕大获全胜。 关内道里再也没有朱温的势力存在了。 当晚,出去追捕氏叔琮的骑兵没有回来,这让李裕不放心。 忐忑的熬到天亮,一群疲惫不堪的骑兵才回到三川。 原来,侍卫追捕氏叔琮的卫队,被他们使了手段,追上对方后,没有发现氏叔琮,于是把这股氏叔琮亲兵斩杀。 此时天色已暗。 他们仔细的分析了整个追捕过程,认为氏叔琮可能去了中部城方向。 这就是灯下黑。 于是他们连夜往中部城跑。 终于在中部城附近找到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氏叔琮。 “把氏叔琮带上来。” “呃,殿下,他昏迷了。” “哦快找郎中救治。” 氏叔琮抢救了一天一夜,这才醒过来。 李裕知道,他一定是失血性休克。 天复四年十二月二十日,李裕大军带着昏昏沉沉的氏叔琮到了鄜州的洛交城。 此时洛交城城门大开,大军顺利进城。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延州、绥州、丹州传檄,让他们的刺史来洛交城见面。 不仅如此,李裕还给邠宁节度使杨崇本和朔方节度使韩逊写信,让他们效忠朝廷。 书信一到,杨崇本立即从邠州带随从数百人来到鄜州洛交城,向李裕投诚。 李裕立即上表朝廷,让杨崇本遥领陕虢节度使,在京任职,享享清福。 杨崇本见多员朱温大将被斩,吓得他小心脏直扑腾。 当初他就是败在氏叔琮的手里,李裕现在要他归降,自己要是不识时务,也是覆灭的命。 于是极为积极和乖巧的听从朝廷的安排。 朔方节度使韩逊更是没什么好说的,当即派人来见李裕,“臣自当镇守边防,听从朝廷号令”云云。 李晔坐镇长安,接到捷报,朱温在关内道的势力已被铲除,心里狂喜,整个关内道就剩下李茂贞了。 李晔听从德王李裕的建议,于天复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向天下藩镇发出了围剿叛逆朱温的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