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志之无盐皇后》 第1章 楔子 冷清、寂寥、空灵,数般滋味拢杂在一起,交织在不远处一个凄冷大院的周边。此刻的天色已经是慢慢渐暗,模糊的月色悬在天际,散射着淡淡的光波。夜凉如水,若是再加上这寒冷空寂的冬夜,怕是难熬的了。 “小姐,很冷了,还是进来休息一会儿吧。”担忧的话语从这大院的一边传了出来,带着丝丝的心疼之味。只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夹袄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搓洗着什么,细细看去却是一件上好的丝织品锦缎衣,袖口边上是淡淡的金花纹,华丽且复杂。小女孩恍若未闻一般的,继续机械一样重复着手里的动作。身边的丫鬟状的人倒是着急了,蹲下一把抢过小女孩手里的衣服,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小姐,何必要这般委屈自己!这种粗活就让奴婢们做就好了!” 小女孩没说话,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丫鬟,像是叹了一口气,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从女孩的口中传出来,“回去吧,被其他人看到不好,会为难你的。”说完这句话,小女孩就毫不费力的抽走丫鬟手里的衣服,抱着盆转身就走近面前的房间,很快的,房门就“咔”的一声关上了。留下丫鬟一个人傻呆呆的蹲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庭院里,又恢复了往日一样的安静。 天边的月光更加模糊,刺透寒冷的光映照下来,不是的带着温暖,相反的,是彻骨的寒意。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房间里,不一会儿传出了近乎于颓唐的低喃,随后便又是一阵洗洗涮涮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天亮。 ? “你还真是粗手粗脚的,连洗衣服这样的事都不能好好做到呢?”一道颇为稚嫩的话语从粉衣少女嘴里溢出,随即便是一件衣服狠狠的甩在面前近乎于要瘫倒的人面上,本就俏丽的脸蛋上闪着无限的趾高气昂,带着睥睨神色,“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段家呆着,明明就是人人喊打的丑八怪!” 面前被斥责的女孩子面色毫无波澜,伸手拽下还带着皂角香气的锦缎衣服,眸子缓缓的垂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勉强的站稳了脚跟,身子却是依旧摇摇晃晃。 “好了好了,锦秋,别这么大火气了,让奶娘看到又该训斥了!”倒是女孩子身边的一个少年有些看不下去,出言制止道,“和这么一个人还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不是么?” 听到身边少年的话,叫锦秋的女孩子才算是消了火气,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还不是这丫头大清早的惹我,明明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呢!”她说完这话,美眸喷火的瞪了一眼依旧文丝未动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恶狠狠的推了一把,嘴里依旧是刻薄的话语,“看什么看!表少爷都替你说话了,还不快滚回去!碍人眼的东西!” 女孩子兴许是丝毫没有防备,被冷不防的一推,脚踝一扭直接就跌到在地上,身边的棍子也直接斜斜倒下。一身破旧蓝裙的她狼狈不堪倒在地上,耳边是一缕碎发轻舞飞扬,盖住了幽深靓丽的瞳孔。 “真是丑死了!还不快起来,在这里脏了我的地方!”锦秋依旧是恶言相向,随即看到了一边的木棍,恶趣味的眨眨眼,轻蔑的话语肆虐的冲出来,“啊呀呀,你看我这个记性,还真就是忘记了,你是个瘸子啊!瘸子当然是和正常人一样走不好路了!还真是对不住你!”锦秋一边说一边看地上匍匐着的女孩子的反应,一股惬意从心底缓慢的升起。 “锦秋,你就别再说了。”一边的表少爷担忧的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女孩子,转头朝身边的人说道,“姨母不是约了我们去看戏吗?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起身边女孩子的手就朝门外走,一边碎碎念一边默不作声的回头看看依旧是趴在地上的女孩子,“还不快走,耽误我时间可不饶你!” “哎呀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大力气做什么!”锦秋抱怨的开口,也随着那个少年一步一步的走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地上趴着的女孩子见到周围没了声音,才双手撑起自己身子,勉强的站了起来,转头看到一边和自己一样狼狈的棍子,咬咬牙的弯下身子朝着木棍抓过去。还没等碰到木棍,一双白皙的手先她一步抓起了木棍,女孩子一愣,抬头便是撞入了一双温婉柔美的眸子里,像是四月的阳光,和煦而温暖。 “暖阳姐姐。”女孩子第一次不再那般冷漠,而是带着几分欣喜。 ? “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地点一转,带着柔美笑意的女子牵着女孩的手走到她居住的地方。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清冷,带着点点肃杀的味道。她不悦的皱起眉,随后就转头看着勉强拄着棍子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女孩问道,“他们趁我不在,竟然是这般欺辱你的?” 女孩没说话,毫不在意的倾身坐在台阶上,也不管什么寒冷不寒冷,这样的冬天早就习惯了不是吗?她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说白了,和丫鬟没什么区别。不,甚至还不如丫鬟。 段暖阳颦蹙着眉头,原本就生的倾国倾城的她这一个细微的表情倒是显得越发我见犹怜,她见到那个蜷缩起来的小身影,也不顾及自己身子骨畏寒,顺势就坐在女孩子的身边,带着淡淡的柔声,“寒芜,你这么柔弱的性子,到底还是吃了不少亏吧。” 寒芜。寒冷荒芜。有多久没被人这般叫过名字了,段家的上下,不论下人还是少爷小姐们,不都是直接称呼自己为“丑八怪”的么?哪有人会切切实实的唤了自己的名字呢?这一声,还当真是有够陌生的。 不错的,她是段寒芜,当今骠骑大将军家的最小女儿,在扶风国,没有不晓得段将军的,赫赫功名无疑是将整个段家推上了国家的顶峰,边疆自打段将军接手之后便从未发生过侵扰百姓的事情,他是百姓称赞的好将军。但,也只是对百姓而言,而对她段寒芜,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什么是父亲,她不知道,也不屑去知道。段家的少爷小姐们都受到了最高的崇敬,外表光鲜亮丽可内心呢?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若是说最善良的存在,大抵便是段寒芜面前的美人,段暖阳了。刚刚十五年华,便已经是风靡天下,没有不为段暖阳的一颦一笑倾倒的人,就连段寒芜看到如此美人,也会有失神的时候。段暖阳大概是段寒芜唯一的亲人了吧,如果说她还有亲人的话,那便是死去很久的娘亲。 段寒芜,也是姓段的,不是么? 段家的子嗣何其多,旁系连枝就是数不清,正统的嫡系也有四五个,段将军怎么会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一直默不作声为空气的女儿呢?更何况,还是个先天不足腿脚残疾的女儿,段寒芜自打出生起便脚不太灵便,先天性的跛脚更是让她离不开拐棍,再加上面貌丑陋,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左半边脸无疑是羊脂玉一样的美好,纤细的连绒毛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眼睛上扑闪的睫毛纤细绵长,像是一把小扇子。光是看着左脸的确是赏心悦目,若是加上右脸便不是那么回事了。段寒芜右脸眼睑下开始,一直延伸到脸颊末尾处有一块很大的红色胎记,没有什么奇特的图案,只是红红圆圆的一块大胎记,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可怖。她从小就一直生活在被人欺辱的环境里,虽然有娘亲一直在护着也于事无补。因为娘亲当初就是一个小丫鬟误入了将军的眼而被临时宠幸的女子,哪有其他夫人光华鲜丽的背景? 五年前的一个夜晚,段寒芜的娘亲因为和外人私通而被乱棍打死,因着将军当时不在府,将军夫人便随随便便的处置了段寒芜的娘亲,尸骨被抛弃到了荒山野岭。段寒芜也因为这件事被冷落到了极点,本就不受人待见的她从此以后完完全全坠入了深渊,无数个人变相的欺辱她,脏乱差的活统统塞给这个年仅七岁的小孩子,长辈和哥哥姐姐们更是充耳不闻,合起火来欺辱段寒芜。甚至冒出了段寒芜不是段家骨血的传闻,将军也丝毫不当回事,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了一般。 “段寒芜,麻烦精,没爹死娘扫把星!段寒芜,丑八怪,活该这辈子没人爱!” “哈哈哈~跛脚鬼!丑八怪!” 无数个日夜,都被这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欺辱,各种各样的顺口溜像是大网一样的将段寒芜盖住,隐蔽了那颗脆弱不堪的心。 直到,那个像是阳光一般温暖的女子冲着腌臜不堪的段寒芜伸出手的一刹那。天,都亮了。 “寒芜,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段暖阳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蛋。 段寒芜则是低下头,往日的瞬间像是翻花一般的闪现出来,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长发,盖住了那般丑恶的胎记。 段暖阳似乎是发现了段寒芜的举动,无奈的笑了笑,随即伸手将她好不容易遮盖住的头发拨弄到一边去,眸子闪着璀璨的温柔,像是呢喃一般的,“我们的寒芜多漂亮,干嘛要遮挡起来?” “暖阳姐姐。。。”段寒芜眸子闪烁,半晌只说了这么几句。 “呐,姐姐觉得,有这般幽深明亮眼睛的人,绝对是个大美人的哦!”段暖阳笑着开口,便转头看着天边模糊的月光,脸颊显得分外的柔和。 段寒芜眨眨眼,冰山一般的脸上终于是裂开了丝丝的痕迹。 果然,段暖阳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第2章 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春天,院子里的梨花杏花都纷纷的崭露头角,吐露着芬芳。 微芳华绿,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不远处,一个穿着水蓝色薄纱裙的女子朝着树这边走过来,只不过她手里的一根拐杖却是分外显眼,女子小步小步的靠近树边,静默的抬眼看着,随后借着拐杖的力道踮起脚靠近距离自己是最近的一朵海棠花,用力的呼吸片刻,白皙的小脸上才带着淡雅的笑意。 蓝天,草木,女子。 一切交织在了一起,竟然是分外的瑰丽。 距离女子的不远处,一个华光锦缎的男子目光倏地就落在了那抹蓝色上,再也离不开。 微风轻轻扬起,女子左半边脸颊的发丝被风温柔的吹起,带着飘渺清新。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距离很远还是能依稀看到那幽深的眸子下散发的温柔,仅仅是个侧脸便足以媲美天下的美人。 段寒芜察觉到有一束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她闭上眼,微微的叹了口气,才转身朝着那抹视线看过去。一转身,瞬间右边脸颊的胎记暴露无遗,男子忍不住的一个踉跄,这才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念礼表哥,为何一直在那里看着,是姐姐们又找我了吗?”段寒芜打量了下风念礼半晌,才缓慢的开口道。声音凄冷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恍若是人偶一般。 听到这个声音,风念礼才回过神,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好似还沉浸在刚才惊鸿一瞥的震撼里。再抬头看着面容狰狞的段寒芜,心神才平定下来。他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头晕眼花,竟然把这样子的段寒芜看成是举世无双的美人,还好,还好。 “不是的,是我来看看你可是有什么需要的了。”风念礼温和的开口。 风念礼是将军夫人那边的亲戚,将军夫人娘家姓风。算起来,段寒芜和这个风念礼是一点亲戚血缘关系都没有,倒是和段暖阳有些血缘。段暖阳是将军夫人的二女儿,大女儿已经早早的出嫁。 段寒芜闻言,直接转过身去,带起一阵子海棠花的味道,语气不温不火,“寒芜这里什么都不缺,一切安好。念礼表哥还是不要有事没事的就过来了。” 风念礼被她身边的海棠花味道给迷惑了心神,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心口万般柔软。当初见到这个段寒芜的时候便是她被姊妹们欺辱着的时候,那刚毅女子的面孔至今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闭上眼,便是这个女子眸光如水,深邃似海的模样。 “寒芜,你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风念礼说不上那里来的怒火,原本温润的面孔也冷淡下来,他不是发怒,是心疼。这样的女子为何就得不到世人的怜爱,为何就要受苦受累,明明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不是吗? 段寒芜身子一僵,她已经习惯于冷言冷语的对待其他人,当然,除了姐姐段暖阳之外。此刻,她偏过头来,右脸的胎记显得格外突兀,眸子却在丑陋胎记下越发的明亮,她就那样看了看风念礼,嘴角突然弯了弯,促狭一般的开口,“若不是知道我这副丑模样,我都要怀疑念礼表哥是不是喜欢上寒芜了。”丢下这么一句话,段寒芜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背影潇洒利落,映着满是花朵的芬芳,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消失不见。 而一边的风念礼则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远去的蓝色身影,震惊于她的话,久久的不能回神。喜欢。。。段寒芜? 段寒芜捧着自己刚刚摘得海棠花一瘸一拐的走回房间,刚刚推开门,就看到段暖阳坐在桌子前对自己微笑。她也跟着莞尔,走过去将新鲜的花放进花瓶里,才说道,“姐姐今日怎的得了空,还来寒芜这里坐。” “怎么,姐姐就不可以进来了?”段暖阳娇气的撅撅嘴,要知道,平日里的大家闺秀是说什么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一向是端庄淑女的段暖阳也同样。她抬眼看了看摆在面前的海棠花,忍不住的嗤嗤笑道,“我以为寒芜是从来不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没想到你竟然是钟爱海棠的啊!”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颇为埋怨的瞪了段暖阳一眼,才掀起自己的裙角款款的坐下。刚坐下,就感觉到段暖阳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一个劲的看,她有些不太适应,转过身去淡淡的开口道,“这般看我,是做什么?” 段暖阳依旧是笑眯眯的盯着面前的人不放,先是瞅瞅开放艳丽的海棠花,随后才开口道,“寒芜啊,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引诱的人想要摘下呢!” 段寒芜身子一僵,微微瞥过眼神瞧着对面笑嘻嘻的姐姐,忍不住的说道,“姐姐就别再和我卖关子了,一天到晚一个劲的说着什么鸟语花香的话,寒芜都是听不懂的,不是么?”说着,段寒芜一双透彻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段暖阳,带着幽深的吸引力。 “寒芜,姐姐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告诉你,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段暖阳柔声的开口说完这么一句,才淡淡的启口,“念礼他,对你可是极好极好的吧?” 若是说,刚才段暖阳说的酸溜溜的诗句自己不理解的话,这后面的这句,段寒芜却是实实在在的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在乱说些什么。”段寒芜眸子一横,不悦的撇撇嘴。 “姐姐说什么你不是很明白的吗?还装什么傻。”段暖阳依旧是眉眼弯弯,“我只是想着,什么时候有人来保护爱护我的海棠花,不愿你再受苦受难。”段暖阳突然一改温柔笑意,只是满目带忧,“说不准什么时候,轮得到姐姐出阁了,谁还能在将军府护着你。” 段寒芜闻言,笑着伸手拨弄了几下海棠花的花瓣,花瓣许是脆的很,手指轻轻触碰便应声而落,落到桌子上,一抹粉嫩的红瓣。段寒芜始终是简单的梳着半个发髻,右边脸遮盖住了丑陋胎记,但是遮盖住的脸颊还是普普通通,看不出丝毫的美艳。只见到她依旧是垂着脑袋,看着桌子上的海棠花,突然声音宛若是冷泉般的,“姐姐可是有了心上人?” “恩?什么?”段暖阳一愣。 段寒芜反笑,眉眼弯弯,“姐姐慌张什么,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完她手指继续拨弄着海棠花瓣,“如果不是这样,姐姐为何开始为我的以后打算?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姐姐似乎都回来的很晚,平日里也是动不动就出门去,不是么?” “寒芜、、、”段暖阳失笑的摇摇头,“你何时观察的这般仔细了?” “只是因为是姐姐,我才观察的。”段寒芜若无其事的开口,“说吧,哪家的公子让我美丽绝伦的姐姐动了芳心。” 段暖阳微微一笑,听着自家妹妹的话语,心口一软,眸子也跟着水波荡漾,半晌才慢慢的启口道,“仅仅是个文弱书生,我是在听戏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公子,当真是仪表堂堂才绝无双。我觉得,大概世上没有比他再俊美斯文的人儿了。寒芜,那位公子当真是文质彬彬,和我说了几句话脸也会红,就是到了现在我们互诉衷情时候也会忍不住的脸红,当真是个有趣的人呢!我觉得寒芜也一定会喜欢他!”说完,段暖阳就满脸欣喜的看着段寒芜。 “我可不会喜欢他。若是喜欢了,姐姐怎么办?”段寒芜逗趣的说道,随即就看到段暖阳嗔怪的一个眼神。段寒芜哈哈哈的一笑,相比在这样空冷寂寥的将军府,她倒是更喜欢和姐姐谈天说地,诗词歌赋的确是不在行,读书识字也是姐姐教的,这样的姐姐,应该会很幸福的。“可是姐姐,大夫人会同意姐姐嫁给名不见传的书生么?” 段暖阳闻言,果真是皱起眉头来,她咬咬唇,再抬头宛然是坚定,“寒芜,人这辈子多多少少要为自己而活,我段暖阳一直都是大家闺秀的在夹缝里生存,不过这次的姻缘,我想自己做主。仅此而已。” “呵、、、”段寒芜沉沉的喘了口气,“既然这样的话,寒芜定然会全力帮助姐姐的。” “寒芜。”段暖阳温婉一笑。 天朗气清,说不出的美好。兴许是昨夜下了一夜雨的缘故,今早上的空气中还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大抵便是这样的情景。不过这里的新绿要比诗句中的多出数倍来。 段寒芜照旧是拄着拐杖走到院子里摘花,海棠,是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现在因为段暖阳的关系,她的身份也提高了不少,至少下人不会串通起来欺负段寒芜了。衣衫也从原来的粗布衣裳转变为真正大小姐的绫罗绸缎。大概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段寒芜的庭院里一向都是不喜欢有人在,丫鬟小厮什么都没有,只是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庭院里,欣赏呼吸着满目的芳香甜美。 “段寒芜!”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段寒芜身后传了过来。 段寒芜眉心微微皱,欣赏海棠的心情全无。 怎么每天都有找麻烦的人来,白白浪费了这美好的景色。扫兴。 第3章 不回头,段寒芜也知道来人是谁,从小到大都在不断欺辱自己的堂姐,段锦秋。也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有了段暖阳的庇护,这个段锦秋还是三番五次的来找段寒芜的麻烦。 “锦秋姐,又有什么事么?”段寒芜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最起码畏首畏尾是做不到的,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上那个气急败坏的女子。不得不说,段家的女子儿子都承袭了绝美无双的基因,光是这个旁支的段锦秋便是生的如此貌美,何况是心地善良的段暖阳呢?不过她段寒芜除外,或许,自己真的不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吧,不然为何生的这般丑。 “呸!别用你那个恶心的嘴脸对着我!我想吐!”段锦秋一向是出了名的泼辣,眼看着到了二十岁,也是迟迟未嫁,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整日和其他闺中小姐吟诗作对赏风景,过的十分快活。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冰冷的看着面前的段锦秋,半晌才幽幽的吐了一口气,“那么,小姐,这次来找我,有何指教?” “指教?你还好意思和我说指教?”段锦秋一直看不惯段寒芜。这么丑的东西也配在段府呆着,简直就是段府的耻辱。她眉头一挑,“段寒芜,念礼哥哥和你很好?前几日都一直给你送东西。他为何一直都围着你转圈圈,是不是你这个妖女对我念礼哥哥使了什么法术不成!” 段寒芜闻言,颇为头疼的扶额,再看这个段锦秋,带着点点可怜的深意。 “我和念礼表哥什么也没有,也没使什么妖法。你想多了,无非就是他看我可怜罢了。”段寒芜轻轻的开口道,便转身,“如果你就是因为这个来找我的话,大可不必,倒不如去问问念礼表哥为何要对一个丑女献殷勤比较好。” 段锦秋一愣,随即就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我念礼哥哥凭什么要对你献殷勤!丑八怪,还当自己是什么美人不成?你就是随了你娘亲那个狐媚子劲儿!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恶心!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模样!”段锦秋撒起泼来什么都管不得,美眸喷火,恨不得要把眼前的女子烧的连灰都剩不下。 本来要走的段寒芜听到段锦秋这一席话瞬间变了脸色,她顿住脚步,背对着段锦秋的脸都布满了阴霾。突然的,段寒芜回过头,狠厉的目光直直的逼向了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女子,原本带着胎记的脸就可怖,再加上凶狠的眼神,像是地狱里来的使者一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一击致命。段锦秋看到她脸色的变化,也住了嘴,呆愣愣的看着突然安静的可怕的段寒芜。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段锦秋暗想着怎么会被这么一个丑女给吓到,她壮了壮胆子,气势汹汹的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没说话,拄着拐杖慢悠悠的一步步走过来,等到了段锦秋身边的时候。眸子已经如刀般锋利,她就这么盯着段锦秋,而段锦秋则是战战兢兢的看着面前阴冷的女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段寒芜才低低的开口,“你算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我娘亲?” 段锦秋愣住了,明显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段锦秋,论身份论地位,似乎是嫡系的我更加尊贵吧?”段寒芜依旧是寒光迸射,眸子像是一汪深潭,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哪怕我丑的无以复加,丑的惨绝人寰。至少,也比你来的尊贵。要回去照照镜子的是你段锦秋,一个外人到嫡系子女身边指手画脚,算什么东西?”说完这几句话,段寒芜则像是无事一样的转身,拄着拐杖就走了。 “你你你你、、、段寒芜!你这个混账!”段锦秋等到身边寒气消失了,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这个丑女给震慑住了,她气的直跳脚,“段寒芜!你给我等着,我定和你没完!” 段寒芜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句话,“你大可以试试,如果不怕爹爹惩罚的话。” 闺房。 “呜呜呜!呜呜呜、、念礼哥哥,你倒是评评理啊,她凭什么这么说我!”房间内,段锦秋哭的不能自已,身边的几个姐妹都帮着诱哄段锦秋。段锦秋则是一直眼睛盯着对面沉默不语的风念礼,心想着看这样子段寒芜还如何在自家面前嚣张。 可是段锦秋等了许久都不见风念礼过来哄自己,相反的倒是坐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念礼哥哥,念礼哥哥!”段锦秋见状,不满的等着对面发呆的男子,气呼呼的开口道。 “恩?怎么了?”风念礼这才回过神,依旧是那般温润的模样,“怎么了?锦秋?” 段锦秋气结,“念礼哥哥,刚才我说的什么你完全都没听进去是吗?” 风念礼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罢了罢了,你只要告诉我,你很讨厌段寒芜就可以!”段锦秋随意的摆摆手,依旧是不依不饶的拉住风念礼的手说道,“你不要总是靠近那个丑八怪了,我知道的,都是那个丑八怪擅自靠近念礼哥哥你的,对吧?” 风念礼一愣,随即笑着摇头,“锦秋,你在说什么呢?”他伸手拿过茶杯倒了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我就是不希望念礼哥哥和她接触,那个脏丫头会掉了念礼哥哥的价的!”段锦秋还是不依不饶的说着,还顺势抓住风念礼的袖子摇了摇。 “锦秋。”风念礼不着痕迹的甩开了段锦秋的手,温柔的说道,“寒芜再怎么说也是妹妹,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以这般排斥寒芜呢?再者,我觉得寒芜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想到那日在海棠树下那个俏丽的脸,风念礼忍不住的心口一跳。 “念礼哥哥、、、”段锦秋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实在想不出这话居然是她最心爱的念礼哥哥说的。自己一直云英未嫁为的就是他风念礼不是吗?想到这里,段锦秋气呼呼的开口道,“她一直就是不干净的存在,娘亲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根本就是将军府的笑柄!兴许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将军府的人,不然为何长的这么丑!都说了相由心生,这样的人,念礼哥哥怎么还说她的好。” “住嘴!”风念礼再怎么骄纵段锦秋,这次也是被她的话给弄的来了火气。他尽管是生气,语气还是带着点点温润,“锦秋,一个姑娘家,如何好意思说出这么污秽的字眼!难道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吗?” 段锦秋显然没想到风念礼竟然会吼自己,她僵硬了半晌。看了看周围同样诧异的脸孔,一股火气蹿了上来,随即便是眼眶里充斥着泪水,气恼的提裙站起来,“你也因为那个臭丫头对我吼,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说着这话,段锦秋就提着裙子快速的跑了出去。 “锦秋。”风念礼眉心皱起来,看着早就跑出去的段锦秋,轻轻的叹口气。 夜晚。 段寒芜坐在桌子前,拄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清冷的话语从她口中溢出,夹杂着身边摆放着的海棠花,芬芳,幽远。 她不是名门淑女,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以去学堂跟先生做学问。背负着骂名的自己只能在夜深无人之时关起门来细细品读,闲暇之时段暖阳也会来教自己认字。学问,大概只是给那些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儿们做的吧?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突然一道声音从窗外传了过来,吓了段寒芜一跳,紧接着就看到一张俊秀儒雅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念礼表哥,是你。”虽是被吓到,段寒芜始终是保持着冷淡的态度,只是冲他微微的点点头,伸手盖住自己的胎记,只用半张完好无损的脸对着风念礼,“很晚了,可是找寒芜有事?” 风念礼依旧是儒雅的一笑,随后支起自己的手臂拄着窗户边缘,轻轻的开口道,“没有啊,只是闲来无聊四处走走,这不是听到有人在念诗,就起了兴致么!” “恩。”段寒芜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伸手把自己还在看着的诗经给盖住,半垂着脑袋,不说话。 风念礼看到段寒芜的样子,眸子闪过了点点水光,他突然开口,“寒芜,我可以进去坐坐么?” “恩?可以。”段寒芜一愣,随后赶紧站起来,抓起一边的拐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给风念礼开门,腿脚不方便做什么都慢一步。这边刚把门打开,脚下就忍不住的一扭,斜斜的倒了下去。段寒芜已经,瞬间便已经投入了一个温暖怀抱,身边都扑满了香草的气味儿。 那个怀抱,是暖的。 还不等段寒芜反应,只听得头顶上的人低低窃笑了一声,“寒芜,怎的这般心急,不会好好的走过来吗?” “。。。。”段寒芜不语,头发盖住的耳朵,红透了。 第4章 松开了风念礼,段寒芜尴尬的转身,继续一瘸一拐的帮着风念礼倒茶。显瘦的背影看着似乎一阵风过来就会倒下,她的手指纤长白嫩宛若青葱,十指芊芊捏住茶壶的盖子,动作优雅,只是转瞬的功夫就倒了一杯热气扑鼻的茶。她敛下眸子,可以看得到细细密密的睫毛都在颤抖着,盖住了眼底的淡淡青色。 “念礼表哥,请用茶。”段寒芜端着杯子递给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风念礼赶紧接过茶杯,先是抿了一口才笑着道,“寒芜的茶当真是极好的,难怪暖阳总是在我面前夸奖你的茶艺好。” “表哥谬赞了。”段寒芜依旧是站在那里。 风念礼则是依旧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余光扫向了对面站着的女子。依旧是蓝色衣衫,长长的遮住了娇小的身材,一头乌黑秀发一直都是随意散漫的捆绑着,右脸特意的留了些许的头发盖住难看的胎记,端庄温婉的样子,安静的就像是个瓷娃娃。风念礼心神一荡,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什么时候对段寒芜的印象这般好,起初原本就是怜爱和同情。他抬头看看段寒芜,不知何时,那个隐忍不发的女子已经出落的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念礼表哥,时辰不早了。难道你只是来寒芜这里喝杯茶么。”段寒芜见到风念礼茶杯空了,走过去再添了一杯,语气依旧是带着疲惫。 风念礼一愣,赶紧站起来,笑笑,“不是不是,我就是进来看看寒芜的诗经。” “表哥这是何意?诗经不是表哥小时候就度过的书吗?何必要来看寒芜的?难道是来看寒芜的笑话吗?”段寒芜身子一晃,像是被戳到痛处了一般,启唇就道。话语字字珠玑,像是利箭一样的冲风念礼飞过去。 她段寒芜一心只想过的平平淡淡,别的什么都不想。为什么总是有人和自己过不去,难道说,她段寒芜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这些公子哥大小姐们嘲笑的吗? 风念礼被突然冷硬语气的段寒芜给惊到,他惊诧的看着面前寒光迸射的段寒芜,紧张的站起来,“寒芜,不是的,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那是什么?”段寒芜咬着红唇,“这些东西对你来说都是最基础的吧?我竟然连基础的东西还在看,是不是觉得这个丑八怪不配学这些东西?”段寒芜越说越激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就这般崩溃,只是通红着眼睛怒视着面前的风念礼。 “寒芜,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风念礼抢话道,生怕段寒芜不相信似的,走过去一把按住她的肩,低头和面前这个通红眼睛的女子对视,声音依旧是温温若若,只不过多了几分焦急的意味,“我只是喜欢诗经,喜欢诗经罢了。不是在嘲笑寒芜,不是在嘲笑你明白吗?”他咬唇脸色白了白,像是决定什么一般的说道,“我来就是为了和寒芜一起学诗经的,你知道吗?” 段寒芜听到这话,愣住了。她依旧是红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这个俊秀的男子,半晌才喃喃的开口,“表哥说的当真?” “恩,当真。”风念礼点头,万般认真。 段寒芜心里迅速平静下来。她尴尬的看了看风念礼还在握着自己的肩膀,脸蛋有些火烧般的滚烫,脑海里突然想起今日段暖阳和自己的谈话,一时间尴尬的不能自已。她眼睛不断的躲闪,声音细若蚊蝇,“表哥,我暂且相信你。”若是骗我,自然不会这般紧张的和我这样的丑八怪解释。 风念礼闻言,才放松下来。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惊诧的赶紧放下自己的双手,灿灿的笑笑,“那就好,那就好。暖阳没时间教你读书,我来教你可好?”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好。”段寒芜这次声音不再像是寒冰,倒是增添了淡淡的暖意。 风念礼笑笑,“那过来吧,我们上课。” “恩。”段寒芜弯弯唇,拄着拐杖走到风念礼的身边坐下,一股海棠花味道就扑面而来,风念礼神色一怔,就看到自己左边坐着的段寒芜。段寒芜察觉到了目光,转头疑惑的眨眨眼,“表哥可还是有事?” “寒芜。”风念礼淡淡的开口,随后指指她的头发,“头发盖住脸,不会觉得难受么?更何况还影响视线。” 段寒芜原本笑着的脸一僵,随后尴尬的伸手摸了摸紧贴着自己的发丝,眸子闪着晦涩的光芒,宛若是深潭,映照在风念礼的眸子中。段寒芜依旧是摸着头发不知道该不该把头发捋过去,生怕自己这副丑样子吓到了身边的风念礼。刚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一双带着草香的手指就伸了过来,段寒芜的脸蛋上感受到了一股热度,随后便是右边一阵的清凉,烛火的光芒暖洋洋的照了过来。她浑身一阵颤栗,惊诧不已的转头看身边的人,回应她的只是风念礼一个儒雅的笑意。 “这样不是好多了,是不是?”风念礼依旧是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眸光盛满了温柔,像是那天边最美的月光,柔和的紧。 段寒芜尴尬的把头扭过去,伸手捂住了自己脸上的红胎记,“表哥难道不觉得恶心么?对着这个模样的我。” “不会啊,寒芜怎么会让我觉得恶心呢?”风念礼笑着回答道。 “表哥是在安慰我吧,这么一张丑陋的脸,光是自己看着就万般难受,何况是其他人呢?”段寒芜依旧是伸手捂着脸颊,不肯把手指放下,隐藏在别处的双眼,已经是泪光闪闪。 风念礼闻言,伸手强制的转过段寒芜的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含泪光的女子,水光潋滟,闪着难以诉说的光波。风念礼笑笑,伸手盖住段寒芜的细指,刺骨一般冰凉的温度让他皱皱眉,怎的这般寒冷?他伸手把段寒芜的手指一点点的掀开,随后扯下,段寒芜右边脸的胎记完完全全暴露在风念礼的眼底。段寒芜闭着眼想要闪躲,不料风念礼却是捧着段寒芜的脸蛋啧啧有声,“你是在骗我的吧?这张脸哪里丑了?分明是很清秀的小姑娘,不是吗?” 段寒芜身子一颤,“表哥、、、、”她睁开水眸,一眨一眨的看着面前对着自己笑的人,一股暖流在心底划过,半晌,才低低的问了一句,“表哥,不觉得寒芜的脸很可怕吗?” “为什么要觉得你可怕?”风念礼反问道,随后松开段寒芜,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你可别因为害怕读书而找借口啊。” 段寒芜一愣,随后忍不住掩唇嗤嗤的笑出声音,脸色的胎记因为面部的颤抖而显得越发狰狞起来。风念礼嘴角忍不住的一抽,捂着自己的脸道,“寒芜,你还是不笑比较好一点。” “。。。。”段寒芜咬唇不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屋子里顿时响起了风念礼夸张的笑声,和往常温润完全不同,带着点点的欢愉。 一把新鲜粉嫩的海棠花,满屋子都飘着淡雅的气味儿。不只是段寒芜喜欢,将军夫人也是很喜欢海棠花的。大清早,段寒芜就捧着一大束的海棠花走来进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股子娇蛮的声音说道,“姑妈,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把那个段寒芜给赶出去!” “锦秋,你这又是在闹什么幺蛾子啊。”随后的是一个妇人低低的声音。 “舅妈,那个段寒芜在将军府里只会给我们段家蒙羞!那么丑的一个人,光是看着就觉得恶心!锦秋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那样的一个丑丫头留着!”段锦秋的话语越来越刁蛮,甚至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将军夫人兴许是被段锦秋叨扰的烦了,语气也带着丝丝疲惫,“锦秋啊,寒芜再怎么说也是我段家的孩子,你再怎么看不惯她就不理便是了,何必要咄咄相逼呢?” “舅妈,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是那个丑丫头的错!”段锦秋咬着唇,“都是因为那个丫头,念礼哥哥都不怎么搭理我,还因为这个和锦秋生气了!你说,是不是那个丫头的错?” 将军夫人闻言忍不住的笑了,“锦秋啊,因为念礼而迁怒寒芜,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舅妈!不是的、、、我、、、” 为了防止段锦秋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段寒芜在门口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很快就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她依旧是一身水蓝色的百褶裙装,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像是一幅画。 段锦秋看到她,眉头一皱,赶紧站起来,不屑的瞪了段寒芜一眼,“藏门口偷听,小人所为。” 段寒芜含笑,轻轻的回了一句,“背地里辱骂,奸人之举。” “你、、、、”段锦秋被她一句话给顶的说不出来,气的直翻白眼。半天才气恼的哼了一声,跺跺脚就走了,走到段寒芜身边还狠狠的撞了一下。段寒芜没恼火,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个锦秋。”将军夫人无奈的笑笑,这才对着段寒芜招招手,“过来吧,日日都要麻烦寒芜你给我换花。” 段寒芜点点头,拄着拐杖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过去,彬彬有礼的给将军夫人行礼,随后才把昨日的海棠抽走,换成今早上新鲜的花朵。不一会儿的功夫,海棠味道就传遍了屋子。将军夫人满足的闭上眼睛,喃喃道,“这海棠的香气,我当真是喜欢的。” “夫人喜欢就好,也不枉费寒芜日日去摘了。”段寒芜乖巧的站在一边。 第5章 将军夫人满意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从小受人排挤,依旧是这副乖巧柔顺的模样,当真是对了自己的胃口。原本她自己也是对这个貌丑的孩子不喜的,但是整日段暖阳在耳边夸赞段寒芜的好处,倒真是让自己来了几分兴趣,这来来往往的,倒还真是觉得这个孩子不错。也就一直在府里庇佑她了,不然,区区段暖阳怎么会一直护着段寒芜长大。 “寒芜啊,锦秋就是大小姐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将军夫人岁数不是很大,四十多保养的却是极好的,她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 段寒芜摇摇头,“不会,寒芜知道锦秋姐姐是骄纵惯了的,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那就好,我还真担心你受不了那丫头,她自小被宠坏了,什么都要争抢到。”将军夫人笑着开口,“我倒是担心你会不会吃亏。” “寒芜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段寒芜依旧是淡淡的开口,“若是在所难免,吃了亏也无所谓,毕竟吃亏就是福。夫人觉得是不是?” 将军夫人抬头看了看段寒芜,对上她微微冷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谁说不是呢?但是寒芜啊,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嫡系子孙,怎么能让旁支的三番五次的欺压呢?这不仅仅是个人荣辱,也和我们将军府有关。我的意思,你知道吧?” “是,夫人,我都知道。”段寒芜心底泛起一丝丝的冷意。要说关系,段锦秋似乎比自己还要密切,更何况都在传她段寒芜不是将军的亲生女儿,将军夫人竟然还会对自己说这些话。看来,家族荣辱当真是比私人感情来的多。她敛下自己眸子的思绪,害怕面前这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读出自己的心思。 将军夫人显然是心情好好,看到一边站着的段寒芜,笑道,“寒芜,我怎么总是觉得我们这么生分呢?好说歹说,我也算是你娘亲,对吧?” “恩?”段寒芜一愣,娘亲,这个词似乎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她木讷的看着面前的妇人,才抬步走过去,头发依旧是挡着自己的脸颊,不敢抬头。 将军夫人自然是知道段寒芜在惧怕什么,她慈爱的拉过段寒芜的手,一皱眉,“你这孩子,手这般冷,姑娘家家的以后可是会的病的。等下找管家给你多做一些补药,当真是要好好的补补了。”还没等段寒芜反应过来,将军夫人又低低的开口道,“你觉得念礼如何?” “啊?”段寒芜思路有些跟不上,惊诧的瞪大眼看着面前的将军夫人,对她突然的热络有些无所适从。 “你这孩子,难道不成还怕我怎样?”将军夫人好笑的看着段寒芜的反应。 段寒芜依旧是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看着将军夫人,半天才接口道,“念礼表哥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对其他人当真是极好的。” “那寒芜如何想念礼?”将军夫人眸子闪着狐狸的光芒。 段寒芜惊诧的瞪大眼睛,突然知道将军夫人是什么意思了,顿时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夫人,你想多了,寒芜对念礼表哥只是尊敬和敬佩,别无他想。锦秋姐姐不是对他倾心么?自然是她、、、” “你自己就对念礼没有什么别的情感?”将军夫人打断段寒芜的话。 段寒芜哑口无言,手指不住的揉搓自己的衣襟。 将军夫人笑笑,伸手把段寒芜盖住脸颊的头发掀起来,颇为肯定的说道,“寒芜,头发这般盖着多不舒服,还是掀起来比较好。再说,寒芜本来就是很清秀的女子啊!” 段寒芜一愣,这个情景,似乎昨日浮现过,此刻脑海里都是那个对自己温润一笑的清雅男子。半晌,段寒芜才近乎于呢喃的“恩”了一声。 因着段寒芜的胎记,每次去市集都会在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害怕被人看到自己的容颜。房间里的笔墨纸砚不够,她不喜欢去账房那里索要,更何况也不是自己最喜欢的款式,便整理好了衣衫准备出去采购。 屋子里,对着镜子不断的转身,看着哪里还会出现差错。 “我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这般在意相貌了。”段寒芜懊恼的咬了咬唇,伸手摸了摸带着胎记的脸颊,嘴角含笑。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平日里,段寒芜出门之时总会实现勘察哪里的人比较少,才会出现。毕竟自己的打扮还是有几许怪异的,她伸手摸了摸挡在外围的薄纱,抿着唇朝自己一向去惯了的“墨宝轩”走过去。 “段姑娘,您来了!”店主是个年轻男子,眉清目秀,眉宇之间散发着淡淡的哀愁,据说在当初还是个出名的秀才,只不过因为未婚妻去世而无心考取功名,因而靠经营小店为生。 段寒芜微微点头,头上的斗笠还是没摘掉,她拄着拐杖慢慢的走进来,直接冲那边的文房四宝过去。伸手摸了摸一边放着的纸张,慢慢的开口,“这些是新进的?” “不错,段姑娘眼力真好。”店主点点头,抱着一小包的东西走过来,低声道,“算算时间,确实是到了段姑娘来采购的时辰了,因而一早准备好了。” 段寒芜一愣,旋即笑笑,“多谢店主,有劳费心了。” “段姑娘一直是我这里的常客,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着的。”店主也是回礼笑笑,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已经是正午,想必是人最多的时刻,不妨在我这里喝杯茶歇歇脚,也是好的。”店主淡淡的说着,一直都知道段寒芜的身份怕是不简单,长久以来只是保持着主人和客人的身份地位,朋友更是不言而喻。印象里,面前的这个女子淡漠如冰却夹杂着水波的暖流,当真是极好的。 段寒芜为难的也跟着看看,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也不知怎的,每当到了正午之时,脸色的胎记就非常明显,还带着点灼痛之感。与其自己出去被其他人行注目礼,倒不如在这好好的喝杯茶。想到这里,段寒芜点点头,“那就叨扰店主了。” “客气客气。”店主温文尔雅的笑笑,这才抬步带着段寒芜往内室里面走去。 不得不说,店主当真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内室也如同外面一样的书香,段寒芜走进来就闻到扑鼻而来的墨香,夹杂着淡淡的花的芬芳。店主笑着从一边端着茶杯走进来,伸手为段寒芜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段姑娘,喝茶。” “多谢。”段寒芜只是接过,并未喝。 店主知道段寒芜不喜被人看着,也直接站起来,笑着说道,“段姑娘慢用,我前面还有生意要做,就不在这里陪着姑娘了。” “好。”段寒芜点点头,等看到店主出去之后,才把面纱掀起来小口的抿了抿茶。怀里抱着的笔墨纸砚散发着幽香,让她焦躁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店主才掀开帘子走进来,便看到倚靠在一边假寐的段寒芜,他依旧是彬彬有礼的坐在一边等着。阳光顺着窗外洒进来,落在段寒遮盖面容的薄纱上,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了她的模样。挺翘的鼻翼隔着薄纱显出轮廓,小巧的唇瓣有规律的开开合合。 “恩、、、”段寒芜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边规规矩矩端坐在那里的男人,心里一跳,赶紧伸手摸摸面纱。 店主倒是被段寒芜这个举动给逗笑了,赶紧解释道,“段姑娘不用担心,我不是什么登徒子,不会揭开你面纱的。” “这倒是我小人之心了。”段寒芜愣了愣才无奈的摇摇头,索性就直接摸着面纱说道,“店主当真是对我很放心,明明只是知道我一个姓氏,还这般热络。” “哦?段姑娘的意思是说,我们算不上是朋友?”店主闻言挑眉说道,语气也带着一股子别样味道。 段寒芜再次愣住,不知道接下来该接什么话才好。 “段姑娘,我不是什么人都这般热心肠。”店主说着就坐在段寒芜身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只不过看段姑娘身上有那么几分我未婚妻的影子,颇为在意罢了。再加上段姑娘的谈吐我十分喜欢,又是老主顾,才分外想结交段姑娘这个朋友。”说完这话,店主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段寒芜,“怎么?姑娘可是嫌弃我这个文弱书生?” “不不不,怎么会。”段寒芜赶紧摇头,紧了紧怀里的东西,轻轻呼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店主为人倒真是好爽,结交店主为朋友也是值得的。更何况,还有这般好的文房四宝提供。”说着段寒芜含笑的摇摇手里的东西。 店主失笑,“我倒还真是个好朋友呢!”说着他打量了下段寒芜,“看段姑娘的样子,我刚开始倒是觉得来头不简单。” “什么来头,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段寒芜咬唇苦笑了几声,“不知店主应该如何称呼?小女子段寒芜。寒冷的寒,荒芜的芜。” “段寒芜、、、”男子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细细品味,“倒是个别致的名字,姑娘为人倒是和名字很匹配。在下姓许,名为鸠合。” 第6章 “许鸠合、、、”段寒芜笑了笑,“不也是很别致么?”说着段寒芜就站起身子来,抓过旁边的拐杖,抱着东西对许鸠合微微的倾身,“时辰不早了,我出来这么久家人会担心,今日就不做多叨扰,改日再叙。” 许鸠合也跟着站起身,彬彬有礼的笑着,“好,那时候,段姑娘当真是要为我好好讲讲姑娘的故事才行。” 段寒芜闻言,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拄着拐杖慢悠悠的离开。伸手摸了摸扣在头顶的斗笠,面纱下的脸挂着淡雅的微笑。 许鸠合看着段寒芜的背影,也跟着弯起唇角。 段寒芜、、么? 段寒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没想到今日只是出去买了点东西就耽误了这么久的时辰。她脚步加快,想着风念礼是不是会在房间门口等着自己,要知道往常他教自己读书都是这个时辰。想到这,段寒芜不由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咬着牙关快步的朝房间走过去。 “段寒芜!”身后突然一道尖利的身影,让段寒芜停下脚步。 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段寒芜头疼的扶额,勉强转身看着迎面走过来的段锦秋。也不知好端端的,为何放着自己家不回,偏偏要赖在将军府不走,大概是为了风念礼吧。 “锦秋姐姐。”段寒芜虽然不愿和她过多交谈,出于礼节,也只好微微欠了欠身子。 “别跟我整那个虚招子!”段锦秋显然是不拿她的行礼当回事,语气尖酸刻薄,“穿成这个样子,你这是去哪里了?” 段寒芜声音淡淡的,“只是出去购置一些想要的东西罢了,锦秋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我问你,念礼哥哥是不是一直在这个时候和你在一起?”段锦秋根本不在乎段寒芜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念叨着。 “是。怎么了?”段寒芜心急的看着那边方向,只想着快些甩掉段锦秋。 段锦秋闻言倒是扬眉一笑,“那你今日不用等着了,念礼哥哥今天约了我去看戏!而且未来的几天都会一直陪着我!”她边说边趾高气昂的咧着嘴示威般的笑。 段寒芜身子僵了片刻,随后淡淡的松口气,转身看着段锦秋道,“既然这样,那就恭喜锦秋姐姐了。”她低下头,敛下眸子里的光华,哪怕是带着斗笠也害怕被人看到自己外泄的情绪。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是空了一大块,为什么?是失落吗?是因为风念礼失约还是因为其他?段寒芜不知道。 段锦秋一直在打量段寒芜的神态动作,嘴唇一直是好看的上扬。突然眸子一闪精光,作势不故意的一抬手就打掉了段寒芜遮盖脸的斗笠,还不忘记夸张的大叫,“哎呀,真不好意思,手抽筋了一下,没伤到你那如花似玉的脸吧?” 段寒芜没说话,头发早就是散下来盖住脸颊的了,她眸子晦暗看不见光亮,嘴唇也是紧紧的抿着,脸颊苍白的很。她看了看段锦秋,弯腰捡起地上的斗笠,准备离开。谁知道段锦秋显然不会这般容易就放过她,伸手抓住她的衣襟用力的一扯,只听到“滋啦”一声,段寒芜的衣衫就被她撕开了一个口子,她自己手里扯着一小块不料,满面春风的看着自己。 “你做什么。”段寒芜声音冷冽。 “做什么?”段锦秋好笑的眨巴眨巴眼睛,“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谁允许你这下贱的东西和我穿一样的衣服了?刚才还就没发现!” 段寒芜闻言,才注意到今日的段锦秋和自己一样,穿了湖蓝色的裙装,袖子边上的碎花都是一模一样的。她抿唇皱眉,不解的看着段锦秋,往日最厌恶蓝色的她竟然破天荒的穿和自己一样的,她脑子突然一片清明,随即就说道,“既然这样,我回去换了便是。” “你说换了就换了?我可不依,今个你说什么也得给我道歉赔礼!”段锦秋挑眉,眼睛四处搜索着,突然眼尖的看到门口走进来几个花花绿绿的人,于是就叫道,“阿珍,宝玉,秀秀,你们快过来啊!” 话音刚落,迎面的几个女子就加快脚步,看到拉扯着段寒芜的段锦秋的时候,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佯装关切的样子问道,“锦秋,怎么了?在门口等你许久都不见出来。” “还不是这个死丫头,非得和我穿一样的衣服,你们知道,我最讨厌和人家一样了。现在只是要这个丑丫头道歉,你看你看,像个木头一样的不动!”段锦秋死死地瞪着段寒芜,一副要喝血嚼骨的模样。 几个女子是段锦秋一直以来的朋友,自然会帮着她,也跟着嚷嚷道,“可不是么,你这个丑丫头赶紧和锦秋道歉!” “为什么我要道歉。”段寒芜若是往常,定然会规规矩矩的道歉,如今不知怎么了,只是看着段锦秋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想要避开却一直咄咄逼人。她心口涌现出火花,眸子也像是要飞窜出利箭一般的看着周围的几个人。 段锦秋兴许是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给其他几个人使了眼色,她们会意就冲上去齐齐抓住段寒芜的袖子,段锦秋目眦欲裂的叫喊着,“装清高!叫你道个歉有这么难吗?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样子!丑八怪,还真以为自己长得美若天仙了!居然敢勾引我的念礼哥哥,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一个狠厉的大耳光就朝着段寒芜扇过去。 段寒芜被其他几个人钳制着,根本动弹不得。只感觉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府内时不时经过下人,没有敢上前阻拦的,也没有通风报信的,只是路过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段寒芜在将军府除了段暖阳和将军夫人,其他人都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只当是将军府养了一只阿猫阿狗。这下,她被几个人围攻也不会有人过来救她。 段锦秋看着段寒芜隐忍的模样,就莫名生气,这丑八怪就是靠着这个清冷性子才让念礼哥哥对她与众不同的吧?她还偏偏就要毁了这个丑八怪的清高!她眸子迸射着火焰,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狠厉的朝她挥过去,还不忘记伸出脚踢,其他几个女子只是牢牢抓着段寒芜,也在时不时帮腔,说些辱骂段寒芜的话。 “看你这个脸丑的,我都想要吐!”段锦秋突然掀开段寒芜右脸盖着的头发,胎记就这样显露无疑。段锦秋难以克制的干呕了几下子,嫌恶的甩下段寒芜的头发,随后凶狠的扯过来,“你也配和我抢男人?你算是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丑成什么样子!念礼哥哥是对你很好,那完全就是同情、同情!你知道吗?难道你天真的以为念礼哥哥爱上你了?开玩笑吧?哈哈哈哈~”说着段锦秋爆发了一阵阵的大笑。 “。。。。”段寒芜一直咬着唇,脸颊已经是红肿一片,嘴角也因为隐忍泛起血丝。心口又泛起那抹熟悉的窒息感,她眸子越来越暗淡,无法克制那股伤心欲绝的想法。只是淡漠的看着地面,没有有点声音。 段锦秋兴许是累了,翻了个白眼,“今个就是小惩大诫,你若是再不知廉耻的接近念礼哥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松开她!”段锦秋斜了身边几个女子一眼,段寒芜才被松开。 因为长时间的束缚,她的胳膊疼的很,只是微微皱眉,没有再多的神情。 “段寒芜,你要感恩戴德知不知道?今个就这样放过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段锦秋嗤嗤的笑了几声,“下次别再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段寒芜身子晃了晃,没有拐杖的牵引她不是能站得住,拐杖已经被丢到一边去了。她突然抬头看着段锦秋,嘴角勾起了一个不知名的笑容,随后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衫,对着段锦秋将裙装扯开甩在地上,一系列的动作完成,段寒芜有些体力不支,不过还是勉强的站定。脱掉了裙装,段寒芜只穿着一件粉藕黄的肚兜和撕扯破烂的亵裤,抬头看了看段锦秋,淡淡的开口,“你满意了?” 段锦秋惊讶的看着面前女子的动作,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段寒芜已经转过身,一瘸一拐的往房间方向走过去了。没有拐杖的段寒芜,每一步走的都是那般艰辛,在下人们惊诧的目光里,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这、这算什么事啊!”段锦秋目瞪口呆的看着段寒芜远走的方向,随后盯着地上留下的破布烂衫。 风念礼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因着父亲让自己帮忙照看生意,一时间脱不开身。心里却在惦记着那个刚毅固执的女子,只怕现在还在房间里等着自己过去教她读书写字吧!他焦急的加快脚步,刚走进大厅,段锦秋迎面就娇滴滴的凑过来。 “念礼哥哥!”段锦秋像是胶皮糖一般的依偎在风念礼身上,“今日怎的回来这般晚啊?” 风念礼难得没有好脾气的推开她,眉宇之间颇为疲倦,声音倒还是温文尔雅的,“锦秋,今日只是生意上的事忙了点,我现在有点事,等下过来看你。”说着就拔腿要朝段寒芜房间走。 “是为了那个段寒芜吧!才这般心急!”段锦秋看着自己被扯开的手,咬牙切齿的瞪着风念礼,“我真不明白,那个丑八怪哪里好,居然让念礼哥哥你这般挂心!明明就是一个故作清高的丑女人!” “锦秋!”风念礼不悦的皱眉。 段锦秋不屑的撇嘴,“我看她应该没有胆子在靠近念礼哥哥你了,毕竟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了!” “你什么意思。”风念礼原本要迈出去的腿,突然就一颤抖,缩了回来。 第7章 将军府一直都是灯火通明,唯有一处,只是点着一支暗淡的烛火,照亮这个昏暗的小屋子。一个只穿着肚兜靠在墙角坐下的女子,长长的秀发铺散在肩膀,垂直腰际,还有一小缕触碰在地面上。段寒芜抱着自己的肩膀,颓唐的盯着地面,眸子一眨不眨,也没有往日那般夺目耀眼的光彩,失神的一直看着地面。 外面都是灯火万千,似乎和自己没有关系。 从很早以前就是了,外面的人们过的再开心再逍遥,都和她段寒芜没有任何关心。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再无他人。如果说还有一个人的话,那便是段暖阳。但是毕竟,将来段暖阳不会在自己身边,不是么? 她原本以为风念礼是第二个自己的亲人,没想到,也是错了。 段寒芜眸子迅速积攒起泪花,在眼眶边缘不断的旋转,最终一颗一颗的滚滚而落。 段寒芜,寒芜寒芜,注定都是人如其名般,孤寂冷清的吧。 “寒芜!”突然房门被打开,一道急切温润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随即门一开,一道光芒就照射进来。段寒芜依旧是保持那个姿势不动,也懒得去理会。 风念礼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是一点点星火之光,根本看不清四周的东西,烛火也是要燃烧殆尽,整个屋子里散发的都是潮气。他捂着自己的口鼻,小步小步的走过去,突然眼尖的看到墙角那个蜷缩起来的人儿,赶紧跑了过去。 “寒芜,寒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风念礼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伸手想要拍她接触到的却是柔软带香的肌肤,风念礼神色一窒,随后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面前的人始终像是没听到风念礼的话一般,还是一直抱着自己蜷缩着。 风念礼叹了口气,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衫,披在段寒芜的身上,满眼的心疼,“寒芜,我知道锦秋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也知道你又受委屈了。很遗憾我没来得及回来制止,寒芜,你别这样坐在地上,很冷。听话,站起来好不好?” 段寒芜没说话。 “寒芜,你可是在气我今日不遵守约定?”风念礼继续开口,“若是因为这个,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段寒芜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后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寒芜惶恐,表哥不必如此。”声音冷到了极致,像是从深潭里出来的一般。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种话。”风念礼愣了愣,随后伸手想要拉段寒芜起来。段寒芜突然挥手打开了风念礼的掌,风念礼愣住了。 段寒芜转头,满头的青丝铺散开,她眸子闪着湿润,眼光也逐渐泛红,“风念礼,若是你也和段锦秋他们一样是来看我段寒芜笑话的,大可不必,直接离开就好。” “寒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风念礼皱眉。 “我知道。”段寒芜哽咽了一下,一向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哭泣,可是一旦有了心结难以打开,心口就像是塞住了一团棉花,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一向是孤冷自傲的自己何时也有了心仪的对象,当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很难在放下,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发生,也因为这个,知道风念礼对自己是出于同情之时才会心如刀绞。 是啊,她段寒芜就是丑八怪,那么丑,怎么敢肖想那温文尔雅的风念礼呢? “寒芜,你是不是听锦秋乱说了什么?”风念礼心思细腻,很快就发现段寒芜神情不太对,他淡淡的开口,“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是近日真真是父亲让我看着生意才会失约,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可不可以站起来,地上真的是很冷,我担心你身子受不住。” 段寒芜闻言,冷笑了几声,伸手就把身上风念礼的衣服扯下来,露出自己因为长时间坐在地上而冻僵了肌肤,她突然开口说道,“念礼表哥,你不必要因为同情寒芜而这样委屈你自己,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真的是很难以接受。”说着她伸手拨弄开自己的头发,整张脸暴露出来,狰狞的胎记显得她模样十分凌厉,但是段寒芜的眸子是平淡无波的,就像是一滩死水。做完这个动作,她抬头淡漠的盯着风念礼,一句一句的说道,“这样子的我,念礼表哥你不觉得难以忍受吗?明明是个丑八怪。” 风念礼愣住了,借着月光,面前女子的容颜变得越发清楚起来。他心口一直不断的跳,突然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伸手搂住段寒芜的肩膀,对着那个红色胎记轻轻的吻下去。只是一个蜻蜓点水,像是一圈涟漪在段寒芜心底悄然散开。 段寒芜愣住了,不解的抬眼看着风念礼。 “这样,你满意了?”风念礼低低的笑道。 段寒芜依然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木讷的看着风念礼。不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不必因为要笑话我而做到这个地步。” “寒芜,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怎的这会儿反倒是痴傻了?”风念礼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颊,触手可及的温软,还带着海棠花的香气,很是怡人。看着段寒芜依旧是傻乎乎的模样,风念礼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声说道,“我怎么就会喜欢你了呢?寒芜?” 段寒芜骤然瞪大眼睛,面前的俊颜突然放大了数倍,紧接着就察觉到唇瓣落下一点点温热的热度,旋即消失。随后就看到风念礼含笑的盯着自己的模样,段寒芜彻底的懵了,只是无措的眨巴着眼睛。 “有胎记,也很漂亮。”风念礼笑着开口,伸手抚了抚段寒芜的发丝,接触到她一双深潭般的眸子,才有些忐忑的问道,“你可是讨厌我?” 段寒芜原本还在淤塞的心顿时就清明无比,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太确定的看着风念礼,“漂亮?” “恩,自然是漂亮的。”风念礼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子冲段寒芜伸出手,“地上很冷吧,拉着我站起来吧。” 段寒芜点点头,犹豫再三还是抓住风念礼的手,很暖,带着很奇异的感觉。因为长时间蹲坐在这里,脚下早就没了力气,更何况还是一只脚,她刚站起来一个摇晃就要倒下,突然感觉到自己腰肢多了一双手,随后整个身子就被托了起来,头顶上是风念礼带着嗤笑的声音,“我说了叫你站起来,看看,这下子彻底站不起来了吧?”风念礼打横抱着段寒芜朝榻走过去,手指上是那冰冰凉的皮肤,刺骨的滋味让他不由的皱起眉。 风念礼将段寒芜放到榻上之后,一把拽过棉被盖住段寒芜的身子,脸颊闪过奇异的红晕,尴尬的转过头,“寒芜,下次还是穿件衣服的好。” “恩?”段寒芜原本没理解他是什么意思,突然瞥见自己只穿了个肚兜,大片白皙肌肤暴露出来,她也闹了个大红脸,哆哆嗦嗦的抓着被子,抬眼看风念礼,唇瓣溢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风念礼深呼吸了一下,才转移话题,“寒芜,你这个性子当真是太受欺负了。若不然我把你接回家去住,如何?” “不必。”段寒芜摇摇头,温顺的垂下头,“在将军府习惯了,我没问题的。” 风念礼坐在段寒芜身边,宠溺的摸了摸她的秀发,“等你再长大一些,我便和姨母提亲把你接过来,这样可好?” “提亲?”段寒芜怔忡了片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分外陌生的词语。起初还是泛起淡淡的柔情,随即想到自己的脸,便沉默了。 风念礼看到段寒芜沉默,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儒雅的笑开,“难道寒芜以为念礼表哥是在逗你不成?说是提亲,那便是提亲。” “念礼表哥。”段寒芜出声,“寒芜貌丑,四肢也健全,甚至还是跛着的。这样的寒芜,如何能高攀的起你风家。” 风念礼闻言,轻柔的拉过段寒芜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暖她冷冰冰的手心,“寒芜,你是将军的女儿,就冲这一点,难道还进不了风家吗?我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你要相信我。再等你两年,等你到了十七岁,便迎你回风家,好么?”风念礼声音柔和,眸子也是荡漾着眷恋的水波。竟然叫段寒芜有些没办法直视,她依旧是害怕自己模样吓坏他,于是赶紧转过头去,咬住唇瓣。风念礼见到她这个样子,笑了笑,站起身子走到桌子边拿起诗经,“好了,今天还是耽误了许多时间,这些事以后再说,现下还是教你读书比较重要!” 段寒芜点点头,坐直了身子,伸手拿头发盖住了自己的胎记。另一边脸在烛火的柔和下,显得越发动人。风念礼拿书回来便是看到了这样子的段寒芜,含笑的取过一边的铜镜递给段寒芜说道,“寒芜,你知道么?你的容貌其实很美,比暖阳还要美三分,只不过是你自己不自信。” 段寒芜抬眼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被盖住胎记的脸,白嫩带着点点健康红晕,明眉皓齿,一弯新月般的眸子透出深邃的光芒,睫毛卷翘,宛然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段寒芜还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自己,弯弯唇,“念礼,读书吧。” 风念礼一愣,随后看到在烛火下段寒芜的曼妙,一瞬间别扭的转头,“寒芜,你还是穿件衣服,可好?” “。。。。”段寒芜语塞。 第8章 段暖阳打理着自己的秀发,余光看着坐在一边摆弄海棠花的段寒芜,疑惑的盯着她。这丫头连着几天都是笑容满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变得这般开心,她眸子转了转,问道,“寒芜,你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没有啊。”段寒芜回道,继续伸手摸着海棠花瓣,可是笑的更加开心。 段暖阳温婉的一笑,站起身子走到段寒芜身边,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寒芜,告诉姐姐,你可是有了喜欢的人?” 段寒芜一听这话,吓得赶紧转头,语气也变得僵硬,“姐姐胡说什么呢,我哪有、、、” “还撒谎,有什么能瞒得过姐姐的?还不快从实招来!”段暖阳笑着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的肩膀。 段寒芜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的躲开,拄着拐杖四处逃窜的样子很是滑稽,“姐姐,不要问了,寒芜真的没有!”她直觉不太好意思告诉段暖阳,再过一段时间和她坦白比较好。说着她疑惑的问道,“还不知道姐姐和那个书生如何了?什么时候来提亲?” “他啊,他似乎一直在专心读书,我也不愿为难他。”段暖阳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等到攒够彩礼,来提亲娘也不会多加反对。他家里也是做点小生意,我嫁过去不会吃亏。” 段寒芜点头,“那倒是极好的。我就是怕姐姐过去之后会吃亏。” “与其担心我,你倒是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段暖阳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成色极好翠绿通透的翡翠镯子递给段寒芜,见到段寒芜发楞,才温柔的开口,“姐姐一最近一直不在家,也没有一直陪着寒芜,这个镯子就算是姐姐送你的及笄礼物,如何?” 段寒芜摇头,把镯子推回去,“这可是你从小不离身的镯子,如何可以给寒芜?” “傻丫头,镯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姐姐只是想把这个给你,算作是个纪念,也不行吗?”段暖阳执拗的拉起段寒芜的皓腕,一下子戴上,才满意的点点头,“我倒是觉得,这个镯子配寒芜更好看。” “姐姐、、、”段寒芜深深的看了段暖阳一眼。 段暖阳摸了摸自己发丝的步摇,笑道,“寒芜,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却还是不束发,要是叫人看到岂不是笑话了?姐姐给你绾发可好?” 段寒芜觉得段暖阳今日尤其的古怪,平日里是完全不会这样的。她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狐疑,任由段暖阳拉着自己坐下,松开头发任她打理,从铜镜里看段暖阳只感觉到她骨子里散发着哀愁。段暖阳的手在自己发顶不断的打理,很灵巧的手直接为段寒芜绾了一个少女发髻,知道段寒芜害怕露出胎记,小心翼翼的放了点刘海下去,盖住胎记,看起来没那么可怖。 “姐姐,你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段寒芜终于忍不住,她扯下段暖阳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段暖阳看。 段暖阳依旧是眉开眼笑的,“哪有什么事?寒芜你想多了,姐姐没事啊!”说着又要摆弄段寒芜的头发。 “姐姐。”段寒芜轻易不和段暖阳语气沉重低迷,若是这样就代表段寒芜生气了,她盯着段暖阳,“我不认为你一切安好,今日又是送镯子又是为我绾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总觉得姐姐你离我好远,是不是什么人说寒芜什么了?你告诉我。” 段暖阳抬眼看看段寒芜一脸关切的模样,顿时间红了眸子,随后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滚滚而落,她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苦,掩面轻轻抽泣起来。“寒芜、、、我该怎么办?寒芜、、、”哭声有些沙哑,似乎已经哭了许久了的模样。 “姐姐。”段寒芜拉住段暖阳的手,努力的安慰道,“有什么事,你和寒芜说说不好么?为何要一直自己忍着哭呢?和我说说,兴许可以帮到你什么,是不是?”她不喜欢看到段暖阳哭,这个从小到大一直护着自己的姐姐,若是谁欺负了她,就是欺负了自己。 段暖阳哽咽的打了个嗝,泪眼婆娑的盯着段寒芜,嘤嘤婴的哭泣,半天才开口说道,“寒芜,你帮不到我的。这件事,谁都没办法帮我、、、” “姐姐,你倒是说啊!”段寒芜心急,提高了声音分贝。 “宫里来了消息,昨个娘亲告诉我的。说是皇帝钦点了我,要我入宫为后,据说是先帝在的时候和爹爹商定好了的,如今家中年龄适当的只有我自己,其他姐姐早就嫁了人,旁支是万万不可入宫的,眼下,只能把我送进去、、、”段暖阳说到这里哭的更是凄惨,“寒芜,我不想进宫,我该怎么办?寒轩,寒轩该怎么办啊?”段暖阳哭的不能自已,眼睛都已经是红肿不堪。 段寒芜闻言抿着唇,看着自己面前痛哭着的段暖阳,心里五味陈杂。“柳寒轩,就是那个书生吧?” “恩。”段暖阳点点头。 “他知道这件事吗?”段寒芜问。 段暖阳依旧是神情凄楚,点头,“知道,他也是和我一样夜夜以泪洗面。寒芜,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做个鬼鸳鸯,我想过了,若是一再逼迫我入宫,我便和寒轩投湖也不要去做那个皇后,所以、、、” “所以今日才像是要和我诀别一般的,对吗?”段寒芜打断段暖阳的话。 段暖阳一愣,“是。” “夫人,夫人怎么想,你和夫人说过柳寒轩的事了吗?”段寒芜继续发问,眉宇之间是淡淡的忧愁。 段暖阳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这样的美人,换做是其他人都不愿她哭泣的吧!“娘知道,我和她说过,但是娘亲为了家族的荣辱也会把我送进去的,毕竟没有其他的退路了。” “姐姐,带我去见夫人,我去说服她。”段寒芜咬咬唇,看着段暖阳缓缓的开口,她看不得姐姐不幸福,若是姐姐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她段寒芜自然也无法置之度外。因为,段暖阳,是她的姐姐。 段暖阳含着泪的眼微微的眨了眨,愣了半天,才慢慢的说道,“好,我这便带你去。” 寝房。 “娘。”段暖阳声音嘶哑,听不出那是原本声音清脆的女子,她怯怯的拉着段寒芜走进来,先是四周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寒芜,寒芜有些话想和娘说。” 榻上的将军夫人原本是小憩的,听到来声,才说道,“恩。进来吧。” 一边的段寒芜看看噙着泪的段暖阳,几步就走上前去,“夫人安好,寒芜给夫人请安了。” “恩,寒芜,有什么事就说吧,拐弯抹角可不是你的性格。”将军夫人眼睛自然是犀利,一针见血的开口道。 段寒芜抬头看了看将军夫人,站在一边的段暖阳依旧是紧紧皱眉,双手也死死地抓着衣摆,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相比之下,段寒芜就没有那种紧张感,她闭眼呼吸了片刻,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夫人,姐姐要入宫的事,已经确定了吗?” “恩。”将军夫人先是一愣,随后就嗔怪的瞪了一眼段暖阳,随后转身看着段寒芜,点头道,“确实是这么回事,怎么了?” “姐姐不喜欢那门亲事。”段寒芜单刀直入,伸手抚了抚自己贴在脸颊的头发,眸子璀璨无双,“我记得夫人和我说过,自己儿女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姐姐因为这件事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慰觉了,难道夫人您没看出来?” 将军夫人颦蹙眉,看了一眼一旁哆哆嗦嗦的段暖阳,无奈叹了口气,这孩子终究还是成不了大事,“家族荣耀和儿女私情哪个重要,寒芜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将军夫人的几句话瞬间把满腔激动的段寒芜彻底的打断,没了声音。她眸子闪烁了片刻,再抬头满满都是不确定,“夫人的意思是说、、、” “我并非不愿让自己女儿幸福,只不过和家族利益比,尚可微薄。”将军夫人转头不赞许的看了一眼段暖阳,“暖阳,你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子?” 段暖阳听到这话,身子一僵,“没、没有,娘。”说完这话,段暖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抬头对着自家娘亲说道,“寒轩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知识渊博才智过人,并不是娘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子!” “哦?这么说,你是芳心暗许了?”将军夫人紧紧抿着唇,“怪不得你这般抗拒婚事,这般抵触进宫,原来是有人吹了耳边风。” 段暖阳闻言,咬唇低下头,眼泪瞬间在眼底凝聚,双手依旧是握紧了衣摆,紧张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她才像是毅然决然,开口道,“暖阳知道了,娘亲放心,暖阳会安安静静的入宫伴驾的。”勉强说完这些话,段暖阳才抬步幽幽的道,“娘亲安好,女儿告退。”说着就从段寒芜身边擦肩而过,段寒芜敏锐的抓住她通红的眼和泫然的泪滴。 将军夫人也是跟着头疼的扶额,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夫人!”段寒芜这时出声了,她目光灼灼,面前将军夫人,咬着唇瓣的开口,“寒芜入宫伴驾,可好?” 第9章 段寒芜的一句话,瞬间让其他两人愣了神,都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那张平静的脸上,将军夫人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失了仪态,半天才缓过神,诧异的开口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姐姐不愿入宫,寒芜愿代姐姐入宫,这样可好?”段寒芜又重复了一次。 将军夫人显然是不能理解段寒芜的话,先是和段暖阳对视一眼,才转向段寒芜,“为什么?” “姐姐已经是心有所属,为何还要拆散她,相反的,姐姐这般单纯的心思到了宫中只怕就是被欺负,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姐姐好好的嫁人,夫人,你说不是么?”段寒芜丝毫没有想到这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反而逼近了一步开口,“既然是爹爹和先帝的约定,必然也没有说是哪个女儿,不是么?既然这样,倒不如我去的好,左右寒芜都已经及笄了,这样的事还是能做到的吧?” “不!寒芜,你疯了!”还不等将军夫人说什么,段暖阳已经先一步叫了出来,快步走回来一把抓过段寒芜的胳膊,眸子满眼的不可置信,嘴唇一张一合,“寒芜,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更何况,更何况你和、、、” “姐姐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段寒芜打断段暖阳的话,唇角一弯,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段暖阳依旧是嘴唇抖了抖,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将军夫人难耐的咳嗽了一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说道,“寒芜,这可是欺君的大罪,若是被发现了便是死路一条。你觉得我会让你拿整个将军府冒险吗?” “但是夫人,寒芜并没有觉得夫人会反对。”段寒芜眸子丝一道闪电,顷刻之间就甩向了坐在榻上的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一愣,随后爽快的笑出声音来,不似以往那般端庄贤淑的当家主母模样,反倒是带了几分狐狸一样的狡黠。她伸手整理下自己的衣襟,再抬头看段寒芜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赞许。不错,要成为将军府独当一面的人,就是需要段寒芜这样子的聪慧劲儿,她果然是没看错人。 “娘、、、”段暖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娘亲很开心的模样,疑惑的眨巴着已经哭红肿的眼。 将军夫人眉眼弯弯,“寒芜,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将来若是后悔了,可别怪我。” “自然不会怪。”段寒芜点点头,进退得宜。 “暖阳,你出去,我有话和寒芜说。”将军夫人从榻上走下来,恢复原本严肃模样。段暖阳看了看屋内的两人,咬了咬唇,福福身就开门走出去,临走时,还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段寒芜。 段寒芜没明白刚才段暖阳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甚至是还带着歉意? “寒芜啊。”段寒芜刚刚走神就被将军夫人突然的叫喊给吓了一跳,随后只见到将军夫人走到桌子边坐下,盯着段寒芜的眼神像是发现了猎物一般。段寒芜浑身打了个哆嗦,但也是勉强的站在那里没动,将军夫人满意的笑道,“原本我的确是想要暖阳入宫,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后,多多少少也会给段家光耀门楣,不过就像是你说的,暖阳心思单纯,很难在宫中立足。相反寒芜你,自小的状况我也是知道不少的,如果说是你的话,我觉得或许皇宫的生活更适合你,再者,你和暖阳也是自小在一起,想必也分不开,所以我就想着,把你们一起送进宫,这样也算是有个照应。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看,似乎不需要暖阳了。不要觉得我这些话说的好像是要赶你出去一般,这些都是我考虑的事。” 段寒芜心神一震,看着将军夫人的眼神转变为震惊,原来她早就把自己打算在内了,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安稳。就算没有自己毛催自荐,想必到了最后也是会被这个女人送进皇宫的吧。段寒芜这么想着突然就笑了,低头的她刘海盖住班长脸颊,只能看到她微微翘起来的嘴唇,半晌,段寒芜才幽幽的说道,“夫人原来是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是很巧妙。不过寒芜不是很明白,就寒芜这个模样来说,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垂青也是个问题吧?” “这个就看寒芜你的本事了。”将军夫人笑着开口,直觉告诉段寒芜,她不喜欢将军夫人这样带着算计的目光盯着自己。将军夫人眨眨眼,“我觉得你没问题,就连念礼都可以乖乖的对你倾心,何况是那万人之上的皇帝呢?” 段寒芜身子一僵,心口骤然一缩,风念礼。那个一直对自己温文尔雅的人,一直对自己那般呵护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会如何? “寒芜,我知道你和念礼互相倾心,不过你知道的,我对家族的事情更看中。”将军夫人笑着开口,“若是你不答应,那我只好把暖阳送进宫了,顺带你也要进去。总而言之,就只有这两条路,没其他选择。”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一双眸子黯淡了下去,半天才淡淡问道,“什么时候入宫?” “三天以后。” 段寒芜点点头,“那我知道了,寒芜告退。”说完不等将军夫人回答就自己是转身拄着拐杖就走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这里让段寒芜呼吸不顺畅,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 刚出了门,就被段暖阳给截住了,她满脸担忧的看着段寒芜,“寒芜,娘亲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在难为你?如果这样的话,你就不要去了,我进宫就好!” “姐姐,你傻了吗?夫人为什么要难为我?”段寒芜笑着回答,啊,的确呢,不是难为,是命令。 段暖阳始终还是放心不下的模样,“你确定吗?不是在骗我?”见到段寒芜含笑点头的模样也算是放下心,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眼睛含泪的说道,“寒芜,你这样牺牲你自己成全我,有没有想过念礼怎么办?难道说,你不打断告诉念礼吗?” “念礼表哥、、、”段寒芜噤声。 “寒芜。”段暖阳心底涌起一股很大的负罪感。 段寒芜依旧是含笑,“没事,念礼表哥和我都没事的,姐姐你好好的嫁人才对,总比葬送在皇宫要好得多。想我这样子的丑八怪,也就孤老此生比较适合我,你可是我姐姐,就不要再说这些多余的话了。” “可是、、”段暖阳还想说什么,都被段寒芜阻止了,看着她那个淡漠的眼神,段暖阳心口不断的泛疼。 这样做,究竟是对的吗? 深夜。 一个穿着墨色衣裙的身影,四处看着周围,脚下不敢停留,直接就跑到了墙根处,贴着听了半天,才伸手向上摸索抓住一个绳子,费力的攀爬上去,在墙上踩了好几个脚印。好不容易爬上去,她刚松口气,脚下一滑,突然掉了下去。随后就跌入了一个温暖到极致的怀抱里。 “寒轩!”段暖阳惊诧的扑闪着双眼,伸手抱住男子的脖颈,嗔怪的说道,“吓死我了。” 抱着段暖阳的男子含笑,这便是那个书生柳寒轩,他放下段暖阳亲昵的捏了下段暖阳的鼻尖,轻柔的嗓音缓缓响起,“若是方才没接住你,只怕你现在就不是安安稳稳的在我怀里了。”说着柳寒轩就放下段暖阳,笑容像是柔和的月光一般,竟然一时间让段暖阳看的痴了。看着段暖阳这副表情,柳寒轩一笑,“怎么样了?你娘亲有没有改主意?” 本来还是笑面如花的段暖阳瞬间就寒了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凄楚的味道,“寒轩,我们因为自己的幸福就牺牲寒芜,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这是从何说起?”柳寒轩皱眉。 段暖阳没看柳寒轩,只是自顾自的说,“寒芜虽然不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但多多少少也是我看着她长大的,现在因为我自己,就要把她推入皇宫那样的地方,说到底,我还是不舒服。更何况,寒芜已经有了很珍视的人,却仍然选择我,这才让我更加不好受。” 柳寒轩看了看段暖阳,伸手环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这些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要追求自己的幸福罢了,干什么要这般懊恼呢?更何况,你从小到大一直护着她,现在是她回报你的时候了,不是吗?” “寒轩,我想起她的眼神就心疼。”段暖阳忧愁的开口,转头看着柳寒轩,“如果我们和娘亲再多多说说,是不是就会取消了这个婚约?或者,我们私奔?” “暖阳。”柳寒轩皱眉,一脸阴沉的看着段暖阳,“你什么时候可以成长一点,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逃避来解决的,那个段寒芜既然已经决定代替你了,就说明和你无关了不是么?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和我们没关系。” “可是,可是、是因为我的楚楚可怜才让她动了恻隐之心,不是寒轩你告诉我要在寒芜身边说的吗?难道你可以这般心安理得?”段暖阳有些恼火,她印象里的柳寒轩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如今像是变了一样。 柳寒轩依旧是阴沉着脸,但半晌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说安心是假的,暖阳,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何必要介怀?再者就算是你入宫,你觉得段寒芜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入宫吗?”说着他顺势环住段暖阳是腰肢,闷闷的开口,“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不要说打击我的话,好不好,暖阳?” 段暖阳惊诧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也伸出手环抱住柳寒轩。 寒芜,姐姐对不起你,因为我的错,对不起。 第10章 御书房 “皇上,奴才依照皇上的意思把册封大典的仪式拟好了,请皇上过目,哪里不合适的地方奴才好去修改。”一个弯着腰的太监恭敬的说道,顺便将自己手里的明黄色册子放在书桌上。 一边慵懒的拄着下巴的男子只是微微倾斜了下眼睑,随意的撇撇嘴,“这种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好,不必事事都问朕。” “可是皇上,这可是册封大典啊!是先皇定下的亲事。”太监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的开口,“皇上,还是不要为难奴才的好。” 男子闻言,不悦的皱眉,随后一把扯过册子,胡乱的翻看了几下,就草草的丢给身边的太监,“朕看完了,拿下去吧,就按照这上面的做。以后的事不用朕说你也知道,莫要来打扰了,下去吧!” “可是,皇上、、、”太监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面前男人猎鹰一般的眸子,瞬间就不敢吭气儿,只好福了福身子,抬步走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一身粉色宫装的女子端着东西走进来,他低头行礼,“奴才参见娘娘。” “免礼吧。”女子声音低低婉转,带着淡淡的娇柔,随即看到龙椅上端坐着的男子,眉眼一弯,笑眯眯的快步走过去,“皇上,臣妾给皇上做了银耳莲子百合甜汤,皇上您尝一尝吧!”说着那个粉衣女子就凑过去软若无骨的倒在面前男子的身上。 男子倒是莞尔,伸手揽住女子的腰肢,亲昵的在她身上闻了闻,“爱妃可是换了熏香?这般醉人,朕很是舒服。” “皇上喜欢就好!也不白费臣妾的心思。”女子甜腻的笑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娇嗔的道,“皇上是不是就要册封皇后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男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才根据刚才回忆说道,“似乎是大将军的爱女。” “啊,那般娇贵的人儿啊、”女子掩面不开心的说道,“那必定是个绝色大美人了,皇上是不是就不会来找臣妾了,臣妾可不依!要是让皇后一直霸占着皇上,简直是太过分了!” 男子笑了,伸手在女子脸色捏了一下,宠溺的弯弯唇,“朕像是会专宠的人吗?定然不会忘记爱妃的!” “皇上说话可要算话啊!”女子羞怯的藏进男子的怀抱里,尽情呼吸着属于他的龙延香气。 “恩。算话。”男子依旧是笑眯眯的爱抚着女子,不过笑意却是未达眼底,含着一层层饱满的冰霜。 这边将军府。 段寒芜抱着今日新换的海棠花,低头凝视着那一片片娇艳的花瓣,眉宇之间都是淡淡的愁丝。 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自己就要进宫了,不知道那边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她伸手取了拐杖过来,这是将军夫人送给自己的,听说是派了工匠连夜打造的红木镶金拐杖,价值不菲。段寒芜抿着唇瓣,都要离开了,还给自己弄这些繁杂的装饰品干什么呢?越看越不舒服,段寒芜索性就把那个价值不菲的拐杖扔到了一边,自己扶着桌子站起来。 “寒芜!”风念礼刚进门,就看到险些要倒下的段寒芜,几步过去就扶住了她,语气满满的都是关切,“怎么样?没事吧?怎么不拿拐杖自己是就走呢?” 段寒芜抬头,一张儒雅的俊颜映入眼帘,她心口一窒,才反射性的笑了笑,顺着他力道坐下,“我只是想试试自己走走看,总是依靠拐杖多多少少还是不太方便的。” 风念礼闻言,温柔的一笑,“你不是还有我在吗?何必要勉强你自己?” “念礼表哥。”段寒芜突然开口,眸子里一片清明,她转头看向了还在对自己笑着的风念礼,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在他面前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看你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风念礼好笑的盯着段寒芜,“结结巴巴可不是寒芜的性格。” 段寒芜抿着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随后闭上眼轻轻的说道,“念礼表哥,我要进宫了。”早晚他也会知道,倒不如由自己亲口告诉他来得好。段寒芜不敢去看风念礼的表情,只是闭着眼自己沉浸在歉疚的情绪里。 “那种事情,我知道的。”在短暂的停止几秒钟之后,才缓慢的响起风念礼的声音,带着一丝丝脆弱的沧桑。 段寒芜惊诧的睁开眼,不解的看着风念礼,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勉强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你、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姨母找我谈过了。”风念礼淡淡的开口,刚才佯装的欣喜也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进退有礼的生疏与淡漠,清雅温润的声音从他空中传出,“姨母说了,寒芜你要进宫的事情。取代了暖阳。”最后一句话,风念礼是带着不解的眼神看段寒芜的。 他,他是误会自己了吧。 段寒芜在心底里想着,看来夫人铁了心要让风念礼和她疏远,说的确实是实情,只不过中间去掉了几个关键部分,就变成了段寒芜取代段暖阳想要进宫的戏码了。 她浅浅的挂着一丝笑容,细细看去,段寒芜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出来的,整个人像是端庄的玉兰花一般,她伸手整理下头发,抬头看着风念礼,红唇缓缓的张开,“原来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必拐弯抹角的和你解释了。是啊,我的确是想要进宫,这个将军府似乎都呆厌烦了,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我如何不珍惜?” “我之前不是说过要带你离开的吗?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兴许是段寒芜突然淡漠的态度激怒了风念礼,一向温文尔雅的风念礼突然暴躁的大吼了一句,瞬间便是红了眼眶,“难道你不记得两年后我要娶你过门的事情了?就那样想进宫吗?” 段寒芜心口不断的抽搐,她知道这是夫人给自己的考验,如是不成功段暖阳定然是要和自己一起进宫了。那般疼爱自己、保护自己的姐姐,如何能让她和自己一样身世悲苦?她做不到!想到这里,段寒芜眸子瞬间就像是可以飞出冰霜一般的看着风念礼,嘴里嘲讽的语气,“是啊,我就是想要进宫,宫里生活想必是极好的吧,没有那么多人会欺负我,哪个女子不想入宫伴驾,取之无尽的荣华?若是嫁给你,我不还是要在将军府的光环下过活?这样的日子,我不要。”说完段寒芜就目光冰冷的看向风念礼,表情一丝裂痕也没有。 “你、、、”风念礼则是后退了好几步,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刚毅坚强的段寒芜吗?怎么短短几天就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段寒芜生怕风念礼不死心一样,继续开口,“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改变?这便是我原来的模样,本来是以为你可以让我得到短暂的愉悦,充其量是陪着你玩玩罢了。我这般丑,根本没肖想过会和你风念礼今后怎样怎样。反倒是让我知道这个机会,我为什么要忍着?姐姐那般宠爱我,根本就不会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段寒芜,你当真是这样的人?”风念礼捂着自己心口,面色如土。 “对!我段寒芜就是这样的人!”段寒芜依旧是面无表情,“知道真相了,你便回去吧,从今日起,你我再无瓜葛。这个词,还是你教会我的,念礼表哥。”最后的一句话,段寒芜说的很慢,似乎是在和风念礼道别一样。 风念礼身子晃了晃,勉强稳定自己,才戚戚然的笑出了声音,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金色发钗,上面盘旋着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翅膀在他手指的颤抖下不断的摇晃,上面似乎还抹了金粉,熠熠生辉。风念礼握住那根发钗,惨淡的开口,“原本,我以为你是迫不得已,还想着若是你坚定我们就可以冲破阻碍,现在想想确实是我风念礼天真了。还想着给你买了一支发钗来绾青丝,看来也是多此一举。”风念礼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发钗,突然笑了,随后便是狠厉的往地上一摔,语气声嘶力竭,“段寒芜,我这一世都不想再看见你!”丢下这句话,风念礼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空气里残留最后的草香味儿。 段寒芜依旧是坐在那里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骄傲,等到彻底看不到风念礼身影的时候,一行清泪从段寒芜脸颊滑下来,她伸手胡乱的摸索,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上,在地上也不断的爬,将刚才风念礼摔坏了的发钗捡起来,只见到刚才还闪着金光的蝴蝶现在断了翅膀的在段寒芜手心里,散发着无尽的苍凉。 “念礼、、、、”段寒芜握着手里的发钗,终于是爆发出了一阵哭音,身子也在不断的颤抖,手心越握越紧,发钗扎进手心里,流出几滴鲜艳欲滴的血液,溅在地上。她难以抑制的痛哭出声,第一次,这般的撕心裂肺。 风念礼,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吧。 第11章 天刚蒙蒙亮,段寒芜就被外面一阵喧闹声给吵醒,兴许是昨夜失眠而睡得太晚,现下她躺在榻上抓紧了手里的棉被,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是不太满意外面的状况。突然的,门被大力的敲响了。段寒芜这才无奈的睁开眸子,先是四周扫了一眼,才缓慢的用手支撑着榻坐起来。 此时,门口的敲门声依旧是叮当作响,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段寒芜伸手抓过榻边上放着的镶金拐杖,这才穿上鞋子,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过去。 “吱呀~” 段寒芜不喜有人打扰,刚打开门,就见到打扮的像是一只花蝴蝶的段锦秋意气风发的看着自己,只不过,似乎双眼中饱含着的是、、怒火? “锦秋姐姐,大清早的来寒芜这有事?”段寒芜见到是她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一般人是不会来打搅自己的。她神色不变,依旧是拄着拐杖往回走。 段锦秋只是狠狠白了她一眼,也跟着走进去,一边打量一边说道,“想不到你这个丑八怪屋子里倒是很干净啊!” 段寒芜倒了一杯茶,眉头微微上扬,不可置否,“这似乎和你没有关系。”她把茶杯递过去,也不管段锦秋是不是接了,继续开口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的吧,说吧,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段锦秋依然是气愤着脸,“念礼哥哥,你和念礼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他突然间就变成那样子了?” 段寒芜原本端着茶水要喝的手顿时一颤,随后依旧不动声色的开口,“他和我都没事。怎么,你这是要朝我兴师问罪?” “我、、我是看念礼哥哥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才来找你的!”段锦秋激动的开口,“不然你以为我会来你这个肮脏的地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过去看看念礼哥哥,少在那里故作清高。” 段寒芜微微一笑,眸子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淡淡的说道,“找我何用?他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我,何必让我去触霉头?”说着这话,段寒芜就抓紧了手里的拐杖,神色自若的凝视着面前俏脸气的通红的段锦秋。 段锦秋本来想破口大骂的,什么时候轮到这个丫头给自己甩脸色了。但是脑子突然间回想到那个喝的烂醉如泥般的风念礼,那个自己第一次看到失了风采的风念礼,什么气都没有了。她闭了闭眼,一时间咬紧牙关把火气默默的咽了下去,随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抬头泪眼婆娑的瞧着段寒芜,“寒芜,我求求你,去看看念礼哥哥好吗?他、他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说着段锦秋真是一副哀伤的面孔,泫然欲泣,“我知道,以前我对你百般刁难,确实是有愧于你,但是现在,你要打要骂报复回来我都同意,只要你能去看念礼哥哥,我求求你,寒芜,我确实是在求你、、、”说着,段锦秋双腿一软,险险的就要冲段寒芜下跪。 “慢着,你这是干什么!”段寒芜眼尖的发现了她的意图,伸出拐杖在她膝盖下托了一下,她才重新站起来。段寒芜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段锦秋,心里一片苦涩,半天才幽幽的说道,“我不会去见风念礼的,如果我去了,才是真正的伤害了他。”说完段寒芜眸子闪着凄楚的光芒,像是揉碎了漫天的星子,“你不知道么?我要入宫了。” 段锦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段寒芜在说什么。 突然脑子里一道光线,她身子僵住,才开始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冷淡到极致的脸,半天,段锦秋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好不容易才张开了口说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段寒芜敛下眸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继续抬头悠悠然的开口,“看样子你是不知道了,我很快就会入宫伴驾,试问,我这样的身份,如何去陪你安慰一个陌生男子?”段寒芜觉得自己心口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她紧张的握住自己的手心,努力把心情平稳下来,继续说道,“段锦秋,我知道你心系风念礼,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好好陪在他身边吧。” “你,你是为了进宫才放弃了念礼哥哥。”段锦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本来还在流泪的眼角瞬间就呆滞,她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不知道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段寒芜点头,“是。” “既然这样、、、” “锦秋,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没等段锦秋说完话,一道声音就半途截断了她肚子里的疑惑,随后两人转头便是看到风念礼一身白衣的站在门口。不得不说,才分开不长时间,风念礼虽然依旧是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不难看出他眼底下深深的痕迹,看样子是一直都没睡好。风念礼始终是保持温润的模样,即使现在收拾的如往常,也依然带着丝丝的惆怅。 段锦秋一愣,“念礼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风念礼迈步子走进来,先是瞥了一眼段锦秋,才淡淡的道,“我问了你的侍婢,说你来这里,我便跟着来了。”说话的从头到尾都没看段寒芜一眼,像是根本不认识的模样。 段锦秋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消息里,反应也慢了半拍。她先是转头看了看段寒芜,后是瞧瞧一边的风念礼,随后才说道,“这样的,那我先出去了,你和寒芜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说着,段锦秋就转身要走出去。 “锦秋。”风念礼开口,神色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是机械的说道,“我和她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们回去吧,不是说好了要去看戏吗?” 站在一边的段寒芜握紧了手里的拐杖,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站在这里。 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段锦秋迷茫的眨巴眨巴眼,什么时候念礼哥哥和自己约好要去看戏了? “恩,那好吧,你看我这个记性,都忘记了。”段锦秋自然是要顺着风念礼的,她抿唇笑笑,“那念礼哥哥,我们走吧。” 风念礼点头,神色尽显温柔,“好,我们走。” 话音刚落,风念礼就率先的走了出去。 段锦秋跟着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段寒芜,眸子认真起来,“段寒芜,我不知道你和念礼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是你放弃了他,那我定然不会再让给你。”丢下这句话,段锦秋就伸手捏着裙角,像是欢快的蝴蝶般离开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等到两个人彻底不见踪影之后,段寒芜才缓缓勾起自己的唇角,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伸手拿出藏在自己衣袖中那残破的金色蝴蝶钗,良久的失神。 有些人,有些事情,一旦脱离了轨迹,就算是再大的地心引力也无法再令其归位了。 “小姐,这样的打扮可好?”一个模样俏生生的丫鬟笑着捧起一串珠钗在段寒芜的发丝上轻轻一拽,伸手抚着她光滑乌黑的秀发,将一边的镜子推了过来。 段寒芜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一勾。 的确是乌鸦掉进凤凰窝了,自从段寒芜要进宫的事情一传出来,突然间在家族的地位就急剧升高,甚至还换了一个风景秀美的别苑,又配了十多个丫鬟小厮在身边伺候,早午晚都有各种各样自己从未吃过的糕点菜肴,就连床榻上的棉被都是新赶制的,还带着阵阵的幽香。许是知道她酷爱海棠的缘故,院子里种了大片大片的海棠花,屋内也放着海棠,甚至连熏香也是海棠味道的。段寒芜一下子适应不了进入人群的生活,刚开始还是有些反抗,但是想到今后在皇宫大概也是如此,也只好作罢。 现下里,看着镜子里涂脂抹粉的自己,她微微的勾起唇。 这还是那个天生穷命的丑八怪吗?绫罗绸缎也不为过的长裙外袍,镶着金丝的袖口上是栩栩如生的蝴蝶,脚下的鞋子也是柔软舒适到了极致。她盯着自己的模样,突然伸手摸着自己脸的胎记。 “人,不管打扮成了什么样,还是掩盖不了原本的形象吧。”段寒芜喃喃自语道,眸子一片沉静。 丫鬟自然是猜不到段寒芜的心思,只是一个劲的阿谀奉承,这可是将军府的第一号大红人,若是巴结的好了,日后定然是享不尽的幸福。她在那里想着自己过去有没有欺负过面前的这个大小姐。 “小姐天生丽质,什么衣服在小姐身上都是极其好看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丫鬟沾沾自喜的夸赞着段寒芜。 段寒芜依旧没什么表情,不咸不淡的开口,“像是画中走来的?那么,容貌呢?” 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她段寒芜,也是一样的。 丫鬟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骤然就僵住了,她看了看段寒芜镜子里盯着自己的目光,身子不寒而栗。不出几秒钟,依旧是笑靥如花的说道,“小姐的容貌自然是极美的,根本不需要其他的东西来修饰!” “是吗?”段寒芜反问,仍然看着镜子里划着粉嫩桃花妆的自己,突然觉得很可笑。再多的掩饰,也去不掉那个胎记的,不是吗?这样反倒是显得更像个丑八怪了。那个夸张的胎记在脸上横行,倒真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妖孽。 “自然是的。”丫鬟眯着眼,还想帮着段寒芜继续收拾收拾。 “够了。”段寒芜出声制止,眸子像是利箭一般的盯着那个丫鬟,“去给我打水,我要净面。” 丫鬟一愣,但也不好忤逆段寒芜的意思,只好悻悻然的一行礼,才走出去。 第12章 因着宫里太后传过来的懿旨,很快的就有消息传入将军府,说是帝王家极其重视这次大婚,派人送了琳琅满目的财宝,将军夫人乐的合不拢嘴,倒是一边的段暖阳陷入了阵阵愁丝。 “娘,真的要送寒芜进宫吗?”段暖阳始终是心里过意不去,尤其是听说风念礼和段寒芜决裂之后,更加内疚,整日红着眸子闷闷不乐。 将军夫人放下手里的玉如意,嗔怪的瞪了一眼段暖阳,“你这丫头,不是你自己要定终身大事吗?现在难得有人给你顶替,不高兴不说,反倒是在那里杞人忧天了!娘知道你心中定然是替寒芜内疚,那不也是寒芜自己要求的吗?和你无关。”段暖阳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做事情太优柔寡断,换做是段寒芜,定然是有另外一手段。 “可是娘,难道娘不知道寒芜和念礼的事吗?他们明明是有机会在一起的,却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而葬送。怎么想暖阳都觉得、、、”段暖阳还是垮着俏脸,低声的问道,“暖阳还是觉得对不起寒芜。” 将军夫人闻言,嗤笑了一声,“暖阳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说着无奈的摇摇头,抬头便是眼睛一亮,好大一颗的夜明珠!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将军夫人笑吟吟的看着段暖阳,“你这性子若是进宫也就是个被欺负的命,寒芜、、我倒是抱着点期望。若是可以光耀门楣,也是极好的。” 段暖阳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自己潜意识里也是不愿入宫的。她想到这里,咬咬牙咽了咽口水,便不再多问了。 “哈哈哈哈~圣上厚爱!圣上厚爱啊!”突然一声健壮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个穿着金冠铠甲的中年男人跨步走进来,带着张狂傲然的笑意。眉宇之间满满的都是英气,看得出来年轻之时是何等的英姿飒爽。此人正是骠骑大将军段玉,他腰间挎着一把镶嵌翠玉的宝刀,闪着冷兵器独有的光辉,刚进门,就眉眼带笑的问道,“夫人,近日可好?” 将军夫人许是很久没见过自家老爷,一时间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几步就跑到将军身边,温婉的说道,“老爷许久没归家,怎的得了空闲回来?边关可是安定了?” “哈哈哈~我听说自家的女儿要入宫为后,定然是要回来看一看的。等到大婚结束之日便重返边境。”段玉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眼睛一转便扫到一边站着的段暖阳,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阳儿可是要入宫了?今后可是要多为圣上考虑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定要效忠于皇上尽忠于我大扶风才行!” 段暖阳听闻这几句话,有点尴尬的看着自家娘亲,半天才轻轻的说了一句,“暖阳谨记爹爹教训,但是,这入宫的并非暖阳。” “哦?”段玉疑惑的皱起眉,不解的看向自己夫人,“不为阳儿,那是何人?” 将军夫人见状,赶紧抓过段玉的衣袖,低语了一句,“的确不是暖阳,是寒芜。” “寒芜?”段玉又是紧皱眉,似乎在思索着自己何时有这么一个女儿之说,横了将军夫人一眼,“可是比阳儿大?” “不,比暖阳小上三岁。”将军夫人战战兢兢的开口,生怕自家夫君生气,赶紧解释道,“不是妾身自作主张,实在是暖阳已经觅得佳婿,不日便要完婚,此番之下定然要选其他及笄的女儿才是啊!”说完这些话,赶紧转头丢了一个眼神给段暖阳,段暖阳会意,也一直可怜兮兮的看着段玉。 段玉脸色一阵铁青,“夫人,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吗?假若是女子未嫁,便要兑现诺言,这样的话难不成夫人都忘记了?多年圣贤书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风家给你教育难不成都被锦衣玉食的生活给吞噬了?是不是也应该把你关进戒律阁抄写‘女戒’?”果不其然,段玉当真是发了火,狠厉的斥责了将军夫人,随后一挥衣袖,甩开将军夫人抓着自己的手,“这件事我不同意,阳儿定然是要入宫!这不仅仅是关乎于脸面,还有个君子之诺!” “老爷~”将军夫人忧心的叫唤了一句。 段暖阳脸色惨白,站在那里宛若是木偶一样,眼睛翻滚着泪意,可依旧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只是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咬唇低头看脚尖。 段玉显然是气的不轻,才短短几年未在家中,竟然会被内室做出这样侮辱段家的事,他因为是在战场杀敌无数,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威严,此番一怒倒是令人生寒,将军夫人和段暖阳都不敢再说话了。 “为何姐姐已经有夫婿,却还要逼着她入宫?难道寒芜就那般不成器?”就在屋内一片低沉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随后众人的目光转移过去,便看到一身水蓝色衣袍的段寒芜静默拄着拐杖的站在那里,衣决飘飘发丝飞扬,不受拘束的发偶尔缠绕在她脖颈之间,颇为秀丽。右脸被头发盖住,一时间倒真像是绝代佳人一般。 段玉一愣,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面前女子仪态芳华,也就灭了点点的火,先是从上到下打量一下段寒芜,随后才说,“你是何人?” 段寒芜勾起唇角一笑,‘你是何人?’这便是自己许久不见的亲爹爹第一句对自己说的话了,还当真是将她段寒芜忘记了。她敛下自己眸子里的片片萧瑟,继续平淡无波的开口,“爹,难道说几年不见,连寒芜都忘记了?” 将军夫人见到段寒芜,这才朝前走几步低声开口道,“老爷,这是春梅的女儿,寒芜啊~难道老爷你忘记了?” “春梅?”段玉一愣,随后脑子里闪现十几年前那个夜晚,自己喝的酩酊大醉闯入春梅房间的事,因着一夜风流才有了个孩子,只是春梅生下孩子不长时间便去世,自己也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太大的感情,也就没去关心过。这么说,眼下的女子便是春梅的女儿?段玉收了心思。细细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子,倒真有几分春梅的影子。他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身为人父,竟然会忘记自家孩儿,当真是羞愧难当。“是春梅的孩子啊~一晃眼,都已经这般大了。” 段寒芜抿着唇瓣,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段玉。 “怎么?你可是有事?”段玉问道。心里琢磨着今后要如何补偿这个自己忽略许久的女儿,当时倒是听说这孩子吃了许多苦。 “方才寒芜不是和爹你讲过了么?难不成爹爹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了?”段寒芜颇为讽刺的开口,眸子里也满满的是不屑。 “寒芜,怎么和你爹说话呢!”将军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出言斥责了一句,随后额头不停的流汗。本来以为这段寒芜是个识大体的,没想到对自己亲爹爹就口无遮拦,若是这般进了宫可如何是好? 段寒芜丝毫没把将军夫人的话放在眼里,只是面目带着冷意的看着自己阔别许久的生父,“寒芜可是说的不对?” “呵呵、”段玉半晌才轻轻的笑了几声,一般人和自己对视都要提心吊胆,没想到自己这个庶女还倒有几分胆量,竟然话语之中藏着刀剑?怕是自己这么多年未关心过她而怀有敌意吧?也罢,也罢。“寒芜啊、爹一直在边境打仗,倒真是忘记了许多事,兴许就是年纪大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段寒芜愣住,就连将军夫人和段暖阳都愣住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段玉面对小辈的无礼竟然面带笑意?这是什么意思?其他人都不知道段玉是什么心思。 段寒芜仅仅是诧异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过来,盯着段玉道,“既然这样,那爹爹告诉寒芜,为何寒芜不能代替姐姐入宫?” “这个、、、”段玉垂头沉思了片刻,“这件事自然是可以的,若是寒芜的话,入宫便入宫吧。” 又是一阵错愕。 将军夫人倒真是不理解自家夫君的所作所为了,刚才还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说定是要让段暖阳入宫。怎么段寒芜才刚见到他,便让他改了主意?将军夫人自认为陪伴了段玉许多年,也没有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段寒芜瞬间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段玉。刚才自己在门外,不还是听到他斩钉截铁的拒绝将军夫人了吗?这会儿为何答应的如此痛快? 段玉眉眼含笑,盯着面前的段寒芜,突然觉得这女儿眉宇之间的英气倒是和自己越来越像。半晌才清幽的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办吧,我看阳儿也是心有不甘的模样。”说着他走到门口看了段寒芜一眼,“你跟我来书房,有事和你说。” “好。”段寒芜垂首。不管怎么样,父亲和女儿的关系是改不了的。 得到段寒芜的答案,段玉才转身离去。 屋内的将军夫人倒是松了一口气,抬头笑着看段寒芜,“寒芜啊,还是你有办法,将军的脾气我当真是无法猜透啊!” 段寒芜唇角一弯,“当真是这样,谁不是这样?寒芜我也当真是无法猜透夫人的心呢!当真是一箭双雕之事,是吧?姐姐?”话语含着深深凉薄,丢下这句话,段寒芜头也不回的走了。 “寒芜、、、”段暖阳心一惊,惊慌失措的看着越走越远的段寒芜。 第13章 段寒芜走向自己从未踏足过的书房,到了门口,却是忍不住的幽幽叹口气。原本是以为自己一直要在那个偏远角落里自生自灭的,没想到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她抬头看看紧闭的书房门,伸手想要敲却眉心一皱,迟迟下不去手。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屋内突然想起段玉威严的声音。 站在门口的段寒芜身子一颤,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书房和外面奢华的玉石翡翠装饰之地完全是不同的,这里到处都带着一股笔墨香味儿,掺杂着其他香气混合在一起,倒是说不出的舒适怡人,这里和将军府风格颇为格格不入,更不用说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了。段寒芜走进来,先是到处扫了一圈,这才和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骠骑大将军段玉对视上。 “寒芜拜见爹爹。”规矩还是要有的,哪怕自己再怎么不熟悉这个男人。 段玉捋着胡须微微一笑,冲段寒芜招招手,“寒芜啊,何必与爹这般生分,过来过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目光却是在她手里的拐杖上。 段寒芜闻言,咬咬唇瓣,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倒是很听话的朝段玉走过去,狐疑的盯着面前和自己根本不相识的父亲。出于危险,段寒芜始终都不敢放下戒备,生怕面前的人会做出什么举动。 “哈哈哈哈、看你,我是爹爹,怎可会害你?”段玉瞧段寒芜戒备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的一笑,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晚春梅惊慌失措抱着被子,泪眼婆娑的盯着自己看,那份戒备和面前的少女当真是极其相似,那样美玉似的女子如今却是香消玉殒,不复存在了。而面前好不容易知晓了的女儿,竟然先天不足。段玉叹了口气,若是当时自己名利心不那般重,春梅也不会落到那样下场。现在想想,对春梅满满都是愧疚,这个女儿想必是吃了不少苦的吧?想到这里,段玉伸手拽过段寒芜,慈爱的开口道,“这些年,到底还是委屈你了啊、” 段寒芜一愣,不解的眨巴眼睛,没说话。 “寒芜啊,爹知道你一直在埋怨爹,这些年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就是知道了也不闻不问。”段玉含笑的看着段寒芜,“确实是啊,爹愧对了你,也愧对了你娘,现在看到你啊,这心里倒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总是希望你能过的更好。” 呵、、原来是这样。 “爹说这些话是何意?”段寒芜骤然语气冷淡下来,眸子也闪着嘲弄的光芒,“难道说,知道寒芜要进宫了,也要忙着拉拢寒芜不成?如果是这样爹你大可放心,寒芜入宫定然不会做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段寒芜许是内心积压了种种,一时间竟然发泄出来,尤其是想到陪伴自己多年的姐姐竟然也为自己的私心算计她,便是更加的心寒。 段玉看到段寒芜近乎于疯狂的眼神,不由的抿着嘴角。这孩子,一直都在这般过活吗? “难道被寒芜说中了?爹你也是抱着这样想法的吧?”段寒芜勾唇一笑。 果然是对的,她段寒芜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形影单只,没有任何人怜惜和陪伴。 “寒芜啊。”等了许久,段玉终于是缓缓吐了口气,半天才开口道,“你是我段玉的女儿,是这将军府的二小姐,这是毋庸置疑的。”此话一出,段玉刀刻般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严厉,带着阵阵肃杀,仿佛依稀可见当年在战场杀敌的时候,身姿矫健,英勇无双。他说完这么一句之后,就瞬间变回了方才和段寒芜含笑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段寒芜愣愣的站在那里,为什么心底划过一阵阵的暖流,她诧异的张着唇,不知道如何去反应。刚才段玉的一句话,完全就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承诺,不是吗? “爹、、、”段寒芜半晌才反应过来,呆愣愣的。 “哈哈哈、寒芜,现下你只要好好等着后天入宫便足够了。”段玉安抚的说道,突然眼尖的看到段寒芜发丝间露出的胎记,苦笑一声,“罢了,出去吧,爹要忙政务了。” 段寒芜点点头,这才旋身拄着拐杖走出去。 段玉盯着段寒芜踉踉跄跄的身影,眉宇之间带着愁丝,“春梅,这孩子当真是苦。” 段寒芜从书房刚回来,很远就看到段暖阳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庭院里,拄着下巴满面忧愁的盯着不远处的海棠花。美人托腮望海棠,光是想象一下这个美景,便是令人心醉。但是段寒芜却丝毫没有欣赏美人的意思,只是不悦的看了段暖阳一眼,拄着拐杖便要从她身边走过去。 “寒芜!”段暖阳终于是回过神来,担忧的目光显露无疑,她无措的搓着自己的裙摆,怯怯的开口道,“和爹爹谈话,爹爹他可有为难与你?” 段寒芜身影一顿,头都没回,“没有。很晚了,姐姐还是先回去的好,免得再受了凉。”说着她就准备朝屋子走。 “寒芜,你可是在怪姐姐的自私!”段暖阳终于是忍不住的开口,从未有过大声的她突然叫喊了一句,带着不甘心和委屈。 果然,这一句成功的让企图拄拐走的段寒芜停下,她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段暖阳,突然笑了,“姐姐这是何出此言?” 段暖阳站起身子,不死心的走过去拉住段寒芜手,感觉到段寒芜的闪躲她红了眸子,凄厉的说道,“你如此聪明,怎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因为一己之私让你和念礼分开,反倒是让你进了那豺狼虎豹之地。我都知道的,寒芜。” “怎么会?姐姐如何会这样做呢?”段寒芜始终是保持着面带笑意,盯着段暖阳的目光却是越来越冷,“姐姐待寒芜从小就是极好的,这份情谊寒芜此生难忘。和风念礼就算是缘分已尽,姐姐无须再自责,倒是要风风光光的嫁给柳公子才好。” 段暖阳咬着唇瓣,泪花点点,手上的力气加大,“段寒芜!为何你明明责怪我,生我气,却还是不肯说一句埋怨的话呢?你要我就这样自责吗?” “因为是你啊、、、”不知过了多久,段寒芜才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带着失落和悲伤,她盯着段暖阳的眸子不再那般光彩熠熠,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冷淡的开口,“因为是你,我才说不出责怪的话。因为是从小到大都在护着我的姐姐,所以我哪怕被出卖了都说不出一句怨言。为什么偏偏是你?我的好姐姐?这个时候,是需要我来报恩了吗?所以才和夫人上演了那么一出好戏来让我感化,像是一个傻瓜一般的跳出来替你分担?”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段暖阳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下,美人哭泣看起来也是楚楚可怜。她紧紧抓住段寒芜的袖子,“寒芜,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愿这样做的,也舍不得让你去那样的地方,更不想拆散你和念礼。” “但你确实那样做了,不是吗?”段寒芜冷冰冰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颇为自嘲的语气继续道,“我原本以为,除了去世的娘,便没有了和我相依为命的人,你的出现让我有了点点希望。而现在,你却要亲手把这个希望给掐碎。段暖阳,你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呢?为什么一定要点破这件事呢?就不能让你这个完美姐姐一直保留到最后吗?何必要这番苦苦相逼?”段寒芜最后几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忍不住轻轻的笑出了声音,“我果然还是自己呢!” 段暖阳已经是泣不成声,“寒芜,寒芜,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啊!” “罢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段寒芜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抽离出来,“若是报恩,我这一次便是还了你所有的恩情,从今以后,你我便淡如水吧。”她说完这句话,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过身,一股清风吹过来,带着阵阵海棠花的香味,段寒芜满足的嗅了嗅,还是海棠花的味道舒适,让自己没有了想哭的冲动。她拄着拐杖,一小步一小步的朝自己屋子走过去。 从今以后,当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段暖阳脸颊通红的看着段寒芜消失的方向,颓败的跪坐在地上,掩面啜泣着。似雨中的翠叶,如筛糠般的颤抖着。 书房。 “就是这个女人?”男子的话轻飘飘的响起,带着凉薄的寒意,倒是惊到了身边服侍着的丫鬟。丫鬟手心一抖,险些把刚沏好的茶水给撒了。男子只是略微扫了眼丫鬟,并未做声。 “是,公子,就是这个女人。”回报的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男子点头,修长的手指捏着手心的画卷,缓缓合上,动作绵柔优雅。随后他闭上眼,嘴角泛起一丝丝不明所以的笑意。“那好,先下去吧,剩下的我自有打算。” “是。”下面人一拱手,转身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男子伸手端起丫鬟刚刚煮好的茶水,放在唇瓣边抿了一小口,茶香四溢,唇齿留香。他低头看了看画卷上的名字,唇边笑意越来越深了。 段寒芜。 这个女人,自己和她当真是极其有缘分的啊。 第14章 天刚蒙蒙亮,只是天际露出浅浅的一抹鱼肚白,将军府的人便开始忙碌起来,上到将军夫人下到小厮丫鬟,都在府内忙活的不可开交,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气氛彰显无遗。一直喜欢睡到天大亮的将军夫人难得的也亲手置办起了东西,一屋子人欢声笑语。 “小姐,宫里的嬷嬷带着宫女来给您梳妆打扮了!”门外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段寒芜原本就没有睡意,在榻上呆呆坐了一夜,听到这声传唤,才掀开被子坐起身,先是揉了揉酸涩的眼,随后穿着鞋走下榻抓过一边的拐杖,小步小步的走到门口。 在门口等着的小丫鬟早就不耐烦了,以为段寒芜还没起身,不由焦躁的想要伸手再次敲门,碰巧门被段寒芜打开,小丫鬟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在半空中,来不及收回。等到她撞到段寒芜冷冽的目光之时,才悻悻然的福了福身,谦卑的说道,“小姐,宫里来人给小姐梳洗打扮了。” “我知道了,让她们进来吧。”段寒芜冷淡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朝着室内走过去。 小丫鬟在段寒芜转身的时候轻蔑的瞪了一眼,嘴里碎碎念着,“真是当了皇后就趾高气昂起来了,狗眼看人低。” 段寒芜身子虽然先天不足,但不代表她听力也有问题,小丫鬟的几句话瞬间就进去她耳朵里,她抿着唇瓣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梳妆台边。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刚才那个小丫鬟就带着几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小丫鬟走到段寒芜身边,恭敬的行了个礼,“小姐,人奴婢带到了。” “恩。”段寒芜依旧是冷淡。 在最前面的女人朝着段寒芜轻轻一行礼,笑着说道,“奴婢见过段姑娘。” 段寒芜闻言,才缓缓转身,便是看到一个身穿藕色繁花宫装的老妇人站在自己面前,带着恭恭敬敬的微笑,身边的丫鬟也随着这个老妇人一句话齐齐的对段寒芜行礼,倒是让段寒芜一愣。 “请起,何必这般多礼。”段寒芜赶紧站起身子虚扶了一把,因着没有及时抓住拐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是那个老嬷嬷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段寒芜,段寒芜尴尬了一下,报之一笑。 老嬷嬷扶着段寒芜坐下,才说道,“奴婢是宫里服侍太后娘娘的,您就唤我方嬷嬷就好了。” “方嬷嬷。”段寒芜点点头,抬眼看着这个老妇人,只觉得这个人给自己带来一股亲切感。 方嬷嬷依旧是笑吟吟的,她伸手解开段寒芜的头发,一股青丝随着力道下滑,铺满了段寒芜的肩膀。段寒芜只觉得脸颊边一冷,就感觉到自己右脸的头发已经被方嬷嬷的手尽数握在一起。她尴尬的不知道该看哪里,偶尔一瞄铜镜,看到那一大块胎记,不由的心底慌张起来。 方嬷嬷原本是想着看看给段寒芜梳什么发髻比较合适,才把她的头发都梳在一起,没想到却看到段寒芜脸颊上一大块的红色胎记,她也是被吓了一跳,手里握着的头发不知该拿起还是该放下。 段寒芜咬唇,半天才轻轻说了一句,“方嬷嬷,可是被寒芜的模样吓到了?” “啊,没有,奴婢只是、、、”饶是经验独到的方嬷嬷也不知如何回答才不至于伤害面前这个平静的姑娘。 段寒芜无所谓的笑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怕是你们都未见过寒芜的画像吧,寒芜貌丑,想必不会入得了皇上的眼才是。” “段姑娘严重了。”方嬷嬷双手搭在段寒芜的肩膀上,轻轻道,“容貌都是其次,但是老奴瞧见段姑娘的眼睛,倒是分外的秀美,拥有这样眼睛的人才应当是个美人吧?” 段寒芜怔住,眸子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半晌才轻轻一笑,脸边的胎记也随着她颊边笑意随之抖动,像是一汪流水泛起的涟漪,层层叠叠。 “方嬷嬷说笑了。”段寒芜依旧是礼貌的开口,“若是这样子入宫,怕是要吓坏其他人。还请方嬷嬷帮着寒芜将胎记盖起来。” “是,段姑娘。”方嬷嬷笑着点头,伸手就帮着段寒芜将少许发丝垂落在脸颊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手法迅速地帮她绾了个飞凤髻,一支通体金色的凤凰发钗在发髻顶端固定住,她手上抹了少许发油在段寒芜鬓角涂抹了几下,才伸手抓起几颗白玉珠子镶嵌在发丝之间。方嬷嬷看了看段寒芜脸颊边的头发,在段寒芜疑惑的眼神里,将那缕发丝在手中旋转几下螺旋式的固定在右边镶嵌珠子的周围。再用白玉蝴蝶在发尾处装饰了几处,手腕缠上几条缎带轻轻松松的将它悬挂在蝴蝶羽翼上。 “这是、、”段寒芜看了看铜镜的自己,脸边的胎记格外明显,看着便是十分狰狞。 方嬷嬷含笑不语,转身取过桌子上放着的朱砂笔在朱砂上轻点了几下,便弯过身子在段寒芜右脸笔尖轻点,段寒芜只感觉到脸颊微凉,便传来温润的触感。方嬷嬷手里的笔灵活的游走, 很快便大功告成,她满意的点点头,“段姑娘,此番可好?”说着就让出铜镜的位置让段寒芜看。 “。。。”段寒芜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铜镜的自己,华贵的凤凰发钗在自己头顶散发着夺目之光,耳边有两缕发丝螺旋的垂落到肩膀,头发后面是大红色的锦缎飞舞,绚丽美好。最惊奇的还是原本在段寒芜右脸上那个狰狞的胎记此刻完全变了样。期初还是那样通红圆滚滚的胎记在方嬷嬷几笔之下就变成了一朵大红海棠花,含苞欲放的模样煞是好看,完全将海棠花的姿态显露无疑。原本相貌狰狞丑陋的段寒芜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端庄美人,那朵海棠花恰到好处的弥补脸上的瑕疵。配上如水一般清澈见底的幽瞳,带着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原来,我没有了胎记是这副模样。 段寒芜忍不住的抚上脸颊傻呆呆的愣神,再转头看方嬷嬷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感激,“多谢方嬷嬷妙笔生花!” “呵呵,段姑娘过奖了。”方嬷嬷依旧是那般进退得体。 倒是一边的丫鬟们惊呆了,这还是刚才那个容貌丑陋的段寒芜吗?就连段寒芜身边的小丫鬟也惊住了,她不敢相信的盯着段寒芜的脸一直看,好像要盯出洞来一般。 “没规矩,这般盯着我做什么。”段寒芜察觉到小丫鬟看自己的目光,寒意一闪,不悦的看着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显然没料到段寒芜会当着方嬷嬷面训斥自己,一时间尴尬的站在那边,怯懦的眨眨眼,“奴婢只是看小姐你太漂亮了,就看了一会儿、、” 段寒芜闻言忍不住一笑,“是吗?方才不还是说我狗眼看人低来着,现在如何又要你这个人来看我这只狗呢?”段寒芜虽然是带笑说出这句话,但是眸子里丝毫笑意也不曾掺杂,反而带着丝丝怒火。 小丫鬟听到这话,赶紧摆手,“小姐,不是奴婢说的,奴婢冤枉啊!” 方嬷嬷也严肃着脸站在段寒芜身边,直觉就是很喜欢面前这个姑娘,知道分寸懂得什么是威严,的确是适合做皇后的人选,她颇为不满的看了那个丫鬟一眼。想到刚才进门之时不断对自己献殷勤,说是段寒芜最信任的丫鬟,要跟着入宫,想来也是在说谎的吧。想到这里,方嬷嬷看着小丫鬟的眼神更多的都是不屑。 段寒芜唇瓣一弯,这下子,没有人和自己一道进宫了。少了将军夫人的眼线,不知道在宫里是有多畅快。她满心愉悦的开口道,“既然这样,那还是我冤枉你了,暂且出去吧!这里有方嬷嬷她们帮我换衣服。” “是、、、”小丫鬟还想争辩什么,但是看到段寒芜眸子里的森森寒意,就什么话都讲不出,只能悻悻然的福了福身子,开门走了出去。 “段姑娘,老奴这样帮着您,可如您愿了?”方嬷嬷见到小丫鬟离开,才悠悠然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段寒芜只笑不语。 “没用的废物!”另一边,端庄得宜的将军夫人气恼的一挥茶杯,茶杯掉落在地上应声而碎,一个小丫鬟吓的跪在地上发抖,宛然就是刚才在段寒芜屋子里的小丫鬟。“让你混入宫中帮我监视着那丫头,你可倒好,说什么不好!你倒是给我说说,现在怎么办!”将军夫人完全就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不敢动,怯懦的声音传出来,“夫人,奴婢知错了。饶了奴婢吧!” “饶了你?你给我把计划打乱了叫我如何饶了你?”将军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若是给我个主意我便饶你。” 小丫鬟听着将军夫人这话,浑身颤抖不已,想到将军夫人处置那些丫鬟的手段,心里忍不住开始作呕。半晌才泪眼婆娑的抬头道,“这样不行的话,夫人倒不如亲自给她送个丫鬟,想必她也不会有拒绝的理由。”她完全是胡乱说的,此刻依旧是颤抖着身子,不知道面前的女人会如何处置自己。 出乎预料的,将军夫人倒是颇为深思的拄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好,那就这样办!这次就先饶了你!” 小丫鬟闻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第15章 火红的红鸾喜服在身,腰间系着玉翠锦文玲珑坠,又在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薄纱。扶风国的习俗和其他国家不大一样,新娘子大都会在新婚那日穿上红色薄纱,且脚底都会贴一张红纸,寓意是美满与幸福。方嬷嬷在段寒芜的袖口缝了一朵火红的海棠花,含笑着开口,“段姑娘可是喜欢海棠花?老奴在姑娘的庭院看到的都是这海棠。” “是,寒芜喜爱海棠。”段寒芜点点头。 “从今日开始,海棠便是我扶风国的国母花了。”方嬷嬷继续笑,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已经是天色大亮,正午之时就要进行册封大典。她微微皱眉,才扶着段寒芜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我们差不多要入宫了。” 段寒芜一怔,咬着唇瓣。 想不到,这般快的,就要入宫了。她紧张的手心忍不住的流汗,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塞进方嬷嬷的手里,细心叮嘱道,“嬷嬷,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劳烦嬷嬷待我照看,大典结束会向嬷嬷讨要。” 方嬷嬷捏了捏手心的东西,突然知道了这是什么,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段寒芜,点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老奴有一句话要提醒段姑娘。” “嬷嬷请说。”段寒芜点头。 “如是进了我皇宫的大门,外边的俗世就要抛诸于脑后,时时刻刻谨记自己是天子的女人,是整个扶风国的国母,你可知万万不能做出有辱天子颜面之事?”方嬷嬷表情严肃,捏着布包的力道稍微紧了紧。 段寒芜一愣,知道方嬷嬷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她眸子扫了一眼那个小布包,淡笑的点头,“嬷嬷放心,寒芜定然不会做出那等事。” “那便好。”方嬷嬷颔首,这才伸手扶着段寒芜,眼睛瞥到桌子一边的金色拐杖,一时间了然于心,“段姑娘扶着老奴便好,拐杖就不要拿着了。”说着拿着一边的红鸾喜帕盖住段寒芜的头。 段寒芜点头,伸手抓住方嬷嬷,勉强的迈出一步,虽说有些力不从心,倒也不至于会摔倒。她淡淡的开口,“也不知是错是对,于我这般先天不足之人来说。” 方嬷嬷许是听到段寒芜的呢喃,笑道,“段姑娘自然是福气之人,有天子庇护,自当否极泰来。” “借嬷嬷吉言。”段寒芜温婉一笑。 她们一行人后面跟着许多个宫女,整整齐齐的穿着宫装站在主厅的门口。段寒芜虽然是盖着脸,依然可以分辨出在场的宾客有许多。她背后一寒,总觉得有一道目光紧紧的跟随着自己,缠缠绵绵。段寒芜咬了咬唇,握着方嬷嬷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些。方嬷嬷以为段寒芜是在紧张,安抚的拍了拍段寒芜的手,依旧是扶着段寒芜往门口走。 “寒芜啊!”突然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是几个人的脚步声。 光是听声音段寒芜也知道是谁,她依旧是端庄的行了个礼,低低的嗓音传出来,“爹爹,夫人,姐姐、、”最后两个字完全是卡主了嗓子挤出来的,她眸子闪了闪,便不再开口。 段玉老泪纵横的握住段寒芜的手,爱怜的开口,“才见到我的女儿,便要看着你嫁出去了,爹爹真是于心不忍。”段寒芜嘴角抽了抽,段玉见到段寒芜还是没反应,继续道,“以后若是得了空可千万要回来看看爹爹啊!我的好女儿、、”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段寒芜眼睛有些酸涩。虽然是才见过几面的父亲,但是她看得出来,这个驰骋沙场的男子的的确确是将自己放在心上了,虽说因为娘亲对他颇有怨言,那也只是过去。段寒芜张了张口,轻柔的道,“女儿谨记在心。” “寒芜啊,你爹就是那样的舍不得你,你倒是真应该常回来才是。”将军夫人站在一边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脑子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和段寒芜说的话,眼神一转飘到段暖阳那去,用眼神示意段暖阳说话。段暖阳倒是像没看到一样,只是目光期期艾艾的盯着面前穿着火凤红鸾喜服的段寒芜,一句话都没说。 段寒芜知道段暖阳盯着自己,也不愿和她多说什么。 将军夫人见到段暖阳不言不语,着急的瞪了她一眼,随后笑意盈盈的开口道,“寒芜,你这次进宫当真是自己一个人,若是想家了该如何是好。我啊,给你挑了两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你带着进宫,也算是贴身丫头,你看如何?”说着,将军夫人就端庄的呼唤道,“小珍小翠。” “奴婢在。”两个丫头在人群里走出,款款的行了个礼。 段寒芜在盖头下的脸微寒,抿着唇没说话。 将军夫人果然是不死心,将自己送进宫的可是她,到头来还要派人监视着自己?段寒芜手心紧紧的握成拳头,面子上却不发作。 “夫人的好意,寒芜心领了。”段寒芜半天才幽幽说出这么一句。 将军夫人闻言,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如此我便放心了。” 一边的段暖阳有些怨怼的看着自家娘亲,但仍旧不说话的站在那里。 小珍和小翠刚准备上前去的时候,倒是在段寒芜身边扶着的方嬷嬷开口了,看着将军夫人 不卑不亢的道,“将军夫人,这怕是不妥。”说完这话,成功见到将军夫人惊愕的脸,她继续道,“宫里的丫鬟不比在将军府,要经过层层筛选,万万不可随意带入宫中,若是想给皇后娘娘安置丫鬟,倒不如送到尚衣阁筛选一下为好。老奴之前问过娘娘,娘娘身边并无自小长大的丫鬟。” 此话一出,将军夫人的脸彻底的黑了,她颇为不满的说道,“难道方嬷嬷就这般要拂了我面子不成?只是给寒芜安置两个贴身丫鬟罢了。” “此事要经过太后的同意,若是夫人心急,老奴可以入宫征求太后意见。”方嬷嬷显然没有惧怕将军夫人,依旧不卑不亢。 将军夫人闻言,自己若是再坚持,倒是真不识抬举了。只好作罢,“那既然这样,就不要麻烦太后娘娘了。小珍小翠,下去吧。”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这才施施然行礼离开。 段寒芜惊诧的瞪大眼,不敢相信的隔着盖头看方嬷嬷,她怎么会如此轻松的帮自己?正在狐疑之时,方嬷嬷扶着段寒芜说道,“皇后娘娘,不要耽搁时间了,我们走吧。” 段寒芜点头,这才慢慢的随着方嬷嬷的脚步走出去。依旧是察觉到一束炽热目光追随着自己,她抿着唇,依旧是神态自若的朝门口走去。 门口已经是摆放了华丽高贵的步撵,门口站着上千个锦衣卫,原本是黑衣的他们转瞬间换上了大红的衣服,看着有些滑稽。段寒芜腿脚不便,方嬷嬷就小步小步的扶着她上了步撵,顺手放心格挡的珠帘,说道,“娘娘就安心的坐在这里即可,老奴在外面走。” “嬷嬷若是累了,就跟我上来一起坐着可好?”段寒芜道。 方嬷嬷忍不住一笑,“难不成我扶风有两个皇后不成?” 段寒芜没说话,知道自己是被方嬷嬷打趣了,只好作罢,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手心不住的冒着冷汗。最终还是要离开将军府了啊。 方嬷嬷在门口和段玉寒暄了几句,才对着他行礼道,“将军,将军夫人,老奴告退了。” “嬷嬷慢走。”段玉含笑,“小女不懂规矩,自小也是吃尽了苦头,还请嬷嬷多多照看才是。” “将军严重了。”方嬷嬷笑着点头,这才转身走到步撵身边,高声喊了一句,“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话音刚落,十几个轿夫就将那个极大的步撵抬起来,慢吞吞的转身,朝着市集最热闹的地方走去。因为扶风册封皇后之前是要在民间游走一圈的,让百姓们与天子同乐,更可以稳固民心。很快的,步撵就在将军府门口消失了。 “好了好了,都回去吧,人都走了。”段玉咳嗽了几声,率先转身往府里走,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将军夫人脸色铁青,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做成。也不知那个段寒芜在皇宫里会不会帮着自己讨点好处,给将军府增添光彩。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精心设计要她进宫究竟是对是错,一个棋子脱离掌控便不是那般容易的控制了。她轻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现在要好好想想对策才是。 段暖阳则是傻傻的盯着段寒芜离开的方向,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如同是陌生人一样的。同样在这里发呆的,还有一身白衣的风念礼,他目光带着深邃的眷恋,就那般的看着。 “念礼哥哥,也不知道那丫头烧了几支高香,到底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段锦秋在风念礼身边碎碎念着,眸子都是羡慕。 “是啊。”半晌,风念礼才低低的回了两个字,转身看到盯着自己看的段暖阳,没说话,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只不过,耳朵里清晰的传来三个字。 “对不起。” 风念礼没说话,终究是离开了将军府。 “念礼哥哥,等等我啊!”段锦秋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大讲特讲,转头就看到风念礼已经离开,气恼的跺跺脚追上去,整个大街都响起了少女不满的叫喊。 段暖阳依旧是望着那早已经看不见人的方向,清幽的声音响起,“寒芜,对不起。” 第16章 段寒芜的步撵在人群里浩浩荡荡的走过,耳畔响起的都是百姓们高声的祝福,她紧张无措的抓着自己的衣襟,忍不住的嫌弃盖头朝外面看了看,隔着珠帘虽然说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勉强可以看到黑压压一片的脑袋,段寒芜瞬间觉得晕眩,在这里算是游城吗? 她紧张的把盖头放下,在里面轻轻的呼吸了一口气,再掀开盖头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经常光顾的那个店面,她脑子闪过一阵光,轻声念叨着,“许鸠合,那个人或许自己没有机会听他讲故事了吧。” “娘娘,把盖头放下。”突然的,方嬷嬷出现在了段寒芜的视野,有些严肃的瞪段寒芜的神情让她吓了一跳,慌张的松开手,心里不住的打鼓。方嬷嬷失笑,“娘娘还没进宫之时,万万不可以掀开盖头的,这是规矩。” “是,我知道了。”段寒芜点点头,便安静下来。 方嬷嬷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跟着步撵。 过了不久的时间,才终于是走到了皇宫的正门,步撵缓缓的下落,落地的一刹那,将昏昏欲睡的段寒芜给震的清醒过来,她慌张的在步撵里一阵乱抓才稳定了身形,隔着盖头却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等着方嬷嬷来接。 “娘娘,老奴扶着您出来。”方嬷嬷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掀起珠帘伸手握住段寒芜的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段寒芜,这才慢慢的走出来。 刚走下步撵,段寒芜就察觉到一股风吹过来,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传进耳朵,“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段寒芜被吓了一跳,方嬷嬷安抚的捏了捏段寒芜的手心,随后就有几个侍婢跑过来扶着段寒芜,三五一簇的朝宫里走过去。 这里,就是自己接下来要居住的地方吧。虽然隔着盖头,还是能感觉到这里与生俱来的气势昂博和端庄威严,段寒芜脚下有些软,许是在步撵坐的时间太久了。 很快的,在几个人搀扶着段寒芜加快步伐中,终于是到了神坛大殿,方嬷嬷握着段寒芜的手忧心忡忡,这上百个台阶,段寒芜这腿脚要上去需要何时才能到啊? “娘娘,上百个阶梯,娘娘可是能上的去?”方嬷嬷无奈的开口,前面都可以代劳,只是这皇后登上阶梯之事是万万不可代劳的,她们做奴才的如何能有那个资格登上阶梯? 段寒芜闻言眉心一皱,手指紧紧握成拳头,贝齿也轻咬唇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方嬷嬷自然知道段寒芜的心思,无奈的抬头看了看台阶之上的那个人,才对段寒芜开口道,“娘娘,上去吧,这件事老奴只能帮娘娘到这里。” 段寒芜轻微点头,算作是答应,伸手摘下头顶的盖头,突然暴露在自己眼睛里的光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等到熟悉了白光之后,才松开方嬷嬷的手,险险站稳,深呼吸了片刻,才迈开步子朝着一眼看去都看不到边际的台阶走过去。方嬷嬷站在那里也是为段寒芜捏了一把汗,紧张的握紧了手,看着那个红衣人儿一步一步的朝那边走。周围都跪满了百官,整整齐齐的跪在那里,根本没有人抬头看段寒芜一眼。 “皇上,奴才方才听方嬷嬷说皇后娘娘的腿脚不太利索,怕是这数百台阶难以上来吧。”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对面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说道。 男子只是略微的扫了一眼台阶下,嗤笑道,“朕都上来了,作为皇后不上来也是说不过去的吧?”他嗓音低低沉沉,像是钟鼓乐一样的洪亮。 “可是皇后娘娘她、、”小太监依旧是想帮着段寒芜说话,只是因为自己看到段寒芜踉跄的脚步,有些于心不忍。 “静默等着。”帝王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话语一出,小太监就算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咽下去。男子依旧是睥睨着台阶下,只看到百官神色恭敬的跪在那里。台阶数百也不算高,毕竟都是比较矮小的台阶,只是看起来细细密密罢了,对于正常人来说,绰绰有余。男子唇边闪过一抹不屑,还没有成为皇后,便开始身子娇贵了? 这边,段寒芜迈了十几个台阶就已经是勉勉强强,有拐杖的情况下还好说,若是在自己徒步上去的确对于她来说有些勉强,她在迈步的同时还要稳住自己身子的重心,免得一个不留神跌下去。段寒芜转头看看,有些懊恼的低咒了一句,自己努力了这么长时间,还仅仅距离地面很近,照这样子下去,天黑也上不完这么多台阶。她咬紧牙关,管不得身子的不适,一步一台阶的朝上走。 “娘娘,当心点。”方嬷嬷忍不住的在下面出言提醒,捏了一把汗。 段寒芜听到方嬷嬷的声音,唇瓣绽放出笑意,继续朝上面走,虽然腿脚不灵光,但是视力还是不错的,她隐约的看到了一个明黄色身影。 “段寒芜,加把劲。”她自言自语,继续咬牙的朝上早,因着穿厚重的喜服,身子早已经被汗水打湿。段寒芜伸手抹了一把额头,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脚,一鼓作气迈上另一只。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速度当真比刚开始要快了许多。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此刻是下午最炎热的时候,站在顶端的皇帝早已经不耐烦,他时不时低头看看那个身影会不会出现,可是一直都是光秃秃的台阶,哪有什么人影。 “顺子,你下去看看人怎么样了。”终于是忍耐不住,皇帝不悦的开口。 顺子有些哀怨,抬头怨怼的看着皇帝,要知道自己已经来来回回两次了,虽说是个男子,那毕竟来来回回上下台阶是体力活啊!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行了个礼,“是,奴才遵旨。” “慢着!”皇帝突然出言阻止,顺子刚准备下去就被皇帝喝住,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只见到皇帝凤眸微微眯起来,似乎在朝下打量着什么,只见到距离两人比较远的地方,一抹红色影子在朝着这边一点点的移动。皇帝满意的勾起唇,“不必下去了,人上来了。” 顺子满心欢喜的点点头,跟着皇帝一起等着段寒芜。 等了好一会儿,那个红色身影依旧是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朝这边来的意思都没有。皇帝焦躁的看了一会儿,才说道,“顺子,为何这段寒芜还未曾上来?难不成还坐在那里休息了?” “皇上,您多等一会儿吧。”顺子出言提醒道,“皇后娘娘先天不足,腿脚不是很好,这么短时间能上台阶到这里已经是极好的了。” “什么?先天不足?”皇帝一愣,“为何现在才告诉朕?” “额,奴才以为皇上您知道、、、”顺子睁着眼睛无辜的说道,“顺子之前不是拿过画卷给皇上过目的吗?皇上没有看。” 皇帝狠厉的瞪了顺子一眼,“这么下去,天黑这女人都上不来。”他依旧是盯着那个红色身影,无奈的摇摇头,抬脚迈了一步,“也罢。”说着他就身形一动,几步就下去。 “诶,皇上,您去哪啊?”顺子看到一转眼皇帝就不见人影,着急的叫道。 “朕去迎接皇后,浪费时间。”空气里残留着皇帝不悦的声音,还有轻微的脚步声响。 顺子闻言,忍不住的嗤嗤笑,皇上这不也是担心皇后的吗?都着急了呢! 段寒芜抬头看看,已经可以看到顶端了,那边站着的那个人,大概就是自己日后的夫君了吧。她擦擦额头的汗珠,继续朝上进发,想不到当皇后依旧是这般累人,这样想着,段寒芜抬脚继续走。 等到段寒芜再抬头的时候,看到面前十几步处,似乎有人冲自己过来,她惊诧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等到确定是有人下来之后,段寒芜才自嘲一声,“我还以为要到了。” 话音刚落,段寒芜面前就瞬间落下一个人,她只是低头看着脚尖,丝毫没注意。等到明黄色衣摆撞进眼睛的时候,才下意识的抬起头,这一抬便是怔了怔。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身,竟然是说不出的英气,虽然是帝王威仪,但在面前男子的脸上丝毫找不见天子的严肃,想法的多了几许柔和。鬼斧神工般的俊颜,刀刻一样的眼神,一双靓丽的桃花眼不断的盯着面前的女子瞧,嫣红的唇瓣微微的扬起,这个男人,难道是在笑? “你、、、”段寒芜惊诧的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的伸出手指指着面前男子。 倒是面前的帝王露出不悦的神色,声音夹杂着丝丝沙哑,“怎么,朕你都认不得了?” “皇上万福金安。”段寒芜惊慌失措的赶紧福身,但是身子明显晃悠了片刻才安稳,她忍着膝盖的酸涩屈膝,将脸也沉沉低下。 兴许是面前的男人满意了,才慢悠悠的开口,“免礼吧。”说着他眸子微微眯着看了看段寒芜,段寒芜则是无措的搓着衣角站在那里,不知道面前的人要做什么。皇帝抿唇愉悦的一笑,抬头看看天色,才说道,“若是等你上了天台,怕是天都要黑了。” “恩?”段寒芜惊奇的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淬不及防的腰肢一紧,紧接着瞬间就被公主抱了起来,吓得段寒芜惊呼一声,这才注意到瞬间放大了的俊颜。忐忑不已,她的手指紧紧抓着面前人的衣襟,生怕要掉下来。 第17章 面前的皇帝瞧见段寒芜这副样子,不屑的开口,“朕难不成是洪水猛兽,竟然叫你怕成这个样子?”说着低头看看段寒芜的脚,眸子一闪,“你不是腿脚不好吗,朕便为你网开一面,抱着你上去可好?” 段寒芜低下头去,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右边脸颊那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在不断的抖动。 皇帝身形平稳,哪怕是抱着一身厚重喜服的段寒芜也丝毫不费力,三步并作两步的,很快就到了天台上。倒是站在那里不停张望着的顺子欢喜的跑过来,看到自家主子抱着准皇后娘娘上来还是不由的吃了一惊,随后先是给皇帝行礼,才施施然给段寒芜行了个礼,笑道,“奴才顺子,参见皇后娘娘。” 段寒芜依旧在皇帝的怀抱里,显得有些不大自在,她不安的松开皇帝的衣襟,低低开口,“皇上,到了。” “恩。”皇帝闻言才放下段寒芜,还稍微帮着她扶着自己胳膊用来稳住身形,语言依旧是讥讽,“若不是你一直抓朕的衣襟,朕会不放下你?” 段寒芜唇瓣一阵哆嗦,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一边站着的顺子管不得主子的心情,瞅瞅天空,赶紧对面前的人说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祭典了。” 段寒芜不明所以的站在那里,不知道顺子嘴里的祭典是什么意思。 皇帝则是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段寒芜,走到天台拐角处的类似灶台的东西旁边,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奏章,随后伸手在自己衣袖里拿出个什么东西在奏章上印了一下。做完这些以后,皇帝才捏着奏章走回段寒芜身边,低头看了一眼段寒芜的手,“手给我。” “恩?什么?手?”段寒芜依旧是一头雾水。 “娘娘,这是祭典的环节,娘娘只需要配合就好。”顺子看出主子心里不快,赶紧在一边解释说道。 段寒芜点点头,才把自己手递给皇帝。 一边的顺子赶紧拿出一把小刀来,趁着段寒芜愣神的功夫迅速在她指尖划开一道小口,里面变流出殷虹的血液。段寒芜吃痛的皱眉,不解的看了看顺子,顺子只是冲她摇头,段寒芜便不再多问,只是认真注视着面前的天子接下来要如何。 皇帝也照样在自己指尖割破了个口子,抓过段寒芜的手,紧紧叠扣在一起,随后顺子不知什么时候在身后端出两个杯子,递给皇帝和段寒芜。段寒芜依旧双眸盛满了疑惑,转头看看皇帝,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喝下了杯子里的汁液。段寒芜无奈的叹口气,也跟着喝下去,入口的却是惊人的酸,这分明是喝下了醋!为什么祭典还需要喝醋的? 当做完了一切的时候,每个台阶都出现一个太监,端端正正的站在一边。因为天台整个轮廓是圆台,若是绕圈的话定然看不到有人存在,想必这些人是之前就上来的吧。段寒芜像是好奇宝宝一样不断的研究,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笑脸。皇帝眸子一瞥便是看到了她这个表情,抽了抽嘴角,才轻声咳嗽了下,牵着段寒芜的手朗声道,“承蒙我扶风白凤之恩德,风调雨顺,民众和乐,吾乃扶风第一百二十五任帝王纪长情,今日特此祭奉我朝护国神兽,用以册封扶风国母,吾终生之妻也,以此歃血,为表衷心愿,一愿我扶风风调雨顺,二愿我扶风五谷丰登,三愿我扶风昌平盛世,千秋万载!”郎朗话语从他口中溢出,带着难以忽视的帝王威严,原本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吐出的话语带着刀刃般的锋利。 话语刚落,原来在周围站好的太监们齐齐的呼唤着方才纪长情念的三愿之词,一时间响彻云霄。等到结束之时,段寒芜瞧见下面跪着的百官尽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她被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看纪长情,疑惑的眨眨眼。 原来,这个帝王叫做纪长情? 纪长情察觉到段寒芜的目光,转过头对着她弯弯唇,用嘴唇做着无音的话,“朕的皇后,有礼了。” 读懂纪长情唇语的段寒芜瞬间脸色通红,懊恼的低下头不再看纪长情。 那个男人的眼,像是有吸引力一般,让人移不开眼。更何况,还这般的轻佻! 段寒芜浑浑噩噩的在身边人的搀扶下走下台阶,完全脑子里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反应。想到那个有双鹰眸的男人,心底不由的一阵颤栗。她步子有些颤颤巍巍,手指放在身边宫女手上,任由她带领着自己走。 “皇后娘娘,到了。”身边宫女开口,段寒芜才回过神,抬头便是看到自己面前端庄华丽的宫殿。 偌大的宫殿坐落在自己面前,正门放着两只展翅翱翔的凤凰,口中衔珠,神态威严,宛若是从天而降的神鸟。放眼看过去,敞开的大门里面无限广阔,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绿色,耳畔忽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段寒芜抬头,便看到面前的门上那高高悬挂着的匾额-------“飞凤阁”。 段寒芜心底一颤,“这便是我住的地方?” “是。”宫女扶着段寒芜会心一笑,随后恭敬的开口,“皇上宴请宾客,因着娘娘的身子不是很方便,便免了娘娘去参加。娘娘想必是累了,不如奴婢扶着娘娘进去休息一下,可好?” 段寒芜微微点头,此刻的脚已经是酸痛不已,若是再勉强撑着,只怕是今夜都无法睡个安生觉了。 那个宫女手脚倒是麻利,小心翼翼地扶着段寒芜走进去,到了门槛之处,宫女不悦的一皱眉。刚有这个动作,不知从哪就跑来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的站在段寒芜面前,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随后一弯膝盖,呈拱桥模样的趴在门槛上,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 “这是做什么?”段寒芜惊诧的挑眉,不解的转头看身边的宫女。 宫女朝段寒芜福了福身子,“回娘娘的话,第一次进这飞凤阁势必不能踩到门槛,那样会脏了娘娘的脚。” 段寒芜拧拧眉心,“那便迈过去就好了,何必要踩着人家后背过去?” “娘娘,这是规矩。”宫女不卑不亢的开口。 段寒芜低头瞧了瞧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小宫女,不由的叹了口气,这才幽幽的伸出脚轻飘飘的踩在她身上,不敢稍加使力气,只是垫了一下脚便跳了过去。宫女看到段寒芜的举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段寒芜身后走进去。 入眼便是飞凤阁的主厅,外面伫立着两根石柱子,上面雕刻着凤凰,盘旋九天扶摇直上,栩栩如生。庭院里是人工的池子,潺潺流水声听着很是舒爽。段寒芜抬步走进室内,一派富丽堂皇的模样,大片大片的红色映入眼帘,看着有些别扭。 “娘娘,请上座。”宫女朝着对面太妃椅一拱手。 段寒芜一向自由自在的习惯了,突然有人服侍自己多多少少感觉有些别扭,她微微一笑,抓着自己裙摆坐了过去。那个宫女手脚很麻利,直接给段寒芜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轻轻的开口道,“奴婢傲霜,是娘娘今后的贴身大宫女。” 段寒芜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微微皱起眉,“恩,我知道了。” 傲霜抬眼看了看段寒芜,犹犹豫豫的开口,“娘娘,如今娘娘的身份不比寻常,还是需要改一下自称的,不知、、、” 听着傲霜这么说,段寒芜一下子变了然,她无奈的摇摇头,“好,本宫知道了,你且下去休息吧,累坏了吧。” “服侍娘娘是傲霜的荣幸。”傲霜说道,“等皇上宴会结束,自然会来飞凤阁,请娘娘安心等待。” 段寒芜心头一跳,点点头。 纪长情吗?那个人,就是自己今后的夫君了,也不知今夜会发生什么事。 入夜。 段寒芜一直穿着喜服端坐在榻上,脖子被压得有些难受也不敢动丝毫,生怕那个捉摸不定的帝王进来会怪罪自己。她手指紧张的抓着裙角,抬眼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此刻的外面灯火阑珊,看起来美得很,只可惜她现在只能安安分分的坐在这里。 “咕噜~”段寒芜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无奈的拧了拧眉,都什么时辰了,今日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饿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她懊恼的四处扫了扫,发现桌子上摆着的点心,眼睛闪了闪,最终还是没动。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不知不觉已经二更天了,而纪长情一丝来的痕迹也没有。段寒芜支撑着自己的眼皮,依旧是盯着外面看,终于是精疲力竭,一个仰头就直接倒在了榻上,沉沉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段寒芜依旧在榻上睡得香甜。直到傲霜端着洗漱用品敲门走进来的时候,她才幽幽转醒。迷蒙的看了看四周,段寒芜伸了个懒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傲霜把脸盆放下,说道,“回娘娘,现在是卯时了。” “这么早啊。”段寒芜一直喜欢谁懒觉,平日里无人问津更是能睡到午时,现下她依旧是困意不散,再加上刚睡着不久,眼睛下已经带着淡淡的淤青。她四处看了看,纪长情昨夜都没来过,还好。 傲霜将湿了的布巾递给段寒芜,恭敬的开口道,“娘娘,是时候起来去给太后问安了,奴婢给娘娘净面,可好?” 段寒芜闻言,点点头,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想到若是妆消失若是吓坏了傲霜可如何是好。这厢,傲霜扶着段寒芜,慢悠悠的走到了梳妆台前。 “等下!”段寒芜伸手制止了傲霜,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还是本宫自己来吧,这副模样若是吓到傲霜可怎么办?”语气带着一丝丝的自嘲。 傲霜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露出了丝丝笑容,声音也温柔了很多,“娘娘,奴婢说过了,服侍娘娘是奴婢的荣幸。” 段寒芜听到傲霜这么说,也讲不出什么反驳的理,只能放下手任由傲霜帮着自己摆弄。 第18章 段寒芜勉强换了一身暗红色的宫装,头发规规矩矩的束了起来,绾了一个飞凤髻,点缀着串串珍珠的步摇装饰在上面,脖颈上也带了一串串的珍珠,手指甲也配上了几个护甲套。照照镜子,还真像是那回事。 “傲霜的手还真是巧。”段寒芜满意的点点头,她倒是没有方嬷嬷那个巧手,把自己的胎记遮盖起来。不过也无所谓,毕竟这才是她段寒芜真正的面孔。想到刚才净面之后傲霜看着自己惊诧的脸,段寒芜不由的一阵失落。果然,她还是丑的惊为天人吧。 傲霜不知道段寒芜心底划过这些想法,只是凑到段寒芜身边,笑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应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恩,好。”段寒芜点点头,这才在傲霜的搀扶下走了出去。拐杖还是不拿的好,免得其他人说闲话,可是少了拐杖的段寒芜走路当真是很困难,光是从门口走到飞凤阁外的步撵上,就废了不少的力气,更不用说是在她什么都没有吃的情况下了。 勉强上了步撵的段寒芜松了一口气,便抬眼看看外面的景色。昨日进来的太匆忙,倒是没仔细看过皇宫的景色,现在这么看着,倒是和府里没什么不同,到处都是一样的,分别不出哪里是哪里。她心里突然没来由的紧张,自己新婚第一次去面见太后,也不知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着段寒芜便上上下下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仔细看看哪里有不得已的地方。 “娘娘,我们到了。”外面响起傲霜的声音。 段寒芜眉头一紧,这么快就到慈宁宫了? 在傲霜的搀扶下走下步撵,段寒芜便觉得呼吸都困难,和傲霜对视了下,段寒芜挂着得体的笑容,这才款款的朝慈宁宫正厅走过去。不得不说,慈宁宫和飞凤阁相比更是富丽堂皇,周围都是珍稀的花花草草,她看得出来。 还没等入了正厅,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段寒芜心里依旧是忐忑的,小心翼翼的伸脚迈了进去,周围便有好几双眼睛盯了过来。段寒芜觉得芒刺在背,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尴尬的站在门口,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许是端坐在太妃椅上的太后看不下去了,她轻声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皇后来了啊。” 段寒芜闻声,抬眼便撞进太后慈爱的眸子里去,面前的太后大概四十多岁左右,皮肤看着白里透红,只不过眼角的细纹却出卖了她的年纪。段寒芜下意识的打量让太后忍不住的笑了,这一笑,段寒芜瞬间脸色通红,绞着手指站在门口,声音细若蚊蝇,“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吉祥。”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吉祥话,只能靠着脑子里仅存的话应对。 太后似乎对这个看着羞羞怯怯的儿媳很是满意,笑着对身边的方嬷嬷耳语了几句。方嬷嬷会意,这才朝着段寒芜走过去,“皇后娘娘,太后叫您过去坐呢。” “恩?”段寒芜抬头愣了愣,“方嬷嬷?” “是老奴。”方嬷嬷看着段寒芜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皇后当真是很有趣啊! 段寒芜尴尬的看了看四周坐好的嫔妃,这才握住傲霜的手,慢慢的走进去。直觉告诉段寒芜,今日的请安她来晚了。这么多的人行注目礼,当真是很不舒服,尤其是那么多探究的眼神朝着自己看过来。 太后笑了笑,“今个皇后可是起来的晚了?皇帝也真不知道节制,哈哈~哀家真是老了,老了啊!”太后越看段寒芜越顺眼,说不出为什么。 段寒芜惊诧的抬头,红唇微张。太后不知道昨夜皇上没来自己的飞凤阁? 还不等段寒芜回答,外面就传了一声娇滴滴的笑和低低的话音。随后就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和一个粉衣女子慢悠悠的走进来,那黄色身影宛然就是纪长情。女子抬眼看到太后立刻收住笑,规规矩矩的弯身道,“嫔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儿臣见过母后。”纪长情弯身一拱手,笑容满面的开口道。 太后嗔怪的瞪了一眼纪长情,“皇后来了,你都没来,难道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吗?” 纪长情闻言,眸子倒是扫了一下太后身边坐着的段寒芜,眉心一皱,“儿臣怎么敢不把母后放在眼里呢?这不刚起来就赶紧过来给母后请安了吗?” 太后受用的点点头,“别在那里傻站着了,快过来给哀家奉茶吧。快些完事哀家好去休息休息。” “是,儿臣遵旨。”纪长情无奈的笑笑,松开身边的女子朝着太后走过去,眼睛瞥了一眼身边的段寒芜,看到她脸上那块红色胎记的时候,纪长情不可控制的抖了抖唇角。这个女人,是自己的皇后?昨日册封的那个?帝王终究是很好控制自己面部的,不稍一会儿,他整理好了情绪,这才转身朝段寒芜开口道,“还坐在那里,过来给母后奉茶。” 段寒芜被点到名,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不知所措的搓着衣角,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纪长情,什么话都没说。 一边的丫鬟恭恭敬敬的端上来两杯茶,交到他们二人手里。段寒芜看着手里的茶杯,再抬头看看闭眼假寐的太后,咬了咬唇,脚下一软的跪下来,把头沉沉的低下,怯生生的开口道,“臣妾给母后奉茶,母后请喝茶。” 纪长情瞥了一眼身边下跪的段寒芜,唇角一弯。 太后听到段寒芜轻轻浅浅的话音,这才张开较为困顿的眸子,笑着点点头,“好,好,母后喝茶。”她带着护甲套的手指摸索过段寒芜的指尖,接过她手里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小口,这才把茶杯放下。太后笑着伸手握住段寒芜的手,从手腕上滑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直接套在段寒芜手腕上,含笑的开口,“皇后啊,你和皇上自小的姻亲,这也算是完成了先皇的一个心愿,想必他在天之灵也得以安慰了。” 段寒芜神色一窒,抬头看看对自己笑眯眯的太后,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要知道,自己并非纪长情命定的皇后,皇后的位置,应当是姐姐的。段寒芜不敢和太后对视,只是捂着手上的镯子,低头不言语。 纪长情看到太后这个神态,知道她想起了先皇,赶紧岔开话题,“母后,儿臣的茶还没喝呢!” “呸呸,你的茶还需要哀家喝?”太后果然回过神,颇为嫌弃的瞪了一眼纪长情,“倒是你,要好好对待皇后才是,早日为我们皇室开枝散叶才是真的!” 纪长情点头,“是是是,母后说的儿臣句句记在心间,母后不是乏了吗?还是快去休息吧!” “哎,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喜欢如何就如何吧,哀家可是乏了。”太后一伸手,方嬷嬷赶紧过去搀扶住她,太后扫了一眼屋子内的其他嫔妃,威严的开口,“从今个起,皇后执掌六宫,你们每日记得给皇后请安,哀家这里,就不必来的这般勤快了。切记,若是出了什么事,哀家第一个不饶。” “谨遵太后训诫!”太后话音刚落,屋子内的嫔妃迅速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礼。随后对着段寒芜下拜,“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段寒芜第一次看到这个阵势,不由的吓傻了,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太后无奈的摇摇头,最后才在方嬷嬷的搀扶下离开。 纪长情见到太后离开,才轻声咳嗽了几下,“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上。”又是齐齐的声音。 段寒芜微微张着唇,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人。等等,刚才太后是什么意思,要这些女人以后每天早上去给自己请安?开什么玩笑! 刚才和纪长情一同进来的女子站起身子款款的走到段寒芜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柔柔的开口,“娘娘昨夜睡得可好?” 段寒芜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默默的站在那里。 “嫔妾是皇上的淑妃,给皇后请安了。”淑妃甜腻腻的嗓音听着像是含了糖,再加上优雅的身段和绝美的容貌,更是显得段寒芜无地自容。纪长情没说话,淡淡的看着段寒芜,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段寒芜捏着手腕上的镯子,咬唇的看了一眼纪长情,她真的不擅长和其他人说话,尤其是在皇帝面前。半晌,段寒芜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免礼吧。” 淑妃闻言,忍不住想笑,和纪长情对视了一眼,笑道,“嫔妾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是来道歉的。” “道歉?”段寒芜一愣。 淑妃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纪长情,笑吟吟的开口道,“嫔妾昨夜身子不舒服,皇上就在碎玉殿照顾嫔妾了,不知皇后娘娘可是生了嫔妾的气?” 如果这样的话段寒芜还听不出来那她就是傻瓜了,想必昨夜纪长情是在淑妃那里过夜了吧,现在她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不过她段寒芜是新进宫的,自然不好说什么,更何况,纪长情不来飞凤阁她更开心。听到淑妃这么说,段寒芜倒是亲昵的上前拉过淑妃的手,亲密的说道,“自然是不会说生气的,昨夜本宫睡得很是安稳,本来以为入宫会睡不着,没想到换了个地方,睡眠倒是很好了。你说,本宫如何会怪你呢?” 淑妃本来是想看段寒芜爆发的脸,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段寒芜丝毫不在意的态度,纵容是淑妃这个圆滑的女人也挂不住脸面了,她尴尬的笑笑,“是,是这样的,那嫔妾当真是想的多了。” “自然是的。”段寒芜抬头看了一眼纪长情,嘴角一弯,继续说道,“若是可以,今后让皇上一直照顾淑妃你也是可以的,本宫倒是很想睡个安慰觉。”说完段寒芜含笑的眨眨眼,这个表情倒是让她脸上胎记没那么渗人了,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淑妃愣住,不知道怎么接话,求救一样的转头看纪长情。纪长情像是没接收到淑妃信号一般的,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段寒芜,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段寒芜知道她赢了,笑着对纪长情福了福身,“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臣妾便回去了,可好?” 纪长情依旧是盯着段寒芜,半晌才点头,“恩。” “臣妾告退。”段寒芜这点礼仪还是知道的,转身眼神示意傲霜,傲霜赶紧上前搀扶住段寒芜,才不至于让段寒芜在纪长情面前丢了丑,慢悠悠的一步一步的朝门口走。 淑妃不是很服气,气恼的瞪了一眼段寒芜,眼尖的看到傲霜的脚步,暗地里伸脚绊了一下傲霜。冷不防的,傲霜被突如其来的绊倒,下意识松开段寒芜的手,自己身形稳了稳倒是没倒下,反倒是段寒芜重心不稳,直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样子好不狼狈。 第19章 “皇后娘娘!”傲霜惊慌失措的惊呼道,赶紧冲过去扶起段寒芜。 淑妃一时间忍俊不禁,眉眼都是胜利的骄傲,段寒芜抬头便和这样的淑妃对视上,她咬着唇瓣,眸子迸发出淡淡的冷意。淑妃丝毫不在意的笑笑,嘴角都是掩饰不住的愉悦,娇滴滴的掩唇开口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睡得太好了?”语气带着满满的讥诮。 段寒芜没说话,眸子扫了一下纪长情,后者依旧是淡漠的看着,没说话。段寒芜咬咬唇,任由傲霜给自己扑了扑裙角的灰尘,她依旧是泰然自若的说道,“看样子是的,实在是太安逸了呢!”段寒芜不允许自己认输,哪怕是在四面楚歌的时候也不会认输,从小她就知道,不可以给敌人任何嘲笑自己的机会。 淑妃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段寒芜,一直盯着段寒芜的脚,突然想起来什么,颇为担忧的靠近段寒芜说道,“皇后娘娘可是腿脚不好,嫔妾刚才看到娘娘的脚似乎不太对劲呢!”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段寒芜,就连纪长情都愣住了,更不用说在场其他嫔妃了。没有人愿意当枪使,也自然不会有人来出头。 段寒芜手指紧紧的握成拳头,都可以看到泛白的青筋,她努力平稳下自己的呼吸,便平静下来,转换成笑脸开口道,“淑妃还当真是火眼金睛,本宫的腿脚的确是不太好,但是最起码,本宫可以做皇后,不是么?”完美的反击让一边的纪长情对之侧目,淑妃脸色已经泛起阵阵白色。段寒芜转头看了一眼淑妃,温婉的笑笑,“记得明日早些来本宫这里请安。”丢下这句话,就扶着傲霜款款的走了出去。 淑妃气恼的颤抖着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纪长情则是抿着唇瓣,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娘娘,那个淑妃分明就是在挑衅娘娘,娘娘为何这么简单的就放过她?”傲霜不明白,刚才明明段寒芜可以当着纪长情的面好好惩治一下那个宠妃,可是不知道为何段寒芜会放弃,就是傲霜看着也很恼火。 段寒芜握着傲霜的手笑笑,“谁说我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惩治淑妃了?难道傲霜你不觉得我在明日她请安之时给她点颜色瞧瞧,不是更好么?”说完还怕傲霜不明白似的,后补了一句,“皇上在的时候,才是不好开罪,若是皇上不在,那便是另当别论了。” 傲霜闻言,顿时开心的点点头,“奴婢明白了。”说完想起什么,阴沉着脸,低低的开口,“娘娘,您又忘记自称了。” 段寒芜顿时觉得心情大好,“无碍,和傲霜不忌讳这个也是好的。” “可是娘娘要当心隔墙有耳!”傲霜不依不饶的开口。 段寒芜实在拿傲霜没办法,“好好好,本宫知道了,下不为例,可好?” 主仆二人欢欢喜喜的往飞凤阁走过去,不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飞凤阁。还没等站稳,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阵木棍声,还有低低的痛呼。 段寒芜拧眉,和傲霜对视一眼,加快步子走过去,等到靠近的时候,傲霜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个长条板凳横在那里,上面一个粉衣宫装女子趴在上面,周围四五个太监举着厚重的棍子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女子的脊背上,光是听着声音就很疼,更不用说那个女子了。段寒芜没有被吓到,她有些疑惑,走上前去,定睛一看,这个女子不正巧就是刚才那个挑衅自己的淑妃吗?如何会在飞凤阁门口被打呢? 傲霜也看出那个女子是淑妃,惊诧的瞪大眼睛,“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本宫也不得而知。”段寒芜幽幽的开口,眸子闪了一丝丝寒气,这才缓缓靠近,“你们几个,这是何意?” 太监们听到段寒芜声音,赶紧停手朝段寒芜行礼,“奴才们见过皇后娘娘。” “行了行了,就别整这些礼节了。”段寒芜淡淡开口,“这是何意?为何在本宫飞凤阁门口打人?” 太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段寒芜。 “是朕命令的。”一道清雅的声音传过来,段寒芜身子一愣。 眼前见到的,分明就是那纪长情,段寒芜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意思,也摸不透眼前帝王的心思,只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皇帝大人的下一句话。 “你不问朕?”纪长情一挑眉。 段寒芜笑着开口,“臣妾不说,皇上您也会开口的,不是么?” “倒是聪明。”纪长情失笑,转头看着身边的太监们,“朕何时叫你们停下了,还不继续打?” 太监们闻言,吓得手直哆嗦,抓着棍子又朝着淑妃打了下去,很快的又响起淑妃的痛呼声。段寒芜听着淑妃那个声音就觉得骨头都酥了,紧紧的皱着眉头,抬眼看纪长情,“皇上,臣妾想知道皇上为何要这样做。”无奈,段寒芜只能缴枪投降。 纪长情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今日,淑妃不是得罪了皇后么?朕觉得她这样有违礼法,是对皇后的不尊重,就下旨惩罚她了。” “仅仅是这样?”段寒芜扶额,她不觉得皇帝大人大动干戈的把淑妃绑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出气的,要知道,她段寒芜和他八竿子也打不到的关系,昨日才成为夫妻,今日就这般的鹣鲽情深?开什么玩笑! 偏巧的,纪长情还点点头,“自然是这样的,不知皇后可是解了气?” “皇上。。。”段寒芜不知道怎么和面前的帝王说话,完全跟不上这个人的想法,随后,段寒芜松了口气,轻轻的说道,“臣妾并没有如何生气,皇上还是就此罢休吧。” 不是段寒芜脾气好,而是那边的淑妃叫声太凄厉,她害怕晚上招来什么东西。 纪长情还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你当真不生气了?” “皇上,臣妾怎么敢欺瞒皇上?”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瞥了不远处一眼的淑妃,“皇上还是带着淑妃回去治伤吧,毕竟是那般清丽的人儿,若是留了疤痕可就不好了。” 纪长情颇为赞同的颔首,对着太监们一挥手,“好了好了,不必再打了!” 听着这话,太监们才停手,忍不住的松了口气。听到这个命令,周围才有几个宫女快速的跑到淑妃跟前搀扶起奄奄一息的她。 段寒芜再次拧眉,不解的看了一眼纪长情,嘴角一弯,“不知,皇上是否可以离开了?臣妾有些累,想休息了。” “啊,这是自然自然。”纪长情满意的笑道,靠近段寒芜,伸手执起她的脸蛋,一股男性的气息喷洒在段寒芜脸颊上,她脸颊红了红,别扭的垂下眼睑,看不见她眼底的波光。纪长情轻佻的笑笑,开口道,“皇后为何这般的排斥朕呢?是因为朕昨日没有来?” 段寒芜闻言,眸子一闪寒气,再抬眼满满的平淡,“臣妾自然不会排斥皇上的,难道说皇上今夜要在飞凤阁过夜?”说着段寒芜眸子闪烁了一阵希冀的光芒,样子很是期盼。 果然,段寒芜的举动成功恶心到了纪长情,他状似嫌恶的松开手,依旧是轻佻的模样,“今个就算了,皇后你不是身子不舒服么?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朕还有要务,便不久留了。” “那臣妾就恭送皇上了。”段寒芜笑笑,端庄的行了一个礼。 纪长情简直是不愿看到段寒芜,像是有人追赶一般的拂袖而去。 看着纪长情离开的背影,段寒芜忍不住轻轻一笑。倒是一边的傲霜不明白她了,上前疑惑的问道,“娘娘,刚才不是留下皇上的好时机么?为何娘娘又放弃了?难道娘娘还有其他打算吗?” 段寒芜听到傲霜的话,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谁说本宫想要留住皇上了?你有这功夫和本宫耍嘴皮子,倒不如去吩咐厨房煮些吃食,本宫肚子早就不堪重负了。”说完这些话,段寒芜就摇摇头,松开傲霜的手,自己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啊?娘娘到底是希望皇上留下,还是不希望啊?”傲霜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主子了,只能抓紧跟了上去。 碎玉殿。 “哎呦,哎呦,你们几个笨手笨脚的,给本宫轻点,轻点!”贵妃榻上,淑妃趴在上面,唉声叹气的让侍婢帮着上药,嘴都合不上叫疼。突然有个侍婢力气大了些,淑妃吃痛,回手就是一个狠厉的巴掌,“混账!和本宫有仇是不是?用这么大力?信不信本宫撕了你的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那个宫女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淑妃依旧不动声色的让其他人帮着上药。 “什么人把朕的爱妃气成这副样子?”纪长情进殿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个情景。 淑妃一愣,赶紧哀怨的瞪了一眼地上磕头的宫女,“还不快滚出去,本宫看着你就心烦!” “多谢淑妃娘娘,多谢皇上。”宫女抹着眼泪连连磕头,这才离开。 “你们几个也下去吧。”淑妃一挥手。 纪长情靠近淑妃,便是看到那如玉的背上几道斑驳的痕迹,看的血肉模糊。他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轻声的问道,“可是很疼?” 淑妃闻言,顿时红了眸子,“皇上,嫔妾不疼,疼的是嫔妾的心。”说着,淑妃嘤嘤婴的哭了起来,样子好不可怜。 纪长情不耐的皱眉,但还是低声的诱哄道,“好了好了,朕的确是对不起你。但朕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嫔妾好?”淑妃听到这话,果然不哭了,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纪长情这是话里有话,赶紧转头看着纪长情,等着他的下文。 纪长情伸手拿过药膏,手指抹了一点,帮着淑妃擦药,淑妃有些受宠若惊,乖乖的趴在贵妃榻上任由纪长情的手指在自己背上轻抚。纪长情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可知,朕这样做是帮你免除了麻烦?今日你那般得罪皇后,明日的请安,难道爱妃你会觉得平安度过?” “皇上的意思是。。。”淑妃不是傻子,纪长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明白就太愚蠢。 “不错,就是借着受伤的功夫,不必去请安。”纪长情笑着开口,低头继续的帮着淑妃擦药。 淑妃拄着下巴眨眨眼,这个招数确实是不错,眉眼弯弯的也忘记了后背疼痛,欢喜的叫道,“多谢皇上疼惜嫔妾!”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 第20章 段寒芜安安稳稳的休息了一天,精神头也算是养过来了,不得不说,皇宫里的膳食是极其好的,尤其她是皇后,伙食更是不错。比起在将军府,皇宫对段寒芜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不过要说起一大早的请安,段寒芜就有些焦头烂额了。 “皇后娘娘,快起床吧。”傲霜已经不是第一次叫段寒芜了,这是她第三次进来叫段寒芜起床,看着段寒芜依旧酣睡的模样,傲霜忍不住笑笑,“娘娘,外面的嫔妃已经来了,若是娘娘再不起来怕是不合礼数。” “哎,就不能让人多睡一会儿。”段寒芜终于是暴走,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子,头发乱糟糟的,一头乌发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眼睛下依旧是有着淡淡的淤青,再配上右脸上的胎记,显得分外好笑。 “噗。。”傲霜显然已经忍俊不禁。 段寒芜气恼的瞪了傲霜一眼,“傲霜,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拿本宫当回事了是吧?恩?” “娘娘,奴婢可不敢!”傲霜赶紧讨饶,扶着段寒芜下榻,拿过一边准备好了的宫装往她身上套,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的,“娘娘,明天娘娘就可以回娘家了。” 段寒芜专注的摆弄自己的衣服,听到傲霜的话,一愣,“回娘家?” “娘娘您难道不知道归省吗?”傲霜解释道,“就是出嫁的女子出嫁的三天回家的日子。” “哦,是这样的。”段寒芜点点头,“这个本宫倒是不知道。对了,傲霜可是嫁人了?” 傲霜闻言,不好意思的敛下眸子,“娘娘真会说笑,傲霜是婢女,如何能嫁人?” 段寒芜眨巴眨巴眼睛,“不是说到了一定年龄,可以出宫的吗?看傲霜的样子,应该快到出宫年纪了才对。” “娘娘,傲霜出宫也是无处可去,倒不如一直在娘娘身边陪伴来的好。更何况,皇后的贴身婢女更是不能出宫的了。”傲霜眸子黯淡了片刻,才挂起笑容,“好了不说这个了,娘娘还是赶紧收拾去看看外面的嫔妃吧!” 段寒芜知道傲霜不想提起这个,也就不再问。但是看傲霜的样子,要比自己年长几岁,没想到也是个要在宫中孤独终老的人啊。 等到段寒芜收拾利索出来,外面的嫔妃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段寒芜还笑嘻嘻的美其名曰“下马威”,闹得傲霜一个哭笑不得。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当真是一屋子的嫔妃,齐齐的朝着段寒芜行礼。段寒芜第一次觉得,纪长情的妃子实在是太多,她这个飞凤阁都要装不下了。就连傲霜也是一脸愕然的瞧着面前的大阵仗。 段寒芜坐上主位,这才抬眼敲了敲依旧姿势不变的嫔妃们,笑道,“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段寒芜四处扫了一眼,皱了皱眉,“淑妃呢?为何不见她人?” 下面嫔妃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的,一边站起来一个女子,先是温婉的给段寒芜行礼,随后说道,“回皇后娘娘,淑妃姐姐她身子不舒服,似乎很严重,便托了嫔妾告假。等淑妃姐姐身子好了之后定会来给娘娘赔罪。” 段寒芜拧眉,突然脑袋一道灵光闪过。纪长情,玩的倒是精明,生怕自己为难他的宠妃,倒是先一步将军了。段寒芜笑笑,“那便好,本宫还以为淑妃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原本想着等她一会儿的。倒是你,如何称呼?本宫初来乍到,各位的封号当真是记不住,还希望以后多多提点本宫。” “嫔妾惶恐!”那个女子一弯身,“嫔妾乃是万贵人。” “哦,万贵人。”段寒芜默默记住她的模样,自动的把她归到淑妃一派。随后抬首四处看了看,当真是各个国色天香,相比之下,她这副容貌当真是给人提鞋都不够。明面上不说,背地里指不定多少人说自己闲话。段寒芜揉了揉眉心,轻轻的打了个呵欠,“既然这样的话,今日的请安就到此结束吧,诸位起来的倒是够早的,本宫还有些乏,便不招待了。”说着段寒芜又打了个呵欠,唤道,“傲霜,扶本宫回去。” “是,皇后娘娘。”傲霜点点头,赶紧上前扶住段寒芜。靠近她才低声问道,“娘娘可是要传膳?” 段寒芜扶额,“不传了不传了,本宫实在是太困,先回去补个觉。” “她当真这么说?”依靠在榻上的淑妃吃着手里的橘子,抬眼看了看身边的万贵人。 万贵人赶紧点点头,“是啊,她今个当真是耀武扬威的,真是,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说实话,嫔妾都替姐姐不值!” “哦?不值?”淑妃好笑的看着身边的万贵人。 万贵人点点头,“可不是嘛!论姿色,姐姐绝对完胜那个段寒芜,那个女人那般丑陋,占据着皇后的位置,妹妹实在是替姐姐不值!” 淑妃温婉的笑笑,摆摆手,“罢了罢了,皇后有何了不起的,到现在皇上不也是没进过她的寝宫?嚣张也就是乱蹦跶而已,你管她做什么?本宫只要得到皇上宠爱,还会怕她一个小小的段寒芜不成?” “就是就是!妹妹也是这么想的!”万贵人傻乎乎的笑笑,“倒是姐姐的身子何时才会好转?” 淑妃气恼的咬咬牙,提起这个她就来气,若不是因为段寒芜,她会遭受着这个皮肉之苦?叫那个小蹄子得了皇上的恩宠? “本宫自然很快就会好,暂时就先让她们嚣张片刻。”淑妃说完就躺下,后背传来丝丝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微微颦蹙眉头,“今夜皇上翻了谁的牌子?” 万贵人一愣,“还没通传,不曾知道,但是昨夜是端妃。” “哼,就知道是她!”淑妃恼火的握紧了拳头,若不是自己这身子骨,哪能让她如鱼得水?也罢也罢,先静默的安歇几天。 “万岁爷,这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顺子手持烛火走到纪长情身边,出言道。 “啪!”纪长情气恼的一挥手把奏折拍在桌子上,“混账,三个藩王总是向国库求银子补足粮饷,朕记得明明半个月之前就发过一次,这次竟然还向朝廷索要,实在是太过分!” 顺子也不明白这政事,只能安慰道,“皇上,奴才不懂这些,但是皇上,与其在这里烦恼倒不如好好睡一晚,明日兴许就有了办法呢?” 纪长情依旧是拄着额头在那里,半晌才平复下自己心情,“朕是不是很窝囊,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都无法管辖。” “皇上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奴才可不这么觉得。”顺子笑着回应道,拿过一边的盒子,低声问道,“皇上,今夜翻哪个宫娘娘的牌子啊?” 纪长情根本没有心情翻牌子,只是眸子大概一扫,顿时就停在那个名字面前,眸子闪过一丝丝狡黠,嘴唇一弯,伸手捏起那个牌子道,“就这个了。” 顺子一愣,随后点头,“嗻,奴才遵命,这就去通知。” “诶,不必!”纪长情打断他,“要朕自己去才有趣,不是吗?”说着纪长情就哈哈大笑着抬步走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顺子站在那里。 飞凤阁。 “好了,不用再添热水了,这个温度刚刚好。”段寒芜在水里扑腾着手臂,笑眯眯的开口。倒是甩了傲霜一身的水花。 “娘娘,您真是的。”傲霜不满的抹了一把脸颊,“若是需要水便唤傲霜。” “行啦行啦,出去吧!”段寒芜依旧是笑眯眯的,闭上眼睛很是舒爽。 傲霜笑笑,突然瞧了瞧段寒芜,惊诧的开口道,“诶?娘娘,您脸上的胎记为什么变白色的了?” 段寒芜原本还闭着眼睛,听到傲霜这么说,骤然睁开眼睛,不解的看着傲霜,“你说什么?胎记是白色的?不可能的!” 傲霜赶紧跑过去拿着镜子过来,低声道,“娘娘,您自己看,分明就是白色的胎记。而且,娘娘,您真的好美啊!”傲霜由衷的开口说道。 “这、、、”段寒芜也惊诧的瞪大眼睛,何以自己脸上的胎记会变色?难不成泡到热水里胎记会掉色不成?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来是长这个模样的啊?说着她就闭上眼睛,“哎呀,好了好了,出去吧,这就是暂时的。” 傲霜失笑,“娘娘当真是国色天香呢!”说完这话,不等段寒芜开口,她自己就率先跑了出去。 “这丫头。”段寒芜失笑。 过了不大一会儿,段寒芜在水里泡的有些昏昏欲睡,手臂上的绒毛都竖立起来,煞是可爱。她正在那里迷茫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开门的声音,段寒芜低低的开口,“傲霜,本宫不是告诉你热水足够了吗?进来做什么,出去。” 可是身后没有丝毫声音,段寒芜原本迷蒙的眼顿时清明了起来,转头一看,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段寒芜却是没有那个心情欣赏,反而是一伸手泼出大片的水花,“登徒子!你快快给我出去!”一着急,段寒芜连自称都忘记了。 相反的,站在门口的纪长情被段寒芜的水淋了个落汤鸡,正在那里傻呆呆的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这才惊异的发现自己还在洗澡,直接沉下身子,恼火的咒骂道,“出去!” 纪长情显然也没意识到段寒芜在洗澡,赶紧仓皇的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惊魂未定的段寒芜。 “混账家伙。”段寒芜气恼的红了脸颊,这才顶着一张大红脸钻了出来。 第21章 穿好了衣服的段寒芜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端坐在榻上看着对面坐着的纪长情,傲霜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她不知道纪长情什么时候来的,等到发觉的时候,纪长情依旧是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了。 段寒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此刻只穿着里衣的她,头发湿漉漉的披散下来,眸子含水的瞪着对面的纪长情,“皇上,深夜来臣妾的飞凤阁可是有什么事?” 纪长情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在那里,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掉,他抬头看了看愠怒的段寒芜,低声开口道,“没事,朕就是来看看。” “难道皇上您不知道臣妾在沐浴?”段寒芜想起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眸子狠厉的扫向一边的傲霜,傲霜则是大气不敢吭一声的低下头。段寒芜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终于是低声开口道,“傲霜,去给皇上找一件可以换洗的衣服去,若是生了病可就不好说了。” “是,奴婢这就去。”傲霜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呆在这低气压的地方委实是难受,她巴不得快点出去才好。 傲霜刚一出去,屋子里瞬间就变成一边安静的死寂,谁也没说话。 段寒芜拿着布巾擦拭自己的头发,刚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胎记已经恢复原本的颜色,说来也很惊异,第一次听到胎记会变色的。她眸子懒洋洋的扫了扫一边的纪长情,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过分了,要他一个帝王坐在凳子上,也就别扭的开口道,“皇上,还是把湿衣服脱下来比较好,这边坐吧。” 纪长情抬眼看了看段寒芜,这才站起来,走到段寒芜身边,道,“朕知道今日之事的确是朕不妥。”还不等段寒芜挂上笑意,纪长情瞬间就黑了脸,伸手捏住段寒芜吹弹可破的脸颊,靠近低声的说道,“但是皇后你不觉得你欠朕一个解释吗?你是朕的皇后,朕看你洗澡,有何不妥?” “。。。。。”段寒芜瞬间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纪长情这个问题,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的看着面前漂亮的过分的男人。 “皇后倒是说句话啊?”纪长情肝脏都跟着疼,想到刚才面前这个丑女人竟然对着自己泼水,就是一阵火大,活像是自己要对她干什么不轨之事一样。就算是那样,那不也是应该的? 段寒芜眸子敛下,示意纪长情放手。 纪长情放开了手,依旧是气呼呼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一定要她给自己一个回答。 段寒芜揉了揉被捏痛的脸颊,淡淡的开口,“就算是皇上的皇后,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看了。更何况,皇上是翻了臣妾的牌子吧,既然这样,为何不通知臣妾?这般莽撞的就来了,臣妾方才那狼狈的模样被皇上看到,那不就是有辱国体,如何能启齿?又如何配得起扶风国母这个身份呢?”段寒芜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闪亮闪亮,带着丝丝狡黠。 “呵,好一个有辱国体,好一个扶风国母啊!”纪长情嗤笑一声,不得不说,她这个借口用的很是巧妙,让纪长情不得不多看她一眼。“倒是反击的够快。” “皇上谬赞了,臣妾一切都是为了我朝考虑,难道皇上您不是这般认为吗?”段寒芜挂着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盯着纪长情说道,“想必皇上是困倦了,不如早点回房歇息的好。” 纪长情闻言,狠狠一挑眉,“为何朕要回去睡?朕为何不可以在皇后宫中睡呢?” “那是因为臣妾刚才已经是丑态百出,若是皇上留宿在此,势必有辱皇上的圣颜。”段寒芜绞尽脑汁的说道,眉头都紧紧的皱在一起。 纪长情眯眼睛看着她,“你可是不愿侍寝?” 段寒芜浑身一颤,乌黑盈亮的眸子闪着光泽,就这样盯着面前的人看。半晌,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皇上多虑了,臣妾岂敢。” “既然不敢皇后还在那诸多推辞什么?”纪长情一直盯着段寒芜的脸看,似乎想要找到什么破绽。而段寒芜只是嘴角一抽,并没有过多表情。 像是放弃了一般,段寒芜站起身子冲面前的帝王微微一躬身,柔声唤道,“臣妾遵旨,这便去叫傲霜再多拿一床被子来,请皇上稍等片刻。臣妾就先回去休息了。”段寒芜说完就拖着不怎么灵便的腿脚慢悠悠的走着,心底一阵紧张。 “慢着!”纪长情伸手拽住要离开的段寒芜,因为段寒芜步子慢,纪长情根本没怎么离开原地就轻易扯住了她,随后面前的帝王脸色不是很好,低低的开口,“皇后这是何意?先回去休息?” 段寒芜转头,笑道,“自然是的,臣妾怕打扰皇上的休息,再者臣妾的睡姿不是那么太雅观,还是不要吓到皇上比较好。”心底,段寒芜咒骂着面前这个纠缠不休的人。 “哦?不雅?”纪长情似乎听到了个大笑话,“朕倒是想看看皇后是如何不雅的。”说着手臂一用力,将段寒芜扯进自己的怀抱,一股海棠花的甜美气息充斥着鼻腔。纪长情有一丝的晃神,转头看到的便是段寒芜没有胎记的左脸,第一次觉得这女人细细看起来也没有那般丑,倒是意外的顺眼。 段寒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诧到,惶恐的瞪大眼睛,便是瞧见距离自己很近的一张俊颜,撞进纪长情幽深的黑眸中,她忘记了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纪长情看。 “朕的皇后看来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啊。”纪长情调笑的看着面前的人。 段寒芜一愣,伸手推开纪长情,脚下没站稳坐在榻上,恼火的瞪着纪长情,语气也变得暴躁起来,“皇上,您这是何意?” 纪长情不着急回答她,只是伸手在段寒芜脸颊上摸索片刻,停留在她发丝上,还带着几颗晶莹的水珠。他蛊惑的看着段寒芜,要知道,后宫没有对自己抗拒的,她也不例外。这么想着纪长情便忽视段寒芜脸颊上的胎记,探过头去准备轻吻一下面前的女子。 段寒芜紧张的瞧着逐渐放大的俊脸,薄如蝉翼的睫毛也不断抖动着。心口骤然传来一丝异样的感觉,下意识的段寒芜就伸手一巴掌推开纪长情,动作一出,不止纪长情,就连她自己也愣住了。 “啊,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段寒芜仓皇的盯着纪长情的脸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在他妖冶的脸上留下痕迹,如果留下,那她这个罪名可是大了。 纪长情抽动着嘴角,“你,你竟然敢打朕?” “不不不,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下意识的,对!就是下意识的!”段寒芜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气恼的揪住自己的头发,哀怨的开口道,“臣妾自小便不喜欢其他人靠近,这也是下意识的反应,皇上,皇上您别生气,大人有大量,可好?” 纪长情原本一腔火热也被她打散,本来就是来逗逗自己这个皇后,没想到最后竟然想要接近。这不是他的风格,想着纪长情一脸铁青的盯着段寒芜看,咬牙切齿的吼道,“你,真是好。朕回去了!”说完,纪长情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依旧是穿着那身湿衣服。 确定纪长情离开之后,段寒芜忍不住噗噗噗的笑出声,还真没想到这个帝王私下里竟然是这副样子,真想知道纪长情这副狼狈模样回去,其他人会如何想。 段寒芜越想越愉悦,忍不住倒在榻上欢喜的眯起眼睛。 看来,这皇宫的生活也不是那般糟糕无聊。 段寒芜突然脑袋一闪,明日想必是归省的日子,她一个翻身从榻上下来,拄着身边拐杖走到首饰盒前,从里面拿出个小布包,打开,拿出一支掉了翅膀的蝴蝶金簪。她将金簪放在怀里细细摸索着,唇瓣边上绽放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那么也就是说,明日,便可以见到风念礼了? “砰~” “朕忘记拿东西了。”在段寒芜抱着金簪怀念的时候,纪长情又折返进来,吓了她一跳。段寒芜惊诧的险些扔了金簪,颇为嗔怪的看了一眼纪长情,把金簪放进布包,轻轻道,“既然皇上忘记东西,回来拿了便是。” 纪长情只是看到段寒芜的背影,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干什么,此刻已经是接近深夜,一身白衣的她铺散着头发赤脚站在窗边,看着竟然有别样的美感。纪长情摇摇头,转换回那副轻佻模样,笑道,“皇后不是说困乏了么,为何还有闲情逸致观赏月光,难不成朕离开之后你便后悔了?” 段寒芜闻言,轻笑出声,“皇上的自我感觉当真是极好的。”说着她转过身子,眸子借着月光闪亮闪亮,“时辰不早了,明日臣妾还要归省,先休息了。”她拄着拐杖走回榻边,轻手轻脚的爬上去。 “归省?”纪长情显然是一愣,想了想爆发出一阵低笑,“难不成皇后以为你的归省是可以出宫不成?” 段寒芜一愣,“皇上这是何意?” “身为皇后,是不可能离开皇宫的,若是归省,也只能是将军府的人进宫给你请安而已。皇后的确是想多了。”纪长情掩唇继续开口,“倒不如还是想着明早其他妃嫔请安的事比较好。” 段寒芜瞬间便觉得当头一棒,不需要回将军府,也就是说,自己不能回去看看海棠花了?原本对将军府没有好感的段寒芜,回去只是希望看看自己照顾的那些海棠而已,现在怕是没指望了。 第22章 “娘娘,大早上您怎么在那愣神啊?莫不是昨夜没睡好?”傲霜照旧端着洗漱用品走进来,就看到段寒芜呆愣愣的坐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寒芜听到傲霜的声音,才回过神,叹了口气,“不是,本宫只是想到今日的归省便觉得提不起精神。” “那有什么提不起精神的?”傲霜不知道段寒芜的心思,只能疑惑的问道,“虽然不能出宫,但是最起码娘娘的亲人都会进宫来探望娘娘啊,娘娘还有什么担忧的呢?” 段寒芜摇摇头,没有回答。谁会欢喜他们进来看自己,若不是看在海棠花的份上,哪里管将军府是不是自己的家?不过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傲霜见到段寒芜不答,自己也不问,走过去帮着段寒芜收拾着装,看看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静静等着来人便足够了。 将军府。 “娘,时间差不多了,应该进宫去看看寒芜了。”段暖阳抚着自己的头发,转头对身边的将军夫人说道。 “混账,什么规矩,还一定要我们入宫去看望那个丫头。”将军夫人一大早接到消息也是气的不轻,要知道自己才是那个丫头的长辈,何以要亲自去接见她?奈何自家老爷从段寒芜大婚之后便回到边疆把守,根本就来不及听得到自己的话。 段暖阳温柔的笑笑,“好了,娘,原本寒芜就是皇后,若是放下身段来将军府,才真真是拂了天家的颜面呢!” “原本皇后的位置是你的,你可倒好,偏生喜欢上什么书生!”将军夫人提起这茬就恼火的瞪面前的女儿,若不是自己心疼段暖阳,说什么也会把她送入宫去。 段暖阳听到娘亲这么说话,也知道她是生气了,她起身柔美的走到将军夫人身边,怜惜的抱着自家娘亲,“娘,暖阳知道娘这都是气话,但是娘,暖阳现在很幸福,这不就足够了吗?寒轩他对我很好的,过些日子女儿便要和寒轩回到玉兰县了,娘亲才要好好保重身体才对。” 原本还气愤不已的将军夫人,见到段暖阳这样的柔声细语,再大的气也生不起来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就数你这张嘴甜,真是的!”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了,念礼和锦秋,你去叫他们也跟着我们入宫。” “好,女儿这便去。”段暖阳颔首。 段暖阳一路上都颦蹙着眉头,她不知要以什么面孔去见段寒芜,毕竟她入宫这件事是自己和娘亲一手策划好了的,完全就是利用了段寒芜对自己的感情。她心底升起一股负罪感,不晓得等下见到段寒芜是要如何反应。倒是一边坐着的风念礼,沉默寡言,什么话都没说过,身边的段锦秋一眨不眨的盯着风念礼看,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点。将军夫人依旧是面不改色,端庄威严。 马车,就这样缓缓的驶进了皇宫。 段寒芜原本心情复杂,就靠在贵妃榻上小憩了一会儿,这下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也悠悠转醒。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迷蒙的四处看了看,轻声唤道,“傲霜。” “在,奴婢在。”傲霜听到屋内的声音,赶紧推门进来。 段寒芜坐起身子,“什么时辰了,外面为何吵吵闹闹的?” “回娘娘的话,娘娘的家人已经入宫了,现在正在大厅候着呢,奴婢看娘娘一直在睡着,就自行作主招待他们吃茶品点心了。”傲霜福了福身说道。 “恩,本宫知道了。”段寒芜点点头,站起身子,有些烦躁,“过来给本宫梳洗一下吧。” “是。”傲霜再次福身。 段寒芜坐在梳妆台面前,依旧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当段寒芜一身繁华宫装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已经是午时了。她在傲霜的搀扶下款款走进大厅,抬眼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将军夫人。段寒芜眉头紧紧一皱,身边的傲霜也是脸色微寒。那里的位置岂是她可以坐下的? 看出傲霜要开口说话,段寒芜一挥手打断她,转而挂上端庄得宜的笑意开口道,“今日有些贪睡,便多睡了一会儿,夫人不会介意吧?” 将军夫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现在看到段寒芜穿的油光水滑的站在自己面前,分明是觉得有些显示的意味。她轻声咳嗽了几下,随意道,“无事,本夫人也不是瞪了多久。”她显然是没有把段寒芜当做是皇后,说话依旧如从前那般随意。如果不是段寒芜知道,她都要怀疑面前坐着的是不是人前端庄贤惠的将军夫人了。 段寒芜倒是不恼火,只是眸子一扫,挑了一个旁边的位置坐下,一挥手吩咐道,“傲霜,去把厨房新做的点心拿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傲霜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眸子冷淡的瞥了一眼高坐在主位的将军夫人,转身便走了。 将军夫人自然是看到傲霜的眼神,愤怒之余也不忘记出言讥讽,“才短短几日不见,寒芜你似乎过的还不错,本夫人果然是没有害你,是吧?” “自然是的,夫人当然是真心实意的对本宫好。”段寒芜没有刻意咬住自称,但是话语的意味却是让一边坐着的段暖阳听懂了,她忧心的看着自家娘亲。想要出言提醒,但是皇后没发话,自然是不可以多言的,娘亲当真是忘记眼前女子现在已经是扶风国皇后了吗? 段寒芜含笑,自然是把段暖阳的眼神收进眼底,看样子女儿终究是比娘亲理智,不像是这位,直接便锋芒毕露。她掩唇低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余光却是看到了一直安静坐在那边的风念礼,他低头把玩着茶杯,显然对面前的状况兴趣缺缺。段寒芜咬了咬唇,努力转移自己的视线,突然注意到段暖阳的发髻变换了,这个发髻,似乎是妇人才会梳的。 “暖阳姐姐可是嫁人了?”出于好奇,段寒芜决定给段暖阳一个台阶下,毕竟她照顾了自己十几年,这次也是因为她的幸福才把自己送进来,于情于理,段寒芜都生不起来段暖阳的气,只是觉得寒心与失望。 段暖阳听到她的话,赶紧站起身,先是规规矩矩行了礼,才说道,“是的,皇后娘娘,臣女如今已经嫁人,就在娘娘大婚之后的一天。” 大婚之后的一天?看来是怕东窗事发,就赶快嫁人了啊。她就这般着急不成? 段寒芜脸色寒了下来,淡漠的看着面前的人。 “娘娘,奴婢把点心端过来了。”傲霜碰巧这个时候走进来,感觉到屋子里的低气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娘娘?” 段寒芜回过神,含笑的点点头,“给他们送过去吧,本宫最近食欲不是很好,就不吃了。” “是。”傲霜点点头。 将军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段寒芜这丫头还是顾忌着将军府,也不想想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她如何会有今天?现在只需要她经常在皇帝身边吹吹枕边风就足够了。将军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段寒芜和纪长情根本没有同寝过,何来的枕边风?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太监的高声呼喊声。 段寒芜一愣,不解的转头看着门口进来的明黄色身影。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节骨眼纪长情回来,按道理说他不是应该陪伴着他娇滴滴的淑妃的吗?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表面上还是要行礼的,段寒芜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柔声的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免礼吧,爱妃。”纪长情声音像是可以滴出水的温柔,着实震惊了段寒芜。 爱妃?她什么时候成纪长情的爱妃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屋内的其他几人都下跪,行着大礼。 段暖阳是第一次见到纪长情,稍微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年轻帝王,因为他的容颜震惊的忘记了呼吸。如果不是先遇到了柳寒轩,段暖阳怕是要一颗心留在纪长情身上了。 段寒芜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纪长情身上,不悦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段暖阳,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就是不喜这样的目光。 “平身吧。”纪长情在外人面前很是威严,一丝不苟的严肃样子看的段寒芜一阵阵发笑,他不满的瞥了一眼偷笑的段寒芜,才开口道,“今日都是来看皇后的家人,就不必这般拘束了。” “谢皇上。”几个人再次扣头谢恩。 纪长情满意的一笑,这才走到主位的位置上坐下来,其他人也各就各位。段寒芜真搞不明白这纪长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时辰来飞凤阁是安的什么心。她疑惑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伸手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小口。倒是纪长情一愣,看着段寒芜开口道,“爱妃为何坐的那般远?” “恩?”段寒芜一愣,这才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帝王,脑子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转而变成柔柔的笑意,清清嗓子才开口道,“臣妾本不是有意坐在这里的,都怪臣妾今日起得晚了些,这不,主位就被占据了。请皇上不要责怪臣妾才好。” 这话一出,屋子里原本低气压的气氛更低了,不仅纪长情脸色变了,就连刚才还泰然自若吃点心品茶的将军夫人也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段寒芜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段暖阳心里警钟被敲响,果然,段寒芜发难了。 纪长情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扫了一眼一边的将军夫人,问道,“爱妃的意思朕不是太明白,可否详细说一些?” “臣妾也不在意坐在哪里,就是距离皇上您太远,臣妾有些不愿。”段寒芜努力装作委屈的模样,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尖,实际上心里憋着一阵笑意,就差点破口而出了。这个纪长情当真是大福星,刚才还发愁如何把将军夫人惩治一番,这不,来机会了!她忍着笑意,眼睛里很快就蓄了泪,怯生生的开口道,“皇上不要生气,臣妾下次早早起来就是了。” 纪长情眼底划过一阵戏谑,心知这个女人怕又是出什么幺蛾子了,也不拆台,继续说道,“爱妃,可是有什么人欺负了你?朕替你做主便是了。”他算是知道了,今个这个红脸是唱定了。 第23章 听到纪长情这么说,段寒芜心底笑开了花,但是表情依旧是我见犹怜,如果忽略那个活灵活现的胎记就更好了。她掩着自己的袖口低低的道,“皇上还是莫要再问了,今个是个很欢喜的日子,就这样过去比较好。” 纪长情眸子一暗,还没等说话,段寒芜身边的傲霜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一脸的悲愤,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段寒芜掩饰在袖口下的脸一阵抽搐。好样的,傲霜,今晚要重重赏赐你! “哦?说来听听。”纪长情来了兴趣,这主仆二人是事先商量好的,还是临场发挥? 傲霜突然的一句话吸引了其他人目光,就连一直把玩茶杯的风念礼也停下来盯着傲霜看,眸子也是若有若无的飘过段寒芜的脸。倒是段锦秋丝毫不在意,依旧痴恋的看着风念礼,一副儿女情长的模样。 “是,皇上。”傲霜磕了一个头,“娘娘身子本就是不好,昨夜偏生没睡好,今早便起的晚了些,奴婢便过来安置娘娘的娘家人。可是,将军夫人竟然丝毫不把娘娘放在眼里,直接就坐在主位上,甚至对娘娘也是呼来喝去,一点规矩礼数也不懂,对着娘娘说话也不尊重。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皇上,难道我皇室的颜面就是这样被践踏的吗?”傲霜说的义愤填膺,一脸嫉恶如仇的模样,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纪长情闻言,脸色果然黑下来,他只是道听途说段寒芜和家人相处的不好,没想到竟会到了如此的地步。甚至当了皇后都要在她头上踩几脚。原本他是抱着看戏的心情来的,现在竟然是公然藐视皇家威严,他便不能再坐视不理。只见到纪长情威严的扫了一眼几个人,最后落在将军夫人身上。将军夫人浑身颤抖不已,显然没料到段寒芜会在这个地方反咬自己一口,甚至还加上藐视皇威的罪名,她担惊受怕的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纪长情。 “将军夫人风氏,你可有什么话说?”纪长情拖着长音,表情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戏谑,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看不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住口,傲霜!本宫何时教你这样嚼舌根了?”段寒芜脸色一白,伸手推了傲霜一把。 傲霜看了看段寒芜,更是声泪俱下,“皇上,奴婢不怕被皇上您怪罪,奴婢只是心疼娘娘,觉得这实在是对娘娘太不公!” 段寒芜依旧是气恼的咬着红唇,但是心底已经笑疯了。这个傲霜的悟性真不是一般的高,简直是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她不动声色的看着纪长情,也是好奇,纪长情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将军夫人吓坏了,三两下的跪坐在地上,“皇上,臣妇不是有心,只是一直以来和娘娘都保持着母女关系,一时间改变不过来罢了,请皇上恕罪。臣妇不是藐视皇威啊!”将军夫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怎么会在小阴沟里帆船? “哦?此话当真?”纪长情眯着眼问道。 “当然,臣妇万万不敢欺瞒皇上。”将军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丝丝阴狠,嘴上依旧是诚惶诚恐,“求皇上开恩,开恩啊!” 纪长情想了想,嘴角一弯,“爱妃啊,你怎么看,这是你的家事,朕不方便过问。”他一句话就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段寒芜,自己则继续看好戏。 段寒芜脑子一抽,背对着纪长情翻了个白眼,转身又是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慢步走上前扶起将军夫人,语气轻柔,但是眸子里依旧是翻滚着热泪,“夫人,您对待本宫是极好的,本宫都知道,只不过这皇宫不比将军府,万事不是随心所欲,这次是本宫,若是下次冲撞了其他嫔妃可如何是好。本宫虽是您的女儿,但毕竟也是这扶风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然是不可以徇私枉法。”段寒芜说的那叫一个深情,宛若像是真正的女儿说服母亲一般,但是她话锋一转,弯弯唇,“今日之事本宫就此作罢,但是依旧是要秉公处理。今日起禁足三个月,不知夫人可是有异议?”说完这话,她偷瞄了一眼纪长情。 将军夫人嘴角颤抖了,她偏巧又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反击,只能默然的站在那里,半晌,像是臣服了一般,叹了口气,“是,臣妇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多谢皇后娘娘开恩。” “那便好。”段寒芜点点头,“还是正常的吃过饭再走吧,可好?” “臣妇遵旨。”将军夫人咬牙切齿的开口。 段寒芜满意的一笑,背对着将军夫人的手指欢乐的冲一边的傲霜挥了挥。 “娘娘您当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呢!”宴席之前,傲霜帮着段寒芜梳头,边梳头边笑眯眯的开口道。 段寒芜倒是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算是吧,不过如果没有皇上的配合,想必没这么容易。不过傲霜,你这悟性倒是极好的,本宫什么心思一下子你便可以猜得出来,值得嘉奖!” “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傲霜腼腆的低下头,“奴婢只不过是气不过他们那般欺负娘娘,才出言的,并不是抱着其他的想法。” “行了行了,本宫自然是知道你的。”段寒芜笑道,突然眼睛瞥到门口那个身影,嘴唇一弯,提高了音量,“为何在门口却不进来啊,难不成是觉得做了什么愧对臣妾的事?” 话音刚落,纪长情就推开门走进来,表情有些许不自然,他瞄了一眼段寒芜,低声道,“你倒是顺风顺水的,看这得意的样子。” “奴婢参见皇上。”傲霜赶紧停下来给纪长情行礼,纪长情一挥手示意她继续。 段寒芜倒是没理会,只是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皇上不是也乐在其中吗?如果不是皇上您的默许,臣妾会成功吗?” 纪长情不可置否,拖来一个椅子顺势坐下,盯着段寒芜看了半晌才说道,“朕当真是没想到,皇后和家人竟然会这般水火不容,看来皇后从前的生活也充满艰辛啊。”他带着一丝怜悯的语气,从今日的行为便可以看得出来,段寒芜在将军府并不受重视。 “那倒未必。”提起从前,段寒芜只是微微一笑,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提起来还做什么呢?倒是自己刚才光顾着给将军夫人下套,没来得及和风念礼说上话。也罢,就算是说话,也谈不出什么子丑寅卯,倒不如不说来的好。 纪长情发现段寒芜的表情一瞬间就黯淡下去,不知道这丫头心底想着什么,也不好多问,只是环顾她住的地方,“房间倒是雅致。” “多谢皇上夸奖,臣妾惶恐。”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倒是皇上,为何不陪着淑妃,反倒是来凑臣妾的热闹呢?误打误撞的倒是促成臣妾的好事了。” 纪长情闻言,不屑的瞥了段寒芜一眼,“朕岂是那般无聊之人?是太后吩咐朕来看看,毕竟皇后是大将军的女儿,于公于私朕都应该来看看。” “哦,原来是太后的意思,算算日子,应该去看看太后了。”段寒芜颔首。看到傲霜给自己打扮好了,段寒芜站起身子走到纪长情面前,温婉一笑,“皇上,我们该去赴宴了,难道皇上还要在这继续呆着不成?”说是段寒芜在笑,但是配上脸颊的胎记,显得有些恐怖。 纪长情一个哆嗦,浑身像是针扎了一般的站起身就走了,留给段寒芜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段寒芜忍不住的弯弯唇,携着傲霜也跟着走出去。 其他人早就在大厅坐好,主位留给纪长情和段寒芜。不知他们之前在说什么,段寒芜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段锦秋一副恶心的嘴脸,她冷淡的弯弯唇,什么都没说,上前扶着纪长情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纪长情冷不防的被她抓住,有些不习惯,甚至还看到那个瞬间扩大的胎记,有些惊惧。 段寒芜像是没发现纪长情的嫌弃一般,低低的开口,“皇上,您就好人做到底,帮着臣妾把这个宴席糊弄过去。”说完还不等纪长情答应,便自作主张的携着纪长情走到桌子前坐下。 “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段寒芜依旧是挂着体贴的笑意,纪长情嘴角一抽,“免礼吧。” 桌子上满是山珍海味,比平常将军府的吃食还要好,只不过,此时的低气压倒是让这满桌子的吃食显得无足轻重。段寒芜只是安静的喝着汤,眼角一扫,看到段暖阳盯着纪长情看,那个目光盯得,让段寒芜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火。也说不清楚火气从哪来,她眉心一皱,瞬间便是笑吟吟的新舀了一碗汤递给身边的纪长情,努力的装作万般柔情的模样,低眉顺眼,语气也是化不开的粘稠,“皇上,这三鲜汤做的不错,您尝尝?” 第24章 纪长情原本就在走神,想着朝政的大事,突然眼前多出来一碗汤,被吓了一跳,转头就撞入段寒芜含着笑的目光里,他脑袋一懵。她这是闹哪出?什么时候要和自己表现的这般鹣鲽情深了? “皇上?”段寒芜见到纪长情迟迟不肯接下,语气稍微急切了点,眸子也含着点点水花。 “有劳爱妃了。”纪长情赶紧伸手接下,自顾自的喝着,倒是让一边的顺子和傲霜忍不住的憋笑。 段寒芜抬眼看了看段暖阳,她不知道段暖阳现在抱着是什么心思,她只是气不过当初因为她的感情问题就这样弃车保帅的将自己推出去,若不是面前的人,她和风念礼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想到这,段寒芜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风念礼,只见到段锦秋一直往他碗里夹菜,而风念礼只是兴趣缺缺的盯着盘子,嘴里机械的咀嚼着食物,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纪长情发觉身边人没了动静,转头便是看到段寒芜瞧着某一处愣神,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只见到对面的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纪长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记得这个人,好像是风氏嫡长子,叫风念礼的,好像是下一任太傅。他疑惑的在段寒芜和风念礼之间来回看,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端倪,有种莫名其妙的不爽。 风念礼脸色突然一变,有些苍白的盯着自己的盘子,段寒芜一直在看风念礼,自然知道他发生什么了。段寒芜记得,风念礼自小就不吃辣,每次吃辣都要喝上几大杯的水润一下才能缓解。方才段锦秋夹了一块辣子鸡放到他碗里,因为出神风念礼没注意到,直接塞进嘴巴,这下子脸色憋的通红,左右看看却没有水杯,瞬间风念礼呈现出痛苦的姿态。 “念礼哥哥,你怎么了?”段锦秋立刻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扶住风念礼询问着。一边的将军夫人和段暖阳也着急了,盯着风念礼细细询问。 段寒芜敛下眸子,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管,但是。。。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段寒芜瞬间就端了一碗三鲜汤快步的走过去,管不上什么身份礼仪,直接蹲在地上拍了拍风念礼的脊背,声音异乎寻常的温柔,“念礼哥哥,快把这个喝了,喝了就好了。” 风念礼一直徘徊在痛苦的边缘,听到这声呼唤,想也不想的接过来就把手里的汤一饮而尽,顾不得烫,几下子就喝完了。 很快的,风念礼脸色转变过来,没有刚才那般痛楚。他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段寒芜那张心急的容颜,风念礼愣住了,呆呆的盯着面前的人。 段寒芜看到风念礼无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但是等她缓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周围的人都惊诧的盯着她看,就连纪长情也是一副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要穿过她的内心一般。段寒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莽撞,但是看到风念礼那样,要自己坐视不理是不可能的。 “你可好些了?”段寒芜尴尬的站起身子,语气有些仓皇失措。 风念礼恢复了往日的儒雅,一拱手,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微臣好多了。” “好了便好。”段寒芜点点头,这才旋身走回原本的座位坐下。刚坐下,就觉得身边传递过来一丝丝阴冷的气息,转头便对上纪长情探究带着恼火的神色。段寒芜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索性也不打算躲开,笑眯眯的开口,“皇上可是吃饱了?” 纪长情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低声道,“你欠朕一个解释。”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食物。 一场家宴,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 潺潺水花,屋内水蒸气遍布整个角落。原本就是炎热的季节,哪怕就是到了晚上,也透着一股子闷气儿,更不用说布满水蒸气的屋子里了。 “哎。”段寒芜伸出一只藕臂趴在木桶边缘,期期艾艾的叹着气。饭后,纪长情就一直对着自己板着脸孔,像是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好吧,的确是,她却是不该对着其他男子关怀备至。但那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怪不得她。不过段寒芜脑子里闪过纪长情黑脸的模样,倒是觉得分外有趣,看来这个帝王有些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段寒芜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才从水里爬出来。擦干之后,胡乱套了一件衣服,她就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首饰盒子发呆。 “我方才那样,念礼哥哥怕是吓到了吧。”一个不注意的呢喃,段寒芜幽幽的说了出来,抬眼带着无边的落寞,若不是自己入宫,只怕现在和风念礼是欢喜的在一起吧。她伸手拿出那支残破的金簪,在手中不断轻抚着,摸着那翅膀断掉的部分,沉思良久。 “砰砰~” “娘娘,娘娘您睡着了吗?”门外响起傲霜的声音。 段寒芜听到声音,赶紧把手里的金簪放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才轻声回道,“没睡,何事?” “奴婢看晚膳娘娘吃的不多,特意做了桂花糕来给娘娘垫垫肚子。”傲霜站在门口轻轻说道。 段寒芜摸摸自己肚子,抿唇一笑,还确实是有些饿了。这么想着她站起身子,去给傲霜开门,刚一开门就愣住了。 “皇、皇上?”段寒芜还是被吓了一跳,原本不应该出现的纪长情,现在竟然出现在门口。段寒芜转眼瞧傲霜,傲霜一脸哀怨的模样,意思是告诉自己她也是被逼无奈的。段寒芜沉沉吸了一口气,也罢,他才是这皇宫之主,所有人听他的也是意料之中。段寒芜主动让开门口,颇为恭敬的说道,“既然皇上来了,就和臣妾共同品茶桂花糕吧。” 纪长情低头看看段寒芜,没有言语,抬步就走了进去。 段寒芜看纪长情没搭理自己就进去,无奈地摇摇头,顺带狠狠瞪了一眼傲霜。傲霜嗤笑出声,端着糕点走进屋子,生怕是引火烧身,放下糕点就福身借口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记对着段寒芜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丫头。”段寒芜失笑的摇头。她险些忘记,傲霜要比她自己大上几岁了。 纪长情依旧是安稳的坐在那里,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才自己派人打探的事情,顿时觉得脑袋火气上涌。想到面前的女人和那个叫风念礼的从小便含情在一起,他就觉得火冒三丈。明明,面前的女人要什么没有什么,脸蛋更是丑的一塌糊涂,他不明白自己的怒火出自于哪里。兴许是帝王的威严与骄傲,不容许后宫女人出现这些事。 看到纪长情坐在这里许久不说话,段寒芜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开口,还不等她出声,原本像是木头一般坐着的纪长情开口,“你和风念礼,什么关系。” “恩?”段寒芜显然没料到纪长情开篇就会问自己这件事,她惊诧了一下,脑子反应一会儿,才温顺的回答道,“臣妾和他是表兄妹。” 纪长情听到段寒芜的回答,眉头一挑,像是玩味一般的转头盯着段寒芜,“表兄妹?你确定吗?段寒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段寒芜抬眼盯着纪长情,想在他眼睛里找出一丝异常,但是很遗憾,面前的纪长情完全不是之前那个轻佻的模样。看这样子,想必是真动了怒气,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清浅的说道,“皇上,您要臣妾说什么?难道是要说出皇上你希望的那种关系不成?” “放肆!”纪长情提高了声音,怒不可遏的盯着段寒芜,“这就是你对朕的态度吗?” 段寒芜听到这,心里也不由的积攒了点怒火,她丝毫不退让的跟纪长情对视回去,口中不卑不亢的道,“臣妾的意思皇上不是很明白吗?何必要再问呢?皇上喜欢听臣妾如何解释,臣妾便如何解释!”她绝强的眼睛闪着不服输的光芒,就这样和纪长情互相看着对方。 半晌,纪长情突然冷笑出声,“朕的皇后,朕是不是太宠着你了?居然这般无法无天的和朕说话?这是你为人妻的本分吗?” “呵呵,皇上,难道皇上的所作所为就是身为臣妾夫君的本分吗?”段寒芜丝毫不让步,和纪长情针锋相对,“放在民间,哪家的男人会逼着自己妻子说她和其他人牵扯不清?试问这样的人能有几个?”段寒芜此时也气昏了头,本就因为风念礼的事而伤神,偏巧来了个点燃怒火的人,这火气说来就来,势不可挡。 纪长情没说话,眸子的温度逐渐冷下来,“好,很好,段寒芜,这就是你给朕的回答?到了这时候还不知错?” “臣妾错在哪里?请皇上明示!”段寒芜不甘示弱的顶了一句,“如果皇上说今晚宴席臣妾帮着风家公子的事,那大可不必。换做是其他人,只要臣妾能做得到臣妾都去做!更何况,那是臣妾从小长大的哥哥!”段寒芜哪怕是发火,也时刻记着澄清自己和风念礼的关系,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连累到他。 纪长情刚才只是轻微的怒火,现在就是勃然大怒了。他“砰”的一声摔了茶杯,伸手指着段寒芜,“恬不知耻!”丢下这四个字,便怒火冲天的高喊了一句,“来人啊!” 第25章 外面的侍卫听到屋内皇帝的声音,赶紧推开门闯了进来,等到看到室内一身里衣披头散发的皇后娘娘和那边脸色青紫的帝王之后,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侍卫都齐齐的站在门口,没敢继续朝前走。 段寒芜看到纪长情的举动,一瞬间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她索性也不反驳,就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朕再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错?”纪长情不是因为段寒芜护着风念礼而恼火,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因为她这样生气还不知悔改,甚至叫嚣着顶撞自己。哪怕再好的脾气,身为帝王的尊严也不容挑衅。 段寒芜凉凉的瞥了一眼纪长情,冷淡的开口,“臣妾何错之有?” “好!”纪长情红了眸子,对着侍卫吼了一句,“把皇后给我带出去!重大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听到指令的侍卫都傻眼了,还是不敢动,要知道面前的那位可是皇后娘娘,若是一般人还可以过去,可偏偏是衣服随意的皇后,他们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侍卫们都在等着皇帝进一步确认,没有行动。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朕的旨意不听了?”纪长情黑着脸斥责了一句。 侍卫这才缓慢的动了,刚要过去,只看到段寒芜自己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哪怕腿脚不利索她也绝强的一步一步走到门口,转头看着纪长情,满眼都带着嘲讽,“皇上,不劳您大驾,臣妾这便跟着他们出去就是。”说完头也不回的率先走了出去,根本不去管纪长情是什么表情。左右都是惹怒了,她不介意再惹怒一点。 纪长情心口被她气的乱跳,强行压下怒火,他默然的跟着走出去。 帝王的怒火其他人都不敢承受,只能照做。很快的,几个小太监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凳子,摆在院子里。段寒芜站在一边冷漠的看着庭院的一切,傲霜本来是打算休息的,听到皇后被带走的消息,吓得鞋子都忘记穿,马不停蹄的就赶来。 “娘娘,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皇上会生这么大的气?”傲霜急的像是热锅的蚂蚁。 相比之下,段寒芜倒是无所谓的态度,她转头瞥了一眼傲霜,语气淡淡的,“谁知道皇帝大人抽什么疯。你不必管,本宫受着就是了。” “可是娘娘、、”傲霜还想说什么,被段寒芜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傲霜,娘娘这个火爆脾气怕是把皇上给惹恼了。 另一边,纪长情默然的看着这一切,他原本怒火已经消散不少了,若是段寒芜可以说句软话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没想到刚才段寒芜和傲霜的一句无心的话就这样传入纪长情的耳朵。他是习武之人,听觉比一般人敏感,这几个字传入耳朵那还得了?他怒火中烧的盯着段寒芜,冷冽的开口,“皇后,朕问你,可知错?” 段寒芜听到纪长情和自己说话,她走上前一步,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这男人,除了打板子就是打板子,还能有点新奇的想法吗?她索性连回答也不回答,直接慢吞吞的走到长木凳跟前,爬下去,头发长长的散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尘。 “好,很好!”纪长情被气的冲昏了头,直接一挥手,“给朕重重的打,二十大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力气用足!” 傲霜见到已经有人举着板子过去,吓到连滚带爬的到纪长情面前,抓住他身上的龙袍哀求道:“皇上,娘娘年幼,而且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小性子,求皇上宽恕娘娘把,奴婢求求皇上,饶了娘娘吧!” 纪长情一点也没有为之动容,只是胡乱的一推,把傲霜推离自己身边,恼火的说道,“还不快动手!难不成等着朕亲自动手?” “皇上!”傲霜受惊的流着泪,哽咽的跪在那里,转头看了看那边安然自然的段寒芜。 段寒芜嘴角一弯,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等着暴风雨降临。 听到纪长情的暴怒声,周围的太监们才敢拿着板子靠近段寒芜,其中一个太监看着段寒芜水灵灵的眼角,低低的说道,“娘娘,别怪奴才,奴才不是有意的。” “行了行了,打吧。”段寒芜懒得和他说话,只是闭眼装作休息的样子。 两人的话自然也入了纪长情的耳朵,他倒是要看看,段寒芜究竟有多么耐打,寻常女子怕是十板子就要了命了,更不用说这自小在将军府长大的段寒芜。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挫挫段寒芜的锐气,让她知道天子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太监们对视一眼,手起手落,一板子重重的打在段寒芜身上。纵使段寒芜知道一板子下去很疼,也没想到会这么疼,皮肉都险些要绽开,刚一下子她的脸立刻就苍白起来,额头上也因为隐忍留下几颗汗珠。太监们打的很慢,就是想着让段寒芜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却不知道,这样子会让她更痛。段寒芜咬着唇,不许自己痛呼出声,抬头便是看到纪长情抱着肩膀朝着这边看,嘴角一勾,眸子闪着丝丝的嘲讽。 纪长情怎么会看不到她这个神情,不过也懒得和她争辩,二十板子下来,只怕她段寒芜定然是会和自己服软吧。 太监们挥舞着手里的板子,一下一下的打在段寒芜身上,周围还有一个专门查数的人。傲霜泪眼婆娑的跪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挨打,宛若是打在她自己心口上一样,她知道自己求情不管用,恨不得在那里挨打的是她自己。 “十五、、十六、、”太监慢悠悠的在那里查数。 眼看着打了快二十下,段寒芜就是一声没坑,但是紧握着的拳头却昭示着她的痛楚。十指紧紧的握在一起,凸显出上面的青筋,她紧闭着眼睛,努力忽视自己身后火辣辣的疼痛,她额头留了许多汗珠,滴在地上。偏偏就是不喊痛,只是默默的忍着。 纪长情原本以为她会痛呼出声,想着若是她哀求自己,便饶了她这一次,没想到这女人骨气竟然这么硬,这么久还是这般隐忍。纪长情欣赏这样的人,顿时觉得心头的火气消散了一大半,看了看旁边的太监,伸手一挥,“好了,停手吧。” 太监们果然停下来,束手而立。 “打了多少下了?”纪长情淡漠的问道。 “回皇上,奴才们一共打了二十五下,还有五下没有打。”为首的一个太监恭敬的说着,说完还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帝王,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挨了不少了,奴才们都不敢收着力气,都是使了很大的力气打的。剩下的那五下,奴才们愿意替皇后娘娘承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吧。”说着,那个太监就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其他几个太监也跪在地上。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骨气的女子,不得不佩服。 纪长情眉头一挑,这女人这个时候竟然会收买人心?他弯唇一笑,看了看那里趴着不动的段寒芜,“皇后,这么多人都替你求情了,你可知错?” 段寒芜全身都没了力气,软趴趴的倒在那里,她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后背大片大片的血迹晕染了地面,绽开朵朵花。手指因为长时间的握着已经丧失了感觉,发丝黏糊糊的粘在脸上,很是不舒服。她勉强的睁开眼,唇角溢出丝丝血珠,咬破了的唇变得苍白无比,颤抖了半天,段寒芜说了一句,“臣妾何错之有?”就没了声息。 “混账!”纪长情听到段寒芜还是这么说,眸子狠厉的一眯,依旧是恼火她竟然是这般不识时务。“难道还没打够不成?” 纪长情说完,根本没有人回应。不大一会儿,身边的太监去看了一眼段寒芜,惊恐的对纪长情叫道,“皇上,皇后娘娘昏过去了!” “什么?”纵是淡然的纪长情,这下子也没办法保持原来那样了。他只是想着惩罚一下段寒芜,没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身边的傲霜顾不得腿脚酸麻,赶紧扑过去。纪长情探身看了一眼段寒芜,她睫毛微微颤抖,嘴唇也带着血珠,脸色苍白如纸,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打破,皮开肉绽很是可怖。 “娘娘!”傲霜惊慌的伸手握住段寒芜冰凉的指尖,那触觉让她几乎觉得段寒芜已经丢失生命迹象了。“皇上,娘娘她是不行了吗?”傲霜哭泣的满脸是泪滴。 纪长情手指也跟着颤了颤,他竟然忽视了,寻常女子二十大板都撑不到何况是她呢?这下子纪长情也跟着慌神了,不管她的血会不会脏了自己的龙袍,打横抱着段寒芜就往寝宫飞奔,嘴里大声叫嚷着,“来人,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朦胧中,段寒芜唇瓣颤动了一下。 第26章 飞凤阁外,来来回回的宫女端着水盆换洗,每次出来换洗的都是微微染红了的水。纪长情站在屋内的榻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身边的太医给段寒芜诊脉。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应,傲霜站在一边泪眼汪汪的看着段寒芜,嘴角一抽一抽的。饶是纪长情再好的耐心,也没心情静默的在那里等着了,他皱起眉,威严的开口道,“皇后如何?何时才可以醒过来?” 太医闻言,这才松开段寒芜的手腕,先是对着纪长情一行礼,随后才开口道,“皇上不必忧心,皇后乃是外伤,稍加休息变回痊愈,只是、、、” “只是什么?”纪长情危险的眯起眸子。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继续道,“只是有几处伤疤伤了皮肤,怕是会留下疤痕。” 纪长情闻言一惊,对于女子来说,疤痕无疑是致命的,若是让段寒芜知道了,该如何是好?他沉吟片刻,命令道,“朕命你寻求最好的药方,务必治愈皇后!” 太医沉下头颅,和其他太医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纪长情。 “无碍。”段寒芜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面色苍白,看了看身边人勉强的开口道。 “娘娘!”傲霜欢喜的“扑通”跪在地上,原本白嫩的脸蛋上都是斑驳的泪痕,看样子是哭了很久。 段寒芜勉强弯弯唇,安慰了下傲霜,眸子只是稍微扫过一边的纪长情,没了言语。 “你醒了。”纪长情组织了半天语言,到最后只说出这三个字。 段寒芜睫毛颤了颤,敛下眼底的神色,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睛不予理睬。 纪长情见到她这副模样,心知说什么都没用,一股莫名之火在上窜。他负手而立,冷淡的发号施令,“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要彻底治愈皇后,否则就提着头来见朕!君无戏言!”说完这句话,他依旧是眼光瞄向榻上闭着眼的段寒芜,可是段寒芜什么话都没说,依旧安静的像是瓷娃娃。纪长情见状,气结,转身便走了出去。 屋内的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叹了口气,抱着药箱离开,互相琢磨着如何除掉皇后身上的疤痕。 傲霜见到人都离开,这才转头看着段寒芜,伸手握住她冰凉纤细的手指,低低的问道,“娘娘可是想喝水?” “恩。”淡淡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就这样她睁开灿若星辰的眸子,稍微弯弯唇角。 傲霜得到应允,欢喜的跑到一边倒了一杯茶水,回到段寒芜身边体贴的将手垫在她后背下,虽是小心翼翼,还是会弄痛段寒芜。傲霜见到段寒芜眉间一皱,赶紧变换位置,轻手轻脚的喂她喝下水。等到喝下满满一杯之后,傲霜扑闪着眼睛问道,“娘娘,要不要再来一杯?” “不必了。”段寒芜摇摇头,“本宫想好好休息一下。” “恩,好,奴婢在娘娘身边陪着。”傲霜颔首,将段寒芜放躺在榻上,替她掖了掖被子,像是老妈子一般的开口说道,“娘娘,不是傲霜说,皇上是什么样的脾气您不是很清楚了,何必要顶着皇上呢?这番下来,倒是娘娘吃了不少苦。”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疲惫的闭上眼睛。是啊,她为什么一定要顶撞纪长情呢? 看到她没兴致说话的样子,傲霜只好住嘴,安静的坐在她旁边,时不时替她整理下被子。 两三天,飞凤阁太医来来回回,各种珍稀药材轮番的运送进来,还加派了十几个宫女太监,飞凤阁周围也安置了数十个大内侍卫。而宫内,皇后被杖责之事早已传遍了皇宫,后宫妃嫔都在窃窃私语,一时间好不热闹。 慈宁宫。 “混账!谁允许你这般意气用事了!”当今太后显然是气的不轻,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当今天子杖责皇后,还不是因为多么要紧之事,鸡毛蒜皮就大动干戈,实在有损皇室颜面。要知道,他扶风国受白凤保护,而皇后乃是白凤祭坛承认的,随随便便就惩罚的确是太草率了些,更不用说谣言四起的后宫了,若是传出宫去可如何是好。 纪长情安静的站在一边,听着太后的责备,一声不吭。身边的顺子急的像是热锅的蚂蚁,但是这里哪有他插嘴的份儿? “皇帝,你都多大了,哀家记得你从未有过这般莽撞的时候,难道皇帝现在还比不得那三岁孩子不成?”太后重重的放下茶杯,气恼的开口,“若是白日也就罢了,深更半夜的问责皇后,你把哀家的颜面放在哪里了?” 纪长情依旧是看着地面,半天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儿臣知错,请母后责罚。” “责罚?哀家可不敢责罚皇上!”太后冷哼了一声,“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已经好多了,只是伤口太大,背后的皮肤怕是要留下疤痕了。”纪长情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眸子黯淡了不少。 若是在儿时,太后说什么也得下来捶打纪长情几下,现在倒是不可以了。毕竟纪长情如今乃是帝王,她压住火气,伸手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开口,“皇后那孩子哀家看的很清楚,没什么二心,你怎么就是不听劝?” “儿臣知错,母后保重身体。”纪长情见到太后的模样,忧心的上前走几步,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锤了几下,继续道,“儿臣这便派人出去寻访名医,一定可以医治好皇后的,母后请相信儿臣。” 太后转头瞧了瞧自己的儿子,叹口气,“哀家也懒得管这些了,但是皇上,你要记得,皇后是先皇钦点的儿媳,就是看在你父皇的面子上,今后也莫要再为难皇后了。知道吗?女儿家家的,平添这些伤口,只怕现在心里很不好受。” 纪长情点点头,没说话,双手继续帮着太后捶着肩膀。 反观飞凤阁,倒是没有这般死气沉沉。 “你们几个,给本宫去外面的池子采些莲子,本宫想吃。”段寒芜从早到晚一直趴在榻上,翻身都需要几个人合力才勉强动一动,身子早就酸麻了。但是她依旧乐颠颠的吩咐着突然多出来的几个人帮着收拾飞凤阁,她自己和傲霜坐在一边聊天吃东西,过的倒是很快活。 傲霜失笑的看着榻上这位,身子都没好利索,倒是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她转头瞧了瞧来回忙碌的宫女太监,低低笑道,“娘娘,让奴婢去帮帮他们吧,若是不小心撞到其他东西怎么办?” 段寒芜瞥了傲霜一眼,伸手捻起一颗葡萄放在口中,不屑的开口道,“左右也是白来的,不用白不用,难道要傲霜你休息一下,偏生不是个安静的主儿呢!” “娘娘,傲霜是奴才啊,这样像是主子般的坐享其成,有些不自在。”傲霜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段寒芜失笑,也不多说什么,“随便你吧,你只要记住,大多数的活都让他们做,就是了!”想她段寒芜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纪长情随便打发几个下人来就可以弥补了?开什么玩笑!她原本不太喜欢指使下人,这完全因为人是纪长情调来的,她不用谁用? 正在她愣神之际,傲霜拿着抹布走进来低声唤道,“娘娘,淑妃娘娘在外求见您。” “淑妃?”段寒芜思索了一下这个人,突然灵光一闪,嘴角含笑,“快让她进来吧,正愁着没人跟本宫说话呢!” 傲霜闻言,弯弯嘴角,躬身后退着走出去。 可惜了,段寒芜还要趴在榻上,这个姿势实在是不雅。刚这么想着,鼻子尖就弥漫出一股刺鼻的香气,不用说便知道是谁来了,段寒芜翻了个白眼,赶紧装作虚弱的倒在榻上,头发盖住了脸蛋,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淑妃一摇一摆的走进屋子,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身边的丫头忍不住的想笑,就连淑妃差一点也笑出声,出于礼节,她还是柔柔顺顺的弯弯身子,语气端庄温婉,“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恩?”段寒芜把脑袋抬起来,一张脸苍白的没有血色。其实是在枕头上闷的,这样做出来才有效果。她装作刚清醒的模样,看了看站在距离榻边不远的淑妃,勉强的笑笑,“原来是淑妃来了,本宫身子不便,就暂且这样和你说话吧。” 淑妃闻言,赶紧上前几步,故作安抚的帮段寒芜掖了掖被子,含笑道,“皇后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嫔妾在这里如何都好,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 “还是淑妃比较贴心。”段寒芜低头,让发丝盖住自己的脸,声音里一片低迷。 淑妃冷眼的瞧着像是匍匐在自己身边一样的段寒芜,一股自豪骄傲之感慢慢升起来。她含笑的说道,“对了,嫔妾宫中还有血燕窝,最是补气养颜。今个是特意来送给皇后的。”说着她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丫头会意,赶紧抱着个盒子走过来。淑妃接过盒子,笑着在段寒芜眼前晃了晃,“就是这个,皇后若是不嫌弃,嫔妾便煮给您喝,可好?” 段寒芜抬眼瞧了瞧那盒子的东西,的确是上等的血燕窝,不过她会有这么好心?想到这,段寒芜眸子转了转,依旧是虚弱无力的开口道,“既然这样,本宫断然不能白费了淑妃的心意,那便在这里煮了吧。” “好好好,嫔妾这便去。”淑妃温婉的笑笑,转身就抱着盒子离开,身后的丫鬟也跟着她走出去。 榻上的段寒芜见到淑妃身影远去,嘴角一勾,突然想起了什么,眸子里闪过一片阴寒。 第27章 在屋子里一直呆了好久,段寒芜趴着几乎都要睡着了的时候,淑妃喜滋滋的端着刚刚熬好的血燕窝走了进来,看到段寒芜闭眼趴在那里,淑妃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嘴上什么也没说,含笑的走到段寒芜的身边。许是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出于防范,段寒芜立刻睁开眼睛,抬眼便看到淑妃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顿时睡意全飞。 “啊呀,是嫔妾打扰了皇后娘娘休息吗?”淑妃歉意的开口,但是在那张脸上丝毫找不到与之相称的神情,想法的,似乎多了一丝惬意? 段寒芜不觉得自己和淑妃关系很好,她懒洋洋的扫了一眼淑妃,淡淡的开口,“还好,本宫一向是浅眠。不知淑妃去了这么久,可是熬好了?” “自然是好了的。”淑妃笑吟吟的说道,眼睛瞧了一下自己手里端着的碗,轻声道,“这可是皇上在嫔妾受伤时御赐过来的,嫔妾一直都舍不得用,到了今日才拿出。” “哦?”段寒芜戏谑的抬眼瞧了瞧淑妃,勉强撑起身子坐在榻上,后背尽量不靠上,当然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候,牵扯伤口是意外的疼,不过她没表现出来,依旧一脸云淡风轻。“这么说来,这血燕窝是上次淑妃挨板子皇上给的?留了这么久,也难怪了。” 说完这句话,淑妃的脸瞬间僵硬了,段寒芜弯弯唇,一副无害的样子。淑妃端着碗的手哆嗦了一下,但依旧是笑逐颜开,“可不是吗,就是那次皇上赐给嫔妾的,所以这个对皇后娘娘的伤口可是很好的。说来也怪,上次万贵人向嫔妾索要,嫔妾都舍不得给呢!” “你的意思是,这血燕窝就是给本宫准备的?还是你知道本宫会什么时候受伤?”段寒芜丝毫不放过打压淑妃的机会,毫不客气的就开口说道,眸子上下扫了一眼呆愣在那里的淑妃,笑着开口,“看不出来,淑妃你倒是会未卜先知啊。” 淑妃闻言,脸色一白,“娘娘,嫔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嫔妾不太会说话,请娘娘原谅。”淑妃自知是说不过段寒芜,赶紧求饶道。 “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你是无心。”段寒芜只想着快些打发走淑妃,免得打扰自己休息,她瞄了瞄药碗,“拿来给本宫吧,看你站在那里也怪辛苦的。” 淑妃点点头,上前恭敬的端着碗,“娘娘趁热喝了吧。” 段寒芜小时候自然还是见过血燕窝的,在将军府也有几个,不过记得有一次风念礼曾经用它给自己补过身体,是不是好血燕窝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想着这淑妃也没胆子害自己,段寒芜伸手接过药碗,突然鼻子尖闻到一股草药的味道,这味道不就是自己最近擦的药?她狐疑的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笑眯眯的淑妃,眸子闪着复杂。 “娘娘?”淑妃疑惑的看着段寒芜,心里祈祷着要她赶快喝下去。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对着淑妃笑笑,一股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她骤然瞪大眼睛,淑妃想要害自己!她一瞬间狠厉的眼光瞄向站在一边的淑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要知道,这血燕窝和她身上擦的药物是相克的,万物相生相克,若是稍微不注意,便会搭上小命。记得念礼哥哥和自己说过,血燕窝不可以和雪莲子一同使用,而自己涂抹的药物成分,她分明就闻到雪莲子的味道,淑妃这不是要害自己那还是要做什么?她一个念头闪过,看着淑妃的眼神变幻莫测。如果发现自己出现问题,盘查血燕窝只怕也不会怪罪她,因为血燕窝里面确实没问题,若是知道它和雪莲子会有相克反应,也会给她一个不知者无罪。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她唇角弯弯,还好当初念礼哥哥教了自己这药物相克之说,不然今日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见到段寒芜盯着药碗一直看,淑妃有些头皮发麻,她不知道段寒芜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女人看出血燕窝和她擦的药有相克了?应该不会,自己是问过奶娘才知道的,这么个寻常女子如何会知晓?淑妃在心底默默的给自己吃定心丸。 “皇后娘娘,怎么一直看着,凉了就没有功效了。”淑妃笑着开口。 段寒芜抬眼看看淑妃,唇瓣绽放出笑意,连着脸上的胎记都闪着柔光,她把药碗放在一边,笑吟吟的伸手拉住淑妃的手指,说道,“本宫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难得你来看本宫,还带了这般珍贵的药材来。” “娘娘严重了。”淑妃勉强的笑着,“为娘娘分忧是嫔妾的福气。” 段寒芜一直握着淑妃的手指,指甲时不时的在淑妃手腕上划来划去。方才她在被子底下摸到了装药膏的盒子,里面还有剩余部分,正巧用来对付她足够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便一直抓着淑妃的手腕,将药膏涂在她手腕上。做好这一切,段寒芜就松开了她的手,笑道,“那倒也是,是本宫太激动了。”说着段寒芜端起药碗,凑到唇边,不出意外的,余光果然看到淑妃满是自信的笑意。 “对了。”段寒芜刚凑到嘴边的碗比她放下,说着眸子扫向淑妃说道,“本宫记得淑妃的身子似乎还未痊愈,不如这一碗药你一半我一半,如何?” 淑妃嘴角一抽,“不必了娘娘,嫔妾无事的,现在好了一大半了。” “本宫要你喝你都不喝吗?这也是本宫的一片好意,难道说、、”段寒芜敛下眸子,“你是在这血燕窝里放了什么不成?都不敢喝。” 淑妃听到段寒芜这话,瞬间变了脸色,“怎么会怎么会,嫔妾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娘娘这里做手脚。”说着她盯着那个药碗,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大半。反正自己也没涂药膏,喝了反而会滋补。 段寒芜看着淑妃的动嘴唇角一弯,等她放下药碗的时候瞬间变回原本柔弱的模样。 “娘娘,嫔妾喝了,娘娘这回可以放心了?”淑妃难得的皱皱眉,这燕窝虽是滋补,味道确实极苦。 段寒芜点点头,捏着碗的一个边角放到唇边,眼睛瞄到门口越来越近的身影,手的动作瞬间停住。 “砰~”门突然被打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纪长情皱眉的走了进来。 “段寒芜,你要把他们折腾什么地步你才罢休?”纪长情有些火气的迈步走进来,偏巧看到淑妃也在这,一愣,“淑妃?” 淑妃显然没想到纪长情会来飞凤阁,她本能的一愣,随后赶紧福身,“嫔妾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纪长情懒得和淑妃讲究这些规矩,一门心思只在段寒芜身上,他快步的走到榻边,见到段寒芜端着碗,疑惑的皱眉,“哪里来的药?” 段寒芜装作受了惊的兔子,颇为委屈的看看纪长情,低低怯怯,“皇上,这是淑妃专门来为臣妾送的血燕窝,可是珍贵的很呢!” “血燕窝?”纪长情一挑眉,转而看向一边战战兢兢的淑妃。 淑妃见到自己被皇帝盯上,赶紧福了福身,“是,嫔妾给皇后娘娘送来血燕窝,就是上次嫔妾受伤皇上您赏赐给嫔妾的那个。” “原来是这样。”纪长情点点头,走到段寒芜身边,一把抢下药碗放在一边,低声的说道,“皇后不能喝这个。” 淑妃咬咬唇,没说话。 段寒芜这时候简直要扑到纪长情身上去了,他总是在自己进退两难的时候推了她一把,简直就是大福星。她眉眼弯弯的,决定不计较之前杖责自己的事情了。不过戏还是要做足的,不然怎么给淑妃看?她怯生生的瞧了瞧两人,伸手拉住纪长情的袖子,柔声开口,“皇上,这好歹是淑妃的一片心意,为何说不喝就不喝了,再说这血燕窝可是补身子的圣品,难道就这样浪费了不成?” 纪长情像是看傻瓜一样的看了段寒芜一眼,有些颓败的说,“你难道忘记你擦得药膏里面有雪莲子了吗?” “雪莲子?”段寒芜觉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你能那她怎么办。 纪长情摇摇头,继续解释,“就是与血燕窝相克的一味药物,若是误食轻者上吐下泻,重者浑身青紫,肌肉疼痛。朕一开始和你说过的,你怎么忘了?” 段寒芜依旧是一脸懵懂的模样,摇摇头,“臣妾不记得了。”说完还转头看了一眼淑妃,抱歉的笑笑,“淑妃,浪费你的心意了。” 淑妃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口,只能勉强的笑笑。还能说什么?就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她抬头看看天空,笑着说道,“时间不早了,嫔妾先行告退,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了。” “恩,回去吧。”纪长情淡淡道。 淑妃依旧是端庄的笑,只不过手心却是紧紧的握着,指甲简直要嵌到皮肉里,面色却依旧如常。她弯身行了个礼,才带着丫头走出去。 看到淑妃离开,段寒芜瞬间恢复了原本元气满满的模样,眸子一直瞧着门口看,唇角都是欢喜的笑意。纪长情看到她这副样子,淡漠的开口,“这下,你满意了?” “什么满意?”段寒芜还是在装傻,但是眸子却迸发出光彩,“皇上,您就等着看好戏吧!”说完这这句话,段寒芜径自的倒在榻上趴着,不再理睬纪长情了。 纪长情失笑,“你可是还在跟朕生气?” “臣妾可不敢生皇上的气,代价太大了,臣妾怕命都没了。”段寒芜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的回答。 纪长情也不恼,笑着开口,“罢了罢了,朕和你各退一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说着纪长情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的脑袋,说不出什么心思,竟然会觉得这个女人很有趣,“朕找到了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来给你看看伤口可好?” “什么大夫?”段寒芜听到这话,直接抬起头来。她真是不希望留疤痕,谁喜欢那个丑兮兮的疤痕? 第28章 屋内,段寒芜依旧是惨兮兮的趴在榻上哀嚎,她后背早就酸麻的不成样子,偏偏屋内并没人来帮她翻身。她双手撑住床,咬牙切齿的坐起身子,突然一阵无力感从身子传过来,直接就这般倒下去,一不小心牵扯到背部的伤口,疼的段寒芜龇牙咧嘴的在那低呼。 “自己做不到,便不要这么勉强。”突然一道带着熟悉感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段寒芜就惊觉自己的身子被轻易的翻转过来,随后安安稳稳的放置在一边。她惊呆了,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随后抬头看到面前人,又是一惊。 “你你你你你、、、”段寒芜瞪大眼睛,伸手指着面前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一个字,显然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倒是她面前站着的人忍不住的笑了,“很惊讶么?为何这般看着我?” “许鸠合!怎么会是你!”段寒芜半天才叫出面前人的名字,随后满脸都是惊喜,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伸出手戳戳面前人的衣摆,随后像是个孩子一样,“果然是真人!” 许鸠合被段寒芜这样子给逗笑了,他抱着个箱子坐在榻边上,带着隐忍笑意的盯着段寒芜,轻声开口,“自然是我本人,难道段姑娘你还有确认一下不成?” 段寒芜听到这话,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也不恼,转瞬间换成笑眯眯的脸,欢喜的说道,“我信我信,不过,你为何会来这?” “难道你不知道当今皇上因为你广发布告,需要医者入宫帮着诊治?我是看到皇榜,揭下来才得以入宫。”许鸠合一字一句说着,突然面色严肃起来,颇为不悦,“倒是你,竟然是当今皇后,我真是到现在才知道。当时你不是说过回来听我的故事吗?结果我一直等着,你也不曾来。若不是此番误打误撞入宫,恐怕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那个来历不明的客人是当今皇后!”许鸠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冷冰冰不带有一丝温度,看模样就知道气氛的很。 段寒芜没说话,只能默默的低下头。的确,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对,在入宫前的一天确实想过去通知许鸠合,不过一时情急也是忘了。这下听到许鸠合的质问竟然让段寒芜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能不断的绞着手指,可怜兮兮的抬眼看了看许鸠合。突然脑袋一阵灵光涌现,她瞪着大眼睛问道,“你并未见过我,如何知道皇后就是我的?” “方才在门口,傲霜姑娘已经将你的名字身份与我说清楚,细细叮咛许多注意事,我自然是晓得你名字,如此说来,很轻易便知道这个人就是你了。”许鸠合明显一脸看白痴的模样看段寒芜。 段寒芜点点头,一副了然。眼尖突然瞄到放在一边的药箱,疑惑的问道,“我记得你不是开文房四宝的店铺?什么时候也开始行医了?” 许鸠合含笑,伸手把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小瓶子。宝蓝色的瓶身闪烁着光泽,看模样就很是讨喜。他一面低头鼓捣着药箱,一面说道:“行医才是主要的,开店铺无非是赚些小钱。”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褐色的瓷瓶,递给段寒芜说道,“这是我用千年雪参提炼而成的雪参丸,美容养颜,倒是对你有些好处。” “啊,恩。”段寒芜接过瓶子,呆愣愣的,半天才呐呐的开口道,“你为何没有询问我,我这个模样、、、” 许鸠合只是懒洋洋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淡淡的道:“你于我,只是朋友,合乎于容貌?” 段寒芜一愣,嘴唇弯弯,刚想开口,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段寒芜!”那是一声怒火冲天的吼声,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刚才想和许鸠合说什么都忘记了。一双透亮的杏眼笔直的看向冲自己走来的人。 许鸠合放下手里的瓶子,不卑不亢的冲纪长情行礼,“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免礼。”纪长情根本无暇顾及许鸠合,脑子里一直闪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身影,他咬牙切齿的盯着依旧是一脸无辜模样的女人,气恼的开口,“段寒芜,你自己说,又干了什么好事!?” 段寒芜狐疑的眨巴眨巴眼,眸子一转,自然知道他此番来是因为什么事。她笑,甜腻腻的笑容挂在脸上,倒是把那个胎记显得狰狞起来,果然成功的见到纪长情面色黑了。她笑道,“臣妾不知皇上是因为什么火气这么大,再说,臣妾自小以来就一直在做好事,您说的是哪一件呢?那可得让臣妾好生想想才是啊!”说着她装出一副深思的模样。 纪长情眸子一眯,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人,还有这般厚颜无耻的?强行压下心底的火气,他尽量保持心平气和,“朕问你,淑妃,怎么回事?是不是你?” “啊呀?淑妃?淑妃她怎么了?”段寒芜依旧是一脸懵懂样子,“她不是刚刚才回去吗?难道因为给臣妾一个血燕窝,就跑到皇上那打小报告去了不成?” 纪长情简直是要发飙了,“少跟朕装糊涂,朕问你,毒,是不是你下的?” “毒?什么毒?”段寒芜依旧眉眼弯弯,“臣妾何时下毒了?” “还在这里装,淑妃回宫之后便上吐下泻,整个人都瘫软的不成样子,脸色蜡黄,根本就是中毒了模样。除了这飞凤阁,除了接触你,她如何会变成这样?”纪长情努力克制自己心底的怒火,保持平淡的开口。 段寒芜闻言,眉头一挑,“哦?那倒是好生奇怪。”说完她忍不住又是一阵低笑,“难道是淑妃喝了血燕窝太过于滋补,有些虚不受补?” 纪长情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鸠合也没插话,只是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两人的互动,但是可以看到他隐约抽动的嘴角。 “你、、” “皇上别急着动怒。”段寒芜难得的不再笑,保持一脸严肃的状态,说道,“臣妾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是淑妃无心,定不会遭遇此番。臣妾素来不喜和人争斗,但是如果皇上身边的宠妃来找臣妾麻烦,难道臣妾就要犯傻的让人家陷害不成?若不是小时候偶尔知道那血燕窝,怕是现在上吐下泻的那个人会是臣妾,搞不好丢了这条命也有可能!”段寒芜寒声冷气的开口,眸子满是对纪长情的戏谑,“若是自保都不许,皇上就直接把臣妾废了算了。免得到时候到处受伤还不许抵抗,您看看我现在就是一身伤了!” 纪长情再次语塞,他没说话,只是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盯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无奈般的叹了口气,“朕知道,淑妃这次过火了,朕不予追究,但是下次你一定要事先和朕说明白,朕出手制止便好。” “真好笑!”段寒芜眉眼一挑,“告诉皇上有何用?皇上会替臣妾报复回去还是怎样?只怕到时候皇上会和她们一样为难臣妾!那可真是骑虎难下了!”段寒芜语句锋利,直接就还嘴回去,说完还晃悠晃悠自己的脚丫子,好不惬意。 “你、、、”纪长情被她气的半死,好久才平缓过来,“行,朕不和你计较,看在你伤还没好的份上。” “您倒是再杖责臣妾一次啊?”段寒芜不怕死的开口。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脸色寒气重了些,心底里不断的安慰自己,要平心静气,平心静气。突然眼睛扫到了站在一边的许鸠合,他眸子微微眯起来,“你是何人?” 许鸠合挂着温润的笑容,先是作揖,随后恭恭敬敬的开口,“草民乃是揭了皇榜之人,由顺子公公带入这飞凤阁为皇后娘娘诊治。” “恩。”纪长情点点头,转头看着段寒芜,“若是想身子好起来就乖乖配合大夫,不然朕可就没办法了。” 段寒芜难得的,这次没反驳,不过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是是是,臣妾遵旨。” 许鸠合看了看两人,没说话,眸子一丝光亮很快的划过。 “主子,当真是很有趣的,您都不知道自从她来了之后,宫里多了多少有趣的事!”一个绿衣婢女满脸讨好的捧着水果站在一边,眼睛直直的看着身边抚琴的女子。 女子抿唇微微一笑,素手翻飞,捻在琴弦上,丝丝乐章从她指尖滑出,带着清冷孤傲。眸子像是一汪静默的湖水,晶莹透亮一望见底。满头青丝不受束缚的滑落在腰际,发尾用一支发钗缠绕着固定,身穿湖绿色的绣裙,宛若是池中端坐的圣洁白莲,优雅而静谧。 “主子,难道你都不感兴趣吗?”婢女不死心的继续道,她们这个宫殿,实在是太冷清了。 女子依旧是抚着琴,但是出谷黄莺的声音从她粉嫩的唇中溢出,“自然是感兴趣的,不过,猎物自己上钩,才有趣,不是吗?” 婢女一愣,随后了然的笑笑,“还是主子您最聪明!” 女子不答,依旧是素手抚琴,任由一曲高山流水流淌在这寂静深宫之中。 第29章 飞凤阁 “娘娘,这药膏闻着好香,涂上去也清清凉凉的,真是个好宝贝!”傲霜乐不可支的抱着个小瓷瓶说道,眉眼弯弯,倾身坐在段寒芜身边,笑着开口,“没想到这宫外还真的是有能人异士呢!” 段寒芜此刻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正懒洋洋的侧卧在榻上看着手里的话本,这可是前些日子纪长情不知从哪里给自己找来解闷的,她本是认不得那么多字,可是有了许鸠合日日来诊治,顺便来教她认字,倒也不至于看书那么困难了。她正津津有味的盯着手里的书,没把傲霜的话听进去,只是口中恩恩啊啊的应付。 傲霜看着自家娘娘这个样子,忍不住一笑,伸手抢下她手里的话本,“娘娘,您还是安心的养伤,不要过多劳累才好!” 段寒芜本就是看的正兴头,偏巧被抢走,她恼怒的抬头便撞上傲霜隐忍笑意的眸子,就气呼呼的回道,“本宫这不也算是陶冶情操嘛!再者,傲霜你认为本宫应该读什么样子的书呢?” 傲霜闻言,当真是仔细想了想,随后说道,“自然是应该看女戒女训那些告诫女子行为品德的书啦!奴婢从前侍奉的主子便经常读这些书。” “哦?”段寒芜一愣,像是疑惑一般的,“你除了本宫,还有其他的主子?” 傲霜如实的点头,“回娘娘的话,奴婢从前是在端妃娘娘身边的粗使丫鬟,没什么机会靠近端妃娘娘。只是在远处看到一眼,端妃娘娘确实是一直读那一类的书,这不娘娘您入宫,太后娘娘就将奴婢改到飞凤阁服侍娘娘了。”傲霜依旧是神态恭敬。 “端妃、、”段寒芜仔细品着这两个字,脑子里细细思索,“端妃是叫、、陆元柒,是吧?本宫记得她是尚书令之女。” 傲霜点点头,“是,端妃娘娘确实是尚书令的女儿。奴婢不是很了解端妃娘娘,但到是知道端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是不同的,从来不参与后宫的争宠,当真是本本分分的女子。”提起陆元柒,傲霜瞬间就是满脸的向往和崇拜。 段寒芜听的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行了行了,你现在的主子在面前,还有胆子夸耀原来的主子?你就不怕本宫一个心情不好就迁怒你?” “娘娘才不会。”傲霜笑眯眯的,“奴婢知道娘娘对下人都是极好的,咱们几个当值的宫女太监们都很高兴在娘娘身边呢!” 段寒芜翻了个白眼,还算是没白对他们好。她伸了个懒腰,腰间“嘎吱”一声。段寒芜眯起眸子,开口道,“傲霜,本宫有多久没出去转转了?” “恩?啊,好像是有十几天了。”傲霜认真的掰着手指算着,她自然是了解段寒芜的,瞬间摇头说道,“娘娘万万不可,现在娘娘还不能随意走动,许大夫说了,若是再伤到就难以治愈娘娘身后的疤痕了,现在不正是结痂的时候吗?娘娘还是安安心心的在屋子里忍一段时间吧!” 段寒芜自然知道傲霜是为自己好,但是每日都卧床不起的感觉,不是人能承受的。她眸子一眨一眨的盯着傲霜,手指慢慢爬上傲霜的手臂,讨好的笑笑,“我的好傲霜,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可好?就这一次,你和我一起出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行。”傲霜依旧板着脸,十足的不给面子。 段寒芜咬牙切齿的,“本宫命令你,本宫要出去,陪本宫去!”见到软的不行,她开始对傲霜来硬的。 傲霜轻蔑的扫了一眼段寒芜,她当然是了解面前这个没什么皇后架子的段寒芜了,于是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那,奴婢就带着皇后娘娘出去转转,但是一个时辰之后必须和奴婢回来。” “好好好,你说什么本宫都听你的!”段寒芜赶紧拍着自己胸脯抱住,大大的杏眼不断的眨啊眨,生怕傲霜会反悔,她一个猛子窜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伤,笑眯眯的跑到柜子一边翻找衣服,一只脚虽是有些跛,丝毫不影响段寒芜的速度。傲霜见到这样的段寒芜,不由的莞尔。 在飞凤阁憋了许久,当真是应该出门转转,段寒芜一出门,就像是离开了巢的小燕子,在御花园欢乐的来回奔走,好几次吓得傲霜都威胁她要带着她回去。段寒芜这才有所收敛,她眸子一转,定格到御花园不远处的一片桃花林。她眸子一闪,拄着拐杖便欢欢乐乐的过去。 “娘娘,您慢点!”傲霜在后面吓得脸都白了。 段寒芜像是没听到一样,冲到桃花林那边,抬头透过桃树叶子看看阳光,细碎的剪影顺着树叶之间的间隔丝丝洒落,落到地上照应成一小簇一小簇的影子,闪着独属于太阳的光亮,看着煞是美丽。她伸出手指抚摸着面前的桃花瓣,一股属于春季的风吹过来,竟然带着丝丝桃花的香气,和海棠不同的浅浅的味道。段寒芜觉得她太喜欢这片桃花林,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因为桃花瓣丝丝飘落,许是少有人打扫的关系,此刻地面上积累了薄薄一层的花瓣,坐在上面倒不是很脏,也有些柔软。她的手指不断轻抚着地面的花瓣,嘴唇挂着一丝清浅的笑意。 “娘娘,你走的实在是太快了!”这边,傲霜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话刚说出口便看到段寒芜一身浅粉色衣衫坐在满是花瓣的地上,头发上还沾染了一片调皮花瓣,阳光斜斜冲她照射下来,一团明亮光影打在她脸颊上,带着柔和的光晕。此刻段寒芜是用左边脸冲着傲霜,白璧无瑕的脸蛋上,细细容貌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傲霜站在那里,看得有些发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娘娘这副样子,若是段寒芜没有那个丑陋的胎记,是不是就成了这扶风难以匹敌的绝色容颜?正所谓物极必反,她脸蛋越是漂亮,当有了胎记之时,便会丑的无以复加。 “傲霜,你在那里傻愣着做什么呢?”段寒芜转头就看到傲霜一脸痴呆的模样朝着自己方向看,她以为傲霜是惊叹于这桃林的美丽,嗤笑道,“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看花都能看的痴了!” 傲霜很快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段寒芜身边,也随着段寒芜坐下,笑眯眯的打量着段寒芜,轻柔的说道,“娘娘,方才奴婢看到娘娘的侧影,娘娘当真是天人之姿呢!” “本宫?”段寒芜一愣,随即笑笑,“少来了,本宫长什么模样谁会比本宫知道?你就不要拿那些话来寻开心了。”说着她拾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轻的嗅着,喃喃道,“你等下回去的时候捡点花瓣,到时候给本宫泡个茶什么的,想来也是极好。” 傲霜点点头,有些闷闷不乐,“奴婢才不是讨娘娘开心,奴婢说的是真的,娘娘当真姿色清丽,若是没有那个胎记,怕是连那倾国倾城的白凤圣女都比不上娘娘。” “白凤圣女?”段寒芜忽略傲霜之前说的话,只是抓住了最后几个字,“白凤圣女是什么?” “啊,娘娘你有所不知,在我们扶风,白凤是吉祥守护之物,所谓白凤圣女,通俗的说就是被白凤选中的孩子,生来便是有福泽,是寻常人难以接近的福星。传说如果出现白凤圣女,若是好好照顾着,她作为白凤圣女,便会一直护佑国家安康,百姓和乐。”傲霜也只是道听途说,她皱着眉头,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讲出来,“不过奴婢不曾见过那个白凤圣女,只是听过传言,她是个极美极美的女人,就是那九天上的仙子都比不上她的分毫。” 段寒芜倒是来了兴趣,“这世上还有那般美好的女子?本宫还真想看看那个白凤圣女。”她不禁莞尔,像她这么丑的女子,只怕和白凤圣女站在一起都是一种亵渎。 “娘娘,奴婢说的是真的,娘娘真的要比白凤圣女要美上几分。”傲霜是一根筋,她依旧把话题引到段寒芜身上去。 段寒芜摆摆手,“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就别在这件事上兜圈子了。”她说着便站起身子,脑子一闪而过那个纤细俊朗的身影。她微微皱眉,几曾何时,那个人也对自己说过,自己是世上最美的人,只不过,那是曾经。她脸色微微冷淡,眸子也消失了几许光彩,因为想起风念礼的缘故,便没了继续欣赏桃花的心思,“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不是还要给本宫上药的吗?” “恩,是。”傲霜没看出段寒芜心情的变化,她赶紧爬起来扑了扑身上的草屑,“娘娘,我们这便回去吧。” “好。”段寒芜颔首。 就在两人要离开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低迷的琴音,哀柔婉转,丝丝音律从桃林里面缓缓流出,带着扯不清斩不断的缠绵,听的人几乎成痴。段寒芜听到琴音便这么生生的停住脚步,她转头望向桃林那不知边际的地方,喃喃道,“是什么人弹琴?” “奴婢也不知道。”傲霜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琴声,按道理说,这个地方属于御花园极其偏僻的地方,是不会有人住在这里的,她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娘娘、、” “我们去看看。”段寒芜丢下这么一句话,拄着拐杖,加快脚步,很快就走了进去。 傲霜跺跺脚,“娘娘!”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桃林的尽头,一个翠衣女子低眉含笑,眸子映出了几分水光。 第30章 是因为这桃花林太过于繁密还是怎样,段寒芜她们在桃林走了许久都不见边际,不知道这桃林究竟还有多久才能看到边际。想不到皇宫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越是往桃林的里面,桃花的香气越是浓郁,原本清雅淡气的味道也不由的深起来,段寒芜有些不舒服,她掩住口鼻,才不至于让自己难受。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远处一道光亮照射进桃林里,段寒芜一愣,那边是什么地方。她和傲霜对视一眼,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看着很近的距离,实际上也走了许久,等到两人从桃林走出之时,一瞬间,太阳光芒照射下来,眼睛有些许的刺痛。段寒芜闭眼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光亮。等到她睁开眸子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宫殿,宫殿门口有一个人工的池塘,池塘上架着一座桥,上面还有一个小巧可爱的凉亭,还没等靠近,就能听到那潺潺的流水声。 “这个地方,还有人住?”傲霜不由的惊诧道,她在皇宫这么多年,也没见到过这么个地方,仿佛是个世外桃源,与宫廷外界隔绝,这里的空气干净的透明,就连水流的声音也出乎预料的清晰。 段寒芜看向四周,这里被打扫的很干净,一定是住着人。她屏住呼吸,刚才那琴声再次响起,看样子就知道是从宫殿里传过来的。她眨眨眼,“傲霜,我们进去看看。” “是。”傲霜的好奇心也被激发起来,一主一仆两个人朝着那宫殿过去。 正门,虽没有飞凤阁或者养心殿那般雄伟壮阔,却是难以言喻的端庄华丽,若是用个更可靠的词汇,那便是圣洁。这里干净的不可思议,段寒芜觉得自己穿鞋子走进去都会将这圣洁之地给污染了。还没走到门口,她们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绿衣女子,看打扮的样子便知道那是个丫鬟。 “你是何人?”段寒芜抬头,就和那个绿衣丫鬟对视上。 “不请自来,我还没问你们是何人,你们倒先问起我了!”绿衣丫鬟显然是不客气,看着段寒芜的眼神也犀利了不少,她语气没有身为下人的谦卑,有的只是优越感。没错,是优越感,似乎在她眼底,她才是真正的主子似的。 傲霜见到这个绿衣丫鬟这般不讲理,顿时火了,“大胆,你知道这是谁吗?竟敢这样和她说话!” “我管你是谁?”绿衣丫鬟不屑的冷哼,“趁姑娘我还没发火,你们快走!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你!”傲霜气的浑身直哆嗦,若不是段寒芜伸手拉住她胳膊,她都要冲上去教训教训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了。看到段寒芜对自己摇头,傲霜只能咽下口中这一股恶气,转换成白眼,看着面前的绿衣丫鬟。 段寒芜抬眼瞧了瞧面前的绿衣丫鬟,她越来越好奇里面抚琴的人儿是何等人了。她含笑的拄着拐杖上前,勉强的对着绿衣丫鬟行了个礼,轻柔的说道,“这位姑娘,我等并未有什么恶意,只是被这琴声吸引了来,想着是何人居住在这桃园罢了。若是惊扰了姑娘,抱歉。” “娘娘,你怎的向这样的人行礼!”傲霜看到段寒芜的举动,伸手拽住她的袖子,急切的开口。 “无妨。”段寒芜依旧是嗓音轻柔。 绿衣丫鬟听到段寒芜这么说,面色倒不是像刚才一般难看了,她上下打量下段寒芜,点头道:“倒是个明事理的,既然知道了,就快回去吧。若是惊扰了我家主子,定不饶你!” 段寒芜还想说什么,但是看那绿衣丫鬟,似乎不是那样好说话,于是只好作罢,“那便算了,替我向你主子问声好,这便告辞了。”段寒芜知道,能住在这里的,想必不是一般的人,丫鬟架子这般大,定然是自己惹不起的。她伸手扯了下傲霜,“我们回去吧。” “可是,娘娘、、” “好了,回去吧,不是还要给本宫上药吗?”段寒芜莞尔,主动拉住傲霜的手指,转身往回走。傲霜惊诧的盯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的再抬头瞧着在自己面前走的段寒芜,她心底的气瞬间消散了一大半,只能蔫蔫的跟着段寒芜往回走。 “慢着!”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段寒芜止步,回头只看见又是一个绿衣丫鬟急匆匆的抱着什么从宫殿里跑了出来,额头还带着豆大的汗珠,看模样倒是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和自己差不多。只见到那个绿衣丫鬟脚步加快的跑到段寒芜身边,大口的喘着气,“娘、、、娘娘先别走。”她捂着自己的腰肢累的上起步接下去。 段寒芜狐疑的看着面前突然又出现的女孩子,一愣。 许是绿衣丫鬟休息的够了,这才笑着对段寒芜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吉祥!奴婢是这里的婢女,名唤翠竹。我家主子在里面等着娘娘进去呢,娘娘您可千万别走!”说着,面前这个叫翠竹的丫头傻兮兮的对着段寒芜笑。 “翠竹?”段寒芜重复了一句,抬眼瞧了瞧那边冲自己走过来的另一个婢女,含笑道,“不是说不许生人入内么,我看那位姑娘好生严肃,便不去了吧。” 翠竹扑闪着大眼睛,这才知道段寒芜说的是谁,她气呼呼的转身看着姗姗来迟的女子,不高兴的开口,“阿姐,你怎的总是这般冷漠,这可是当今皇后娘娘!”说完这话,翠竹笑眯眯的对段寒芜解释,“这位是翠竹的姐姐,名唤青兰。” 段寒芜点点头。 青兰依旧是不屑的模样,“我说的也没错,她是娘娘又如何,那不也是生人么?” “阿姐!”翠竹不满的叫唤了一句,“这可是咱们主子重要的客人,若是搞砸了,你看主子怎么罚你!”她哀怨的瞪了自家阿姐一眼,还好她来得快,不然好不容易等到的人就这样走了,那还了得? 段寒芜和傲霜对视一眼,满脸都是懵懂,不知道面前的两个丫鬟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跟你争辩,正事要紧。”翠竹碎碎念了一句,“娘娘,快进殿吧,主子怕是等了您许久了。” 段寒芜一愣,等她?难道说那个人知道自己会来? “好。”段寒芜点点头,这才拉着傲霜往殿里走。还没等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似乎是在吵架。段寒芜不由莞尔,这里的人,当真是极有趣的。 殿内的院子里,倒不似其他殿内一般繁华,有的只是青松翠柏,层层叠叠的假山环绕在四周,依稀可以看到假山周围环绕着层层青烟,仿佛是进入了仙境一般。走进去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气弥散在鼻子周围,好闻的紧,清新通透,恬淡优美。和殿外的池子不同,这里的池子只是小小的一块,从这边的桥上走过去,可以看到水底欢乐嬉戏的游鱼还有水底那清浅的泥土。水面上生着一朵朵的白莲花,这个季节,不应该有白莲花的,这里的白莲却生的璀璨,白皙可人。 段寒芜不断的打量四周,耳边又传来低低婉转的琴音,她含笑,便顾不得欣赏美景,直接奔着不远处的小亭子过去。 越走越近,琴声也越来越清楚,一个个的音符好像弥漫在空气中,带着甜美的感觉。她提着自己的裙摆从草丛中走过去,倒是傲霜像是好奇宝宝一般的四处看,也没顾及到自家娘娘已经走开到一边去。 离得近了,便看得到凉亭中独坐一人,一身薄薄的绿色纱衣罩在身体外侧,乌黑发亮的秀发随着清风悠来荡去。段寒芜走到凉亭的外围,一时间便看的傻住了。该如何形容那个清丽的人儿?她没有抬头,只是抿着唇瓣含笑,手指在琴弦上翻飞,跳跃出一篇篇的音律。秀发依旧是少女的发髻,发旋上编着细密的发辫,旋转到耳际挂着珍珠翡翠的坠子。一身绿色纱衣,清幽淡雅的坐在那里抚琴,端庄秀丽。她坐在这里,好似周围的景物都是为了映衬面前女子的秀丽温婉,就宛若从画中走来。这样通透的人,只应在话本里出现才对的。 段寒芜站在那里没出声,只是默默的听着面前人弹琴,默默的闭上眼睛。她能听到面前女子的琴音带着属于大自然的歌颂和美好,但是缕缕间却透露着凄楚与荒凉。段寒芜皱着秀眉,唇瓣也抿着,好像能从这首曲子里认识面前的女子一样。 女子期间并未抬头,只是一心沉醉在自己的琴声,周遭的一切好似都不那么重要了。 这微风吹拂的古亭里,只有一人抚琴,一人闻声。 一阵风,花瓣渐渐落下,成了花雨。 良久,曲终。 女子这才抬起剪水双瞳,瞧见面前闭着眼睛仔细聆听的段寒芜,她温婉的一笑,嗓音也是轻轻浅浅,像是上古的古琴才能发出的声音一般,柔柔的说道,“这曲,可好?” 第31章 段寒芜听到声音,这才缓慢的睁开眼睛,她和亭子里端坐的女子对视上,那抹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眸子像是染了水墨一般,里面好似有高山流水一般。她额头上描绘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莲花,弯弯秀眉,魅人的杏眼,小巧鼻子下那张红润的唇瓣好似能滴出水花来。不得不说,面前的女子是时间少有的绝色,甚至于段寒芜在她面前,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叨扰姑娘你了。”段寒芜回过神,冲着那女子行了一个礼,规规矩矩,生怕亵渎了面前美的人神共愤的女子。 她倒是丝毫不在意,只是随意的点头,便开口,“无碍,至少娘娘可以听得懂我的琴声,不是吗?” 段寒芜尴尬的笑笑,“姑娘抬举了,那般高深的音律,我如何能听得懂,也只是随便听听,入不得心也得不到像姑娘这样的觉悟。”她觉得面前的女子气压很强,无形之中便有一股压迫感。 女子没回答,只是站起身子,莲步轻移的走到段寒芜的身边,抬眼瞧了瞧面前的人,唇瓣弯弯,“娘娘太过于自谦,如不是娘娘听到我的音律,如何会穿过这桃林来这里呢?”她眸子深远的看着对面的树林,笑道,“往日只是听说了娘娘的美名,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姑娘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段寒芜继续脸部僵硬的笑着,她不知道要和面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说些什么,下意识的她想要逃跑。 那个女子许是看出段寒芜的想法,不由的轻笑,倒也是熟轻熟路,伸手拉起段寒芜的手,轻柔的说道,“娘娘第一次来,倒不如我做东,娘娘可以在这里好生的观赏一番,可好?” “不会耽误姑娘吧?”段寒芜抬眼问道。 “自然不会。”女子摇头,她拉着段寒芜的手,眸子里满是欣喜,“娘娘若是不嫌弃,便唤我一声亭池便好。于亭池,我的名字。” 段寒芜呼吸一窒,人美,名字也是极美的。她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就介绍自己说道,“段寒芜。” “我自然是知道的。”于亭池挂着柔美的笑意,她许是知道段寒芜腿脚不便,放缓了速度。二人慢悠悠的朝着主屋走过去。于亭池一路上不断的给段寒芜讲解着处处美好的景色,段寒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恩恩啊啊的应付过去。她依旧是充满探究的瞧着面前的女子,她不知道为何这于亭池对自己很热情,只不过,这样的感觉,倒是不坏。 到了室内,又是一股桃花味道,想必于亭池是极其喜爱桃花的。段寒芜坐到了一边,于亭池则是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在空气中随意甩了甩,才倾身坐下,等看到段寒芜不解的面孔时候,才解释说道,“这是熏香,气味淡了些,是吧?寻常人确实不太喜欢这浓郁的桃花味。” 段寒芜尴尬,原来她都知道。她怎么就能轻易猜中自己心中所想呢? 不稍一会儿的功夫,傲霜才走进来,看到主位上的于亭池一愣,随后赶紧快步的走到段寒芜身边,有些责备的意味,“娘娘您去哪里了,奴婢到处都找不到娘娘,吓死奴婢了!”边说这话边抬头看看那于亭池。 “本宫只是随意走走,偏巧碰到了这宫殿的主人罢了。”段寒芜笑道,伸手刮了刮傲霜的鼻子,“是你自己随意玩耍忘记本宫的,不是吗?” 傲霜闻言,忍不住的红了红脸颊,又偷偷的看了看于亭池,趴在段寒芜耳边低低道,“娘娘,那位姑娘好生漂亮。” 段寒芜点点头,于亭池自然是极美的。 “主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何时可以去?”门口,青兰快步的走了过来,看到段寒芜和傲霜的时候,还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傲霜咬牙切齿的瞪了回去。 于亭池自然是把一切收归眼底,她颇为责备的看着青兰道,“青兰,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这便是你待客之道不成?”说着她眸子扫向了一边的段寒芜,“娘娘是客人,若你依旧这般怠慢,就下去受罚吧。” 青兰愣了愣,随后恭恭敬敬的行礼,“青兰知错,主子莫生气。” “于姑娘,青兰姑娘也不是有心,实在是当时我们出现的太冒昧,你便不要再责难于她了。”段寒芜有些坐不住,打断于亭池轻轻的开口,她微微皱眉的瞧着那边,有些不好的预感。 于亭池闻言,倒是点点头,“那便饶了你,下去吧,一会儿我们便去吃晚膳。” “是。主子。”青兰福了福身,转身回头瞧了一眼段寒芜,没什么表情。也不如刚才那般的不屑,似乎平淡了许多。 于亭池看段寒芜的眼神也变了许多,唇角含着不明所以的笑意,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不如二位在这吃晚膳,如何?” “那当然好啊!”还不等段寒芜说话,傲霜就抢先一步说道。 段寒芜皱眉,轻斥了一句,“没规矩!”傲霜吐了吐舌头,站在一边,不说话了。段寒芜站起身子,挂着笑容的说道,“今日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是改日,还会登门拜访的。若是于姑娘不嫌弃,来我飞凤阁也是好的。” 于亭池一愣,她似乎有些走神,随后才温婉的点点头,“既然娘娘盛情难却,那亭池就恭敬不如从命。改日定当登门拜访。”于亭池说话一直都是温温若若,像是温水一般的清雅好听。她知道和段寒芜相处不急于这一时,慢慢来,也是好的。 段寒芜颔首,稍微行了一个礼,这才拉着傲霜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若是被皇上发现,指不上要如何发火,本宫可不愿被他杖责了!” “是是是。”傲霜讨好的笑笑。 两人又对于亭池好生的道谢,这才穿过桃林,慢悠悠的走了回去。于亭池站在宫殿的门口,看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身影,眼神意味深长。 “主子,你当真要出去?”青兰颇为忧心的看着身边的女子。 于亭池没说话,倒是一边的翠竹开了口,“出去了也好,整日呆在这里简直要无聊死了,若不是采购食材去了御膳房,咱们便真的是与世隔绝了。” “可是主子的身份、、、”青兰依旧有些不高兴,她十分讨厌段寒芜,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自家主子才动了要出去的念头,不然她们三人是一直相安无事,该有多好。 翠竹听到青兰这么说有些不高兴,“阿姐,难道你是讨厌皇后娘娘不成,娘娘刚才可是出言免了你的责罚,你怎的不知感恩呢?”说着她满脸向往的抱着自己的肩膀说道,“我倒是好喜欢那位没有架子的皇后娘娘,若是主子和她细细接触,肯定也会喜欢她的!是不是?主子?”翠竹歪头瞧着自家主子。 于亭池依旧是眉眼弯弯,半晌才低低的开口说道,“那样性子的人,我自然是喜欢。不过不需要接触,便已经觉得她甚是有趣。”她沉吟了片刻,笑道,“走吧,回去吃晚膳,过两日我便去看看那飞凤阁如今成了什么样子。”说着,于亭池便转身走了回去。 “是!”翠兰笑眯眯的跟着于亭池回去,青兰依旧是站在原地,抿唇不语。突然看到不远处靠近了的身影,青兰一愣,赶紧的转头叫住自家主子,“主子,公子来了!” 只是一句,瞬间让于亭池停下脚步,她转头,满头秀发随着这一转头随风飞扬,离远了看便是分外秀眉。她眸子闪着光亮的水花,瞧着不断靠近自己的人,突然唇瓣绽放出一抹恬淡的笑意,轻柔的说道,“你来了,我们用膳去吧。” “娘娘,水温好了,可以沐浴了。”傲霜伸手调试着水温,看到段寒芜坐在窗台边,便唤了一句。 段寒芜回神,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浴桶旁边,任由傲霜为自己褪下衣衫,她微微皱眉,转头突然问道,“傲霜,你进宫多少年了?” 傲霜帮着段寒芜把衣服折起来,听到问题,眨巴眨巴眼睛,才说道,“奴婢进宫有六七年了,怎么了娘娘?” “你之前可曾知道有于亭池这么一个人?”段寒芜疑惑的问道。 傲霜挠了挠头,像是努力想着一般,半天才摇摇头,“没有,奴婢并没有见过于姑娘,在宫里的大都是各宫的娘娘,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也在深宫中居住,不过看起来,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傲霜笑着开口,“您说,会不会是皇上的什么人,迟迟不愿立她为妃?” “你说的有可能。”段寒芜进入水中,水温的舒适感让她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句,她轻抚着自己酸痛不已的肌肤,“若是皇上喜欢,为何不册立为妃呢?” 傲霜拿着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段寒芜的脊背,生怕把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擦裂开,她回答道,“若是娘娘在意,下次等皇上来的时候问问皇上不就好了?” “哈?你说什么?本宫在意他?开玩笑。”段寒芜翻了个白眼,那样的滥情之人,她是断断不会心仪他的,更何况,在自己心中,有一个更重要的存在。 傲霜笑笑,她以为自家娘娘害羞了,便不多说,专心的给段寒芜擦脊背。 第32章 段寒芜美美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便醒了。因为自己受伤,难得纪长情大发善心,取笑了早日的请安,也方便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算算日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都不得安生,应该去给太后请安了,顺便也可以去看看方嬷嬷,怎么也算是这个皇宫对自己比较好的人,不去看也说不过去。她自己便收拾好了着装,只不过她觉得这宫装实在是太过于厚重,便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轻纱薄裙,想想看,这么热的天气,也不好继续闷着,若是伤口再裂开可怎么办。她美滋滋的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头发,看到脸上那个丑陋的胎记之后,瞬间便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她轻声叹了一句,起身拿过一边的拐杖,开门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一股熟悉的味道充斥了整个鼻腔,她抬头,瞬间眸子就定住了。 怎么说,一夜之间,满院子都开满了海棠花,朵朵在枝头绽放,阳光下闪着光亮是色泽。空气里满是海棠花香甜的气味,还带着新鲜的露珠气息。满院子都是海棠树,细细密密,却一点也不杂乱。 段寒芜擦擦自己的双眼,不敢相信面前的情景。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自己?为何一夜之间,满院子都种满了海棠树? “娘娘,您醒了啊!”傲霜捧着点心走过来,见到段寒芜一脸呆滞的模样忍不住笑笑,“娘娘可是睡得好?” 段寒芜抓住傲霜的肩膀,“怎么回事?为什么满院子的海棠?” “娘娘不开心吗?”傲霜打量着段寒芜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前些日子娘娘看话本的时候不是说了喜欢话本里画着的海棠花吗?皇上来看娘娘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些海棠树都是连夜从娘娘的家里移植过来的,还新栽种了不少的海棠树。”傲霜笑眯眯的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脑子一懵,“什么,你说是纪长情做的?”她忘记了叫皇上,直接连名带姓的换了出来。实在太过于震惊,这个人什么时候对自己这般好了?莫不是因为杖责了自己心中有愧吧。她忽视心底蔓延上来一股怪异的感觉,只是眸子闪着亮光的瞧着院子的海棠。 “娘娘,您可是不喜欢?”傲霜担忧的问道。 “自然不是!”段寒芜笑着走向那海棠树,闭眼呼吸着那股熟悉的香气。“我很喜欢!”这么说着,段寒芜转头,脸上的笑容洋溢出来,淡化了那颗丑陋的胎记,一身浅蓝色的衣服在身,站在海棠树下,竟然是说不出的和谐。 “娘娘喜欢就好!”傲霜松了口气,若是不喜欢,皇上还不得责罚自己啊,那可是谎报军情! 不远处,飞凤阁门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唇角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慈宁宫。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吉祥。”段寒芜来见太后,还是需要换上宫装的,毕竟这不比其他地方,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 太后慈爱的瞧着下面站着的段寒芜,眉眼弯弯,冲段寒芜招招手,“来来来,皇后,让哀家看看你。” “是。”段寒芜点头,这才朝着太后那边走过去。 太后摸着段寒芜的手,满眼都是关切,“孩子啊,你可是受苦了,后背可是还疼?” 段寒芜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才摇摇头,轻柔的说道,“谢太后关心,臣妾不疼的。” “皇后也是的,那是皇上,若是心中不快来找哀家说就好。何必要让皇上大动干戈呢?破坏了你们夫妻感情也是不好的。”太后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若是以后皇帝欺负了你,你便来找哀家,哀家定会为你做主!”说着太后一笑,她保养的极好的肌肤看不出一丝一毫岁月的痕迹,还是那般明艳照人。 段寒芜笑笑,“谨遵太后教诲。” “对了,皇后,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挂牌子了。”太后突然严肃的看着段寒芜说道,“哀家可是很想让皇后你生下皇帝的嫡长子呢!也好增进你们之间的感情。” 段寒芜一窘,挂牌子?还要生下嫡长子?增进什么感情?他们之间哪有感情?段寒芜下意识的想要张嘴反驳,但是看着太后殷切热络的神情,便作罢了,她只是含笑的点头,“是,臣妾知道了,太后还是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要紧的。” 太后见到段寒芜应允,脸上的笑容更多,慈爱的拍了拍段寒芜的手,意味深长。 段寒芜心里一阵忐忑,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慈宁宫,若是以后每次来太后都要催促一次,那还是不要来的好。 她眨着眼睛看地面,听着太后在自己耳边讲着纪长情儿时有趣的事情,时不时的,她还要配合着笑一笑,不过有的片段当真是极其好笑的。段寒芜和太后一时间欢声笑语,整个慈宁宫都响起她们欢乐的笑意。方嬷嬷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两人,也是忍不住的弯弯唇角。 就在两个人不断说着有趣事的时候,纪长情大步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朕也笑笑。”纪长情勾起自己的唇瓣,笑靥盈盈的开口。 段寒芜原本在和太后欢喜的聊天,抬眼见到纪长情就立刻收起笑容,轻移莲步的走到他面前,柔柔一笑,“臣妾参见皇上。” 太后看到纪长情也是含笑道,“今个皇帝怎么得了空来哀家这慈宁宫?” “母后。”纪长情走上前,像是小孩子一般的蹲坐在太后身边,恭敬道,“今日的早朝散的快,没什么大事,儿臣便让他们早早的离开了。想着也是许久没来看过母后,这不,想着想着儿臣就来了。” 太后颇为慈爱的瞪了一眼纪长情,语气还是掩饰不住的宠溺,“皇帝真是太乱来了。”说着她眼角瞥到一边恭敬模样站着的段寒芜身上,冲她招招手,“皇后啊,过来过来,你站的那么远做什么?” 段寒芜尴尬的一笑,这才走回去,下意识的就和纪长情保持距离,她抬眼便撞入了他眼睛里。纪长情眸子转了转,道,“皇后,朕的海棠,可还好?” “恩?”段寒芜疑惑的眨巴着眼睛,突然想到纪长情说的是什么,点头,“多谢皇上体恤臣妾,那海棠很是美,臣妾喜欢。” 太后左右瞧瞧两人,“什么海棠,哀家为何听不太懂?” “母后,是儿臣见到皇后的飞凤阁没什么好看的植被,又知晓了皇后钟爱海棠,便自作主张的移植了一些海棠过去,也算是给皇后打发打发时间。”纪长情这边说着,那边也时不时的瞧着那边段寒芜的反应。 “哦?皇后喜爱海棠?”太后这话是对着段寒芜说的。 段寒芜尴尬的笑笑,“是啊,太后,臣妾确实是喜爱海棠,自小便喜欢了。” “若是这样,那哀家若是得了空,还真想去看看那海棠。”太后说完这话不自觉的打了个呵欠,眸子也不似刚才那般清亮,她难以掩饰自己满脸的困倦,摆摆手,“哎,哀家年纪确实是大了,这才说了多久的话,便觉得又困又乏。若是没什么事,你们便出去吧,哀家想好好睡个好觉。” 在心里准备了一大段话想说的段寒芜听到太后的话,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好,既然这样,太后便好好休息。”说完她对着纪长情福了福身子,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丢下还在那里蹲坐着的纪长情,他看着段寒芜像是逃离的背影,忍不住的弯弯唇角。 “看来皇后还是在生你的气呢,皇帝。”太后笑眯眯的,“看你们,哀家就想起来哀家当时和先皇,也是这样子的。动不动就闹脾气。呵呵呵,还当真是好像。”太后想着想着满脸都是笑意,美艳的脸蛋上满是对过往的怀念。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笑意却是带着凉薄,未达眼底。 这边。 段寒芜像是火烧一般的往飞凤阁走,拄着拐杖的手都有些疼痛,她眸子里闪着的都是刚才纪长情对着她笑的模样,她挫败的伸手敲打了下脑袋。 “段寒芜,你这是怎么了,干嘛总是想起来那个人?”她有些恼火,脚下便走的更快,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娘娘!娘娘!”还没等段寒芜到门口,不远处就传来傲霜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傲霜急急忙忙的朝着自己跑过来,满脸通红的站在段寒芜面前,捂着腰肢。 段寒芜不解的看着傲霜,“怎么了,为何这般着急?” “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傲霜始终在重复这几个字,憋得满脸通红,“淑妃娘娘,她来兴师问罪了,还责打了好几个宫女太监,此刻正在飞凤阁泻火呢!” 段寒芜闻言,眉头一挑,“淑妃?她来了?”段寒芜倒是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唇角弯弯,刚在惦记着淑妃为何这般安静,没想到这时候就送上门了。正愁着最近在皇宫呆着无聊,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这么想着,段寒芜笑靥如花的开口道,“无碍,你这便随着本宫回去,本宫倒是要看看,这淑妃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来!”说完,段寒芜就拄着拐杖朝着飞凤阁走过去。 傲霜一愣,“娘娘,娘娘,您等等傲霜啊!” 第33章 段寒芜还没等到庭院,就听到主厅传来一声声的叫骂,声音刺耳极了,她不满的皱起眉,抬步走了进去,傲霜紧紧的跟着段寒芜身后。 “你们几个奴才就仗着主子的身份来欺压人不成?本宫好歹也是皇上的女人,岂能由你们肆意欺压?春桃,去,给我重重的打几巴掌!”听着声音就能知道声音的主人已经趋于暴怒状态,只看到不远处战战兢兢跪着的一个宫女脸上已经红肿不堪,她小鹿似的眸子像是染了水一样的眨着,不断的磕头认错,原本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已经不成样子。 段寒芜进去就是看到这副画面,她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只看到淑妃坐在主位上,气的浑身都发抖。她含笑的走进去,张口便说道,“今个倒是个好天气,什么事让淑妃你气成了这副模样?” 淑妃听到声音,抬眸便撞入段寒芜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她咬牙切齿,但是出于礼节,还是不得不弯下身子走下主位,“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免礼吧。”段寒芜笑眯眯的,笑意却是冷然,她在傲霜的搀扶下走上主位坐下,瞥了一眼恭敬的站在一边的淑妃,冷笑道,“淑妃难道不应该向本宫解释一下,这是何意吗?” 淑妃到底是在宫中摸爬滚打许久的伶俐人,她面色不改,只是看着那边跪着的宫女,眼里迸出剧烈的火花,她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僵硬的说道,“嫔妾只是来看看皇后娘娘您身子如何,却在这里遭受不公正的待遇。” “哦?不公正的待遇?”段寒芜抑制住自己要笑的表情,努力保持平淡的样子,“淑妃如何会在本宫这里吃了亏?倒是本宫看到淑妃方才似乎是在责骂本宫的下人,是不是?” 淑妃没说话,一边的春桃抢着开口,“皇后娘娘,我家娘娘原本就是来看看您身子可否安康,便和奴婢来,听闻娘娘不在就安静的在这等,没想到娘娘的下人竟然端送出来带着苍蝇的茶水,就连糕点也是万分的咸,还好是奴婢误食才没让娘娘遭受此痛苦。可是就在方才询问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承认。倒是被奴婢抓到这个罪魁祸首!” “哦?”段寒芜依旧是一个尾音,她眸子逐渐冷下来,转头给了傲霜一个眼神,傲霜心领神会,走到春桃面前,上去就是一个狠厉的大耳光,春桃显然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被打这么一下,脑袋都是懵懂的状态,她伸手捂着自己被打的脸颊,眸子也是睁的大大的,不明所以的瞧着段寒芜。 淑妃有些沉不住气,“娘娘这是何意?”她咬唇的看着段寒芜,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才能克制她不会跳起来狠狠的打段寒芜。这个女人竟敢暗地摆了自己一道,定要让她好看! “淑妃不明白?”段寒芜拖长音的开口,眸子也是带着丝丝的霜雪,半晌才转头给了傲霜一个眼神。 傲霜会意,揉了揉自己打的酸痛的手臂,神色恭敬的道,“回淑妃娘娘的话,我们做下人的,自然是没有资格在主子面前插话。春桃竟然敢打断娘娘您的话,那么奴婢就有义务提醒她一下,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傲霜说完这话,冲淑妃行了个礼,站到了段寒芜的身后。 淑妃没说话,只是眼神冷下来,盯着段寒芜。 “傲霜说的就是本宫的意思。”段寒芜笑道,“皇宫若是一个下人都可以大胆到这个程度,那便是本宫这个做皇后的失职了。淑妃你说是不是?”她的尾音稍微上挑了一下,眉眼一勾,竟是说不出的撩人。 淑妃呼吸一窒,没说话,半晌才低缓的说道,“难道皇后娘娘您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吗?” 段寒芜没接话,只是默然的接过傲霜递过来的被子,打开小口的抿了一下,唇瓣水润,掉了一滴水珠,傲霜赶紧上前帮着擦了一下。段寒芜没什么表情,轻佻的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淑妃,含笑道,“本宫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淑妃你似乎是不太懂。若是你明白,便不会在这飞凤阁随意责打本宫的人,不是吗?”段寒芜嗓音冷淡下来,少了最开始的热情。此刻的段寒芜觉得对待淑妃完全没必要保持友好,她一点也不在乎会多出一个敌人,一点点也不在乎。“既然淑妃你都漠视,那本宫何必跟你讲这个道理?傲霜,你说对不对。” “奴婢惶恐。”傲霜一直都是段寒芜的心腹,她自然知道自家娘娘要做什么,上前一步恭敬的开口道,“奴婢只知道娘娘做的都是对的。” 段寒芜满意的点点头,眼神瞥到那边跪着不动的宫女身上,一皱眉,站起身子。傲霜见状,立刻搀扶着段寒芜走过去。许是感觉到有人靠近,那个小宫女更是浑身颤抖的像是筛糠一样,哆哆嗦嗦的跪在那里。 “抬起头来。”段寒芜冷淡的开口。 小宫女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娘娘。” 段寒芜瞧着这张脸,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其实在飞凤阁除了一直侍奉在自己身边的傲霜,其他下人她倒是没有注意过,若是让她辨认那就更是不可能了,可是眼前的这张脸,她却是忘不掉的。这个小丫头不就是自己刚刚进宫时候让她给自己当垫脚石的人吗? 段寒芜收了自己的思绪,表情稍微缓和一些,“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小丫头原本没抱着段寒芜会帮自己的想法,但是听到这话眸子不由的闪亮闪亮,只不过配上被打肿了的脸有些滑稽。她转头瞧了一眼傲霜,见到傲霜对自己点头,这才扭捏的开口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只是把刚煮好的茶水给淑妃娘娘端过去,事先都是厨房帮着泡的,娘娘也是喝这个茶水,根本不会有什么差错。而点心是奴婢做的,奴婢也是事先尝过味道的,并没有淑妃娘娘说的那么不堪入口,相反的还是唇齿留香。奴婢觉得不服气,就和淑妃娘娘争辩了几句,接下来就变成现在的模样了。” 段寒芜闻言,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倾身扶着那个小丫头站起来,她含笑的看着面前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奴婢叫珍珠。”珍珠有些害怕,声音稍微小了一些。 “珍珠?”段寒芜笑了笑,“倒是个好名字。” 淑妃见到段寒芜和那个珍珠竟然说的热情,不由的气血上头,原本她就打算来找找段寒芜的晦气,哪怕是逞逞口舌之快也是好的。看到这个情况,她眯着眼睛瞧着不远处的主仆,声音凉凉的,“娘娘,难道您这是打算护短吗?” 段寒芜本就不喜淑妃在一边煽风点火,她转头瞧了淑妃一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淑妃可是有什么不满不成?” “皇后娘娘,嫔妾实在是不明白。”淑妃不怕死的继续开口,“娘娘这样护短,作为六宫之主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 段寒芜面色一寒,傲霜直接就噤声不敢说话,眸子只是扫向一边的淑妃。这个人算是完了。 “你再说一次。”段寒芜转头看着淑妃,漫天的气势压迫一般的侵袭过去,生生的让淑妃打了个哆嗦。段寒芜松开珍珠,慢慢的走到淑妃身边,语气的不屑直接爆发出来,“淑妃的意思是本宫不适合做这个扶风的皇后,你才合适?对不对?”说着成功的见到淑妃变脸色的模样,她继续开口道,“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说不代表本宫不知道,今日的事你若就这样过去,本宫也决定既往不咎,若是你一再的纠缠不清,莫怪本宫、、”说着段寒芜凑到淑妃的耳边轻声的说道,“莫怪本宫把你将血燕窝和雪莲子之事告诉太后,你想想,太后是更相信你还是更相信本宫?”说完这话,段寒芜含笑的离开淑妃,脸色突然一收,“傲霜,送客!” “是。”傲霜颔首,走到淑妃面前,“淑妃娘娘,请。” 淑妃站在那里气的浑身直颤抖,半天才恼火的一跺脚,“春桃,我们走!” 很快的,一主一仆就消失在飞凤阁。 见到她们走了,段寒芜跌坐在椅子上,头疼的扶额,喃喃自语,“若是每个人都像淑妃这样难缠,那才是真正的头疼。” “娘娘刚才真是英明神武,那个淑妃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傲霜笑眯眯的给段寒芜扇扇子,凑过去满脸都是骄傲的小星星。 段寒芜瞪了傲霜一眼,“你还笑,本宫对这样的人才是头疼。诶,光是一个淑妃就足够了,今后若是再来一个,怕是不用活了。”傲霜闻言只是捂着嘴笑着,段寒芜眼睛扫到一边站着的珍珠,语气放缓,“珍珠。” “奴婢在。”珍珠赶紧的跪下行礼。 “你不必动不动就跪,飞凤阁没有那些个规矩。”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可是有差事?” 珍珠一愣,摇摇头,“不曾,奴婢就是一直在厨房帮着打杂了。” “恩,很好,若是今后有人再来苛责,你大可不必放低身份,本宫不在,你便是和本宫一样的。你可明白?”段寒芜语气颇为威严的说道。 珍珠还是愣愣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傲霜。 倒是傲霜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拍了一下珍珠的脑袋,“傻丫头,娘娘这是要提拔你和我一样做贴身丫鬟呢!” “啊?”珍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磕头,喜不自禁的叫道,“奴婢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段寒芜笑着点点头。看着面前的珍珠,倒是和之前的自己有些相像,敢恨不敢怒一样的。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今后,和淑妃怕是要撕破脸了吧。 第34章 闲来无事,段寒芜便早早的起来,因为原本的请安被搁置,她早起的习惯倒是养成了。本来坐起来的她想着要把纪长情送来的话本都看完,突然想起庭院当中的海棠花,她眉眼弯弯,顾不得叫傲霜,自己就将衣服穿好,发丝还未挽起便冲了出去。 阳光暖洋洋的,因着朝露,朵朵海棠花都带着晶莹的露珠,颤悠悠的一颗颗,冷不防的会从树枝上垂落,摔在地上成了一片片的波光,瞬间进入泥土中,留下一团湿乎乎的影子。 段寒芜手挎着篮子,站在海棠树下采摘着最好的花瓣,许是宫中的太监宫女照看的好,朵朵海棠都开的大且饱满,片片花瓣都饱满通透,闪着粉色的光泽。她伸手不断的采摘着,不大一会儿篮子里就装满了。 “娘娘?您在那里做什么?”傲霜原本是要去叫段寒芜起床的,刚走到庭院就看到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在海棠之间游走旋转,飞舞的长发偶尔会捎带上几片粉红的花瓣。 段寒芜听到声音,转过身笑道,“本宫起来的太早,闲着无事便来摘些花瓣做点心。” “做点心?”傲霜眨巴着眼睛走过去,低头就看到那一篮子的海棠花瓣,疑惑的问道,“奴婢只听说过桂花糕、玉米酥,这海棠花是如何做的了点心?” 段寒芜不答,只是神秘兮兮的摇摇头,最后丢下傲霜自己慢悠悠的走着,依旧在四处伸手摘花瓣,飘下她留下的声音,“山人自有妙计,傲霜,你就等着好了。” 傲霜一脑袋的问号,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厨房。 “哎哎哎,傲霜姐姐,你千万别进去!”珍珠戴着围裙站在门口展开双臂拦住要冲进去的傲霜,眸子依旧是那样无辜的闪烁着。 傲霜顾不得看面前的珍珠,只是心底不住的着急,“你快给我起来,娘娘在里面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傲霜说着就使出力气要把珍珠推开。 珍珠死死地抱住一边的石柱子,拼命的摇头,“娘娘发话,不许任何人进厨房,傲霜姐姐,你这样娘娘会生气的,还是不要了。” “呆瓜!难道你就放心让娘娘一个人在厨房啊?”傲霜恼火的吼了一句,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厨房紧闭的门。 珍珠依旧是挺着倔强的笑脸,坚定的摇头,“娘娘不许就是不许,傲霜姐姐,你不要为难珍珠了。” “诶,你这个、、、”傲霜气的要发疯,天知道那个宝贝皇后娘娘在里面鼓捣什么,出了事就是她有十条命都不够杀的。 就在傲霜几乎要发疯的冲进去的时候,厨房门突然开了,紧接着便是一股香味传了出来。段寒芜端着一个扣着铁盖的盘子走了出来,还疲惫的打了个呵欠,“傲霜,你总是这样大呼小叫的,真是不成规矩。” “娘娘。”傲霜和珍珠都停下来,瞧着面前一身白衣已经成了灰衣的段寒芜,傲霜不可思议的瞧着段寒芜那张脸,许是生火的缘故,一张粉嫩的脸挂着灰尘,样子很是滑稽。她赶紧掏出自己腰间的手绢,上前去帮着段寒芜擦拭,“还不是娘娘,总是吓奴婢,若是出了什么事奴婢怎么和皇上交代。” “你有什么向他交代的。”段寒芜翻了个白眼,任由傲霜帮着自己擦脸,她眸子瞥到一边站着的珍珠,笑眯眯的开口,“珍珠,做得好,本宫应该奖赏你才是!” 珍珠腼腆的笑笑,没说话。倒是两眼看着段寒芜手里的盒子发光,她是最喜欢做点心的了,听到段寒芜说要做点心,二话不说,珍珠就把厨房给了段寒芜,自己也是满心欢喜的等待着段寒芜的作品。 段寒芜自然知道珍珠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她笑着开口,“你们今个算是有口福了,本宫今日看到海棠开的还不错,就一大早的去采了些。”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铁盒子,笑道,“走吧,去尝尝本宫的手艺如何。” “恩恩!”还不等傲霜说话,珍珠就乐颠颠的扶着段寒芜往主厅走。 傲霜见状,不高兴的大吼,“珍珠!小心点娘娘的脚!” 段寒芜含笑的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伸手掀开它。一股浓郁的海棠味顺着间隙飘出来,珍珠和傲霜都露出赞叹的神情,只见到盘子里装着一块块精致的小糕点,倒是不大,却个个如同小玉石般晶莹剔透,透过外面的皮都能隐隐约约瞧见里面包裹着的馅儿。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十五个小点心,一个个可爱的紧,傲霜和珍珠都看直了眼。 “娘娘,您真的会做糕点啊!”原本以为段寒芜是好奇心作祟才一时间冲进厨房的,没想到当真是会做的。 段寒芜嗔怪的瞪了傲霜一眼,“难道你以为你家主子什么都不会,是个花瓶吗?花瓶也得是个好看的花瓶啊!”她在那里自我嘲笑了片刻,脑子里却是想起在将军府,每次海棠开的时候,她都第一个冲到厨房做了点心给风念礼送过去,那个时候,在整片整片的海棠林里,和风念礼坐在草地上读书识字,顺便品尝点心,那时候当真是极好的,只不过,现在、、她眸子黯淡了片刻,才笑吟吟的开口,“你们快尝尝,味道如何?许久不做,不知有没有生疏。” 珍珠和傲霜对视一眼,笑着点头,便伸手捻起一个放入口中。点心不大不小,刚刚可以容下一口,含在嘴里却在一丝丝的融化,露出包裹在里面的馅儿,一股海棠的味道丝丝的在口腔内流转。 “好吃!娘娘,好好吃!”珍珠像是孩子一般惊奇的瞪着水亮水亮的眼睛,转头瞧着段寒芜问道,“娘娘,这个点心可是有名字?” 段寒芜眸子闪了闪,抿唇片刻,才笑道,“倒是不曾有名字,就是以海棠作为馅儿,里面放上薏米杏仁烹煮片刻,在淋上些许的香油。做皮儿的时候放上一些淀粉,就可以在口腔里足够融化,也可以瞬间尝到海棠的滋味。”段寒芜细细回味着自己做这个的步骤,“珍珠若是喜欢,今后便让你做给本宫吃吧,可好?” 珍珠欢喜的点点头,“只不过奴婢怕是做不出娘娘的味道来。” 段寒芜失笑,“无碍,你只要知道做法就好,并不是很难。”说着她站起身子走到门口,满脸的心事重重。 傲霜满口都是点心,她疑惑的瞧着自家娘娘,走过去轻声的问道,“娘娘,您为何不吃啊?这么好吃的点心娘娘不吃可就浪费了。一会儿许大夫就来例诊了。” “恩,本宫知道。”段寒芜点点头,“伤好了个七七八八,许大夫今日再来一次就不需要再来了吧,本宫还没听够他的故事呢!” 傲霜闻言笑笑,“没关系,娘娘,皇上不是还给娘娘带回来许多有趣的话本吗?娘娘无聊时可以看看那些。”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淡漠的瞧着天空。 已经是快要接近六月的天气了呢。 “娘娘,恢复的很好,只要再涂几天的药膏就能彻底去除疤痕了。”许鸠合背着自己的药箱,冲着段寒芜一行礼,满脸都是儒雅的笑意。 “许大夫,和我你就不必将就这些礼仪了。”段寒芜含笑的开口,“你我不是一开始便认识了吗?更何况当初说好的要成为知己呢?你这样循规蹈矩,倒是让我不太舒服了。” 许鸠合依旧是温和的笑着,“娘娘就是娘娘,草民是万万不可逾越的,皇上告诫过草民,要和娘娘保持距离。”说到这里,许鸠合忍不住的轻轻一笑,许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的。 段寒芜愣住,“皇上?他和你说这个了?” “是啊,难道娘娘您不知道?”许鸠合好笑的眨眨眼。 段寒芜觉得自己周身有些微微寒,厌恶的哆嗦了一下,“你就不要提起他了,明明知道的,我和皇上没什么的。” “要草民不再生疏也好,不过娘娘能否不要再许大夫许大夫的叫了,草民也和娘娘一样,觉得不舒服。”许鸠合依旧是挂着笑意的开口。 段寒芜这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了,她忍不住的笑出声音,“是是是,许公子,寒芜知道了。”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的,转头对着门外喊道,“傲霜,你去把点心拿来一些!” “是。”门外一直守着的傲霜点头,转身拉着一边呆滞的珍珠朝厨房走。 在拿点心回来的路上,珍珠一脸疑惑的瞧着傲霜,“傲霜姐姐,你说娘娘和许大夫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每次诊治的时候都不许我们在场呢?” “主子的事情,下人最好不要过问的好。”傲霜知道段寒芜和许鸠合的关系很好,她下意识的就避开这种话题,这是作为段寒芜心腹最基本的。“珍珠,有些事,哪怕你好奇,也是万万问不得的,你可知道?” 珍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傲霜姐姐,珍珠明白了。” 傲霜担忧的回头瞧了瞧房门的方向,她抿着唇瓣,跟着珍珠朝前面走,端着手里的糕点,冷不防的撞上一堵墙,哀怨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哎呦喂,这是谁。”她想事情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周遭,这不,撞人了。 “参见皇上!”一边的珍珠吓了一跳,赶紧福身行礼。 傲霜摸着自己的脑袋,愣住了。 “这么心不在焉的,可是被皇后责罚了?”纪长情眸子扫了一下傲霜,嗤笑了一声,纤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来,带着妖冶的弧度。 第35章 “原来是这样,我原来一直以为那个故事的版本是个悲剧,上次皇上给我带来的话本也是这么讲的,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啊!”段寒芜坐在榻上笑的乐不可支,眼睛弯成了一抹新月,显然现在心情是好的没话说,她抱着自己怀里的话本,脚丫子在床下摇摇晃晃。 许鸠合始终是那样温润的模样,“自然是的,我是不会乱讲的,真正的故事确实是这样。” “若是这样,也太戏剧化了点。”段寒芜点点头,忽而眼睛瞄向了门外,疑惑的眨眨眼,“这么半天,怎么傲霜还不回来?难道她失手把点心打碎了?” 许鸠合一愣,“点心?什么点心。” “啊,就是我闲来无事做着玩的,想着给许公子你尝尝看,兴许可以对的上你的胃口。”段寒芜笑着说道。 “为什么你就不说会对上朕的胃口呢?”一道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就是门被狠狠的踹开,露出一脸铁青容颜的纪长情。他身后是珍珠和傲霜低着脑袋走进来,歉意的冲段寒芜眨眨眼,珍珠也是满眼蓄了泪,楚楚可怜的模样。 段寒芜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纪长情会这个时候来,按时间来算,这个世间他应该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才对的,这么这厢会来飞凤阁?虽是疑惑,段寒芜还是从榻上走下来,神色自若的弯弯身子,“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许鸠合也跟着站起身子,恭敬的行礼道。 纪长情只是瞄了一眼许鸠合,眸子却看向段寒芜,声音冷淡,“身子可是好了?” “自然是好的七七八八,只要再调养一阵子就可痊愈了。”段寒芜平淡的回答,眸子却始终没看纪长情,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纪长情闻言冷哼了一声,“朕看你倒是巴不得永远不痊愈。”说着他皱眉的扫了一眼许鸠合,“朕记得朕说过,除了诊治之外不得进入皇后宫中,难道你不知道?” 许鸠合一拱手,“草民自然是记得,只不过皇后娘娘身子还是有些弱,草民这才来给娘娘开些上好的补药调理一下身子。” “都调理到房间了?”纪长情黑着脸的开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子气,按理说之前许鸠合也是来段寒芜房间诊治的,只不过刚才在门口听到两人说说笑笑,似乎很熟稔的模样,段寒芜也不会用冷淡的态度和许鸠合说话,那是纪长情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带着专属于少女的俏皮。 段寒芜听到这话,眉头紧锁,“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臣妾不受尊卑红杏出墙,给皇上您戴了绿帽子不成?”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何你与这许鸠合这般熟稔?”纪长情脸色始终不好看。 段寒芜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开口,“臣妾和许公子在入宫之前就认识了,之前曾经去过他的店里,也算是常客,这样相熟的。”段寒芜眸子闪着寒意,“臣妾这样说,皇上您可是满意了?” 许鸠合尴尬的站在一边,什么话也不能说,若是多说一句,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干脆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处默默看着面前人的争吵,也不多加插话。 纪长情听到段寒芜的解释,脸色多少缓和了一点,他眸子转头瞪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傲霜和珍珠,嗤笑道,“皇后既然入了宫,就应该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自古以来外男不得在宫中时间过长,皇后竟然会留下点心与之共同享用,难道这也是朕误会了?” “呵。”段寒芜忍不住的嘲讽了一句,她慢步的走到傲霜身边接下她手里的点心,在纪长情面前晃了晃,“皇上,都说了臣妾与许公子是故交,自然是需要多加招待。再者,他并未在飞凤阁呆许久,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皇上您就来了,不是吗?他入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他会笨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跟臣妾私会不成?”段寒芜字字藏刀,毫不客气的冲纪长情发射过去,外加一个鄙视的眼神。说完段寒芜就潇洒的一转身走回原处,把刚才的点心放下,转头对着许鸠合开口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不不不,草民惶恐。”许鸠合连连摆着手,脸上都紧张的流了汗。 纪长情咬牙切齿的盯着段寒芜,这个女人三番五次的顶撞自己,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帝王,自己这个夫君!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平稳的说道,“既然如此,便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逗留了,好歹也是皇宫,传出去对皇后的名声也不好。”这话他是对着许鸠合说的,眸子也闪着冷冽的光芒,像是黑暗中潜伏的猎豹,稍有不慎就跳起来反咬一口。 许鸠合自然听懂了纪长情的话,他点点头,对着两人一拱手,“时间确实不早了,草民这便告辞,家中还有许多事等待着草民,草民先行告退。” 段寒芜知道这个节骨眼不能扭着纪长情来,那个别扭男人时常不按套路出牌,若是迁怒于许鸠合,那自己当真是对不住他,于是段寒芜也不加阻拦,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许鸠合这才展开温润如玉的笑容,行了个礼这才离开。段寒芜给傲霜使了个眼色,傲霜会意,拉着珍珠走出送许鸠合。 室内,只剩下两人面对面的剑拔弩张,周身的气压都拉低了。 半晌,段寒芜像是失了兴致一般的,一屁股坐在榻上,懒洋洋的倚靠着枕头,抱着刚才看的话本津津有味的瞧着,完全视纪长情为空气。 “怎么,朕难不成是洪水猛兽,要皇后你连看也不看朕一眼?”纪长情始终是忍不住,他眯着眼睛瞧着面前泰然自若的段寒芜,第一次有种挫败的感觉。 段寒芜依旧是面不改色的盯着手里的话本,嗓音淡淡的,“臣妾不敢,皇上天人之姿,如何能和洪水猛兽相提并论,切莫这样说,臣妾惶恐。”语毕就像是收尾了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纪长情咬唇,他复杂的眼神盯着那个玩世不恭的女子,嘴唇一弯,“你这是欲擒故纵吗?”说着他靠近段寒芜一把扯下她手里的话本,盯着那双剪水双瞳看,眼里的段寒芜,完全是一副魅惑人心的模样,撇开那红透的胎记不说,段寒芜的容貌依旧是上上之姿。纪长情眯着眼,薄唇微微勾起,“朕知道,你这样完全是逼着朕生气,但是完全没必要。朕对你一丝一毫的兴趣都没有!” 段寒芜像是看怪物一样,嘴角也不由的上扬。这男人是搞什么?难道以为她这样是在意他?开什么玩笑?她强行止住自己心底不断翻滚的笑意,眉眼弯弯,笑道,“皇上,臣妾和皇上这点倒是一拍即合,偏巧的,臣妾也完完全全对皇上不上心呢!这样不是更好?” “什么?”纪长情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的,瞪大眼睛,薄唇紧紧的抿着,“你说什么?” “难道皇上的耳朵有些不灵光了?”段寒芜轻蔑的一笑,伸手抓了抓纪长情的衣摆,再抬眸看着纪长情,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妾,对皇上分分都不感兴趣,如果可以,皇上大可以不再踏足飞凤阁,这也是臣妾心心念念的。” 纪长情抿着唇瓣,不得不说,他已经动了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作为帝王,他可以不喜欢任何一个女人,但作为后宫的妃子,他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对他不抱有希望。这大概就是帝王的通病,觉得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会心甘情愿的围着他转吧。他狠厉的盯着段寒芜瞧,努力想找到一丝隐瞒的痕迹,只可惜,段寒芜面不改色的轻佻着脸蛋,眸子里完全是对纪长情深深的不屑。 “好,很好。段寒芜,你很好!”纪长情几乎是咬碎了牙龈说的这句话。 段寒芜依旧是神情淡淡,“自然,皇上若是不三天两头的找臣妾麻烦,臣妾会更好!”说着她抢回自己的话本,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继续看下面的情节。不得不说,这纪长情选的话本倒是百里挑一,各个都感人肺腑。她左右在宫里和淑妃撕破脸,不介意再和皇帝撕破一回,最好这个男人厌烦她,把她废后,这样她就可以出宫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岂不是更好?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危险的眯着眸子,突然伸手钳制住段寒芜的手指,眸子紧紧的盯住段寒芜,鼻尖与鼻尖只剩下几毫米的距离,可以看到段寒芜波澜不惊的双眼,他咬唇的从口中蹦出话音,“段寒芜,你很好,不是说你对朕没兴趣吗?正好,朕偏偏还来了兴趣了。今日,便由你侍寝吧!”说着他伸手就朝着段寒芜身上的衣衫摸过去。 “慢着!”段寒芜惊诧的叫道,她没想到纪长情居然会反其道而行,段寒芜有些惊慌,但依旧是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眸子一转,抽出自己的手在纪长情面前晃了晃,嘴上都是狡黠的笑意,“皇上, 臣妾今日怕是无法侍寝了,来了月信。” 纪长情停下自己的动作,果真看到段寒芜左手食指上戴着一个通体金黄的指环。一般宫廷女子若是来了月信无法侍寝便会戴着这个指环,用以示意帝王自己的歉意。他目光瞬间喷出火焰来,“皇后这是早在这等着拒绝朕了?” “不是不是,臣妾昨日才来的月信,怎么可能是一早等着拒绝呢?”段寒芜无害的眨巴眨巴眼睛,嘴角带着大大的笑容,“真的,皇上,臣妾真的是月信。” “你觉得朕会相信你?”纪长情眸子一眯,伸手继续朝着段寒芜下半身摸过去。 段寒芜浑身一个激灵,她忍住自己要把这个男人踹下去的冲动,勉强含着笑的开口,“若是皇上不怕的话,那就随便吧,反正臣妾该说的话都说了,皇上若是不相信,臣妾也没办法。但若是见了污秽之物,还请皇上不要责罚臣妾才是!”说着段寒芜像是赴死一般闭上了眼睛,但是额头滴下的汗珠却是一瞬间滑下,侵入枕头之中。 纪长情见到她这样,也瞬间没了兴致,他冷淡的推开段寒芜站起身子,眸子闪着冷淡的光芒,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罢了。”说完他转身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还在保持原来紧闭双眼的段寒芜。 段寒芜小心的睁开眼睛,见到空无一人的房间,终于是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 第36章 飞凤阁今日显得颇为死气沉沉,宫女太监都大气不敢喘一声,来回忙忙活活的收拾屋子。主屋内,段寒芜浸泡在水里,难得感受一次水的洗礼。这几日,纪长情没有来骚扰她,自从上次拒绝了他之后,一直到现在,纪长情都没有来看过段寒芜一次。许鸠合来复诊询问,她也只是懒洋洋的一笔带过,本来也是无所谓的人,不是吗? “娘娘,泡的够久了,应该出来了。”傲霜抱着布巾站在门口低声的唤道。 “恩,本宫知道了。”段寒芜轻轻呼吸了一口气,这才从浴桶里钻出来,随手抓起一边的纱衣包裹住自己曼妙的身体,粉色的薄纱笼罩在上面,倒是显出一股别样的美丽。她走到镜子旁边,看到脸色逐渐恢复的脸色,眉头一皱。不知为何,每当被热水浸泡之时,脸上的胎记都会消失不见,等到出水的时候,偏巧又恢复原本的模样,这倒是让段寒芜好生的奇怪,她皱眉的瞧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叹了口气。 “娘娘,奴婢可以进去吗?”段寒芜有个习惯,就是自己洗澡的时候不喜欢其他人在旁边服侍,就连傲霜也不可以,除了必要,傲霜都不怎么在段寒芜洗澡之时进入房间。她此刻抱着布巾站在门口,神态恭敬的开口道,“娘娘,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段寒芜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进来吧。” 听到屋内的应答,傲霜这才推门走了进去,眼尖的瞧见段寒芜安静的坐在那里,她笑着走上前去帮着段寒芜擦拭头发,笑道,“娘娘的头发当真是极好的,奴婢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贫嘴。”段寒芜没笑,却是带着点点宠溺。她满足的闭上眼睛,任由傲霜拿着布巾在自己头发上来回擦拭。半晌,她睁开眸子,淡淡的问道,“皇上这几日,去了何处?” 感觉到傲霜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段寒芜颦蹙眉头,傲霜随后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笑道,“皇上近几日都留宿在淑妃的宫殿,淑妃娘娘这下子可算是如鱼得水了。日日恩宠,其他的妃子们都羡慕极了。” 段寒芜依旧是皱眉,她伸手按住傲霜的手指,声音听不出情绪,“傲霜,避而不答,可不是你的作风,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本宫也不会介意。” 傲霜担忧的看了看自家娘娘,局促不安的搓搓衣角,这才开口道,“娘娘,听说,玺贵人有孕了。”说完这句话,傲霜赶紧盯着自家娘娘看,生怕错过了什么。 段寒芜闻言只是稍微挑挑眉,并未说什么,松开傲霜的手,示意她继续给自己擦拭头发。她闭上眼,一副享受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却让傲霜有些看不懂。 “怎么,你是想说为什么本宫一点反应都没有吗?”段寒芜知道傲霜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含笑的开口,却已经是闭着眼睛。 傲霜知道自己瞒不过主子,只好点点头,“是啊,奴婢实在是不明白娘娘,其他宫里的主子都眼红极了,恨不得怀孕的是自己。要知道,那可是嫡长子啊,若是生下来,那便是太子殿下,母凭子贵,将来就是享受不尽的荣华。但是奴婢看娘娘,似乎对这些都不上心。” “你还想说什么,直接说了吧。”段寒芜忍不住的笑出声,她实在不想打断面前这个有些憨厚的侍女,只是面带笑意的转头问道。 见到段寒芜来由不明的笑脸,傲霜心里忐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奴婢实在搞不懂娘娘心里在想什么,明明前几日皇上一直在飞凤阁黏着娘娘,那是很好的机会。可是娘娘却三番五次的激怒皇上,搞得最后不欢而散。此番听闻玺贵人有孕也是没什么感觉,若是这样,奴婢只能是猜想,娘娘不喜欢耍弄权术,也不稀罕母凭子贵。假如不是奴婢猜测的这样,那就是、、、娘娘根本就对皇上不上心?”傲霜战战兢兢的吐出自己最后一个结论,她都不太敢相信面前的主子会对皇上的容颜视若无睹。 段寒芜闻言,只是清浅的笑了笑,“傲霜,你的确很聪明。”段寒芜扶着傲霜的手站起身子,看着窗外,声音淡淡的,“本宫的确是对皇上不上心,原本这个皇后也是不愿当的。”她说着这个,脑子里闪过一个浅浅的音容相貌,那样的温雅,一颦一笑都带着举世无双的温润,像是白开水一样的透彻,那样的深入段寒芜的心。 傲霜见到段寒芜的神情,也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聪明如傲霜,她也比段寒芜大上几岁,什么事情没见过。她担忧的看着窗前站着的段寒芜,走过去轻声问道,“娘娘,您已经入了宫,宫外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和娘娘您没关系了,还是好好过好眼前的日子比较好。最起码,娘娘不是一个人,不是吗?” “恩。”段寒芜知道傲霜的意思,她转头挂着一丝轻轻的笑意,伸手握住傲霜的手指,“我知道了,不必担心。”这次,她没有用自称,用的是普通的称呼。 接近六月的天气,炎热的很,各个宫之间都分派了大块的冰用以驱散热气,每个阶层的女眷分配的冰块都大不一样,段寒芜作为皇后,分得的冰块自然要比寻常宫妃要多。此刻的飞凤阁内,到处都摆放着冒着冷气的冰块,段寒芜只穿着纱衣坐在贵妃榻上不停的摇着蒲扇,额头留下细细密密的汗珠。 “娘娘!”傲霜踩着轻快脚步走进来,眸子扫了一下那边不断摇扇子的段寒芜,赶紧端着手里的酸梅汤过去,轻声的说道,“娘娘,这是御膳房新做好的冰镇酸梅汤,您快喝点解解暑吧!” 段寒芜眯着眼瞅了一眼,伸手接过来一饮而尽,她满足的咂咂嘴,“的确是不错,还有吗?你去领了来给其他人分一下,这么炎热的天怕都受不了了。” “还是娘娘仁慈!”傲霜欢喜的欠了欠身,眉眼里都是喜悦,看到段寒芜疑惑的模样,她解释说道,“各宫的娘娘们可没有娘娘您这样大度,奴婢这样做下人的根本分不得一杯羹的!” 段寒芜了然的笑笑,伸手拍了傲霜一把,“你真是越来越贫嘴了!” “娘娘,奴婢这便去给其他姐妹们分。”傲霜笑着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出去。 段寒芜带着笑意,转头瞧着外面一片艳阳高照的模样,轻声呢喃着,“出去晒晒太阳或许应该不错。” 御书房。 “皇上,您已经连续批了好几天的奏折了,还是歇歇吧。”顺子端着酸梅汤站在一边,担忧的瞧着面前一直翻阅奏折的纪长情,忍不住的开口道。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皱眉盯着面前的奏折。顺子无奈的摇摇头,依旧是端着东西站在一边,纪长情的身边还有一个宫女举着扇子站在一边一下一下的扇着。 “皇上,玺贵人求见。”门外响起了侍卫的低问。 顺子瞧了瞧自家主子,凑过去压低声音说,“皇上,玺贵人来了。” 纪长情眉头也不抬一下,淡淡的开口,“进来。” “请玺贵人进。”顺子得到指令,赶紧拔高了嗓子喊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吱呀”一下子被打开,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脂粉味儿传了过来,纪长情难耐的皱起眉头,但始终是没抬头。一阵胭脂风刮过来,就看到一个一身粉色宫装的女子像是花蝴蝶一样的扑过来,带着盈盈笑意的盯着纪长情,眉眼带笑,旖旎婉转的开口,“皇上吉祥,嫔妾给皇上请安了。” “恩。”纪长情敷衍性的回答了一句。 玺贵人也不恼,依旧是带着媚笑的开口道,“皇上,这日头实在是太过于炎热,各个宫里都分得了冰块,嫔妾也得了一些,这不,怕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劳累,特意做了冰镇莲子银耳汤,来给皇上您消消暑。” 纪长情依旧头也不抬,像是完全漠视了玺贵人一样。顺子站在一边颇为尴尬,俯下身子冲纪长情开口道,“皇上,玺贵人给您送了冰镇莲子银耳汤来了。” “恩。”纪长情依旧不带一丝表情的答复道。 玺贵人眉头微微皱起来,但很快便舒展,她伸手搭在纪长情肩膀上,带着丝丝羞怯的笑意,“皇上,嫔妾能感受到这孩儿在嫔妾的肚子里,当真是极其幸福的事呢!可以为皇上您诞下麟儿,实在是嫔妾的福气。”想到自己肚子里有了这个小生命,玺贵人的脸色都越发的红润,那是初为人母的喜悦,连带看着纪长情的眼神也更加的柔情蜜意。 听到这话,纪长情没再漠视,相反的他抬头一脸探究的瞧着玺贵人,发觉这是一个较为陌生的面孔,一愣问道,“你是何人?” 玺贵人的脸色瞬间便黑了。顺子站在一边也冷汗涔涔,颇为无奈的瞧着自家皇上。 “皇上、、、”玺贵人瞬间便热泪盈眶,嘴唇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第37章 看着玺贵人站在那里像是筛糠一样,顺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低声的说道,“皇上,这是玺贵人的,难道您忘记了吗?” “玺贵人。”纪长情略带探究着上下打量一下面前的粉衣女子,脑子里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一个玺贵人,实在是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每日翻完牌子都已经是深夜,他不喜灯火通明的去就寝,每次都等着熄了烛火再进去,身边躺着的人是谁他倒是完全不在意,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人是个女子,是自己后宫佳丽,仅此而已。但是看看面前女子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纪长情伸手揉了揉眉心,轻声的说道,“啊,原来是玺贵人,朕奏折批的有些多,看人也有些花眼,一时间倒是认不出爱妃你了。” 听到这话,玺贵人才破涕为笑,她忍不住娇嗔道,“皇上真是吓死嫔妾了!”说着玺贵人走上前去依偎在纪长情身边,纪长情也不拒绝,这般温香软玉若是拒绝了才是可惜。玺贵人晶亮的眸子盯着纪长情不放,笑道,“皇上,嫔妾定然是要皇儿安安全全的长大,皇上可要护着才是啊!” 纪长情一愣,脑子里回想着玺贵人的话。确实,之前听说自己后宫有个妃子有了身孕,想必就是面前的这位了,他眸子微微寒了寒,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却是冷的。“是吗?那朕倒是应该好好保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孩子了。”说着伸手抚了抚玺贵人的脸颊,模样分外柔情。 玺贵人看着面前人的温柔,忍不住的湿了眼眶,她难以控制自己欣喜的神情,扑进纪长情的怀里含笑道,“皇上肯体恤嫔妾,嫔妾真的、、、”说着她低低的抽泣起来。 纪长情脸并未对着玺贵人,只是闪过一脸的不耐烦,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说道:“好了,别哭,朕这边还有政务要忙,你先出去,可好。等到时候朕得了空,便去你宫里看你,如何?” 玺贵人抬起一张哭的通红的脸蛋,点点头,伸手拭干了眼泪,“嫔妾遵旨,这就回去好生静养。”说着她站起身子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把东西交给顺子公公,随我回去吧。” 丫鬟福了福身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顺子,顺子赶紧上前接住。玺贵人满意的笑笑,这才规规矩矩冲着纪长情行礼告退。 顺子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疑惑的问道,“皇上,这是玺贵人一片心意,要不要、、、” “倒掉。”纪长情冷淡的开口,温度直线骤降。 顺子一愣,为难的瞧着自己手里的汤,“皇上,这汤奴才闻着还不错,为什么要倒掉?” 纪长情难得的抬头,眸子扫了一眼顺子,讥诮的开口,“玺贵人是给你什么好处了,这般护着她?朕叫你倒掉你便倒掉。” 顺子浑身一哆嗦,赶紧端着东西走出去,没有丝毫迟疑,留下一脸寒冰模样的纪长情。 “娘娘,这边的太阳会不会太大了点?”傲霜扶着段寒芜走到御花园池子附近的凉亭里面,虽是凉亭,但是丝毫没有遮挡阳光,反而炽热的光芒照射在整个亭子上。傲霜光是站在这里就觉得难以忍受,瞧着对面几个亭子的娘娘们,都喜笑颜开的分食着水果点心,她有些期盼的看着自家娘娘,想着她会不会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段寒芜坐在事先准备的贵妃榻上,懒洋洋的倒在上面,眸子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天空,含笑的开口道,“急什么,这里也很凉快,比那边的人强的多,你何必要这样苦着脸。” 傲霜一愣,这里哪有什么凉快的地方,到处都是大太阳。 “娘娘,这里实在是太热了。”傲霜嘟着嘴开口,颇为不解的盯着段寒芜看。 段寒芜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躺在那里,甚至还闭上了双眼。感受到阳光洒在脸上那暖洋洋的感觉,实在是极好的。她唇瓣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丢出一句话,“等着,忍着。” 傲霜闻言,知道自己是劝不动段寒芜了,只能失望的对着一同出来的姐妹们摇摇头。 段寒芜唇瓣弯弯,开口道,“若是实在热得很,便去拿些酸梅汤解解暑吧,再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是。”傲霜福了福身,赶紧带着几个人回宫去取酸梅汤。 不稍一会儿的功夫,段寒芜就觉得自己耳边嘈杂,她懒懒的睁开眼,就看到一堆身穿宫装的女子簇拥着谁朝着这边走来,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样子。段寒芜微微皱眉,不耐烦的换了一个方向。可是那几个人却是瞧见了段寒芜,为首的便是那淑妃,她眸子眯起来,笑着带领其他的嫔妃朝着段寒芜走过去。 听着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段寒芜知道自己算是躲不过去了,她叹了口气,干脆也不再装睡,直接转过身子,眼睛瞧着她们走过来。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五六个女子齐齐的对着段寒芜福身。 段寒芜顿时觉得浑身一片冷,尤其是几个女人朝着自己行礼的一瞬间,她实在是不习惯宫中的繁文缛节。 “起来吧。”段寒芜声音淡淡的,但是身子依旧半仰在贵妃榻上,雍容华贵的姿态,只是身上并未穿着繁重的宫装,相反的,她穿着一层薄薄的绿色纱衣,若隐若现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泽,顿时身边的几个女人眸子忍不住的就红了。 淑妃心里暗暗骂着段寒芜不守礼节,行为放荡,嘴上却是笑着开口,“娘娘今个是出来游玩的吗?往日都不怎么出飞凤阁的,可是身子好了?” 段寒芜不喜和淑妃面和心不和的相处,她只是皱眉的看了一眼淑妃,冷冰冰的开口,“自然是的,不然本宫会出现在御花园,淑妃的眼睛可真是要好好的补一补了。” 淑妃吃瘪,脸色顿时不太好,可她转瞬间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依旧是笑靥如花,“是是是,是嫔妾的眼睛最近颇为干涩,多谢娘娘提点。” 这个人是傻子吗?难道听不出我不喜欢和她说话?竟然厚脸皮到了这个程度? 段寒芜在心里默默的想着,面容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她拄着自己的脸蛋,眸子扫了一圈周围的女子,眼睛眯着,“这几个人都是谁?本宫记性不太好,记不得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是婉贵人,那便是木答应,那个是玺贵人,田美人还有燕贵人。”一个长相娇俏甜美的女子上前低低的开口道,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机灵,眉目胜似雪,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婉贵人说完这话,淑妃的脸色更黑了,她狠厉的转头瞪了一眼婉贵人,婉贵人脸色一红,立刻后退不敢说话了。 段寒芜自然是瞧见淑妃的脸色,她忍不住的嗤嗤笑了几声,脸上的胎记也随着颤抖。不由的眼睛瞄了一下那边战战兢兢的婉贵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被迫于淑妃之下的,只怕两人也是不对付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段寒芜不由的默默记下了婉贵人的面容。 “原来皇宫这么多的嫔妃,本宫若是要一个个的记住,还当真是不容易呢!”段寒芜伸手掩住自己的唇瓣,轻柔的笑了几声。说着她眸子飘向那边站着的婉贵人,柔和的一笑,“婉贵人,是吗?” 婉贵人听到自己被点名,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看淑妃,咬着唇瓣的上前一步,“是,嫔妾在,娘娘您请吩咐。” “本宫瞧着你便觉得一见如故。过来一些,让本宫好好的看看你。”段寒芜依旧是笑眯眯。 婉贵人呆住了,不解的瞧着段寒芜,再转头看看脸色已经铁青的淑妃。她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在皇后和妃子面前,如何选择才是对的,毕竟错一步就会走入万劫不复。婉贵人眸子闪着犹疑不决,段寒芜看准了时机,直接伸手把婉贵人拉了过来,带着笑意的瞧着面前怯生生的美人儿。婉贵人的确是被段寒芜这个举动给吓坏了,她不知措施的抬头看看淑妃。 “本宫难道是吃人的老虎,为何这般看着本宫?”段寒芜笑着开口,顺着婉贵人的眸子看过去,就看到淑妃眸子已经闪着阴狠,段寒芜眼珠转了转,“难道说,婉贵人你是害怕淑妃回去后会找你麻烦不成?” 淑妃听到这话,赶紧摇头,“娘娘误会了,嫔妾如何会这样做呢?实在是太冤枉嫔妾了。” “最好是这样。”段寒芜对着淑妃依旧是冷言冷语,“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在后宫拉帮结派,定不饶恕。”段寒芜饶有所思的瞥了一眼那边有些发抖的淑妃,嘴唇一弯。 一边的玺贵人眸子转了转,笑着走上前,“娘娘实在是冤枉淑妃姐姐了,淑妃姐姐对嫔妾们都是极好极好的,宛若是对待亲妹妹一样。” 这一句话像是及时雨一样,瞬间让淑妃脸色恢复正常,她回头对着玺贵人笑了笑,“是这样的呢,嫔妾在这后宫的确是要好好照顾各位妹妹的,如何会谈得上欺凌之说?” 段寒芜转头看了看那接话的人,眸子一寒,嘴上依旧是柔和的语气,“是吗?既然是这样,那本宫的确是冤枉了淑妃呢!”玺贵人这一声淑妃姐姐,可是包含了许多信息在里面的,比如,她是淑妃一派的。 淑妃眸子闪了闪,福了福身子,“娘娘,玺贵人身子有孕,实在不适宜长时间站着,嫔妾恳求娘娘给玺贵人赐座,免得伤了身子,这个时候最是胎不稳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嫔妃的眼光纷纷都注视着段寒芜,带着别样的深意。 好一个淑妃,这一招倒是够狠的,自己若是赐座,那不就是和她们平级的了么?也就变相的说明她是个可以捏圆搓扁的纸老虎,若是不给她赐座,那便是不通情理。这个一石二鸟,倒是很精明。 第38章 御花园里,几个妃子的目光都盯着段寒芜看,等着看她会做出什么决定。淑妃带着胜利的目光瞧着段寒芜,顺便等待着等下子看她出丑。 段寒芜依旧是眉眼带笑,转头瞧了瞧身边的婉贵人,眸子里带着丝丝的水光,轻柔的开口,“婉贵人觉得这样如何?” 婉贵人一愣,赶紧低下头,“嫔妾惶恐,还是皇后娘娘做主。” 段寒芜还没说话,傲霜就提着满满一桶的酸梅汤走回来了,她眸子一扫,瞧见这么多的妃子,有些傻眼,赶紧跑过来对着段寒芜一行礼,“娘娘,奴婢已经把东西取回来了,可是要分配给各位娘娘?” 段寒芜知道傲霜的意思,嘴角含笑,“自然是的,原本这就是要给各宫娘娘送去的,既然她们都来了,不妨一起来享用这冰镇酸梅汤,如何?”说着眸子扫向一边的淑妃,嘴角微微上扬。 “自然是好的。”玺贵人听到段寒芜的回答,便知道自己怕是被段寒芜婉转的拒绝了,她伸手扯了扯淑妃,示意她不要操之过急。淑妃只是咬咬唇瓣,什么都没说,跟着其他嫔妃冲段寒芜福了福身子。 “既然玺贵人身子不便,不妨来本宫这贵妃榻上休息可好?”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像是幽远绵长的古钟,生生不息的,带着难以阻隔的气息,听着便令人舒服。众人抬眼看去,便见到一个身穿雪白素衣的女子端庄的坐在不远处,面容淡淡看不出一点表情,唇带着几许苍白,脸色也是白皙可人,眸子幽深像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原野,那般的空旷,深邃。 段寒芜一愣,她似乎并没有见过那个女子,但是听她的称呼,再瞧瞧那个姿态,似乎和这般嫔妃不大一样。她刚要转头询问傲霜,便看到傲霜满脸闪着星光的瞧着那边的女子,宛然不在自己这边。段寒芜第一次觉得有些挫败,不由的对那边的白衣女子多了几分兴趣。 淑妃脸色不太好,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端妃当真是好兴致,不在景华宫吃斋念佛,跑出来晒太阳,倒真是难得。”淑妃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敌意,似乎很厌恶面前的女子。 听到淑妃的话,段寒芜这才知道面前女子就是那个盛宠不衰的端妃,她不由的多看了端妃两眼。果真是长的清秀可人,不过与淑妃的媚气相比,多了几分超然物外的气质,若是淑妃是娇艳欲滴的牡丹,那面前的端妃便是那莲花池中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光是坐在那里,便是赏心悦目。 端妃并没有因为淑妃的话语而恼火,相反的,她不愠不火,说话也是温温吞吞,“在屋子里呆的久了,自然也要出来走走,总与世隔绝多多少少也是不好的。”她说完,转头瞧了一眼身边的丫头,低声吩咐道,“玺贵人身子娇贵,不能劳累,你去接她过来。” “是。”端妃身边的丫鬟福身道。 玺贵人转头看看淑妃,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是去还是不去。淑妃眼睛喷火的瞧着对面的端妃,这个女人从入宫开始就和自己作对,越看越碍眼。玺贵人最终还是被请着去端妃身边坐下,她有些尴尬,从前也没少说过端妃坏话,现在倒是有些不大自在了。 端妃眸子扫向了一边的段寒芜,眸子一闪,旋身站起来走到段寒芜身边,先是看了看,才福身盈盈一拜,“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吧。”段寒芜下意识的觉得面前的人不是那么太讨厌,反倒是越看越舒服。她含笑的伸手虚扶了一把,“本宫倒是第一次见到端妃,没想到竟是如此美人。” 端妃含笑,“娘娘过奖了,嫔妾只是身子骨不大好,一直在景华宫修养,未来得及去参拜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她的话语轻轻柔柔,像是一股风,带着柔和的力道,恰到好处。 段寒芜自然是欣赏这样聪明的人,看模样也知道这端妃要比自己年纪大上许多,她转头对傲霜开口道,“傲霜,去给端妃盛一碗酸梅汤解解暑。” 傲霜听到自家娘娘点到自己,赶紧福身,走到木桶跟前舀了一大碗上来,恭恭敬敬的走到端妃身边,“娘娘。” “本宫好像在何处见过你。”端妃微微皱眉的开口道。 段寒芜失笑,“端妃难道忘记了?傲霜原本就是你宫里的,自然是觉得熟悉。” “原来是这样。”端妃笑着点头。 面前的场景变成两人像是叙旧一样的聊天,其他几个女子都被自动忽略,尴尬的很,最尴尬的莫过于那边贵妃榻上坐着的玺贵人了。淑妃咬牙切齿的瞧着面前自己的两大仇敌,她不甘示弱的上前几步,颇为恭敬的开口道,“嫔妾这风景赏的也算是好,今日就不打扰娘娘和端妃的雅兴,先行告退了。” “恩,去吧。”段寒芜不喜和淑妃搭话,直接懒洋洋的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淑妃咬咬唇,忍着心底的怒火福了福身子,这才带着其他的嫔妃离开,当然,包括对面战战兢兢的玺贵人。 端妃眸子瞥了一眼气冲冲的淑妃,倒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坦然,“娘娘这番吃罪了淑妃,怕是今后都不得安生了。” “哦?”段寒芜玩味的一笑,“端妃这是何出此言呢?难道本宫看起来就这般没用不成?” 端妃莞尔,并不搭话,端着盛满酸梅汤的碗喝了一口,一时间相对无言。 段寒芜也不说话了,坐在贵妃榻上假寐。 聪明的人,就喜欢这样安静的相处,算是最和谐的画面了。 此刻,阳光已经不那么的晃眼,这边原本炎热的凉亭瞬间降下温度,反倒是对面的凉亭炎热酷暑,光芒大现。 傲霜看了看面前的亭子,眸子骤然一闪,突然明白了段寒芜的意思,忍不住的嘴角弯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侍候。 “别急着吃东西,先喝一口这个汤吧。”一双素手捧着一碗带着热气的汤,转身递给面前面对菜肴虎视眈眈的人。 “行了行了,你也坐下来吃点吧,看你就知道最近又没有好好吃饭。”面前的人颇为不满的开口,眸子也是紧紧盯着,不肯放过丝毫。 屋子里的两人,宛然就是纪长情和端妃。端妃含笑的把汤放在纪长情的面前,“我自然是不饿的,倒是皇上要多吃点,听顺子说最近一直在批阅奏折,想必是万般劳累的。” “顺子到底还是把朕给出卖了,真是的。”纪长情无奈的摇摇头,丝毫不计较面前的端妃没有用敬语和自己说话,相反的他还是眸子里带着笑的瞧着面前的女子,伸出一筷子夹了一口鳕鱼放到端妃碗里,细细叮嘱道,“自小你便身子弱,还是多吃点东西好好补补的好。若是你肯听朕的话,现在还需要动不动便头晕目眩吗?” 端妃依旧是温婉如初,“是,嫔妾谨记皇上训斥。” “你知道朕不喜你对朕用敬语的。”纪长情白了端妃一眼,自顾自的吃着饭,眸子突然一闪,抬头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今日你出去了,还遇到皇后了?” 端妃自然知道面前的帝王想要问的是什么,她抿唇笑笑,眸子里闪亮一片,颇为认真的开口,“皇上是想问皇后娘娘的事情吧?恩,我确实是遇到皇后娘娘了,和之前幻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纪长情失笑,咬了一口红烧狮子头,含糊不清的开口,“不都是那样子的人吗?” 端妃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原本以为的,现在倒是彻底颠覆了。”端妃给纪长情不断的布菜,“皇后当真是个伶俐的人儿,我倒是很喜欢她,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太大,是吧?” 纪长情难得的停下筷子细细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若是朕没记错的话,那段寒芜应当才十五岁。” “这么小?”端妃一皱眉,颇为不解的瞪了一眼纪长情,“皇上当真是什么样的女子都揽在宫中啊!不过,依我看来,皇后娘娘不是池中之物,这点就算是对了我的胃口了。” 纪长情一笑,“若是你喜欢她,便经常去她宫里走走也是不错的,免得淑妃总是有事没事的来打扰你,或许和段寒芜相处的好是个不错的选择。”纪长情继续埋头吃饭,脸上都沾了饭粒。 端妃认真的想了想,“这倒是个好主意,顺便也好让我看看皇后娘娘真正的样子!不过皇上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般上心呢!倒是让我好生意外。”说着端妃瞧见了纪长情脸上的饭粒,忍不住嗤嗤一笑,“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像是小孩子似的吃到脸上去!”说着,端妃伸手帮着纪长情将饭粒取下来。 “你是说笑的吧?朕会对那个丑女上心?”纪长情噎了一口饭,翻了个白眼。 端妃神秘兮兮的眨眨眼,“这个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何必来问我呢?” 第39章 “那个该死的女人!”淑妃气恼的坐在主位上,一挥手打掉了桌子上摆放好的茶杯,茶杯里原本装的是开沏好的茶水,随着淑妃挥手的一刹那,还是有零星水花溅在在她手上,倒是让身边的侍女吓坏了。许是脑子里的气愤多余疼痛,淑妃浑然不觉的坐在那里颤抖着身子,妖艳美丽的脸蛋瞬间狰狞万分。 春桃吓得赶紧快步跑过来,紧张的执起淑妃的右手,颇为心疼的开口道,“娘娘,这可是新沏的茶水啊,难道娘娘您都不知道疼的吗?真是的。”说完春桃转头对着其他侍女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去娘娘闺房把那个活血化瘀散拿过来,难道没看到娘娘受伤了吗?娘娘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啊!”春桃那个架势完全像是个当家主母,威严的很。 淑妃依旧是端坐在那里,没说话,只是目光空洞的盯着地面。 “娘娘,奴婢给娘娘吹吹,就不那么疼了。”春桃轻轻的摸了摸淑妃被烫伤的手背,轻声的吹着气,丝丝凉凉,很舒服。 淑妃终于回过神,瞧着身边的春桃,勉强的扯了扯唇瓣,“也就是春桃你才会真正的在意本宫了吧?”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春桃抬头瞧着淑妃,含笑的继续开口,“娘娘不是还有皇上呢嘛!皇上也是分外怜惜娘娘的!” 淑妃依旧是苦苦的笑着,“皇上,是啊,本宫还有皇上。”说着淑妃像是刚才的脾气发泄完毕了,只剩下细微的劳累一般,她闭上双眼,由着春桃给自己吹着烫伤地方,方才火辣辣的触感这才感觉到一丝微风。“你说,本宫是不是太争强斗狠了,和那么多的女人争抢,本宫真是有些累了。好不容易将端妃打压下去,偏偏上来一个什么皇后,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本宫才能站在那最高处?”淑妃像是在和春桃说话,也像是在和自己说话,眸子一丝波光也没有。 春桃低着头,没说话。这些事不是她们做奴才可以参与的事,主子们的事情最好不要插言。她是淑妃从府里带进来的贴身丫头,自小和淑妃一同长大,也是最了解淑妃的人。 “罢了罢了,本宫这是说的什么丧气话!”淑妃赶紧摇摇头,“这不是本宫应该说的话,本宫要的早晚会有一天得到手,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春桃瞧着自家娘娘恢复斗志的模样,忍不住的笑笑,“娘娘刚才还真的是不怕疼呢!春桃看着都有些疼!等下其他人拿来活血化瘀散,可真是要好好擦药,不然娘娘这么美丽的手若是留下了疤痕可如何是好!” 淑妃点头,“这个皇宫,本宫也就只能相信你了。” “那娘娘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春桃抬头问道,“要知道,端妃已经和皇后站在同一线了,娘娘身后的嫔妃都不足以撼动她们两人,若是硬碰硬,还真是没有什么胜算。” 淑妃闻言,垂头沉思了片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本宫自然是有办法的,难道春桃你忘了,我们还有最后一个筹码了吗?”说着她饶有深意的瞧了一眼懵懂状态的春桃。 “娘娘,您是说??”春桃一下子明白了淑妃的意思,脸色一白,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淑妃点头,眸子闪着诡异的光芒。 飞凤阁。 “娘娘,太好吃了,娘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珍珠嘴巴里咬着食物笑眯眯的说道,嘴巴里的还没吃完,这边有捻起一个小糕点往嘴巴里塞,样子憨厚的很。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你看你,真是的!”一边的傲霜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拍了拍珍珠的脊背,还体贴的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珍珠。 段寒芜眉眼带笑的瞧着面前的两人,手里抚摸着刚才剩下的海棠花瓣,若是说用海棠花做小点心,她可是能做出无数的样式,足够她们吃一个月都不会重样。她见到珍珠囫囵吞枣的模样,忍不住的嗤嗤笑,也伸手捻起一块今日最新做的海棠蒸糕,轻轻的咬了一口,入口的便是软绵绵的一团,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美,还带着丝丝海棠花的味道。要知道,为了做这个点心,自己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和面,在面里面加了糯米粉和香油,还要将海棠花研磨成粉末状的洒在面粉里,这样才能让点心的外皮细嫩柔软,还带着丝丝清香。 “是吧是吧,娘娘,是不是很好吃?”珍珠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段寒芜,眉眼带笑,“娘娘,您是不是也把这个点心的配方教给奴婢呢?” 段寒芜失笑,“你还是先把这些吃完吧,再说了,之前那个点心学会了吗?这就想要学新的了?” “当然了,奴婢可是很聪明的,这些点心自然是不在话下!”珍珠咀嚼着嘴巴里的点心,一脸自豪神色,像是骄傲的小公鸡精神抖擞。 傲霜看不下去了,她伸手推了珍珠一下,语气颇为严肃,“珍珠,这可是娘娘,怎么用这个语气和娘娘说话!” “啊!”珍珠这才反应过来,她尴尬的笑笑,“娘娘,奴婢、、、” “好了好了,无碍。”段寒芜安慰的笑笑,“傲霜,你也不要总是这样为难珍珠,她就是孩子性格,何必对她这么严厉呢?” 听到段寒芜的话,傲霜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下头默默吃着自己的点心。珍珠可是笑的眯起眼睛,娘娘居然在帮着自己说话,她实在是太幸福了。 “娘娘,外面婉贵人求见!”门外突然想起小太监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段寒芜忍不住皱着眉头,和傲霜对视了一眼,才轻轻的开口道,“叫婉贵人进来吧。” 这个节骨眼,婉贵人来是何意?难道是要投奔自己不成?是在淑妃那边呆不下去了吧,毕竟昨日发生了那般事,换做自己是淑妃也万万忍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颜面,更何况是淑妃那样自尊心强的人呢? 段寒芜这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婉贵人才姗姗走过来,她先是给段寒芜行了个大礼,才怯生生的开口道,“皇后娘娘吉祥,嫔妾给娘娘请安了。” “恩。”段寒芜坐在主位上,眸子懒洋洋的眯着,她对外就是这样子的神态,自然也要做的到全套。她接过傲霜端过来的茶水小口的抿了抿,才清清嗓子开口道,“婉贵人今日来是为了何事?皇上可是已经把每日请安给取消了。” 婉贵人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一瞬间尴尬的通红,她抬头瞧了瞧段寒芜,低低的说道,“不是,嫔妾就是闲来无事过来看望娘娘,并无他意。” “行了吧,有事就说事,本宫不喜欢这样兜圈子说话,婉贵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本宫这么说是何意,对吧?”原本段寒芜还想着好好与婉贵人说说话,可是瞧见她藏着掖着,便不太想和这个人交谈,毕竟防备之心还是要有的。 见到段寒芜的脸色完全冷淡下来,婉贵人脸色由红转白,她双腿一颤,直接跪在地上,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娘娘,求求娘娘,救救嫔妾吧。” “恩?”段寒芜显然没想到婉贵人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套,她反应不过来,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看傲霜,傲霜也是一脸无解的模样,更不用说是那边只顾着吃的珍珠了。她勉强压下自己满心的疑惑,故作冷淡的开口道,“婉贵人是在开玩笑不成?这皇宫里何人会要了你的命?还是不要在那里胡言乱语的好,今日的事本宫就当做你是在说梦话,你回去吧。” 婉贵人听到段寒芜这么说,心里更是着急,她连连的磕了几个头,“娘娘,嫔妾说的是真的,嫔妾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投靠娘娘,请求娘娘庇护,这宫中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婉贵人跪在那里声情并茂的说着,还流下两行清泪,梨花带泪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惜。不过段寒芜不是那怜香惜玉之人,她只是默然的看着跪在下面哭泣的婉贵人,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只觉得女人哭实在是太讨厌。 傲霜站在一边也动弹不得,只得干巴巴的站在段寒芜身边,她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眸子闪着丝丝忧色。 “婉贵人,本宫方才已经不计较你失言,何以你还会继续说这些无用的话。”段寒芜佯装愠怒,语气也不由的冷冽起来,“若是吃了亏大可以去找皇上哭诉,来本宫这里闹什么,难道你是看本宫性子好,以为本宫不敢制裁你吗?” 婉贵人依旧是哭哭啼啼,“娘娘,嫔妾说的是真的。自从昨日在小亭分别之后,淑妃就将我叫到她的寝宫,好生的逼问嫔妾,还放话要嫔妾在这宫里永无宁日,嫔妾害怕啊,娘娘。”婉贵人不像是装出来的,眼泪流的又急又凶。 段寒芜拧了拧眉头,“淑妃?如何会让你永无宁日,会不会是你自己想的多了?” “并非是嫔妾想多了。”婉贵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也跟着颤抖,“今个早上,嫔妾就在嫔妾的浴桶里发现了蛇,随后嫔妾要用膳的时候,连菜里面都是虫子,呜呜呜,娘娘,嫔妾真的好害怕,求娘娘为嫔妾做主。”婉贵人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跪在那里捂着脸就放声大哭起来。 段寒芜听到她的哭声,头疼的扶额,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40章 “你先别跪在那里了,坐下慢慢说吧。”段寒芜实在是被婉贵人哭的头疼,给傲霜一个眼神示意她去把婉贵人扶起来。傲霜会意,赶紧走下去搀扶起婉贵人,婉贵人完全像是个没有骨头的主儿,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傲霜身上,傲霜险些就摔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婉贵人安置在椅子上,她松了口气,走回段寒芜身边。而此刻的婉贵人脸颊已经哭得通红,眼睛更是像两只兔子眼睛,鼻子还是一吸一吸的,样子好不可怜。 段寒芜眸子扫了一眼婉贵人,转头看了看身边因为好奇已经停下进食的某珍珠,低声的问道,“珍珠,你觉得婉贵人像是装的吗?” 珍珠狐疑的看着段寒芜,在转头瞧瞧那泫然欲泣的婉贵人,笑着开口,“奴婢倒是不觉得婉贵人是装的,因为今日出去打水的时候,听到婉贵人宫里的丫鬟在那里窃窃私语,议论的就是这个事,那些宫女还在研究要不要换个主子呢!”珍珠美滋滋的说完继续抱着自己的点心小口小口的啃着。 段寒芜闻言,抿唇不语,再看婉贵人的眼神带着细细探究。这个局面怕也是很困难,首先她救下她,让婉贵人得到自己的庇护,势必会让自己和淑妃的关系雪上加霜,虽然这些段寒芜是不介意,但毕竟她是皇后,有必要协调好六宫,给皇上省麻烦。再者,若是这婉贵人一早和淑妃串通好,等着在关键的时刻反咬自己一口,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那个老好人她段寒芜是做不来的。假如婉贵人的事情是真的,那自己更没必要去帮着一个外人惹麻烦了,算算看,她和婉贵人认识也不超过两天,就值得她和自己这么坦诚交代吗?如果说原因,那便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她真的走投无路,毕竟她段寒芜是个皇后,是淑妃手伸不过来的地方,可以庇护她后半生无忧无虑,再一个便是她阴险狡诈,和淑妃合谋要坑害于自己,于情于理,段寒芜都不应该趟这个浑水。 在脑子里过了千万遍,但是拒绝人的话却是一直卡在段寒芜的口中,没办法说出来。她有些纠结的看着坐在那边一直抹眼泪的婉贵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娘娘。”婉贵人终于抬起头,眸子里还闪烁着晶莹,“娘娘可是不愿帮嫔妾?” “自然不是。”段寒芜赶紧否认道,“本宫自然不是不愿帮你,只是无凭无据,本宫自然不可以轻易给淑妃定罪,毕竟身为国母,有许多事情是自己不能随心所欲的,不是吗?本宫只能保证你在本宫这里不被淑妃坑害,若是出了这飞凤阁,本宫便无法在保你,你可明白?” 婉贵人眸子黯淡了些,她点点头,“嫔妾知道娘娘的意思,娘娘放心,嫔妾绝对不给娘娘添麻烦,只要娘娘一句话。”说着婉贵人抬头定定的看着段寒芜,“娘娘,您可愿让嫔妾加入娘娘的队伍?” 此话一出,不仅段寒芜愣住,傲霜和珍珠都愣住了。加入队伍?这是何意? “婉贵人就不要再难为皇后娘娘了,既然出了麻烦,为何不来景华宫找本宫来庇护你呢?”一道声音突然间就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身素气衣衫的端妃款款的走过来,带着体贴的笑意上下看了一眼婉贵人。 屋内的几人都没想到端妃会这个时候来,段寒芜惊诧的瞧着面前的女子,今日的飞凤阁可真是热闹!她若是没记错的话,端妃的闺名是叫陆元柒的。 “嫔妾参见端妃娘娘。”婉贵人品阶比端妃低,自然是要对着端妃行礼的。 端妃含笑的应下,转身对着段寒芜行礼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段寒芜点点头,“不必客气了,端妃。”她眸子泛着狐疑的神色,“什么风把端妃你请来了,难道说,端妃也和婉贵人一样被淑妃欺负了?都要来本宫这讨公道?” “自然不是的。”端妃仪态万千的开口,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侍婢,侍婢赶紧抱着一个小盒子走过来,端妃接过,走到段寒芜身边笑道,“嫔妾原本是来给娘娘送些雪参,昨日瞧见娘娘脸色不是太好,便想到嫔妾宫中还有许多雪参,便自作主张的带来送给娘娘,不知,娘娘可否笑纳?” 段寒芜呼吸一窒,又是送礼这一套?淑妃刚刚玩过,这端妃又来这一套?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是吗?那当真是麻烦端妃你了,本宫何德何能被这么多人关心,真是有些受宠若惊。”说着她给了傲霜一个眼神,傲霜赶紧走过去接住端妃手里的雪参,慢慢的退下。 端妃见状,笑眯眯的开口道,“娘娘肯收下,才是嫔妾的福气。”她依旧是那般端庄温婉,旋身坐在距离段寒芜比较近的椅子上,眸子扫向了一边的婉贵人,声音不像是刚才那样的柔和,带着不怒自威的严厉,“婉贵人,皇后身子不太好,你就莫要再麻烦皇后娘娘了,就像刚才说的,不如你来景华宫,本宫来庇护你,如何?” 婉贵人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反应,她也不知道端妃为何会突然横一杠子进来,小鹿似的眼睛闪着波光,她不知道要如何抉择,下意识的瞧着段寒芜,她记得昨日是段寒芜对自己赞赏有加,如今出了事她就下意识的想到了段寒芜,可是现在她的态度倒是让婉贵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段寒芜瞄了一眼端妃,嘴角缓缓上扬,她倒是个伶俐的人儿,知道自己不合适出面护着婉贵人,哪怕自己对婉贵人的印象是极好的,也不会罔顾自己的安危出面护着她。不由得,段寒芜对端妃的印象好了几分,她含笑的看了一眼端妃,开口道,“本宫觉得端妃说的不错,毕竟本宫长时间不出飞凤阁,也不知道外面会发生什么事。端妃最起码还会到处走走,确实是个可以护着你的人选。”既然端妃都主动给自己抛出这个橄榄枝,若是她不接着,那不就辜负了端妃的一番美意? 果然,端妃听到段寒这么说,给段寒芜递过来一个她看不懂的眼神。 “这、、、”婉贵人咬唇,嘴里始终停留在这一个字上,她抬眸扫了一眼面前对着自己笑着的两人,“这样会不会打扰到端妃娘娘。” 端妃和善的摇头,“自然是不会的,你只要不要打扰到皇后娘娘就好。” 段寒芜敏感的闻到一股别样的气息,她不解的盯着端妃,只觉得面前的人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帮着自己,也说不上因为什么。 婉贵人原本就是抱着找到一个靠山,现在有了主儿,自然心情大好,管他是谁,皇后和端妃也算是同气连枝,靠着谁都是一样的。想到这里,婉贵人擦干了眼泪,娇羞不已的给端妃行了个礼,“承蒙端妃娘娘不弃,嫔妾这便去收拾屋子搬去娘娘的宫里,可好?” “恩,好。”端妃含笑的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娘娘,你难道不应该批阅一个旨意,让婉贵人搬到嫔妾那里去吗?” 段寒芜下意识的看看傲霜,她不知道宫里妃子搬离寝宫还要通过自己的允许。傲霜赶紧转身跑出去,不稍一会儿的功夫就捧着一张明黄色的纸走过来,递给段寒芜让她签字。段寒芜照着模样做了之后,傲霜才把那旨意交给婉贵人。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端妃娘娘。”婉贵人喜不自禁,连连对着段寒芜两人行礼,这才挂着笑意的转身走出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婉贵人,段寒芜可不觉得自己有多轻松,下意识的,她觉得端妃比较难缠,说不清为什么,端妃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她颇为尴尬的说道,“今日还是要多谢端妃你帮本宫解围。” “娘娘说的是哪里话,自家人自然不需要那些客套的。”端妃不明不白的丢出这么一句,看到段寒芜语塞之后又扔出一句,“都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段寒芜嘴角一抽,“端妃倒是很亲切。”说着她转头吩咐傲霜说道,“晚膳时间差不多到了吧,去厨房多准备几个小菜吧,若是端妃不嫌弃,便在本宫这里用膳可好?”后一句是对着端妃说的,很明显的客套话。 这世间偏偏是有人听不出客套话的,比如端妃。 “娘娘既然如此盛情,那嫔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端妃对着身边婢女说道,“你们回去告诉厨房,叫他们不必为本宫准备吃食了,今日本宫在皇后娘娘这里用膳。” “是。”侍女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段寒芜眉头一挑,随后明显的颤了颤,她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转而狠狠的瞪了一眼傲霜,是谁说的端妃端庄高雅,温润绵软还饱读诗书?是最喜欢读女戒书的人了?一个知书达理的人会听不出什么是客套话吗? 察觉到自家主子愤怒的目光,傲霜忍不住低下头不去看段寒芜,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一边的端妃瞧见主仆二人的互动,忍不住的掩唇轻笑。 真是越来越觉得皇后娘娘有趣了! 第41章 “哎呦!”段寒芜倾身坐在浴桶里,感受着每日一次的沐浴,身心的疲惫顿时降低,骨子里散发的都是满满的舒适,她把脸颊以下的部分沉浸在水中,满足的闭上眼。要知道,今日的琐事还真是多,光是婉贵人的事就够头疼了,再加上那捉摸不透心思的端妃,更是要斗智斗勇,光是这么想着她就脑子炸了。还好端妃不是那个脸皮厚的主儿,吃完了饭就乖乖回去,不然她都要以为今晚端妃要在飞凤阁住下了。 “吱呀。” “娘娘,奴婢来给娘娘添水了。”傲霜低着脑袋,像是犯了大错误一样的抱着木桶走进来,先是怯生生的瞧了一眼段寒芜,赶紧手脚麻利的将水倒进木桶里,看到段寒芜闭着眼睛假寐,她微微松了口气,提着空桶想着赶快出去,不想背后的段寒芜骤然睁开眼睛。 “傲霜。”段寒芜淡淡的声音从傲霜身后传过来。 傲霜知道自己逃不过,只好笑嘻嘻的转过身子,讨好的对着段寒芜行了个礼,“奴婢参见娘娘,娘娘可是嫌水温不够?需要奴婢再去烧一些来吗?” 段寒芜懒洋洋的扫了一眼傲霜,懒得和傲霜打太极,直截了当的开口,“少在那里装傻了,本宫当真是想好好惩治你一番!”说着段寒芜坐直了身子,任由白皙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气呼呼的说道,“你不是说端妃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吗?为何本宫看到的端妃是那么难缠的人?你说的那些特征哪里有?你倒是说说,哪里有啊?” “娘娘别气,奴婢也不是很了解端妃娘娘,只是道听途说。”傲霜赶紧讨好的笑笑,还顺带帮着段寒芜用布巾擦了擦脊背,“今日见到端妃娘娘,奴婢还是觉得娘娘比较好,还心底里庆幸自己跟了娘娘您呢!” 段寒芜闻言瞪了傲霜一眼,“你就是会挑好听的说!”说完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为难傲霜,相反的她皱眉的开口道,“不过本宫倒是很好奇,那端妃为何无缘无故前来帮本宫,总觉得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娘娘是不是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傲霜说道,“奴婢倒是觉得端妃娘娘虽然行为诡异,但最起码对娘娘您是没有敌意的,不是吗?” “你还是心里面向着端妃!”段寒芜啐了她一口,说着眸子飘到了窗外,幽幽的叹了一句,“今日若不是婉贵人提起,倒还真不至于让我对后宫产生恐惧感。没想到,后宫中的女人也处处勾心斗角,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皇帝的恩宠?” 傲霜没说话,她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清楚段寒芜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她只是安静的帮着段寒芜揉搓脊背,其他的一概不管。段寒芜也就一直这么望着窗外的明月,独自惆怅。 入夜。 洗了个干干净净,段寒芜只穿着里衣躺在榻上,因为是夏季,棉被早就盖不住了,只轻柔着盖着一层薄纱,夜晚的窗子开着,生怕室内的热气太厚导致呼吸不畅。桌子旁边点着香炉,那是用来驱赶蚊虫的,带着淡雅的清香,一点也不熏人。 段寒芜此刻却是夜不能寐,她睁着眼睛看着微微点燃的烛火,因着她小时候害怕黑暗,便在睡觉之时点着烛火,等到睡着了便任由烛火整夜点亮,左右也是帝王之家,这点烛火还是有的。左思右想都睡不着的段寒芜干脆爬起来,伸手拿下床边放着的纱衣盖在身上,光着脚丫子走到梳妆台跟前,拄着下巴望着天边柔美的月光。那光芒里,似乎可以看到那个一直对自己温柔以待的人,那样灿烂的笑意,她此生都忘不了。 “最是无情帝王心,也不知在这里还要度过多少个日日夜夜。”段寒芜喃喃自语着,手指灵巧的移动就掀开抽屉,将里面自己保存好了的蝴蝶发钗拿出来放在手心把玩。看着那早已断了翅膀的蝴蝶,段寒芜眸子一片黯淡。这只蝶,就像她一样,被折断了羽翼在这深宫之中囚禁,像是永不见天日一般,庸庸碌碌的活着。殊不知,脸颊一阵热流滑下来,她惊诧的伸手在脸上胡乱的抹着,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眼睛真不听使唤,竟然还流泪。”她轻柔的开口,但是眼泪却仍然止不住的流淌。 “你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朕亏待了你。”一道淡淡的声音从段寒芜面前响起,带着丝丝戏谑,把她吓了一跳。 段寒芜带着泪珠的脸蛋就这样展现在纪长情面前,嘴唇因为惊讶而微微张着,带着丝丝水花。眸子因为哭过的原因,整个人像是个小兔子一般无辜,她瞪大眼睛瞧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你,你怎么会在这?”因为太过于惊讶,段寒芜都忘记要对纪长情用尊称了。 “朕为何不能在这?”纪长情好笑的反问道,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惊讶的段寒芜分外有趣,于是就想着来窗台看看这女人在做什么。突然想起什么,他从自己身后拿出几束海棠花递给在段寒芜面前,带着浅浅的笑意,“朕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海棠花开的好,就想着给你拿来几朵,一时手劲有些大扯了这么一些来,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纪长情说着这话,脸颊细微的红了些,颇为尴尬的转过头去。 段寒芜瞧着这样子的纪长情有些陌生,她呆愣愣的看了半天,才伸手把海棠花接过来,“多谢皇上赐花。” “说的这么薄情,难道你还在生朕的气?”纪长情说道,眸子朝段寒芜屋子里看了看,笑道,“你难道不想让朕进去坐坐吗?” 段寒芜闻言,忍不住的黑了脸。这个男人还妄想着要自己侍寝不成?她直直的站在那里不说话,盯着纪长情。 “安心吧,朕来这里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皇后何必要如此拒绝朕?”纪长情眯着自己的桃花眸,成了一道细线,语气也是说不出的轻佻,“难道皇后心里还在想着朕会对你存着其他心思?” 段寒芜抿着唇瓣,瞪了纪长情一眼,这才轻声道,“若是皇上喜欢的话,那便进来吧,臣妾房间里点着烛火,应当不黑才是。”说着她伸手将发钗装进小匣子里,眸子敛下神色,不再说话。 纪长情玩味的一笑,突然用双手撑住窗台,一个闪身就从窗外跳了进来,进来之后还带着笑意的瞧着段寒芜,“从正门太慢,朕直接从这里进来不是更好?” 段寒芜知道自己拦不住他,索性也就不拦着了,她端坐在桌子旁,将之前傲霜给自己准备的糕点一一摆放好,茶水也倒好,因为是夏季,水凉的特别慢,也就不需要再加温。而纪长情则是一直在段寒芜的周围绕来绕去,看看这看看那,像是好奇宝宝一样四处瞅。段寒芜终于是有些沉不住气,语气不由的也加重了许多,“皇上,若是您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儿,何必要一直晃悠,臣妾的眼睛已经花了。” “恩。”纪长情闻言,点头,这才坐在椅子上,眸子却是一直追随着段寒芜看。 “皇上这般看臣妾做什么?”段寒芜不喜他这个眼神,下意识的拉了拉自己套在外面的纱衣,拢了拢在耳边的碎发,她眸子含着水波,有些愠怒。 纪长情看着段寒芜笑道,“自然是看朕的皇后,倒是很意外,原来私下皇后是这副模样。” “那就真对不起皇上了,臣妾这副尊容是入不得皇上眼的。”段寒芜没好气的开口,端着茶杯递给纪长情,自己默默地吃了一口糕点。 纪长情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和端妃似乎走得很近?” 端妃?段寒芜脑子一懵,转头不解的看看纪长情,难道说这个人深夜来访就是为了问自己和端妃的交情?想到之前傲霜和自己说过端妃盛宠不衰的事,她也就明白了。 “臣妾并未和端妃走的有多么近,只是端妃喜欢来找臣妾说说话罢了,臣妾和其他妃子也是一样的,并未有什么亲近之说。”段寒芜在纪长情面前习惯了说话一板一眼,脸色也从未绽放过一丝一毫的笑意。许是自从上次纪长情要自己侍寝开始,她便不喜欢纪长情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纪长情似乎并未听出她话里的排斥,只是了然的点点头,“那朕知道了,难怪端妃和朕说她很喜欢你。” “。。。”段寒芜忍不住抽抽嘴角。她喜欢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 纪长情眼睛瞄到桌子边放着的海棠花,含笑的拿起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鲜花配美人,朕的皇后当真是人比花娇,比这海棠花还有美上几分。” “皇上谬赞了。”段寒芜淡淡的回答,她不知道纪长情的目的是什么,下意识的防备心让她对纪长情态度也比较冷淡。 “皇后为何一直对朕冷冷淡淡,朕记得当初的皇后可是有胆识的很,成天对朕大呼小叫。为何现在像是个老鼠一般畏畏缩缩?”纪长情原本就是抱着逗弄段寒芜的心思来的,没想到面前的人像是不会说话的玩偶一般,一点生机都没有。他说着突然凑近段寒芜的脸颊,看着那个胎记抿唇一笑,“朕第一次觉得,皇后有这个胎记也是很美的,平心而论,朕不说谎话。” 段寒芜看着突然凑近的俊颜,心忍不住的跳漏了一拍,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脑子里满是刚才纪长情那句话,脸颊也跟着红透了。 纪长情见状,笑容更加的明显,再上前几步,倾身就在段寒芜没防备的时候轻柔的吻了一下她的唇瓣,只是轻轻一下便离开,带着轻松的笑意。 “你、、、”段寒芜这才反应过来,眸子含水的看着纪长情,不知道该说什么,诧异的摸着自己被吻过的唇瓣,惊慌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纪长情只是淡淡的一笑,“好了,天色不早,你好好休息,朕先回去了。”丢下这句话,纪长情朝窗台走过去,又是一个灵巧的翻身,不见了踪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段寒芜一个人站在原地,呆愣愣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第42章 “娘娘,这个是婉贵人刚才送来的芙蓉酥,珍珠那个小丫头事先吃了几块,说是要帮着娘娘试毒。”傲霜捧着一盒子东西走过来,脸色满是浓浓的无奈,转眼瞧见段寒芜失魂落魄的坐在窗台望外面的模样,失笑的走过去轻轻推了一下段寒芜,“娘娘?” 段寒芜还是望着窗外,手指在唇瓣上轻轻抚了抚,并没有听到傲霜的话。 “娘娘?娘娘?”傲霜见状不由的加大的力气。 “恩?啊,什么事?”段寒芜这才清醒,转头不解的瞧着傲霜,低头扫了扫她手里的盒子,微微皱眉,“这是何物?” 傲霜挫败的眨眨眼,“娘娘,奴婢刚才已经和娘娘说过不下三句话了,娘娘您一直神游天外,在想些什么呢?” 段寒芜伸手接过盒子,只是瞧着手心里的点心,并没有说话。半晌低低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是无所事事发呆而已。” 傲霜知道段寒芜不想告诉自己,她也不勉强,安静的站在一边守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珍珠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面带笑意的嚷着,“娘娘,娘娘!” “珍珠!看你这个莽撞劲儿,若是碰坏了娘娘屋子里的东西,看我怎么罚你!”傲霜不满的斥责道,但还是不忘记帮着珍珠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珍珠没搭理傲霜,只是笑容满面的说道,“娘娘,奴婢方才去打水听到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看看把你累的。”段寒芜含笑,站起身子走到珍珠身边也帮着她擦擦额头的汗珠,嘴里也不忘记细细叮咛道,“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要总是让自己流汗,若是流汗身上会有怪味道,难闻的很。” 珍珠顾不得段寒芜每日一次的对自己絮叨,她兴冲冲的开口道,“娘娘,过几日就是民间的花灯节了,老百姓们到处都会挂好看的灯,到时候可是分外热闹呢!” “花灯?”段寒芜重复了一遍,眉头一挑,“这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珍珠笑眯眯的,“当然有关系了!娘娘难道不想回将军府吗?要知道花灯节那天宫里可是很自由的,奴婢记得去年的花灯节皇上就和端妃出宫了!”珍珠在那里喜滋滋的说着,丝毫没看到段寒芜已经变了的眼神,傲霜见状赶紧过去拧了一下珍珠。 “好了,别说了你!”傲霜以为段寒芜是因为皇帝和端妃出行而感觉伤感,她咬牙切齿的瞪着珍珠。 珍珠吃痛的“哎呦”一声,“你做什么掐我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说完还可怜兮兮的瞧着段寒芜,“娘娘,奴婢也想出去游玩,但是奴才得在主子身边才能出去。所以,所以奴婢想着、、、” “你是想要我出宫是吗?”段寒芜一语道破珍珠的小心思,还不忘记调侃一下她,“本宫当是什么稀奇事,原来是你这个小妮子要出宫玩乐啊!不然怎么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本宫呢?”段寒芜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面容丝毫看不出不妥,只是笑吟吟的瞧着在自己面前不断卖萌撒娇着的珍珠。 珍珠自认为天真无邪的眨着眼睛,她笑眯眯的说道,“奴婢不也是为了娘娘您可以出去欣赏美景才会这样说的嘛!娘娘当真是冤枉奴婢了呢!” 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没再说话。眸子却是闪过了一丝丝的光芒,很快就消失不见。 景华宫。 “皇上今个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端妃笑眯眯的端着茶水走过来,倾身放在纪长情面前,巧笑嫣然道,“这个时辰,皇上不是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吗?怎的会得了空来找我呢?” 纪长情没回答,只是默默的抿了一小口茶,皱了皱眉,“元柒,你怎么总泡茉莉花,朕真的很讨厌那个东西。”说完就胡乱的把茶杯往端妃身边一推,再也不喝一口了。 端妃只是笑笑,“皇上身子总熬夜,茉莉花这不是清热去火的吗?我这是好心的帮你调理身体,皇上竟然还这般责怪我!” “是是是,每次你这么说,朕不都是不说什么了吗?”纪长情讨好的笑了笑,伸手把自己推出去的茶杯再拿回来,皱眉勉强的喝了下去。到底才笑嘻嘻的冲端妃眨眨眼,“这样可好?朕都喝光了!” 端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皇上这样才好!”说着她站起身子,走到榻边不知道抱了一堆什么东西,随后又走回纪长情身边。定睛一看,才发现端妃手里抱着的都是针线和布匹,花花绿绿的一团。随后她便专心的拿着手里的撑子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眉眼带着和煦的笑意。 “你这是要做什么?”纪长情疑惑的问,要知道,这皇宫什么没有,何必要她堂堂一个妃子去做针线活。 端妃不理他,继续一针一线的忙活着,抽出空隙来才懒懒的应了一句,“皇上,我这可是给皇上做的!” “哦?”纪长情可算是来了兴致,盯着端妃手里的不料看了好久,半天才喃喃道,“朕喜爱墨色和淡青色,这些你都知道的,才不是这花花绿绿的玩意,看着就心烦。定然不是给朕的。”说着纪长情开始耍起小孩子脾气,伸手抓着端妃不放,眸子也狠狠的瞪着端妃,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愠怒,“说,是不是你有了什么心仪的人了?” 端妃闻言,佯装恼怒的拍了一下纪长情的手,嗔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当真是给皇上你的!”说完还柔媚的摸了摸手里上等丝绸的不料,笑着说道,“玺贵人不是有了身孕吗,我就想着要亲手做一身小孩子的衣物,最起码也是一份心意,说不定她们就不会那般针对我了,是不是?”端妃说完这话,抬头笑着瞧纪长情,却没发现纪长情的脸色都黑了。 “你是给那个孩子做的衣服?”纪长情寒着脸问道。 毫无直接的端妃直接爽快的点头,“是啊是啊,就是给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做的衣服。” “行了!你别做了!”纪长情突然冷着脸一把就将端妃手中的不料抽走,狠狠的摔在地上,像是有多大仇恨一般的。端妃被他吓了一跳,睁着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突然暴怒的帝王,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是纪长情发现自己失态了,才轻轻咳嗽几声,“朕不许你做了。” 端妃怯懦的看了一眼纪长情,忐忑的说道,“皇上,我只是想和其他妃子搞好关系,也想着给皇上第一个孩子付出一份心血,为何皇上要这般愤怒。” 纪长情转头看见端妃含泪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口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半天才默然的走到端妃身边,一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低声安慰道,“你不需要和其他人搞好关系,只要一心一意在朕身边就好,朕发过誓一生都会保护你的,不是吗?”说着伸手摸了摸端妃的发丝,那股自然清新的味道蹿入他的鼻腔,随后纪长情便想起了另外一股味道,属于那个波澜不惊的女人的海棠味。 “我知道了。”端妃乖顺的点头,窝在纪长情怀里没动,感受着面前人的心跳,她不清楚为什么纪长情会因为这件事这么生气,不过还是不问的好,免得等下他又大动肝火。 纪长情转头看了看天色,唇瓣微微抿着,“时间不早了,休息吧,今晚朕便不回去了。”说着他扶着端妃走到榻边上,笑着开口,“过几日的花灯节,你仍旧和朕出宫去游玩可好?” “皇后呢?要不要带着皇后,我当真是很喜欢她的。”端妃歪歪头丢出这么一句。 纪长情浑身一怔,皱眉道,“她的心思朕倒是不清楚,改日你问问她就好,若是想去便带着,不愿去就在宫里吧。” “那好,我知道了。等明个我便去问问皇后娘娘是不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去,不过我倒是看她对你没什么好印象,你可是对皇后娘娘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端妃狐疑的盯着纪长情看。 “朕能对她做什么,再说她的模样你也不是没见过,朕最起码不会看得上那般貌丑的吧?”纪长情觉得他的审美能力被贬低了,不甘示弱的还嘴回去。 “人不可貌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重视容貌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皇上!”端妃恼怒的瞪了纪长情一眼。 纪长情闻言赶紧的安抚说道,“是是是,朕知道了,你快睡觉吧,有头疼的毛病不能总是熬夜的。”听到纪长情服软,端妃才笑眯眯的躺下,纪长情温柔的给端妃盖上被子,含笑的坐在端妃身边,“你睡吧,朕看着你睡就好。” 端妃眨眨眼,轻柔的说道,“皇上,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入睡很快的,小蝶给我点了熏香。” “好,朕一会儿便去睡觉。”纪长情温和的回答道。 得到纪长情允诺的端妃,在熏香的作用下很快就睡着了,还轻微的打起了鼾声。纪长情直直的注视着面前的容颜,弯弯唇,伸手帮着榻上女子整理了下颊边的乱发,才轻轻的说道,“朕定是要护你周全的,阿姐。”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走到一边的贵妃榻上,倾身躺下去,缓慢的闭上眼,这才沉沉的睡过去。 第43章 连着几日,段寒芜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因为花灯节的关系,宫里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好生热闹,白天的时候就挂着各种各样的灯笼,丫鬟也是来来回回的奔波。因为人手不够,飞凤阁乃至许多宫的丫头们都被派遣过去安置花灯,毕竟皇宫还是很大的。宫女们都开开心心,自然也就声音大了些,原本段寒芜这些是不在意的,可是她是后宫之主,大大小小的事务都需要段寒芜来做决定。比方说什么花灯的款式、花灯的形状,还有花灯需要挂多少挂在哪里,按照品阶还是随意的问题都需要来过问段寒芜。于是乎,段寒芜的飞凤阁瞬间便热闹起来了。 “恩,就这样吧,其他的你们自己拿主意,不用来问本宫了,这些东西本宫不是很明白,自己随意去做吧,记得只要不过分杂乱就可以。”段寒芜坐在主位上对着下面几个外来宫女发号施令。因为是布置皇宫,还要准备酒宴,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需要她来做,哪怕是这炎炎夏日,作为皇后,段寒芜也要穿着厚重的宫装,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等着下人们来回报。 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对着段寒芜福了福身离开。 “哎,真是累死了。”见到她们走了,段寒芜才松懈下来,伸手拄着自己的额头,无奈的瞧了一眼自己庭院的海棠树,上面也挂着一个个的喜庆灯笼,当真是有些花花绿绿。 傲霜因为是段寒芜的贴身大宫女,便不需要去做那些挂花灯的事,只顾着在飞凤阁照顾段寒芜,刚进门就看到段寒芜一脸头疼的坐在那里,便含笑着走过去说道,“娘娘,是不是很累,奴婢刚才去厨房给娘娘拿了点糖梨酥,给您垫垫肚子,饿坏了吧?” 段寒芜抬眼瞧见对着自己甜笑的傲霜,无力的犯了个白眼,“你倒是好,在厨房呆着也不需要去应酬其他人,本宫呢,还要在这里准备花灯的相关事宜,弄不好就会被其他人嚼舌根子,这个皇后当真是不好当的。”说完这话,段寒芜接过傲霜手里的盘子,直接打开,看也不看的张口就吞下去,完全就是囫囵吞枣的模样。吃完了还满足的咂咂嘴,一脸笑意的说道,“这是珍珠做的吧?这个味道本宫一吃就吃出来了。” “娘娘当真是厉害呢!”傲霜掩唇笑着,“今个不是要出去挂花灯吗?珍珠一大早就去了厨房帮着娘娘做了这些吃的,厨房现在还有,若是娘娘想吃奴婢便去端来可好?” 段寒芜闻言摆摆手,“罢了吧,罢了吧,本宫还是把这些事忙完再说好了,一日不完成,便一日不得消停。”说着段寒芜伸了个懒腰,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呵欠。傲霜见到,忍不住站在那里嗤嗤的笑着。 “娘娘,端妃娘娘来了。”门外跑进来一个抱着花灯的宫女。 段寒芜现在是听到“端妃”两个字就忍不住的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想躲开。傲霜赶紧扶着自家娘娘,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原来本宫什么都不惧怕的,可是现在偏生觉得这个端妃十分难缠,简直就是本宫的克星!”段寒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按道理说,六宫的妃子都是应该厌恶自己猜对的,没想到这端妃不但不厌恶还总是向自己靠近,更要命的是每次都挂着那样温婉讨喜的笑容,让自己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那娘娘您还能不让端妃娘娘进门?”傲霜失笑的摇头,“端妃娘娘既然喜欢接近娘娘,那不是更好的事嘛!最起码皇上的宠妃和你打好关系,娘娘日后的生活也不会受欺负了,不是吗?所以说,还是有好处的。” 段寒芜依旧是愁眉不展,“话是这么说,但再热络也没有这么贴近的吧?这个女人现在就差住在我飞凤阁了!”说完这话,她无奈的对着面前等着指令的宫女说道,“把端妃带过来吧,然后该忙忙你的。” “是。”宫女行了个礼,这才转身走开。 段寒芜原本还在做心理准备的,还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听到那姗姗来迟的脚步声,抬眼便撞入了端妃的眼中。无奈,段寒芜只好带笑的瞧着端妃,“今日端妃依旧是很有空啊,居然会来飞凤阁。” 端妃端庄大方的给段寒芜行了礼,才开口说道,“嫔妾在景华宫呆着实在是无聊的紧,这才来看看娘娘在做什么。这不,刚进来就看到满院子的宫女太监,都是在筹备花灯节的事宜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端妃你还问。”段寒芜懒洋洋的拄着下巴坐在那里,也没说要赐座。 端妃一愣,没想到段寒芜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一股喜悦之情升起来。这样看,似乎段寒芜对自己不会拒之于千里了吧,端妃含笑的在身边丫头的搀扶下走到下位上坐下,转头瞧了瞧段寒芜,笑道,“今日皇后娘娘就在宫中了吗?” 段寒芜嘴里咬了一口刚才傲霜带来的糖梨酥,满口都是碎屑的说道,“自然是的,难道端妃又有了什么安排?那本宫就恕不奉陪了。” “娘娘别急着拒绝嫔妾,听嫔妾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啊!”端妃依旧是眉眼弯弯的,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不是说花灯节宫里的规矩就暂时搁置嘛,既然这样,皇上邀请了嫔妾出宫赏灯,但是嫔妾想和皇后娘娘您一起去,不妨我们三人一起去,可好?” 段寒芜闻言瞬间寒了脸,眸子也是带着丝丝冷气,嘴角上扬,“端妃可是在和本宫炫耀你得了皇上的恩宠?是来和本宫耀武扬威的?”说着她放下手里的点心盒子,冷淡的开口,“那你算是打错这个如意算盘了,本宫对皇上一丝一毫也不感兴趣,你大可以去找其他人炫耀。” “娘娘,嫔妾不是这个意思。”端妃听到段寒芜这么说,赶紧着急的辩解,她眸子都跟着红了起来。都怪自己,一时高兴忘记了她也是和自己一样,是纪长情的妃子了。算算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确实有些像要显摆的意思。她紧张的搓着自己的衣角,脸颊惨白一片,“娘娘,嫔妾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嫔妾只是单纯想要和娘娘一同去赏灯,仅此而已。” 段寒芜眸子扫了一眼那边着急的端妃,她自然是相信端妃是无意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说觉得有些窝火,但是下意识的会觉得自己生气是有道理的。这段日子以来,端妃什么模样她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因为每日的相处,段寒芜觉得端妃是个心思单纯,像是一朵圣洁白莲的女子,这样干净透彻的女子,皇上不万般宠爱才怪。想想看,段寒芜的火气似乎也消减下去了,反正她也不在意纪长情,何必在意他宠爱谁? “你说的当真?”段寒芜眉头一挑,懒懒的开口说道。 端妃赶紧的点头,“是,嫔妾说的绝无虚言。” “那好,本宫便承了端妃的意,明日便和你们出去赏灯也无妨。”段寒芜面部有了一丝丝的松动,语气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她想着的是,会不会有机会去看一下风念礼,哪怕是一面也好,她想见他。 端妃听到段寒芜的回答,柔美的笑了,随后冲着段寒芜行礼,“多谢娘娘赏脸,嫔妾这便回去准备了,明日过来寻娘娘。” “恩,好,回去吧,正好本宫也有要忙的事。”段寒芜点头。 端妃这才携着丫头走出去,段寒芜带着探究的眼神瞧着端妃,转头问傲霜,“傲霜,你说端妃为何要执意邀请本宫去?她和皇上单独相处岂不是更好?” 傲霜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兴许是端妃行事乖僻呢,哎,没准是因为端妃想着要皇上雨露均沾,也想娘娘能得到皇上的圣宠。” “你少在那里天真了。”段寒芜伸手打了傲霜脑袋一下,“她可是宠妃,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皇上让给别人的,虽说你家主子我对皇上不感兴趣吧,但只要是一个女人,就不愿把自己的丈夫让出去,何况是那朵白莲花呢?”段寒芜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傲霜狐疑的盯着自家娘娘,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侍奉着。 这边出了飞凤阁,搀扶着端妃的小蝶开始碎碎念了,“娘娘,为何娘娘要这般仁慈,皇上明明只邀请了娘娘不是吗?为什么娘娘要告诉皇后娘娘,还盛情邀请她?奴婢不明白。”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端妃笑着开口,她在宫中从来不用自称,只是在其他人面前才会一本正经的自称“本宫”,其他时间都不会。想起刚才段寒芜的神情,端妃眉眼带笑,“小蝶,你说皇后娘娘她有几分是恼怒的?有几分是嫉妒皇上邀请我的?” 小蝶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这皇宫所有的女人都是属于皇上的,不存在喜欢不喜欢,嫉妒不嫉妒之分的啊,娘娘,奴婢还是觉得娘娘实在太松懈了,若是皇上对皇后娘娘有了青睐怎么办?娘娘在宫中还有立足之地吗?” “皇上答应会护着我一生的,我自然是相信。”端妃笑着开口,“不过若是皇上对娘娘产生了好感,我倒是很乐意成全他们。” 小蝶一愣,“娘娘,奴婢真是越来越不理解娘娘了,哪有把自家的男人往出推的道理?” “怎么没有,你家娘娘我便是。”端妃笑着开口,“我当真是喜欢那皇后,看着就觉得欢喜。先不提模样如何,光是那个性子就是对了我的胃口,有她照顾皇上,我就放心了。是吧,小蝶。”端妃不管不顾的说着,丝毫没有让小蝶有插话的机会。 小蝶无奈的摇摇头,自家娘娘的脑袋构造当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厢,端妃,也就是陆元柒挂着笑容,一步一步朝着自己寝宫走。 啊,她真是越来越喜欢段寒芜了。 第44章 时间过得很快,花灯节就到了,皇宫内一片欢乐热闹,太监宫女都欢欢喜喜的抱着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点心,三三俩俩的坐在一块观赏花灯,因为今日的皇宫可以不像是以往那般森严,宫女太监们也就没什么事要做,便都闲在那里。 “娘娘,您今天这样的打扮可好?”傲霜拿着珠钗在段寒芜头发上不断的比量,还颇为哀怨的说道,“娘娘今日倒是可以出宫了,留下傲霜在寝殿里真是好生无聊,可不可以把傲霜也带出去啊?” 段寒芜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这几天的操劳实在是太累,根本没什么机会安生的睡觉,她偏偏又是一个嗜睡的人,这不,傲霜帮着她收拾打扮她便小憩了一会儿。这厢听到傲霜的话,才回过神来,眯着眼瞧了一眼傲霜说道,“你若是想去便去求求端妃,看看她要不要带上你,如何?” “那还是算了。”傲霜下意识的摇摇头,见识了真是面貌的端妃之后,傲霜就不再希望看到那个女子了,面容虽是绝美的,但骨子里却带着一种执着劲儿,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傲霜就是愿意和端妃打交道。 段寒芜掩唇轻笑,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妆容是化的天下无双,只不过因为她自己脸蛋上的胎记,倒是给毁了不轻。她伸手摸了摸那个胎记,抿着唇瓣,“傲霜,你可有办法把本宫脸上的胎记遮盖掉?” 在那边准备衣服的傲霜一愣,转头瞧了瞧段寒芜的脸蛋,有些勉强的摇摇头,“娘娘,奴婢的化妆技术不是那么好,若是要遮盖上那样的胎记,怕是不行的。” “那好,本宫知道了。”段寒芜点点头,对着镜子,竟然自己一点点的描绘起来,她回忆着之前进宫方嬷嬷给自己画的那朵海棠花,在胎记上面开始细细覆盖起来。先是用细粉在上面撒了一层,随后笔尖沾着朱砂,在上面细细描绘起来。因为胎记是红色的,就需要用红色的笔来点缀一下。大概是浪费了一个时辰,段寒芜的工程才算是结束,看着完全被遮盖起来的胎记,段寒芜满意的点点头。若是去见风念礼,她不愿这副丑样子去见他。 傲霜抱着衣服走过来,瞧见段寒芜的脸,惊呼了一声,“娘娘,您这样也太美了!完全看不出来您脸上有胎记!” “是吗?”段寒芜反问道,她转头再次看看镜子,唇瓣微微上扬。 “自然是的,娘娘若是没了这个胎记,比端妃娘娘还要美上几分呢!”傲霜欢喜的拍着自己的手掌说道,随后用崇拜的眼神瞧着段寒芜,“娘娘,那您教教奴婢这个图案是怎么画上去的可好?这样奴婢就可以天天给娘娘画了。” 段寒芜眉头一皱,“本宫只是今日想盖住胎记,以后就没那个必要了。”说完她转头看了看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疑惑的开口,“端妃不是说来接本宫的吗?为何这么久了还不来。”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甜美的声音,像是灌了蜜汁一般的甜,“皇后娘娘,嫔妾来接皇后娘娘了。” “算了,这个人还真是不经念叨,这就来了。”段寒芜赶紧换下宫装,穿着平民百姓的衣衫,这才款款的走了出去,只不过脸上多加了一层细薄的面纱。 端妃在大厅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段寒芜带着面纱走出来,她上前指了指段寒芜的脸说道,“皇后娘娘为何要带着面纱?” “本宫不如端妃貌美,就这么出去怕是会吓坏其他人,倒不如带着面纱比较方便一些,不是吗?”段寒芜不咸不淡的开口,抬眼扫了一下外面站着的玄色身影,唇瓣一勾,“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吧,免得错过了花灯。”说着她不理端妃,抬步就走了出去。 端妃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段寒芜,她知道段寒芜刚才说那个话的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咬着唇瓣。 纪长情在庭院等了许久,还真是多亏这满院子的花灯,不然依照纪长情的脾气,早就爆发了。他转头看到姗姗来迟的两人,有些埋怨的开口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居然让朕等了这么久。” “皇上,臣妾若是不好好整理一下,岂不是损害了皇上您的威仪?”段寒芜反唇相讥,她就是不喜欢纪长情,偏要和他作对,随后眉头一挑,“难道皇上喜欢让一个无颜女跟着?那不就是脏了您的双眼吗?所以臣妾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这不,戴上面纱了吗?” 纪长情被段寒芜这话给噎得够呛,他没说话,只是愠怒的瞪着段寒芜。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爱,什么时候都要顶着自己来。 “好了好了,今日是个好日子,你们就不要再互相挤兑了,我们快点走吧!”端妃赶紧出来和解,伸手拉着纪长情笑道,“都多大了,还和小姑娘生气。” 段寒芜身子一颤,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一旁的傲霜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都想让自己主子不要参与进去了。段寒芜没说话,只是细不可闻的笑了笑,看了他纪长情也有软肋,也有自己心爱的女子啊。 很快的,三人坐在马车里面,顺子在外面驾车,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宫。 还不等走出皇城,不远处就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百姓们欢乐的笑声。段寒芜坐在马上里掀开一个窗帘,就看见到处都是小孩子,提着花灯有说有笑的,有的还在互相打闹。她眸子一暗,不做声的放下了帘子。 端妃眸子一直盯着段寒芜,自然是看到她的变化,也跟着掀起帘子,了然的一笑。随后对着两人说道,“公子,这次出来就不要像往常一样的找酒楼吃饭了,我们多多少少还是应该与民同乐的,不是吗?更何况,我也想体验一下寻常人家的生活,您说这样好不好?” 段寒芜惊诧的转头看看端妃,而端妃只是冲她一笑,并未做其他的表情。 “你想下马车?”纪长情眉头一挑,“可是外面人多手杂,若是碰上了你们、、、” “不是还有皇上在呢嘛?我们不怕的,是不是?寒芜?”端妃含笑的把目光扫向了一边的段寒芜。 段寒芜又是一愣,她和她何时变得这般亲密了,竟然叫起了自己名字。出于礼貌,她也不好拂了端妃的面子,只好点点头,“端妃说的也对,确实应该与民同乐。” “寒芜,出门在外就不要再喊我的封号了,大家都随意一些,在外叫皇上公子,我们两个就互相称呼名字便好。”端妃皱眉的纠正段寒芜。 段寒芜抬眼,张了张口,叫不出端妃的名字,好半天才低低的说道,“我知道了。”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面前人的互动。半晌他才开口说道,“顺子,停车!我们要下车!” 下了马车,端妃像是个偷吃到糖的孩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要知道,往常虽然是和纪长情一同出来,但是却一直被关在马车里,到了酒楼才能出来,而且酒楼也只能是雅间,根本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景象。像是现在这般随意她还是第一次,只因为纪长情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纹丝不动,根本没有深入民间的机会。 段寒芜相比于端妃,倒是淡定的多,她以前经常在这里闲逛,也就没了那样的好奇心。在加上,每年的花灯节都是她和段暖阳风念礼一同过的,也就是提着花灯吃点心罢了,像是这样逛逛热闹的夜市,也是第一次。 “公子,您看这个花灯是不是很好看?”端妃拿到一个莲花形状的花灯,献宝一样的呈现在纪长情的面前。 纪长情宠溺的笑笑,“自然还是好的,你喜欢就买下来,可好?” “恩!”端妃含笑的点头,转头看到段寒芜盯着一个蝴蝶形状的花灯愣神,她走过去拿起蝴蝶花灯,对着店主说道,“这两个我们都要了。” 段寒芜见到蝴蝶花灯被拿走,有一瞬间的愣神,她抬头不解的瞧着端妃,端妃则是提着花灯走到段寒芜身边,温柔的开口,“寒芜,既然我们都出来了,不妨开心一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以前也不曾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吧?”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花灯接过来,低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端妃含笑的点点头,这才拉着纪长情继续朝其他地方进军,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很是有趣。 “这么多的东西,我们拿得动吗?”段寒芜许是被端妃感染,也逐渐的开始搭话,眼睛也四处乱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泽,不再像刚才那般掩饰。纪长情转头看着段寒芜,觉得这样子的她看起来更加顺眼些。 段寒芜正在四处看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一闪而过,那个熟悉的眉目,让段寒芜的心瞬间爆裂开来,下意识的段寒芜就提着花灯不管不顾的朝着那个方向追过去。可是人潮的拥挤让她怎么也到不了那个人的身边。端妃和纪长情都着急的跑向段寒芜的方向,而段寒芜只是盯着那个身影,死死的不放。突然有人一挤,段寒芜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这一摔不要紧,不仅人跟丢了,面纱也被扯了下来,花灯凌乱的散在地上,碎了。 纪长情是第一个到段寒芜身边的,他赶紧拉住段寒芜的手,将她拉起来,却看到她描绘着半边海棠的脸颊,一瞬间呼吸停滞住了,目瞪口呆的瞧着她。后赶到的端妃也瞧见这样的段寒芜,不由的掩唇惊呼。好美的一个人儿! 段寒芜只是哀伤的看着那消失的不见踪影的人,口中喃喃道,“念礼哥哥、、、” 第45章 将段寒芜扶起来之后,几个人去了附近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因为今日是花灯节,家家户户都亮起了花灯,从高处看下去,一片片的灯火,看着分外的美。醉仙楼的生意也很是红火,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挨近窗户的雅间,吃饭之时也能瞧见外面灯火的瑰丽。 从进入醉仙楼,段寒芜便一直是魂不守舍,她拄着下巴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碗,呆愣愣的。 “寒芜?”端妃尝试叫了她一生,见到她没反应,伸手碰了碰她,“寒芜?” 段寒芜这才有了几分反应,她抬头看了看端妃,没说话,眸子里的光彩熄灭了。只是颓唐的坐在那里。 端妃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和纪长情对视了一眼,便对着身边的店小二说道,“一份香酥鸡,蜜汁里脊片,芙蓉蛋花汤,炒三鲜,虾仁焗南瓜,黄瓜素拍,糖醋鱼,三碗海鲜粥,先就这些了,再有要的我再叫你。”端妃从前跟着纪长情经常来这里,也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一溜烟儿的讲出了一堆的东西。 纪长情笑着开口道,“点了这么多的东西,你吃的完吗?” “我们三人自然是要好好吃一顿的。”端妃拿着自己那个白莲花的花灯,笑的喜不自禁,但还是不自觉的瞄向了一边安静的段寒芜,轻声的道,“公子,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给寒芜买下一个蝴蝶花灯吧,我看着她似乎很喜欢的样子。方才在人群中不时被撞碎了吗?” 纪长情皱眉,也转头扫了一眼段寒芜,点头,“好,一会儿我便让顺子买给她。” 段寒芜听着两人的对话,还是不知声,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的漫天灯火,唇瓣忽不可闻的向上勾了一下。 一时间的相对无言,纪长情和端妃倒是聊的火热,段寒芜一直保持着安静。也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店小二就把饭菜都上齐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独属于饭菜的香气,迟迟不散。端妃不断的给纪长情布菜,笑着说道,“我记得这虾仁是你最喜欢吃的,偏巧醉仙楼的虾仁放的是最多的,公子可是要多吃点啊!” “自然是的。”纪长情笑着应道,眸子一转瞥向段寒芜,那个女人从饭菜上来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没吃,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难得的瞧了一眼她的目光,似乎是停留在香酥鸡上的,想也没想,纪长情鬼使神差的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段寒芜的碗里,声音有些不太自然,“一直都不吃东西,肚子不会饿吗?吃一块。” 段寒芜原本是在愣神,眼尖自己碗里多出一块鸡肉,色泽鲜亮,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纪长情,点头,“多谢公子。”这才温顺的把鸡肉吃了。 端妃看着二人的互动,也不恼,相反的多了几丝喜悦的意味。 “砰砰砰!”外面突然响了好几声,然后屋子里瞬间被什么点亮。放眼看去,不知何时外面燃放了烟火,大团大团的火焰在空中绽放出多多璀璨,一闪而逝,留下星星点点的色彩。烟火的光亮映照的几个人脸都花花绿绿的,带着柔和的光泽。段寒芜转头朝着外面看,嘴里还咀嚼着刚刚的鸡肉,眸子胡乱的四处扫着。 “公子,外面的烟火真好看!”端妃惊喜的叫着,身子直接扑到窗台边上,喜滋滋的说道。 纪长情也跟着看着外面,点头,“是啊,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还没有放过烟火,今日倒是能让我们一饱眼福了。” 两人还在那里说着什么,段寒芜丝毫没听进去,她只是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看,拄着下巴,呆呆的盯着天边的烟火,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就在她敛下眸子的一瞬间,一个身影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段寒芜瞬间浑身一个激灵,“砰”的一下站起身子,目不转睛的瞧着那个身影,咬了咬唇瓣,抬脚就跑了出去。 “哎,寒芜你去哪里?”端妃一愣,赶紧叫道。 可是段寒芜恍若未闻,转眼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纪长情脸色铁青的看着段寒芜消失的方向,什么话都没说。 跟着那个自己熟悉的身影,段寒芜脚下步子加快,管不得腿脚不利索,一瘸一拐的追着那道身影过去,还好他走的不是很快,段寒芜的腿脚足够跟得上他的步子。段寒芜就这样,像是丢了魂一般的跟着他走着,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个偏僻角落。 风念礼原本是要出门采购点东西回去,走到一半儿的功夫就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跟踪了,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他七拐八拐的都没有把人给甩掉,相反,那个人跟的更紧,索性他就把人带到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再往前走,已经没有路了,风念礼直接停下自己的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来。他恼怒的转头,身后却是一片空白。 “阁下是哪路的人,为何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后,若是有事就请现身吧!”风念礼低低的开口,语气依旧是不悦。 段寒芜躲在拐角处不敢吭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狼狈的跟在风念礼身后,只是下意识就跟过来了。等到反应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这里了。她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生怕风念礼会发现自己。段寒芜只是想在远处静默的看他一眼,看看他过的好不好,没想要打扰他的生活。 “若是再不出来,莫怪我不客气了。”风念礼皱眉的开口,眼睛也是不断看着四周,突然见到那边拐角处有人影闪动,心念一闪,轻手轻脚的移步上前。趁着对方还没发现的时候,风念礼眸子眯起来,一伸手抓住了那个人。 段寒芜本来想要静悄悄的回去,却没想到被风念礼抓了个正着,她惊慌失措的低着头,不敢看风念礼。 “你是谁!抬起头来!”风念礼皱眉的开口,只见到自己手里抓着的是个女子,看样子年纪应该不太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风念礼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他原本以为是男子便可以教训一顿,却没想到是个姑娘。这下子他有些脸面挂不住了,语气也放的柔和了些,“姑娘,为何要跟着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段寒芜依旧不敢抬头,听着耳边这般熟悉的声音,眼睛瞬间沾染了泪,她半天都不敢吭声,只是低着头低低抽泣了两声。 “姑娘?”风念礼赶紧松开手,不解的瞧着面前一身平民装扮的女子。 段寒芜终于缓慢的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念礼哥哥。”抬眼便是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上次家宴的匆匆一面,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她如今是后悔入宫了,若是当时态度坚决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和风念礼一直在一起了。 听到这一声,风念礼浑身一颤,再看到那个阔别许久的容颜,只不过现在的段寒芜胎记的部分被海棠花图案遮挡着,倒是看不出有多丑,相反的,多了一丝特别的韵味。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时间,两个人都互相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过了许久,是段寒芜首先打破了沉默,她沙哑的开口道,“你还好吗?” “恩,很好。”风念礼应了一句,就再也没接口,他盯着地面,没敢再看段寒芜一眼。 许久不见,两人再见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段寒芜支支吾吾道,“刚才在市集看到你,我一直想着和你打招呼,便尾随了你,让你受惊了。” “无碍,一个男人,不会受惊。”风念礼云淡风轻的说道,说完抬眼扫了一下段寒芜,“你呢,你还好吗?在皇宫的生活会不会很无聊,皇上他待你可好?”说完这话,风念礼一时觉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是废话吗?上次家宴自己不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吗?还有什么要问的价值呢?段寒芜已经是皇后了,自己和她再也没有可能了,不是吗? 听到这问题的段寒芜一时窘迫,她不知是要点头还是要摇头,半天才回答一句,“还好,除了总是有嫔妃来耀武扬威之外,就没什么了。至于皇上,不都是帝王心难测吗?总归是比较好的。”段寒芜斟酌了片刻,才缓缓的笑了笑,“听说过一段日子你便要继承爵位入朝为官了,不知家里安置的如何了?” “早就准备好了,原本是打算经商,但是似乎不适合我。”风念礼自嘲的一笑,眼睛竟然时不时的朝着段寒芜飘过去,这么久不见,段寒芜身上的气质还是那般醉人,尤其是那海棠花的味道,迟迟不散。他想是想起什么,“对了,上次皇上命人把将军府中的海棠树尽数移植进了皇宫,是给你的吧?看来皇上对你是真的好。” 段寒芜闻言,艰难的扯了扯唇瓣。是啊,纪长情是对自己不错,但那宠爱不是唯一,她不想要。真正想要的,就在面前,不是吗?有那么一瞬间,段寒芜想把自己的情感告诉风念礼,告诉他,自己一直没有忘记过他,当初的话不过是为了欺骗。她就这样张了张口,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念礼笑了笑,“有空就常回来,暖阳一直在念叨你,算算看,过些日子她便要回夫家了,你们姐妹很难再见面了。” “念礼哥哥,我、、、”段寒芜刚鼓起勇气想要告诉他,突然一阵烟火在天边炸响,噼里啪啦,一团团的火焰在天际闪烁着耀眼光泽,余辉洒在两人的脸上,璀璨。因着着烟火,将段寒芜的话尽数的掩藏了起来,沉积到了最低处。 一阵烟火过后,周遭才恢复了寂静,风念礼看完了烟火,转头瞧着段寒芜说道,“过两日我要成亲了,不知你会不会赏脸来参加?”说完又自嘲的一笑,“是我贪心了,你现在贵为皇后,不是谁的喜宴都可以去的,毕竟那般金贵。” 段寒芜听到风念礼的话,一阵五雷轰顶,她僵硬着身子,“什么?你,你要成亲了?” 第46章 风念礼点头,“是,我要成亲了。”说完他松了一口气,带着舒适的笑容,继续道,“和锦绣成亲或许是我这辈子的宿命,毕竟锦绣她爱慕我许多年,想来想去,也只有她最适合我了。”风念礼苦笑了几声,转头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段寒芜。 “是,是吗?”段寒芜勉强的挂着笑容,尴尬的继续开口,“到时候我会去的,毕竟念礼哥哥一直照顾了我许久,成亲自然是要去的。到时候,我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这样可好?”段寒芜扬起自己的脸,笑眯眯的开口道。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风念礼还是那般温润的模样,儒雅的勾起唇角一笑,“既然这样,我便要回去好生准备了。”说着他狐疑的盯着段寒芜问道,“方才你是要和我说什么的,对吧?你想要说什么?” “恩?”段寒芜身子一颤,赶紧摆摆手,“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要说,你回去吧,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有事,我也该回去了,不然皇上会着急的。”生怕风念礼不相信,她还佯装嗔怪的瞪着风念礼。 风念礼闻言,颔首,“想不到,一直沉默寡言的寒芜也有开窍的一天,看得出来,皇上对你很好,莫要辜负了他对你的情意。明日我便给你送去请帖,可好?” “好。”段寒芜忍着自己眸子里的泪意,表情依旧是挂着甜甜的笑。 “那我便先走了。”风念礼朝着段寒芜一拱手,含笑的抬步离开,留给段寒芜一个潇洒的背影。 段寒芜痴痴地看着离去的风念礼背影,她捂着自己的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眼睛里蓄着的泪却再也控制不住了,成双结对的滚滚而下,染湿了自己的手指。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双脚终于软了力气,刚才鼓起的勇气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徒留下一地的悲伤。 突然一双手拦住了段寒芜的腰肢,抱着她不让失去力气的段寒芜跌到坐在地上。一股熟悉的龙延香蹿入鼻尖,段寒芜含着泪的眸子微微向上抬,对上那双幽深妖冶的眼,那双眼睛,像是能看穿段寒芜一样,无所遁形。 “原来你在这里。”纪长情淡淡的说道。刚才在醉仙楼,段寒芜一声不吭的就离开,让他们好生担心,原本纪长情是放任她,不想去理会的。但是之前看到那般悲伤的双眼,让他鬼使神差的追了出来,将端妃安置好后,才得以放心。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独自站在这偏僻的角落哭泣,若不是她身上的海棠香气太过于浓郁,自己很熟悉,想必要找到她是很困难的。 段寒芜看着纪长情冰冷的双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然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是一阵子的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段寒芜才站直了身子,轻轻说道,“我没事了,回去吧。”说着她就推开纪长情的手准备走回去。却没料到纪长情反手一勾,将段寒芜又抱回自己的怀里,她惊慌失措的抬头看着面前妖冶的面容,那双桃花眼竟然带着丝丝柔情! “你想哭便哭吧,我的肩膀暂时借给你。”纪长情有些别扭的开口道,直接伸手把段寒芜的脑袋按在怀里,文丝未动,手指也僵硬的在她脑袋上来回轻抚,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她满头的青丝给揉乱了。 段寒芜在纪长情怀里一僵,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她静默的倚靠在纪长情的怀里,唇瓣紧紧的咬住,眼睛里却已经流出滚滚热泪,沾湿了纪长情的衣衫。一会儿的功夫,就传来段寒芜低低抽泣的声音。 纪长情不断的抚着段寒芜的脑袋,声音却夹杂了一丝的无奈,“你究竟是有多喜欢那个风念礼,值得你哭成这样。”这一声带着无限的心酸和无奈,为什么,纪长情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心口酸酸的,带着一股子的苦涩。原本就查清楚了风念礼和段寒芜之前的关系,佯装成不知道的模样,现在就摆在自己眼前,却要视若无睹,作为帝王,当真他是失败的,颜面被丢了个精光。 听到纪长情这么说,段寒芜哭的更凶了,她紧紧抓着纪长情的衣服,用力的揪着,声音也逐渐扩大,撕心裂肺,沙哑的嗓音从纪长情的胸口处传来。 “哭吧哭吧,允许你放肆这一次,今晚过后,安安心心的当我的皇后吧。”纪长情用尽了力气说出这么一句话,随后加了力道紧紧的环住怀里的女子,那股海棠花味道蹿入鼻子,竟然是出乎预料的好闻。 段寒芜没回话,回应他的只是她断断续续的哭声。 那一声声,在这空巷子传了很远,也响了许久。 段寒芜哭了许久,嗓子已经倒了,她腿脚因为长时间的走路也红肿不堪,每走上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分外疼痛。纪长情拉着段寒芜的手,小步小步的走着,段寒芜一直忍着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额头不断溢出汗珠。 “你还好吗?”纪长情转头瞧见段寒芜额头豆大的汗珠,问道。 段寒芜点点头,并没有说话,脚疼的更厉害了,看来今晚回宫是要让傲霜好好给自己敷敷了。她有些挫败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多希望她的脚是健康的。 纪长情看了看段寒芜,突然松开段寒芜的手,自己半蹲在地上,拍拍后背。他转头便是看到段寒芜一脸不解的盯着看,纪长情没好气的说道,“上来,依照你这个腿脚,就是关了宫门我们也回不去,让元柒等久了可不好,她还在醉仙楼等着我们。” 段寒芜听到他这么说,也不再娇俏,直接爬上了纪长情的脊背,小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脖子,沙哑的开口道,“走吧。” “行了,说不了话就不要再说了,听着就觉得浑身难受。”纪长情毒舌的开口,这才站起身子。他惊异的发现,段寒芜轻巧的像是一根羽毛,根本没有丝毫的重力,要知道,之前自己背着陆元柒的时候,那可真是累得很,结果到了段寒芜这,一点压迫感都没有。转而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段寒芜,这个女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这般轻。 街上的花灯会还在继续,人群中熙熙攘攘,纪长情努力的挑人少的地方走,不去打扰段寒芜这片刻的休息。他是练过武功的人,脚力自然要比其他快,不稍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回了醉仙楼。 醉仙楼里,端妃一直在房间来回踱着步子,满是对纪长情的担忧和不放心,早知道就让顺子跟着去好了。她正在这边发愁,那边门就被打开,只见到纪长情背着昏睡过去的段寒芜迈步走进来,端妃被吓了一跳,赶紧快步的走过去,先是瞧了一眼段寒芜,才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给纪长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轻声的问道,“在哪里找到寒芜的?” “市集那边。”纪长情对刚才的事情只字未提,他轻手轻脚的把段寒芜放在榻上,还细心的给她盖上被子,转头对着端妃开口道,“她兴许是很累了,你不要打扰她,就这样让她睡一会儿,等快关宫门的时候,再带着她回去好了。” 端妃知道纪长情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也不过多询问,只是柔顺的点点头,这才坐在段寒芜的身边,伸手拿帕子给她擦拭汗珠。榻上的段寒芜脸色发白,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端妃紧张的转头说道,“皇上,寒芜她是不是生病了,你看她脸色,似乎不太正常。” 纪长情喝了一口水,赶紧的走到段寒芜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事,只是疲惫,稍微睡一会儿就好了。” “真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之前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在更是都累倒了。”端妃忍不住的红了眸子,眼泪颗颗的往下落,“皇上,我实在不愿看寒芜受委屈,你就不能对寒芜温和一点,今后不要动不动的就红眉毛绿眼睛了。” 纪长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阿姐,我才没有对她红眉毛绿眼睛。” “好了好了,别再说那些没用的了,还是回宫吧,这里毕竟没有飞凤阁舒服。”端妃摸了摸段寒芜的脸,万般疼惜的开口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玲珑可爱的女子,你若是伤害她,我可不饶你!” 纪长情赶紧点头,“阿姐,你何时这般对我说话了,就因为一个段寒芜。真不知道这丑丫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一向稳如泰山的你变成这个样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姐。”端妃皱起了秀眉,“少在这里和我贫嘴,还不叫顺子准备马车,赶紧回去吧。” 纪长情失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阿姐这么紧张一个人呢,看来这段寒芜的能力还是不可小觑的。此时榻上的段寒芜或许因为两个人的斗嘴,忍不住的皱皱眉,看样子是睡得不太安稳,身子时不时一颤一颤的。纪长情盯着面前的两个女子,若有所思的一笑,眉眼弯弯,眸子宛若是天边的繁星,璀璨靓丽。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大声的唤道,“顺子!准备马车,我们回去了!” 第47章 段寒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已经在飞凤阁里面躺着了,周围散发着安神香的味道。看来她已经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段寒芜撑着坐起身子,眼睛因为哭泣有些酸涩,也肿了起来,原本容貌就是生的丑,这一下子反倒是像个怪物。她胡乱揉着自己的眼睛,想要下床喝一杯水,突然眼尖的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包扎好了,只不过看起来丑的像是个大粽子。段寒芜皱皱眉,心里埋怨着傲霜的包扎能力太差。 “娘娘,您醒了啊!”傲霜端着脸盆走进来就看到段寒芜坐在桌子前喝水,惊喜的叫道。随后赶紧抱着盆跑进来,“您都睡了好久了,奴婢都不敢来打扰。” 段寒芜点点头,“本宫也觉得自己睡了好久,肚子有些饿了,有什么吃的东西吗?”她这一开口,嗓音沙哑难听,像是吃了一块大石头。 “有有有!御膳房给娘娘留了饭菜的!”傲霜赶紧说道,“那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取些回来,娘娘想吃些什么?” 段寒芜想了想,开口道,“三鲜汤和水晶蒸饺,你去拿这些东西回来吧。” “好,奴婢这就去。”傲霜点点头,这才转身走出去。 段寒芜一个人端坐在那里,许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现在脑子还阵阵疼,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悠长的叹了口气,现在只怕风家已经给自己发了请帖吧,早知道她就不答应风念礼了。 这么想着,傲霜端着吃的回来了,她速度很快,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折返回来。傲霜把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奴婢刚才去厨房,看到这虾仁炒竹笋不错,娘娘应该是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想想这个倒是很新鲜,还带着一股子的清香,娘娘定然是有食欲的,奴婢就自作主张的拿了一盘回来。”傲霜边说边帮着段寒芜布菜,体贴细致入微。 段寒芜点点头,“这点你倒是很细致。”她余光看了一下自己包裹的不堪入目的脚,忍不住的揶揄道,“不过这包扎的技术你是不是应该提高一下了。看看本宫的脚,都被包成了粽子,连鞋子都穿不进去。” 傲霜一愣,随着段寒芜的目光看过去,“什么包扎,娘娘您在说什么呢?” “还问我?”段寒芜伸出自己光在外面的脚丫,“这不是你的杰作吗?” 傲霜闻言,忍不住嗤嗤的笑了,“这不是奴婢包扎的啊,再说奴婢怎么会包的这么难看,娘娘您也太不信任奴婢了!” “不是你?那是谁?”段寒芜一头雾水的看着傲霜,伸手夹了一个蒸饺放入口中咀嚼。 傲霜一脸“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她掩着自己的嘴唇,带着狡黠的笑意,“这是皇上给娘娘包扎的!” “皇上?”段寒芜一愣,口中咬着的蒸饺都来不及咽下去,硬生生的在口中这么卡着,半天没下去。她的表情像是吃了一个斗大的苍蝇,半天没消化下去。 傲霜自豪的点点头,“对啊,是皇上,娘娘您都不知道,昨夜是皇上亲自抱着娘娘进来的,看样子皇上是很心急娘娘呢!还吩咐奴婢们不许打扰娘娘休息,什么时候娘娘醒了在进来。”傲霜越说越激动,“您都不知道皇上当时是什么表情,好像抱着自己的珍宝一样,就连傲霜看了都有些眼红呢!” “你肯定是看错了。”段寒芜矢口否认,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着的脚,抿唇不语,她似乎能想象到那个男人为自己包扎脚的画面,笨拙的帝王给人包扎伤口会是什么模样。这么想着,段寒芜没忍住突然就这般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带着瑰丽的色彩。 傲霜见到自家娘娘笑成了这副样子,也跟着心情大好,“娘娘,奴婢真觉得皇上待娘娘是极好的。”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段寒芜嗔了她一句,心满意足的吃着自己的食物。她可没有天真的想纪长情对自己是有情意的,毕竟她这副尊容,是个男人都会避而远之,更何况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呢?拥有后宫佳丽三千,坐拥万里河山,怎么会看上她这么一个貌丑无盐的女子? 傲霜以为自家娘娘是害羞,就不再说下去,侍候着她吃完了东西,才默默的收拾走出去。临走之时还转头对段寒芜说道,“娘娘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再睡一会儿吧。对了,刚才风家派人送了请帖,说是风家大公子要成亲了,希望娘娘去观礼。” 本来心情转好的段寒芜听到这话,瞬间就寒了脸。她点头,轻声的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傲霜点点头,端着空盘子走了出去。 段寒芜坐在椅子上,转头望向窗外。果然还是逃不掉那个喜宴吗?要自己亲眼看着风念礼成亲? “在想什么呢?”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瞬间拉回了段寒芜的思绪。 段寒芜转头,只见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纪长情一脸探究的瞧着自己,她收敛了自己的神情,颇为恭敬的开口道,“臣妾参见皇上,因为腿脚不便,就不给皇上行礼了。” “无碍,朕知道了。”纪长情默不作声的瞧了一眼段寒芜的脚,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你可是恢复了?” 段寒芜愣了愣,“恩,臣妾自然是好了不少,不知皇上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恩,风家不是给你送来请柬了吗?”纪长情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才开口,“若是你觉得不舒服,便不要去了。朕帮你回绝了它。”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突然勾起唇瓣笑笑,“皇上给臣妾包扎伤口,臣妾很开心,也很感激皇上。但是私人的事,可不可以请皇上不要参与进来?这样,臣妾会觉得很为难。还是说,皇上你对臣妾突然感兴趣了?”段寒芜是说这话的时候,眸子星星点点,一闪一闪的发着探寻的光芒。 纪长情呼吸一窒,没想到段寒芜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愠怒的瞪着段寒芜,“朕是好心关心你才问的,不然你以为朕会闲的来管你的事吗?你真是不识抬举!” 段寒芜莞尔,“臣妾确实是不识抬举,那就请皇上不要在插手臣妾的事了。” “你!”纪长情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女子,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他突然过去一把打横抱起段寒芜朝床榻走过去,毫不怜惜的丢她在上面,随后他直接身子覆上去,双手拄在段寒芜的耳畔,眸子泛着狠厉的光芒,像是发现猎物的野兽一样闪着妖冶的光泽。 段寒芜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慌张的吞了一口口水。要知道,纪长情的长相属于那种偏阴柔的面孔,光是眼睛就足以勾魂夺魄,一张红润的薄唇紧紧的抿着,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皇上,你、、、”段寒芜嗓音现在很沙哑,一双眸子像是无辜的小鹿,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 纪长情隐忍着怒气,一字一句的开口,“不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静下心听朕说话?” “我、、、”段寒芜敛下眸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纪长情见到她这副模样,更加生气,直接俯身堵住面前的一张红唇。段寒芜瞬间瞪大眼睛,不断伸手推着面前的人,可是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对比悬殊,根本没办法撼动纪长情一丝一毫。她不断的推着阻挡,纪长情却是长驱直入,呼吸着段寒芜的甜美。一瞬间,纪长情的眸子黯淡了下来,跳跃着火焰。 “不!不!”段寒芜大力的推搡着纪长情。 纪长情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啃咬着她的唇瓣,眸子闪着让段寒芜都恐惧的火焰。半晌,纪长情口中尝到了丝丝的咸味儿,他才回过神,惊觉的看到那满脸泪痕的段寒芜,一时间他慌了神,什么气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赶紧扶着段寒芜坐起身子,笨拙的帮着面前哭泣的泪人儿擦着眼泪,“你哭什么,好好的 ,别再哭了!” 段寒芜越哭越凶,原本红肿的眼睛更加红肿了。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朕不逼你就是了!”纪长情实在没办法,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声音也逐渐放柔,“别再哭了,刚才是朕的不对,朕跟你道歉,可好?” 段寒芜抽抽搭搭的,身子不由的一怔。堂堂的帝王,竟然会和自己道歉?她不解的抬起带着泪的眼,瞧着面前那个俊颜,她伸手抹了一把脸,声音带着哭音,“皇上不必和臣妾道歉,这是臣妾不对。” “你别哭了,朕最受不了女人哭。”纪长情原本是最厌恶女子的眼泪的,可是段寒芜哭,他竟然没有觉得讨厌,相反的,一股难以诉说的苦涩在心口蔓延,而且越来越深。他捏了捏段寒芜的脸蛋,声音绵长,低低的,“你是朕的妻,朕唯一的妻,自然是不能被人欺负了去,朕刚才问你也只是想帮着你寻找解决之法。朕知道你喜欢那风念礼,但是你入了宫,便是这辈子,也和他再无缘分,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断了念想,乖乖的在朕身边一辈子。” “皇上、、”段寒芜一愣,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纪长情。 纪长情苦笑的摇摇头,握着段寒芜的肩膀,轻声的开口道,“不知你是有什么巫术,竟然让朕对你移不开眼了。”说着他扳正了段寒芜的身子,看着她水波盈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段寒芜,朕好像是喜欢你了。” 段寒芜瞬间瞪大眸子。 第48章 “你,你说什么?”段寒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大大的双眼瞧着面前的人,唇瓣微微张着。 纪长情倒像是不好意思了一样,懊恼的挠了挠头,手指头转着自己的发丝,有些不安的偷瞄了一眼段寒芜,“朕刚才都说过了,别指望朕会说第二次,就这样!”说着纪长情站起身子走到门口,转头勾唇一笑,“你不应,朕便是当你答应了。好好休息,朕走了。” “哎,等一下!”段寒芜反应过来,赶紧叫住纪长情,但是他却是脚底生风,急匆匆的不肯停留。段寒芜摸着自己还带有余温的唇瓣,愣愣的看着纪长情远去的方向,没了动作。 御书房。 顺子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主子时不时的傻笑了,这已经连着一上午都是这个状态,动不动就批阅奏折,突然自己绽放出笑意。我的老天,皇上知道他笑容带有多大的杀伤力吗?顺子悲哀的盯着又在自己发笑的纪长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上!”一道甜腻腻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后玺贵人夸张的捂着自己小腹走进来,身边带着的丫鬟手里端着吃食。原本玺贵人的身孕才短短一个月,现在就像是肚子很大了一般,走到哪里都有人搀扶着,好生娇贵。 听到声音,纪长情抬眼,这般带着笑意的脸就撞进玺贵人眼里,她以为皇上是在对着自己笑,捂着肚子的手紧张的不知该放在哪才好。她赶紧快步的走到纪长情身边,笑着开口,“嫔妾参见皇上。” “你来了啊。”纪长情心情不错,对着玺贵人说话也是和颜悦色,他转头对着顺子说道,“顺子,给玺贵人搬个椅子来,她身子不适,还是不要让她这么站着比较好。” “喳!”顺子行礼,这才走到一边给玺贵人搬来一个椅子,恭敬的说道,“玺贵人请坐。” 玺贵人含笑的点头,顺子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说什么也不能得罪的人。她甜笑着转头对纪长情说道,“皇上,嫔妾今日给皇上做了一些小零食,皇上您品尝一下,若是好吃,嫔妾每日都做给皇上吃。” “不必,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做这些事了。”纪长情敷衍的说了这么一句,继续低头看着面前的奏折。 玺贵人咬咬唇瓣,难道她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吗?明明皇上是对着她笑的,现在怎么突然恢复过来了?她握着自己的手指,给身边丫鬟递了一个眼色,丫鬟会意,赶紧端着吃食走到纪长情跟前,恭恭敬敬的把东西摆在上面,将上面原来的东西替换下来。纪长情只是眸子扫了一眼,并未说话。 “皇上,每日您都这般操劳,嫔妾实在是心疼皇上的身体,还是歇息一下吧。”玺贵人声音逐渐的放柔,轻轻缓缓,像是一汪泉水般的平和。连带着看纪长情的神情都柔情似水,醉人的眼神笔直的朝纪长情看过去,看的身边的顺子忍不住的一个激灵。 纪长情皱眉,他不喜女子干政,抬眼瞅了瞅玺贵人,语气淡淡的,“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朕还有一堆奏折要批阅,你在这里会让朕分心,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若是身子吃不消就不好了。”说完这些,不容玺贵人拒绝,抢先的开口道,“顺子,送送玺贵人。”说完便不再抬头,继续埋头批阅。 玺贵人咬着自己的唇瓣,尴尬的站起身子,一边的顺子已经走过来请安,她还能说什么,只是闪着晶莹泪光的瞧着纪长情,颇为哀怨的站起身子,“皇上,那嫔妾送来的东西您千万记得吃啊,嫔妾告退。”不情愿的说完这话,玺贵人才款款的行了个礼,跟着顺子走了出去。 她走到门口,还是不舍的回头看着被关闭的门,顺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宫里的各位主子无一不是对自家皇上柔情似水,他自然而然的就免疫了。玺贵人定睛的瞧了一会儿,从自己皓腕上取下来一只通体翠玉的镯子,塞进顺子的手心里,含笑道,“皇上的身子,顺子公公要好生打理才是,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本宫就是,千万不要让皇上一个人承受。再者,若是晚上翻牌子,还请公公为本宫美言几句。” 顺子一愣,捏着自己手里的玉镯子,他有些懊恼,等下皇上知道了会如何收拾自己。他默然的把镯子放在腰间,点头,“是,奴才一定帮娘娘一把,娘娘请静心回去休养身体,早日让小皇子平安出生才好。” “有劳公公了。”玺贵人颔首,这才将手递给旁边的宫女,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顺子直到看着玺贵人的身影消失了,才松口气,这厢推开门走进去,就瞧见纪长情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低头写写画画,他咽了一下口水。 “顺子,收了什么好处了?”纪长情低低的开口,低沉磁性的嗓音传了出来。 顺子浑身一颤,赶紧讨好的笑笑,走到纪长情身边去,掏出刚才玺贵人给他的玉镯子,笑道,“玺贵人要奴才帮着她美言几句,这不,赏赐了奴才个玉镯子。” 纪长情停下自己手里的笔,接过顺子手里的镯子,放在手中掂量了片刻,忍不住的邪魅一笑,“就这点东西,还指望我们顺子公公会帮她?是不是太小瞧了你一点?顺子,难道你都不生气的吗?” “瞧皇上说的,奴才怎么会生主子的气呢!”顺子胆战心惊的抹了抹汗珠,面前的纪长情是危险的,他深知纪长情的脾气秉性,自然不会往枪口上撞。 纪长情莞尔,“你知道就好。”说着他将玉镯子塞给顺子,语气颇为轻佻,“既然是赏赐给你的,你便好好收着吧,不过,将玺贵人的牌子扔掉,知道吗?” “是,奴才遵旨。”顺子终于彻底松口气,转眼看看身边的小零食,犹疑的说道,“那皇上,玺贵人送来的这些点心、、、” “你知道,何必要问朕?”纪长情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不再搭话。 顺子闻言,点点头,端着零食走了出去。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装扮精致的小点心,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不明白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正所谓君心难测,大概就是指的是自家主子。 “娘娘难得来嫔妾的景华宫,嫔妾真是万分高兴。”端妃刚才听说段寒芜来了,赶紧吩咐身边的丫鬟好生招待,自己则细细打扮了一番,喜滋滋的迎出来接见段寒芜,端庄的给她行了一个礼。 段寒芜上前虚扶了一把,勉强的弯弯唇,要她应付这些宫里的嫔妃,还是有些困难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倒是觉得端妃不像是其他宫妃那般攻于心计,相反的,她身上倒是映照出了几分纯真善良,段寒芜就是想拒之门外也不可能了。 “端妃客气了,本宫之前一直受你照顾,才应该要感谢你才是。”段寒芜由衷的开口,转头扫了扫,“怎么不见婉贵人?” “婉贵人现在也过的不错,每日摘花扑蝶,再就是和嫔妾下棋,比起那争风吃醋的生活,现在要好多了。”端妃点头笑着,“婉贵人一直都没有得到过圣宠,嫔妾想着能不能将她送出宫去,不在这里煎熬。” 段寒芜一愣,“端妃,这你可要考虑清楚,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这可是欺君的罪名。” “嫔妾自然是知道的。”端妃引着段寒芜到一边坐着,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含笑道,“今个就和皇上商议看看,想必皇上是不会拒绝的,嫔妾了解他。” 段寒芜呼吸一窒,了解他?是有多了解他?她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喝着茶水,听端妃说话。 “只要劝说了皇上,婉贵人就可以出宫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端妃笑眯眯的说着。 段寒芜心口一凉,是啊,那些未得到宠爱的女子可以通过端妃出宫,但是她呢?她需要谁来认可才能出宫?脑子突然想到今早纪长情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顿时脸上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的灼热,半天才喃喃道,“端妃还真是了解皇上,难道说你们自小就认识了?” 端妃含笑,“是啊,嫔妾和皇上是一起长大的。”端妃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眉眼带笑,表情也是万般温柔,“皇上小时候当真是和现在一样,不苟言笑呢,多少个人都说这个孩子真不可爱,但是嫔妾知道,皇上一直都努力的学习,想要像父皇一样做个好皇帝。” “端妃对皇上的感情,当真是很深。”段寒芜尴尬的笑笑,这个话题她没什么能插上话的,毕竟自己了解的纪长情根本不多,至于端妃说的那个隐藏的面自然也无从知晓。她看着这样子的端妃,突然呐呐的开口道,“本宫看皇上经常留宿在端妃宫里,想必是很喜欢端妃你的吧?” 端妃一愣,转头瞧着段寒芜笑,突然眸子转了转,疑惑的眨眨眼,“皇后娘娘可是吃醋了?因为皇上总是留宿在嫔妾这里?” 第49章 段寒芜闻言,脑子一懵,她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端妃真是会开玩笑,你何时见到本宫会因为皇上争风吃醋了,如果可以,本宫巴不得他一辈子都不要到飞凤阁来。” “娘娘你话说的未免太绝对。”端妃笑着摇摇头,转而把玩着茶杯,继续道,“嫔妾倒是看得出来,皇上对皇后娘娘,似乎有其他的感情,不说其他,只是前日抱着娘娘回来的时候,嫔妾便看出来了。皇上对娘娘,是真的上心了。” 段寒芜艰难的扯扯嘴角,不是在说她的吗?为何突然牵扯到了自己,她转头,声音也不那么自然,“端妃何必要和本宫谈论关于皇上的事情,难道你自己不难过吗?” “为什么会难过?”端妃反问道,“皇上得到幸福,嫔妾自然是为他高兴,娘娘所说的难过更是无从而来了。” 段寒芜深深看了端妃一眼,赞叹的开口道,“你倒是当真对皇上情真意切,心爱之人都能割舍出去。” 端妃细细斟酌了半天,这才嗤嗤的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段寒芜狐疑的瞪着端妃。 “嫔妾是笑娘娘。”端妃含笑的继续开口,“原来皇上一直没有告诉娘娘啊,嫔妾还以为皇上都和娘娘您说了。这才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娘娘恕罪。” 段寒芜听着端妃的话,顿时间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你到底要和本宫说什么?为什么听不懂?” 端妃站起身子,走到门口将门关上,确保大厅只有自己和段寒芜之后,这才走回段寒芜身边,倾身坐下,执起段寒芜冰冷的手心,轻柔的说道,“我的确是心仪皇上,但不是娘娘说的那样,而是血缘至亲,生死相依。” 段寒芜听到这话,瞬间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端妃,断断续续的开口,“你,你说什么?”因为太震惊,她连端妃的自称都没有发现。 端妃叹了口气,“看来皇上当真是什么都没和你说,不过我相信日后他会告诉你的。现在就告诉你也无妨,毕竟我知道皇上看你的眼光很不一样。”端妃柔和的笑了笑,才轻柔的继续道,“我和皇上从下一起长大不假,也是我一直照顾着皇上。不过,我确实皇上的亲姐姐,一奶同胞。” “姐姐、、”段寒芜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眸子闪烁着惊讶,“你是皇上的亲姐姐?” 端妃失笑的摇头,“有那么惊讶么?难道你不觉得我和皇上很像?” 段寒芜没说话,上下打量一下端妃,倒是觉得他们有些相像,刚开始看着也没这么觉得,只是有些夫妻相罢了,听端妃这么一说,她脸上倒是有了纪长情的影子,只不过纪长情长相有些偏于阴柔。她努力的消化这些信息,保持平静的开口,“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她也不用自称,和她四目相对,一脸的探究。 “因为我知道,你早晚都会知道,倒不如由我亲自告诉你来的好,免得皇后娘娘你到时候再生皇上的气。”端妃这么说是有些调笑的意味,暧昧不明的眼睛微微上挑,盈盈的瞧着段寒芜。 “你还真是想多了,皇上和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段寒芜冷硬着脸说道,“不过,既然你是皇上的亲姐姐,为何会成了皇上的妃子?这不就是、、” 端妃脸上依旧是挂着柔和的笑,只是多了一份心酸和无奈,她转头看着外面照射进来的点点阳光,嗓音飘渺,“这也是不得以之举,如若不然,我便会嫁到南蛮之地去和亲,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段寒芜一脸的狐疑,等待着端妃的下文。 。。。。 “阿情,不要在那里拼命的念书了,父皇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要为了父皇的青睐这么努力呢?”才刚刚十八岁的陆元柒抱着自己做的小荷包站在幼弟身边,一脸天真的笑意,还时不时的伸手戳了戳面前总是故作老成的弟弟的脸。 才及笄的纪长情此刻抱着太傅给的书坐在那里细细品读,听着来人的步子,就知道是自己阿姐来了,他也只有对着阿姐才会露出孩童般的笑容。他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着陆元柒说道,“阿姐,你来了,今日又给我带来什么东西了?” 这个时候的陆元柒还是叫纪元柒的,她甜笑着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摊开,坐下一本正经的道,“阿情你不是已经成年了吗,父皇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必然是你登上太极殿成为九五之尊。所以,阿姐特意给你绣了这个荷包,你一个,你将来的妻子一个,一定是要给你最心爱的姑娘哦!” 纪长情此刻还不知情为何物,他只是皱眉的瞪了一眼陆元柒,“我才多大,你便想着要我娶妻了,阿姐,你难道是讨厌弟弟了吗?” “怎么会呢?阿姐只是想着以后若是不能照顾你,换个人也是好的。这可是阿姐唯一的心愿了呢!”陆元柒粉嫩的脸颊上闪着不合乎年纪的惆怅。 纪长情从小便心思敏捷,很轻易的就感受到了面前的陆元柒那低气压,他伸手将荷包放入怀里,抬眼盯着她,低沉的开口道,“阿姐,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何看你觉得心情不好。” 陆元柒赶紧换上笑脸,伸手戳戳纪长情的脸蛋,“臭阿情,我能有什么烦恼的事,整日在这好吃好喝,还能欺负欺负你,怎么会有烦恼呢?倒是你不要一天到晚的总是读书,都快变傻了!” 纪长情见到陆元柒不是很想说的模样,也自觉地闭上嘴巴,决定不问。他自小便知道自己将来会是皇帝,从读书识字开始,便有大批量的书送到他的太子殿,从四书五经到治国之道,中庸大学伦理一个也不能落下,自小他便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和阿姐玩乐了。从小她便是像护盾般的存在,只要自己心情不好,陆元柒便第一时间过来哄自己开心,在纪长情心里,阿姐像是母妃一样的存在,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长情,你在发什么呆。”纪长情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皇帝纪赢寒看着自己儿子出神,颇为严肃的开口道。 原本纪长情在惦记着陆元柒,突然听到父皇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震,赶紧作揖,“儿臣知错,请父皇原谅儿臣。” 皇帝也知道自己对待这个儿子确实苛刻了点,不过棍棒底下出孝子,对他严厉还是有好处的,不然他如何对得起纪长情九泉之下的母妃。想到这,皇帝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些,问道,“方才见你出神,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回父皇的话,儿臣并没有烦心事。”纪长情恭敬的说道。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拍了拍纪长情的肩膀,“长情,朕现在不仅是皇帝,也是你的父亲。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若是有了烦心事就直接说出来,憋在心里不是男儿所为。” 纪长情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父皇,犹疑了片刻,才喃喃的说道,“儿臣是在想阿姐的事情,最近阿姐不知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和儿臣说话也是动不动就出神,儿臣真的是很担心阿姐。” “原来是元儿。”皇帝点点头,他看了一眼纪长情,意味深长的说道,“元儿也是老大不小,早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之前南蛮王子前来拜会,无意之间看到了元儿,心生爱慕,便向朕求娶你姐姐。” 纪长情浑身一颤,“父皇,您答应了?” “自然是答应的,王子一表人才,实在是不可多得,配朕的元儿自然是好的。”皇帝似乎对这桩婚事很满意。 “父皇您怎么就这般轻易的做决定?您问过阿姐的意愿了吗?”纪长情激动的喊了出来,顾不得什么礼仪,惊讶的看着有些陌生的父皇。 皇帝有些愠怒,“这是你和父皇说话的态度吗?” 纪长情闻言,低下头,“儿臣知罪。”随后抬起自己有些阴柔的脸,满脸的不解,“儿臣只是不明白为何父皇就这样草草的将阿姐嫁出去,难道父皇不知道那王子已经有了成群的姬妾了吗?阿姐过去只会吃苦,根本就不会幸福的!而且,而且听说那南蛮王子嗜血成性,有虐待女子的癖好,每日都有几个少女死在他手上,难道父皇您就放心让阿姐嫁过去?” “混账!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皇帝勃然大怒,瞪着面前的纪长情。 纪长情不甘示弱,也学着父皇的样子瞪回去,“人人都知道,不需要儿臣从哪里听!父皇,您这是在害阿姐!”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陆元柒魂不守舍的原因了,也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给自己绣了两个荷包,原来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嫁去南蛮之地了!想到这,纪长情眸子瞬间瞪大,忽想起太傅和自己谈起的治国之道,脑子像是被挤压过一般,他颤抖着身子,眸子也闪着晶莹,就这样看着从小到大都在敬重的父皇,一字一句的说道,“父皇,您是要让阿姐去和亲,来巩固扶风的地位?” 皇帝看着纪长情,久久的没说话,最终是轻声叹了口气。 第50章 看到皇帝这个态度,纪长情再笨也知道他的意思了,他不敢相信般的后退几步,口中喃喃道,“您居然用阿姐的幸福去换取整个国家,父皇,您想过母妃在世会是什么模样吗?” 皇帝依旧是没说话,负手而立,看着窗外。 纪长情心里不断的抽疼,“阿姐才十八,便要去南蛮受苦了吗?您这根本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不行!父皇,儿臣不同意!儿臣不同意!” 许久,皇帝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外面。最终他转过身,看着面前自己唯一的儿子怒发冲冠的模样,沉沉的叹息了一声,“长情,你以为朕想把元儿嫁出去吗?若不是扶风根基不稳,朕根本不需要将元儿送出去和亲。但是一切都要从国家来考虑,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我扶风千秋万代,将元儿嫁出去也是必然的。” “父皇,儿臣只问您一句,一定要将阿姐嫁给南蛮王子吗?”纪长情含着泪说道。 回应他的只是皇帝的一声叹息。 “好,儿臣知道了。”纪长情咬着唇朝皇帝行礼,转身跑了出去。 纪长情奔出去,背对着他的帝王轻轻的闭上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句,“你可会怪朕?为了江山社稷,出卖我们的女儿。” 纪长情像是疯了一样,在皇宫里四处奔跑,似乎只有跑动之时滑出的风才能止住自己眼眶里含着的泪。他一路狂奔,跑到自己和陆元柒最喜欢的荷花池边,狠厉的一掌击打在池子边。本是大理石的池边被他用力的一击打,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纪长情就这样拄着池子,终于低下头忍不住的痛哭出声。一声声,凄凄厉厉。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在背后环住了纪长情的腰,紧接着他感觉到一个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随后一道温声传了过来,“阿情,是不是父皇又训斥你了?怎的这般难过?出了什么事了?” 纪长情听到自己阿姐的声音,眉头皱的更紧,泪珠也是大颗大颗的留下来,这个时候毕竟他也是个小孩子,什么事都没经历过。他反手环住自己的姐姐,像是困兽一般的开口,“阿姐,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父皇要你去和亲的事?” 陆元柒拍着纪长情的手突然一停顿,随后舒缓的拍了拍,温柔的开口道,“阿情,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变成这样的?” “阿姐,你告诉我,告诉我你不愿,就算是跪死我也不会同意你嫁过去!”纪长情突然推开陆元柒,双眸含泪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陆元柒只是轻轻的一笑,伸手戳了戳纪长情的脸蛋,“傻瓜,姐姐和亲是必须去的,只有这样,扶风才有个强大的支撑力,不是吗?更何况,那王子生的俊美,听说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我若是嫁过去定不会吃亏,就冲公主这个身份,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阿姐、、、”纪长情眉头哭的通红,而陆元柒只是不断安慰着他,纪长情眸子通红的说着,“若是我,若是我精进一点,阿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了,若是扶风强大起来,是不是就不需要阿姐去和亲了?是不是收复周边的国家,阿姐就可以安心的在我身边了?” 陆元柒不知何时也泪流满面,她摸着纪长情的发丝,看着他越来越像母妃的脸,弯弯唇,“阿姐知道,阿姐在南蛮等着你来接我回去,好不好?” “阿姐!”纪长情狠狠的抱着陆元柒,任由自己的眼泪肆意流淌。陆元柒也泪眼汪汪,唇瓣轻轻的颤抖着。 在南蛮王子回去之时,陆元柒也跟着回去了,期间不管纪长情如何苦苦哀求,皇帝依旧铁面无情的送走了自己的女儿和南蛮王子。临别之时,陆元柒红了眸子,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那个一直定定站在原地的纪长情,瞬间泪花滚滚,呜咽出声。 “公主不必悲伤,小王自然会待公主好的。”南蛮王子钟情于陆元柒的美貌,也喜欢中原女子的温婉,对她说话也是倾注了丝丝温柔。 陆元柒没管坐在身边的未来夫君,只是痴痴地望着扶风国的方向,还有那个越来越小的黑点。嘴唇微微的勾起,心中轻声呢喃着,“阿情,我等你。” 自陆元柒走了之后的三年里,纪长情宛然变了一个人,铁血手腕收复了周边大大小小的国家,扶风的版图不断的扩展。他勤学苦练,整日关在书房里研究南蛮之地的地形图。当今皇帝身子骨以大不如以往,在一次早朝中吐血,身子逐渐衰弱下来。在这个状况下,纪长情领旨登基为帝,成为扶风历史中最年轻的帝王,年仅十八岁。 新帝登基后,整治朝纲,大大降低了藩王对朝廷的控制,使扶风免于遭受藩王围攻的危机。登基的第二年,先帝身子不治身亡,纪长情大刀阔斧的改制,换章法,整军风,竖威信。从而拟定进攻战略,当年十月,大举挥军南下,进攻南蛮。一时间大战崛起,没人知道因为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因为什么。 这场战役足足打了五个月,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才攻破南蛮,取得胜利。纪长情御驾亲征,杀红了眼,闯入南蛮主城亲自斩杀了当时的南蛮王。他失魂落魄的搜索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阿姐被倒吊在城门之上,南蛮王子满眼恨意的看着纪长情,手中拿着弯刀,只要稍微对着绳子划几下,陆元柒顷刻之间便会归于尘土,香消玉殒。 “纪长情,我南蛮敬重中原,一直以礼相待,不想你们中原人竟然大肆进攻南蛮!实在罪无可恕!”南蛮王子弹了弹自己手里的弯刀,轻蔑的一笑,“若是想让你姐姐活着,就给我退兵!” 纪长情目眦欲裂,看着昏迷过去的阿姐浑身是血的挂在那里,他心如刀绞。 “阿情、、”陆元柒虚弱的睁开眸子,唇瓣绽放出了一抹笑意,“你来接我了。” “阿姐!”纪长情大声吼道,红了眸子,“你若要什么给你便是!把朕的阿姐还给朕!” 南蛮王子哈哈大笑,“那就把你的命留在这里!” “不要!”陆元柒惊恐的大叫,奋力的挣扎着,眼泪簌簌的滚落出来,声音凄厉,“纪长情,你若是将父皇的江山毁于一旦,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纪长情满脸是泪的看着陆元柒,喃喃的不知说什么。 南蛮王子愠怒,一个飞刀刺在陆元柒的身上,陆元柒要着唇瓣隐忍着。她恨恨的抬眼瞧着自己这个夫君,这个伪君子。从在扶风将自己带回来之后,刚开始还以礼相待,随后过不了多久便露出了本性,在自己面前和姬妾苟且,甚至还对自己拳打脚踢。见自己不从,愤恨的将自己赐给他随身侍卫随意享用。陆元柒当时要寻思的心都有了,但是她不能!还有纪长情!她还要等着纪长情来接自己,她不能死!不能! 靠着这样的心情,她辗转过了几年,今日终于能看到弟弟了,她含笑的看着对面红了眼睛的纪长情,用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道,“如今见到你,就是死,我也安心了。”说完这句话,她眸子闪过一丝坚毅,从肩膀上把飞刀拔出来,狠厉的割断吊着自己脚踝的绳子。顿时一阵风朝着自己面颊吹过来,带着超脱的快感。 “阿姐!!!”陆元柒周围响起纪长情声嘶力竭的叫喊,在之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新帝登基,犒赏三军,围剿乱匪,攻破南蛮,巩固河山,丰功伟业。扶风国公主死于战场,腹中尚有一子,同死。钦赐公主封号忠,其子为恭亲王,入主黄陵。 同年,新帝在南蛮带回一女子,面容貌美,行为举止温婉。入住皇宫景华殿,赐封号端。 。。。。 “就是这样,我成了皇上的妃子,总算是过上了平静的生活。”端妃淡笑的叙述完那炼狱一般的过去,一阵心酸在心间蔓延开来。 段寒芜愣愣的看着端妃,忍不住伸手贴在她的肚子上,“你还有过孩子。” 端妃闻言,轻巧的一笑,“是啊,我还有过孩子,就是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不知是那南蛮王子的哪个侍卫。”她语言轻松的吐露出来一个让她心如刀割的过往,那段日子,伸手不见五指,当真是地狱都不及,想到她受过的那些伤,端妃用力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流出来。 “端妃。”段寒芜握着端妃的手指,不知不觉间,听了这个故事,她竟然早已泪流满面,此刻她吸了吸鼻子,“若是想要保护你,直接恢复你长公主的封号就好,何必要做妃子留在皇上身边,难道你们没想过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该怎么收场吗?若是被发现了,你便会被侵猪笼的,那可是大罪!” 端妃含笑的摇摇头,伸手拭干了段寒芜眼角的泪,“若是以长公主的身份回来,当朝的老臣定然不会放过我,我毕竟是南蛮的王妃,也是要随着南蛮王子殉葬的,不是吗?若是以一个妃子的身份,才能更好的护着皇上,更好的知道他心里的酸苦。” “端妃、、、”段寒芜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抹着泪。 端妃依旧是在笑着,“现在不是有了你么,我便不需要担心皇上会没有人照顾。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下皇上,他在你这个年纪,经历了不应该他承受的事,也吃了很多的苦。如今当了帝王,也是不能够轻松。我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只要你肯,便由你来照顾他,你答应我,好不好?” 段寒芜抬眼看了一眼端妃,“我、、、” 第51章 “我希望你答应我,不要拒绝。”端妃打断段寒芜的话,“我看得出来,皇上对你是另眼相待的,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是特别的。所以我才肯把我们之间最大的秘密告诉你。” 段寒芜不再说话了,盯着自己脚尖看。每次她没有话,不知道如何说的时候,就会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手心里也浸染了汗珠。 端妃看出了段寒芜的局促不安,她伸手握着段寒芜的手指,眸子里泪光闪闪,“我说的你不要当成自己的负担,若是不喜,我也不会勉强你,但只求你,不要让皇上受伤,他吃的苦实在是太多了。” 段寒芜一愣,这才轻轻的点头,“好,我知道了。” 端妃得到段寒芜的回应,破涕为笑,却还是不断的流泪。 “你们在说、、、”纪长情在门外听到回报说是段寒芜在这,便兴冲冲的往屋子里面走,没想到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端妃泪眼盈盈的握着段寒芜的手,段寒芜也是满脸为难的模样。他疾步过去一把推开段寒芜,赶紧上下打量着端妃,着急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你哭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端妃没料到纪长情回来,眼角的泪花还没有褪去,她惊诧的看着面前的人,疑惑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原本就是过来看看你。”纪长情伸手帮端妃擦干了眼泪,眼睛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段寒芜,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捕捉到她眼神的丝丝受伤。出于帝王的尊严,他没有理会段寒芜,只是专注的看着面前的端妃,“倒是你,为什么会哭?可是皇后欺负你了?”说着他有些恼火的看着另一边恢复常态的段寒芜。 端妃闻言,赶紧拍掉纪长情的手,嗔怪道,“什么皇后娘娘欺负我,皇上您在说什么,我是和娘娘说到感人之事,一时忍不住才哭了出来,你可切莫冤枉了娘娘才是!”她有些紧张的看着段寒芜,不知道刚才纪长情那一下子有没有推疼了她。 “感人之事?”纪长情惊愕的眨眨眼。 段寒芜走到端妃面前,挂着丝丝笑容,“今日本宫还有事,改日再来和端妃你叙旧。”说着她就大方得体的对着纪长情行了个礼,转头就离去。 纪长情原本想要挽留她的,话到了嘴边就这样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倒是身边的端妃气恼的翻了个白眼,“皇上,您为何要对皇后娘娘那般态度?” “朕是看到你哭了,以为她端着皇后架子欺负你了。”纪长情转头万般委屈,冲着端妃眨眨眼,“你们说了什么,竟然叫你哭成这个样子。” 端妃叹了口气,“皇上,你对皇后还是有些特别的吧?”说完端妃突然转换成了一脸坏笑,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啊,这个你便不要问了,朕自有安排。”纪长情咳嗽几声,显然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说着他坐立不安,直接站起身来,依旧是那般别扭的神情,“阿姐,朕还有事,就先去处理政务了,晚上再来看你。” 端妃忍俊不禁,“是是是,嫔妾恭请圣安。皇上您慢走。” 看着端妃依旧是一脸调笑的模样,纪长情涨红了脸,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屋子里剩下端妃自己,她带笑的看着远去身影,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万般爱怜的说道,“若是你还在,我现在是不是遗憾可以少一点?” 段寒芜脸色铁青的回到飞凤阁,下人看到她这个脸色,都没有敢上来打招呼搭话的,就连珍珠也乖乖的躲进厨房里,一声不吭。傲霜原本是在打扫房间的,见到段寒芜的脸色也是一愣,下意识的走过去问道,“娘娘,出什么事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没事。”段寒芜懒洋洋的应付了一句,宫装也不脱,直接倒在了榻上。她伸手盖着自己的眼睛,心里一股无名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也不明白为什么刚才纪长情推开自己的一刹那她会觉得有些受伤,但就是心里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 傲霜见到段寒芜这副样子,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子去收拾屋子。 段寒芜突然从榻上坐起来,阴寒着脸吩咐道,“傲霜,去帮本宫收拾一下厨房,本宫要去做点心。” “啊?做点心?”傲霜一愣,这个时间了,她亲爱的皇后娘娘竟然要去做点心?不过她也只是片刻的犹疑,很快就拿着抹布领命跑了出去。 段寒芜依旧是坐在榻上,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或许她应该去做些什么才能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做点心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厨房。 “傲霜姐姐,娘娘这是怎么了?”珍珠有些害怕的躲在傲霜的身后,这才多久的功夫,自家娘娘就做了满桌子的点心,什么样式的都有。花心的、松露的、油面的都有,厨房的桌子都被点心给摆满了,可是看段寒芜的意思,似乎还要继续做下去。珍珠确实很想吃面前的东西,但是看到段寒芜阴沉着的脸就打消了那个心思,乖乖的站在一边看着。 傲霜也跟着摇摇头,似乎从景华宫回来,自家娘娘就变了个样子,脸色阴沉的可怖,下人都不敢靠前去。 段寒芜手一直都没闲着,她又在搅拌要做寿包的馅料了,但是做了多少东西,还是止不住脑子的胡思乱想。她懊恼的皱了皱眉,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 厨房门突然被打开,随后一身寻常黄色衣衫的纪长情走了进来,傲霜和珍珠见状刚要行礼,被纪长情制止,还顺带摆了一个出去的姿势。两人会意,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还细心的将门关上了。 “傲霜姐姐,皇上来了,娘娘是不是就心情好了?”珍珠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手上拿着刚才顺手拿来的糕点,小巧的嘴巴里塞的满是碎屑,她满足的眯起眼睛,“娘娘做的点心就是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我看我是做不出她的味道了。” 傲霜失笑,伸手戳了戳珍珠的脑袋,“你长个脑袋就知道吃,没看到娘娘心情不好吗?” “没关系的,皇上来了不是吗?”珍珠继续攻陷着下一块点心,满足的笑笑。 傲霜没说话,她只是担忧的瞧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没办法,总不能和珍珠说她家娘娘根本就对皇上无意吧? 厨房里,纪长情一直盯着面前的女子来回晃动,似乎她在想事情,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索性纪长情就抱着肩膀站在那里,看着段寒芜忙来忙去。突然他转头瞧见桌子上摆放着的点心,唇角一弯,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入口即化,那满足的口感让他不由的眯起眼睛。看着段寒芜的眼神也就越来越炽热起来,说来也怪,原本的他是最反感段寒芜的,几番相处下来,倒是察觉到了她可爱之处。这么想着,纪长情不断的咀嚼着手里的糕点,当下就决定自己以后的点心就交给段寒芜准备了。 许是吃东西的声音有些大,段寒芜背对着纪长情皱皱眉,声音也带着点点责备,“珍珠,你就不能等本宫做完了你再吃,每次都偷吃那么几块。” 纪长情抬头看了看她,邪魅的勾起唇角,“想不到,皇后的点心做的倒是极好的。” “恩?”段寒芜回头,就看到纪长情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浑身吓了一个激灵,随后脚步后退几步,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皇、皇上,您怎么会在这?” “怎么,朕不能在这吗?”纪长情慢慢的靠近段寒芜,眸子也闪着别样的光彩,“一直都不知道朕的皇后还有这等手艺,如今真是长了见识。” 段寒芜没答话,上下看了一眼纪长情,安静的站在那边不动。 “为何不说话了?”纪长情好笑的问道。 “皇上不是应该在端妃那的么?为何会出现在臣妾这里。”段寒芜不知道怎么了,幽幽的说出这么一句,然而说完她就想要给自己一巴掌。 纪长情玩味的一笑,“皇后这么问朕,可是吃醋了?” 段寒芜冷笑几声,转身继续做自己的点心,语气也是凉凉的,“皇上想多了,臣妾只是觉得皇上在这里打扰了臣妾做点心的兴致。” 纪长情不傻,他知道段寒芜十有八九是因为今日自己推了她那一下,他缓慢的靠过去,伸手环住了背对自己的段寒芜,让她的脑袋可以靠在自己怀里,轻柔的说道,“朕知道今日是朕委屈了你,端妃都和朕说了,她哭跟你无关。朕也是心急才会下意识推开你的,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朕的气?” 段寒芜摆弄馅料的手一顿,身子也僵住了,身后传来的都是那股淡淡的龙延香味儿,她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很快的恢复过来,低声开口道,“皇上在和臣妾开玩笑,臣妾哪有什么资格和皇上生气。” “寒儿,朕今日是做的不对,朕已经很真诚的和你道歉了。”纪长情贪婪的呼吸着面前女子的香气,那股海棠味道,醉人心脾。 段寒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嫌弃的推开纪长情,“皇上,臣妾不记得何时与皇上这般熟稔,请不要这样叫臣妾的名字。”说完这话,段寒芜把自己手里的馅料放下,拍拍手里的面粉,轻轻的一勾唇,“臣妾乏了,皇上您自便。”丢下这句话,段寒芜就将纪长情撂在那里,自己离开了。 纪长情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自嘲的一笑。“段寒芜,你早晚会到我手里的。” 第52章 今日是风念礼大婚的日子,一大早,段寒芜便早早的起来让傲霜给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自己还特意盖住了脸色的胎记,可腿脚不灵便是掩盖不了的,只能拄着一根拐杖走到门口。 “娘娘,您真的不要奴婢跟着去吗?”虽说是给段寒芜配了拐杖,但是傲霜还是不放心,一直搀扶着段寒芜走到大门口,依旧不肯放手。 段寒芜松开傲霜,笑道,“无碍,这次就是参加表哥的婚礼,并没有其他的事,再说,本宫是坐轿子去的,你还是好好的在飞凤阁呆着。” “但是娘娘您的身子、、、”傲霜依旧是不放心。她不是不知道自家娘娘的心事,前几日一直瞧着她拿着一支破败不堪的簪子愣神,再傻也知道那支簪子必有不同寻常的意义,不过自己毕竟是个奴才,和主子关心再好也是奴才,这些触及霉头的事情能不问就不问。 此时的段寒芜身穿一袭大红色宫装,裙摆摇曳的拖在地上,手指套着四个护甲,食指也戴了一枚玉戒。头发规规矩矩的梳起来,一支通体金色的凤凰发钗高耸入云鬓,周围缠绕着细碎的金丝,额头坠着一颗翠绿的玉珠子。面颊的妆浓了几分,右边脸颊依旧是描绘着那朵秀美的海棠花。整个人雍容华贵,气质浑然天成。 “放心,本宫不会有事的。”涂着红唇,她轻轻的开口,在傲霜满眼担忧的情况下,她缓慢的转了身。却没想到,一个人冲着这边不断的走近了。段寒芜呆呆的愣在那里,只见到纪长情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发丝规整的梳着,还配着珠冠宝玉,器宇轩昂之中带着属于女子的婉转阴柔。 傲霜看到纪长情来了,嘴角也微微上扬了几分。“奴婢参见皇上。” 纪长情没回答,只是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段寒芜,“皇后今日当真是珠光四溅,美不胜收。朕方才看到还以为是哪宫的美人。” “皇上今日来,所为何事?”段寒芜不喜纪长情这种轻佻的语调,也懒得和他周旋,直接冰冷的开口。 纪长情伸手拉住段寒芜的手,笑道,“自然是来接朕的皇后去那风家参加婚宴。” “什么?”段寒芜一愣,随后不解的瞧着面前的男人,“开什么玩笑,皇上,臣妾并未要求皇上陪同臣妾去。” 纪长情依旧是笑的像是个狐狸,他转头瞧了瞧身边的太监宫女,突然凑过脸对着段寒芜低低的说了一句,“难道你自己一个人,可以面对那对新人?不觉得和朕一同去更加完美一点,最起码要那个风念礼看看,你是过的极好的。不是吗?” “我、、、”段寒芜听到这话,瞬间犹豫了,她轻咬着红唇,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眸子闪过一丝了然,这才点头道,“是,臣妾知道了,方才是臣妾考虑不周。”段寒芜现在想想,若是自己去,还真就没办法保证不失仪,若是纪长情跟着去,相比之下还能好上许多。 听到段寒芜应允,纪长情才满意的笑了,眼睛一倾斜就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拐杖,嫌弃的撇撇嘴,一伸手,将她手里的拐杖抢过来随意的丢掉,嘴上漫不经心的道,“有朕在,哪有你用拐杖的道理!我们走吧!” 段寒芜心头一暖,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宫里最近如何?”一个青衣男子倚靠着榻,把玩着自己手里的玉扳指,微微上挑的眉眼带着算计的目光。 此刻,他对面坐着一个一身翠色的女子,她双手抚琴,似乎正在陶醉之中,不过嘴上依旧回答道,“并无大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罢了。公子不必操心宫里的事,尽量的做好宫外的准备便好。” “你最近可是见过段寒芜了?”男子单手撑着自己下巴,眸子含情,恍若天山碧水一般通透。 女子闻言,琴声忽的断了,她双手交叠,抬眼,一双水眸分外的澄澈,“不曾,只听说她受伤了,还没亲眼看到过。原本是想着过段日子再去看她的。” 男子点头,从踏上走下来到女子身边去,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笑道,“静观其变,保护好你自己,段寒芜暂且不必动她,你我的目的,不在于这么个小人物,不是吗?” “公子你可是喜欢那段寒芜?”她是何等的玲珑心,瞧着面前人的眼神她便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出于不服气,也只能孱弱的说了这么一句。轻轻浅浅,倒也能激荡起一片不小的水花。 “呵呵呵、”男子低沉的笑了笑,眸子眯着,嘴唇缓慢的上扬,“你可是吃醋了?放心,我始终只有你一个人。”说完这句话,男子捏着她的脸轻柔的吻了下来,带着点滴的温柔。 女子闭眼,承受。也只有他这样做,心底的妒忌才能平复一些。 风府果真是要办大喜事,到处张灯结彩,两人乘坐轿子刚到门口,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红色。门口站着的家丁一个个都喜上眉梢,收着来人的喜帖,而那边站着的中年男人,便是风念礼的父亲,风中和。 “怎么,不敢下来吗?”还不等段寒芜反应,纪长情已经率先一步走下去,抬眼看段寒芜揶揄的说道,“这点都不敢,今后还如何与朕看万里山河?” 段寒芜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又在自说自话了。看着纪长情冲自己伸出的手,原本她是不想握上去的,但毕竟是在宫外,皇帝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段寒芜也就叹了口气,照做的把手放在纪长情手上,不出意外的,手心里传来一股暖流。 “啊,皇上!皇后娘娘!”风中和一下子就看清了来人,赶紧跪拜,周围人也纷纷下跪,“老臣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吧看吧,她就是应付不来这种情况,还好身边有纪长情。他游刃有余的应付着这些礼仪,进入风府倒是很轻松。 大堂到处都是宾客,因为纪长情的关系,两人被请到了上座。又是一阵寒暄,纪长情便不再与其他人攀谈,只是自顾自的盯着段寒芜看。没错,是盯着段寒芜看。 “皇上,你这般看着臣妾做什么。”段寒芜脸一阵火烧,为何早没看出纪长情是这样脸皮厚的人?之前陆元柒还说过他吃了不少的苦,难道就是指这样子的苦吗? 纪长情嬉皮笑脸道,“朕自然是在看朕的皇后,出水芙蓉,宛若是天边仙子一样的美丽。朕的眼只能容下皇后一人。” “皇上,若是再开这个玩笑,臣妾便回去了。”段寒芜寒着脸说道。 纪长情成功的让段寒芜变了脸色,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效果达到了自然是好的。 这边两人停止了互动,那边一对新人就在众人簇拥之中走了上来。段寒芜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那穿着新郎喜服的风念礼,依旧是带着儒雅的笑,只不过因着穿一身红色,显得稍微妖冶一些。他头发牢固的束缚在头顶,系了一根红色缎带,手里拿着喜花,身边跟着蒙着盖头,连走路都能看出来娇羞的段锦绣。 段寒芜不由的勾唇一笑,自小段锦绣就喜欢黏着风念礼,长大了倒是能如愿嫁给他。只可惜物是人非,如今的自己已经成为了当朝皇后,而此刻的风念礼已经成为了人夫。 风念礼显然是看到了段寒芜,他脸上有一阵尴尬,随后走上前行礼道,“臣风念礼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愿两位万福金安。” 身边的段锦绣听到风念礼的话,手不由的握成拳头,突然一抬手掀开了盖头,一张精致的小脸就这样的露了出来。她看到段寒芜显然是诧异的,满身是红色的段锦绣标致的很,从小她便是最漂亮的那个,长大了依旧是如此。此刻的段锦绣,目光喷火的看着段寒芜,好不克制的伸手指着段寒芜,“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寒芜身子一僵,纪长情瞥见,在桌子下伸手握住她的,将自己的热度给她过渡一些。 “锦绣!不得无礼,快和皇后娘娘道歉!”风念礼显然受惊不小,伸手推了一下段锦绣。 段锦绣显然是不买账,依旧是美眸喷火的瞪着段寒芜,“凭什么要我道歉,明明就是个臭丫头,居然还要我给她行礼!”上次家宴,她因为关注风念礼没来得及嘲讽段寒芜,原本想着她可以这辈子都不必跟她有交集,没想到在婚宴还是看到这个让她倒胃口的女人。 “段锦绣!”风念礼也动了气,赶紧转头对段寒芜拱手,“娘娘请不要生气,锦绣就是这个性子,娘娘恕罪。” “念礼哥哥,为什么你要和这个女人道歉!”段锦绣依旧是恼火的瞪着她,丝毫不惧怕,自然也没看到一边坐着的纪长情。毕竟段锦绣上次家宴并未注意皇帝的长相,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 段寒芜转头看着风念礼,弯弯唇,大方的说道,“无碍,本宫知道锦绣的性子,再者,本宫就是来参加婚宴的,并无其他。”她不知道是用什么心情说出的这种话,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堵住,难受的很。 “寒儿,你平时在家里就是这样被对待的吗?”纪长情原本不想理睬这些事,但是瞧见段寒芜越来越苍白的脸,有些气恼,张口便说道,“原来你娘家人竟然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段锦绣眸子扫了一眼纪长情,语气也颇为不善,“你是什么东西,居然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此话一出,不仅纪长情变了脸,就连在场的风念礼和风和中都变了脸。 “啪!”一巴掌抽打在段锦绣的脸上,随后就看到段寒芜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子,手还保持着扬着的姿势,她嗓音像是塞住了棉花,堵堵的,皱眉的说道,“段锦绣,你真是太放肆了!” “你竟然敢打我!?”段锦绣摸着自己的脸颊,咬牙切齿。 在场的宾客都停了下来,瞧着面前的一场闹剧。 第53章 “本宫为何不能打你?”段寒芜也来了火气,那可是皇帝,她竟然不怕死的斥责当今皇帝?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原本段寒芜就觉得自己作为纪长情的皇后,心底想着其他男人,就觉得愧疚。这下子,自己娘家人竟然对他出言侮辱,这叫她如何忍得下去。 原本纪长情也是要发火的,但是看到段寒芜先于他一步,他也就端坐着不动了。不由得弯弯唇,段寒芜的心肠未免太好了一点,若是自己发话,这段锦秋足够死上几百次了,段寒芜就是想留她一条命,才自己去当了恶人。想到这,纪长情不由的多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风念礼,她,就这么喜欢风念礼吗? 段锦秋红着眼睛瞪着段寒芜,刚想开口,被风念礼伸手一拉护在身后,随后风念礼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娘娘,皇上,请您饶了锦秋,她也只是年少无知,请皇上开恩,请娘娘开恩。” “念礼哥哥,你起来,你起来,不要去求这个女人!”段锦秋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辱骂的人是皇帝,只死死咬着段寒芜的名字。 “住口!”风念礼也火了,回手给了段锦秋一个狠厉的巴掌。 段寒芜愣住了,她从未见过风念礼生过这么大的气,她抿着唇瓣,轻柔的开口,“方才本宫已经惩罚过她了,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看在是你们的成亲之日,若有下次便提头来见吧。”段寒芜说这句话用了全身的力气,直接转头对纪长情说道,“皇上,臣妾累了,我们回去吧。” 纪长情抬眼扫了扫下面跪着的人,莞尔,“好,朕带你回去。” 说完这句话,纪长情便拉着段寒芜慢步的走了出去。而刚才不断撒泼的段锦秋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看夫君风念礼,“什么?刚才那个男人,是皇上?” “不然你以为是谁?”风念礼也是气的不轻,“方才若不是娘娘为你求情,你今日就是死了一百次都不够皇上泄愤的!”原本风念礼就不待见段锦秋,他眸子闪着失望的光泽,看了一眼宾客便拂袖而去。 “念礼哥哥,念礼哥哥!”段锦秋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赶紧提着裙摆追着风念礼跑出去。 纪长情一直紧紧拉着段寒芜的手,丝毫不放开。身边的段寒芜从大厅出来的一刻,脸色便已经是苍白如纸,她没哭,只是沉默着脸,不声不响。纪长情转头看看她,也跟着抿着唇,“寒儿,你若是这般放心不下,便回去看看吧。” “皇上。”段寒芜轻轻的唤道,“臣妾对不起皇上,让皇上蒙羞了。” 纪长情一愣,“无碍,无碍,朕倒是很高兴。” “高兴?”段寒芜转头看着纪长情,一脸的不解。 纪长情索性环住段寒芜的肩膀,温柔的开口道,“你知道么,刚才你伸手打段锦秋的时候,朕很高兴,最起码,你会因为朕被辱骂而生气,这就是好现象,不是吗?” 段寒芜身子一颤,刚想要解释,但看到纪长情的表情,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上!娘娘!”两人刚要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焦急的叫喊声。回头,只见到一身红喜服的风念礼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歉疚的开口,“贱内方才莽撞,出言冲撞了皇上娘娘,臣实在难辞其咎,恳请皇上降罪于臣。”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把脸转过去,埋在纪长情的肩膀上。纪长情见状,只是淡淡的点头,“朕知道,就像皇后说的,这次就是小惩大诫。明日起,段锦秋不得出风府,禁足一个月,这就当做惩罚吧。” “多谢皇上!”风念礼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头。再起身的时候,看到不愿看自己的段寒芜,风念礼心里一阵抽疼,他不由的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纪长情抿着唇,感受着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子,他最终叹了一口气,轻声在段寒芜耳边说道,“寒儿,不要逃避,都说清楚吧,朕在门口等你。”丢下这句话,纪长情就推开了段寒芜,惊异的看到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宠溺的用袖子给她擦干了泪,突然大声的说道,“朕先去车上准备东西,给你的惊喜,你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再回来吧。”说完这话,纪长情不等段寒芜回答便旋身离开,留下一地落寞的身影。 “纪长情、、、”段寒芜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谢谢你。” 纪长情率先坐到车上,自嘲的一笑。身边的顺子递上一杯茶,关切的问道,“皇上,皇后娘娘,留在那里真的好吗?” “谁知道呢?”纪长情失笑,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茶水残留的汁液顺着喉结滑下,“顺子,你说朕是不是太傻了,明知道那是情敌,还要把她留下。” 顺子不傻,他知道自家主子在说什么,他转头掀开帘子看着那边空无一人的地方,叹了口气。皇上到底还是开了窍,动了情啊。自己作为奴才,还能说什么你? 纪长情像是没了力气一般的瘫软在座位上,喃喃自语,“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么个丑女人的呢?她到底是哪里好了?朕不知道。”说着,纪长情便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段寒芜跟着风念礼走到后院的一处静谧的地方,她宫装有些不方便,总是刮到树枝,风念礼便体贴的帮她抬着裙角,很快的就走到一处偏僻之地。 “娘娘,多谢您刚才对锦秋的宽宏大量。”风念礼毫不迟疑的开口,眸子带着光亮。 段寒芜偏过头去,淡淡的应了一句,“都是自家人,何必要和本宫客气,不是说了下不为例的吗?” 风念礼看着段寒芜的背影,淡雅的一笑,“是啊,都是自家人。那么,寒芜,你告诉我,你在皇宫到底幸福吗?” 段寒芜身子一颤,背对着风念礼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她沉默了半晌才低低说道,“自然是幸福,皇上待我是极好的,这就足够了。方才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对你好,那就好。”风念礼像是放心一般的开口,随后他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翠绿,笑道,“皇上那般优秀的人,是个女人都会爱上他。寒芜,今日我便是娶了锦秋,明日真正的就是君臣了。” 段寒芜咬着唇瓣,没说话。只是不断捏紧的手指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风念礼像是没注意道段寒芜的动作一样,笑着开口道,“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自从你进宫之后,我便一直都醉醺醺的回家,锦秋劝了我许多次都没用。像是注定一般,那次的酗酒,我将锦秋当成了你。我风家是讲究责任的,也就是说,娶了锦秋是必须的。你知道吗?”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段寒芜嗓音平淡的开口,转过身,已经是面无表情,相反的,她挂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时间在走,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今后,你便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风家,好好照顾锦秋,就是最好的了。”说完段寒芜抬脚走了几步,“时间不早了,皇上还在等我,我便回去了。” 段寒芜再走几步,就感觉一股冲劲儿向自己侵袭过来,随后就被风念礼抱了个满怀。她敏感的闻到了酒气,不由的皱皱眉,随后说道,“风念礼,你逾越了。” “寒芜,就这一次,让我最后放肆一次,好不好。”风念礼几乎带着哭音,死死地抱着段寒芜,坚决不肯放手。 段寒芜眸子闪烁了几下,原本准备扒开风念礼的手也就这样生生的停了下来。她嗓音稍微放的轻缓了一下,“你喝醉了,该回去休息了,锦秋还在房间等你。” “寒芜,若是当初我执意不许你入宫,会不会,会不会我们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风念礼痴痴的开口,贪婪的呼吸着面前女子的馨香。他没喝醉,只是稍微沾了点酒,但是如果借着醉了的名义可以靠近段寒芜的话,那他宁愿每日都酩酊大醉。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寒芜才能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不是吗? 段寒芜叹了口气,用力拨开风念礼的手,眸子盈亮的看着面前泪眼汪汪的风念礼,道,“时间已过,都回不去了,何必要这般执着呢?”说完这句话,她一小步一小步的退开,恢复了原本威严的样子,“本宫回去了,风大人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风念礼伸手朝着段寒芜那边抓,最终是抓到一团空气。他颓唐的放下手,呼吸着鼻子里最后的馨香,痛苦的开口,“臣,恭送皇后娘娘。” 段寒芜没再说话,只是转身悄然的离开。背对着风念礼的方向,泪水再也克制不住,滚滚的流淌下来,浸湿了脸颊,坠落到地面,成了一道痕迹。 有些人,有些事,时间一过,就再也找不回来,就连要追寻的影子、踪迹也会消失不见。唯一会留下的,大概只有那一连串微不足道的记忆了吧。 纪长情一直坐在轿子里等着段寒芜,偶然间掀起帘子,便是看到段寒芜面无表情的走了回来。他伸手拽段寒芜上来,便二话不说的揽着那个女子入怀,轻柔的拍着她的脑袋,宛若是抱着世间的珍宝。 “谢谢你,纪长情。”第一次,段寒芜对着纪长情嗓音柔和了下来。 纪长情手一顿,随后勾起笑容,继续拍着段寒芜的脑袋。随后他便觉得自己衣襟湿了一大片,毫不在意的调笑道,“今日回去,皇后是要为朕洗衣服了。” 第54章 一连着几天,纪长情都会来飞凤阁陪着段寒芜吃饭,有时候还会带着端妃一起来。每日到了固定时间都会来,段寒芜怎么阻拦都没有用。她最近喜欢在庭院里看日出东升、日头西落,傲霜便吩咐了人搬了个贵妃榻在庭院里,方便段寒芜看风景。 已经是临近七月中旬的天气,依旧是很炎热,段寒芜像是不惧怕一般,偏偏挑着正午时间去庭院里晒太阳,相反的,她肤色一点变黑的迹象都没有,倒是傲霜的脸变的惨淡,还晒伤了好几处。段寒芜失笑,便放了傲霜让她去休息,自己独自一个人坐在庭院里闭眼假寐。 “寒儿!”听到这个声音,段寒芜便知道又是那个冤家来了。 她依旧是闭着双眼,懒洋洋的开口道,“皇上,您又来了,难道御书房没有事情么?竟然每天这个时候准时来飞凤阁,臣妾都要怀疑皇上是不是个无事可做的昏君了。” “你何必每次朕一来都这么说。”纪长情习惯了段寒芜的冷言冷语,丝毫不在意的坐在她身边,看到她身边放着的酸梅汤,便直接端起来大口饮了下去,末了还用力的擦了擦薄唇,满足的感叹道,“你倒是个会享受的!” 段寒芜睁开眼,眸子淡淡的扫了一下纪长情,“皇上,臣妾无事,你不必这半个月来都一直围着臣妾转,后宫那么多的嫔妃,皇上应该雨露均沾。”说完还挂着一副严肃的脸,继续开口,“这是臣妾作为皇后的职责,皇上你就不要让臣妾这般为难了。” “朕来皇后这儿就是简单的用个膳,并未留宿,何来雨露均沾之说?”纪长情含笑的回了她一句,成功把段寒芜嘴巴给堵上,他妖媚的凤眸一眨一眨的,“寒儿,你何时才能完全的接纳朕?” 段寒芜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将自己带有胎记的脸对着纪长情,“皇上,臣妾这副容貌,万万不敢吓坏了皇上。这又从哪里谈得上是接纳呢?” “朕根本不在意你的容貌!”纪长情伸手按住段寒芜的肩膀,不由得加重了力道,“还是,你心里还是惦记着那风念礼?” 一听到风念礼的名字,段寒芜直接寒下了脸,阔别了半个多月的名字如今听起来还是觉得格外的不舒服,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无法释怀。段寒芜眸子闪着寒气,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上难道要杖责臣妾不成?” “你!”纪长情皱眉,语气也加重了许多,“不要以为朕喜欢你,你便愈发的无法无天起来!” 段寒芜忍不住的笑笑,“皇上的喜欢是有多久,若是个年轻貌美的兴许还是可以宠幸个几年,可臣妾是个天生的丑女,这份喜欢又能维持多久?皇上,都是大人了,你便不要这般幼稚了。”说着段寒芜挥手打落了纪长情的手,“若是没事,皇上就离开吧,臣妾要休息了。”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站起身子便走了。 “段寒芜!”纪长情额头青筋暴起,他怒不可遏的盯着那道翠绿色的身影。 可是段寒芜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直接走进房间狠狠关起了门。很快的,她便听到外面纪长情打碎碗的声音,她幽幽的叹了一句,“真是浪费。”她早已习惯了,连着半个月纪长情都会不断的在飞凤阁吃瘪,但是却发挥了打不死的精神,每次被段寒芜冷言冷语气的跳脚离开之后,第二日便又会回来讨骂,也算是个段寒芜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娘娘,你在等什么呢?”第二日,傲霜疑惑的打着遮阳伞在段寒芜的头顶上,目光也跟随着段寒芜四处看,眸子也连续的眨了眨。 段寒芜收回自己的目光,声音淡淡的,“没什么。”她转过头去,喝了一口酸梅汤。是啊,一个帝王,被自己骂成了那副样子,若是再来才真是奇怪。她不断的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一直在期待着纪长情可以来。在来回的纠结之中,她不断的回头盯着大门的方向,可是依旧没看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随后的几天里,纪长情再也没有来过飞凤阁,反倒是把原来早晨请安的规矩恢复了。段寒芜气的牙根痒痒,却依旧是不好说什么,于是便开始了起早的生活。她一直都习惯睡觉睡到日上三竿,突然恢复了晨省,她有些不习惯,在傲霜不断催促之下才穿好了衣衫款款的走出去。 还没等到大厅,就听到各式各样的妃嫔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头疼的扶额,却也走了出去。不得不说,纪长情的后宫还是很大一群,形形色色的美人儿齐聚一堂,时不时的掩唇轻笑,似乎是有了什么欢乐的事。等看到段寒芜,她们瞬间安静下来随后便是齐齐的行礼。段寒芜眼尖的看到了隐藏在里面的淑妃,她扯了扯嘴角,提着裙子走到主位坐下,先是扫视了一圈,才淡淡的开口,“诸位免礼吧。”说着她看到一边站的很辛苦的玺贵人,皱皱眉吩咐傲霜,“去给玺贵人搬来一个椅子,她站着不方便。” “是。”傲霜会意。 玺贵人一愣,脸上浮上感激之情,“嫔妾多谢娘娘厚爱。” “你身子不便,就不要逞强了。本宫准许你明日起不必来晨省,直到为皇上生下孩子为止,你都可以在寝宫好生养身子,若是缺了什么尽管派人来知会本宫,若是可以做到本宫定会帮你。”段寒芜看着玺贵人有些轮廓了的肚子,语气也放的柔和了些。看着她这样,多多少少也是想起了自己娘亲当年怀着自己的模样,虽然看不到,但看到玺贵人也会想到一些。 玺贵人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欢喜的抹了抹眼睛,“嫔妾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仁慈!”她原本会以为段寒芜会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个下马威,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说话。 “今个便不要回去那么早了,往常本宫都会催促你们回去,今个便好好的说说话,看看本宫有什么事可以帮得到你们。”段寒芜一改往常的冰冷,语气出奇的温和。而她今日穿着也并非那般厚重的宫装,相反的她穿着一条水绿色的裙子,飘逸的薄纱盖住纤细的身子,肩膀处露出雪白,却披着一件白白的薄纱,飘逸秀美。 宫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面前的皇后娘娘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淑妃一直就看不上段寒芜,她眸子转了转,计生心头,“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那嫔妾倒是当真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觉得不当讲那便不要讲了。”段寒芜对着淑妃语气骤降,她不喜淑妃的事情已经在皇宫之中传遍了,其他的妃子都不知道要站在她们之中的哪一方,若是选错了阵营,今后的恩宠大概就彻底的消失了。此刻,宫妃们都不敢说话,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两大势力的女人针锋相对。 淑妃被段寒芜噎得够呛,她睁着魅眼,柔声说道,“嫔妾可是哪里得罪了娘娘,为何娘娘要这般冷淡对嫔妾。若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娘娘直说便是,为何要对嫔妾咄咄逼人?”淑妃边说边拼命的挤眼泪,很快便伸手抹出了一串串晶莹,样子好不可怜。 “淑妃,你就不要在诸位嫔妃面前演了,皇上也不在这里,何必要装的这样低三下四,本宫会看不起你的。”段寒芜倚靠在太师椅上,拄着自己下巴盯着那边自导自演的淑妃,语气轻佻,伸手接过傲霜递过来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 淑妃身子一僵,抹着泪花的眼角也是狠厉的一瞪,随后又变成梨花带雨的模样,凄厉的哭泣道,“娘娘为何要这般诋毁嫔妾,嫔妾当真是得罪了娘娘吗?” 段寒芜实在是不喜和这样的人周旋,她原本是想要探听一下其他嫔妃的想法,现在却是被这淑妃闹的晕头转向,现下也没了兴致,直接慵懒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今日你们就先回去吧,改日再说。本宫有些乏了,以后晨省不必每日都来,每隔三天来一次就好。”段寒芜借着傲霜的手站起身子,转头鄙视的瞧了一眼那端妃,冷冰冰的开口道,“淑妃,今后你便不用来给本宫请安了,你的请安本宫消受不起,若是皇上问起,你便什么都推给本宫就好。”丢下这句话,她便旋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段寒芜、、、”淑妃咬牙切齿的瞪着那抹绿色。 “淑妃姐姐。”玺贵人被淑妃的眼神吓到,赶紧捂着自己肚子低声的开口道,“淑妃姐姐,我们回去吧。” 淑妃狠厉的转头,“你不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口谕了吗?回去好好养胎吧!”说完就扔下玺贵人自己气呼呼的离开了。 “淑妃姐姐,等等嫔妾!”玺贵人被吓了一跳,满含热泪的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房间内,段寒芜脸色铁青的坐下,傲霜战战兢兢的站在段寒芜身边,小心的开口,“娘娘,刚才您私自让淑妃娘娘难堪,若是她和皇上告状了,可如何是好?” “告状便去,本宫才不会怕她!”段寒芜白了傲霜一眼,就不再说话。 第55章 果不其然,真的被傲霜说对了,当天晚上,纪长情就杀气腾腾的来飞凤阁兴师问罪,身边还带着那个不胜娇羞的淑妃。段寒芜也是一脸淡然的看着那个男人,嘴角微微上挑,明知故问的给纪长情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今个皇上来找臣妾所谓何事?” 纪长情皱着眉头,他怀里还搂着一个泪眼婆娑的人儿,随后颇为威严的开口,“皇后,朕今日听说你在群妃面前诋毁侮辱了淑妃,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不仅段寒芜愣了,就连在纪长情怀里窝着低低哭泣的淑妃也愣住了。这个口吻,是应该兴师问罪的口吻吗?这要段寒芜如何回答,直接回答没有是不是就代表自己白在纪长情面前哭了? 段寒芜一脸狐疑的看着纪长情,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段寒芜探究一样的目光在纪长情脸上缓慢划过。她可并不认为纪长情是寸心放过自己的,左右也是被治罪,如何都是一样的。 “是,臣妾的确是在其他人面前训斥了淑妃一顿,那又如何了?”段寒芜点头承认,目光澄澈的看着面前的帝王,笑道,“难道臣妾就连训斥一个妃子皇上都手长到要伸到后宫来管吗?” 纪长情身子一顿,他有些生气,原本之前被段寒芜冷落到了那个地步,他是不愿来看她的,但是才短短的几日便思念不能自已,梦里梦到的都是面前女子的一颦一笑。恰逢淑妃来自己这里告状,他也有了来见她的借口,但是真正见到,又是一股无名火在心底窜上来。 “皇后,朕并非是插手后宫,而是你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纪长情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用自己一贯的话来搪塞。 段寒芜闻言轻轻笑了几声,眸子扫了一眼依旧是故作委屈的淑妃,淡淡道,“臣妾并不认为过分,相反的,臣妾觉得自己话说的轻了,惩罚也轻了。不应该不准许她来晨省,而应该像皇上打臣妾一样,给她十几大板,您看如何?” “皇上!您看皇后娘娘,嫔妾都不知道错在哪里,就随便治罪!”淑妃闻言眸子瞬间瞪大,这个女人当真是不要命了吗?竟然在皇上面前也敢如此放肆。她紧紧揪着面前救命稻草的衣服,眸子不断的溢出水花,可怜的轻喊道,“皇上,求求皇上为嫔妾做主!” 纪长情被淑妃哭的脑袋疼,他一向不喜女人在他面前哭,“淑妃身子娇弱,你就不能照顾着点?” “后宫女子成千上万不止,难不成皇上要怜惜每一个?那么是不是每个妃子在臣妾这受了委屈都要到皇上那里啜泣一番?若是那样,还要臣妾这个皇后何用?倒不如早早废了的好!”段寒芜动了气,看着纪长情的眼神也变了样,转头对着傲霜吩咐道,“本宫有些口渴,傲霜你去给本宫倒杯茶!” “是。”傲霜眼睛闪了闪,也依言转身去倒茶。 纪长情没说话,他确实认同了段寒芜的话,也不知要说什么反驳,于是低头看着倚靠在自己怀里的淑妃,语气柔和的说道,“听到皇后的话了吗?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吧,皇后也只是以儆效尤,规范后宫秩序罢了。若是你觉得不解气,朕便赏赐你珍奇古玩可好?” 淑妃眼睛瞪大,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自己跟皇上哭诉了几个时辰,段寒芜就这样被饶恕了?她怎么可能同意,揪着纪长情的衣服大哭,“皇上,为何娘娘要规范后宫,偏要拿嫔妾开刀?嫔妾不依,嫔妾不依啊!” 此刻的段寒芜在一边坐着喝茶水,刚才和纪长情对峙的那几句让她心底怒火中烧。这下子听到淑妃哭泣的声音更是燃烧的厉害。她自小就不喜听到哭泣的声音,唾弃那些以眼泪为武器的女人,而现在,她接二连三的感受到这种人的存在,随即“砰”的一下子丢掉茶杯,站起身子指着淑妃寒声道,“为什么?因为本宫讨厌你!这个理由可以吗?本宫看到你就觉得反胃,本宫看到你就觉得自己浑身难受,不拿你开刀用谁开刀?这么说可是达到你目的了?只知道哭哭哭,一点真本事都没有,若是气不过便来找本宫切磋,拿皇上当挡箭牌算什么本事!” 段寒芜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话让淑妃成功止住了哭泣,她惊诧的瞪着含着眼泪的水眸看段寒芜,嘴里愣是一个哭音都发不出来,就依偎在那里像是个雕塑。而纪长情显然也没料到段寒芜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跟着愣了愣。 “娘娘、、、”傲霜脸色苍白,伸手拽了拽段寒芜的袖子,“不要再说了,皇上在这里。” 段寒芜狠厉的瞪了一眼傲霜,“皇上在又如何!后宫是归本宫管理的,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废了本宫!”这话她是对着纪长情开口的,眼睛也跳跃着火焰。 淑妃从未受过如此大的侮辱,尤其是在纪长情的面前,这怎么能让她受得了,她再也装不住了,“皇后娘娘!嫔妾哪里对不住娘娘了,何以娘娘会如此讨厌嫔妾!”再生气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素质礼仪也是极好的,断断不能失了礼数。 “你自己心里清楚,问本宫做什么。”段寒芜直接指着门口,“这里不欢迎你,滚回你寝宫去,若是再踏进飞凤阁一步,本宫便要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她被起的浑身一起一伏,眼睛也微微泛红。 淑妃咬着唇瓣,求助的看着皇帝纪长情,可是纪长情的眼神丝毫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哀怨的跺了跺脚,“皇上,皇上,皇上!” “啊?恩?”纪长情回过神,转头看淑妃,察觉到尴尬,咳嗽了几声,“确实是,朕的确不应该插手后宫,不然这皇后的位置就彻底没有了。还是听朕的一句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淑妃这次是真的哭了,她立刻红了眸子,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睛往出流淌,突然愤恨的叫了一句,“嫔妾回去了!”说出这句无底气的话之后,就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 傲霜见到屋子内剩下他们三人,识趣的抱着茶具从一边走开。主子们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自己还是哪凉快去哪呆着吧。 “皇上,您的淑妃走了,您还不走?”许是刚才发过了火,段寒芜心情转好,抬眼就瞧见纪长情还在这里,没好气的开口。 纪长情咳嗽几声,“朕难道也不能来你这飞凤阁了?你要朕滚出去?” “自然不是的,皇宫都是皇上的,如何能叫皇上滚出去?”段寒芜摇头,“皇上若是喜欢,就一直坐在那里吧。”说着她站起身子准备离开,冷不防的被人从身后环住了腰肢,她身子一僵,“皇上?” 纪长情将段寒芜的头推着依靠在自己怀里,万般温柔的说道,“寒儿,你为何一直将朕向外推?朕就真的这么让你讨厌?” 听着纪长情落寞的语气,段寒芜心里一抽,她瞥过自己的脸,“并不是厌恶皇上,皇上想多了,这后宫之中的女子无一不是以皇上为自己的天,怎么会讨厌皇上?” “那你呢?”纪长情追问道,“朕只想知道你是如何想朕的,其他人,朕无所谓,也不在意。”说着他环着段寒芜腰肢的手紧了紧,那股子好闻的香气让他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 段寒芜抿着唇瓣,半天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指放在纪长情的手上,才轻轻叹道,“皇上,你只是一时间的迷茫,若是想通了,便不会对臣妾这般依恋了。”说着她掰开纪长情的手指,转头看着纪长情深邃的凤眸,笑道,“若是有一天皇上发现这一点,就不会缠着臣妾了。现在这样,无非就是臣妾一直吊着皇上,不肯依从,不是吗?” “朕不是,朕只是、、、”纪长情着急的想要辩解。 “皇上,臣妾问您,您喜欢臣妾哪里?容貌?性格?身世?还是兴趣爱好?”段寒芜淡淡的开口,眸子闪着一丝丝的苍凉。 纪长情一时间没说话,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一个疑问在脑海中升起。确实,段寒芜要模样没有模样,要性格也没有性格,完全不是闺阁中千金小姐的形象。为何他就对段寒芜来了兴趣,难道真的是因为段寒芜一直吊着自己不肯依从吗? 看到纪长情这个神情,段寒芜也知道答案了。她低低浅笑几声,推开身边的纪长情,语气难得的温婉,“皇上,有些时候你只是被你自己的错觉欺骗了,不要觉得你真的对任何一个人是真的,摸摸自己的心,看看是否会有感觉。”段寒芜一字一句的说完,就盈盈的行了个礼,“皇上若是喜欢飞凤阁可以常来,臣妾身子有些乏了,就不多作陪,先行告退。”说完这句话,段寒芜便提着自己裙摆慢悠悠的走了出去。背对着纪长情的脸一脸的落寞,带着一丝丝苦笑。 纪长情依旧是站在原地,没动弹。 第56章 夜晚,星光悬在天际,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那微弱的星子支撑着黑暗,还有就是屋子外面点燃的烛火,将这无边黑暗稍微照亮了一些。 顺子端着刚点燃的烛火走到纪长情面前,看着面前的帝王拄着下巴愣神的模样,他低声的开口道,“皇上,夜已经深了,还不休息吗?今晚要翻哪个宫娘娘的牌子?” 纪长情抬头看了顺子一眼,慵懒的瞄了瞄顺子手里捧着的盒子,看着上面各式各样的名字。他脑海中响起今日段寒芜和自己说过的话,眉头一皱,挥挥手,“今日哪里也不去,朕回朕的养心殿。” “是,奴才知道了。”顺子点头,转身将盒子摆放好,转头又是瞧见纪长情愣神。他和纪长情自小便是一起长大,主仆感情也就更深,说是主仆感情,更多的倒是朋友之间的情谊。他试探性的问道,“皇上可是有了什么烦心事?是不是皇后娘娘今日又对皇上您冷言冷语了?哎,皇上,女人的心海底针,说不上什么时候娘娘就会对皇上您投怀送抱了,想必现在也只是害羞罢了。” “会是这样吗?”纪长情幽幽的说道,眸子的色彩像是揉碎了星子,璀璨亮丽,“可是,顺子,朕真的是喜欢段寒芜才不断的靠近她吗?” 顺子一愣,“那皇上以为呢?” “朕不知道。”纪长情摇摇头,“朕今日去了飞凤阁,皇后她跟朕说,朕喜欢缠着她只是因为她一直吊着朕,迟迟不肯付出自己的心意,也不肯依从朕,这是幻觉,是朕喜欢她的幻觉,叫朕自己好好想想。”纪长情说完,有些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朕现在脑子很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难道真像是皇后所说的,朕对皇后只是像扑蝴蝶一样的兴趣?” 顺子没说话,他是太监,自然不会拥有这样子的感情,他只知道能得到皇上的爱便是这世间最美好,偏巧那皇后娘娘不稀罕。他能告诉皇上什么,自己又不懂那些,自然不能给纪长情出谋划策。 “罢了罢了,朕不想了,你左右也不能给朕提出个好建议。”纪长情摇摇头,叹了口气。 “皇上。”顺子行了个礼,“奴才虽然不知什么是男女之情,这辈子也不可能有这种感情,但是奴才知道,能得到皇上的感情就弥足珍贵。奴才依旧是觉得,娘娘只是害羞不肯承认罢了。” 纪长情失笑的摇摇头,并没有多做辩解。 “砰砰砰。”突然门被敲响了,屋内的主仆二人都诧异了一下,门口的侍卫呢?为何不通报?顺子胆子大的走到门口,尖细的声音问道,“何人在外面?” 还没等到回答,门就被打开了,紧接着一个绿衣少女闯了进来,先是看了看顺子,随后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夸张的叫道,“啊呀,顺子,本姑娘你都不认识了,看来真应该好好教教你规矩!” 顺子愣在门口,半天才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翠、翠、翠竹姑娘!” “哎!可不就是我嘛!”翠竹说着跳到纪长情面前,瞧着纪长情的面容,嘻嘻嘻的傻笑着,“皇上,好久不见,依旧是这般明艳动人!” 纪长情细不可闻的抽了抽嘴角,压制着自己不把面前这个叫翠竹的丫头打出去心情,淡淡的开口,“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家主子不是不许你们出来的吗?” “嘻嘻嘻,翠竹自然是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所以这次是主子亲自出来了!”翠竹笑眯眯的开口,随后朝着门口喊道,“阿姐,你快和主子进来啊!皇上都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绿衣少女板着脸的走进来,颇为嗔怪的看了翠竹一眼,说道,“翠竹,主子都说了你多少次,都不长记性。见到皇上你就不能行个礼吗?”说完青兰便恭恭敬敬的弯下腰,“青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青兰起来吧,和朕就不必讲究这么多了。”纪长情含笑的笑道,随后朝着门口看,“你家主子呢?” 青兰没说话,只是拉着翠竹站到一边,随后一到清风从门口吹进来,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浑身绿色的女子走进来,青绿色的衣衫配上翠绿的薄纱,头发上绑着的发带都是用的草绿颜色。她面容白皙,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一股桃花的香气充斥着整个御书房。 “亭池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于亭池捏着自己的手绢对纪长情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态万千,比起端妃的雍容华贵丝毫不逊色,带着几分归于自然的清新之感。 纪长情赶紧上前虚扶了一把,顺子眼尖的搬了个椅子过来,于亭池顺势坐下,她眉眼都是带着柔和的笑意,眉心一朵娇艳的桃花彩绘显得眼睛格外的有神,唇瓣不点却粉嫩嫩,保持着最初的本色。若是端妃是人间的绝色美人,那么面前的于亭池便是那九天玄女,高贵圣洁,不沾染一丝一毫世俗的气味。 “许久不见,你还是那般清雅动人。”纪长情失笑的摇摇头。 于亭池大大方方的掩着唇瓣低低笑着,丝毫没有做作的感觉,“许久不见,皇上您也越来越生的俊美,完全不是儿时相见的模样了。” “朕倒是觉得朕和从前一样。”纪长情笑着开口,“倒是亭池你长期在桃花林居住,倒是带着几丝仙风道骨的意味,方才进来之时,朕还以为见到了仙人一般。” 于亭池一直保持着笑意,“皇上实在是谬赞,亭池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也并未觉得哪里有变化。”说完她嗔怪的看了一眼翠竹,“翠竹,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对顺子公公这样冒冒失失,入了宫便要有分寸。” 翠竹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转头看了看躲在一边的顺子,笑的更欢了。 于亭池见到自己管不住翠竹,只能不耐的摇摇头。 “你不是一直要住在桃林吗?这次为何突然出来了?”纪长情疑惑的眨眨眼。 “自然是有我的事要做,难道皇上不允许吗?若是不允许,亭池便回去了。”于亭池只是开玩笑,但表情却装的一本正经。 纪长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朕何时说要拦着你了,你若是喜欢一直住在这里都是极好的,总是一个人带着两个丫头住在林子里,朕都要怀疑你要回归原始了。”纪长情忍不住的打趣道。 于亭池闻言,乐不可支的笑着,“可不是,在林子里我也是住的腻烦,出来悠悠逛逛也是好的。尤其是我听说皇上似乎得了个不得了的皇后,是吧?” 听于亭池提起段寒芜,纪长情的笑脸瞬间消失了,他有些尴尬的看着别处,“你怎么突然对朕的皇后来了兴趣。” 于亭池站起身子走到纪长情身边,轻轻的将手放在纪长情肩膀上,笑道,“自然是感兴趣的,我想知道是何人做了皇上的皇后,也好奇,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让这死寂的皇宫活跃起来,之前一直是听翠竹跟我说,这便更加好奇了。” “没什么值得你好奇的。”纪长情有些不适应的将于亭池的手放下,“你堂而皇之的住在皇宫恐怕是不妥,朕便给你个封号,可好?” 于亭池温婉的一笑,“一切都听皇上的便好。”说着她眸子清澈的看着纪长情,缓缓的开口道,“若不是那件事,亭池原本也是皇上后宫的妃子,不是吗?” 纪长情浑身一震,没接口,只是吩咐顺子说道,“顺子,准备拟制。” “是,皇上。”顺子如释负重,赶紧甩开身边的翠竹跑到一边去准备纸笔。 于亭池没说话,只是淡笑的看着纪长情,笑容越来越深。 一大早,段寒芜便被人吵了起来,她皱眉的坐起身子。昨日不是已经取消了她们日日来晨省的规矩了么,为何今日还这般吵闹?她不耐烦的爬起来穿好衣服,这才开门走出去,迎面便碰上了急匆匆的傲霜。 “发生什么事了?外面这么吵?”段寒芜拦住傲霜,疑惑的问道。 傲霜赶紧把段寒芜往屋子里推,着急的开口,“今个得到消息,皇上昨日新册封了一个妃子,一会儿便要来给娘娘您请安了,奴婢要赶快给娘娘换装才是。” 段寒芜看着傲霜焦急的模样,忍不住的失笑,她伸手推开傲霜,“有什么慌张的,本宫只穿着这样去见她就足够了。若是正式,那个女人若是得了宠便会以为能爬到本宫头上去,像淑妃一样,本宫才不会助长她的风气。”说着她便要往出走。 “娘娘,娘娘娘娘!”傲霜赶紧抓住段寒芜,“这次不必往常,这次的是皇贵妃,仅此于您之下的,身份十分的金贵。” 段寒芜一愣,“皇贵妃?” 傲霜点头,“是啊,还没见到人,宫中的流言蜚语就传起来了,说是新来的皇贵妃姿色宛若是天女下凡,就称她为九天玄女也不为过!”傲霜一脸正气的开口,“就是要把娘娘打扮的漂漂亮亮,才能争一口气!” “本宫不需要那些。”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拉着傲霜往门外走,“本宫也不指望争宠,打扮的花枝招展惹人嫌。走吧,本宫倒是想看看,那个皇贵妃是何许人也。”段寒芜说完这句话,脚下丝毫不肯停顿,朝着大厅过去。 “主子,您说,娘娘若是看到了您,会是什么反应?”翠竹摩拳擦掌的看着身边的于亭池,满脸都是幸福泡泡。 于亭池含笑,“是什么神情等下就看到了,何必要猜测呢?你看,那不是来了么?”说完,于亭池的笑容加深,站起身子朝着门口的段寒芜走过去。“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段寒芜只看到面前一个绿色身影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行礼,却没想到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第57章 “于姑娘?”段寒芜看到面前人的脸之后一愣,随后走过去虚扶了一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于亭池回答,一边的青兰走上前体贴的行礼,“参见皇后娘娘,我家主子便是新册封的皇贵妃,特意来给娘娘请安的。” 段寒芜原本扶着于亭池的手突然一顿,再抬眸满是复杂的看了看面前的女子,随后收起笑意,“原来是这样,本宫还以为你们是来这里游玩的,看来是本宫唐突了。”说完这句话她便转头吩咐道,“傲霜,去准备茶水点心,万万不能怠慢了皇贵妃娘娘。” 于亭池面色闪过一丝尴尬,随后也失笑的摇头走到一边椅子旁坐下来,她自然知道段寒芜态度变化大的原因,也不辩解,轻柔的开口道,“娘娘似乎对臣妾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段寒芜反问道,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上来一阵无名火,但就是觉得于亭池是纪长情的妃子让她心情很不爽。她抬眼扫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不得不说,一段日子不见,她又变美了。“本宫只是偏向于规矩,毕竟是一国之母,若是失了礼数那便是丢了皇上的面子,还请皇贵妃不要介意才好。” 于亭池善解人意的一笑,碰巧傲霜也端着点心走过来,她笑眯眯的看了看傲霜,彬彬有礼的说道,“有劳傲霜了。” “皇贵妃真是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傲霜双眼冒着崇拜的光芒,盯着于亭池不放,段寒芜在一边咳嗽了好几次她都浑然不觉。 于亭池原本是不打算以皇帝嫔妃出现的,没想到纪长情还是让自己做了他的妃子,若是有一日她腻了,是不是直接宣布被废?不然怎么说深宫中的女人最是麻烦?她叹了口气,转头对着青兰开口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皇后娘娘商谈。” 青兰虽是不喜欢段寒芜,却也遵从自己的主子,她点点头,“是,青兰告退。”话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开。傲霜愣了愣,转头看了看段寒芜,等到自家主子点头之后,她才灰溜溜的从后门离开了。此刻,屋子里只剩下段寒芜和于亭池两人。 于亭池前思后想,刚要张口,就被段寒芜打断,只见到她和刚才完全是不同的模样,上前来握住于亭池的手指,满脸欣喜的开口道,“于姑娘,我就知道你定然不是这池中之物,现在看来倒是很好,也可以时常的来飞凤阁走动!” “娘娘?”于亭池原本是想要好好解释的,但是听段寒芜的话让她瞬间有些发愣,红唇微微张着,“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说要保持威仪的吗?” 段寒芜嗤嗤的笑了几声,她是对于亭池为皇贵妃很不舒服,也不知道哪里很恼火,但并不妨碍她喜欢于亭池,更何况,面前这个大美人是个纯良性子,她想讨厌都觉得难。 “方才宫女太监这么多,若是我们事先认识的消息传出去,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方才就对你冷言相向,你,不会介意吧?”段寒芜试探性的问道。 于亭池这才了然的一笑,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的肩膀,掩唇娇笑道,“自然是不会的,如何会生娘娘的气呢?只不过被娘娘吓了一跳,现在想想,原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自然,这宫中如狼似虎,你刚来,不懂的地方很多,不过若是出了事尽管来飞凤阁找我,我定然做你的靠山。”段寒芜自豪的笑了笑,突然眸子闪过一丝疑问,“你何时成了皇上的妃子?为何上次见面你不说呢?” 于亭池收起笑容,一脸惆怅的模样,“不瞒娘娘,我和皇上自小便是认识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便入了竹林躲避灾难,如若不然,早就是皇上的嫔妃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原来又是一个单恋纪长情的人! 段寒芜在心底默默地补上了一句,随后安慰性的拍了拍于亭池的手,“既然这样,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若是你想要这个皇后位置,给了你是也成。” “娘娘切莫说这样的话!”于亭池脸色一变,赶紧摆摆手,“您是天定的皇后,也是白凤承认了皇后,除非是做了伤风败俗之事,不然就连皇上也没有权力废除您!”她原本是想着试试段寒芜对纪长情的心思,出于预料的是似乎段寒芜并不是对纪长情那般上心,她甚至还看出了一丝丝嫌弃的意味。 “原来这样!”段寒芜点点头,模样带着一丝丝的憨厚。 于亭池看着她这个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便不逗弄她了。端正身子,看着段寒芜一字一句的说着,“娘娘当真是很相信我啊,感谢娘娘厚爱。不过、、、”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带着笑意的开口,“亭池并非什么皇帝嫔妃,而是护佑我扶风的白凤圣女。” 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我当是什么,原来你是白凤、、、”刚提了个开头,她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目瞪口呆的盯着于亭池,那灼热的眼神简直就是要烧出几个窟窿来,她不敢相信的长着唇,“什么?你是,你是白凤圣女?” 于亭池含笑的点头,越发越觉得自己喜欢面前的皇后了,她眉眼弯弯,“我从小和皇上认识不假,差一点成为妃子也不假,不过因为天命所归,被白凤选中,在入宫之前便成为了圣女入住桃花林,用以保佑我扶风繁荣昌盛。” “我原来只是听说过,没想到活生生的圣女就在我面前!”段寒芜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握着于亭池的手指紧了紧,“当圣女也不耽误你成为妃子啊,若是你喜欢,便去让皇上翻了你的牌子,得了恩宠,还能庇护扶风,那岂不是更好?” 于亭池一怔,随后苦笑的摇摇头,“凡是不能两全,圣女也一样,所谓圣女便是要冰清玉洁,一丝一毫的杂念也不能有,那些情爱更是碰不得,又何来的宠爱呢?白凤圣女只能是阴年阴日阴时出生的元阴少女,一生都守护国家。”说着她挽起自己的衣袖,一颗火红的守宫砂就出现在了眼前。 段寒芜愣愣的,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于亭池的胳膊,那守宫砂无论她如何抹都抹不掉。“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说着她万般怜惜的看了一眼于亭池,“你想必是很喜欢皇上的吧?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 “娘娘,我、、”于亭池本能的要摇头,但是看到段寒芜一脸悲伤的模样,她生生的止住了,随后绽开一抹笑意,“娘娘时常陪着亭池,亭池就很开心了。”说着她四圈看了一眼,“这里可有围棋,你我下一盘如何?” “围棋?”段寒芜一笑,她可是最擅长围棋的,小时候风念礼喜欢她便随着他一同学习,到了最后她的棋艺比风念礼还要好,一直以来都找不到可以敌对的对手,如今于亭池主动提出来,她自然是高兴的,于是提高音量的对门口喊道,“傲霜,去把本宫的白玉棋子拿过来!” “娘娘,这水舒服吗?”傲霜捏着布巾在段寒芜后背上来回擦拭。 段寒芜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转头说道,“傲霜,你觉得这皇贵妃如何?”她没告诉傲霜于亭池的身份,因为她说过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也是对她一种变相的保护。不过她看得出来,每次说起圣女身份的时候,于亭池眸子里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丝丝悲伤。 傲霜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奴婢倒是觉得皇贵妃娘娘很好相处,人长的美性格又好,应该很容易就得到皇上的宠爱了吧。” “是吗?”段寒芜淡淡笑了几声,“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吗?” 傲霜点点头,“娘娘,您最近真是越发的多愁善感了,难道说您因为皇贵妃和皇上,觉得不舒心了?” “瞎说什么呢!”段寒芜嗔怪的瞪了一眼傲霜,“你何时看到本宫对皇上有其他想法了?去去去,扶本宫出去!本宫要安歇了!” 傲霜忍不住的偷笑,每次提起皇上自家娘娘都是这个逃避的神情,现在看来,是自家娘娘在害羞吧。 好不容易的,段寒芜才爬上了床榻,她放松的栽倒在上面,满足的呼吸一口空气。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了那支破败不堪的蝴蝶发钗,嘴角带着一抹释然的笑意,似乎自从参加风念礼喜宴回来之后,心口像是放了一块大石头,不再那般大起大落,也很少会想到风念礼这个人了,也许,他们的故事早就结束了,那么这支发钗,留着也没有意义了吧。 正这么想着,门突然被打开了,随后一股浓郁的酒味儿从门口传了进来。段寒芜敏感的皱起眉,撑着身子坐起来,想也不用想,会这般肆无忌惮的闯入飞凤阁的只有那个任性的男人了。她颇为不满的瞪着那个倚靠在门边的人,“皇上,这么晚了,你来这可是有事?” 纪长情有些微微醉了,今晚上去了于亭池那里把酒言欢,说了不少儿时发生的事,一时兴起就多喝了几杯。于亭池自然是不可以侍寝的,他脑子一瞬间就想到了段寒芜,当下便想也不想的来到飞凤阁,如今看到榻上那个满头青丝铺散,只穿着里衣的段寒芜,不由的心弦一动,“朕来看看你,很想看到你。”许是喝醉了的缘故,说话也直来直去,一点也不臊得慌。 “皇上!”段寒芜看出纪长情喝了不少酒,她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走到纪长情身边,责备道,“明日不是还要早朝吗?喝了这么多明日上朝可如何是好?也罢,你就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吧。” 纪长情眸子不算清明,他盯着面前女子半晌,突然伸手扣住段寒芜的脑袋,直接不容拒绝的就吻了上去。 段寒芜身子一僵,愣在那里。 第58章 纪长情突然直接打横抱起段寒芜,丢到榻上去,随后便手脚不规矩起来。段寒芜脸色通红的推搡着纪长情,却依旧抵不过喝醉了酒的他,双手被钳制住,再次封住她的唇瓣。 许是万般惊恐的缘故,段寒芜手中捏着的发钗竟然就这么生生的掉了出来,直接落在枕头边缘。明晃晃的金色让纪长情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他放开段寒芜,皱着眉看着那散落在枕头边的残破发钗。 “还给我!”段寒芜得到自由,下意识的就要抢回来。 纪长情摇了摇自己的头,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东西。那是一支通体金色的发钗,上面两只蝴蝶立在上面,只不过其中一只已经残破了,掉落的部分还粘连着另一只蝴蝶,看着分外的不对称。纪长情微微扫了一眼,眸子一敛,低声的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我的!”段寒芜半坐起身子,伸手就把发钗抢过来,紧紧护在怀里生怕被抢走一样。她牢牢的握着发钗,眸子盯着纪长情,“皇上,夜深了,您还是回去吧。” 纪长情丝毫不在意她的话,慢慢的靠近她的脸,邪魅的眸子借着酒味儿幽幽的吐着气,“告诉我,这个发钗是如何来的?”他直觉就是这发钗来历不明,看着也觉得碍眼。 “这似乎和皇上并没有什么关系!”段寒芜保持语气平缓,原本她想要把这个发钗扔了的,没想到偏巧皇帝会在这个节骨眼进来。不得不说,她有些小小的慌张,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纪长情伸手捏住段寒芜的脸蛋,眯着眼睛,“告诉朕,朕要知道。”段寒芜越是藏着他便越好奇,心底的那簇火焰也越来越高。 “都说了跟皇上您没关系了,何必一直要逼问臣妾呢!”段寒芜定了定心神,抬眸坚定的看着纪长情,“若是臣妾说了,皇上又能得到什么呢?放着后宫那么多的嫔妃,皇上何必要一直纠缠臣妾不放?前几日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纪长情闻言,突然冷冷的笑出了声音,“呵呵,呵呵呵,你便一直都这样拒绝朕。”说着他突然用力的从段寒芜手里把发钗抢了过来,段寒芜以为力气不敌他,生生的被拽下了床榻,颇为狼狈的趴倒在地上,下巴险些磕在地上。纪长情见状,慌了神,赶紧过去抱起段寒芜,紧张的上上下下看着,“寒儿,没事吧?你可是摔疼了?” 段寒芜眉心都紧紧皱在一起,酸痛的滋味让她不由的红了眸子,但还是抬头看着纪长情缓缓的开口道,“皇上,把发钗还给臣妾。”那是她自己的东西,若是要销毁也要自己来做,更何况,那个发钗留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纪长情深深的看了一眼段寒芜,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挂着不明所以的笑,“这是风念礼送你的,对吧?所以你才这么珍惜?哪怕它已经损坏了?” 段寒芜咬了咬唇,没说话,依旧倔强的看着纪长情。 看着她这副神情,纪长情就是再愚笨也知道这发钗的来历了,他有些颓唐的站起身子,抚着自己的额头,语气有些凄厉,“朕因为怕你在宫中无聊,便四处给你寻话本赏玩,因为你喜欢海棠,朕便移栽过来满院子的海棠,因为你参加喜宴会丢人,朕便不顾脸面的陪着你去,甚至还代替那个男人安慰你。结果,始终都不能打动你,是吗?你就这么爱他?甚至连这么一个残破的发钗都不舍得?”纪长情举着手里的蝴蝶发钗,一字一句的逼问道,“你真的就一丝一毫也不将朕放在心上吗?朕的心就是让你这么随意践踏的吗?” 段寒芜依旧没说话,眼睛却是微微红了的,她盯着纪长情的面容不放,嘴唇也不由的颤了颤,半天才轻轻的说道,“不能。” 听到段寒芜这两个字的纪长情身子晃了晃,因为喝了许多酒的缘故,他已经站不住了。段寒芜赶紧站起来要扶着纪长情,被他狠狠的甩开。纪长情眸子赤红,他唇瓣向上一弯,“段寒芜,朕再也不会给你践踏朕的机会了,你自己抱着这个发钗安度余生吧!”话音未落,他已经将发钗丢在了地上。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发钗被纪长情这么随意一扔,瞬间便是四分五裂,就连蝴蝶上镶嵌着的翠珠都四散开来,彻底不能叫做发钗了。 段寒芜惊慌失措的扑了上去,跪在地上,手指摸索着地上的零星,再也忍不住低低的哭了起来。 纪长情原本还是动容了片刻,但看到她捡起那发钗碎片哭泣的模样,好不容易消散的火又蹿了起来,当下便再也不管段寒芜,自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段寒芜捧着怀里的发钗碎片,泪水滚滚的从脸颊滑落,没有人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哭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整个房间都能听到她低低的啜泣声。 景华宫。 “娘娘,门外有贵客。”贴身丫鬟小荷匆匆走进来对着端妃行了个礼。 端妃此时在读书,听到丫鬟的禀告顿时就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景华宫。想着是想着,但她还是挥了挥手,“知道了,本宫这便出去。” 在房间里由着丫鬟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她才出去。刚到大厅就见到一抹绿色身影端坐在那里,随后便看到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端妃一愣,随后缓慢的走过去,“于亭池?” “好久不见了,端妃娘娘。”于亭池含笑的点点头,她们自小便认识,虽然说关系并不是很亲近,但最起码没有到两看相生厌的地步。更由于当时于亭池是差一点就做了自己弟弟的妻子的人,端妃敛下眸子,她低低的对身后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不必在这里候着了。” “是。”屋内的丫鬟下人都齐齐的行礼,走了出去,把大厅留给两个人。 于亭池含笑,依旧是往常那副淡淡的笑意,“公主,我们大概有许久未见了吧,自从你嫁去南蛮之后。” 端妃一愣,许久没听说过南蛮这几个字,突然听到心里有些别扭。她一直都是保持着良好的皇室礼仪,自然也笑着回道,“可不是么,转眼之间,你倒是变得越来越美了,方才本宫进来差点就认不出来。”说着端妃复杂的看了看于亭池,“你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皇上。”于亭池高深莫测的眨眨眼,嘴角始终是含着笑靥,永远都是一副仙女的模样。 “你难道还没放弃皇上?”端妃狐疑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她从来就看不透于亭池,她的心底没有任何一人能看透,表面看起来像是一潭清水,可是细细看去却又深不见底。端妃不明白于亭池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件事,“过了这么久,本宫以为你早就放弃了皇上,乖乖做你的圣女。” 于亭池敛下眸子,低低的开口,“自然是没放弃的,不过也并不耽误我做圣女,不是吗?”说完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忍不住笑道,“当今的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妙人儿,瞧着我就很喜欢她。这些话也是她跟我说的,我自然不能让她失望,公主说,亭池说的对不对?” 端妃闻言,眸子闪着不可置信的光,像是听错了一般,“什么?寒芜?这话是寒芜跟你说的?你去找寒芜了?” “是。”于亭池大方的承认,“我将故事都告诉她了,当然重要环节只是略略带过去。看皇后的样子,她对皇上是当真不上心,完全可以拱手相让。” 端妃咬着唇瓣,难道是她以为错了。这么想着她抬头盯着于亭池,“本宫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是还是要奉劝你一句,皇上已经不是原来的皇上了,你也不是原来的你,你们再无可能,若是可以,皇上身边的人一直都会是寒芜,也只能是寒芜。” “公主当真就这么肯定吗?”于亭池玩味的一笑,“难道公主忘记亭池的身份了吗?若是圣女发话,公主觉得她的皇后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端妃浑身一颤,瞪着眸子,完全忘记了皇室应该有的端庄。“你难道真要这么做吗?” 于亭池原本轻佻的笑意转为低低的窃笑,她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杯子,轻声道,“公主多虑了,亭池并未要这么做,因为亭池是当真喜欢皇后娘娘的,好不容易看到那么有趣的人,自然是要好好留着,怎么会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呢?”说着她站起身子,“今晚见了故人,心情算是好多了,很开心公主能跟亭池说了这么多,天色晚了,亭池就先回去了,公主回去好好休息吧。”说着于亭池朝着门口走,刚一打开门,门口守着的青兰一躬身。 端妃复杂的看着于亭池,什么话都没说。 “娘娘。”于亭池突然转头,眼睛剔透的像是颗上好的玉石,唇瓣也水润光泽。她抿着唇瓣轻轻一笑,“娘娘可以当亭池的话方才没说过,因为亭池从未想过会和皇上恢复到从前,以后也不会。”说完这句话,于亭池便提着裙子,莲步轻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端妃依旧是愣愣的看着那个方向。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脑子里到底想着什么? 第59章 一夜没有好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段寒芜在一阵嘈杂中醒了过来,昨夜因为哭泣,清早起身眼睛已经浮肿,照照镜子一看,原本就生的丑,唯一漂亮的眼睛浮肿显得更加丑。她有些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给自己的眼睛抹了一些药膏,不然就真的出不去门了。她打开衣柜,随意的选了一身宝蓝色的裙装套在身上,头发也随意的编了起来,一根长长的辫子在脑后甩来荡去,看起来带有一番风味。 “娘娘,您起来了?”傲霜走进来就看到一身蓝色衣衫的段寒芜在镜子那边鼓捣着什么,她疑惑的走近才惊讶的眨巴眨巴眼睛,“娘娘,您的眼睛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肿?” 段寒芜自然不能说是哭的,她状似不经意的伸手揉了揉,“昨夜眼睛不知怎的有些难受,便一直揉了,结果今早起来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傲霜,你去个本宫找个面纱,顶着这张脸出去,实在是没办法看。” 傲霜赶紧点点头,凑到梳妆台去翻箱倒柜,边找边说道,“对了,娘娘,过两日是太后大寿,娘娘想好了要送太后什么了吗?” “大寿?”段寒芜一愣,从进宫以来也有五个多月了,还从未听人说过太后生辰的事,这番听到傲霜开口,她掐了掐自己的脸颊,低声道,“往日的娘娘们可是送了太后什么?” 傲霜终于找到了面纱,走回到段寒芜身边给她戴上,眸子眨了眨像是在努力回想,突然灵光一闪的说道,“去年端妃娘娘送了一尊观音像,淑妃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西域的珍奇古玩,其他的贵人们不是上台献艺便是给太后送了一幅长寿图。也没什么新意,娘娘要不然您还是自己想想要送什么吧!” “本宫自己想、、”段寒芜犯了难,虽然昨日和纪长情闹了个不开心,但是太后对自己毕竟是极好的,她的礼物自己当真要好好想想看,突然转头问道,“傲霜,太后多大的年纪了?” 傲霜也是一愣,随后掰着手指数了数,“皇上今年二十有二,太后应当是快五十了。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本宫问你太后,你告诉本宫皇上的年纪做什么?”段寒芜有些失笑,心里也在犯嘀咕,原来纪长情那么大年纪了啊?要知道,自己才十五岁,便就这样嫁给他了。光是想想她便觉得窝火,索性也懒得去想他,“太后饮食可有什么禁忌吗?” 这显然是难道了傲霜,她一张脸都皱起来了,随后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太后喜欢什么,也没在太后身边侍候过,这种事情还是问问方嬷嬷比较好吧?” “那倒也是。”段寒芜也不逼迫傲霜,整理了下面纱的位置,才转头对着傲霜笑道,“你去准备个篮子和本宫去桃花林采摘点花瓣,本宫已经有了要送太后的东西了。” 傲霜脑子一懵,什么时候想好的?刚才不是还在问自己太后的喜好吗? 今日的阳光是极好的,热度洒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或许是因为临近于夏末,阳光的热度似乎要散发个够,此刻处了亭台楼阁下,没有可以乘凉的地方了。段寒芜也不惧怕烈日,左右她也是晒不黑的皮肤,傲霜倒是罩了一个大大的斗笠,防止自己晒伤。她们两人走到第一次看到于亭池的那片桃林处,段寒芜看了看那开的粉嫩的桃花,笑道,“也不知这里的桃花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过了开放的季节,这里的竟然这般茂盛。” 傲霜也是一脸好奇的模样,“是啊娘娘,奴婢也很好奇,皇宫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好了,你也别光顾着看,赶紧的帮本宫摘花瓣,记得要找那种花朵很大,颜色偏粉,也要艳丽一些的桃花。知道吗?”段寒芜嘱咐了一遍,自己就挎着花篮小步小步的朝远处一动,已经开始搜寻桃花了。 傲霜撇撇嘴,朝着和段寒芜相反的方向搜索起来。 两人的速度倒是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采满了一篮子的花瓣,段寒芜笑眯眯的看着手里的篮子,转头对傲霜笑道,“好了,桃花瓣准备好了,你歇一会儿,等下和本宫去西宫那边去采集竹子的露水。” “啊?娘娘?这烈日当头的,去采集露水?”傲霜简直不能明白,她直接坐在草地上,不解的看着段寒芜,“采集露水不是要早上去的吗?我们中午去是何意?露水早就蒸发光了啊!” 段寒芜伸手打了傲霜脑袋一下,她嗔了傲霜一句,“本宫才说了一句,你就这么多问题等着,真是好生的烦。”说完这话就提着裙子离开桃花林,不愿再解释,这个丫鬟实在是太笨! “娘娘,您就告诉奴婢嘛!”傲霜典型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类型,她满眼祈求的看着段寒芜,“娘娘若是不说,奴婢就不走了!”说着她根本就不站起来,哀怨的瞪着段寒芜。她已经把自家主子的脾气摸透了,只要不是做出阁的事,自家主子是绝对不会惩罚的,这点小事儿显然也无伤大雅之堂。 段寒芜被傲霜撒泼的样子弄的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她走了回来,伸手拽了一下傲霜,这才解释道,“傻丫头,难道你忘了西宫地处西南,又常年无人居住,那里成片的竹子早就挡住了阳光,再加上原本那里也照不到多少太阳,上下的温度不一样,自然每日都会有露水了。不然你以为本宫平日泡茶用的露水是在何处取得的?” “不是清晨采集的?”傲霜傻乎乎的问道。 段寒芜再次忍不住的敲了敲傲霜的脑袋,“平日里这么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倒是犯起糊涂来了。珍珠每日都会去西宫采露水,你个傻丫头!” “啊。原来是这样!”傲霜终于是茅塞顿开,她笑眯眯的扶着段寒芜,“是是是,娘娘,是奴婢愚钝了,娘娘骂的真对!” “去你的,就知道和本宫贫嘴!”段寒芜笑骂道。 两人从桃花林走出来不远,迎面上就碰到了淑妃和纪长情,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昨日刚刚怒发冲冠,今日就碰面,难道是在和段寒芜开玩笑不成?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不碰到纪长情,想不到在这偏僻的地方还是遇到了。 无奈,段寒芜只好携着傲霜上前微微欠了欠身,并未说话,就想离开。她没看纪长情是什么表情,只是下意识的要逃离这里。 很显然,段寒芜的心愿并没有达成,淑妃根本就不想这么简单的放过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威慑段寒芜的机会,她若是不用那岂不成了傻子?要知道,昨夜的皇上对自己从未有过的怜惜,连淑妃自己都有些受宠若惊,失而复得的宠爱让她在其他人面前都可以抬起头。 “皇后娘娘,真是好巧!”淑妃甜腻腻的打招呼说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背对着淑妃的段寒芜难耐的扯扯嘴角,这个淑妃一定要打压自己一下吗?她压下自己的火气,笑意盈盈的转身,“确实是挺巧的,怎么,淑妃你是要赏花吗?御花园是个好去处。” 淑妃知道段寒芜不愿和自己说话,就连笑容都是很勉强,偏巧她就是喜欢看段寒芜这个模样,于是十分夸张的捂着嘴说道,“呀!皇后娘娘的脸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带着面纱啊?” 此话一出,就连眼睛飘忽在别处的纪长情都不由得看了段寒芜几眼。 段寒芜简直有要把淑妃捏死的冲动了,她身边的傲霜拽了拽段寒芜的衣袖,才把她的怒火压下去。她面纱下的嘴唇已经是紧紧的抿着,半晌才咬牙切齿的开口,“淑妃多虑了,本宫没事,只不过今日的太阳有些大,本宫不喜欢被晒着。还有事吗?若是无事,本宫就回去休息了,也免得扰了淑妃赏花的雅兴。” “自然是无事的。”淑妃也找不到话题,凉凉的回道,突然伸手锤了捶自己的腰肢,颇为怨怼的看着身边的纪长情,娇羞不已,“嫔妾昨日当真是好累,皇上,臣妾想回去休息了,皇上陪着臣妾回去可好。昨夜当真是好累!”话语说的十分露骨,还不忘记往段寒芜那边看。 纪长情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段寒芜,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自然是好,爱妃要去哪,朕便陪你去。” “多谢皇上疼爱嫔妾!”淑妃欢喜的不能自已,尤其是当着段寒芜这么说她就更高兴了。 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恩爱,她简直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但是莫名的有股火气在燃烧,昨夜在飞凤阁出去之后他便去找淑妃了,是吗?她心底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勉强把不适感给熄灭掉,随后笑容满面的开口,“既然淑妃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毕竟上了年纪的人可是不能总晒太阳的。”段寒芜说完这句话就拉着傲霜往回走,看也不看那两人一眼。 淑妃原本还很高兴的,但是听到段寒芜说这话,瞬间就爆炸了。“娘娘,您方才说什么?年纪大?谁年纪大了!”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谈论自己的年纪,无论年纪小还是年纪大,都有这么一个弊端。淑妃是很早便进了宫的,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平时虽然很注意保养,还是抵不过岁月流逝,她最厌恶的就是其他人谈论她年纪的问题。 段寒芜停下脚步,带着面纱的脸依旧能看出丝丝不屑,“本宫是在说谁谁心里清楚,淑妃,你的妆都花了,何必要顶着烈日赏花?还是回去好好保养一下为好,岁数大了要记得爱惜自己!”原本段寒芜是不想针对淑妃的,可是这女人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就是看不下去,想到方才傲霜和自己说的事,便直接出言讥讽,毫不留言。 “娘娘,我们快走吧。”傲霜扯了扯傲霜的袖子。 段寒芜点头,“皇上,臣妾告退。”冷淡的说完这句话,便抬步离开,丢下一脸淡漠和气的跳脚的纪长情和淑妃。 “皇上!”淑妃气恼的跺跺脚,“您看皇后娘娘都对嫔妾做了什么!” 纪长情低头看了一眼淑妃,幽幽的说道,“爱妃,你的妆确实是花了。”随后抬头瞧了一眼段寒芜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弯弯唇。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段寒芜,丝毫不肯认输。 第60章 傲霜战战兢兢的跟在段寒芜身后,她都感觉到自家娘娘背后散发出来的寒气,不由的放慢了脚步,生怕她一发脾气自己就遭殃。这么一步步的,走到了西宫。西宫这边果然是和段寒芜说的一样,到处都是阴凉庇荫的地方,就算是有阳光照射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点而已,并不会感觉到热度。 “你离本宫这么远做什么!”段寒芜原本想回头吩咐傲霜收集露水的,回头却看到傲霜像是躲避灾难一样的距离自己好远,不由的翻了个白眼问道。 傲霜闻言,确定了下自己家主子的心情,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抬眼瞧了瞧段寒芜,小声的说道,“娘娘,您不生气了吧?” “本宫为何要生气?”段寒芜摸着自己的面纱说道,随后像是知道了什么,眯起眸子盯着傲霜看,“难不成你以为本宫方才因为淑妃生气会把气撒在你身上?”随后果真看到傲霜不好意思的脸,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一棵竹子面前掏出袖口准备好了的竹筒,低低的叹了一句,“你家娘娘还没有暴虐成那副样子,你不用那么害怕本宫的。若是有那个心,倒不如快来帮本宫收集露水来的好。” 傲霜听到段寒芜这么说,赶紧点点头,转身朝着另一边的竹子走过去。主仆二人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轻轻松松的收集露水,好在并不炎热,相反的,在竹子庇荫下多了几分清凉。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颇为平淡的声音从段寒芜身后传来,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段寒芜好不容易快装满了的竹筒被这一吓,瞬间就掉在地上,露水细数的撒了出来。她脸色顿时就青了,傲霜长着大口的愣在那里。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褐色宫装的妇人,看着她衣服上的花纹,应该不是宫女嬷嬷一类的人,不过这也不能平息段寒芜的怒火,她几步的走过去,颇为生气的说道,“为何要叫本宫?好不容易收集到的露水就这么洒了!” 老妇人依旧是平淡,并未戴着任何首饰的发髻梳的倒是有模有样,整个人站在那里竟然说不出的端庄华美。她淡淡的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竹筒,幽幽的说道,“老身还没说你们惊扰了老身的竹子,你倒是先指责起老身来了。”随后看了看段寒芜蒙着面纱的脸,微微一皱眉。 傲霜盯着面前的老妇人,狐疑的对段寒芜眨了眨眼睛,随后靠近段寒芜低声说道,“娘娘,这个女人似乎是住在西宫里面的。” “哦?”段寒芜一愣,随后转头瞧着那个老妇人,不得不说,她除了看起来年长一点,皮肤倒是保养的不错,段寒芜眸子微微一转,换了一个语气,“这么一说,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了,原本我只是想来这里采集点露水,平日里都派遣丫头来这里取露水的,倒是没想到这里竟然住了人。” 老妇人闻言,突然眉眼一弯,“你这小娃娃倒是脑袋转的飞快。”随后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傲霜,询问道,“不知你是哪个宫里的?老身似乎并未见过你。” “这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傲霜赶在段寒芜之前说道,眸子里满满的都是骄傲,她打心里也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开口闭口的就是女娃娃女娃娃的,一点尊敬娘娘的意思都没有。 老妇人眼神闪烁了片刻,才轻轻的说道,“原来是这样,老身倒是眼拙,不认得娘娘了。”随后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殿说道,“那边是老身住的地方,不知娘娘可否赏脸去老身住处喝点茶水吃些点心?” 段寒芜和傲霜对视一眼,藏在面纱下的嘴唇微微上扬,“这样也好。”随后对着傲霜吩咐道,“傲霜,你就在这里把露水采集完,本宫先和这位夫人进去休息一番。” 傲霜原本就担心段寒芜,听到她这么说自然是不同意的,她摇头,“娘娘,奴婢要在娘娘身边,寸步不离。” 老妇人笑了笑,“无碍,老身屋子里也存着几瓶露水,若是不嫌弃便拿走就好。” “啊,这怎么好。”段寒芜惊讶的眨眨眼,随后看到老妇人转为慈爱笑容之后,也不好推拒,笑了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来也怪,原本西宫就属于皇宫最偏僻的角落,这里无论是地址还是风水都是最差的,可是进入宫殿之后的景色倒是分外的迷人,虽说照不到阳光,可也算是避暑的圣地。刚进了院子就看到一片新绿,门口栽种的榕树十分挺拔,张开的叶子宛若是一把扇子,一阵风吹过,轻轻摇摆,倒是带着别样的趣味。和飞凤阁相比,西宫太简陋了,没有人工湖也没有假山,唯一点缀这里的装饰便是这绿油油的植被和泥土的清香。段寒芜四处看了看,这里的植被要比自己院子里的多得多,还有些她都叫不出名字的。再往前走是一小块的菜地,此刻里面躺着白白胖胖的白菜,一个个像是懒汉一般的趴在地上,表面的绿叶子讨喜的很。周围都栽种着葱,一颗颗的碧油油的,偶尔可以看到根部白皙的部分,也是极好看的。 老妇人迎着两人进入主屋,先是让她们坐下,随后手脚麻利的沏了茶水,递给她们两人,这才说道,“老身这里比不得娘娘的宫殿,还请娘娘宽恕老身的失礼才是。” “老夫人您客气了。”段寒芜弯了弯眸子,“本宫倒是不觉得这里环境有多差,整日对着这么有生命力的景色,也是不错的。”她打消了刚才对这老妇人的疑虑,若是心怀不轨的人定然不会这么安心的栽种植物,还亲手种植蔬菜。她四圈打量了片刻,才皱着眉说道,“本宫之前从未听说过这西宫还住着人,为何老夫人会在这里住?” “呵呵呵,都是些陈年旧事。”老妇人慈爱的笑笑,和刚才的冷淡模样完全判若两人,她问道,“不知,现在在位的皇帝是哪一个?您又是住在哪宫?” 段寒芜一愣,她不知道老妇人问自己这个要做什么,她点点头回复道,“现在在位的是宣帝纪长情,国泰民安,百姓和乐。至于本宫,日前住在飞凤阁,倒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 “纪长情、、飞凤阁、、、”老妇人的思绪似乎是飘到了好远的地方,她不断的重复了这么几个字,随后笑道,“老身一直在这西宫住着,没想到这么快便改朝换代了啊。看来老身还真是在这呆的久了,外面的事都不知道啊!” 段寒芜狐疑的瞧了一眼老妇人,并未多说什么,反倒是傲霜一直盯着老妇人,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个老妇人十分的熟悉。 “既然老夫人您不喜在这西宫呆着,自然是可以出去的,何以要一直在这里住下呢?”段寒芜终于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虽然这里环境很好,毕竟长时间看不到太阳,也无法经常见到阳光,还不是好的住处。老夫人何不转到其他宫殿住着呢?若是不方便,大可以随着本宫回飞凤阁安心的住着,总比在这里好。” 老妇人闻言,不由的莞尔,看着段寒芜的眼神多了几分喜爱,她笑道,“娘娘真是有心了,不过老身不能走。” “为何?” “老身是被先帝罚到西宫的,若是没有先帝的允许,是不可以踏出西宫一步。”老妇人终于缓缓的说道,随后眸子里都沾染着伤感,“没想到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间先帝已经不在人世了,而老身还在这里苟延残喘,迟迟不肯下去。” 段寒芜有些听不懂面前老妇人的话,只是察觉到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丝对俗世的苍凉和悲怆。她眨眨眼,“不知老夫人犯了什么错,至于让先皇关押在这里?再说了,先皇早就不在世上,您若是出去也没什么的,毕竟无人知道。” “娘娘有所不知,这是老身和先皇的约定。”老妇人陷入无边的回忆,随后挂着一丝了然的笑意,“看来娘娘不知道这西宫是何处啊!这西宫说好听了叫西宫,说不好听,那便是冷宫。” 段寒芜闻言,眸子瞬间瞪大,“冷宫?这里是冷宫?” “自然是的。”老妇人含笑的开口,“老身之前跟着的主子犯了错,连带着老身都跟着进入冷宫,不过主子身子熬不住就先走了,只剩下老身自己在这西宫之中过活,算来算去,竟然也有二十二年了。” 段寒芜一时间无言,只能紧了紧握着杯子的手,她心里有些犯怵,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得罪皇帝的下场会是入冷宫,她手心有些出了冷汗。 “娘娘,皇上待你如何?”沉寂了许久的老妇人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段寒芜一愣,下意识的就点点头,“皇上待本宫自然是极好的,有什么不对吗?” “那就好。”老妇人含笑的点点头,随后用着一种段寒芜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继续说道,“皇上是很好的,娘娘要好好照顾皇上才是,他是一国之君,要操心的地方很多,更是需要一个好妻子来陪伴呵护,老身希望娘娘和皇上可以一直相濡以沫。” 段寒芜依旧是狐疑,要知道,这老妇人在西宫里许久,她为何会突然对着自己提起纪长情?还带着一种慈爱的眼神,对,她没有看错,确实是慈爱。 第61章 “老夫人,您和皇上可是认识?为何会提到皇上?”段寒芜探究的眸子闪了闪,盯着老妇人不放,生怕错过她每一个表情。 老妇人失笑,“怎么会,老身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先皇的儿子会是个好皇帝,既然娘娘是皇后,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皇上的了,难道老身说的不对?” 段寒芜一怔,的确,她这么说确实没有什么不妥,“那老夫人可是要一直住在此处了?一个人不觉得孤单?” “呵呵呵,老身自然是不孤单的,每日的清晨,珍珠那丫头也会来采集露水,说是要给她家主子泡茶。她也会来老身这里坐坐,说说体己话,倒也过的快活。”老妇人一直是面目带笑,凤眸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段寒芜觉得,面前的老妇人在年轻之时一定是个绝色美人,光是看着那抹笑容,就带着说不出的勾魂夺魄。段寒芜开始怀疑起面前人的身份,光是那身气质,便不是其他宫女嬷嬷可以比拟的。虽说她心里犯嘀咕,可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过问。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不早了,她站起身子,“时候不早了,本宫该回去了。” “确实是不早了,老臣这便去给娘娘拿露水,娘娘好生带着,也好给皇上泡茶。”老妇人赶紧站起身子朝着内室走过去,很快的就捧着两瓶子的露水走回来,递给段寒芜身边的傲霜,“拿好了,这露水可是很金贵的,莫不要撒了去。” 傲霜赶紧小心翼翼的捧着怀里的两个瓶子,点点头,“傲霜知道了,老夫人。” 临走,段寒芜和老妇人好好的道了别,这才和傲霜原路返回。老妇人一直站在西宫门口,勾起唇角幽幽的叹了一句,“变天了,原来你这么早就走了,那还留着我做什么?用来帮着你看守西宫吗?真是、、、” 回到飞凤阁,段寒芜二话不说的就钻进厨房捣鼓起来,先是用水和面,在将事先研磨好了的花瓣碎屑丢进去,撒进去一些香油,在将之前在西宫收集到的露水撒进去点,随后伸手开始在面粉堆了搅拌了起来。她沾了满手的面粉,还不小心蹭到了脸上去,不过她始终是面带笑意,很快的就准备好了一大块的面团子。 “娘娘,您要的花生桂圆奴婢带来了。真是废了奴婢好大的功夫呢,御膳房的厨子都不愿意给奴婢!”傲霜推开门走进去就瞧见段寒芜面前放着一团呈现透明的面团子,她吓了一跳,慢慢靠近,十分惊异的眨巴眨巴眼睛,指着那个面团说道,“娘娘,这是什么?” 段寒芜瞥了傲霜一眼,“怎么,连面团子都认不出来了?” “啊?娘娘,这是面团子?”傲霜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惊叹的说道,“娘娘是如何把这面做的这般透明,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段寒芜神秘的笑了笑,“这个你就别问了,娘娘我自有妙计。对了,交代你拿回来的东西怎么样了?” “娘娘交代的,奴婢自然是要拿到的。”傲霜笑嘻嘻的举起自己手腕上挎着的小篮子,献宝一样的递上去说道,“这可是奴婢废了千辛万苦才拿到的,那些御厨真是小气的很!” 段寒芜接过篮子,低头瞅了一眼,微微皱眉,“这么少,也罢,足够了。”说完她走到菜板跟前将篮子里的东西尽数的切碎,再用水清洗了片刻才捞出来,直接一颗颗的镶嵌进了面团子里,看着就像是镶嵌着玛瑙宝石,漂亮的很。她笑着对傲霜说道,“本宫知道你辛苦,今日就不用你在跟前侍候了,去把珍珠叫过来,给本宫搭把手。” “娘娘,傲霜也可以的!”傲霜不开心的撅了撅嘴,语气也带着哀怨。 段寒芜横了一眼傲霜,满不在意的说道,“你厨房的功夫可有珍珠好?”此话一出傲霜瞬间便不知声了,她噗嗤一笑,“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别扭了,若是本宫的寿礼搞砸了,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叫珍珠!”傲霜咂咂嘴,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段寒芜心满意足的看了看自己的半成品,忍不住的笑出声音。 段寒芜和珍珠在厨房足足忙活了一个晚上,才算是大功告成。回到房间,她的肩膀都累的酸胀不已,这不,傲霜体贴的帮着自己烧了热水,她脱掉了衣服泡进去,一股水汽的舒适瞬间打开了全身的汗毛孔,她满意的摊在浴桶里,舒服的感叹了一句。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窗口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吓了段寒芜一跳,原本伸着的胳膊赶紧的缩了回去,她定睛一看,只看到一身月白长袍的纪长情倚靠在窗台外面,眸子满满的都是笑意。她下意识的就把身子又往水下缩了缩,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你这么怕朕作什么?难道还怕朕吃了你不成?” 段寒芜翻了个白眼,“皇上,您何时能把在窗口偷窥的习惯给改掉,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吓到人吗?” “朕来看自己的皇后,哪里不对了?”纪长情随意的开口,直接撑着窗子就跳了进来,果不其然,刚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海棠花香。 段寒芜有些庆幸自己今日让傲霜在浴桶里撒了花瓣,此刻根本看不到什么地方,她有些放下心来,不满的瞪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这个人前天不是还说要跟自己决裂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果然脸皮是够厚的! “皇上不是说不给臣妾践踏皇上您的机会吗?这次来又是因为什么?”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纪长情咳嗽了几声,“朕自然是知道的,难道你以为朕来是为了讨你欢心?那你倒是想错了。”他邪魅的勾起眸子,随后说道,“后天是母妃的生辰,朕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好生准备着寿礼,若是不好搞砸了,丢的可是朕的脸面。” 段寒芜脸色铁青,她几乎在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臣妾知道了,不劳皇上您费心。皇上日理万机,不需要在这种事上浪费精神,臣妾定然会做的妥妥当当。” “那就好。”纪长情点点头,随后转身走到窗口,准备要离开,“对了,淑妃已经给母妃准备了金身佛像,这种东西你便不需要准备了。” 段寒芜有一种想把自己洗澡的水抛向他的冲动,她压了压心底的火气,冷淡的勾了勾唇角,“皇上放心,臣妾早就准备好了,定然是会让太后娘娘喜欢的。” “恩,好。”纪长情跳了出去,临走之时还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轻声的说了一句,“皇后今年可是十五岁?” 段寒芜不知道为什么纪长情突然问这样的话,下意识的她就点点头。 “难怪身材发育的这么差,看来年轻未必是本钱。”纪长情随意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段寒芜脸色瞬间绿了,“纪长情!”屋内传来她一声愤怒的怒吼。 不知不觉到了太后寿辰,皇宫里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到处都是给太后拜寿的人,为了准备好晚上御花园晚宴的筹划,礼官简直要抓破脑袋了。平日里闲来无事的宫女太监都被调来御花园收拾打理,在把蔬果盘子摆放好,周围也点上了长明灯。 “娘娘,这样打扮可好?”傲霜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娘娘今日势必会见到许多人,打扮万万不可以失了礼仪。” 段寒芜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宫装,无奈的叹了口气,“本宫一定要穿着这么厚重的宫装吗?这可是夏天,实在是太热了。昨夜本宫沐浴的时候都看到身子上长了热痱子了。”段寒芜哀怨的转头看着傲霜,满脸的不愿意。 傲霜失笑,摆弄着段寒芜乌黑油亮的发丝,轻声说道,“若是平日就算了,今日可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娘娘怎么可以穿的那般随意。只要熬过了今晚,就什么都结束了。”傲霜把最后一支金步摇给段寒芜戴上,再寻了一块薄薄的纱缠绕在段寒芜的发髻上,才拍拍手,“娘娘,好了!” 段寒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是没有好感,想当初自己嫁给纪长情那天就是这副打扮,如今还要打扮成这副鬼样子出去,她叹了口气。若是这样就和自己准备的寿礼不搭调了啊! “好了,娘娘不要这么丧气了,晚宴马上就开始了。”傲霜看到段寒芜哀怨的样子忍不住的一笑,推了推段寒芜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娘娘。” “好。”段寒芜无奈的点了点头。 段寒芜刚出了飞凤阁,就看到了皇帝的御用步撵,她站在那里一愣,还是一直站在外面的顺子瞧见段寒芜才赶紧凑上来说道,“奴才顺子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吧。”段寒芜淡淡的开口,抬眸到了一眼步撵,“这是何意?” 顺子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说了,要和娘娘一同去,叫奴才先来接娘娘,再去养心殿接皇上。” 段寒芜嘴角一抽,转头看了看傲霜,傲霜也耸耸肩,示意自己根本不知情。段寒芜叹了口气,也不能就这样拒绝顺子,她点点头,顺子赶紧伸手扶着段寒芜上步撵,末了对着傲霜一笑,这才清清嗓子,清清亮亮的喊了一句,“起驾养心殿!” 第62章 段寒芜在步撵里面坐的几乎要睡着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距离养心殿居然这么远,还是抬着轿子的这几个人走的慢,一路上晃悠悠的,她瞌睡虫就起来了。似睡非睡的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步撵停了下来,随后她就觉得自己面前视线一亮,只见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纪长情走了进来,面色如玉,头发高高束起,带着一个白玉发箍,模样好生的英俊。纪长情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段寒芜一脸呆滞的拄着下巴盯着自己看,他瞬间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你倒是悠闲的很,竟然在步撵里睡觉?难道皇后不知道宫里其他人都忙的团团转?”纪长情皱起眉的盯着那带着朦胧睡意的段寒芜。 段寒芜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顺带打了个呵欠,一点皇后的威仪都没有,就在步撵里放肆的悠来荡去。她依旧是睁着有些困倦的眸子,懒懒的开口,“臣妾可是一点也不闲着,恐怕最懒散无事可做的是皇上吧?”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纪长情不怒反笑,他坐在段寒芜的身边,那股自己心动的味道再次扑了过来,让纪长情心神一荡,他咳嗽了几声,“朕并非是想要和你一起去,只是帝后一向要同时出现,不可坏了规矩,所以朕才让顺子去接你。” 段寒芜伸手揉了揉眼睛,转头一脸笑意的盯着纪长情,“臣妾并未说什么,皇上何必要和臣妾解释这么多呢?是不是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此刻的段寒芜右脸的胎记完全被盖住,倒是描绘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看起来妖冶且魅惑,竟然生生的让纪长情看的失了神。 “你想多了,朕只是怕皇后你误会罢了。”纪长情赶紧低下头不去看段寒芜的脸,随后干脆把脸转向外面,不再和段寒芜搭话。 段寒芜耸耸肩,原本以为要和纪长情吵架吵一路,看来这个人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最起码他先不和自己说话了,也算是图个清静。 很快就到了御花园,两人到的时候已经趋近于黑夜,百官都到齐了。纪长情率先下了步撵,随后象征性的伸手朝向段寒芜,段寒芜看着面前的手一愣,随后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和纪长情对抗,温顺的把手放在纪长情的手心里。纪长情看了一眼段寒芜,直接伸手把段寒芜抱了下来,手心的温度直接透过段寒芜厚重的宫装传递了过去。感觉到抱在自己怀里的娇躯一颤,纪长情满意的勾起了唇瓣,随后皱了皱眉,这段寒芜为何这般轻?像是抱了一根羽毛,和自己刚娶了她是一样的体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金安!”见到两人,坐着的官吏立刻站起身子冲着两人下跪磕头。 纪长情随意的笑了笑,将段寒芜放下,揽着她的腰肢一步一步朝着主位走过去,“免礼吧,今日是为太后祝寿,可以不必将就这么多。” 在场的除了朝堂官吏就是后宫有身份阶级的嫔妃,只不过嫔妃坐着的距离比较远,除了皇后和端妃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以坐在主位旁边。于亭池原本就不喜这样热闹的地方,她借口生病便没有来,纪长情索性也没难为她,毕竟于亭池是圣女,见到太后也可以不必行礼,祝寿自然也可以免除。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身体安康。”纪长情恭恭敬敬的给端坐在座位上的太后行礼。虽不是他的生身母妃,却也有着深厚的感情。 段寒芜知道自己也躲不过去,直接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祝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你们有心了!”太后笑靥如花,原本就年轻的脸上带着属于少女才有的红晕,看得出来,太后是真的很高兴。她指着身边的座位,开心的说道,“你们别在那里站着了,快入座吧!” “是。”段寒芜和纪长情一齐回答道。 入座之前,路过端妃的位置,段寒芜对着端妃笑了笑,端妃也回之一个温婉的笑靥。 刚开场便是舞姬们的舞蹈,乐曲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随后就看到一身华丽青衫的舞姬们像是在树枝上起飞的鸟儿一般,在中央旋转起舞。为首的一个舞姬手执彩带,一个旋转加大跳将手里的彩带掷出去,又快速的收回,站在原地不断的旋转。段寒芜拄着下巴看着舞姬跳舞,她都在怀疑着这个舞姬是不是头晕,毕竟她转了这么多圈了。 来来回回的舞蹈,都是来自不同的舞姬,整个御花园有长明灯点亮场地,四周也有宫女捧着烛火站在那里,更有闪耀的夜明珠助阵,倒是朦胧着别样的美丽。几场下去,在场的人倒是玩的有兴致,段寒芜对这些节目都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喝着果酒。原本段寒芜是滴酒不沾的,可是听到其他人说着果酒是纯果子酿造而成,女子喝了可以美容养颜,度数也不是很高,她便仰头喝了好几杯。 太后眼睛一直盯着下面的舞蹈,突然一转头瞧见懒洋洋的段寒芜,忍不住的一笑,轻轻唤道,“皇后啊、” 段寒芜没反应过来,依旧是端着酒杯喝着,倒是身边的纪长情皱起眉,撞了一下段寒芜的肩膀,颇为不悦的开口,“太后在叫你。” “恩?”段寒芜眼睛里蒙上了不同的色彩,纵使度数不高的果酒,喝多了也会醉,她朦胧的眼神盯着纪长情,这才笑嘻嘻的转头瞧着太后,“太后,您叫臣妾?” 瞧着段寒芜的模样,太后也知道皇后是喝醉了,她也不恼,看着这孩子就觉得喜欢,“可是喝醉了?皇帝,那果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还是不要让皇后喝了比较好。” “是,儿臣知道。”纪长情叹了口气,把段寒芜手里剩下的果酒抢走。 段寒芜只能眼看着酸酸甜甜的果酒被纪长情生生的抢走,她有些怨怼的瞪了一眼纪长情,随后对着太后甜笑道,“太后可是叫臣妾有什么事?” “皇后似乎对这歌舞没兴致啊,哀家方才一直看你在愣神。”太后眉眼弯弯的瞧着段寒芜。 段寒芜听到这话,瞬间意识就清醒了,她摇了摇脑袋,赶紧说道,“不是不是,臣妾不是没兴致,只是在想着臣妾送给太后的寿礼。” “哦?给哀家的寿礼?”太后这倒是被段寒芜说的来了好奇心,于是满眼堆笑的开口,“哀家真是期待皇后的寿礼,不知是什么呢?” 段寒芜笑眯眯的抬头,回答道,“等其他嫔妃们送完了,臣妾就送上大礼。”段寒芜依旧是保持神秘兮兮的态度,毕竟这个寿礼只有自己和珍珠知晓。 太后知道段寒芜不说,索性也不问了,只是命令草草结束了歌舞,这才开始内宫嫔妃的祝寿礼。最先上来的是淑妃,她是除了端妃皇后之后最大的,虽然端妃和她是平级,但不知怎的,始终都比她受到尊敬。淑妃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的宫装,像是一朵盛开的芙蓉花,娇羞带涩,她莲步轻移的走到太后面前,先是恭敬的行礼,“嫔妾给太后请安了,祝愿太后娘娘心想事成,万事顺利。” “好,好。”太后笑的眼睛眯起来,“淑妃有心了。” 淑妃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身边丫头会意,赶紧上前呈上礼品。太后身边的方嬷嬷也走过去,接下丫鬟手里的东西,走回原处打开给太后看。只见到一尊金灿灿的佛像在盒子里规整的躺着,看着上面镀着的金子就知道价值不菲。太后一直喜欢这些东西,看到的时候眉开眼笑,笑道,“真是好,淑妃真是有心,方嬷嬷,赏!” “是,太后。”方嬷嬷会意。 淑妃站在下面觉得特别有面子,忍不住的昂首挺胸,看了一眼段寒芜,满脸的都是骄傲,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段寒芜不为所动,也懒得看淑妃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接二连三的妃子们都纷纷上前祝寿,送出的寿礼也是别出心裁,婉贵人竟然送上一副刺绣春暖花开图,寓意繁荣富贵,瞬间博得满堂彩。段寒芜也是高兴的瞧着那刺绣,只可惜她并不会女红,也不是很擅长。 很快的,众多嫔妃都送完了祝寿礼,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人,这才想起什么,转头看着段寒芜,“皇后,不知你给哀家准备的东西,在哪呢?” 段寒芜愣了愣,随后勾起笑意,站起身子,“太后娘娘,臣妾给您的礼物要臣妾亲自去拿呢!不知太后可否等一等臣妾,先欣赏歌舞?” 纪长情闻言,转头看了看段寒芜,她不知道段寒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开始他也问过她,但这女人一直都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他如今也是被段寒芜逗引的起了好奇心,和太后一起瞧着她。 “无碍,哀家等着,你且去吧!”太后慈爱的笑笑。 “臣妾告退。”段寒芜行了个礼,转头在丫鬟中扫到了傲霜,冲傲霜一点头,傲霜赶紧跑过来扶着段寒芜,这才慢悠悠的离开宴席。 淑妃不屑的瞧着段寒芜离开的方向,她倒是要好好瞧瞧,这个丑女人能送出什么像样的寿礼! 端妃则是含笑的看了看段寒芜,眸子闪过一丝狡黠。 段寒芜和傲霜乘着步撵快速的回到飞凤阁,这才转身对傲霜说,“我们开始吧,记住,速度要快!过来帮本宫!” 第63章 段寒芜去了有一会儿的功夫,御花园的人都有些等的心焦,太后却一直笑眯眯的喝着手里的果酒,满脸好奇的盯着段寒芜离去的方向。纪长情也是心里悬着的,他不知道段寒芜会带给自己母妃一个什么礼物,不求最好,只要不会失了礼数就好。淑妃安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不时和身边的丫鬟低语几句,她还就不信段寒芜能拿得出什么好东西来!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就在诸位等的心焦的时候,周围的长明灯突然被什么遮挡住,随后灯火通明的御花园瞬间黯淡下去,只空留下周遭的几颗夜明珠,照着带有朦胧的色彩。其他人都不知道为何突然光线黯淡了,但是好奇也不敢说话,只能静静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太后看着不远处走近的身影,笑容更大了。纪长情只是眯着眼盯着那抹纯白,不动声色的喝了一杯酒。 等着那抹白影的逐渐靠近,不知何时响起了像是潺潺流水的乐曲声,通透清脆,带着自然的韵味。说的也怪,只是瞬间御花园便飘起了一阵清香的竹子味儿,还隐约可以听得到竹叶被风吹起来的哗啦哗啦声音。随后看到那抹白影近了,足尖轻点打着旋儿的靠近到中央,三千青丝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只是发旋顶部带着一朵俏生生的海棠花,粉嫩配上乌黑,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女子脚上也是踩着白色绣鞋,鞋子边上带着金鳞花纹,一身纯白的衣衫,裙装也是纯白,只是裙底带着点粉色流苏,她的皓腕上绑着有树叶穿着花朵而成的花镯子,戴在雪白的手臂上衬得肌肤胜似雪。脸上只露出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借着夜明珠闪着透彻的光泽。面颊带着一方白色面纱,连接耳处的地方也是一朵小海棠花。她在中央随着水流声缓缓起舞,谈不上舞姿是多么动人,但是配着娇俏的眼神儿,一举手一投足倒是生生衬托出了丝丝妩媚,她手臂上挎着一个盒子,上面依旧是捆绑着一朵朵的海棠花,周遭用竹叶作为映衬,说不出的好看。 太后笑容满面的看着朝自己走近的女子,忍不住的赞叹了一句,“还真是好看。” 乐曲声并没有停止,女子依旧踩踏着专属于自己的步子,像是出门采花的采花女一般,眸子闪着盈盈笑意,眸子毫不在意的扫向了一干众人。再场的官吏都被面前女子的眼神虏获,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段寒芜猛劲儿看,纪长情扫视了一眼,眸子不由的闪着寒气,眉头也紧紧皱着,他不喜其他人这般盯着段寒芜的眼神。 最后一声,像是布帛撕开一样碎裂声响,段寒芜舞步就此截止,像是诉不尽的感情突然被截断一般,她眸子转为哀愁,但依旧是俏生生的扬着明媚笑意,举着手里的盒子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撩起自己的裙摆,跪下给太后磕了一个头,“臣妾参见太后,愿太后延年益寿,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好!”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直接站起身子从座位上走下来,到段寒芜身边扶着她起来,脸上满是对着笑意,“寒芜你真是有心了!”她没再称呼段寒芜为皇后,而是唤了她的闺名,在场的人都心思了然,怕是这位皇后是有了太后座位靠山,这也是朝臣站队的时刻,看看是不是要也随着太后站在段寒芜的身后。 段寒芜挂着笑意,将面上的面纱摘下去,露出描绘着蝴蝶花纹的脸,配上一身白色衣裙,水灵通透中带着一丝妖娆。她伸手握着太后的手,笑道,“太后可是喜欢臣妾这第一个礼物?” “自然是喜欢的!”太后笑的合不拢嘴,转头对着纪长情说道,“皇帝,你这皇后当真是个宝贝啊!哀家甚是喜欢!” 一边的淑妃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跳一个破舞嘛!更何况舞姿那般简单,甚至都没有花样,要知道自己当年那惊鸿舞可是博得所有大臣的眼球,段寒芜这简单的动动手脚就算是世间罕有啦? 段寒芜简单的扫了一眼淑妃,唇瓣含笑,“太后别忙着夸赞臣妾,臣妾的寿礼还没送完。”说着她便捧着手里的盒子呈现给太后,“这便是臣妾送太后的第二个寿礼。” 太后一愣,“这个小小盒子里面能装什么东西?” “这里面的东西臣妾用了足足两天的时间才准备好。”段寒芜神秘兮兮的开口,“只此一份,天下再无第二个。”段寒芜说完就恭恭敬敬的低下头把东西呈给太后。 太后闻言,这才点点头,示意身边的方嬷嬷把东西接下来。方嬷嬷会意,赶紧把段寒芜手里的盒子接过来。太后笑着看看方嬷嬷,“好东西自然要大家分享,你暂且打开,哀家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儿臣也很好奇,皇后会送母妃什么东西。”纪长情被段寒芜几句也说的来了兴致,不由的凑上去看,就连端妃和淑妃也走上前盯着看。段寒芜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安静的站在一旁。 方嬷嬷点点头,这才把手伸向盒子,轻轻的打开,还没等全部打开,一股奇特的清香就窜了出来,方嬷嬷离得最近,她一下子就神情恍惚,不由的惊叹道,“真香!”随后盒子打开,太后低头一看,只见到一块圆形的类似糕点的东西躺在盒子里,确确实实只有一块。不过这糕点却是透明,里面的馅料都能清晰可见,还隐约的瞧见那馅料里什么东西闪着光芒,实在是很神奇。圆圆的面饼里面隐隐约约的透出几个小字,太后虽然年纪大了,却是能看得见的,只见太后眼睛一勾,眯着眼睛笑了出来,转头看看身边的段寒芜,“寒芜啊,你这礼物倒是真用心了!哀家倒是舍不得吃了。” “太后您喜欢就好,若是喜欢,臣妾可以常常做。”段寒芜含笑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你不是说只此一份吗?一个便足够了。”太后笑着说道,她低头瞧了瞧盒子里的糕点,“这东西你是如何做的,何以这里面会闪着光,这表皮为何会是透明的?” 纪长情刚开始就一直瞧着这面饼,听到太后发问,他也好奇的把目光投向段寒芜,端妃也掩盖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一脸兴冲冲的盯着段寒芜。 “臣妾前日便和傲霜去了桃花林,采集了大片的桃花,随后又去弄了些露水,用来和面用,随后在那桂圆莲子之类的补品研磨成成颗粒,点缀在面团里,加了一些小作料,大火烹一下,事后在放入冰块中冷藏半日,这才出了这样子的效果。至于馅料,是臣妾的小秘密,就不告诉太后了,不过这糕点入口便是丝丝凉凉的触感,入口即化,就像是喝了夏日的冰镇酸梅汤,十分的解暑。臣妾做了这么一大块,就是为了给太后解暑用的,每日切一小块便足够了。”说完眨了眨眼睛继续道,“这东西放置的时间很长,要放在阴凉干燥处,不然会像冰一般的化掉。” 太后闻言,了然的点点头,“这倒是个极其特殊的东西,哀家还是第一次见到。寒芜何时会了这样的点心?”太后给方嬷嬷一个眼神,叫她把东西收好,随后扯着段寒芜的手摸了摸,惊异的皱皱眉,“为何你的手会这般冰凉?” 段寒芜依旧是笑了笑,“臣妾一直手都是这个温度,是治不好的。至于这个点心,是臣妾偏巧喜欢下厨,原来有个师傅教的。”她总不能说这个点心是她和风念礼一起研制的吧?那纪长情还不疯了?这么想着她就转头扫了一眼纪长情,偏巧的发现纪长情眼神也朝着自己看过来,吓得她浑身一激灵,赶紧把头转了过来。 “女孩子家家,还是要保持温暖的,不然以后做了病,就生不出健康的孩子了。”太后边给段寒芜暖手边说,还意有所指的瞧了一眼一边站着的纪长情。 段寒芜脸颊红了红,娇嗔的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真会取笑臣妾!” “好了好了,哀家也算是见识了你们所有人的礼物,也算是足够了。”说着太后打了个呵欠,“哀家乏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吧,方嬷嬷,扶着哀家回去!” “是!”方嬷嬷赶紧上前搭了一把手。 见到太后要离开,下面坐着的官吏都齐齐的站起身子,“臣等恭送太后!” 太后转头笑了笑,这才离开。 段寒芜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转头便是纪长情探究的神情,她翻了个白眼,“皇上,太后都走了,难道您还不打算去歇着吗?”说完她看了看安静站在一边,满眼焦急的淑妃,讥讽的说道,“皇上,再不回去,您那娇滴滴的淑妃可就要抑郁了。” 纪长情闻言,眉头一皱,“你就这么希望朕去别的女人那里吗?” 第64章 段寒芜闻言,忍不住的一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您是在和臣妾说话吗?” “不然,你以为朕在和谁说话?”纪长情忍着要喷发的怒火,努力把自己的怒气降到最低,盯着段寒芜说道,“朕为何和你要平心静气的说话这么难?” 段寒芜低低笑了几声,转头看看那边抓着袖子紧张的盯着这边的淑妃,摇了摇头,“皇上,淑妃在那边等您许久了,若是您再不过去,怕是要把臣妾的身子穿个孔了!” “你!”纪长情恼火的瞪着段寒芜,最终是什么都没说,丢下她去找淑妃,揽着淑妃的肩膀便离开了。场地里只剩下段寒芜和傲霜,在就是忙碌不停地太监宫女,傲霜瞧着自家主子呆愣愣的模样,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娘娘,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段寒芜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好,回去吧。” 段寒芜这几天细细修整了一番,之前太后的寿礼让她绞尽了脑汁,现在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她便安安稳稳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而纪长情一直留宿在淑妃那里,还是时不时的游走于各个寝宫,但从未来过飞凤阁,这倒是让段寒芜十分欣慰。于是乎,每三日一次的请安便是这些受了宠的女人天下,从迈进飞凤阁的开始到结束,无一例外的都在炫耀自己博得了圣宠,就比如现在。 “昨日皇上可是很喜欢我弹的小曲儿呢,还在我这里求了那曲谱走,结果你猜这么着?”晴贵人掩唇轻笑,满眼都是受到恩泽的欣喜模样,一双眸子顾盼生辉,不断的瞧着满屋子的姐妹。见到无人应答,晴贵人突然笑出了声音,“结果今个一大早,皇上便差人送来了新做好的琵琶,音色极为动听!” “晴姐姐倒是真的得了宠爱呢!”坐在另一边的赵采女十分羡慕的说道,她才进宫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得到恩宠,眼下却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因着段寒芜不允许淑妃来请安,其他妃子少了压制,便可以自由自在的炫耀。此刻的飞凤阁都是这些得了恩宠女子七嘴八舌的时间。段寒芜拄着下巴坐在主位上一句话也没说,却俨然有了睡意。每天都是重复听着这些女人互相炫耀妒忌,反反复复的重复一件事情,任是谁都会觉得厌烦。她在打了第十二个呵欠之后,妃子们才把目光转向了段寒芜。 “皇后娘娘可是觉得乏了?”方才炫耀的起劲的晴贵人疑惑的眨了眨眼,问道。 段寒芜一愣,这才正襟危坐,她并未像其他妃子一样穿着厚重的宫装,只是素面朝天,一身淡雅的素衫,安静的坐在那里。挂着一抹笑意,她慢慢开口,“自然是乏了的,本宫有些不习惯起的这么早。” “皇后娘娘可是承泽了皇上的雨露?”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段寒芜再次愣了愣,身边的傲霜倒是有些动气了,但却不声张,只是四圈看着是哪个嫔妃胆子这么大,竟然议论到皇后身上了。“本宫身子近来很差,皇上不曾来看过本宫。”段寒芜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只是一瞬间,数十双眼睛盯着她看,随后变成了同情的模样。段寒芜不太习惯接受这样的目光,为何不得到皇帝的恩宠就像是个可怜人一样?她掩唇咳嗽了几声,“本宫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本宫只是希望皇上可以雨露均沾,为我扶风开枝散叶,这便是本宫最大的心愿了。” “娘娘当真是宅心仁厚!” “就是,娘娘当真是心地善良的为我们姐妹考虑!”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说娘娘生的丑,相由心生。现在反过来倒是开始巴结了!” 下面就像是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吵嚷着。段寒芜眉头一跳一跳的,半晌她才怒的狠狠拍了桌子一下,“住口!本宫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吵架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段寒芜训斥的话一出,瞬间就安静下来,嫔妃们都安静的眨着眼睛瞧着段寒芜。段寒芜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散了吧!” 晴贵人笑着站出来,恭敬的福了福身,“今日嫔妾见到皇后娘娘,顿时觉得娘娘十分的大公无私,也并不是传闻中的善妒。嫔妾十分的惭愧,若是可以,今后嫔妾就斗胆的唤娘娘一声皇后姐姐,可好?” “对!嫔妾也很喜欢娘娘,嫔妾也想唤娘娘一声姐姐!” 段寒芜嘴角一抽,她长的有那么老吗?为何这些女人都要唤自己姐姐?要知道她的年纪要比这些女人小很多的好不好?傲霜看出来段寒芜的窘迫,伸手轻轻的碰了碰段寒芜,凑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娘娘,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的强,她们主动娘娘就索性接下了吧。” 段寒芜脸色一黑,“恩,那好,既然你们这么想,本宫倒是觉得叫什么都无所谓的。都散了吧,本宫累了。” “嫔妾给皇后姐姐请安了,嫔妾告退。”十几个女人再次盈盈下拜,这才笑嘻嘻的抬步走出去。 “亏的纪长情本事,若是本宫,这么多的女人放在宫里真是要头疼许久了!”见到人走,段寒芜颓唐的趴在桌子上,闭眼休息,口中轻轻呢喃。 傲霜闻言忍不住的笑笑,“这才是哪到哪,等到了明年的选秀,才真是要娘娘头疼呢!娘娘要亲自为皇上挑选新人入宫的!”说着她不太赞同的说道,“娘娘可莫要再直呼皇上的名字,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可就糟糕了。” 段寒芜无所谓的晃了晃脑袋,“无碍无碍,皇上他知道我背地里叫他名字,也默许了。”她懒懒的趴在那里,低声道,“傲霜,给本宫捶捶肩膀,乏得很。” “是。”傲霜憋着笑,走过去在段寒芜的肩膀轻轻锤了起来,段寒芜舒服的眯起眼睛,傲霜便也跟着温婉的笑着。 “对了,傲霜,皇上在位这么多年,为何宫里妃子还是这么少?”段寒芜突然想到这么个问题,疑惑的问道,“按道理说,皇上二十有二,应该后宫莺莺燕燕一堆堆才是啊,怎么翻来覆去的只有这十几个妃嫔?” 傲霜闻言,明显的是一愣,随后说道,“其实皇上的嫔妃很多的,但是大多数都是秀女,住在自己专属的秀女宫殿,没得到皇上宠幸的便要一生在那里,很清苦的。”傲霜敛下眸子,手劲不由得小了点,她害怕给段寒芜敲疼。 “原来是这样,那些女子岂不是很不甘心?入宫一辈子都没见到天子圣颜,当真是到死都不瞑目啊!”段寒芜颇有感觉的点点头,随后勉强伸手在自己后背指了指,“敲敲这里,酸的很。” “是啊,所以那些女子都在盼望着皇上可以去一次,奴婢也是听到其他宫女说的,每日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是皇上一直都未曾踏足过那里。”傲霜叹了口气。 段寒芜闻言,眸子一闪而过精光,随后直接翻身站起来,含笑的对着傲霜开口道,“那本宫知道要做什么了?皇上不是要雨露均沾吗?这不是本宫的责任吗?本宫现在就去看看那些秀女!挑几个好的献给皇上!”说着她就要提着裙摆走。 “等下,娘娘!”傲霜叫喊道,“您这是何意?奴婢不太明白,难道娘娘不在意后宫女子增多?” 听到疑问的段寒芜止住脚步,回头挂着一丝淡雅的笑意,“本宫为何要在意?你不是知道本宫对皇上无意的吗?” 随着傲霜慢慢的走,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安置秀女的地方。听傲霜说,每年进宫来的秀女不计其数,偏偏皇上一次也不来,都是勤于朝政。其实这后宫中的妃子都是皇帝登基以来御赐的女人,最小的也是刚刚从外臣家挑选的。至于这些无名无分的秀女,自然也没有出头之日。 不得不说,秀女宫的环境倒是极好的,皇家果然不会亏待人,段寒芜没有换衣服,依旧是穿着素衣进入,好奇的大眼睛不断的搜索着周围。突然看到一个粉衣女子弯腰站在那里给花浇水,心弦一动,走上前去,“这位姐姐好。” 浇花的女子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一身素衣的段寒芜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己,她声音倒是极好听,“你是何人?为何会从外面过来?” 原来她都看到了,段寒芜勾起唇,这么说,这个女人是一开始就注意到自己了?看来是个有心思的,不过看着女子一身简朴的打扮,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大胆!”傲霜听到女子对段寒芜的语气,不由的皱眉喊了一句。 “傲霜住嘴。”段寒芜淡淡的一挥手,依旧是带笑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只是好奇才来看看,你不要惊慌。” 粉衣女子依旧是防备心不散,她盯着段寒芜,“你是谁?不要以为我是傻子!若是再不亮出身份,我便唤侍卫了!” “这位姐姐防备心倒是极重的。”段寒芜丝毫不在意的摇摇头,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难道你不想从这储秀宫出去吗?” 果然,听到段寒芜的话,粉衣女子的眸子一瞬间被点亮。 第65章 “你当真?”还真是被段寒芜猜中了,在这储秀宫的,没有不是为了能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的,当下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激动的,段寒芜明显的瞧见那个粉衣女子眸子闪着希冀的光亮。 段寒芜含笑的点点头,“若是你听我的,自然可以让你从这里出去。” “我,我可以相信你吗?”是个正常人,在这储秀宫呆的时间太长,思想都会变得偏激,她紧张的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的段寒芜,脑子闪过一丝犹豫,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相信面前这个丑陋的女人。 段寒芜自然知道自己的模样让她生了疑,她转头看看傲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傲霜会意,一脸凶巴巴的模样,挥手就给了粉衣女子一个巴掌,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们娘娘说的话岂会有假,你竟然还怀疑我们娘娘,真是不识抬举!” 粉衣女子捂着被打的脸颊,惊慌的看着段寒芜,嘴唇也忍不住的哆嗦了几下,颤抖的开口,“娘娘?” “不然你以为你面前站着的会是谁?”傲霜有些气的要吐血,她竟然不认识段寒芜,“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这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你还真是有眼无珠!” 粉衣女子再看看段寒芜,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丑女会是当今皇后,随后她咽了咽口水,直接跪在地上,“民女参见皇后娘娘,方才不识抬举,出言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傲霜,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么凶!当心今后嫁不出去!”段寒芜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原本就是示意傲霜打她巴掌的,随后自己在温声软语一番,正所谓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这个女人还不乖乖听从自己的吩咐?说着她弯下身子扶起面前的粉衣女子,含笑的开口道,“无碍,本宫方才也没自报身份,不是吗?抬起头来?” 粉衣女子战战兢兢的抬头,对上段寒芜晶莹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像是小鹿般恐惧的水汪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寒芜。 “不用怕,本宫不会将你怎么样的。”段寒芜出言安慰道。“模样倒是生的标致,比本宫要好太多了,这般天仙似的美人儿竟然要在储秀宫埋没,还真是可惜了。”段寒芜上下打量了片刻面前的女子,看她的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 粉衣女子再次下跪,赶紧给段寒芜磕了个头,“娘娘才是国色天香,民女只是蒲柳之姿,入不了大雅之堂的。” 段寒芜有些想喷笑,她看起来就这么像是个坏女人吗?明明长的这么善良。 “你怎么又跪下了,难道要吸引一群人来观赏吗?”段寒芜不由的加重语气,再次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扶着她起来,感受到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在颤抖,她尽量保持自己笑容更亲切一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粉衣女子抬眼看了看段寒芜,声音还是有些怯懦,毕竟她在宫里呆了许多年,一直都没有机会看到宫里的人,突然皇后在自己面前,怎么说她也是慌张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面前的皇后,自己的小命就留在这里了。“民女叫连翘。是庆阳地方官的幺女,十三岁那年就被送入皇宫了,如今是十七岁。” “入宫四年了?”段寒芜一愣,显然没想到面前的女子入宫这么久,她点点头,“一直都没有被皇上册封吗?” 连翘苦笑了一下,“皇上从未踏足过储秀宫,民女连皇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果说刚开始民女入宫是为了当皇上的嫔妃的话,那现在便是一刻也不愿在这牢笼里,想要快点出去。”连翘说完这些,忍不住的滑下泪水,“皇后娘娘,民女真的不想呆在储秀宫了,每日都是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根本没有人说话,这里的姑娘们也都是争妍斗艳,甚至还会因为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民女一天这样的日子也不想过了。” “大打出手?储秀宫还有这等事?”段寒芜一愣,诧异的和傲霜对视一眼,傲霜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回事。“那你接着说,储秀宫都有什么事?”段寒芜来了好奇心,眸子微微的眯起来。 连翘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继续低低的开口,“大家都因为没有出头之日暗自流泪,刚开始还好,久而久之便会觉得储秀宫无聊。无奈,这储秀宫外围都有守卫,我们不可以出去一步,有擅自逃出去的,被禁卫军发现便乱棍打死,于是姐妹们就都打消了这个想法。不过总是呆着也甚是无聊,就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自己看着也舒服。不过几日的功夫,便腻歪了这样的日子,随后便开始拉帮结伙,可能会因为一句话、一件事,有时候甚至因为一个眼神就能轻易的被她们盯上,那一伙儿的女人便一拥而上,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力气。而禁卫军对这件事也懒得管,死人了就抬出去。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连翘说着说着,就捂着自己的脸哭泣了起来,随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民女的姐姐,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活生生打死的。” “想不到,储秀宫竟然还有这等事。”段寒芜幽幽说了一句,“原本本宫以为你们不会这般清苦。” 连翘摇摇头,“娘娘,这里的物质确实是极好的,但是丰富的物质不能弥补姐妹们心底的空缺,总是要找点事做的。”连翘说着便伸出自己的胳膊,挽起袖子,上面都是簪子扎进去留下的痕迹,新伤旧伤一片片,看的当真是极其可怖。见到段寒芜皱起的眉头,连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有好多的伤口在看不见的地方,姐妹们都被这储秀宫困的几乎疯狂。民女也是可以理解的,这里的每个女子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过伤痕,毕竟拉帮结派并不是一时的,一言不和就有可能翻脸。” 段寒芜伸手摸了摸连翘斑驳的胳膊,皱眉的开口,“你都没有好好的上药。” “上药也没用,第二天发现了还是会殴打。”连翘低低的说了一句。 “所以,你现在就是被那群女人围攻的对象?”段寒芜很聪明,她自然明白连翘和自己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自保。 连翘一愣,随后尴尬的点点头,“因为民女前两天在一位姐姐寿辰的时候打翻了一个碗,就被那位姐姐记恨,随后就被找了麻烦。无奈之下,民女只好来这后院浇花,没想到会碰到皇后娘娘您。” “傲霜,你怎么看。”段寒芜转头瞧了一眼傲霜。 傲霜笑着开口,“娘娘要如何都是娘娘的事,傲霜不敢多加干预。不过,傲霜倒是觉得这件事的确是有些严重了,要知道皇宫是禁止女子之间勾心斗角的。” “谁说不是,那些禁卫军也不知是收了谁的好处,竟然就这般懒散。”段寒芜提起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对着傲霜说道,“傲霜,看来有必要去找找纪长情了,就算是不喜欢也不必这般虐待吧?” 傲霜脸色青紫了,“娘娘,奴婢不是说了吗,不要这么直白的叫皇上的名字。” “本宫就是叫了,他能把本宫如何?”段寒芜翻了个白眼,“连翘,你先静下心来在储秀宫等着,本宫今日回去和皇上提,明日若是可以,便会给你一个答案。” 连翘闻言,却是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很响的头,“娘娘,求娘娘将连翘带走吧,若是连翘在这里再呆一个晚上,明早就尸骨全无了!”连翘留着泪,“原本今日若是没碰到娘娘,民女也要跳井自尽的,这样的日子真是没办法过了。” “她们还在找你麻烦?”难怪,之前看到连翘的时候她是在愣神的,显得那么没有活力。段寒芜咬了咬唇,“只是这擅自带走秀女不是本宫可以插手的,要禀告皇上才可以的。” “娘娘,民女求求您了。”连翘接连着磕头,“民女出去可以不做皇上的妃子,只要安安心心伺候娘娘也是可以的。”连翘泣不成声,连续不断的给段寒芜磕着头。 段寒芜和傲霜对视一眼,犯了难,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段寒芜犹豫的瞬间,不知从哪里来了四五个女子,各个都打扮的像是只花蝴蝶,身上什么颜色都有,此刻面容都凶神恶煞的,完全看不出女子的温婉。为首的女子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连翘,提着裙子就走过去,“好你个连翘,真是让姐姐我好找啊!” 连翘身子一僵,转过头,泪眼盈盈的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低低的唤了一句,“玉锦姐姐。” “还知道叫我姐姐?看来还不傻!”那个叫玉锦的颇为不屑的瞪了连翘一眼,“谁允许你不准备碗筷就在这里休息了?难道你还想挨打不成?” 连翘赶紧站起身子,慌乱的摆着手,“不是不是不是的,连翘不是故意的,这便去给姐姐准备饭食!” “啪!”狠厉的一巴掌,玉锦打在连翘脸上,连翘脸上瞬间就多了五个手指头印。连翘眼泪簌簌的留下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玉锦娘娘!看来不打你是没有记性了,是不是!”玉锦火冒三丈的盯着连翘,很有再打一巴掌的架势。 连翘慌乱的低着脑袋,不敢开口,要知道,正牌的娘娘在身边呢! 玉锦见到连翘不知声,刚要扬起手再给一巴掌,眼睛突然瞄到站在一旁寒着脸的段寒芜和傲霜,眉头一皱,“你们什么人?新来的?” 第66章 傲霜听到这话,刚要上前训斥,被段寒芜伸手拦住,她上前一步,含着笑意的说道,“确实是新来的,不知姑娘是何人?” 玉锦看到段寒芜对自己的态度还不错,火气也消散了许多,趾高气昂的开口,“新来的还不快来拜见娘娘,我可是未来的娘娘,你们都要尊重我!” “哦?娘娘?”段寒芜好笑的开口,“不知是哪一宫的娘娘?我倒真是不太清楚。” 玉锦横了段寒芜一眼,“我可是皇上的正妃,皇后娘娘!你看到我都不行礼的吗?” 傲霜闻言更是怒火冲天,她想开口训斥训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段寒芜给了自己一个眼神,无奈,傲霜只得压下怒火,安静的站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连翘也惊诧的转头看着段寒芜,不明白面前这位皇后娘娘要做什么。 “哦?你是皇后娘娘?这倒是很新鲜。”段寒芜有种要喷笑的意味,她看了看被打的连翘,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女子要对自己好一些,怎能这般随意的就打?” 玉锦眯着眸子,直觉她不喜欢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女子,再者,她面容这么丑陋,有什么权利和身为未来皇后的自己说话。想到这里,玉锦的语气更加不善,“我喜欢打她,关你什么事?难道你也想挨打试试看?” 段寒芜寒了脸,眸子像是冰刃一般的飞向玉锦,生生的让玉锦打了个寒颤,她抿着唇瓣,“同是皇上的秀女,竟然在储秀宫大打出手,甚至口不择言的说自己是当今的皇后,这般大不敬之罪若是传了出去,你够掉几个脑袋的?” “你这女人是哪里来的!竟然敢这么和我们玉锦娘娘说话!”一边的秀女看不过去了,直接站出来帮着玉锦说话。 傲霜也忍不住了,“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出来乱咬人!” “死人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玉锦突然阴测测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给身边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几个女子就要把段寒芜她们包围起来。 一边站着的连翘终于是站不住了,她直接“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眸子含泪的磕了一个头,“皇后娘娘,请您不要生气,她们都不是有意的,只是在储秀宫关押的时间太长了,请不要为难她们。” 玉锦以为连翘是对着自己说的,颇为受用的点点头,“算你识相!” 段寒芜吐出一口气,心口被这几个女人气的有些不舒服,不对盘的人就要斩草除根?怎么会有什么坏的人,她眼睛阴冷的看了一圈这些人,嘴角一勾,“连翘,本宫不是心地善良之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还是懂的。”说着她转头对着傲霜点点头。 傲霜这才换成了笑脸,只不过盯着玉锦的眼睛充满了鄙视,“你个没长眼睛的恶妇,竟然当今皇后娘娘都认不出来,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玉锦闻言,夸张的哈哈哈笑了几声,“你当我是五岁小二般好糊弄?还当今皇后,你怎么不说她是当今太后?真是笑死我了!今日不给你们点教训,看来是不行了!”说着玉锦便一挥手,“姐妹们,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告诉她们什么叫皇权不可侵犯!” 傲霜眸子一冷,段寒芜更是面无表情,只是对着墙外提高了嗓音的说道,“来人!” 话音刚落,从墙外面跳进来五六个侍卫。这些人都是自己飞凤阁带出来的,每个宫殿都有自己的护卫队,段寒芜是皇后,守卫更多一些,每次去哪里都会跟着几个护卫,这点她是知道的,也不怕会在哪里吃亏。再者,今日是特意来储秀宫,自然需要带着护卫。 玉锦她们愣在了原地,很显然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墙外会跳进来侍卫,她们原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这下子看到健壮的男子,都愣了神,不敢造次了。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几个侍卫直接转头对着段寒芜行礼,声音工整响亮。 段寒芜火气还是没消下去,哪怕成功见到玉锦她们变了脸色,火气也没见消失。傲霜走过去把连翘拉了过来,看了看段寒芜。 “你们来的正好,这几个女人意图谋害皇后,甚至出言辱骂皇上和太后,罪不可恕,送去宗人府受理!”段寒芜咬牙切齿的开口,眸子闪着阴寒。 玉锦她们闻言,都吓得齐齐跪在地上,那个玉锦也是丢了魂儿一般的跪在那里,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侍卫的进入成功把禁卫军吸引过来,他们齐齐的拿着长枪,见到后院里的人都不由的皱皱眉,但看到段寒芜阴冷的脸之后,都丢下长枪,只见到二十多个禁卫军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这下子,原本在心里祈祷的玉锦彻底绝望了,面前这个丑女人当真是皇后?她慌乱的抬头,和段寒芜的目光撞上,那么寒冷的、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眸子,像是利箭一般,让玉锦不敢看。 段寒芜点点头,脸色依然不好,“你们首领是谁?” 禁卫军闻言,从中走出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他一拱手,“回皇后娘娘的话,这里镇守的首领是奴才。” “很好!”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个男子,“本宫问你,这储秀宫出现打架围攻事件为何不向上通报?为何不出手阻拦,你知道这里死了多少年轻女子吗?” 首领直接跪在地上,没说话,低着脑袋不言。 “今日若不是本宫来碰到这种事,你还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段寒芜满腔的怒火,语气也含着冰碴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能担待的起吗?这禁卫军首领本宫看你是做够了吧?” “皇后娘娘息怒!”全体禁卫军都跪在地上,承受着段寒芜的怒火。 好歹段寒芜也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天生便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她此刻是真的被气到,眼睛里都是怒火。见到面前的场景,她怒极反笑,“怎么,群体跪下来求本宫宽恕?你们怎么不去死去的姑娘面前祈求宽恕呢?” 首领许是受不了段寒芜的话,他深深磕了一个头,“娘娘,不是奴才们不通报,是上面给这件事压下来了。” 段寒芜闻言一愣,她转头看了看傲霜,“压下来了?什么人压下来的?” “这个奴才们不能说。”首领再次磕了一个头,“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 段寒芜一挑眉,扫了一眼那边跪着的玉锦她们,唇瓣绽放出一抹笑意,“是吗?嘴巴这么严?那不然你们都去给死去的姑娘们陪葬吧?如何?这点权力本宫若是没有,就不配作为皇后了,本宫觉得皇上也会支持本宫的。”说着她给了身边侍卫一个眼色,侍卫会意,拿着刀就朝着禁卫军走过去,手起刀落,生生的砍杀了一个禁卫军。 院子里的女人都被吓坏了,尤其是玉锦她们,抱成团的靠在一起,担惊受怕的看着面前这位寒气很重的皇后娘娘,生怕她下一步砍杀的就是自己。 段寒芜见到首领没反应,继续笑,再给那个侍卫一个眼神。侍卫早就砍杀过许多人,这些人并不算什么,挥手又杀了一个。段寒芜自然是无所谓的,虽然很过意不去,但比起无辜死去的姑娘,死几个禁卫军算的了什么?做大事自然是要不拘小节,她不是什么善人,也自认为不是善人,她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着面前的禁卫军都死在自己的脚下。 很明显,禁卫军首领已经忍不住了,他跪着的腿都跟着颤抖了几下,但还是一动不动的在那里,也不说话。 “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能熬到所有禁卫军都死了。”段寒芜残忍的吐出这么一句,示意身边的守卫都过去。 傲霜怕连翘看到会害怕,赶紧伸手捂住连翘的眼睛。 就在段寒芜以为这个首领依然不为所动的时候,他终于撑不住了,只见到他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声音已经有些颤抖,“皇后娘娘,请饶了这些无辜的弟兄们,那些姑娘纵容是无辜,可是禁卫军的弟兄们也是无辜的,也有老小。” “哦?本宫当然知道他们是人,也无辜,也有老小。”段寒芜冷冰冰的吐出这么一句,“但是你可有想过,那些姑娘们也是家中有老小,兴许都是家中唯一?若不是禁卫军出了这么大的漏洞,她们会死吗?试问这种责任谁来扛着?” “奴才求娘娘放了他们。”禁卫军也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他眼睛几乎要滴出泪花了,那么多年在一起的弟兄就这么死在他眼前。 段寒芜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块手帕,懒懒的擦了擦手,慵懒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上头被哪个人压下了,本宫就饶了他们,不然本宫就让他们今日都死在这里!” “这、、、”禁卫军首领迟疑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这才说道,“那位大人原本不许奴才们说的,若是说了便会死无全尸。” “你放心,有本宫在的一天便会保你一天,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有事!”段寒芜一字一句的说道。 禁卫军首领抬头看了看段寒芜,苦笑的摇了摇头,“奴才多谢娘娘。那位压下事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淑妃娘娘。” 第67章 段寒芜听到禁卫军首领这么说,面色铁青,果然是她!自己早该猜到是那个女人的,她闭眼微微吐了一口气,满是嘲讽,“怪不得这件事密不透风,原来是淑妃在中间作梗。若是皇上,恐怕早就出手阻拦这件事了吧。” “娘娘,奴才们只是听从主子的命令,请娘娘开恩!”禁卫军首领拄着地面,再次沉沉的磕了一个响头,也不由得流出了男儿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也大概是如此。 段寒芜闻言,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禁卫军,“本宫知道,你们只是听命行事,怪不得。放心,本宫言出必行,说了要护着你们便是护着你们,难道你们不信任本宫?” 傲霜左右看了一眼,抱着肩膀的开口,“我家娘娘可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你们说有没有能力保护你们十几个禁卫军?” 果然,傲霜的解释是有力度的,听到这句话,所有的禁卫军都不禁抬起头瞧着面前的皇后娘娘,难怪她周身迸发出一袭狠厉霸气果断,原来是大将军的女儿。为首的禁卫军首领听到傲霜这话,擦干了脸上的泪花,“奴才们多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好了好了,都出去吧。”段寒芜摆摆手,眼睛突然瞄到一边跪着哆嗦的玉锦,眉眼一挑,“等等,把这几个女人给本宫带出去,送到宗人府的地牢里,没有本宫的恩准不许释放!若是反抗便格杀勿论!”段寒芜说出这句话,眉眼里都带着一丝丝的狠厉。 原本以为段寒芜雷厉风行的处置完禁卫军就没自己事了的几个人,听到段寒芜这句话,都惊恐的瞪大眼睛,玉锦慌忙的跪着爬过来,扯着段寒芜的裙摆,“娘娘,娘娘,饶了民女吧,求求娘娘饶了民女吧!民女知错了!” “呸!我家娘娘的裙子也是你这样肮脏的人可以触碰的!”傲霜鄙夷的唾弃了一句,一脚踢开了抓着段寒芜裙摆的玉锦。 玉锦被这一脚踢的不轻,整个人仰面四脚朝天的倒下,不过她依旧不死心,爬起来泪流满面的继续抓着段寒芜,“娘娘,求求娘娘,饶了民女吧!民女真的知错了!” 段寒芜只是含着脸低头看了一眼玉锦,唇瓣扯出笑意,“饶了你?本宫没有权力饶了你。” “娘娘,只要能饶了我,民女愿为奴为婢,终生侍候娘娘!”玉锦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副千娇百媚的模样,脸上费尽心思化的妆容也花了,沾染了泪滴像是花了脸的猫。其他的女子见到玉锦这副样子都战战兢兢的看着,不敢爬过去,也跟着低头默默的哭泣。 段寒芜嗤笑一声,“都说了本宫没有饶你的权力,你这是何必呢?” “那谁能宽恕民女?”玉锦像是被点燃希望一般,满脸希冀的看着段寒芜,“求娘娘带民女去找他,是不是皇上?是不是皇上才能饶恕民女?” 段寒芜皱皱眉,第一次一脸鄙夷的看着人,她轻笑,“这个人才不是皇上,你去问问被你害死了的姐妹们,愿不愿意宽恕,之后再来求本宫!”段寒芜嫌恶的一脚踢开玉锦,转头对着傲霜吩咐道,“傲霜,回宫把本宫这身裙子丢掉,它脏了!” “是,娘娘。”傲霜忍着笑意的点头。 玉锦含着泪的看着段寒芜,最后一丝希望也这么破灭了。 “皇后娘娘。”这时候,一边安静站着的连翘朝前走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眸子澄澈,“民女有话要说。” 段寒芜微微一笑,她自然是知道连翘要说的是什么,不过她还是想亲耳听到。 见到段寒芜示意,连翘才开口道,“纵容玉锦姐姐她们有错,但那都是自己糊涂的状态下才发生的,更何况,害死其他姐姐的根本不是玉锦姐姐,而是着储秀宫。若是民女们可以早一日出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民女觉得,惩治她们并非真正的方法,相反的,看到她们弃恶从善才是根本。娘娘何苦要白白浪费了她们的性命呢?” 段寒芜挑了挑眉,“继续说。” “是。”连翘颔首,这才继续开口,“民女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扣押消息的人揪出来绳之以法,再把这储秀宫的规矩散了,让姐妹们可以回家。这样和平的方式岂不是更好?何必让娘娘这般的大动干戈?” “你不恨玉锦?”段寒芜失笑的看着连翘,她晶亮的眸子闪着好奇的光泽。 连翘一顿,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后轻轻浅浅的一笑,“民女自然是恨的,她们害死了民女的姐姐,这仇自然是有的。但是退一万步来说,如果让她们洗心革面的话,这也不失为是个报仇的方法,民女相信姐姐一定会同意的。毕竟这深宫的女子实在是太寂寞。” “好一个深宫女子寂寞!”段寒芜若有所思的开口,眸子也黯淡了片刻,随后转头吩咐道,“你们将玉锦她们送去宗人府关押,五年之后再释放出去,若是在牢里表现的好,就可以随时汇报给本宫,可以减期。最多减期不得多于三年。若是牢里人私自欺负她们,便准备提着头来见吧!” 连翘听到段寒芜这么说,嘴角一弯,“多谢皇后娘娘。” 玉锦带着复杂的神色看了一眼连翘,随后便被禁卫军抓起来,她直到走了都没能和连翘说一句话。 段寒芜转头看了一眼连翘,眸子里都是赞许的目光。随后身边的傲霜会意,走到连翘身边说道,“连翘姑娘,娘娘果然是没看错你,你直接跟着娘娘回飞凤阁去吧,娘娘会好好对待你的。” 连翘一愣,赶紧跪在地上,“多谢娘娘仁慈!”随后磕了一个头。 段寒芜满意的笑了笑,“傲霜,我们回去吧。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去一次荣华宫,看看淑妃。你说是不是?” 傲霜转了转眸子,面上一喜,“是,娘娘!” ? “皇上,您最近许久都不来看嫔妾,嫔妾以为皇上厌恶了呢!”淑妃手里端着最新鲜的葡萄站在纪长情的面前,含笑的摘下一颗葡萄放在纪长情唇边,“这葡萄可是好生新鲜的,您尝尝看,是不是合口味?” 纪长情虽是皱着眉,却还是顺从的张口把淑妃手里的葡萄吞下,“淑妃,你在这宫中多少年了?” 淑妃一愣,下意识的说道,“自皇上您登基以来,嫔妾便一直在皇上身边了。”说着她有些狐疑的盯着纪长情,“皇上为何突然问嫔妾这个?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只是朕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你晋晋妃位了。”纪长情自己捏了一颗葡萄放在嘴巴里,确实,这葡萄很甜。 淑妃则是被纪长情这话给惊愕到,她瞪着自己水灵灵的眸子,不敢相信的看着纪长情。她一直等着这一句话许久了,没想到今日纪长情会突然提出来。许是太激动,她紧张的手都直哆嗦,眸子都带着水盈盈的波光。“皇上、、嫔妾、、、” “不必多言,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朕没有皇后的时候不都是你在打理后宫吗?朕早就想着这件事了,今日才来和你说说。”纪长情难得温柔一次,毕竟淑妃在他身边许多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说着他犹豫的皱皱眉,“你且说说,喜欢什么字?朕赏你一个封号。” 淑妃惊喜的掩唇笑着,“嫔妾没有什么喜欢的字,全凭皇上做主!” “那朕便给你一个、、、” “皇上!”门外突然传过来一道声音,打断了纪长情要说下去的话。 纪长情皱皱眉,转头问道,“何事?” 门外的声音回应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段寒芜?”纪长情一愣,她来做什么?还是来了这荣华宫?难道说她是来找自己的?想到这纪长情有些坐不住了,他等段寒芜服软的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说着直接坐起身子,“叫她进来吧。” “皇上、、、”淑妃赶紧作出小鸟依人状,紧紧贴在纪长情的肩膀,她不知道段寒芜为什么回来自己的荣华宫,不过她眉头一跳,直觉告诉自己,段寒芜这次来不是什么好事。 在门外的段寒芜接到通传,直接带着傲霜和连翘走了进去,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奔着荣华宫来了。她推门走进去,便看到纪长情一脸侥幸的模样盯着自己,一边的淑妃也是趾高气昂的模样。倒是身边的连翘第一次见到帝王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帝了吗? “你来了。”纪长情平淡的说了一句。 段寒芜呼出一口气,“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吧。”纪长情声音一直是淡淡的,一边的淑妃走到段寒芜的身边,于情于理,她都要给段寒芜行礼,就算将来自己晋封,看到段寒芜也是要行礼的。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淑妃暗自翻了个白眼,表面依旧是笑吟吟的。 “啪!” 很响的一声,段寒芜挥手便是给了淑妃一个响亮的耳光。屋子里的人瞬间就懵了,淑妃一脸诧异的看着段寒芜,原本粉嫩的脸上愕然出现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就连纪长情也被段寒芜的动作给打愣了,定定的看着她。 第68章 淑妃完全被段寒芜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愣了,她惊诧的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颤抖的开口,“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 段寒芜依旧是狠厉的瞪着淑妃,没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恨恨的瞪着面前这个只会装模作样的女人。一边的傲霜和连翘对视一眼,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她们都感觉到段寒芜周身传来的低气压了,赶紧后退一步。 “皇上!”见到段寒芜没说话,淑妃捂着脸颊的回到纪长情身边,眼泪瞬间就流淌下来,样子可怜兮兮的,眼泪根本就收不住,脸上那个通红的手印很明显,淑妃整个人的脸都肿起来了,可见段寒芜下手是多么重。 纪长情伸手触碰了下淑妃的脸颊,不由的皱起眉头,转头看着段寒芜,声音冷淡,“皇后,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臣妾为何要给皇上解释?”段寒芜美眸喷火的盯着纪长情,就是因为这个昏君,才会导致这么多的女子陷入痛苦之中,若不是这个男人的纵容,淑妃怎么会这般嚣张的草菅人命? 纪长情脸色很不好,“你进来二话不说的就给了淑妃一巴掌,难道不应该和朕解释解释你的行为吗?当着朕的面你就敢逞凶?” “皇上,臣妾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若不是她犯了大错,臣妾为何要掌掴她?”段寒芜依旧是冷淡的回应,转头看了一眼淑妃,“难道这般多加干预是要废了臣妾不成?那也好,省的臣妾每日都在操心烦扰!” 每次段寒芜说这话,纪长情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沉默了一下,身边的淑妃见状,赶紧抓住纪长情的衣服,泪眼婆娑的开口道,“皇上,皇后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嫔妾耳光,难道皇上您就要这么算了吗?嫔妾真不知道嫔妾哪里做错了!” “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段寒芜怒极发笑,一步一步的朝着淑妃走过去,伸手狠厉的一把拉过淑妃,从小娇弱的淑妃根本力气没有段寒芜大,只能像是被捉住的小鸡一般,仓皇无措的转头看着纪长情。段寒芜看到她这副样子,更是缓慢的勾起唇,“淑妃可是不知道哪里做错了?那本宫来一桩桩一件件的告诉你,可好?” 淑妃看到段寒芜阴冷的表情,脚底瞬间升起一股寒气,本能性的她就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不敢和段寒芜对视,颇有些狼狈。她低着脑袋说道,“嫔妾还真就不知道皇后娘娘因为什么这么震怒,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嫔妾万万不会罢休的!” “呵呵,本宫还没说要不要放过你,你倒是先来反咬一口了。”段寒芜不屑的扫了一眼淑妃,松开她的手腕,眸子闪着晶亮的光芒,“那好,本宫问你,为何宫内现在妃嫔这般少?” 听到段寒芜的话,淑妃一愣,“宫里新人少,和嫔妾有什么关系?这似乎是皇后您该关注的事情,并非是嫔妾吧?” “不错,这确实是本宫该管理的范围,但是!”段寒芜眸子闪着凛冽的寒风,“储秀宫秀女们互相争斗的事情你为何不说!” 此话一出,不禁淑妃愣住,就连一直坐在那里的纪长情也愣住了。淑妃闻言,身子颤抖了片刻,才轻声的说道,“储秀宫出了事嫔妾如何知道?那边不是应该有禁卫军守着吗?为何娘娘要兴师动众的怪到嫔妾头上来?” “不怪你本宫要怪谁?”段寒芜走近一步,“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这里狡辩?若不是你压下此事,怎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你知不知道储秀宫现在是什么模样?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死了多少的秀女?” 淑妃差点跌坐在地上,她眸子胡乱的飘移着,“皇后倒是好笑了,这话凭什么要问嫔妾,凭什么就说是嫔妾把事情压下来?” “你还装?”段寒芜冷笑一声,“按时间推算,那个时候本宫根本就没有入宫,整个后宫是你淑妃的天下!若是本宫没想错,皇上也一定把后宫交给你管理吧?你担心有新的秀女出现会迷乱皇上,所以你听到这个消息就压下来。好不容易才让皇上对你另眼看待,你怎会就此的让之付诸东流?出于私心,你隐瞒着不说,生怕皇上把注意力分散到储秀宫去,是不是?”段寒芜边说边靠近淑妃,眸子里的冷光让淑妃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淑妃惊慌失措的喊道,甚至连敬语都忘记了,她颤抖的转头看着纪长情,哀怨道,“皇上,您是最了解嫔妾的,嫔妾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这些年,皇宫里其他妹妹是如何评价嫔妾的,您都是看在眼里的。” 段寒芜一个转身,走到淑妃面前,阻断了她和纪长情的对视,含笑道,“是啊,皇宫里哪有嫔妃说你淑妃一个不好?若是说了她们还有命活着吗?你未免把皇上想的太简单了些吧?”说着她眼睛看了一下连翘,“连翘,你把事情经过都跟皇上说一遍!” 被点名的连翘一愣,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她现在还是那身粗布衣服,有些胆怯的跪在地上,抬眼看看主位上坐着的纪长情,不经意间脸红了红。那个皇帝的模样,生的实在是比身为女子的自己还要漂亮,光是看他一眼便觉得是亵渎。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民女是储秀宫的连翘,方才皇后娘娘说的都是实情,就在刚才娘娘已经把那些作乱的女子全部押送到宗人府听候发落了。确实是有人把储秀宫乱的事压下来,不许声张,民女的姐姐已经死在储秀宫了。” 纪长情闻言,眉头一跳,终于开口,“你所言当真?” “当真!”连翘给纪长情磕了一个头,“若不是娘娘出现,连翘刚才就死在玉锦姐姐她们的手里了。储秀宫各种不平事都摆在眼前,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人人都战战兢兢,民女们都不愿在那里过活了!” 纪长情沉思片刻,轻轻的点头,“这事何时开始的?” “回皇上的话,此事乃是三年前就开始了的。”连翘有些泪意,想到死去的那些姐妹,不由的红了眼睛,“求皇上给民女做主。” “皇后娘娘,就凭一个认证,你就能证明是嫔妾做的吗?”淑妃死咬着唇,眸子恨恨的盯着段寒芜。 段寒芜闻言勾唇一笑,“淑妃,难道你要本宫把禁卫军也叫来吗?这样你才会死心?又或者把宗人府的几个女人抓来盘问一番?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呢!这样的事都肯做?” “皇上!”淑妃又给纪长情抛了一根橄榄枝,“嫔妾当真是冤枉的,嫔妾根本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更何况,为何皇后娘娘恰好出现在储秀宫?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纪长情没说,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是啊,本宫如果不是出现的那么巧,又如何识破你呢?”段寒芜不卑不亢的转头,对着纪长情行了个礼,“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若是皇上不信便去查查就知道。嫔妾只是替那些死去的秀女觉得不公,她们都是为了皇上才来的,不是吗?皇上一定要给她们一个交代才行!” 纪长情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淑妃,随后轻轻的开口,“淑妃,你可知罪?” “皇上!”淑妃直接跪倒在地上,泪眼模糊的看着面前的帝王,语气好生的可怜,“嫔妾是冤枉的,皇上为何就偏偏听信皇后娘娘的话呢?嫔妾真是冤枉的!” 纪长情缓慢的闭上眼,这些年,淑妃的所作所为自己不是没看到,只是懒得去管后宫的事,没想到她竟然弄出这么多人命。纪长情叹了口气,才幽幽的说道,“淑兰,朕想要听一句实话。” 淑妃一愣,跪在那里也忘记了哭泣。淑兰,是淑妃的闺名,她有多久没听到纪长情这么唤自己了。她终于是缓缓闭上双眼,嘴唇颤抖了片刻,才低低说道,“嫔妾当时确实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隐瞒此事。” 段寒芜听到这话,嘴角一勾。 “也罢,事已至此,朕说什么都是无用。”纪长情伸手揉了揉额头,“顺子,传令下去,储秀宫从此以后不再设有,若是有甄选入围直接赐予封号,另外,给那些死去的姑娘们立一个墓碑。”随后,他瞄了一眼满脸泪水的淑妃,叹了一句,“淑妃无德,坑害人命,降级为贵人,搬出荣华宫,扣月钱三年,送入宗人府重大二十大板。” 淑妃,不,淑贵人听到这话,两眼一闭倒在地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上,就这样的惩罚似乎不足以平复人心。”段寒芜咬着唇瓣说了这么一句。 纪长情皱皱眉,语气颇为不善,“怎么,皇后还不满意,难道要朕将淑妃推出去斩首吗?她毕竟陪伴了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功过相抵,便这么做吧。” “皇上是不是太草菅人命了点?”段寒芜毫不客气的开口,眸子闪着怒气,“她的一己之私害死了多少人?皇上却一直护着,难道说其他秀女的命就不是命?没人护着就该死吗?” “皇后!”纪长情突然暴喝一身,“你逾越了!” 段寒芜残忍的勾起一笑,突然撕下自己衣衫的一角,冲着纪长情丢过去,“如果这就算是逾越,那我便逾越给你看看,果真是帝王无情,草菅人命!这皇后,段寒芜怕是当不起了!”说完这句话,段寒芜转身便走了。 “娘娘!娘娘!”傲霜见状,赶紧追着跑了上去。一边的连翘不知该不该追,只是一脸无措的站在那里,懵懂的看着纪长情。 纪长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揉着眉心。 第69章 “娘娘,您说您这是何必?”傲霜看着坐在榻上气的不轻的段寒芜,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她倒了一杯茶递到段寒芜身边,低声劝慰道,“和皇上这般闹得不开心,以后怕是吃苦的还是娘娘您啊!” 段寒芜寒着脸的接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那又如何?若是他纪长情一个不高兴,把本宫杀了也可!” “娘娘!”傲霜赶紧上前捂住段寒芜的嘴巴,惊慌的摇摇头,“娘娘可千万别说这话,小心隔墙有耳!”随后傲霜坐在段寒芜身边,盯着段寒芜语重心长的说道,“奴婢知道娘娘是以为储秀宫的事而忧心,可娘娘这般发脾气也于事无补,那些秀女也是回不来了。” “本宫只是不希望淑妃可以逍遥法外,纪长情他分明就是念着私情!”段寒芜越说越来气。 傲霜一笑,“娘娘,在这皇宫之中没有什么私情不私情之事,整个皇宫都是皇上在做主,他说对的便是对的,纵有淑妃娘娘有一万个不是,只要侍候好了皇上,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不是吗?” 段寒芜闻言微微颦蹙了一下眉头,像是不确定一般的疑惑问道,“傲霜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学着那淑妃,对皇上百依百顺?” “奴婢不是要娘娘如何如何,只是想着不妨在淑妃身上学习一下这点,奴婢知道娘娘不喜欢逢迎,不过最起码对皇上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哪怕不施展温柔乡最起码也不要红眉毛绿眼睛。”傲霜一字一句的开口,眸子里都闪着晶亮的光。 段寒芜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眉头一挑,“你是要本宫忍辱负重?放过那淑妃?” “娘娘,您是皇后,想要打压一个小小妃嫔何其容易?何必要皇上撕破脸呢?”傲霜笑眯眯的开口。 段寒芜眸子转了转,觉得傲霜说的也在理,随后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和本宫说这些有何用?话本宫都对皇上说过了,现在不也是撕破脸皮了?” “娘娘,您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傲霜有些挫败的看了一眼段寒芜,“皇上生气,娘娘可以去哄,不是吗?现在正是夜晚,想必皇上在批阅奏折,娘娘不妨去给送些点心,这也算是一个契机了。” 段寒芜不语,复杂的看了一眼傲霜,终于缓缓的开口,“傲霜,你可是想入这后宫?本宫可以帮你。” 傲霜闻言大惊失色,直接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奴婢不敢,娘娘切莫说这些,奴婢只想着好好侍奉娘娘,其他的想法未曾想过,请娘娘莫要误会的奴婢。” “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看看把你吓的。”段寒芜忍俊不禁,随后站起身子扑了扑裙角,眸子闪着难以捉摸的精光,“既然这样,那我倒是要看看,你纪长情是不是当真不讲情面。”说着她旋即朝着门口走过去,淡淡的丢下一句话,“去叫珍珠,给本宫打下手!” 养心殿。 纪长情眉头紧锁的看着面前的奏折,一连着几天各个藩王都上奏要求军饷,现在的扶风正是多事之秋,偏巧的还发生宫中内乱,他第一次觉得有些心力交瘁,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吱呀~”门被打开。 “顺子,不必在朕身边侍奉了,回去歇着吧,朕今日要看完这些奏折。”纪长情听到声音,也没抬头,直接冷淡的开口道。 可是脚步声不断的靠近,随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放在桌子上,香气扑鼻。纪长情看着素面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段寒芜带着笑的一张脸。 “是你?” 段寒芜依旧是眉眼弯弯,驱着身子给纪长情行了一个礼,“臣妾参见皇上。” 纪长情有些诧异的咳嗽几声,“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皇上可还是在生臣妾的气?”段寒芜小心翼翼的抬眼瞧了一眼纪长情,随后带着笑的开口,“臣妾知道今日行为让皇上很恼火,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令皇上失了面子。回到飞凤阁之后左思右想,都觉得臣妾做的有欠妥当。所以就起来做了一碗面给皇上送来,一来皇上处理政事辛苦,想来是没吃过东西,二来也是臣妾给皇上赔罪了。” 纪长情狐疑的看着段寒芜,试图从她眼睛里找到其他因素,随后冷笑了一声,“这不是鸿门宴吧?你今日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还要朕处置淑妃?” “自然不是。”段寒芜摇摇头,“皇上,臣妾当真是来赔罪的,至于淑妃,她也算是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上天有好生之德,想来也是要她活着给那些死去的姑娘们忏悔的,臣妾还有什么余力来惩治她呢?” 纪长情依旧是不敢相信的样子,随后端起素面吃了一口,“你若是可以这么想自然是好,朕很欣慰。若是没什么事了,你便回去吧,朕还有些奏折要看。” 段寒芜摇了摇唇瓣,原本不愿在纪长情面前伪装,不过治标不治本,她要从纪长情这里下手,彻底让他听自己的话才可以。想到这,段寒芜低头微微欠了欠身,“皇上恕罪,臣妾方才犯了禁忌。” “怎么了?”纪长情有些不悦的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他印象里,段寒芜不是这般殷勤的人。 段寒芜犹豫了一下,才接口,“臣妾方才给皇上放下素面之时,不小心看到了奏折上的东西。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所以才向皇上请罪。” “哦?”纪长情眉头一跳,来了兴致,他想看看段寒芜要做什么,于是带着轻微的笑意,“不知皇后看到什么了?” 段寒芜颦蹙着眉头,“皇上可是在为藩王请求军饷的事情而发愁?担心害怕各藩王扩大自己地盘之后会谋反?” “不错。”纪长情也没隐瞒,直接开口,“藩王确实是越来越大,势力也不容小觑,朕很头疼。不知皇后可有什么想法?” “皇上,后宫不可干政,臣妾身为六宫之首,自然要以身作则。”段寒芜依旧坚定的摇着头,眸子清澈透底,一丝一毫的杂质也没有。 纪长情含笑,“但说无妨,这里只有你和朕两个人。” 段寒芜低头看了看奏折,眸子闪烁了片刻,才翘着手指指着那奏折说道,“就如皇上所说,藩王势力在逐日扩大,若是有了谋反之心,只需要一个理由便可以发兵攻打,而如今,就可以用皇上您克扣军饷为由来发兵。不过若是皇上不给那便是称了他们心如了他们意,不过若是给了,那无非也是继续克扣皇家,也是养虎为患。”段寒芜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闪着睿智的光彩,脸上的胎记也带着点点瑰丽的色彩。纪长情没说话,只是递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色,示意她继续说。段寒芜得到允许,这才继续开口道,“不过若是我们给他一个不容拒绝的台阶,那便是占据了先机,虽说不能斩草除根,但也可以遏制他们势力扩大。” “这个朕知道,只是不知什么才是那关键台阶?”纪长情担忧的皱起眉。“先帝在的时候他们忌惮与父皇的铁血手腕,便不敢造次。但是朕登基以来,他们反倒是越来越狂妄,朕就是想整治也无法。” 段寒芜抿着唇瓣,半天才低声问道,“臣妾听说,在早前,各藩王送了他们的嫡长子来京中作质子,用来表示衷心?” “是有质子不错。”纪长情点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臣妾在想,若是皇上将他们打发会封地,会如何?”段寒芜捏着自己眉心缓缓说道,“皇上派发军饷,但是也顺便把质子们放回去,用以施以恩德。” 纪长情皱眉,“皇后的意思是?” “臣妾的意思就是,这藩王好比是一只猛虎,而质子们就像是幼虎,虽是长时间放在自己身边,但野性难驯,保不齐日后会反咬主子一口,不过若是在恰当的时机放他们回去,兴许可以起到遏制猛虎的作用。”段寒芜见到纪长情依旧不解的模样,在心底鄙视了一下,勉强继续柔和的开口道,“皇上您想想,作为藩王,他们有滔天的权势和金钱,那么子子孙孙势必也旺盛。自古权力熏人心,手足之间都可以互相牵制,为了争权夺利,杀兄夺嫡的事也不足为奇。眼下虽然势力庞大,想必内乱也还是有的,所以,我们不妨让他们乱上加乱!” 纪长情听到这话,终于明白段寒芜的意思了,他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闪着精光的女子,平静的问道,“你的意思就是,放质子们回去内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圣明!臣妾就是此意!”段寒芜欢喜的点点头,“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想着要称霸的藩王,见到嫡子回来自然是要多加安抚,不过这安抚在其他兄弟面前就不是这回事儿了。所以臣妾相信不久,他们就会后院起火,到时候就是想叛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光是管着儿子夺权就够头疼了,如何会有心思使坏呢?” “此计甚好!”纪长情终于拍了拍手,看着段寒芜的眼光变得深邃起来。突然伸手拉住段寒芜坐在自己怀里,呼吸着面前女子的香气,邪魅的眨了眨眼,“寒儿你何时这般睿智?居然也会有这般好的计谋?告诉朕,这次是不是你有什么目的,想要朕帮你达成?” 第70章 段寒芜冷不丁被拽到怀里,有一瞬间的慌神,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挂着甜美的微笑说道,“皇上真是错怪臣妾了,臣妾如何会有目的呢?只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当真是如此?”纪长情显然是不相信。 段寒芜整理了下情绪,反手勾住段寒芜的脖颈,“臣妾是万万不敢欺瞒皇上的,哪有那个胆子?” “谅你也不敢。”纪长情松开段寒芜,抬眼盯着她,“你是真的来和朕和解的吗?” 段寒芜不敢看纪长情的双眼,只是下意识盯着脚尖,嘴上缓缓说道,“臣妾连素面都做了,皇上还是不信臣妾的一片心吗?”说完这话,段寒芜缓慢的抬起头,眸子蓄了泪,点点含情。 “朕信你。”纪长情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脸,完全忽略她脸上那个胎记,几乎与痴迷的低低呢喃道,“段寒芜,朕为何独独对你这般牵肠挂肚,明明朕这后宫有佳丽万千,何以你会有如此大的能力,让朕为你烦扰?” 段寒芜含着泪,不敢看纪长情深情的眼睛,索性直接倒在纪长情的肩膀上,伸手握着纪长情带着热度的手,轻声说道,“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这就是上天所说的缘分,也说不定,对不对?”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揽紧了段寒芜的腰肢,将头靠在段寒芜的脑袋上,叹了一句,“别走,让朕好好休息一会儿,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朕有些措手不及。储秀宫的事情,朕知道是有欠妥当,但是淑妃的家人是我朝的能力干将,为了江山,朕也不能动她。你能明白吗?” “臣妾明白。”段寒芜低低说了一句,眸子里闪着讥诮。就因为那可笑的权力,便罔顾人的性命,这权力当真如此重要?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若是权力真是这么重要的话,那么她便要得到。 “你能明白就好。”纪长情紧了紧怀抱,“朕有没有说过,你身上的香气很好,朕闻着便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段寒芜抿着唇瓣,摇摇头头,“臣妾不知道。不过若是皇上喜欢,累了便可以来找臣妾。” “好。”纪长情缓慢的闭上眼睛,“朕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 天刚亮,段寒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飞凤阁,她锤了捶酸软的肩膀。昨夜纪长情竟然倒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让她想动都没办法动,无奈只好乖乖的不动,任由纪长情安适的睡着,她则是一夜无眠。到了早朝时间,纪长情才歉疚的看了看她,赏赐了点珍奇古玩才离去。 “娘娘!”傲霜慌张的跑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才放心的叹了口气,“还好娘娘没事,奴婢还以为娘娘一夜未归出了什么事呢!娘娘的脾气可别若怒了皇上才好。” 段寒芜只是转头瞧了一眼傲霜,嘴唇一弯,“本宫会有什么事?出去吧,本宫累了想休息。” 傲霜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段寒芜冷冰冰的脸,顿时噤声,“那好,奴婢先出去了。” 段寒芜转头看了看傲霜离去的背影,嘲弄的一笑,顿时像是失了力气一般的跌坐在床榻上,任由发丝胡乱的在床榻上铺散。此刻已经天大亮,倾泻的阳光顺着窗子洒进来,照在床榻上,段寒芜伸出手朝着阳光伸过去,喃喃的说道,“还以为我终于逃出生天,没想到还是一直在其他人手里转圈,呵、、、” “娘娘娘娘!”珍珠没头没脑的从门外闯进来,等到看到段寒芜之后,才吐了吐舌头,“娘娘在休息啊,奴婢还以为娘娘醒了。” 段寒芜眸子转向了珍珠,“什么事?急急忙忙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奴婢研究你那透明点心的做法,刚刚有了起色,就想让娘娘看看。没想到娘娘在休息,奴婢知错。”珍珠涨红了一张脸,不断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段寒芜的表情。 段寒芜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珍珠过去。珍珠狐疑了片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面粉,这才靠近。等到她坐近了,段寒芜才伸手拍了拍珍珠的肩膀,笑道,“无碍,本宫也不是那讲究规矩的人,不过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你这样没规矩,吃板子是一定的!” “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珍珠委屈的低下头。 段寒芜失笑,捏了捏珍珠丰腴的脸颊,“若是一直能像你一样,不忘初心,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本宫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子,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珍珠一愣,不解的眨巴着眼睛,嘴唇也长的大大的,“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也好。”段寒芜苦笑了一下,站起身子,“走吧,带本宫去看看你的作品,看看还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珍珠这句话听懂了,欢喜的把笑脸绽开到最大,“好好好,娘娘随奴婢来!” 段寒芜依旧是无奈的摇摇头,跟着珍珠走出去。门口的角落,却是有一道视线紧紧的盯着,随后化作一声叹息。 一连着几天,纪长情都在飞凤阁中留宿,不过是住在飞凤阁的客房,并未和段寒芜同房。消息像是长出翅膀一般的在整个皇宫飞舞,到处都是段寒芜受宠的消息。飞凤阁于是便热闹起来了,每天都会有嫔妃借着请安的由头来看看纪长情,盼望着可以得到纪长情青睐。不过,今日倒是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怀着身孕的玺贵人恭恭敬敬的给段寒芜行礼。 段寒芜此刻是端坐在椅子上,眉眼一挑,“哪里的风把玺贵人吹过来了?傲霜,赐座!” 玺贵人含着淡笑的坐到一边去,这才柔柔的说道,“嫔妾之前听说娘娘重获圣宠,这才来祝贺一下,因着身子不方便,便一直都没来及给娘娘请安。”说着她慈爱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皇上不是说了,玺贵人你可以不来请安,再说玺贵人怀着皇子,若是有什么闪失,本宫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段寒芜一直都是和颜悦色,不过话语之间却带着不怒自威,眸子也分外的凌厉。 玺贵人浑身一颤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笑脸,“总是在宫中呆着,嫔妾也觉得无趣的很。所以想着来看看娘娘,以增进感情。” 增进感情?她当自己是傻子吗?段寒芜一向记得淑妃一派的人,对她们带有笑脸依旧算是抬举,竟然还妄想与她们同游?段寒芜平心静气,笑道,“本宫向来与世无争,与任何人都觉得还不错,不过本宫也觉得和玺贵人十分投缘,增进感情就算了吧。你要多想想自己怀着孩子,知道吗?” 玺贵人摇了摇唇瓣,抬头已然是泪眼盈盈,从椅子上站起便跪下来,“娘娘,嫔妾知道淑妃过去和娘娘一直过不去,而嫔妾也因为畏惧淑妃才对娘娘不恭敬,如今嫔妾已经知道自己从前对娘娘多有得罪,此番来的意图也是请罪的。” 段寒芜显然没料到玺贵人会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她有些诧异,但还是恢复平静。 玺贵人见段寒芜没有反应,有些心急,直接磕了一个头,“娘娘,嫔妾求娘娘原谅。” 段寒芜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看着,转头看看身边的傲霜,傲霜也是一脸狐疑的模样。她叹了口气,终于是从座椅上走下来,伸手扶起了玺贵人,温和的开口,“本宫自然不会怪你,一切自然也怪不得你,何必要这般自责,本宫方才不是说了吗?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子。”她依旧是心软,看着面前怀着身孕的柔弱美人,她一时间竟然不能狠心。 玺贵人泛着泪光,低低的问道,“娘娘可是真的原谅嫔妾了?” “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们都是侍候皇上的妃子,何必要这般呢?”段寒芜不由的语气轻柔了许多,看着玺贵人的肚子,笑道,“这肚子将来若是大了,想必会很不方便。你应该安安稳稳的在宫里养胎,莫要随便乱走。” 玺贵人眸子闪了闪,“那,娘娘可以陪着嫔妾去御花园走走吗?”她依旧是忐忑的打量着段寒芜,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面前的皇后。 “也好,正好本宫呆着也无事。”段寒芜思考了片刻,才缓缓道,“傲霜,服侍本宫更衣。” 傲霜瞧了瞧那可怜兮兮的玺贵人,虽说疑惑,也只好福了福身,“是,娘娘。” 段寒芜换了一身衣服,她才和玺贵人相伴着到御花园游游逛逛,此刻已经是接近夏末,花园里的百花都卯足了劲拼命的开放,生怕时间一晃而过。 “这皇宫里,我们这些女人就像是这些花,为了那个男人的一笑,竞相开放。”段寒芜瞧着花,不自觉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随后转头对着玺贵人笑笑,“你倒是结了果实,好生让人羡慕。” 玺贵人礼貌的笑笑,“嫔妾惶恐,娘娘才是,以后娘娘的果实会更加香甜的!” “是吗?”段寒芜笑着,并未反对。 玺贵人左右看看,瞧见前面有个池子,欢喜的指着那边,“娘娘,荷花池里新放进去许多鱼,我们去给它们喂食可好?也让嫔妾未出世的宝宝感受一下。” 原本段寒芜要回绝的,但是听到她脱口而出的宝宝,瞬间便心软,随后温和的开口,“好,我们过去。不过你要当心,知道吗?” “是,嫔妾知道。”玺贵人温婉的笑了笑。 第71章 两人走到荷花池边,傲霜一直在旁边护着,生怕面前两位最珍贵的人掉下去。身边的丫鬟不稍一会儿的功夫就端了一盘鱼饵递过去,段寒芜和玺贵人抓了一些,想着湖水里撒过去。食物刚漂浮到水面上,就看到鱼儿们从水底钻出来,大口大口的贪婪吃着。 段寒芜见到此景,忍不住的一笑,“它们倒是无忧无虑,整日在水中,只要吃饱不饿就足够了。本宫还是第一次觉得,人过的还不如一条鱼。” 玺贵人莞尔,“娘娘此言差矣,鱼儿看着是很逍遥,但是在水中也存在着斗争,若是不争抢,这为数不多的食物就会进入其他鱼儿的腹中,自己忍饥挨饿,到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是吗?本宫倒是看不出,玺贵人竟然这么通透。”段寒芜若有所思,“不过它们心思简单,不会勾心斗角,只是为了活命而争抢,也算不得什么。” “最开始的人,也是为了活命而争抢。”玺贵人转头说着,“不过日积月累,贪婪便会占据上风,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点食物是不够的,它们也会想要属于自己的领地,一片不会被打扰的土地。” 段寒芜有些听不懂玺贵人的话,她转头看着玺贵人,缓慢的勾唇,“玺贵人这是在敲打本宫什么,对吗?” “嫔妾不敢。”玺贵人赶紧低头,“嫔妾只是想说,这人世间有万万千千的不得已而为之,也有许多的假仁假义。”说着她抓起一把鱼饵扔下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娘娘你看,是不是那些鱼都开始划分领地了呢?” 段寒芜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抿唇不语。玺贵人说的没错,吃饱了的鱼儿确实开始互相追逐了。她脸色有些发寒,“也许玺贵人你说的是对的。” “娘娘,人终究是贪婪的。”玺贵人轻柔的抛出这么一句,“所有的人都会为了出路而费尽心机,阴险狡诈什么的,无非是软弱人的借口。若不保护好自己,那么将会一无所有。”玺贵人转头扫了一眼段寒芜,“娘娘,这边还有鱼儿,您过来看看?” 段寒芜还在回想着玺贵人的话,却被她伸手拉住的手腕,随后便是撞进了玺贵人高深莫测的眼睛里,段寒芜身上一怔,来不及反应,只听到耳畔传来“扑通”的一声响,随后就是身边丫鬟的尖叫声和不远处急急赶来的侍卫呼喊声。最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段寒芜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在玺贵人的寝房呆愣愣的坐着了,随后入眼的就是一个个宫女着急的端着盆子来回的颠簸。她唇瓣一颤,身边的傲霜赶紧的蹲下身子握住段寒芜的手,“娘娘,娘娘没事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段寒芜眸子闪着慌乱,转头看着傲霜。 傲霜闻言默默的低下头,最后吐出几个字,“玺贵人落水,孩子,没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段寒芜直接站起来,不敢相信的瞪大眸子,方才的玺贵人还是和自己巧笑嫣然的模样,挺着圆起来的肚子和自己赏花看鱼,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会变成这样?她脑子突然闪过玺贵人落水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脑子如遭雷击,半晌她才低低的笑出了声,“原来,她说的鱼儿争抢是这个意思。” “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纪长情便急匆匆的进来,甚至朝服都来不及脱下,他一脸严肃的走进来,看到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段寒芜,“怎么回事?” “臣妾不知道。”段寒芜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呆呆的说了这么一句。 纪长情脸色不太好,直接拂袖进了内室,段寒芜见状,赶紧跟了过去。 内室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宫女还是急急忙忙的换着水,一旁的太医时不时的看看昏迷过去的玺贵人。见到纪长情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医药箱,走过去掀袍子跪下,“臣参见皇上!” “别说那些无用的了。”纪长情皱眉的打断他,“玺贵人怎么样?” 太医神情一尴尬,“皇上,玺贵人的身子骨原本就不太好,再加上怀有身孕,这落水对她身子影响十分的大,孩子保不住是一定的,人却要好生修养,也有可能终身不孕。”太医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段寒芜站在门口听的很清楚,她惊慌的向后退了一步。玺贵人竟然可以做到这样?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医治好玺贵人,不然朕摘了你的脑袋!”纪长情怒火冲天的吼道。 “是是是,臣定当全力以赴!”太医忍不住擦擦额角的汗珠。 “皇上、、、”另一边,原本昏迷的玺贵人醒了过来,低低的唤了一句,有气无力。 纪长情听到声音,大步上前,伸手握住玺贵人的手指,那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的眉心一皱,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感觉如何?” “皇上,嫔妾无事。”说着玺贵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眸子瞪大,“皇上,嫔妾的孩子,孩子呢!”整个人瞬间像是触电了一般,眸子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纪长情伸手抚了抚玺贵人的额头,“没关系,孩子还会有的,没事的。” “皇上!那是嫔妾的孩子啊!”玺贵人突然含着泪,崩溃的大哭,不知哪来的力气揪着纪长情的袖口,声嘶力竭,“嫔妾从感受他存在的开始,他就在嫔妾的肚子里存活。为何突然这般的就没有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玺贵人歇斯底里的挣扎,从榻上坐起身子,脸色已经是苍白如纸,颤抖的看着纪长情,泪滴大颗大颗的滑下来。 纪长情面上闪过不忍,伸手将颤抖的玺贵人揽入怀里,安慰的摸着她的脑袋,“你冷静些,朕在这,别怕。” “皇上!她们都要害我,都要害我啊!”玺贵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自称都丢掉了,抓着纪长情的衣襟摇晃着,“我的孩子,还给我孩子!” 纪长情叹了口气,拍了拍玺贵人的脑袋,想要安抚她。 段寒芜就这样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那个前一秒还向自己谢罪,下一秒就哭的梨花带雨的玺贵人。她自嘲的一笑,慢慢的走了进来,“皇上。” 这道声音成功的吸引了榻边的两个人,玺贵人带着泪花的眼转而扫向段寒芜,突然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颤抖的指着段寒芜,“你,你你!就是你!皇后!你为何要害了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害了我的孩子!你就这般容不下他吗?” 纪长情听到声音,也跟着转头,复杂的看了一眼段寒芜,带着探究怀疑不解。 段寒芜冷淡的勾起唇角,“玺贵人,本宫并没有害你的孩子,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本宫没想到你竟然会到了这个地步,实在不得不佩服。” “你胡说!我好好的为何会掉入湖中!”玺贵人红了眼睛,怒气冲冲的吼道,“原本想要和皇后你和解,才跟着你去了御花园,却不想被你推入湖中。”说着她像是想通了一样,狠厉的盯着段寒芜,“一切都是皇后你算计好的,是不是?你早就容不下我的孩子,就想着让我掉水中溺死对不对?你好狠的心啊!还给我孩子!”玺贵人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哭了。 纪长情耳朵一阵子耳鸣,他有些不耐的揉了揉眉心,再转头看着段寒芜,“皇后可有要说的?” “臣妾没什么好说的。”段寒芜嗤笑了一声,这招用的倒是极好,找到时机抓住自己的胳膊,而周围宫女的眼睛也是看到是自己抓住玺贵人,这个点找的很好。让她想要辩解都没有门路,宫女们会齐齐只认自己,到时候只怕更会身败名裂。 “你说,朕便相信。”纪长情淡淡的开口。 段寒芜依旧是一笑,“臣妾说什么皇上都相信吗?真的吗?” 纪长情没说话,倒是一边的玺贵人不依不饶的揪着纪长情的衣服,“皇上!这个时候您还是要包庇皇后吗?她可是害死了皇子皇孙!”玺贵人愤恨的看着段寒芜,“这等心思阴毒的女人,皇上还惦念着?难道皇上忘记我们惨死的孩子了吗?” 纪长情紧紧皱着眉,搂着怀里剧烈颤抖着的玺贵人,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皇后,你说实话吧。” “实话?”段寒芜向后倒退了几步,“呵呵,皇上说好的相信臣妾呢?都是随意说说的吗?” “宫女们都看到是你推我下了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玺贵人抢一步开口,眸子满是晶莹的泪花,那副样子看着是要和段寒芜拼命。 段寒芜没搭理玺贵人,只是笔直的盯着纪长情。 “朕信你,但是朕希望你说实话。”纪长情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来人,将皇后关押到天牢,听候发落。” 一声令下,门外走进来几个侍卫,站在段寒芜的身边,“娘娘。” 段寒芜觉得心口被突然撕裂了,她惨淡的挂着笑意,带着说不出的轻松,看了纪长情一眼,慢慢的说了一句,“当真是昏君。”转身便跟着侍卫离开,走的潇洒,头也不回。 “皇上!我的孩子好可怜!”段寒芜离开的一瞬间,就听到房间里再次传出哭声,凄惨的似杜鹃啼血。经过傲霜身边,接触到傲霜担忧的眼神,段寒芜勾起唇角,什么都没说。 原来宫中的斗争,从未停止过,倒真是让她见到了,什么是鱼儿抢占领地,什么是人心的贪婪。 第72章 天牢里的日子似乎没有段寒芜想象的那般难过,相反的,除了环境不算太好之外,没有为难之处,狱卒因为她是皇后的原因也并无为难她的地方,一日三餐虽然不比飞凤阁的好,但好歹也比原本的牢饭要好得多。在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唯一能看到光线的便是那头顶的天窗,当正午之时会从外面照射进来一束光芒,暖暖的,若是到了晚上便会有皎洁的月光。段寒芜靠在墙边看着外面的微弱月光,暗暗算计着在天牢里度过了多少时日。 “哗啦啦”是打开牢门的声音,段寒芜知道,是有人来给自己送饭了,这个时间差不多是吃饭的时间。她根本就没有抬头,只是默默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稻草上。 “寒儿。”段寒芜耳畔传来这么一道声音,她浑身不禁一颤,抬头便望进了纪长情晦暗如深的眸子里。而此刻的段寒芜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端庄秀丽,长发胡乱的披散下来垂到地上,衣衫还是之前穿的那套,大概因为不习惯这里,段寒芜的脸上带着如纸的苍白。 段寒芜没说话,就这样抬头看着纪长情,毫无表情。 纪长情挥退了身边的太监侍卫,独自一人靠近段寒芜,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声音淡淡的,“寒儿,这几天可还好?” 段寒芜依旧是没说话,目光灼灼。和纪长情对视了良久,嘴角才挂着一丝凉薄的笑意,“在这里过的好不好皇上不是最清楚了吗?何必来问臣妾呢?” “你还是在怪朕。”纪长情不急不火的开口,“原本以为你在天牢里会好好反省,看来是朕以为错了。” “既然这样,皇上就不必在这里和臣妾耗费时间,倒不如回到你的温香软玉的身边不是更好?臣妾在这里也不错。”段寒芜懒得和纪长情再说什么,干脆的闭上眼,将脑袋倚靠在墙上,作出假寐的动作。 纪长情低低的笑了几声,靠近段寒芜,蹲下身子,一双狐狸眸紧紧的盯着段寒芜,“寒儿,再过几天,朕便把你放出去。玺贵人那边你不必紧张,朕都会处理好的。” “皇上不是已经安慰了那玺贵人吗?”段寒芜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但是看到纪长情眸子里的火焰更深了,她撇过头,“皇上莫要误会,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纪长情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头发,“若是没有前几日,那玺贵人的孩子也是留不得的,朕早晚也会把孩子打掉。” 段寒芜闻言,一愣,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纪长情,“臣妾可是听错了?皇上要打掉玺贵人的孩子?虎毒不食子,皇上您为何?” “一个冒牌货也配在朕的皇宫生存下去?她们未免把朕想的太愚蠢。”纪长情阴冷地说道,随后看到段寒芜一脸狐疑的模样,才继续解释道,“朕沐浴后宫没错,但是事后都会赐一碗参汤,如此一来,这后宫根本就没有女人会有身孕。而如今玺贵人有了身孕,寒儿你倒是说说,朕要如何理解?” 听到纪长情说这话,段寒芜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她惊慌的看着纪长情,“你早就知道玺贵人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了,是吗?”纪长情无声的点了点头,段寒芜第一次觉得面前的男人心机沉重的可怕,前几日的那一刻他还是满脸失去孩子的痛苦模样,才短短的几天就恢复原来的模样。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戏码。 许是看出段寒芜的神游,纪长情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如果是寒儿的话,朕不介意给你一个孩子。” “少做梦了!没有那个可能!”段寒芜毫不犹豫的回绝,连带着看纪长情的眼神都带着惧怕,她手指紧紧抓着身边的稻草,连指甲抠到手心里都浑然不觉。 纪长情忍不住的笑了笑,“寒儿性情当真是变得好奇怪,之前不是说要敞开心扉爱上朕吗?现在为何又是这么一个态度了?” 段寒芜深呼吸的片刻,抬头盯着纪长情,不放过他任何的表情,“若是臣妾说玺贵人落水之事与臣妾无关,皇上您信吗?” “信与不信有什么关系?那个孩子于朕毫无意义,相反的朕还要感谢你,不是吗?”纪长情皱了皱眉才回答。 段寒芜唇瓣颤了几下,“这不同,皇上说过无论什么事都会相信臣妾的。” “别的朕自然可以信你,不过你实在没必要在这里揪住不放。是你也好不是你也罢,都无伤大雅。”纪长情难得好脾气的和段寒芜解释。 段寒芜没说话,盯着纪长情看了半晌,终于是低低的笑了,“皇上至始至终都没信过我,换句话说,你根本就不信任何人,你只相信你自己。” “是又如何?”纪长情原本是为了安抚段寒芜才来的,如今被段寒芜的话一再冲撞,饶是再好的性子也被激怒了,他站起身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显得格外威严,他沉着脸,说道:“朕都说了这件事既往不咎,你何必要苦苦相逼,再等两日,朕便放你出去!”丢下这句话,纪长情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段寒芜耳畔只传来牢门的重重关闭之声,她苦涩的笑了几下,最后无力的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弯了弯唇瓣。 纪长情刚走不久,门又被打开了,段寒芜以为是纪长情,她丝毫不肯睁开眼,也不屑去看那个没有心的人。 “寒芜,连我都不愿意见了吗?” 段寒芜听到这个声音,一愣,睁眼瞬间瞳孔扩大了几分,不可置信的开口,“许鸠合?怎么会是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别问我如何进来的,我只是来看看你,我的朋友。”许鸠合笑着走到段寒芜身边坐下,不得不说,段寒芜觉得他身上哪里变了,不似原来那个腼腆的书生。瞧见段寒芜打量的眸子,许鸠合爽朗的笑了几声,“不用打量,是我,许鸠合。难道声音你也听不出来了?” 段寒芜依旧是不敢相信的模样,“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都说了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山人自有妙计。”许鸠合胡乱的摆摆手,“倒是你,我都听说前几日的事情了,被关在这个天牢里,你可曾觉得委屈?” 段寒芜一怔,低头不语。 “我知道玺贵人不是你推下水的。”许鸠合见到段寒芜没接话自顾自的开口道,“换个人想都不会是你,那玺贵人就是和你出去游玩,若是出了什么事定然会把责任推给你。除非你是傻子,不然才不会做出那么低级的事。” 段寒芜闻言忍不住的笑了笑,“你倒是看的通透。”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色,叹了口气,“你信我,有何用?” 许鸠合转了转眸子,笑道,“寒芜,你可是喜欢那皇上?” “谁说的?开什么玩笑!”段寒芜下意识的就反驳,咬着唇瓣继续开口,“那个昏君,是非不分,围着女人转圈子,到处利用人,谁会喜欢上那样的人?” 许鸠合点点头,“那就好,我觉得过两天你就会被放出去,既然这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改变现状的局势?” “现状的局势?”段寒芜一愣,不理解许鸠合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鸠合眸子亮了亮,伸手捏住段寒芜的下巴,低声的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要颠覆这个王朝?给自己一个全新的国家?” 段寒芜闻言眸子瞬间睁大,伸手就把许鸠合推开,一脸看疯子的神情看他,“许鸠合,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来?” “呵呵,为何是说我疯?为何没人说这江山原本就是我的?”许鸠合冷笑了几声,眸子里划过丝丝的寒气,转头盯着段寒芜,一字一句的开口,“这个江山是我的,是我们许家的,不是他纪家的,你知不知道?若不是纪家反叛,如何会霸占了扶风这么许久?” 段寒芜依旧是张着唇,不可置信,“你们许家的?” “就是因为祖父太仁慈,没有斩草除根,才会让纪家霸占了扶风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取回来了,不是吗?”许鸠合根本就没打算隐瞒段寒芜,继续开口,“当年入关,若不是纪家临时改变主意,加入叛军,我祖父是不会输的一败涂地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才会让我们不得不隐匿,不得不隐姓埋名!你知道上次我看到纪长情有多么想直接杀了他?但是我知道,他死了族里也会有其他人顶替,若是要彻底拿回来,只能是颠覆,只能有颠覆!” 段寒芜觉得今晚的信息量有些大,她闭上眼睛,使劲儿的呼吸了片刻,才说道,“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么重大的秘密,难道不怕我会泄露给纪长情?” “我不怕,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许鸠合的眸子好像可以看穿人心底的想法一般,他低低的笑了几声,“更何况,你不是已经不再对纪长情抱有希望了吗?他不信你不尊重你,这还不够吗?更何况,他也在利用你控制整个后宫,也就你段寒芜像是奴才一样,任由纪长情驱使。” 段寒芜脸色一寒,转头不去看许鸠合,“不要再说了,你出去吧,今日之事我就当你没说过,大家都忘了就好了。” “寒芜,你真的就这样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若是考虑好了,大可以来找我。”许鸠合不急不躁的开口,眸子里都是势在必得。 段寒芜闻言忍不住的弯弯唇角,“是啊,等我考虑好了,好去找傲霜,是吗?” 第73章 许鸠合听到段寒芜的话,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诧异,相反的倒是十分气定神闲,好像早就料到段寒芜会知道一样。段寒芜狐疑的瞧了一眼许鸠合,冷笑的开口,“看来你早就知道我发现了傲霜是你身边的人啊!” “寒芜你这么聪明,我知道也不足为奇吧?”许鸠合平淡的开口,“正如你说的那样,若是想好了,就叫傲霜告诉我,到时候我便告诉你我的大计划。”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抬头凝视着那微弱的光芒,一副不欢迎许鸠合的模样。许鸠合见状,知道段寒芜需要考虑的时间,也不多加逼迫,索性站起身子离开。 “我没想到,你的接近也是为了这一天。”段寒芜在许鸠合要出去的时候,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 许鸠合身子一顿,背对着段寒芜的脸苦涩的笑了一笑,“不管你信不信,我遇到你不是人为,而是天意。”说完这话,许鸠合便开门离开了。 段寒芜盯着门盯了好久,半晌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纪长情说话算话,不超过两天,段寒芜就被放了出来,只不过被禁足在飞凤阁,要她诚心悔过,给被害死的小皇子忏悔。段寒芜也不在意纪长情是如何处置自己,在飞凤阁安稳的过日子也正是她所要的,也就默默的接受了。 “娘娘,珍珠在厨房做了银耳莲子羹,您尝尝吧,奴婢倒是觉得这个做的极好。”傲霜每日都回来陪伴段寒芜,生怕她情绪不好,此刻的傲霜一脸笑容的端着东西站在段寒芜面前。 段寒芜只是懒懒的抬头扫了一眼傲霜,嘴角一勾,“放下吧,一会儿本宫会喝下的。” “娘娘还是趁热喝了的好,不然久了味道就散了。”傲霜继续碎碎念着,像是个老妈子。不过段寒芜已经不再感觉到亲切了,傲霜瞧见段寒芜看自己的神情,忍不住呼吸一窒,表情依旧是放松着的,“娘娘这般盯着奴婢看做什么?是不是奴婢哪里又惹得娘娘不高兴了?” 段寒芜摇了摇头,转头看着窗外,半天才幽幽的说,“傲霜,你在本宫这里扮虎吃猪有没有觉得腻了?” 傲霜浑身一颤,依然镇定的开口,“娘娘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傲霜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不要明白了,罢了,你下去吧,本宫累了想休息。”段寒芜懒得和傲霜解释,直接摆摆手,倾身倒在床榻上,再也不愿开口。 傲霜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段寒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天牢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依旧是忐忑的开口,“那奴婢就出去了,娘娘好好休息。”说着就转身往门口走。 还没走到门口,傲霜耳边就传来段寒芜低低的声音,“从今以后,你便好自为之吧。” 傲霜摇了摇唇瓣,最终什么都没说,默然的走了出去。在门口突然看到珍珠,傲霜复杂的看了一眼珍珠,勉强的勾起笑容,“珍珠,不在厨房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娘娘吃的如何了?还想问问娘娘应该改进哪里。倒是傲霜姐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可是出了什么事了?”珍珠鼓着自己圆润的小脸问道。 傲霜摇摇头,“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娘娘也休息了,你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进去打扰娘娘了。” “娘娘又休息了啊?”珍珠气鼓鼓的嘟着嘴,“那好吧,我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说完就转身,像是离弦的箭一般的跑开了。傲霜看着珍珠的背影,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 晚上的时候,纪长情来了,他手里抱着一篮子的海棠花踏进飞凤阁的一刹那,段寒芜就看到了他,不过段寒芜是不愿见到他的,直接把头埋下去,盯着自己面前的话本。 纪长情的脚步声近了,他弯下腰贴在段寒芜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寒儿倒是喜欢朕给你弄到的话本,看的这么认真,连朕来了都不知道。” 段寒芜原本不想搭理纪长情的,但是盯着话本的眼角却时不时朝着纪长情飘过去,她抿着唇瓣抬头看了纪长情一眼,才说道,“这么晚了,为何皇上您来了?” “朕政事处理完了,便想着来这看看你,这几天的确是委屈你了。”纪长情完全把前几日去牢房说的话给忘了,此刻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看起来一丝虚假的成分都没有,段寒芜不由的呼吸一窒,她尴尬的把头转过去,不去看纪长情。纪长情也不恼火,直接把怀里的篮子放在桌子上,献宝一般的开口,“知道你喜欢海棠,朕便去花园里采了一些最好的来,让傲霜把花摆到花瓶里,可好?” 段寒芜瞥了一眼海棠,冷漠的点点头。 “寒儿,你依然还是在怪朕啊?”纪长情干脆坐在段寒芜身边,伸手把段寒芜扭过去的脸蛋转回来,含笑的开口,“朕知道之前是朕的态度太强硬,伤害你了,你可以原谅朕吗?给朕一个忏悔的机会,可好?” 段寒芜依旧是阴沉着一张脸,半天才低低的说道,“臣妾不敢要皇上的忏悔,皇上还是保重吧。” “如果说朕要带你南巡,你也不去吗?”纪长情含笑的开口,眸子里闪着只有狐狸才有的狡猾神色。 原本想拒绝的段寒芜听到南巡这两个字瞬间愣住了,转头便是不敢相信的神情,“皇上说什么?要带着臣妾南巡?” “是啊,寒儿不高兴吗?朕带着你出宫游玩,顺便体察民情,可好?”纪长情依旧是一副邪魅的模样,伸手摩挲着段寒芜细滑的脸蛋,轻吐着雾气。 段寒芜微微的皱起眉,时不时的看了一眼在她身边低笑的纪长情,她不知道面前的帝王肚子里又是什么坏水,现在的她真的输不起,也不愿参与朝堂之中的波云诡异,只想着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便足矣。可是许久在皇宫未曾出去过,被困住许久的心早就长了草,她在脑子里抵抗着,到底要不要和纪长情一起南巡。 “寒儿?你可是不愿意?”纪长情见到段寒芜的模样已经是了然,但表面还是要带着疑惑的样子。 段寒芜咬了咬唇,“既然是皇上要求的,臣妾也必然要遵从。” “寒儿若是不乐意可以不去,朕再找其他人就是了。”纪长情憋着笑。 “谁说不去了,臣妾自然是愿意的!”段寒芜脑子没过直接就冲出口,等到看到纪长情那带着胜利的笑容之时,才发现自己又被这个男人摆了一道。她懊恼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哀怨的瞪了一眼纪长情,低头继续看着自己的话本。 纪长情忍俊不禁,瞧着段寒芜气鼓鼓的样子他便觉得今日上朝的怒火都消散了个干净。纪长情伸手环着段寒芜的腰肢,轻轻的一提就把段寒芜抱到自己的怀里,惹得她胡乱的大叫。随后纪长情强制性的把段寒芜的脑袋压在自己的怀里,笑容轻轻浅浅,不像是之前不苟言笑的帝王,“寒儿,有你真好。” 原本想要一拳打下来的段寒芜听到这话,手瞬间僵在半空中,没打下去也没收回来,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轻笑的一张的俊颜,没留神的又被那双眼睛吸引住。 “寒儿。”纪长情盯着段寒芜的眸子,依旧是笑着低头覆上那个柔软的唇瓣。 段寒芜没反抗,只是轻轻的闭上眼。 随后,段寒芜便解除了禁足,可以随意的在后宫走动。段寒芜坐在梳妆台面前梳着自己的长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红润的女子,嘴角一弯,“这皇宫确实养人。” “娘娘天生丽质,是不需要其他东西养的。”傲霜笑着上前,接过段寒芜手里的梳子,一下下的帮着段寒芜打理头发,犹豫了片刻,才低低的说道,“奴婢听说明日娘娘要和皇上出宫?” 段寒芜闭着眼,“是啊,怎么了?” “那,娘娘可是要和皇上一同去?”傲霜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段寒芜闻言睁开眸子,转头看了一眼傲霜,“你可是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说了吧,不要跟本宫拐弯抹角的。” 傲霜咬着唇瓣,“奴婢想着,能不能和娘娘一同去,也好侍候娘娘。”她不知道段寒芜为何突然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这么多,下意识的心底觉得委屈。 “不必,本宫带着珍珠同去。你在飞凤阁好生打理着就好。”段寒芜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傲霜,眸子也跟着泛着寒光,“本宫要你在飞凤阁,可是觉得委屈了?” 傲霜闻言,赶紧摇摇头,“不会不会,娘娘这样做自然有娘娘的道理的。” “没有道理。”段寒芜干脆站起身子,毫无感情的看了一眼傲霜,笑道,“傲霜,明人不说暗话,何必要这样的扮猪吃虎,前几日本宫也说了,不是吗?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必本宫挑明。若是可以,你便安安心心的在本宫身边,本宫不会动你,若是心里有别的心思,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段寒芜说完这句话,直接开门走了出去,不管傲霜是什么表情,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是时候去看看玺贵人了,那个失去孩子的女人,现在可还好? 第74章 段寒芜身边带着几个跟随着的丫头,浩浩荡荡的乘坐着步撵到了玺贵人住着的宫殿,她抬眼瞧了瞧,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转头对着身边的丫头吩咐道,“你们不必跟本宫进去,在门口等着就好,本宫进去和玺贵人说几句话就出来,知道了吗?”转头对着身边的丫头说道,“你和本宫进去。” “是。”众位丫头齐齐的福身。 段寒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还没等到了大厅,就听到玺贵人训斥下人的声音,很是激烈,语气完全不像是昔日那般柔顺的模样。段寒芜无声的笑了笑,直接走了进去。 “想不到玺贵人恢复的这般快,都有精力骂人了?”段寒芜毫不留情的开口,声音也是冷冷淡淡的。 玺贵人原本就在火头上,转头看到段寒芜云淡风轻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眉头一挑,“你来做什么?杀了我的孩子竟然还有脸来我这里?是不是不知道何为羞耻?” 还不等段寒芜开口,她带进来的丫头直接眉头一凛,怒气冲冲的指着玺贵人开口,“大胆玺贵人,竟敢这么和皇后说话?难道不知道和皇后说话要用敬语的吗?” “该死的奴才!谁允许你说话的!”玺贵人显然也是气的不轻,她狠厉的盯着段寒芜身边的丫头,“皇后就是我的仇人,她杀了我的孩子,难道还要让我对她感恩戴德不成?” 段寒芜不语,转头看看身边的丫头,记得她好像是叫花语。段寒芜在心底默默的记下她,考虑着回去要不要给她提升为自己的贴身丫头,不过还要细细考察一番,若是纪长情或者许鸠合派过来监视自己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娘娘也是当朝皇后,容不得你造次!”花语依旧是不卑不亢,那副样子简直像极了之前的傲霜。段寒芜原本想要提携她的心瞬间便熄灭了,太像傲霜反而不太好。 “你!”玺贵人被花语噎得够呛,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段寒芜给花语一个眼神,花语赶紧低下头不再说话,段寒芜上前一步,语气笑吟吟,“玺贵人,你不觉得现在有种自掘坟墓的征兆吗?本宫若是想要为难你,你觉得你现在还会好好的站在这儿吗?” 玺贵人闻言,不说话了,她盯着段寒芜,“娘娘此番来是要来告诉嫔妾什么?告诉嫔妾你被释放了?无缘无故杀了嫔妾的孩儿,还被皇上释放了?” “玺贵人何出此言?”段寒芜笑着开口,眸子转头一阵的凌厉,“你们都下去,本宫有事要和玺贵人单独谈。” 周围的宫人无措的看了看玺贵人,脚下却是不敢迈步的,等得到玺贵人的点头示意之后,才纷纷行礼离开。花语看了段寒芜一眼,也识相的跟着走出去,不偷听主子们的谈话。此刻的屋内只剩下段寒芜和玺贵人两人。 “看不出来,下人们倒是对你很忠心啊。”段寒芜忍不住的开口道,方才见到下人看到玺贵人那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段寒芜就想这么说了。 玺贵人皮笑肉不笑,“是吗?娘娘还真是谬赞了,嫔妾倒是未觉得哪里忠心。”玺贵人淡淡的说完才抬头看着段寒芜,“娘娘今日来就是为了和嫔妾说奴才忠心这回事吗?” “自然不是。”段寒芜平淡的回答道,“本宫来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毕竟你可是牺牲了一个孩子,若是得不到想要的,那岂不是亏了?” 果然,听到段寒芜说这话,玺贵人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盯着段寒芜,依旧是不承认,“娘娘何必要这么说,明明是娘娘将嫔妾推下去,孩子才亡故的,不是吗?现在又来装什么傻?” “玺贵人,本宫有没有告诉过你,聪明的人是不会睁眼说瞎话的,更何况现在只有本宫和你,有什么话不能明面说呢?”段寒芜语气已经趋近于冷淡,看着玺贵人的眼睛也累积了点点的火花。 玺贵人叹了一口气,“娘娘,你这又是何苦,之前嫔妾不是和娘娘说过了鱼儿争食的事情么?娘娘是不明白还是如何,现在竟然来问嫔妾。” “本宫自然是明白的。”段寒芜打断玺贵人,平心静气的说道,“本宫若是不明白那就是愚蠢,只是不明白,玺贵人这么做,可是值得?” 玺贵人深深的看了段寒芜一眼,笑了,“值不值得,嫔妾自然是知道的,毕竟那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也注定是死亡,倒不如帮着嫔妾夺取点什么,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可是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看到世上繁华,便就这么去了。”段寒芜皱眉的开口,“难道玺贵人就不心疼吗?那是你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你竟然可以做到这般,本宫当真是佩服不已。” 玺贵人莞尔,“皇后娘娘,如果不是你我权力相抵,我们怕是会成为极好的朋友,只可惜,为了最终目的,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错了。”段寒芜冷淡的开口,“本宫不觉得自己和你的目的一样,你的目的是纪长情,而本宫的目的只是一世安稳,安定和平,再无其他。你完全没必要把本宫视为敌人。” 玺贵人闻言,嗤嗤的笑了出来,“娘娘,就算您对皇上无意,不代表皇上对您无情,若是无情,就不会这么容易的将娘娘放出来,甚至还要带着娘娘出宫了。娘娘是不是将嫔妾当成傻子了?” 段寒芜唇角一勾,晶亮的眸子带着嘲弄的神色,“皇上对本宫有情?那只不过是他玩弄政权的手段罢了,一直在拿本宫当挡箭牌。也就是你这么个傻子才会对本宫出手,当真是极不明智。”段寒芜走到一边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喝掉,唇角还带着水滴,“本宫倒是想知道,你何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本宫很期待。” “嫔妾也期待。”玺贵人含笑的开口,“如今你我已经回不去,倒不如就一直这个模式,于嫔妾于娘娘都好。” 段寒芜转身走到门口,笑了笑,“自然是的,本宫依然是那个谋害了你皇儿的人,你依然可以装可怜博得皇上的同情。只可惜,你也就只能博同情了,时候不早了,本宫回去了。” “娘娘!”玺贵人叫住段寒芜,眉宇之间尽是淡淡的忧愁,“娘娘可是恨嫔妾陷害了你?” 段寒芜身子一顿,淡淡的回应,“不恨,为何要恨?你我就是那池中之鱼,成王败寇,有何愤恨之说?” “娘娘胸怀当真令嫔妾钦佩。”玺贵人由衷的说了这么一句,“娘娘慢走。” 段寒芜眉眼弯弯,“那好,本宫助你旗开得胜。” “若是娘娘有一天想要的更多,也会如嫔妾一样的贪婪,不知所取为何物,也会赌上自己的全部。”在快看不到段寒芜的时候,玺贵人说了这么一句。 贪婪,不知所取为何物吗?段寒芜忍不住的一笑,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她不会如这些女子这般无知,爱上一个只会玩弄感情的无情帝王。 “花语,走吧,本宫累了。” “听说你要和皇上出宫,我这便给你准备了好些衣服,也不知合不合身。”段寒芜回到飞凤阁还来不及休息,端妃就带着丫鬟冲了进来,把段寒芜拽到房间里就细细的叮嘱起来,“这次出宫你千万不要像上次一般的不知所踪,外面的人繁杂,稍微不注意着了道你都不知道,千万要紧紧跟着皇上,知道吗?” 段寒芜听着端妃碎碎念,无奈的摇了摇头,“端妃,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可以不要拿我当孩子一样的照顾,可以嘛?” 段寒芜虽然厌恶纪长情,但对陆元柒还是很好的,只因为她身上带有邻家大姐姐的气质,和最初看到的那股仙风道骨完全不一样。 端妃埋怨的看了一眼段寒芜,“我这是关心你,你倒真是不知好歹!”说着抱起一件桃粉色的衣服,“我还从未见过你穿这种颜色,明日就穿着这件衣服吧!” “端妃啊,这个颜色太艳丽了,我比价喜欢清雅一点的。”段寒芜讨好的眨巴眨巴眼睛。 “不成不成!”端妃摇摇头,“前几日和皇上才和好,自然要打扮的美艳一点,外面的女子何其多,保不齐皇上就带回来一两个,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调。” 段寒芜哭笑不得了,她为何要哭?她巴不得纪长情多找回来几个美姬,日日笙歌,没有闲工夫来骚扰自己呢! “端妃,你就不要再这般忙活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倒是要在宫中好好保护自己,莫不要被人欺负了去。”段寒芜也开启了碎碎念模式,她伸手握着端妃的手指,“记得多喝些热的,手指总是这般冰凉。” 端妃莞尔,“说我话多,你不也是!” “若是觉得无聊,你可以去找皇贵妃,她人很好,我第一次见到她便觉得她的气质很吸引我了。”提起于亭池,段寒芜就满眼冒星星,颇为喜悦的开口。 端妃闻言,狐疑的皱起眉头,“你什么时候和于亭池这般好了?我不觉得她哪里好,你还是离她远点比较稳妥。” 第75章 第二天天大亮,段寒芜就被珍珠强行拖了起来,原本起床气很大的段寒芜看到珍珠那张白白胖胖的脸蛋也不好意思发火,无奈之下她只好起身由着珍珠给自己收拾打扮。珍珠毕竟没当过贴身侍女,给段寒芜穿衣服就花了好些时候,至于说妆容便段寒芜自己上手了。 “娘娘,您怎么不让傲霜姐姐过来帮着收拾一下啊?奴婢对穿衣打扮这种事实在做不来。”珍珠脸都皱成了包子,有些怨怼的瞪着段寒芜,“在皇宫研究点心多好,娘娘您一定要让珍珠陪着娘娘一起去吗?” 段寒芜闻言,不由的失笑,她伸手点了一下珍珠的鼻尖,“你难道这辈子都在厨房里呆着了?傲霜固然手艺好,不过本宫有其他事交代她,便不用她去。反倒是你,许久的不运动,看看你自己肥成什么样子了?丢不丢人?” 珍珠低头看看自己发福了的身材,她也不算是太胖,只是相比爱漂亮的姑娘们要稍微圆润一些,脸上还带着婴儿肥,鼓起脸蛋来像是个包子。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奴婢不是故意要这么胖的,实在是厨房的伙食太好了些。” “所以本宫决定要带你出去历练历练,让你这个胖丫头瘦一瘦,免得本宫被其他笑话!”段寒芜虎着脸吓唬珍珠。 珍珠赶紧摆摆手,“娘娘莫气莫气,奴婢听娘娘的就是了!” “你肯听话最好!”段寒芜满意的点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吧,想必顺子应该派了轿子来接我们了。” 珍珠微微颔首,“是,奴婢去准备一下。” 当两人从卧房出来,走到飞凤阁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那一身玄色衣袍的人倚靠在门口的柱子边,发丝未束缚,松松散散的垂落在肩膀上,只是在发尾处略微系上了而已。那个人转头看到段寒芜两人,弯弯唇,妩媚的桃花眼带着邪魅的笑意。 段寒芜不由的心口一跳,她赶紧低下头,不去看那个人勾魂夺魄的眼睛,倒是一边的珍珠好奇的盯着那边的纪长情,还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对着段寒芜开口道,“娘娘,顺子哥哥什么时候变成那副样子了?还真看不出来顺子哥哥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珍珠,闭嘴。”段寒芜伸手掐了珍珠一把,示意她住嘴。随后两人才走到纪长情的身边,她有些尴尬的看向了一边,“你怎么亲自来了?” 纪长情不知从哪来拽出来一把折扇,在胸前摇着扇子,嘴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笑意,“难道你还要朕大张旗鼓的来接你不成?我们这次是秘密出去的,知不知道?”纪长情凑到段寒芜耳边低语。 段寒芜眸子一怔,刚想说什么,就觉得自己被一边的小肉墩子一把给扯开了,随后就看到珍珠气急败坏的瞪着纪长情,双手叉腰,十足的小泼妇的模样,“大胆,谁允许你这么靠近我家娘娘的?你是哪家的奴才,速速报上名来!” 这一连串的话不仅段寒芜愣了,就连被骂的纪长情也懵了,他狐狸眸子紧紧盯着面前很生气的“小包子”,不由的一笑,“你说什么?” “什么我说什么?我叫你离我家娘娘远一点!”小包子珍珠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若是我告诉皇上,看皇上治不治你的罪!” 段寒芜在一边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小包子是有多久没见过纪长情了?就连本尊站在她面前都不认识了?段寒芜刚想给珍珠解释,就看到一边的顺子抱着包袱跑了过来,见到珍珠指着纪长情的模样,眉头一跳,火急火燎的就冲过来一把拍掉珍珠的手。 “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呢?”顺子不知道情况,急急忙忙的问道。 “顺子哥哥你来的正好,这个登徒子意图对娘娘不轨,你快去告诉皇上!”珍珠像是护花使者一般,伸出有些肥的小手拦在段寒芜身前,一副护犊的样子。 这回是顺子愣了,随后伸手就给珍珠一个爆栗,“瞎了你的眼睛,你好好看看,这不就是皇上吗?” 珍珠揉了揉被打疼的脑袋,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在瞅了瞅纪长情,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好熟悉,看了半天,直接脸色就趋近于苍白,随后直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皇,皇上,奴婢知罪,皇上,奴婢该死!” 纪长情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冰冰凉凉的扫了一眼珍珠,伸手拉过段寒芜,幽幽的说道,“不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 段寒芜被纪长情拖着走,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委屈在那里哭的珍珠,心里一阵揪痛。只看到顺子黑着脸过去扶起珍珠,才慢悠悠的朝着门口的马车走过去。 坐在马车里,看着周遭的景物不断的向后退,段寒芜安静的坐在那里,时不时的抬起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嘴角带着轻松的笑容。纪长情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书,偶然间抬头便是看到一身鹅黄色衣衫的段寒芜看着窗外抿唇轻笑的样子,他不由的跟着心情好起来,也温柔的弯了弯唇瓣。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期望离开皇宫啊。”纪长情不愠不火的说了这么一句。 段寒芜一愣,抚着帘子的手也停下,转头瞧了纪长情一眼。不得不说,纪长情算是长相俊美的帝王了,狭长的眸子带着波光流水,又像是悬崖一般的深不可测,没人能知道他那双眼睛里蕴藏着什么,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醉人的波光。坚挺的鼻子,高高的鼻梁下一双薄的红润的唇,都说薄唇之人薄情,他是帝王,想必会更加的薄情。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在车厢里四处散落,发尾的一字型发簪固定住,不会让它随意乱飞,手执一本书,模样惬意的坐在那里,像是翩翩风流的佳公子,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帝王色彩。 “你这般看着我,是做什么?”纪长情含笑的看着段寒芜,很是满意她现在的眼神。 段寒芜发觉自己失礼了,赶紧咳嗽几声,尴尬的转过头去,“没看什么,只是想着出宫以后要去哪里。” “我不是说过了,我们是要南下。”纪长情好笑的回答,“一路上游山玩水,也算是放松一下。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期待,甚至我还觉得如果可以,你再也不想回来了。是吗?” 段寒芜有些窘迫,这么容易就被他看出来了,她掩着唇瓣再咳嗽几声,“皇上多虑了,臣妾没有那个意思,皇宫是臣妾的家,不回来这里臣妾还能去哪里?” “寒儿,在宫外不必这般将就,直接唤我相公就好。”纪长情眸子一转,颇为轻佻的说道。 相公?段寒芜脸色骤然一红,“什么相公不相公的,我叫不出来。还是叫你公子吧。”说着她撇过头去不看纪长情,正对着纪长情的耳根却是红的可爱。 纪长情心情好的弯弯唇,不打算逗弄段寒芜了,继续低头看着书。 很快的,在马车外面的顺子成功拿令牌通过皇宫大门之时,眼前的景物才变幻,入眼之间是繁闹的街道,各处都有叫卖声。段寒芜忘记了刚才的羞窘,大胆的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过去,嘴角都是欣喜的神色。不多时,马车逐渐驶出了皇城,到了一片通体碧色的郊外。野外的空气果然是新鲜的,和在皇宫呼吸着的空气完全不同,段寒芜左右看看,反正也没什么人,就大方的打开帘子,拄着下巴看着外面。 “你倒是十分喜欢宫外啊。”段寒芜再转头回来的时候,发现纪长情不知何时放下书,正眸子闪闪的盯着自己看,吓了一跳。 段寒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顺气,“公子是何时看完书了的,吓我一跳。” “是你自己看的太入迷,怪不得我。”纪长情失笑,“看这样子,天黑我们大概要露宿野外了。也不知是因为谁起来晚了,错过了最佳出发的时间。” 段寒芜知道他在说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的,“公子,早上珍珠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直呆在厨房,没有见到公子您多少次,便不认识,才出言顶撞,还请公子不要责怪她。” “我倒是很好奇,为何这次你没有带傲霜出来。”纪长情疑惑的问道。 段寒芜淡雅的勾起一抹笑,“我自然有其他事交代她,就拉了珍珠来。”说着她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趋近于日落的天色,“看来今晚真的要露宿在野外了,不过也好,就当是感受生活了,不是吗?公子。” “是啊。”纪长情懒懒的靠在车壁上,缓慢的闭上眼睛,“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段寒芜点点头,并未说话,只是复杂的看了一眼那闭了眼睛的男子。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纪长情才幽幽转醒,睁眼便看到车内空无一人,他眸子一紧,直接站起身子掀开马车帘子,入眼的却是那燃起的篝火,还有那一股香气蹿入鼻子。纪长情疑惑的看着那边,抬步走下来。 “啊,公子你醒了?”段寒芜注意到纪长情,冲他招了招手,“快来这吃烤鱼,我刚才烤的,好吃着呢!公子倒是有口福了!” 第76章 纪长情看着段寒芜手里不断对着自己摇晃的烤鱼,一脸怔忡的走了过去,看到她不顾及地面脏的直接坐在地上,不由的皱皱眉,思绪丝毫不在段寒芜手上,指着地面说道,“寒儿,地面这般脏,你就这样做下去,衣服脏了。” 段寒芜原本以为纪长情会被香味吸引,没想到纪长情的注意力却被自己坐在地面上给吸引了,一股挫败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有些气急败坏的瞪了纪长情一眼,“入乡随俗,在哪里不是坐着,公子还真是金贵!” “你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女儿,何意一点仪表都顾不上?”纪长情依旧是皱眉的看着段寒芜,想着要改掉她这么个坏毛病。 段寒芜原本要张嘴咬一口冒着热气的鱼,听到纪长情这么说,瞬间就暴走了,站起了瞪着纪长情,“我说公子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要我站在这里吃吗?难道今晚我就站着睡觉了?开什么玩笑?公子到底有没有出来露宿过?” “你!”纪长情咬牙切齿。 “公子公子!”顺子一看不好,赶紧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铺在地上,跑过去扶着纪长情,“公子,这野外也只能将就将就了,您还是坐在顺子的衣服上吧!站着还是会累的。” 纪长情转头看了一眼顺子,无言的点点头,这才走到顺子那边坐在衣服上,坐姿也是十分的儒雅,宛然一副贵气公子哥儿的模样。 段寒芜见状,翻了个白眼,将烤好的鱼递给一边战战兢兢的珍珠,“珍珠,吃吧,你家主子烤的鱼可不是经常能吃到的!” 珍珠看到纪长情从马车上下来就一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那个帝王想起今早上自己对他破口大骂的事。她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圆鼓鼓的包子脸带着淡淡的惆怅,“谢谢娘,啊不,主子。” 段寒芜笑眯眯的,“没事,珍珠,你就照常的过,公子不会难为你的,不知者无罪。” “真的吗?”珍珠扑闪着大大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段寒芜撕下一块鱼肉递到珍珠的唇边,“乖,吃了吧,可香了!” 珍珠点点头,这才满足的张口吞下,瞬间眼睛便是一亮,“娘娘!好好吃啊!奴婢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烤鱼!” 段寒芜满意的笑了笑,“你觉得好吃就好!那边还有好多呢!不够吃我再给你弄!” 纪长情看着那边互动开心的主仆二人,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摆放着的烤鱼,外面黑漆漆,看着就很是不舒服,宛若是煤炭一般,这样的东西要身为帝王的自己吃到嘴里,想想都觉得反胃。 顺子看到纪长情皱眉的模样,赶紧狗腿的说道,“公子,您尝尝吧,夫人的手艺很好,顺子我都吃了两条了!”说着顺子笑着又拿起了一条烤鱼,放进嘴巴里嘎吱嘎吱的咬着。 纪长情依旧是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顺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的捂住唇瓣,一阵干呕。 “公子,您怎么了?”顺子赶紧放下烤鱼,关切的看着纪长情。 “你走开!看你嘴吃的颜色,实在是不雅!”纪长情皱起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烤鱼,“快把这个拿走,我吃不下。马车里可还有干粮?” 顺子愣住了,看了看烤鱼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终于明白他为何干呕了,无奈的笑了笑,“马车里还有之前出宫带着的糕点,若是公子不喜烤鱼,那便吃那个点心垫垫肚子吧,明早到了城镇我们就可以入住客栈吃些好的了。” “恩。”纪长情点头,站起身子,瞥了那边欢乐的段寒芜一眼,眸子一沉,甩袖而走。 这个女人,丝毫不顾及自己是大家闺秀,这般肮脏的食物也吃的欢乐,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 一边的段寒芜眼睛瞧见纪长情离开,狐疑的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顺子,你家公子怎么走了?” 顺子无奈的耸耸肩,“公子吃不惯这些乡野味道,便回到马车吃点心了。” “哼,果然是娇生惯养的主儿。”段寒芜不屑的冷哼哼了几声,转头对着珍珠笑着,两人继续吃着烤鱼。 纪长情回到马车上,东翻西找才找到装点心的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只剩下零星的几块小点心,还偏偏是自己不喜欢的味道。他有些懊恼的丢下盒子,倾身倒在软榻上,无言的看着马车棚,唇角微微的颤抖了几下。 忽然的,马车帘子被掀开,随后只看到一袭鹅黄影子蹿了上来。段寒芜上来之后,看到的便是一脸颓败躺在那里假寐的纪长情,她忍不住的一笑,端着自己刚刚烤好的烤鱼走了过去。“公子这般哭丧着脸当真是浪费了好相貌。” 纪长情闻声,睁开眼,入眼的便是段寒芜笑眯眯的模样,他语气凉飕飕的,“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段寒芜好笑的开口道,“我听顺子说公子吃不惯野味,自己上来啃点心了?”说着转眼看到那边放着的盒子,忍不住的一笑,“看样子,连这点心都被公子嫌弃了呢!” 纪长情闻言脸色黑了下来,眼睛一扫就看到段寒芜手里端着的烤鱼,随后便是一脸嫌弃的神情,“你端着这黑炭,不是拿过来给我吃的吧?” “自然是啊。”段寒芜笑眯眯的靠近纪长情,不出意外的看到面前的人下意识的躲开,她眉眼弯弯的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烤鱼,“公子今晚难道是不吃东西了吗?烤鱼不吃,点心嫌弃,难不成要一直挨到明日找到客栈为止?那我可要告诉你,至少还要走六七个时辰才能到城镇,若是公子不吃就只能挨饿了!” 纪长情只是深深的盯着段寒芜,并未说话。 “不过公子的千金之躯,怕是没有饿过肚子。若是身子骨饿坏了些,那是不是就耽误了行程呢?”段寒芜歪头看着地面,眸子却是划过一丝丝的戏谑。 纪长情瞪了一眼段寒芜,“若是要我吃这黑炭,就是死我也不会吃的!” “公子何必这般倔呢!简直就是和自己肚子过不去!”段寒芜见到纪长情嫌弃的神情,索性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坐下,闻了闻自己手里的烤鱼,“公子,您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小时候是如何过来的啊。小时候要是能得到这么一条烤鱼,那便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纪长情没说话,静静的听着段寒芜讲。 “公子不是一直想要融入民间吗?这烤鱼可是地道的民间食物,不妨公子尝尝看,味道你一定会喜欢的,不比那山珍海味差!”段寒芜笑眯眯的举着烤鱼放在纪长情鼻子前。纪长情还是下意识的躲开,段寒芜伸手撕下一块白嫩的鱼肉,趁着纪长情刚要张口说话的时候,猛然的塞了进去。 纪长情淬不及防的,口中被塞了一口的鱼肉,没有刺,光滑鲜美的肉在口腔里旋转,还带着一股新鲜的水产味儿,带着丝丝的味道,咸甜适中。一股从未有过的触感在纪长情口腔里升起,他有些惊异的看着段寒芜,口中依旧不断的咀嚼着鱼肉。 “怎么样,公子,味道可还好?”段寒芜笑着问道,一脸的促狭。 纪长情黑了脸色,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半天才丢出几个字,“还好。” 段寒芜知道这烤鱼是对了纪长情的胃口,忙递过去说道,“那公子把这个吃完吧,我出去再弄一些进来,一条烤鱼是满足不了你的胃的!”说完这句话,段寒芜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纪长情转头看了看放在一边像是焦炭一般的烤鱼,此刻因为被撕掉了肉,已经露出颇为鲜美嫩白的鱼肉,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就十分的鲜美。纪长情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拿起烤鱼,慢悠悠儒雅的吃了起来。 一直在门口偷看的段寒芜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这才跳下马车继续烤鱼。 夜晚的野外,一轮皎洁的月亮悬挂在天际,散着微弱的光辉,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在草丛中时不时发出鸣叫的蛐蛐儿。他们马车周围点燃了篝火,一来用以防止蚊虫叮咬,二来也可以阻止野兽的袭击。下人们靠着马车外面睡,段寒芜和纪长情则是在马车内的软榻上倚靠着浅眠。 段寒芜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她眸子闪着柔和的光芒,转头看了一眼一边的纪长情,轻手轻脚的走下了马车。 出去之后,段寒芜便干脆坐在草地旁摆弄着篝火,火光照应在她的脸上,显得红彤彤的。 “这么晚了不睡觉,你坐在这里干什么?”突然身后一道声音,吓了段寒芜一跳。 “公子不也是没睡吗?不然如何知道我出来了。”段寒芜保持镇定的开口道,随后拍了拍自己身边,“若是觉得冷便坐过来吧,虽是夏天,但是晚上还是会很冷的。” 纪长情颔首,慢步的走到段寒芜身边坐下,抬眼瞧了瞧她,“你今日说自小盼望着吃烤鱼,很幸福。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大将军的女儿么?和将军夫人再如何都不会让你吃不饱穿不暖的。” 段寒芜身子一颤,摆弄篝火的手也停顿了一下,半天才慢悠悠的说道,“我算是将军府的小姐吗?” 第77章 “你这话是何意?”纪长情没听懂段寒芜的话,疑惑的开口。 段寒芜苦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纪长情,他倒是个极爱干净的人,这么大一会儿的功夫便换了一身衣服,此刻的他白衣翩翩,头发依旧是未加束缚,长长的披散下来,油光水滑,面容妩媚俊秀,说不出的魅惑。段寒芜眸子倒映着纪长情此刻的模样,她淡淡的开口,“我是大将军的次女,应该算得上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次女我是知道的,只不过,何以你和将军夫人对这般合不来?”纪长情化身为好奇宝宝,疑惑的问道。 天上的明月皎洁,段寒芜抬头看着月亮,才幽幽的说道,“我天上便貌丑,还是个跛子,是个根本不受宠的二小姐。再加上母亲是无意间被将军宠幸了的,那个时候偏巧又有了我,但是母亲并没有像其他夫人一般母凭子贵,相反的,怀着我的时候吃了许多的苦,将军夫人的百般刁难。最终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那是一片苔藓,荒芜的很,母亲被罚在那里洗衣服,那个时候已经要临盆了,可是将军夫人还是要母亲干重活。她的营养上不去,根本就是身子骨不好,也就是在那天,她一个人忍着剧痛生下了我。”段寒芜像是过路人一般,平淡无奇的讲着一个似乎不关于自己的故事,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可是天意弄人,原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的母亲生下我却发现,这个孩子先天不足,脸上还有那么大一块丑陋的胎记。其他人都以为我是私生子,其他姊妹生的都分外俊俏,何以我会如此丑陋,简直就是丢了将军府的脸面。由此,母亲的生活变得更艰辛了。” “你爹呢?你爹难道不知道你的母亲生下你了吗?”纪长情下意识的追问道,“按道理说一个父亲若是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过去的吗?” 段寒芜闻言,继续勾唇轻笑,“将军?将军根本不知道我娘是哪根葱,他一味的和夫人鹣鲽情深,根本不管我和我母亲的死活。反倒是我们住在将军府中最破的小草房里面,冬日寒冷,夏日漏雨,在我五岁的时候,母亲因为恶疾缠身,去世了。在那之后,我一个人处处受排挤,堂姐妹堂兄弟的嗤笑,一时间流言蜚语到处都是。不过那里也有真心待我好的人,那便是夫人的女儿,我的姐姐段暖阳,她一直护着我,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我们便再无往来。”段寒芜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件事,她赶紧扯开话题,“念礼哥哥,不,风念礼也是对我极好的,他教我读书识字,和段暖阳一起弥补了我儿时的缺憾。”段寒芜说完这段就发现纪长情的脸色黑了,她呐呐的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所以,就是因为这份感情,你喜欢他了?”纪长情盯着段寒芜的眼睛问道,“不许逃避!” 段寒芜无奈的叹了口气,“算是吧,他总是在保护我,现在也一样。不过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现在也是各自成家,过往也就不再重要。” 纪长情似乎很受用段寒芜说的这话,满意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今后便乖乖的当我的皇后,少不了你的幸福。” “是吗?”段寒芜反问了一句。 纪长情有些退却,不敢看段寒芜晶亮的眸子,只能咳嗽了几声,“还真是没想到,身为将军府的二小姐,也会有这般惨痛的过去。” “我现在算不得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了,他们和我再无联系。你可以不必跟我提起他们,至于归宁,也就罢了吧。”段寒芜幽幽的说道,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脚尖。 她低头沉默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搂住,随后便是被扯进了一个带着龙延香的怀抱,她诧异的抬头,便是撞进了纪长情深邃的眸子中。还没等段寒芜说话,纪长情就抢先说道,“寒儿,你现在有了朕,朕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今后你便在朕的羽翼下好好生活,这是朕给你的承诺,一个帝王的承诺!” 这次,纪长情不是用了“我”,而是带了自称,段寒芜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代表着君无戏言。她闻言不由的笑出了声音,胎记也因为这一笑带着瑰丽的色彩,不再那么恶心可怖了。 “寒儿,我有没有说过,你的胎记其实很美。”纪长情伸手触碰了一下段寒芜的右脸,“你看,像不像是盛开的花朵?” 段寒芜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眨着眼睛,只是瞬间,她的心口像是灌入了绵绵的水流,温暖清澈,又像是一抹阳光照了下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 “纪长情、、、”段寒芜一时没受控制,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纪长情含笑,伸手捏捏她的脸蛋,“若是在宫里这么叫我,怕是会吃板子的!”说着他站起身来,“很晚了,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说着,他冲着段寒芜伸出手,眸子带着万卷温柔,柔和的不可思议。 段寒芜盯着纪长情,迟疑了片刻,才缓缓伸出自己的手,由着纪长情拉自己起来。 天边的月亮,更亮了。 一大早,段寒芜是被颠簸的马车给颠醒的,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纪长情捧着书低头细细看的模样,发丝从耳侧掉落下来遮盖住了视线,他便轻轻的摸着头发在捋到耳朵后面。像是感觉到了视线一样,纪长情转头看到段寒芜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由的一笑,“醒了?这一觉倒是睡得很长,我们快要到城镇了,若是觉得饿了,等下就有吃的了。” “你为何不叫我?”段寒芜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问道,“若是叫我,我可以看看能做些什么吃的。” “你累了,我不想你累。”简简单单的一句回答,瞬间让段寒芜红了脸颊。 她赶紧把头转过去,懊恼的低咒了一句,余光瞥见纪长情的衣服,这人竟然又换了一身衣服,他到底是多爱干净啊?突然想到了什么,段寒芜笑眯眯的凑过去,小声的说道,“公子,似乎昨夜你也陪着我坐在地上了,之前不是很排斥的吗?” 纪长情似乎被段寒芜这句话给噎得够呛,他尴尬的撇过脸,“入乡随俗。”然后就再也不知声了,只是低着头看自己手里的书。 段寒芜胜利的笑了笑,也不再打趣纪长情,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很快的,马车就进入了一个小镇,秀安镇。看着倒不是很繁华,但是马车在街上行驶,透过窗子往外看,倒是民众和乐。段寒芜喜欢这里,眸子四处的看着。 “公子,我们在悦来客栈住下吧。”马车外面的顺子低声询问道。 “无碍,你定就好。”纪长情淡淡的开口。 马车走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停下,纪长情率先的从马车里钻出去,身手敏捷的就跳了下去,段寒芜要出去的时候,纪长情不由分说的伸手将她抱了下来。段寒芜再次成功的闹了个大红脸。 进入客栈,不得不说,这里是秀安镇最大的客栈了,不过比起皇城来还是小巫见大巫。顺子在前面引着路,他此刻是小厮的打扮,再加上原本面容就清雅俊秀,引来了不少姑娘的关注,顺子都这么行注目礼,更不用说美艳绝伦的纪长情了,无数双眼睛都冲着纪长情飘过去,偏偏当事人却毫无任何反应。反倒是段寒芜,原本脸上就有胎记,这一进来不少男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还有女子投来嫌弃的目光。段寒芜习惯了这样的眼神,索性也不去理会,身边的珍珠气呼呼的一一瞪了回去。 “掌柜的,给我们四间上房。”顺子学着贵族子弟一般的,从袖子里拍出来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语气不由的拔高。 掌柜的眼睛扫了一圈,“是是是,我这就给客官们准备。” 一边的纪长情自然是将周围纳入眼底,他有些不悦段寒芜被这些人看,糊里糊涂的,伸手揽住段寒芜的腰肢,对着掌柜低低开口,“三间客房就好。我和我妻子同住。” 此话一出,不仅是掌柜的愣了,就连段寒芜也愣住了。 “公子,你在说什么啊!”段寒芜压低了声音问道。 纪长情依旧是固执的说道,“三间,只要三间上方。”说着像是宣誓性的紧了紧自己的怀抱,让段寒芜更靠近自己一点。 “哎,好好好!”掌柜的点点头。 段寒芜看着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再眼观鼻鼻观心,顿时知道纪长情是什么意思了。她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任性的皇帝,但是为何心底里会滋生出一阵阵的暖流,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她摇了摇脑袋,把这个想法摒弃掉。 周围的年轻女子见到纪长情的举动,无一不是碎了芳心,一个个都恨恨的瞪着段寒芜,若是眼睛里可以飞出利箭,恐怕现在的段寒芜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看了看周围,段寒芜尴尬的眨了眨眼,又扫了一眼纪长情紧紧搂着自己腰肢的手,她哀怨的叹了口气。怎么突然觉得纪长情不是在帮她,反倒是害了她呢? 一边的珍珠掩着唇瓣低低的窃笑着,还伸手拧了顺子一把。 第78章 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段寒芜就推门走进去了,刚想关门,谁知道面前骤然放大了一张俊脸,吓了她一跳。 “你进来做什么?”段寒芜不悦的皱了皱眉,大有要喷发的架势。 纪长情勾勾自己的薄唇突然一笑,一个闪身就走了进来,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伸手倒了一杯茶,等到自己喝下之后才慢悠悠的回答道,“你是我进来做什么?这也是我的房间,不是吗?” 段寒芜眸子瞬间瞪大,她倒是忘了,刚才这个男人要了三间上房,她咬牙切齿的瞪着纪长情,“若不是因为你任性,会要轮到两人挤着一间吗?”随后一甩袖子,“罢了,我去和珍珠挤一挤!你自己好好享受这个房间吧!”说着转身开门就要出去。她的胳膊忽然被拉住,随后重心不稳,一个旋身便落入了一阵龙延香的怀抱。来人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段寒芜只想伸手给这猪头一拳头! 纪长情低头看了看段寒芜,“难道我们就不能一间吗?在民间,我是夫君,你是娘子,为何你要出去住?” “当然不行!”段寒芜毫不犹豫的就回绝,可是理由却是咬破了唇瓣都说不出来。总不能告诉面前的帝王,自己又不喜欢他吧?她索性就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纪长情眸子幽深,伸手钳制住段寒芜的下巴,逼近了那张脸,“你为何这么反感与我同住,就算是在皇宫,你也各种理由回避翻牌子。”说着他另一只手转而握着段寒芜的手指,随意扫了一眼便冷淡的开口,“这次月信没来?” 段寒芜慌张的四处乱看,想着还有什么借口,比如说身体残疾还是脑袋进水?她愁眉不展的样子落入了纪长情的眸中,原本就愠怒的纪长情瞬间便冷静下来,他突然松开了她,转身开门便出去,“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睡觉。” 段寒芜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脸颊,一脸探究的朝着门口看去,抿着唇瓣。 几个人刚到客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吃饭。不得不说,这里的菜做的还是不错的,四个人围在一个桌子面前,顺子和珍珠都战战兢兢的,毕竟这是和主子第一次吃饭,难免有些心惊肉跳。若不是纪长情发话要和正常人一样,他们说什么也不和主子们同一桌。 “主子,不然珍珠还是去那边吃吧!”珍珠凑过段寒芜的耳朵,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珍珠实在是不习惯和主子们这么吃饭了!” 段寒芜横了珍珠一眼,语气凉凉的,伸手夹了一筷子香酥鸡放到珍珠碗里,“怕什么,我们是野兽不成?还能把你吃了啊?干干脆脆的吃饭,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若一直这样,你还要饿死啊?” 珍珠一听,便知道没戏了,只能干巴巴的啃着碗里的饭,可顺子哀怨的对视着。 饭桌上,纪长情一直都没说话,只是温文尔雅的吃着面前的食物,不挑不拣,眉宇间带着别样的风情,周围的女子虽说知道面前的男人有了娘子,但还是忍不住的把目光投过来。纪长情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低头吃着东西。 段寒芜抬头瞧了一眼,抿唇不语,伸手不断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白饭,饭桌上一时间气压很低。 “这位公子,这个东西可不是这么吃的!”就在一阵沉默之后,隔壁桌子的一个黄衣女子莲步姗姗的走了过来,看到纪长情夹着鳕鱼看也不看的往嘴巴里放,伸出手阻止,雪白的皓腕上带着一枚翠绿的玉镯子。她眉眼带着柔情的笑意,唇瓣也红润秀眉,巴掌大的脸白皙可人。她瞧着纪长情的碗,笑道,“公子不会嫌弃奴家多事吧?只是看到鳕鱼这么被公子你浪费了,有些不舒服而已。” 纪长情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子,眸子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段寒芜好奇抬起的脸蛋,唇瓣一抿,“不知姑娘以为这鳕鱼如何吃?” 此话一出,不仅面前的姑娘愣住,就连段寒芜他们也愣住了。这还是那个冷淡的帝王吗?此时的他眉目带着柔和的神色,宛若是一卷书生气息在身的秀才,面容和煦。段寒芜不可置信的转头瞧了瞧纪长情,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黄衣姑娘受宠若惊的呆了呆,赶紧从纪长情手上接下来筷子,素手轻轻弯折,一块鳕鱼肉被挖了出来,随后她含笑的用鱼肉沾了沾旁边的酱汁,笑着喂到纪长情的唇边,“沾了这酱汁,鳕鱼的味道才会更加鲜美,公子不妨试试看?”说着还不忘记冲着纪长情眨眨眼。 纪长情皱眉的看着姑娘手里的筷子,他是重度洁癖,被人碰过的东西是连用都不用的,可是眼下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倔强的劲儿,依旧是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看笑话的段寒芜,随后张口便吃下了姑娘递过来的鳕鱼肉。 顺子看到这一幕,下巴惊讶的都要掉下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是自家主子,他可是从来没这般过的啊,下意识的顺子便唤道,“公子,公子你、、” “好吃。”纪长情点点头,顺带给了黄衣女子一个淡雅的轻笑。 女子欣喜若狂,恨不得直接扑到纪长情怀里去,看着他的模样就知道非富即贵,就算身家没有多少,光是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就足够。见到黄衣女子的待遇,屋子里其他的姑娘都恼恨的瞪着她。段寒芜始终是咬着筷子看着面前的景象,她抱着好玩的心情看着纪长情和那黄衣女子互动,忍不住的嘴角弯弯。可是还没等她看多久,就感觉到一道蔑视骄傲的目光朝自己飞过来,宛然就是那黄衣女子,她捏着筷子趾高气昂的对着自己扬起了下巴,要多神气有多神气。段寒芜接收到这个信号不由的轻笑,这算是个什么事?合着这些女人是对着自己来的? “我自己吃就可以,有劳姑娘了。”纪长情礼貌的接过筷子,先是眉头一皱,身边的顺子会意,赶紧给纪长情新换了一双筷子。纪长情接过,继续不沾酱料幽幽的 吃了起来。 黄衣女子原本就不是抱着给纪长情夹菜的目的来的,她要得到面前贵气公子的目光,于是笑吟吟的指着他身边的位子问道,“奴家可以坐在这里吗?” 纪长情没说话,依旧是吃着,心里却是不断的翻滚,一股恶心的味道从心里蔓延。 段寒芜不动声色的拄着下巴看着他,瞧着那人面色发黑的模样,段寒芜就知道他的洁癖又犯了,方才用了那女子拿过的筷子,现在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还不等段寒芜想完,纪长情突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眉头狠厉的一皱,转身便朝着后院走。 “哎?公子?”黄衣女子见状,想要追上去,那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段寒芜看准时机的站起来,挡在黄衣女子的身前,语气淡淡的,“姑娘,你还是回去吧,没看到我家相公瞧见你都反胃了吗?还这般恬不知耻!”说着她便转身,脚步轻轻的追着纪长情走过去。 黄衣女子闻言,一张俏丽气的通红,暗自的跺了跺脚。 段寒芜追出去之后,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身玄色衣袍的纪长情弯腰在那边,光是看背影就知道十分痛苦了。她不由的咧嘴一笑,迈着小碎步的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纪长情的后背,语气满满的都是促狭,“公子,您说您这是何必呢?明明接受不了人家姑娘的好意,还偏偏的委屈自己,看看看看,这下好了吧,吃的东西都吐出去了。” 纪长情听到声音就知道是段寒芜来了,他脸色苍白的站起身,唇边还带着点污秽的痕迹。段寒芜见到,从自己衣襟里拿出一块帕子,伸手在纪长情唇瓣上擦拭了几下,嘲笑道,“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你还真是独一无二啊!” “若是想笑便尽情的笑吧。”纪长情黑着脸瞪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子,鼻尖全是那股淡淡的海棠花香,瞬间平息了他胃里翻滚的气息。 段寒芜眸子直直的盯着纪长情,“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你是想扩充一下自己的后宫?这个我自然是不反对的,不过你多多少少也要选选大家闺秀。那样脂粉气味儿浓重的女子,什么时候入了公子你的眼了?” “你不生气吗?”纪长情听段寒芜啰啰嗦嗦的一堆,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 “哈?”段寒芜一愣,“公子在说什么呢?我为何要生气?” 纪长情眸子一暗,伸手抓住段寒芜的手腕,“我对那个女子温声软语,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吗?” 段寒芜好笑的把手帕收起来,“我应该有什么反应?难道要对着那个女子破口大骂吗?”说着她转身拿过一个盆,打了一点水,洗了洗手,“公子若是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我若是生气岂不是太小气了些?” “你是为了大局才这样的吗?”纪长情追问。 段寒芜眉头不可抑制的挑了挑,“公子想说什么?” “你可曾在乎过我?”纪长情半天才扭扭捏捏的问了这么一句,随后深深的盯着段寒芜的眸子,眼睛里迸发出一阵明亮的光芒,还没等段寒芜回答,突然勾住段寒芜的脑袋便吻了过去,一股香气在唇边蔓延。 段寒芜一愣,闭着眼清浅的呼吸着,突然脑袋一懵,伸手推开纪长情,咬牙切齿的吼道:“纪长情!你漱口了吗!” 第79章 回到房间,段寒芜火气冲冲的坐下,伸手不断的擦着自己的唇瓣,手里端着大杯的水,仰头就倒了进去,大口大口的漱口。她到现在还觉得口腔里有一股异味儿,转头瞧见神态自若坐在那里的纪长情,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于是便狠狠的瞪着那边优哉游哉喝着茶水的男人。 纪长情察觉到拿到狠厉的目光,失笑的摇了摇头,“不是和你道过歉了吗?为何像是要杀了我一样的眼神?” “若是能杀了你,你以为我会不杀?”段寒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用袖子恼恨的擦着唇瓣,光是想想刚才那个画面,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了。她一个翻身仰面倒在榻上,喃喃自语,“快来个道士收了纪长情这个妖精吧!” “若是收了我,你以后要如何过活?”不知纪长情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一张妖媚的脸蛋在段寒芜面前出现,带着勾魂夺魄的笑意。 段寒芜心口莫名其妙的漏了一拍,她有些慌张的推开纪长情,“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还不快出去!我要睡觉了!” “出去?去哪里?我也是要在这里睡的,难道你忘了?”纪长情丝毫不管段寒芜黑着脸的神情,挥手随意的一下,段寒芜就被赶到了床的里面,他自己则是翻身倒了下去,微微的闭上双目,将那双眸子的锋芒遮盖住。 段寒芜恨得牙根直痒痒,她凶狠的对着纪长情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锁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纪长情许是觉得烛火有些晃眼,对着烛火伸手一挥,原本跳跃着的烛火瞬间便熄灭,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段寒芜眼睛骤然睁大,她有些颤抖,转头只能隐约的看见纪长情卧在那里的身影,她试着自己催眠,无奈根本就无法入睡。 “睡不着吗?”许是察觉到一边那个来回翻滚的动静,纪长情幽幽的问了一句。 段寒芜一僵,时刻保持着警惕的模样,“是啊,有些睡不着,可能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吧。”段寒芜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还带着丝丝的警告。 “哦,原来是这样。”纪长情应了一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习惯习惯就好了。” 段寒芜脸色一黑,翻了个白眼,便直接翻身对着墙。还是不要和这个脑子不对劲的男人说话了,早点睡过去是不是就好了不少? 段寒芜就这样刚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后面一股暖流传了过来,随后自己便入了一个带着温热的怀抱,被后面的人圈在了怀抱里。段寒芜吓得浑身一哆嗦,身子也僵硬了起来,“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努力嗅了嗅那抹淡雅的幽香。 “你到底干什么啊?你赶紧放手!若是再不放手莫怪我无礼了!”段寒芜气急败坏的吼着,“这么抱着我干什么?不舒服!快放开我!” “聒噪!”许是嫌弃段寒芜太吵闹,纪长情将头抵在段寒芜的发旋上,幽幽的吐了一句,随后淡淡的开口,“安心的睡觉,我不会做什么。” 听到这话,段寒芜才安静下来,头顶上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纪长情是睡过去了。段寒芜咬着唇瓣,也跟着闭上眸子,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松懈,便入睡的很快,几分钟不到的功夫,她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睡着了,抱着她的男子才悠然的睁开眸子,在漆黑的暗夜里像是一颗明亮的星星,他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脸,感受到她脸上柔软的小绒毛,不禁弯唇一笑,这才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的进入了梦乡。 “啊!!!!!”大清早,客栈的某个屋子里传来了段寒芜失控的大叫。 只看到某床上,段寒芜衣衫不整的坐在那里,愤恨的指着悠然穿着衣服的某男人,眸子恨不得在他身上穿了个孔,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君无戏言!你说过昨夜什么都不会做的!” 纪长情只是转头看了看她,并未说话,眸子也却显露出了斗大的四个字,“你是白痴” 段寒芜见到纪长情不回答,更是恼火,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衣衫不整,跳下床去一瘸一拐的就过去,气呼呼的瞪着他,“你说!你是不是答应我了!” “昨夜,并未对你如何。”纪长情受不了段寒芜的聒噪,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旋身继续整理着衣袍。 “那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段寒芜依旧是恼恨的吼着,“难道它自己会掉下来吗?开什么玩笑!你这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纪长情伸手捂住段寒芜的唇瓣,眸子低低的朝着她看过去,一片澄澈,“我什么都没做,信不信由你,至于衣服、、、”纪长情说着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段寒芜,嘲弄的开口,“嘴上说不侍寝,半夜却是自己喊着热脱了衣服,也不知到底是谁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什么?我自己?”段寒芜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眸子带着狐疑,“你少来!我才不会那样。” 纪长情懒懒的耸了耸肩,“既然你不信,我再多的解释也无用。你快些收拾吧,等下就出发了。”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段寒芜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咬着自己的唇瓣,依旧是费解的模样。 “难道说,衣服真的是我自己脱的?” 段寒芜收拾好后从楼梯上下来,此刻其他三个人都在吃早饭,珍珠见到段寒芜,眸子闪亮闪亮,“主子主子,快来吃包子,这包子可好吃了!” 段寒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就像个包子,吃什么包子!”她说完便坐在珍珠身边,不愿挨着纪长情。 珍珠无辜被训,哀怨的眨巴着大眼睛,张口咬了一口包子。 顺子殷勤的给纪长情倒了醋,将包子一个个的放好,等着纪长情伸筷子夹。纪长情用的是御用银筷,顺子一路上准备了好多双。他自己吃完了,在那里擦拭着银筷。“公子,咱们下一站要去哪里啊?” 纪长情咬了一口包子,里面的汁水流了出来,他眉头轻微的一皱,“下一站去德江镇,沿着路一直走,去万花城。” “万花城?是什么地方?”段寒芜一听就来了精神,暂时忘记了早上的不愉快,一脸好奇宝宝的问道。 纪长情瞥了一眼那个好奇心重的女人,“你真的以为本次出来就是游玩的吗?自然是有正事的。万花城有些事要办,你只顾跟着便好,何必问的那么多?” “。。。。”段寒芜吃了瘪,撇了撇嘴,便也不再问。 “公子!”昨日那个黄衣女子换了身衣裳,变成了粉色的大牡丹,她娇娇滴滴的走了过来,“公子,你们不再住几日了?过几天奴家爹爹回来,还想着要请诸位去奴家那里住一些时日。” 纪长情皱了皱眉,“不了,多谢姑娘好意,我们几个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公子何时回来?奴家会等着公子的。”大牡丹听到这话,瞬间便是泪眼婆娑,我见犹怜。 段寒芜在心底鄙视了一下,表面倒是默不作声,低头继续和自己面前的包子作战斗。 纪长情转头看了段寒芜一眼,笑道,“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等只是途经这里,不会回来。” 大牡丹听到这话,眼泪直接滚滚而落,“公子可不可以带着奴家去,奴家不怕吃苦的。” 得,还是个铁了心要黏住纪长情的主儿。 段寒芜没什么反应,倒是一边的珍珠伸手推了推她,用眼神示意着段寒芜,一面做抹脖子的姿势。段寒芜再笨也知道珍珠是什么意思,不过,纪长情处处留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巴不得纪长情后宫妃子千千万不来招惹自己呢!可是就连顺子都是那样的神情盯着段寒芜,她一阵头皮发麻,无奈的叹了口气。 “姑娘,我家相公已经有了我,是不会再另外娶了,姑娘这是何必一直缠着我家相公呢?”段寒芜实在是受不住两个人的轮番轰炸,终于懒洋洋的开了腔。纪长情转头,带着笑意的看着她,段寒芜翻了个白眼,“我们还急着赶路,姑娘跟来简直就是个大麻烦。” 大牡丹姑娘显然没料到段寒芜竟然会这般直白,她愣愣的站在原处,“你,你说什么?” “都说了不许你跟着了,这般粘人还当真是讨厌。”段寒芜不愿意在和面前的闺阁小姐浪费口水,直接站起身子来,走过去扯住纪长情,“相公,我们走吧,这里实在是太讨厌了。”既然纪长情不愿当这个坏人,那就她来当,若是中途加上这么个粘人精,那还了得? 纪长情挂着笑意的看着拉着他手臂的段寒芜,眉眼弯弯,“好。” “公子!你当真舍得奴家吗?”那个姑娘还是不依不饶的拉住纪长情的袖子。 纪长情皱眉的盯着那个姑娘的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说着他狠厉的一扯,将自己的袖子拽出来,看了一眼顺子,“去马车找一件新的衣服,这件衣服脏了。”说完就揽着段寒芜的肩膀,抬步便走了。留下一脸石化的姑娘。 段寒芜还是不忍心的回头看看,凑到纪长情的耳边问道,“就这样,好吗?” “有何不好?”纪长情笑着回答,显然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第80章 马车在丛林中缓缓的走过,留下一片片的痕迹。段寒芜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都炎热的很,偏巧还没有什么避暑的地方,纪长情说要早日到达万花城,当下便马不停蹄的赶路,丝毫不敢停留,路上遇到小摊位只是讨了一杯茶水喝,打包了点东西吃,便又匆匆地走了。纪长情倒是丝毫看不出来疲倦,依旧是眉目清秀的盯着手里的书卷,段寒芜注意过了,他看的一直都是那一本,翻来覆去的看,当下她便来了好奇心,小心翼翼的爬过去,凑过去小脑袋一眨一眨的眨着眼睛,问道,“这本书你看了足足有七八天了,从我们在皇宫出来之后便一直在看,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纪长情抬头便是段寒芜一头柔软的黑发,他低眉浅笑一声,“怎么,你对这本书感兴趣?不是喜欢话本的吗?何时对这满是文字的书感兴趣了?” 段寒芜撇了撇嘴,“我只是看到公子你一直盯着书本看,才好奇的啊!”说着她伸手把纪长情手里的书抢过来,随意的翻了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上面通篇是繁体的古文,之乎者也的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段寒芜眼睛都花了。她直接把书丢在一边,头晕目眩的眨了眨眼睛,“这都写的什么东西?看的我眼睛好难受!” 纪长情见状,忍不住的伸手敲了敲段寒芜的头,“这些都是帝王之术,治国之道,若是细细参透定然会有妙不可言的乐趣。父皇在世的时候便一直会研读,将他习得的精髓全部交给了我。不过这几日我倒是研究出其他的精华,时间也就一晃而过了。” “一本书父子俩读?还读了这么久?”段寒芜简直不能理解,毕竟她自己认识的字还是少之又少,简单的字读起来不成问题,若是繁杂不常用的出现,便只有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的份儿了。 纪长情失笑,“你有空还是多读读书吧,一宫皇后总是读那些话本,说出去岂不会让人家笑死?” 段寒芜不乐意了,她气鼓鼓的翻了个白眼,“不识字有什么不好,自古后宫干预朝政的很多,大都是些饱读诗书的女子,像我这样大字不识得几个的女子,才是最安全的。公子也不会担心我会篡权夺位,不是吗?” “呵呵呵,我当然不担心你,就算有一天你得到政权,也未必守得住,就你这个猪脑子。”纪长情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狐狸眸子眯起来带着狡黠的光彩,伸手拉过一边气呼呼的段寒芜,直接搂在怀里,低沉的开口,“这段时间,我便教你读书写字可好?” 段寒芜一愣,读书写字?她是有多久没人教过了,不由得心里生出一股陌生感。转头瞧了瞧兴冲冲的纪长情,便点点头,“好,那就多谢公子了。” “这治国之道不是谁都能参透的。”纪长情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要做一个百姓爱戴的好皇帝,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基础,仁者爱国,用人不疑,都是身为明君要具备的修养。更何况这渊博的书本知识,更应该堆积的越多越好,在危机之时才能分辨出什么是真正的好和真正的坏。” 段寒芜闻言,突然歪头一笑,“那上次玺贵人落水之时,公子可是觉得你判断的对吗?” 纪长情没想到段寒芜还会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他咳嗽了几声,“都过去许久了,你何必要再提起来。” “那是因为公子您刚才说了,危急之时可以分辨出什么是真正的好和真正的坏,我便想到了这。”段寒芜眸子闪着夺目的色彩,句句紧逼,“若是公子有分辨能力,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怕是不会无缘无故冤枉我了吧。” 纪长情不悦的皱起眉,“你何必一直纠缠在这件事上,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故意的也好,是被陷害的也罢,我的目的只一个,不是都达到了吗?何必要再提起来。” “呵呵,公子的目的是达到了。”段寒芜冷笑,“难道我无辜坐了几天大牢,也能就这么算了吗?”说着段寒芜直接偏过头去,不愿再开口,只是抬眼看着外面的一片碧色。 纪长情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和段寒芜说都是无用功,索性便不再辩解,继续低头参透着自己的帝王之术。 直到外面的顺子喊了一句,“公子,夫人,德江镇到了!”屋内的沉默才被打破,段寒芜没等纪长情,自己先跳下了马车,却因为腿脚不利索,差点就摔倒,还好顺子眼疾手快的扶了段寒芜一把,才幸免于难,段寒芜感激的对着顺子笑了笑,才走过去找珍珠。顺子要接纪长情的时候,看到自家主子寒着脸色,一下子就明白定是夫人和主子吵架了,他也是个聪慧的人,不说一句话的扶着纪长情走下来。 几个人在德江镇也找了一处客栈住下,想必之前住着的客栈,这里的倒是偏繁华了一些。店掌柜体贴的给开四个上房,还准备了饭菜送到各个房间里。段寒芜回到房间浑身就像是累散架了一般,倾身倒在床榻上,饭菜的香味蹿入鼻子也懒得理会。连着几日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她简直有些负荷不起,微微闭上眼便睡了过去。 等到段寒芜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月光在西边悄悄升起,洒下一地的银辉。她睁开眸子,便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此刻的房间不知何时点燃了蜡烛,桌子上的饭菜被扣上,她疑惑的走过去,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你醒了。”房间里突然出了一道声音,吓了段寒芜一跳。她转头便是看到一张儒雅俊秀的脸对着自己微笑,手中却多了一把扇子,风度翩翩的模样。 段寒芜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在这?” “我为何就不能在这?”面前的人正是多日不见的许鸠合,他含笑的站起身子走过来,一身黑色衣衫和他儒雅的气质完全不符,他在段寒芜身边坐下,含笑的开口,“倒是寒芜你多日不见,竟然和纪长情出来游玩了,真是有闲情逸致。” “你跟踪我?”段寒芜咬着牙问道。 许鸠合摇摇头,伸手一甩便合上折扇,“算不得是跟踪,只是一路游山玩水,顺便跟着你们罢了,有何不可?现在这不是现身告诉你了吗?” “你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就不怕他突然闯进来发现你?”段寒芜冷淡的开口,眸子里一片寒光。 许鸠合毫不在意的摇摇头,“你们之前不是吵架了吗?按着皇帝的个性,他是不会来找你的,我又何必藏着掖着?”说着他伸手倒了一杯茶水,“不过你倒是很让我意外,竟然一路上都顺从,难道说,你决定要加入纪长情的阵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许鸠合不由的加大了力道,杯子都被他捏出了声音。 “呵呵。你说的倒是轻松!”段寒芜依旧是泛着冷笑,“想不到堂堂的儒雅公子竟然喜欢听人家墙角,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如何成就大事的,一个部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一个只会躲在暗处偷听人家说话,好不知羞!” 许鸠合闻言莞尔,毫不在意,“那又如何,自古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若是事事小心翼翼那还如何成就霸业?” “这点你倒是和纪长情难得的相似。”段寒芜由衷的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加入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阵营,我只想要一世安康,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就足够了。前提条件是,你们不可以伤害我身边的人。” 许鸠合颔首,“这是自然,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来我这边的。倒是,你对傲霜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难道换做是你,你对她的态度就会一如往常吗?”段寒芜不可置否的开口道,“人,若是背叛一次就足够了,更何况她是你一直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不是吗?你以为我会这么傻的带着她出来给你通风报信?” 许鸠合眸子里迸射出赞赏的目光,“很好,寒芜,我许鸠合就欣赏你这点。聪明,很对我胃口,如果你不是纪长情的妃子,想必我会喜欢你。” “算了吧,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段寒芜摆了摆手,一脸的嫌弃。 许鸠合深深的盯了一眼段寒芜,突然说道,“你难道就不想去掉你这个胎记吗?我看着,似乎可以弄掉。” 胎记?段寒芜一愣,下意识的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可以去除胎记?” “我觉得应该可以,看样子倒不是那般棘手。”许鸠合点点头,伸手碰了碰段寒芜的右脸,突然脸色一变,“你可是中过毒?” 段寒芜又愣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有的,岂会那么容易就被你去除?还中毒?你是巴不得我死了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许鸠合被她这么胡搅蛮缠的样子给逗笑了,心底暗自记下了症状,决定回去翻翻医术,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极有趣的东西。 段寒芜叹了口气,“你还是走吧,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再说,我也要休息了。” “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许鸠合戏谑的开口,也不再久留,他站起身子,走到窗口回头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帮我。” 段寒芜没好气的瞪了许鸠合一眼,“若是你不经常逼问我做决定,我真的是很欢迎你来的!” 许鸠合没说,只是从窗口跳了出去,黑影一闪,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段寒芜朝着窗下望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头收回来,关上窗子,刚转身却是被吓了个半死。今晚还真是惊喜不断,面前站着的不就是刚才她和许鸠合谈论的纪长情吗? “你,你怎么来了?”段寒芜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的惊恐。 纪长情狐疑的扫了一眼段寒芜,“你站在窗口做什么?” 第81章 段寒芜心口一跳,旋身直接到桌子旁坐下,面不红心不跳的开口道,“自然是吹吹风,在屋子里憋了那么许久,有些不舒服。”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慌张的,一向不喜欢骗人的段寒芜克制着手心里出的冷汗,只能祈祷着方才纪长情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不然可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舒服?”纪长情显然没发现段寒芜那个蹩脚的借口,只是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三个字上,他凑上前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额头,“是不是舟车劳顿有些累了?” 段寒芜一愣,下意识的赶紧点点头,随后睁着小鹿一般湿润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 “既然是这样,那更不应该吹风。”纪长情失笑的摇了摇头,伸手刮了刮段寒芜的鼻尖,“身子不舒服就要睡觉,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呢,知不知道?” 段寒芜赶紧乖巧的点头,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送走这个大神。刚这么一想,她身子一轻,转眼间便被纪长情打横抱了起来,段寒芜惊慌失措的环住纪长情的脖子,口齿不清晰的开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了让我睡觉的吗?” 纪长情眉眼带笑,很满意她这个反应,大步流星的走到床榻跟前,轻手轻脚的放下段寒芜,还将被子给她盖上,掖了掖被角,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头发,才低低的开口道,“睡吧,养足精神。” “那你呢?”段寒芜问道。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着了再出去,可好?”纪长情难得这般温柔的跟她说话,像是侵染了蜜罐子,甜到醉人。 段寒芜忙点头,只要不是对自己行为不轨,做什么都行。她直接闭上眼睛,还是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纪长情知道她睡不安稳,索性离远了些坐着,倒了一杯茶水小酌了起来。虽然茶水已凉,不过看到段寒芜这般怯生生的模样,倒是觉得茶水都分外的香甜。 而段寒芜则是在心里高度紧张,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纪长情听到声响,不由的一笑,走过来再给她整理了下被子,便转身离去,眸子却闪着一瞬而过的冷冽。 第二日,段寒芜是在一阵急切的敲门声被吵起来的,她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哀怨的从榻上走下来,腿脚不利索只能迈着细碎步子过去,刚打开门就看到珍珠一张包子脸面对着自己,模样像是要哭了。 “大清早的,怎么了?”段寒芜还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呵欠。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珍珠着急的功夫顾不得其他,含着泪说道,“皇,不!公子被人抓走了!” 段寒芜一愣,眸子快速了眨了几下,“什么?纪长情被抓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珍珠带着浓重的哭音,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方才我们在楼下吃东西,突然闯进来一伙儿绸缎锦衣的人,为首的是个样貌清秀的姑娘,不过那姑娘当真是很野蛮,冲进来问掌柜要了吃食就坐下吃。那个姑娘四处看,偏巧就这般看到了公子,二话不说就来搭讪。” 段寒芜不由的一乐,合着纪长情这张脸到了哪里都是招蜂引蝶的材料啊!这一路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年轻少女的搭讪了,而她因为纪长情的关系也受了不少白眼。说来也是,她样子这般丑,站在纪长情身边才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而她是牛粪,纪长情是鲜花。 “那然后呢?”段寒芜明显还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干脆转身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去,胡乱的擦了擦唇边的水,笑着开口。 珍珠瞧见段寒芜的模样,不由的皱皱眉,这才继续开口,“公子丝毫不待见那姑娘,姑娘脾气一上来竟然要挥手中鞭子打公子。好是顺子公公出面,才拦下了那个姑娘。然后、、、” “然后什么?继续说下去。” “然后周围的家丁便一拥而上,那个姑娘直接恼羞成怒,将公子他们抓回去了!”珍珠终于是说了重点,急的掉了眼泪。 段寒芜闻言,拄着下巴开口道,“原来不是看上纪长情的容貌了啊!看来是他性子冷漠激怒人家姑娘了。” “主子,现在可怎么办啊?”珍珠走过去捏着段寒芜的手腕摇晃着,“若是皇上出了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段寒芜随意的挥了挥手,“没事没事的,有顺子在他不会有事的。”段寒芜又喝了一杯水,转头便是看到珍珠一脸委屈的模样,惊的差点把口中的水喷出来,她擦了擦漏出来的水,“珍珠你干嘛这副表情,好像我把你怎么了一样。” “娘娘是不是不喜欢皇上?”珍珠期期艾艾的说着。 段寒芜一愣,“这话说的,从何而来的?” “娘娘根本就不关心皇上啊!”珍珠气呼呼的说道,“若是珍珠,可能二话不说就去要人了!娘娘这样是不是有些愧对皇上了,要知道,皇上昨夜一直在娘娘房间里陪着呢!就连出去如厕都是轻手轻脚,生怕惊醒了娘娘,这些珍珠都看在眼里的!” 段寒芜一个头俩大,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实在受不了珍珠在自己身边聒噪,再者,心口那一抹柔情是怎么回事?来不及思考这些,段寒芜站起身子,“罢了罢了,那姑娘在哪,带我去看看吧。” 见到段寒芜松口,珍珠忙的破涕为笑,拉着段寒芜脚底生风的奔了出去。 “哎!你慢点,你主子我腿脚不好!” 两人一路奔,便来到了一处外表看起来巨大的府邸,上面写着“邓府”。珍珠指着匾额说道,“公子被抓走之后,我便到处问人打听那个姑娘的来历,听说是这里地方官的亲侄女,为人狠辣性子也不好,到了二八年华还嫁不出去,便四处抓年轻男子给自己赏玩。” 段寒芜点点头,看来这次的姑娘倒是不可小觑,而且还不能自报家门,这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娘娘,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去啊!”珍珠推了推段寒芜。 段寒芜一皱眉,“你心急什么,这不是要好好部署一下吗?”她转身拉着珍珠边走边说,“输人不输阵,你家娘娘我这副尊容如何去和人家抢男人?还是先收拾一下着装,再去也不迟!” 珍珠还不等回答,就被段寒芜拉进了一家成衣铺子,挑挑拣拣了几件不像是大家闺秀穿的衣衫,便走进更衣室换了起来。衣服是藕粉色的吊带连衣裙,裙摆处展开了多多牡丹花,下摆处嵌着留宿。肩膀处稍微裸露了点肌肤,胜雪白霞。因着是夏季,这么穿着倒也不冷,她解下自己的长发,编了一个长而紧的鞭子,鞭子尾端系着缎带。又拿起画笔给自己胎记处描绘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若是想让自己容貌出彩,便只能从这里动手脚。没有施多少脂粉,草草盖了一下苍白的脸色,转身从之前的衣服中找出一块纱巾盖住脸,这才满意的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大功告成! 珍珠在门外已经等得不耐烦,刚想敲门进去,不巧的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段寒芜那窈窕的身姿。她惊讶的嘴巴足以塞下个鸡蛋,“娘、、主子,您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去?” “做什么去?难道你不想去救公子了吗?”段寒芜眉眼一弯,瞪了珍珠一眼,随后理也不理的走了出去。 等到两人再回到邓府的时候,门口已经站着两个家丁,他们见到段寒芜等人便直接走了过去,为首的一是作了个揖,随后开口道,“请问是段姑娘吗?” 段寒芜一愣,点头,“是,我便是段寒芜,两位大哥可是有什么事吗?” “我家小姐请你入府一叙。”家丁对着段寒芜抱拳,但是眉眼之间却一丝一毫恭敬的神色都没有。 “你家小姐?”段寒芜狐疑的看了看身边的珍珠,珍珠也是一头雾水的瞧着段寒芜。 家丁点头,“段姑娘不必多说,还是随着我进去吧,莫要让小姐等急了。” 段寒芜眸子一转,想必那个邓姑娘已经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大门敞开岂有不进去的道理。原本她还想着要如何混进去,现在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有劳了。”段寒芜微微颔首,这才跟着两位家丁走进去。 邓府倒不如外观上看的那般奢华,进去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涓涓秀花、翼鸟齐飞,倒是不可多得的美景。顾不得欣赏,段寒芜小步小步的走着,时不时打量周围的处境,倒是段寒芜一进来,下人们无一不是盯着段寒芜看。 “主子,你觉不觉得她们一直在盯着你瞧?”珍珠低声问了一句。 段寒芜点头,“自然是知道的,珍珠不知道我这身是什么打扮吗?”随后接受到珍珠不解的眼神,她莞尔的继续开口,“这可是花街女子才有的打扮,她们若是不看才觉得奇怪呢!” “噗!花街?”珍珠眸子瞬间瞪大,水灵灵的眼睛满是对自家主子脑洞的不解。 段寒芜再笑,“对,就是花街。”说着她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大厅,指着那边说道,“想必邓家姑娘应该在里面等着我们,快些走吧!” 珍珠还是一脸雾水的模样,她不解的看着段寒芜这一身装扮,不由的皱了皱眉。 第82章 段寒芜和珍珠随着引领的下人刚走进大厅,就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饭香,随后入眼的便是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酒气,飘飘渺渺。珍珠进来的一刹那倒是有些发愣,随后便是欣喜若狂的拉着段寒芜的手,欢喜的叫喊着,“主子,主子,您看!好多好吃的!” 段寒芜听到珍珠的话倒是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抓紧了珍珠的手,低声说道,“还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你断然不可过去,知道吗?” “珍珠自然是知道的!”珍珠点点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的窝在段寒芜身后,满脸的戒备。 段寒芜还不等开口,大厅后面便款款的走进来一个一身红衣的姑娘,带着明媚的笑意朝着段寒芜走过来,声音宛若是出谷的黄莺,委婉动听,“你便是段寒芜段姑娘了,是不是?” 段寒芜一愣,抬头瞧了面前的女子一眼,一身红衣张扬却不惹人嫌,腰间挂着一根皮鞭子,旁边缀着一只通体翠绿的玉佩,脚下一双火红的绣鞋。发丝倒是张扬的扎了一个马尾,下面编着小辫子,拿着一根绸带固定住,带着别样的美。 “你便是邓姑娘?”段寒芜试探性的问道。 红衣姑娘笑着点头,随意的便坐在主位上,冲段寒芜招手,“段姑娘不必这么客气,过来随便坐。”说着转头对着身边丫鬟说了几句话,丫鬟福了福身便走了。 段寒芜依旧是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身边的珍珠却早已按捺不住兴冲冲的要过去,若不是被段寒芜拉住,想必早就扑上去吃了个精光。 “段姑娘为何不过来?难道是在害怕?”红衣姑娘忍不住的弯弯唇,眉眼都带着灿若星辉的光亮,那一颦一笑,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段寒芜闻言,伸手在自己的面纱上抚摸了一下,像是低低笑了一声,“邓姑娘此番要我们来所谓何事?这饭菜不是鸿门宴吧?”说着她眸子懒懒的扫了一圈的饭桌。 “段姑娘当真是想多了。”红衣姑娘不禁乐了,这个女人当真是很有趣!她随意的一挥手,“你们尽管过来便是,若我有害人之意,何必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呢?” 段寒芜眸子微微一转,这才慢悠悠的拉着珍珠走过去,坐下后,便瞧见红衣姑娘像是盯着玩物一般的看着自己,不由的汗毛竖了起来,语气还是不咸不淡,“邓姑娘为何要这般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你这脚当真是先天跛足?”红衣姑娘拄着下巴,天真的对段寒芜眨巴着双眼,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段寒芜脸色黑下来,这是哪家的姑娘,张口便是戳人家短处,她唇瓣抿了抿才开口道,“确实是先天不足,母体缺乏营养所致,不知这和邓姑娘有什么关系?” 红衣姑娘察觉出段寒芜的怒火,不由灿灿的笑了笑,伸手给段寒芜夹了一筷子虾仁,含笑道,“这是府上最好的厨子做的,味道很好,你快点吃吧,莫要耽误了这美味。” 段寒芜看了一眼她,放下筷子,转头看向她,面纱下的脸已经笼罩着一层薄雾,“不要拐弯抹角了,你还是直说了吧,我不信你不知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还是快些说出意图,这般伪装我实在不舒服。” 红衣姑娘愣了愣,像是显然没想过段寒芜竟然真的直言快语,她回过神便是低低笑了几声,“段姑娘果然心思缜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说完她便正色道,“邓凡灵,便是我的名字,若是可以段姑娘可以直接唤凡灵的名字。至于你们的目的,自然早就知道,不然我何必大费周章的派人去接你们?” 段寒芜唇瓣一勾,“既然都知道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公子在何处?” “你家公子?”邓凡灵歪着脑袋问了一句,眸子闪着促狭的笑意,“就是那个在酒楼顶撞我的俊秀男子?” 段寒芜撇撇嘴,看来纪长情果然是惹上不能惹的人了,她叹了口气,“正是我家公子,还请邓姑娘海涵,不要迁怒于我家公子。” “那般不知礼数的人不给点教训怎么行!”邓凡灵显然是愠怒的模样,额头之间的青筋若隐若现,“本就是与他打听些事,没想到那人竟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当真是瞧不起我邓凡灵不成?” 她就知道!纪长情不会是个安生的主儿,她眨了眨双眼,“邓姑娘,我家公子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不喜欢搭理人,一副冷淡的模样,不过他还是外冷心热的!” 邓凡灵一听便来了精神,也不顾着生气了,好奇闪着星星的眼睛瞧着段寒芜,“外冷心热?我怎么看不出来?难道你和那公子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还是你就是他妻子之类的?详细和我说说!” “邓姑娘,这似乎不是你应该关心的。”段寒芜皱眉说道,看着她的眼里带着不解和疑惑。 邓凡灵突然知道自己问的太冒昧,赶紧坐直了身子,掩唇咳嗽了几声,“并非是凡灵好信儿,只不过就是好奇男女之间的事情罢了,见到你这般护着你家公子,便好奇了起来。” “我没什么护着他的。”段寒芜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邓姑娘,你就谅解了我家公子吧,他、、、”段寒芜眸子一转,凑到邓凡灵耳朵边上低声说道,“我家公子脑袋有病,时不时便会六亲不认,若是伤害到了邓姑娘可就不好了。” “噗!!”邓凡灵闻言,再也克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眼泪几乎流出来,她伸手指着段寒芜失声笑着,“段姑娘当真是好有趣!好有趣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段寒芜一脸狐疑的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笑的快岔气的邓凡灵,不解的和珍珠对望,珍珠则是嘴巴里塞满了菜,对着段寒芜嘿嘿嘿的傻笑。 “邓姑娘,你??”段寒芜伸手给邓凡灵拍了拍背,她还真怕这个女子就这样笑晕过去,那她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了? 邓凡灵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抹了抹眼泪,“段姑娘,你家公子若是听到你这么说,八成会疯掉的!” “何以见得?”段寒芜显然是没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邓凡灵突然转头对着一边喊叫道,“喂!纪长情,你快出来吧,别再躲藏了,你家悄媳妇都说你脑子有病了!” 段寒芜愣了,珍珠也愣了。 随后就看到后面慢慢的走出一脸铁青的纪长情和唯唯诺诺的顺子,不过顺子似乎是在憋笑,脸色都绿了,至于纪长情的黑脸,是气的。 “公子!”珍珠欢喜的跳了起来,“公子原来没事啊!” 段寒芜眸子一眯,转头看着邓凡灵,“邓姑娘,你要不要和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解释,就是和纪长情见面了,觉得许久不见,便邀请他回到府上一叙。”邓凡灵无良的开口解释,转头瞧了瞧铁青着脸的纪长情,忍不住偷偷的笑着。 段寒芜睁大双眼,恼恨的瞪着纪长情,“这么说,公子和邓姑娘早就是熟识了,是不是?” “是。”纪长情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若是不这样,你怎会来找我?” 段寒芜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恨恨的翻了个白眼。 “哎呀段姑娘,你也怪不得他的,是我听着他一直跟我说你的事,便好奇,当下就决定要装作绑架他的样子把你吸引过来。这不,成功了吗!”邓凡灵见到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赶紧冲上来做和事老,“你们就都消消气吧,还有好多吃的没上来,咱们边吃边说,可好?” 段寒芜还是恨恨的瞪着纪长情,恨不得吃了他的血肉,忽而闭上眼睛,把火气降到最低。早知道之前就不听珍珠的话来救他了,结果你看看,这穿的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段姑娘你的打扮还当真是极其特别,倒是让我开了眼界。”半天,邓凡灵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好吧,段寒芜现在要死的心都有了。 之前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事件,到现在也算是告一段落。邓凡灵给两人安排了好房间,倒是比客栈要好得多,舒适度也适宜。段寒芜和珍珠便在一个房间里住下了。 “娘娘,奴婢和您住在一起好么?不如奴婢去给娘娘守夜吧!”珍珠有些不愿和段寒芜待在一起,实在是段寒芜周身的低气压让她喘不过来气,坐立不安,倒不如搬去厨房和厨子们研究菜肴了呢! “你敢!”段寒芜冷下脸,珍珠见状赶紧闭嘴,大气也不敢出。 段寒芜脱下那见鬼了的衣服,换上了自己的正装,淡紫色的薄纱裙套下来,遮盖住裸露的位置,她散开秀发,随意的披散着,不再束发。 不知何时,纪长情推门走了进来,珍珠见到刚要行礼,纪长情伸出食指在唇边比了一下,珍珠会意,点点头,轻悄悄的迈步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段寒芜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眼睛空洞无焦距,看不出她脑子在想些什么,突然她头顶传来一丝温度,她以为是珍珠在给自己梳头发,于是幽幽的说道,“不是说过你不擅长这些吗?还敢来给我梳头发?” “怎么就不能来给你梳头了?”头顶传来一声淡雅的笑意。 段寒芜抬头,眸子瞬间睁大,直接从凳子上滑落了下去。 第83章 “看你吓的,我有那么吓人吗?”纪长情失笑的摇了摇头,赶紧伸手扶起段寒芜,将她安置好了之后才伸手抚了抚段寒芜的头发,笑道,“什么时候你胆子这么小了?” 段寒芜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我突然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你身后你试试看,会不会吓到你!”说完她四圈看了一眼,恼恨的摇了摇唇瓣,“珍珠是不是又偷着跑出去了!这臭丫头!” 纪长情盯着段寒芜的脸,“你为何一直都在逃避我?” “我有嘛?我何时逃避过你啊?您可是公子,谁会逃避您呢!”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说道,“想必是你想多了。” 纪长情不准段寒芜偏离自己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她说道,“你可是在埋怨我和凡灵欺骗你?” “不敢不敢,我可不敢生您的气。”段寒芜面容依然是笑嘻嘻的,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不开心。说完这话便转头不去看纪长情,伸手拿过一边的梳子仔细的梳起了头发,不再看他。突然她身子一紧,感觉到伸手的人紧抱着自己,她身子一颤,依旧是默不作声。 纪长情感觉到自己怀里这个僵直的人,低低叹了口气,“寒芜,你该知道,我不想让你为难的。不过你给我的感觉真的很虚无,我生怕一不小心你便就这样不见了,所以就和凡灵试试看你会不会因为我被绑架而着急。” “所以呢?你的目的达到了吗?”段寒芜冰冷的开口道。 纪长情将自己的脑地啊沁入段寒芜的发丝内,嗅着她那淡雅清新的发香,舒心的一笑,“虽然不是那般在意我,但只有这一点,便足够了。”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脑子里瞬间便是思绪万千,不稍一会儿,她才低低的开口,“我让你这般放不下心吗?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骗我,不是吗?”虽然她本意是不愿去救纪长情的,但是话赶话到这,也变成了她想要救纪长情,也罢,帝王就是要哄着来的。 纪长情幽幽的开口,“我真不知道自己喜欢你哪里,寒儿,你就这样一直当我的皇后,可好?” 段寒芜闻言,伸手推开纪长情,眸子慢慢的眨了几下,“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原本就是你的皇后,这辈子也改变不了,何必要反复的强调这件事?” “我总觉得你有一天会离开我。”纪长情如实的开口,就连那带着波光的眸子里都带着点点的水雾,唇瓣也若有若无勾起。 段寒芜不愿看他那个眼神,赶紧低下头,害怕自己被那眸子吸引,万劫不复。“怎么会呢?我是不会离开公子的。”说着段寒芜就赶紧转移话题,看着窗外说道,“不过公子你是如何会认识邓姑娘的呢?明明离得那么远,听到你们是熟识,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纪长情知道段寒芜实在转移话题,也不追究,只是淡淡的解释道,“在我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来过这德江镇,曾经救过那邓凡灵,便也如此交好下来,她倒是个性情爽快的人,不介意我是皇子的事,依旧和我像是朋友一般的相处,算是我在民间比较好的朋友了。” “难道那邓姑娘对公子没有情吗?”段寒芜诧异的问道,“按道理说,公子的相貌在民间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瞧见这一路的大家闺秀,哪有不对公子你侧目的,倒是这邓姑娘,我倒是觉得有些与众不同,她的目光似乎从来未在公子身上聚集过,而且她竟然不惧怕天子威严的吗?” 纪长情闻言不由的一笑,伸手点了点段寒芜的鼻尖,“总会有人不惧怕的,就比如说你。” “公子莫要开我玩笑,说正经的呢!”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握住他温热的指尖,心里突然的一跳,随后赶紧松开那个令自己心悸的指尖,眼睛飘忽不定的四处看,一张俏丽浮起几朵淡淡的红云。 “如果说凡灵,确实和其他女子不大一样。”纪长情摸摸自己的下巴,开口道。 段寒芜皱眉,“什么叫和正常女子不一样,我看邓姑娘确实长得很美,若是放到宫里想必又是一道风景线,公子,倒不如把邓姑娘带回去如何?”这话说的,段寒芜满脸都是促狭,嘴角带着调笑的意味。 纪长情知道段寒芜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也状似认真的开口道,“我倒是有过这个想法,可是凡灵她不愿意,也不喜欢我,那又怎么办?” “公子!”段寒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我跟你说你还是不要声张出去不较好,这毕竟关乎于女孩子家的清誉。”纪长情终于正色,缓缓的开口道,见到段寒芜跟自己竖着三根手指保证之后,他弯弯唇瓣,伸手环着段寒芜的腰肢,这才幽幽的说道,“凡灵她不喜欢男子。” 段寒芜一愣,“不喜欢男子?何解?” 纪长情失笑,这丫头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不由的再伸手敲了敲段寒芜的脑袋瓜,“傻丫头,凡灵她喜欢的是女子,不是男子。” “什么!”段寒芜惊恐的瞪大眼睛,还不可置信的眨呀眨,宛然没有消化这个消息。她有些激动的伸手抓住纪长情的衣襟,“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纪长情不知道为何段寒芜这般兴奋,只能点点头,“确实是真的,怎么了?你为何这么兴奋。”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呢!”段寒芜兴冲冲的说道,“小时候也听过锦绣她们议论过这样的事,没想到还真的被我遇到了,这邓姑娘当真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 纪长情点点头,“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向我要了唯一的一道圣旨,赐予她终生不嫁,孤老此生。” 段寒芜一愣,随即转头,“为何?邓姑娘为什么要这样?” “她大概实在是受不了男人了吧,我只知道过去她曾经被男子伤害过,随后性格就发生了扭曲,见到男人就气不打一处来,鞭子也是不离手,这才造就了她的恶名。”纪长情淡淡的开口,“但是我知道,凡灵是个好姑娘。” 段寒芜赞同的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看她那个好客的模样,便不是个花花心肠的人。” “所以寒儿,你要好好的和她相处。”纪长情伸手按住段寒芜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开口,“凡灵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知道吗?” 段寒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盯着纪长情微微一笑。 夜色总是降临的很快,段寒芜他们一行人转眼间已经走了快半个月,眼看着秋季就要来了,夜空中有丝丝冷风吹过来,昼夜温差十分的大。段寒芜披着外衣走到庭院内坐着,珍珠那丫头早就躺下呼呼大睡,吃饱喝足了的人什么烦扰都没有,当真是令人羡慕的。 夜凉如水,段寒芜坐在那里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衣,抬头看着天际中的一轮明月,嘴唇一弯,想当初自己在将军府的时候,何时这么悠闲的看过月光,每日不都是负责清洗那些大小姐大少爷们的衣服,有时候甚至下人们的衣服都由她来洗。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就算是有也比不上下人的饭,若不是有段暖阳时不时的来扶持,她当真是难以存活到现在。 “寒芜,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呢?”突然一道女音传过来。段寒芜转头,只见到邓凡灵还是一身张扬的大红衣衫,只不过秀发散落下来,不再那般梳着高高的马尾。她见到邓凡灵不由的轻笑,邓凡灵倒是不太好意思,“我就叫你寒芜了,可好?” 段寒芜点点头,“自然是好的,那我便也不和你客套,唤你一声凡灵。” “求之不得!”邓凡灵灵巧的一翻身便坐在段寒芜身边,笑着看着她,“原来你是长这个样子的啊!” 段寒芜知道她在说自己的容貌,不由的一阵尴尬,想着要把胎记盖起来。 “无碍!”邓凡灵伸手制止了她,依旧是含着明媚的笑意,“寒芜有这个胎记才更美,这才是寒芜,不是吗?” 段寒芜愣了愣,眨巴着眼看着面前这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子,她是不是这世上第四个和自己说过这句话的人了?第一个是娘亲,第二个是风念礼,第三个是纪长情,第四个则是她。 “怎么了?傻啦?”邓凡灵好笑的在段寒芜眼前挥了挥手。 “啊?怎么了?刚才有点出神。”段寒芜笑着回道。 邓凡灵倒是丝毫不在意,伸出自己的双脚搭在对面的凳子上,一副大爷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个女子应有的模样。段寒芜不由的嗔目结舌,这个姑娘也太不拘小节了一点吧! 察觉到段寒芜的眼神,邓凡灵无所谓的一笑,“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随意惯了,你当做看不见就好。”说着她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轻柔的一笑,完全不似刚才那个张狂的笑容,“听到纪长情跟我兴致勃勃的谈起你,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什么样的人,今日倒是见到了,印象却不是那么深刻。不过,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要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很喜欢你。” 听到这话,段寒芜不由的浑身一颤,有些担惊受怕的盯着邓凡灵,生怕她对自己做出什么违背常理的事。 “呵呵,你这副样子可是在怕我?想必是从纪长情那里听说我什么了吧!”邓凡灵始终是个洒脱的性子,含笑的摆了摆手,“不必害怕,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段寒芜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邓凡灵,“凡灵,恕我冒昧,不过,你究竟是为何会喜欢女子?我倒是觉得你有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 邓凡灵一愣,微红的唇瓣带着笑意,“怎么?难道你要抛弃纪长情转而投入我的怀抱了?那样我会很开心,不妨现在就来,如何?” “你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段寒芜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几句话下来,她倒是真喜欢面前这个性情洒脱的女子,是打心里的喜欢。 邓凡灵嗤嗤一笑,“我自幼便锦衣玉食,根本不知辛苦为何物,当着这个千金大小姐其实很开心的,若不是遇到了那个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般喜欢他。” “男人?”段寒芜下意识的问道。 “不然你以为呢!?”邓凡灵没好气的开口,还顺便瞪了她一眼。 第84章 “我当然也以为你说的是男人啦!”段寒芜不得不说,还是比较惧怕面前这个火爆脾气的女子,赶紧做起了缩头乌龟,还不忘记伸出自己的小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以表衷心。 邓凡灵被她这个反应给逗笑了,失笑的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个开心果,怪不得纪长情这般喜欢你,我若是个男人,想不喜欢你都难!” “你又来了,三句话不离纪长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他呢!”段寒芜黑了脸,张嘴就说了出来,却没发现邓凡灵有些怅然的脸蛋,还在那里自顾自的笑着。 邓凡灵苦涩的笑了一下,“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自然是要听的,难得有人给我讲故事!”段寒芜与赶紧点点头,抓住邓凡灵的手指摇晃着,“好凡灵,你就继续说嘛!” 邓凡灵翻了个白眼,才继续开口,“我遇到他的时候好像还不到十五岁,具体年纪我也忘记了,他是第一次来我家,那器宇轩昂的模样实在是吸引我,不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就相谈甚欢,但是家父告诉我他并非寻常人可以接近的,也再三告诫我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不过,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一次阴差阳错,他救了我,你也知道,女子总是会在危难之时很轻易的就动了芳心,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感。” 段寒芜听到这,原本笑着的脸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深深的盯着面前的邓凡灵,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但是嘴上还是想要知道,“然后呢?” “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邓凡灵笑着开口,“这是不被允许的,就算是在当时,家族也会全员反对,还能让我怎么办。不过看他的样子,真的是对我一丝一毫的情意都没有,倒真是应了那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邓凡灵抬头看着月色,声音越来越低,“也有许多次我和他这样看着月光,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距离他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喜欢上一个人,任何时候都想和他在一起,许是人的最后一点贪恋。我向纪长情求了一道终身不嫁的圣旨,这辈子就这样过去,其实也很好。” 段寒芜没说话,依旧是怔怔的看着邓凡灵。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没你说的那么传奇,无非就是一个花季少女求爱不成反而误入歧途罢了。”邓凡灵含笑的摇了摇头,一转脑袋,却看到段寒芜带着复杂眼神瞧着自己,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因为这个故事,你爱上我了?那可不行,纪长情会难过的!” 段寒芜依旧是复杂的眼神瞧着邓凡灵,半天才含着酸涩的开口,“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纪长情,对不对?” 果不其然,邓凡灵的身子真的颤抖了一下,可是瞬间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轻佻妩媚,“寒芜你说什么呢?话可不能乱说,这和纪长情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多想。” “纪长情今日刚和我说完你们的相遇相知,我不信你会不知道他跟我说了这话。”段寒芜眸子闪着寒光,刚才的喜悦之色不复存在,她紧紧盯着面前的红衣女子,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你是故意和我说这些的,对不对?” 邓凡灵被段寒芜这个眼神给看的有些犯怵,赶紧转移自己的目光,“你想多了,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也不对,夜深了,你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说着邓凡灵便站起身子准备走掉。 “你若是走了,今晚费尽心机和我说的这些,岂不是付诸流水了?”邓凡灵刚准备要走,身后就传来段寒芜干涩的声音,带着寒意。 邓凡灵闻言,脚步却是这么生生的停下来,背对着段寒芜整理着心情,她才缓慢的转身,换上一脸的笑意,“寒芜,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凡灵,我想要实话。”段寒芜弯弯唇,“你不是有意的,便不会和我说起这件事,不是吗?还是那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都不要藏着掖着了。” 邓凡灵嘴唇颤了颤,才重新坐在段寒芜身边,这下子她有些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着脑袋一直不肯说话。 “怎么?说完了你的故事,瞬间就变成哑巴了吗?”段寒芜语气不是很好,斜眼扫了一下邓凡灵。 邓凡灵收敛了自己那一身狂傲不羁,抬眼半晌,才低低道,“你果然是聪明,这点心事都会被你看出来。” “不是我看出来,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段寒芜毫不留情的戳破,语气也是冷如寒冰。 邓凡灵苦笑了一声,“你就当我脑子出了问题吧,随意说说。今夜的事你忘了就好,不必再提。” “你在逗我?”段寒芜挑了挑眉,“当你脑子出问题?你确定你不是拿我段寒芜当做是三岁的孩子?” “那你要我说什么?说出来我喜欢纪长情许久了吗?”邓凡灵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被段寒芜说的来了火气,有些恼恨的瞪着段寒芜,“刚才是我自己太冲动,想着把这件事告诉你,会不会发生什么改变,所以,寒芜,你就不要再问了。就当做这一切没发生过!” 段寒芜的脾气也不是假的,她伸手遏制住邓凡灵的肩膀,眸子狠厉的睁着,“没发生过?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在把自己往思路上逼!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就这样孤老此生?就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便向皇帝请旨要求终身不嫁,你是傻了吗?我看你当真是脑子有了问题!” “寒芜?”邓凡灵被段寒芜骂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要如何去反应,半天才狐疑的瞧着段寒芜,“你,你不是生气我喜欢纪长情了吗?为何又变成这样子?” 段寒芜看到她这个反应,火气也降了许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谁管你要不要喜欢纪长情,我只是气你,明明有大好的前程,明明可以争取却中途放弃,甚至还因为一个该死的男人葬送自己的一生!你说说你,是不是傻的透气!” “你真的不是因为我喜欢纪长情才生气的?”邓凡灵有些摸不清段寒芜的思路,只能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段寒芜忍不住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喜欢就是喜欢,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我生气有用吗?再说我为何要生气?” “一个妻子,丈夫被其他女人喜欢,多多少少心里会有隔阂,会不舒服,何以你会、、、”邓凡灵还是反应不过来。 段寒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音,“凡灵啊,难道你忘了他是皇帝吗?早就有了三宫六院,若是我各个都要生气,那还不得气死?所以我要好好的活着,不给那些女人气我的机会,你说是不是?”说完这话,段寒芜笑眯眯的转头瞧着邓凡灵。 “难道你一点也不介意吗?”邓凡灵还是不敢相信。 “介意?说不介意那是假的,不过呢,自古帝王皆薄情,新人一批,旧人老去,今日他喜欢你,说不上何时他便会怀中搂着其他的姑娘。若是每次都要心伤,那后半辈子只会越来越难过,倒不如放开一点的好。”段寒芜自顾自的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安慰邓凡灵还是在自说自话。“我占着皇后这个位置,算是比较幸运的了,若不是先祖订了亲事,你以为我这样貌丑的女子如何可以坐得这皇后的位置?” 邓凡灵不说话了,她只是默然的看着段寒芜,不知道为何,她觉得段寒芜的眼角有一丝泪光,邓凡灵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说道,“我算是知道为何纪长情独独喜欢你了,你确实有过人之处,和容貌无关,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这是实话,我真的是很喜欢你的,从刚见到你开始。” “凡灵,其实你大可以和纪长情挑明,让他带你入宫,天天伴驾不也是很好的选择吗?何必要在这德江镇空守着这宅子呢?”段寒芜伸手握着邓凡灵的手,轻柔的开口。 邓凡灵闻言,直接摇摇头,“我都说了这点我比不得你,若是要我入宫和那些女人争奇斗艳,还不如让我自己孤芳自赏来的好。不怕你笑话,这辈子,我宁愿孤老此生,也不愿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便是我的愿望。”说着她泪光点点,“再者,纪长情他对我一点男女之情也没有,若是强制的说了,只怕最后连朋友都当不上,何必要那样呢?现在的生活不是更好吗?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段寒芜慢悠悠的重复了一遍邓凡灵的话,嘴角荡漾出一丝苦涩的笑,曾几何时,她也抱着这样的想法,天真的想要去维护那份卑微的感情。只可惜,天意弄人,始终不会得偿所愿。“你觉得我这点好,但是我反倒觉得我不如你了。” “为何?”邓凡灵疑惑的问道。 “因为。”段寒芜停顿了一下,“我不能得尝所爱,只能分散着来。” 是啊,从踏进皇宫的那一天开始,她便注定不会得尝所爱,从风念礼开始,就如同断了的琴弦,再也无法接上,她的命运只能被控制着,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般,动弹不得。这样的帝王之爱,于她又有何样的意义呢?当真是羡慕邓凡灵那豪迈和洒脱,可以抛开一切,不受束缚,那样真好。 第85章 “难道陪在纪长情身边,不好吗?可以天天看到心爱的人。”邓凡灵显然是没理解段寒芜的话,依旧是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你不会明白的。”段寒芜低低笑了一声,“你就打算这样瞒着?不告诉纪长情?一辈子都这样荒废掉?也真是难为你了,竟然会编造一个自己喜欢女子的谎言来欺骗他。” 邓凡灵低头苦涩的一笑,“不然我如何能得到旨意呢?寒芜,既然我无法陪伴在他身边,便将他交给你,你好好照顾他可好?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的好。” 段寒芜清浅的弯弯唇瓣,“是吗?这份好,能维持多久呢?”说完这句话,段寒芜站起身子扑了扑裙子上的灰尘,对着邓凡灵淡淡一个福身,“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恩,那好,你好好休息。”邓凡灵看出段寒芜已然没有了和自己交谈的兴趣,索性也就放弃了。她笑着和段寒芜挥手,“寒芜,我希望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段寒芜没回答,只留给她一个轻轻浅浅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终于到了要临别的时候了,段寒芜因为整夜都在胡思乱想,根本来不及睡好觉,临上马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呵欠连天,纪长情不由的微微侧目,“你昨夜可是没休息好?怎的觉得你越发的疲惫了?” “我没事,就是昨夜有些失眠。”段寒芜随意的挥了挥手,转头就看到那一身红衣朝着他们款款走来。 “凡灵。”纪长情笑着对她点点头,“我们这便走了,不必相送。” 邓凡灵闻言眉头一挑,一副轻佻的模样,“谁是来送你的?少臭美了,我是来送寒芜的好不好?关你这个臭男人什么事!” “那可不行!”纪长情听到这话,赶紧一把将段寒芜搂到自己怀里,一副宣誓所有权的样子,“寒儿是我的,你可不能打歪主意!” 邓凡灵失笑的摇摇头,“我就是说说,看看把你紧张的!”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被纪长情搂在怀里的段寒芜,苦涩的勾起唇瓣,冲她淡雅的点了点头。 段寒芜眸子依旧是平淡无波,哪怕倚靠在纪长情怀里也不动声色,半晌,段寒芜才轻轻的推开纪长情,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吗?凡灵可和你不同!”说着段寒芜就走到邓凡灵身边,亲昵的拉起她的手,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若是以后有了难处,一定不要自己扛着,要来找我们,你知道吗?” 原本邓凡灵没抱着段寒芜回来和自己道别的心思,抬眼间她的手已经入了段寒芜温热的掌心,她不由的一笑,弯了弯自己红润的唇瓣,“知道了,寒芜你放心,我这么厉害,定然没人敢欺负我邓凡灵头上的!” “这样最好,我便放心了。”段寒芜点点头。 纪长情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由的皱皱眉,“我和凡灵才是认识的最久的,为何现在反倒是变得你们更熟稔了?” 两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笑着对纪长情说道,“因为我们是女人啊!”说完这句话,她们又开始对着笑了起来。 “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顺子上前提醒了一句。 纪长情点头,这才拉过段寒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来日方长,还会再见的,若是可以,你来皇城找我们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那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你后宫的嫔妃们,哪个漂亮哪个对我的胃口!”邓凡灵一脸欢喜,像是个讨到糖吃的孩子。只有段寒芜看得到她那一闪而过的落寞,那抹心酸与惆怅。 纪长情闻言黑了脸,“你难道还对我的妃子们感兴趣了?谁给你的胆子?” “嘻嘻嘻,自然是皇上你啊!”邓凡灵忍不住傻笑着,“好了好了,快走吧,你们不是还要赶路的嘛!” 纪长情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拿这个丫头没办法,这才拉着段寒芜朝马车走过去,一边扶着她一边温柔的说道,“慢着点。” 段寒芜回之一个笑意,眸子依旧是看着那边站着的邓凡灵,两人接触到视线之后,相视一笑,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不必再送了!”纪长情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冲着外面喊道。 段寒芜也凑过脑袋看过去,只看到邓凡灵已然站在那里不动,眸子里已然含着热泪。依旧是那抹她偏爱的红色,大红的衣裙,鲜红的鞋子,还有那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 凡灵,我记得你的话,会记得的。 马车依然在颠簸着,顺子像是加足了马力,朝着万花城那个方向全速过去。段寒芜因为昨夜没怎么睡好,此刻在软榻上昏昏欲睡,纪长情依旧不变的在低头看着书,转头看到段寒芜不断摇晃着的脑袋,不由的一笑,轻轻的坐过去,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脑袋,将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才继续低头看着书。 突然马车一阵颠簸,将睡过去的段寒芜给惊醒,她心口一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躺在纪长情的肩膀上,赶紧的坐起身子。 “公子,我这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段寒芜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还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 纪长情握着书卷微微一笑,“没睡过去多久,我是怕你累才过来的,你昨夜看来真的没有睡好。今晚我们似乎又要在野外睡一晚了,你这样身体能吃得消吗?” “自然是吃得消的!只要不坐马车,我怎样都好!”段寒芜一听就来了精神,眸子睁得大大的,“那今晚是不是又能吃烤鱼了?” 纪长情宠溺的揉了揉段寒芜未束起来的发丝,绵绵软软,像是上好的绸缎,还带着丝丝清香。 段寒芜看到纪长情温润的模样,不由的俏脸一红,赶紧把脑袋低下去,不敢再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黯淡了下来,夕阳的余辉在天边洒落,映红了一空的云朵,掀开帘子,带着一股来自丛林间的绿草味儿,好闻的紧。 “公子,夫人,下来活动活动吧,在马车上坐的太久了。”顺子站在外面低声唤道。 段寒芜一听到这话,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嚎叫着便冲下了马车,像是孩子一般新奇的四处看。 “娘娘,您当心脚下啊!”这可是把珍珠急坏了,顾不得女子的礼仪,急匆匆的就追着段寒芜跑,索性段寒芜腿脚不灵便,走不了多久就累了,珍珠这才抓住了她。扳过段寒芜的脸,珍珠一脸的严肃,“娘娘,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若是被树枝刮伤了可怎么办!” “好嘛好嘛好嘛,我的好珍珠,别生气,我不过就是在车上呆的时间太久,下来活动活动罢了!”段寒芜见到珍珠黑着的脸,赶紧讨好的眨了眨眼,“若是附近有河水,我们便去捉鱼,晚上做你最喜欢吃的烤鱼,如何?” 珍珠听到有好吃的,这才展开笑颜,随后像是发现自己着了段寒芜的道儿,赶紧板着脸,“娘娘说这些没用,珍珠是不会上当的,娘娘要和珍珠保证,自己再也不乱跑了!” “哎呀,你倒是变得聪明了啊!”段寒芜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发觉珍珠冲着自己瞪眼,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是是是,我保证,再也不会乱跑,这样你可是满意了?珍珠大人?” 珍珠低低的窃笑了几声,“那好吧,珍珠原谅你了!” 夜晚的篝火很快便被点燃,因着外面的气温骤降,篝火便多点燃了几把,带着幽幽的火光。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纪长情依旧是坐着顺子脱下来的衣衫,顺子则是在一边准备着还剩下的点心。 “主子,这附近根本没有小河,珍珠想吃烤鱼都没处吃!”珍珠伸手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嘴巴咀嚼了几下,满脸哀怨的开口道,眸子里都是颓唐的模样,还挂着几颗小晶莹。 段寒芜闻言忍不住噗嗤噗嗤的笑了出来,“傻珍珠,要吃烤鱼什么时候没有?何必要在这个时候,若是你喜欢,回宫之后我便日日做给你,可好?” “恩恩,好!多谢主子多谢主子!”珍珠满眼爱心泡泡的拍了拍手。 “寒儿,莫要太娇惯珍珠,你看看那丫头都圆成什么样子了,还要满足她的胃?”纪长情慢悠悠的吃了几口干点心,淡淡的开口。 段寒芜一愣,珍珠则是苦兮兮的垮着脸,“公子、、、” “我倒是觉得公子说的对,不然以后珍珠可如何嫁人呢?”段寒芜莞尔,伸手摸了摸珍珠的脑袋,还顺便咬走了珍珠手里的糕点。 珍珠不干了,她挥舞着自己手臂抗议着,眸子里都是小火苗,“你们不能这样!珍珠根本就没想到要嫁人!” “哈哈哈哈~”此话一出,就连在一边的顺子也憨厚的笑了出来。 突然一道阴风吹过来,几人齐齐的打了一个哆嗦。 “嘘,不要出声!”段寒芜挥手,在唇边停了一下,鼻子微微的嗅了嗅,“有血腥味儿。” 珍珠赶紧一下子扑过去抱住段寒芜,“主子,您别吓珍珠,珍珠胆子小!” “确实有一股奇异的味道,好像是牲畜的味道。”纪长情屏息闭上眼,耳朵微微动了动,脸色一沉,“是狼。” “啊!那怎么办啊!主子,公子!”珍珠一下子便慌了,大大的眼满是恐惧。 段寒芜抿着唇瓣,没说话。 “而且数量还很多,是狼群。”纪长情幽幽的说道,眸子一凛,挥手便灭了两个篝火,“恐怕是被这篝火引来的,想不到这里还会有狼。” 第86章 听到纪长情的话,就连一向稳重的段寒芜也不由的慌了起来,转头看着纪长情,尽量保持着镇静,“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眼下若是灭了这最后的篝火,就失了优势。狼在夜晚的视力尤其好。” “只能硬拼了。”纪长情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若是上马车赶路,还不知前面还有什么野兽在等着我们,倒不如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它们兴许是饿了才来,篝火却是万万不敢靠近。” 顺子闻言,站起身子来,“那公子,顺子再去把灭了的火燃起来,这样它们是不是就不敢靠近了?” “不必,对它们没用。”纪长情淡淡的说道,“寒儿和珍珠好生保护自己,顺子会些功夫,对付狼群足够了。” 段寒芜点点头,赶紧环抱着身边的珍珠,感受到小丫头不断的颤抖,她安抚的拍了拍珍珠的脑袋,“好了好了,别怕,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主子,珍珠的一家都是被狼咬死的。”半天,珍珠才颤巍巍的说了这么一句,本来圆滚滚的包子脸此刻一丝笑颜都看不到,眸子里滚着晶莹的泪花,抬眼看着段寒芜,“七岁那年,家里闹了灾荒,大家都跑了,整个村子都空了,我和爹爹娘亲还有弟弟也在逃荒,想着要去其他地方安家,谁知道路途中竟然碰到了狼群,青天白日的便就冲着大家厮杀过来,乡亲们被咬死了好多好多,狼群们就这样把他们分吃了。然后,爹爹和娘将我与弟弟藏在水下,狼的嗅觉不好,不会靠近水的。就这样,娘亲和爹爹为了救其他的乡亲便拿着棍子和狼群搏斗,最终也进了狼的肚子,珍珠记得,珍珠都记得,整个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血腥味儿,都是爹爹娘亲和乡亲们的血腥味儿。我和弟弟害怕,躲在水里不敢出来,等到狼群散开之后我们才出来,大家,大家都死了。” 段寒芜心疼的将珍珠抱在怀里,声音低低的诱哄着,“乖珍珠,没事的,都没事的,别再想了,现在和过去不一样,我们身边还有公子,还有顺子,是不是?不用怕!” “娘娘,珍珠想爹爹和娘亲!”珍珠终于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泪水沾湿了段寒芜的衣襟。段寒芜没说话,只是抱紧了怀里颤抖的小丫头,还不忘记拍着她的后背。半天,才响起珍珠的声音,“弟弟体弱多病,珍珠一路乞讨才保住他的命,后来珍珠就参加宫女选秀,当了宫女,弟弟则是寄养在一户农家,每次发了月钱珍珠都会给他带钱过去。娘娘,珍珠真的不想死,珍珠还有个弟弟啊!” 段寒芜眸子微微闭上,伸手安抚的继续揉着珍珠的脑袋,“别怕别怕,没事的,回去了我便好好安置你弟弟,好不好?” 珍珠闻言,抽抽噎噎的点了点头。 “别出声!”纪长情突然低喝了一句,随后便站起身子,一身墨色衣袍翻飞,发丝飘扬不羁的在夜空中飞舞,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佩剑,顺子也收起了原本憨厚的神情,也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的盯着不远处。 原来越近了,有几个轻悄悄的脚步声缓缓的朝这边靠近,还传来喘粗气的声音,空气中漂浮着他们留着的涎液的腥臭味。火光吸引了它们,很快的,数十个黝黑灰色的狼群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各个眼睛冒着翠绿的光,嘴巴也大大张开,口中流出阵阵唾液。隐隐约约看得见,为首的狼身上带着血迹,似乎刚刚袭击完猎物,它冒着凶光,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四个人。 “娘娘!”珍珠不敢抬头看,扑在段寒芜的身上颤抖着。 饶是段寒芜这般不喜形于色的人看到这个场景也浑身出了冷汗,若是几只还好说,这么十几只光靠着纪长情他们是杀不掉的,更何况面对饿了好久的狼群,战斗力更是暴涨,除非是破釜沉舟的一搏,不然她当真没把握可以全身而退。这么想着,段寒芜不由的转头看看站在自己身前的纪长情。 “顺子,你从旁边夹击,我从正面攻击,知道吗?”纪长情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眸子也宛然露出了和狼群首领一样的狠光,带着必胜的笑意。他是帝王,帝王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输,哪怕是个畜生,也不行! 顺子点点头,时刻保持警戒。 “寒儿,照顾好自己。”纪长情丢下这句话,素衣翻飞,手腕旋转着剑锋便朝着狼群攻过去。若是自己等着,要狼群来偷袭,反倒是大大的不利,倒不如转守为攻,直接杀退它们! 狼群显然没想到纪长情会先攻击过来,为首的狼群首领眼睛冒着一丝精光,抬脚便跳起来躲过了纪长情狠厉的一剑,转身便伸出尾巴狠狠的扫了过去,尾巴击打在剑锋上,竟然丝毫未损。首领随后仰头对着天空嚎叫一声,周围的狼便挥动着自己的爪子,一拥而上,纷纷朝着纪长情冲过去。纪长情也不是那般好围攻的,他低头笑了笑,足尖左脚右脚的垫了一下,旋转着飞到半空中,挥手便是一道剑气,剑气击打过的地方,血肉横飞,狼群中很快就有几个狼倒了下去。 顺子见状,转头看了看段寒芜,也跟着纪长情冲入狼群的队伍,和自家主子一同对付狡猾的狼群。一时间,满地流血,狼的鬃毛掉落了一地,一匹匹的狼被纪长情的剑气接触到,直接倒在地上死了,空气中弥散着属于狼的腥臭血味儿,难闻的很。段寒芜伸手掩住珍珠的口鼻,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忧的看着那墨色衣衫不断飞舞着的身影。 狼族首领不由的后腿了几步,不敢上前,出于野兽的天性,弱肉强食,他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眼睛紧紧盯着纪长情的身影,定位着在何处能偷袭到那个杀害自己同胞的人。突然绿眼睛一扫,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两个人,口水幽幽的往出流淌,趁着纪长情和顺子没注意,脚步轻轻移动,朝着那边的段寒芜和珍珠走过去。纪长情只顾着和其他狼搏斗,没注意到狼族首领的动作。 “嗷、、、”狼走到段寒芜不远处,畏惧篝火的热度,低吼着,口水依旧是不断流淌,现在已经不是争抢食物的斗争,而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存之争,狼眼睛只盯着那边的段寒芜和珍珠,想着要咬死她们其中一个。 珍珠一直趴在段寒芜的怀里,对血腥儿极其敏感的她皱了皱眉,抬眼便对上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下意识的抓紧了段寒芜的胳膊,“娘娘!有狼!狼来这边了!” “什么?”段寒芜听到珍珠的声音,这才注意到这个狼族首领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们身边,而纪长情他们在不远处和其它狼打斗,根本无暇顾及这边。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保证自己不慌乱,伸手拍了拍珍珠的后背,低低说道,“没关系,我保护你。” 珍珠看愣了,呆呆的盯着段寒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狼族首领大大的狼头左右晃悠了几下,瞧了瞧篝火,眼睛光芒闪了闪,毫不迟疑的朝着段寒芜扑了过去。 “快跑!”段寒芜直接伸手一把推出去珍珠,自己则是一时跑不掉被狼族首领给扑到了,抬眼便是那只面露凶光的狼,口中流出的涎水滴在段寒芜的脸蛋上,一股难以忽视的恶臭传了过来,段寒芜眼睛直冒星星,这只狼的体重当真是够大的。 “娘娘!”珍珠捂着唇大声喊道,眼泪直接滚滚而落,双腿一颤,跪在地上。 段寒芜肩膀被狼族首领遏制着,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这般和它对视着,一人一兽,安静的对峙。许是段寒芜眸子里那丝冷淡激怒了狼族首领,它毫不迟疑的张开大口就朝着段寒芜咬下去,段寒芜心里一惊,赶紧闭上双眼不敢去看。 “寒儿!”突然身边传来一声纪长情的暴喝,紧接着寒光一闪,段寒芜便觉得身子上的重量突然不见了,她睁开眼,就看到狼族首领被纪长情的剑气扫到了一边去,纪长情则是慌慌张张的抱起自己,一边伸手摸着一边问道,“寒儿,寒儿,别吓我,你可有事?” 段寒芜对着纪长情微微一笑,“公子,我没事。” 顺子还在那边和剩下的狼缠斗着,这些野狼也不知道为何力气如此的大,需要砍上三四剑才能彻底的死掉。 纪长情松了一口气,揽着段寒芜坐起来,刚想伸手触碰她的脸颊,突然脸色煞白,手中的剑也脱落。段寒芜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凝固了,只见到方才那只狼族首领没死,整理了下鬃毛便静悄悄的朝他们过来,看准时机飞身一扑,突然咬住了纪长情的肩膀,只是一瞬,便成了定局。 “纪长情!!!”段寒芜眸子骤然睁大,声音拔高了几个度,惊慌失措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狼头。 纪长情脸色血色全无,狼族首领还是咬着不松口。段寒芜昏了头,直接伸手过去掰狼嘴,不顾及它锋利的牙齿划开自己的手指。显然那只狼抱着自己死也要拉上一个的观念,丝毫不肯松口,纪长情的脸色越来越白。 “你去死吧!”突然的,一道愤恨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一道粉衣冲了过来,手里亦然拿着的是纪长情的那把佩剑,毫不迟疑的刺入狼的头部,一下一下的狠命的戳着,嘴里大声喊着,“你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啊!” 果然,狼被珍珠突然的暴怒袭击,脑袋被刺进去十多剑,终于松开了嘴倒下便死了。 “公子!”顺子解决掉最后一只狼,转头便是看到这样的情景,吓了一跳,赶紧飞奔过来。 珍珠则是握着剑站在原地,脸上都是泪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纪长情,纪长情,你别吓我,别吓我啊!”段寒芜慌了手脚,满脸都是血迹的抱着纪长情,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纪长情只是淡淡的一笑,便昏死了过去。 “纪长情!” 第87章 解决掉了狼群,周围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恶臭和血腥味儿,遍布野狼的尸体,最可怖的要算是那个狼族首领,被剑刺了十几下,浑身是血的趴在那里,了无生息。 纪长情受伤,几人迅速的转移到了马车,还好有剩下的存水,清洗伤口足够了,之前从皇宫出来之时珍珠带着不少药膏,给他包扎不是问题。此刻的纪长情,脸色苍白的倒在段寒芜肩膀上,闭着眼,呼吸一深一浅,伤的不轻。顺子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那里干着急,珍珠则依旧是一脸惊恐的模样,满手是血,根本动也不敢动。段寒芜低头凝视着那苍白的脸,咬着唇瓣伸手撕开了他肩膀处,几个偌大的血窟窿还殷殷的冒着血迹,上可见骨,足以见得那野狼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撕咬纪长情。 “顺子,帮我抱好纪长情。”段寒芜冷静的开口,颤抖的手指却显示出此刻她有多慌张。 顺子闻言,赶紧坐在纪长情身边,伸手固定住他,之后才抬眼瞧着段寒芜,“娘娘,接下来呢?” 段寒芜从一边的包裹里翻出几个上好的金疮药,淡淡吩咐道,“他的伤口太深,要多上药,这金疮药有些疼,你帮我抱紧了他,不要让他乱动,不然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是。”顺子点点头,力道加大的抱住昏迷不醒的纪长情。 段寒芜手指打开水囊的时候还是不由颤抖了几下,要先做好给纪长情清洗伤口的工作,她低头瞧见那血窟窿,唇瓣微微的咬着,抬手边将水对着他肩膀倒下去,注意控制力道,到不至于会很疼。纪长情只是颦蹙着几下眉头便结束了,眼睛依旧是没睁开。 “按住他。”段寒芜不放心的再说了一句,这才打开金创呀帮着他上药,药粉洒上去的一刹那,纪长情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顺子赶紧慌张的抱紧他,不让他乱动。段寒芜额头也流了不少的汗珠,依旧有条不紊的给他上药,眼看着药粉在遇到血的地方被融掉了。她转身翻找着纱布,给纪长情包扎。在肩膀处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打了一个结,方才结束。 “好了。”段寒芜松了口气,从顺子怀里接过纪长情,伸手拂开纪长情额头染湿了的碎发,低低的开口,“索性那狼没咬到其他的地方,紧紧是肩膀就够了,若是再撕扯几下,公子的肩膀只怕是废了。” 顺子一听,气恼的站起身子,“让我再去捅它们几下!”显然他是气愤到极致,满脸都是怒火。 段寒芜轻轻瞥了顺子一眼,“它们也是为了生存,不是杀了它们么,何必要去打扰已经死去的狼?无非大家都是为了好好的活着。”说着段寒芜将纪长情放平躺,自己站起身子,“你在这里好好的照顾公子,我出去看看可有什么能吃的。” “不妥,娘娘!主子要我保护好你,若是现在出去有了什么闪失、、、还是顺子去吧,您要什么告诉我就成。”顺子慌张的摆摆手,阻拦了要出去的段寒芜。 段寒芜眸子扫了一眼顺子,弯弯唇瓣,“方圆几十里的狼都被杀了,还有哪个动物有胆子靠近我们?再说到处都是血腥儿,一般野兽也不敢靠近,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安心照顾着你家公子。” 顺子闻言,也不好阻拦,只能低低的开口,“娘娘万事小心。” “恩。”段寒芜点点头,才掀起裙摆走了下去。 刚下了马车就看到珍珠跌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看着满地的死尸。段寒芜眉心一皱,只怕刚才的事对珍珠冲击不小,她莲步轻移的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珍珠,“没事了,还在那想什么呢?” 珍珠一愣,转头见到是段寒芜,眼泪瞬间便滑了下来,“娘娘,是奴婢没用,关键时候竟然要娘娘救,奴婢罪该万死,还连累了皇上!” “傻丫头,这个怎么能怪你?”段寒芜失笑,揽着珍珠,“面对生死,人人都是畏惧的,更何况你的家人都死在狼口下,我又如何会怪你?那个时候啊,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的,你明不明白?” 珍珠依旧是低低啜泣着,“可是皇上因为珍珠的疏忽大意,现在还昏迷不醒,珍珠真是恨死了自己,竟然除了吃都这般没用。”说着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好了好了好了。”段寒芜拦截下她的手,“你自己也说除了吃的什么都不会,那不妨和我一道去找些吃的,看看什么可以做成一锅饭可好?这样也算是你为了皇上恕罪了。” “真的吗?”珍珠眨着泪眼怯生生的问道。 段寒芜莞尔,“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珍珠闻言站起身子,扑了扑裙角的土,总算是带着笑意,“那好,娘娘,珍珠这便和娘娘一起去找吃的!” 段寒芜依旧是眉眼弯弯,没再说话。 两个人远离了马车,但是鼻子尖还围绕着那股血腥儿,想必一时半会儿是消散不了了,此刻已经是接近日出,黑暗慢慢的散去,露出了一丝光亮。两个人手挽着手,以防摔倒,在丛林里四处搜寻有没有可以吃的野菜。 “娘娘,您看,这个在珍珠的家乡是见过的,小时候家里穷便上山挖这个野菜吃!”珍珠突然惊喜的叫了几句,随后甩开段寒芜跑向了那边郁郁葱葱的地方。 段寒芜失笑,“你慢点,别摔倒了!” 等到了珍珠身旁,才发现珍珠手里捧着一株样子可爱的野菜,段寒芜狐疑的了一下,“你便是吃的这个野菜?看着当真好生可爱。” 珍珠兴冲冲的点头,“就是因为这野菜模样好看,我才记住它了的。听娘亲说,这个似乎是叫蕨菜。不论怎么做都是极其好吃的!” “蕨菜?那也好,我们便动手挖了些回去给他们做东西吃吧?”段寒芜点点头,也跟着弯下身子采摘野菜。说来也怪,这一带都长满了这些蕨菜,毫不费力的就摘了慢慢的一罗裙。两人欢欢喜喜的摘了一大堆,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段寒芜耳畔突然响起了一阵低呼声,带着微弱和衰败。 珍珠见到段寒芜顿住脚步,疑惑的看着她,“娘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珍珠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段寒芜突然竖起耳朵,将手指在唇边一比。 珍珠闻言赶紧闭上嘴,竖着耳朵听,果然听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吱吱吱的叫唤。两人对视一眼,抱着怀里的蕨菜朝着声音来源走。脚步逐渐的靠近,哀嚎声原来越大,等到段寒芜掀开那遮盖住的草丛之时,才发现那里趴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哀怨的大眼睛充斥着水花,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声哀鸣。 “这是、、、”段寒芜看着面前这团子灰灰的东西,突然间愣住了。 珍珠见到这个东西则是慌张的躲在段寒芜身后,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那团,“娘娘,娘娘,那是狼,是狼啊!” 段寒芜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那蜷缩在一起的小狼崽,“珍珠,不用怕,就是只普通的幼崽,没什么杀伤力的。” “那也是狼啊,娘娘,我们快走吧!公子他们还等着吃东西呢!莫要在这畜生身上耽误太久。”珍珠看到狼就没有好心情,嫌弃的看着那一小团,恨不得直接一脚踩死它才罢休。 段寒芜点点头,抱着蕨菜和珍珠转身刚想走,耳畔又是那狼崽子低低的哀鸣,带着声嘶力竭,似乎很虚弱的样子。段寒芜颦蹙了一下眉头,拉住珍珠,“等一下!”说完这话,她便旋身走到幼崽跟前,狼崽倒是有些惧怕段寒芜,蜷缩着小腿往后退了一小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花,仿佛段寒芜再靠近一步它就会哭出来。段寒芜注意了一下,这幼崽身上都是伤,还有的地方结了痂。 “娘娘怎么又回来了?”珍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看着那团子就觉得恶心。 段寒芜幽幽的叹了一句,“珍珠,何必对所有的狼都这般深恶痛绝呢?这孩子还小,身边也没有父母,自己一个人在这,想必也是活不了多久。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昨夜那场战斗中就有它的父母。” 珍珠没说话,脸色倒是不太好看。 小狼崽像是听懂了段寒芜的话一般,嗷呜了几声,眼角滑下几颗晶莹的泪珠,可怜的很。 “它们想必是为了孩子才会对我们出手的,我也能理解,为了生存,谁人不使手段。”段寒芜低低的开口,“有时候,我倒是觉得人耍手段还不如一只狼,最起码它们是光明正大的,从不畏缩。” 珍珠咬着唇瓣睨了段寒芜一眼,“娘娘这话是何意?我们不杀这孽畜就足够了,还要怎么样?”天知道珍珠有多么想杀了这只狼泄愤。 段寒芜失笑的摇了摇头,“你怎的就这般恨它们?我们杀了它父母,没道理还要为难它的孩子。”说完这句话,段寒芜蹲下身子和小狼崽平齐,唇瓣一弯,朝着狼崽伸出手,轻轻柔柔的说道,“过来吧,我们没有恶意,你都受伤了。” 狼崽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段寒芜,依旧是退了一步,满脸都是防备。 第88章 段寒芜见状也不着急,慢吞吞的朝着狼崽移动,脸上依旧是带着温润的笑容,“过来把,不要怕,我看看你伤成什么样子了。” 狼崽依旧不动,紧紧的盯着段寒芜,生怕她下一步有什么动作。 珍珠倒是看不下去了,“娘娘,它不过来就不必理它了,自生自灭吧,我们走吧!”说着伸手拉了段寒芜一把。 “别急,它就像人一样,都会有防备心的。”段寒芜幽幽的说了一句,又靠近了几步,双手依旧是伸着的,“过来,听话。” 珍珠看的有些心惊肉跳,再怎么说面前这是一只野狼,谁也说不准它会不会扑上来咬你一口,珍珠下意识的握住段寒芜的胳膊,“娘娘,小心点。” “无碍。”段寒芜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满脸笑意的看着那只瘦小的野狼。 狼崽许是太久没吃东西站不住了,终于“扑通”一下子趴在地上,耳朵颓丧的耷拉下来,盖住了自己的眼角。段寒芜一见不好,也不管这时候会不会有危险了,直接过去伸手抱起了那只狼崽。狼崽刚开始还是会挣扎,力气已经逐渐衰弱,只能满眼希冀的看着段寒芜,嘴里发出不断的低鸣声。 “竟然会伤成这样?”段寒芜在狼崽身上摸索了一番,感觉到它的毛发都粘连在一起了,不由的颦蹙起眉头,看着狼崽的眼神更加的爱怜。还好这只狼崽不是很重,她可以抱得起来,“珍珠,我们回去吧,要赶紧给它包扎一下才好。” 珍珠不屑的撇撇嘴,“娘娘,您还真是好心肠,若是珍珠定是会要了它的命!”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先回去要紧。”段寒芜瞪了珍珠一眼,抱着奄奄一息的狼崽站起来,跟着珍珠往回走。回去的路上竟然看到了池塘,段寒芜抱着狼崽不便,珍珠便下去捉了几条鱼,脸上这才有了微笑。 她们两人满载而归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段寒芜特意避开了狼群尸体,因为太阳的关系,臭味和血腥味已经减少了许多,顺子此刻已经把马车往前驱赶了一段,倒不至于让小狼崽发现。段寒芜抱着狼崽上马车的时候,顺子愣住了,呆愣愣的看着她怀里的东西,疑惑的问道,“娘娘,这,这可是狼?” 段寒芜点点头,“我和珍珠在野外看到的,无父无母可怜的很,我觉得父母应该是昨夜的其中两只。”说着她伸手摸了摸狼毛,“这小东西可怜的很,先救救它吧。” “还不是娘娘心地善良,这才把这见鬼的孽畜救回来!”珍珠依旧是气势汹汹,瞪了一眼那只狼崽,“我去准备食材,娘娘你先救它吧!” 见到珍珠气呼呼离去的身影,段寒芜失笑的摇了摇头,从一边找到金疮药帮着狼崽上药。许是很疼的缘故,狼崽低低的哀嚎着,却也知道段寒芜是在救它,没多大反抗,乖顺的窝在段寒芜的怀里。段寒芜那布巾沾了点水,帮着狼崽将粘在一起的毛顺开,还用手挠了挠它的毛皮。狼崽许是舒服了,满足的眯起眼,转头看了看段寒芜,竟然弯了弯眼睛。 段寒芜忍不住的一笑,不顾及狼崽是不是有恶臭,直接低头亲吻了一下它的脸。出乎预料的,狼崽身上并没有那股恶臭味儿,相反的带有一股奇特的香气。狼崽对段寒芜的亲昵表示很开心,贴着段寒芜胸口趴着,乖顺的像是一只小狗。 “公子何时才会醒过来?”段寒芜疑惑的问了一句。 顺子笑了笑,“方才公子已经醒了,张口便问娘娘在哪里,顺子说娘娘去采摘野菜了,公子就闭眼继续休息了,现在我们这般说话,公子都没醒过来,想必是很累了。” 段寒芜闻言点点头,“多睡一会儿也好,我现在便去准备吃的,你好好守着公子,若是醒了便唤我。” “是。”顺子颔首。 段寒芜将狼崽放在车座上,对着它低低的开口,“你也是很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可好?你乖乖的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怎么样?” 狼崽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段寒芜,懂不懂段寒芜的意思也不知道。 段寒芜温柔的笑了笑,转身便下了车,随后就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个东西跟着,回头一看,果真还是那狼崽,它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跌跌撞撞的模样很是讨喜。段寒芜失笑,忙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狼崽的脑袋,“罢了,你还是这样跟着我吧。” 狼崽眸子里顿时迸射出欢喜的光芒,像是听懂了段寒芜的话一样。 无奈,段寒芜只能带着狼崽去做饭,珍珠的手脚很快,很快便架起了一个大锅,还打了水放进去烧上。段寒芜弯弯腰将珍珠之前打捞的鱼收拾干净,突然看到身边的狼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叼了一条鱼出来,先是用前爪使劲一拍,随后双脚一齐踩下去,生生的将鱼踩碎,里面的污秽物都撒了出来,做完这些后,狼崽像是邀功一般的对着段寒芜摇摇尾巴。 “你真是的!”段寒芜哭笑不得,赶紧从狼崽的爪下抢下那条破烂不堪的鱼,倒是踩得很干净,省的自己收拾了。 另一边的珍珠恼恨的瞪着狼崽,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走到一边抱了点柴草放到锅底下,伸手点燃火折子,丢进去,还一个劲的往里面加柴草,浓烟呛得珍珠直咳嗽,不稍一会儿的功夫她眼睛就红了。珍珠伸手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觉到自己周围有什么异动,转眼一看,那只狼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正用自己的后爪子拼命的刨着柴草,很快的一堆柴草就被它刨了进去。 珍珠惊异的看着面前这只狼崽,火苗很快就燃了起来,很旺盛。狼崽一脸骄傲的瞪着晶亮的眸子看珍珠,身后长长的尾巴摇来摇去,很是憨厚。饶是珍珠这般厌恶狼的人看都这副画面也忍不住的笑了笑,随后发现自己不对劲,赶紧咳嗽了几声,却对上段寒芜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尴尬的赶紧转过头,硬邦邦的伸手在狼崽脑袋上摸了摸,它的毛竟然意外的柔软,让珍珠有些爱不释手。 “嗷呜!”狼崽很是舒服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尾巴依旧是不断的摇晃着。 段寒芜不由的轻轻一笑,珍珠果然是孩子性格,这狼崽这般可爱定然不会让他厌恶,于是也就转头继续做的饭。 “娘娘,公子醒了!”顺子突然掀开马车帘子冲段寒芜喊了一句。 段寒芜赶紧放下自己手里的勺子,提起裙摆慌慌张张的朝着那边跑过去。狼崽转头疑惑的盯着段寒芜的身影,也默默的跟了过去。 掀开马车的帘子,纪长情依靠着车窗坐在那里,脸色依旧是苍白,流了太多的血始终没恢复过来。他抬眼见到段寒芜,不由的轻笑,“寒儿。” “纪长情!”段寒芜直接扑了过去,瞬间便是眼泪在眼圈里转悠,“你怎么样?可是肩膀还疼吗?” 纪长情失笑,摇了摇头,“不会疼,你不是已经给我上了药吗?再说刚才已经睡了好一会儿,精神也好多了。”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段寒芜嗔怪的瞪着纪长情,“我不值得你为我这般拼命,若是有下次,便不要这般护着我了!你是一国之君,万万不可有事,知道吗?”段寒芜见到纪长情无事,忍不住开始碎碎念了起来,像是个年迈的老妈妈。 纪长情忍着心底的笑意,“可是危急关头,你叫我如何克制的住不去救你?若是我这条命能换回来你安康,那这辈子也是值得了。”纪长情话音带着虚弱劲儿,可依然掩饰不住那深深的柔情。 段寒芜不由的俏丽一红,赶紧把眼睛看向别处,“那也不可以那样做,说也不许说!” “寒儿,你脸红了。”纪长情毫不留情的戳穿段寒芜,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反手将她揽进怀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差一点,我便再也看不到你了。” 段寒芜身子一颤,“不许你乱说,你是帝王,注定会长命百岁的!” 纪长情淡笑不语,只是紧了紧自己的怀抱。突然感觉一道陌生的视线朝着自己看过来,倒是没有敌意,相反带着一丝丝的不解和疑惑。纪长情转头便对上了一双墨绿清幽的瞳孔,一愣。 段寒芜察觉到纪长情的呆愣,疑惑的坐起身子,转头便看到他们一人一狼相互对视着,便哭笑不得的开口,“你怎么跟着我进来了,不是和珍珠好好在一起的吗?” “这只狼是、、、”纪长情显然脑子还没转过来,看着那狼崽湿漉漉的眸子,可爱的紧,看着也毫无杀伤力。 段寒芜走过去伸手抱起那只小狼崽,含笑的摸了摸它的脑袋瓜,便和纪长情解释道,“这是之前和珍珠才野菜的时候看到的幼崽,浑身都是伤口,没人照顾。至于父母,我觉得应该是昨夜死掉的那些狼其中几只,这孩子还这么小,根本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我便把它抱回来了。” “寒儿倒是心肠好,竟然会收留这嗜杀的狼。”纪长情淡雅的一笑。 段寒芜一怔,转头问道,“难道我不可以带着它吗?公子?” 纪长情笑着开口,“我倒是无所谓,随时都可以杀了它,带着也无妨。不过珍珠那边,是不是、、、、” “珍珠没关系,她似乎和这孩子关系好多了,最起码不再喊打喊杀就足够了。”段寒芜亲昵的握了握小狼崽的爪子。 第89章 纪长情闻言点点头,“珍珠不害怕那便好,我和顺子都不在意。”说着纪长情想伸手去摸摸小狼崽,它却一下子钻到段寒芜的怀里不肯出来,随后狼毛都微微颤抖着,像是十分害怕的模样。 段寒芜一愣,拍着狼崽说道,“你不要怕,公子没有恶意的。” 狼崽依旧还是躲在段寒芜怀里不肯出来,半天才露出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依旧是闪着好奇的目光盯着纪长情。 纪长情倒是闹得哭笑不得的,“这好奇的眼睛可不是狼拥有的,这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狼啊?”说着纪长情不由分说的伸手拽出了狼崽,不顾及它嚎叫着,也不顾及它伸着爪子朝段寒芜求救。 “公子你慢着点,别拉到伤口!”段寒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说狼崽小,可也比小狗大了不少,她当真担心那狼崽一个不小心碰到纪长情身上的伤口。 “无碍无碍,这家伙乖的很,看来是个没胆子的野狼。”纪长情抱着狼崽忍不住哈哈大笑。狼崽倒是适应了纪长情的怀抱,逐渐不再挣扎,安静下来。它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在纪长情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趴着,还张着嘴打了个呵欠。纪长情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大手在狼崽脑袋上抚摸着,“寒儿,这狼是不是以后便要跟着我们了?” 段寒芜点点头,“放它自己回去实在是安心不下来,等它长大了点再放了吧。它是狼,总不能一直在人堆里生活着,丧失野性成了狗,那 便是侮辱了狼的精神。” 纪长情闻言,点点头,“也好,我看它似乎也伤的不轻,好好照顾着。” “公子不说,我也是明白的。”段寒芜翻了个白眼。 狼崽抬头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的呆样儿。 “对了,这狼崽是公的母的?”纪长情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段寒芜也是呆住,她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公是母,没顾忌看到这些。纪长情直接抱着狼崽翻过来看了看,突然脸色一黑,“寒儿,我以后不许你抱着它亲昵,这家伙是公的!” 段寒芜嘴角一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被翻过来羞羞的狼崽也是一脸的纳闷,翠绿的眸子一眨一眨的盯着纪长情,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 又在丛林里耽误了一日的时间,做好晚饭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旁晚,因着食材不多,段寒芜只能将就着去了鱼腥味儿,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吃的惯。她做了一大锅的鱼汤,里面放了之前采摘的蕨菜,青青紫紫的飘着上面,味道很鲜美。余下的蕨菜段寒芜便凉拌了几下作为凉菜摆在上面,没有桌子,众人便是席地而坐。 段寒芜给他们一一盛了汤,才给自己盛了一碗,突然瞥见一边眼巴巴的狼崽,一拍脑袋,“怎么把你忘记了?”说着她赶紧给狼崽找了一个相对比较大的容器装上,放在它跟前,笑眯眯的摸了摸它的脑袋,“饿了许久吧,快吃吧!” 狼崽像是听懂了一样,竟然鬼使神差的点点头,随后便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段寒芜生怕它吃着没有滋味,又盛了一些自己拌好的凉菜放在它跟前,自己才算是大功告成,吃着东西。 “娘娘手艺就是好!珍珠再修炼个万年都比不上娘娘!”珍珠喝了一口鱼汤,不由的赞叹了一句,“娘娘,回宫之后可以告诉珍珠这鱼是如何做的吗?太好吃了!” 段寒芜眉眼弯弯,“自然是好的,我会什么都会教你。” 纪长情喝了一口汤,也是十分舒心的模样,“这次出宫带着寒儿当真是极好的,我们都有了口福。” 顺子忙不迭的点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天都在照顾着自家主子,根本忙的没工夫吃东西,眼下看到这般鲜美的食物,自然是要大快朵颐的。 段寒芜听着他们的夸赞,抿着唇瓣笑了笑,转头看看已经吃光了东西的狼崽,再拿勺子给它添了一碗。那狼崽上下看了看段寒芜,用自己的脑袋将碗拱到了段寒芜身边,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盯着段寒芜,一脸的希冀。 段寒芜一愣,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小狼崽,突然忍不住一笑,低低问道,“你这可是让我吃的?” 狼崽眼睛更亮了,尾巴都跟着摇了起来。 “呵呵,你吃吧,我这里还有呢,你不是饿了吗?多吃些!”说着段寒芜又给它添了一条鱼放进去,眸子都是细碎的星子。 狼崽看了看段寒芜,才低下头继续享用着面前的美味。 珍珠盯着狼崽半晌,才说道,“看来娘娘没有白救下这个狼崽,还知道知恩图报,倒是值得一救。”珍珠已经不用“畜生”两个字形容狼崽,看着态度也变化了许多。 “自然是的,万物皆有灵性,你若对它好,它自然会回报你,何必要算的那般清楚?”段寒芜笑眯眯的摸了摸那狼崽。 纪长情瞬间便是黑了脸,“寒儿,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随意亲近它的吗?” “公子!”段寒芜想起之前在马车上他的话,就满脸哭笑不得,“它还是个孩子,更何况这也不是人,是只狼啊!” 纪长情来了无理取闹的劲儿是谁也拦不住,他轻蔑的撇了撇嘴,“是公的就不行。” 段寒芜语塞,也不愿和纪长情再作过多的解释,干脆选择无视,继续摸着身边的狼崽。珍珠和顺子憋着笑,啃着碗里的鱼,一时间这丛林里倒也是其乐融融。 吃过了饭,已经是月挂天际,今夜倒是少了那股阴森森的气息,多了几分舒适和恬淡,段寒芜抱着狼崽坐在草地上看月亮,她摸了摸狼崽柔顺的毛,开口道,“等你长大一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就不能再跟着我了,你要过自己的生活。将来还要孕育自己的子女的,知道吗?” 狼崽不知道段寒芜在说什么,只是盯着段寒芜,眼睛泛着翠绿的光,看着倒还是蛮可爱。 “罢了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段寒芜摇了摇脑袋,抱紧了怀里的小狼崽。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纪长情披着一件月白长袍走了出来,先是皱眉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段寒芜,随后也不好说什么,直接也跟着坐下来,瞧见那一双绿色眼睛,脸一黑,“这狼崽怎么也不睡?是不是它吵得你睡不好觉?” 段寒芜摇摇头,“才不是,难道公子不知道狼晚上都不睡觉的吗?它根本就没有吵我,是我自己睡不着罢了,便带着它出来看看月亮。” 纪长情倒也不是真的讨厌狼崽,可依然虎着脸盯着它,伸手把它抱在自己的怀里,语气生硬的说道,“朕养的狼,怎么能是总腻在女人怀里的窝囊废呢?朕会好好培养你的!将来带出去也算是一大神宠了,是不是寒儿?” “你想的美!”段寒芜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会让它跟着你四处征战呢!再说就如现在这般温顺不也是很好吗?何必要打打杀杀的。” 纪长情也是嗤嗤的一笑,“我不过就是开了个玩笑。寒儿,给这小家伙起名字了吗?” 段寒芜一愣,瞧了瞧对自己冒绿光的狼崽,摇了摇头,“倒是没想过给它起名字,公子文采好,不妨给这孩子一个名字,可好?” “你倒是会想,得了朕钦赐的名字,它也算是有殊荣了,一般人还杀不得。是吧?”纪长情将段寒芜心里面打的小算盘看穿,无奈的摇了摇头,脑子里思索了半天,才幽幽的道,“我看它眼睛白日就是这般深邃幽绿,不妨便叫它幽瞳吧。” “幽瞳?”段寒芜重复了一次,反复品味着这个名字,笑道,“多谢公子赐名!”段寒芜从纪长情怀里抱过狼崽,含笑的贴了贴它的脸,“你有名字了,叫幽瞳,喜欢吗?” “嗷呜嗷呜!”狼崽似乎被段寒芜的喜悦给感染了,也跟着低低嚎叫了起来,声音倒不是白日那般凄厉,带着低低的回音,很好听。 纪长情瞥眼看到段寒芜欢喜的笑脸,忍不住的弯了弯唇瓣,“明日我们便出发去万花城了,你可要看住了幽瞳,若是做出伤人的举动,我可不会饶了它!” “公子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管它。”说着段寒芜亲吻了一下狼崽的嘴边,依旧是没有恶臭,只不过之前吃了鱼,有股鱼腥味,她微微皱了皱眉,“幽瞳,看来我有必要好好给你清理一下口腔了,这股味道可不好!” 狼崽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嗷呜!” “呵呵,我看这傻东西根本连人都不知道是什么,若是会伤人才奇怪!”纪长情忍不住啐了一口,“一点狼的样子都没有,像是个小傻子!” 段寒芜听到这话便不乐意了,“你说谁是小傻子!我们幽瞳可聪明着呢!下午帮了我不少的忙,用处大着呢!公子才是无用,什么都不会!”段寒芜说完这话,狼崽还附和着叫了几声,示意自己听懂了,表示它十分不满。 纪长情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这一人一狼,都扑闪着大眼睛瞧着自己,一副悲愤的模样,瞬间便笑倒了。 夜,依旧是很漫长,但是充斥着欢声笑语,啊不,还多了几声狼的嚎叫。 第90章 第二天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射进林子里,带着细碎的光亮。不远处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踢踢踏踏留下了一串痕迹,卷起星点的灰尘。 马车里,段寒芜怀里抱着狼崽,脑袋倚靠着窗口轻轻的浅眠,为来得及束起的发丝披散在下来,在阳光下闪着靓丽的色泽。纪长情依旧是如同以往,抱着一本书细细研读,肩膀的伤也毫不在意,如同缎子一般的长发牢牢的在底部束缚在一起。顺子和珍珠坐在外面,珍珠心情欢喜的哼起了歌,顺子转头看了珍珠一眼,忍不住嗤嗤笑出了声音。 “你笑我做什么?”珍珠不满的瞪了顺子一眼,突然眼睛一阵发亮,“欸?那个是不是城镇?我们是不是到万花城啦?” 顺子闻言,赶紧探头过去,宛然就是看到一座幽幽的古都,他也跟着兴奋,点头道,“是啊,那便是万花城了,我们到了!” “那我去叫娘娘和皇上!”珍珠欢呼的一声,赶紧钻进车厢里。 兴许是掀起帘子的一刹那带进来一股风,一向是浅眠的段寒芜幽幽的醒了,抬眼便是珍珠满脸欢喜的样子,她伸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疑惑道,“出什么事了,你这么高兴?” “娘娘,我们到万花城了!”珍珠笑着开口,“再也不用在丛林里住了,这个感觉实在是太好!” 段寒芜失笑的摇了摇头,怀里的狼崽早就醒了,它晶亮的眼睛瞅瞅段寒芜又瞅瞅珍珠,一脸的懵懂。纪长情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看书,半天才低低的说了一句,“珍珠,叫顺子驾着马车去巡抚衙,我们便在那里落脚。” 珍珠一愣,“啊?不去客栈啊?” “自然是不去的,我来了自然是要告诉他们,要他们好生准备。”纪长情懒散的开口道。 珍珠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很快,顺子驾马车到了巡抚衙,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威武庄严,门面也是分外的端庄,一看便是万花城父母官的地方。顺子跳下马车,走过去和门口守卫说了几句话,很快的守卫便转头跑进去通风报信,不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个长胡子老头慌乱的走了出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刚刚起身,扣子都错了几颗。 想必此人便是巡抚了,他扑了扑自己身上的衣服,双膝跪下,“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纪长情和段寒芜对视一眼,前者唇角微微勾起,从一边拿过面纱递给段寒芜,自己则是起身走了出去。段寒芜盯着面纱一愣,随即明白纪长情的意思,失笑的摇了摇头,也倒是把面纱带上,才慢吞吞的走下来。马车旁边珍珠一个个的将他们接下来,纪长情威严的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哪怕装束不似帝王,语气也威严起来,“起身吧。” “谢皇上!”巡抚擦擦额角的汗,这才站起身子,刚才下人通传的时候,自己和妾室正在温存,这突然皇帝过来了,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呢! 段寒芜走上前搀扶住纪长情,眉眼一弯。 “可是准备好房间了,朕和皇后都乏了。”纪长情依旧是板着脸。 巡抚唯唯诺诺的点头,“是是是,臣准备好了,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去厢房休息!” 纪长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给了顺子个眼神,自己则是和段寒芜走进了府邸。这巡抚倒是好生活,假山泉水凉亭丝毫不差,周边更是栽满了奇花异草,吐露着淡淡的芳香。段寒芜凑到纪长情耳边低语,“皇上,为何要突然到这里来?去驿馆不是更好吗?” “寒儿,你若是不突击,便不会知道自己臣子平时是什么样子。”纪长情泰然自若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挂着高深的笑意,“这也是帝王之术。” 段寒芜忍不住要喷笑,这家伙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吗?不按照常理出牌便说是帝王之术,她长的真像是个傻子不成?这边段寒芜和纪长情缓慢的朝前走,后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阵的哀嚎声。段寒芜一愣,和纪长情停下步子,回头便看到进入府中的狼崽睁着眼睛好奇的四处看着,周围的丫鬟下人吓得都四处逃跑,就连巡抚看到狼崽也忍不住的抖了抖腿。 “噗~”段寒芜终于是破了功,这才松开纪长情,慢慢的走到狼崽身边,伸手招呼它过来,“幽瞳,过来。” 狼崽原本是好奇的,这下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虽然带着面纱,它还是可以认出来。狼崽仰头“嗷呜”了一声,直接扑进段寒芜的怀里,软绵绵一团,索性它现在还小,段寒芜还能抱得动。 “这狼是娘娘饲养的?”巡抚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问道。 段寒芜点头,“本宫在外面遇到这可怜的孩子,便收养了,巡抚不必害怕,它不会伤人的。” 巡抚依旧是卑躬屈膝,“娘娘严重了,臣只是觉得这幼崽长的十分标致,想必娘娘也是能人异士,竟然能驯服狼。”表面虽然说着这话,可是那颤抖着的腿是怎么回事? 段寒芜了然,也不打算戳破他,淡笑着点点头,“是啊,那有劳驯服帮着本宫的幽瞳准备吃的了。”说完她便是旋身走开,回到纪长情的身边。 “你又抱着这家伙!”纪长情黑了脸,想要从段寒芜怀里把狼崽抢下来。狼崽像是不愿意一般,身子一缩,只露出一双墨绿的眼睛,盯着纪长情,就是不肯出来。 “呵呵,皇上,你和幽瞳置什么气!”段寒芜哭笑不得的开口。 安置好自己的房间,段寒芜便舒舒服服的倒在榻上休息,刚倒下,门就被打开了。她被吓了一跳,坐起身子就对上一双哀怨的绿眼睛,只见到狼崽一脸控诉的模样盯着自己,脚步一点点的凑过来,将前爪搭在榻上,脑袋枕在爪子之间,十分的逗人。 “幽瞳?你怎么过来了?”段寒芜疑惑道眨巴眨巴眼睛,再瞧见它这副模样,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安置房间的时候,狼崽被安置在其他的地方,它自己一个住,有丫鬟下人来侍候,它习惯呆在段寒芜身边,便闻着味道来找她了。眼下便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要哭了。 段寒芜失笑,伸手揉了揉狼崽的脑袋,将它抱在怀里蹂躏着它柔软的毛皮,笑着开口,“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母亲了?真是的,这样以后你还如何独自生活了?” 狼崽不明所以的盯着段寒芜,依旧用自己还没长齐全的长嘴蹭了蹭她的胳膊,一脸讨好的模样。 段寒芜拉着狼崽的前爪,索性还是和它玩耍起来。时间倒是也过的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珍珠就在外面敲门,说是到了晚膳时间,请她出去吃饭。 段寒芜应了一声,便对着镜子打理好自己的头发,抱着狼崽就走了出去。 还没等到前厅,就听到前面传来欢声笑语,她前脚刚进去,瞬间便安静下来,随后就是一声声问安。段寒芜不喜欢这繁文缛节,动不动便要行礼,还是在民间要自在一些。她抬脚慢慢的朝主位走过去,纪长情已经坐好,在和巡抚谈话,她默默的抱着狼崽坐过去。 “你来了。”纪长情转头发现她,回之一笑。 巡抚看到段寒芜怀里抱着的狼崽,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几下,才挥手准备歌舞,叫下人端上来饭菜。此刻并非是一群人一个大桌子,而是一人一小桌,段寒芜和纪长情坐在一起,像是皇宫里面晚宴的那种摆设。 突然一段音乐传出来,便走上来几个舞姬,挥舞手中的水袖开始翩翩起舞。段寒芜兴趣缺缺的喝着杯子里的果酒,甜甜的不醉人,倒是很喜欢。纪长情则是颇有兴致的看着舞姬跳舞,就连段寒芜怀里的狼崽也瞪着大大的眼睛瞧着,段寒芜脸色一黑,伸手拍了一把狼崽,低声斥责道,“死性不改!” 被打了的狼崽一愣,哀怨的抬头看了看段寒芜,赶紧狗腿的蹭了蹭她,表示它和段寒芜才是最好的。 瞧见狼崽这副样子,段寒芜火气也消减了许多,转头瞧瞧纪长情,他还真是因为伤口好了,开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像是发现段寒芜在看他,他转头一瞧,对着段寒芜展开笑意,段寒芜心口一跳,赶紧偏了偏脑袋不去看他,装作欣赏歌舞的样子。 纪长情今日不似在朝中那般庄严,现在穿着的是锦缎玄袍,青丝高高的束在发顶,一根通体透白的玉簪斜着固定进头发,额角还故意留了几缕长发,飘渺风流,配上弯弯的凤眼,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舞姬大概是舞的累了,便齐齐的退下去,随后便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款款的走了出来,先是对着纪长情和段寒芜行了个礼,然后轻轻一挥手,音乐再起,瞬间便灵活的摆动着自己的腰肢,舞动起来。 段寒芜一愣,和自己一样蒙着面纱的?她下意识的看了看纪长情,果然在他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惊艳。 巡抚像是很满意,捋着自己的胡子笑着对纪长情说道,“皇上,这是小女蕊儿,今个听说皇上和娘娘来了,说什么也要为皇上和娘娘舞上一曲。臣阻挡不得,还请皇上娘娘见谅。” “无碍无碍,难得有心了。”纪长情含笑的点点头,便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不断甩动着自己腰肢脚踝的女子。 第91章 台下的女子身姿轻柔,像是一条水蛇,舞动着自己柔软的腰肢,随着音乐起伏上下摆动,一身水绿色的衣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玲珑有致,发丝高高的盘着,成了一个双极朝天髻,步摇随意的装饰了几个,发尾则是点缀着颗颗珍珠,脖子上挂着像是长命锁一样的挂饰,脚踝带着小铃铛,旋转跳跃的时候带着叮叮咚咚清脆声响。她的舞姿像是来自西域,热情大方,眸子像是带了吸引力,盯着纪长情便不肯移开眼。 段寒芜全程都盯着这个女子看,在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另一边的巡抚,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想必是看到皇帝来了,想着要把女儿送到皇上的身边,将来吹吹枕边风,便是官运亨通。她不相信纪长情不知道,可是瞧着他万分享受的样子,段寒芜有些捉摸不定。 一曲终了,那个舞蹈狂傲的女子像是突然收住了一般,瞬间变成了大家闺秀,眸子闪着点点水光,柔软纤细的朝着两人行礼,声音柔柔的,“臣女参见皇上,参见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 “哈哈哈,苏姑娘果然是好舞姿,朕今日算是大饱眼福了!”纪长情哈哈大笑几声,摆手示意苏蕊站起身子,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巡抚倒是好福气,有女如此。” 巡抚老脸一时觉得分外荣耀,赶紧给纪长情作揖,“臣惶恐,只是这女儿自小便喜欢西域舞蹈,便学了,臣倒是觉得这舞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只能作为欢乐享受之用。” “好一个欢乐享受之用!”纪长情依旧是笑着的,终于转头看向了一边坐着的段寒芜,“寒儿,你觉得这苏蕊如何?” 段寒芜瞥了一眼那依旧带着面纱的女子,含笑道,“自然是极好的,看着身段儿便知道是个练家子。” “多谢娘娘赞誉。”苏蕊娇羞不已,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纪长情。 “将面纱摘下来让朕看看。”纪长情幽幽的说了一句。 苏蕊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伸手便扯下碍事的面纱,一张干净漂亮的脸便露了出来,明眉皓齿,吐气如兰,好一个美人胚子。合着这扶风普天之下都是美人儿,独独她段寒芜一个人是丑的令人发指,是不是? 纪长情一直在观察着段寒芜的表情,不由的轻轻一笑,“果真是个标致的人儿,可有了婚配?”他知道巡抚想要自己问什么,那便如了他的意。 巡抚听到这话果然眉眼带笑,看着苏蕊的眼神都越发慈爱了起来。 苏蕊显然没想到纪长情会问自己这个,她娇羞的将面纱放在手心里揉了揉,轻轻道,“回皇上的话,臣女今年刚刚及笄,还不曾婚配。” “哦?十五岁?那岂不是和寒儿一样大?”纪长情愣了愣,下意识的想到段寒芜,随即一个想法在心底里生成,何以都是十五岁,段寒芜便是为人老成,这个苏蕊就像是养在深闺的花朵,风姿绰约。 段寒芜闻言,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那当真是和本宫一样的年纪了,不过造诣却是在本宫之上的。” “臣女惶恐,臣女比不得娘娘。”苏蕊赶紧回答道,她自小便是学了很多规矩,知道什么时候话该说,她眸子依旧是水亮水亮,“娘娘天人之姿,臣女只是蒲柳。” 段寒芜是应该生气呢还是不应该生气呢?天下谁不知道纪长情娶了一个貌丑的皇后!偏巧到处都有人说她是天人之姿,当真是抬举自己了。她呼出了一口气,淡淡的,“既然苏姑娘未曾有婚配,皇上,您看看皇室里可是有了年纪相当还未娶妻的,便给苏姑娘赐婚算了,臣妾瞧着这丫头也是怪喜欢的。” 此话一出,巡抚的脸瞬间就变了,就连苏蕊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纪长情尽力憋着笑,状似考虑的皱了皱眉,“朕倒是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等到物色好了便下旨,寒儿可满意?” “一切就皇上做主吧,臣妾没有其他话。”段寒芜点点头,便低头吃起了饭菜,不去管他们要说什么。 期间,依旧是歌舞升平,纪长情依旧是和巡抚说着什么。段寒芜吃饱了,也顺带喂狼崽,正百无聊赖之际,苏蕊莲步轻移的走到段寒芜身边,浅浅的挂着笑意,“娘娘,臣女可以坐在这里吗?” 段寒芜抬眼瞧了瞧,随意道,“想坐下你便坐着,本宫没意见。”说完又夹了一块肉送到狼崽口中,狼崽只顾着吃东西,没注意周围的人。 苏蕊一眼就看到了那只贪吃的狼,含笑的捂住唇瓣,“这只狼崽是娘娘饲养的吧?当真是好看,想必长大了也是极为俊秀的。”苏蕊见段寒芜不搭理自己,只能没话找话。 段寒芜默然的点点头,看了一眼苏蕊,“苏姑娘当真是这么闲?来找本宫怕是有什么事的吧?”她下意识的不喜欢这个苏蕊,不管将来是不是后宫妃子,她就是喜欢不起来,语气也冷冷清清。 苏蕊面子有些挂不住,惨淡的笑了一下,转头看看纪长情,才说道,“臣女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想着要尽尽地主之谊。” “那就不必了,本宫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有什么地主之谊。”段寒芜毫不留情的开口,眼睛扫了一眼面色如土的苏蕊,开口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奉劝你,还是放弃那个打算吧。”说完这句,就再也不搭理苏蕊,站起身子对着纪长情说道,“臣妾乏了,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纪长情一愣,“好,那寒儿便先回去吧,等下朕便去找你。” “是。”段寒芜端庄的行了个礼。 “恭送皇后娘娘。”巡抚和苏蕊都弯了弯腰,行礼道。 段寒芜眸子微微的眯着,这才转身走掉。苏蕊看着段寒芜离去的背影,眼睛划过一丝丝的哀伤。 宴席进行了很久,等到纪长情回到卧房的时候,已经月挂天中央了。他带着一身的酒气闯进段寒芜的房间,此刻段寒芜正给狼崽打理毛发,还用盐水给他洗了洗牙齿,它刚开始还会反抗,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段寒芜看到纪长情,语气凉凉的,“皇上回来了?” “寒儿,你怎么今日说话夹枪带棒的?可是朕哪里惹了你不成?”纪长情虽然有些微醉,但不至于脑子不清楚。 段寒芜白了纪长情一眼,松开狼崽,说道,“臣妾哪里敢对着皇上说话夹枪带棒,只是今日身子不爽罢了。” 纪长情闻言盯着段寒芜半晌,才轻轻的问道,“寒儿可是月信来了?” 段寒芜脸色一黑,更是狠狠白了一眼纪长情,直接坐在榻上,“皇上可是有什么事?没事臣妾要休息了!” 纪长情傻兮兮的笑了几声,全然不见了之前的帝王威严,慢慢的靠到段寒芜身边去笑道,“你可是因为今日我瞧了那苏蕊几眼而恼火?” “臣妾可不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段寒芜虽然没再瞪纪长情,但语气依旧是凉飕飕的。 纪长情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声,伸手揽过段寒芜的肩膀,“朕这也只是权宜之计,难道寒儿以为朕当真对那个苏蕊上心了?” “不然呢?”段寒芜反问了一句,察觉自己说话带着一股子酸味儿,赶紧加了一句,“臣妾不过是气,他们越过臣妾给皇上介绍女子,这便是对臣妾的不尊重。”她才不会对纪长情说实话呢! 纪长情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不过,依朕看,那个苏蕊似乎并不想入宫伴驾。” “啊?这怎么可能!”段寒芜像是听到了个大玩笑,“她都在晚宴那般的谄媚,说不想入宫谁会信?” 纪长情伸手拍了拍狼崽,含笑的开口,“若是不信,寒儿你便一直看着就好。” 段寒芜一愣,狐疑的瞧了一眼纪长情,没说话。倒是那被纪长情一直摸着毛发的狼崽,有些不乐意,这可是段寒芜好不容易给自己理顺的啊!它反抗性的踢了踢自己的前爪,跑到一边去了。 “那,皇上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段寒芜想了半天,还是决定问出口,她摸不透纪长情的心思,也猜不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只能直接问出口。 纪长情双手按住软榻,眸子带着风情,“不告诉你,你只需要看着便好。” 在巡抚衙住下的第二日,便有些无聊了,无论去哪里,都有下人跟着。珍珠还偏巧就进了厨房,不肯跟着段寒芜。若是段寒芜自己在花园里游逛,便会一直有下人和自己行礼,麻烦的很。大中午的,纪长情不知去了哪里,她便自己一个人四处乱逛。 “皇后娘娘。”突然一道柔柔的声音从段寒芜身后传来,叫住了段寒芜。 段寒芜狐疑的转头,面前慢慢的朝自己走来的正是那苏蕊,她下意识的想要走开,但是脑子里突然想到纪长情昨日和自己说的话,便决定一探究竟。 “原来是苏姑娘,今日是没事吗?”段寒芜不知道要如何与她说话,只能有一搭无一搭的开口。 苏蕊微微一笑,“臣女知道娘娘在这里呆着很无聊,臣女倒是有个好地方,景色美还不会经过如此多的下人,娘娘要不要去?” 第92章 段寒芜闻言,勾起唇瓣一笑,随后走到苏蕊的跟前,倒不如之前那般冷淡。“既然苏姑娘这么说了,本宫也没有不去的道理,那便随你去一次也未尝不可。” 苏蕊听到段寒芜这么说,不由的笑起来,“那娘娘便随臣女来吧。” 段寒芜点点头,跟着苏蕊的步子朝府中的东南走了过去。 果真是,这一路上的下人都少之又少,苏蕊一身藕粉长裙迤逦,袖子上绣着长长流苏,在半空中垂来荡去,她的步子倒是显得有些急迫,看得出来这苏蕊是要带着段寒芜去其他的地方。段寒芜盯着前方一直走不停的苏蕊,眉头一皱。 “娘娘,我们到了。”苏蕊一边走一边左右的看着,像是生怕被其他人看到一样。她在一处草房子处停下,转头对着段寒芜一笑,“娘娘,这便是臣女介绍的地方。” 段寒芜步子也跟着停下,放眼打量着面前的房子,想不到在这府邸竟然还有这般寒酸的地方,不过收拾的倒是很干净。段寒芜扑了扑裙摆上的草屑,走到苏蕊面前,笑道,“的确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这里比不上前厅那般百花争艳,但是却郁郁葱葱,一片片青翠衬的十分阴凉,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苏蕊微微一笑,“娘娘喜欢便好,臣女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来这里逛逛,毕竟深闺的女子不方便总是出门,抛头露面的有损家中声誉。” “这个本宫知道。”段寒芜也跟着弯弯唇角,突然眼睛飘过那边的草房子,只见到原本紧闭着的门突然变成虚掩着的了,眸子滴溜溜一转,“苏姑娘,这草房子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苏蕊闻言倒是一愣,“是啊,娘娘所言何意?” 段寒芜原本还是笑着的脸瞬间便冷下来,连带着眼神也射着冰碴子,“苏姑娘,若是你要本宫跟着你到这就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本宫便回去了。你这是拿本宫当傻子吗?” 苏蕊一听,赶紧跪下来,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抬眼便是泪眼汪汪,“娘娘,臣女万万不敢戏弄娘娘,只是,只是臣女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什么理由,说来看看。”段寒芜皱眉的开口,“不要再拿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哄骗本宫了,实话实说,本宫便恕你无罪。” 苏蕊咬着唇瓣,依旧在隐忍着什么,半天才低低的说道,“臣女知道,要入宫的话必定要经过娘娘的手,娘娘允了的人才有权利进宫服侍皇上。” “哦?你的意思是求本宫带你进宫?一起服侍皇上?”段寒芜眼睛一亮,眉头也朝上挑了挑。 苏蕊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的,娘娘您误会臣女的意思了,臣女的意思是,请娘娘拒绝臣女入宫的提议。”说完这话,她生怕段寒芜听不懂一样的,“也恳求娘娘劝说皇上,不要给臣女指派婚配。” 段寒芜愣住,面纱下的眼睛盯着面前的跪着的苏蕊,一时间搞不清这个女人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她来求自己,难道不是要进宫?那是为了什么? “为何你要拒绝这么个机会,若是入了宫,你便是娘娘,你父亲也会因为你官运亨通,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何必要来求本宫拒绝?”段寒芜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你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吧,若是有什么难处,说不定本宫可以帮你,若是这般藏着掖着,本宫就算想帮你,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蕊依旧是跪在地上,给段寒芜磕了个头,“娘娘,臣女、、、” “蕊儿!你何必要这般委屈自己!”突然一道声音传出来,只见到刚才那个虚掩着门的草房子里走出一个灰衣男子,看他儒雅的模样,倒像是个书生。眉眼带着清高,嘴唇也不屑的微微翘起,显然没拿段寒芜当回事。他直接走过去伸手要扶起苏蕊,“你快起来!” 段寒芜顿时来了兴趣,盯着那个书生细细的打量,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风念礼的味道,她腿脚站的时间长了有些酸麻,抬眼看了看他们,低语道,“若是有事求本宫,难道不应该给本宫一个休息的地方吗?难道苏姑娘不知道本宫是个跛子?” 苏蕊脸色一白,赶紧站起来过去搀扶她,语气哀婉,“娘娘恕罪,臣女心思粗,没考虑到娘娘不方便。” “无碍无碍,本宫倒是觉得有些累了,你便扶着本宫进那屋子吧,虽说这里人不多,若是碰巧来了个迷路的,可如何是好?”段寒芜警惕心高,直接随手指了指那个房子。 苏蕊点头,这才带着段寒芜走进那个屋子。 段寒芜好不容易逮到个地方坐着,锤了捶有些酸软的脚踝,抬眼扫了一眼苏蕊和那个书生,笑道,“这便是你迟迟不肯和本宫说的原因?” 苏蕊脸色绯红,赶紧给段寒芜倒了一杯茶水,低低的开口,“回娘娘的话,这位是张生张大哥,是臣女的青梅竹马。” 段寒芜接过茶水的手一抖,敛下自己眸子里的异样,“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看来你这个婚事皇上是不必发愁了,是不是?” “娘娘!”苏蕊闻言,拉着张生一块跪在地上,俏丽的脸蛋上都是愁苦,“原本臣女和张大哥是有婚约的,但是张大哥父亲去世了之后,爹爹便毁约了,将张大哥赶出万花城,他好不容易才溜进来的。如今爹爹得到皇上来的消息,便要臣女上宴会跳舞,要将臣女送到宫中,臣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来求助于娘娘您。” 段寒芜笑出了声音,小口饮了一口茶水,“你为何就笃信本宫会帮你?” “就凭臣女看得出来娘娘对皇上的感情,凡是一个有感情的女人,决计不会允许自己心爱的男人接纳其他女人。”苏蕊兴许是着急了,说话也不再那般小心翼翼的,有什么都讲了出来。她伸手握住张生的手心,笑着看着他,“张大哥和我从小便在一起,谁也不能破坏。若是将来他娶了别的女子,想必臣女也是不乐意的。” “蕊儿。”张生看着苏蕊的眼神带着万丝柔情。 段寒芜被苏蕊刚才的话给惊到了,她,她对纪长情有情?甚至在意纪长情身边是不是有其他的女人?怎么会这样?才不是,苏蕊是为了让自己帮她才乱说的!她有些不悦的开口,“所以你便瞒着自己的父亲偷偷把这个男人藏在这个茅草房里?你知道这对你大小姐的声誉有多影响吗?” 苏蕊原本还处在和张生的甜蜜中,耳边响起段寒芜凉飕飕的话,瞬间便愣了愣,“娘娘,臣女知道自己愧对了爹爹的栽培,也给祖宗蒙羞。但是若让臣女离开张大哥,是万万不可能的,更何况,臣女和张大哥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此生再无可能嫁给其他人,试问这样的残花败柳,还会有哪家的人肯娶呢?” “蕊儿!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张生突然暴喝一声,身躯孱弱的书生也会有暴怒的一天,他伸手揽住苏蕊的肩膀,“谁说你是残花败柳,你在我心里是无价宝!谁也不能侮辱你!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苏蕊眼睛滑下晶亮的泪珠儿,捂着自己的唇瓣哭了出来。 段寒芜揉着自己的眉心,看着下面的两个人,他们倒是很像之前的自己和风念礼,若是当初能坚持,也许现在便不是这个局面了。她叹了口气,转而盯着张生看,“你当真是为了苏姑娘连死都不怕吗?” “小生不怕!”张生斩钉截铁的开口,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皇后娘娘,小生如何都不要紧,只求娘娘若是不肯帮的话,请不要为难蕊儿,她是无辜的。是小生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大哥!”苏蕊直接扑到张生怀里,低低啜泣着。 段寒芜闻言,又是叹了口气,随后眉头一跳,笑着问张生,“张公子,你家中可还是有其他人?” 张生摇了摇头,“家道中落,人都相继去世了,如今只剩下小生一人。” “你可有考科举的愿望?”段寒芜继续问道。 张生一愣,“小生寒窗苦读多年,为的自然就是科举,如今在这茅草屋也时时温书,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只是小生担忧蕊儿,安不下心入京,若是小生走了,巡抚大人将蕊儿许配出去可如何是好?” 段寒芜点点头,“男儿应志在四方,若是你一味的儿女情长那这辈子就做个穷酸书生吧。”段寒芜说完这话,果然看到面前的一对儿人儿苦着一张脸,像是要殉情一般,她哈哈的笑出了声音,“张公子,既然你家中并无亲人,那本宫便收了你做干弟弟,如何?这样你也算是皇家子弟,也不会被人嘲笑寒酸,好好的读书,将来名门及第考取状元,苏姑娘自然就是属于你的了。倒时候那巡抚想说刻薄的话也无从谈起,你意下如何?” 张生惊呆了,就连苏蕊也愣住了,半天苏蕊才欣喜若狂的推了推张生,“张大哥,你快谢谢娘娘的恩典啊!” “小生多谢娘娘恩典!来世当牛做马在所不惜!”张生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双膝跪地给段寒芜磕了个头。 段寒芜笑着摆了摆手,“他日你对苏姑娘好,才不枉费本宫帮你这一把。”说着她眸子一转,“今晚吃饭的时候你便跟着本宫,本宫自由安排,让巡抚安安心心的接受你。” “小生叩谢娘娘!” “臣女叩谢娘娘!” 两个人齐齐的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 段寒芜眉眼带笑,“本宫不是你干姐姐了吗?张生,为何还要这般客套?” 张生脸上一喜,“弟弟叩谢姐姐!” 段寒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纱,幽幽的叹了一句,“这次是本宫帮你,若是有下次,就要靠你们自己了,知不知道?” 两人又是点头又是磕头的,最后干脆流着泪依偎在一起,叫段寒芜也忍不住的红了眸子。 第93章 段寒芜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旁晚,在那个茅草屋中耽误了一下午的时间,眼下回到房间她便是一头栽倒在床榻上,长长叹口气。 “咦?娘娘,您回来了啊!”珍珠推开门,端着手里刚刚做好的点心走进来,身边围着不断撒欢的狼崽,它现在越来越像是家犬了,一点野狼的气势都没有,昨日竟然让一只猫给吓了回来。 段寒芜眼睛扫了一眼珍珠,蔫蔫的开口,“恩,刚回来。怎么,你又去厨房做了点心?” 珍珠点点头,走到段寒芜身边,刚准备放下点心,一片的狼崽像是知道那是什么一样,直接就要往上扑。段寒芜眸子一瞪,狼崽在半空中生生的收了爪子,瞬间趴在床沿,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睛,墨绿的瞳孔像是带着控诉一般。 瞧着狼崽的表情,段寒芜忍俊不禁,她伸手摸了摸狼崽的脑袋,“真是,是不是让我养娇气了?完全看不出一点狼的特征。” “奴婢倒是觉得幽瞳这样挺好,像是个温顺的大狗,不像是狼那般的凶残。”珍珠皱皱眉开口,看着狼崽也是充满了欢喜。 段寒芜白了珍珠一眼,凑到狼崽的面前,低声的叮嘱道,“记住,你是狼,你是狼,知道吗?” 狼崽和段寒芜对视着,显然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半天才小声的“嗷呜”了一声,随后眼睛朝着那边的盒子看。 段寒芜叹了口气,也罢,训练回这小家伙的野性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她伸手打开旁边盖着的盒子,一股香气从之间溢出来,宛然就是之前给太后准备寿礼的那个糕点样子。她捻起一块放到唇边,小口尝了一点。点点头,“你这丫头倒是把本宫的这点精华都学走了,是吧?” “哪有哪有啊,娘娘,奴婢才及不上娘娘十分之一呢,最起码这材料若是娘娘不说,奴婢是不会知道的!”珍珠乖巧的一笑,伸手摇了摇段寒芜的袖子,“娘娘,这味道和娘娘当初做的可是相似?” 段寒芜再吃一口,咀嚼了半天,才笑着开口,“味道是很相似,不过呢,火候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这东西可是用来解暑的,吃多了反倒是对身子不好,你下次还是不要做这个的好!” 珍珠赶紧点头,“奴婢自然是知道的,这不是给娘娘来图个新鲜嘛!” “看你个鬼灵精,现在是不是又惦记着本宫的那个独门烤鱼呢?”段寒芜脑子一转就知道珍珠那小脑袋瓜里是什么弯弯绕绕,眼下她不就是在眼馋着自己的烤鱼吗?她含笑着点头,却是对上狼崽那哀怨的眼睛,顿时笑倒在榻上,赶紧对着珍珠摆摆手。 珍珠会意,也跟着笑,拿起一块糕点放到狼崽的身边。狼崽先是低头嗅了嗅,舌头在嘴边转了几圈,一口便吞了下去。像是没吃满足一样,依旧是瞪着大眼,晃着尾巴的看着段寒芜和珍珠。 “你这臭狼,刚才没听娘娘说的吗!不能吃多的!”珍珠见到狼崽又有要偷袭的想法,赶紧将盒子盖上抱在怀里,瞪了一眼狼崽,“刚才还夸你乖巧,这不,又露出你这狼相了!” 段寒芜听着珍珠和幽瞳的对话,笑的前仰后合,倒也没觉得身子乏了。 今日是在万花城住下的第二晚,巡抚依旧是设宴款待,光是两天的功夫,他便往里面搭了不少的银钱,原本鼓鼓囊囊的肚子也小了一点。相比之下,巡抚夫人倒是一脸的气氛,在房间里指着巡抚一顿骂。“你个老没羞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钱,这么大张旗鼓的花销,你还要不要我们活了!”她一想到晚膳有那个来自西湖的鱼虾心里就一阵肉疼。 巡抚是个怕老婆的,听不得自家婆娘叫喊,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莫要再说咯!若是被皇上娘娘听到,咱们全家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也不能光挑着贵的来招待啊!多多少少也得入乡随俗吧!我么吃什么他们吃什么,这样不好吗?”巡抚夫人显然是气的不轻,伸手打开巡抚的手,一屁股坐下。“当时就劝你不要揽着这个不要揽着这个,你不听,你看看,现在怎么办?皇上他们若是得了好,那不就是住在这不走了!你叫我如何与其他婆娘打麻将、斗蛐蛐啊!” 巡抚被自家夫人吵的头都大了,连忙走过去安慰,“哎呦喂我的好夫人啊!你是不知道,若是皇上对咱们蕊儿有了兴趣,他日入主朝堂便是板上钉钉的事,难道你还要做斗蛐蛐那么低三下四的游戏吗?简直是丢人现眼!” “蕊儿入宫?”巡抚夫人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昨日的时候说的,我看皇上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巡抚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夫人,你倒是好好想想,现在损失的钱财算的了什么,你当只有你心疼,我就不心疼啊!每日送礼的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老爷我会傻乎乎的拒绝吗?眼下只能牺牲小的财富,来换取更大的利益。”巡抚说完,看到自家夫人一脸懵懂的模样,感叹了一句妇孺无知,但只能在心里说,若是面上说那今晚定是会遭殃。他继续开口,“夫人你不是一直想去皇城过上阔太太的生活吗?这不是个好机会?” 巡抚夫人越听这话,眉头越是舒展,随后挂起大大的笑容,“老爷说的是,是妾身迂腐了,比不上老爷您的深谋远虑!”随后她又微微皱眉,“不过,蕊儿会同意吗?她不是一向和张家小子互相爱慕,这入宫伴驾的事,蕊儿怕是没那么轻易妥协。” “哎!怕什么!我是她爹,她敢不听我的话?就算不听,她也不敢不理会张生那小兔崽子的命,若是我威逼利诱,以张生的性命威胁,我还不信蕊儿不会就范!”巡抚笑着眯起眼睛,不断的捋着胡子,脸上的肥肉也是一颤一颤的。 巡抚夫人这才微微放心,“那就权权交给老爷您处理,妾身就等着老爷的好消息!” 饭菜准备好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依旧是那样的摆设,每个人都分开坐着。段寒芜收拾好了便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左右看看,奇怪,纪长情今日为何这般慢? 果真是想到谁谁就来,纪长情一身白色镶龙金文的长袍,袖子上带着金丝,发丝一丝不苟的梳在一起,便朝着段寒芜走过来。 “今日怎的来的这么晚?”段寒芜歪着脑袋问道。 “怎么,寒儿可是想朕了?”纪长情勾了勾唇瓣,小声的在段寒芜耳边吹着气,“若是想朕了,今日朕便过去陪你。” 段寒芜脸色一黑,“皇上,您可否正常些?”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纪长情笑着摆摆手,“对了,今日的事情如何了?朕不是叫你要按兵不动的吗,可有了什么结果?” 段寒芜想了想,刚要张嘴说,突然脑子一抽,随即愤恨的瞪着纪长情,咬牙切齿的咬着自己粉嫩的唇瓣,“皇上,你早就知道这事了对不对,不告诉臣妾特意要臣妾自己去查,皇上好在一边看戏,对不对?” “这怎么好说呢!”纪长情一脸无辜的样子,“朕也只是想让寒儿你自己去调查个清楚,若是朕说你定不会信的,难道不是吗?” 段寒芜转了转眸子,“确实也是。”随后便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了。 纪长情却不这般容易的放过她,扯着段寒芜的衣袖说道,“这前半段朕知道,后半段就要寒儿你告诉朕了,你是如何处理的?” 段寒芜闻言,狡黠的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儿,伸出手指在唇边点了一下,“皇上既然摆了臣妾一道儿,那臣妾自然是要吊一吊皇上的胃口。接下来的事,皇上就等着看吧!”说完这话,便仰头喝了一杯果酒,再也不和纪长情搭话,任凭他如何的逼问,段寒芜愣是一个字也不说。无奈的,纪长情只能颓唐的坐在那里喝酒,顺子瞧见两个主子这般斗嘴,忍不住的笑了笑,安安稳稳的在旁边侍奉着。 不大一会儿,巡抚才急匆匆的赶过来,按照规定,自家的女眷是不允许面见帝王的,除非应允才可入内。他有些狼狈的整理下衣服,看样子之前似乎是在某个姬妾的房里了。巡抚慌张的一拱手,“皇上吉祥,娘娘吉祥,臣方才去了厨房准备东西,这才来晚了些,请皇上娘娘恕罪!” 段寒芜和纪长情对视了片刻,都没表现出什么怪异的表情,只是心照不宣。纪长情点了点头,“无碍,既然来了便入座吧。”说着纪长情伸出筷子夹了一口糖醋鱼,微微皱起眉,“这可是来自西湖的醋鱼?” 巡抚闻言不由一乐,“回皇上的话,确实是的,为了让皇上吃到,臣连夜派人去西湖捕捞的。”他心里一松,看来自己这个马匹拍的还不错。 “哦?那这醋鱼当真是来头不小。”纪长情点点头,夹个了段寒芜一块,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寒儿,你多吃点,这醋鱼来之不易,可是花了大价钱来的,普通老百姓可是吃不起的。” 段寒芜一愣,随即明白纪长情的意思,也配合的说道,“那臣妾当真是要好好尝一尝了,想必巡抚大人是花了不少钱吧?”说着眉眼一弯,看向了巡抚。 巡抚闻言,身子一僵,瞬间心就被揪紧了。他这一下子是不是拍到马腿了,皇后娘娘字里行间分明就是在嘲讽自己不爱惜钱财,剥削平民百姓呢啊! 第94章 巡抚伸手擦了擦冷汗,甩甩自己身上的衣摆,直接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啊,臣只是为了皇上和娘娘才这么做的,请娘娘明察!” 段寒芜含笑的掩住自己的唇瓣,今日她并未戴着面纱,将自己的脸完全露出来,穿着很是朴素,看着倒是很亲和,但是无形之中却带着专属于皇室的威慑力。她笑着开口,“巡抚大人这是做什么?本宫也没说什么,你为何要跪下?” 巡抚抬头瞧了瞧一脸和颜悦色的段寒芜,一边的纪长情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己小酌着酒水。他咽了一口唾沫,“臣,臣是一心一意为了皇上和娘娘着想。” “本宫知道了,你快起来。好好的家宴闹得这么严肃做什么,本宫和皇上最不喜欢一板一眼了。”段寒芜看了一眼巡抚,伸手推了一下纪长情,示意他说话。 纪长情喝下手里的酒,才懒洋洋的开口道,“是啊,寒儿说的没错,你别动不动的就下跪,看的当真是好生的碍眼。” “是是是,臣这就站起来。”巡抚冷汗涔涔的站起身子,他实在捉摸不清面前这帝后的想法。只能默默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一边冷眼旁观的苏蕊没说话,只是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她不是不知道自家爹爹要自己来是做什么的,无非又是商量入宫,她索性也懒得打扮,直接素面朝天的端坐在那里,也不理会自家爹爹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示意,默然的吃着面前的东西。 巡抚见到自家女儿一丝反应也没有,顿时来了火气,却又不好当着皇帝皇后的面上发,只能豁出去自己的脸面,主动出击了。饭菜吃了半晌,巡抚便突然站起身子说道,“皇上,娘娘,臣有事请求皇上娘娘应允。” 纪长情和身边的人对视,便知道巡抚要提的是什么了,不过出于对他的配合,问一嘴也没什么毛病的。“爱卿直说便是,朕和寒儿听着呢,若是有难处大可说出来。”段寒芜瞪了一眼表面仁慈的纪长情,这时候倒是会出来装好人了,是吧?之前做什么来着? 巡抚转头看了看一边静坐着的苏蕊,这才上前一步开口道,“皇上,上次臣恳请皇上给蕊儿的婚事、、、您看蕊儿也是老大不小,和皇后娘娘一般大,娘娘不也是和皇上在一起了吗?所以臣就想着、、” “哦?你是想要朕为她指婚?”纪长情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问了一嘴,眸子微微勾起,便是看到一边稳如泰山的苏蕊也显然是坐不住了,她一张俏脸瞬间白了,不可置信的抬头瞧瞧纪长情。她现在有些拿不准,段寒芜是不是在帮他们,有没有和皇帝通过气了。 巡抚赶紧摇摇头,“皇上,臣不是那个意思。蕊儿和娘娘显然很投缘,在臣面前也经常夸赞娘娘,臣想着若是能让小女入宫陪伴皇上,她和娘娘是不是就更亲密一些了,也好过自己在家中、、、” “所以巡抚的意思是要将蕊儿送到皇上身边?”段寒芜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那眸子里像是射出了万道寒光。竟然让巡抚看的浑身颤了三颤,不过巡抚是什么人,大风大浪也是见得多的,他自然不认为皇后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家女儿入宫。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的确是这个意思,娘娘和小女难道不是很投缘吗?”巡抚丢出了一句话。 段寒芜抿着唇瓣,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算准了自己不会让苏蕊难堪,便丢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不过她段寒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惹着了,那便要承受后果。她颦蹙了一下眉头,瞧着苏蕊说道,“本宫自然是和蕊儿很投缘,和她就像是许久以前就认识了一样,亲上加亲自然是好,不过皇宫不太适合蕊儿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儿。” “寒儿的意思是?”纪长情很配合的问了下一句,没给巡抚插话的机会。 段寒芜笑着点头,“皇上,臣妾有个弟弟,为人憨厚老实,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若是让蕊儿许了本宫那弟弟,这岂不是亲上加亲?就连皇上您也是蕊儿的姐夫,这不比要她入宫要好得多?”段寒芜说完转头递给了苏蕊一个安心的眼神,苏蕊见状才稍微安心下来,挂着恬淡的笑意。 巡抚听到这话可不乐意了,“皇上,小女自小便是熟读女戒女训,也一直期盼着可以陪伴在君王侧、、、” “难道本宫的弟弟就这般不堪,连你一个女儿都配不得了?”段寒芜再次出言打断巡抚的话,脸色也冷了下来,轻咬着唇瓣,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巡抚一看,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赶紧跪下来,“娘娘请息怒,臣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小女的意思,臣一向是疼爱女儿的,没办法才出言顶撞,请娘娘恕罪!” 段寒芜弯了弯唇,给了苏蕊一个眼色,苏蕊会意,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她骤然站起身子,朝着段寒芜和纪长情福了福身子,轻柔的说道,“皇上,娘娘,容臣女说一句话。” “说吧,这件事的确应该问问你的意思。”段寒芜看到巡抚想要制止的眼神,及时截断他,对着苏蕊点点头。 苏蕊闻言才大着胆子的开口,“臣女并非想要入宫,也不是像要伴驾,只求这这辈子安定,衣食无忧便足够了。陪伴皇上身边是万万不敢想的,若是娘娘心中有了好的人选,而又能一心一意的对待臣女,臣女就算是嫁出去也心甘情愿。臣女只想要一心一意的感情。”苏蕊不卑不亢的说出这么一段话,眸子亮晶晶的。 这话一出,不仅巡抚愣了,就连段寒芜也愣住了,她从未告诉过苏蕊要这么说话。一心一意吗?似乎在自己身上不太可能了。段寒芜想到这里,忍不住的弯弯唇角,“蕊儿这么说,是同意嫁给本宫的弟弟了?” “若是相貌英俊器宇轩昂,臣女自然是愿意的。”苏蕊瞬间显示出一种小女儿的娇态。 段寒芜掩唇咳嗽了几声,凑到纪长情耳边说道,“皇上,接下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说完不等纪长情回答自己,直接坐直了身子,“本宫早就打算给那个弟弟找个好姑娘,如今蕊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不妨两人见见面也是好的,碰巧,本宫今个就带着他来了!” 巡抚浑身一颤,他眼睛不断的跳,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哦?既然来了,不妨叫他进来见见面!”纪长情依旧是配合,一挥手,便允了。 段寒芜低眉浅笑,这才提高了声音,“阿生,还不快进来!” 话音刚落,门口便走进来一个淡蓝书生袍的男子,衣服换成了华贵的锦缎,头戴珠璎宝饰,手上捏着一把折扇,款款的走了进来,眉宇之间都是清高之气,先是看到段寒芜愣了愣,他从未见过段寒芜,如见看到她右脸一个胎记,还是被吓了一跳。随后还是不卑不亢的上前给段寒芜见礼,“弟弟见过皇后姐姐,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长情一愣,转头看看段寒芜。这是闹得什么戏码?何时段寒芜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心细如他,便发现那边的苏蕊看到张生瞬间被吸引了眼球,那眼神不像是第一次见的样子,他沉吟片刻,顿时明白了段寒芜的用意,随后笑着挥手,“原来是阿生,快起来,真是许久不见了。” 巡抚原本看到张生的脸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但是一听坐上的皇上皇后都对他十分的熟稔,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互相看了看才上前说道,“娘娘,这便是您说的那个弟弟?” “是啊,阿生便是本宫的弟弟。”段寒芜毫不犹豫的说道。 “可是这人臣认得,是当时万花城的张家独子,这如何就成了娘娘的弟弟?”巡抚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纪长情笑着看了一眼巡抚,接口道,“爱卿你还有所不知,朕和寒儿在路上碰到过麻烦,是阿生帮着解决的,寒儿一向心善,便收了这个弟弟,偏巧他与朕也十分投缘,便如亲弟弟一般照拂了。” 巡抚狐疑的瞧了瞧他们,倒是身边的苏蕊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就差要冲上前去了,但是接收道段寒芜的眼色,瞬间便安静下来。 张生挂着书生独有的笑意说道,“弟弟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不想姐姐姐夫会是当今的皇上皇后,当时弟弟确实是不知的。” “若你知道我们身份,如何认你?”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随后转头问苏蕊,“蕊儿,这便是本宫的弟弟,你可愿意?” 苏蕊娇羞不已的看了一眼,转头对上自家爹爹阴沉的脸,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上,娘娘!”巡抚给他们做了个揖,“不瞒皇上娘娘说,这张生和小女自小确实是有婚约,但是张生他家里家道中落,为人又轻佻,不学无术,臣便做主把婚事作废了。如今他竟然是娘娘的弟弟,臣确实是有眼无珠,但是他们的婚约已经是不作数,这场婚事,臣看,还是就这么算了吧。”当他看不出这是自家女儿和娘娘眼的一出戏吗?什么姐姐弟弟的,分明就是事先商量好的!要知道,皇上和皇后周围都有护卫,皇上自己便是身怀绝世武功的人,有什么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这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就是这张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皇上皇后,为他们的亲事做主!他们当真以为自己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不成?若是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那他还如何做巡抚? 段寒芜显然便知道巡抚会拒绝,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的问了一句,“怎么,巡抚可是嫌弃本宫这个弟弟出身贫寒,配不上你家的千金?” “臣不敢,但是娘娘,天下父母心,没有一个父母肯让自家的孩子出门吃苦的。若是娘娘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怕也是会和臣是一样的心思。”巡抚是个老人精,什么世道没见过,眼前的皇后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可惧怕的? 第95章 巡抚的这话一出,段寒芜瞬间便哑口无言,她面色有些惨白,巡抚见状,以为段寒芜是没话说了,顿时心口一片大亮。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苏蕊嫁给那个人,他的女儿一定要给他带来光明的仕途! 苏蕊听到自家爹爹说这话,心瞬间便是凉了半截。 “巡抚大人,话不是这么说道,蕊儿跟了小生才会幸福!”张生气不过的开口,原本他就因为巡抚擅自悔婚而愤恨,现在听到他这话更是恼火,这老家伙分明就是拿自己的女儿为仕途开路的!他握紧了拳头,“小生也会保证蕊儿的锦衣玉食,不会让她吃苦,更何况,巡抚大人觉得蕊儿入宫会幸福吗?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爱,每日每夜的苦等着,终日以泪洗面?” 巡抚脸色黑了下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是个什么东西!” “巡抚大人,这是本宫的弟弟,难道你有意见?”段寒芜阴沉着脸开口。张生说的没错,宫里的女人无一不是为了等待纪长情那卑微的宠幸而每日欢喜的打扮自己,只求着可以望见天颜,若是得了圣宠自己这一辈子便会过的顺风顺水,若是一辈子得不到恩宠,那边只会在其他人的羽翼下过活,这样的日子一日重复一日,当真是极其辛苦的。宫里的生活并非像是他人想的那般光鲜亮丽,深宫寂寞,长夜漫漫,有的只不过是寒冷和空虚。她转头看了看纪长情,后者像是在思考着张生的话,眉头紧锁。 巡抚闻言,赶紧对段寒芜行礼,“臣不是那个意思,他虽是娘娘的弟弟,可臣也不能将女儿许配给他。” “巡抚大人,说来说去你便是嫌弃小生没有前途没有官职,也没有财力吧?”张生额头青筋暴起,看到一边苏蕊忍不住抹泪,他更是一股股自责涌上心头,恨不得直接带着苏蕊走,从此不再踏足万花城。 巡抚这次没答话,他原本就看不起张生,现在知道他和皇上皇后联合起来更是瞧不起他,语气多了几分犀利,“是又如何,你自问读书人,可曾去考过科举?” “小生是想去,但是保不齐巡抚大人哪日就会将蕊儿嫁出去,你叫小生如何放心的出去考科举?若是没了蕊儿,有了功名在身又有何用?”张生说的义正言辞,甚至眸子里都闪烁了点点晶莹。 苏蕊听到这话,忍不住掩着唇瓣哭泣了起来,泪意盈盈,泪花一颗一颗的涌出来,声音也带着凄厉,“张大哥!” 段寒芜有些看不下去,转头看了看纪长情,方才说道,“身份门第都是其次,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对蕊儿一心一意的男子,实在是不多见。巡抚大人何不喜闻乐见的答应了,为什么一定是要棒打鸳鸯?本宫的弟弟娶妻自然不会寒酸,本宫会准备一份极好的聘礼,巡抚大人还在考虑什么?” “娘娘,您还是不理解这天下父母的心。”巡抚叹了口气,装作忧伤的模样,“他张生若是有了功名,臣自然会将女儿嫁给他,不求身份多么高,只要有那颗向上的心,比什么都强。”瞧见巡抚是找了个台阶下,实际还是在奚落张生的软弱无能。 张生咬牙切齿的看着巡抚,他总不能说他愿意为了蕊儿入京考取功名吧?若是这次他被逼急了,一转眼就将蕊儿嫁出去可如何是好,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会一直呆在万花城。张生满眼热泪的看着那边低低啜泣的苏蕊,心如刀绞。 段寒芜皱皱眉,这巡抚倒是打的好算盘,想等时间过去,等到自己和纪长情离开,再将张生赶出去。看来他是不会相信自己认了张生做弟弟的事了,也对,他那么精明的人若是让自己骗了,就白白在官场混迹那么久了。她转头看看纪长情,纪长情依旧是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伸手推了推纪长情,“皇上,你在想什么呢?” 纪长情眸子扫了一下段寒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睛盯着巡抚说道,“若是阿生有了功名,你如何做?” “臣自当将小女许配给他!”巡抚说的言之凿凿,满脸的淡定。他可不会认为段寒芜和纪长情会等到张生高中之后再走,满朝那么多的政务,纪长情就算是有那个心,也不会放下国事来操心这么个儿女情长。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他们哄好,到时候反悔也好发作。 纪长情眉眼一弯,薄薄的唇瓣也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泼墨的发丝在手心里把玩着,看了一眼那边泪流满面的两人,才淡淡的开口,“张生上前来。” 张生一愣,抬头看看面前的帝王,伸手擦干了眼泪。“张生在。” “朕今日便认命你为翰林院司议部院士,择日随朕入京!”段寒芜语气顿了一下,才丢出这么一句。 段寒芜傻眼了,张生傻眼了,巡抚也傻眼了,就连苏蕊也眨着满含眼泪的眼睛呆愣愣的。 “皇上、、”段寒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纪长情就这般随意的册封了张生?甚至没有任何的科举考试? 纪长情歪头对着段寒芜一笑,“寒儿,阿生是我们的弟弟,再如何也要给他个机会,你说是不是?” “皇上、、、”段寒芜不知要如何回应纪长情,她没认为纪长情会理睬这样的事,按道理说他只会在一边看热闹的,不是吗?突然这样插手进来,倒是让段寒芜有些措手不及。 纪长情伸手刮了刮段寒芜的鼻尖,“你怎么这么个惊讶的表情,怎么,不为你弟弟感到高兴?” “高兴高兴,自然是高兴的!”段寒芜绽开笑意,转头看着张生,“阿生,你还不赶快谢恩?”看到张生依旧呆愣在那里,不由的再次催促了一声,“快谢恩啊你!” 苏蕊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自家父亲走到张生身边,伸手推了他一下,“张大哥,还愣着做什么啊?还不快跟皇上和娘娘谢恩!” “啊!”张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下跪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小生叩谢圣恩,吾皇五岁五岁万万岁!” 段寒芜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眸子淡淡的划过一边呆若木鸡的巡抚,灿烂的一笑,“巡抚大人,现在本宫的弟弟有了官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方才可是巡抚你说的,若是阿生有了官职便将蕊儿嫁给他,现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说是不是?” 巡抚傻傻的眨巴眨巴眼睛,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半晌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臣,遵旨。” 张生和苏蕊听到这话,兴奋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光明正大的抱在一起,流着幸福的泪水。 段寒芜也被他们感染的掉了泪花,“好了好了,现在是皆大欢喜,蕊儿你过来。” 苏蕊松开张生,慢慢的走到段寒芜身边,她心底无比的感激面前这位皇后娘娘,眼睛里多了丝丝的恭敬,“皇后娘娘,臣女在这。” 段寒芜含笑着从自己手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轻轻的戴到苏蕊的手腕上,笑着开口道,“本宫没什么好给你的,这镯子本宫很是喜欢,一直戴着了,现在就把它送给你作为新婚贺礼,可好?” “娘娘,这怎么好?”苏蕊为难的说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阿生是本宫的弟弟,你便是本宫的弟妹,这不也是亲上加亲了?”段寒芜笑着拍了拍苏蕊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本宫想看着你们一直白头偕老下去。” 苏蕊泪光盈盈,对着段寒芜行了个大礼,才悠然的走回张生的身边。 一边的纪长情看了看挂着泪花的段寒芜,忍不住轻笑,“寒儿,你这么哭,会让人以为是朕欺负你了。”说着他伸手给段寒芜擦擦眼泪,将她的手轻轻的在手心握了握,“择日不如撞日,不妨今日趁着朕和皇后在这,给他们把婚礼办了吧!过几日他们便随着朕入京,也方便。” “这、、、”巡抚原本就失去了爱女,眼下却脸婚事都筹备不及便要嫁出去,他多多少少有些犹豫。 “就这么定了,君无戏言。”纪长情斩钉截铁的说道,他这可是下了一道圣旨,就算巡抚不肯也要服从。 巡抚依旧是幽幽叹了口气,“也罢,看来这个女儿是留不住了。” 张生和苏蕊互相对望着,挂起幸福的笑意。 原本就是晚上,要筹备婚事的时间根本不够,只能吩咐下人草草的挂了红灯笼,到成衣铺子买了大红的喜服,将新房准备着,宴席只有他们几个人,再就是下人围坐在那里,倒是十分简陋。巡抚夫人闻讯倒是发了很大的脾气,但是碍于段寒芜和纪长情,也就只能默默的忍了不发作,回房间倒是把巡抚一顿训。喜宴虽然从简,但是苏蕊和张生并不觉得简陋,因为天下最尊贵的皇上和皇后就在他们面前。苏蕊虽是草草打扮了一番,但依旧是个美人胚子,标准的鹅蛋脸,只是沾染了点淡妆便出落的亭亭玉立。她一身红衣的跪在段寒芜身前,磕了一个头,语气宛然是有了哭音,“娘娘,若非是遇到您,臣女和张大哥便不会有今日,您便是我们夫妻俩的再生父母。” 张生也跟着跪下来,给段寒芜磕头,“娘娘,承蒙娘娘不弃,对我们俩的事费尽心血。皇上更是对我们施以援手,小生今生都不会忘了皇上和娘娘的大恩大德,若是有来世,便愿结草衔环来报答皇上和娘娘。” 段寒芜含笑着扶着他们起来,“今个可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既然拜完了堂就回去休息吧,春宵一刻值千金!”说着还好笑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一脸的促狭,果然成功的让苏蕊红了面颊,如三月桃花,美艳不可方物。段寒芜安慰性的拍拍苏蕊,“你们别高兴的太早,到时候随着我们入了京,差事可是很苦的,阿生你也要考取功名,皇上给你的不是什么大官,所以你也不能停滞不前,知不知道?” 张生点点头,“皇上对小生的再造之恩,小生没齿难忘,今后定然会勤加读书,早日考取功名!” 一边的纪长情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这笔买卖投的倒是值得了。 第96章 看着那对新人出去,屋内才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段寒芜有些忙的头晕目眩,这才有空闲的功夫坐下来休息休息,珍珠早就累的肩膀酸痛的会房歇息去了,连带抱走了狼崽,说的也是,晚上的宴席都是珍珠一手操办的,着实是为难了她。段寒芜伸手锤了捶自己的肩膀,龇牙咧嘴的皱起了眉。突然感觉肩膀一轻,随后伸手便有人给自己捶背,带着轻柔的力道。段寒芜回头一看,是纪长情,当下便是吓了一跳,“皇上?” “今夜你倒是辛苦了。”纪长情不为所动的继续给段寒芜捶着背,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忙里忙外的,哪里有个皇后的样子?” 段寒芜不禁的吐吐舌头,“臣妾好说歹说也是那张生的干姐姐,若是这点事都不做的话,指不定日后那巡抚会如何刁难二人呢!” “你倒真是个热心肠,还真把张生当做是自己弟弟了?”纪长情忍不住喷笑,上下瞧了一眼段寒芜干瘪瘪的身材,“依朕看,那张生大你两岁还不止,你竟然做人家的姐姐,当真是耸人听闻。” 段寒芜听到这话便不乐意了,眉眼一挑,“皇上,臣妾只要一勾手,无数人都争先恐后的当臣妾的弟弟,皇上信不信?”说着还翻了个白眼,“也就是臣妾年纪小,皇上且看看,臣妾当真如年纪那般小吗?” 纪长情手并不停歇,只是偷偷的捏了捏段寒芜的脊背,“朕自然是信的,一国皇后在这,再怎么说也是有威信在的,对不对?不过寒儿,你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消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对你不好。” “臣妾自小便是这样,早就习惯了,若是要胖也胖不起来。”段寒芜伸手捏了捏自己像是一把骨头的胳膊,忍不住的弯弯唇,“再说,瘦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不都是说什么盈盈一握的腰肢吗?臣妾现在应该可以做得到。” 纪长情不可置否,伸手抚了抚段寒芜的发丝。此刻的外面已经是明月悬空,大喜的夜晚也格外明亮,突然今天苏蕊的一席话撞入纪长情的脑海,他不由的低头看了看兀自享受着的段寒芜,眸子逐渐幽深起来。 段寒芜犯嘀咕,刚才还跟自己絮絮叨叨的帝王为何此番不说话了?她抬头便是对上那一双盯着自己打量的眼睛,心底不由一惊。表面上,段寒芜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皇上为何这样看着臣妾?可是臣妾哪里不对劲了?” “寒儿,今个苏蕊说的那些,你可是听进去了?”半晌,纪长情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眼睛里的寒光更甚,甚至带着一丝丝穿透段寒芜的冷意。 段寒芜一愣,她知道纪长情说的是什么意思,眸子清清亮亮的一眨一眨的,随后她决定装傻一会儿,“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臣妾有些听不懂,蕊儿今日说什么了?什么臣妾听不听进去的?” “寒儿,你知道朕在说什么,不要装傻。”纪长情一语中的,危险的眯着眼睛,“你既然不知道,那朕便告诉你,苏蕊说深宫之中并无真心真意的感情,都是为了一声安康无忧,她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懂?” 段寒芜转过自己的脑袋,不去看纪长情那似幽谭的眸子,吐气如兰,“臣妾有什么听得进去的,那不过是女儿家儿时美好愿望罢了,臣妾不会当真。” “寒儿,朕要你说实话。”纪长情有些挫败,这个女人何以这般刚韧,要问什么话竟然要花费自己全部的耐心,到了最后也是会闹得不欢而散。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朕只是想要你一句实话,就这么难吗?” 段寒芜眸子黯淡了片刻,才转过头认真的看着纪长情,“皇上,你想要臣妾的什么答案,臣妾按照皇上的说便是。至于你问臣妾内心真正的想法,恐怕臣妾自己也不知道。”她淡淡的说完,敛下自己的眸子里的情绪,“若是没有进宫,也许还会肖想一下会不会得到那样的感情。但如今臣妾入了宫,便不可能保留原来的心思,也不敢保留原来的心思,您是皇上,注定一生便是三宫六院,臣妾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若是朕遣散了后宫呢?”纪长情想也没想的就开口道,满脸心急的模样,他看到段寒芜面如死灰,心口便紧紧的一缩,很难受。 段寒芜一愣,瞪着水眸看了看纪长情,随即笑出了声音,“皇上是在逗臣妾开心吗?臣妾无事,若是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如何母仪天下了?”说着段寒芜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站起身子,“天色也不早了,皇上早些休息吧,臣妾回去了。” 纪长情抿唇不语,看着那一道身影消失在门口,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个茶杯,“砰”的一声捏碎了。 难得,珍珠一大早便到房间给段寒芜洗漱,没在厨房转悠,她乖巧的给段寒芜梳着长发,看了看段寒芜,忍不住伸手抚了抚段寒芜的脸颊,“娘娘可是昨夜没睡好吗?脸色好差。” “是吗?”段寒芜也跟着摸了摸,照照镜子,果然脸色差了很多,配上胎记倒是更丑了。她唇瓣一弯,“无碍,等下给本宫带个面纱就好了。” 珍珠点点头,“对了,娘娘,奴婢今个听顺子公公说过一会儿便要回盛京了。” 段寒芜摸着脸的手一顿,这么快就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去了吗?也是,都出来有半个多月,荒废了许多日子的朝政,身为皇帝也该早点回去主持大局了。她依旧心底带着淡淡的失落,只是轻微点点头,“好,本宫知道了。剩下的本宫自己弄吧,你不是不会梳发髻吗?” 珍珠闻言,只好松开手,站在一边吐吐舌头,“还是娘娘了解奴婢。” “本宫自然是了解你的,将来啊,还要给你物色物色有哪个男子配得上本宫的珍珠,一定是要外貌良好家境优秀的男子才行!”段寒芜看了看珍珠,突然心生出逗弄的心思,便弯着眼睛开了个玩笑。 珍珠果然是个脸皮薄的,脸色很快就生气两朵红云,羞涩的跺了跺脚,“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奴婢可是要一辈子在娘娘身边的啊!” “傻丫头。”段寒芜固定了头发,转身拉着珍珠的双手,含笑的继续道,“你不是还有个弟弟要照顾吗?若是一直跟着本宫,你弟弟怎么办?还是安安稳稳的嫁人比较好。” 珍珠怯懦的看了看段寒芜,俏脸的热度还是没降下去,半天才娇羞不已的瞪了一眼段寒芜,“奴婢不跟娘娘说了!奴婢出去做东西吃!”匆匆的丢下这句话,珍珠便转身出去。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突然耳边又传来珍珠的声音,“娘娘,苏小姐和张公子来了!” 段寒芜一愣,忙伸手戴上面纱,整理下衣袍才出去。 “皇后娘娘。”苏蕊脸上散发着初为人妇的喜悦,带着健康的红晕,头发已经规规整整的梳成了妇人的发髻,看到段寒芜柔柔的行了个礼。身边的张生赶紧扶着自家娘子,却也是对着段寒芜行礼。 段寒芜忍不住嗤嗤笑了几声,“小别胜新婚,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不要好好睡一会儿吗?” 苏蕊听到这话,以为段寒芜是在揶揄她,羞红了脸蛋,“娘娘说的是什么话,臣女已经嫁为人妇,自然是要早早起来服侍相公的。” “是是是,本宫知道。”段寒芜赶紧点点头,“对了,本宫昨日在东北那边买了一座宅子,可以给你们新婚使用,原本想着送给你们做新婚贺礼的,不过皇城还有事,不得已今日便要走了。” “娘娘走的那么着急?”张生愣愣的开口,“不是还要在这耽误一些时日的吗?为何突然这么快了?我和蕊儿都来不及给娘娘道谢。” 段寒芜随意摆摆手,“若是要感谢,不妨你们好好的过日子,到时候考上功名才是对本宫最大的回报。”她眼睛盯着张生,意味深长的说道,“阿生,本宫既然认了你做弟弟,那自然是不会害你。蕊儿是个好姑娘,她过的很苦,你若是真心待她,便不要让她伤心难过,满足她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可好?” “娘娘、、”苏蕊红了眼眶,又快哭了。 “呸呸呸,新婚哭什么,好不吉利!”段寒芜忙伸手给苏蕊擦眼泪,面纱下的脸笑意盈盈。 张生看了看段寒芜,又看了看快要哭了的自家娘子,微微的弯起唇,“是,娘娘,我一定会加倍的对蕊儿好,不会让她受欺负的。” “这样就好,别让本宫白帮了你们。”段寒芜轻声说了一句,转头看到冲自己这方向过来的纪长情,瞬间收起笑容,“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皇上来了,我们差不多要走了。” “娘娘、、、”苏蕊还是一脸舍不得。 段寒芜伸手拍了拍苏蕊的脸蛋,“哭什么,到时候在皇城还是能见到的,对不对?” 纪长情很快的就走到段寒芜身边,脸色不是太好。段寒芜转头看了看他,识相的没吱声,倒是纪长情和张生嘱咐了几句,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揽着段寒芜的腰肢走出去。段寒芜心底一个劲的犯嘀咕,不知道纪长情心底在盘算什么,莫不是是因为自己昨晚的态度生气了吧? 段寒芜今天才知道要离开的,顺子早就把东西收拾好,马车就停在巡抚衙外。被纪长情揽着走出来,她一愣,“皇上,现在便要回去了?” “怎么?你可是舍不得?”纪长情冷冰冰的开口。 段寒芜语塞,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也挺好。” 第97章 巡抚和他的夫人听闻此事,衣服都来不及收拾好便急匆匆的赶到门口,偏巧段寒芜正在上马车,巡抚伸手掐了自己大腿根一把,瞬间便是痛哭流涕,直接双膝跪地的磕了一个头,“皇啊,您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臣还没有让皇上好好玩乐玩乐呢!” 纪长情不苟言笑,“无碍,下次得了空再来也是好的。倒是爱卿不要等朕走了就开始数落埋怨苏蕊和张生才好,朕方才给了他们金牌,见金牌如见朕,你可知道?” “是是是,臣遵旨!”巡抚跪在地上,额头掉下来一滴汗珠。纪长情竟然连这事都想好了?现在他真是想动张生都不行了。 纪长情满意的点点头,抬眼看了看依偎在一起的夫妻俩,终于是挂上了一丝清浅的笑意,“张生,莫要辜负了寒儿对你们的一片苦心。” 张生看了看身边的苏蕊,一拱手,“皇上,小生明白,请皇上放心。” “恩。”纪长情点点头,这才走上马车,缓缓的盖下帘子。 段寒芜安安静静的坐在里面,隔着面纱的脸没有表情,倒是身边的狼崽好奇的看着纪长情,一副呆萌的样子。纪长情没说话,倾身坐在段寒芜身边,依旧是捧起那本爱不释手的帝王之术,细细的研读起来。 期间段寒芜倒是转头看了看纪长情,抿着唇角,也不愿搭话,抱着怀里的狼崽,它身上的毛软软的,当真是极其舒服。狼崽看看这看看那,终于是感受到马车的走动,有些不太喜欢,低声的“嗷呜”了几下,便窝在段寒芜怀里不动了。 两个人在车厢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一直都是这般沉默,马车走了不大一会儿的路便停下了。段寒芜回过神,身子轻轻摇晃了几下,才稳定。她疑惑的四处看了看,纪长情依旧是保持原来的动作,她也不好去问,只好默然的站起身子走到马车门口问道,“顺子,咱们可是到城镇了?” “不是的,娘娘,我们在中途休息一下。”顺子在外面开口道。 突然想起一道欣喜的声音,“娘娘娘娘,您快出来啊!这儿可好看了!” 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便掀开帘子走了下去,这边刚走,纪长情便抬起了眸子,看这那纤细微弱的身影,勾起了唇瓣。 “娘娘,您看,这里真的好漂亮的!”珍珠伸手抓住段寒芜,扶着走下马车,便兴冲冲的四处跑。 段寒芜也是微微的张了张嘴,眼前的宛然就是一片花海,到处都是铺撒着的花瓣,堆叠成一层层,微风一吹还会带飞起来几片粉嫩的花瓣,美极了。空气里都是花的香气,哪怕是混杂的气味儿也分外的怡人。段寒芜踩着花瓣一路过去,不出乎预料,脚底下一片软绵绵,很舒服。珍珠抱着狼崽在一边观赏游玩,段寒芜则是自己朝着那花海深处走过去,不知道眼前的是什么花,粉嫩的不可思议,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开了一地,就连各个树上也绽开了小小一朵。段寒芜走到一棵树下,轻轻倚靠着坐下,触感满是软绵绵的花瓣,她伸手捻起一片,隔着面纱嗅了嗅,眉眼一弯,欢喜的笑出了声音。 “你可是喜欢这地方?” 段寒芜一愣,捧着花瓣的呆愣样一转头,看着自家面前站着的男人。一身梨花白色的龙纹袍,脚下踩着登云锦靴,腰际配着一块上好翡翠如意环。泼墨长发未束,松松散散的披散在肩膀,发丝垂到腰际箍起来,插上一根墨绿色的发簪,额头间有碎发肆意飘扬,细细看去,眉骨的左侧有一颗妖艳的痣,轻轻一眨眼,便带着一丝勾魂夺魄的美丽。 “皇上?”段寒芜呆呆的说了这么一句,便再也说不出来其他话了。天知道纪长情有多么适合站在这花海里,一身素白像是仙谪,傲立于这翩然仙境中,独立于世,面容邪魅妖娆,没有比他再合适的人有资格站在这里了,就连这飘舞着的花瓣都在他身后失了颜色。 纪长情难得好心情的勾了勾唇,倾身坐在段寒芜的身边,伸出大掌接了一片恰好落到他手心的花瓣,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这里,你可是觉得好?” 段寒芜愣愣的瞧着纪长情,随后反应过来,赶紧点点头,“是啊,这里当真是个人间仙境了,没想到沿途还会有这样美的地方。” “我们并没有走。”纪长情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啊?我们没走?”段寒芜脑子有些懵,眨了眨眼睛,“我们还在万花城?” 纪长情点点头,“自然是的,既然来万花城,自然是要带你看看这万花,不然你怎么知道会有这样的地方?” “那皇上,所谓万花城,就是指的这里?”段寒芜下意识的开口问道,“臣妾当初还以为万花城还是随意起的名字呢,没想到这里也有这样的地方。” 纪长情笑着颔首,“自然是的,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朕来这万花城许多次,独独喜爱这万花飞舞的小林子,当初是和阿姐她们一同来的,如今却是和你来。” 段寒芜闻言低下头,不去接下一句,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花瓣,半天才低低呢喃一句,“素花纷飞香如墨,踏雪无痕念归来。” “呵呵,寒儿何时变得这般诗情画意了?竟然开始作诗了?”纪长情品了品她的句子,才轻轻摇头道,“你作的诗颇为伤感,依朕看,如此良辰美景,倒不如说是忆粉成香花似蝶,情长念浓寸长生。这样你觉得如何?” 段寒芜身子不由的一颤,不敢去体味纪长情诗句里的意思,只能装傻作不明白,“皇上的诗句高深莫测,臣妾自然是猜想不透。臣妾的才学只是凤毛麟角,根本体会不到皇上语言之优美的,皇上和臣妾对诗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说着她放在旁边的手不由的捏紧了花瓣,指甲嵌入手心也不自知。 “寒儿,你当真就要一直对朕这个态度吗?”纪长情却不放过段寒芜,伸手扳正段寒芜的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突然伸手摘下她的面纱,吓了她一跳。纪长情不允许段寒芜乱动,“你看着我,难道你就这般的想要逃开吗?”这次,纪长情没有用自称,而是目光平了视线,深深的盯着面前苍白脸色的段寒芜。 段寒芜抓紧了自己身边的花瓣,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加深了几分,始终不说话。 “我不相信你就对我这般视若无睹,我也不认为你不清楚我对你的心意,不是吗?”纪长情抓着段寒芜的手不由的用了几分力气,“你是我的妻,这辈子都是,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和你太远,你不愿用真面目对待我呢?寒儿,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是真?” 段寒芜依旧是紧锁着眉头,眼睛盯着地面,不肯去看着纪长情。她心底却是掀起惊涛骇浪,她自然是察觉出纪长情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往完全不同,是从什么时候,这份态度变质了,变得和从前那股嫌弃的劲儿不一样了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纪长情是帝王,是坐拥天下的帝王,而她只是他后宫那微薄的一粒沙,说皇后是往好听的说,若是不好听的,便是掌管其他小老婆的大老婆,不是吗?每日都要和纪长情的小老婆们斗智斗勇,不断的被栽赃陷害,若是纪长情相信也罢,可哪一次不是先是表现出怀疑?她不想输,也输不起,感情这种东西,若是先动了心,那便是输了,彻彻底底的坠入深渊。她貌丑无盐,天生的丑八怪,没有人肯真心实意的对待她,好不容易出现了风念礼,偏偏又是造化弄人。她不敢去抛开一切去赌,不敢将自己残破不堪的心再送出去伤一次,那是药石无灵、没办法解救的。身子伤了,上药便会好,心若是伤了,该用什么去修补呢? “皇上、、”段寒芜沉默了许久,终于缓慢的开口,“臣妾对您自然是真的,毫无虚假,若是有虚假的地方,那便是臣妾的自我保护。您知道,在后宫生存,实在是太艰难,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纪长情哑口无言,原本想好了的话都哽在嗓子里,半天才沙哑的开口道,“你这是告诉我,你对我半分真也没有,对吗?” 段寒芜将眼睛飘向别处,淡淡的开口,“若是皇上这么想,臣妾也无话可说。臣妾没有蕊儿那么大的野心,盼望着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臣妾唯一的心愿,便是可以安安稳稳,一生无忧。” “呵呵呵,好,好一个一生无忧啊!”纪长情闻言突然爆发出一阵冷笑,“段寒芜,你当真是铁石心肠,我无论如何暖着你,捂着你,都不会融化,是不是?”说不清纪长情那是什么眼神,段寒芜只看出来,那眼神似乎很悲伤,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段寒芜含笑,“是,臣妾的想法很简单,只求这个,其他对臣妾来说丝毫不重要。皇后之位,若是皇上有了新的人选,臣妾大可以让出去,毫无异议。” 纪长情身子晃了晃,额头青筋都跟着暴起,“段寒芜,你再说一次。” 第98章 似是察觉到纪长情的怒气,段寒芜聪明的不再说话,但是他扣着自己肩膀的力道当真是很疼,段寒芜不由的颦蹙着眉头,抬眼看了看纪长情,轻轻浅浅的开口道,“皇上可是恼羞成怒了?臣妾只是随意的一句话便能让皇上大动肝火,若是其他人进献谗言,皇上倒是说说,您可会不顾一切的下令斩杀了臣妾?” 纪长情盯着段寒芜眸子里的丝丝戏谑,终于将火气灭了下来。“换做是其他男人,听到自己妻子说这么一句话,难道不会发火?” “皇上是其他男人吗?皇上难道只有臣妾一个妻子吗?”段寒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吓得她都脸色不对劲了,随后慌张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唇,敛下眸子里的情绪,不再继续问了。 纪长情一愣,狐疑的看了看面前的段寒芜,“你,你果然还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的生活吧?”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撇过头去,不再看纪长情。突然她赶紧自己腰肢一颤,便被搂进了个温暖怀抱,带着一股龙延香的味道,紧接着便听到头顶上传来纪长情像是叹息一般的声音,“寒儿,我是帝王,没办法做到常人那样的一夫一妻,大户人家也是有妾室的,但是正妻始终只有一个,你也是一样的。得到朕的宠爱,便是一生一世,这样可好?” “皇上,你觉得宠爱就是对人的感情吗?”在纪长情怀里的段寒芜声音闷闷的,她只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半天才低低的继续开口,“不是你宠爱了谁,就是爱她。皇上,你知道什么是爱吗?”说着这句话,段寒芜从纪长情怀里抬起脑袋,深深的盯着面前俊秀邪魅的男人。 果然,纪长情皱起眉头,他不太理解段寒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宠爱不能叫爱的话,那是什么?他纤细的凤眸微微一眯,“我不懂什么是爱?” 段寒芜莞尔,弯弯的眼睛像是一弯新月,“皇上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爱,便没有权力来问臣妾对您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连自己感情都捉摸不透的人,是没有理由询问其他人的,您知道吗?”她竟然心底怀了一丝希望,觉得纪长情对自己的感觉是特别的,哪怕只有一丝,也足够了。可是她还是想错了,纪长情是皇帝,天下的女人什么得不到,他根本不会理解什么叫做海誓山盟,什么叫做生死相许,什么叫做鹣鲽情深,什么叫做举案齐眉,统统都不会理解。她这般的一厢情愿,是为了什么呢?是真的被这个邪魅优雅的男人给蛊惑了吧,大概是。 纪长情依旧是皱着眉,手上扣着段寒芜肩膀的手却是微微的送了力气。段寒芜看准时机,直接挣脱出来,索性站起身子,伸手拍了拍面前的树,旋身对着纪长情笑了笑,“皇上,臣妾刚才说的话,若是不能理解便不要想了,还是那句话,臣妾此生只想着安安稳稳,衣食无忧。”说完这句话,段寒芜便旋身离开,留下一抹淡黄色的影子。 在万花城的花谷里停留了这一会儿,马车便逐渐的离开了,依旧是顺子和珍珠在外面驾车,两个人一路上都嘻嘻哈哈的,在外面好生的热闹,珍珠忍不住掀开帘子往马车里瞅瞅,随后凑到顺子面前低语,“顺子公公,你有没有觉得娘娘和皇上的气氛比早上还要紧张了?” 顺子斜眼瞥了珍珠一眼,“主子们的事何时轮到你我下人来管了?” “可是我就是担心娘娘啊!难道你不担心皇上吗?”珍珠瞪了一眼顺子,撅起嘴巴,“昨日娘娘便是闷闷不乐的,我在屋外看娘娘屋子里的蜡烛好久才熄灭,看样子昨夜是没睡好。依我看啊,八成是皇上惹的娘娘心里不悦了!” 顺子闻言啐了一口,“呸呸,珍珠,就冲你这话,信不信你这脑袋瓜足够掉七八次了?还是那句话,主子们的事不是我们做下人的可以议论的。” “我才不管,娘娘心里面一直没当过珍珠是下人,娘娘说珍珠是她的家人!”珍珠趾高气昂的甩了甩头发,转头不理顺子。这个人总是一副谦卑的样子,性格也不讨喜的很! 坐在马车里的段寒芜自然是听到外面顺子和珍珠的话了,她半阖着眼睛,眸子露出细微的光线。从上马车开始,纪长情就端着手里那本书没放下过,哪怕是喝水也丝毫不离开书本,一双眼睛盯着那本书不放,段寒芜也不好和他说这么,只能装模作样的闭着眼睛假寐,好缓解一下车内的尴尬。她依旧偷偷看了一眼纪长情,飘然如仙的模样,清清冷冷的坐在那里,看他的模样,气质倒是和于亭池蛮相配的,若于亭池不是圣女,是不是早就被纪长情纳入后宫了? 我的老天,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段寒芜伸手给了自己脑袋一下,发觉纪长情被惊动,好像在朝着这边看,她赶紧转头,装作刚醒过来的模样,伸手掀开帘子朝外面望了望,不敢回头。眸子稍微倾斜了下,见到纪长情还在那里盯着自己看,她心里有些焦躁,总不能全程都盯着外面吧?望了好一会儿,段寒芜才缩回自己的脑袋,入眼的便是纪长情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没错,确实是狐疑,段寒芜不明白他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不过她自问也不是多嘴的人,只能对着他勾了勾嘴唇,随后装作整理衣服的模样,不再看他。 “寒儿可是不想回宫?”突然的,在那边应该稳稳当当看书的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段寒芜一愣,自然也不能装作听不见,于是笑着回应道,“皇上为何会这么问?” “朕看寒儿一直朝外面看,便以为你是流连着宫外的景色罢了。”纪长情语气轻轻的,不带一丝感情。 段寒芜摇了摇唇瓣,苦涩的笑了笑,“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臣妾生是皇室的人,死是皇室的鬼,根本没得选择的,不是吗?” “那你便是喜欢了?”纪长情丝毫不去抓这句话的重点,依旧是朝着自己方向过去。 “什么喜欢?”这倒是把段寒芜搞糊涂了,她不明所以的盯着纪长情。 段寒芜像是自说自话一样,嘟囔了一句,段寒芜没听清楚,只听得他一阵低低的笑声,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一站停下的倒是很早,不像是之前那般急匆匆的赶路,刚到了附近的小镇便停下休息了。段寒芜随着纪长情走进去,这是个之前自己从未来过的地方,好奇心占据上风,她凑到纪长情身边问道,“公子,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来的时候似乎没有路过这。” “条条大路,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是来的方向?”纪长情神秘兮兮的一笑,“来的时候是要事在身,既然查清楚了,不妨安安心心的住下来,沿途欣赏美景,也算是个享受。” 段寒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便懂了,公子是想再游玩一番啊?我原本以为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才急匆匆的往回赶呢!” “难道寒儿不希望这样?”纪长情幽幽的丢了一句话,便扔下段寒芜自己走进驿站。 段寒芜一愣,随即弯弯唇角,脚步慢慢的也跟了上去。 依旧是要了四间上房,都在二楼的尾巴处,这里的设施倒是极好的,刚吩咐店小二热水便很快的就烧好了,速度是没话说。很快的,珍珠便服侍着段寒芜入水好好的泡了个澡,一天的颠簸,身子已经是黏糊糊,段寒芜不喜欢自己身上有灰尘的味道,便用皂角不断的清晰着。 “娘娘,奴婢倒是觉得这家客栈有些奇怪。”珍珠帮着段寒芜搓背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哦?奇怪?哪里奇怪了?”段寒芜疑惑的问出口。 珍珠皱皱眉,“说不上哪里奇怪,若是要珍珠说,最奇怪的便是厨房,我去帮忙都无人理我,原来住着的地方可没有人不欢迎的!”说着珍珠不满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我便带着幽瞳去吃东西了。” 段寒芜一愣,随即笑开了,“珍珠你个傻丫头,好端端的去厨房带着幽瞳做什么?难道你还真把它当做狗了不成?那可是一只狼啊,傻丫头。” 珍珠听着段寒芜的话,好像是反应过来了,“啊,是啊,娘娘,幽瞳是狼,平常人都会害怕的。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你自己不对劲还说驿站奇怪,真是的。”段寒芜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身子沉浸在水里,咕嘟咕嘟的冒了几个泡泡,“你出去吧,我自己泡一会儿便出来,有事会叫你的。” 珍珠点点头,用布巾把手擦干才微微欠身,“那珍珠先出去了,娘娘有事便喊珍珠一声就成!” 段寒芜再往下沉了沉,疲惫的闭上眼睛,只听到门“吱呀”一声便关上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浑身的汗毛孔都像是蒸开了一般,尽情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抿着唇瓣,将鼻子一下的部分沉进去,浑身都放松下来。 “你倒是泡澡泡的很悠闲啊。”突然一道戏谑的的声音传过来,吓了段寒芜一跳。 段寒芜仓皇的睁开眼,便看到一身青衣的许鸠合靠在桌子边坐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段寒芜脸色一白,赶紧把自己身子藏得更往下,还好之前打了皂角,不然这清水还不什么都看见了? “你怎么又来了?这次是要做什么?”段寒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若是讲故事,段寒芜很欢迎,但是多多少少心里还是对这个面带笑意的男人多了几分防备,只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许鸠合伸手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的喝着,眉宇之间带着英气,“我自然是来看看你的,怎么,寒芜难道不想念我?” “想念?你见过有人在洗澡的时候突然被人打扰,借口说成是想念的吗?”段寒芜语气冷冰冰的,和许鸠合没好表情,“别跟我套近乎了,有什么你便说吧。” 第99章 许鸠合见段寒芜脸色不悦,灿灿的笑了几声,将喝过的茶杯放回桌子上,才幽幽的开口道,“若不趁着你独自一人时,我怎么进的来?你身边那个叫珍珠的丫头,当真是黏你黏的很。更何况,你不是还养了一只狼吗?我要如何接近你?” “我警告你,不要打珍珠的歪念头。”听到许鸠合这么说,段寒芜赶紧抢着出声,“你要报仇要如何都好,我们不会干涉你,但你也不要让我们卷进去!” 许鸠合站起身来,慢吞吞的走到段寒芜身边,俯身看着浴桶里的段寒芜,一脸戏谑的笑容,“你就这般看我的?我可不是那一无是处的小人,寒芜,你这么说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段寒芜脸色一红,赶紧把自己身子沁在水里,脖子也不放过,抬头盯着那放大的脸。许鸠合模样自然是生的好,但说不出为什么,段寒芜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若是原来还有些好感,那现在就是满满的厌恶了。 “你防着我做什么?”许鸠合忍俊不禁。“难道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段寒芜以为自己还藏的不够深,又往下了几分,“孤男寡女,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好,更何况我是当朝皇后,更应该以身作则。你若是没事的话,还是快些离去吧,若是有人来了,想逃就难了。” 许鸠合没说话,深深的看了段寒芜一眼,半天才轻佻的一笑,“看来,你已经很熟练的当了这个皇后了啊,既然这样,多余的话我便不说了。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可愿帮我?” 段寒芜闻言愣了愣,脑子反应了一会儿许鸠合的快思维,才勾唇一笑,“我只愿置身事外,什么也不想参与,以后你大可不必这么问我了。更何况,我不是很明白,你三番四次的来问我,难道是以为我有什么用处吗?” 许鸠合抿着唇,“自然是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算了吧,我在纪长情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他宠爱一个女人,而非是爱一个女人。”段寒芜眸子清冷,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嘴角勾起了一个苦涩的笑意。 “你爱上他了。”许鸠合用的不是疑惑,而是肯定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段寒芜。 段寒芜脸色瞬间变白,赶紧低下头看着水花,伸手拍打了几下,“你在那里胡乱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爱上他。” “你骗不了我。”许鸠合淡淡的启口,“才短短几日的时间,你就变了这么多,原本看到你的时候,你不会这样,看来当真是抵挡不住纪长情了吧。” 段寒芜没接话,只是眼睛盯着水面,神色复杂。自己当真表现的这般明显了吗?对纪长情动了心思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那纪长情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许鸠合脸色不是很好,他突然伸手按住段寒芜的肩膀,不顾及她是不是还在水里,低吼着,“你不能爱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段寒芜勾唇反笑,抬头和许鸠合对视,语气凉飕飕的,“不爱他?难不成还要让我爱你不成?” “我不管你爱上谁,总之,若这个人是纪长情,你会受伤的。”许鸠合不顾及段寒芜的语气,依旧是声音淡淡的,“你别忘了,他是皇帝,有三宫六院,女人如他不过就是衣服皮囊,你觉得他会在意一个女人吗?若你就这般陷进去了,你有想过下场吗?” 段寒芜依旧看着许鸠合,忍不住的一笑,“许鸠合,你这么不断的警告我,会让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就如你所说,女子都是敏感的生物,对她好一点便会不由自主的陷进去,可是我无论对纪长情如何,都和你无关的,不是吗?” “我只是想提醒你,要你收一收心。”许鸠合皱了皱眉,离段寒芜远了一些,“我们相识这么久,没道理会害你,只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和纪长情走的太近,那个人的城府不是你我可以掌控的。” 段寒芜依旧是眉眼带笑,右脸的胎记淡了不少,这一笑姹紫嫣红、光彩靓丽,她瞟了一边的薄纱一眼,也不和许鸠合装了,直接站起身子,不管许鸠合那木讷的眼神,迅速的抓过身边的粉色纱衣,包裹住带着水珠的身躯,抬腿迈了出来,旁若无人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伸手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声音淡淡的,“连你都说纪长情城府深,我又何必要卷入你们之间的斗争呢?还是那一句话,你若要报仇,随便你,只愿你不要把无辜人卷进去就好。”随后段寒芜就听到身边一阵凉风吹过,她知道许鸠合是被自己惹生气了,连走了都不和她说一声,旋即也弯了弯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淡淡的开口道,“我当真是爱上你了吗?纪长情。” 第二天清早,几个人在驿站匆匆吃了饭便动身离开,段寒芜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眸子闪闪烁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纪长情转头看了看那边安静的如空气的女子,张了张口,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段寒芜脑子很混乱,夜里无人时都时刻想着许鸠合说过的话,于是今早眼睛便通红。她感觉到有人看自己,转头便和纪长情对上,她一愣,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低低说道,“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你这般看我?” 纪长情被抓包,有一闪而过的尴尬,但也不打算回避,靠近了几分段寒芜,凑过身子盯着她,“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可是昨晚没休息好?” 段寒芜感受到扑鼻而来的气息,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颤,随后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眸子不敢和纪长情对视,转而看向地面,“没有啊,昨夜休息的很好,可能今早被风眯了眼睛,用手揉了揉就变成这样了。” “你怎的这么不加小心。”纪长情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扳正段寒芜的脸,颇为宠溺的看着她,“你睁大一些,我帮你好好吹吹,或许就没那么疼了。” 段寒芜一张脸早就臊得通红,眼球也胡乱的四处看,感受到那带着龙延香的手指在自己脸颊旁细细的摩挲着,像是捧着心爱之物。她懊恼的在心底斥责了几句,因为纪长情的一举一动而慌了手脚。纪长情像是没发现段寒芜的异样,对着她红肿的眼睛轻轻的吹了吹,还伸手在她眼眶处按了几下,“阿姐说过,这里的穴位对眼睛是最好的,你眼睛当真是红的像是只兔子了。” 段寒芜挣脱开纪长情,僵硬的回道,“是,是吗?我没关系的,一会儿就好了,公子不用惦记。” “我怎么会不惦记呢?”纪长情反问道,“好好的眼睛变成了这样,换做是谁都着急的吧?你倒好,什么都不在意。” 段寒芜没来由的心乱了几拍,随后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脏,呼吸也变得急促,赶紧站起身来,吐了口气,“公子,可能出去吹吹风就好了,我去和顺子换班,让他近来休息休息。”说完不等纪长情说话,她提着裙摆就冲了出去,还差点摔倒。纪长情忍俊不禁的瞧着她,随后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段寒芜强制的把珍珠踢进了车厢,顺子因为要判断方位,是万万不能休息的,倒是珍珠在顺子一边聒噪,他早就嫌烦了。多亏段寒芜的驱赶,才让顺子的耳朵能放松一点。段寒芜倚靠着马车边缘坐着,感受着风扑面而来带着的舒爽,脸上的燥热感也散了不少。 “娘娘,可是在车厢里和公子发生了不快?”顺子见到段寒芜不断的伸手扇着自己的脸,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段寒芜手瞬间停下,疑惑的转头,“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和公子闹得不愉快啊。” “没有就好,顺子还以为娘娘和公子又争吵起来了呢。”顺子笑着点点头。 段寒芜下意识的看了看顺子,唇瓣抿了抿,才低声问道,“我看你的样子,似乎跟在公子身边好久了啊。” “是啊,顺子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公子身边了,原来是公子的伴读。但是伴读长大了之后便不方便在后宫行走,所以公子就将我提为太监总管。”顺子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完全没把段寒芜当外人,“当初我知道的时候,还和公子闹得很不愉快呢,不过后来想了想,公子大概是因为太依赖我了。” 段寒芜闻言却瞪大眼睛,“伴读?这么说,顺子你不是公公?” “是啊,难道公子没和娘娘说过?大概是为了顺子考虑吧。”顺子笑着摇摇头,才解释道,“顺子原本是尚书大人最小的儿子,以为和公子关系很好,自小便被送进来给还是皇子的公子伴读,久而久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段寒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样做是不是太委屈了你?看你似乎和公子年纪差不多,也没有娶亲,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一向沉稳的顺子忍不住的红了脸,语气也结结巴巴的,“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顺子一辈子在公子身边伺候便足够了,哪有那个成亲的想法。再说了,顺子还未有心仪的女子,若是发现了,公子会放顺子离开的,这是我们当初的约定。”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想多了。”段寒芜弯了弯唇瓣,“顺子也只是断章取义取的名字吧。” 顺子点点头,“原来的本名叫韩哲文。” 第100章 和顺子一路上都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段寒芜的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眼角都多了笑意。眼看着就入秋了,连带着风都冷了不少,吹在身上感觉凉飕飕的,段寒芜拢紧了自己的衣衫,含笑的对顺子说道,“看不出来,公子那样一本正经的人也会逃学啊?” “是啊是啊,当初我也不明白公子为何要逃学,后来才知道是为了亭池。”顺子张口便是滔滔不绝,等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住了嘴,有些惊惧的看了一眼段寒芜,后者依旧笑眯眯的模样,未见有丝毫不妥。顺子这才放心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有些含糊不清的解释道,“娘娘别多想,那都是儿时的事情了。” 段寒芜颔首,“我自然知道的,亭池人很好,性子也好,当初在宫里第一次见到她我便很喜欢了。听你唤她的名字,似乎和她也是熟识?” 顺子闻言面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转过头,“我们自小都是一起长大的,我,公子,长公主和亭池,从小便是玩乐在一起,彼此也相互熟悉,私下一起的时候便唤对方的名字,免去了许多规矩。” “看你的样子,你可是喜欢亭池?”段寒芜心思敏捷,一下子就看穿顺子的心思。许是自己对纪长情心境不一样了,看人的眼光也就毒辣了起来,有情无情她一眼便能看出来。果不其然,段寒芜说完这句话,顺子的脸颊就像是火烧一般的热起来,原本顺子的模样就生的俊俏,若是当了太监也着实可惜,他眼睛很大,带着光亮的水泽,若是女子会更好看一些。段寒芜见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哈哈,我不过是随意说说,看看你脸红的,难不成真的被我说中了?” 顺子赶紧慌张的甩了一下缰绳,大喊了一声,“驾。”他不敢去看段寒芜清澈的眸子,只能面对着马匹,半天才低语了一句,“娘娘当真是聪慧,还是莫要和顺子开这个玩笑了。” “我哪里有开玩笑,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不是吗?”段寒芜轻轻的开口,“若是爱上一个人,便是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也会心跳如鼓,这样的现象都是正常的,只是因为你喜欢她。” 顺子身子一僵,随后无奈的摇摇头,“娘娘当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难怪公子对娘娘一直百般青睐。”说着顺子便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就算是有能如何,亭池她是圣女,一辈子都注定要守护我扶风,有时候我倒是很心疼那个什么都自己扛着的女子,她一生的幸福都要在无边寂寞中度过。一个女子,过了最好的年纪,那便什么都不是了。” 听着顺子说这话,段寒芜心底也是一丝忧伤,“是啊,亭池和我说过了,她是圣女,负责守护扶风,造福百姓,保佑扶风繁荣昌盛。不过,这白凤圣女究竟是如何选择出来的,我可是听说她当初不是什么圣女的。” 顺子闻言脸色一黑,抿唇,“娘娘就不要再问了,这件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恩?”段寒芜见到顺子一脸黯淡,便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们下一站是去哪里啊?公子不是说要游山玩水的回去吗?” 顺子点点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下一站是宿州,我们在那里落脚,算算日子,下午就到了。” “宿州?我倒是没听过那个地方。”段寒芜狐疑的看着顺子,“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作为皇帝怎的就这般清闲自在。” “我若是清闲自在,哪还有你现在这么怡然自乐?”突然段寒芜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吓了两人一跳。回头便是看到纪长情笑吟吟的看过来,眸子如光似水,带着点点波纹。 顺子倒是很开心,“公子也出来了?在里面总是坐着也不好,出来透透气也行。珍珠呢?幽瞳呢?她们不出来的吗?” “那两个此刻睡得正香,幽瞳还轻微的起了鼾声,我不愿打扰,便只能出来了。”纪长情抽身坐在段寒芜和顺子中间,腿脚盘踞在一起,看着段寒芜道,“你倒是个会享受的,果然这风吹着的感觉是挺不错。” 三个人此刻是挤在一起的,因为坐的地方空间很小,便只能紧凑的挨在一起,段寒芜和纪长情时不时会因为马车颠簸撞在一起,她脸颊有些热,偏过头去不看他,“这风自然是好的,已经要入秋了,可不是日日都有这么好的风。” “说的也是。”纪长情点点头,“顺子,方才在里面听到你们聊天聊的很开心,都在说什么?给我说来听听。” 顺子驱赶着马,边笑边说,“顺子也没说什么,就是和娘娘说说小时候的事。没想到娘娘倒是分外的开心,我便一直讲趣事了。” “哦?”纪长情挑眉,看了一眼偏过头的段寒芜,语气带着丝丝轻佻,“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寒儿笑的这么开心呢?为何与我在一起就从未这样?” 段寒芜感觉到纪长情在靠近自己,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嘴唇也禁不住的颤了颤,“公子想多了,只是顺子话语形容的好笑罢了,没有多好笑,没有多好笑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随后便落入了一个怀抱,段寒芜愣神只是转瞬间,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在纪长情怀里坐着了。她惊慌失措的抬头,便是对着他带着笑意的眸子,瞬间一张脸变涨了个通红,赶紧要挣扎着站起来,却被纪长情紧紧的禁锢在怀里。一边的顺子有眼色的不去看两人,专心致志的驾着马车。“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段寒芜红着脸问道。 纪长情像是纨绔的公子哥儿,对着段寒芜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低声道,“自然是因为这空间太小,我怕挤着你。怎么?寒儿可是不愿意?” “公子!”若是现在有只鸡蛋,只怕也要被段寒芜的脸给烫熟了,她慌张的继续开口,“若是被人看见了,有伤风化!” “你怕什么?”纪长情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花容失色的女子,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你是我的妻,丈夫抱着妻子哪有什么有伤风化的事?寒儿你当真是多虑了。” 段寒芜一阵语塞,自己的确是他的妻子,她瞬间便鸵鸟的缩进脖子,不看纪长情,此刻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耳根,心脏也不可抑制的加快跳动,就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公子,娘娘已经面如红霞了,还是莫要再逗娘娘了。”最后还是顺子实在看不下去段寒芜手足无措,赶紧出言道,“顺子想起一件事,想和公子说。” 纪长情闻言,点点头,便松开了段寒芜。她一被解开禁锢,二话不说的就钻回车厢,再也不肯出来了,看着段寒芜小女儿家的模样,纪长情忍不住的心情好起来,唇瓣也跟着加深了弧度。 钻进车厢的段寒芜赶紧伸手拍了拍自己狂躁不堪的心,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蛋,懊恼的瞪着隔着帘幕的马车外,恨声的开口道,“当真是个轻佻的无赖!” 果然和顺子说的一样,几个人到达宿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依旧如往常一样,找好了落脚的客栈,珍珠便被段寒芜拽了出来,说是要置办衣物,幽瞳则是被甩给了纪长情。 珍珠和段寒芜在接上晃悠着,她老大不情愿的瞪了一眼自家主子,“主子啊,好累的,刚下了马车,还没等休息一会儿你便拉着珍珠出来。” “那不是为了添置衣物吗?”段寒芜回了珍珠一个白眼,“公子换衣服换的那么勤快,衣服你能洗的过来吗?再加上,我看顺子身上那件衣服也是旧了。” 一提起顺子珍珠瞬间便是来了兴趣,也不再叫嚣着困,相反的,还兴冲冲的拉着段寒芜,“那娘娘您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和珍珠去给他们买衣服?珍珠还想吃街边的小吃,我们买些回去可好?” 段寒芜狐疑的看了一眼珍珠,眸子像是划过伤口的利刃一般,盯着珍珠缓慢的开口道,“珍珠啊,你可是喜欢顺子?” 珍珠一愣,随后大大咧咧的摇头,“才不是,娘娘,顺子哥哥一直给珍珠讲故事,珍珠想着要回报才要给他买衣服的,娘娘当真是想多了。就算是,他可是个公公,珍珠决计不会和他成为对食的。” 听到珍珠这么说,段寒芜才安心的点点头。她真怕珍珠会不小心把心思遗落在顺子身上,要知道,顺子一直喜欢的人是于亭池,若是珍珠知道了,也只能伤心。倒不如斩断珍珠现在的念想,还好,不是她以为的感情。原本想着要把顺子真实身份告诉珍珠的事也被段寒芜这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两人在街上悠闲的逛了一大圈,珍珠手里已经有了许多零嘴,满足的在街上吃着,段寒芜则是不断的朝着成衣铺子打量,看看里面有没有适合他们二人的衣服。正在寻找的空档,便看到许多人满街的挂着红绳子,还有不少人在那里搭着台子。 “他们那是在做什么?”段寒芜疑惑的开口道。 珍珠吃了一口手心的油炸小丸子,抬头看了一眼,含糊不清的说道,“那是在筹办庙会啊,娘娘,原来皇朝也是有庙会的,不少的小摊小贩都会出来,还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们,那个时候街上可热闹了!” “庙会?”段寒芜狐疑的眨了眨眼,自己从未参加过,从前在将军府也是没有那个机会出去的,段锦秋一直想法设法的给自己找活干,倒是听过庙会的名字,但是自己却是从未参见过。下意识的她便眨了眨眼,“当真是有趣?” 珍珠点点头,“是特别有趣的,不过一般庙会都是在中午,想必我们要等到明天中午才能看到。但是明早不是就要启程了吗?哪有那个时间来看庙会?” 段寒芜闻言,眸子黯淡下来,“啊,原来是这样啊。” 第101章 晚上在楼下吃饭的时候,段寒芜一直都在愣神,看着满桌子的菜色只是草草的夹了一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东西,丝毫提不起精神。珍珠倒是大口大口的吃着开心,还时不时的帮着顺子夹菜,纪长情原本习惯在吃饭的时候喝茶,碍于不是自己钟爱的口味,也就陪着酒水吃了起来,他抬眼便是看到段寒芜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皱了皱眉,“寒儿,你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被点名的段寒芜赶紧抬头道,“不是不是不是,这的饭菜很好吃,没有不合胃口。” “那你为何魂不守舍的坐在那?”纪长情问道,转头看看在那里胡吃海塞的珍珠,嘴角一抽,“珍珠,你这吃相当真不是个女子的模样。” 珍珠含着一大口饭,又夹了一口糖醋鱼,嘴里满是饭,诧异的看了一眼纪长情,支支吾吾的开口,“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纪长情无奈的扶额,“你们下午出去可是遇到了什么?你快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看着便倒胃口。” 珍珠闻言,赶紧加快咀嚼速度,一大口便生生的咽了下去,还不忘记喝口水,才缓过气的说道,“公子,今日下午珍珠可是和主子去采购衣物了,当真是好辛苦的!只不过珍珠吃饭稍微粗鲁了一点点,那也是情理之中啊!” “是是是,我知道了,你倒是说说看,下午都碰见什么了?你瞧瞧你家主子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纪长情看着珍珠圆滚滚的模样,忍不住的喷笑,“照你这样子下去,看来到时候出宫也是嫁不出了。” 珍珠不满的撅了撅嘴,她不敢瞪纪长情,也没有那个胆子,若是瞪了当今皇帝,那自己这条小命当真是保不住了。她转头瞧了瞧一粒饭一粒饭吃东西的段寒芜,笑嘻嘻的开口,“主子啊,你要是想去看庙会直接和公子说不就完事了,何必要自己在那里发呆呢?”说完这话,她便转头对着纪长情开口道,“今下午去买衣服的时候,正好碰见摆设庙会的人了,主子这便来了兴趣,不过公子,明日清早不是要走了吗?是不是没用功夫去凑热闹啊?” “我不是一定要去的,不用迁就我。”段寒芜回过神,瞪了珍珠一眼,赶紧摆摆手说道。 纪长情闻言倒是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庙会?听着当真是有趣,我也许久没有逛过庙会,不妨耽搁一天,明日看完庙会我们再出发也不迟。” “公子,可是朝中、、、、”顺子听到这话,有些不赞同的开口。 “哎,难得寒儿有想要去看的东西,我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她的,是不是?”纪长情含笑的开口,又是一副轻佻的样子。顺子失笑,摇了摇头。 段寒芜瞬间脸色又是一片通红,咬着自己筷子不语,只是低着头闷声吃着碗里的东西。突然眼前多了一片菜叶子,抬头便撞入纪长情含着笑的眸子里,段寒芜脸色更是一烫,恨不得钻进地下才满意。一顿饭便是这么尴尬的结束了。 夜晚,吹着的风分外的冷清,外面的花能开的都凋谢了,只剩下一片绿色,那绿色的苍翠也变黄了不少,萧瑟一片。屋内烛火下,两个人盘腿而坐,面前放着一个棋盘,一人执子深深皱着眉头,随手便是落下一子。 “公子,明日为了看庙会耽误了赶路当真好吗?”顺子从旁边捏过一个棋子草草的放下,也无暇顾及棋局。 “哲文,你走神了。”纪长情淡笑着,伸手落下一子,拾起顺子一方的几个棋子,“若是再这般不小心,这局便是我赢了。” 顺子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哪有那个心情和他下棋?“公子,你明明知道明日的庙会兴许会是暗藏杀机,您还要去?” 纪长情不可置否的提了提眉毛,“我知道。” “知道我们还不赶快走?”顺子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快要死亡了,面前的正主人家根本就不买账,还一副天高云淡的样子,他自己倒是心急如焚。 纪长情颦蹙了一下额头,再落子,有拾走顺子几枚白棋子,笑着开口道,“那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我们出了这宿州便能安全吗?你也不是不知道,一路上他们都在跟踪我们,只不过一直不下手,倒是让我有些捉摸不透。”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急着会皇朝的。”顺子干脆不下棋了,直起身子看向一边悠闲的纪长情,“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公子来的,只不过不知晓是何处人,公子说会不会是藩王派来的?” 纪长情微微一笑,“不会。我当初听了寒儿的话将质子送回去,眼下他们焦头烂额都来不及,哪会有时间派人来暗杀我?”随后他伸手拿过一边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再者,他们还留着我有用处,不是吗?” “既然这样,我们的线索便是又断了,难道公子都不担心来者是何人吗?”顺子依旧不放心。 纪长情站起身子,负手而立,背对着顺子,“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只能说,他们非死不可。” 顺子无言,他只顾着着急挚友的生死了,倒是忘记眼前的人是当朝最为尊贵的天子,他是九五之尊,深知帝王之术的皇帝,权谋在他眼里无非就是雕虫小技,他自小便知道,眼前的男人并非是池中之物。随后,顺子也便是释然了,他挂上了几分笑容,“说的也是,不管怎样,来者便死就对了。” “所以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满足寒儿的愿望,你说是不是?”纪长情笑着转头问道。 顺子一愣,面色稍微有些不太自然,“公子,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与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何必要说那些见外的话?”纪长情失笑的看着顺子,走到他身边,眸子灿烂若星,“有什么你便说吧。” 顺子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的开口,“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为人和善,性子也是极好的,倒不似那些深闺大小姐一般的娇气,相反的多了许多坚韧和勇敢,这份性子倒是让我十分敬佩,不过、、、”顺子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邪魅的男子,继续道,“公子对皇后娘娘,当真是那般的深情吗?” 纪长情转头看了顺子一眼,眸子带着一丝让他摸不着头绪的意味,那道眼神有些陌生。随后,纪长情幽幽的叹了口气,“哲文,还不到时候,等时机成熟了,我便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现在还不能说。若是寒儿的事,那只能看她自己对我是不是真心实意,还是狼子野心了。” “公子的意思是说?”顺子恍然有一瞬间明白了。 纪长情莞尔,“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胡乱说一说而已,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顺子又是满脸的疑惑,他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面前的挚友了。 许是因为今日有庙会的缘故,段寒芜特意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就将自己收拾好了。今日她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薄纱,里面罩着个浅绿的长裙,腰肢上也悬挂着一个绣着海棠的荷包。满头的青丝在头顶弯成了一个浮云髻,松松散散的插着几根簪子,簪子下端缀着的流苏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点点金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段寒芜幽幽的叹了口气,“若是这块胎记可以去掉就好了。”突然一个人闯入段寒芜的脑子,许鸠合上次是不是说过他可以帮自己除掉胎记?随即她便打消了那个念头,还是与那个人保持一些距离为好,免得到时候惹祸上身都不知道。 “寒儿今日倒是分外的美。”纪长情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进来了,便看到段寒芜对着镜子不断的变换表情,不由的一笑,上前揽着她的肩膀问道。 “公子?你怎么进来了?”段寒芜惊讶的张了张唇,大大的水眸满是疑惑,“这时间还很早,不再多睡一会儿?” 纪长情笑着摇头,“无碍,睡多了反倒是对身子没好处。原本我就是很少睡觉的,倒是你没关系吗?昨日眼睛还是红的,这么早起来没关系?” 段寒芜笑了笑,“自然是没关系的,大概是因为兴奋过头,天还没亮便醒了。”段寒芜转头捏着面纱,对着纪长情扬了扬手,“今日人多,我还是带着块面纱比价好,免得出去吓坏了其他人。” “呵呵,寒儿怎么会吓人?明明生的这般好看。”纪长情由衷的开口,伸手亲昵的捏了捏段寒芜的脸蛋,“有些人面貌美丽,心肠畸形,就算是再美也只是徒劳。寒儿心地善良,自然是美的。” 段寒芜忍俊不禁,“我可以当做公子是在夸奖我吗?”随后她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裙子,笑着对纪长情说道,“不怕公子笑话,我当真是第一次参加庙会,小时候都是那些姐姐们出去游玩,我自己一个人只能在屋子里洗洗涮涮,忙的也是不亦乐乎。” “你在家,做粗活?”纪长情闻言皱了皱眉,伸手抓到段寒芜的手指,细细摩挲了几下,果然摸到了几个稀薄的茧子,“寒儿,你究竟在将军府的待遇是如何?为何一个大小姐却要去做粗活?” 段寒芜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不是有公子待我好吗?”段寒芜脸色有些发烫,抽回自己的手指,眸子也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她发现自从知道自己对纪长情的心思之后,她便有些不知如何与纪长情相处了。 “傻寒儿,是啊,有我在,以后不会有人随意欺负你了。”纪长情轻轻的说道,伸手便环住段寒芜的腰肢,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里,闻着那一身清雅的海棠味道,不由的弯了弯唇角。 段寒芜依旧是满脸通红的埋在纪长情的怀里,不言不语,难得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主子主子,出来吃饭啦,我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难得厨房肯让我进去呢!!”突然门被打开,牵着狼崽的珍珠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看到面前相拥着的两个人,瞬间便是愣在了那里,脸上可疑的飘过红晕。 “啊!”段寒芜仓皇的推开纪长情,手足无措的推开几步,看着珍珠的眼睛带着丝丝羞怯,“你怎么进来了?” 纪长情失笑的看了看面前红了脸颊的两个人,唇瓣的笑意更深。 珍珠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为什么进来之前不先敲敲门,打扰了公子和主子的好事,她的命还真是到头了。转头便看到纪长情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珍珠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得,面前这个尊贵的皇帝她是得罪了个够了。 第102章 在一阵尴尬中吃了早饭,珍珠才松了口气,她实在是无法忽视对面那道视线,许是心虚,珍珠大口大口的吃着饭,不敢去看对面纪长情传递过来的眼神。段寒芜则是一直红着脸颊,尴尬的咬着自己面前的包子,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包子,现在也不用这么尴尬。刚才那一幕被珍珠撞见,简直就是要羞死了! 时间一晃,很快便是临近中午,几个人从驿站走出来。段寒芜不敢和纪长情对视,只能扯过一边傻乎乎吃着糖葫芦的珍珠,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吃吃吃吃,就知道吃,看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珍珠嘴里咬着半颗糖葫芦山楂,含糊不清的说道,“主子你怎么也开始关心珍珠嫁人的问题了?珍珠还小呢!” 段寒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扯着珍珠在街上随意晃悠着,突然眼睛一亮,来到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前,摊主是个老者,他抬眼看到段寒芜便笑吟吟的呼唤道,“姑娘可是看上小老儿的胭脂了?” “老伯,这个怎么卖?”段寒芜东看西看,伸手拿过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嫩粉色的胭脂,油光水滑的,在阳光下颜色尤其鲜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段寒芜一向不喜味道刺鼻的东西,眼前这个胭脂倒是很对自己的胃口,当下她便眉眼弯弯的想要买下来。“味道还真是不错。” 摊主赶紧说道,“姑娘您真有眼光,这可是小老儿这最好的胭脂了!味道不刺鼻,还带着点淡雅的香味,上色也是一等一的好,老婆子都一把年纪了现在还吵着叫我给她留下一盒回去呢!”摊主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须。 段寒芜眨了眨眼,转头看看依旧在和糖葫芦做斗争的珍珠,唇瓣一颤,算了,问这个丫头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寒儿可是喜欢这个?”纪长情和顺子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了,见到段寒芜手里举着这个胭脂,笑着转头问道。 段寒芜听到声音,脸色便不由的发烫,“啊,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既然喜欢,那便买下来,你喜欢什么都可以买。”纪长情一脸财大气粗的模样,转头问着摊主,“这胭脂如何卖?” “这胭脂是我们这最好的了,既然姑娘这么喜欢,小老儿就给你个进价,二两银子,如何?”摊主眼睛转了转,伸手比了一个数字,“这可是最便宜的价格了,小老儿已经让步了,这位姑娘是诚心喜欢的。” 纪长情看了看段寒芜,“她是我妻子,不是什么姑娘。” “那就更得买下来给夫人用用看啦!小老儿一直都在这里摆摊,若是哪里出了问题来找小老儿便是,公子,不妨给夫人买下来吧。”摊主依旧不断的说着好话,连带着夸赞着纪长情。 许是纪长情受用了,他眸子微微一弯,便挥手丢给摊主一块纹银,“这是你该得的,不必找了。”说着便伸手将胭脂放到段寒芜手心里,万般宠溺的开口道,“寒儿,你不是要去看庙会吗?时间差不多了。” 段寒芜此刻愣愣的瞧着面前的男人,脸颊像是火烧一样。方才他那么容易的就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妻子了?手心里握着的胭脂盒子还带着纪长情专有的温度,她低下头瞧了瞧手里的胭脂,难以抑制的弯了弯自己的唇瓣,连带着面部的面纱也跟着颤了颤。 顺子看了看摊位上的其他东西,皱皱眉,伸手随意拿过一个胭脂,付了钱便小跑的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越是热闹,离得很远都能看到那边摆着的台子,还有来来往往的人,一阵阵欢声笑语传递过来。段寒芜还是第一次参加庙会,觉得什么都很新鲜,从边缘开始就四处张望着,时不时跑到小摊附近查看有没有什么好玩新奇的东西,纪长情全程都在她身边陪着,知道段寒芜腿脚不好,便寸步不离的跟着,每次段寒芜拿着新奇的小玩意儿跑过来的时候,纪长情都面如春风的跟着迎合了一句,随后便掏出钱来买下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顺子和珍珠的手都拿不动了。还是顺子机灵,雇了个马车将东西送回驿站,随后几个人在继续在庙会悠悠逛逛。 “公子,还是小心一点好。”顺子凑上前在纪长情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 “什么小心?”段寒芜耳朵比较机灵,听到顺子的话,不由的转头看向纪长情两人,满脸的疑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纪长情警告意味的看了一眼顺子,随后才对着段寒芜笑着开口,“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安心逛你的庙会。”段寒芜将信将疑的继续拉着珍珠游走在商贩之间,纪长情则是跟着身边顺子开口道,“不变应万变,或许这次能知道是谁,你先不要这般警惕了。” “可是公子,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危。”顺子满脸的不赞同。 纪长情高深莫测的一笑,“谁会安危还不知道,难道不是吗?” 随着人潮不断地涌动,几个人越发的朝人多的地方进发,到了最后都是人挤人的热闹,前面有舞狮子和杂耍,另一边是皮影戏,许多人聚集在那里观看着,段寒芜来了兴趣,甩开珍珠的手,自己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还是差点被人给挤得摔倒。台上放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个皮影剪得栩栩如生,幕后的人挥舞着几根木条便支撑起那两个皮影,只看见面前的两个皮影亲亲密密、如胶似漆。段寒芜看的一时间失了神,突然身边有人撞了自己一下,她脚下一个重心不稳,眼看着便要摔倒。随后一只胳膊从旁边环住她纤细的腰肢,硬生生的抱了个满怀。段寒芜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子,伸手扑了扑裙子上的褶皱,刚要抬头道谢,却撞入一双含笑的眼睛,段寒芜下意识的倒吸一口气,惊诧的低语,“许鸠合?” “这么不小心,会吃亏的。”许鸠合不理段寒芜,转目光盯着台上的皮影戏,见到段寒芜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盯着自己,他不看段寒芜,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怎么?许久没见到我,可是觉得想念了?” 段寒芜吃瘪,偏过头不去看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莫要乱说!” “那你这么深情的看着我做什么?”许鸠合显然没有放过段寒芜的打算,依旧是面带笑意的开口,“看的小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段寒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许公子,你当真是想多了,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而已。” “怎么?只准你陪着纪长情来看庙会,不许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来看看?”许鸠合玩味的挑了挑眉,满脸都是不屑的神情。 段寒芜不愿再和这个男人说话,说的再多到他脑袋里都变了问道,索性段寒芜就不再搭理许鸠合了,只是转头津津有味的盯着那个皮影戏。 “为何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纪长情他们呢?”许鸠合左右张望了许久,始终没看到纪长情,于是不得不低头凑到段寒芜耳边问道。 段寒芜突然感觉到一股气息喷洒过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不要紧,直接踩在石子上,仰头便载了下去。许鸠合想伸手拉住她已经是晚了,段寒芜就这样生生的跌坐在地上,忍不住的痛呼了一句。 不远处的纪长情眸子一扫,耳朵敏锐的听到了段寒芜的身影,毫不迟疑的丢下身边和自己议事的顺子,抬腿便大步流星的过去。皮影戏那边已经围着许多人,段寒芜坐在那里哀怨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肘,正想开口骂许鸠合,却惊异的发现人不见了。 “寒儿,寒儿!”纪长情大声呼喊着走进来,眼尖的看到段寒芜狼狈的坐在地上,眸子一紧,赶紧的过去,伸手扶起段寒芜,“怎么样?有没有摔疼了哪里?” 段寒芜伸手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尘土,笑着摇头,“我没事,就是人多挤得摔了一跤,这皮影戏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走吧。”段寒芜下意识的不愿纪长情留在这里,生怕许鸠合藏在暗处会对纪长情不利,于是便扯着纪长情的袖子,“珍珠和顺子呢?我们去找他们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咱们上路吧。” 纪长情狐疑的看了看段寒芜,伸手抹了一把段寒芜脸上沁出的汗珠,“你怎么了?为何会出了这么多的汗?” “天气太热了嘛,再加上人多,难免会出汗,我们还是走吧。”段寒芜依旧拉着纪长情的衣袖。 “那好,我们走。”纪长情颔首,突然打横抱起段寒芜,吓得她花容失色,他却毫不在意的抱着她走出人群中。段寒芜复杂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被包围着的皮影戏台子,心底暗暗的希望着许鸠合不要出现,她会很难做。 顺子见到两人出来,赶紧迎上去,“公子,娘娘怎么了?” “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段寒芜回答道,伸手推了推纪长情,“公子,还是放下我吧,毕竟这是大街上,被人看到不好。” 纪长情闻言,点点头,这才将段寒芜放下来。珍珠这丫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疯了,放眼一看全都是人,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珍珠。段寒芜皱着眉,“这疯丫头,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去找找珍珠。”顺子福身,得到纪长情的眼神之后才转身走入茫茫的人潮中。 第103章 此刻,只剩下了段寒芜和纪长情,没来由的,段寒芜突然浑身战栗了一下,下意识警惕的看着四周,既然许鸠合今日出现了,无非就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插手他和纪长情的事。她眸子看向了那边云淡风轻的纪长情,随即咬了咬唇瓣,她怎么能让纪长情以身犯险呢? “寒儿,你怎么了?为何一直这么看着我?”纪长情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额头,惊觉的发现她的脸很冷,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为何身子这么冷?可是哪里难受?” 段寒芜唇瓣一弯,有他这么关心自己,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了。她伸手拿下纪长情的手,含笑着望着面前妖冶的容颜,“我没事,就是有些疲惫罢了,等顺子找到珍珠,我们就回皇城吧,路上不要再耽搁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说?”纪长情愣了愣。 段寒芜失笑,“你当我不知道你抛下一切政务来陪我游玩吗?我又不是薄情寡义的人,自然是看到你在烛火下看皇城送来的急报的。”说着,段寒芜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纪长情的脸,那副眉眼,是自己最喜欢的模样,“你是皇帝,自然是要多多处理政务,不然怎么来保护天下的子民,怎么保护我呢?” 纪长情闻言,突然笑出了声,也不顾及是不是在街上,垂头在段寒芜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才说道,“寒儿,你当真是越来越贤妻良母了,可是你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爱上我了?” “你胡说什么呢!”段寒芜俏脸一红,啐了一口纪长情,便转头不再看他,唇瓣却是上扬了点点的笑痕。 “冰糖葫芦,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从两人身边突然走过来一个叫卖的中年人,手里抱着一大捧的冰糖葫芦,面带笑意的四处吆喝着。上面插着的冰糖葫芦倒是各个晶莹剔透,带着饱满圆润的光泽,煞是可爱。 纪长情注意到了那边的冰糖葫芦,伸手碰了碰段寒芜,“寒儿,你想不想吃糖葫芦?” “啊?那些东西是珍珠那样的小孩子吃的,我是不喜甜食的。”段寒芜摇了摇头,转头看到那个中年人朝着他们方向走过来,面容上满是亲切的微笑。段寒芜依旧心底不喜欢那么甜腻腻的东西,想了想还是说道,“若是珍珠回来了这个大伯还在这,便给她再买一些吧,我看她可是很喜欢这些东西。” 纪长情闻言失笑的摇了摇头,“你应该说珍珠不喜欢吃什么东西?好像没有那丫头不喜欢的东西吧?” “好像也是。”段寒芜听着这话,也跟着笑出了声。 那个不断吆喝的声音越来越近,两人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慢慢的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带着笑容,期间还有几个小姑娘向他买了几根糖葫芦。段寒芜原本目光就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惦记着顺子什么时候能找到珍珠,目光一转,突然就和那个抱着糖葫芦的大伯对上了,那个人看着段寒芜微微一笑,却是让段寒芜浑身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她下意识的伸手抓紧了纪长情的袖子。 “怎么了?”纪长情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伸手握着段寒芜的手指,“没事的,等等顺子他们就回来了。” 段寒芜没说话,眼睛警惕的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大伯,只见到他粗狂的身躯抱着糖葫芦一摇一晃的过来,一只手在扎满了糖葫芦的草垛子后面,手指只是轻轻一个翻飞,便有一阵刺眼的银光进入了段寒芜的眼睛。正午的阳光分外的大,光线直直照射下来,若是碰上冷兵器或是反光的东西,必然会光芒散射到其他地方去。段寒芜微微皱起眉,随后不解的瞧了瞧那个壮汉,眸子瞥见那一角,瞬间脸色便是血色尽褪,伸手推了纪长情一把,“公子,快走!” 话音未落,原本捧着糖葫芦摊子的壮汉瞬间爆发出一阵低喝,手中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把刀,毫不犹豫的就朝着纪长情那边砍过去。壮汉出手利落,快准狠,一刀就是冲着纪长情心脏处过去的。还好纪长情反应快,在听到段寒芜惊呼的一瞬间,下意识的便躲了过去,只是微微擦伤了自己的胳膊。 “你是什么人?”纪长情看了看自己染了血迹的胳膊,这只胳膊还当真是命途多舛,之前被狼咬了,现在还逃不过刀的命运。 壮汉恶狠狠的呸了一声,“狗皇帝,你也配问老子是谁!今个就留下你的狗命!”说着就又挥舞着刀砍了过来。周围的百姓见状,都急匆匆的散开,场面一时十分的混乱,到处都是叫喊声,段寒芜逆着人潮往前走,眼睛看到纪长情一个人和那个壮汉缠斗,突然眼睛瞥见周围藏匿着的黑衣人,花容失色的跑过去,奈何腿脚限制她根本走不快,再加上百姓受惊都胡乱的跑,段寒芜被围堵在原处,根本无法上前去。眼看着那为首的黑衣人挥动了下手,段寒芜急的眸子通红,不知哪来的力气,不管不顾的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狂奔过去。人潮中来回的挤着,一个不小心,段寒芜便摔在了地上,手心被地上的石子割破,但是还好,她挤出来了。眼前,纪长情还是和壮汉缠斗,他此番出来是带了佩剑的,都有兵器,耳边便是传来兵器击打在一起的声音。段寒芜顾不得疼痛,转头左右看看,突然看到之前皮影戏那边有个草筐,二话不说便急匆匆的过去拿起草筐,抬步便朝着那个壮汉过去。此刻的两人依旧是打斗的很激烈,看得出来,那个壮汉是个练家子,纪长情的功夫并不弱,眼前这个人竟然可以和纪长情打个平手,想来也是修为了得。段寒芜一直站在那里等待时机,盘算着黑衣人来的时间,看准壮汉背对自己的时机,狠厉的朝着那边一扑,将手里的草筐扣在壮汉的脑袋上,半个身子便都入了那草筐。纪长情眸子闪过一丝狠厉,毫不迟疑的一剑刺进壮汉的心口,大汉来不及反抗便又被纪长情连续刺了几剑,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倒下死了。 “吓死我了。”段寒芜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心口,抬眼看着纪长情,“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寒儿,你是傻了吗?刚才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纪长情不赞同的上前抱着段寒芜,上上下下检查哪里有伤口,等到发现手心里有伤的时候便皱起了眉,“你怎么就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呢?” 段寒芜无暇顾及纪长情现在说的话,依旧是保持警惕的看向四周,声音淡淡的,“公子,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我们要快点走,他们人多,公子你一个人没有胜算的。”说着,段寒芜拉着纪长情便朝着房檐下过去,挨着房檐下走可以造成视觉障碍,不会被他们轻易发现。 “你在哪里看到的?”纪长情一面跟着段寒芜走一面问道,眼睛朝下一看,便看到段寒芜的脚踝处有淡淡的血迹,“你脚流血了?” 段寒芜浑然不觉脚上的疼痛,只是拼尽全力的朝前走,她确实是跛足,但不代表她走不快,眼下不知道顺子去了哪里,他们两人若是和黑衣人硬拼,决计是活不下的,只能这样能避就避,避不开再想其他办法。 “公子,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们还是赶紧躲着点吧。”段寒芜耳朵一动,说完这句话,突然拉着纪长情蹲下,随后捂住纪长情的嘴巴,自己也屏住呼吸,警惕的抬眼瞧着上面的房檐,很明显是有人经过的痕迹,踩在上面发出阵阵声响。 被捂住嘴的纪长情深深的看了一眼段寒芜,神色有些复杂,他伸手拉住段寒芜的另一只手,感受着她不断散发出来的凉气。 一阵脚步声过去,周围瞬间便是恢复了安静,段寒芜依旧是捂着纪长情的嘴不敢动,她想着这些人警惕心自然是比自己高,也是边走边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人的。要是想着活命,只能比他们想的更多。两人静默的等待了一会儿,段寒芜才松开手,有些歉意的眨了眨眼,“公子,我知道你不想这么藏着,不过敌众我寡,还是不得不委屈自己一下,更何况顺子和珍珠我们还没有找到呢!” “我知道,没打算和他们出去硬拼。”纪长情半天才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加深了眼神瞧着段寒芜,“为何我觉得你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何以你会如此轻易的发现这些事?包括之前那个卖糖葫芦的男人。” 段寒芜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是猜到许鸠合的打算了吧,毕竟自己和他也算是朋友,出卖朋友的事段寒芜做不到,但是要帮着他伤害纪长情,她便是更做不到了。 “那个人看我的眼神,我便是觉得有些阴森森的,随后他手上有动作,太阳光晃着他那边有光线照射到我眼睛里,当时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了。”段寒芜想了想才开口道,“不过也只是猜测,没想到当真是让我猜对了。” 纪长情闻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都险些以为你是认识那些人的。” 段寒芜身子细不可闻的颤了颤,“怎么会?我怎么会认识那些人?”说着段寒芜站起身子,摇晃了几下脚踝,“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这里不安全。” “好。”纪长情扬起唇瓣,对着她温柔的一笑,才跟着段寒芜走出去。 谁知道两人刚走出去,便被数十个人用兵器包围了,段寒芜瞬间脸上的血色尽褪,转头看了看纪长情。纪长情则没有多余的神情,只是依旧慵懒的看着面前的数十个人。为首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夸张的大笑了几声,声音带着金属撞击的沙哑声,想必是事先服了变声的药丸,“我当你们去了哪里,原来是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若不是老子机敏,只怕真会被你们糊弄过去!”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段寒芜。 段寒芜没来由的身子一僵,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分明就是许鸠合! 第104章 纪长情皱了皱眉,伸手揽着段寒芜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寒儿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纪长情、、、”段寒芜惊慌失措的伸手拽着纪长情的衣袖,眸子瞬间便是凝了泪,“都是我不好,若是今日没来这庙会,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纪长情闻言勾起了唇瓣,“若是这些人想要杀我,走到哪里不都是一样的?”随后他朝前一步将段寒芜护在身后,凝神聚气的盯着面前那个黑衣人,气势忽然便高了起来,那时只属于帝王的气势。“你们是何人?为何纠缠不休?” 黑衣人桀桀的笑了几声,“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狗皇帝,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速速受死吧!”说完毫不迟疑的挥着手里的弯刀便朝着纪长情砍了过去,眸子迸发着一阵滚烫的恨意,刀刀致命,却不向一边的段寒芜挥刀,其他黑衣人也纷纷朝纪长情亮刀,从段寒芜身边绕过去截杀他。 段寒芜站在一边慌张的不能自已,却发现他们像是没看到自己一般,笔直的朝着纪长情那边攻击过去。纪长情眸子一凛,抽出自己腰际挎着的宝剑,游龙飞过,寸步不留一个人,眼下当真是杀红了眼,纪长情的眼睛都是红的,很快的那些黑衣人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接二连三的死了好几个,纪长情像是什么都不顾的风姿,挥舞着手中的宝剑虎虎生威。段寒芜站在一边看的心惊肉跳,时不时的大声喊着提醒纪长情。 “公子!”不知道何时顺子也赶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个惊恐不已的珍珠,他推着珍珠去一边藏着,自己则是抽出宝剑跟着混乱战队厮杀过去,有了顺子的加入,对方死亡人数直线上升,很快的对方数十个人转眼间便剩下三四个了。 “你来的很及时。”纪长情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迹,弯了弯唇。 顺子则是懊恼的摇了摇头,“我还是来晚了,还请主子恕罪!” “有什么晚的,现在不是正好吗?记得,捉一个活的,我要好好审问一番。”纪长情草草的说了一句,便是又提着剑攻过去。顺子点头,也紧随其后,突然眼睛看到一边站着的段寒芜,眼睛划过一丝疑惑。 许鸠合也是赤红着眼睛,这一战竟然是低估了纪长情的伸手,竟然可以这般的杀出重围。他也是经过悉心部署的,眼下失败了自然不甘心,可有不能这般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咬牙切齿的暴喝了一声,“撤退!” “想走?没那么容易!”纪长情邪魅的一勾唇,紧跟着便要斩尽杀绝。 原本听到首领发话的黑衣人熄灭的火瞬间被燃了起来,转头对许鸠合开口道,“好不容易能有这个机会杀掉纪长情,叫我如何放弃!你若要逃你便逃吧,记得大计划便足够!兄弟们,我们杀了他们!”此刻的局面也不是许鸠合可以控制的了的了,他瞪大眼睛看着中途折返的手下们。飞身想着过去阻止,却被一边的顺子制止住,显然这个男人是要活捉自己了,许鸠合弯弯唇,和顺子激烈的颤抖了起来。 纪长情正愁着他们不上门,眼下提着剑便要冲过去。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眼角飘到段寒芜身上去,眸子迸发出滔天的恨意,“都是那个女人害的,若不是她在那里指手画脚,我们早就杀了纪长情了!少主不许我们动她,如今也是留不得了!杀了那个女人!”随后他狠厉的一挥手,剩下的三个人点头,飞身就朝着那边孤身一人的段寒芜飞过去。 “不好!”纪长情突然变了脸色,转头看着站在那里的段寒芜,低咒了一句赶紧略身朝着那边追过去。 段寒芜敛下眸子看着地面,心里也是着急万分,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救纪长情出来,她绞着手指,突然看到地面有几个影子蹿了出来,她眸子一瞪,抬眼便看到那几个黑衣人提着弯刀朝着自己这边飞过来,她惊愕的张了张唇,“你们、、、” “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去死吧!”为首的黑衣人怒吼一声,挥着弯刀便朝段寒芜砍了过去。 段寒芜身子一颤,脚下软的站不住脚,一下子变栽倒在地上,倒是险险的躲过去了这一刀,她头上的发髻也松散了下来,一头长发迎风飞舞,脸上的面纱轻轻的飘起来,眸子盈盈水波,满是惊恐的神色。眼前的黑衣人并不是怜香惜玉的样子,四个人围着段寒芜便一齐刺了过来,段寒芜眸子瞬间瞪大,直接闭上了眼睛。 “住手!”甩开顺子返回来的许鸠合见状,发出了一阵暴喝,飞身就提刀冲着自己手下这边飞身过来。 时间已经晚了,四个人的刀挥出去再也收不住,眼看着便要砍在段寒芜身上,一阵光一闪,只听到“噗嗤”几声,便是血液翻飞的声音,灼热的鲜血迸溅了黑衣人一脸。 段寒芜浑身冰冷的颤抖着,预想到的疼痛并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温暖,段寒芜睁开眼,便看到纪长情环抱着自己的腰肢站在自己身前,将她完完全全的抱住,不留空隙。入眼的是纪长情含着魅惑笑靥的容颜,弯弯的凤眸闪着璀璨的星光,薄唇也是微微的向上翘着,勾魂夺魄的美。而他原本淡青色的袍子此刻破裂了好几道口子,簌簌的往外留着鲜血,滴在地上绽开成了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公子!”顺子暴怒的大吼了一声,瞬间煞气包围了全身,挥舞着手中的剑顷刻间便将那四个人斩尽杀绝,一剑一个毫不留情。站在原处的许鸠合默然的看着这一切,抿着唇瓣,还是飞身离开,消失的不见踪影。 段寒芜惊恐的瞪着水眸,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唇瓣微微颤了颤。 “寒儿,我说过我会护你一世。”纪长情说完这句话,眸子忽然便闭上,身子摇摇欲坠,随后便是向前一倒,趴在了段寒芜身上。段寒芜身子体力不支,也跟着栽倒在地上,石头子硌得段寒芜后背一阵的发疼,她不管不顾的搂着纪长情,瞬间便是划出几行清泪,“纪长情!纪长情!” 原本藏在一边的珍珠也跑了出来,看到纪长情浑身是血的样子惊呆了,“扑通”一下子便跪在地上,“皇上,皇上!” 顺子也跪在地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脸上也滑下两行泪,“公子!” “纪长情,你醒醒,你醒醒啊!”段寒芜发出一阵阵低迷的哭音,颤抖的伸手摸着纪长情的脸颊,有些冰凉,“你不要睡了,你快醒醒,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出来保护我啊?你是最尊贵的人,怎么能出来做这些事呢?纪长情,你快给我醒醒,你是傻子吗?”段寒芜抱着纪长情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一伸手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眸子蓄满了泪花,一颗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娘娘、、、”珍珠也红了眸子,忍不住的伸手拍了拍段寒芜。 段寒芜像是梦呓一般的说道,“珍珠,他只是睡着了对不对?他没有事的对不对?”说着说着她便笑了出来,“你还要护着我一辈子呢,怎么说睡就睡了啊?纪长情,你快给我醒过来!我答应喜欢你,我答应喜欢你,好不好,求求你,你醒过来。”她捧着纪长情带着血的脸,将自己额头抵在他脸上,泪水一颗颗的滑了下来。 顺子咬了咬牙,站起身子,“娘娘,让我看看主子,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也说不定。” “好好好,你快快看看!”段寒芜听到这话,赶紧站起身子。 顺子点点头,扶起浑身是伤口的纪长情,伸手在他的脉搏处探了探,突然一丝喜色浮上脸,“公子还有救,公子还有救!”说着他二话不说的便扛起纪长情,“快回去,珍珠快去找大夫!快去!” 珍珠闻言,喜不自禁的点点头,“好好,我这便去!”说完这话,便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知道的医馆跑过去,跑了那几步还差点摔倒。 段寒芜依旧是流着泪,抬眼看了看顺子,“你别骗我,他真的还有救吗?” “恩,娘娘,公子还有救,没伤到经脉!”顺子也是带着几分欢喜,和段寒芜说完这句话便急匆匆的扛着纪长情跑走了。 段寒芜闻言唇瓣一弯,双手合十,“感谢老天,感谢老天没有夺走他!”她扬天说完这句话,便浑身放松了下来,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便悠悠的倒了下去。 段寒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驿站的,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榻上躺着了,她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睛,因为哭了太久,眼睛已经是红肿不堪,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脑子突然闪过一道身影,骤然坐起身子。“纪长情!”说完这句,段寒芜便着急的要下床,左脚传来钻心的疼,一个闪身便狼狈的跌到在地上。 “娘娘!”珍珠端着点心走进来,碰巧看到段寒芜摔在地上,吓得惊呼一声,赶紧丢下手里的点心跑过去,伸手扶起她,“娘娘,怎么样?可是哪里摔疼了?” 段寒芜摇摇头,“我不要紧,纪长情呢?纪长情在哪儿?他怎么样了?珍珠你告诉我纪长情他怎么样了?大夫是不是来了?他醒过来了吗?”段寒芜着急的朝门口看,一连串的问出了好几个问题,闹得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第105章 “娘娘,皇上他、、、”珍珠有些挫败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 “行了,还是我自己去看吧!”段寒芜没等珍珠话说完便出言打断了她,随后便扶着床幔站起身子,推开珍珠便要往出走。 珍珠见状赶紧冲过去拉住段寒芜,伸手一扶帮她站稳了身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娘娘,您自己的腿脚都不好还急着去看皇上做什么?娘娘放心,皇上没事,就是受的伤有些重,不过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倒是娘娘你这个脚要好好休养一番,若是再这般随意动,娘娘便真要去哪都需要人扶着了!” “我的脚?”段寒芜愣了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左脚不知什么时候被包扎起来了,此刻笨笨的像是只粽子。珍珠扶着段寒芜坐在榻上,把鞋子给段寒芜脱下来。段寒芜盯着自己的脚,咬了咬唇瓣,“珍珠我没事,让我去看看纪长情。” 珍珠难得的对着段寒芜发起脾气来,气鼓鼓的鼓着脸蛋,大大的水眸也像是要喷出火焰,“珍珠都说了多少次了,娘娘伤的其实比皇上要重的多!皇上没事,现在有顺子在那里守着,很快就会恢复,娘娘您要珍珠说多少次啊?这只脚你若是再强行走,这辈子就要成瘸子了!” “可是你叫我坐在这里担心纪长情吗?”段寒芜眸子里蓄了泪,“珍珠,不如你带我过去吧,看不到他安然无恙,我便心里不舒服。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珍珠,当我求求你,你扶着我过去吧,好不好?” 珍珠抿着唇,顺子和自己再三叮嘱不许段寒芜走出房间,要她好生修养的。此刻看到一向云淡风轻的段寒芜垂泪的模样,牵动着珍珠的心口都阵阵的疼。她睨了段寒芜片刻,才像是妥协一般的叹了口气,“真是服了娘娘了,那好吧,我便扶着你去看看皇上,不过若是哪里不对劲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自己忍着!”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段寒芜希冀的点头,满脸都是欢喜的神色。 珍珠这才伸手扶起段寒芜,将她身子大半个重量都依靠在自己身上,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看这个满脸疲惫的女子,珍珠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竟然可以轻到这个地步,她像是一片羽毛一样倚靠着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段寒芜则是小心翼翼的提着左脚,靠右脚一点点的朝前蹦,珍珠也不断的配合着她的步伐,两人这才从房间里走出去。原本两个房间的距离并不远,这个姿势出去,硬生生的走了半个时辰才到纪长情房门口。珍珠伸手敲了敲门,随后高声喊着,“顺子哥哥,开门,是我!珍珠!”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顺子脸色不是很好,他打开门看到珍珠身边的段寒芜一愣,随后有些责备的瞪着珍珠。 “你别怪她,是我执意要来的。”段寒芜声音浅浅的,“公子他怎么样了?可是醒过来了?” 顺子听到段寒芜这么说,自然不好将情绪摆在脸上,他微微侧了侧身,“回娘娘的话,公子他伤口已经上药了,不过好像伤口感染,有些发炎,公子也有些轻微的烧。” “什么?!”段寒芜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就推开顺子自己要进去,却忘记自己腿脚受伤的事了,脚下一个趔趄便朝前倒下去,顺子眼疾手快的伸手抱住段寒芜,看了看她,什么都没说,递给珍珠一个眼神,两个人一起扶着段寒芜走了进去。 刚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期间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儿,看来是刚刚给纪长情换完药。纪长情床前,狼崽蹲在那里守着,它转头看到段寒芜,立马欢腾起来,跑到段寒芜身边兴奋的摇摇尾巴。 “你在这守着他?”段寒芜柔柔的一笑,伸手摸了摸狼崽的皮毛,随后才把目光放在榻上人身上。榻上的纪长情没穿上半身的衣服,但是都包裹着纱布,细细密密的围着腰缠了好几圈,依稀还是可以看到那纱布里面氤出点点血迹。他安静的躺在那里,眼睛紧紧的闭着,面容带着难言的苍白,唇瓣也失了血色,一头墨黑的发丝凌乱的铺散在身体周围。段寒芜直接便坐到纪长情身边,颤抖着的手缓缓的摸上他的脸,带着一丝灼热的温度。她上下打量着纪长情,便是忍不住的带了哭音,眼泪也一点一滴的流了出来。“纪长情、、、” 顺子站在一边,颓唐的低下头,珍珠也不由的红了眸子,就连一边欢腾的狼崽见到自家主子变成这样,也安安静静的蹲在角落不动了,一双通透翠绿的眼睛定定的看向那边。 “他怎么烧的这么厉害?怎么会这样?”段寒芜急迫的转头看着顺子,手里都是纪长情灼热的触感。 顺子摇了摇头,“许是伤口引发的低烧,大夫说吃点药就会好,可是我已经熬了好几碗药喂下去,温度依旧没降下去。” “那伤口呢?可是还在感染?”段寒芜追问道。 “不再感染了,还好之前出宫带的药还剩了不少,都是些活血化瘀的圣品。”顺子轻轻的开口说道,“娘娘,皇上没事,有我在这里守着, 娘娘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毕竟您受的伤也不轻。” 段寒芜执起纪长情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面颊上,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去休息吧,陪了皇上一天,想必你也没来得及休息,这里交给我就足够了。” “可是娘娘、、、”顺子还想说什么。 “我要在这里守着他,看着他醒过来。”段寒芜打断顺子的话,眸子里迸射出一股刺骨的寒意,模样和纪长情如出一辙,带着天生王者的冷冽。 顺子定定的看了看段寒芜,站在一边的珍珠也扯扯他的袖子,对着他摇摇头,顺子半天才咬了咬唇说道,“那好,那顺子和珍珠便出去守着,若是皇上有事娘娘定要喊我们。” “好。你们出去吧。”段寒芜随意的挥了挥手,便专心的给纪长情掖了掖被子,不再说话了。 顺子和珍珠对视了一眼,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还顺便带走了一边傻傻蹲着的狼崽子。出去之后,珍珠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幽幽的叹口气,“我今日算是知道娘娘对皇上的感情有多强烈了,你都不知道,她不顾及自己腿脚的伤,说什么也要来看皇上。” “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若不是你心软,娘娘此刻应该是好好的在休息。”顺子没好气的瞪了珍珠一眼,“她的脚上不容忽视,若是不好好照顾就会落下残疾,娘娘腿脚原本就不利索,现在勉强几番下来,或许更加严重了。” 珍珠摇了摇唇瓣,眸子也失去了光彩,“但是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娘娘的执着感动,不是吗?”说着她伸手拍了拍狼崽的脑袋,笑眯眯的开口,“幽瞳啊,你倒是好,吃饱了睡,睡够了玩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情感,也体会不到何为波折。” 顺子没说话,只是和珍珠粘在一起,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 珍珠则是自说自话,忽的抬头看了一眼顺子,脸颊不由的一红。 屋内,段寒芜不断的用自己冰凉的手捂着纪长情的大掌,她倾身躺在纪长情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你不是说了要护我一世的吗?现在在这里睡着算什么?你好好的熬过去今晚,明日退了烧便会痊愈了,好不好?”说着她紧了紧自己的手,缓缓的闭上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心安和平静。 “混账!”漆黑的房屋里,许鸠合一脸铁青的挥手扫出去一个茶杯,茶杯瞬间便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下面的黑衣人下属惊恐的颤抖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许鸠合还是一脸盛怒的看着下面的人,“你们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便不听我的话了?刺杀的事是由得你们随意做主的吗?” 黑衣人更不敢说话了,临时改变刺杀是首领的指使,再说他们并没有参加暗杀。 许鸠合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人,区区一个庙会,竟然让自己损失了一方猛将和最得力的黑衣人。他紧紧的握着拳头,泛起了清白的筋。 “好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突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一身翠绿衣衫的女子,她眉头微微一皱,随意的对着黑衣人们摆摆手。黑衣人依旧是动也不敢动,等看到女子骤然凌厉的眼神之时,才微微一躬身。 “多谢姑娘。”他们见到自家主子没反应,才赶紧走了出去。 绿衣女子端着点心慢慢的走过去,靠近许鸠合,叹了口气,“你是在悲伤失去的兄弟,还是在懊恼自己伤害了段寒芜?” 许鸠合一愣,抬头不悦的看着面前女子娇俏的面容,“你在那里乱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女子随意的将点心放下,伸手拉起自己的裙摆坐在许鸠合身边,声音柔柔的,“就算是死去了好几个兄弟,毕竟也狠狠的重创纪长情一次,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我不明白公子你为何还是这般忧愁,因而所能想到的只有那一个结果。” 许鸠合脸色不太好,睨了身边的女子一眼,“不要随便猜测我的想法,我不喜欢太过于聪明的女人。” “我知道。”女子温婉的笑了笑,“所以我才这么晚才告诉你,不是吗?鸠合,我不会嫉妒段寒芜,她和我不一样的。”说着女子突然站起身子依偎进许鸠合的怀里,许鸠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她。女子仰头亲吻了下许鸠合的唇角,随后躺在他的怀里,伸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鸠合,我希望,你这里始终有我一个位置,小小的一个便足矣。” 第106章 深夜,段寒芜覆在纪长情肩膀上醒了过来,她感觉到身下的人温度又上升了许多,幽幽的醒了过来,惊慌失措的伸手不断探着纪长情额头的温度,“纪长情,纪长情你怎么样了?”说着她伸手握住纪长情的手掌,微微的颤抖了身子,“怎么会这么烫?”她转头四处看看,瞥到了一边放着的洗漱盆和布巾。 此刻的纪长情因为体温骤升喘息着粗气,表情也因为难受而凝聚在一起,看着十分的揪心。他胸口也跟着剧烈的起伏,额头竟然沁出了点点汗珠。 段寒芜低头看看自己被包裹着的脚,咬了咬唇瓣,放下纪长情的手,扶着床幔轻轻站了起来,试探性的迈出一步,左脚便是钻心的疼,她眉头都紧紧的皱了起来,唇瓣 被她咬的有些发白,浑然不觉的小步小步的朝着那边洗漱盆走过去。虽说是短短几步的距离,段寒芜走着也花了不少时间。她忍着脚下的疼痛端着盆走过来,刚走到床边,腿脚便突然软了下来,她险些将盆扣在纪长情身上,稳了稳自己的身子,她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还好,没有流血。纪长情依旧是气息不稳,上下浮动着。段寒芜伸手将布巾浸湿,再拧干,赶紧转身放在纪长情的额头上铺平。纪长情许是感受到凉意,面容也不再那般痛苦,稍微放松了一下。 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布巾便热了起来,段寒芜赶紧再清洗了一下给他换上,来来回回,忙了连续几个时辰,段寒芜的额头逐渐沁出了汗水。她伸手摸了摸纪长情的额头,还是觉着很烫,水的温度暂时可以压制一下热度,但是身子依旧热的厉害。纪长情的额头倒是降下来温度,可是身子的温度依旧灼烫不已。段寒芜再给纪长情换了一次布巾,才咬着唇瓣看了看纪长情,他脸颊已经是通红一片,呼吸虽说不那般粗,可也是能听得到那痛苦的低吟。 “纪长情、、”段寒芜低低呢喃了一句,才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的将手伸到自己衣带上,闭上眼轻轻一拉,外袍便这般飘然落下,露出了只穿着纱裙的身子,她脸颊有些许绯红,灿灿的开口,“我这是权宜之计,不是有意的,不要怪我。”说着她红着脸的继续脱下纱裙,褪下亵裤,只穿着一个嫩黄可爱的小肚兜爬进了被窝里。果不其然,被窝里都被纪长情的热度给带的滚烫滚烫,段寒芜微微颦蹙了一下眉头,偏过头看了看躺在自己一边的纪长情,眉眼弯弯,伸手环住纪长情滚烫的身子,热度贴身的一刹那,段寒芜难耐的皱了皱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依然死死地抱着纪长情不放,腿也纠缠了过去,努力把自己的体温凉度转移给他。迷蒙中,她伸手摸了摸纪长情的脸颊,弯弯唇角,像是累了一般,闭眼睛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天光大亮的时候,纪长情才幽幽的醒了过来,他头疼的厉害,伸手摸了摸额头,摸到了一块早已干涸的布巾,随即便是一愣,伸手扯下布巾。便感觉到自己被禁锢的很难受,旋即转头便对上一个闭眼甜睡着的容颜,纪长情呆住了,段寒芜便是紧紧的搂着纪长情睡得香甜,脸上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晰的可以看得清楚,睫毛下带着轻微的剪影,右脸的胎记被压住了,此刻见到的便是左半边倾国倾城的脸蛋,纪长情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随即发现自己身上围着一圈圈纱布,而面前的段寒芜、、、纪长情血气上涌,觉得鼻子里有些难受,此刻的段寒芜只穿着个小肚兜,白皙圆润的肩膀露在外面,精致的锁骨像是上好的白玉,整个身子都是奶白色的通透,美丽的紧,尤其在阳光的照射下更突显出瑰丽色彩,纪长情细不可闻的咽了咽口水。 段寒芜许是被身边的响动给惊扰了,微微皱皱眉,随后闭着的眼睛稍微转了转,才幽幽的醒了过来,霎时睁开眼睛,和纪长情正好对视上了,她有些迷蒙的眼睛突然转向清明,随后“砰”的一下子坐了起来,脸上挂着欣喜,一开口却是出奇的沙哑,“你醒了!” 纪长情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个欢笑的小女子,随后点点头,没说话,嗓子干的有些难受。 “你要喝水吗?”段寒芜问道。 纪长情点点头。 段寒芜一把掀开被子爬下去,脚上依旧是缠着纱布,她连蹦带跳的到了桌子前帮着纪长情倒了一杯水才返回来,看到纪长情目瞪口呆盯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着一个肚兜。 “啊!”段寒芜面色苍白的叫喊了一句,随后只听得门突然被打开,纪长情一愣,反应极快的一把将段寒芜拉到自己身边,迅速的拿被子盖住大手紧紧的环着段寒芜纤细的腰肢,不让她出来。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顺子和珍珠以及狼崽都一股脑的冲了进来。进来的一瞬间便愣住了,看到纪长情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而他身边则是有一团不断的在那里挣扎反抗。顺子瞬间便是明白了,尴尬的笑了笑,“皇上,皇上您醒了?” 纪长情将段寒芜方才给自己倒的水喝了个干净,才幽幽的开口道,“是啊,朕醒了。” “皇上身体没关系吧?看样子皇上似乎恢复的不错,哎?我家娘娘呢?刚才在外面还听到娘娘的声音、、、”珍珠傻兮兮的开口,还不断的在房间里张望着自家娘娘的身影,“好奇怪,娘娘去哪里了?” 纪长情闻言脸色一黑,顺子脸色更尴尬了,一把拉住珍珠,“珍珠我们走,去给皇上和娘娘做点吃的东西去!时间差不多了,幽瞳也饿了!”他实在是受不了纪长情看自己的眼神,觉着若是再在房间里呆上一会儿便要被他挫骨扬灰了。 珍珠还是不怕死的四处看着,“你胡说,这里哪有娘娘啊?娘娘!娘娘!你在哪里啊啊!”珍珠疑惑的四处看,“再说了,这是驿站,饭菜不需要我去做的!” “哎呀叫你走你便走!哪来这多话!”顺子想直接打昏面前这个丫头,扛着出去,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只不过没有打昏,直接将珍珠打横扛起来放在肩膀上,伸手打了一下珍珠的屁股,“你话真多!叫你去做饭你便去!”说着他笑嘻嘻的对着纪长情行礼,“皇上,顺子出去了,您好好休息,好好休息!”说完这句话,生怕被纪长情的眼刀射中,赶紧开门跑了出去,狼崽子见到顺子他们离开,再接受到纪长情警告的眼神,也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房间里瞬间便是一派安静,原本挣扎的段寒芜也停了下来。纪长情这才伸手掀开被子,段寒芜一张脸让被子捂得红润起来,唇瓣也微微潮湿。她扑闪着水眸看着纪长情,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皇上您机敏,不然被看到了,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你倒是知道。”纪长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后上下看了看段寒芜,玩味的一笑,“你倒是身材很好,原来我都没注意看到过。” 段寒芜闻言,脸颊“砰”的一下烧开了,随后像是个鸵鸟一般的缩进被窝里,只露出来一个小脑袋瓜,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纪长情看,“你,你,,你当真是身子好了!还有工夫戏弄我!”说着她伸手朝榻边上摸索着自己的衣服,在被窝里胡乱的套了起来。 纪长情伸手揉了揉额头,“还好,死不了。不过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一天两夜。”段寒芜草草的整理了下衣服才从被窝钻出来,不放心的伸手摸了摸纪长情的额头,“因为伤口感染还引发了高烧,昨夜当真是烧的厉害,都吓坏我了。” 纪长情眼睛扫了扫床榻一边的洗漱盆和干涸的布巾,笑着开口,“那些便是你帮着我做的?用布巾给我降温?” “是啊,当时已经快深夜了,顺子珍珠他们都休息了,我没办法叫醒他们,毕竟他们也累了许久了。”段寒芜含笑着的开口,“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才好。” 纪长情闻言倒是挑了挑眉,“是吗?给我降温最后还降温到榻上去了?还衣衫不整?” 听到机场揶揄的话,段寒芜脸颊一红,随后没好气的瞪了纪长情一眼,“你在那里乱说什么!那只是权宜之计,昨晚你在高烧嘛。我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去给你降温了。”段寒芜声音越说越低,随后干脆便偏过头去不看纪长情。 纪长情眸子亮了亮,伸手扳正段寒芜的脸,盯着她因为窘迫而水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因为关心我才这么做的吗?还是因为我替你受伤,心里觉得愧疚,又或许,是其他什么的。“ 许是纪长情的眸子太过于炽热,段寒芜有些受不了,一伸手推开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房间里响起纪长情的笑声,他几乎要笑出了眼泪。段寒芜转头看看他,也觉得心情大好,不由的弯了弯唇版。纪长情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缠绕着的纱布,叹息了一句,“可惜,当日没有抓到活口,不然就能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了。” 段寒芜一愣,“活口?” “是,我想着若是能抓到活口自然是好的,便和顺子商量了一下诱敌的计划。”纪长情颔首,“没想到还是被他们逃掉了一个。” 段寒芜抿着唇瓣,半天才低低的开口,“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有人会刺杀你?只是等着他们落网好瓮中捉鳖,是吗?” 第107章 “寒儿当真是极其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纪长情莞尔,伸手刮了刮段寒芜的鼻子,“只可惜,我都受伤了,还是没有抓到那个人。” 段寒芜有些面色不好看,她咬着唇瓣,“那你也不能以身犯险的去抓敌人,不是吗?你看你自己都受伤了。” “我无碍的,只要你、、、”纪长情不以为意的开口,眼睛突然瞄到段寒芜包裹的严实的脚踝,突然的一愣,“寒儿,你脚怎么了?” 段寒芜一愣,赶紧将脚收起来,笑了笑,“没事的,就是有些擦伤,不碍事的。” “你不要骗我。”纪长情不由分说的将段寒芜藏起来的左脚抓出来,看到她脚上抱着厚实的纱布,眉头紧紧的皱着,“何时受的伤?” 段寒芜灿灿的笑了笑,“都过去了,便不要再提了吧,可好?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你的伤养好,然后我们便会皇宫。” “也好。”纪长情见到段寒芜不愿回答,便也不再追问,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脚踝,眸子闪着一丝丝的复杂,半晌才低低的开口,“寒儿,下次不会让你再这样的受伤,你若是难过也不要骗我说没事,我最不希望骗我的人,就是你。” 段寒芜闻言身子不由的一怔,随后抬眼看了看纪长情,没说话。 在屋子里呆了许久,珍珠才过来拍着门说饭菜做好了。段寒芜有些轻松的感觉,总觉得纪长情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探究,让她觉得有些窒息感。她转头对纪长情笑了笑,“饭菜好了,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想必肚子是饿了吧?我们出去吃东西,可好?” “好。”纪长情挂着温柔的笑意,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头发,笑着开口,“寒儿,我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段寒芜刚想着要下床的脚突然一顿,随后下意识的身子有些发寒,她转身看着纪长情,含笑道,“问吧。” 纪长情兀自走下来,伸手拢了拢散乱的长发,随意捆扎在一起,才幽幽的说道,“当日为何我听到他们说原本计划里不打算杀了你,主子的命令,是何意?”纪长情的眸子带着幽深的光,就像是要将段寒芜看穿了一般。 段寒芜身子一僵,有些措手不及的抬头看了看纪长情,才缓缓的说道,“我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段寒芜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的模样,迎面对上纪长情的眸子,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破绽,段寒芜含笑着继续说道,“皇上难道还怀疑我和那贼人认识不成?还是说我和那人是一伙儿的,都存心要皇上您的命?”段寒芜语气平缓,却不难听出,她是带着隐隐的怒气,眸子里都跟着变了颜色。 纪长情眸子黯淡了片刻,睨了脸色不好的段寒芜一眼,才缓缓的说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既然你不识得那边算了,兴许是我听错了。”说着他走过去扶起段寒芜,声音放缓了一些,“走吧,我们出去吃饭。” 段寒芜眸子寒光更冷了一些,不着痕迹的躲开纪长情递过来的手,自己扶着床幔站起身子,温婉有礼的福了福身,“皇上还是仔细想想比较好,若是我当真起了歹心,只怕你当场便毙命了。还是和我保持些距离吧!”慵懒的丢下这句话,段寒芜便忍自己左脚的剧痛,一瘸一拐的开门走了出去,不再看纪长情一眼。 纪长情则是站在原地,看着段寒芜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段寒芜忍着自己脚上的疼痛下了楼,珍珠见状赶紧跑过来扶着她,一面还朝楼上看了看,赶紧心急的问道,“娘娘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皇上呢?” 段寒芜瞥过脸去,“皇上有事,我便先下来了,珍珠,我肚子饿了,扶我去吃东西吧。”段寒芜眼角瞥到纪长情从楼上下来的衣角,随后声音轻轻浅浅,“随便给我准备点东西就可以了。” 珍珠再抬眼便看到纪长情默默的从楼上走下来,她疑惑的看了看纪长情,纪长情则是含笑的摇了摇头。珍珠会意的点点头,这才扶着段寒芜走下来,安安稳稳的坐在桌子边上,她殷勤的给段寒芜布菜,笑道,“娘娘,这里的厨房食材少,我便随意做了几个小菜,您尝尝看。” 段寒芜点点头,狼崽这时候冲着她跑过去,献媚的对着段寒芜摇摇尾巴,满脸的期盼。段寒芜这才有点笑容,伸手夹了一块肉放到专属狼崽的盘子里,柔声道,“这几天倒是难为你了,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吧?” 狼崽扑闪着幽绿的眸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随后低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胃口最近变得是越来越大,毛色也变得灰亮,体型也有逐渐加长的趋势,耳朵逐渐的尖了起来。吃相自然是十分的不优雅,他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在驿站的这几天,掌柜的由原来的惧怕变成喜爱了,毕竟这是一只狼,是个人都会觉得害怕。 珍珠扫了一眼那边兀自吃的香的狼崽子,嗤笑了一句,“委屈什么啊,它现在和掌柜的好着呢,什么好吃的都能吃上几口,没看到幽瞳这家伙都胖起来了吗?” “它也在长身体,你就不要总是挑幽瞳的毛病了。”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 纪长情这时候才从楼上慢吞吞的走下来,顺子见状赶紧迎着过去,两人低语了几句,都齐齐的朝段寒芜那边看过去,段寒芜恍若未闻,继续和珍珠说说笑笑,还顺便喂喂狼崽子吃东西,自己也是吃的不亦乐乎。 “公子,这菜都是珍珠做的,味道我觉得还可以。”顺子也像是珍珠给段寒芜布菜一样的,不断的给纪长情夹菜。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瞧着对面那个含笑却目光不和自己对视的女子,不由的一笑,这才缓慢的开口,“寒儿。” 段寒芜被点到名字,转过头看着纪长情,“公子可是有事?” “早上的事、、、”纪长情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和她讲清楚。 “早上什么事都没有,是寒芜自己想得太多了,公子莫要怪罪。”段寒芜抢先一句说道,伸手夹了一筷子竹笋放进嘴巴里咀嚼着,随后继续开口,“公子的担忧也是对的,万一寒芜是对公子不利的人可怎么办?毕竟公子身子这般金贵,出了错谁都担待不起,寒芜都明白的。” 纪长情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他依旧是深深的看着段寒芜,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 段寒芜这边则是微微心虚,虽说她的确是熟识那个刺杀的人,不过毕竟自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不用说联合起来刺杀纪长情了。难道纪长情都没长脑袋的吗?自己若是想要杀他,昨晚有的是机会,何必要等到他好起来再动手?段寒芜此刻心底满是火气,气的还是纪长情的不信任和冷淡。 “娘娘?”珍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扑闪着大眼睛瞧着段寒芜,一边的顺子伸脚踢了珍珠一下子,随后示意的摇摇脑袋。珍珠会意,赶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吃着饭,还时不时的伸着筷子给段寒芜布菜。 段寒芜面无表情的吃着碗里的东西,身边的狼崽许是感觉到自己主人的情绪,低低的“嗷呜”了几声,大大的眼睛都是不解。段寒芜转头看着幽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再喂过去一块上好的里脊肉。 纪长情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直接弯下了身子,眉宇之间都闪烁着痛苦之色,额头也涌出豆大的汗珠,随即脸色都跟着苍白起来。身边的顺子转头看了一眼纪长情,惊慌的叫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公子!” 一直泰然自若的吃着饭的段寒芜闻言也将目光转移了过去,入眼的便是纪长情苍白着脸捂着心口坐在那里,邪魅俊秀的脸蛋都紧紧皱在一起。段寒芜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扔下手里的筷子跑过去,紧张的半蹲下身子,左脚的疼痛丝毫不放在心里,心急如焚的伸手接过纪长情,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摸了摸纪长情的脸,“纪长情,纪长情你没事吧?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是伤口又裂开了吗?” 顺子站在一边倒是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眸子闪过了一丝丝的戏谑。一边的珍珠不明所以的看着对面的情景,再瞅瞅好像是没事人一样的顺子,一张包子脸皱在一起,疑惑的眨着眼睛。 段寒芜紧张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纪长情,声音有点带着哭音,“你快回答我啊!是不是哪里疼啊?长情,你告诉我好不好啊?哪里不舒服?恩?” 纪长情半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焦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段寒芜,嘴角微微向上一勾,随后突然伸手勾住段寒芜的肩膀,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冲入鼻子的都是段寒芜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他满足的呼吸了一下,“寒儿,你这不是和我说话了吗?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不是吗?”说完就紧了紧自己的怀抱。 段寒芜挂着泪滴的眼骤然僵在那里,她身子颤了一下,半天才低低的开口道,“你骗我?” 第108章 纪长情含笑着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女子,凤眸一眨一眨满脸无辜的看着段寒芜,“不这样做,怎知道你对我是这么关心的?”说着他不顾及在场还有其他人在,隔着面纱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蜻蜓点水的一下。珍珠紧紧的抓着顺子胳膊,满脸激动的神情,后者则是满脸错愕的看着纪长情,这个人还是自己那个不苟言笑的主子吗? 段寒芜同样是错愕,瞪大了眼睛转头瞧着纪长情,面纱下的脸颊也跟着一片绯红,似乎还挂着一丝丝纪长情身上的味道。她伸手推开纪长情,佯装愠怒的瞪着他,“公子,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一个大男人也能做出欺骗女人的事来,好不知羞。”原本她打算提高声音,可是话从她嘴里出来就变了味道,像是小女儿家的羞涩。 “呵呵,我自然是知道的。”纪长情爽快的笑了笑,“寒儿你就不要在恼我了,方才的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没顾忌你的想法,你若是有二心昨夜便将我杀了,又如何会衣衫尽褪的、、、” 段寒芜瞬间一变脸,冲上去用手指堵住纪长情接下来要说的话,脸颊上的温度不断升高,美眸有些喷火的看着面前对着自己笑的男人,“你少胡说了!闭嘴,赶紧吃饭吧!” “你不生气了?”纪长情挑了挑眉,扯下段寒芜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 段寒芜仓皇的赶紧收回自己的手,转头不去看纪长情,安安静静的坐下吃东西,咽下去的东西却都卡在嗓子里,涨的有些难受,又惯了一大杯茶水才咽下去。 纪长情笑着看了看段寒芜别扭的反应,便不再打趣她,转而对顺子开口道,“等下吃了饭,我们便回去吧,京中来报,西域藩王要来我扶风来访了。” “是,公子。”顺子点点头,“公子的伤确实无碍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天,明日再走也不迟。藩王从西域来怕也是要耽搁些时日的。” “不必,早日回去好好部署一下,难得他们休养生息不肯和扶风再开战,我们也要表示出大国的尊敬,是不是?”纪长情高深莫测的说了这么一句,抬手喝下身边的一杯茶水,若有所思的看着盘子里的菜肴。 珍珠在一旁苦着脸,“啊?这么快就回去啊?珍珠还没玩够呢!” “就知道玩!”段寒芜忍不住出手敲了一下珍珠的脑袋,满脸的失笑,“回去好像能亏待你一样,那个不是傲霜在处理,倒是你,一直闷在厨房。回去之后赶紧出来给我做事,我要把飞凤阁的权力一点点的转移给你。锻炼锻炼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 珍珠闻言,夸张的“啊”了一声,随后便病怏怏的趴在桌子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控诉的含着泪花,“公子,您看娘娘,您看娘娘啊!” “我觉得寒儿说的很有道理,你确实应该好好学学规矩,这般没大没小。”纪长情顺着自己妻子的话说道,还添油加醋的开口,“也不知是何人,出行当天将我当成了公公。” 珍珠狠命的咬了咬自己的唇瓣,终于没了声音,乖乖顺顺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的狼崽子瞪着大眼睛瞧着这些人,不明所以的歪了歪狼脑袋。 段寒芜瞥见那边的狼崽,忧心的开口道,“公子,幽瞳我们是不是也要带回宫去?” “对,不然寒儿以为呢?一个丧失了野性的狼,若是送回去它活不久的。”纪长情难得对着狼崽子和颜悦色的一把,给它夹了一块肉放在盘子里。倒是把狼崽唬的一愣一愣,身躯也微微一颤抖,眼睛下意识的看看碗里的肉有没有问题,还探出鼻子闻了闻,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这个样子的狼崽倒是取悦了纪长情,他伸手拍了拍狼崽的脑袋,“再说我看着幽瞳也很讨喜,回去之后也想个什么爵位给它做做。” “可是公子,毕竟后宫都是女眷,我一个人养了只狼怕是不妥。”段寒芜想的比纪长情多,话也就多了起来,“要那群嫔妃每次请安都胆战心惊的看着幽瞳做事,十有八九会吓疯了的。宫里养着狼,还是有些不妥。” 纪长情抬眼看了一眼段寒芜,“你可是不喜欢幽瞳了?” “自然不是,只是觉得放在身边有些不对劲。”段寒芜摇摇头,转头看到幽瞳满含着委屈的大眼睛,忍不住“噗嗤”的一笑,“我才不是讨厌幽瞳了。” 纪长情扫了一眼面前的人,淡淡的开口,“有什么不好,带着幽瞳在身边,有人想陷害你便不会那么容易了,多多少少也要畏惧一下这只小野狼吧?”说着他给珍珠递过去一个眼神,“回宫之后幽瞳便由珍珠带着,省的有事无事的在厨房呆着,也算是给珍珠一个历练了。” 段寒芜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听到纪长情这么说,也就不再反对。她打心里也不愿幽瞳走,出于心思的缜密,她也是使了点心眼,让纪长情主动说出来留下幽瞳才是最好的,这样便可以堵住悠悠之口,有了皇帝大人的命令,还有什么人阻拦幽瞳进宫呢?想到这,她面容上挂着一丝丝的笑意,满足的继续吃着饭。 时间匆匆的过去,段寒芜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上马车,确认东西都拿好了之后,才缓缓的离开了驿站,踏上那边通往皇城的捷径。马车上,纪长情因为身子受伤的缘故,半躺在软榻上,伸手支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捧着那本书,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另一边坐着段寒芜,她伸手剥着栗子,剥好一个送到纪长情嘴里一个,纪长情倒是也来者不拒,统统都吃下去。段寒芜给狼崽准备了点吃的放在一边,方便它抬头便能吃到东西。养着狼崽也有几日了,明显的看到这小家伙的体重开始增长,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皇上你这般无所顾忌的吃臣妾喂过去的东西,难道就不怕臣妾指甲里抹了毒药,要置你于死地?”段寒芜想到今早的事,便起了心思,说话敲打了纪长情一下。 纪长情头也没抬的回答:“若是寒儿要毒死我,那便是我的命,没关系,尽情的毒死我好了。” “皇上您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段寒芜翻了个白眼,又塞进他嘴巴一个栗子,“臣妾记得皇上早上可是脸色很难看的问臣妾的,一副要是臣妾有一丝一毫 不对劲便会拔剑杀了臣妾的模样。” 纪长情在段寒芜喂自己栗子的时候突然握住段寒芜的手,她手指尖冰凉,不知为什么,他无论如何给段寒芜暖着手都没用,这个女人就像是冰做的,什么都是冷的。他目光灼灼的抬头看着段寒芜,“我只是猜测,并非是确定。寒儿,我是帝王,势必会有自己的判断,若是失误了,你大可辩解就是了。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着的。” “皇上你就是说的好听,哪次你信过臣妾?”段寒芜依旧是满脸的不悦,“玺贵人流产的事情,你不也是二话不说的就不许臣妾辩解了吗?现在还和臣妾说什么信任之说?日子是一天天过好的,只要皇上不为难臣妾,臣妾便是心满意足了。”说着段寒芜偏过头去,不再和纪长情说话。 纪长情语塞,半天才低低的开口,“你对我还是这般不伤心?还是惦记着那个风念礼,是不是?” “你在那里胡说些什么呢!”饶是段寒芜再好的脾气此番也被纪长情激怒了,她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气恼的开口,“你刚才不是说过相信我的吗?才短短几分钟就变卦了?” 纪长情也语气不善,“无论我如何向你示好你就是不回应,满脸的不在意,不是心有所属是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惦记着那个风念礼!”纪长情越说越说窝火,拔高了声音,“是不是我给你一纸休书,你便可以和那个风念礼双宿双飞了?” “啪!”空气中爆发出一阵响声,只看到纪长情满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而她则是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姿势。不错的,段寒芜给了纪长情狠狠的一巴掌,满脸都是怒火。 “你打我?”纪长情满脸的不敢相信。 段寒芜恨声的开口,“你信不信,若是有把刀,你这般诋毁我,我会毫不犹豫的刺过去?”说着段寒芜便站起身子,眸子带着失望,“你口口声声说的相信呢?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我不想看到你!”说着段寒芜突然伸手拍打着马车,大吼着,“停车停车!” 马车外的两人早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都心照不宣的继续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这下听到段寒芜含着怒火的声音,顺子赶紧拉了缰绳,停下马车,还来不及说话,里面的帘子就被拉开,随后段寒芜毫不迟疑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一瘸一拐的瞪着马车里面,声音冷淡的开口道,“你们自己回去吧,我自己想办法会盛京!”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往树林深处走过去。 珍珠讶异的睁大了眼睛,“哎?娘娘您去哪里啊?娘娘!”她也跟着跳下马车朝段寒芜追了过去。 第109章 段寒芜恨声的咒骂着纪长情,边走边掉眼泪,她狠狠的伸手抹了一把脸,将眼泪抹掉,脚步也是越走越快,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腿脚还没好,脚步生风的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从来没出过皇朝的自己根本不认识路,更何况这里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都是一样的景色,想要找到方向根本不容易。段寒芜走着走着便迷了路,她有些傻眼的看着前面一片的渺茫,咬了咬唇瓣,“早知道就到了城镇在下车了。”现在她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地方,索性便坐下来靠着大树,闭目休息。 耳边传来天空中鸟的叫声,清脆好听。今日便是立秋,秋天已经过来了,一阵风吹过来,带着点点寒意,树叶被风吹的发出声响,偶尔会掉下一两片叶子。段寒芜仰头看了看天空,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安静的坐在这静谧的地方。 原本段寒芜还在休息着,突然伸手伸出一双手,直接扣住她的脖子,甚至还是用了点点力气,段寒芜大骇,转头便对上一双刀刻般的眼睛,只不过来着是蒙着面,她并不能看出是什么人。段寒芜在他手里不断地挣扎,腿脚也朝着那个人踢着,眼睛已经慢慢的变红了。黑衣人显然没有放过段寒芜的意思,只是狠厉的盯着段寒芜的眼。 完了,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段寒芜在心底默默的说着,随后便放弃了挣扎,这样死了也好,让纪长情后悔一辈子去吧! 这么个想法刚出来,意料之中的窒息感却消失了,随后便入了一个怀抱,对方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不许动弹。段寒芜愣住了,诧异的睁眼睛,身子也是一阵阵的僵直。突然一道熟悉的气味滑进鼻腔里,那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她顿时便红了眸子,伸手拍打着面前的黑衣人,“你做什么要骗我!这样戏耍我有意思吗?纪长情,你个大混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段寒芜像是疯了一样的拍打着面前人的身子,一下一下的下手毫不留情。 对方只是死死地抱着段寒芜,丝毫不肯动,哪怕被打的闷哼了一声,也不肯撼动一步。他伸手摸着段寒芜的黑发,轻轻呼吸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寒儿,别生气了。” “凭什么要我不生气?凭什么你就可以胡乱的发火!”段寒芜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突然爆发出一阵哭音,啜泣的颤抖了身子。只感觉到纪长情身子一僵,拥着段寒芜的手又收紧了些。段寒芜休息了片刻,又开始推搡着纪长情,“你走开,不要管我,不是要给我一纸休书放我去和念礼哥哥双宿双栖吗?我去栖给你看!放开我!” “寒儿,你别动!”纪长情咬着自己的唇瓣,她一下一下的都推在了伤口上,一阵紧缩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皱起了眉头,“方才真的是我不对,寒儿你别气了,我也是一时糊涂,再加上嫉妒的心理,才会对你那么说话的。” 段寒芜轻轻的哭泣着,张嘴一口就咬在纪长情的肩膀上,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你糊涂?你嫉妒?还在骗我?松手,我要和你分道扬镳!” “不妨!”纪长情声音笃定,随后稍微松开一点,直接看准时机,以吻封缄了段寒芜还要说下去的话,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掐死了面前乱说话的女人。段寒芜先是愣了愣,随后伸手胡乱的反抗着,纪长情一时不查,被她一巴掌打到了伤口,身子一颤,还是没放开段寒芜。纠缠了有一会儿,纪长情才放开她,唇瓣上都是血迹,段寒芜刚才像是疯了一般的咬上他的唇瓣,生生的咬出了血。 段寒芜此刻也平静下来,抬头看着纪长情一脸狼狈的样子,突然愣了愣,便偏过头不去看面前这个人。 纪长情突然弯下自己的身子,捂着胸腔半跪在那里,俊颜都扭曲在一起,满脸的隐忍。 段寒芜听到声响,赶紧扭头看过去,见到纪长情半跪在地上的模样,刚动了恻隐之心,便恨声的瞪了纪长情一眼,“你休想再骗我,我才不会上你当。” 纪长情没回答,依旧是捂着自己胸腔,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汗水一颗颗的掉下来。 段寒芜原本还是打算冷眼旁观的,但是看到机场这副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想着若是纪长情再骗自己就一拳打翻他,她蹲下身子,伸手扶住纪长情的肩膀,突然摸到一丝丝的粘稠,展开手掌一看,一点点血迹在手上沾着。段寒芜瞬间什么火气都没有了,赶紧焦急的扶着纪长情,“纪长情,你怎么了?伤口可是又裂开了?”她突然想到自己刚才胡乱的发疯,怕是不小心推到纪长情的伤口了,懊恼之余她四周看着,顺子他们有没有追上来。 纪长情则是抬眼看着段寒芜微微一笑,“寒儿可是不生气了?” “气什么气!”段寒芜凶巴巴的打断他,伸手捂着那流出血的地方,眼圈含着泪,“你怎么这般笨,都不知道要躲开的吗?” “我的寒儿生气了,就算打死我,不也要忍着的吗?”纪长情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倒吸一口气,浑身有些颤抖。 段寒芜恨恨的瞪了一眼纪长情,伸手撕下了一片裙角,将纪长情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期间纪长情还是忍不住的“嘶嘶”几声。随后她便小心翼翼的扶起纪长情,两人慢慢的朝前走,边走段寒芜边碎碎念着,“你这样当真可以嘛?足够坚持我们回去?” “没关系的,这点事算不了什么。”纪长情虚弱的一笑,半个身子依靠在段寒芜身子上,“你不要动不动就说要离开的话了,可好?若是方才我没有追上来,你怕是要在这丛林里丢了。”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小步小步的向前移动着,半晌才转头看了看面色有些苍白的纪长情,“你当真没事吗?纪长情?” “我记得上次的时候,你是唤我长情的。”纪长情淡淡的开口,眉宇之间带着低低的笑意,魅惑众生。 段寒芜脸色一窘,“我什么时候叫了,你别乱说。” “这次可不是我冤枉你。”纪长情幽幽的开口,“我喜欢你这么叫我,阿姐都是唤我阿情的,你若是喜欢,也可以这般叫我。” 段寒芜撇了撇嘴,“也不是女儿家,叫的名字有些别扭,我还是叫你长情吧。”说着段寒芜脚步加快了许多,她能感觉到纪长情的疲惫,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半路上昏厥过去,只能不断的和他说话,让他指引着自己要向哪边走才能回去。 走了好一阵子,才回到了原地。顺子和珍珠都快急疯了,看到两人都是狼狈兮兮的样子,心直接提到了嗓子,赶紧小跑过去搀扶住两人。顺子接过纪长情之后,段寒芜便觉得眼前一片黑,直接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过来,已经是黑夜,天边的星子闪烁着明晃晃的亮光,今夜倒是没有月亮,周遭都黯淡了许多。方圆几里都没有城镇,几人只好在树林里露宿。珍珠一早便准备好了食材,此刻也是架起了大锅开始煮饭。 段寒芜眼睛转了转,这才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纪长情浑身包着纱布坐在那里看书的身影。她张了张自己干涩的唇瓣,带着细微的沙哑,“长情、、、” 纪长情听到段寒芜的声音,赶紧放下书本朝她过去,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额头,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他抱起段寒芜安置在怀里,柔声的开口,“你身子还好吧?” “我怎么了?”段寒芜一愣,不明所以的抬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纪长情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头发,笑着开口道,“你带着我走回来之后便昏倒了,随后还轻微的发了烧,喂你吃了点药便一觉睡到了现在。” “发烧了?”段寒芜重复了一句,突然坐起身子,“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已经黑了。”纪长情柔声的开口道,“头还疼吗?” 段寒芜摇摇头,“不疼了,就是睡得有些不舒服,我已经没事了。珍珠是不是在外面准备吃的?我去看看。”说着便要爬起来,冷不防的突然被纪长情拉住胳膊抱住了个满怀,他鼻尖抵在段寒芜的发旋上,轻声带着轻微的蛊惑。 “寒儿,你身子才刚好,需要休息,还是好好在车上呆着吧。” 段寒芜心口一颤,耳朵里都是纪长情方才低迷沉沉的声音,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红的不像话,半天才低低的应了一句,“好。” 纪长情莞尔,紧了紧自己的手,将段寒芜圈在怀里,闭眼闻了闻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抄手继续把书捡起来,声音轻轻柔柔,不似以往的严厉,“寒儿,我教你帝王之术如何?” “恩?什么?”段寒芜愣愣的抬起头。 “你是我的妻,我们之间还需要什么藏着的吗?之前你告诉我惩治藩王的那个计策很是奏效,短时间内他们只能顾着内乱,怕是没什么精神来骚扰宫里了。”纪长情亲昵的捏了捏段寒芜的鼻子,“你当真是个政治家的好材料,我觉得应该教给你,或许以后你会帮到我的。” 段寒芜狐疑的眨巴眨巴眼睛,“寒芜只是一介女流之辈,自古女子不得干政、、、” “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纪长情含笑的开口,便伸手指着书本,“或许你会觉得乏味无趣,等我给你分析完,你便会喜欢了。”说着他低头亲吻了一下段寒芜的额头,“我当真是觉得,大将军给了朕一个好礼物,父皇和他定的姻亲当真是极好的决定。” “呵呵呵,是吗?”段寒芜没说话,只能干巴巴的笑了笑。她心口一阵的发堵,她能说自己根本就不是纪长情原配的妻子吗?她不能。 第110章 几个人吃过了饭,珍珠的手艺将段寒芜学了个七成,味道也是极好的。纪长情因为心情好便多吃了一些,还顺便给段寒芜讲了些儿时的趣事,几个人席地而坐倒也有了不少的乐趣,期间珍珠和顺子也小打小闹了一会儿。段寒芜忍俊不禁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眼光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那边的纪长情,微微的抿着唇瓣,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碗。 “娘娘,您去休息吧,珍珠自己来收拾就可以了。”珍珠一副乖巧宝宝的模样,天真好奇的眨巴着自己的眼睛,讨好的对段寒芜笑了笑。 段寒芜莞尔,伸手敲了一下珍珠的脑袋,“你在那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身子骨好的很,这点事情还是能帮着你做的!”说完这话,便不由分说的抱着柴火走到篝火面前,驾轻就熟的添着柴火。 珍珠也跟着走了过来,半蹲下身子,笑着开口,“娘娘这些事就像是做过许多次一样,甚至比珍珠都要熟练。如果不是知道娘娘的身份,一般人都要以为娘娘是粗使丫头了!”珍珠不经大脑的说了这么几句话之后,瞬间便捂住自己的嘴唇,懊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啊?随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段寒芜的表情,生怕面前的主子恼怒。 段寒芜闻言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唇瓣,手上的动作没停,“是啊,我看起来就像是粗使丫头,模样也生的不好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娘娘的样子。我都知道的。” “娘娘!珍珠不是那个意思!”珍珠急的快哭了,赶紧伸手抓住段寒芜的手腕,急急地辩解着,“真的,珍珠说话不经大脑,娘娘不要往心里去,珍珠不是有意的。” 段寒芜看着珍珠急的红了眼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伸手安抚性的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几下,柔声的开口,“你看你害怕个什么劲儿,我也没说要责怪你,你这般怕我做什么?难道怕我吃了你啊?”说着就兀自嘻嘻哈哈笑的开心。 珍珠一脸迷糊的看着段寒芜,不解自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半天才怯懦的说道,“娘娘,珍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啊。”段寒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着回答,“我当然知道你是无意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我这样的娘娘确实没有。说来也怪,这个模样的人竟然还能当上皇后。”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转头对珍珠开口,“你家娘娘我啊,原来在大将军府当真就是个粗使丫头呢!说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这个名头叫的倒是好听,谁知道堂堂的二小姐竟然给下人洗衣服呢?” 珍珠闻言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段寒芜的手说道,“什么?他们竟然让娘娘你做下人做的活儿?还给下人洗衣服?” “是啊。”段寒芜点点头,抱着自己膝盖坐在那里,“不过也多亏他们,我才没有养成其他大家闺秀那样恃宠而骄的个性,也足以活到了现在。” 珍珠听段寒芜说起以前的事,顿时间来了兴致,“娘娘,你给珍珠说说吧,珍珠好奇娘娘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你还当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段寒芜伸手点了点珍珠的脑袋瓜,笑着嗔了她一句,“这回不怕我责备你了?” 珍珠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娘娘对珍珠是最好的,不会责备珍珠的。” “你还知道!”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随后开口说道,“我住的地方啊,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厢房,虽然比茅草房要好一些,可也是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周围都长了青苔。夫人他们的衣服都交给我来洗,刚开始确实会逆来顺受,因为年纪小不敢反抗,若是不洗便没有东西吃,渐渐地长大了,他们竟然连下人的衣服都送过来给我洗。” 珍珠火气冲冲的拍了一下地,恼火的大吼一句,“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娘娘!” “你接着听我说啊。”段寒芜失笑道,“那个时候有姐姐护着我,还有念礼哥哥帮忙,日子也不会如小时候那般清苦了,给我洗下人的衣服当然是不愿意的,当天我便将他们的衣服都剪了!”段寒芜边说边笑,“你都不知道段锦绣看到那些碎片衣服的时候是什么什么表情,简直要笑死我了!” “哈哈哈!娘娘当真是聪明!若是珍珠指不定还在那里委委屈屈的洗衣服呢!”珍珠笑眯眯的开口道,“那个段锦绣没有为难娘娘吗?” 段寒芜摇摇头,“她自然是没有那个胆子难为我的,要我堂堂将军的女儿给下人洗衣服,传出去只会丢了将军府的面子,她也不敢再为难我,只是会换着花样罢了。” “那娘娘当真是过的好清苦。”珍珠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的肩膀,安慰了一句,“现在娘娘不是有了皇上吗?还有什么惧怕的,再说了,珍珠也会保护你的!” 段寒芜转头瞧着珍珠满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笑,随后站起身子幽幽的说了一句,“是吗?谁知道纪长情会护着我多久呢?”说完这个,她才发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就算珍珠是自己身边伺候的,她真正效忠的还是只有皇上一个人而已,她始终都是自己孤军奋战的,段寒芜对着珍珠弯了弯唇,“剩下的交给你收拾了,我去河边洗洗手,脏死了!” 珍珠乖巧的点点头,低头赶紧收拾东西。 段寒芜看了珍珠一眼,才抬步离开,慢悠悠的朝着河边进发。他们露宿的地方距离小河并不远,许是为了吃水方便,顺子便把马车停靠在距离河边不远的地方。但对段寒芜来说还是有些远,她腿脚好的不利索,只能慢悠悠的朝那边过去,一小步一小步的。 河水在夜空下泛着淡淡的光亮,细细的水流蔓延绵长,还能听到水流滑动的声响,段寒芜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冰凉的河水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刚入秋的水就这般凉了,看来往后的日子会更加冷。她手指在河水里搅动了几下,便草草的拿出来,去过事先拿好的布巾擦了擦,低头看道自己面前有一道影子,她以为是纪长情,笑着开口道,“不是说要睡了吗?怎么还有工夫来找我?”刚一抬头,入眼的便是一身黑衣的许鸠合,他严肃的看着蹲着的段寒芜。而段寒芜见到来者,直接笑脸僵住了,瞬间便恢复原来清冷淡雅的模样,声音幽幽的,“是你,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许鸠合淡淡的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段寒芜冷笑了几声,“怎么?是来看我有没有死干净?看看纪长情有没有死透?” “寒芜。”许鸠合有些挫败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段寒芜伸手制止他要说的话,站起身子,一步步的逼近他,“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你才满意吗?许鸠合,没想到你为了报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事先也下过命令不许他们伤害你。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不听我的话。”许鸠合依旧是站在那里苍白的解释这,脸色也不太好。 段寒芜嗤笑,眸子闪着不屑,“你应该很高兴的不是吗?纪长情为了救我被你手下砍成重伤,差一点就死了。你此刻不是应该在那里偷着笑的吗?还来这和我解释什么?” “你是气我对你下手吗?”许鸠合有些受伤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当真是情势所逼。” 段寒芜小旋即转过身,低头看着那边清亮的河水,声音不带有一丝情绪,“我为何要气你?你我本来就是对立面,我是纪长情的皇后,你动了皇上就和动了我没区别,何必要在这上面纠缠不休?你走吧,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说着她抬步便要离开。 “你不和纪长情说认识我,不供出我的名字,就证明在你心里我还是有个位置的。”许鸠合在段寒芜抬步离开的一刹那加大了声音,“你还是当我是朋友的,是不是?”声音带着丝丝的希冀,看着那个背对自己傲然的女子。 段寒芜背对着许鸠合冷淡的笑了笑,“看来我身边一直都有你的耳目啊,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傲霜也是,其他人也是,你究竟放了多少人在我身边?”段寒芜终于忍无可忍的转头,美眸喷着火。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派人保护你罢了,你何必说的这么残忍。就算你不答应和我合作,那些人在你身边也会保护你的。”许鸠合依旧是声音和煦,带着温暖的意味。 段寒芜仰起头对着天空幽幽叹了口气,随后才和许鸠合对视上,“我是扶风国的皇后,纪长情是我丈夫,你和敌人的妻子做这些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不供出你完全是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依照纪长情的性格,不插到底是不会放弃的。这只是为了保全我自己,和你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许鸠合,识相的话,你还是走吧,今日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我就当做毫不相识。” “你果然是爱上纪长情了。”许鸠合沉默良久,才缓缓的说出口。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爱上他也好,不爱也罢,都和你没关系。”段寒芜有些恼怒,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善了,“你若是再不走,我便要唤人了!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 “寒芜,纪长情不是你的两人,他生性凉薄,接近你也是别有目的,你不应该傻傻的跳进他的陷阱。”许鸠合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段寒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有目的?他能有什么目的?我没有背景没有长相,你在骗谁啊?再说,就算是他一直在骗我,也是我段寒芜的事,是我自己活该可以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管闲事?”段寒芜简直不愿再和这个男人对话,他的思维她实在是不理解。 许鸠合眸子黯淡了下来,看了段寒芜半晌,刚要说话,不远处就传来珍珠大声呼喊的声音,似乎是在寻找段寒芜。 “珍珠来了,你还是快走吧。”段寒芜皱着眉头丢下这么一句,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鸠合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远去女子的背影,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身形一闪,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第111章 段寒芜在半路碰见急急寻找自己的珍珠,赶紧迎了上去。珍珠原本焦急的神色看到段寒芜便放松下来,嗔怪的瞪了段寒芜一眼,哀怨的开口,“娘娘,您不是去河边洗个手吗?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珍珠都担心了!” 段寒芜含笑着伸手摸摸珍珠的脑袋,笑眯眯的开口,“我能有什么事,你这丫头就不盼着我点好!行了行了,我们回去吧。” 珍珠依旧是狐疑的朝四周看看,半天才撅起嘴巴说了一句,“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到这边就消失了。” “你肯定是幻听了。”段寒芜拦住珍珠探究的眼睛,她不确定许鸠合是不是离开,只能尽快的和珍珠回去,免得纪长情心生怀疑。随后她拉着珍珠的手轻轻的说道,“你不是着急找我回去吗?晚上这边路黑,再不回去保不齐会不会有什么野兽过来袭击。” “啊,对对对,我们快回去!”珍珠一听野兽两个字,立刻主动扯着段寒芜朝原路走,半点也不肯停留。段寒芜忍不住的嗤嗤笑了几声,这珍珠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在树林里停留一夜,几人才动身回皇城。顺子挑了条最快的路,不到半日的功夫便回到皇城的郊外。此刻段寒芜端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瞧了瞧这片自己熟悉的地方,幽幽叹口气。一边纪长情看着书的眼睛微微抬了抬,“怎么了寒儿,可是不愿回来了?” “算是吧,在外面游玩的时间久了,想到要回到皇宫,就觉得闷闷的。”段寒芜如实的回答道,随后转头眸子盯着纪长情缓缓开口,“在宫里还要应对皇上您各种各样的妃子,看着她们为你争风吃醋,当真是无趣。” 纪长情莞尔,丢下手里的书凑到段寒芜身边,“你可是觉得吃味了?我这宫里的女人多的数不胜数,若是你各个都要生气怕会气一辈子的。” “所以臣妾便想着不生气,不去想就可以了。”段寒芜闻言,仰头笑眯眯的说着,“臣妾只是不喜欢那些女人来打扰臣妾的生活,再无其他,皇上您怕是想多了。” 纪长情高深莫测的笑笑,什么都没回答,只是搂着段寒芜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半晌才响起他低沉缓慢的声音,“宫中的女人,朕喜欢的只有寒儿。” 段寒芜不由的心底一颤,随后弯弯唇,慵懒的看着窗外。 马车缓缓的朝前行走,进入皇城,到处都是小摊贩的叫卖和百姓们欢笑的声音。不得不说,纪长情是个好皇帝,他的子民都因为他得到幸福。很快的,就回到了宫门口,顺子依旧是掏出令牌递给守卫,和出去的时候一样,守卫们哗啦啦跪下一大片,高声呼喊着。段寒芜坐在马车上没什么反应,纪长情则是满意的笑笑,这才拉着段寒芜走下马车,朝着那囚困段寒芜一生的牢笼走过去。 纪长情拉着段寒芜的手慢慢的朝前走,走了没一会儿,刚到大殿前,就看到几个涂脂抹粉的女子窈窕的朝这边过来,离得很远都能闻得到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儿。纪长情是练武之人,自然是闻得到,他下意识的便皱皱眉,转头看看身边的段寒芜,她没什么表情,抬眼看到那几个宫妃之后,索性松开纪长情的手,对着纪长情微微一笑。 “皇上!”纪长情刚要张口,就被加快脚步过来的宫妃给截断了。为首的便是之前掉了孩子的玺贵人,她一身粉色宫装艳丽的像是多牡丹花,头上摇晃着几支珠钗,脚步生风的走了过来。眼睛瞄了一眼段寒芜,才缓缓的福了福身子,“嫔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另外几个赶过来的宫妃也随着玺贵人弯弯身子。 纪长情看看段寒芜,面无表情的开口,“免礼,都起来吧。” “多谢皇上。”玺贵人显然是很开心的模样,她赶紧上前装模作样的搀扶着纪长情,柔声细语,“皇上出去这么久,舟车劳顿,想必是极为劳累的,嫔妾听闻皇上今日回来,在殿中早早的准备好了膳食,皇上去嫔妾那里用膳可好?还有几位妹妹陪同着去。”听到玺贵人说完这话,她身边的几个宫妃眼睛顿时都亮晶晶的,看玺贵人的眼睛也带着几分的钦佩。 段寒芜莞尔,这个玺贵人在自己不在宫中的日子里,想必已经拉拢了许多人吧!看她这样子便是了,段寒芜伸手锤了捶自己的肩膀,眼睛一勾,看着身边的珍珠说道,“珍珠,咱们回去吧,本宫也累得很,回去烧点水,本宫要好好的泡个澡。” 珍珠闻言,赶紧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回答,“是,皇后娘娘。” “啊,不妨皇后姐姐也跟着去吧,姐姐也是累坏了。”玺贵人恍然像是刚看到段寒芜一样,赶紧转头对着段寒芜福身子,满眼都是歉意。一边的宫妃也希冀的瞧着段寒芜,此番段寒芜若是去就无疑是告诉其他人玺贵人和自己是串通一气的,由此一来便更方便她笼络人心,若是自己不去便会落得个不领好意的骂名,想必这玺贵人更是夺得许多同情分,尤其是在皇后娘娘推玺贵人落水失子传闻之后,更会如雨后春笋般的接踵而至。两种下来,玺贵人都会博得个贤良淑德的美名。 纪长情皱了皱眉,转头看着段寒芜,并未说话,许是在气她方才松开自己的手,恢复了疏离的模样。眼下只是瞧着段寒芜接下来会如何应对玺贵人给她的难题。 段寒芜轻轻的一笑,眸子也跟着荡漾着水汽,声音却是想寒冷的东风,“本宫方才说乏了难道你没听到?还是在宫里日子过得好了,耳朵也不灵光了?”段寒芜不咸不淡的看了玺贵人一眼,她就是她,不需要在意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只顾着我行我素的活着便足够了。要自己配合玺贵人演戏根本就不可能。说着她将手放在珍珠的手上,轻柔的说道,“珍珠,我们回去。” 珍珠会意,赶紧扶着段寒芜朝飞凤阁方向走。 段寒芜刚走了几步,就听到离得自己很近的宫妃在那里窃窃私语,她眼睛微微一扫,便看到玺贵人挂着胜利的微笑看向自己。段寒芜眸子闪过一丝寒光,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玺贵人道,“本宫可不记得何时成了你的皇后姐姐,再说,谁的年纪大难道自己心里没数吗?本宫很是奇怪,你是怎么叫比自己小上四五岁的女子叫姐姐的,当真是有趣的很。”她皮笑肉不笑的丢下这么一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玺贵人听到这话,脸色当时就很难看了,身边的宫妃都噤声,连带着看玺贵人都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只是一瞬间,玺贵人便恢复了原本温柔和善的模样,转头对着纪长情开口道,“皇上,既然皇后娘娘不去,那您便随嫔妾回去用膳吧。”此刻玺贵人已经自动的把“姐姐”二字换成了“娘娘”。 纪长情看了看段寒芜越走越远的声音,忍不住一笑。果然是段寒芜的性子,若是方才那般委曲求全的和自己去了玺贵人那儿,才真不是她呢!想到这里,纪长情顿时心情好了,连带着和玺贵人说话也多了几分柔和,“好,我们走吧,朕当真是很期待玺贵人你那里的膳食。” 回到飞凤阁,段寒芜便像是泄了气一般的倒在榻上,浑身都酸痛不已,珍珠在一旁帮着段寒芜宽衣,大大的眼睛都是迷惑不解,“娘娘,方才明明就是那个玺贵人在主动挑衅娘娘您,为何娘娘要中了她的计策啊?” “哦?什么计策?竟然拙劣的让我们珍珠看出来了?”段寒芜忍不住打趣着面前的珍珠。 珍珠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拙劣啊?娘娘当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好不容易和皇上感情升温了,娘娘应该牢牢抓紧皇上才是,怎的还把皇上放走了?” 段寒芜顺着珍珠的手脱下自己的外衫,自己顺便将头发散开,白皙的脸蛋上闪着红润的光泽,“不然本宫该怎么办?难道还要把纪长情扯回来?他是皇帝,注定是要雨露均沾的,要独宠这种事本宫是万万做不到,更何况,身为皇后更是应该以身作则。不是吗?” “可是、、、”珍珠显然还是一脸不解。 “你看本宫何时像是委曲求全的人了?”段寒芜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珍珠这丫头是不肯放弃的,索性直接跟她摊牌,“方才若是应了她,那不就正中下怀吗?让那个女人借着与本宫交好的梯子去拉拢人?你想想看,本宫会那么笨的被她当枪使?” 珍珠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娘娘当众为难她,保不齐会传出来什么流言蜚语。” “那种事和本宫没关系,嘴是长在其他人身上的,与我何干?”段寒芜只穿着里衣的笑笑,“珍珠,去给本宫打水,本宫要洗澡了。” 瞧着自家主子这个没心没肺的笑,珍珠不由的皱皱眉,随后跟着叹口气,转身出去打水了。 段寒芜原本还在笑着的脸在珍珠出去之后,就彻底消失了。随后眼睛瞄到窗口,声音幽幽的传过去,“在窗外偷听有意思吗?进来吧,傲霜。” 第112章 段寒芜的话音刚落,就听得窗子外面一阵响动,随后窗子便被打开,站在外面的亦然就是傲霜,她有些孩子般的局促不安,旋即身子一跃便从窗外跳了进来。傲霜上下打量了一下段寒芜,才倾身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是啊,我是应该好好吉祥一下了。”段寒芜淡淡的应了一句,随后眼睛飘到傲霜身上,“起来吧。” “谢娘娘。”傲霜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等着段寒芜的下文。 段寒芜根本就没问傲霜为何要站在窗口偷听,只是兀自坐在榻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屋子里瞬间便是陷入一番安静之中。 “娘娘?”过了许久,傲霜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小,还是不忘记打量着段寒芜的脸色。 段寒芜悠闲的坐在榻上晃悠着双腿,突然幽幽的开口,“傲霜啊,你在这皇宫也呆了许久吧,宫外的生活可是羡慕?” 傲霜不明所以的看着段寒芜,缓慢的摇摇头,“奴婢一直在皇宫之中,虽然偶尔有外出,不过并不留恋宫外的景色,相比之下,奴婢还是喜欢这皇宫。” “是吗?可是傲霜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吧,本宫方才想想,你也是比本宫年长两岁的人,在宫外早就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段寒芜声音阴阳怪气的,连带着看傲霜的眼神也变了味道,“本宫给你物色个好人家,你便出宫去吧。” 傲霜闻言,大惊失色,再次跪倒在地上,“娘娘,奴婢可是做了什么让娘娘不喜的事,为什么要驱赶奴婢出宫?奴婢是一心一意的对待娘娘啊!” “一心一意?不见得吧?”段寒芜含笑的开口,旋即从踏上坐起,慢步的走到傲霜身边,“还记得本宫走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吗?本宫不是说了要你自己好好想想的吗?看来你是没想出来!” 傲霜身子一颤,依旧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傲霜并未做过违背皇后娘娘的事。” “是啊,你确实是没做过,可将本宫的事情告知出去似乎也不伤大雅。”段寒芜声音像是染了霜雪的风刃,低头睨了一眼傲霜,“这一身的功夫也是许鸠合教你的吧?” 傲霜脸上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颇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段寒芜,随后咬住自己的唇瓣,“娘娘在说什么,奴婢有些听不懂。” 段寒芜嗤嗤的一笑,“别再装了,许鸠合从要与我合作的那天起就将你底细告诉本宫了。现在还在那里装无辜,做什么呢?若是本宫没看错的话,你之前是用了轻功跳进来的,对不对?” 傲霜慢慢的低下头,终于肯说了实话,“公子竟然告诉娘娘了,既然这样的话,傲霜无话可说。傲霜确实是公子送进宫来的,不过服侍娘娘确实是误打误撞!” “本宫知道。”段寒芜点点头,“若是本宫刚进来便被盯上了的话,那未免也太残酷了点。”段寒芜光着脚在地上来回的走,“傲霜,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不过好在你并未加害过本宫,只是时时泄露本宫的事,就算是尽心尽力的服侍,本宫也留不得你。” 傲霜没说话,只是默然的跪在地上。 “本宫以送你出宫嫁人的名义把你送出去,出去之后就不要再回来。当然,包括不要再让本宫见到你。”段寒芜幽幽的开口说道,“一仆不能侍二主的道理本宫还是懂的,你可以自由的为许鸠合效命了。” 傲霜听着段寒芜的话,半天才抬起脑袋,低声的问道,“娘娘当真不与公子合作吗?” “不可能。”段寒芜淡雅的笑了笑,“本宫乏了,你出去吧。”说完这话,她直接走到榻边,仰身倒在上面,缓慢的闭上眼不愿在多说一句。 傲霜看了看假寐的段寒芜,最终什么都没说的就退了出去。 段寒芜听到关门的声音,才轻轻的睁开眼,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珍珠侍候段寒芜洗完了澡,段寒芜就倒在榻上一觉沉沉的睡到了天黑,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漫天的星子。段寒芜掀开被子从榻上走下来,脚似乎没有那么痛了,不过还是要慢慢的走路才行。她只穿着里衣从房门走出,坐在走廊的台子上,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一阵冷风吹过来,段寒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娘娘?”珍珠端着点心走过来,恰巧看到段寒芜一个人坐在那边,脚步加快的跑了过去,“娘娘您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气。” 段寒芜转头,看到是珍珠,随后眼睛扫到她手里的点心,了然的一笑,“你这是偷偷从厨房寻来当宵夜的把?” 珍珠瞧了瞧自己手里的点心,难得有些害羞的眨巴眨巴眼睛,“娘娘说笑了,哪有!珍珠这是给娘娘准备的,才不是要自己吃独食呢!” “哦?是吗?”段寒芜失笑,冲她招了招手,“拿过来,本宫正好肚子饿了,难得你有这份心。” 珍珠闻言顿时垮了一张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段寒芜,“娘娘、、、、” “哈哈哈哈!”难得的,段寒芜第一次这么张口大笑,瞧着珍珠哀怨的眼神,段寒芜顿时心情大好,笑眯眯的伸手拍拍珍珠的脑袋瓜,“你这丫头,和本宫耍什么心眼,你心里想什么本宫一眼就能看出来,还和本宫说这有的没的。好了好了,逗你的,自己拿回去吃吧!” 珍珠像是要舍生取义一般的把手里的点心递给段寒芜,“娘娘不是饿了吗?珍珠明日再让厨房做就是了,娘娘吃吧。” “哎呀,我都逗你的。”段寒芜好心情的笑笑。 “娘娘!”珍珠颇为不满的大叫。 “皇后娘娘。”傲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脸色不是很好。段寒芜原本还在和珍珠打闹,见到是傲霜之后便冷下脸,静静的等着傲霜说下文。傲霜敛下眸子里的神情,才淡淡的开口说道,“皇贵妃娘娘来访。” “皇贵妃?”段寒芜疑惑的挑了挑眉?是于亭池?这么晚了她来自己这里做什么?段寒芜收起自己的疑惑,淡淡的吩咐道,“知道了,让皇贵妃在偏厅等着本宫吧。”随后她站起身子拉住珍珠,“珍珠,随本宫进去帮着收拾一下。” 珍珠疑惑的看了看傲霜,接收到傲霜略带苦涩的笑之后,才神经兮兮的跟着段寒芜进去。进了屋子,珍珠便帮着段寒芜换衣服,等要梳头发的时候,段寒芜随意的摆了摆手,“不必了,亭池应该习惯我这副样子了,和她就不必理会那么多。” “娘娘和皇贵妃是真的很要好呢!”珍珠喃喃的说道。 “是吗?”段寒芜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莞尔,站起身子走到门口,“不是要好,大概是惺惺相惜的感觉吧。” “惺惺相惜?”珍珠又不懂了。 偏厅。 于亭池端庄优雅的坐在凳子上喝着傲霜为自己倒得茶,身边的翠竹笑眯眯的站在一边帮着自家主子添茶。于亭池依旧是一身青绿色的长裙,头发规规矩矩的梳着发髻,只点缀着几支淡雅的步摇,高贵而不张扬。她喝了一小口茶水,眼角便瞥到一个人影,随后柔美的弯了弯自己的唇瓣。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于亭池站起身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段寒芜一愣,赶紧上前虚扶了一把,“起来吧,和本宫就不要讲究这些规矩了。” 于亭池低着脑袋微微一笑,抬头看到段寒芜的时候稍微愣了下,随后很快就恢复过来,她淡笑着扶着段寒芜走到位置上坐下,“娘娘当真是不拿嫔妾当外人,这般没梳妆的样子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了,恐怕第二天早上又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吧?“ 段寒芜勾唇一笑,随意的坐下一摆手,“这有什么?流言蜚语若是都要入耳那本宫早就不用活着了,还有什么心情坐在这里和你谈笑?” “那倒是也对,娘娘的心境相比于其他女子都很开阔。”于亭池由衷的开口,“我今日倒是听说了娘娘将玺贵人痛骂的事情,想来也是添油加醋了吧?” 段寒芜闻言一愣,“痛骂?本宫何时痛骂她了?”旋即轻笑了几声,“皇贵妃说的也对,这些人想来也是在中间加了什么本宫侮辱玺贵人的话了吧。不过本宫确实斥责玺贵人了,还是在皇上的面前。” 于亭池捂着唇瓣低低的笑出声,“娘娘当真是好胆量,在皇上面前辱骂他的嫔妃。” “这又算的了什么?”段寒芜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你今晚不是光为了来和本宫叙旧的吧?可是有其他话要说?” 于亭池听到这话完全没有讶异的神色,相反的还多了几分赞许的意味,“娘娘果真还是冰雪聪明,嫔妾来确实是有事,而且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谁能让皇贵妃亲自来劝本宫呢?本宫倒是十分好奇。”段寒芜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眼下只是和于亭池打着哑谜。她有意无意的捏起茶杯把玩着,眸子闪着睿智的光芒,“皇上叫你来说服本宫什么?都说出来吧,你和本宫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第113章 于亭池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坐在那里喝了口茶水,平心静气的开口,“娘娘当真是聪明的,嫔妾不说娘娘便知道。” “除了他还能谁能劝得动你来?”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让你来劝本宫什么?” 于亭池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好像明天便有藩国的人来访,皇上会忙的焦头烂额,他担心一时间无暇顾及娘娘,娘娘会生气,所以便央了嫔妾时不时的来陪着娘娘说说话,只是这么简单而已。是娘娘想的复杂了。” 段寒芜闻言,不可置信的抽了抽嘴角,满脸的惊愕,“就,就这么一点点的事,皇上就让你来找本宫了?” “是啊,嫔妾这不是来和娘娘谈谈心说说话了吗?”于亭池莞尔,“皇上还说,若是有必要的话,和娘娘一同住下也是可以的,只要娘娘一句话。” 段寒芜赶紧摆摆手,“不了,皇贵妃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大晚上的来找本宫谈心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些?” 于亭池左右看了看才轻轻的说道,“方才傲霜带嫔妾进来的时候说娘娘要让她出宫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原来你也是傲霜的说客啊。”段寒芜了然的一笑,旋即看了一眼珍珠,“傲霜年纪也差不多了,在宫里呆了这么久,怎么说也得给她个好归宿,毕竟她也服侍了本宫好一阵子了,不能亏待了她。” 于亭池眨了眨眼,“可是娘娘多多少少也要问问傲霜的意思吧?嫔妾方才听傲霜说,语气可不是很好。” 段寒芜闻言,柔柔的一笑,竟然带着说不出的风情,于亭池瞧着这样的段寒芜有些许的痴傻,只见到段寒芜勾起唇角一笑,幽幽的说道,“亭池,虽然你和我关系还好,不过私事你似乎不应该过问的吧?时间不早了,今天的叙旧便到此结束吧,本宫累了。珍珠,送客!”说完这话,段寒芜不由分说的站起身子旋身离开,不再看于亭池一眼。珍珠见状,赶紧走过去对于亭池带着一抹歉疚的笑,于亭池了然的点点头,也不做多停留,站起身子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翠竹一面蹦着跳着一面看向自己主子,疑惑的问道,“主子,为什么要帮傲霜问话啊?这样不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吗?” “只是举手之劳,娘娘不会生气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于亭池柔美的笑了笑,“她不过就是不想被人左右想法罢了,我理解。” 翠竹闻言不解的眨眨眼,“娘娘说的好像很了解娘娘一样,翠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你啊,若是有青兰一半的悟性也不至于一直傻乎乎的了。”于亭池含笑的啐了一口翠竹,“这才是段寒芜,我还是比较欣赏这样子的她,不是吗?”于亭池说完这句话,便加快了自己的步子,嘴角都是淡雅的笑意。翠竹更不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了,狐疑的眨巴着眼睛,却也是跟了上去。 因为回宫的关系,各个宫的嫔妃们又恢复了请安的礼仪,段寒芜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起床之时也没有过多的挣扎,收拾完毕走出来的时候和傲霜对视了一眼,段寒芜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不去看她,对着一边站着的珍珠说道,“去准备点心给各位娘娘吃。” “是,奴婢知道了。”珍珠福了福身子。 傲霜不傻,段寒芜故意把珍珠支走想来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她识相的朝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娘娘。” “傲霜,本宫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其他人一句话便改变主意。”段寒芜清冷的话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来,“并不因为你是许鸠合的人才赶你出去,而是本宫不喜被人欺骗、不喜被人蒙在鼓里。傲霜,你是聪明人,自然能知道本宫什么意思。” 傲霜闻言,微微皱起眉头,随后才点点头,“是,娘娘,奴婢知道娘娘的意思了。” “既然知道就不要反抗本宫的安排,于你于我都好。”段寒芜幽幽的开口,“现在让你安然无恙的走是最好的办法,不要等到本宫和皇上说,你才后悔。那样就不是这般毫发无损了,你可知道?” 傲霜依旧是咬着唇瓣,“是,奴婢知道了,多谢娘娘不杀之恩。” “好了,没什么事你便去收拾收拾,本宫收拾完这些宫妃便送你出去。”段寒芜懒洋洋的摆摆手,才提着裙摆走了出去。傲霜满脸不甘心的看着段寒芜离开的方向,最后化作了一脸的忧伤。突然有人伸手拍了一下傲霜的肩膀,她回头,见到熟悉的脸一愣,随后赶紧的跪下,“傲霜见过公子!” 来人正是许鸠合,他和傲霜一样带着几许迷惑的神情,转头看了看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段寒芜,转头对傲霜微微一笑,“罢了,既然寒芜容不下我的人,你便回来吧。” “可是公子,傲霜不甘心。”傲霜出声道,“傲霜跟着娘娘许久,就算没有主子之间的情感,也算是朋友了,傲霜不想离开娘娘身边。这件事无关于公子,只是傲霜和娘娘之间。”她有些情绪激动,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 许鸠合依旧是安慰性的摸了摸傲霜的脑袋,“傲霜,我知道你对段寒芜很喜欢,不过既然她不欢迎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若是你一定不想走的话,那便在暗处保护她,如何?” “公子,可是、、、”傲霜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她今日送你出去,我自有办法让你再混进来。”许鸠合温温柔柔的一笑,揽着傲霜的腰肢,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傲霜脸颊绯红,什么都没说,静静的依偎在许鸠合身边。 段寒芜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看到大厅里乌压压的花花绿绿,有些头疼的扶额。若是纪长情想让自己开心的话,就把这个要命的请安给取消了吧。她认命的摇了摇头,才慢慢的踏了进去。 “皇后娘娘吉祥,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到段寒芜进来,屋子里原本叽叽喳喳的女眷纷纷的给她弯身行礼。 段寒芜难耐的捂住了口鼻,自己也不是皇帝,她们有必要将自己打扮的这般香气扑鼻的来吗?段寒芜随意的挥挥手,“免礼,都起来吧!”说着她兀自走到主位上坐下,眼睛巡视一圈竟然看到了玺贵人,怎么,这个女人还是不学好,偏生过来讨骂的吗?她眸子一扫,瞬间便瞪大了些,只见到从来没有到场的于亭池竟然端坐在角落那边。于亭池见到段寒芜对视过来的眼神,对着她温柔的一笑,随后便像是雨中荷花一样圣洁的坐在那里。 她来做什么?她完全可以不用来的。“今日只是随意坐坐就好,藩国来访,女眷不适宜聚集在一起时间太多,大家有什么要和本宫说的都一并说了好了。”段寒芜清清嗓子,半晌才开口。 “皇后娘娘,嫔妾殿里的人手不够了,几个丫鬟都年纪满送出宫了。”一边打扮花枝招展的青美人幽幽的开口说着,“对了娘娘,嫔妾不喜欢姿色太好的婢女,还请娘娘为嫔妾多多选一些。” 段寒芜额头青筋跳了跳,“可以,这件事本宫帮你。”她眼睛看向一边安静坐着的于亭池,有些胆战心惊,这女人今日来凑什么热闹?“还有什么事吗?” “皇后娘娘。”沉寂的玺贵人终于说话了,她眸子闪烁着晶莹,抬头看着段寒芜,声音也带着丝丝的委屈,“皇后娘娘,嫔妾想知道皇后娘娘您究竟有没有拿姐妹们当做亲人,为何说话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还有昨日为何出言侮辱嫔妾,嫔妾想知道。” 段寒芜就知道这个玺贵人不出幺蛾子是不可能的,昨日的教训想必还是没够,今日又来找骂了?她眸子微微一转,含笑着开口,“玺贵人真是说笑了,我们一同服侍着皇上,算算也应该是亲人,毕竟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女人,本宫又何必要为难你们呢?至于玺贵人昨日说本宫辱骂你,更是无中生有,本宫是说过本宫年纪比你小当不得你的姐姐,但是并未反对过叫玺贵人你为姐姐啊,不是吗?”真可笑,玺贵人以为这样众目睽睽的质问我就会怕她吗?真是小瞧了我段寒芜。 果然,段寒芜说出这话,玺贵人顿时安静了,瞬间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的瞪着段寒芜,半天才低低的开口,“是,是吗?” “自然是的,你以为本宫会骗人吗?”段寒芜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说的万分认真。 玺贵人闻言有些尴尬的看着其他递过来的目光,她原本就是叫来姐妹们为难段寒芜,让她发飙最终闹到皇上那去,让她身败名裂的,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要自己怎么接?若是接了就是大不敬,哪有妃嫔做皇后姐姐的,若是不接就是拂了段寒芜的面子,自己今后的日子也难做,她有些着急的握紧了衣摆。 于亭池抱着看好戏的样子瞧着段寒芜,她瞄了瞄得意的段寒芜,咳嗽几声才说道,“娘娘这话说的似乎有些不妥,哪有皇后做嫔妃的妹妹的道理?这在帝王之家是不被允许的。” “是是是,皇贵妃说的确实是真的,嫔妾当真是当不得娘娘的姐姐。”玺贵人看到于亭池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赶紧顺着于亭池的话接下去,这烫手山芋还是扔给于亭池比较好。 段寒芜挑了挑眉,将目光投向于亭池。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明摆着是在为难玺贵人,于亭池这个时候竟然来给自己添乱,难道是在气昨晚自己对她下了逐客令不成?段寒芜脸色不太好看,盯着于亭池一字一句道,“是吗?那倒是本宫唐突了,多亏有皇贵妃提点,不然本宫犯了错都不知晓。” “娘娘谬赞了。”于亭池含笑的扯了扯自己身上墨绿的衣裙,满眼的笑意。她不是故意为难段寒芜的,只是觉着段寒芜发飙的样子有趣,想好好的逗弄一番,真是好久都没见到这般有趣的人了。 第114章 段寒芜瞧见于亭池眼底的促狭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顺势瞪了于亭池一眼,随后才转头对着玺贵人开口道,“皇贵妃方才提点的确实不假,不过这年纪问题是真的。一个比自己年长的人叫自己姐姐,任是谁都不会高兴的吧?”段寒芜声音凉飕飕的,“所以,玺贵人还是找好自己的位置,莫要再乱叫人了。” 玺贵人撩起裙子跪在地上,身子已经有些微微颤抖,她敛下眼底的愤恨,声音却依旧是娇柔,“是,娘娘说的是,嫔妾受教了。”说着直接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满脸的诚恳。 段寒芜懒得看玺贵人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自己和她早就撕破脸了,在表面和谐也没什么用。她拄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扫了一眼玺贵人,“本宫记得本宫是不许你和淑妃,啊不是,是淑贵人来本宫的飞凤阁的,难道玺贵人是忘了不成?”丢下这句话之后,段寒芜果然看到跪在那里的玺贵人浑身僵住,她不由的勾了勾嘴唇,心情像是更好了。“玺贵人,本宫在问你话,你都不回答的吗?” “不,不是的,嫔妾是、、、”玺贵人慌张的摇着头,眼睛里都泛着水汽。 段寒芜随意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宫也不是要为难你,玺贵人何必要这般委屈呢?今个的请安就这么散了吧,藩国来使都在各种稳稳的给本宫眯着,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本宫便唯你们是问,清楚了吗?”段寒芜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表情也收起,一副严肃的模样。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训。”满屋子的嫔妃赶紧站起身子朝段寒芜行了个宫礼,才像是躲避灾难一般的离开。 段寒芜眸子一勾,伸手指着于亭池懒懒的说道,“皇贵妃你留下,本宫有事情和你说。” 于亭池原本就没打算要走,站起来也是放缓了速度,听到段寒芜的声音,柔顺的对着她一笑,才朝着段寒芜那边走过去。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她们两个宫妃和侍婢们,段寒芜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丫鬟便都对着两人一行礼,离开大厅。 于亭池倒是不着急,安安稳稳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还伸手端着茶杯细细的把玩,一点也不在意周围段寒芜投过来的眼刀。一边站着的青兰满眼不屑的看着段寒芜,还是不忘记帮着自家主子轻轻的揉捏着肩膀。 “皇贵妃,你就不想对本宫说点什么吗?”段寒芜瞧见于亭池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出来,她凉飕飕的开口,“本宫要你留下来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喝茶玩耍的。” 于亭池抬眼瞄了一下段寒芜,才轻柔的笑了笑,“嫔妾自然是知道的,不知娘娘留嫔妾是所为何事呢?” “你也好意思问?”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翻了个白眼,“方才本宫出言为难玺贵人,你为何要出言阻止?难道你看不出来本宫是存心的吗?” 于亭池接过一边青兰给自己倒得茶水,凑到唇边低低啜饮了一口,随后对着段寒芜眨了眨眼,“嫔妾自然是觉着好玩才组织的,娘娘切莫以为嫔妾是和娘娘对着来的才好。” 段寒芜咬牙切齿的瞪了于亭池一眼,她就知道于亭池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主儿!段寒芜双手交叠在自己腿上,一副皇后的高姿态,“皇贵妃这热闹的看的可是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难得看到皇后娘娘吃瘪,当真是极有趣。”于亭池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见到段寒芜瞪着自己越发的凶狠,只好稍微收敛了一下笑容,她坐正身子朝段寒芜那边看过去,笑着道,“这次藩王来使,嫔妾觉着没那么简单。” 段寒芜抬眼看了一眼对着自己笑的于亭池,有些奇怪的问道,“藩王来使和我们这些后妃有什么关系?皇贵妃关心的事是不是有些太多了点?” “不是嫔妾关心的事多,而是嫔妾觉着有趣。”于亭池高深莫测的开口,“若是嫔妾,便会找找这其中有什么乐子,若是能发现什么自然是好的。” 段寒芜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于亭池,“本宫怎么觉得你是话里有话?”她一直都看不懂于亭池,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张透明的白纸,什么都逃不过面前这个笑若莲花的女子。 于亭池站起身子,“嫔妾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只是想着这深宫之中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毕竟置身事外太久了。”没等段寒芜反应,于亭池便背对着段寒芜轻声的说道,“有些事不仅仅是表面那般简单,深入其中或许会发现不一样的东西。嫔妾身子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说完,于亭池便将手指送到青兰手中,由着她搀扶自己便离开了。 段寒芜一头雾水的看着远去的于亭池,始终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时间一晃,便是下午。之前送走了那些宫妃,段寒芜便坐在外面晒太阳,过些日子冷了的话就没办法出去晒太阳了。她倾身躺在椅子上,满足的闭上眼睛。每天这个时候是阳光最足的时辰,她便找人在院子里安置了个贵妃榻,安安稳稳的躺在上面。 段寒芜闭眼休息之余,一双手忽的蒙住了她的眼睛,段寒芜一愣,旋即展开笑靥,“皇上,您这样玩有趣吗?” 来人听到声音,失笑了一声,便松开手,入眼的便是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的纪长情,他意气风发的坐在段寒芜身边,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他身上竟然穿出来淡淡的儒雅味,举手投足都带着丝丝的贵气。 “寒儿当真是聪慧的很,连朕来了都知道。”纪长情挫败的摇了摇头,伸手弹了弹段寒芜的鼻尖,“你倒是过的逍遥自在,还在庭院里晒太阳。” 段寒芜闻言轻轻一笑,“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是很忙,臣妾不过是在后宫帮着安抚后妃,闲下来的时间自然是多的了。皇上可是觉着不甘心了?” “朕只是觉得有些乏力。”纪长情仰身躺在贵妃榻上,抬眼看着天上飘动的白云,半晌才低低的开口,“有时候朕想,若是朕是个平常人该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每天都茶余饭后到处游玩。” 段寒芜咂咂嘴,这个事她倒是没有设想过,不过纪长情既然提起来了她便拄着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下,“皇上若是普通男子,只怕也会引得万千美人争抢吧,毕竟皇上的容颜举世无双,让女子都黯淡三分。不过臣妾想着,若臣妾不是大将军的女儿,只是个平民,想来也是碌碌无为的过完这一生吧。” 纪长情眸子飘到段寒芜身上去,伸手将她拉倒自己的怀里,段寒芜一个冷不防,被纪长情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纪长情下巴凑在段寒芜发旋上轻轻揉蹭了几下,声音溢满了柔情,“寒儿,你现在不是在朕身边吗?朕不会让你平淡无奇的过完一生的。”说着他伸手握住段寒芜冰冷的指尖,满足的闭上眼睛,“朕自从遇到你,觉得之前的日子都白过了,好像上天让朕当上这皇帝,就是为了遇见你一样。” 段寒芜微微一笑,伸手搂住纪长情的腰肢,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还有那淡淡的龙延香。段寒芜满足的闭上自己的眼睛,喃喃的说道,“我也好幸运自己可以遇到你。” “寒儿,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次!”纪长情眸子瞬间一亮,紧了紧自己的怀抱,低头轻吻着段寒芜的发丝,“你再说一次。” 段寒芜脸蛋红了红,埋在纪长情怀里不敢抬头,生怕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随后她的手紧紧抓住了纪长情的衣襟,唇瓣忍不住的轻轻上扬,突然脑袋里不知为何莫名闪过于亭池今天说过的话,她一愣,抬头问道,“皇上,今日是不是藩国人来访了?” “是啊,怎么,寒儿可是感兴趣?”纪长情贪婪的呼吸面前女子的芳香,眼睛迷离的开口道。 段寒芜摇摇头,“不是不是,臣妾就是好奇那些藩国人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我们扶风差别很大。” 纪长情皱起眉头,仿佛是在细细回想一般,半晌才开口道,“藩国人来自天武国,也不算是小国,是和我们扶风一样有百年基业的大国,此番来的是他们天武的王爷和大皇子。若是让朕说的话,他们与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纪长情回答完,看到段寒芜面容带着丝丝探索之意,旋即乐了出来,“寒儿还说不感兴趣,满脸的都是疑惑,还想骗朕!” “啊?”段寒芜一愣,随后傻兮兮的摸摸自己的脸,“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随后她慌张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对,是臣妾。” 纪长情瞧着段寒芜的动作忍不住弯弯唇,伸手抚了抚段寒芜的脸蛋,“寒儿,你我相处的时候可以不必那般的自称,我给你对等的权力,也不跟你用自称,可好?” 段寒芜抬头瞧瞧纪长情,幽深的眸子绽放着瑰丽色彩,那瞳孔像是带着吸引力一般,段寒芜竟然一时间移不开目光。而纪长情眸子里也跳跃着火焰,伸手掐住段寒芜的脸蛋,一点点的朝着她微张的唇瓣凑过去。 “娘娘!您要的吃的奴婢准备好啦!”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随后便是粉色宫装的珍珠笑眯眯的捧着东西出现,吓了两人一跳。 第115章 珍珠一脸窘迫的抱着东西站在那,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两人,一个面色绯红唇瓣鲜红欲滴,一个寒着俊颜眸子紧紧的眯起来。珍珠浑身不由的一颤,她是不是来错时间了?珍珠抱着东西 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双脚也往中间微微并拢,半天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奴婢参见皇上。” 纪长情脸色已经黑到了一定地步,这个丫头难道不会看情势的吗?突然出现破坏了原本静谧温雅的好心情,他此刻心里已然在盘算着要不要将珍珠这个丫头尽快嫁出去的念头了。 “没事没事,你快起来吧。”段寒芜收拾好情绪,对着珍珠淡淡的开口,随后脸颊有些灼烫。这么丢脸的时候被珍珠看到了,今后自己这张脸真的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得到段寒芜的回应,珍珠这才变得稍微自然了一些,她睨了一边黑着脸的纪长情一眼,随后手脚麻利的把刚出锅的点心摆在桌子上,身体稍微向后倾斜了下,恭敬有礼的开口道,“没事的话,那奴婢就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段寒芜赶紧对珍珠摆摆手,她担心珍珠再停留一秒钟,身边的纪长情就要发飙了。 珍珠点点头,旋身飞快的走,很快就消失在两人面前。 “你做什么要珍珠走的那么快,难不成是怕我吃了她?”纪长情果真没再对段寒芜用自称,相反的,他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脸颊一红,“皇上在说什么,我才没有担心。只是珍珠脸皮薄,我担心她在这里会不自在,便打发她离开。反倒是皇上,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才是吓坏人呢!” “哈哈哈哈!是是是,是我吓跑珍珠了。”纪长情张口大笑了几声,随后像是陷入深思,“不过这珍珠确实到了应该嫁人的年纪,我应该想着给她安排出去才对。不然以后总是这般莽撞的打扰我们,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失手杀了她。” 段寒芜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皇上你在乱说什么,珍珠还小,我可舍不得珍珠嫁人!” “你舍不得不代表珍珠不想。”纪长情含笑的开口,突然眸子一转,“我却是知道珍珠早就心有所属,只是姑娘家的难免会不好意思。” 段寒芜愣住了,不解的抬头看看一脸高深莫测的纪长情,随后狐疑的问道,“你怎知珍珠喜欢何人?我这个做主子的都不知道,你还会知晓?” “自然,我可是当今皇帝,有什么可以瞒过我的眼睛?”纪长情颇有些嘚瑟的意味,在段寒芜面前挤眉弄眼的,闹得段寒芜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伸手推了纪长情一下。纪长情瞧着段寒芜的笑脸,不由的心情大好,这才说道,“是谁并不难猜,皇宫珍珠可是有主动示好的人?” 段寒芜脑袋一懵,随即灵光一现,“皇上的意思是说顺子?” “寒儿真聪明!”纪长情满意的点点头,还不忘记伸手摸摸段寒芜的脑袋,是以奖励。 段寒芜张了张自己的唇瓣,“可是,可是顺子是太监啊,珍珠这会不会、、、”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顺子不是太监,只是我儿时的伴读。”纪长情失笑的敲了一下段寒芜的脑袋,“才刚刚夸过你,这下子便露馅了。” “我知道但是珍珠并不知道啊!”段寒芜有些心急,并不是为了顺子的身份,而是若这件事是真的,那珍珠注定会悲伤收尾,毕竟顺子心中早有了一个于亭池,珍珠若是坚持只能是飞蛾扑火。“皇上说的也只是猜测,珍珠那孩子还没收心,没道理会懂了男女之事。” 纪长情有些哭笑不得,“你和珍珠差不多大,你都嫁给我了,珍珠还有什么不懂的?你啊,是当真以为自己年纪很大了吧?难道你忘记你才刚刚及笄的吗?”随后纪长情看了看天空,满意点点头,“珍珠若是真的对顺子倾心,我便做主帮着那丫头问问看,毕竟她帮我照顾你许久,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不是吗?” “千万不要。”段寒芜想也没想就阻拦,随后皱眉说道,“这件事还是要问问珍珠的意思才行,皇上你不要乱点鸳鸯谱。若是顺子有了意中人,那岂不是害了珍珠?” 纪长情看段寒芜有些激动的模样,有些狐疑的瞧了瞧她,“我只是说说,寒儿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知道顺子有了意中人?” “我怎么会知道!”段寒芜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收住,“不过就是出于对他们两人考虑罢了。”看到纪长情还是一副狐疑的模样,段寒芜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话题,说下一个话题吧,继续刚才天武国的事来说,我确实是挺好奇。” 纪长情笑了笑,伸手刮了几下段寒芜的鼻子,“你好奇个什么劲儿,今晚便可以让你见见这些人了。” “啊?今晚?”段寒芜一愣,显然是没懂。 “傻丫头,你是我的皇后,我要宴请他们,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份了。还在这里费尽心思打听什么?不只是你,阿姐和亭池也是要去的,不过亭池似乎没有要去的打算,等下我去问问看。”纪长情含笑的开口,“到时候你要好好表现才是,最好给他们跳一曲你之前的那个舞,当真是技压群芳。” 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伸手给了纪长情一拳,“皇上见过一国之后去给宾客跳舞助兴的吗?” “我的寒儿什么都会,自然是要推出去显摆显摆的,既然你不愿,那我也不勉强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坐在我旁边就可以。”纪长情伸手环住段寒芜纤细的腰肢,下意识的摇摇头,“寒儿,你实在是太清瘦了,就不能多吃一些?十五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这般纤瘦实在不是很稳妥。” 段寒芜微微一笑,“我一直都吃的很多,只不过不知道为何胖不起来而已。” “哎,你这么瘦,我都不知道让厨房给你做什么好了。”纪长情有些担忧的环着段寒芜。 段寒芜眉头一挑,伸手拿过一块珍珠方才送来的糕点,献宝似的递给纪长情,另外拿一块放在自己嘴巴里,笑眯眯的开口道,“这点心是珍珠自己琢磨的,当真是好吃,皇上您尝尝看。” 纪长情闻言,接过点心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了一番,点点头,“确实是好吃。” “是吧?”段寒芜乐不可支的弯弯唇,端起一边放着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纪长情上下看了看段寒芜,突然抿着唇瓣,严肃的开口道,“寒儿,我们挑个日子圆房吧!” “噗!!!”段寒芜一时不察,被纪长情这句话给吓得不清,直接将口中喝着的茶水全数喷了出来,随后等着大大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瞧着纪长情,声音也有些颤巍巍的,时不时咳嗽了几声,“皇,皇上,您刚才说什么?” 纪长情喷笑,伸手拍了拍不断咳嗽的段寒芜,“看你,我说的话有那么难懂吗?你竟然吓成这样。” “皇上!”段寒芜不满的瞪着面前对着自己弯唇笑的男人,那个模样像是狡黠的狐狸。段寒芜抚着自己的胸口顺顺气,半天才说道,“若是我突然说这么一句,皇上也会喷的。” 纪长情好笑的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蛋,“话真多,我不就是问你圆房的日子吗?看看你这个胆子!”随后纪长情突然凑近段寒芜,深邃的眸子对上她受惊如小鹿一样的杏眼,声音低沉沙哑,“寒儿,我们何时成为真真正正的夫妻?” 段寒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纪长情,浑然不觉的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她被纪长情这副妖娆的样子给蛊惑了。“我、、我、、、” “那就明天,可好?”纪长情含笑的诱导着,手也跟着不规矩的在段寒芜腰肢上乱按。 段寒芜兴许是被按到了痒处,突然笑出了声,也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她捂着自己唇瓣窃笑几声,“皇上,臣妾才十五岁,皇上您都多大了,好意思对幼女下手吗?再说皇上方才不是说了臣妾太过于消瘦吗?怎么此番倒是忘记了?” “恩、、、那倒是。”纪长情竟然破天荒的点点头,“不过女子到了十六七早就是孩子娘了,寒儿确实是瘦了点,不好生养,不过调养一阵子就会好了。”说着纪长情俯身在段寒芜脸蛋上轻吻了一下,“不要拒绝我。” 段寒芜含笑的看着纪长情,唇瓣也跟着微微颤了一下,随后才轻柔的回应道,“好。” 空气中瞬间又蔓延出来旖旎的氛围,段寒芜和纪长情两人互相对视着,嘴角也缓慢的勾起,纪长情眸子里再次跳跃起浓郁的柔情,再次捧着段寒芜的脸蛋要吻下去。 “皇上!”果然每次都有不合时宜的捣乱者,顺子到了的时候见到此景也愣了愣,随后脸色有点尴尬,赶紧背过身去不敢看面前的两人。 纪长情脸色黑的已经可以和锅底灰媲美了,他咬牙切齿的转过脑袋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顺子,突然有种把顺子推出去痛打五十大板的冲动。段寒芜这次倒是没有脸颊绯红,反而是捂着唇低低笑了出来,纪长情瞪了一眼那边幸灾乐祸的段寒芜,才找回自己声音,略带沙哑,“你来做什么?可是有事?” 顺子想踢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无奈的转过身,看着自家主子那张漆黑的脸,咽了咽口水,才说道,“皇上,奴才来找您商量一下晚宴的具体事项。” “恩,好了,朕这便过去。”纪长情伸手掐了一把在那里依旧笑的花枝乱颤的段寒芜,这才站起身子,“寒儿,晚上朕会派人来接你。” 段寒芜揉了揉自己被掐痛的肉,心里腹诽着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竟然学女人掐人,随后便是挂着笑靥如花的脸说道,“是,臣妾遵旨,皇上慢走!”还顺便对着两人招招手。 纪长情依旧是一脸不悦的瞪着段寒芜,才长袖一甩的跟着顺子离开。 段寒芜等到纪长情身影消失之后,才收起笑脸。脑子里回荡着刚才纪长情和自己说过的话,难道珍珠当真是对顺子有情了? 第116章 长歌殿。 “皇上今个怎么得了空来我这?”于亭池依旧不变的是那身翠色衣衫,她姗姗的走到纪长情身边给他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随后弯弯自己的唇瓣,“往常皇上不是从来不踏足我这长歌殿的吗?” 纪长情笑着迈步进了门,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抬头四处看了看,询问道,“这里住的可是习惯?有没有桃林住的那么舒服?” “自然是没有桃林那般肆意,不过宫里的有趣事还真是多。”于亭池柔声的开口,“尤其是那位皇后娘娘,当真是让我喜欢的很,总是忍不住想看她气的跳脚。今个上午娘娘想要为难玺贵人,我便出言阻拦,娘娘倒真是气的跳脚,还要找我兴师问罪。”于亭池想起段寒芜那个表情,就忍不住捂着唇低低笑出了声音。 提到段寒芜,纪长情也跟着嘴角上扬,“寒儿她确实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你若对她好,她定然会全心全意,若是对她不好,便会双倍奉还的性子。不过我看寒儿倒是很喜欢你,每次和朕提起你都是笑容满面。” “是吗?难得娘娘肯亲近我。”于亭池似乎笑的更开心了。 很快的,一边的翠竹欢欢喜喜的端着茶走过来,看到纪长情便扑闪着大眼睛问道,“皇上,翠竹许久都没看到皇上了,皇上竟然还是长得这般标致!” “翠兰,休得无礼。”于亭池闻言,虎着脸斥责了一句,翠竹则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安安静静的站在于亭池身边,不再说话了。于亭池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皇上,翠竹这丫头实在是被我宠坏了,一时间失了分寸,还请皇上见谅。” 纪长情摇摇头,随意挥了下手,“无碍,翠竹难得一直保持着孩童性格,也是极好。这样开朗的性格在你身边朕也放心点,倒是青兰的性子实在是太沉闷了点,你真应该让翠竹好好带带青兰,免得一直像是个木头人一样。” “是,嫔妾受教了。”于亭池娇俏的应了一句,眸子微微一转,才低声道,“皇上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吧?不仅仅是找亭池叙旧,有什么就说什么,何必跟我打太极呢?” “哈哈哈!”纪长情哈哈哈大笑了几声,“和亭池说话就是爽快,每次都是这样。好吧,朕也不跟你兜圈子,今晚有天武国的人来访,作为皇贵妃,亭池你是一定要出席的,朕知道亭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不过出于礼节,还是要请你出去坐坐的。” 于亭池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随意点点头,“这个亭池知道,放心,亭池会去的。” “哦?这次倒是答应的很爽快。”纪长情狐疑的眨巴眨巴眼睛。 于亭池莞尔,“怎么,亭池许久不出门突然改主意让皇上也奇怪了?说白了亭池只是喜欢凑有趣的热闹,天武国的人自然有好奇心去看看的。”说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皇后娘娘可是会去?” “寒儿作为皇后自然是会去的。”纪长情点点头。 “那亭池便更要去了。”于亭池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撞入正朝屋子里走的顺子眼里。 顺子看到于亭池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愣,随后才发现纪长情在看自己,赶紧给他行了个礼,“奴才参见皇上,主位使臣已经在御花园就坐了,只等着皇上和皇贵妃去参加。”他将头放低,不抬头去看那道温柔的视线。 纪长情闻言颔首,“好了,朕知道了,那朕现在就和皇贵妃过去吧。”随后转头看着于亭池,“亭池你可还需要梳洗打扮?” 于亭池素净的脸上未施脂粉,粉嫩的唇瓣上扬成了一个弧度,轻轻摇摇头,“亭池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再如何打扮也只是变得更丑,就这样和皇上一同去吧。” 纪长情对着她轻轻一笑,凤眸划过一丝亮度,忽而转头看到顺子有些呆滞的神情,顿时一抹不好的预感升入心底,他快步的走到顺子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哲文,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顺子这才反应过来,“是,皇上。”随后赶紧侧身到一边,迎着面前的两个主子过去。纪长情率先走出去,于亭池款款的迈着步子,路过顺子身边的时候对着他微微一笑,旋即跟着纪长情的步子离开,顺子心神一荡,眸子划过难以言喻的痛处,很快便消散,也紧跟着两人走出长歌殿。 段寒芜对着镜子给自己上妆梳发髻,对着镜子看到门口一动,她便懒懒的开口道,“珍珠,本宫知道你来了,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帮本宫打下手?” 站在门外的珍珠听到段寒芜的话,这才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眼睛先是心虚的瞧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段寒芜,随后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伸手拿过一边的梳子,将段寒芜剩下的头发编好放在一边,又随手拿了一支金步摇戴在上面。 “看你那个样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不用和本宫摆那种表情。”段寒芜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子,眸子紧紧的盯着珍珠。 珍珠犹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瞧着珍珠这个样子,段寒芜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这丫头一直都是,脑子里想什么在脸上都会表现出来,单纯的很。段寒芜轻轻叹了口气,“你是想问本宫,为什么要送傲霜出宫,对不对?” 珍珠骤然睁大眼睛,满脸诧异的瞧着段寒芜,像是在探索段寒芜有什么特异功能,竟然可以看得出自己的想法。 段寒芜嗤嗤笑了几声,“你这丫头,有什么直接问本宫就好,何必要躲躲藏藏的。” “那,娘娘为何要送走傲霜姐姐?傲霜姐姐明明那么尽心尽力的侍奉娘娘。”珍珠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半晌才怯懦的开口问出来。 段寒芜眨了眨眼,随后轻声笑了出来,“是啊,为什么呢?傲霜明明是那么尽心尽力侍奉本宫,本宫却要她离开。” “娘娘?”珍珠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懵懂。 “珍珠。”段寒芜自己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继续说道,“有些事不是像你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傲霜是本宫的奴婢,确实也是效忠于本宫,但是她另外也是其他人派来监视本宫的,你若是本宫,会留下一只眼睛在自己身边吗?”段寒芜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告诉珍珠,她不想打破珍珠天真烂漫的想法,不过人始终还是要长大的,早一点认清现实要比受到伤痛之后要好得多。 珍珠闻言,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娘娘您在说什么?傲霜姐姐是别人派来监视娘娘的?怎么可能?傲霜姐姐从娘娘进宫便一直跟着娘娘了。” “珍珠,本宫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本宫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送走傲霜,而是有原因的。再者,没有杀她已经是本宫看在她侍奉的尽心尽力的恩赐,送她出宫也算是变着法的护着她,你能明白吗?”段寒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珍珠,你与本宫同岁,为何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珍珠摇了摇自己的唇瓣,像是在消化这个消息,半天才低下脑袋,“奴婢知道了,娘娘做的是对的。” “珍珠,本宫告诉你不仅是为了让你知道事实,也在侧面的告诉你,本宫不要有二心的人。”段寒芜收起了笑脸,眸子闪过丝丝寒气。 珍珠惊恐的抬头看着段寒芜,赶紧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娘娘,珍珠对娘娘绝对没有二心,娘娘帮着珍珠的弟弟看病,还送他去最好的学堂读书,这份恩情珍珠这辈子都还不完,怎么会对娘娘有二心?” 段寒芜知道自己这个模样是吓到珍珠了,站起身子走到珍珠面前伸手扶起她,看到珍珠脸上挂着的泪花,她有些于心不忍,帮着她擦掉脸上的泪,才轻轻的开口,“本宫和你说这些不是责怪你,而是告诉你成破利害,你知道吗?”傲霜赶紧点点头,段寒芜知道短时间内珍珠是不会再没心没肺了,也就稍微放下了心,突然脑子一闪,转头看着珍珠问道,“珍珠,皇上说你有了中意的人,要将你许配出去,你当真是有了喜欢的人?” “恩?”珍珠狐疑的伸手擦着自己的眼睛,脸色有些不对劲,“娘娘,不会是您又要把珍珠赶走吧?珍珠要一辈子在娘娘身边!” 段寒芜哭笑不得的看着瞬间又变成泪人儿的珍珠,“你在那里说什么?要赶走你本宫还会浪费唇舌和你说那么多?你脑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随后语重心长的对珍珠开口道,“本宫是在问你,可是有了中意的人?” “自然没有的。”珍珠十分肯定的开口。 “那,顺子呢?”段寒芜想了想,决定试探性的问问珍珠,此话一出,果然看到珍珠稍微红了的脸和那双不断翻滚的眼珠儿,段寒芜当下便什么都知道了,她有些担心的看着珍珠,“珍珠,顺子是公公,你不会不知道的吧?” 珍珠闻言赶紧点点头,“奴婢知道的,顺子哥哥是公公。” “那你对顺子是不是、、、”段寒芜还是有些不确定。 珍珠一愣,瞬间便咬紧了唇瓣,不再说话了。 第117章 “珍珠,本宫是真心为你好,顺子不是你的良人。”段寒芜看到珍珠那一瞬间的表情,便什么都明白了,她伸手按住珍珠的肩膀,眸子也是异常的坚定,“哪怕顺子是太监,你也要和他结成对食吗?” 珍珠扑闪着眼睛瞧着面前的段寒芜,突然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珍珠眸子黯淡了片刻,才软软的开口,“娘娘,如果是顺子哥哥的话,珍珠不介意和他结成对食。” “你当真这样想?”段寒芜追问了一句,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珍珠,原本感情的事本宫是不应该过问的,但是因为是珍珠你,本宫才想劝你一句,你可知道?” 珍珠点点头,“娘娘的意思珍珠清楚,娘娘是想要珍珠安安稳稳的到了十八岁出宫嫁人,想要给珍珠一个好归宿。珍珠都明白的,不过娘娘的好意珍珠心领,珍珠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珍珠说完这话,圆润可爱的脸蛋上洋溢着笑容,随后天真的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娘娘,时间快到了,娘娘还不赶快去御花园?不是要宴请天武国的人吗?” 段寒芜唇瓣颤抖了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珍珠莞尔,才提着裙摆慢吞吞的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兀自微笑着的珍珠,无言的离开。 她话都点到了,珍珠若是不停劝告,最后吃亏的还是珍珠自己。 御花园。 纪长情携着于亭池走到御花园,所有的朝臣全部站起来,朝着两人行礼。纪长情微微摆了摆手,才缓缓的坐下。于亭池则是自动自觉的坐在自己皇贵妃的位置上,不断转移着自己的目光,寻找段寒芜的身影。 中间座位之上穿着不同于扶风衣衫的是两个男子,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微微带着点胡须,一身棕褐色的降龙纹袍,脖子上戴着像是犬牙的项链,中间缀着一块青绿色的翠玉。脸上带着几分严肃,一丝不苟的看着面前的纪长情。另一边坐着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面若玉冠,手上戴着个玉扳指,贵气十足。 段寒芜是在纪长情携着于亭池之后到来的,原本不喜宫装的她此刻也穿上了朱红的宫装,套在身上很是繁重,走路也不是很方便,她尽量踩着平稳步子走过来。一边看守的太监见到段寒芜,忙高喊了一句,“皇后娘娘驾到!” 段寒芜被他吓了一跳,可还是默不作声的朝纪长情走过去,周围都是对自己行礼的朝臣,还有两道莫名的视线看过来,让段寒芜觉得有些不舒服。 纪长情见到一身宫装的段寒芜,微微一笑,伸手拉住段寒芜冰凉的指尖,轻声的说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朕以为你不来了。” “天武国使臣来访,这么重要的贵客臣妾怎么可能不来?”段寒芜回之一个淡雅的笑容,旋即转身落座,眼睛一扫便看到了一边安静坐着的于亭池,脑袋一懵,于亭池怎么来了?她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吗?许是察觉到段寒芜看自己的眼神,于亭池转头和段寒芜对视一眼,弯了弯自己的唇瓣,一副甜美安静的样子。段寒芜嘴角一抽,赶紧转过脑袋不再去看她。 纪长情伸手给段寒芜朝正中央方向指了指,才缓缓说道,“那位是天武国的中德王,那位是天武国的大皇子。” 段寒芜闻言,顺着纪长情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两个和自己服侍大不相同的人。她对着两人微微一笑,才开口道,“各位从天武远道而来,想必是舟车劳顿,皇上已经为诸位准备了上好的宫外驿馆,晚宴过后可以回去稍作休息,也可以解解乏。若是有什么需要,直说就可。” 中德王和皇子对视一眼,齐齐的朝段寒芜看过去。段寒芜今日穿的格外隆重,发髻也是高高的束起来,带着镶有凤凰的发钗,凤凰尾巴坠下来的流苏摇晃作响,她额头上也嵌着一块白玉的玉石,眉目如画,脸上的胎记却没有遮挡,大大方方的露出来,举手投足都带着天然贵气。大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段寒芜,笑着举起自己手里的杯子,声音温润如玉,“尊敬的皇后娘娘,我等前来自然是仰慕扶风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更是听说扶风的女子能歌善舞,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见?” 段寒芜听到这话一愣,旋即转头看看纪长情,纪长情对着她轻轻一笑,没说话。段寒芜咬了咬自己的唇瓣,才缓缓的回答道,“扶风女子自然是能歌善舞,山川河流也自然是极其壮美,不过皇子可否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做远方即是客。既然皇子都有了这种要求,本宫又岂能置之不理?”说着段寒芜敛下自己眸子的情绪,低头对着身边纪长情开口,“皇上,既然皇子兴致这么高,不妨叫舞姬出来舞上一曲可好?” 纪长情眉头一挑,继续装成自己清高帝王的模样,“自然是好的。” “多谢皇上。”段寒芜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在想着,为何纪长情没有主动要舞姬来献舞,反而要等大皇子自己开口呢?他一向都是喜欢主导,这才何以让自己应对,他只是一个劲的应允呢?来不及段寒芜细细想,便有几个一身粉色的舞姬踩着轻快的步子出来跳舞,她们跳的是扇子舞,折扇在她们手中舞的活灵活现,旋转跳跃,几个人配合的非常好。群臣中也有不停喝彩的人,大皇子则是满脸兴味的瞧着看台上的几个女子,不知心底在想什么。 段寒芜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喝着果子露,她小心的转头看看纪长情,凑到纪长情耳边低声道,“皇上,您为何什么都要臣妾做主?臣妾愚钝,不是很明白。” 纪长情此刻在津津有味看着舞姬跳舞,突然看到段寒芜眨着探究的眸子盯着自己瞧,忍不住便笑了出来,“你不是想见见使臣吗?朕便还你这个愿望,难道不好?” “皇上,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段寒芜眸子眯起来,“往常的皇上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在秘密计划什么呢?” 纪长情忍不住伸手刮了刮段寒芜的鼻尖,“什么时候圆房了什么时候告诉你!” “皇上!”段寒芜俏脸一红,恼怒的瞪着面前对着自己笑的男人低吼了一句,随后便转过脑袋不去看纪长情,和他说话只能被气死。 接下来的时间,御花园一直都是欢歌热舞,舞姬们来来回回的调换,在场的朝臣倒是看了个尽兴。段寒芜一向对这些扭来扭去的舞蹈不感兴趣,一直坐在那里保持着端庄严肃,时不时喝一口杯中的果子露提精神,反观纪长情,倒是满脸笑意的看着前面的舞姬,于亭池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和身边的翠兰低语着什么。段寒芜恼怒的伸筷子夹了一片肉放在口中咀嚼,就把这个当做是纪长情,狠狠的咬死你。突然,她感觉到一束目光笔直的朝她看过来,不仅仅是现在,确切的说,是从自己来到御花园便开始了的。段寒芜下意识的觉得浑身不舒服,随后抬起脑袋四处看,没有人会和她的目光对上。可是等她低头的刹那,目光便有黏在她身上,段寒芜摇了摇唇瓣,手心都握成了拳头。 “怎么了?”纪长情终于注意到段寒芜不对劲了,他微微皱眉,低头问了一句。 段寒芜没好气的瞪了纪长情一眼,“没事,多谢皇上关心!” “脾气这么大。”纪长情失笑的摇摇头,以为段寒芜是耍耍小孩子脾气,也没当回事,继续和其他朝臣寒暄着,时不时也要和天武国来使互动。 段寒芜狠狠的瞪了一眼纪长情,转眼之间,猛然对上一双宛若猎鹰的眸子,段寒芜浑身一颤,惊愕的瞪着眼睛看回去,对方却只是冲段寒芜微微一笑,一丝杀伤力都没有。段寒芜伸手揉揉眼睛,不确定的继续朝那边看过去,什么都没发现。和段寒芜对视上的宛然就是那位中德王,那个老头子朝自己看个什么劲?段寒芜在心底腹诽了一句,才恢复懒洋洋的模样,继续瞧着索然无味的舞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晚宴便结束了。段寒芜站起身子,默默的伸手揉了揉自己坐的酸痛的腰肢,抬眼看看天色,此刻已经接近亥时,这些人的精神头当真是极好的。她疲惫不堪的依偎在珍珠身旁,珍珠则是笑眯眯的伸手帮着段寒芜揉肩,“娘娘,身子乏了吧?” “当然,你坐一晚上试试看。”段寒芜没好气的开口,转而看向那边和天武使臣谈话的纪长情一眼,随后淡淡的叹口气,“也不知道皇上脑子里想什么,竟然一晚上都像是个市井之徒模样。她再抬头的时候,天武使臣已经走了,但不知问什么,那个中德王竟然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段寒芜,闹得段寒芜一愣,干巴巴的站在原地。 纪长情和他们告别之后便回来找段寒芜,看到的便是面前的女子目光呆滞的盯着某一处,他以为段寒芜是累坏了,失笑的摇摇头,随后伸手弹了一下段寒芜的额头,“傻丫头,你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 第118章 听到声音,段寒芜才猛然回过神,便看到凑在自己面前的俊颜,忽的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吓我一跳,皇上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是寒儿你自己出神没察觉到我来,反倒是自己被吓了一跳。”纪长情无奈的叹口气,“你在那里怎么那么出神?” 段寒芜摇摇头,“没事,大概是身子太累了,皇上,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休息了。明个皇上不是还要上朝吗?回去休息吧。”说着段寒芜对着珍珠使了个眼神,便转身要走。 纪长情邪魅的一笑,上前几步按住段寒芜的肩膀,随后趁段寒芜回头的一瞬间,打横抱起怀里那轻的像是羽毛的女子,随后薄唇微微往上翘了翘,在段寒芜耳畔低声的说道,“寒儿可是忘记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了吗?” 段寒芜花容失色的抱住纪长情的脖子,一脸恼怒的盯着面前对自己邪魅笑的男子,听到这话瞬间便是一愣,随后才傻乎乎的问道,“话?什么话?” “还装傻?”纪长情笑容不减,抱着段寒芜朝自己的养心殿方向走过去,不理会周围宫人的眼神,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的寝殿走过去。 段寒芜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子,心里突然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赶紧拍打着纪长情说道,“皇上,纪长情!你快放下我!放下!” 纪长情的步子很快,抱着段寒芜走到自己的寝殿,不理会其他人对自己的行礼,直接抱着段寒芜走到榻边,温柔的放下她,便双手在她头旁边支撑住,眸子细细的弯起来,像是天边的一弯新月。 段寒芜则是满脸通红的看着放大的俊脸,呼吸都扑在她脸上,带着痒痒的感觉。段寒芜伸手推拒着纪长情,不让他更靠近自己,一张脸此刻已经是紧张的有些流汗。她敛下自己眸子里的情绪,低低的开口,“皇上,你这是做什么。” “寒儿,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找个日子,我们圆房,成为真正的夫妻。”纪长情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绯红的脸蛋,低沉暗哑的继续道,“今日便是个好日子,可好?” 段寒芜闻言心一颤,睁着自己小鹿一般的眸子瞧着纪长情,随后唇瓣微微一弯,“皇上难道不嫌弃我貌丑?我可是记得之前皇上可是对我百般嫌弃的。” “寒儿还记仇?”纪长情低笑几声,将段寒芜耳边的碎发揽到一边去,随后伸手便去下她头上的发钗,三千青丝如墨的披散在榻上,衬着白皙的肌肤,光亮夺目。段寒芜微微偏过头,露出自己左边那张完好无损的脸,眸子上染了点点的红晕,水波盈盈,顾盼生辉。纪长情痴迷的伸手抚着段寒芜的脸颊,上好丝滑的肌肤在掌心下盛开出多多莲花,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低低的开口道,“寒儿,真美。” 段寒芜脸颊更红了,原本推拒着纪长情的手也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子两侧,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眼睛若有若无的朝面前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上看,她抿了抿自己的唇瓣,突然觉得有些干涩。随后她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不敢再看纪长情那深邃的眸子,只是紧紧的将手攥在一起握成个小拳头,被单都被她抓出了褶皱。 “傻丫头。”纪长情的声音逐渐沙哑,眸子也含着情愫,像是看着这世间最美好的珍宝,伸手摸索着段寒芜宫装的衣带,轻轻一拉扯,便被拽下来,随后段寒芜便只剩下里衣,羞涩的躺在那里,偷偷的盯着纪长情看。纪长情莞尔,万般温柔的撑住自己的身子,朝着段寒芜那张红唇轻吻过去。 唇瓣刚刚贴在一起,段寒芜身子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随后她瞬间便清明了过来,伸手推了推纪长情。纪长情此刻眸子已经微微泛红,但还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容颜,一脸的不解。段寒芜有些羞耻的看了看纪长情,手指也微微泛起了白色青筋,半晌才像是犯了错一般的开口,“皇上,我,我好像来月信了。” “恩?”纪长情闻言,果然瞪大了眼睛,随后不可置信的瞧了瞧段寒芜的腿,便看到了那隐约透出来的鲜红,瞬间便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他低咒了一句,懊恼的坐起身子,伸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闭上眼平息体内的蠢蠢欲动。 那边躺着的段寒芜吐了吐舌头,脸色也逐渐缓和过来,她拄着床榻坐起身子,转头看了看那边沉默的纪长情,有些无语。她坐在那里想了又想,便凑过去伸手拽了拽纪长情的袍子,语气带着促狭,“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耳边传来纪长情有些气闷的声音,随后便是他红着眼睛怒瞪着自己,纪长情咬牙切齿的伸手扯了扯段寒芜的脸颊,“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早知道为何不阻止我?” 段寒芜十分无辜的摊开手,“我也不知道,是刚刚才感觉到的,皇上不能都怪我啊。” “呼、、、”纪长情轻呼一口气,眼睛瞥了一眼段寒芜的腿,随后认命的摇了摇头,伸手扶着段寒芜的腰肢,让她半躺在床榻上,纪长情像是回想着什么,转身走到门口,唤人吩咐了几句话,然后走到桌子边给段寒芜倒了一杯茶水才折返回来。段寒芜瞧着不断在她眼前忙碌的纪长情忍不住的发笑,纪长情抬眼便撞入段寒芜含笑的眸子里,他没好气的说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赶快趁热喝了这茶水,暖暖身子。天气凉了,你手脚都是凉的。” “是,皇上。”段寒芜俏皮的眨眨眼,随后双手接过冒着热气的茶杯,低头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 纪长情见到段寒芜喝光了茶水,赶紧伸手接下来放到一边,随后眉头紧锁的瞧着段寒芜,伸出手放在段寒芜的小腹上,轻轻的按了按揉了揉,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我这样给你按着,是不是不会痛了?” 段寒芜原本没理解纪长情的意思,见到他的动作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绽开笑颜,堪比三月的桃花。“不痛,皇上,我没关系的,这点痛还是可以忍得住的。” “我还是帮你好好按着吧。”纪长情不由分说的继续帮着她揉小腹,还不断的和段寒芜说话,询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段寒芜心口泛起一阵暖暖的温度,抬眼瞧着帮自己揉小腹的纪长情,忍不住的弯弯唇瓣,面前的纪长情温柔的像是个邻家男孩,全心全意的照顾着心爱的姑娘。段寒芜有一瞬间的恍惚,想着若是只有她和他在一起,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砰砰砰”,几声敲门声,随后便有几个侍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手里端着月信专用的布巾还有新打的热水。“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段寒芜的思绪被这几个宫女打断,随后便收回心思,抬头看看那个已经站起身子的纪长情,苦涩的笑了笑。她倒是忘记了,面前的温柔男人是帝王,怎么可能会只有她一人?果然是她得到的太多,变得贪心了。 纪长情点点头,威严的开口,“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你们好好伺候着,朕一会儿再进来看皇后。若是皇后那里出了差错,朕唯你们是问。” “是,皇上。”宫女齐齐的行礼。 纪长情转身看着段寒芜,伸手握着她的手指,轻声道,“寒儿,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朕出去批奏折,做完了再来看你,知道吗?” 段寒芜嘴角的笑容一僵,她倒是忘了,在其他人面前自称还是必须的。索性段寒芜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是,臣妾知道了,皇上您放心的走吧。” “恩。”纪长情颔首,这才迈大步的开门,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一边站着的几个宫女忙端着东西走过去,“娘娘,奴婢们帮你更衣吧。” 段寒芜轻轻的点头,随后便闭上眼睛,疲惫的放松了身子,心情一瞬间变得沉重了许多,压得有些透不过气。 “皇叔,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大皇子此刻正在温书,突然见到推门走进来满脸严肃的中德王,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赶紧站起身子,神色恭敬。中德王是天武国最有威望的人,上到朝臣下到百姓没有不尊敬爱戴他的,但凡是功高震主都面临被杀的危险,但是中德王却是深受皇帝赏识,为人也不羡慕权势,全心全意的为皇家做事。大皇子对中德王也是最为尊敬的。 中德王走进来依旧是寒着一张脸,半天才幽幽的问出一句,“皇子觉得扶风这帝王如何?” 大皇子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中德王,“皇叔为何这么问?” “难道皇子看不出来,这皇帝今日完全就是在扮猪吃虎吗?表面看着一副纵情声色的模样,但与我们讨论国事却是分毫不让。足以看出,这是个有野心的皇帝。”中德王慢慢的开口,眸子也带着探究。 大皇子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瞧着面前的中德王。 “想必这皇帝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中德王淡淡的开口,随后脑子闪过一张脸,“大皇子觉得皇后娘娘这个人呢?” 大皇子有些不理解自家皇叔的心思,好端端的问人家皇后做什么,但也是实话实说,“皇后娘娘为人倒是大方好客,只不过这容颜似乎过于丑陋,很难让人相信她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齐儿,难道你不觉得皇后娘娘长的有些像一个人吗?”犹疑了半天,中德王才缓缓的说了这么一句。 第119章 段寒芜整理好了衣衫,也换好了布巾,安安稳稳的躺在榻上望着天花板,已经丑时了,她还是一丝困倦的意味都没有,只是颓然的瞪着大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看。她伸出自己的手指看了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纪长情刚才留下的温度,她又缓缓移动着自己的手指,滑到小腹位置,那里还带着纪长情手掌的温度,那么温暖,好像他在自己面前帮着自己揉小腹一样。段寒芜过了许久,才幽幽的吐了一口气。 “吱呀~”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随后便有脚步声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此时屋子里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柔和的月光从窗外铺洒进来,带着银光。段寒芜听到声音赶紧闭上眼,感觉那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轻手轻脚的爬上榻,掀起被子的一角便钻进来,紧接着段寒芜便被拥入了一个怀抱,带着熟悉的龙延香。段寒芜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没出声,只是默默呼吸着面前这股好闻的气味。许是面前的纪长情累了,伸手在段寒芜腰肢上搂住,便不动了。段寒芜刚想睁眼睛,便感觉到一只手在她小腹上犹疑,随后便是掀开她里衣的一角,将他的手塞进衣服里,直接贴在段寒芜的小腹上,灼热的触感通过皮肤传了进来,带着久违的温暖。段寒芜有一瞬间的呆傻,她依旧是保持着自己不动的姿势,感受着那道温热的手掌上传来的源源不断温度。段寒芜睫毛再次颤抖了几下,便听得耳边传来纪长情均匀的呼吸声,自己也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动弹不得。段寒芜确定纪长情睡着了,才敢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纪长情闭眼入睡的模样,纤细的睫毛在月光下闪着光色,一根根细长浓密的睫毛,自然的卷翘起来,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弧度,好像连睡觉都是在笑。高挺的鼻梁很立体,光亮却不油腻,一双天生红润的薄唇紧紧的抿着,带着好看的弯度。面前睡着的纪长情像是毫无防备的婴儿,那般酣畅淋漓的睡着,可以听得见他细微的呼吸声。 段寒芜抬头瞧着这样的纪长情,眸子也跟着氤染出柔情,抽出手忍不住的想要抚上去,刚要贴上,对面原本应该酣睡的人突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寒芜看,唇瓣也是邪肆的勾起。 “啊!”段寒芜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收回来,像是个被抓包的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 纪长情笑着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脑袋,“早就知道你没睡了。”随后纪长情揉了揉段寒芜的小腹,“可是肚子疼的睡不着了?” 段寒芜赶紧摇摇头,“不是啊,可能是我恋床,在这里有些失眠。皇上不用管我,你只管睡自己的吧,明日还有早朝。” “傻丫头,你这般盯着我,叫我如何睡得着?”纪长情失笑的摇摇脑袋,长发此刻被他披散下来,枕在头下,像是铺了一层上好的缎子。 段寒芜敛下眸子,“那我不看皇上便是,皇上快睡吧。” “罢了罢了,若是你当真睡不着,明日我便去飞凤阁睡吧。”纪长情淡淡的开口,果然看到段寒芜竟然的脸,他莞尔,“我们才是夫妻,自然是要在一起睡的,不是吗?既然你不愿来养心殿,那我便去你飞凤阁。” 段寒芜有些尴尬,“皇上,不用那么麻烦的,我没关系的,多适应几天就可以在养心殿住下了。”段寒芜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随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纪长情,惊异的发现月光下他脸上的绒毛都能清晰的看见。 纪长情见到段寒芜和自己说说话又走神,有些挫败的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长的很难看吗?寒儿为何每次和我说说话便走神?” “啊?不是不是,皇上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段寒芜脸上有些烧红,“我是看到皇上您脸上的容貌都能看得清楚,啊,额,就是皇上您的皮肤实在是太好了,我就走神了。” “哈哈哈哈!”纪长情闻言突然爆发出一阵低笑,随后低头在她额头亲吻了下,“傻丫头,你不也是这样的吗?难道我每次看到你都要走神?你这个理由还真是蹩脚。” 段寒芜嗔目结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人笑。 纪长情许是笑够了,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将头枕在段寒芜的发旋上,声音低低的,“寒儿,我真庆幸有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寂寞算是被填满了。若是早些遇到你该有多好。” “噗嗤~”段寒芜忍不住笑出声,“早些遇到我?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给皇上您当皇后呢?难道您忘了寒芜才十五岁了?”说完这话,她没有听到回复,诧异的抬眼,便看到纪长情早已闭上眼,呼吸声加重,睡过去了。 段寒芜扯了扯嘴角,这个人,还是自己不困,这才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也罢,招待了一天客人累也是应该的。想到这,段寒芜弯弯嘴角,将自己脑袋埋在纪长情胸口,闭上眼,酝酿着睡意,很快便睡着了。 随着段寒芜的呼吸声加剧,头顶上那个睡着的人轻轻睁开眼,垂眸凝视了一下依偎在自己胸口睡着了的人,微微一笑,伸手捏捏她滑腻的肌肤,便环着段寒芜,紧了紧自己的怀抱。他眸子突然收紧了一下,再盯着段寒芜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带着丝丝复杂,最终空气中只是留下他淡淡的叹气声,便销声匿迹。 第二日,段寒芜幽幽醒过来,纪长情早就去上朝了,空荡荡的榻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段寒芜撑起身子倚靠床壁,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左右看看,才想起自己昨晚是在养心殿睡得。 “娘娘,您起身了吗?”一早等在门口的宫女听到房间里有声响,便低声的询问。 段寒芜点点头,才意识到房间里根本没人,她懊恼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才出声,“恩,起身了,你们进来吧。” “是。”门外宫女应道,这才推门走进来。宛然就是昨夜为段寒芜净身的那个宫女,她大大方方的走到段寒芜身边,恭恭敬敬的把事先准备好的布巾递给段寒芜,声音柔和,“娘娘,请净面。” 段寒芜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布巾在脸颊上胡乱擦拭了几下就递给那个宫女,眼睛也跟着宫女四处乱看,“你叫什么名字?是在养心殿当值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叫蜜儿,是养心殿的大宫女。”那个叫蜜儿的宫女缓缓的开口,眸子平淡无波,“平时服侍皇上的饮食起居。” 段寒芜闻言点点头,“原来是服侍他饮食起居啊。”说着,段寒芜心口泛起一股酸涩的意味,她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下,不断提醒她自己,纪长情是当今皇上,拥有六宫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这个宫女若是他喜欢都可以纳为妃子,自己有什么好嫉妒的。 许是看出段寒芜的心思,蜜儿莞尔,“娘娘切莫多想,奴婢没有要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是在养心殿当差。奴婢已经服侍皇上四五年了,若是皇上有那个心思早就纳奴婢为妃,何必会等到现在。” “啊?啊,是是是。”段寒芜有一种被拆穿的尴尬,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冲着蜜儿尴尬的一笑,“是啊,本宫确实是有些多疑了,蜜儿你不要介意。” 蜜儿依旧是微微一笑,“娘娘,奴婢没什么,只要娘娘心里舒服就好。” 段寒芜不由的又多看了这个叫蜜儿的宫女一眼,随后觉得这个蜜儿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有些像一个人,于是便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突然脑袋一闪,想了想便试探性的问道,“蜜儿在养心殿之前,是在何处当差的?” 蜜儿端着水盆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后震惊的开口,“蜜儿之前是服侍着先皇宫妃,先皇去世之后,宫妃陪葬,蜜儿便分到养心殿了。”说着蜜儿转过身端来一杯漱口水递给段寒芜。 段寒芜狐疑的瞧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结果漱口水,脑子里胡思乱想,若是和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一样的话,只怕这个皇宫不是那般简单了。之前自己也对纪长情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似乎不知道西宫有人的这件事,若是自己亲自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重大发现?她就这么脑子凌乱的想着,不由的将原本用来漱口的水尽数的喝了下去,还顺带抹了抹唇边的水渍。 “娘娘,您、、、”蜜儿惊讶的看着段寒芜,眸子都是不可置信。 “恩?啊?”段寒芜先是狐疑的看了眼呆愣住的蜜儿,随后才惊愕的看了看被自己喝了个精光的被子,再次对着蜜儿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本宫方才走神,都喝光了。” 蜜儿失笑的看着段寒芜,只能在转身给她倒一杯。 段寒芜看着蜜儿的背影,陷入沉思。或许真应该去调查一下是怎么回事,她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很快的,蜜儿帮着段寒芜穿好了衣衫,她平日里是不喜穿宫装的,只套了一身淡黄色的裙装,飘飘如仙,头发也是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整个人的气色便好了不少,没有平时来月信那般的苍白。段寒芜照镜子旋转了一圈,由衷的转头对着蜜儿说道,“蜜儿当真是好手艺,本宫都忍不住想要带你回飞凤阁了!” “娘娘谬赞了。”蜜儿谦卑的弯了弯身子。 段寒芜扯着自己的裙摆,转头对蜜儿微微一笑,“本宫回去了,若是皇上回来,就这般告诉他。”说完,她对着蜜儿挥挥手便从养心殿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很好,但却没有以往那般的炎热,她眯了眯眼,转头判断了下西宫的方向,四处看看有没有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朝西宫方向走过去。 第120章 西宫依旧是树木茂盛,阳光也是少的可怜,已经入秋,失去阳光再吹来一阵风,着实比较冷。段寒芜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袍,小步小步的朝着那片竹林前的宫殿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容,随后好像是传过来小狗的叫声。段寒芜一愣,刚转头就看到一个宫装夫人蹲在地上,伸手抚摸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狗,笑意盈盈,模样竟然让段寒芜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许是那女人注意到了段寒芜,收起笑容转头看了看段寒芜,随后冲着她一笑,这才抱起地上的小白狗走到段寒芜身边,声音依然如第一次那般低沉温雅。“原来是皇后娘娘,还以为是谁来了老身这西宫呢!” “好久不见了。”段寒芜瞧着她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些失神,下意识的觉得面前这女人年轻时候应当是个极其妖娆妩媚的人,光是着一颦一笑,连自己都有些发楞。美人垂暮丝毫没有影响面前女子的美丽,相反还多了些特别的味道。 老妇人抬头看了看段寒芜,“娘娘这次可还是来收集露水的?不巧,老身这露水刚刚用完,没有剩下的了。” “不是的。”段寒芜摆摆手,含笑的继续开口,“我就是随便走走,想到老夫人你,便来看看。”说着她低头瞧着老妇人手里抱着的小白狗,满眼的欢喜,“这是哪来的狗?” 老妇人闻言,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老身也不知这狗是哪来的,三天一直都不走,老身就自作主张的给收养了。若是皇后娘娘以后在哪里听到走失了狗,便来老身这里抱走这孩子吧。”说着,老妇人伸手摸了摸怀里狗的毛。 段寒芜张了张口,不知道要如何问她。 倒是一边的老妇人看出段寒芜似乎是有话要说,便伸手朝着宫门开口道,“娘娘此番来不仅仅是为了看老身吧,不妨咱们屋里面说话,如何?” “好,多谢老夫人。”段寒芜礼貌的点点头,才抬步朝里面走,浑然不觉身后的老妇人对着她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意。 还是和之前与傲霜来的时候一样,这里的摆设一点也没变,带着股说不出的儒雅气息。段寒芜也没和老妇人客气,直接走到一边坐下。她和老妇人说话从未用过自称,下意识觉得面前的女人是长辈,仿佛和她用自称就是亵渎了面前的女人一般,她双手交叠坐在椅子上,静默的看着老妇人在那里泡茶。她动作行云流畅,高高低低的茶具摆了一桌子,紫檀茶壶里很快就传来了幽香。段寒芜一直打量着面前的老妇人,总觉得她不仅仅是个丫鬟那么简单,若是不看正脸,背影宛然就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女。 “娘娘,来,喝茶。”老妇人笑眯眯的端着茶杯走到段寒芜身边,随后挨着她坐下。 段寒芜缓过神来,脸有点微微的灼热,好像是做错是的孩子一般的低下脑袋,接过老妇人手里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啜饮了起来。 “娘娘慢点喝,老身刚泡好,好很烫。”瞧着段寒芜的动作,老妇人笑弯了眼睛。 段寒芜闻言,赶紧点点头,喝了一口才抬起头,“夫人您泡茶真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茶水。可是用那露水泡的吗?” “娘娘好胃口。”老妇人笑着点头,“每日清晨老身睡不着的时候便会起来去竹林采集露水,那个时候的露水是顶顶好的。泡出来的茶水也带着独有的清香,当年老身也是一直这么泡茶,先帝、、、先帝和娘娘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喜欢老身泡的茶。”老妇人面容百般怀念,但是提到先帝倒是语气稍微顿了一下,随后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她抬眼瞧了瞧在那里兀自喝茶的段寒芜,低声的问了一句,“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要来问老身吗?就一并说了吧,兜兜转转的老身看娘娘也有些尴尬。” “恩?”段寒芜狐疑的抬头,对上老妇人那双纤细的凤眸一僵,又是一股熟悉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她尴尬的笑了笑,“啊,我?没什么,就是来看看老夫人。” “娘娘,老身平时最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老妇人皮笑肉不笑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脑子一闪而过的异样在心口逐渐放大,半晌,她才盯着面前的老妇人说道,“夫人,不知,您认不认得一个叫蜜儿的宫女?” 听到这个名字,面前的老妇人果然眉头一皱,身上也不禁的颤了一下,很快的她便低头敛下自己的情绪,缓慢摇了摇头,“并不认得。娘娘,这个叫蜜儿的宫女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问问夫人是不是认识这个宫女。”段寒芜眼睛自然是看得到面前妇人的局促不安,她聪明的没有点破,却已经有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当下她便笑了笑,“蜜儿是养心殿的大宫女,负责皇上的饮食起居,我只是突然觉得那个蜜儿和老夫人您有些像,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子优雅,便想着来问问看,或许你们认识。” 老妇人听到段寒芜这么说,瞬间便放心了,她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娘娘说笑了,老身在这西宫呆了二十二年,哪有那个机会出去见人?更不用说会认得那个叫蜜儿的姑娘了。”她端起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满眼的笑意。 段寒芜眸子微微一转,点头,“说的也是,是我疏忽了。”随后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身边的老妇人,“夫人您在西宫住了这么久,难道没想过要出去吗?本宫一句话的功夫,就可以将夫人您接出去,不知您意下如何?”段寒芜后一句带了一句自称,意思很明显,她是皇后,有那个权力带她出去。 果然不出段寒芜的预料,面前的老妇人脸色一僵,随后捂着唇笑出声,“不必了,娘娘,老身在这里早就习惯自己一个人了。自娱自乐的在西宫过完一辈子也是好的,毕竟已经是半个迈进棺材的人了,还出去和年轻人做什么啊?娘娘的心老身心领了。” “夫人可是在忌惮什么人吗?”段寒芜一针见血的开口,眸子也带着捉摸不透的光辉。 老妇人依旧是神色不太自然,眼神也跟着飘忽不定,半天声音才细如蚊蝇的说道,“没什么忌惮的人,只是老身自己不愿出去,这里早就是老身的家了。娘娘还是不要为老身操心了。” 段寒芜眸子闪了闪,也不强求,站起身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再打扰夫人休息了,既然夫人不愿出去,我也不能强求。”她拍了拍自己的裙角,满脸淡雅的笑意,“多谢夫人的茶,以后若是得了空,还会来喝的。” 老妇人显然很高兴,忍不住伸手握了握段寒芜的手指,“多谢娘娘抬爱。”那个神奇分明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喜爱,段寒芜不由的挑了挑眉,老妇人像是发觉到自己这个动作不妥,赶紧松开手,促狭的摸着自己衣摆尴尬的笑笑,“真失礼啊娘娘,老身刚才只是情绪之下才、、、” “无碍的。”段寒芜柔声反握住面前的老妇人,“不知怎的,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娘亲,我自小就没了娘,好不容易找到个像娘亲的人,自然是要好生孝敬的,您说是不是?”随后段寒芜目光一闪,欣喜的开口,“夫人,不妨我认您做干娘,可好?” 老妇人一听,赶紧松开段寒芜的手,像是惊恐一般的后腿几步,“这可使不得,您是金贵之躯,如何能认老身这低下卑微的人做娘亲,娘娘,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段寒芜毫不在意的一笑,“这又有什么,我都不在意,夫人为何要在意呢?难道夫人是嫌弃寒芜貌丑,不想认寒芜这个干女儿?” “不不不,不是。”老妇人赶紧摆手否认,“娘娘,老身不敢高攀娘娘,实在是、、、” 段寒芜板起脸,“既然不是,为何不同意。本宫不管那些,您从今日起便是本宫的干娘,若是有人来西宫捣乱,便拿出这个。”段寒芜说着从自己腰际解下一块翡翠玉佩,上面刻着斗大的“段”字。她见到老妇人不敢上前,便走过去将玉佩塞进老妇人手里,她的手心很温暖,有些像是纪长情那股暖意,她冰凉的指尖感觉到很舒服。 老妇人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段寒芜,最终才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的点点头,“既然娘娘不嫌弃,老身便认了娘娘这个干女儿。”说着她握紧了段寒芜冰冷的指尖,“娘娘这手当真是很冷,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产子会很困难。” 段寒芜闻言,脸色一红,“干娘,您怎么和皇上讲了一样的话?我才十五岁,哪有那么快就做娘亲的?”她既然认了老妇人做干娘,自然也就不假惺惺的喊她做夫人了,当下就改了口唤干娘。 “皇上、、、、”提到纪长情,面前的老妇人似乎有些哑口无言,半天才轻轻的问道,“皇上他身子骨可好?每日忙于政事,可会很累?” 段寒芜摇摇头,“皇上身子骨好着呢,倒是每日都会批阅奏折。我看着倒是很辛苦。”段寒芜冲口而出,突然瞧见面前的老妇人像是在走神,便微微的抿了抿嘴唇。“干娘,寒芜还不知道干娘的名字呢!” “恩?”神游天外的老妇人被段寒芜吓了一跳,听到她说话,下意识的笑了笑,沉思片刻才低声说道,“干娘我叫素心。” 第121章 从西宫回来的路上,段寒芜一直皱眉的看着地面,脑子想着之前老妇人神色不对的地方,虽然她对自己百般照顾,但是在被问到关于皇室任何一个问题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拒绝,这叫段寒芜有些不知所措。她是那种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若是不能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如果是早上段寒芜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是完全肯定了。那个叫做素心的老妇人分明就是因为忌惮着什么人才不肯出西宫,而且这个人是自己都没办法应付的人。换句话说,如果自己一个人在冷宫生活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可以逃出生天的机会,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放过去?看她的样子完全不在意可不可以出去,而像是在顾忌什么。段寒芜相信,干娘其实也想出西宫的,谁愿意在冷宫呆一辈子?她也承认,自己认她做干娘是有私心的,方便自己时常去西宫走动,好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一路上,段寒芜都没抬头,胡乱的朝前走,脚下不知什么时候踢到了个小石子,直接飞了出去。 “恩?”前面一个人突然停住,随后便回头见到段寒芜依旧是低着脑袋往前走。他直接拦在段寒芜身前,恭敬有礼的开口道,“参见皇后娘娘。” 段寒芜一直在想事,冷不防听到有人和自己问安有些发愣,抬眼便撞入一双清明和善的眼睛里,瞧着面前人的面容,段寒芜有一丝陌生,半天才试探性的开口,“大皇子?” 不错,面前人就是天武国的大皇子,一身金黄色的服饰衬着脸色异常白皙,虽是个男子却生着一双杏眼,弯弯的柳叶眉娇媚的悬挂在那里,不得不说,大皇子长的有些女气,但是周身却散发出天生王者的气息。 “娘娘还认得我?”大皇子显然很惊喜的模样,随后看着段寒芜说道,“皇宫实在是太大,原本是和叔父一同游玩的,但是偏巧的迷了路,还好碰到娘娘。”说着,大皇子温文尔雅的冲段寒芜做了个揖。 段寒芜瞧了瞧面前的男子,虽然话语有些轻佻,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面前人讨厌,当下对他的印象也不错,索性莞尔的勾了勾唇角,“是吗?那大皇子可真是要当心了,若是不小心走到女眷宫中,就是本宫也保不住你。” “多谢娘娘提点。”大皇子一拱手,下意识的抬头瞧了瞧段寒芜,有些愣神。 段寒芜原本想转头问问身边的大皇子要去哪里,却不想回头对上的却是大皇子盯着自己发楞的目光。她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吸引了面前这个面容俊美如女子的大皇子,不过这样盯着人家看着实不太礼貌,段寒芜轻声咳嗽几声,“本宫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大皇子为何这般看着本宫?” 大皇子许是察觉到自己失礼,赶紧收回目光,嘴里喃喃的开口道,“像,简直太像了。” “什么?”段寒芜没听清他的话,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大皇子回过神,才灿灿的摸摸脑袋对着段寒芜一笑,“娘娘恕罪,我方才瞧见娘娘,还以为是见到婶娘了呢!” “婶娘?”段寒芜一头雾水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是啊,方才瞧见娘娘,简直和婶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实在是太像了。只可惜,我婶娘已经离开多年,许久都见不到了。”大皇子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宛然是一副缅怀亲人的样子。 段寒芜声音一塞,她不知道要接什么话,自己长得像他婶娘?会不会太奇怪了点?难不成这大皇子的婶娘也长了她这么一个大大的胎记? “大皇子切莫悲伤,斯人已逝,徒留的只是怀念,倒不如好好过日子,想必你婶娘在天上看着大皇子难过她也不会舒服的。”段寒芜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安慰安慰他。 大皇子闻言,对着段寒芜笑了笑,段寒芜下意识便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像是春天里和煦的风,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他和段寒芜肩并肩的走着,突然开口道,“我当真是和娘娘一见如故,可能是因为长的太像我婶娘,若是娘娘不嫌弃,便唤我一声胤齐吧。” “胤齐?”段寒芜愣了愣,原来天武国的皇室是姓胤的?没办法,她拒绝不了这个人,攀亲戚都到了婶娘的地步了。随后她胡乱的点点头,“难得大皇子热情,本宫便承了你这个情。”她原本也不觉得胤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看这人的模样便是极好相处的。 胤齐眸子一转,转头看了看段寒芜没有胎记的左脸,“娘娘可是这扶风的人?” 段寒芜突然觉得这个胤齐真有趣,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本宫是扶风的皇后,自然是扶风人,难道在天武国胤齐你也见过本宫?” 胤齐知道自己问的方法不对,当下便改了口,“不是的,我是问娘娘,娘家可是有其他国家的人?” “娘家?”段寒芜不解的看了看胤齐,“本宫是扶风骠骑大将军的次女,母亲出身倒不是很高,乃是将军府的一个出身低微的姨娘,并未有什么其他国家的人。再者和旁支交情不深,无从得知是不是有其他国家的。”她眸子一转,随即便说道,“难不成你还以为你婶娘在扶风?” 胤齐有些不确定,半晌才开口道,“不瞒娘娘说,我的确是以为婶娘在扶风的。婶娘并没有逝世,而是消失了。她是我叔父唯一的妻子,当年出了点事故便离开了。” “啊,原来还尚在。”段寒芜有种要一耳光抽死自己的想法,难得她刚才还苦口婆心的劝说胤齐,不要他太伤心,这可糟了,闹出个大笑话。这么想着,段寒芜下意识的抬眼瞧了瞧胤齐,只希望他不要生气才好。 胤齐感觉到身边的段寒芜一直看自己,他知道段寒芜在别扭什么,弯弯唇,“没关系,我知道皇后娘娘是好心,是我一开始没说清楚。” “所以说,你们这次来不光是来扶风参观,也是在暗暗搜索着你婶娘?”段寒芜自然是聪明,想了一会儿便脱口而出,“那么,你婶娘就是那中德王的妻子?” 胤齐含笑着点头,“娘娘聪明,我们的确在暗中找婶娘的下落。不过婶娘当时走的时候,似乎是怀着孕,或许也能找到孩子也说不定。”胤齐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段寒芜,嘴角带着不变的和煦笑意,连带着眼神也更加的温柔。 “原来是这样。”段寒芜浑然不觉对方在看自己,她一身鹅黄长裙在风的吹拂下一摇一摆,发丝也肆意飘扬,突然转头对着胤齐说道,“若是哪里需要本宫帮忙,你只管说就是,本宫能理解自己亲人的重要性。” 胤齐抱拳,“娘娘能理解实在是我的荣幸。”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道声音从一边传来,吓了两人一跳,旋即便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纪长情寒着脸从树丛的甬道上走过来的身影。纪长情脸色黑的吓人,他眼睛默然的看了一眼胤齐,随后才落到段寒芜身上,“不是要你在养心殿好胜心休息的吗?为何又四处闲逛?难道你是有精神了不成?” 段寒芜有点反应不过来,半天才眨巴着眼睛说道,“皇上,您怎么来了?这个时间不是在御书房的吗?” “朕难道还能一直呆在那里?”纪长情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段寒芜,随后伸手一把将段寒芜拉了过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胤齐,“大皇子,朕不记得允许你来这后宫游逛。” 胤齐先是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含笑着一拱手,“皇上,胤齐之前是和叔父在一起的,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叔父不见了,胤齐便四处找叔父,奈何皇宫胤齐是第一次来,有些找不到路,便四处游走,正巧看到皇后娘娘,娘娘心善,便来带着胤齐走出去。” 纪长情听到胤齐的解释,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他转头瞧见段寒芜掩唇对着自己笑,不觉的咳嗽几声,“既然是这样,朕便不追究你,但是大皇子要记得,后宫是不得进入外男的,你可知道?” “是,胤齐知道。”胤齐含笑着弯身给纪长情行了个礼,“前面就是荷花池了吧?胤齐和叔父一开始是在那里的,既然皇上来找娘娘了,那胤齐就先行告退。” 纪长情点点头,皇帝的架子全摆出来了。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别扭的男人。 胤齐得到首肯,这才抬步离开。 “你下次不许和这个胤齐单独在一起。”看到胤齐走了,纪长情凶巴巴的转头对段寒芜低吼了一句,“我一看那个胤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段寒芜闻言,哭笑不得的伸手扯了扯纪长情的袖子,“我倒是觉得那个胤齐还不错,皇上您怎么这样?” “那是个外男!你要记得,你是皇后!”纪长情愤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掐死面前这个无所的女人。 段寒芜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最后妥协的点头,“是是是,臣妾遵旨。”旋即便伸手拉着纪长情,一脸讨好的模样。 不远处,已经离开了的胤齐回头看了看那两团模糊的影子,笑容扩散的更大了。 第122章 灯火烛下,两团影子静默的对坐着,一个一身玄袍的中年男人手里攥着一个荷包,上面带着点点水渍,看着是上了岁月的荷包,有些老旧。他的眼神带着无限眷恋,另一只手也跟着摸了摸荷包,最后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 “叔父,您可是又响起了婶娘?”胤齐原本在看书,抬眼看到中德王满脸惆怅的盯着手里那个荷包,便出声说道,“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婶娘的,叔父不要担心。” 中德王深深的叹口气,随后闭上眼,“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她不愿见我,当初也是执意要带着孩子走,只因为我那一时糊涂,她才会走。”说完这话,他像是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有些颓唐的倚靠在椅子上。 胤齐闻言,笑着抬眼看着中德王,“对了叔父,今日在皇宫您猜我碰到了谁?” “谁?”中德王毫无兴致的问了一句,随后便是脑子精光一闪,睁开眼睛,“你可是碰到了皇后娘娘?” “不错。”胤齐点点头,“皇后娘娘为人倒是很和善,看起来不似其他深宫女子那般心机沉重。相反的,齐儿倒是感觉到皇后娘娘给人一股特殊的亲切感。”胤齐回想着自己初见段寒芜的样子,忍不住的唇角一弯,“齐儿不止一次的打量皇后娘娘,发现她和婶娘长的当真是很像,尤其那一颦一笑,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右脸那个红色胎记太过于扎眼,若不仔细看很难看出两人的相似之处。” 中德王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随后看着胤齐说道,“既然你都觉得皇后娘娘长的和阿绣像,那就不是我的臆想。”说着中德王微微笑了笑,“我想办法调查清楚皇后娘娘的身世,你则是要尽快靠近她,想办法套出有用的消息,若是能找到阿绣自然是好的。” “叔父,您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可能就是婶娘留下的孩子?”胤齐瞪大眼睛问道,“皇后娘娘是骠骑大将军的次女,母亲也是身份卑微的姨娘,如何能成为婶娘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中德王淡淡的开口,“不知怎的,我看到皇后娘娘,便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或许是那股劲儿太过像阿绣。不管怎样,我都要找到阿绣和孩子。” 胤齐点点头,“是,叔父,齐儿知道了。” “齐儿,如果我的想法都是真的,那这个段寒芜就是我胤朝风的女儿,就是你堂妹。”中德王光是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连带着捏着荷包的手都跟着颤抖了几下,“阿绣,我是不是要见到你了?段寒芜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女儿?” 胤齐瞧着自家叔父的样子,也跟着喜笑颜开,若段寒芜真的是自己的堂妹,想必以后和扶风的邦交就会更加密切。不过,要如何查证段寒芜的身世呢? 好不容易哄好了纪长情,陪着他吃过饭的段寒芜,此刻便突然失了力气,直接瘫倒在贵妃榻上,这个活祖宗总算会御书房了。她好说歹说,还跟他保证了自己再也不去和其他男人见面,他才罢休,当真是帝王,独裁心思太浓厚。 “娘娘,您身子还好吗?”珍珠笑眯眯的端着自己新制作的点心走进来,便看到段寒芜懒洋洋的趴在那里,赶紧走过去问道,“可是又腹痛了?奴婢要不要去御医那里给娘娘开点药来?” 段寒芜摆摆手,“不必了,本宫就是侍候皇上有些力不从心,休息一下就好了。”随后眼睛一扫就看到珍珠手里端着的东西,“你又去厨房做点心了,不是要你好好学着点大宫女负责的事情吗?怎的又偷跑去厨房了?幽瞳呢?” “哎呀,娘娘,您也不能一辈子不许珍珠进厨房啊!”珍珠揪着段寒芜的袖子左摇右晃,可怜兮兮的眨巴着她的眼睛,“娘娘,珍珠已经好好照顾幽瞳了,没让它到处乱跑。” 段寒芜点点头,“那便好,本宫是担心你一进厨房就不管幽瞳了,要知道,现在各宫娘娘都知道本宫这里养着狼,若是随意放出去,哪怕没伤人,也会给人治罪的可能性,本宫可是不愿幽瞳出事,你知道的。” 珍珠闻言忙点头,“是是是,奴婢都知道的,娘娘还是吃点点心吧,这可是奴婢刚坐好的。” “好。”段寒芜这才坐直了身子,要说女子这个月信当真是极其麻烦的,她简直讨厌死了这种感觉,整天都觉得黏糊糊,走到哪里都不对劲。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放着三四只小兔子样式的糕点,看来珍珠为了讨好自己也是费尽心思的,她捏起一个放在口中咀嚼的,抬眼便看到珍珠满脸希冀的瞧着自己,便点点头,“珍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本宫现在怕是不及你了,我现在算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吗?” “呸呸,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娘娘是长命百岁的!”珍珠赶紧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这话娘娘可千万不要乱,您若是喜欢吃,奴婢便天天给娘娘做。” 段寒芜饶有心思的看了一眼珍珠,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是不是经常去西宫收集露水?这几日还去吗?” 珍珠愣了愣,摇摇头,“娘娘不是说不需要露水了吗?珍珠就一直没去过了,不过那里的老妈妈当真是很好,珍珠好几次都跟着进去喝茶了呢!当真是极好喝!”提起西宫,珍珠就忍不住的弯弯唇瓣,满脸兴奋。 “本宫知道,那老夫人的茶艺的确是好的,本宫也喜欢。”段寒芜笑着开口,突然看到珍珠一脸不解的模样,便解释道,“本宫之前也去过西宫,那个人也是见过的,当真是极好的,有种娘亲的感觉。” “是吧是吧!”珍珠欣喜,“奴婢也这么觉得,她像是娘亲一样,特别温暖,奴婢自小就和弟弟一起长大,爹娘去世的早,看到老妈妈就觉得好像是有了个亲娘。” 段寒芜嗤笑几声,“可惜啊,珍珠你没机会了,本宫已经把她认作干娘了。” “啊?什么?娘娘,这于理不合啊!”珍珠嘴巴张的都能含下一个鸡蛋,她眨巴眨巴眼睛,“就算是像娘亲,毕竟身份有别。” 段寒芜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无所谓,本宫不在乎。不过现在首要的事就是要调查清楚,干娘是为什么进了西宫,有因为什么不肯出来。本宫之前问过她的意见,她似乎不愿走出西宫,给本宫的感觉,就像是忌惮着什么人。” “忌惮?”珍珠又不懂了,她有些跟不上段寒芜的思路,“有什么忌惮的人?珍珠有些不懂。” 段寒芜没好气的瞪了珍珠一眼,想也不想的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当真是人头猪脑!本宫的意思就是,干娘不是不想出来,而是忌惮其他人不敢出来,你能明白吗?” 珍珠揉着自己被打疼的脑袋,含着泪花的盯着段寒芜,“娘娘您说就说,不要打奴婢的脑袋,都被娘娘打笨了。”随后她想了想,“既然老妈妈她不敢出来,那便是有人连娘娘也撼动不了,不是吗?”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个人不是本宫不是皇上,还会是何人?”段寒芜百般找不到头绪,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事情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似乎还有秘辛在里面。本宫知道不应该去探查,不过还是止不住的好奇。” 珍珠闻言,也学着段寒芜皱起眉,突然,主仆二人脑袋一闪灵光,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太后!” “除了太后,还有什么人会压制住本宫?”段寒芜摇了摇唇瓣,突然觉得事情真的有些复杂。如果这边背后人是太后的话,那干娘当真是没办法出的来,除非太后死,不然干娘怕是一辈子都窝在西宫了。段寒芜想了想,“珍珠,你经常去西宫,干娘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譬如说过问皇宫的事情?” 珍珠狐疑的看了下段寒芜,随后敛下眸子细细思索着,突然眸子一亮,“对了,那老妈妈之前和奴婢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不止一次谈起过皇上和长公主,还说的兴致勃勃,奴婢想要打断都不忍心。好像还过问了一嘴先皇的事,不过因为奴婢进宫进的晚,得不到答案,便不再问了。” 段寒芜沉了脸色,作为一个侍婢,若是询问主子情况自然是正常,但如果重复的询问是不是有些奇怪了点,随后一个陌生的想法在她心底浮起来,又被她打压下去。不可能,绝对不能是那样,若是那样,这当真是皇室的秘辛,决计不会被人允许挖出来的。可是换过来想想,其中又有奇怪之处。想到这,段寒芜抬头问道,“珍珠,既然你进宫进的晚,也不可能一点先皇的事都不清楚,多多少少也能听到一点的,是吧?” “是啊。”珍珠点点头,“奴婢只是听其他姐姐们说,之前先皇有一位异常宠爱的妃子,她天生身上带着异香,姿容绝艳无双,身材婀娜多姿,是当时无数男子倾慕的对象。听说当时进了宫之后立刻获得圣宠,皇上一直留宿在她的寝殿里,被好多嫔妃妒忌呢!淑贵人的惊鸿舞便是模仿那个女人,不过还是没有学到火候。”珍珠越说眼睛越是冒亮光,满是对那个宠妃的憧憬。 段寒芜闻言一愣,“宠妃?”她怎么没听说先皇曾经有个宠妃?突然的,之前那个想法越来越清晰,似乎有了点点苗头,她沉着声音吩咐道:“珍珠,你去给本宫打探一下当时那个宠妃的情况,尽快回来告诉本宫,知道吗?记住,要秘密的查,不要被人发现。” “是,娘娘。”虽然不明白段寒芜为何突然问起先皇宠妃,不过珍珠还是点头答应了。 真相似乎要浮出水面了,一旦被挖掘,牵连出来的后果似乎是没办法预料的。那一层层的真相,像是一张单薄的纸,已经露出了裂痕。 第123章 连着几天,段寒芜都会有事无事的往西宫走动,刚开始素心还颇为不习惯,久而久之便习惯了段寒芜每日的必然造访,两个人喝茶谈心,倒也相谈甚欢。 这天,段寒芜起了个大早,好不容易驱散了各个宫的妃子,她便坐在铜镜面前自己梳妆打扮了起来。还没等她梳完发髻,珍珠便从外面推门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尖叫道,“娘娘娘娘,奴婢查到了查到了!” 段寒芜被珍珠吓了一跳,手中梳子差点丢出去。平静心神半晌,才不悦的瞪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珍珠,“什么事这么突然,你想吓死本宫是不是?” “不,不是的。”珍珠一边顺着气一边开口道,“娘娘,奴婢不断的找人问,终于问到那宠妃的事了。” “哦?”段寒芜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急忙抓过一边站着的珍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珍珠瞧着段寒芜急迫的样子,忍不住嘻嘻嘻的傻笑,等到喘匀了气,才慢慢的开口,“这宫里很奇怪,之前的老嬷嬷都被送出宫了,就连以前侍奉过的小侍女也都被一一送走,知道那位宠妃事情的人非常少。奴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当年还是小太监的德子公公。” “德子公公?”段寒芜颦蹙了下眉头,“到底是何时竟然调换这么多的人手?那你可是问清楚了?” 珍珠有些哀怨,“德子公公说他当时仅仅是个小太监,没什么能力可以在主子面前站稳脚跟,只能默默的当个小跟班。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保住性命。”珍珠越说声音越低,随后凑到段寒芜的耳边低低开口,“娘娘,那些嬷嬷和宫女太监并非是被送走,而是被灭口了。” “什么?!”段寒芜惊恐的捂住嘴,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珍珠,“竟然会有这样的事?难道没被上面人发现吗?毕竟死的不是小数目。” 珍珠摇摇头,“不会有人理睬我们这些做奴才命的人的。”珍珠此刻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语气也带着幽幽的惆怅,“若不是娘娘让奴婢去查这些事,奴婢都不知道皇宫里居然还有这等秘辛。只怕也是上面的人示意下杀手的。” “珍珠,你的意思是说、、、”段寒芜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脸色也禁不住苍白了一些,“不会的,不可能,本宫不信是她。” 珍珠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奴婢也是猜测,但是嫌疑最大的只能是她,因为当时皇上根本就分不出心来理会后宫之事。” 段寒芜瞬间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眸子也闪着晦暗的光,她不知道要如何消化这些信息。越来越多的矛头直指那个人,而她心底的想法也逐渐清明了许多。想到这,她突然站起身子,眸子里闪着坚定,“珍珠,本宫出去一趟,若是皇上来了,就直接说本宫去了皇贵妃那,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珍珠乖巧的点点头。 段寒芜伸手扯下自己还没梳好的发丝,乌黑浓密的秀发螺旋着散落下来,飘舞在风中。转瞬间,只留下她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 今日的天气不好,太阳始终没有露面,时时吹过来的一阵风,段寒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此刻还不到正午,还带着点清晨的余辉。她轻轻的踩着脚步朝着西宫方向过去,越来越多的疑惑在心底里绽开,不由的,段寒芜想要问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的,她便走到西宫门口,这里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萧瑟,不远处的竹林随着风飘飘摇摇,连带看着西宫都带着一丝飘渺的不真实。段寒芜抿了抿唇瓣,抬步踏进门口,忽的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响,她便朝着声音方向走过去。已经来过西宫许多回,此时不通报便进去也是合情合理,毕竟她已经认素心做干娘了。 段寒芜凑近那道门,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素心似乎正在洗漱,此刻进去怕是不太方便。不过段寒芜没考虑那么多,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那些被灭口的人和那高高在上的主子,也就无暇顾及自己突然闯进去是不是失礼了。一伸手,段寒芜便推开了门,嘴里高喊着,“干娘,寒芜来了。” 里面的人似乎被段寒芜突然造访给吓了一跳,因为段寒芜每次来都是在院子里叫喊的,这次却直接推门而入。此刻里面的人正拿着布巾擦拭脸,随后便是满脸惊愕的瞧着面前的段寒芜,而后者则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的瞪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来的。”素心赶紧转过身去,伸手在榻上四处摸索着,眸子里都是隐忍的怒气。 段寒芜只是稍微一惊讶,因为刚才自己面前的人,根本不是往日那个对自己巧笑嫣然的老妇人,也不是只顾着烹茶而无暇顾及自己的老妇人,而是一个容貌卓绝,风华绝代的女子。段寒芜看到那边的女子在榻上摸索着什么,眸子一闪,上前便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腕,眼睛也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本宫干娘的房间里!” “放开我。”女子的声音像是山中清泉,带着说不清的轻灵雅致,美眸此刻也是晕染了点点水花,含情若水。 段寒芜瞧着面前的绝美女子,一时间觉得万分熟悉,随后笑着勾起唇角,“干娘,这便是你的真容吗?” 被段寒芜钳制住的女子身子骤然一颤,随后稍微一挣扎,段寒芜就放开了她。 “你不该来的。”半晌,女子才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段寒芜反而无所谓的笑了笑,“您难道不应该对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的吗?”盯着面前女子的容颜,突然脑子里一闪而过之前珍珠的话,随即段寒芜便斩钉截铁的开口,“您便是先皇的宠妃扶莲,对不对?” 面前的女子轻咬着唇瓣,抬起头看了一眼段寒芜,随后像是妥协一般的摇摇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想不到,我还是被人认出来了。”说着扶莲就主动伸手拉着段寒芜,眉宇之间都是那股清幽高洁的素雅之气,唇瓣一勾,便是万般风情,这样美貌的女子怕是清纯绝艳的于亭池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扶莲对着段寒芜轻轻一笑,“皇后娘娘,既然想知道,不妨跟我去大厅喝口茶,可好?” 段寒芜狐疑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却也跟着点点头,随着扶莲的步子轻轻移动。扶莲像是在照顾着段寒芜的步伐,小心翼翼的放缓了速度。走到大厅,扶莲笑眯眯的拉着段寒芜坐下,随后自己依然如往常那般,伸手泡着茶,白皙细滑的手指尖沾染了几片碎茶叶,随后拎起茶壶缓缓的往茶杯里倒水,一气呵成。段寒芜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扶莲泡茶,虽然知道扶莲容貌绝美,可还是让同为女子的段寒芜好生妒忌。 许是扶莲注意到段寒芜看自己的眼神,媚眼如丝的朝着段寒芜弯了弯唇角,一双凤眸带着幽深的光芒,让段寒芜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娘娘这般看我,可是觉得我生的好看?”不知何时,扶莲已经端着刚泡好的茶走到段寒芜身边,伸手撩起裙摆款款的落座,高贵典雅,宛然不是寻常女子可能媲美的。 段寒芜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是先皇的宠妃,自然是貌美如花。”她不敢再抬头看面前这个夺人心魄的女人,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何当初关于这个扶莲的流言蜚语这么多,果真是个绝顶大美人。 扶莲听到段寒芜的话,脸上荡漾着苦涩的笑意,“是吗?娘娘,生的貌美有时候也是灾难。就比如说我,生下来便是个大灾难,不断的给身边人带来不幸。” “你这么说就有些太自暴自弃了。”段寒芜不愿看到面前这个美人儿伤心难过的模样,于是赶紧出言劝慰,“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生的如你这般漂亮,您看我这个样子,也知道我是羡慕您的。”段寒芜实在不知道要如何称呼面前的人,若是叫干娘,会不会显得太老了些,面前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而脸孔更是如二八年华的少女,美艳不可方物。 扶莲知道段寒芜在尴尬什么,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摇摇头,“娘娘是不知道,美貌有时候也会带来无尽的伤痛。我看娘娘似乎不知道要唤我什么,那边继续唤我干娘吧,不是已经认了我做干娘了吗?” “啊?”段寒芜微微张了张唇,面对着这么年轻的女子,她如何长的开口叫她“干娘”啊? 扶莲微微一笑,“既然娘娘已经知道我是先皇的妃子,想必也知道其他事了吧,叫我一声干娘也不为过。毕竟我这身子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 “四十多岁?!”段寒芜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她十五岁看着都要比面前的扶莲小那么一点点,明显是差距不大。 扶莲捂着唇瓣低低笑出声,“自然是的,好歹我也是陪伴先皇多年的女人,自然是上了年纪的,不是吗?皇后娘娘。” 段寒芜没说话,有些狐疑的瞧着面前的扶莲,突然觉得这人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于是段寒芜便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我觉得您的笑容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是吗?有那么熟悉吗?”扶莲闻言更是笑的柔美,整张脸都散着柔和的光。 段寒芜盯着扶莲,突然像是遭了雷击,忍不住的伸出手指着面前的女人,“你,你,你难道是、、、、” 第124章 “是什么?”扶莲笑着问道,还不忘记伸手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高贵的气质一览无遗。她睫毛卷翘浓密,下眼睑也带着点点的波光。 段寒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天才轻声的问道,“您,您难道是皇上的娘亲?” “皇后娘娘不是都查到了吗?还问我这些做什么?”扶莲像是听到了个大笑话,忍不住咯咯咯的娇小起来,旋即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衫,“是也好,不是也罢,现在他都是皇上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完,她仰头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像是在喝酒一般的豪放。 段寒芜闻言眸子黯淡了几下,她不是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结果的,可真到了揭开事实真相的时候,段寒芜又胆怯了。她在脑子里想了一会热,才试探性的开口道,“其实对于当年的事,我不是很明白,虽然派人探查过可都毫无头绪,今日也是无奈之下才来这里找干、干娘您的,还请干娘给寒芜开解一番吧。”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扶莲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鼻尖,这个动作纪长情一直也喜欢对自己这么做。段寒芜一愣,抬头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绝美容颜,当真是越看越觉得纪长情和扶莲长的像了,若说不是母子,怕是都无人信。扶莲素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茶杯,眸子看向很远的地方,“我从未想过自己能逃离西宫,也从未想过会有人为了我的事专门探查。寒芜,你当真是个多管闲事的,让我就这样在西宫苍老下去,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不好吗?何必要让我自己揭开这个伤疤呢?” “干娘,您这话不对。”段寒芜毫不犹豫的就握紧了扶莲的手指,“虽然不知道干娘是因为什么才被关押在西宫的,但是现在皇上已经是当今最尊贵的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生母在西宫操劳受罪,他会是多大的不孝子?我是扶风的皇后,自然是要为皇上着想,干娘您也不甘心一直住在这冷宫,不是吗?” 扶莲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叹口气,“你说的没错,谁会愿意在冷宫呆一辈子?我怨了他一辈子,想了他一辈子,眷恋了一辈子,也期盼了一辈子,到头来他还是丢下我自己走了,让我自己在这里苟延残喘的活着。”扶莲好像是想起往事一般,禁不住泪眼汪汪的看着窗外,她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掉眼泪了,此番倒真是伤感悠然心生,带着丝丝酸楚。 “既然这样,为何不出去呢?”段寒芜追问了一句,旋即眸子一闪,“干娘可是在畏惧当今太后娘娘?” 扶莲果然在听到段寒芜谈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正常,她带着柔美的笑意转头看着段寒芜,“傻孩子,我怎么会因为太后才不出去呢?不是的,是我自己觉得出去也是毫无意义,早就物是人非,何必要出去徒增烦恼?在这里侍弄花花草草,人生也是圆满了。” “干娘!”段寒芜毫不客气的打断扶莲的话,“您根本就不是超然物外,而是畏惧外面的人,何必要违背着自己的心意呢?若您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就不会三番五次的向珍珠的打听皇上和长公主的事了!” 扶莲不说话了,她手指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唇瓣也跟着紧紧咬着,长长睫毛盖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她就这样低着脑袋,段寒芜则是捏着茶杯盯着扶莲看,半晌,扶莲终于抬起脑袋,轻轻的问了一句,“皇上和长公主都还好吧?” “他们自然是很好。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何人,我觉得他们很可怜。”段寒芜幽幽的开口,眸子也闪着晦暗的光泽,“我自小娘亲便去世了,在世之时也仅仅两三岁,我从没感受过什么是娘亲在身边的喜悦,每日伴随我的只有冰冷的屋子和洗不完的衣服,那个时候,若是娘亲还活着,我便不会那般清苦。而皇上和长公主的娘亲还在,您为何要这般残忍,不与他们相认呢?”段寒芜说着说着,眼睛逐渐滚落下来一颗颗泪珠。 扶莲转头看看泣不成声的段寒芜,也跟着红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揽住段寒芜的肩膀,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手也不断上下拍着段寒芜的脊背,轻轻柔柔的安慰道,“寒芜,你不是还有干娘吗?都过去了,你现在是皇后,谁会欺负你?”她看着段寒芜的模样,脑子便不由的回想起当年还小的陆元柒哭着找娘亲的时候,她当真是心如刀绞的疼痛。 段寒芜伏在扶莲怀里低声哭了几声,随即抬头泪眼汪汪的瞧着她,“干娘,您就告诉我当年的实情吧,或许寒芜可以帮帮您呢?” “你又如何能帮我?”扶莲淡淡的一笑,旋即抚着段寒芜的脊背幽幽的说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年少气盛,不霸占着皇上,想必现在也就不会有这番境地了。”说着扶莲抬头看看外面逐渐清明的阳光,唇角一弯。 那个时候,她还是段寒芜那么大的小姑娘吧!风华正茂,正是少女初开的时节。 。。。。。。 “扶莲,你最喜欢什么样的人?”前几日刚刚嫁人的阿姐在三日回家省亲的时候,笑着转头看着自己面前刚刚及笄的小妹妹。才十五岁便已经是名满京城,才情绝艳,姿容无双,从她及笄的那一天开始,无数青年才俊都踏破了门槛的来求亲,不过都被自己这个刁钻的妹妹给回绝了。 扶莲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小布偶,笑眯眯的在阿姐跟前晃了晃,“阿姐,我不是说过了嘛!没有才华不要,没有长相不要,没有权势不要,没有真心不要。我要的是一个足以配得上我的男人,而不是这些酒囊饭袋,只知道挥霍家中钱财的草包!”十五岁的扶莲说的义正言辞,璀璨如星星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你说的那样子的人根本就不存在。”阿姐听到扶莲的话,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她不觉得扶莲会找得到她心中的人,自己不也是听从父母的要求嫁给了个有钱的富商吗?现在又能怎么样?她也是喜欢江南才子诗情画意的人,不过过日子还是要找一个脚踏实地的男人,才能成为自己一辈子的依靠。 扶莲不理会自家阿姐的挖苦,只是捏着手里的小布偶嗤嗤的笑,不管怎样,她都坚持自己早晚有一天会遇到心仪的那个男子的。 这天傍晚,又有一个人来上门提亲,对方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左相之子,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进门便直接命人抬了十箱子睥睨,捏着一把折扇笑吟吟的和扶莲父母寒暄。自古商不与官斗,府中来的偏偏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左相之子,这叫扶莲的爹娘好生的头疼,无奈之下,只好叫人去请扶莲过来见见左相之子。 扶莲在房中下着棋,听到丫鬟的汇报眉头都没抬一下,“叫爹爹请他出去。” “小姐,这人是左相的嫡子,没办法赶人家出去啊!”丫鬟自然知道其中的成破厉害,她摇了摇唇瓣,依旧站在自家小姐身边劝说道,“老爷夫人只是叫小姐你出去见见他,并未说要把亲事定下来啊,小姐,您还是去看看吧。”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扶莲受不了婢女在身边叽叽喳喳,无奈之下推翻了棋盘,愤恨的瞪了她一眼,便梳洗也没有梳洗的就去会会那个所谓的大少爷。 此刻,左相之子郑少棠在笑眯眯的和二老聊天,还吩咐身边的小厮拿出黄道吉日的时期给他们过目。两人自然是很喜闻乐见让女儿嫁过去当正室,不过奈何这个小女儿性子自小便倔强,若是不愿的事,哪怕是死了都不会同意,自己家可是多少年才出了这么一个姿容绝艳的女儿,若是叫她轻易的就香消玉殒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于是这两夫妇什么事都顺着扶莲。 “你便是那郑少棠?”一声娇嗔从门口传了过来,郑少棠转头,外面的阳光有些晃眼,很快适应了阳光之后,便看到一身鹅黄色衣衫的少女美眸喷火的望着这边,乌黑的秀发规规整整的束在一起,脸上未染脂粉,带着天生健康的红润,才小小年纪的她身材便已经是凹凸有致,带着成熟女性才有的瑰丽。郑少棠只是看了这么一眼,便不由的看痴了。扶莲看着郑少棠的眼神便觉得厌恶,赶紧加快脚步的走到父母跟前,指着郑少棠说道,“这便是那左相之子?” “莲儿!休得胡言乱语!”这一声可是把老父亲给吓坏了,赶紧出声制止她。 “无碍,无碍。”郑少棠倒是丝毫不以为意,看着扶莲的眼神瞬间便充满了掠夺性,随后他温文尔雅的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扇子,笑着开口,“扶莲姑娘当真是名不虚传,姿容卓绝,令人好生向往。” 扶莲从小到大听了多少这样的话,她撇了撇唇,不屑的开口,“我姿容什么模样不需要郑少爷您担心,不知今日郑少爷来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上门提亲。”郑少棠依旧保持着谦卑公子的形象。心里对这个小女人更是感兴趣,果真好久没遇到过这样火辣性子的女人了,想他郑少棠要什么女人没有,原本只是想着来看看传闻中的美人是什么模样,现在倒是真的来了兴致,若是不抱个满怀香怎对得起他的名声? “提亲?”扶莲冷笑了几声,“郑少爷是在开玩笑吧?扶莲我的夫婿是要我自己挑的,你来教唆扶莲爹娘是无用功,还是带着你那几箱子珠宝回去吧。” “莲儿!”这下子,连母亲都忍不住扯了扯扶莲的袖子。 扶莲恼火的瞪了一眼自家母亲,转头望着郑少棠更是咬牙切齿,“回去,这里不欢迎你!我扶莲不喜满肚子铜臭的男人!” 郑少棠吃了瘪,本来还对扶莲充满好奇心,此番也因为扶莲百般羞辱有些微微的不悦,他索性也不管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形象,直接走到扶莲面前,丝毫不顾及她父母在场,眸子细细的眯了起来,“扶莲,我不管你嫁也好,不嫁也罢,这个婚事我都要定了!若是你不应,便等着你们扶家关门大吉吧!”丢下这句话,郑少棠便不管扶莲铁青的脸,甩袖便走了。 “郑少棠。。。”扶莲恼恨的跺了跺脚,回头恨恨的瞪着已经面露财色看着那箱子珠宝的父母,顿时泪意上涌,胸腔也跟着翻滚怒火,直接提着裙摆便跑了出去。 第125章 扶莲出了家门,瞬间便是泪如雨下,翻滚着的怒意压抑的她眉头紧紧皱着,也不管自己身处何方,直接就朝着城外跑出去,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出来,随着她跑动的步子不断的向后飞扬。不知不觉的,扶莲跑累了,此刻也已经跑出了城外,她伸手一掌击打在大树上,泪意翻滚着从脸颊上滑下,恼恨的咬着自己嫣红的唇瓣,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心口蹲下身子,嘤嘤嘤的啜泣着。她孤单的站在那里,伸手不断在脸蛋上抹着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一道流氓兮兮的声音传过来,还带着桀桀的笑音。 扶莲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抬眼便看到一个草莽壮汉贼眉鼠眼的上下打量着自己,她心底不由的发颤,嘴上还是牙尖嘴利的,“你是什么人?谁允许你来和我说话的,滚开!” “哎呦,小姑娘脾气还真是够大的啊!”那壮汉笑着捏着自己的下巴,依旧在扶莲的身子上游移,看的扶莲浑身忍不住的哆嗦了几下,却还是下意识的护着自己,满脸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人。壮汉满意的点点头,“长的真是够漂亮的,来来来,和哥哥我好好的玩玩,哥哥保证会让你欲仙欲死!” 扶莲看着面前的那个人,顿时一股恶心感从口腔里涌上来,下意识的她便干呕了几声,旋即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人,“还哥哥,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子!识相的就快滚!姑娘我不是好招惹的!” “哎呦喂,我真怕!”壮汉搓了搓自己的手,贼兮兮的打量着扶莲,考虑着从哪里下手,嘴里不断说着下流无耻的话,“等下脱光了衣服,你就知道我是不是你亲哥哥了!” “无耻!”扶莲气愤不已的往后退了几步,只可惜这里距离城不知道有多远,她自己光顾着伤心,忘记注意距离了,这下可好,还没等嫁给郑少棠,先要被这个流氓欺负了。想着想着,扶莲眼圈便瞬间红了,想了想便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钗,这人若是敢靠近自己一步,她就跟他同归于尽。 “小美人儿哭什么,看的我真是好心疼啊!”壮汉依旧是那股恶心的笑声,“快来,让哥哥我好好疼疼你!” 扶莲惶恐的拔下自己的发钗,对着面前的壮汉,大吼着,“你别过来,信不信我杀了你!不许过来!” “你个小丫头,还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壮汉依旧是笑着靠近扶莲,突然伸手抓住她的皓腕,低头便在上面亲了一下,随后大力的一把将扶莲手里的发钗抢走丢在地上,环住扶莲的肩膀便埋在她肩膀上低低嗅了嗅,“真香啊,小美人儿!” 一股屈辱感从扶莲心底升出来,她含恨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的闭上眼,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面前的壮汉突然倒下了。一切快的让她有些淬不及防,她含着泪花的眼睛四处的张望,眼前的壮汉则是倒下,心口处不断的在流血。扶莲被吓了一跳,赶紧向后退了几步,不想却一头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她下意识的想要推拒,对方却紧紧的环着她的腰肢,声音从她脑袋上面传下来,带着丝丝的温柔,“姑娘,别怕,坏人已经被我杀了。” 扶莲呆愣愣的盯着地面,旋即才抬起头来,不由的瞪大眼。面前是个相貌俊雅的男子,整整比她自己高处一个头来,她在那个男子怀里就像是个小孩子,才到他胸口处,不断有好闻的香气从面前男子的身上散发出来。眉眼带着淡淡的柔和,笑容也和煦的像是一股春风,刀刻般的容颜在扶莲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男人并不是扶莲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但却是她印象最深的男人。 半天,扶莲才慌张的推开面前的人,低声的开口,“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无事无事。”男子爽朗的一笑,低头看了一眼死掉的壮汉,“姑娘还是不要一个人在外比较好,这一带这样的人很多,我也是今日凑巧才救了姑娘,若是他日姑娘便没有这么好运了。” 扶莲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点点头,“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子知道了。”她依旧是盯着面前人看,随后伸手抹干了自己脸蛋上的泪花,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男人。往常若是男人看见她的面容,必然是会为之倾倒,就算不是也要因为她漂亮的面孔而驻足。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不但没有看扶莲,反而将目光放在了远处的山上。扶莲觉得有一股挫败感,她凑上去笑着问道,“不知公子贵姓?小女子要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纪、、我就赢寒。”纪是扶风的国姓,平民百姓没有会姓这个的,他便直接去掉姓氏,只告诉扶莲这个名字。 “赢寒?”扶莲细细品味了一下,才笑着开口,“小女子叫扶莲,赢寒大哥有礼。”说着她弯着身子给赢寒行了一个大礼。 显然,纪赢寒没有看她的意思,只是瞧着天边的太阳要下山,转身对着扶莲说道,“时间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在下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还不等扶莲反应,他便抬腿就走。 “哎?”扶莲还没反应过来,面前人已经走出好几米开外了,她恨恨的跺跺脚,城中人哪个不为她的容颜倾倒,为何这个男人像是看不见自己一样?自尊心被伤的扶莲恼恨的踩着莲步追上去,直接凑到纪赢寒身边问道,“赢寒大哥为何走的这么快?难道不怕扶莲再被其他人盯上?” 纪赢寒目不斜视,淡淡的开口,“自然不会,眼看就到皇城了,那些三教九流的人自然没胆子跟着你。姑娘,你可是还有事,为何一直要跟着我?” 许是纪赢寒的话有些生硬,扶莲硬生生的站在那里,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这么和自己说话,一股委屈的情绪逐渐蔓延出来,她凤眸眨了眨,竟然缓缓的流出眼泪,满脸受伤的看着面前的纪赢寒。 纪赢寒眉头一跳,女人怎么都这么麻烦,早知道自己就不出宫体察民情了,竟然还有女人会动不动便哭!真是好烦!他焦躁的看了一眼面前还在哭的扶莲,半天才幽幽叹口气,生硬的伸手在扶莲脸颊上胡乱的擦了擦,语气带着丝丝嗔怪,“你们女人家为何总是这么爱哭,简直是丑死了。” “我丑吗?”扶莲惊愕的张着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呆愣愣的瞪着含着泪的眼睛。 “哭的女人都丑。”纪赢寒点点头,刚毅的脸上带着点窘迫,他还是第一次给女人擦眼泪,后宫的女人哪个在自己面前不是笑着迎合,哪有她这样动不动就哭泣的。纪赢寒还是第一次面对女人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而且是对着一个长相不错的姑娘,对,扶莲在纪赢寒眼里充其量就是个不错。 扶莲扁了扁嘴,眼看着又要哭,这个臭男人竟然说自己丑?他是什么审美水平?她委屈的再次眨巴眨巴双眼,又哭了。 “哎,扶莲姑娘,你别哭啊!”纪赢寒显然已经要失去耐心,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泪的姑娘,有些懊恼,干脆直接一伸手将扶莲揽件怀里,像是安抚一般的拍着她的脊背,口中喃喃道,“好了别哭了,你不丑,你不丑可好?” 原本哭着的扶莲此刻也愣住了,她没想到纪赢寒竟然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要知道,他们二人才刚刚认识,就这样拥抱在一起,怕是于理不合。但是破天荒的,扶莲竟然会觉得自己喜欢这个怀抱,暖暖香香的。 纪赢寒在皇宫诱哄自己嫔妃的时候也是用这个方法,百试百灵。看到扶莲哭成这个样子,也就如法炮制,没想到果真让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安静了。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扶莲姑娘,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还要趁太阳下山的时间回去呢!” “那,那赢寒大哥你什么时候还会出来?”半天,扶莲才低低的问道,脸上闪着一丝丝可疑的红晕。 纪赢寒认真的想了想,“三天后,怎么样?” “三天?”扶莲推开纪赢寒,咬了咬唇瓣,“三天后,我便要被逼着嫁人了,还如何能找到你?” “嫁人?你还是个孩子?怎么就嫁人了?”纪赢寒吃惊的上下看看扶莲,这个女孩子也就刚刚及笄的模样,竟然这么快就嫁人了?他后宫的妃子虽说年纪也小,但也没有面前这个扶莲年纪小啊。 扶莲委委屈屈的点头,“是啊,若不是那个郑少棠来提亲,我父母也不会草率的就答应。更可恶的是,那个人简直就是抢亲。若是三天后,他一定要来娶我,我便跟他同归于尽!” “郑少棠?”纪赢寒一愣,“那不是左相的儿子吗?” “你知道他?”扶莲眨巴眨巴眼睛。 纪赢寒咳嗽几声,“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你的意思是说,郑少棠要强娶你为妻?”说着他再次上下看了看扶莲,这丫头除了身材好点之外,好像没什么可取之处了。女人在纪赢寒眼里都是身外之物,长相什么的他浑然不在意,只要生下继承人便足够了。 “是。”扶莲失意的点点头,垂着脑袋一脸的惆怅。 纪赢寒突然笑了笑,伸手拍拍扶莲的脑袋,“扶莲姑娘,你安心的回家去,那郑少棠不会去抢亲的,我保证。” “你凭什么保证?”扶莲不太相信的看着面前笑着的男子。 “恩,就凭我刚才救了你。你暂且安心回家吧,郑少棠不会再去你家了。”纪赢寒再次爆发了一阵爽朗的笑容,在夕阳下竟然格外耀眼。扶莲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的看痴了。突然面前的纪赢寒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糟了,太阳要下山了!” 扶莲闻言,更是忍俊不禁。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有趣了。 第126章 “想不到干娘和先皇相遇是这么的有趣的!”段寒芜拄着下巴听着扶莲说着,眸子闪烁着点点希冀的光点,“相比之下,我和皇上的相遇就有些古板了。完全就是在封后大典上见到皇上的啊!” 扶莲闻言轻轻一笑,“若不是这样的相遇,我也不会就此爱上这个纠缠了我一生的男人。”她说着便幽幽的叹息了一句,“有时候,平凡的相遇也好,最起码不会有那么多的不甘,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澜起伏。” “干娘,既然你和先皇在那个时候相遇了,难道您就没发现他就是当今皇上吗?”段寒芜皱眉的问道,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说,当时干娘并不知道他此刻已经是皇上,更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后宫那么多的嫔妃?” 扶莲苦笑着摇摇头,“若是知道,我便不会那般无法自拔的爱他,也不会委屈我自己和那么多的女人共侍一夫。若是早知道他的身份,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有时候我在想啊,若是当时就这样嫁给郑少棠,现在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光景?” “干娘、、、”段寒芜心底泛起对她的一丝丝的心疼。 “我没事,只是回忆起原来的事,有些不舒服罢了。”扶莲对着段寒芜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蛋,“我就是你这么大的时候,遇到了先皇,他那个时候,足足比我大了十岁还不止。” 。。。。。。 扶莲回到家里,父母对着她一顿嘘寒问暖,她不屑一顾的敷衍了几句,便回到房间里闷着,伸出自己的手闻了闻,手上似乎还残留着纪赢寒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那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脑子里随后便浮现起那张俊秀刚毅的容颜,扶莲心底泛起一丝陌生的情绪,柔软的笑意在她如花的脸上绽放出来。 果真如纪赢寒所说的那样,郑少棠三日之后就来人收走了聘礼,还好她那父母没有擅自动用,不然又是一回事。三日之约到了,这天,扶莲端坐在梳妆镜面前,对着镜子不断的轻抚自己的脸颊,眉头不由的皱了皱,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 “小姐,您怎么啦?”她的贴身丫鬟抱着衣服走进来,便看到自家小姐在那里不知道乱说着什么,便询问道。 “啊,小蝶,你来的正好,快过来看看,我是染这个胭脂好还是这个胭脂好?”扶莲见到丫鬟,便冲她招了招手,笑着指着面前的两盒胭脂问道。 小蝶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旋即指着左手边的开口,“这个小姐涂着最漂亮。那个其实也还好,主要是小姐怎么涂都是很美的。” “哎呀!真没用!”扶莲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推了小蝶一把。 小蝶惊诧的看了看面前脸颊绯红的扶莲,忙问道,“小姐可是要出去?往常小姐不会打扮自己的啊?怎么今个费起心思了?” “关你什么事,什么都问!”扶莲嗔怪的瞪了一眼小蝶,忙伸手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唇瓣荡漾出一丝柔美的笑意,半天才幽幽的说道,“小蝶,小姐我好像是找到那个我想要的人了。” 小蝶一脸看怪物的眼神,“小姐你是说笑的吧?”她可不会认为自家小姐会如愿的找到她心目中的人,自然也就没往心上去,随意的摆摆手,“是是是,那奴婢祝小姐好运啦!” 扶莲瞪了一眼小蝶,“你不信我?”随即便站起身子,她今日穿着淡粉色的藕裙,纤细的腰肢,圆润的体态完完全全的表现出来,她对着镜子满意的笑笑,“也罢,早晚证明给你们看!”说着,便抬步走了出去。 出了家门,扶莲满脸都是笑容,过往人的眼睛都时不时朝扶莲身上飘过去,她是享誉皇城的绝色美人,每次一出门必然会引人注目,尤其是今日她还特意的打扮了一番,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子魅劲儿,眼神飘忽的一勾,便有一大片的惊呼声。扶莲不理会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只是满脸笑意的朝着之前和纪赢寒约定的地方走过去,还没等走到,便看到那一身藏青色衣袍的背影,她喜上眉梢,快步的便跑了过去。 “赢寒大哥。”扶莲努力放缓自己的声音,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清脆好听。 纪赢寒放下手里的茶杯,转头看看扶莲,倒是没什么惊艳的表情,这样的女子他看的多了。纪赢寒指着对面的位置,“坐下吧,站着不是很累吗?” “啊?恩,好。”扶莲没想到纪赢寒会是这个反应,下意识的便捏住了裙摆。这可是自己最喜欢的裙子了啊,她不甘心的坐在纪赢寒的对面,抬眼看着面前喝茶的男子,对他,扶莲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见到他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样子便有股屈辱感从心间升起,她从小到大都被人用羡慕的眼光看,唯独这个男人没有,天上的骄傲自豪不允许她低头。旋即扶莲就摆上一个自以为很美的姿势拄着下巴抬眼看着纪赢寒,果然,周围摊位的男子都齐齐转头往扶莲身上看,如饿狼的般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若是原来,扶莲是最厌恶这样的眼神的,可是现在她却是很受用,仿佛自己刚刚被挫伤的自尊心被填满了一样。 “你这样子不累吗?”纪赢寒喝了一口茶,不咸不淡的抬头看了扶莲一眼,嘴角带着讥诮,“姑娘家家要注意礼仪。” 被不动声色斥责了的扶莲一脸挫败,这才坐好,抬眼凤眸晶亮的看着他,“郑少棠果然没有再来提亲,你说的是对的。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提亲了?”想起这个,扶莲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纪赢寒依旧保持着优雅喝茶的姿势,声音淡淡的,“这个你便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不过扶莲姑娘,这次和我相约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扶莲闻言心肝一颤,小鹿一般晶莹的眼睛盯着纪赢寒看着,嘴角带着淡雅的笑意,“就是之前赢寒大哥你救了我,想来想去,我都想着要好好报答你。” “报答就不必了,举手之劳。”纪赢寒皱了皱眉,他还以为这个丫头有什么事,就从宫里出来了,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么无聊的事。当下纪赢寒便没有了继续呆在这里的想法,此刻的纪赢寒刚亲政不久,好不容易建立起了功勋,正是需要日夜埋头在御书房的时候,哪来的时间和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周旋。他直接站起身子,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若是扶莲姑娘只是因为这个,真的没有必要,我还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扶莲刚想着要和纪赢寒去哪里游玩,眼前便是人影一闪,她有些愣神的功夫,身边便没有了纪赢寒的影子。她赶紧站起身子,大声喊道,“你去哪里?”她这一声喊出去没什么效果,纪赢寒像是没听到一样的继续往前走。此刻的扶莲泪眼汪汪的看着纪赢寒的背影,生平第一次的挫败感都是面前男人给自己的,她跌坐在凳子上,任由眼泪流下来。 “姑娘,你哭什么啊?那男人走了不是还有我们呢嘛!”一边坐着的纨绔子弟见到纪赢寒走了,都纷纷的上来围住扶莲,不断调笑的话在扶莲耳边游荡着。 扶莲满脸怒气的擦了擦脸蛋上的泪花,“你们走开!” “姑娘,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哥哥们不可以吗?”那些人不依不饶的围堵住想要逃走的扶莲,伸手扯住她袖子,满脸的戏谑。 扶莲恼火的想要抽出袖子,无奈面前几个人力气大,她挣扎不开。原本她出门的时候身边都要跟着几个家丁的,但是她为了见纪赢寒,就孤身一人出来。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丢下自己离开,越想越委屈的扶莲几乎要哭了。 “放开她。”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一边传出来。只见到原本应该离开的纪赢寒忽然回来了,他满脸阴郁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男子。 扶莲眸子瞬间一亮,连带着表情也柔和了几分,“赢寒大哥。” “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妨碍我们!”为首的一个年轻公子哥儿趾高气昂的说道。 纪赢寒眉头一皱,“没听到扶莲喊我大哥吗?你们是聋了还是怎么了?” “你!”年轻公子咬牙切齿的看着纪赢寒,他周身散发出一股压迫的气场,他们没胆子和面前这个男人硬拼,只好放下手里的扶莲,灰溜溜的跑走了。 纪赢寒见到几个人走,才放缓了表情,走到扶莲身边,生硬的问道,“你没事吧?”说着伸手扶住扶莲的胳膊。 “你放开我!”扶莲平静下来就徒添了一层火气,甩开纪赢寒,走到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何必要关我的闲事?” 纪赢寒有些不明白,面前的女子为什么生气,他疑惑的再靠近扶莲,“走了才想起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不方便,便回来找你了。”见到扶莲还是不肯搭理自己,便再伸手拉住她,“别在那里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孩子脾气?”扶莲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纪赢寒,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小孩子吗?”纪赢寒没回答,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扶莲。扶莲嘴角一勾,往后退了几步,心口有些不舒服。看来是她自作多情,她以为所有人都会被她的美丽折服,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人给戏耍了一番。“既然这样,就不要再管我了。”扶莲清冷绝艳的脸蛋上挂着不符合年纪的萧瑟,戏谑的抬眼看了看纪赢寒,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27章 被纪赢寒的话气走的扶莲在城里随意的晃悠,抬头看了看天空,此刻正好是下午,阳光都带着一层暖暖的色彩,她阴郁的提着裙摆在街上晃荡,周围自然还是有人不断朝着她看。第一次,扶莲觉着自己白长了一副世人羡慕的容颜,也算是白白过了这么多年。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就能这么随意的牵动自己的思绪,她摇了摇唇瓣,伸脚踢了几下街边的石子,不知不觉的就走到皇城里面的小湖边。湖边不知什么时候修建了个凉亭,扶莲索性就走到那里去坐着,双手趴在石桌上,将脸埋下去,长长叹了口气。淡淡的微风从她脸颊旁边吹过去,带着一股专属于池塘的味道,神清气爽。 湖里似乎养了许多的鱼,花花绿绿的游来游去,时不时还有几条浮上来吐着泡泡。趴了一会儿的扶莲觉得索然无味便走到湖边蹲下,伸手触碰了下微凉的湖水,小鱼儿似乎一点也不惧怕她,还在她手指周围四处游动。到底扶莲还是有几丝小孩子贪玩的天性,用手指不断逗弄的小鱼,一时间便忘记了方才发生过的事。鱼儿吐着泡泡,大眼睛咕噜噜的盯着面前绝美的女子,不肯离开。 “原来你在这里,当真是让我好找。”突然地,扶莲的肩膀被一个人搭住,转头便看到纪赢寒那张俊颜有些苍白,额头还微微流了点汗珠。他气喘吁吁的盯着面前的扶莲,“你不要到处跑,自己顶着这张脸到处跑,难道就不怕被其他盯上?” 扶莲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被纪赢寒破坏,咬牙拍了一下水面,吓走了刚刚在她身边玩耍的鱼儿。她美眸瞪了一眼面前的纪赢寒,语气冷淡,“我是不是被盯上关你何事?你何必要管一个小孩子的事?” “你可是因为我说你是小孩子而生气了?”纪赢寒反应慢,终于知道面前的小丫头是因为什么气愤不已了,他好笑的看着扶莲,“我说你是小孩子难道不对吗?” “可是扶莲已经及笄了,已经是一个女人了!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扶莲不满的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怒火也上升了一个层次。 纪赢寒继续带着笑,俊朗的脸上都是促狭的笑意,随后无意的问了一句,“扶莲,你知道我多大年纪了吗?还要在我面前称自己是女人。” “我管你多大年纪!”扶莲此刻只剩下了小女儿的娇态,媚眼如丝的瞪着面前的男人,连带着凤眸都闪着夺目的异彩。这一瞬间倒是让纪赢寒有那么一丝的晃神,他只是稍微愣了愣便恢复如初。扶莲咬了咬自己的唇瓣,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么,你年纪多大?自己不说倒是让扶莲猜。” 纪赢寒唇瓣稍稍向上扬起,“我整整比你大了十二岁,你还说你不是小孩子?” 十二岁?扶莲瞪大了眼睛,不由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二十七的模样啊,宛然就是一个翩翩少年。她是想着纪赢寒比自己大的,但没想到会大那么多。索性扶莲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抬起自己绝美的脸蛋,盯着纪赢寒,“大十二岁又怎样,我喜欢。” “。。。”纪赢寒没说话,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中。半天,纪赢寒才费力的开口,“扶莲,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扶莲果然皱皱眉,“喜欢不就是这样吗?还能是什么样?” 纪赢寒弯弯唇角,伸手拍了拍扶莲的脑袋,“小孩子家家,还是不要懂这么多比较好。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嫁人了。” “赢寒大哥。”扶莲红着脸蛋,声音也带着一丝的颤抖,半天才准备好自己心里的话,抬头凤眸瞧着纪赢寒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觉得我自己哪里配不上你,论美貌,全皇城没有超过我的,论家世也是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年纪差距大有什么问题?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及笄了,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子。”说着,扶莲鼓起自己全部的勇气,伸手握着纪赢寒的大手,直接覆在自己凹凸有致的胸口上,眸子也瞪的大大的,目光灼灼。 纪赢寒被扶莲这个举动给惊愕到了,这哪里是一个姑娘家可以做到的,下意识的他就赶紧把手扯下来,“扶莲,你这是做什么。” “赢寒大哥,我喜欢你。”扶莲脸色红彤彤的,带着小女儿的娇羞,脖颈已经快和身上的粉裙子一个颜色了。 纪赢寒转过身,心底浮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他伸手在心口上拍了拍,压制下那股陌生的感觉,旋即目光盯着地面说道,“扶莲,我、、、” “你不答应我吗?”扶莲二话不说就伸手抱住纪赢寒的腰,大口大口呼吸着纪赢寒身上的香味,随即满足的闭上眼。她自小便发誓要找到一个配得上自己的男人,眼前的纪赢寒便是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般配的人,她不想放手,哪怕年纪大自己许多也没关系,她只要呆在这个人的身边,就足够了。 扶莲这一个拥抱,瞬间将纪赢寒要说的话被打乱了,他背后感受着温香软玉,一向勤于政事的他鲜少去后宫,宠幸妃子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只是每个月照常去后宫坐坐,便回到御书房专心于自己的奏折。扶莲带着香气的身子贴过来的一刹那,纪赢寒心口一颤,旋即便是心猿意马。他嗓子有些沙哑,声音也带着致命的蛊惑,“扶莲,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不放,赢寒,我觉得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扶莲大着胆子继续抱着他,此时两人在比较僻静的地方,不担心有人会看到这一幕。很奇怪,两个人认识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扶莲心里便满满的都是眼前的男子,她满足的笑着,手上的力气也加大了许多。 “扶莲。”纪赢寒嗓子咕哝一声,眸子里跳跃着淡淡的火焰。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尽量平静的开口道,“放手,不要逼我。” 扶莲依旧是不为所动,紧了紧自己的怀抱,“赢寒,你当真对我一丝想法都没有?”扶莲说完却没有任何回应,她刚要疑惑的问出口,随后就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扶莲耳朵贴近面前人的心口,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心跳声,不由的一愣。“赢寒?”她傻乎乎的问了一句,瞬间便是觉着身子一轻,旋即双脚便离地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扶莲就觉得自己唇瓣上落下一个淡淡的温度,有一股清茶的幽香,骤然抬眸,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颜。扶莲愣住了,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闭着双眼的男人。 “闭眼睛。”沙哑的声音从面前男人的口中溢出,说不出的低沉。 古风帐幔,余音袅袅,漫漫香烟,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旖旎的味道。一身藕粉衣衫的女子被环抱到了榻上,娇羞的脸蛋上都染着绯红,她凤眸里闪着浓浓的紧张,手指也禁不住的攥紧了身边的裙摆,抬头看了看面前同样脸色通红的男人,忍不住的颤了颤唇角。 男人的手指落在女子的脸颊上,像是摸索着上好的璞玉,吹弹可破,细滑淡淡,叫人爱不释手。瞧见面前女子脸色的窘红,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往常温润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一面,声音也带着浓浓的蛊惑,“扶莲,你可是怕了?” “我才没有害怕,你想多了。”扶莲咬着唇瓣微微一偏头,脸上的红霞迅速蔓延都耳后根,连脖颈上都带着粉嫩的红。 纪赢寒没点破她,只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扶莲。他见过的女子何其多,美人也不在少数,但不知为什么,面前这个小巧玲珑,年纪比自己小太多太多的人儿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勾住了自己的心弦,让他怎么也逃不开。天知道自从上次一别,在批阅奏折之时他脑子里也会闪过这个女人的面孔。 这么想着,纪赢寒伸手双手撑住扶莲的身子,呵气在扶莲的脸上,眨了眨眼睛,“扶莲,你当真是想好了?不后悔?” “后悔什么?”扶莲愣了愣,半天才微微对着他一笑,“我小时候就想着,总有一天会有一个配得上我的男人来娶我。现在既然发现了,便不会后悔。” 纪赢寒一笑,“真的?哪怕不知道我的身份来历?” “恩。”扶莲笃信的点点头,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旋即伸手环住纪赢寒的脖颈,凑过头轻轻的吻了上去,脸色依旧不变的是那一抹绯红。 纪赢寒愣了愣,眸子瞬间变的幽深暗红,牢牢扣住扶莲的脑袋,深深吻了下去。 突然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过来,带起了满床的帐幔,轻舞飞扬,围绕成了一个婀娜多姿的体态。连窗外的月亮,都羞涩的躲了起来。夜,注定很漫长。 。。。。。。 “干娘,您在那想什么呢?怎么不继续说了?”段寒芜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瞧着面前似乎陷入沉思的扶莲。 此时的扶莲脸上突然蒙上一股绯红色,随后赶紧低头喝了一口茶压惊,人都一把年纪了,想到那件事还是忍不住的脸红心跳。扶莲暗自里嘲笑了自己一下,和纪赢寒的这件风流事还是不要和段寒芜说比较好,免得教坏了小孩子。 第128章 那晚之后,回到家的扶莲满面都带着欢喜的颜色,就连对着平时最厌恶的人也多了几分笑意,整个人像是容光焕发了一般,在府中四处的玩耍着,美人一笑原本就十分耀眼,心情愉悦的美人再笑更是倾城,府里的下人看到自家小姐这副模样都愣住了。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开心?”丫鬟狐疑的盯着一直坐在那里傻笑的扶莲,满脸都是不解,她都想要去找个大夫给自家小姐好好瞧瞧病了。 扶莲知道丫鬟心里想着什么,也不打算和她计较,反正纪赢寒已经要来和自己提亲了,她也不需要在家里受窝囊气,也不用像姐姐一样被父母包办婚姻,当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在不断的扩大,低头绣着自己手里的荷包,若是下次再看到纪赢寒说什么也要把这个荷包送给他。 就在扶莲心满意足的想着的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厮,火急火燎的开口道,“小姐,您快出去吧,有您的圣旨。” “圣旨?”扶莲一愣,和身边的丫鬟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懂。随即抬头问道,“什么圣旨?为何是给我的?” 小厮摇摇头,“小姐,奴才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宫里来人宣读旨意的。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扶莲这才点点头,犹豫了片刻,才放下自己手里的荷包,随着那个小厮走出去,一股没来由的心慌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走到大厅,屋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包括她爹娘都是惶恐的跪下身子。扶莲慢慢的走进去,入眼的便是一个穿着复古华丽的公公,公公见到扶莲,便掐着自己纤细的嗓子说道,“你便是扶莲姑娘,是吧?” “是。”扶莲点点头,她从未见过皇宫里来的人,此番也是有些惊愕,呆呆傻傻的站在远处。 公公抬眼上下瞧瞧扶莲,像是满意一样的点点头,随后懒洋洋的开口,“扶莲,跪下接旨。” “恩?”扶莲怔了怔,身边的丫鬟忙抓着她的衣袖扯了扯,她才反应过来,倾身跪在地上。 公公见到扶莲跪下,才打开早就捏在手里的圣旨,一字一句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闻扶家小女扶莲品德兼修,秀外慧中,姿容绝色,贤良淑德,此乃皇家之风范,因,特此册封为妃,封号为莲,择日入宫,钦此!”说完公公笑眯眯的拿着圣旨,看着扶莲的脸色也和之前大不一样,讨好的对着她笑笑,“莲妃娘娘,接旨吧!” 扶莲闻言,像是触电一样的跪在那里,整张脸都僵住了,她身子微微颤了颤,半天才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的抬头问道,“册封我?为妃?皇上?” “是啊,莲妃娘娘,快接旨吧!”公公以为扶莲是惊喜过了头,赶紧催促道,“过了这个吉时可就不好了,快收拾收拾随杂家进宫吧!” 扶莲直接便站起身子,仓皇的摇着头,绝美的脸上带着浓浓苍白,“不,不要,我不要入宫!我不要成皇上的妃子,我不要!我不要!”旋即她朝后退了几步,凤眸里闪着点点晶莹。为什么每次都是那些不相干的人来提亲?这次又是什么八竿子打不到的皇上?为什么? “莲儿!不要胡闹!”扶莲的爹恼火的瞪了一眼没有规矩的女儿,若是其他的人推拒也就算了,这可是当今皇上下的旨意,若是再推拒那他们扶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眼下为了保全扶家把扶莲送进宫也是个好选择,他和夫人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随后都齐齐劝说着扶莲。 扶莲则像是崩溃了一样的抱住自己的脑袋,“我不要!我不要做莲妃,我不要!你们要做你们自己做!”说完这话,她便丢下满屋子的人,含着泪的跑走了。 “莲儿!莲儿!”扶莲的爹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这个女儿当真是让自己给宠坏了,眼看就是灭门的危险了还这般不守规矩。他有些心惊的和公公不断的道歉,还时不时的拿钱财塞进面前公公的怀里。 扶莲边哭边跑,站在庭院里的一棵树下便伸手打了树一下,眼泪顺着脸颊缓缓的下落,随后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像是崩溃了一样的跌坐在地上。刚才她任性的跑走,爹爹一定是万分生气,既然是皇家的决定那么就不可能挽回,连圣旨都下了,这个宫她是一定要进的,不然就会殃及整个家族。扶莲哭的泣不成声,明明前几天才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何偏偏就发生这样的事?她此刻手里还捏着自己为纪赢寒做的荷包,如此下来,这个荷包怕是没办法交给他了。 “扶莲。”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扶莲耳边炸响。 扶莲回头,带着满脸的泪痕便看到纪赢寒一身玄色衣袍的站在那里,墨发未束,只是在发尾稍微扎了一下,翩翩风流,随风一吹便带着飘逸之感。她抬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俊雅男子,瞬间便哭出了声音,站起身子扑到纪赢寒的怀里,“赢寒,赢寒。” “傻丫头,你在哭什么呢?”纪赢寒万般爱怜的摸着扶莲的脑袋,他心里泛起一丝柔软。宫里的宫妃是从来不敢这么放肆的在他面前发脾气哭泣的,无一都是在迎合自己,只有面前的扶莲带给他一股全新的感觉,那般的新奇有趣。此刻扶莲哭的他心底都跟着软了,只能更加温柔的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她怎么可以这么小? 扶莲哭的泣不成声,说话也是断断续续,“赢寒,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宫里刚才派人来了,说是皇上要侧妃我为妃,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扶莲一直在那里哭着,丝毫没反应过来纪赢寒为什么能畅通无阻的走进自己的家,脑子里只回荡着这句话。 “傻丫头。”纪赢寒失笑的摇摇头,伸手抚了抚她满头的乌丝,“你说该怎么办?” 扶莲含着泪花,抬头看着纪赢寒,“赢寒,不然我们逃吧?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她的语气都出来哀求的意味,满眼的心不甘情不愿。 纪赢寒听着她的话更是闹得哭笑不得的,伸手捏了捏扶莲哭的绯红的脸蛋,爱怜的开口道,“你就当真这么不想嫁给我吗?” “我自然是想要嫁给你的!可是、、、”扶莲喃喃自语的说着,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纪赢寒,他此刻面容上都是淡雅的微笑,俊颜带着丝丝的温柔。扶莲脑子瞬间懵了,还含着泪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纪赢寒看,声音也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纪赢寒瞧着扶莲那个吃惊的表情,直接忍不住乐了,微微弯下腰,脸颊对着她轻轻的吹气,“我说,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 扶莲瞳孔瞬间瞪大,伸手便推开了纪赢寒,唇瓣也跟着颤抖了起来,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你说你、、、你是皇上?你就是当今皇上?”随后她摇了摇头,“不可能,你是骗我的,对不对?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 纪赢寒看了看扶莲,觉着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忙走近问道,“扶莲,我是皇帝又如何?你不是说过,不论我是谁都没关系的吗?” 扶莲泪无声的滑了下来,空洞的盯着地面,嘴角也上扬了一丝弧度,“这么说,你当真是皇帝了?那道圣旨,便是你下的,对不对?” “扶莲,我不懂你怎么了。”纪赢寒此刻也有些慌张,他赶紧伸手按住扶莲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不高兴吗?” “为什么要隐瞒我?”扶莲半天才低低问出一句话,再抬眼,泪水像是洪水一般的喷涌而下,随后便歇斯底里的大吼着,“为什么要骗我!纪赢寒!”她不傻,自然知道扶风的国姓是姓纪。此刻,扶莲眼里都带着颓败和失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皇帝的事?那样,我是不是就不会被你吸引了?” 纪赢寒不明白,原本俊秀的眉眼也有些狰狞,伸手按住扶莲不让她动,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皇帝你便不能喜欢我吗?我是皇帝你便不想要嫁给我了吗?是你自己说的,无论我来历如何身世如何都不在乎,难道这些都是你随便说说的吗?扶莲!” 扶莲身子被摇晃的剧烈颤抖,眼泪也随着摇晃的动作笔直的掉下来,她红着眸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纪赢寒,“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皇上,你有三宫六院,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也给不了我一份独一无二的爱。纪赢寒,你还是收回成命吧,扶莲当不了你的莲妃娘娘。”扶莲平静的一字一句说完,便旋身准备离开。 “扶莲!”纪赢寒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直接冲上去抱住她,声音也带着丝丝惶恐,“扶莲,你不要这样,我隐瞒你我的身份是我不对,你不要走,和我回宫,好不好?” 扶莲面如死灰,“皇上,放开我吧。你有大好的美人在怀,何必要挂念我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女子呢?”她边说边掉眼泪,难怪当初见面的时候这个男人对自己表现出一副不屑于顾的模样,难怪他从未觉得自己美貌,都是因为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如何会容得下自己这么一个人呢? 纪赢寒紧紧的抱着扶莲,“扶莲,不准你走,你已经是我的了,必须和我回宫。难道你当真这么狠心吗?我答应你,给你你想要的感情,佳丽三千只取一瓢可好?” 扶莲的身子颤了颤,眸子最终是缓缓的闭上,幽幽吐了一口气。面前这个大了自己十二岁的男人,何以她就是这般放不下? 很快的,天下间便涌起了一个传闻,皇城倾城绝艳的绝色美人扶莲入宫伴驾,成为扶风帝王的宠妃。坊间一时间一阵的唏嘘声,有一个美人被招入了皇宫。 扶家女莲,芳十五,入主东宫,伴驾帝王,册封,莲。 第129章 段寒芜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面前的女人给她讲年轻的事,瞧着扶莲的表情,就好像这件事并非发生在她身上一样。扶莲淡淡的说完她和纪赢寒相遇的经过,才转头看着段寒芜柔美人一笑,“当真是好久都没有人可以这般听着我说话了。陈年旧事讲出来,还真是有说不出的轻松感。” “干娘心情好了就好。”段寒芜也跟着笑笑,旋即皱起眉头问道,“干娘你方才和我说的,就是和先皇的相遇,何以您现在会在这里住着?您不是先皇的宠妃吗?按道理现在也应该是太妃。” 扶莲闻言嗤嗤的笑了几声,带着几许的沧桑,半晌才抬头看着段寒芜,“不是我贬低自己的儿子,天下帝王皆薄情,哪怕当时宠你无法无天,若真到了容不下你的时候,那便是你真的气数已尽。”说着扶莲便站起身子,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天空,轻轻的勾了勾唇,“所以说,嫁给帝王是幸运,也是不幸。” 。。。。。。。 扶莲成为莲妃之后直接入住距离养心殿最近的朝露阁,纪赢寒分派了数十个宫女太监给她,宫内的设施也是皇宫除皇后外最好的用品,完全是按照皇贵妃的品阶来置办的,随后便是赏赐入流水一般的涌进了朝露阁。扶莲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堆叠成山的赏赐,不由的张了张唇,一边的宫女则是笑眯眯的指着那堆礼品说道,“娘娘,皇上对娘娘是真好呢!这么多好东西奴婢可是第一次见到啊!” “本宫也是第一次见到呢!”扶莲笑眯眯的摸着刚刚赏赐的东西说着,还时不时伸手拿东西赏赐给其他的侍婢,屋内的侍婢对这位新主子的印象都是极好的。东西送过来,却不见纪赢寒的身影,也没有他传过来的任何一道口信。 接连着几天,都有不同的人带着纪赢寒赏赐的东西来,屋子每天都被堆满,原本扶莲还是欢喜的等着每日的惊喜,随后便只有时不时站起身子看着门口是不是自己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来了。从日出等到日落,始终没有那个人影。 这日,又有太监带人来给扶莲送礼品,是来自西域的珍珠玛瑙和他们地方特产的番石榴,说是要给扶莲尝尝鲜。宫人每次最欢喜的事便是看到赏赐的东西,因为每次自家主子都会赏赐给他们不同程度的好玩意。 一直在扶莲身边服侍的小宫女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桌子上堆满了的奇珍异宝,满脸羡慕的瞧着扶莲说道,“娘娘,皇上对娘娘是当真好,这么多好东西每天都会给娘娘您送过来!” “是吗?”扶莲刚原本开始还带着好奇的眼神四处看东西,只是连着几天,便什么兴趣都没有了。光送东西,人不来她能高兴的起来吗?扶莲索性趴在桌子上,瞧了瞧距离自己最近的玛瑙宝石,幽幽的说道,“有这些赏赐就是好的了?”随后胡乱的堆放在一边,抬眼看了看如狼似虎的宫人,突然冷下脸来,“你们好好清算一下礼品,都给本宫摆放好了,一个也不许落下。”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些人太好了?竟然每次都肖想着要在她这里拿点东西,若是前几天她便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她没心情装聋作哑,瞬间便寒了脸色。 原本等着赏赐的宫女太监一见自家主子变脸色,都大气不敢喘一声了。面前的女子容貌的确是漂亮的,但是无形之中却又一股压力,其他人不敢争辩,只好抱着东西行礼走出去。 扶莲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眸子怔怔的出神。 晚上,天上冒出了几颗星子,扶莲一个人躺在榻上发呆,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早早的就让宫人将烛火熄灭,她不习惯点着蜡烛睡觉,那样会睡得不踏实。此刻,扶莲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已经进宫有好几天了,纪赢寒一次都没有来过,只是册封那日抱着自己从宣武门一路走到朝露阁,在那之后扶莲便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仿佛纪赢寒从世界蒸发了一般,什么踪迹都没有留下。 扶莲不知道自己那晚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时间一晃,便已经天亮了。每日不变的就是去皇后那里请安,她是新晋的妃子,得到的礼遇又比普通妃子好得多,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知心话的人,相反的,她们总是合起伙对着扶莲冷嘲热讽。每天扶莲最头痛的便是穿着繁重的宫装去给皇后请安。 坐在步撵上,扶莲伸手揉了揉额头,许是昨夜开窗子受了凉,头有些不舒服,身子也跟着晕晕乎乎的。到了飞凤阁,在侍婢的搀扶下,扶莲才从步撵上走下来。她抬眼看了看天边耀眼的阳光,幽幽叹了口气。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此时的皇后,就是如今的太后郑少情,豆蔻年华的少女,眉眼带着笑意,每次宫妃对着她请安,她都是一副谦虚的模样,还伸手让她们起来,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扶莲随着其他宫妃一起给面前的皇后请安,虽然进宫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毕竟和掌事嬷嬷学了许多的规矩,行礼是不成问题的。 郑少情也是一身玄色的宫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还抹了发蜡,脸上的妆容也端庄从容,看着便是有大家风范。她眼睛在众位妃子面前略过,最终落在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的扶莲上,她一愣,随后伸手指了一下站在那里有些发抖的扶莲,柔声的问道,“莲妃,你可是不舒服?” 被点名的扶莲先是愣了愣,随后捂着自己的唇瓣低低的开口,“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昨夜许是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皇后娘娘无须理会,嫔妾无事的。” “这怎么行?”郑少情眉头皱的更紧了,她赶紧从主位上走下来,因为步子飞快,险些踩到自己裙角绊倒,她险险的扶住一边的椅子,走到扶莲身边,身后在扶莲的额头上微微的探了探,突然惊愕的开口,“你果真是发烧了,难怪脸色这么难看。芳儿,快去请太医给莲妃瞧瞧!” 郑少情身边的宫女芳儿闻言赶紧福了福身,“是,皇后娘娘。” 扶莲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皇后,只觉得头一阵阵的沉,眼前看着的东西也逐渐的模糊,看到也只能看得到郑少情在那里说着什么,自己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突然身子一软,扶莲便瘫软了身子,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等到扶莲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此刻已经是过了正午。周围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扶莲眸子从朦胧中逐渐恢复清明,这才坐起身子四周的看。 “你醒了?”一道柔美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便看到一身便装的皇后端着杯茶水走了过来,她倾身坐在扶莲身边,体贴的递过去茶杯,微微一笑,“觉得怎么样?可还是哪里觉得难受吗?” 扶莲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她依旧是睁着凤眸看着面前对自己笑的女子,半晌才轻轻的说道,“皇后娘娘,嫔妾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这是本宫的飞凤阁。”郑少情瞧着扶莲呆愣的模样,忍不住的一笑,“你之前在大厅昏过去了,本宫差了芳儿去请太医,给你诊治过,你这是身子感染风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你宫中的下人欺负你?”说着郑少情便板着脸的开口,“本宫这便去好好整治他们一下。” “皇后娘娘!”扶莲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才赶紧伸手抓住郑少情的手,“和他们没关系,是嫔妾自己不好,吹了冷风,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郑少情转头看了看像是小鹿一般懵懂的扶莲,莞尔的再坐下身子,伸手帮着她盖了盖被子,“这在后宫,如果你自己都不好好照顾你自己,还指望着谁会好好照顾你呢?莲妃,本宫觉得你心思单纯,像是本宫妹妹一样,所以才这般告诫你。” “自己照顾自己?那皇上呢?”扶莲不解的问道,她只有十五岁,什么事情都不懂,面对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她孤立无援,只能抬眼看着面前这位和善的皇后。 郑少情微微一笑,“皇上他从不插手后宫的事。毕竟他有这么多的妃子,照顾哪个都不对,难道不是吗?”随后看着扶莲的脸幽幽的说道,“你这几天可是有看到皇上?” 扶莲闻言眸子里的光亮黯淡了一些,半天才幽幽的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并未看到过皇上,也从未听过皇上任何的口谕。” “这便对了。”郑少情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突然伸手握住扶莲的手指,一字一句的说道,“皇上是皇上,无论如何的跟你风花雪月,一旦碰上别的事,那你的这份风花雪月就都消失了。他毕竟是皇上,每日的安寝是要翻牌子的,皇上毕竟不是只有你一个妃子,不是吗?” 扶莲原本还是懵懂状态,听到郑少情说起这个瞬间便脑子清明了。这么说倒是她自己矫情了,纪赢寒是皇帝,拥有三宫六院,怎么会在她自己一个人身上驻足长久?换句话说,是她自己将纪赢寒看的太专一了,也把她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第130章 连着几天下来,扶莲都会去飞凤阁和皇后郑少情聊天,每次都是兴高采烈的回来,逐渐弥补了自己内心的空虚,她倒是没想到那般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竟然是这的亲民,丝毫不在意她平民的身份,反倒是在每日请安中次次维护自己,久而久之,扶莲早已把郑少情看作是知心好友。后宫里,都传闻着后妃之间的关系日益亲密,欺辱扶莲的人也就少了。 这日,扶莲正坐在窗口侍弄花草,她从身边掌事嬷嬷手里学了烹茶,倒是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宫里的人都对扶莲泡的茶赞不绝口。她此刻正专心的摆弄着面前的花草,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弧度。突然腰间一紧,便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问道那一股熟悉的味道,扶莲便知道是谁了。她之前打听过,这种香气是专属于皇帝的龙延香,香味四溢带着难以抗拒的味道,自己当初便是败给了这股香气吧。果真是过了许久不见这个男人,扶莲心里骤然浮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味道。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扶莲转过身子,朝着面前的纪赢寒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绝美的脸蛋上挂着轻柔地笑意。 纪赢寒倒是一愣,旋即伸手搂过扶莲低声道,“什么时候宫规学的这么有模有样了?和朕就不要这些虚的了,这些日子不见,有没有很想朕?” 扶莲脸色依旧不变,乖顺的倚靠在纪赢寒的怀里,轻轻的开口,“自然是想了,其他的姐妹们也想念皇上了。” “朕没有问其他人,朕只问你。”纪赢寒似乎不满意面前女子的回答,有些不悦的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凑过脑袋在上面轻吻了一下,“莲儿,告诉朕,你有多想我?” 扶莲心口一颤,下意识的转头看看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此刻的纪赢寒身穿着龙袍,头发规规矩矩的扎起来,脸面上也带着属于皇帝独有的气质,带着无形压迫。扶莲脑子里一瞬间便想起郑少情说过的话,下意识的她想要逃避,便仓皇的低下脑袋,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皇上说的是什么话?嫔妾是皇上的人,自然心系皇上,自然也是万分想念皇上了。” “莲儿。”纪赢寒觉得扶莲有些不对劲,忙捏着她的肩膀问道,“朕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突然对朕这么冷淡,可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因为朕这几天都忙于政事没来看你?” 扶莲冷淡的勾了勾唇瓣,“嫔妾不敢生皇上的气,皇上还是去看看其他姐妹们吧,她们也在一直念叨着皇上呢!”说着她便挣脱了纪赢寒的怀抱,低头继续侍弄着花草。 纪赢寒眉头紧紧锁着,之前也是这样,他宠幸了一个嫔妃,不出几日的功夫,这个嫔妃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对他不冷不热的,还劝告自己去其他宫妃那里探望,她则是一脸的心如止水。已经不是扶莲一个人这样了,纪赢寒薄唇微微的抿着,伸手按住扶莲的肩膀,低声问道,“莲儿,可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都不要信,只信我就足够了。” 扶莲抬头看看纪赢寒,面前人的眸子似乎是泛着水汽,她心口骤然一痛,眼睛也不听使唤,缓缓流出眼泪,“赢寒,你当初答应过我的独一无二呢?为什么到了皇宫就什么都变了?为什么到了最后我还是要和其他女人分享你?我不愿再过这样的生活了,赢寒你放我走吧,好不好?”终于,扶莲再也绷不住了,看着纪赢寒深情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瞬间眼泪就像是山洪暴发般的涌了出来。 “莲儿!”纪赢寒上前抱住那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紧紧的压制着那个有些颤抖的人,他伸手摸着扶莲的头发,心里终于是叹了口气,还好,还好他的莲儿还是和从前一样会哭会笑。“你果然是在怪朕没有经常来陪你,对不对?” 扶莲趴在纪赢寒怀里没说话,只是不断的抽抽搭搭,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纪赢寒,双手回抱住他,埋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大声的哭了出来。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纪赢寒缓缓的闭上眼睛,不断伸手安抚着她。 。。。。。。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段寒芜疑惑的眨巴着眼睛看着突然噤声不愿再说话的扶莲,“干娘,先皇看起来是很珍重和爱护您的,为何您还是会被打入西宫呢?” 扶莲微微一笑,“还不就是因为之前那些妃子都会一夜之间变了思绪,乱了心扉,仿佛活在这个人世间没有任何追求了一样。也不去争风吃醋,每日都在宫里赏鱼画画,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期盼着皇上会来宠幸她们了。”旋即她眸子里闪着一抹火焰,“也就是这样,皇上的子嗣根本繁衍不起来,没有宫妃愿意承欢,就算是承欢也会悄悄喝下藏红花,或者会出现各种意外流产,这样的事层出不穷,根本拦不住。不然你以为皇帝的位置还是纪长情的吗?”扶莲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些不屑,段寒芜看不透她的思绪,只能这般安静的坐着听她说话。 半晌,屋子里一片安静之后,扶莲才轻轻叹了口气,“原本我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就当做这件事是个永久的秘密,不过看来着实是我自己太软弱了,一向看重的好姐妹竟然在背后这般对待我。” “干娘是说,太后、、、、”段寒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扶莲冷冷的一笑,“是啊,你想想看,若是宫妃都变成那个样子,最得利的是谁?那不就是她郑少情了吗?我倒是忘了她是郑少棠的亲姐姐了,还那般相信她。”说着扶莲便负手而立,背影看过去竟然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霸气。 段寒芜没说话,打算继续听着她讲下去。 。。。。。 时间过了不久,扶莲便成为皇宫中的宠妃,纪赢寒每晚都留宿在她的寝宫里,从不翻其他的牌子,久而久之,哪怕是在不想争宠的妃嫔都对扶莲很不满,在皇后面前屡屡的进言,现如今直接发展到明面上的针锋相对。 “莲妃当真是好本事,竟然能霸占龙床那么久,真是让姐妹们不得不佩服啊!”一个贵人语气酸酸的说着,眸子还若有若无的飘在一边喝茶的皇后郑少情身上。 扶莲此刻已经不是那个出入皇宫的少女了,在宫中摸爬滚打了两年,也得宠了两年,丝毫没有被打垮,反而越来越斗志昂扬,她觉得只要纪赢寒的心是在自己身上的那么她便是有胜算。谁叫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帝王恩?她端坐在一边,神色恭敬的看着皇后,见到皇后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也知道郑少情的想法怕是也和她们一样了,只是凉凉的瞪了回去,话语也带着说不出的娇媚,“是吗?贵人还当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本宫就是一个小小的妃子,还能掀起什么大浪来?难道贵人的意思是本宫会西域的妖术?控制了皇上不成?” 此话一出,周遭都安静下来。在皇宫,西域妖术是明令禁止的,曾经有过女眷闲暇时机研究过被发现,纪赢寒毫不留情的拖出去乱棍打死。这件事已经成为了皇宫中的例子,任何妃子都不敢从这上面做文章。 皇后听到这话,也难得的皱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看贵人,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平和温柔,“杨贵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若是皇上听到你这话,就是本宫也保不了你,知道吗?” “可是皇后娘娘、、、”杨贵人还是有些不甘心,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扶莲一眼,便什么话都没说。其他的嫔妃更是不敢说扶莲的不是,眼前她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若是这个女人吹吹耳边风,便什么都完了。原本飞凤阁之前还是一派其乐融融,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此番的剑拔弩张,如此下来,郑少情也懒得在听其他人请安什么的,早早便命人散了,只留下了扶莲。 扶莲坐在凳子上,并不去看郑少情是什么表情,她一直将整个女人视作为知己和朋友,方才那般为难的状况下,她不但没帮着自己,反倒是助纣为虐。眼下扶莲的脾气是被纪赢寒宠坏了,看也不看郑少情一眼,摆弄着自己的护甲套。 “莲妃,你是不是应该收敛一些了。”半晌,皇后盯着扶莲才幽幽说了这么一句。扶莲抬头,满脸不解的看着面前的郑少情,郑少情则是不苟言笑的继续开口,“本宫之前和你说过的,皇帝就是皇帝,他不可能独宠一个人,你这样霸占着皇上,叫本宫的颜面置于何地?” 扶莲愣愣的看着面前对自己突然变了脸色的郑少情,有些反应不过来,应该生气的是自己不是吗?为什么她倒是很生气的模样? 见到扶莲发楞的样子,郑少情许是反应过来自己态度不正常了,赶紧换了一个态度,“莲妃,本宫不是有意和你这么说,实在是你这样霸占着宠爱实在是让本宫难做,你叫本宫如何护着你?”说着郑少情一副忧伤的模样,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第131章 从飞凤阁回来,扶莲便是一直闷闷不乐,想着之前在那里郑少情和自己说过的话,她便有些不舒服,身为皇后果然事情是很烦扰,不过也不应该因为这个就限制自己和纪赢寒在一起的时间。这个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边走边想着,她就这样默默的走回了朝露阁。还没等进门口,身子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抬眼便是对上了一双晦暗如斯的眸子,他带着爽朗的笑容,贴在扶莲的脸蛋上轻轻吻了吻,随即说道,“朕下了朝便来看你,莲儿当真是让朕想的紧,离开一分一秒都不舒服。” “皇上。”扶莲听着这话果真心情是好了不少,她伸手揽过纪赢寒的脖子,将脑袋倚靠在他肩膀上,眸子淡淡的收敛着眼底的情绪,随后才轻轻的说道,“皇上不应该一直在嫔妾这里,应该去看看其他姐妹了。” 纪赢寒闻言果真一愣,随后抱着扶莲走进房间,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双手撑在她的头便,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女人,问,“你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了?可是那些女人又为难你了?还是皇后说了什么?”纪赢寒知道扶莲和皇后关系不错,和皇后关系好,无疑又是多了一层保障,也算是给她一个护身符。 扶莲摇了摇脑袋,偏过头去,“嫔妾只是想着,皇上是皇帝,还是要雨露均沾的好,不能因为其他嫔妃不争宠了就一直让嫔妾霸占着,嫔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的意思就是让朕去找其他女人,对不对?”纪赢寒的话语里已经带着微微怒气,眸子也闪着火焰,有些凌厉的瞪着面前的扶莲。 扶莲第一次接触到纪赢寒这样的神情,认识这么久,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纪赢寒用这副冰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她眉头微微一皱,突然想起之前郑少情和自己说过的话,便咬了咬唇说道,“是。” “好!”纪赢寒眸子一闪,旋即站直了身子,冷冰冰的看了扶莲一眼,便甩袖离开了。 扶莲仰身躺在床榻上,抬头看着床幔,不觉中泪水充斥了眼眶,顺着眼角便滑了下来。 一晚之后,传出帝后和谐的佳话,只因为昨晚纪赢寒翻了皇后的牌子,两人的感情便比从前的举案齐眉好了许多。时常的,纪赢寒会到飞凤阁看望皇后。这些传言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的往朝露阁飞过来,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传言,她们不遗余力的宣扬着这些事情。扶莲不闻不问的坐在贵妃榻上,看着之前纪赢寒从宫外给自己带回来的小话本。 “皇后娘娘驾到!”外面传来小太监尖声的叫喊声,还没等扶莲反应过来,郑少情已经带着笑容迈步走了进来。扶莲想起来,刚要给她行礼,郑少情赶紧上前几步虚扶了一把,脸上还是那张熟悉的笑脸,只不过扶莲却觉得有些和以往不同了。 “皇后娘娘此番来是何意?可是找嫔妾有事?”扶莲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面前的郑少情,默不作声的躲开了她的视线范围,转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郑少情自然看出扶莲是在躲着自己,也不为所动,干脆直接的坐在椅子上,抬眸瞧了一眼扶莲,声音还是像是从以前一般的温柔,“本宫就是来看看莲妃如何?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精神,是本宫多心了啊。” “托皇后娘娘的福,嫔妾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每日养花种草倒是很开心。”扶莲微微一笑,对着郑少情不敢掉以轻心。只因为上次的谈话,面前的皇后已经逐渐露出锋芒,开始加入了夺宠的战局,慢慢的一步步蚕食扶莲的心,这个女人面慈心狠,竟然以扶莲家人为要挟,扶莲倒是可以不理会自家爹娘,不过大姐是说什么也不能不管的,虽然这个扶风纪赢寒是皇帝,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郑少情的父亲是左相,弟弟是郑少棠,想要什么手段整治自己没有?作为一个宠妃,她没有权力没有背景,被抓到把柄只能是任人宰割。连带着此时扶莲看着郑少情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丝的惧怕,生怕这个女人发起疯来对自家大姐做什么。 郑少情瞧着扶莲的表情觉得很受用,不过她是皇后,始终不能表现出什么,只能笑着说道,“莲妃,本宫可是老虎?为何要这么看着本宫?” 扶莲愣了愣,“那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天人之姿嫔妾不敢观赏,看着只有羡慕的份儿。” “莲妃的嘴还真是甜,就是靠这张嘴才让皇上对你宠爱有加的吗?”郑少情坐在那里喃喃道,“若是本宫也如你这般能说会道,皇上是不是就对本宫另眼相看了?” 扶莲没说话,只能站在那里乖乖的听郑少情说,她没有权力去接口,这个女人已经掌握了全家的生死,她不能拿家人的命来开玩笑。想到这,扶莲慢慢的端着茶水走过去,低声下气的说道,“皇后娘娘容貌上乘,品德贤淑,根本不需要嫔妾这样的花言巧语,娘娘本身的有点便已经让嫔妾好生羡慕了。” “哦?是吗?”郑少情淡淡的开口,突然伸手扯住扶莲的领子,眸子微微眯起来,“扶莲,本宫原本不想这样对你,毕竟你也是本宫弟弟看上的人,不过你三番五次的不听本宫的劝告,独占皇上,独占恩宠,你可曾想过其他独守空房的宫妃?”说着她脸上划过一个戏谑的笑意,“本宫不明白你到底是有什么好的?本宫的弟弟、皇上都对你死心塌地。就连本宫和皇上欢好的时候他也在叫着你的名字?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留恋?难道是这副好皮囊和那婀娜的舞姿?”郑少情伸手捏了捏扶莲的脸,指甲没控制好力度掐了进去,扶莲吃痛,微微的皱了皱眉。郑少情似乎没这么容易的放过她,随后甩开,便嫌恶的擦了擦手,“本宫可不是其他人那般懦弱,为了这个位置本宫付出了多少努力?怎么会白白让给你这么一个小丫头?” 扶莲跪在那里,没敢说话,脸色却已经苍白一片。突然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她额头也禁不住的冷汗涔涔,不敢相信面前阴狠的女人是从前对自己百般好千般好的皇后姐姐,此刻她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被逼疯了的妒妇,眸子都跟着赤红。 “皇后娘娘,嫔妾知错。”扶莲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个皇宫出了纪赢寒根本没有人护着自己,她只能委曲求全,随后便给郑少情磕了一个头,满眼的泪花。她刚磕完头,想着要支起身子,便头一沉栽了下去,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郑少情惊愕的样子。 扶莲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上了,身边带着一层阴影,似乎是站着什么人。她费劲的转头,便看到一身龙袍的纪赢寒转过身子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她嗓子有些干涩,却还是轻轻的唤道,“皇上?” “莲儿,你醒了!”纪赢寒听到声音,赶紧转身握住扶莲的手指,将她的手指贴在脸颊上,万般爱怜的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为何总是会昏倒?若不是皇后告知,朕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身子竟然差到这个地步了。” 想起郑少情,扶莲就忍不住的身子颤了颤,她抬头看着纪赢寒,想着若是把这件事告诉他会有什么后果。若是他不相信自己该怎么办?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把想法给压了下去,只是缓慢的勾起唇角,“嫔妾没事,多谢皇上关心。” “你啊,从今以后万万不可再这样莽撞了,都已经是有了孩子的娘亲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纪赢寒伸手刮了刮扶莲的脸蛋,万般宠溺的说道。 孩子?娘亲?什么?扶莲脑子一团懵,她张了张唇,“皇上,什么孩子?什么娘亲?嫔妾听不懂。” “小傻瓜。”纪赢寒笑着摸了摸扶莲的脸蛋,“你有了身子,要做娘亲了。” 扶莲闹到突然一阵懵,如遭雷击一般的定在那里。她,她是有孩子了吗?这个消息像是一个闷雷一般的击打在扶莲的心口上,下意识的她便伸手摸了摸小腹,感受着这里孕育着的生命。纪赢寒以为她是高兴的忘乎所以,伸手揽过扶莲的身子,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莲儿,若是男孩儿朕便立为太子,若是女孩儿就是我扶风最尊贵的女儿,可好?” 扶莲没说话,依旧沉浸在这个消息里,久久不能反应过来。下意识便觉得,这个孩子来的时间错了,怎么能这个时候来?她揪紧了自己的衣摆,唇瓣紧紧的咬住,抬头看着纪赢寒,他却是满眼的欣喜,初为人父的欣喜。 。。。。。。 “在那之后呢?太后可是找过干娘麻烦?”段寒芜急急的问道,“不对,如果找干娘麻烦,长公主就不会那般平安的被生下来了。” 扶莲闻言笑笑,“是啊,元柒是平安的生下来了,不过娘亲却不是我,是她。这个女人仗着自家权势抢走了我的孩子,用一个死胎代替,元柒则是成了那郑少情的女儿,你知道我看着自己女儿养在仇人身边的感受吗?那种敢怒不敢言的滋味当真是很难受,一时间我都想过要自杀。但是那个时候,我却发现自己怀了长情。”扶莲说着,摇了摇头,一颗晶莹的泪花从眼角滴落,掉在了地上。 第132章 段寒芜万般惊讶的看着面前泪流不止的扶莲,伸手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生生的止在半空中,最后颓然的放下。面前的扶莲伸手捂住自己的唇瓣,哭的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半天才低声说道,“寒芜,你不知道我当初多想带着长情一起去死,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要孩子们平安才最重要。那个时候,我只有二十岁,而先皇已经快步入中年了。” “干娘。”段寒芜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忍不住伸出手抱住她,轻轻的宽慰道,“干娘,一切都过去了,皇上现在不是已经好好的做着皇帝吗?干娘还有什么恐惧的,再加上干娘的家人不是已经都离开了吗?您现在还有什么顾虑的,要出去完全是可能的。就算不能当上太后,太妃的位置也是坐定了的。” 扶莲闻言,抬起脑袋对着段寒芜淡淡的摇摇头,伸手拭干了脸蛋上的泪花,“我并没有要和郑少情争什么的想法,从来就没有过,有的无非就是想安安静静的在先皇身边。可是那个女人,不满足于皇后的位置,想要独占先皇,那西域的妖术也是她带进来的,很快皇宫里各个美貌的妃子都像是突然枯萎了一般,香消玉殒了。我当时是先皇身边的宠妃,每日都陪伴在先皇身边,再加上肚子里还孕育着长情,之前元柒的事先皇并没有责怪我,反而更加照顾我肚子里的长情。也怪我一时想着一切都会平静,却忘记了那个疯狂的女人。”扶莲边说,眸子里闪过一丝愤恨的光泽。 。。。。。。 “娘娘,您看,奴婢给小主子绣的衣服好不好看?”扶莲身边的大宫女笑眯眯的捧着自己连夜赶制的小衣服递给扶莲看,满脸都是笑意,好像这个孩子是她的一样。 扶莲失笑的摇摇头,因为之前生过一胎,整个人都浮现出母亲的慈爱。她伸手拂过面前的小衣服,对着大宫女微微一笑,“你倒是有心了。这些小衣服本宫会好好收着的。”扶莲说完便将面前一件件可爱的小衣服都装了起来,抬头便是撞入大宫女带着惶恐的眼神里,她眸子一转,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为什么你这么慌张?” 大宫女闻言赶紧挂起笑意,“娘娘说什么呢?奴婢哪有慌张,奴婢就是很开心娘娘收下奴婢做的衣服而已。” “傻丫头,你在那里想什么呢?”扶莲失笑的摇摇头,眸子旋即转到了一边去,丝毫没注意到一边大宫女松口气的模样。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已经快到预产期了,很快又会有一个呱呱落地的孩子来陪伴自己,她不是不恨郑少情,不过碍于她皇后的威严自己什么都不敢做,想到这里,扶莲加大了力道抚着自己的肚子。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把孩子让给郑少情了! 说来也巧,每次郑少情都会赶在和扶莲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宣布怀孕,之前纪赢寒确实因为翻牌子的缘故总去飞凤阁,不过他记忆里却是并没有宠幸过郑少情,偶尔有两天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许是之前喝酒喝醉了的缘故,那几天偏巧都是和扶莲吵架的日子。眼下,皇宫里最尊贵的两位娘娘都先后有了喜脉,纪赢寒自然是无心于朝政,来来回回围绕着两个宫殿跑。 此时的飞凤阁,郑少情安安稳稳的端坐在贵妃榻上,伸手摸了摸自己日渐圆起来的肚子,算算日子,她差不多是要生了。忽然耳畔传来太监的通传声,随后就看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纪赢寒大踏步的走进来,身上洒落着天边的斜阳。郑少情一愣,赶紧撑着自己身子坐起来,笑吟吟的说道,“什么风竟然让皇上来了,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免礼免礼。”纪赢寒赶紧上前虚扶了她一把。这些年纪赢寒不是不感激她的,多亏了有郑少情的存在,自己的后宫才能不生出事端,也多亏了有她照拂,扶莲才能好好的在后宫生存下去。纪赢寒低头看了看郑少情的肚子,淡淡的一笑,“身子如何?可是有难受的地方?” 原本郑少情是有些情绪的,自从有了身孕之后,他一直都陪在扶莲身边,而自己他充其量就是来看看便走,根本没有关心的成分。也许是今日阳光格外好,照在眼前男人的身上多了一丝温暖的意味,竟然在郑少情心底浮起一丝丝的暖意,连带着郑少情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她依旧是那副清高端庄的模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臣妾身子还好,这孩子很乖,根本就没有怎么闹腾臣妾,只是初期会时不时的翻滚一下,以后都乖巧的不得了。臣妾当真是得了一个好孩子。” “那就好。”纪赢寒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了看周围,“元柒呢?” 提到元柒,郑少情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元柒她在奶娘那里,臣妾怀有身孕不方便带着元柒,便让奶娘他们伺候着吧。”她下意识便这么说了,早知道自己会有身孕便不将这个纪元柒夺过来了,结果还是白白的给自己的孩子找了麻烦。 “这样也好,只要不妨碍皇后休息就好。”纪赢寒微微一点头,随后一招手,身边的太监便带着几个小太监,他们手里都抱着个盒子,纪赢寒接过一个盒子,打开它随后说道,“这是朕从岭南地方得到的珍稀水果,对身子很是有好处,你无聊的时候便吃了,对孩子效果很好。” 郑少情有些惊讶,有些哑然的看着面前突然对着自己这般温柔的男子,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声音也有些干涩,“皇上,臣妾、、、、” “什么都不用说了,好生休养着。”纪赢寒微微一笑,俊雅的脸上带着柔情的笑意,低头看着这些水果说着,“这些啊,都是莲儿让朕带过来的,她说你也是孕妇,需要营养。原本朕是不知道这些水果对孕妇有好处的,还是莲儿查了查书籍才知道的,她说东西不能乱吃,要知道功效。这不,就让朕给你带来了点,若是吃完了朕再派人去给你取可好?” 原本因为纪赢寒难得露出来的柔情而感到欣喜的皇后,骤然表情就这么生生的僵在脸上,抬头盯着面前的男人,有些艰难的开口,“这些,是莲妃让皇上带来的?”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纪赢寒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直言道。 郑少情终于脸色有些发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深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变回了原本那个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声音带着轻柔的细腻,“莲妃还真是有心了,请皇上代替臣妾谢谢莲妃的好意,臣妾心领了。”说着在暗里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眸子里闪着点点光亮。 纪赢寒丝毫没有注意到郑少情神情不对劲,直接站起身子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朕去御书房了,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叫太医,知不知道?” “多谢皇上欢心,臣妾遵旨。”郑少情弯弯唇瓣,坐着给纪赢寒行了个礼。 纪赢寒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领着人走出去,屋子里瞬间只剩下郑少情和身边宫女两个人。郑少情见到人离开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便是冷下来,一边的芳儿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低声说道,“娘娘,想必这就是那莲妃来跟娘娘叫嚣了!看来上次的教训这个女人还是没有学乖啊!” “闭嘴!”郑少情额头都泛起了青筋,带着甲套的手指紧紧的扣住身边的贵妃榻扶手,半晌才微微的闭上眼睛,幽幽的开口,“本宫都知道,还需要你来说?” 芳儿脸色一白,赶紧跪下,“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有意要揣测娘娘意思的,请娘娘息怒。” “你跪下做什么?本宫何时怪罪过你?”郑少情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不咸不淡,“惹怒本宫的不是你,只是扶莲那个女人罢了,起来吧,本宫怀着皇子不宜动怒。”说着她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嘴唇一弯,“你去把这些水果洗了,本宫要吃。” 芳儿站起身子,不解的看着自家娘娘,“娘娘,这些水果可是莲妃送来的,难道娘娘不怕有问题吗?” “傻子,那女人要对付本宫还不至于用这种拙劣的手段,要皇上亲自送来?难道皇上会自己毒杀自己的孩儿不成?”郑少情失笑的开口,转头瞪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芳儿,“你这个脑子确实应该要好好培养一下了,若是你将来成了本宫的左右手,还怎么将重要事放在你手上?” 芳儿一愣,随后赶紧点点头,“是,娘娘,奴婢知道了!” “好了好了,不要在这杵着了,本宫倒是想知道这岭南的水果是什么滋味,你也跟着本宫过来一起吃,去吧!”郑少情懒洋洋的摆摆手,随后便闭上眼假寐。 芳儿福了福身,这才抱着那些水果走了出去。 时间过去的很快,一转眼就要到了临盆的日子,然后一切都在默默的发生,运转的不可思议,在谁都没有准备的状况下,到来了。 第133章 当日,天上遍布着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了。然而这样低气压的氛围并没有扰乱其他的宫人,他们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站在各自主子跟前,等待着接下来的吩咐。今日是莲妃和皇后的预产期,两个人都满头大汗的被送到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丫鬟和嬷嬷紧张的不成样子,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间里换出来。纪赢寒分身乏术,无论是去哪个屋子里,势必都会担心其他的人,他是男子不宜走进产房,只能在门外焦灼的踱着步子。 屋内,扶莲满脸痛苦的在榻上翻滚着,一边都有丫鬟按住她的大腿,防止她乱动弄伤了自己。扶莲之前有过一次生产经历,可这次还是难以预料的疼痛感一波波的侵袭过来,她咬住了自己的唇瓣,贝齿也一直在打哆嗦,身边的宫女一个劲的为她加油,就连嬷嬷也在一旁鼓着劲儿。扶莲痛苦的抬起脑袋,再无力的倒下去,一伸一缩难受的很,疼痛感几乎让她昏厥过去。一边握着她手指的大宫女眼睛朝门外看了看,最终将自家主子的手放在一边,自己则是轻飘飘的走了出去。 扶莲和郑少情因为是同一天生产,便都在一个寝殿内,只是厢房不同而已,纪赢寒是在大厅内等候,不敢向内室走一步。大宫女出门便直接朝着隔壁走进去,刚推门进去,就看到原本应该生产的皇后娘娘此刻悠闲的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次,才慢慢的靠近郑少情,小心翼翼的给她行了个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恩,起来吧。”郑少情说话的语气中气很足,看起来不像是要生产的模样。她眸子飘向了一边,幽幽的问了一句,“莲妃什么时候生出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莲妃娘娘很快就要生出孩子了,隐约可以看得到孩子的头了。”大宫女如实的说着,手心里竟然渗出了颗颗汗珠。她不了解面前的皇后娘娘,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怒了面前的皇后。 郑少情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快?”说着转头递给了芳儿一个眼神,芳儿会意赶紧拿着手里一早准备的药递给郑少情,郑少情看也不看的仰头便吃下。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肚子一伸一缩的疼了起来,她额头冒出了点点汗珠,毕竟是第一胎,她这么做有些冒险,不过为了能赢过扶莲,这么做是值得的。一边的芳儿见到郑少情这样,赶紧跑出去叫嬷嬷和宫女。大宫女站在一边傻了眼,“皇后娘娘,您这是、、、、” “本宫,本宫一定要赶在扶莲面前生下孩子!”哪怕已经疼的冒出冷汗,浑身颤抖,郑少情也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旋即就像是失了力气的一下子瘫倒在床榻上。 很快的,外面就冲进来几个嬷嬷和丫鬟,他们帮着郑少情引产,郑少情好几次都痛的快昏过去,抬眼看了看屋内的人,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大宫女和芳儿站在一旁,屋内加上嬷嬷总共才四个人。郑少情苍凉的一笑,纪赢寒到底还是宝贝他那个宠妃,丝毫不给自己一个面子。想到这,不知哪来的力气,郑少情咬牙一使劲,就觉得自己身子像是有什么脱出去了一样,浑身骤然觉得一阵轻松。 挣脱出去,郑少情则是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下来,她全身也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感。按道理说,生下孩子,应该有人会告诉自己是男是女,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其他的回答,郑少情觉得不对劲,才略带沙哑的开口道,“孩子呢?怎么样了?是男是女?芳儿,把孩子给本宫抱过来。” 郑少情说完这句,周遭都是安安静静的,大气都没人敢喘一下。她有些来了火气,嗓音不由的提高了许多,“孩子呢!快给本宫抱过来看看!” “娘娘、、、”说话的是芳儿,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郑少情觉着她的语气不太对,没等她问芳儿就接着开口道,“小主子他、、他、、、” “他怎么了!”等不及芳儿和自己解释,郑少情直接忍着痛坐了起来,当下看到自己身边放着的那个血肉模糊的肉时,瞬间眸子就瞪大,紧接着眼泪就滚滚而落。她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的东西,声音都几乎找不回来,“这是什么东西!我的孩子呢!本宫的孩子呢?你们藏到哪里去了!还给本宫!还给本宫啊!”说着,郑少情突然就歇斯底里了起来,一双眼睛通红,活像是要吃了人。 芳儿赶紧上前去安抚住面前这个几乎疯狂的女人,“娘娘冷静些,娘娘!小主子他看样子是胎死腹中,而且是三个月的时候就死了,娘娘,请节哀!” “胡说!本宫还感觉到他在本宫怀里?何以出来就死了?就是你们!就是你们想害本宫的孩子!”郑少情凄厉的叫喊着,眸子里换下滚滚热泪,明明她是那么钟爱自己孩子的,为何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芳儿努力抱住自家娘娘,转头看了看那边惊诧不已的大宫女,突然一计上心头,低头在郑少情面前耳语,“娘娘,您冷静些,小皇子已经这样了,娘娘再如何难过也于事无补,现在我们要好好想想如何将莲妃的那个孩子也拉下水才是。” 果然,提起扶莲,郑少情的精神瞬间就好了不少,她低头看了看身边那个辨不清模样的孩子,唇瓣紧紧的抿起来。没错,都是扶莲那个贱人的错,若不是她,自己何以会落得这般田地?既然她不让自己的孩子平安出世,她便要他们母子永世不得相见!这么想着,郑少情平静了下来,眸子带着一丝毁天灭地的愤恨,转头看看那边僵住的大宫女,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过来!” 大宫女被点名,赶紧走到郑少情身边去,身子依旧是不断瑟缩着,“娘娘,奴婢在。” 郑少情突然阴测测的笑了,原本清秀的脸蛋上多了一丝丝的扭曲,“你,去把莲妃的孩子给本宫抱过来,不得有误,若是失败了,你全家跟着你一起陪葬。”说完这话,郑少情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大宫女身子一颤,抬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皇后,“娘娘,这、、、” “本宫不许你拒绝,只许成功。”郑少情忍着刚生产过后的酸痛,眼睛瞄了一眼床榻边的包裹,声音淡淡的,“把他带过去,若是可以,就把这个孩子给莲妃换过去。” 大宫女身子已经颤抖的不像样子,随后走过去,恭恭敬敬的抱起那个逝去的小皇子,低低的说了一句,“是,奴婢知道了。”随后便转身走出去。 郑少情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床榻上,转头看着窗外,脸色却是异常的苍白。 另外的房间里,时时传来扶莲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屋内的嬷嬷宫女都紧张的一团乱,眼看着小皇子就要出来了,扶莲却是突然失了力气。偏巧,大宫女偷偷的从外面走进来,见到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松了口气,凑到扶莲身边,瞧见面前那个脸色苍白,脸上不断滚落汗珠的女子,大宫女突然有种负罪感。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漂亮的皇子啊!”嬷嬷见到孩子,欣喜的叫了出来,“莲妃娘娘,是个漂亮的小皇子啊!” 扶莲虚弱的用眼睛扫了一圈,才微微的挂起了笑容,转瞬间就体力不知道昏了过去,只听得周遭一团乱。 大宫女赶紧上前去,低声说道,“把皇子给我吧,我是娘娘的贴身宫女,我来照顾。”她低低的开口,随后转头看了看外面。 嬷嬷闻言,没说什么其他的,直接爽快的把小皇子交给大宫女,这才和其他的宫女一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门就被打开,芳儿板着脸开口道,“你们都不许走,皇后娘娘诞下小皇子,叫你们前去看看。” 屋内的宫人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和芳儿走了出去。芳儿临走的时候,走到大宫女身边,抱走了那睡得香甜的小皇子,还满意的对着大宫女笑了笑。大宫女伸手想要阻拦,最终还是无措的放下手,眸子黯淡下来。 宫人在芳儿的牵引下,直接走了进去,便看到郑少情满脸疲惫的靠在榻上,见到来人,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淡淡的开口,“你们都辛苦了,为了莲妃忙活的那般辛苦。”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宫人都是一头雾水的看着面前的郑少情,出于礼节,还是都对着她福了福身子。 芳儿抱着小皇子走到郑少情的面前,递给她怀里那轻柔细软的小生命。郑少情先是愣了愣,随后诧异的接过那个柔软的小孩子,此刻怀里的婴儿正在香甜的睡着,满脸都是细腻。郑少情原来抱着元柒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现在抱着这个新出生的婴儿,突然心口一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这才转头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看清楚了,这个是本宫的孩子,都好好看看。”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理解皇后是什么意思,抬眼看到她怀里抱着的那个金黄色棉被,有认识的人不由的惊诧了一句,“这不是莲妃娘娘的小皇子吗?” “本宫说过了,现在是本宫的孩子。芳儿!”郑少情顿时来了火气,给了芳儿一个眼神,芳儿会意,直接就走到那个叫喊的宫女面前,伸手便是一刀刺进去,那个宫女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芳儿,来不及说什么便直接倒下,了无生息。芳儿做完这一切,便安安稳稳的走回到郑少情的身边,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心却是在不断的颤抖。 看到地上倒着的那个宫女,郑少情终于满意的笑了笑,抬头扫视了一眼跟前的宫人,危险的眯起了眸子,“还有谁说这是莲妃的孩子吗?” 第134章 纪赢寒在大厅听到皇后产子的消息,心头便是一喜,随后接踵而至的就是隐隐约约的担忧,看来自己是不能册封扶莲的孩子为皇子了,自古便是嫡长子,没有立次子之说。想到自己第二个孩子,纪赢寒便喜上眉梢,大步流星的朝着郑少情的屋子走过去。 还没等推开门,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随后纪赢寒推门便看到脸色苍白万分的郑少情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婴孩。见到纪赢寒,郑少情苍白的脸上挂着点点淡笑,声音出来却也是微微沙哑,“皇上、、、” “快别说话了。”纪赢寒赶紧走过去握住郑少情的双手,发觉的觉得她手指冰凉,便柔声的说道,“现在身子觉不觉得难受?若是难受就跟朕说。” 郑少情感觉到纪赢寒话里行间的温柔,终于心口柔软了一下,容颜带着丝丝娇媚,说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说着她微微举起自己怀里的孩子,凑到纪赢寒的身边,眉眼之间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手里举高的孩子却是眉眼红红,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纪赢寒一愣,旋即便接过这个小小的孩子,放心心口里,带着一抹异样的神色。他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脸颊,孩子吃痛,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皇上!”郑少情紧张的一把夺过孩子,抱在怀里低低的诱哄着,嘴角的带着弯弯的弧度,随后便有些嗔怪的看着纪赢寒,“皇上您的手劲太大了,孩子都吓哭了。” 纪赢寒有些错愕的看着落空的手,灿灿的笑了几声,“这抱孩子朕还当真是做不来,还是劳烦皇后你好好照顾这孩子了。”说着他有些歉意的看着郑少情,“你为朕生下两个孩子,辛苦你了。” 郑少情浑身一颤,旋即抬头对着纪赢寒弯弯唇角,“臣妾不辛苦的,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是臣妾的福气,今后有了元柒和这孩子,便是臣妾这一生的希冀了。”郑少情说的声情并茂,连带看着孩子的眼神都变得万般温柔。 “朕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纪赢寒伸手环住了郑少情的肩膀,一股龙延香味瞬间就扑向了郑少情,让她微微一愣。原来除了承欢之外,纪赢寒就从没有这般体贴的抱过自己,现在突然簇拥过来的温暖,让郑少情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才微微的勾起了唇角,带着少女般灿烂的笑意。 “皇上皇上!”太监一着急便推门跑进来,满眼都是急迫。 “怎么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纪赢寒不悦的松开郑少情,转头瞧着来人。 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才缓缓的说道,“不好了,皇上,莲妃娘娘也生产了!” “什么叫莲妃娘娘生产了就是不好了?”纪赢寒眉头一皱,随后也跟着站起身子,无暇顾及还抱着孩子的郑少情。 太监眉头也跟着聚在一起,“皇上,莲妃娘娘生了一个死胎,现在正在寝殿情绪激动,奴才们都制止不了啊!” “什么!”纪赢寒大骇,抬步便走了出去,不再看郑少情他们一眼。 看着纪赢寒离开的身影,郑少情嘴角苦涩的弯了弯。哪怕自己给这个男人生下两个孩子,他对自己也是不屑一顾,那个女人有了事便第一个冲过去。想着想着,郑少情低头看了看怀里沉沉睡过去的孩子,近乎于呢喃的伸手抚了抚孩子的脑袋,像是呓语一般的开口,“你娘亲的罪孽,就让你来还吧。” 纪赢寒赶到屋内的时候,传来一声声扶莲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你们藏了我的孩子!还给我啊!”扶莲脸色苍白的趴在地上,手指都紧紧的攥起了拳头,咬牙切齿的看着周围的宫人。一边的大宫女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周围人想着要去搀扶扶莲,可是这个女子完全不肯让他们近身,原本绝色艳丽的脸蛋现在竟然带着一丝丝可怖的色彩。 纪赢寒走进来便是看到这么一幕,心疼之余大步大步的走向扶莲,不管不顾她的大声叫喊,打横抱起那个纤瘦的女子,爱怜的放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脑袋,语气低低的,“莲儿,不要闹了,孩子已经去了,再吵闹也于事无补。”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怀里趋近于崩溃的女子,怀孕两次,每次都是这个结果,他知道扶莲的心防已经被打垮了,便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女人。 扶莲泪眼婆娑的看着前面,闻到自己熟悉的味道,旋即便紧紧抓住了纪赢寒的衣襟,语气凄厉,“皇上,你相信我,相信我!我们的孩子没死,根本就没死,一定是被他们藏起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皇上,皇上你快治他们的罪!”扶莲急迫的说着,瞬间便又激动起来,身子颤抖的厉害。 “莲儿!”纪赢寒心疼的闭上眼,紧紧的抱着她,“你不要这样,朕知道你很难过,朕都知道的。” “皇上!”扶莲推开纪赢寒,目光灼灼的盯着纪赢寒,“你相信我,孩子真的没死!我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了,还有她!”说着扶莲便顺手一指,指着那个帮她引产的嬷嬷,一字一句的说道,“她跟我说,跟我说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小皇子,然后我才昏迷过去的,隐约间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是这样的!一定是他们抱走了我的孩子!扶莲真的清清楚楚听到孩子的哭声,嬷嬷也知道的!” 纪赢寒闻言颦蹙起了眉头,眼睛忽而便游移到了那边脸色苍白的嬷嬷身上,语气一转,“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嬷嬷被点名,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脑子里突然想到之前皇后娘娘说过的话,心简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战战兢兢的看了看面前的帝王和那泪眼婆娑的莲妃,才低低的开口,“皇上,老奴是给莲妃娘娘引产,不过当时孩子出来便是死胎,已经死了许久,似乎是三四个月那样子,容貌刚刚形成。怪可惜的,老奴可是万万没有和莲妃娘娘说过那样的话啊!请皇上您明察!”说着这老嬷嬷又给纪赢寒磕了一个头,冷汗从身上接连不断的往外流淌。 “你胡说!你胡说!你不是这么告诉我的!你不是!”扶莲听到这话像是疯了一样的站起来,尖叫着指着那个老嬷嬷,“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还给我孩子!还给我啊!” 纪赢寒眉头一皱,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嬷嬷说的可是当真?”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跪下,都跟着点点头。一边的大宫女满脸泪痕的看着扶莲,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纪赢寒眼睛一飘,看到了那边跪着的大宫女,问道,“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一直跟在莲妃身边的吗?” 扶莲闻言便希冀的转头看着大宫女,大宫女冷汗直流,双手都紧紧的握着拳头,想着自己家中病重的老母亲,咬了咬牙,“回皇上的话,当时的情况和嬷嬷说的完全属实,娘娘听到自己孩子是死胎之后便昏了过去。” 扶莲身子晃了晃,一下子栽倒在床榻上,连带看着大宫女的眼神都不对劲,口中呐呐的,“你也背叛我,连你也和他们都是一伙儿的!”随后奋力的推开纪赢寒,大步的走向那边跪着的大宫女,伸手就是一个狠厉的巴掌,原本就元气大伤的扶莲,此番已经是费了极多的力气,自己差点就摔倒。大宫女的脸颊一瞬间便红了个彻底,口中留了点血沫,可见扶莲下手多重。大宫女没说话,跪在那里默默的忍着,眼泪已经忍不住的滚滚而落。“你害我,都是你害我的对不对!你把我的孩子送哪里去了!说!”扶莲伸手扯住大宫女的衣领,满脸都是嗜血的模样,眼睛也通红一片,“还给我!你还给我!” “莲儿!”纪赢寒见状,赶紧走过去伸手拽下扶莲的手,将她搂入怀里,“莲儿,不要这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扶莲在纪赢寒的怀里爆发出一阵哭音,哭的撕心裂肺,“皇上,扶莲没有说谎,孩子真的还在的,是个漂亮的皇子,扶莲真的没说谎。他们都在害我,都在害我啊!”凄厉的喊完这句话,扶莲气血上涌,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扶莲这一昏倒便是整整五天,期间纪赢寒给死去的皇子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将他是尸身入了皇陵,赐给他一个王爷的身份。扶莲因为昏迷不醒,便没有参加。皇后抱着自己的孩子站在纪赢寒身边,眸子隐隐带着点滴的泪花,最终握紧了拳头,消失不见。 “我的孩子!”扶莲终于醒了,清醒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一句,入眼的是熟悉的宫殿,自己的床单被子也全然被换了,她嗓子有些干涩,眸子也带着痛。 “娘娘,娘娘怎么了?”门外火速跑进来一个陌生的面孔,她着急的走到扶莲的身边,低声问道,“娘娘可是觉得口渴了?” 扶莲看着面前陌生的脸,微微点点头,那小宫女伸手倒是利索,给扶莲倒了一杯茶水。扶莲疑惑的端起来喝下,旋即四处看了看,声音有些沙哑,“怎么是你在这?秋云呢?” “回莲妃娘娘的话,秋云姐姐前天突发恶疾,去世了。”小丫头声音有些暗哑,半晌才缓缓的开口,“就在娘娘您昏迷的第二天,秋云姐姐就去了。” 扶莲闻言,放在榻上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单。秋云倒是早一步死了,看来十有八九是被灭口了。她闭上眸子,一行清泪缓缓的顺着眼角留下来。她的孩子在哪里?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扶莲平静下心来,静默的想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转头看向那个小丫头,“皇后怎么样,可是生产了?” “皇后娘娘自然是生产了,听说是个漂亮的小皇子呢!”小宫女很开心的回答道。 “漂亮的,小皇子、、、”扶莲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眸子里的光芒骤然熄灭。突然一道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形成,旋即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唇角也跟着一颤。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 第135章 飞凤阁内,郑少情抱着刚刚出月科的小皇子欢喜的宠爱着,越看这孩子便是越觉得可爱,转眼之间她身子好了个七七八八,因为之前夭折的孩子而受到的创伤也好了许多。她为这个孩子取名为长情,就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有一份长远的感情,不要像是帝王一般的薄情寡义。 郑少情正抱着小长情咯咯咯的笑着,突然门口的芳儿敲敲门走进来低声说道,“娘娘,莲妃娘娘来了。” 原本还在甜笑的郑少情顿时收敛起了满脸笑意,旋即便把孩子交给在一边站着的奶娘,淡淡吩咐道,“带小皇子下去好生照看着,和元柒放在一起。” “是,娘娘。”奶娘恭恭敬敬的抱着怀里的小皇子,转身离开。 随后郑少情便吩咐芳儿带莲妃进来,她自己则是正襟危坐的端坐在那里,保持着依旧端庄贤淑的身段。不稍一会儿的功夫,脸色憔悴的扶莲便莲步蹒跚的走了进来,抬眼也没有给郑少情行礼,只是这么默然的盯着面前的郑少情看。 “怎么,小产了竟然连应有的礼数都忘记了不成?”郑少情微微眯起眸子,玩味的开口。她当真是最近得子欢乐,倒是忘了这个扶莲。 扶莲咬了咬唇瓣,转头看了看,除了自己和郑少情之外,便只有那个叫芳儿的宫女了。她苍白的脸如薄纸,身子也像是筛糠一般的颤抖着,半天才低声的开口,“是你对不对?是你换走了我的孩子,对不对?” 郑少情显然没料到扶莲会这么直白的问自己,索性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便承认了,“是本宫又如何?你能把本宫如何?现在全宫上下都知道本宫产下一个漂亮的皇子,你能怎么样?” “果然是你、、、”扶莲闻言身子再次颤抖了片刻,再抬头满眼都是愤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夺走我一个孩子还不够吗?竟然下手第二次!” 郑少情原本带着笑的脸孔也收起来,漫不经心的抚摸了几下自己带着甲套的指甲,“本宫要的是一个有用的孩子,不是那个没用的女婴。若是你喜欢,元柒还给你便是。不过长情本宫是决计不会还给你,再所说也无用。”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要肆意抢夺其他人的孩子吗?”扶莲头脑充血,想也不想的便脱口而出,“你通西域妖术的事我就不愿多说,你竟然随意残杀其他姐妹,现在竟然到了抢夺孩子的地步,郑少情,你当真是郑少情吗?”扶莲眸子带着闪亮,看着面前这个珠钗宝石带了全身的女子。 郑少情没说话,只是悠然的笑出了声,眼睛顿时觉得有些湿润,半天才平静的开口,“是啊,本宫生不出孩子,就抢你的。本宫原本也不愿这样做,为什么你扶莲生出的孩子就漂亮健康?本宫生出来的不足三月就死了!凭什么你什么都得到最好的,凭什么你独占皇上的心?本宫就连一个健康的孩子都得不到?”郑少情越说越激动,连带着情绪也癫狂起来。身边的芳儿赶紧上前拍着她的脊背,试图安抚郑少情的情绪。郑少情突然推开芳儿,直接站起来逼近扶莲,伸手便按住她的肩膀,有些歇斯底里,“都是你害了本宫的孩子,都是你的那些水果害了本宫的孩子!都是你!你这个贱人!” “你疯了!放开我!”扶莲吃痛,咬着唇瓣一手推开郑少情,眼睛不卑不亢的直视面前这个发了疯的女人,“郑少情,原本我是恨你的,但是现在,我真同情你。”扶莲幽幽的说了一句,转身便走了,和这样的疯子再多说一句,只会让自己的心情更糟糕。 郑少情见扶莲走了,便想要追上去,却被身边的芳儿一把拽住,她怒气的瞪着眼睛,“扶莲,本宫让你走了吗?你给本宫站住!” 扶莲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的离开了。事实就是这样,自己还能篡改什么呢?那个孩子又是注定和自己无缘分的了。 。。。。。。。 “干娘,你说来说去,还是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进冷宫。”段寒芜不解的眨巴着眼睛,随后接着说道,“没想到太后娘娘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当初看着她觉得还不错,很慈善的一个女人。” 扶莲失笑的摇摇头,“那个女人在其他人面前就一直保持这样子,我和她斗了这么多年,也只有在我面前,她才会歇斯底里的喊叫吧!先皇到死之前都不曾知道自己皇后是个什么面孔,更不知道元柒和长情都是我们的孩子。”扶莲惨淡的勾了勾唇,继续说道,“没多久,我便被郑少情找了个理由送进冷宫了,据说是因为我玩弄西域妖术,这个女人抢走了我两个孩子还不肯放过我,势必要杀了我才肯罢休。你知道的,帝王的尊严不容许亵渎,哪怕当时先皇最爱的女人是我也不例外,由当初的怀疑变成了笃信,我入冷宫也是那个男人授意的。”扶莲称呼纪赢寒已经从皇上变成了那个男人,语气也逐渐的下降。 “怎么可能?先皇不是最爱干娘的吗?为什么会是他授意的?”段寒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寒芜,你要记得。”扶莲幽幽的开口,“只要是个帝王,他的尊严和皇权都不由得你挑衅,若是触犯了霉头,管你是何人,统统治罪。这也是当时我想不明白,过后才回味到的。”说着扶莲挂起一丝颓唐的笑,“若是这辈子他对我还有情,那便是偷偷的将西宫封锁起来,对外宣传莲妃病死,实则将我囚禁在此处,直到现在。” 段寒芜没说话,怔怔的看着地面出神,半晌才低低的开口,“我一直以为先皇是最爱干娘的,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那太后是不是不知道您还活着?” “傻丫头,那个女人若是知道,还会让我好好的活到现在吗?”扶莲笑眯眯的拍了拍段寒芜的脸蛋,随后瞧着段寒芜年轻的脸,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就是好,我现在年纪大了,说不上什么时候便会身首异处。寒芜,我是真心拿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暂且不管长情是不是我的儿子,他作为一个皇帝,需要顾虑的很多,你若是想长长久久的待在他身边,就不要做触怒他的事情,知道吗?” 段寒芜眸子闪烁了片刻,才轻轻点头,“多谢干娘教诲,寒芜知道了。” 扶莲听到段寒芜的回答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伸手抚着自己的脸颊,淡淡的一笑,“这副容颜还不知道可以保存多久。女人这一辈子容貌当真不是重要的,相比之下,深深喜欢内心的才算是在真正的爱人吧。”随后转头看着段寒芜眉眼弯弯,“我倒是觉得长情是真心喜欢你的,毕竟、、、” “不用说了,干娘,我都知道。”段寒芜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颊,惨淡的一笑。这副容颜已经让自己吃尽了苦头,若是说苦尽甘来,便指的是现在。她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才抬头看着面前的绝色女子,哪怕已经年纪近四十,美丽也丝毫不减,宛然像是一个妙龄少女一般。“干娘,您没必要畏惧太后,您才是皇上的亲娘,难道您要皇上一直都这样懵懵懂懂的侍奉太后吗?那才是真正的大不孝!” 扶莲没说话,原本脸上的笑容骤然减少了。 “您当然应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吓了屋内两人一跳。段寒芜转头,只见到背对着阳光,一身宫装的陆元柒满脸泪痕的站在那里,双眸带着难以置信和惶恐。 段寒芜吓到了,“长公主、、、” 同样的,扶莲也是一脸震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陆元柒,这个孩子长的比较像纪赢寒,幽深的眉眼,秀丽挺拔的鼻子,刚毅中带着绕指柔。算算时间,她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了。扶莲唇瓣颤了颤,凤眸也弯成了一个弧度,半晌才轻柔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陆元柒边说边往里面走,泪花从脸上滑落。她一步步艰难的朝着扶莲走过去,喃喃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呢?为什么要这么多年来自己一个人在西宫?为什么丢下我的阿情不管呢?” 扶莲没说话,只是神色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女儿。一边的段寒芜有些心急,赶紧过去拉住陆元柒,“长公主,这件事不怪干娘,当事的事你不是听说了吗?” “我是听说了。”陆元柒咬着唇瓣,“当年的事我可以不怪她,可是刚才为什么又拒绝出西宫?” 扶莲依旧是没说话,坐在那里的身子却带着一丝的颤抖。半晌,她才幽幽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面前的陆元柒。这两个孩子的名字都不是自己取的,全是拜那个女人所赐。“元柒,我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好,郑少情是抚养你们姐弟二人长大的养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并没有害过你们,相反的还当做是亲生女儿,不是吗?抛开我和她的个人恩怨不说,她还是个好母亲的。” “可是我和阿情想要自己的母亲!”陆元柒尖叫的吼出来,双眸微微泛红,“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从来都没有!若是有便不会向父皇建议送我去和亲!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扶莲闻言顿时便噤了声,生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微微张着唇,下一句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第136章 陆元柒看着面前沉默的扶莲,几步走过去“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脸上泪花不断,伸手握住面前扶莲的双手,低声的唤了一句,“母妃。” “。。。”扶莲听到这句话,身子轻轻的一颤。她当真是等这句话等了许久,从他们还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就天天盼望着他们可以叫自己一句母妃,但是这一句话等了实在是太久太久。扶莲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骤然滑下两行清泪,随后低头看了看前面跪在自己身边啜泣不已的陆元柒,温柔的对着她弯了弯唇角,“元柒。” 段寒芜看着这副母女相认的情景,也热不住的热泪滚滚,默然的站起身子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想来这对好不容易见到的母女应该有很多话想说,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她们比较好。 外面的夕阳已经露出来,天边的云染上瑰丽的金边,好看的很。段寒芜笑着从西宫走出来,心情不由的大好,想到扶莲和陆元柒母女相认便觉得心情愉悦。突然的,一股淡淡的落寞从心底升出来,扶莲有今日完全是因为入了宫,虽然她面上什么都没说,段寒芜还是知道,入了宫一切都会和从前不一样。不过她和纪长情完全是在宫中相遇,做不到扶莲和先皇那般在宫外的羁绊。换句话说,段寒芜丝毫没觉得纪长情是有多么宠爱自己,或许帝王之爱都是那样,不分任何人,只限于自己。 这么想着,段寒芜已经走回了飞凤阁,入眼的便是那苍莽有劲的“飞凤阁”三个字,段寒芜唇瓣一弯。之前的太后便是住在这飞凤阁的吧,没想到现在是自己住在这里。 “皇后娘娘!”珍珠眼尖的看到段寒芜,赶紧朝着她跑过来。 段寒芜一愣,抬起头便看到珍珠气喘吁吁跑过来,段寒芜失笑的摇了摇头,“你这疯疯癫癫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掉啊?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说着便不赞同的伸手给珍珠擦了擦汗珠。 珍珠歪了歪脑袋,“奴婢不是有事要和娘娘说嘛?不然也不会这么跑了,珍珠也是很累的!”珍珠不满的撅了撅嘴,脑袋突然一闪,随后拍了拍自己的头,“差点忘了,娘娘,之前太后娘娘身边的方嬷嬷来了,说太后许久不见娘娘很是想念,要娘娘带着点心过去看看她。” 段寒芜闻言怔了怔,下意识的便握紧了拳头。太后难道是知道扶莲还活着的事了?为什么这么快就叫自己过去?段寒芜稳了稳心神,才点点头,“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帮本宫准备准备东西吧,许久不去看看太后确实不好。”说着段寒芜就丢下珍珠一个人朝大厅里走过去。若是原来她是很喜欢这个和蔼可亲的太后,觉着她像是自己亲娘一般的疼爱自己,但是知道她过往之后便下意识的排斥起来,慈宁宫她是去也不想去。 皇命难违,段寒芜在厨房忙活半天,终于是做好了点心,配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才带着珍珠往慈宁宫走过去。去慈宁宫的路上不是很太平,巧遇了那玺贵人。玺贵人带着身边的宫女在喂鱼,眼尖的瞧见了段寒芜,唇瓣微微一抿,并不打算说话。 段寒芜瞧着玺贵人,便觉着碍眼,直接走上前低声说道,“玺贵人当真是好兴致啊!不过鱼这么喂法可是会撑死的。”若是说原本段寒芜不屑与这些人斗智斗勇,看到扶莲的下场之后,她便不打算做缩头乌龟,她要好好保护自己,若是可以,将来她也要保护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玺贵人拿着鱼食的手稍微一缩,随后才挂着一个自认为端庄的笑容缓缓的转过身子,规规矩矩的给段寒芜行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娘娘今个怎么出来逛园子了?” “本宫原本也不打算出来,这不太后惦记本宫的点心,本宫做了点心去瞧瞧太后!”段寒芜眼神往一边珍珠手中的盒子扫了过去,果然成功看到玺贵人脸绿了。她唇角微微一翘,继续开口道,“啊呀,时间真是不早了,本宫还要早早的去太后那里,就不和玺贵人你闲聊了,本宫还有正事要做,和玺贵人的游手好闲可是不同的。”段寒芜提高了嗓音说完了这句,才笑着转过身,“珍珠,我们走!” “是,娘娘。”珍珠乖巧的点头,默默的跟在段寒芜身后离开。 这边,见到段寒芜走了的玺贵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气恼的跺了跺脚,美眸喷火的瞪着那个一身鹅黄色远去的身影。 “娘娘,您为何主动去招惹玺贵人啊?”珍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心底的疑问说出口,不说的话她憋得难受。 段寒芜闻言微微一怔,“是啊,我为什么要主动去招惹玺贵人呢?” “娘娘?”珍珠看了看段寒芜,发现她完全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好撇了撇嘴老实的跟在段寒芜身后。 慈宁宫。 郑少情此刻正听着小曲儿,满足的用带着甲套的手指敲击着椅子边上,满脸的惬意。耳边突然听到门外通传的声音,便一时喜上眉梢,转头对着方嬷嬷说着,“这孩子速度果真是很快,哀家倒是迫不及待见到那个孩子了。” 方嬷嬷对着自家主子微微一笑。 段寒芜提着盒子走进来,抬眼便看到高高端坐在那里的郑少情,瞬间便挂不出一丝一毫的笑容。倒是郑少情瞧见段寒芜,眉眼弯弯的对着她招招手,“皇后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 “是,太后。”段寒芜无奈的堆出一丝笑,才慢慢的靠近过去,提着自己手里的盒子递过去,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个宫礼,才说道,“太后娘娘不是想要吃臣妾做的点心吗?臣妾便多做了一些,若是太后哪日还想吃直接告诉臣妾婢女珍珠就可以,珍珠的手艺比臣妾要好的太多呢!” 太后郑少情慈爱的笑了笑,伸手在段寒芜的脑袋上摸了摸,段寒芜身子骤然一僵,但是很快便舒缓过来,依旧是对着郑少情眉眼带笑。太后浑然不觉段寒芜的不对劲,伸手握住段寒芜冰凉的手,顿时便一皱眉,“你这孩子,手怎么这般凉?可是从小落下的病根儿?” “回太后的话,臣妾小时候便体寒,因着没有及时治疗,便一直都是这样了,不碍事的。”段寒芜说着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奈何太后握的太紧,段寒芜若是一动便会被发现,她只好僵硬着笑看着面前的太后。 郑少情幽幽的叹口气,“哀家当时年轻时候也像你这样手脚冰冷,没人管也没人关心,还是哀家自己去找的太医诊治。这个女人啊,就是要对自己好一些,没有什么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这个世界上啊,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的对自己好。”她幽幽的说着,保养很好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弯弯的皱纹,这些年,自己果然是老了。她收回情绪,抬眼看着段寒芜说道,“哀家老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元柒也早早的就嫁到南蛮去了,身边一个体己的孩子都没有,皇帝日夜操劳,来看哀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孩子们大了,都无暇顾及哀家这个老人家,皇后,哀家不是真的想吃皇后做的点心,而是想找个人来说说话。”随后她眸子闪着晶亮的色彩,“哀家真是把你当成半个女儿来疼啊。” 若是段寒芜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或许还会觉得面前的太后情真意切,会被她这些话给深深的打动,但是现在,段寒芜对郑少情的只有同情,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到头来还是一个人孤独到终老。她和扶莲争斗了半辈子,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得到。段寒芜若有所思的看了郑少情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装作腼腆的低下脑袋。 “你以后啊,就常来看看哀家,哀家就足够了。”郑少情慈爱的对着段寒芜笑笑,这一低头便看到段寒芜有些僵硬的脸,随后诧异的问道,“皇后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段寒芜闻言赶紧抬头看着郑少情,胡乱的摆摆手,“没事的没事的,太后,臣妾什么事都没有,可能就是睡得有些不安稳便这样了。多谢太后挂念。” “是吗?”郑少情狐疑的看了看段寒芜,显然是不相信的模样,“是不是皇帝又为难你了?等他来哀家好好说说他,你莫要难过。” “不是的,太后。”段寒芜赶紧摆摆手,心里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连表情都装不下去,还指着在后宫混的风生水起?她转瞬间挂上温婉的笑意,“是臣妾自己的问题,和皇上一点关系都没有,太后娘娘还是不要让皇上分心比较好。” 这句话倒是成功取悦了太后,她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的脑袋,随后像是抱女儿一般的把她拽进自己的怀抱,“皇后啊,都说了你就是哀家的半个女儿,有什么事只管和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啊!” “多谢太后。”段寒芜埋在郑少情的怀里,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眸子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抛去她之前的事情不讲,这个太后对她这个皇后当真是极好的,对纪长情也是极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郑少情板着脸。到了最后索性就跟着太后笑开了,谈了许多小时候有趣的事,等到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段寒芜才带着珍珠离开。 看到段寒芜携着珍珠离开之后,郑少情原本慈爱的脸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的面孔,她默然的看了看段寒芜离去的方向,转头便对着身边的方嬷嬷开口道,“哀家要你找人跟着皇后,看看她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都要一一向哀家汇报。” “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方嬷嬷一头雾水的看着郑少情。 郑少情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不必问,你只管跟着皇后就好。” 第137章 在西宫呆了一整晚,段寒芜身心疲惫,便让珍珠给自己打了热水泡澡,她解开自己的衣带,直接泡到浴桶里,一股热气从下面直接冲到头顶,段寒芜趴在浴桶边缘沉沉的呼吸了一下。果然是很舒服,好像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伸手在自己雪白的藕臂上来回轻抚着,脸上的胎记已经慢慢变浅,整个人像是白玉一般的美好,容颜也颇为俏丽,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难掩的气质。水面上铺散着事先摆好的花瓣,整整齐齐的飘在上面,带着阵阵幽香。段寒芜喜欢海棠花,便之前叫珍珠采集了许多海棠花风干,留着自己泡茶洗澡之用。她喜欢海棠花淡淡香气弥漫着的感觉,好像就可以这样远离俗世远离喧嚣一般。 “砰!”突然的,窗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吓了段寒芜一跳。 “谁!”段寒芜警惕的将自己半个身子沉入水中,眸子像是猎鹰一般的盯着窗口,咬了咬唇瓣,不会又是那许鸠合吧?自己不是已经和他讲清楚了吗?为什么还会来?这么想着她已经没有泡澡的欲望,直接捞过一边放着的纱衣草草的将自己围住,当下便从水里走出来,怒气冲冲的走到窗口,打开窗子,一股属于夜晚的冷风吹过来,段寒芜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她依旧是瞪着眼睛看向窗外,此刻她脸上的胎记还没有恢复过来,整张脸都白皙可人,宛然是个绝世美人。她咬着唇瓣气恼的探出头四处张望,恨声的说道,“许鸠合,我不知道你来还有什么目的,告诉你,我是不会答应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声音稍微拔高的叫喊完,段寒芜旋身就关上窗子,恨恨的坐在榻边。 这个许鸠合每次都挑自己洗澡的时候来,当真是无耻! 窗口角落处躲着的胤齐疑惑的眨了眨眼,“许鸠合是谁?”他疑惑的抬眼看看那个烛火通明的房间,没错的,那眉眼分明就是阿秀婶娘的容貌,婶娘当时就是那副姿容,艳绝天武,才情绝世。原本胤齐看到段寒芜左肩膀上的黑痣还有些怀疑,要知道,也会有两个人长着同样的痣,但是看到那段寒芜的惊鸿一面,瞬间就让胤齐乱了心跳。他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滚滚灼热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堂妹,我总算是找到你了。”说完他身影迅速一闪,消失在黑夜里。 屋内,段寒芜还在那里气恼的骂着许鸠合,殊不知门外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口中怒骂着的人。屋檐上,匍匐在上面的黑衣女子转头看了看胤齐消失的方向,眸子闪着一丝复杂。公子说过只负责保护段寒芜的安危,天武国的人可以不必管,但是当真可以这么放任吗?都达到偷看段寒芜洗澡的地步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和公子报告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处理。 这边,段寒芜骂累了就干脆倒在榻上闭幕眼神,身子骤然放松下来,突然的,她闻到了一股酒气,那般的浓烈。还没等段寒芜反应过来,自己便被抱入一个充满酒气的怀里,她惊恐的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纪长情醉眼微醺的样子,她心头一悸,有些惊惧的说道,“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怎么?朕不能来?”纪长情醉醺醺的开口,不得不说,醉酒的纪长情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原本就完美的承袭了扶莲的绝色,姿容也是艳绝无双,薄唇微红轻轻的半张着,吐出一股带着酒气的味道。 段寒芜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纪长情,不由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抗拒的伸手推了推纪长情,声音细如蚊蝇,“皇上,你喝醉了。” “我醉了吗?我没醉。”纪长情将段寒芜大力的搂在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媚眼如丝,妩媚动人,身为男子的纪长情变成这副模样,段寒芜有些不习惯。纪长情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腰肢,一点点的向上摸索着,唇瓣触碰在段寒芜的耳际,轻轻的呵了口气,“我今日只是和哲文小口小口的喝了几杯罢了,根本就没醉。” 段寒芜依旧是伸手推着面前醉酒的男人,她有些抗拒这样子的纪长情,“你不应该来这里的,回养心殿好好休息吧,皇上!” “寒儿,你是不是讨厌我?”纪长情旋即挂着一副委屈的模样,凤眸扑闪扑闪的眨着,段寒芜瞧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气血冲上大脑,就要流鼻血了!她伸手赶紧的捏住鼻子,转过头不去看面前这个妖媚的男人,纪长情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段寒芜,“寒儿,你的月信是不是走了?不妨我们今日、、、、” 段寒芜吓得浑身一颤,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纪长情,双脚毫不迟疑的就跳下床,惊慌的护住自己的胸口,眼睛也紧盯着面前的男人,“还没有,皇上,您还是自重一下吧!”刚才这一跳或许是太慌张,脚踝一下子扭到了,原本段寒芜腿脚就不是很好,这扭了一下她便眉头皱了起来。 “寒儿,你怕我做什么!”纪长情好笑的看着面前跳脚的女人,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走过去抱起段寒芜,随后放在自己腿上,抬眼看着段寒芜,突然闪过一丝惊艳。随后便双手捧着段寒芜的脸,啧啧称奇,“寒儿,你脸上的胎记呢?怎么不见了?”说着纪长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的段寒芜,凤眸里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段寒芜一愣,也跟着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抬眼疑惑的问道,“胎记又消失了吗?” “什么叫又消失了?”纪长情敏感的抓住这个关键的字。 段寒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每次沐浴的时候胎记便会消失一阵子,等到热度消散之后便会聚集回来,再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段寒芜如实的说着,可怜兮兮的眨着眸子,“皇上,我样子很丑吗?”见惯了美人,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去了胎记哪里漂亮。 纪长情上下看了看面前的段寒芜,唇瓣带着蛊惑的笑意,伸手穿插过段寒芜的发丝,掀起一缕秀发在鼻尖轻轻的闻了闻,转而灿若星辰,“寒儿,我心悦你。” 段寒芜心口一颤,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月光如华,丝丝缕缕从窗子照射进屋内,纪长情弯着凤眸,眼睛里挥洒着淡淡的波光,唇瓣嫣红湿润,鼻子高挺秀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松散开来,颓然的散落在周围,肩膀的衣服松松垮垮,露出大半个肩膀,表情迷乱魅惑的看着段寒芜。这样的纪长情,无疑是最致命的,段寒芜难得的咽了咽口水,有些口干舌燥,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美?让女人都为之羞愧。 “寒儿?”纪长情依旧是慵懒的开口,眸子里已经染了浓浓的醉意,鼻音很重,“我说我心悦你,听到了吗?” 段寒芜脸色通红,娇羞无比的低下脑袋,不敢抬头看面前这个妖娆妩媚的男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帝王呢?她简直不敢相信。 纪长情见段寒芜没反应,直接搂着段寒芜的腰肢,翻身将她压制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面色酡红的小女人。他吐气如兰的在她耳边呵着气,伸手撩起她耳边的发丝放在唇边亲吻了几下。段寒芜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忘记了反应,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点点的朝着自己压下来,段寒芜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双唇贴上的那一刻,段寒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咚的心跳自己都能感觉到,但是面前的男人却突然闭上眼睛,直接触碰了一下段寒芜便倒在一边睡过去了,段寒芜的耳边都是纪长情均匀的呼吸声。 “。。。。。”段寒芜没说话,保持着这个姿势,艰难的转头看了看面前酣睡的纪长情,半晌才幽幽的叹口气,有些哀怨的开口,“我都准备好了,你却睡着了。”话语带着埋怨,却带着浓浓的情意,她微微一笑,伸手抱住纪长情的脑袋,努力的挣扎起来,将纪长情推到一边,伸手解开了纪长情的衣服,只穿着里衣的让他躺在那里。扯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好,秋天夜晚霜露重,担心他着凉,段寒芜细细的给他掖了掖被子,才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他酣睡的俊颜。纪长情睡着了的脸当真是如孩童一般的无害,毫无防备的就这样安静的睡着,段寒芜看着这样子的纪长情,心底泛起一股柔软,伸手抚了抚他散落在枕边的碎发,唇边荡漾出了一丝笑意。 清晨,第一抹光亮照射进来,纪长情才幽幽的醒了过来,睁开眸子,一股疼痛感便传了过来,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定住心神才看到睡在自己臂弯里的那个人,映入眼帘的是段寒芜带着笑意的睡脸,纪长情失笑的弹了弹段寒芜的脸蛋,凑过去轻轻的在她颊边吻了一下。吻刚刚落下,段寒芜骤然便睁开眼睛,四目对视,竟然是说不出的尴尬。 “咳咳咳,你醒了啊。”纪长情难掩尴尬的伸手捂住唇瓣低低咳嗽几声,眼睛也尴尬的不知要看哪里,当场被抓包还真不是一般的尴尬。 段寒芜瞧着纪长情耳根有些泛红,突然来了点点调笑的意味,凑过去盯着纪长情的眼睛,“皇上这下怎么尴尬了?昨晚的皇上可不是这样子的。” 第138章 段寒芜坐在榻上忍不住哈哈的笑着,想到刚才纪长情临走时候吃瘪的神情就忍不住的嘴角上扬。时间还早,段寒芜干脆懒洋洋的趴在榻上准备睡个回笼觉,刚这么一想,外面的门就响了,随后就传来珍珠小心翼翼的声音,“娘娘,娘娘您醒了吗?” 段寒芜挫败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得,好不容易想着睡个好觉也被搅黄了,她一个翻身从榻上坐起来,颓唐的挠了挠凌乱不堪的头发,才扯开嗓子说道,“醒了醒了,什么事啊?大清早的来吵本宫清梦。” “娘娘,不是奴婢要打扰娘娘,是皇贵妃来了啊。”珍珠站在门外委委屈屈的说道,“皇贵妃娘娘要奴婢来通传的。” 于亭池?她来做什么?段寒芜疑惑的皱起眉,随后也不打算懒床了,直接从榻上站起身子,伸手扯过一边放着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头发也是随意的捆扎在一起,便去给珍珠开了门。 “娘娘?”珍珠原本是把耳朵贴在门上的,段寒芜这突然一开门,珍珠因为惯性差点栽进去。她诧异的瞪着大眼睛瞧着面前收拾好了的段寒芜,“娘娘不需要奴婢帮着收拾一下吗?” 段寒芜闻言对着她翻了个白眼,“等你给本宫收拾好,皇贵妃都走了。”段寒芜懒洋洋的丢下一句,才转身朝着前厅走。 于亭池每次来的都很戏剧化,段寒芜一到大厅,就看到那个天生圣神的女子正襟危坐的坐在那里,伸手端着自家宫里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抬眼见到段寒芜便瞬间挂上一丝大方得体的笑容,表情倒是可以,只不过却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只是略微对着段寒芜点点头。也对,人家于亭池是圣女,自然不需要和她这个皇后行礼。 “大清早的你来这做什么?”段寒芜也不和她客气,直接随意的坐在一边。珍珠赶紧凑过来给段寒芜倒了一杯茶,还贴心的把点心朝着段寒芜那边推了推,随后便是安安静静的站在段寒芜身边。 于亭池捏着手里的茶杯微微一笑,“嫔妾来自然是找皇后娘娘有事的,不然怎么会大清早的来呢?耽误皇后娘娘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你自己是耽误人睡觉了。”段寒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捏住茶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小口,顿时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顾及于亭池在场,抓起一个豪气冲天的就丢进嘴巴里大声咀嚼着。“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 于亭池有些诧异的瞧着她,哪有一个女子像她这样大大咧咧的吃东西的?于亭池身边的青兰也愣住了,表情活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半天才缓过神。“娘娘,您这是、、、” “怎么了?本宫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段寒芜人畜无害的冲那呆愣的于亭池笑了笑,继续对着面前的点心大肆扫荡。 于亭池耸了耸肩,也不打算在这个事情继续纠缠下去。“皇后娘娘,嫔妾今日来是为了、、、” “亭池啊。”段寒芜淬不及防的一口点心噎在嗓子里,喝了整整一杯茶才咽下去,她干巴巴的翻着白眼,才转头对着那边安静坐着的于亭池勾起唇角,“和我就不要再讲究那些没有用的礼节了吧,若是一定要论辈分,可是我给你行礼的!”她和于亭池虽然没有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在这皇宫多多少少也算是半个知心人,对着于亭池她也不想摆起皇后的架子,还是平和一点来的好。 于亭池闻言只是稍微一愣,随后很快就恢复过来,轻点了一下头,“寒芜,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你被人盯上了,最好小心一点。” “我被人盯上了?”段寒芜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唇角也微微的压下去,随后她四周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凑过脑袋说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被人盯上了的?” 于亭池摇摇头,“我如何知道你不需要问,只要小心一些便好。昨日收到消息,我今日来飞凤阁的时候,便看到有人一直在暗自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你还是不要随意去哪里比较好。若是牵连了无辜的人,寒芜你怕是又要焦头烂额了。”于亭池高深莫测的开口,她知道是谁,出于好玩的心理便不打算告诉段寒芜,也想着看看面前的女子究竟可以聪慧到什么地步。 段寒芜怔了怔,随即耸耸肩膀的苦笑几声,“亭池我有时候还真的看不透你。” “何出此言呢?”于亭池依旧是那般安静美好,像是朵圣洁的莲花一般的坐在那里。 “你看似和我感情比较好,但是关键时候从来不会过来帮我,若是涉及的范围大了,你才会来帮我一把。就如同这次,你明明知道是什么人监视却偏偏不告诉我,说真的,我都不明便你到底是敌是友了。”段寒芜如实的开口,眸子也是流光溢彩,没仔细打理过的头发肆意飞扬。 于亭池没说话,只是站起身子,放下手心里还没喝完的茶杯,一身翠绿衣衫的她迎着外面的阳光走过去,走到门口站定,旋即她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带着几丝段寒芜不明白的意味。她骤然浮起了一丝苍凉的笑意,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段寒芜说话,“是啊,是敌是友呢?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了。”说完这句话,她便恢复了以往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伸手对青兰招了招手,“时间差不多了,我就不再打扰寒芜了,你再回去好好休息吧。青兰,我们走。” “亭池!”段寒芜趁于亭池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叫住了她,于亭池身形一顿。段寒芜咬了咬唇瓣,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无论是敌是友,你对我来说都是朋友。” 于亭池眸子闪烁了一下,没回答,抬步便离开了。 珍珠看看身边的段寒芜,又看看于亭池离开的方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疑惑的瞪着自家主子,“娘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珍珠一句话也听不懂。” “听不懂也好,听懂了免得徒添悲伤。”段寒芜丢下这么一句,便不再回应珍珠,起身走向了内室。 “叔父!”胤齐天刚大亮便敲响了中德王的门。 中德王原本在书桌前看书,听到声音,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伸手拉着胤齐走进来,还不忘记四处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随后才关起门叔侄俩交谈起来。 “我交代你做的事可是看到了?”中德王知道胤齐大清早来找自己的目的,当下便扔下自己手里的书本问道。 胤齐面容激动的点点头,“叔父,皇后娘娘果真是堂妹,她后肩膀的胎记和您交代我的一模一样,而且我发现她脸上的胎记不见了,那容颜和婶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的是我女儿?!”中德王身子微微一颤,眸子满眼的都是不可置信,随后握着胤齐的手,激动的再次询问,“你确定皇后娘娘就是我女儿吗?” “叔父,我确定!皇后娘娘就是堂妹!”胤齐想着昨日那像是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忍不住心乱了一拍,语气也有些不自然,但表情依旧是带着欣喜,“堂妹已经找到,这下定然可以找到婶娘了!” “哈哈哈哈!好!好哇!”中德王抚着下巴的胡须满意的哈哈大笑几声,整张脸都像是年轻了十岁,他满意的搓了搓手,“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去见我的女儿!”说着便要走出去。 “哎,等等叔父!”胤齐赶紧伸手抓住自家叔父的手,随后解释道,“叔父,万万不可贸然就去她那,想必堂妹还不知道自己有个父亲的存在,叔父,您要好好想想,她现在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身份尊贵。” 中德王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皱起眉头,“怎么,我中德王的名声不好听还是怎样?比不得他一个小小的大将军?” “齐儿不是这个意思!”胤齐摆摆手,“叔父,堂妹自小便是在扶风长大,也是大将军府的小姐,想必她早就把将军视作自己的亲爹,若是叔父这般贸然的与她相认,光是皇上那里就没法解释了。” “怎么?我想认个女儿还要那皇帝同意不成?”中德王显然也是个急脾气,想到女儿就在自己身边,却又认不得,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胤齐摇摇头,“不是的叔父,堂妹是一定要认的,但是不能大张旗鼓的认。若是让皇帝知道您的女儿成为扶风的皇后,而不是那骠骑大将军,就算对堂妹再深的宠爱,想必也会恼羞成怒吧,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胤齐急急的开口。 中德王听到这话果然冷静下来,他转头看看胤齐,“齐儿你说如何做?” “依照齐儿看,不妨就单独找皇后娘娘,好好说清楚比较好,挑一个好时间。就让堂妹一直坐稳这个皇后的位置,这样岂不是对我天武的江山更有利?”胤齐到底还是大皇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万万不能和扶风这样的大国撕破脸的,出发点依旧是要以国事为先。 中德王沉思了片刻,才点点头,“依照齐儿说的也好,是我太心急了。” 第139章 连着几天,段寒芜都老老实实的在飞凤阁里呆着,从不出飞凤阁一步,许是那日听于亭池说的有些后怕,便想着在这里躲几天,等到时候了再去西宫看扶莲。她倒是埋在厨房教珍珠又做了好几样的点心,期间也去过慈宁宫几次,因着上次太后说过自己孤家寡人很是寂寞,段寒芜于心不忍,更何况太后对段寒芜还不错,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天气已经逐渐转冷,单薄的裙装已经不能满足,从礼部分得了各式各样的布匹,送到成衣殿里赶制秋装冬衣,时间一晃,段寒芜已经嫁给纪长情有大半年了,从当初的冷漠到现在每晚都来飞凤阁过夜,倒是个很大的飞跃。段寒芜年纪还小,纪长情只是安安稳稳的躺在旁边睡,时不时还会起身看看奏折。这夜,段寒芜靠在床壁边看着手里的话本,纪长情已经教会自己认了许多字,她看书也不成问题,不过太高深的字自己还是不认识,还是要厚着脸皮的去问纪长情。她看着话本,里面有一段内容便是母子阔别多年的事,段寒芜脑子里一下子便蹦出扶莲楚楚可怜的脸,心头不由的有些不舒服,便一直皱眉的坐在那里。 “怎么了?苦着一张脸?可是又有不认识的字了?”纪长情失笑的坐在段寒芜身边,每次都是这样,段寒芜不认得字便自己坐在那里细细研究,瞧着那好笑的模样纪长情就心情愉悦,字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哪有自己悟的道理? “恩?”段寒芜一愣,抬眼对上纪长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尴尬的摸了摸头,“我哪有,没有的事,这些字我都认识!” 纪长情明显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凑过脑袋在书本上大致扫一眼,疑惑的转头,“这些字我确实都教过你,那你一个人坐这里干什么呢?眉头都快夹死苍蝇了。”说着纪长情伸手探了探段寒芜的脑袋。 “别闹!”段寒芜伸手握住纪长情的大掌,随意的握在手里,那般温热的温度,让段寒芜心里暖暖的,旋即她抬头看了一眼纪长情,张了张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纪长情狐疑的眨眨眼,“寒儿,你可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为何这么为难?可是你又闯了什么祸?” “我哪有那么容易就闯祸!”段寒芜冲纪长情翻了个白眼球,她唇瓣紧紧的抿着,沉默了有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前日看了一个话本,上面的故事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哦?还有你印象深的话本呢?给我讲讲看,哪里值得你念念不忘。”听着段寒芜的话,纪长情瞬间便来了兴致,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等着段寒芜下文。 段寒芜只是转头看看纪长情,犹豫了半天,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才轻轻柔柔的开口,“故事很简单,就是两个女人为了争夺丈夫的宠爱大打出手,最后弄的两败俱伤的故事。” “哦?这样的话本很常见,哪里不对劲吗?”纪长情一头雾水的,他听不太懂段寒芜是什么意思,只能看到段寒芜颓唐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纪长情脑中灵光一闪,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腰肢,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侧过唇瓣在她耳边低声的吹了口气,蛊惑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可是在担心日后你也会和这话本中的女人一样,因为我和其他人大打出手?最后还是被抛弃了?” 段寒芜原本酝酿的情绪瞬间被纪长情这不伦不类的回答给闹得哭笑不得,她伸手推开纪长情的脸,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你在那里胡说些什么啊?我还没讲完,你这边倒是猜的风生水起的。” “寒儿,风生水起可不是用在这里的。”纪长情一板一眼的纠正段寒芜用错的地方。 “是是是,纪先生,是学生用错地方了!”段寒芜刚才心底的阴霾被一扫而光,带着笑意的瞧了瞧身边的男人,还是想和他暗示一下,这么想着,段寒芜小心的开口说道,“关键不是这两个女人是如何争斗的,而是其中一个女人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只不过都被另外那个女人用计谋夺走了,她成了那两个孩子名正言顺的娘亲,夺去了原本属于孩子娘亲的名誉和地位,甚至要囚禁那个女人到死。如今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可以保护好自己的母亲,你觉得这母亲是不是快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段寒芜一口气说完,抬头满眼希冀的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男人,显然自己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 半天,纪长情才幽幽的问了一句,“寒儿你确定这是你在话本上看到的故事?” 段寒芜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纪长情果真是细心,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太过于聪明的人想必也是很累的。段寒芜却不打算就这样对他说出实情,一切还是要等到扶莲心甘情愿才行,她现在若是说了如果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不是的,这确实是我在话本上看到的,因为尾巴的部分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便一直在这里东猜西猜。”段寒芜笑弯了眼睛,“皇上,您觉得这位母亲的以后是如何的?” 纪长情眸子微微眯起来,“这母亲身份可是很高贵?” “不高贵,只是一介普通人,另外的那个女人才是真正高贵的人,家世显赫,声望也很高。只不过不得夫婿的喜爱罢了。”段寒芜转换了一个角度和纪长情诉说事实,这样也比直接告诉他要好得多,也能侧面看看纪长情是怎么想的。 纪长情闻言嗤笑一声,“没有地位没有名誉,只有自己丈夫的爱,最终失败不是一定的吗?除非她和丈夫一起殉情,否则她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段寒芜想也不想的就大声反问了一句,突然惊觉自己失言了,才赶快的捂住嘴,“皇上你这样说那位母亲也太过分了,她也是极为可怜的人,不是吗?皇上这么说未免太刻薄了些。” 纪长情原本是被段寒芜给吓到了,听到她后面解释的话才稍微释怀,随后耸耸肩,“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有意这么说,事实就是这样的,不是吗?寒儿,你想的太多了,这样的人宿命便是这样,要怪只能怪她的命运不好。”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可是,她的儿女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就连儿女也不能救他们的母亲吗?难道儿女就心甘情愿的认那个坑害自己母亲的女人当娘亲吗?我实在是不能理解。” “养母胜过生母恩,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纪长情此刻也不再和段寒芜调笑,满脸的认真样子,“我若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想必也会这么想,毕竟你生了我却没有养育我,不是吗?” 段寒芜闻言,眸子瞬间便黯淡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瞧着纪长情的态度,即便知道扶莲是自己的亲娘,怕也是不会认的了。难道扶莲注定要在西宫呆一辈子了吗?段寒芜旋即便把这个想法给抛弃了,不会不会,陆元柒都改变了,她不信纪长情不会不为之所动。 “皇上,话您别说的太死,毕竟血缘至亲的关系是改不掉的,更何况并非那位母亲有意抛弃,而是因为斗不过那个抢她孩子的人,但凡是有能力,如何不夺回自己的儿女?”段寒芜白了纪长情一眼,唇瓣荡漾起一丝笑意。 “若是真把孩子放在心上,便不会这么多年都让孩子在仇人身边长大,就算是死也会把孩子拼命抢回来的吧?”纪长情皮笑肉不笑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伸手揉乱了段寒芜一头的发丝,“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了,与其想着这些倒不如多去练习几个字,字写的那般丑,怎么是一个姑娘家写的?” 段寒芜气鼓鼓的瞪着面前对着自己媚笑的男人,咬牙切齿的从里面挤出几个字,“你管我,我字就是丑,怎样!” “哈哈哈哈!”纪长情终于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整个飞凤阁都传出纪长情夸张的笑声。 段寒芜眸子黯淡了下来,看来要说服纪长情当真是需要花费一些时日,也不知道陆元柒那边如何了,可是能劝得动扶莲。 慈宁宫。 “哦?你当真听到皇后和皇上说这些?”郑少情抚着自己手里的茶杯,细声慢语的问了一句。 面前的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确实是和皇上这么说的。” “那皇上什么态度?”郑少情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皇上似乎没怎么上心,也没当一回事。”黑衣人道。 郑少情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继续看着飞凤阁有什么动静,及时回来和哀家汇报。” “是。”黑衣人这才站起身子离开。 方嬷嬷忧心忡忡的走过去关上门,转头看着一脸悠闲的太后,问道,“娘娘,现在我们怎么办?想必皇后娘娘是知道了以前之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今后我们就难做了。” “怕什么?没听到他回报说皇帝没反应吗?甚至还说了养母恩大过生母的话,我们还有什么怕的?”郑少情笑着开口,眸子深远的飘向了天空处,笑着道,“一直以为那个贱人死了,没想到皇上居然还给哀家来了这么一手,还留着那个女人的命。当真是很爱那个女人啊,不过、、她的好日子也是要到头了。” 方嬷嬷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老朋友许久不见,再如何也是要过去看看她的,你说是不是?芳儿?”郑少情手心微微用力,瞬间手心里的茶杯便被她捏碎,散落在地上。 方嬷嬷眸子闪烁了几下,没说话。 第140章 第二天,纪长情上朝之后,段寒芜便迅速换上了便装,为了方便,她特意梳了一个宫女的双环髻,还调皮的在上面绑了丝带,脸上因为胎记的原因,她罩上了一层面纱,便端着手里的托盘准备走出去,还没等出门,就和珍珠撞了个满怀。 “哎呦喂,我的祖宗,谁啊?眼睛长哪儿啦?”珍珠唉声叹气的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脑袋瓜哀嚎着,还不忘记气愤的瞪着面前莫名其妙的人,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瞧着面前戴着面纱的段寒芜,“你是谁?飞凤阁似乎没有你这样的人,我没见过你!” 段寒芜脸上的肌肉一抽,“你这丫头,自家主子都看不出来?” “娘、、、”珍珠还没等喊出来便被段寒芜一伸手捂住了嘴唇,只能在那里“呜呜恩恩”的叫唤着。 段寒芜用力的捂着珍珠的嘴唇,压低嗓音的开口道,“不要大喊,之前皇贵妃和咱们说的话难道你都忘了不成?现在不知道飞凤阁什么人在监视着我们,最好还是不要随意说话比较好。明白的话就眨眨眼。” “呜呜。”珍珠赶紧眨巴眨巴眼睛,段寒芜见状才把手移开,珍珠松开禁制,赶紧大口大口的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随后才颇为哀怨的瞪着自家主子,“是娘娘就直说啊,干嘛要捂住珍珠,珍珠好难受。” 段寒芜伸手便给了她一个爆栗,“不捂住你嘴,指不定你就把‘娘娘’两个字都给喊出来了!那不是给人有可趁之机了?你是不是傻?” “娘娘,不要这么大力气的打奴婢嘛!好痛的啊!”珍珠哀怨的看着段寒芜,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端着的托盘,疑惑的扑闪着自己的大眼睛,“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去?怎么打扮成个宫女样子了?” 段寒芜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宫女装,听到珍珠问出这句话,顿时便抬头看了看天空,她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蠢笨的宫女,简直是要气死她了。段寒芜没好气的开口,“不这样,难道你要本宫穿着宫装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啊?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有人在监视飞凤阁,实在不宜招摇,还是这样低调的出去比较好。 “娘娘要去哪里?”珍珠像是好奇宝宝一般的问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知道的少才是对自己好,明白?”段寒芜把自己托盘里的东西安置好,才慢吞吞的走出去,回头就看到珍珠哀怨瞪着自己的眼神,瞬间觉得自己被这个祖宗给打败了,她无措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西宫。”这才转身离开。 幸好换了一身宫女的装扮,这一路低着脑袋竟然一直都是畅通无阻,她端着手里的托盘直接奔着目的地过去,眼看就要到西宫的方向,突然有人跳出来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段寒芜带着面纱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对面男子声音清雅如玉,依旧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一般,浑身散发着贵气。 “大皇子?”段寒芜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西宫。 “母妃,元柒做的这个点心还好吗?”陆元柒最近一直往西宫跑,每天都带着自己新做的点心拿来和扶莲献宝一样的,满脸都是笑意。 扶莲看着自己女儿手里的点心,微微一笑,“只要是元柒你做的东西,母妃什么都喜欢。”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疑惑道,“元柒,最近寒芜一直都没来看过我,可是出了什么事了?你在后宫没有经常去寒芜的飞凤阁走动走动吗?” 陆元柒闻言摇摇头,“并没有看到皇后娘娘,她应该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再说了,母妃身边不是还有元柒吗?”说着陆元柒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母妃,您当真不打算再出西宫了?难道不想见见阿情了吗?” 扶莲没说话,依旧是抬眼看看外面的阳光,半晌唇角才微微翘起来,“长情,是个很好的皇帝吧?有没有像他父皇一样,勤政爱民,仁者治国?” “阿情是好皇帝,百姓们安居乐意,他在扶风的口碑很好,声望也高。”提起自己这个弟弟,陆元柒满脸的都是温柔,他们自小便是相依为命的长大,对这个弟弟,她有别具一格的感情。随后伸手握住扶莲的手,轻轻道,“母妃,您还是出去住吧,就算不能以太后的名义,用太妃的名义住也是可以的,我和阿情都会好好孝顺你的。” 扶莲依旧是淡淡的摇头,伸手拍了拍陆元柒的脑袋,揉着她的发丝,柔声的开口,“元柒,母妃在这里住了半辈子,早就习惯自己一个人住了,过去那些什么名利权力什么的,都对我不重要。至于那个太后当与不当,我都无所谓。人老了,看开的事情也就多了,何必要那么执着呢?” “母妃、、、”陆元柒委屈的看着面前的扶莲,“母妃依然年轻漂亮,丝毫看不出年纪啊!看着母妃的样子,元柒倒是觉得和母妃像是一对姐妹,不像是母女呢!” 这句话倒是成功取悦的扶莲,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貌美的,就算是扶莲也不例外。她笑眯眯的将脑袋抵在陆元柒的额头上,母女俩一时间其乐融融。 “你们倒是母女和乐啊。”突然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扶莲和陆元柒转头一看,瞬间都愣住了,只见到一身华丽宫装的郑少情一步步的在方嬷嬷的搀扶下走进来,美艳的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保养极好的脸蛋上和扶莲一样,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同样都是天之骄女,郑少情眸子淡淡的扫过一边坐着的扶莲一眼,眉眼带笑。她一直都是这般端庄贤淑,在这个扶莲面前,自己丝毫都不会输,也不允许自己输。 陆元柒见到郑少情,下意识的便护住自己的母妃,一副警惕的样子看着她。扶莲倒是不以为意,她伸手推开陆元柒,含笑着和郑少情对望着,“你果真还是来了,皇后,不,太后娘娘。” “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一点也不见老。”郑少情这句话是由衷的说的,扶莲此刻的模样确实和她十八九岁的样子差不多,含苞待放摇曳生姿。郑少情懒得搭理陆元柒眸子里迸射出的恨,直接坐在椅子上,懒懒的开口,“你这里倒是不错,生活看来很是滋润啊。看来先皇倒是没有对你死心,就算是死也把你保护的好好的。” 扶莲没接话,只是默然的站起身子走到一边,帮着郑少情泡茶,手起手落,温润的茶水从她手中的壶中流出来,带着香气四溢的味道。扶莲慢悠悠的走到郑少情身边,将茶水放下,笑着开口,“我这没有什么,太后娘娘您便随意喝些茶吧,这茶艺算是我最得意的了。” 郑少情眉头微微上扬,不可置否,也不做作,伸手捏着茶杯便喝了下去,随后感叹的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泡的茶才最对我的胃口了。” “多谢太后谬赞。”扶莲依旧保持着卑微谦恭。她知道这个女人想要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无非就是那形同飘渺的骄傲和自豪感,她一辈子都在和自己斗,权力声望男人,统统都要抢走。 郑少情抬眼看了看扶莲,显然对她这样子的卑微很是受用,心底的火气也消减了一点。她四周打量了一下西宫,嗤笑道,“我在这皇宫住了这么多年,竟然没发现这西宫还藏着一个人,若是知道,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你到今天吗?扶莲,躲了二十二年多,你倒是沉得住气。” “太后抬举扶莲了,不是扶莲沉得住气,是外面的事物没什么值得我去争去抢的。”扶莲声音淡淡的,眉宇之间也带着一抹疲倦。 “没有?你的孩子们呢?难道孩子们都不管了?”郑少情唇瓣轻轻扬起,不屑的说道。 扶莲闻言,倒是难得的对着郑少情绽开了笑意,像是四月盛放的桃花,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沉迷。“孩子们都被太后娘娘教导的很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说着扶莲伸手摸了摸一边陆元柒的脑袋。 听她这么一说,郑少情才注意到一边坐着的陆元柒,随后眉头一跳,“元柒,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嫁到南蛮去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陆元柒闻言,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眸子瞬间便迸射出耀眼的火花,“太后娘娘您是在明知故问吗?明明是您叫我嫁到南蛮去的吗?现在和母妃说这些做什么?”陆元柒下意识的便握住自己母妃的手,心底一丝丝的往外泛着寒意。她最怕的就是和郑少情面对面,一直以来她做端妃也是避讳着太后,一直以来的请安也是被罢免的,从前去过则是坐在最不显眼的角落,当时的太后心思都在段寒芜身上,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 “元柒?”扶莲不敢相信的看着身边的女儿,“你被嫁到南蛮去了?是真的?我一直以为你是在逗母妃的,你告诉母妃,是真的吗?” 陆元柒咬着唇瓣,眸子里瞬间便是泪意滚滚,“母妃,是,元柒是被嫁到南蛮去了,都是这个女人和父皇进献谗言,元柒才被送去和亲的!” “什么?”扶莲身子晃了晃,转头看着郑少情,“太后,你当初抱走元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现在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元柒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我这也算是对得起你,不是吗?再说身为我扶风的公主,若是不能为扶风建功立业,那不是侮辱了皇室颜面吗?”郑少情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趾高气昂的说道。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看着陆元柒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起来,“啊,原来是这样,扶莲,你知道你女儿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什么身份?”扶莲追问了一句。 陆元柒抓住母妃的袖子,“母妃,元柒什么都不是,元柒只是母妃身边的小丫头而已。”陆元柒声音已经哽咽了,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 扶莲却丝毫不肯放过,捏着陆元柒的肩膀,一字一句的问道,“告诉母妃,你是如何回来的?现在是什么身份!” 第141章 陆元柒闻言,低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双手颤抖着却昭示着她心底的慌张。扶莲见到陆元柒什么话都不说,心里更急了,刚想说什么,一边的郑少情坐在那里懒洋洋的开口道,“是不是觉得很难以启齿?那哀家帮你说可好?” “不用你假好心!”陆元柒抬起愤恨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郑少情,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扑上去一样。 郑少情夸张的捂着唇瓣笑笑,“啊呀,元柒你这是什么眼神,好说歹说哀家也养了你这么久,你那名字还是哀家给你取的,正所谓,养母恩大,你这个表情难道是想杀了我不成?”说着郑少情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抬头故作深情的看着陆元柒。 “你、、、”陆元柒恨的咬牙切齿,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何须去南蛮受那遭人侮辱之苦,又如何能流落到今天这副田地? “元柒,你还没告诉母妃。”扶莲半天才冷淡的开口说了一句,转眼瞧了瞧郑少情,当了太后这么多年,她骨子里的傲气还是没有被熄灭,反而越来越高了。 郑少情看到陆元柒支支吾吾的样子,才满不在乎的说道,“罢了,元柒不好意思告诉你这个做娘亲的,哀家便告诉你吧。”说着她伸手端了一杯茶喝下润润喉,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元柒她在南蛮呆不下去,通敌叛国,被南蛮皇子捆绑在城里犒赏三军,充了军妓。”郑少情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扶莲的脸色,果然成功看到面前一直云淡风轻的女子脸色变了,便弯了弯唇角继续开口,“皇帝更是厉害,攻破南蛮将元柒救出来,收复了南蛮地区,元柒嘛,就被当做嫔妃入了后宫,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端妃。”毫不迟疑的,郑少情添油加醋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扶莲听着她的话,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一个川字,转头看看身子颤抖的如筛糠一般的陆元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元柒像是再也忍不了一样的瞪着郑少情开口,“你不就是因为我和母妃越来越像才容不得我的吗?就不要再说什么养母恩大的话了,你分明就是一直嫉恨母妃,一直以来都是!”陆元柒情绪激动,身上穿着的宫装也跟着晃动起来。 “大胆,好歹哀家也是太后,有这样的公主这么和太后讲话的吗?”郑少情大概是觉得自己面子过不去了,赶紧压制了一句,还不悦的转头看着扶莲,“看吧,扶莲,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女儿,当真是个好女儿啊!” 扶莲冷眼看着面前的郑少情,什么话都没说。突然伸手拉住身边激动的女儿,声音淡淡的,“元柒,狗咬人一口,难道你还要去咬狗一口吗?” 陆元柒原本愤恨的脸瞬间便是转换成了惊讶,似是不敢相信一样的转头看着自己的母妃,声音也有些结巴,“母、母妃?” “扶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郑少情原本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想着要把扶莲搅和的心绪不宁,看着她痛苦自己才更开心。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扶莲竟然会说出顶撞自己的话,郑少情满心的不悦。 扶莲闻言,冲着郑少情微微一笑,“太后娘娘,没什么意思,只是我在教育自己的女儿罢了,太后只需要听着就好。”说着颇有些责备意味的瞪着陆元柒,语气也不是那般温柔,“元柒,虽然小时候不在我身边,这做人最起码的道理你应该还是懂的吧?母妃说的话你要字字记在心间,知道吗?” “是,元柒知道了,母妃。”陆元柒心底松了一口气,还好,扶莲没有在这件事上责备自己。随即,陆元柒有些忧心的看着面前好不容易相认的母妃,太后如今已经找到西宫来了,她还能像从前那样过平淡的日子吗? 郑少情见扶莲不搭理自己,火气顿时便升起来了。“扶莲,哀家在和你说话,难道你没听见吗?” “太后娘娘。”扶莲打断了郑少情要接下去说的话,随后凤眸勾起一丝媚人的弧度,“扶莲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若是太后娘娘今日是寸心来找茬的话,那边悉听尊便,扶莲决计不会允许有人这么诋毁我的女儿,就算是皇上也不行。太后不是说养着我女儿长大吗?不是说养母恩大吗?元柒被那些士兵侮辱的时候太后娘娘您在哪儿呢?还有资格说出这种话吗?”扶莲不容置喙的开口,声音也带着冷冽的味道。 一向被捧的高高在上的郑少情瞬间便傻眼了,一直以来这个扶莲都是唯自己马首是瞻,连着抢了她两个孩子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反击了。看来这个扶莲更是留不得了,原本自己还想着要留下扶莲一条命,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郑少情高深莫测的笑了几下,“扶莲,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还是先皇的莲妃?当今的太妃?从你参与妖术蛊毒之事开始,这个扶风就再无你这个人了,现在你是哪来的胆量来这么和哀家说话?信不信哀家只要一句话,便能轻轻松松的让你死?” 扶莲闻言丝毫没有畏惧,她现在没什么值得让自己忧心的人了,子女都长大,还有什么是让自己有所顾忌的呢?更何况今日郑少情来就没想过要自己活着出去,她又何必再畏畏缩缩?扶莲伸手扑了扑自己的裙摆,深紫色的裙角在空中婉转出了一个轻柔的弧度,丝毫看不出年纪的容颜带着妖娆妩媚的笑意,凤眸也璀璨若星辰。“扶莲自然知道太后可以让扶莲死无全尸,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二十二年前,扶莲便应该死了,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也没指望着可以长命百岁。” “既然知道,你便求求哀家,或许哀家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郑少情不喜看到扶莲那般妩媚的样子,简直就是个狐媚子,想当初纪赢寒就是为了这一张脸而错过了自己,她看着面前对着自己笑着的脸就像冲上去撕碎。一边站着的陆元柒则是像极了扶莲,的确,这是郑少情容不下陆元柒的原因。 扶莲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伸手拍了拍陆元柒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开口,“元柒,母妃过去一直都是在退缩,什么都不敢做,让你父皇越来越远离母妃,不过现在、、、”她没了下文,直接走到郑少情的跟前,丝毫不在意的说道,“太后娘娘今日来不就是有备而来的吗?还在那里惺惺作态什么呢?扶莲早就做好死的准备了,还会怕什么?” “母妃!”陆元柒心急如焚的看着自己面前挡着的女人。 扶莲恍若未闻,看着郑少情半晌,忽然伸手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屋内的人都惊呆了,陆元柒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妃,被打的郑少情也是微微一愣,身子也僵在那里不动弹了。扶莲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手腕,莞尔,“郑少情,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扶莲从来不是什么温柔善良之人,也从不是小家碧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儿。你始终还是不了解我。”说着,扶莲挥手又给了郑少情一巴掌,“这巴掌是你欠元柒的。” “你敢打哀家?”郑少情终于反应过来,愤怒的推开扶莲,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你不信哀家会杀你?” 扶莲耸耸肩,丝毫不在意,“若是太后生气,直接下令杀了扶莲便是。”她收敛起自己原来精心伪装的柔美端庄,完全释放出自己原本在民间的样子。 “你!”郑少情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舌灿莲花的扶莲,“芳儿!出去叫侍卫把这个贱女人给哀家抓起来!”郑少情火气已经上升到了一个高度,怒火冲昏了头,也不顾及自己这样做会闹起来轩然大波,脑子里只想着要杀了面前这个可恶的女人。 扶莲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这样,才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谁敢动本宫的干娘!”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紧接着便看到段寒芜脸色不太好的站在门口,身边跟着满脸震惊的珍珠还有那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纪长情,脸色铁青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皇上?”郑少情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原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随后便恢复了自己一直高高在上的仪态,从容不迫的开口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段寒芜松开珍珠的手,不顾及一边站着的太后,直接扑进扶莲的怀里,满脸焦急的问道,“干娘,您有没有怎么样?”说着上上下下的摸索着扶莲,小心查看着是不是有什么伤口。 扶莲先是讶异了一下,随后慈爱的伸手摸摸段寒芜的脑袋,温柔的开口,“我没事,寒芜,倒是你,身子骨不好就不要来来回回的跑了,知不知道?”说完她抬头便对上了纪长情的眉眼,那眉目和唇瓣分明就是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愠怒的神色都和自己分毫不差。她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面前已经长大了的儿子,眼睛很快便转到其他地方去,不再和纪长情对视。 “儿臣听说太后您为难寒儿的干娘,这才赶紧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纪长情声音淡淡的,随后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那边站着的扶莲,心头一丝异样划过。看着那边安静美好的女子,纪长情眉头一皱,这便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母妃吗? 第142章 郑少情闻言,眸子转向了那边抱着扶莲的段寒芜,讥诮的勾起唇角,“皇后,见到哀家你都不行礼吗?大将军这是什么规矩教出来的女儿,这般不知礼数!”她宛然是冲着段寒芜去的,冷冽的目光直接射向段寒芜的脊背。 段寒芜松开扶莲,眸子带着前所未有的阴沉,声音也阴阳怪气的,“本宫不知礼数?究竟不知礼数的是谁?谁才是这扶风真正的太后,本宫看你是没搞清楚吧?现在还来这里来和本宫说规矩?真是笑死人了。” “寒儿,不得无礼。”纪长情皱皱眉,张口打断了还要继续开口的段寒芜。段寒芜只是瞪了纪长情一眼,便不再多说话。纪长情则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郑少情身边,谦卑有礼的给她行了个礼,“太后,寒儿说话太直白,还请太后饶恕她吧。”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郑少情嗅到了一丝危险,“皇后刚才的话足够她死一千次一万次了,皇上不跟着训斥也就罢了,还帮着皇后?哀家这就不懂了,到底哀家是皇帝的母亲,还是皇后是皇帝的母亲?”郑少情有些沉不住气,脑子里也没想这话对不对,直接便冲了出来。 果然,纪长情听到这话眉头紧紧的皱着,随后目光投向那边躲在段寒芜身后的扶莲身上,心底不由自主的滑过一丝柔软,莫名其妙的。半晌,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太后,您这话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皇上,哀家从小把你拉扯大,难道还说不得你了?”郑少情宛然没有了太后的威仪,现在只想着如何能让纪长情愧对自己,知道自己母妃在那里也不能撼动自己半分,她就是死也要在这太后的位置上死,不允许其他人染指。 纪长情果真有些犹豫,他看了看那边黑着脸的段寒芜,声音淡淡的,“朕自然知道,您对朕恩重如山,这份恩情是朕无论如何都磨灭不了的。”说完果真看到郑少情松了口气的表情,纪长情弯了弯唇,“但是,太后您要对朕的生母出手,是不是有些不对?”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什么时候要杀皇上的生母了?”郑少情紧张的捏着自己衣角,难道刚才自己和扶莲的话这纪长情都听到了。她下意识的转头看着扶莲,咬牙切齿道,“看来皇上你是什么都知道了啊,根本不需要其他人解释了,对不对?”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面前陌生的太后。从小到大,面前的这个女人都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次自己生病时,她都会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若是被父皇责备,这个女人便会跪在父皇的御书房替自己求情,这份情谊是什么都磨灭不了的。但是同样的,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让自己和生身母妃分离,他此时的内心是矛盾的,眼睛不断的在两人直接游移,不知要说什么。之前段寒芜火急火燎的找到自己胡乱说着的时候,他是没怎么信的,全然以为段寒芜是在说笑,但是她讲出那个话本的原型就是自己和母妃的时候,他不是不震惊的。等到看到面前这个女人的时候,他才相信面前这个宛若十八岁小姑娘的女人是自己的母妃,自己的眉眼都和母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气。 “太后,您这话说的当真是有趣。”段寒芜知道纪长情心软了,便眸子寒了下来,转头看着郑少情说道,“不错,养母确实是有恩,但你那不过就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罢了。不对,本宫说的也不对,你是不知悔改,还要加害皇上的母妃,你到底是何居心!甚至还安插在本宫身边细作!”不得不说,此时的段寒芜举手投足都带着天生王者的气息,许是呆在纪长情身边久了,连带着那股帝王之气也传染给了她。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哀家还是太后!”郑少情不满的看着段寒芜,原本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白眼狼,“哀家原本还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没想到却是个白眼狼!” 段寒芜怒极反笑,“太后娘娘,谁是白眼狼心里还不知道吗?本宫是谁的女儿本宫心里有数,不需要再多加一个太后娘娘这样的娘亲!”段寒芜伸手揽着一边扶莲的胳膊,她当真是小瞧这个女人了,没想到会暗自打听自己去过的地方,还找到西宫这么冷僻的地方来了。 “段寒芜!”郑少情终于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句,“皇上难道就是这么看着哀家被人侮辱的吗?” 纪长情看了半晌,终于说话了,“寒儿,朕叫你不得无礼,太后现在还是太后,你万万不可这么说话。”虽是训斥,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宠溺。 “哦?这么说现在是太后,以后是不是就不知道了?”段寒芜失笑的接了一句。这个纪长情果真是杀人于无形,她转头便看到郑少情铁青着脸,好像一口气上不来一样。她眉眼弯弯的对着扶莲开口,“干娘,有皇上在,这个毒妇不敢把干娘怎么样的。” 扶莲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纪长情,虽然这孩子面容像自己,但是骨子里散发着的霸气却是完全遗传纪赢寒的,想到这,她看着纪长情的眼光不由变得更加温柔了。 “皇上,难道你就因为哀家不是你的亲娘就要这样对待吗?”郑少情有些着急,她紧张的看着面前主宰生杀大权的纪长情,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在扶风,并非是皇后就能成为太后,而是太子的母妃才有权利成为太后,若是纪长情和扶莲相认,那扶莲便是这个扶风最尊贵的人,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了当今太后,而她郑少情,若是落得好下场便会是太妃,若是扶莲要报仇,便会直接下旨废了她。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冷眼的看了看面前的女人,随后走到段寒芜身边,看了一眼盯着自己不放的扶莲一眼,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太后,朕并非没有要罔顾从前的恩情,只是朕的生母这样未免是太过于委屈,朕要提升为太妃,至于太后您,便一直安稳的住在慈宁宫吧。” “皇上!”段寒芜闻言,惊诧的伸手抓了抓纪长情的袖子,“皇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寒儿。”纪长情皱起眉头,“朕不是说过,做什么决定是朕自己的事吗?你就不要再参与进来了。”纪长情难得的对段寒芜声音微冷,说完这话,她转头看了一眼那边安静站着的扶莲一眼,惊异的发现面前的女子竟然是带着笑的看着自己,似乎涵盖着别的意思。 段寒芜没说话,一边的扶莲伸手扯住段寒芜,冲着她笑着摇摇头。段寒芜见状,只能安安静静的和扶莲站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说了。 郑少情显然没料到纪长情竟然还会留着自己太后的位置,按照她预想的来,顶多也会降为太妃,把扶莲升为太后,从此以后一直压制着自己。她是断然没想到机场竟然会做这个决定,将自己太后的位置保留。她惊诧的瞪着眼睛看着纪长情,不明白纪长情脑子里想着什么。“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就是,太后依然是太后,母妃是太妃,后宫不要有干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纪长情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太后以后就不要擅自从慈宁宫走出来了,权力也移交到母妃手里,安安静静的度过以后的日子,可好?”纪长情这话明显是商量的意思,“虽然太后不是朕的生母,但是这份恩情朕不会忘记的。” 郑少情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失了神,盯着地面不放。半天才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一眼扶莲,终于自嘲的勾唇一笑,“扶莲,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哈哈哈哈!扶莲啊,哀家这辈子始终都没有斗过你。”说着她恢复了往日那般凌厉的模样,转头对着身边的方嬷嬷开口道,“芳儿,回慈宁宫吧。” “是,太后。”方嬷嬷微微皱起眉头,赶紧上前牵过郑少情的手,两个人缓缓的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好了好了,干娘,这下子好了!”段寒芜见到郑少情走,心底满是喜悦,伸手拉住郑少情的手,笑着开口,“干娘可以大大方方的出西宫了,不用在这里自己一个人住了!当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扶莲闻言失笑的摇摇头,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段寒芜的额头,“你真是个鬼灵精。” “母妃,太好了。”陆元柒站在一边也忍不住流着泪。 扶莲依旧是挂着淡雅的笑,突然转头看了一眼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寒芜啊,我还有话要和他们说,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呢?” “恩?”段寒芜愣了愣,赶紧点点头,“恩,好,我这便出去,你们想必有许多话要讲,那我就先和珍珠回飞凤阁了。”她朝着几个人行了个礼,才拉着懵懂状态的珍珠离开西宫。 几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相对无言,陆元柒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话,但是纪长情和扶莲总是这么僵持着也不好,她想了想,便开口,“当真是阖家欢乐,我们几人算是团聚了,相隔了二十二年,果真还是家人在一起的感觉最好。” “皇上,你还好吗?”扶莲没回答陆元柒,只是直直的看着纪长情,幽幽的说了一句,“我这些年确实是亏待你了,不配做皇上的母妃。” 纪长情没说话,默默的看着地面。 扶莲唇瓣颤了颤,终究这个孩子还是埋怨自己的,她自嘲的一笑,再继续开口,“这么多年,看来郑少情还是把你教育的很好的,我很意外,也很歉疚,从你出生就没一直在你身边。” “那些都不重要。”纪长情沉默够了,开口说道,“现在不是已经找回来母妃您了吗?其他事都不重要了,不过,我倒是以为母妃会怨我,没有将她从太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扶莲讶异的眨眨眼,妖艳绝美的凤眸迸射出一丝精光,带着璀璨的笑意,宛若是魅惑人间的妖姬一般,“我为何要介怀这样的事呢?怎么处理是皇上自己的事,我如今已经出来了,其他的便没有那么重要了。皇上知恩图报,不去为难自己的养母,这份诚信我作为皇上的母妃也是很骄傲的。怎么还会怨你呢?”说完这话,扶莲便失声笑了出来,看样子似乎很开心。 纪长情看着扶莲巧笑嫣然的模样,也跟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第143章 段寒芜从西宫出来之后没有回飞凤阁,而是转而朝着专门招待客人的厢房走过去,她找了个借口把珍珠支开,自己孤身一人朝着那边走过去。因着自己穿着的是宫女的衣服,并没有人认出自己来,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朝着最前面的房间走过去。 “咚咚咚。”段寒芜四处看看,确定无人之后,才伸手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露出胤齐一张带着惊喜的脸,赶紧把段寒芜迎了进去。随后他也小心的四处看看,才把门关上。 进了屋子的段寒芜直接就坐在椅子上,伸手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去,好半天才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做什么,难道外面还有人要杀你不成?本宫是皇后,来这里才会这般小心翼翼。你怕什么?” “是是是,您是皇后。”胤齐失笑的摇了摇头,“怎么去而复返了?不是说要去西宫找你那位干娘的吗?为何又回来了?” 段寒芜摇摇头,神色凝重起来,“本宫回去前思后想,还是觉得你是认错人了。本宫自小便在将军府长大,谁是爹娘难道还分不出?你之前说的不会是在逗本宫的吧?” 胤齐有些哭笑不得,他就知道,不应该在她着急的时候道出事情的真相,看这丫头的模样就是没理解透彻。想来想去,胤齐无奈的摇摇头,“皇后娘娘,您觉得胤齐有必要和您开这个玩笑吗?我和叔父此番来就是为了找遗失了的婶娘和妹妹的,你的容颜、一举一动都是和婶娘十分相似,就连肩膀的痣都一样!” “你怎么知道本宫肩膀有痣的?”段寒芜没听到重点,直接跳跃到了后半部,随后危险的眯起眼睛,“大皇子,难道那晚偷看本宫洗澡的人是你?” 胤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唇尴尬的对着段寒芜一笑,“娘娘,这样的事就莫要再计较了,我说的当真是实话,也就是看到您肩膀上的痣之后,我才确定你就是我那丢失的堂妹的。” 段寒芜自嘲的一笑,她是有些半信半疑,若是之前没发生西宫那些事,她是万万不会相信胤齐的说辞,可是亲眼见到了二十二年前那个戏剧化的事,她没办法再怀疑胤齐。若是她当真是那个中德王遗失了的女儿,若是自家娘亲当真是那出走的阿绣,她该怎么办? 瞧见段寒芜愣神,胤齐知道自己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她接受不了是一定的,只能等着叔父回来和她解释了。胤齐只是刚这么一想,那边门就被推开了,中德王大步流星的便走了进来,原本他是要和胤齐商量商量如何与皇后娘娘说话,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段寒芜。他有些发愣,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段寒芜,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着段寒芜欠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段寒芜原本想着中德王的事,突然见到眼前的中年男人不由的皱了皱眉。她的爹就是这么个男人?模样没有当将军的爹那么俊美,也没有他与生俱来的那股霸气,相比之下,倒是像个文弱的书生。段寒芜没有回答,只是带着探究的瞧着面前的男人。 “娘娘??娘娘!”胤齐伸手推了一下段寒芜。 段寒芜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过去虚扶了一下,“中德王无须这么多礼,快快请起。” 中德王这才抬起身子,入眼的便是段寒芜带着探究的脸,他细细看了一眼,若是忽略那红红的胎记,段寒芜当真是个绝顶美人,眉目之间果真有和阿绣相似的地方。不由的,中德王便看的愣了神,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对方可是扶风的皇后,赶紧转移了目光。 反倒是段寒芜疑惑的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怎么也不愿相信面前这个面黄肌瘦满脸胡子的男人会是自己的亲爹。旋即她忍不住伸手揪了揪中德王的胡子,带着一抹天真的问道,“你当真是本宫的爹?” 这话一出,不仅是胤齐愣住,连被揪着胡子的中德王也愣住了,一时间屋子里陷入安静之中。半天,中德王才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的看着胤齐,声音也带着丝丝颤抖,“齐儿,你和皇后娘娘说了?” 胤齐伸手一拍额头,“恩,齐儿和娘娘说了。” “那娘娘,您、、、”中德王有些激动,看着段寒芜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刚想着上前抱抱自己这个流落已久的女儿,却被段寒芜嫌弃的躲开,中德王有些受伤,瞧着面前躲在胤齐身后的少女,有些发呆。 段寒芜嫌弃的摆摆手,“你还是不要靠近本宫的好,胤齐,他当真是本宫的爹吗?本宫的爹应该是那种英俊潇洒的大将军才对,不是这个又老又丑的老头子。”说着段寒芜嫌恶的瞪了一眼中德王,嘴角也微微的耷拉下来,对中德王满是失望。 胤齐有些吃惊的看着身边的女子,她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啊,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子了。转头看着自家叔父那个委屈的眼神,胤齐瞬间便明白段寒芜的用意了,于是笑着转身对段寒芜说道,“你们想必有好多话没说,我先出去,叔父,您把故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娘娘比较好。齐儿有些事不知道,就没和娘娘讲过。”胤齐丢下这句话,就把整个屋子的空间都给这对分别已久的父女,自己默默的走了出去。 看到胤齐出去,中德王有些紧张,毕竟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的。等到他转头看段寒芜的时候,段寒芜早就收起来刚才那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年少沉稳和端庄,哪怕是一身丫鬟的装扮也掩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气势,就那样沉稳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中德王不由的被自己女儿这副气势给震慑了,他缓缓的走过去,轻声说道,“寒芜、、、” “本宫和中德王似乎没有关系熟稔到那种程度吧?可以直呼本宫的闺名?”段寒芜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声音幽幽的传了出去,“中德王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就是你那女儿?光是痣似乎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天下长在同样位置地方的人何其多。” 中德王神色一窒,原来刚才段寒芜那个神情都是在故作玄虚。现在的才是真正的她吧!中德王微微一笑,走过去说道,“娘娘自然是我的女儿,这是毋庸置疑的事。你模样生的都和阿绣很像,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女儿?娘娘的娘亲叫做阿绣,是天武大司马的独生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当时是有名的才女。” “打住!中德王啊!”段寒芜失笑的摇头,“本宫的娘亲只是个侍婢,没什么显赫的身份,只是容貌比较出众罢了,中德王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对不起那位叫阿绣的夫人?更何况,本宫这副容貌还能像她?中德王是不是在开本宫的玩笑?” 中德王朝前走几步,“寒芜,阿绣当真是你娘亲,难道你出声之时身上没有带着一块银白色的佩环吗?那便是天武专有的挂饰。你不会不知道的,好好想想看。” 段寒芜身子一怔,她自然知道自己从小带着的那个银白色佩环必定不是凡品,而自己也从未将它的存在告诉任何人。这是娘亲临时前交给自己的,千叮万嘱要她好好保存,现在出现的中德王既然知道佩环的存在,想来八九不离十,自己便是他那丢失了的女儿了。段寒芜咬了咬唇瓣,突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本宫没见过那什么佩环,也没听过中德王所说的事,想来中德王是认错人了。”段寒芜说完便站起身子,“时间不早了,皇上今晚还要来本宫那里用膳,就先不奉陪了。” “寒芜!你明明身上就带着那个佩环,为何就是不肯认我?”中德王在段寒芜走到门口的时候开口,“你可是憎恨爹?可是怕与我相认会扰了你和纪长情的感情?” 段寒芜头也没回,轻轻笑了一声,“本宫会害怕那些?中德王还真是会开玩笑。这种事还是不要再随便往外说比较好,对你对本宫都好。中德王是聪明人,应该都明白的。”段寒芜丢下这句话,开门便离开了。 中德王怔怔的看着段寒芜远去的方向,胤齐见到段寒芜离开,赶紧走进来,搀扶着自己叔父问道,“叔父,怎么样?皇后娘娘可是肯认了?” “那孩子,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认我了。”中德王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最后颓唐的闭上眼,什么话都没说。 段寒芜从厢房走出来,按住自己心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早已抛在身后的地方,苦涩的弯了弯唇角。 爹,不是女儿不想认你,而是不能认,如果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那么自己顶替段暖阳入宫的事也会被发现,接下来,只怕她和纪长情的日子就没办法再继续了。既然抛弃了那么多年,那便继续这样做,就当做没有自己这个女儿吧。 不远处,一身淡绿衣衫的女子默然看着段寒芜离开,唇边荡漾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最后旋身离开,留下一阵的淡香。 第144章 从别院回来之后,段寒芜便一直闷闷不乐,捧着手心里的那只银白佩环看着出神,还记得这是娘亲临终时交给自己的,再三叮嘱不许自己丢了,原来这佩环是象征身份的东西。段寒芜盯着佩环,最后幽幽叹口气,虽是名贵物品,但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是个阻碍。 “娘娘!”珍珠笑嘻嘻的站在门口,便看到了段寒芜背对自己的身影,于是轻手轻脚的凑到她身边去,眼睛盯着段寒芜手里的佩环就再也离不开了,“啊!娘娘,好漂亮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段寒芜睨了珍珠一眼,声音淡淡的,“白玉佩环。” “这东西真漂亮!娘娘是从哪里得到的?”珍珠眼睛冒着星星,目不斜视的看着段寒芜手心里的东西。 段寒芜轻轻一笑,“从小戴在身边的玩物,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说着便将佩环戴在自己身侧,转身看着珍珠,“怎么了?你找本宫可是有事?” 珍珠连忙摆摆手,“才不是才不是,奴婢就是闲着无聊才来看看娘娘在做什么。” “无聊?你怎么会无聊?不是要你好好照顾幽瞳吗?”段寒芜瞪了珍珠一眼,随后对着镜子整理几下容颜,才拉着裙角站起身,“也罢,带本宫去看看的孩子吧,许久不见,不知道长大了没有。” 珍珠闻言点点头,在段寒芜身前给她引路,还不忘记自豪的说道,“幽瞳现在已经胖了不少,可是珍珠的功劳哦!” “是是是,你的功劳。”段寒芜失笑,摇了摇头,也倒是跟着珍珠走出去。 往飞凤阁那边角落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个小屋子,珍珠笑嘻嘻的边跑边跳的过去,掏出自己手里的钥匙将门打卡,便迎着段寒芜进去。刚踏进屋子,一股带着淡淡幽香的气味儿便飘了过来,定睛一看,便能看到一匹通体灰色的狼趴在那边,闭眼假寐。有一段日子不见,这狼崽倒是长大了不少,确切的说,不应该叫它狼崽了。段寒芜见到它便温柔的一笑,慢慢的靠近过去,低声唤了一句,“幽瞳?” 幽瞳听到声音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瞧见面前一身粉衣的段寒芜,没什么反应,再次闭上眸子,不去看段寒芜。 “娘娘,您太久没来看过幽瞳,它好像是不太认得娘娘了。”珍珠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走过去蹲下身子,伸手在幽瞳脑袋上放肆的抚摸了一会儿,笑着对幽瞳开口,“你这狼崽,难不成还忘了当初救你的人不成?好生的不知恩图报!” 段寒芜微微一笑,显然没太在意幽瞳对自己的冷淡,也跟着珍珠矮下身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幽瞳,它不觉得幽瞳不认得自己,要知道,狼是通过气味儿来识别人的,自己身上的味道她自己虽然不知道,但面前的幽瞳一定是记得的,眼下这个状况,八成是这狼和自己发脾气了。这么想着,段寒芜伸手在幽瞳脑袋上轻抚着,“幽瞳,是我的错,许久没来看过你。” “娘娘您要小心啊,幽瞳毕竟是狼,还是不要太靠近的好。”珍珠出言提醒道。 段寒芜无所谓的摇摇头,继续和闭眼睛的幽瞳讲话,“你还当真是记仇啊!” 幽瞳依旧是没反应,只不过耳朵稍微竖了起来,还偏过自己的脑袋,不让段寒芜的手继续摸自己。段寒芜忍俊不禁,幽瞳往哪里躲她便把手伸向哪里。终于被摸得不耐烦地狼崽怒了,睁开眼状似凶狠的瞪着段寒芜,幽绿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还微微张着已经逐渐长长的嘴,牙齿也危险的迫近段寒芜,带着锋利色泽。 “娘娘!”珍珠惊呼了一句,这幽瞳现在脾气大的很,每次喂食她自己都要小心不要惹了它,没想到娘娘一个举动便让这狼怒了,她有些担心的要抓段寒芜离开。段寒芜却转头对着珍珠示意了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眸子定定的看着面前这张凶狠的狼脸,微微一笑,“我不是和你道歉了吗?还在那里生气做什么?” 幽瞳依旧是一副怒不可遏的眼神盯着段寒芜,仿佛她若是再对自己出手便要张口咬过去一样。段寒芜不以为意,像是看穿了幽瞳的想法,便直接如了它的愿,双手搂了过去。幽瞳喉咙间低吼着危险的声音,珍珠看着段寒芜和幽瞳,脸色都被吓白了。出乎预料的,幽瞳没有反抗,任由段寒芜双手抱着自己,将她自己的脸凑过去贴在它狼毛上,反复的磨蹭。幽瞳则依旧是喉咙里发出“咕哝咕哝”的声响,好像还是很恼火的样子。 “娘娘、、、、”珍珠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狼。 只见到面前的画面很是诡异,段寒芜笑眯眯的抱着怀里体型变大的狼磨蹭,怀里的狼则是不断喷着气,绿眸子瞪着段寒芜,却是出乎预料的平静安稳。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不记得我的,对不对?”段寒芜伸手揪了揪幽瞳脖颈上的毛,笑眯眯的开口,一双弯弯如细月的眸子带着璀璨光彩,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幽瞳。 幽瞳则是像听懂了一样的,撇过浪头对着段寒芜冷哼了一声,显然还是在气头上。 “罢了罢了,珍珠啊,从今天开始幽瞳便在本宫的寝宫住吧,别再让它自己呆在这里了。”段寒芜失笑的拍了拍幽瞳的脑袋,她理解自己一个人被关起来的感受,万物皆有灵性,想必幽瞳也是因为这个才和自己生闷气的吧!她确实是不该因为惧怕幽瞳出去乱伤人便将它关起来。 珍珠一愣,“可是娘娘,幽瞳是狼,放出去似乎会有怨言吧。” “怕什么,只是在本宫的寝宫,又不是散养在外面。”段寒芜翻了个白眼,便动手解开幽瞳脖颈上拴着的铁链,哗啦啦的声响一落,幽瞳便又恢复自由了。显然,幽瞳对此觉得很高兴,便换了一个语气对着段寒芜哼哧哼哧,撒欢一般的围着两人在屋子里乱跑。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我当真是把幽瞳关的太久了,差点就忘记它是狼了。” “可是、、、”珍珠显然还有些犹豫。 段寒芜轻轻摇摇头,“无碍,出了事本宫会担着,你只管照顾幽瞳每日的三餐就好,知道吗?” “是,奴婢明白。”珍珠知道自己说不过段寒芜,只能跟着应允。 段寒芜瞧着幽瞳在那边乱跑,突然转过头对着珍珠问道,“珍珠,你和顺子如何了?可是有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娘娘!”珍珠闻言便俏脸通红,一双如水的眸子闪着光亮。这段日子珍珠倒是消瘦了不少,也不再如以往一般的贪吃,饭量也在逐渐缩小,脸色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美人脸,尖俏的下巴上一张圆唇带着细微红润。珍珠的姿容若是放在民间则是数一数二,在后宫的话也算是中上等的姿色。她听出来段寒芜的话带着丝丝揶揄,脸色不由的羞红起来,声音也呐呐的,“奴婢和顺子大哥什么事都没有,娘娘您想多了。” “你确定是本宫想多了?不是你自己就是这样的念想吗?”段寒芜继续逗弄着珍珠,她倒是想开了,无论是谁都有追逐自己想要东西的权力,珍珠也是一样的,她既然是她的主子,不妨就帮她一把,想到这,段寒芜半眯着眼睛,“珍珠,本宫有一个消息告诉你,但是就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来和本宫这个消息交换。这个对你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消息哦!” 珍珠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对自己眨眼的主子,绞着手指说道,“娘娘,珍珠现在已经不是那么贪吃了,若是娘娘要给珍珠做吃的,还是算了吧。” “关于顺子的,你当真不好奇?”见到自己爆料还不够狠,段寒芜便直接对珍珠挑明。说完这话,还调皮兮兮的对着珍珠眨眨眼睛。 珍珠见状,脸颊便又红了个透彻,半天才低低的问了一句,“娘娘,是关于顺子哥哥什么事情的?” “你要拿什么来跟本宫交换这个消息呢?”段寒芜还打算继续逗逗珍珠,果然,珍珠脸色已经要红的滴血了。她大方的笑笑,一边撒欢的幽瞳停下脚步,看着那边哈哈大笑的段寒芜,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猜不透。段寒芜索性也不再都珍珠,再对珍珠眨眼睛,才缓缓的说道,“好了好了,本宫不再逗你了,你的顺子哥哥啊,是个男人!” 珍珠眨着大眼睛看了段寒芜好半天,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一样,半天才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奴婢知道的啊,娘娘,顺子哥哥是男人,奴婢看出来了。” 段寒芜语塞,是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问题吗?为什么珍珠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瞧着自己?段寒芜清了清嗓子,“才不是,本宫的意思是,顺子他的的确确是个男人,换句话说,他不是太监,这个你听懂了吗?” “啊?”珍珠反射弧很长,段寒芜说了半天她才惊诧的瞪大眼睛,“娘娘?顺子哥哥不是太监?” 好吧,她就知道刚才珍珠没听懂自己的话,段寒芜耐心的解释一遍,“是,顺子根本就不是太监,是皇上身边的伴读,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的才打扮成公公的模样,本宫记得他似乎是叫韩哲文,对,是这个,他是尚书大人的次子,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的。” “尚书大人的儿子啊、、、”珍珠原本还亮着的眸子瞬间便熄灭了下去,尚书大人的儿子,岂是自己这样的人可以高攀的上的? 第145章 段寒芜看出珍珠神情有些不对劲,她知道珍珠在想什么,于是伸手搭在珍珠肩膀上,语重心长的开口,“珍珠,感情不是家庭门楣可以阻隔的了的,若是顺子真的对你有情,身份背景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本宫和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试试,你是本宫身边最信赖的侍婢,也算是本宫半个姐妹,自然是要为你着想的,对不对?” “可是娘娘、、奴婢只是个下人,顺子哥哥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对奴婢说简直就是天边的星子一样的遥不可及。”珍珠沉默的低下脑袋,半天才语气温吞吞的说着。 段寒芜摇摇头,“珍珠,你说的不对,既然你喜欢顺子,就努力去争取,不要管其他无关紧要的事,若是差身份,本宫赐给你一个身份又何妨?关键是你要争取到顺子的心才是,你觉得呢?” 珍珠闻言微微一笑,“是,娘娘,奴婢知道了,不说这个了,还是带着幽瞳出去转转吧,它似乎闹腾许久了。”珍珠说完这话,段寒芜才注意到幽瞳在她们两人身边转悠好久了,那模样简直是要立刻冲出去。 段寒芜不知道珍珠有没有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话已经是说到位,剩下的只需要珍珠自己体会就可以,旁人再多说,当局者迷也是徒劳。 太后的事情告一段落,郑少情似乎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便在慈宁宫整日不出门,也不再过问外面的事,当真是收了心神老老实实的安度以后的日子。这些对宫廷倒是没什么,唯一改变的就是之前在储秀宫救下的秀女连翘被封为连贵人,每日加入了给段寒芜请安的队伍。段寒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早就做好准备纪长情后宫会不断增加的现实了,那又如何呢?只要是心在自己身上,任由他多几个妃子又如何?扶莲依旧是和从前一样,住在自己从前住的朝露阁,那是先皇赐给她的住所,许久不去,那里已经生了一层的灰尘,段寒芜下令打扫了好一番功夫,才能住人。 “好了好了,寒芜,你就不要在那里挑毛病了,这样的环境对我已经是很好了。”扶莲看着段寒芜在一边告诉下人如何如何收拾,心底便生出一股暖意,这样的儿媳当真是极好的,容貌虽然及不上其他人,品行倒是一等一的好,扶莲对段寒芜满意的很,也是把她当做是自己半个女儿一般的疼爱。 段寒芜听到扶莲叫自己,忙丢下手里的抹布,笑着走向扶莲,像是小女儿家一般的依偎在扶莲的身侧,一副乖乖女儿的模样,“干娘,您就不要在操心了,什么都交给寒芜就好,您就好好的享受就足够了!” “我当真是上辈子修了大德才得了你这么好的儿媳妇。”扶莲看着段寒芜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揶揄了一下段寒芜。段寒芜有些羞怯的意味,转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对着一边的下人继续吩咐着。扶莲笑眯眯的看着段寒芜,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你和皇上圆房了没?” 扶莲此话一出,段寒芜原本要和宫女说的话没说出来,尽数卡在嗓子里,脸也是憋得通红,大力的咳嗽了出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瞧你!我不过是随口问了你一句,怎么还呛着了!”扶莲被段寒芜吓了一跳,忙伸手在她脊背上上下抚了抚,无奈的摇着脑袋,“看你这反应,就知道还没有了。” 段寒芜好一会儿才舒缓过来,有些嗔怪的转头看着扶莲,语气竟然带着说不出的娇羞,“干娘,做什么突然问我这么一句话?吓坏我了!”说着还惊吓过度的自己拍拍心口。 “这有什么好吓人的,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扶莲妖娆妩媚的脸蛋上带着对段寒芜的鄙视,随后看了看自己被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当真是许久没有享受到被人伺候的滋味,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段寒芜眉眼一弯,摇了摇扶莲的手,哀求的说道,“干娘,您就不要总是拿这个来开寒芜的玩笑了,寒芜还小,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呸呸,小什么小。”扶莲瞪了段寒芜一眼,“我当年和先皇在一起的时候,可和你是一般大的,两年之后连元柒都有了,你还在这里和我将什么年纪小?早日给皇上开枝散叶才是真的。” 段寒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干娘,开枝散叶的事啊,还是叫其他嫔妃做比较好,这个我有些做不来。干娘也是从寒芜这个时候过来的,想必应该很了解寒芜现在的心情才是,不是吗?” “我自然是知道的。”扶莲点点头,再抬眼眉宇之间已经多了几分凌厉,在柔媚妖冶的脸蛋带着严肃,也有些骇人。“不过既然长情成为了皇帝,你势必要接受他会有三宫六院的准备,这个不必我说,你也明白。” 段寒芜闻言,眸子黯淡了一点,颔首,“是,寒芜明白的,所以并未拦着扩充后宫,皇上喜欢谁便宠幸谁,都可以的。寒芜不会像太后那般产生妒忌的心理,也不会做出格的事,干娘放心。” “我自然是放心你,不过,你不会看不出来。”扶莲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皇帝的心现在完全在你这里,根本不肯踏足后宫,更不用说是玉露恩泽了,后宫嫔妃什么都没有。而寒芜你一直推脱皇帝的索欢,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若是刚才段寒芜还不明白扶莲的意思,现在却是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很明确,要么和纪长情圆房继而雨露均沾,要么便直接将纪长情推到后宫去广施雨露,这两个结果不都是很明显吗?都是逼着段寒芜,不要她独占皇帝的宠爱。她知道扶莲的想法,是出于一个皇帝的母亲,而不是出于平凡的母亲。她沉思了片刻,才声音清雅的开口,“是,寒芜知道了,回去一定会好好劝说皇上,让他早日回归后宫。” “我瞧着那个新晋的连贵人就不错,文静端庄,倒是个好苗子,寒芜你不妨多多栽培那连贵人一下吧,可好?”扶莲虽是用商量语气和段寒芜说的,可是意思却丝毫没有商量的因素在内,更多的是出于皇家的威严。在皇宫摸爬滚打了多年,扶莲早就将自己当成皇室的一份子,更何况自己儿子是当今天子,更不许留下软肋,也不许独独宠爱一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很喜欢的孩子也不行。这便是皇家的薄情,皇家的博爱。 段寒芜依旧是沉默,反应了半天才点点头,也没什么心情帮着扶莲收拾屋子,倾身给扶莲行了个礼,声音如往常一般恭敬,但是却少了点什么。“那好,寒芜回去会准备准备的,这便告退了。” “恩,你也是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扶莲点点头,也不拦着段寒芜,自己靠在贵妃榻上缓缓闭上眼。 段寒芜脸色不太好,转身便走出了朝露阁。扶莲瞧见段寒芜越走越远的背影,低低的叹了口气。一边服侍着的嬷嬷瞧见扶莲这个表情,疑惑的问道,“太妃您明明是很疼爱皇后娘娘的,为何刚才要那么说?奴婢都听出来太妃您是在护着娘娘了。” “当局者迷,她一时半会还不会明白我的意思。”扶莲幽幽的开口,精细的凤眸眯起来,感叹的说了一句,“我是过来人,都明白。独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不然我也不会在西宫住了那么久,倒不如让那孩子学会云淡风轻来得好。”外面一阵清风吹过,席卷着扶莲的话在空中翻飞,最终消失不见。 段寒芜一路上都在愣神,身边的珍珠搀扶着自己,小心翼翼的绕着路上的石子走,段寒芜还是一脚没注意的踩着石子,脚踝一歪便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娘娘!”珍珠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赶紧蹲下扶着段寒芜,紧张的上下瞧着,“您没事吧?可是有摔疼了哪里?” 段寒芜冲珍珠微微一笑,摇摇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没事的,我们回去吧,本宫累了。”珍珠半信半疑的扶着段寒芜站起来,段寒芜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不由的颦蹙起眉头,轻咬着唇瓣,还是故作无碍的站起身子,珍珠比刚才还要小心的扶着段寒芜,这才走回飞凤阁。 回到屋子里,段寒芜直接坐在榻上喘着粗气,她伸手掀起裙下亵裤一角,看到自己脚踝处已经是红肿不堪,看来刚才那一下子算是扭的狠了,稍微动弹一下都疼的段寒芜泪眼汪汪。她咬着牙,伸手凑到脚踝处,大力的揉着,自己这边已经是破碎的喊出点点声音,她不敢太大动静,生怕惊到珍珠让她担心。一边原本酣睡着的幽瞳听到段寒芜细小的呻吟,赶紧站起身子朝段寒芜跑过去。段寒芜咬着唇瓣阻止自己发出声音,手指使劲的揉搓着红肿的地方,抬眼看到了幽瞳那双绿眼睛,面前的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不过就是扭了脚罢了。” 幽瞳瞪着眼看着段寒芜,低头看了看段寒芜手指抚着的地方,三步两爪的走过去,低下狼头,伸舌头在段寒芜红肿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舔了舔,像是在安慰段寒芜一样。 “幽瞳、、、”段寒芜轻声的念了一句,一瞬间便红了眸子,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打湿了幽瞳的狼毛。她伸手环住幽瞳的脖颈,咬着唇瓣呜咽出声,脚上的疼痛倒是可以忍耐,若心口破了一个洞,要用什么来填补? 幽瞳以为自己弄疼了段寒芜,更加小心的蹭了蹭段寒芜的脸蛋,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她,一伸舌头将她的泪花舔干净,尽数了落下了肚子。 屋子里,能听得见段寒芜低低的啜泣声,还有幽瞳可怜兮兮的哼哧哼哧声音。 第146章 晚饭的时候,纪长情来了。自从相互交心之后,纪长情每日都留宿在飞凤阁,其他宫殿也不再踏足,每日宫妃来请安的时候都会对段寒芜冷嘲热讽的,段寒芜全部当做听不见。但是今日扶莲对她的提醒,瞬间让她明白了自己不是纪长情的唯一,她是皇后,势必要承担起后宫的一切责任,包括看着纪长情拥着其他女人入睡,都是她本职工作。倒是胤齐他们自从之前段寒芜和他们说清楚之后,都没有来继续骚扰自己,于亭池有时候会来和自己下下棋,日子倒是过得很快,让她快要忘记她自己是后宫之主了。 “真香!今日珍珠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纪长情带着韩哲文走进来,前日他颁布了奏章澄清韩哲文的身份,将他册封为自己身边的带刀侍卫,可以肆意的游走在各宫之间,好不拘束。纪长情含笑着迈进来,正巧看到端着菜往桌子上摆的珍珠,眉眼一弯,“朕来的时间倒是刚刚好,饭菜刚烧好啊!” 珍珠笑眯眯的福了福身,“皇上当真是来得巧,奴婢才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皇上您就来了?”说着她默不作声的眼睛扫了扫一遍的韩哲文,脱下太监服的韩哲文更加的玉树临风,翩翩如玉,一副贵公子的模样,眉目如画,倒是生的俊俏。珍珠只是稍微看了他一眼,心跳不由的加快,赶紧瞥过脑袋,低头布置着菜。 纪长情自然是看到珍珠的小心思,不怀好意的瞧了一眼韩哲文。想不到这小子艳福还真是不浅,珍珠模样漂亮又烧得一手好菜,更何况家境清白,也不像是其他深闺大小姐那般娇气。纪长情越来越觉得韩哲文定是上辈子交了什么好运气,才让珍珠这样的好姑娘对他倾心,不过看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珍珠的心意啊。 “朕吃珍珠手艺吃的惯了,宫里的御厨朕都觉得素然无味,若是以后珍珠嫁出去了,朕想来就没那个口福了!”纪长情觉着应该帮珍珠一把,便坐下含笑的对珍珠说了一句,果然,纪长情这边刚说完,那边珍珠脸色就通红一片。 “皇上,您怎么也打趣奴婢!”珍珠不满的娇嗔了一句,旋即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韩哲文,唇瓣微微向上翘起,“奴婢是不会离开娘娘的,皇上若是喜欢奴婢的厨艺,可以以后都来飞凤阁吃啊,若是不愿动,奴婢可以去养心殿帮皇上做的!” 纪长情原本只是随意说说,见到珍珠真的当真了,便爽快的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还真是个开心果,朕也想着什么样的人能把珍珠给娶到手,依朕看,不如给朕做了妃子如何?朕也可以天天吃珍珠做的菜了!”他只是开玩笑,想看看韩哲文是什么反应。 “皇上!”珍珠惶恐的尖叫了一句,随后捂着自己的脸颊,有些羞怯的开口,“皇上不要乱开奴婢玩笑,奴婢才不想给皇上当妃子呢!” “若是你想,也不是不可以。”突然的,后厅传来一道清幽的嗓音,只看到一身墨绿衣衫的段寒芜小步小步的走出来,她脚扭到,不能大步走,只能小心翼翼的踩着地面过去。身边跟着幽瞳,它一副护着主人的模样,还不忘记四处看看,眼尖的瞧见桌子上的美食,幽绿的眼睛泛着光。 珍珠没理会段寒芜的话,只快步的跑过去搀扶段寒芜,“娘娘,娘娘您可算是来了,皇上简直要将奴婢欺负死了!”珍珠在段寒芜面前放肆的撒着娇,语气娇嗔讨人喜爱。 段寒芜在珍珠的搀扶下慢慢的坐下,眼睛随意的扫了扫桌子上的菜肴,微微一笑,“饭菜倒是越来越丰盛了,珍珠你当真是要往大厨房门进攻了啊。这样下去,若是将来你出了宫都可以开个酒楼。” “珍珠手艺可是比不得那些大师傅!”珍珠笑着开口,伸手帮着段寒芜布菜。 纪长情眼睛一直盯着段寒芜不放,他突然觉得段寒芜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具体是哪里自己又说不上来,总是和以往不太一样。他眉头一皱,“寒儿,你可是身子不舒服?为何我觉得你走路都奇奇怪怪的?” “啊,大概是今日累着了。”段寒芜冲着纪长情莞尔,捏起筷子夹着吃了起来,脑子一闪而过扶莲下午和自己说过的话,她眸子闪烁了片刻,才不咸不淡的开口,“珍珠,本宫刚才说的不是开玩笑,你若是想,也可以陪伴在皇上身边,给他做妃子。” 珍珠还在忙着布菜的手一颤抖,旋即不可置信的瞧着段寒芜,“娘娘您在说什么啊?奴婢没有那个心思,娘娘知道的。” “本宫只是说如果,如果,你可愿?”段寒芜没看珍珠,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 “若是有如果,奴婢也不愿。”珍珠才不管纪长情是不是在场,直接把自己心底话说出来,“皇上和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就是奴婢的天,奴婢怎么会对天有那种心思呢?!娘娘切莫再说那样的话了。” 段寒芜没回应,脑子里依旧翻滚着扶莲和自己说话的片段,那一个表情一句话,都像是烙印一般刻在段寒芜头脑里,挥之不去。 “寒儿,你今日是怎么了?”纪长情觉得她不对劲,皱眉的问出口,“往日你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可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段寒芜握着筷子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突然闭上眼,轻声说一句,“皇上,您在飞凤阁耽搁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回归后宫,您是大家的皇上,应该让大家雨露均沾的,寒芜不能一直霸占着皇上,那样于理不合。”她说完这些像是脱了力气一般,眼睛睁开都没有力气,她不敢去看纪长情的表情,只能这样半闭着眼。 “这些话,是母妃和你说的。”纪长情不是用猜测的语气,而是笃信,他凤眸眯起来,带着探究一寸寸的把段寒芜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半晌才幽幽的叹口气,“寒儿,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吗?” 段寒芜身子颤了颤,没回答。半天才轻轻点点头,“寒芜是皇后,理应为皇上的开枝散叶做准备,还请皇上多多去其他姐妹的寝宫。寒芜觉得连贵人就不错,品行纯良,应该是个好姑娘。”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不敢看纪长情,眼睛盯着地面,好像要烧出一个洞来。 珍珠和韩哲文对视一眼,什么话也不敢接,这时候不是他们可以说得上话的,他们选择闭嘴,看着面前的两个主子。珍珠低着脑袋,坐在韩哲文的身边,时不时的给他布菜,眼睛却还是狐疑的扫向段寒芜,她不理解今日的主子是怎么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长情沉默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半晌他才深呼吸了一下,轻声问,“朕若是去了,你会开心吗?”他用的是“朕”,而不是寻常的“我”。 段寒芜身子一颤,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咬着自己唇瓣的开口道,“自然是臣妾所希望,臣妾也是开心,毕竟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那好。”纪长情二话不说就站起身子,勾唇一笑,“朕今晚便如了寒儿的意可好?”说着他妖冶的脸上闪着一抹难懂的意味深长,眼睛扫了一眼那边的段寒芜,“哲文,我们走。” 韩哲文口中还咬着菜,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肴,他还没有吃几口啊!身边的珍珠已经开始伸手推韩哲文了,他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跟着纪长情离开大厅。 段寒芜依旧是低头看着地面,幽瞳像是明白了她的悲伤一样,凑过去蹭了蹭段寒芜的腿,一副讨好的模样。 “我没事。”段寒芜伸手摸了摸幽瞳的脑袋,一颗晶莹的水珠却从她低着的脑袋落下,坠落地面,成了一颗晶莹。 珍珠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段寒芜,只能绞着手指站在远处看着那边段寒芜颤抖身子的落泪,那边的幽瞳一直靠在段寒芜身边,像是在无声的安慰。满桌子的菜肴,逐渐的冷却了。 “皇上,您当真要去其他嫔妃那里吗?”韩哲文跟着纪长情走,面前的帝王步子太快,韩哲文还没来得及调息便被甩了很远,他赶紧追上纪长情追问道。 纪长情面色铁青,显然是怒气到极致,半晌他才转头看着韩哲文道,“哲文,我做皇帝从来就没有过自己的想法,一切都是为了江山为了社稷,到现在宠幸个妃子还要听从安排,你说,我这个皇帝做的是不是很窝囊?” 韩哲文为难的看了看纪长情,他能不回答吗?回答是面前这位只怕会更生气,回答不是则是被骂敷衍,他还是聪明的选择闭嘴吧。 纪长情知道韩哲文不会回答自己,他停下步子抬头看了看天边皎洁月光,幽幽叹了口气,“母妃现在便开始逼迫我了吗?” “皇上,人生一直都有许多的无可奈何。”韩哲文终于开口了,他冲着纪长情弯了弯唇,“有舍必有得,皇上还是考虑清楚的好。” 纪长情没回答,似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也罢,这月色极好,不妨我们一醉方休?如何?” “是,皇上!”韩哲文抱拳,笑着应允。 “你这小子,还和我来这一套!”纪长情失笑的摇了摇头,“再这么说话我就一纸赐婚,送你个美娇娘!看你还如何这么嚣张!” 韩哲文赶紧摇头,“皇上,哲文错了,别别别啊!我还没潇洒够!” 第147章 段寒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依稀记得她哭的累了,似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似乎幽瞳还在自己身边蹭着脑袋,不过她却是意识稍微沉了点,变失去知觉了。醒过来的时候,段寒芜已经在榻上了,身子盖着薄被,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眸子已经是红肿不堪,转过头就看到幽瞳趴在床边,睡着正香。段寒芜抿了抿唇,看来这孩子是累坏了。段寒芜知道自己一动幽瞳便会醒,索性就平躺着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这个时辰已经是天大亮,想必纪长情已经留宿在某个妃子的宫中了,看来今日的请安有热闹看了,每次哪个妃子得了宠都会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番,好像是得到了全天下一般。段寒芜眸子黯淡了片刻,她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也不是她们那些井底之蛙,她只要安安稳稳地坐好皇后的位置,可以陪在纪长情身边便足够了。 “哼哧哼哧、、、”这边,幽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它前爪搭在床榻上,眸子似乎清明了,狼头靠在自己前爪上,扑闪着翠绿眼睛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转头倒是被幽瞳吓了一跳,“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都没声音?”旋即,段寒芜便失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幽瞳脑袋,唇瓣淡淡的勾出了一丝弧度,“你是不是陪了我一整晚?累坏了吧,还是多睡一会儿比较好,毕竟你还在长身体。” 幽瞳摇了摇尾巴,一脸希冀的看着段寒芜,突然后爪朝前一蹬,整个身子就蹿到了床榻上,直接倾身倒在段寒芜身边,前爪还搭在段寒芜的肚子上,像是拍打一般的挥动着自己的爪子,做出一副安慰的样子。 段寒芜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瞧着面前的幽瞳,随后失笑道,“你是在学着我的样子安慰人吗?这样对你是不是太困难了点?”说着段寒芜伸手搂住面前的幽瞳,幽瞳很干净,带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每日都会给它洗澡,而它也特别爱干净,不用催促,自己就自动自觉的站好等着洗澡。所以它身上没有属于野兽的那股腥臭味儿,口腔也带着清新,这大概和段寒芜逼着它喝盐水有一定的关系。段寒芜搂着面前的狼,它确实是长大了不少,段寒芜一只手都搂不住面前的幽瞳了,便另一只手垫在幽瞳的肚子下,双手环抱着幽瞳,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意,双眼也一眨一眨的,“被珍珠看到又要唠叨我了,只许你上来睡这一次,知道吗?” 幽瞳像是听懂了一般,伸舌头舔了段寒芜脸颊一下,便也学着段寒芜,将两只前爪搭在段寒芜的腰上,随后就闭上眼睛,很快就传来了它低沉的呼吸声。 “呵呵呵、、、”段寒芜瞧着幽瞳的样子,忍俊不禁,它当真是睡得很快啊!只不过她却是了无睡意,想着纪长情昨夜在哪里度过,想着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疏远自己,想的还有很多,杂乱无章的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尤其是扶莲那张严肃的容颜。 段寒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了的时候身边的幽瞳已经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只能看到门被打开嵌着一道缝隙。她伸了伸懒腰坐起身子,今日只怕是那些嫔妃来自己耳边吵闹的时候了吧,这么想着,段寒芜起身穿好了衣服,头发也自己整理好了。 推开门,外面的阳光刚刚好,只不过带着一丝丝的凉意。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披风,这才朝大厅走过去。出乎预料的,往常叽叽喳喳的大厅却是分外安静,一个人都没有。段寒芜微微皱起眉,抬眼便看到端着点心进来的珍珠,走过去疑惑的问道,“珍珠,今日不是要请安的吗?她们人呢?” “哎?娘娘不知道吗?”珍珠愣了愣,“昨个太妃就颁布了旨意,说以后的请安不用来娘娘这了,说朝露阁人太少,太妃年纪大了,想要那些宫妃陪着说说话,所以就把请安的地方直接改到朝露阁了。”珍珠生怕段寒芜听不懂一样的,一口气说完。 段寒芜神色一怔,“去了朝露阁?”什么时候颁布的旨意,她为何不知道?难道说这个是扶莲故意避让自己擅自决定的?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微微一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开大厅,丢下一脸疑惑的珍珠。 朝露阁。 “主子,有什么结果吗?”早就被扶莲带回来的蜜儿一边给她捶着肩膀一边问道,眼睛时不时的扫了扫那边兀自喝茶吃点心的宫妃一眼。她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要将这么麻烦的活揽在自己身上,只能小心翼翼的询问。蜜儿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事可以问什么事不可以问。 扶莲伸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淡淡的,“什么结果都没有,不过寒芜倒真是将皇上给推出去了,她也算是知道我的苦心了吧,只求着那孩子别恨我就好。” “蜜儿觉得皇后娘娘或许可以明白主子您的用心,主子不是说过了吗?独宠没有好下场的。”蜜儿冲着扶莲柔美的笑笑,“不过主子将请安这个擅自更改,皇上那里似乎没有通传吧?” 扶莲无所谓的耸耸肩,“皇上那里到时候我说说就好了,至于寒芜那里,等有空了我便去飞凤阁跟她解释清楚就好,再如何我也是她干娘,不是吗?” “是。主子。”蜜儿点点头。 扶莲不喜欢热闹的地方,接手宫妃有一方面原因是为了段寒芜,不愿她因为这种事烦扰,再一个原因就是监视着,皇上前一夜是在那里度过。她连着喝了几杯茶之后才笑吟吟的开口道,“今日的请安就到这里吧,明日你们再来陪着哀家,如何?” 宫妃对着这位新太妃也没什么好说的,听到她这话倒是万分开心,有几个带着心思的人还不忘记给蜜儿手里塞上一些银子,才安安心心的离开。蜜儿冷淡的掂量着手心的银子,轻蔑的一笑,转身便将手里的银子交给扶莲,一脸恭敬的说道,“主子,这几个妃子蜜儿都记得了。” 扶莲满意的点点头,“果然还是蜜儿知道我的心意。”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太监高声喊的声音,屋内的两个人一愣,扶莲反应极快,倒是微微一笑,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进来的人。 纪长情眉头紧锁的从门口踏进来,昨夜和韩哲文的宿醉让他有些头疼,还是坚持着上早朝,刚下了朝便朝着朝露阁走过来,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端坐着的扶莲,还是对着她有些许的别扭,依旧是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个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起来吧起来吧,在我这里哪有这么多的规矩?”扶莲慈爱的一笑,和刚才严肃的女子判若两人,她伸手拉住纪长情的手,惊觉的发现手心带着凉气,便颇为责怪的开口,“皇上,就算是国事繁忙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才是。我给皇上泡茶喝如何?先皇当初可是最喜欢我泡的茶呢!” 纪长情不忍打断面前扶莲的兴致,只好点点头。 “蜜儿,快把我的茶具都拿来,我今个要给皇上好好泡茶。”扶莲喜上眉梢,语气也带着少女一般的轻快,赶紧伸手拢了拢头发,她不喜梳着宫内的繁重发髻,这点倒还是和段寒芜一样,不过却也在后面规规矩矩的捆扎起来,只带着一根素气的发钗。这也是其他宫妃看不上扶莲的原因,认为这位太妃太过于清苦,想来也是不得宠的人。她带着笑意像是个孩子一般,手脚麻利的倒上热水,将一早准备的茶叶倒进去,拿着勺子细细搅拌了片刻,从袖子里不知道拿出来什么朝着里面挥洒了一些,摇了摇茶壶,才笑着给纪长情倒了一杯,轻手轻脚的递过去,“我还记得你父皇最喜欢的口味,就是不知道这个合不合你的口味,毕竟有许久没有这般仔仔细细的泡过茶了。” 纪长情愣了愣,看着碗底清澈透明,下面的茶叶都看的一清二楚。他盯着茶杯有一会儿,才捏着茶杯抿了一口,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随后低声说了一句,“好喝。” “皇上觉得好喝就好了。”扶莲妖媚绝艳的脸上挂满了笑意,在她脸上丝毫看不出年纪的大小,仿佛纪长情面前坐着的是个妙龄少女,巧笑嫣然的惹人怜爱。纪长情和扶莲有许多相似之处,魅惑妖娆的容颜和心思缜密的性格完全是如出一辙,说他们不是母子都奇怪。 纪长情只是抿了一口便放下茶杯,虽然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母妃,毕竟时隔多年,对着这位母妃,纪长情一丝一毫的亲厚都感觉不出来,只能是下意识的承受着扶莲对自己的慈爱。半晌他才低低的开口,“朕来此处,就是想问问母妃,昨日和寒儿说了什么。” 捏着茶杯要继续喝茶的扶莲手腕一抖,低着脑袋,敛着眸子里的色彩,最终化作一句轻柔的叹息,“可是寒芜都和你说了?” “如是说了,朕还会在这里问母妃吗?”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扶莲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跟着纪长情对立而坐,眸子里也是一派波澜不惊,和纪长情一模一样的冷静。儿子是她生下的,自然什么都和自己一样,就连周身散发着的低气压都和扶莲一模一样。 第148章 “你这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吗?皇上。”扶莲眉头一跳,凤眼闪着淡淡的犀利,抬眼看着纪长情,唇瓣也是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竟是叫纪长情看不透。 纪长情抿着嘴角,他可以看得透任何人,唯独面前高深莫测的母妃却是看不穿。兴许是因为扶莲和自己太过于相像,无论想什么都很难从脸上判断出来。与其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母妃互相打太极,倒不如问的直接一点的好。想到这,纪长情语气依旧是不带有一丝温度,“儿臣只是来问问母妃,并没有其他意思,还请母妃告知,为何寒儿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都这么问了,我若是再说不知道那便是欺君,弄不好被送去治罪也是有可能的。”扶莲勾唇一笑,还对着纪长情眨眨眼睛。果然看到纪长情变了脸色,扶莲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自己的儿子果真还是太稚嫩了点,什么都写在脸上。她拄着自己的下巴,淡淡的开口,“我也没和寒芜说什么,就是告诉她后宫的妃子不是摆设,需要雨露均沾,我不愿寒芜成为第二个我,也不愿她成为第二个郑少情,最起码要做到有容人之量,为我扶风开枝散叶是必须做到的,皇上,我这样说可是有错的地方?”扶莲说完这话便一脸不解的盯着纪长情,凤眸勾着纤细的弧度,里面波光粼粼。 纪长情没说话,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扶莲说的没错,她这样的出发点完全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他没有要反驳的理由。 “更何况,她若是要一生一世都陪在皇上身边,这点牺牲如果都做不了,还有什么做皇后的价值呢?”扶莲见到机场不言不语,便继续开口道,“这点我倒是觉得郑少情做的很好,虽然她没有容下我,但毕竟从头至尾,在先皇的眼里她都是那个端庄贤淑的女人,这一点对她来说就足够了。”扶莲一口气讲完便仰头喝光了手里的茶水,豪放的伸手摸了摸唇边残留的茶水,语气平淡,“寒芜是我干女儿,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害她,只是在告诉她什么叫做帝王之家罢了,皇上,若是这点你都要干涉的话,不妨让我继续在西宫住着,也好得让皇上你觉得不舒服,寒芜觉得委屈,这样可好?” 纪长情伸手揉了揉眉心,“母妃,您多虑了,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突然觉得不适应。” “长情。”扶莲正色,不再一板一眼的叫他皇上,而是直接唤了纪长情的名字,她转头,眸色深,唇瓣紧,“你是皇帝,你是扶风的皇帝,不可以因为儿女私情而延误了其他事,寒芜这孩子虽然很好,但毕竟不是你身边唯一的女人,你需要的女人很多,不在乎她这一个。还有,你要记得,若是想好好保护她,便离她远一些,女人的妒忌很可怕,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你护的了她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纪长情轻轻一笑,旋即站起身子,“看来儿臣今日是被母妃教导了一番,倒是没有问成儿臣心中想要的事。也罢,既然这样,儿臣还有事,便不打扰母妃休息了。” “皇上,我说的事你要考虑一下,最起码对你们都不坏。”在纪长情转身的一刹那,扶莲冷淡的说了这么一句,抬头看了看自己儿子伟岸的背影,勾了勾唇,“我觉得连贵人倒是可以培养一下,那孩子很不错。” 纪长情身子一僵,脑子里回想到了之前段寒芜说的话,似乎也是这么个腔调。他瞬间便明白是何人授意了,扶莲是自己母妃,他没办法对她多说什么,沉默之后,只留下一句清雅淡淡的话,“母妃若是喜欢,便自己留下吧。”说完便拂袖而去,徒留一抹黄色的背影。 “主子。”蜜儿见到扶莲揉着眉心,便知道她的头疼病有犯了,赶紧过去伸手帮着她揉了揉,下意识的低声问道,“主子可是觉得好些了?” 扶莲伸手拨开蜜儿的手,颓唐的摇了摇头,“蜜儿,身子的病好了,心里的病呢?皇上似乎现在对我有了意见,才短短的几天,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当真是为他们两人好。” “主子,皇上一时不明白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会理解的。”蜜儿轻轻的开口,劝慰着扶莲,突然看到她三千发丝生一抹银白,便皱着眉头到,“主子,蜜儿看到您头上有白发,给您拽下去。”说着就伸出手指,指甲尖尖勾出那一根白发,手指微微一顿便将白发扯了下来。“主子。” 扶莲转头,伸手接过那一根白发,轻轻的一笑,“现在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白发吧。”她唇瓣轻轻的勾起,对着白发吹气,发丝便飘飘摇摇的飞走了。 飞凤阁。 于亭池最近迷上了下棋,便总是来找段寒芜对弈,哪怕她没有兴致也要被面前这个莲花一般的女子拽着走。此刻,两人坐在桌子旁,人手各执一子,专心致志的看着眼下的棋盘。还记得当初的围棋是风念礼教自己的,一晃眼时间过去了,不知道他过的如何,看来应该是要找个机会去好好看看他才好。 “寒芜,你这般走神当心被我杀的半子都不剩。”于亭池抬眼看到段寒芜出神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段寒芜微微一笑,“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输了又何妨?倒是亭池你好胜心太强了。”说着段寒芜看准位置再落下一子。 于亭池不以为意的笑笑,和段寒芜认识了许久,两人早已熟识,她丝毫不在意在段寒芜面前露出自己其他的面。“若是不争,哪来的胜利?到时候便是要哭着看着他人笑,这样的局面不是我想要的。” “听着亭池的意思,这里面似乎有个有趣的故事啊。”段寒芜眉眼弯弯,心思也不再于亭池身上了。 于亭池端庄的笑了笑,不解思索的落子,拿走了几颗白子,淡淡的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皇上似乎是闹得有些不愉快,皇上昨夜和韩哲文宿醉一晚,不过没在飞凤阁留宿的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说是寒芜失宠了。”于亭池想着今日那些人夸张的表情便觉得好笑,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音。 “这些人还真是喜欢嚼舌根子。”段寒芜凉飕飕的飞了那边娇笑不止的于亭池一记眼刀,随即不冷不热的继续道,“若是被我听到了,必定严惩不贷。宫中的妃子就这么喜欢嚼舌根子吗?我当真是搞不懂。”说着她突然愣了愣,“等下,你说昨夜皇上和韩哲文醉酒?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是真的吗?” 于亭池捏着子的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棋子扔了。这个女人敢不敢换一个其他的问法?为什么她的重点不是她期待的呢?于亭池叹了口气,“我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他们去了我那喝酒,两个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喝得酩酊大醉。寒芜,我虽然是皇上的皇贵妃,但依然是扶风的圣女,是不能有男人留宿在我身边的,不然白凤会降罪。之后,我便差人送他们回去了。”想着那两个人衣衫不整的倒下,污染自己神圣宫殿,于亭池便恨得牙根痒痒。 “那就是说,皇上没有留宿在其他妃子的寝宫?”段寒芜突然眉眼带笑的反问了一句,心情不由的转好,她心里都觉得自己好羞耻,原本这种事就是皇帝天经地义的,她在那里介怀什么呢?这么想着她便执子下棋,瞬间便抽走了于亭池一排的黑子。 “寒芜,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于亭池眼见着自己的棋子被段寒芜拿走,有些好气又好笑,早知道她刚才就不告诉段寒芜那个消息了,兴许现在大获全胜的是她自己。于亭池脑子一闪而过精光,便托着腮盯着段寒芜,开口道,“对了,我之前不是叫你去观察天武国来使吗?可是有找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段寒芜身子一颤,眼睛斜着扫了一圈于亭池,“你什么时候对天武国的事这么好奇了,这不太像是你的性格。” “我只是问问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啊!”于亭池满脸无辜的开口,“再多的,我好像都没说过吧,譬如他们来的目的是来找妻子和女儿之类的。” “住口。”段寒芜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捂住于亭池的嘴,脸上满是凝重,“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亭池眨眨眼睛,对着段寒芜弯弯眸子,伸手扯下段寒芜手,才轻声的说道,“我也是偶然间听到的,想着你会不会知道,便来告诉你。反倒是你,情绪这么激动做什么?好像我说错了什么一样。”于亭池背对着段寒芜大口大口喝了一杯茶,嘴角却是带着难以察觉的笑痕。 听到于亭池这么说,段寒芜才算是放下心来,她还以为于亭池是知道了什么。 “我哪有激动,不过就是有些好奇过度罢了。”段寒芜胡乱的扯了一个借口,她可不指望于亭池会相信自己这个胡乱的理由,只要借着这个告诉她不要再继续问就好。 于亭池当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是声音淡淡的,“听说,他们明日就要会天武了,算算时间,也呆的够久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那个丢失了的女儿呢?”说完这话,于亭池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段寒芜。 段寒芜低着脑袋,没有注意到于亭池的目光,眉头紧紧锁着。时间这么快,他们就要走了吗?手指不由的朝腰际摸过去,抓着那个通体银白的佩环。 于亭池眼睛微微眯起来,笑容更加的明媚,像是一只偷腥的狐狸。 晚上,段寒芜捏着手里的佩环发呆,明天她亲生的爹爹就要离开了,虽然从小不在他身边,但毕竟血浓于水,亲情关系的纽带还是在那里维系着的。段寒芜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色,轻咬着唇瓣不语。 “砰!”突然一道大力的声响,一道醉醺醺的身影从外面横冲直撞的进来,吓了段寒芜一跳。她转头便对上纪长情那醉眼微醺的脸。 “皇上?”段寒芜疑惑的眨眨眼,他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第149章 段寒芜见到纪长情这副样子,赶紧放置好手里的佩环,朝着他走过去,“怎么了?为什么喝了这么多的酒?”段寒芜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头,这个男人身上的酒气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重。 “寒儿、、、”纪长情半眯着眼睛,张口便是一个酒嗝,熏得段寒芜皱眉的往后退了一步,纪长情腿脚一软,朝着段寒芜方向便倒了下去。段寒芜一个淬不及防,便整个人被纪长情推到在榻上。纪长情依旧像是神志不清一般的呢喃喊着段寒芜的名字,眸子还是想刚开始那样子的半闭着。 段寒芜脸色一红,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伸手推了推面前的人,“皇上,你快起来,这是怎么了?你应该回自己寝宫去的!” 纪长情恍若未闻,抬头盯着段寒芜惊慌失措的脸,突然邪魅的勾起唇角笑了笑,“寒儿,你真的在我面前了,告诉我,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狠心呢?” “你喝醉了。”段寒芜别过脸不去看他,特意的将自己带着胎记的脸对向纪长情,想着若是自己这半张脸能把面前的男人给吓走才是最好。她没想到面前的人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相反的还凑过脸在段寒芜的右脸上轻吻了一下。段寒芜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纪长情,声音也呐呐的,“你、、、” 纪长情凤眸闪着邪魅的光泽,唇瓣也是嫣红一片,薄唇张张合合的说道,“我有没有说过,你的胎记很漂亮,像是一片圆圆的叶子,火红如枫叶,我真的很喜欢。”纪长情喝了酒之后的嗓音带着淡淡的低沉沙哑,像是泡在了万年温泉之中,温火慢炖出的醇醇酒香。在外面月光的映照下,容颜也越发的俏丽起来。当真是和扶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妩媚众生,颠倒风云。 段寒芜被纪长情这眼神看的有些心慌,还是不忘记伸手推拒着他,声音也不自然,“你快回去吧,被干娘知道你又来我这里,怕是要出麻烦的。” “你果然只是因为这件事才远离我的,对不对?”纪长情眸子一闪而过的寒气,随后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的眨眨眼,“寒儿,你对我当真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上心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疏离,我有多么难过?”说着竟然眸子里带着淡淡的泪花,好似段寒芜否认他一句不是,面前的男人就要哭泣出来了一样。 段寒芜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人,一张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你、、你哭了?”她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纪长情这个表情过,想必是此生难忘了。她手推拒着纪长情逐渐的便没了力气,一双杏眼也变得迷离了几分,声音柔和的不可思议,“长情,你是皇帝,若是我想一辈子在你身边,势必要这样做的。” “我不要你的退让!”纪长情像是发起了脾气,低头一口咬住了段寒芜纤细的脖子,段寒芜吃痛的呜咽了一声,面前的男人显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半晌他才松开,留在段寒芜脖颈上的只是一个浅浅的牙印。他像是得逞了的孩子,带着酒气的味道冲着段寒芜便扑了过去,“留下一个记号,寒儿是不是就永远属于我了?” 段寒芜疼的几乎要掉眼泪,但是看着纪长情因为得逞而带笑的脸,她心口瞬间便柔软万分,伸手推了推纪长情,商量道,“长情,可不可以起来一下,我去帮你倒杯茶,你醒醒酒,难道头都不痛的吗?” “寒儿帮我吹吹就好了。”果真,纪长情伸手敲打了几下脑袋,笑眯眯的凑到段寒芜脖颈间嗅了嗅,突然眨了眨妖媚的眼睛,“寒儿你真的好香、、、带着好美的味道。” 段寒芜脸颊一红,偏过头不去看纪长情,手指尖已经紧紧的攥了起来,嵌到肉中也不自知。 纪长情眸子涣散了一刻,便伸手摸了摸段寒芜滑腻的脸颊,倾身便吻了下去,带着阵阵的迷乱。身子不听使唤的朝着面前纤细柔美的人靠近过去,依旧是口齿不清的呢喃着段寒芜的名字,“寒儿,寒儿、、、” 段寒芜脸颊绯红的盯着面前的男子,唇边绽开一朵璀璨的花,眸子也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泽,意识开始离散。半晌,原本推拒着纪长情的手也转为环抱,身子紧绷也变得放松下来,轻轻的闭上眼,呼吸着面前人带着酒香的味道,逐渐沉沦、迷乱。 屋内的红烛跳跃,染着旖旎的味道。许是圆月羞涩,便躲进了云中,一阵清风吹过来,冲散了帐幔,一阵灯火跳跃之中,帐幔徐徐的滑落,盖住了榻上两个交缠的身影。床榻边,还有件件散落的衣衫,一片狼藉,带着别样的味道。 天还没亮,段寒芜便睁开了眼睛。此时的屋内依旧是燃着红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糜烂的味道,段寒芜枕着纪长情的胳膊,抬眼便能看到睡得酣畅淋漓的俊颜。她抬眼瞧了纪长情一眼,忍不住的红了脸颊,唇瓣也泛起了瑰丽的粉色。她强忍着疼痛的坐起身子,小心翼翼的从榻上爬下去,努力不去吵醒睡得香甜的纪长情。她迈下床的一刹那,脚上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忍不住的低低哀嚎了一声随即赶紧捂住自己的唇瓣,下意识的转头看看纪长情。纪长情只是微微皱皱眉,便翻了个身子睡了过去。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随后捡起地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放好,自己的衣衫则是换了一身崭新的罗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边安放好了的纪长情的衣衫,竟然忍不住的浮想联翩,脑子里回想着昨夜的片段,再次忍不住的红霞飞落满脸,她羞怯的拍打了几下脸蛋,才打散了想法。 此刻距离天亮还早,段寒芜早就是了无睡意,走到烛台旁边熄灭了蜡烛,这才轻悄悄的开门走了出去。天色亮的越来越晚,这时候天边还有几颗星子,带着微弱的光彩。段寒芜索性裹着披风坐在庭院里,静默的看着院子里的景色,虽然没有夏季那般美丽的花,但是坐在这里,呼吸着阵阵青草的气味儿也不由的心旷神怡。 “娘娘?”一道声音在段寒芜身后响起。 段寒芜回头,只见到揉着眼睛的珍珠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奴婢一直都这个时间起来啊。”珍珠疑惑的眨眨眼,走过来坐在段寒芜的身边,“起来做早饭,时间一过便是天大亮了。”说着珍珠伸了个懒腰,“倒是娘娘,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想起自己房间里睡着的纪长情,段寒芜神色温柔的弯弯唇,“一个酒鬼霸占了我的房间,你叫我怎么睡?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坐在这里看日出来的好。” “娘娘,您不可以对奴婢自称我的!”珍珠摇了摇手指头,示意段寒芜改正,“珍珠是奴婢,是不能和娘娘平行的。” 段寒芜失笑,伸手敲了珍珠一个爆栗,“哪有那么多讲究的,整日装成那副样子也真是很累,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讲究这些了吧,就像之前在民间一样,可好?” 珍珠犹豫了一下,才轻微的点点头,“娘娘,您刚才的意思,可是皇上在、、、、” “恩,他似乎昨夜应酬喝多了,现在睡的酣畅,估计一会儿到了上朝时间都起不来了。”段寒芜低低笑出了声音,“你先去给皇上准备一碗解酒汤吧,估计他一会儿醒了会头疼的。” 珍珠闻言点点头,“那好,珍珠现在就去准备了,娘娘您多加一件衣服,千万不要感染风寒了。”说着珍珠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段寒芜身子上,才笑着转身离开。 段寒芜微微一笑,伸手裹紧了披风,倚靠柱子呆呆的望着那天那残剩的星星。 天气果然是冷了呢。 纪长情幽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天亮,他撑起自己的身子,发现头痛欲裂,便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等到清醒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不是在自己的房间,他凤眸微微闪过一丝诧异。刚想下床,就听到门口传来阵阵的敲门声,还不等纪长情回答,珍珠就探着个脑袋瓜凑进来,对着他笑眯眯的说道,“皇上您醒了啊?奴婢刚刚给皇上煮了解酒汤,要不要喝点?” “珍珠?”纪长情看到珍珠才发觉自己在飞凤阁,他狐疑着自己什么时候来的,便对着她点点头。珍珠赶紧手脚麻利的端着解酒汤走进来,笑着双手递给纪长情。纪长情头疼的很,懒得和珍珠说话,直接端起一碗仰头喝了下去,一碗解酒汤下肚,瞬间觉得身子好了不少,脑袋也清明了许多。喝完了,将碗递给珍珠,眼睛便四周的看着,狐疑的问道,“皇后呢?她人怎么不在?” 珍珠闻言微微一笑,“您说娘娘啊,娘娘知道皇上喝酒宿醉难受,便主动下厨给皇上做吃的去了。”珍珠说完便是微微一笑,“皇上今日早朝还来得及,吃过了早饭再去吧,现在距离天亮好有好久呢,可能是天亮的晚的缘故。” “恩。”纪长情眸子幽深一片。段寒芜去给他做早膳去了?她不是在和自己置气的吗? 第150章 纪长情在珍珠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刚走到大厅,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抬眼一看,便看到段寒芜一身淡粉色的衣裙站在那里摆放着碗筷,她面前还有一大盆泛着热气的东西。纪长情疑惑的看着那道身影,慢慢的走了过去。 段寒芜专心的看着面前的东西,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站了人,刚寻思要转头便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俊颜,身子吓得后退一步,险些就摔倒在后面的桌子边上。纪长情见状大手一捞,轻轻松松的就把段寒芜扣在怀里,瞧着面前女子惊魂未定的脸,有些心惊胆战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段寒芜,确认她完好无损之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若是下次烫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段寒芜趴在纪长情的怀里,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眸子也带着丝丝的迷惑,半晌才推开纪长情自己默默的站好,眼睛游移的四处看了看,轻轻柔柔的开口,“我也是一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才会这样的。”说着突然想起自己大早上做的东西,赶紧带着笑意的拉着纪长情在一边坐下,伸手盛了一碗类似于面疙瘩的东西放在纪长情面前,自豪的指着那碗里的东西说道,“这是珍珠汤,小时候娘亲会做给我吃,味道还不错,只不过七岁以后就再也吃不到那种味道了。今日突然想起来这个,便给皇上做来吃吃看。” “这个?”纪长情顺着段寒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面前碗里那一团团像是糊糊的东西,周围还点缀着绿叶菜作为点缀,还放着一只只小虾在边上,看着确实是讨喜的很。纪长情盯着面前的碗半晌,始终都没有动筷子,半天才像是求助一般的看着段寒芜,声音带着点商量,“寒儿,我能不吃这个吗?看着实在是没办法下咽。” “这可是我大早上起来给皇上做的,难道皇上是嫌弃这个寒酸吗?”段寒芜有些不高兴,瞪着眼睛瞧着面前的男人,她自然是知道纪长情贵为天子,这些寻常百姓的食物想来是无福消受的,不过好歹也是自己做的,多多少少吃点也是可以的吧?这么想着段寒芜脸色便阴沉下来,“娘亲说了,吃这个有缓解酒的效果,我是惦记着皇上昨夜宿醉才做这个的,因为担心皇上嫌弃寒酸,已经放了许多上好的作料,多多少少你就不能吃一些?”话音到了最后,段寒芜已经微微带着点哭音。 纪长情瞧着面前段寒芜泫然欲泣的模样,咬了咬唇,低头看看那碗卖相极其不好的珍珠汤。这东西横看竖看怎么也不像是珍珠做的汤啊?他伸手拿起汤匙,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小勺,上面只有零星的几个面疙瘩,他低头看了半天,在瞅瞅段寒芜那个眼神,便闭上眼睛勉强的把汤匙送进口中。一入口,便是出乎预料的味道,不似表面那般的腌臜,入口便是香浓绵软的触感,带着面独有筋道的口感,纪长情睁开眼,有些诧异的看着那碗卖相丑的珍珠汤,惊奇的开口道,“这是如何做的?当真是很好吃。” 段寒芜听到这话,眸子笑弯了起来,“自然是好吃的,这可是我娘亲当初经常给我做的东西呢!”她对珍珠招了招手,示意她也坐下跟着吃,珍珠见到段寒芜的动作,赶紧坐过来,二话不说的就自己盛了一碗,兀自大口大口的吃着,还满脸幸福的表情。幽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进来,对着段寒芜摇着尾巴。段寒芜见状,赶紧给幽瞳盛了一碗放在它的面前,幽瞳兴奋的哼唧一声就撒开欢的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纪长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寒儿,你不是大将军的女儿吗?为何还会吃这般寻常的东西?虽然味道是不错,不过这个长相确实是有些寒酸。” “我之前不是和皇上说过了吗?娘亲的出身不高,只是个通房丫头罢了,我又如何能享受到那么好的待遇呢?”段寒芜神色有些哀伤,想到自己娘亲是天武国大司马的女儿,竟然沦落到给其他人当下人的地步,她便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说着便摇摇脑袋,不再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继续柔和的帮着他们盛珍珠汤。 纪长情身子一顿,他从来都不知道段寒芜小时候是如何度过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长到十五岁的,唯一对她家庭知道的也只有她对那个将军府一丝留恋也没有罢了。纪长情微微抬起头,看着段寒芜巧笑嫣然的模样,“寒儿,你不要在那里忙活了,也坐下跟着吃吧。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朝了。” 段寒芜乖顺的点点头,这才坐下身子。纪长情走过来凑到段寒芜耳边,突然邪魅的说了一句,“寒儿,昨夜我是不是梦到你了?”丢下这句话,纪长情带着一脸的高深莫测便离开了。 “你这个人!”段寒芜羞红了一张脸,咬牙切齿的看着那边远走越远的人影,气愤的跺跺脚。面颊上的绯红持久不散,心口却是泛起了像是蜜糖一般的甜。 朝露阁。 “皇上在寒芜那里留宿了?”扶莲听着蜜儿跟着自己的汇报,眉头微微一皱,难道段寒芜是没听懂自己说的话吗?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她的意思?她说的完全没有要害段寒芜的意思,何以这个孩子就是听不进去呢?扶莲半晌扶额的叹口气,对着蜜儿微微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以后这样的事就不要和我报告了,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去处理吧,免得我又落下一个被埋怨的下场。” 蜜儿闻言微微一笑,伸手帮着扶莲按着肩膀,“蜜儿知道您的苦心,只是不希望这样长此下去会引得大臣不满,毕竟宫中还是有重臣之女的,这样独宠,皇后娘娘早晚会变成众矢之的,相许还会被弹劾下去。您说,蜜儿说的对不对啊?”蜜儿说完还冲着扶莲眨眨眼,一副可爱天真的模样。 扶莲伸手捏了捏蜜儿的鼻尖,“就属你鬼灵精,什么都明白。”随后她微微的叹口气,“我和寒芜说过了,奈何她根本就听不进去,皇上也显然不信我是真心为他们好。现在只希望皇上能多去后宫走走,不要得罪重臣才好。” “蜜儿觉得他们早晚会明白您的意思的。”蜜儿站在一边安静的侍候着。整个朝露阁只能听到扶莲细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传的很远。 胤齐和中德王要回天武国了,纪长情是皇帝,自然需要亲自来送行,他们跨在马上,对着纪长情行礼,胤齐温文尔雅的对他开口,“皇上,我们在此叨扰多时,多谢皇上的款待。我等定然不会忘记皇上您的热情,愿天武和扶风永世交好。” 纪长情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发也高高是梳起来,听闻胤齐的话,便眉宇之间散着浓浓的喜悦,当下语气也变得颇为柔和,“朕诚谢大皇子的赞美了,愿我两国永世交好。” 中德王什么话都没说,眼睛只是在周围人中搜索着那个身影。随后叹了口气,她还是不肯来见自己吗?阿绣已经早早的离开,他费尽心机打听到阿绣入了将军府成为侍女的消息,最后是身染重病去世的,他已经对不起阿绣,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 “中德王在看什么?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一样。”纪长情自然是发现了中德王的不对劲,便直接开口问道,“可是看上我扶风的美人?若是喜欢大可以说出来,朕可以顺水推舟送给中德王你。” 中德王闻言,赶紧摇摇头,“多谢皇上美意,小王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随意看看罢了。”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胤齐,“齐儿,时辰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是,叔父。”胤齐点点头,这才对着纪长情抱拳,“皇上,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纪长情也跟着他抱拳。 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的离开,带走了一地的灰尘。 不远处的宫墙边,一身淡黄色衣衫的段寒芜眸子闪烁着点点星光,目送着中德王一行人离开,她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佩环,唇角绽放一丝苦涩的笑意,“爹,一路顺风。”说完这句话,她便旋身离开这里,嫩黄的裙边卷起了一层柔柔的花旋儿,最终消失不见。 漆黑的庭院内,一黑衣男子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听着来人的汇报,眸子里晦暗如深,唇瓣紧紧的抿着,半天才低低的对着来人吩咐道,“告诉姑娘,静观其变,若是可以,掀起点风浪也是好的,比如说,陆元柒,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来人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主子,却不敢多问,只好对着他一抱拳,“是,主子,我这便去告诉姑娘。” “慢着,顺便告诉她,如果可以便斩草除根,不要心软留的一点余地。这事不可涉及到段寒芜,就这些,告诉她吧。”男子像是疲惫了一般的伸手揉了揉眉心,随后清幽的叹了口气。 “是。”黑衣人单膝跪地,应了一句。 男子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打坐调息,突然一股热流从小腹部蹿了上来,来的那般气势汹汹,他喉头一甜,一低头吐出了一口血。 第151章 中德王一行人离开之后,宫内恢复了往常,纪长情仍然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偶尔还是会来飞凤阁和段寒芜下下棋。这日,段寒芜坐在庭院里看着珍珠采集枯叶,说是洗干净做菜时候放里面会增加香味,段寒芜便由着她去了。抬头看看天边飘散着云,一股风吹过来,段寒芜忍不住的拢了拢衣襟,微微一笑。不知不觉她已经入了宫有许久,和外界的联系也断了许久,或许是时候要出去看看,最起码回去看看自己曾经住过的小屋也是好的。 “皇后娘娘一个人在这里笑什么呢?”突然一道声音从前门传过来,段寒芜定睛一看,便瞧见一身宫装的陆元柒满脸笑容的站在那里,她旋身站起来,迎着陆元柒小步小步的走过去。陆元柒微微皱眉,便上前迎了段寒芜一步,嗔怪的说道,“腿脚不好就不要多走动了,若是哪里伤了皇上非要和我拼命不可。” 段寒芜丝毫不在意的一笑,“长公主你还真是说笑了,就是随便的走两步,哪有那么身娇体弱?”说着便伸手拉住陆元柒的手低低开口,“今个怎么会有工夫来我这里?我记得你好像是许久都不曾来看过我的吧?” “皇后娘娘还当真是很记仇。”陆元柒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旋即伸手指在自己唇瓣比了一个手势,“娘娘还是叫我端妃吧,长公主当年已经死在南蛮了,现在的陆元柒只是端妃罢了。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指不定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段寒芜闻言点点头,“那好,我知道了,再见面还是叫你端妃吧。”说着她转头看向那边忙的不可开交的珍珠,失笑的一拍自己额头,提高声音,“珍珠,快去给端妃娘娘沏茶,我们一会儿便去喝。” 珍珠不断的弯腰捡着树叶,突然听到段寒芜这一嗓子,脚下一滑险些便摔倒,随即不满的抬头看看段寒芜,见到她身边的端妃时候愣了愣,这才赶紧福了福身子,抱着还没装满的篮子快步的往屋内跑。 “珍珠这丫头当真是机灵的很,我当真是很喜欢这个丫头。”陆元柒由衷的说道,看着珍珠的眼神满满的都是赞赏。 段寒芜横了她一眼,“那端妃你是想多了,珍珠是我的婢女,不会给其他人的。” “皇后娘娘你还真是小气。”陆元柒闻言再次破功失笑出声,便背着手在身后,慢悠悠的走进去了。 珍珠的手脚倒是很麻利,极快的便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天气渐冷,冒着热气的茶捧在手里带着灼热的温暖。珍珠并没有用冷水浸泡,直接倒出来便给她们两人端过来,天气冷用来暖暖手也是好的。段寒芜捧着手里热乎乎的茶杯,小口的啜饮了一下,便抬起头,漫不经心的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端妃此番来并不仅仅是来喝茶这么简单的吧?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们都是爽快人,这么扭捏着也不好。” 陆元柒愣了愣,随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瞪了段寒芜一眼,“你当真是不解风情,难得我们之间气氛这么好,一定要戳破我才罢休吗?” “恩?我什么时候破坏气氛了?就是好奇问问罢了。”段寒芜爽朗的挂着笑容,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淡淡女子的气息,比起之前, 现在的段寒芜更有人气儿,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冰冰。“你若是没事,那边继续喝茶吧,就当我刚才没问。” 陆元柒吃瘪,瞪了段寒芜一眼。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都是牙尖嘴利的,看着年纪不大,心眼却是多的很,随后陆元柒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我当然是没意思了,每日自己呆在宫里,对着宫女大眼瞪小眼的,一点乐趣都没有。” 段寒芜淡淡的抬眼扫了一眼面前的陆元柒,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是吗?既然无趣你也不说来我这里转转,憋在寝殿里当然难受。我倒是觉得还可以,每日看看花晒晒太阳,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我不是说这个。”陆元柒简直服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脑子了,不该聪明的时候比谁都聪明,聪明的时候偏偏要装傻。她咬了咬唇瓣,犹豫片刻才开口,“我说的不止我自己一个,而是后宫的所有姐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段寒芜再装傻就不是那回事了。她放下手里喝光了的茶杯,伸手抹干了唇边的汁液,才淡淡的说道,“端妃可是来做说客的?可是干娘和你说了什么,你才来劝我的?” “不不不,皇后娘娘你误会了。”陆元柒见到段寒芜脸色寒了下来,赶紧对着她摆摆手,才幽幽叹口气,“不是母妃叫我来当说客的,而是、、你知道的,母妃接管了每日的请安,倒是让你清闲了不少,不过那些妃子都是在埋怨你的专宠,纷纷和母妃抱怨皇后娘娘的失德。我一听不对才来和你商量商量的。” 段寒芜微微一笑,笑容却是不带有温度的,“端妃娘娘多虑了,我失德被人抱怨是我的事,不劳端妃娘娘费心,只不过这件事跟我自己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若是要劝说倒不如直接和皇上说去,这么和我讲是没有用的。皇上要去哪里是他的自由,做妃子的哪里能管得到呢?端妃说说,我说的可是在理?” 陆元柒语塞,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半晌才摇了摇头,“罢了,你便好自为之吧,那是我弟弟,自然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吃醋。不过你真是要小心其他妃子,她们之中有重臣支撑,你一个大将军次女怕是没办法惩治,我说的话对你只是一个劝告的作用,要不要施行只能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端妃的好意寒芜心领了。”如果说刚才段寒芜还是淡淡微笑的话,现在段寒芜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相反的,乌云密布,仿佛下一刻便要电闪雷鸣。 陆元柒见到自己多说无用,反倒是得罪了面前的段寒芜,只能站起身子对她行了个标准的宫礼,“既然这样,我便先回去了,娘娘自己好自为之。” “恩。”段寒芜微微颔首,没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坐在那里捏着茶杯,眼睛也不看陆元柒一下。陆元柒瞧瞧面色铁青的段寒芜,最终还是摇摇脑袋离开了。 珍珠原本要过去询问自家主子晚膳吃什么,见到她阴沉的脸之后,瞬间便僵在了原地,默不作声的转身赶紧消失,生怕段寒芜的火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到了晚上,纪长情依旧是来飞凤阁用膳,刚迈进门就看到珍珠一声不吭的站在一边,而段寒芜满脸阴沉的坐在那里,握着筷子抬头看了纪长情一眼,便低头不再瞧他。纪长情脑袋上升起个大问号,便快步的走了过去,低头扫了一眼满桌子的菜色,突然笑眯眯的,“珍珠今日可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吗?朕闻着都忍不住的流口水呢!” 珍珠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瞧了瞧自家主子,没敢搭话,依旧是规规矩矩的站在段寒芜身边。 纪长情见珍珠不搭理自己,便转头看看脸色不善的段寒芜,疑惑道,“寒儿怎么了?今日怎么这般脸色?” 段寒芜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看纪长情,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纪长情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面前这个女人了,只能无奈耸耸肩,便坐下身子,看到桌子上只摆放了一个碗,微微皱眉,转头对着珍珠吩咐,“不是知道朕今晚会来的吗?怎么连朕的碗筷都没准备?”说着颇为威严的瞪了珍珠一眼,“还杵着做什么,快去给朕去碗筷。” “奴婢、、、”珍珠委委屈屈的开口,她是想要给纪长情准备的,但是无奈段寒芜不允许啊。她眨着大眼睛的看了看自家主子,还是不敢动。虽然纪长情是她的大主子,但是面前这位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啊! 见到珍珠不动,纪长情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段寒芜哪里不对劲了,当下便无奈的叹了口气,“寒儿, 你这又是怎么了?前几日不还是好好的吗?” 段寒芜眸子微微一转,终于抬头看看纪长情,“臣妾没怎么,无非就是想着要自己吃饭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纪长情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的开口,“臣妾不敢再让皇上在飞凤阁留宿,臣妾怕被其他女人的口水给淹死,皇上还是回去雨露均沾比较好,否则臣妾便是失德,久而久之就会被弹劾,若是出了事臣妾还真是对不起臣妾的父亲。”段寒芜脑子一冲动,将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她也知道想要纪长情在自己身边久一点,为什么总是有人来打扰呢?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原本还挂着笑的纪长情,脸色瞬间骤降,危险的眯着眸子,“寒儿,你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珍珠紧张的捏着拳头,她怎么感觉面前两人要吵架?好像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了,珍珠咬着唇瓣依旧站在段寒芜身边,双腿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触怒了面前的两个人,挨顿板子可真是得不偿失。 “臣妾说什么?臣妾说要皇上去其他姐妹们那里瞧瞧,她们深闺寂寞,倍感思念皇上。”段寒芜讥讽的开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火气都冲着纪长情发出来,总觉得心口有一团燃烧着的火,灼热的难受。“皇上还是尽量少来比较好,臣妾是皇后,要对整个后宫负起责来,断然不能失了威仪,臣妾可是宫中的表率,皇上还是有些分寸的好。” 第152章 纪长情完全变了脸色,突然站起身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段寒芜,你就是这样将朕往其他女人那边推的?” 段寒芜微微一笑,“臣妾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的,长相貌丑,皇上对臣妾只不过是垂怜罢了,等到了时间,女人都会枯萎,更何况臣妾这样貌丑的女人呢?有花堪需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话不是皇上您教臣妾的吗?再说臣妾不想因为臣妾的独宠惹来杀身之祸,毕竟臣妾活了这么大不容易,若是这般轻而易举的死了岂不是很亏?”段寒芜像是还没说的尽兴,拔高了嗓音,“让臣妾成为众矢之的,难道是皇上愿意看见的吗?” “所以,你就把朕推出去?”纪长情满脸不可置信的开口,“朕原本以为你做好了和朕一起承担的准备,结果你还是这样,对不对?” 段寒芜闭了闭眸子,半晌才轻吐了一口气,“是,皇上说的没错。臣妾就是胆小怕事,害怕失去皇后的这个位置,也不愿被推在风口浪尖,成为其他妃子和朝臣攻击的对象。这样说,皇上可还满意?” 纪长情身子晃了晃,指着段寒芜的鼻尖,一字一句的开口,“朕以为你是特别的,朕以为你是独一无二的,你原来和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说着他旋身走到了门口,脚步骤然一顿,有些颓然的转头,“朕再问你一句,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不是母妃在为难你?” 段寒芜不去看纪长情受伤的眸子,低着脑袋,声音冰冷的开口,“皇上想多了,不是太妃为难臣妾,完全是臣妾自己想要这么做,毕竟人为了保命,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呵呵呵、、、”纪长情突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转身便离开,头也不曾回。 纪长情甩袖而去之后,珍珠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主子,咬了咬唇瓣,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伸手拽了拽段寒芜的袖子,现在的珍珠充满了负罪感,想着自己做晚饭时候和段寒芜说过的话,她便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一个嘴巴。她干嘛要这么大嘴巴的什么都说呢?害的自家主子伤心难过不是她想看到的。 “娘娘,您别难过了。”珍珠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段寒芜,只能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段寒芜坐着的身子在颤抖,手指也紧紧的握成了个拳头,半晌像是调息好了一样,转头对着珍珠微微一笑,“我没事,珍珠你不用担心。” “可是娘娘,都是因为奴婢说了那些话,娘娘才对皇上恶言相向的不是吗?”珍珠想着想着,便难过的低下头,不断的绞着手指,难为情的继续开口,“奴婢现在真的觉得奴婢自己像是个坏人一样。” 段寒芜闻言身子一颤,伸手拍了拍珍珠,声音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罢了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提还有什么意义呢?若不是你告诉我,我到了最后都不知道后果会是这样,原本以为只会波及我自己,没想到还是会那样。” “娘娘,珍珠知道娘娘心里苦,不过珍珠实在是很心疼娘娘。”珍珠过去一把抱住段寒芜,眼睛也跟着微微红了,“皇上根本就不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他,奴婢想跟皇上去解释。” 段寒芜伸手扯了扯珍珠的袖子,对着她摇摇头,“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若你再去说,是要将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说着她颓然的趴在桌子上,轻轻悠悠的开口说了一句,“一直以为可以陪着他,没想到还会变成这样。” “娘娘,不要想了,既然娘娘决定了就不要这般闷闷不乐了,还是吃点东西吧,珍珠做这些可是费了不少力气的。”珍珠见到自己劝不动她,便低声的说着,顺便把刚给段寒芜换的新饭递给她。 段寒芜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琳琅满目,惨淡的勾起唇瓣,便支起身子捏着珍珠递过来的筷子,轻轻的夹了一块竹笋,还记得那时纪长情最喜欢的一道菜。她夹了一块放进口中慢慢的咀嚼,原本甜美多汁的笋到了她口中竟然是味同嚼蜡,她就这样机械的反复着口中的动作,泪水一颗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边簌簌的落下。珍珠见状,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安静的站在一边侍奉着,专心致志。 纪长情凶神恶煞的回了养心殿,下人见到面色不善的纪长情,纷纷的躲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静默的立在一边。纪长情掀起自己的龙袍,直接坐在榻上,身边的侍女紧张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战战兢兢的在旁边。 “杵着干什么?都不知道过来给朕宽衣的吗?”纪长情冷淡的瞧了一眼旁边的小宫女,顿时爆发出一阵火气,怒目而视的样子让宫女心口一颤,随即乌压压的跪了一屋子,连连的求饶。纪长情原本心情就不好,听着满屋子的人声音更是火上浇油,怒火冲天的吼了一句,“都给朕滚出去!都滚!” “是,多谢皇上饶命。”宫女给纪长情磕了一个头,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屋子里瞬间便空了,只剩下纪长情一个人坐在那里。他突然狠厉的一拳打在床头,额头的青筋也暴起,妖娆妩媚的俊颜扭曲的不成样子,牙齿也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砰。”外面有人推开门走进来,一眼便瞧见纪长情垂着脑袋坐在那里,手上因为刚才击打床头的缘故,鲜血直流。韩哲文微微皱起眉,二话不说便抱起桌子上一直摆着的药箱走了过去。 纪长情听到声音,以为是下人,刚要出言辱骂,入眼的是韩哲文责备的眼神,他便将怒火生生的吞咽了下去,看着韩哲文的眼神还是带着抹冷淡,“你来做什么?现在朕的事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不是给你证明身份了吗?不要在宫里乱走了。” “皇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韩哲文不理纪长情,直接扯过纪长情带着血的手,从药箱里取出金疮药一点点的朝伤口撒了上去,口中还振振有词道:“我可是侍奉皇上许多年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什么东西都放在哪里了。皇上若是换了人,想必也会不习惯,倒不如一直让哲文照顾皇上也好。” 纪长情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韩哲文的话。半天,心底的火气稍微平息下来,纪长情才幽幽的说道,“哲文,在你心里,朕是什么?只是主子吗?” “恩?”韩哲文微微一愣,随后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是啊,皇上是哲文的主子,但,更是哲文出生入死的兄弟!” “哈哈哈哈!”纪长情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意,“好!好一个出生入死的兄弟!我纪长情这辈子有你这个兄弟,就足够了!”说着纪长情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在韩哲文的肩膀上拍了拍。 韩哲文低着头帮纪长情包扎伤口,凝视了半晌,才低声说道,“能让皇上这么暴怒的,除了飞凤阁的那位,也就没有其他人了吧?” 纪长情噤声,将目光转移到别处,韩哲文等了一会儿,才听到纪长情细如蚊蝇的“恩”了一句。 “可是皇上觉得心里难受?”韩哲文淡淡的问了一句。 纪长情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严肃的韩哲文,自嘲的一笑,“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都晚了。一步错步步错,朕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好在哪里,为什么朕偏生就是这般放不下她。明明丑的可以,朕看着偏偏比其他女人漂亮一百倍。”纪长情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容,见到手被包扎好了,便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 韩哲文没接话,只是看了纪长情一会儿,才淡笑着的启唇,“皇上,难道你忘记我们当初的想法了吗?区区一个段寒芜竟然让皇上失意到这个地步。”随后韩哲文敛下眸子里的神色,“哲文知道皇后娘娘人好,不过,别国的女儿还是要防着一点的好,哲文还是一句话,皇后娘娘不是简单的人,皇上千万要收好自己的心。” 纪长情闻言,叹了口气,化作丝丝忧愁,“朕知道又如何,她是天武国郡主又如何?朕心里她只是朕的寒儿,独一无二的。” “皇上!一切要以国事为重,不知天武国此番来是什么动静,既然将郡主留在扶风,必然是有其他的用处。如果皇上轻易的被一个女人给左右了,那扶风的未来呢?该何去何从?”韩哲文难得的冷了脸,盯着纪长情的眉眼,一字一句的开口,“对皇后娘娘,不必付出真心。” 纪长情没说话,依旧是苦涩的对韩哲文笑了笑,“哲文,你知道要封心有多难?你对亭池的心,不是也从未停止过吗?” 韩哲文闻言,身子剧烈的一颤,好久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皇上,你说什么?” 纪长情勾了勾唇瓣,“你对亭池的心,谁都看得出来,还用朕仔细看吗?”说着纪长情忍不住伸手拍拍韩哲文的肩膀,“哲文,你才是最应该死心的人,亭池是圣女,这辈子都要奉献给白凤,奉献给扶风。你都知道的,不是吗?” “呵呵呵,我自然是知道。”韩哲文低声的一笑,“看来我似乎没有资格劝说皇上啊,明明我才是那个最用情的人。”韩哲文直接便脱口而出,跟纪长情藏着掖着完全没必要,随后他正色道,“皇上,你莫要因为一个女人而乱了心神。” 纪长情眸子转瞬间恢复清明,旋即点点头,“这点事朕还是心里有数的,寒儿是天武郡主,她虽然身份欺骗朕,不过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在将军府长大的,算算看也是半个扶风人。更何况她和朕有婚约在,不是吗?中德王也是在这次才找到寒儿的,这点朕分得清楚。”随后纪长情微微闭了闭眼睛,“若是有一天寒儿背叛,朕一定二话不说就杀了她。哲文,你记得,朕不喜欢背叛。” 韩哲文没说话,只是默然的点点头,接下来便是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第153章 “都做好了吗?”一袭黑衣的男子手里端着酒杯,眸子装着璀璨光芒,苍白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绿衫女子,她莲步轻移,走到他的身边,瞧了瞧面前人的状态,随后嗤笑了几声,“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我还以为你是思念我才叫我来的。” “问你你就直说便是。”男子不耐烦的皱皱眉,捏紧了手里的酒杯,似是头痛感到不适,烦躁的挥了挥手。 女子闻言,轻咬着唇瓣,撇过头去,半天才颓然的说道:“都做好了,你让我说的话我都说了,宫女也没放过,相信她现在应该知道了。” “做得好。”男子只是轻轻的抛出几个字,便疲惫的闭上眼,“西南部的将士紧急操练,你看看什么时候亲自去一次,好好再训练一次,也好过日后的争斗。”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了一丝无声的叹息。 女子身子颤抖了几下,旋即上前一鼓作气的捏住面前人的手,稍微一诊脉,便美眸喷火的盯着他,“你疯了吗?烧成这个样子也不吃药?自己不就是大夫吗?为什么要这样?” 男子抽回自己的手腕,冷淡的扫了一眼面前人,“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女子似乎是情绪激动了,上前一把抱住了面前人,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哭音,“你为何对我这么冷淡?原来你不是这样的,不是说过只会爱我一个人的吗?现在为什么要这么疏远我?是因为段寒芜吗?她什么时候这么会牵扯人心了?” 男子听到这三个字,瞬间便黑了脸,随后一挥手推开面前女子,瞧着她眸子里闪烁着的晶莹,他沉沉的叹口气,“我怎么说,你都不懂。何必要纠缠于这样的问题?大敌当前,儿女私情还是抛诸在脑后吧。” “什么破理由!”女子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你分明就是对那个段寒芜上了心,现在连骗骗我都不愿了吗?”说着女子捂着唇瓣低声啜泣了出来,“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也比不过那样一个丑女人吗?你叫我如何服气?” 男子见状,赶紧站起身子,压抑着喉咙里的不适,勉强的开口,“不要闹,这些都是权宜之计。”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女子垂着脑袋,半天才继续说下一句,“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我情愿一直活在你的欺骗里,但是为什么?你要亲手打破它?” 男子唇瓣喃喃了几句,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他知道,到底还是欠了她一份情。 “有时候,我多希望我们还是过着从前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烟火,有的只是渔家唱晚,采菊东篱。”女子一字一句的说着,含在眼眶的泪滴旋转不止,突然笑出了声音,“如果当时我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当初不救你多好,或许还能一直安稳和平下去。” 男子还是没说话,静默的看着面前流泪不止的人,伸手想要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最终还是颓然的放下手,徒劳无功。 突然的,女子上前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泪珠一点点的顺着他脖颈滚落下来,她的唇瓣轻轻的吻在他脖子上,一点点一寸寸,像是在爱抚珍宝。指尖也跟着微微颤抖,哆嗦着在他身上游移着,半天,男子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惊觉到那惊人的凉度,才淡淡的摇摇头,“够了,回去休息吧。你现在不适合经常回来见我。” 说完这话,就感觉到女子身子剧烈的一颤抖,旋即她抱紧了他的脖子,低声的在耳边耳语,“能不能,能不能这次就依了我。”说着,她眸子闪亮一片,唇边浑然不觉的多了一丝纯白的粉末,直接抹在了他的脖颈上。她颓然的闭上眼,手上的力道也紧了紧,不肯面前的男子推开她。 “够了,你、、、、”刚想说什么的男子突然察觉到了身子的异样,骤然一惊,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竟然、、、”说着便伸手捂住了心口,小腹不适感一波一波的涌上来。 女子灿笑若花,“若不这样,你如何会让我医治你?”说着她伸手扳正男子的脸,对着唇瓣便轻吻了上去。一时间,天雷勾地火,男子眸中星火燎原,映着的随后便是衣衫碎裂,绫罗遍布。 女子眼角心酸的滑下泪珠,也就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填补她心中的缺憾,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填补满呢?存在他身边的唯一价值,大概就是这副天生滋补圣药的体质了吧。 飞凤阁。 段寒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转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若是往常,定然会被那群妃子给吵闹起来,现在请安事项被扶莲接走,整个飞凤阁便是空空荡荡,除了忙碌的下人,便是段寒芜了。她从榻上坐起身子,眯着眼从指缝间凝视着外边飞舞的阳光,她慢慢的勾起唇角,苍白的脸血色尽褪,许是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珍珠在门外趴在上面听着里面是不是有动静。 段寒芜回过神,这才轻声回道,“起来了,珍珠,进来不必敲了。” 珍珠听到里面段寒芜的动静,这才偷偷摸摸的推开门,抱着自己怀里的东西走进来。段寒芜瞧见的,便是珍珠一脸左顾右盼的神情,怀里揣着个什么东西,踮脚进来的样子。原本心底的阴霾被这个丫头给一扫而净,她没忍住轻声道,“你可是在惧怕什么?怎么鬼鬼祟祟的。” “嘘!”珍珠赶紧对着段寒芜比了个手势,像是做贼一般的冲到段寒芜身边,眸子晶亮的盯着她,“娘娘,您猜奴婢拿了什么过来?” 段寒芜低头瞧了瞧她,不知她怀里紧抱着的包袱是什么,当下摇摇头,“不清楚。” “就知道娘娘您不知道。”珍珠笑嘻嘻的眨眨眼,赶紧把怀里的包袱拿出来,还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像是确认什么一样的松口气,这才一层层的把包袱打开。段寒芜被她逗弄的来了好奇心,也跟着凑过头瞧,只见到包袱里面包裹着一直通体雪白的小兔子,像是刚出生没多久,小小圆圆的一只,可爱的像是个团子。 “你要给我看的,就是这只兔子?”段寒芜愣了愣,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你鬼鬼祟祟的,是为了避开幽瞳吧?” 珍珠一脸喜悦的点点头,“是啊,娘娘,您也知道幽瞳好歹是个狼,看到这么只小兔子定然会吞下肚,奴婢就想着尽量避开它。这才偷偷摸摸的进来。” “你这丫头。”段寒芜忍俊不禁,伸手抱过那只小兔子,唇瓣微微的上扬。面前的小兔子松软的不成样子,圆滚滚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像是畏惧寒冷一般。段寒芜将它收进自己的怀里,伸手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耳朵,手心紧贴着它,还能感受到它微弱的心跳。瞧着怀里小的不可思议的一团,段寒芜心情也跟着放松许多,抬眼对着珍珠微微一笑,“你从哪里得到的兔子?” “今个御厨房要做兔肉,奴婢也是偶然间去看到的,那一篮子的大兔子当真是可怜的很,可是奴婢也不能擅自把兔子抢下来,只能在里面翻翻找找,抱着一只小的要带走,说要给娘娘观赏把玩,他们才肯给我的。”珍珠委委屈屈的开口,“奴婢就从来不喜欢吃兔肉,真不明白哪个主子这么喜欢吃,还弄了那么多的兔子。” 段寒芜闻言,微微颦蹙了一下眉头,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小团子,半晌才幽幽叹口气,“万物都有自己存在的道理,它们也许就是生来为人吃的,弱肉强食,兔子们就是懦弱胆小不敢去抗争,才会沦落到盘中餐的下场吧。人又何尝不是呢?” “娘娘、、、”珍珠看到段寒芜这个样子,以为她又在伤感昨夜的事,赶紧岔开话题,“娘娘,今个想吃什么,奴婢又学了不少新手艺,幽瞳都围着奴婢转转,赶也赶不走呢!” 抱着兔子,段寒芜有些神游天外,没听清楚珍珠的话,半天才缓过神,冲珍珠笑笑,“珍珠,你不必费尽心机的讨我开心,我没什么的,若是你以为昨夜的事让我难过的话,那大可不必。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些都是宿命,逃不掉的。与其在那里忧伤,还不如好好的过我的日子。毕竟刚开始的初衷,就是在皇宫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段寒芜喃喃自语,像是在跟珍珠说话,也像是说这些话给自己听。 珍珠还是担忧的瞧着面前的女子,“可是娘娘、、、您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段寒芜轻柔的一笑,“一步错步步错,我为他人伤神已经是错的了,不如就此收住,免得以后受伤更重比较好。”说着她伸出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兔子的脑袋瓜,笑了笑。 “这样奴婢就放心了!”珍珠总算是放心了,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奴婢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和娘娘说,昨夜皇上留宿在连贵人那里的事呢!” 段寒芜抱着兔子正在逗弄,身子骤然一僵,抬头不假思索的追问了一句,“昨夜宿在连贵人那?” “呃、、是吧、、、”珍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为什么觉得她似乎又说错话了? 第154章 珍珠垂着脑袋从段寒芜卧房走出来,想到刚才段寒芜失魂落魄的眼神,忍不住站在门口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低头就看到幽瞳睁着幽绿的眼睛盯着自己瞧,珍珠便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指着幽瞳的脑袋气呼呼的,“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自己打自己耳光的啊!” 幽瞳不明所以的看着珍珠,显然是没懂珍珠是什么意思。 珍珠则是蹲下身子和幽瞳平视,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面前的狼头,“你倒是好了,吃喝不用愁,天天安安稳稳的睡大觉就好,可是娘娘呢?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我就是知道,娘娘心里很不好受,表面还是和我有说有笑的,这会儿指不定在屋子哭成什么样子呢!”说着珍珠伸手抱起了幽瞳,突然觉得这狼比之前更重了,到底吃了多少东西才突然爆肥的?珍珠眉头微微一皱,便抱着幽瞳朝厨房走,喃喃的说着,“我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多做些好吃的哄娘娘高兴了。” 她这边抱着幽瞳走,还没走几步,抬眼就看到韩哲文一身墨色衣衫的站在那里,背对着阳光,身躯显得有些不真实。珍珠愣了愣,心口突然跳快了几拍,丢下幽瞳,赶紧快步的走过去,等到近了才看出来,真的是韩哲文。当下珍珠便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开口,“韩大人。” “珍珠。”韩哲文声音淡淡的,抬眼望了望段寒芜屋子的方向,问道,“娘娘如何了?” 珍珠眸子闪了闪,摇了摇头,“娘娘一点也不好,昨晚开始就很少说话,现在也是强颜欢笑,珍珠好不容易从御厨房那里抢了只兔子逗娘娘开心,可是因为珍珠最笨,把皇上昨天留宿在连贵人那里的事说出来了,娘娘好像,现在更不好了。” “是吗?”韩哲文反问了一句,“这样也好。”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和段寒芜说这个消息,没想到珍珠倒是比自己先说了,也免了自己见到段寒芜尴尬。他抿着唇角,朝着那边看了看,虽然韩哲文对段寒芜的印象很好,不过都是各自为营,哪怕段寒芜心里不是这样想,韩哲文也不允许扶风出一点事,不允许纪长情有事。他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珍珠绯红的脸颊,恢复了往常笑着的模样,“珍珠你就多辛苦点,好好照顾娘娘吧,若是皇上什么时候气消了,想必就会来和娘娘和好了。” 珍珠闻言,欣喜的上前揪住韩哲文的袖子,“真的吗?大人说的可是真的?皇上还会来飞凤阁?”说完她才惊觉自己逾越了,仓皇的松开自己的手,有些忐忑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子,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犯怵。 韩哲文瞧见珍珠表情不是太好,不以为意的笑笑,“无碍,珍珠什么时候对我这般毕恭毕敬了,原本是顺子公公的时候,珍珠不也是跟我有说有笑的吗?怎么,变了身份之后就不愿意和我说话了?可是因为厌恶我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珍珠一着急连着说了三次,脸蛋因为焦急已经转变了颜色,眸子里也隐隐约约的闪着泪花,怯懦的开口,“韩大人今时不同往日,珍珠乃是一介宫女,自然不敢和大人等同而言,也是要对大人恭恭敬敬。怎么会有厌恶大人的心思呢?大人实在是想多了。” 韩哲文一愣,“珍珠,你是何意?” “大人,珍珠虽然愚钝,但还是知道尊卑之分,也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珍珠一直喜欢顺子公公,觉得他像是个哥哥一般的疼惜照顾,很好。”珍珠咬着唇瓣,第一次鼓起勇气把自己心底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她眸子里含着细微的泪花,盯着韩哲文说道,“珍珠倾慕的是顺子哥哥,不是韩哲文韩大人,不是身段高贵谈吐文雅的韩大人,是那个傻兮兮只知道笑的顺子哥哥。”话音刚落,珍珠眼角的泪滴簌簌的落了下来,沾湿了两人站立着的地面。 韩哲文没说话,目光幽深的看着面前的珍珠。 “大人,珍珠之前一直都没有说,现在想想真是太好了。若是当初和您说了,现在我们应该没有办法这般自如的谈话了吧?”珍珠说着,宛若是一夕之间长大了。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觉得自己单纯过,往常那没头没脑的大笑,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为了博人眼球,而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在这个皇宫生活下去。她受够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厌倦了勾心斗角,不仅是妃嫔,宫女之间也存在着明争暗斗,她累了,倒不如安安分分的侍奉在一边,在厨房那一个小天地里尽情的发挥,自如的装一个小傻子。她是珍珠,璀璨如星的珍珠,若要这样,她倒情愿做一颗石头,隐匿在漆黑的晦暗里,终日不见天,最起码可以安全的生存。女子有千面,而珍珠只有一面,蜷缩在那个角落里,不肯出现。 韩哲文静默的站在那里,听着珍珠说话,珍珠则是面容上挂着泪滴,嘴角却绽放着笑意,“大人,下次莫要再说什么珍珠厌恶大人的话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到,珍珠平静的生活怕是要被打破了。就当做这些日子的相处,珍珠对大人唯一的恳求,可好?”珍珠闭了闭眼睛,今日她已经说了太多太多,也破了太多的规矩,不应该这样下去了。珍珠应该是那个傻兮兮的小丫头,只知道吃睡玩的没心没肺的丫头,不是现在这个敏感伤心的女子。珍珠吸了吸鼻子,突然对着韩哲文灿烂的笑出了声音,“大人若是没事,珍珠就去给娘娘做饭食了啊!若是下次大人想要吃什么,来找珍珠便是!”说着珍珠歪了歪脑袋,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转头看到那边的幽瞳,眉眼带笑的冲幽瞳招了招手,“幽瞳,走了走了,不是要吃东西的吗?跟珍珠走,有肉吃!” 幽瞳好像这句听懂了,赶紧冲珍珠摇了摇尾巴,欢快的伸出舌头,幽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珍珠。 珍珠眉眼弯弯,对韩哲文行了个礼,“大人,珍珠告退。”淡淡的丢下这句话,珍珠便跑过去牵幽瞳。 几步刚出去,一股重量忽而压在珍珠身上,一双手紧紧的环抱住珍珠的腰肢,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一股别样的气味儿在空中漂浮,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珍珠还来不及迈出去的脚步生生的停在那,眸子瞬间瞪大,唇瓣也微微张着,满脸的不敢相信。幽瞳则是一直在那里摇着尾巴,狼脸上满是疑惑。 “大人?”珍珠愣了半晌,才呐呐的叫出声音,感觉到自己腰际那一双颤抖的手,珍珠的心口不由的加快了。 韩哲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伸出手抱住珍珠的腰肢,好像心里的瓶子被什么打翻了一般,那般的空寂飘零,而面前的珍珠,那个明媚笑意的女孩子,好像就是自己指引着的明灯一般,迫使着韩哲文朝着她伸出手。等到韩哲文回神的时候,珍珠已经在自己怀里了。 “珍珠,你当真就这般不想与我同以往一般相处吗?”韩哲文闭上了眼睛,幽幽的问道。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子带着的气息好舒服,让他持久疲惫的心微微放松了些,这种感觉很舒服。韩哲文紧抱着珍珠的腰肢,一字一句的开口,“珍珠,回答我。” 珍珠身子颤抖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您在说什么?珍珠不懂。” “我若是说,我一早就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呢?”韩哲文下一句直接蹦了出来,转瞬间就察觉到怀里的女子身子剧烈的瑟缩,好像是受到了冲击。韩哲文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珍珠,我说我一早就知道,是不是很过分?这么久一直都装不懂。” 珍珠沉默了,没说话,眼睛盯着那边朝向自己看的幽瞳,唇瓣有些苦涩的翘起。 “大人现在和珍珠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来羞辱珍珠的不知好歹吗?”珍珠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来回复韩哲文这话,只知道心口处哪里碎裂了。她确实是不知好歹了,明明只是一个贱婢,竟然妄想着和主子相知相许,还偏生抱着那一丝希望,果真是她想多了,这注定是自取其辱。 韩哲文在珍珠看不见的放下勾起唇角,“珍珠,若是我告诉你,你不是不知好歹,而是和我两情相悦呢?” “什么!”珍珠眸子再次扩大,随后转头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对着自己笑的韩哲文。随后自嘲的一笑,“大人莫要开珍珠玩笑了,珍珠没时间和大人周旋,大人还是忙正事吧,珍珠也要忙了。”说完她胡乱的推开韩哲文,后退几步。 韩哲文眉头一皱,大手冲珍珠的方向一捞,将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揽进怀里,凑过鼻尖贴着她的额头,气息喷洒在珍珠的头顶,似是带着蛊惑的笑意,“珍珠,我是认真的。在我心里,珍珠不是奴婢,是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珍珠愣了愣,抬眼不可思议的重复一句,“是吗?” 韩哲文没说话,并没有回答珍珠的话,只是缓慢的低下脑袋,以吻封缄。 刚升出不就的太阳光辉,照耀在庭院的两个人的身上,很柔和,温暖。最起码珍珠心底的一块墙壁,塌陷了,是被阳光温暖的,还是被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她不知道。 第155章 朝露阁。 连贵人昨日承了欢,身子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来给太妃请安了,一身深粉色的宫装凸显的身材更加的凹凸有致,自从在储秀宫被揪出来,她的一颗心便落在了那个威严俊美的帝王身上,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那个男人的女人。在圣旨下来的一瞬间,她是欣喜的,她不介意自己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这个男人,在连翘心中,这个男人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那样最贵美好的男人,自己一个人占有未免太浪费,理应是有更多的人倾慕才对。不过昨夜突然来传圣旨,说是帝王驾临,当真让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来不及梳洗打扮,带着酒气的男人便直接扑向了自己,她无疑是欣喜的。要知道,纪长情一直宠爱这皇后娘娘,每日每夜都留宿在飞凤阁,其他女人分不得一杯羹。这惊喜来的实在是太突然,连翘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木讷的接受那个男人的,只记得那一瞬间而过的疼痛,她欣喜她疯狂她激动,那一夜,万般情绪百感交集,她终于不再是那个独守寝殿的妃子了,最起码在那个帝王眼里,她不是。 “连贵人?”扶莲端着茶杯,眼睛一扫就看到那边的连翘在走神,唇边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想来必是在回味昨夜的事了。扶莲唇瓣微微的抿起来,想当初自己也是如连翘这般欣喜,只可惜,她们二者的不同就是,纪赢寒的心在自己身上,而纪长情则不在她身上。 连翘听到扶莲威严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面颊通红的看着扶莲,有些不好意思,“嫔妾知错,方才嫔妾走神 ,没听到太妃娘娘说什么,请太妃娘娘恕罪。” “无碍,无碍。”扶莲笑眯眯的一挥手,再如何,段寒芜独宠六宫的事已经得到解决,她也没有什么好操心的,眼下只有好好培养这个连翘,让她成为段寒芜的左右手,再如何段寒芜也是扶莲的干女儿,心自然是向着她的。“看连贵人的样子,好似昨夜没睡好,可是侍候皇帝侍候的累了?” 连翘闻言,一张俏脸红透,周围的妃嫔无一不是用羡慕的眼神瞧着她,让连翘心底生出了一股优越感,她微微一笑,站起身子给扶莲行礼,“回太妃娘娘的话,嫔妾并无不适,多谢太妃娘娘挂念。” “没有就好。”扶莲妖娆的脸上带着回味,眸子一转淡淡的开口,“哀家倒是想起当初年轻的时候,第一次遇到先帝的模样了。哀家与先帝是在宫外认识的,只是那一瞬间,便定了终身。” 连翘身子一怔,抬眼看着面前慈爱的对其他妃子含笑的扶莲,不由的咬了咬唇瓣。其他人听不懂扶莲话语的意思,连翘不是笨人,自然能明白,扶莲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自己不要以为一时间得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纪长情心中始终还惦记着段寒芜。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太妃何必要这样敲打自己呢?连翘一瞬间的脸色很不好,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太妃严重了,太妃娘娘依旧年轻,模样连嫔妾几个都羞涩呢!”一边的玺贵人满面笑意的开口。不用再去飞凤阁看段寒芜的脸色,最开心的莫过于是她了,玺贵人身边坐着之前被降为贵人的淑贵人,她一直都不言不语,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女人这一辈子,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被反噬之后,便会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了无生机。淑贵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扶莲闻言,笑意更加的妖娆,手里端着茶杯放在唇瓣轻轻啜饮了一口。她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早就被郑少情给黑透了,眼前的妃嫔们大抵都是阿谀奉承。扶莲脑子里一闪而过那张不卑不亢的脸,突然笑出了声音。那个孩子,只怕在哪里躲着哭呢吧。 见到太妃的笑容,众妃子也跟着笑吟吟的,出了连翘,她苍白着脸坐在那里,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 等到散了的时候,连翘还没等出去,就被蜜儿给留下,她不卑不亢的盯着连翘,机械一般的开口,“连贵人,太妃要你留下来。”这话带着不予违抗的命令,有蜜儿一个宫女说出来,果真是打了连翘一个狠狠的巴掌。 连翘唇瓣颤抖了几下,才点点头,“知道了,有劳蜜儿姑娘。”她坐在原位置等了半天,才见到扶莲。此刻的扶莲已经脱下一身繁重的宫装,一身鹅黄色的小衫套在身上,隐隐约约露出她依旧曼妙的身躯,脖颈处一丝一毫的细纹都没有,满脸都是油光光的,好似她和连翘是姐妹一般,年轻的不可思议。不得不说,扶莲是岁月的宠儿,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 蜜儿见到扶莲,赶紧过去搀扶着她,扶莲才走到主位坐下,端着蜜儿给她倒满了的茶杯,放在唇瓣饮了一口,半天才抬了抬眸子,声音幽幽的,“知道哀家叫你留下来做什么吗?” 连翘身子瑟缩了一下,摇摇头,“嫔妾愚钝,不知太妃有何指示。” “连翘,你是聪明人,哀家便不跟你拐着弯说话了。”扶莲一扫之前的慈爱,宛然恢复成了那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她指甲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桌子,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既然服侍了皇上,以后便要忠心,不得有其他心思,你可知道哀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连翘眸子闪烁了片刻,点点头,“是,嫔妾自然是知道的,一定尽力侍奉皇上,不会让太妃您为难。” “连翘。”扶莲半眯着眸子,“哀家不喜欢装傻的人,你知道哀家话是什么意思。”随后她放下茶杯,抬眼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不觉已经是深秋了,午时虽炎热,但依旧比不得夏天,她这副身子早就在西宫住的时候就糟糕透了,此番更是畏惧寒冷,屋内时时刻刻点着小火炉,她才舒服一些。“自古专宠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这话哀家送给你,之前哀家也和皇后说过这件事,皇后虽然不愿还是照做了,不然你以为还会轮得到你侍寝吗?你昨日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后赐给你的。”扶莲顿了顿,将这一连串的话毫不留情的说出来,果然看到连翘骤然转变的脸色,她冲着她微微一笑,“哀家说这话没有其他意思,也是在敲打你,告诉你,不要有独占皇帝的意思,就连皇后那般尊贵的人都不得不执行的事,到你这里也不会有改变。记得吗?” 连翘没说话,默默的坐在那里,放在她身边的茶已经凉透。半晌,她颓然的捏着自己的手,点点头,“是,嫔妾谨记太妃教诲。嫔妾从未想过要单独霸占皇上的宠爱,一刻也没有。”连翘觉得扶莲这么和自己说话简直就是在侮辱她,她深知后宫的艰辛不易,自然不会做出那样不讨喜的事。 “你这是在和哀家顶嘴吗?”扶莲一闪而过的讥诮。 “不是。”连翘瞬间白了脸,赶紧摇摇头,咬了咬唇瓣,“嫔妾只是想要跟太妃证明自己。” “证明?只是这几句话就能证明吗?”扶莲失笑,话语里带着别样的味道,怪怪的。“若是谁几句话就能证明,那哀家还和你说这些有何用?哀家当时像你这样的年纪,也是这么想的,想着只要能陪在先皇身边就足够了,但是连翘,你忘记了一件事,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心是贪婪的,得到一点就会想要得到更多,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渊,若是一直期盼向往着,后果便不可收拾。”扶莲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就像哀家和太后那样,明争暗斗了一辈子,哀家是赢了,却输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连翘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的扶莲,一句话也没说。 “哀家不希望看到第二个自己,也不希望看到第二个太后。”扶莲眸子一直盯着外面,嘴角微微上扬,“光是靠说是没用的,你得能真正做得到,明白吗?” 连翘点点头,“是,嫔妾知道了。” “此外,皇上那里尽心尽力的服侍吧,若是能出个一儿半女更好。哀家便记你一功。”付利息像是累了,挥了挥手,“罢了,就跟你说这么多,出去吧,哀家乏了。” 连翘闻言赶紧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对着扶莲欠了欠身,“是,那嫔妾告退,太妃娘娘请多多保重身体。” “恩,出去吧。”扶莲闭上眼睛,不再接口。很快的,便响起连翘开门出去的声音。 蜜儿见状,上前将手放在扶莲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按揉着,声音带着舒缓,“主子可是累了?今日主子实在是太过于伤神了,那样的女人由着她去就好,何必要主子费尽心神的和她说这么多呢?” 扶莲闭着眼,唇瓣勾了勾,“是啊,我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么多呢?或许就是一时兴起吧。” “那主子也要为自己身子多多考虑才是。”蜜儿不赞同的开口,“若是皇后的事,蜜儿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寻常妃子也要主子亲力亲为,当真是不妥。” “罢了罢了,蜜儿,在多嘴我就将你嫁出去。”扶莲失笑,突然出口打趣了一下。 蜜儿倒是不为所动,“就算是主子一生气将蜜儿嫁出去,蜜儿也要管着主子才是。”蜜儿低低的开口,“早在十年前,蜜儿就没有想要嫁的人了。”说着她专心致志的给扶莲揉着太阳穴,突然惊觉的发现扶莲云鬓的一丝丝的白,“主子,您生白发了。” 扶莲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开口,“拔了吧,看着怪恼人的。”随后像是在和蜜儿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都说我扶莲貌美无双,年轻不衰,殊不知,美人迟暮。” “主子又在自说自话了,在蜜儿心底,主子是最美最年轻的。”蜜儿皱了皱眉。 “哈哈哈,是是是。”扶莲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蜜儿手心里拔下的白发,低低笑出了声音,“趁我还没有老的动不了,还是多多管管儿女的事比较好。算算时间,有一段日子没见过皇后了吧?不如去她那里走一遭?” 蜜儿嗔怪的瞪着面前妖娆妩媚的女子,“真拿主子您没办法!” 第156章 段寒芜安静的坐在大厅,手里端着杯茶,眼睛不断的瞄着那边捏着抹布到处乱擦东西的珍珠,她微微皱起眉,实在看不下去,便开口问道,“珍珠,你在那做什么呢?” “恩?奴婢嘛?奴婢不是在打扫呢嘛!”珍珠先是一愣,随后指着柜子说道,“这里很脏的。” “可是就算再脏,也不至于让你擦了五六遍吧?”段寒芜有些头疼的开口,她都有些心疼那个上好的古檀木了,再被珍珠这样胡乱擦下去,当真是没法再看。 珍珠微微张了张唇,“啊,是啊,奴婢都擦了那么多遍了啊!”说完珍珠下意识的拿抹布擦了一下脸,旋即对着段寒芜嘿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段寒芜有些挫败的看着面前的丫头,嗤笑出声,“你真是的,可是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这一天都开开心心,还没有对幽瞳发火,当真是很少见。” 珍珠闻言,脸蛋微微泛着红,半晌才捏着抹布扭扭捏捏的走到段寒芜身边,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低声的开口,“娘娘,奴婢不知道要不要和娘娘说。” 段寒芜忍俊不禁,珍珠这副模样实在是好笑的紧,段寒芜忍住自己心里泛起的笑意,板着脸开口,“都开了头,若是不说可是要我处罚你不成?” “奴婢、、奴婢倒是碰到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珍珠声音细若蚊蝇,眸子前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勾勒出一道弧度,她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娘娘,大人,大人说他对珍珠也是一样的心意。”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倒是让段寒芜微微怔了怔,她挑了挑眉,“什么大人?珍珠你在那里胡乱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你说话?” “哎呀,娘娘,就是韩哲文韩大人啊!”珍珠闭着眼的叫出声音,还配合性的跺跺脚,“大人他对珍珠和珍珠对他的感情是一样的,珍珠、珍珠已经得到大人的回应了!” 段寒芜眸子瞬间瞪大,呐呐的开口,“你是说,韩哲文喜欢你?” “恩。”珍珠娇羞不已的眨眨眼,还将头低下去,故作小女儿的娇态。 “不行!”段寒芜想也没想的就一口否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珍珠正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盯着自己,段寒芜噤声,复杂的看了珍珠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你要好好看看面前的人,不要因为他几句话就乱了阵脚。再说,我记得那韩哲文是有心仪的女子,珍珠你不要太单纯的被他迷惑了。” 珍珠身子晃了晃,“娘娘,您是不看好奴婢和哲文吗?”珍珠眸子含泪的开口,大大的眼睛满是控诉,她挣扎开段寒芜的束缚,“珍珠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为什么这般不愿珍珠和哲文接触呢?他的接近一定就是居心不良吗?” “就算不是居心不良,但那个人喜欢的人不是珍珠你,你明白不明白?”见到珍珠有些失控,段寒芜一把扯住珍珠的手腕,一字一句的说道。 珍珠闻言淡淡的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轻松的就挣脱开,她握着手里的抹布,盯着地面,“娘娘,不管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子,但最起码,现在喜欢的人,是珍珠,不是吗?娘娘还是不要想着阻止我们比较好,珍珠不希望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亲手被娘娘打散。”说这些话,珍珠微微的冲段寒芜欠了欠身子,“奴婢告退。” 这边珍珠刚低着脑袋离开,抬眼就看到正朝这边走过来的扶莲和蜜儿,她下意识的对着两人行了礼,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离开了。 段寒芜还沉浸在刚才珍珠带给她的消息里,有些不敢相信的眨眨眼。韩哲文接近珍珠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他喜欢的不是于亭池吗?一个人的喜欢,绝对不会转变的这样快,最起码对象是于亭池,就不会转移。她在这边皱眉的思考,浑然不觉扶莲已经来到她身前。 “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扶莲低头看看皱眉的段寒芜,眉头舒缓下来,伸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脑袋瓜。 段寒芜一直满心在考虑,没想到会有人来,抬眼撞进扶莲那双幽深的凤眸里,下意识的她便呢喃出声,“皇上?”忽然她发现自己似乎是叫错了人,定睛一看,扶莲对着自己慈眉善目的笑着,段寒芜脸颊一红,这才低着脑袋说道,“干娘,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这么多日子都未见你,也不说来朝露阁看看我,当真是好生无聊。”扶莲笑眯眯的回答着,便一屁股坐在段寒芜的身边,伸手倒了一杯茶。还好,茶水是热的,可以缓解一下扶莲的冷,她幽幽的喝下了一杯茶,满足的叹口气,才转头瞧着段寒芜,“瞧你刚才,都讲我认成了皇帝,可是这短短一日就思念皇上了?”扶莲见到段寒芜便忍不住的打趣她。 段寒芜脸颊一红,仓皇的摇着脑袋,“干娘,寒芜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皇上和干娘的眼睛如出一辙,一看便知道是母子,我一时不察才会看成是皇上。”段寒芜有些无奈,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不过也好过什么都不说。随后她便盯着扶莲看,“干娘今日来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嘱咐寒芜?之前的事寒芜已经好好的做到了。” “我知道。”扶莲轻轻点头,“我都知道的,你果真是为了皇帝牺牲了太多啊!我能明白,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宠幸其他女人是什么滋味,这些,我都体会过。” 段寒芜闻言微微一笑,“干娘现在才来和寒芜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 “寒芜,干娘不是这个意思。”扶莲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劝说面前的女子,只觉得一夕之间,段寒芜不似从前那般对自己亲昵,一切因为什么,扶莲很清楚,她幽幽叹了口气,“寒芜,干娘也是在帮你,惹了天怒人怨对你们真的没好处的。” 段寒芜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复杂的盯着面前清澈的茶液,清亮一片,透彻的零星只看到几片茶叶。半晌她才低低开口,“干娘,我知道你的苦心,都明白。我自己怎么样倒是其次,皇上无事才是最好的,毕竟朝中还是有位高权重的老臣,若是得罪了他们也不好。”说着她低着脑袋,敛下眸子里的情绪,继续道,“寒芜都知道,那些重臣的女儿分布在皇宫的各处,若是受了委屈,想必就会为难皇上,当今朝政不稳,藩王才刚刚内乱,若是此时有人在里面接应,对扶风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些寒芜都明白的,干娘您就不必在敲打我了。” 扶莲没说话,看着段寒芜的眼神越发欣慰起来,伸手握着段寒芜冰凉的手,微微的皱皱眉,“手总是这般冰凉,当真要好好调养身子才好。皇上那边,就不需要我们这些女人插手了,只要平衡好后宫就足够。接下来就只能等着那个妃子最先诞下皇子,不过,干娘说句实话,最希望的人便是你,皇后生下的孩子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 段寒芜眸子闪了闪,没说话。 见到段寒芜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扶莲也不好和她多说什么,坐在这里寒暄几句,便抬步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蜜儿走到段寒芜的身边,先是礼貌的对着段寒芜行礼,“皇后娘娘,太妃娘娘是当真很疼爱娘娘的,若是哪里娘娘觉得不妥,还请娘娘不要介意。毕竟太妃娘娘既是您的干娘,又是这扶风的太妃。”蜜儿何等聪慧,一语双关的说道。 段寒芜愣了愣,身子僵硬了一会儿,才对着蜜儿微微一笑,“恩,我知道了,多谢蜜儿姑娘提点。” 蜜儿点点头,这才追着扶莲跑出去。扶莲在庭院里等着蜜儿,见到之后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是不是?又去和皇后说那些没用的事了?” “才不是,蜜儿是完完全全帮着太妃您的,切莫冤枉蜜儿才是。”蜜儿虽是话语带着惊慌失措,却并未有太多的表情,随后冲着太妃微微一笑,过去伸手搀扶住扶莲,语气肉肉的,“蜜儿只是如实的告诉皇后娘娘罢了,至于她能理解多少就不是蜜儿知道的了。” 扶莲闻言,清淡的笑了笑,两个人慢悠悠的往朝露阁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夕阳已经出来了,两个人摇曳在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珍珠虽然因为下午段寒芜的话在那里闷闷不乐,不过主子毕竟是主子,她是奴婢,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就怠慢了主子。她脸色有些僵硬,慢慢的走到段寒芜的房间,轻悄悄的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珍珠疑惑的眨眨眼,这才大着胆子推门走进去。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空留一阵轻轻优雅的风,吹着床边的帐幔,榻上摆放着段寒芜之前穿着的衣衫,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 “娘娘?”珍珠有些愣神,快步的走进去,眼睛微微一扫就看到桌子那边似乎是有张纸条,她过去捏着纸条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看着外面的天空。这个时间,娘娘竟然出宫了?只见到纸条上写着简单的几个字,“出宫去去就回,勿念。” 第157章 天色已经逐渐漆黑,段寒芜穿着一身男子装扮在街上晃悠,之前有纪长情留在身边的腰牌,出宫自然是畅通无阻。以前段寒芜曾在成衣铺做了一身男子衣衫,此刻穿着出来正好。一来可以掩盖自己女子的身份,而来男儿身在街上走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一身墨色长袍穿在她身上似乎有些大,段寒芜太过于纤细,相比较之前做这件衣服的时候瘦了很多,她手里捏着一把折扇,摇摇晃晃的在街上走。因着怕自己的样貌会吓到其他人,便事先买了一个斗笠扣在头上。 此刻,月光已经渐渐升起来,带着恬淡的光泽。街上这个时候依旧很多,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小摊贩叫卖的声音。在皇宫里呆了这么久,她许久没有感受到过人气,皇宫到处都是死气沉沉,一丝生机都没有。宫里的女子都是围绕纪长情转,似乎没有了那个男人的宠爱,天就要塌下来一样。段寒芜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唇瓣勾起一抹淡笑,她不是那些肤浅的女人,似乎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区区一个纪长情,忘记了也就算了。可是为何心口带着丝丝的抽疼? 她就这样在街上随意的晃悠,一个卖糖葫芦的中年男子扛着一大包的糖葫芦走过来,段寒芜浑浑噩噩的在街上走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朝自己过来。一个冷不防,两人便撞在了一起。段寒芜吃痛,捂着自己的肩膀,带着斗笠的脸微微一皱,随后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啊。这位公子,真对不起。”中年男子赶紧的给段寒芜道歉,看着面前的人应当是个富贵公子才是,他下意识的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的袖子,“实在是对不起啊公子,这衣服我赔给你吧。” 段寒芜听到这话,低头才看到自己袖子上沾染了糖葫芦的甜汁,都粘连在一起,显得有些脏。她颦蹙了下眉头,无奈的摇摇头,“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倒是可惜了大哥你的糖葫芦,怕是不能卖出去了。” “哎呀公子,实在是对不起,我走路没看路,公子千万不要抓我去见官。”中年男子有些慌张,上下打量着段寒芜身上的衣料,看样子就是丝绸的,一定没有五两银子买不下来的内种。他咽了咽口水,半天才问道,“公子,这身衣服,公子用了多少钱?” 段寒芜狐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如实的回答,“五十两。怎么了?” 中年男人原本还在盘算着自己家里还有多少可以赔衣服的银子,听到段寒芜说出的这个数字之后,吓得脸色都白了。这不是要让自己倾家荡产吗?他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养活,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瞧着中年男子的表情,段寒芜才算是明白刚才这个人问自己衣服价钱是什么意思了,她微微一笑,声音也和善了许多,冲男人摆摆手,“大哥,都说了没关系,这是我的责任,这糖葫芦我才要赔给你呢!”说着她伸手在自己腰际摸了一下,从里面塞着的荷包中取出了一块碎银,递给那个中年男子,“这些可是够买下你的这些糖葫芦了?” “不不不,公子,我已经弄脏您的衣服,怎么还能要您的钱?”中年男子显然是受到的惊吓不小,赶紧摆摆手,“公子不追究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能收公子的钱?” 段寒芜眸子微微一闪,沉吟了半天,抬头看看那皎洁的月光,才说道,“既然大哥一定要赔我的话,不妨请我吃顿饭如何?我当真是有许久没吃过了。” “啊?公子没吃过饭?”中年男人有些愣神,当下看着段寒芜的眼神也变得不对劲起来,似乎是在打量什么怪物一样。 段寒芜知道中年男子是误会了,失笑的解释,“大哥你误会了,我是说家里的饭菜许久没吃过了,现在当真是有些惦记。”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公子你、、、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不就是一顿饭吗?大哥请你回家吃,算算时间,燕子应当是做好饭了。”中年男人豪爽的大笑几声,旋即扛起那包糖葫芦,爽快的指着南边的方向说道,“我刚从家里出来不久,公子便随我回去吧。” 段寒芜没有犹豫,直接点点头,便跟着中年男人回去。原本她是不打算这样做的,不过看着中年男人这么和善,便什么防备心都没有了。今夜就让她这么放肆一次吧,难得的一次。 果真如男人所说,他的家却是距离市集很近,在一个小巷子里,虽然比不上贫民窟,不过也算得上是简陋了。段寒芜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房檐上的瓦片好像稍不留神便会掉下来一般,有些危险。她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走着,抬头看了看,问道,“大哥,什么时候才到?” “哈哈哈,公子看来真的是饿了。”中年男人依旧是眉开眼笑,“问道饭菜香味了吗?那就是我家了。不过公子一直都没有吃到家里的饭,倒是很奇怪,可是经常在外跑商?或者是考科举?” 段寒芜摇摇头,“都不是,我早就是个没有家的人了,若是有哪能这么到处漂泊?” 中年男人知道自己戳到段寒芜的痛处,便不再问。一路上的步子很快,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家。还没等进门,果真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味儿,扑鼻而来。中年男人冲段寒芜笑笑,便丢下手里的糖葫芦,大声呼喊了一句,“燕子,燕子我回来了。” 还没等段寒芜反应,一道像是风的身影从屋子里跑出来,像是很欢快,直接扑进了中年男人的怀里,撒开欢的撒娇道,“爹爹,你今个怎么刚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燕子还以为今日爹爹会很忙呢!” “遇到了点事,便提前回来了。”中年男人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脑袋,转头看了看,“阿轩呢?” “阿轩他睡觉呢,有些小感冒,不过没关系,刚才喝了姜汤才睡下的。”燕子梳着两个羊角辫,一张圆圆的脸红润的可爱,两只眼睛像是黑葡萄一般的漆黑明亮,欣喜的和自家爹爹有说有笑的,突然转头看到了段寒芜,便皱皱眉,指着段寒芜问道,“爹,这个人是谁?” 中年男人这才想到段寒芜,果真是看到女儿便忘记所有了。他有些歉疚的转头看着段寒芜,“不好意思的公子,这是我女儿燕子,啊,对了,我叫崔志龙,刚才忘记和公子自我介绍了。” 段寒芜丝毫不在意的冲崔志龙笑笑,“无碍的,我不是也没自报姓名吗?在下段寒。”说着她看了看那个叫燕子的小姑娘,忍不住的一笑,“方才听到大哥说起燕子,还以为是嫂夫人,没想到是大哥的女儿啊。” “啊哈哈哈,自然是这小丫头片子,成天都让我省心,不过这做饭的功夫当真还是数一数二的。”提起燕子,崔志龙似乎格外的开心,随后情绪有一丝不对劲,“内人过世的早,留下两个孩子供养,自然就宝贝的很。” 段寒芜瞬间噤声,“不好意思大哥,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哈哈哈,无碍无碍的。”崔志龙又恢复了刚才爽快的模样,哈哈大笑着,伸手推了推燕子,“燕子,去多加一碗饭,今个这个哥哥和我们一起吃饭。” 燕子倒是对段寒芜没什么排斥感,瞧着段寒芜身上衣服的料子就知道定是非富即贵,当下便过去拉着段寒芜的手,扬起一张红润的小脸问道,“寒哥哥,你跟着我去盛饭吧,燕子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既然要吃饭帮忙是一定的。” “燕子,不得无礼!”崔志龙呵斥道。 “没关系没关系,燕子说的对,来做客自然是要动手的。”段寒芜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更何况我是个不请自来的人,动动手是应该的。那么燕子,我们走吧。” 燕子瞪了一眼自己的爹爹,这才拉着段寒芜朝厨房走过去。 果真是个贫苦人家,厨房也简陋的可以,出了锅和一些基本用品,只有几颗菜可怜的摆在那,一条带着肥肉的猪肉用绳子穿起来挂在灶台之上,灶台里的火翻滚着,时不时还有火星蹦出来。段寒芜并未表现出一点的不耐烦,相比之下她觉得这样的环境很熟悉,因为自己之前就处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一朝变富贵,远离了灶台生活。突然见到面前的屋子没来由的多了几分舒适。 燕子转头看看段寒芜,没说话,只是指着那边的锅开口,“寒哥哥,那边就是稀饭了。” “恩,我知道。”段寒芜微微一笑,这才走过去。揭开锅盖,一锅香喷喷的稀饭白白嫩嫩的在锅里铺散开,看得出来是刚刚煮好的。她弯腰边盛稀饭边开口,“燕子多大了?” “我八岁。”燕子回答道,盯着段寒芜的眼神有些戒备。 “八岁就会做这么多事,当真是好孩子。”段寒芜想到那时候八岁的自己,在偏远的小屋子里给下人们洗衣服,嘴角多了一丝自嘲的笑意。 燕子复杂的打量着段寒芜,半天才低声说道,“寒哥哥,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来燕子家里吃饭的,燕子看寒哥哥非富即贵,定然不是一般人。是不是我爹爹哪里得罪了你,让你不高兴了?若是有的话,燕子代替爹跟你赔罪了。”突然的,燕子来了这么一句。 第158章 在乘着稀饭的段寒芜手指突然一顿,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了看燕子,半天才呐呐的开口,“你在那说什么呢?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燕子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别以为燕子年纪小就好糊弄,我爹是老实人,燕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丫头。寒哥哥若是哪里不满意就直接说吧,是不是燕子的爹爹得罪了你?是不是这顿饭过后你就要抓爹爹去见官了?” “燕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抓你爹去见官?”段寒芜简直不知道要如何跟燕子沟通了。这对父女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把见官两个字挂在嘴上,闹得段寒芜有些哭笑不得。 燕子听到段寒芜的回答,小心翼翼的抬眼瞄着她,“你当真不会抓我爹爹去见官?” “哈哈哈,燕子,你爹又没有错,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段寒芜低头看了看浑圆饱满的米粒,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口,入口的香甜让她满足的叹了口气,还是民间的食物适合自己,那宫中的锦衣玉食她吃着简直是味同嚼蜡。喝了一口稀饭,她带着笑的对燕子说道,“要说你当真是你爹爹的女儿,之前他的糖葫芦蹭到我衣服,他也是一脸惧怕我会拉他见官的表情,当真是好好笑,没想到你也这么说。不就是过来吃一顿饭,不要闹得事情多大一样。再说了,是你爹爹要请我吃饭来弥补衣服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爹爹。” 燕子闻言,这才稍微放心下来,对着段寒芜便没有那么防备了,过去帮着段寒芜盛稀饭,突然抬头看着段寒芜说道,“那寒哥哥当真是大富大贵的人?” “恩,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段寒芜微微一笑,看着而燕子一身补丁的衣服,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腰际取出一块碎银递给她,含笑着开口,“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不妨拿着这钱给自己做一件新衣服吧。” “不,这银子燕子不能要!”燕子脸色突然一黑,捏着银子就塞回段寒芜的腰肢里,小脸上满是不开心,“寒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就算你不抓爹爹去见官,最起码这顿饭也是对你的补偿,哪有收钱的道理!寒哥哥这么说可是看不起我们穷人吗?” 段寒芜被燕子严肃的表情给闹得哭笑不得的,她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斗笠,半蹲下身子,声音也放的温柔了些,“燕子,你爹爹卖糖葫芦养活你们当真是很苦,我瞧着厨房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这些钱不妨你好好收着,留给爹爹买点好吃的东西也是好的。对不对?” 她说完这话,果真看到燕子的表情有一丝丝的松动,到底是小孩子,几句话便可以轻易的动摇。燕子抬眼看了看段寒芜,想到自己爹爹有些单薄的身子,便点点头,任由段寒芜把碎银子放在手心,再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倔强,“寒哥哥,这些算是燕子跟你借的,若是以后燕子有了出息,一定会还给寒哥哥的!” 段寒芜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燕子,温柔的对着她笑出声,“你爹有你这样的女儿,当真是他的福气。” “寒哥哥,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这么像娘亲呢?”燕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段寒芜说道,说完还有些害羞的抓住段寒芜的袖子。“燕子很小的时候,娘亲就不在了,听爹爹说,生下阿轩之后娘亲的身体就羸弱,还没足月的时候,她便去世了。” 段寒芜忍看着燕子那般悲伤的脸,她伸手摸了摸燕子的脑袋,“我若是有你这么个聪明懂事的女儿,也是好的。”说着她拍拍燕子的脸蛋,“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聊天了,你爹爹还在外面等着,一会儿若是饿坏了可怎么办?”说着她率先端着饭走了出去。燕子看了看段寒芜的背影,小小的嘴唇微微上扬,也乐颠颠的跟着跑了出去。 庭院里,架起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还有三碗稀饭。在寻常人家,这样的菜算是丰盛了,想必是因为自己来了才多加了菜。木桌子腿有一角坏了,下面垫着一块小石子,这样才能保证桌子不摇晃。因着阿轩的身子不好,便没有叫醒他,这段饭就变成了他们三个人。燕子抬头看看段寒芜和自家爹爹,唇角一弯,当真有种一家人的感觉了,她眼睛微微一扫,看到段寒芜依旧是带着斗笠,吃饭也是在底下微微开了一个角,慢慢的吃着。 “寒哥哥,你那么吃饭不觉得累吗?不如把斗笠拿下来吧,燕子还没见过寒哥哥的模样呢!”燕子拄着下巴,双眼冒星星的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原本是伸着筷子夹了一片青菜,听到燕子的话,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带着笑的看着燕子,虽然燕子看不到自己的笑容,“我就不用了吧,容貌生的丑,怕吓到你们。” “不会的不会的,爹爹说人心善自然会美,寒哥哥这么温柔善良,一定不会丑!”燕子兴奋的小火苗在眼睛里跳跃,她笑嘻嘻的盯着段寒芜,还给自家爹爹使了使眼色。 崔志龙原本是在低头一个劲的吃饭,接受到燕子的信号,这才咳嗽了几声,“说的也是,公子这么吃饭,我们父女当真是有些别扭。将来若是见到了,也方便互相打招呼,公子说是不是?” “这样、、、那好。”段寒芜点点头,“大哥也不必公子公子的叫我,直接叫段寒就可以了。”说着就在燕子的注视下,她伸手慢慢的解开了脖颈间的丝带,将斗笠取了下来。此刻漫天银光,弯月在天边绽放着光芒,段寒芜的脸暴露出来,在月光下闪着夺目的亮光。只不过右脸那个胎记破坏了这一切的美感,显得有些突兀。 面前的父女见到段寒芜的容颜都是微微一愣,燕子随后眨眨眼,惊呼的拍着手,“寒哥哥哪里丑,这模样当真是好生俊俏呢!”说着她伸手推了推旁边的崔志龙,“是不是啊,爹爹,寒哥哥长的很俊美啊!” 崔志龙有些发楞,从未见过这般高贵精致的人,右脸的胎记虽然有些狰狞,但却丝毫不影响这个人的美感。若是月色美的话,眼前这个人,只怕胜过了皎月。 段寒芜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的脸颊,瞪了燕子一眼,“不要乱说,哪有你说的那样。还是快点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成功看到段寒芜容颜的燕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将银子塞到段寒芜腰际时候那一瞬间温软的触感,燕子便更加肯定了,她笑眯眯的拄着下巴盯着段寒芜说道,“寒哥哥当真是个极其好看的人,若是燕子长大了,便嫁给寒哥哥。” “燕子,休得无礼!”崔志龙斥责了一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这么没有礼貌。”更何况,他这辈子都不希望和贵族打交道,女儿要嫁给贵族也决计是不可能。 段寒芜有些惊讶的看着崔志龙,不解他刚才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讥讽是什么意思。她没说话,只是对着燕子笑了笑,便小口小口的吃着面前的东西。为什么她觉得崔志龙似乎对自己有些介怀?准确的说,是因为某个方面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饭菜也慢慢的被几个人吃光。段寒芜保持端庄的坐在那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冲着燕子一笑,“你的手艺当真是极好的,若是日后有了出息,做个大厨也是可以的!” 燕子听到夸赞小脸红了红,随后笑眯眯的对段寒芜眨眨眼,“燕子也觉得自己有那个天赋呢!”说着她送段寒芜走到门口,有些依依不舍,“寒哥哥今晚住在这里不好吗?燕子真的很舍不得寒哥哥走。” 段寒芜闻言一乐,伸手捏捏燕子脸颊的肉,“没关系,以后若是得了空我还会来看你,担心什么?” “真的吗?”燕子扑闪着大眼问道。 “真的真的。”段寒芜眯着眼睛,转头看了看崔志龙,“大哥,那我就告辞了。” 崔志龙点点头,便拉着燕子站在一边,段寒芜狐疑的扫了一眼崔志龙,这才带上斗笠,逐渐的消失在夜色里。 “爹,为什么您刚才不出言挽留寒哥哥呢?”燕子见到段寒芜越走越远,才转头不满的瞪着自家爹爹。 崔志龙看了看天空,幽幽的叹了口气,“燕子,爹不是和你说过吗?和贵族的人最好不要有接触了,最起码,我们不要上赶着,知道吗?”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女儿也受到那样子的伤害了。 这边,段寒芜快速的走到了宫门口,用了腰牌入宫,在背阴的地方快走,小心的避开守卫。到了飞凤阁门口,她才稍微松了口气,这厢,走到自己房间门口,里面一片漆黑,看来珍珠是没有为自己掌灯,下午的事明日再和珍珠好好谈谈吧。 此刻段寒芜也累了,推门走进去,胡乱的扯下自己的斗笠,走到桌子旁伸手点燃了火折子,将蜡烛燃起,一股暖意在屋子里升起。她熄灭了火折子,刚打算回榻上就寝,一回身便看到自己榻边坐着个面容严肃、脸色不善的人。刚刚熄灭的火折子瞬间从她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段寒芜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本不应该出现的人,愣愣的开口道,“皇、皇上?” 第159章 “你去哪里了。”纪长情懒洋洋的抬头扫了段寒芜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随后上下瞄了段寒芜一眼,微微一皱眉,“还是穿成这个样子,可是出宫了?” 段寒芜站在那里,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她不停的搓着衣角,心知若是编了谎话下场会很惨,便决定照实说,“臣妾确实是出宫了,只是在宫里闷得慌,便出去转转,因着女子身份不便,就寻了一身男人装扮。”不卑不亢的回答完,段寒芜便负手站在那里,不再说多余的话。 纪长情接下来也没说话,只是盯着段寒芜看,那眼神看的段寒芜心底有些发虚,不过表面还是一派的气定神闲。 “什么时候出门的。”纪长情眯着眼继续发问。 段寒芜觉得自己不是皇后,而是个犯人,纪长情宛然就是在审问犯人。她有些来了火气,语气也不像一开始那般的小心翼翼,“夕阳落山之时出去的,在外面吃了顿饭便回来了。皇上难道还要问臣妾和什么人吃饭,在哪里吃饭的吗?”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臣妾此番出去就是散散心,顺便体察一些民情。” “哦?体察民情?”纪长情玩味的勾起唇角,随后手指在床边“哒哒哒”的敲出响声,“不知皇后可是体察出什么民情了?”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半晌,眸子里盛满了星光,“此番出去,臣妾遇到了个卖冰糖葫芦的人,机缘巧合之下去了他住所吃饭,他家中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早年丧妻,家徒四壁,分明就是扶风最底层的人,臣妾看着那两个孩子便觉得难过,便留了些钱给他们。”段寒芜依旧是如实回答,她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也不觉得她做这些有什么隐瞒的,左右纪长情现在发问,倒不如说出来日后也方便自己出宫的好。 纪长情无言,抬头看了看段寒芜,原本带着鬼魅精光的眸子也尽数熄灭了下去。半天他才轻轻的勾起唇角笑笑,“好,朕知道了,皇后此番出去当真是体察民情,朕深有感触。不久扶风就不会出现那样的人。朕答应你。” 瞧着面前对着自己笑的纪长情,段寒芜心底划过一丝暖流,那声“朕答应你”像是春水般的从她心口滑过去,虽然和他分离的时间只有短短几日,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缩短了,还像是之前那般的亲昵。段寒芜面容柔和了许多,也带着点点笑意,“那臣妾就代表那些受难的子民谢过皇上了。” “无碍,都是朕的子民。”纪长情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段寒芜身边,突然伸出手朝向她鬓边,段寒芜以为他要触碰自己,心口一跳,纪长情却只是伸出手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最终他微微一笑,将手指收了回来,声音淡淡的,“朕走了。皇后好好歇着。” 段寒芜眸子怔松了下,整理好情绪才对着纪长情行了个礼,忽略那点点的失落,“臣妾恭送皇上。” “恩。”纪长情平淡的点点头,这才撩起龙袍,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过去。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段寒芜,“方才你回答的很好,朕很满意。你可知道若是刚才你选择欺瞒朕,下场会是什么样?” 段寒芜身子骤然一颤,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纪长情,面前的人没有任何表情,眸子微微眯着,像是要看穿段寒芜一般。这道眼神让段寒芜心里顿生惶恐,若是自己刚才选择隐瞒,现在还会这么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吗?她浑身都出了冷汗,脸色也苍白。刚才因为纪长情那句话带来的温馨只是转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那种感觉,如同是从天际直接坠到悬崖,粉身碎骨,肝胆俱裂。 屋子空气凝结成一团,气氛也是下降到最低。段寒芜脸色惨白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半晌才轻轻的闭上眼,声音像是吃了铁块一般的干涩,“多谢皇上开恩,臣妾自己也庆幸自己和皇上说了实话。”随后她站起身子朝着纪长情轻轻福了福身子,“臣妾恭送皇上。” “恩,好好休息吧,朕走了。”纪长情威严的点点头,方才迈着步子离开。 看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一走,段寒芜瞬间便像是泄了气似的,瘫倒在床榻上。双手支撑住自己的身子,眸子焦距全无,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喷涌而出,染湿了面前的华缎锦被。 “主子,您在想什么?”翠兰端着参茶走进屋子,就看到于亭池满眼空洞的坐在那里,一双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散散漫漫,一丝生气都没有。 于亭池听到翠兰的声音,才勉强对着她弯了弯唇角,“我没事,就是有些疲惫。” “主子的身子也不知怎么了,总是那般疲惫。”翠兰摇摇头,慢慢走近于亭池,将手里的参茶递给她,语重心长的说道,“喝了参茶,身子会好些,不至于那般疼痛了。” 于亭池低头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参茶,微微一笑,旋即端起来一口饮下,连烫口也浑然不觉。末了,放下碗,才清清淡淡的说道,“身子的伤好了,心伤该如何做?” 翠兰眼睛闪了闪,干脆坐在于亭池身边,眸子带着一派的认真,“主子这样忧愁,可是为了公子的事?” 于亭池没说话,一张绝美的脸蛋上挂着一层薄薄雾气,嫣红的唇瓣也轻轻的咬着。 “主子,翠兰不是多嘴,您和公子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公子有他要完成的事,和主子完全是两样。眼下正是需要主子帮他的时候,若是以后大事已成,主子难道就没有想过公子会如何处置主子吗?”翠兰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她是什么语气,只是眉头紧锁,盯着面前的女子,“翠兰虽是公子的人,这些年陪伴主子身边,也早就效忠于主子,像是家人一样。翠兰说的都是实话,主子不要生气。” 于亭池转头深深看了翠兰一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轻轻开口,“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时过境迁,我和他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帮他。至于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全看天如何安排。” “难道主子就这样心甘情愿的为公子付出吗?”翠兰终于忍不住的提高音量,瞧着这样子的于亭池她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的复杂,半天才吐出一句残忍的话,“哪怕当初公子给你下了蛊毒?” 于亭池平静无波的看着地面,似乎并没有因为翠兰的话带来多大冲击。蛊毒吗?她早就知道了,在身子里种下的毒,如何体察不到?于亭池弯了弯唇角,抬眼看看一脸焦急的翠兰,“蛊毒又如何?无非是他心里慌张,害怕会失去我。翠兰,你究竟是他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没道理你要这般忤逆他。这话我当没听过,下次就不要再说了吧。” “主子!”翠兰瞪着眼睛,“翠兰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这般为公子付出,就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感情吗?” “是。”于亭池难得的加粗语气,目光灼灼,“我爱他。这辈子都不会变,若是他要我的命给他便是,何必要在乎呢?他需要什么我给什么,就这么简单。翠兰,你不会懂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生我生,他死我死。”说着于亭池勾勒出了个绝美的笑意,“大概,注定就是载在他身上了吧。”也许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细密的感情就从岁月缝隙中溜进来,弥补住于亭池心底的伤疤,风过不留痕,剩下的只是她满心的眷恋和爱慕。 翠兰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于亭池,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于亭池脸色有些苍白,许是浪费了许多力气的缘故,她扶着把手站起身子,却是一阵晕眩。翠兰见状赶紧伸手扶住面前这个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的女子,颇为嗔怪的说道,“主子的身子当真经不起这般消耗了,可是又给公子医治伤口了?” “恩,公子有些难受,许是伤寒了。”于亭池站稳了脚跟,才慢慢的说道。 “什么?”翠兰有些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好了,“不是重伤,就是个伤寒也需要主子你这般牺牲自己吗?”翠兰扶着于亭池赶紧坐下,安抚的开口,“还是不要随意动了,等身子缓缓的吧,主子,您就不能不这么折腾自己。” 于亭池闻言轻轻一笑,“翠兰,我都说了这辈子就载给他了,伤寒对我来说也是大事。更何况,我早就习惯为他无数次医治伤了,多这一次又何妨?”说着于亭池推开翠兰,抬头看了看天边陨落的抬眼,眉眼弯弯,“你就莫要劝我了,我不后悔。” “主子、、、”翠兰再多说也是徒劳,只能默然的对着于亭池行个礼,便离开了。 于亭池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那染了金边的火烧云,突然唇瓣绽放出一丝柔媚的笑意,她不会后悔的,为了那个男人,就是付出性命也甘愿,更何况是区区的蛊毒?她突然伸手捂住自己心肺部,那里带着一股窒息的疼痛感,宛若是那个男人在自己心上种下的果。时间成熟之时,她会助他一臂之力,登入九霄,羽化而成。 第160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段寒芜上次出宫的时候已经隔了一段日子,她每日蜷缩在寝殿内不出门,刚开始还没有这般敏感。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她越发越觉得周围有人在监视着自己,期间于亭池和陆元柒也来看过她许多次,段寒芜则是柔弱的一笑了之。久久的呆在房间里,段寒芜的脸色带着异于常人的白。 这日,她又坐在榻上摆弄着之前纪长情给她买的话本,整日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不愿去相信原本对自己万般温柔的男人竟然一夕之间变得这般冷血无情,仿佛之前那些花前月下都是幻觉一般。抬眼之间,脑海里还弥漫着之前纪长情那番冷淡言语,还有那让段寒芜忘不掉的眼神。 “娘娘。”珍珠端着午饭进来,便看到段寒芜赤着脚,吃穿着一身白衣的坐在那里瞧着手里话本的痴傻样子,时不时的嘴边还带着一丝丝的笑意。珍珠之前还因为段寒芜的话而生了几天气,可是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段寒芜就足不出户,也不肯和珍珠多说一句话。饶是再生气的珍珠,此番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心疼的看着榻上坐着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走过去低声说道,“娘娘,饿了吧?珍珠给娘娘做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娘娘来吃一些吧?那些话本等吃过了饭再来看。” 段寒芜充耳不闻,依旧津津有味的看着面前的书本。 “娘娘!”珍珠有些气结,她这样不吃不喝依旧很久了,吃也是吃的极少,长期不出门,脸色都苍白的骇人。她有些恼火的走过去一伸手抢下段寒芜手里的话本,气愤的开口,“娘娘!你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啊?珍珠不知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不过人吃饭活下去不才是最重要的吗?整日抱着话本,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啊!” 段寒芜原本在盯着那一幕月下相依的图画仔细的看着,脑中回想起之前纪长情和自己的欢乐,正憧憬。突然她觉得手中一空,心里的空寂便如江水一般的侵袭过来,她抬头盯着珍珠,语气不善,“给我!” “不给!娘娘过来吃饭珍珠就给你!”珍珠咬着唇瓣,坚定的摇摇头。 “我叫你给我难道听不见吗!”段寒芜恼羞成怒,破天荒的对着从未没大声说过话的珍珠喊出这么一句,眸子也迸射出强烈的怒气,仿佛珍珠若是不将话本还给她,她就要冲上去撕碎珍珠一样。 珍珠被段寒芜这番凌厉的眼神给吓到了,站在那里半天都不敢动弹,半天,眸子里才晕染着泪意,终于裂开嘴哭了出来,将手里的话本随意丢给段寒芜,自己则是哭着跑出去了。 段寒芜抬起无力的手一把抓住话本,原本愤怒的容颜瞬间转换成了喜悦,抱着话本不离手,再次盯着之前那幅画看了起来,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房间里只剩下段寒芜一个人,她笑着笑着,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御书房。 韩哲文想着之前手下报告的事,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帝王。此刻,纪长情眉头紧锁着,盯着面前的奏折,是不是拿着毛笔在上面写了点东西。终于他注意到韩哲文的眼神,有些失笑的抬头看着他,“怎么了?朕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为何要一直看着朕?” “皇上、、、”韩哲文不知道要不要和纪长情说,脑子里经过激烈的斗争之后,他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段寒芜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撇去身份不说,她当真是个极好的人。“皇上,刚才我派出去的侍卫回报,说是皇后娘娘、、、、” 纪长情不着痕迹的皱皱眉,表情也没有之前好了,“皇后?她怎么了?” “皇后娘娘精神不太对劲,连着十多日都没有出过寝宫了,就连正常的饮食都是珍珠给送过去的。今早还骂走了珍珠,整日坐在榻上,人已经虚弱下来了。”韩哲文犹疑了半晌,才抬头小心的看看面前的帝王,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逆鳞。 纪长情闻言,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随意的点点头,“恩,朕知道了。”便不再和韩哲文说话,低着脑袋继续批阅奏折。 韩哲文不知道面前的帝王在想什么,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皇上就打算一直对着娘娘不闻不问吗?” 果然,听到这句话,纪长情停下笔,抬头有些嘲弄的盯着韩哲文,“叫朕远离的是你,现在要朕关心她的还是你,哲文,若不是你与朕自小一起长大,朕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别国派来的奸细了。” “皇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韩哲文眸子瞬间瞪大,赶紧摇摇头,“只是看着皇后娘娘太可怜,她毕竟是无辜的女子,卷入国家纷争也不是她所愿。毕竟她是在扶风长大,扶风也是她半个家,我觉得皇后娘娘不会做出什么通敌叛国的事。” “哲文。”纪长情出言打断韩哲文的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半晌才轻吐了一口气,“我是皇帝,是这个扶风的皇帝,一切都要我来扛着。我不敢拿那么危险的感情堵上自己的国家,你叫我死后如何面对仙逝的父皇?如何有颜面面对黎民百姓?身为皇帝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若是叫我从儿女私情和国家大事中选择一个的话,我只能选择后者。”说着纪长情凤眸突然闪过了一丝悲伤,“段寒芜是天武的人,潜伏在扶风多年,不能说她会背叛扶风,那也有隐藏因子在内,若是有一天,她回天武去,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事。所以莫要在劝我,她是个隐患,没有杀她已经是我仁慈,就不要妄想其他的事了。”说着纪长情便不再和韩哲文说话,眸子逐渐冷淡,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韩哲文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摇了摇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皇上,连贵人求见。”门外,守门的侍卫朝着里面低声说道。 纪长情眉头颦蹙了下,还是应允,“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连翘一身淡雅鹅黄色的衣裙走了进来,头发也没有平时那般的端庄华丽,寻常姑娘家才梳着的长辫子。她胳膊上挎着一只竹篮,笑吟吟的走进来,身边的丫鬟也端着一盒东西。 “嫔妾给皇上请安了。”连翘冲着纪长情微微一笑,整个人端庄有礼。 纪长情忙着看手里的奏折,头也没抬的开口,“恩,起身吧。此番来所谓何事?” 连翘闻言,眸子染了一丝落寞,却还是强颜欢笑的将一边丫鬟手里的盒子接过来,带着笑的开口,“嫔妾今日在寝宫试着做了点心,味道很好,特此拿来给皇上尝尝。” “放在那儿吧,朕自己会吃。”纪长情随意的说道,眼睛还是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 连翘站在那里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委屈的揪着自己的衣摆。 韩哲文有些无奈,这个时候他应该出去才是的,没道理要这样干巴巴的杵着。他索性将目光转到一边去,不去注意那边泫然欲泣的连翘。 见到身边的人还是没有离开,纪长情皱皱眉,这才抬起头来,刚抬头便愣住了,眼前连翘的模样分明就是之前段寒芜寻常便服的打扮,这鹅黄也是她最喜爱的颜色。当下纪长情瞧着连翘便呆了,半晌他才捂着唇咳嗽了几声,“还不走,可还有事?” “皇上,嫔妾今夜亲自给皇上准备在家乡的小吃。不知皇上会不会来嫔妾这里。”连翘被纪长情那深邃的眸子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低着脑袋,害羞的开口,手指慌张不安的绞在一起,身形也有些不稳。她时不时还抬头看看纪长情,确认他有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纪长情转头看看韩哲文,突然勾起唇角,“恩,可以,朕今夜会去你那里。你先出去吧,朕还有事要处理。” “真的?”连翘兴奋的像是个孩子,一张清新雅致的脸带着独属于她那个年纪的笑意。“嫔妾多谢皇上,嫔妾告退了!”她欣喜若狂,按压住心底的窃喜给纪长情福了福身,这才给身边宫女一个眼神,两个人才转身走。 纪长情没有过多的表情,抬头懒洋洋的瞧了连翘一眼,在她还没出门口的时候,突然冷声说道,“在宫中不穿宫装是对皇室的亵渎,也是失礼。这次朕就这么算了,若是下次连贵人再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朕的眼前,便不得姑息了。” 连翘背对纪长情的脸骤然一僵,喜悦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她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轻声的开口,“是,嫔妾谨记皇上教诲。嫔妾告退。”说着她便像是狼狈一般的逃离了御书房。 见到连贵人仓皇的背影,韩哲文摇摇头,“皇上您这又是何必?” “不过按照宫里规矩罢了,不得无大无小,若是人人都像她这样,还有什么宫规可言?”纪长情寒声说道,眸子里却是柔光一片,没有人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包括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言训斥连翘。 韩哲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静默的站立在一边。 第161章 刚刚批阅好奏折,纪长情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接近于黑夜,一抹音乐高高悬挂在天际,周围铺散着几颗星子,带着细碎的光亮。放眼望去,周遭一片寂静的空白,只空留几盏微弱的灯光,隐隐照亮着前行的路。韩哲文在纪长情身后默默的跟着,一言不发,抬头瞧了一瞧天色,便对纪长情轻轻的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不是说过要去连贵人那里吗?” “朕累了,乏了,直接回养心殿吧。”纪长情声音透露出一丝的疲惫,忍不住伸手揉揉眉心。连着几天一直呆在御书房,着实是太伤身子,还是好生回去静养比较好。 韩哲文想到之前连翘那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动了恻隐之心,开口道,“皇上,连贵人不是说过了吗?在殿中准备丰盛食物要给皇上享用呢,若是皇上不去岂不是白费了连贵人的意?” 纪长情闻言,脸色稍微寒了寒,“你最近为何总是插手后宫的事,这都不像是从前的你了。” “皇上,我只是就事论事,和自己本身没有其他关系。”韩哲文急着想要解释。 “罢了罢了。”纪长情随意摆摆手,“就去她那里吧,走吧,别再啰嗦了。”说着便率先抬步朝着南边走过去。 采薇殿中,连翘上午刚回来就着手准备着饭菜,宫女太监都不许动,她自己在厨房鼓捣食物,还好之前在家里有些基础,做些家常的小菜还是得心应手。厨房内烟雾缭绕,沾了她一鼻子灰,不过连翘心里还是万分高兴,想着一会儿纪长情会来,手上的动作都加快了。 临近黑夜,便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她换了一身淡雅宫装,发髻也恢复了如往常。身边的宫女笑着对连翘夸赞道:“娘娘手艺当真是好,奴婢看着都眼红了。想必皇上若是来了定然会开心!” “本宫也是这么觉着。”连翘被取悦,笑眯眯的伸手捏捏身边小姑娘的脸。 时间一晃而过,连翘拄着下巴焦急的在桌子前巴望,时不时吩咐婢女去看看纪长情来了没有。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她有些懊恼,眼泪瞬间便涌了上来,花了许久时间做的这些东西,当真是付诸东流了? 还不等连翘再想其他,门外响起了请安的声音。随后便是那道自己熟悉不过的声音,连翘高兴的站起身子,也不顾及什么尊卑礼仪,直接朝着门口跑过去。刚抬眼,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面前,当下她连行礼都忘记了。还是一边的宫女伸手碰了碰她,连翘才笑着对纪长情弯弯身子,“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纪长情声音淡淡的,一边韩哲文则是笑眯眯的瞧了瞧屋子里的菜。纪长情横了他一眼,才施施然走了进去,“连贵人果真是有心,竟然准备这么多的菜,朕哪里吃得完?” 连翘腼腆的笑笑,脸上堆着的笑容恰似黄花一般,“皇上谬赞了,嫔妾还觉得这些菜有些少了,只怪嫔妾学艺不精,做不出几个得心应手的菜,让皇上见笑了。” “都是连贵人自己做的?”纪长情不可置信的问道,一般大户人家的深闺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手指都娇嫩的可以滴出水。 连翘见到纪长情惊讶的神情,忙欠了欠身,“回皇上,是嫔妾自己做的,都是些家常菜,比 不得御厨,若是哪里味道不对,请皇上不要怪罪才好。” 纪长情无所谓的一笑,大喇喇的走到桌子面前,低头一扫面前的菜色,确实和御厨做的不一样,有些菜名他叫不出名字,当下纪长情便来了食欲,干脆冲那边站立着的韩哲文招招手,“哲文,过来一起吃吧。” “哲文站着侍奉就好。”韩哲文彬彬有礼的开口,一身墨色衣袍衬的温纯如玉。 连翘伸手个纪长情盛了一碗汤,余光瞧了瞧站在一边神色恭敬的韩哲文,她知道这个韩哲文是什么人,当初自己从储秀宫出来便是这个人接引的自己,时间一长便证明了身份。连翘心思玲珑,清楚这个韩哲文是纪长情身前的大红人,将汤放在纪长情面前,转头对着韩哲文柔声一笑,“韩大人可是嫌弃本宫这饭菜寒酸?” “娘娘误会臣了,臣不是这个意思。”韩哲文不慌不忙的弯下身子,眸子也带着难得的温度。“只是君臣有别,这样于理不合。” “哲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循规蹈矩了?”纪长情伸手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放在口中嚼了嚼,味道果然不错,这个连翘的手艺当真是极好。他眉头舒展开,对着韩哲文叫道,“叫你来你便来,哪里那么多废话?” 韩哲文失笑的摇摇头,无奈的坐在纪长情身边,连翘忙盛了一碗汤放在韩哲文面前,韩哲文礼貌的点点头,连翘便专心专意的伺候纪长情用膳。他不由的抬头瞧了一眼面前柔顺淡笑的女人,不得不说,这个连翘心思缜密,她知道自己在纪长情身边的地位,便百般示好,韩哲文不是笨人,自然晓得。不过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宫妃争宠,他站在那一边都不好,倒不如自己摘得干净来的妙。 纪长情则是完全沉浸在其中,享受着连翘时不时夹过来的菜肴。他由衷的开口,“连贵人的手艺当真是极好,怕是宫中御厨都比不得连贵人的手艺。” “皇上谬赞了,嫔妾惶恐。”连翘适当的表现出自己的软弱,这种方式可以助长皇帝的心,身为皇帝,普遍的特点便是享受居高临下之感,若是有人主动示弱,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极好。纪长情是皇帝,他也不例外。他满意的对连翘点点头,便专心致志的对付着面前的食物。 连翘突然站起来,笑笑道,“嫔妾还有两个精心制作的压轴菜,都是嫔妾小时候最喜欢的菜肴。”说着她起身给纪长情行了个礼,对韩哲文说道,“韩大人,不知韩大人可否与本宫一同去,那的东西复杂的很,宫女们都不敢上前。” 韩哲文微微一笑,他站起身子道,“是,哲文这便和娘娘去。” 纪长情没有任何表情,依旧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也不询问其他。 连翘和韩哲文在长廊里穿梭,当晚月色星辉,交相辉映,天空播撒着一片白银,通亮似白昼。连翘在前面提着宫灯,莲步微小,蹒跚的在韩哲文前面引路。她抬头瞧瞧天边月光,开口道,“今日的月色倒是极美,众星捧月,当真是明亮。” 韩哲文原本没打算和连翘说话,见到她开口,也只能接下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古今开来都是夸赞月亮的柔美客人。” “是啊,倒是没有人夸赞这零碎的星子。它们那样围着月光,却始终不能将月光沾染在身上,当真是可怜的很。”连翘低低的开口,像是在替星子悲悯,眸子也闪着淡淡的波光,和这漫天银辉映衬。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韩哲文丝毫不犹豫的开口,“娘娘怕是忘记了,很多诗句也有夸赞星子的,而且很多。” 连翘咬了咬唇瓣,淡雅的一笑,“是啊,是有许多写星子的,不过都是描写那唯一一颗出众的,周围那黯淡无光倒是没有人理睬。”连翘握着宫灯的手指微微向上翘了翘。 韩哲文微微一笑,“娘娘,哲文愚笨,并非什么聪明人,娘娘还是不要和臣兜圈子了,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若是有了难处,哲文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娘娘。”他不喜和人打太极,知道连翘要和自己说的内容,为了尽快结束话题,他主动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连翘显然没想到韩哲文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先是诧异的愣了愣,随后掩唇轻笑,“韩大人当真是个爽快之人,本宫平素就欣赏韩大人这种性子的。”说完这些,她干脆敛着笑容,颇为严肃的开口,“韩大人是皇上身边最信赖的人,可以说是亦师亦友。本宫一直都看在眼里,想着若是韩大人可以帮助本宫步步高升,可谓如虎添翼。”说着她不等韩哲文回答便急急的继续说道,“都说日月星辉,后宫中众多女子为的都是博君一笑,节节高升的也遍布在宫里。本宫不想做那颗黯淡无光的残星,想要做那个距离月亮最近,沾染月华最多的星子。奈何宫中女人如狼似虎,本宫只是一个小小贵人,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若是韩大人可以助本宫一臂之力,本宫对韩大人万分感激。” 韩哲文没说话,静默的站在那里听着连翘开口,她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宫灯在她手里摇摇晃晃,忽明忽灭,显得面前女子的脸有些不真实。半晌,韩哲文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娘娘也说宫中如狼似虎,您既然惧怕,又何况臣呢?若娘娘是臣,可会应了?” “韩大人的意思是拒绝本宫?”连翘声音有些拔高。 “是。任由其他人,也不愿卷入宫中的波云诡异,就像方才娘娘说的,稍有不慎万劫不复,臣是个惜命的人,若是此事为难了臣的性命,怕是万万不敢应承。娘娘还是另请高明。” 连翘现在连身子都跟着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本宫,你明明之前和皇后娘娘走的很近,分明也是介于其中的不是吗?本宫没想过和皇后娘娘争什么,只求一个安稳太平,只求一个对待自己好的夫君而已,再无其他。”连翘说着说着,眼泪便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第162章 韩哲文闻言微微一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娘娘,只求安生太平便不会有这么多算计,还想着要拉拢臣,这样算是娘娘要的效果吗?” “不是的,本宫是被逼无奈。”连翘仓皇的解释着,“本宫只是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韩大人,本宫只是个贵人,掀不起多大的浪花,但若是一个巨浪拍打过来,本宫这船就彻底翻了。”连翘说的情真意切,一双带泪的眸子都隐隐闪动着无助。 韩哲文依旧是带着疏离的笑容,看着面前哭成泪人儿的连翘不为所动,依旧是坚定的开口,“若是娘娘想要保住自己不帆船,安安稳稳的呆在宫里,不求不争不斗才是娘娘最好的屏障。不要像什么有人倚靠的事了,臣一心忠于皇上,不会联合其他人来欺骗隐瞒。娘娘今日说的话臣会忘干净,今后还是不要有那个打算比较好。”韩哲文说完便抬步朝前走了走,末了回头对着连翘低低浅笑一声,清雅的嗓音缓慢的流淌,“臣之所以和皇后娘娘走的近,是和娘娘您不同的,最起码,皇后娘娘会给臣应有的尊重,而不是利用。时间不早了,娘娘还是和臣去厨房取东西吧,久了皇上便不耐烦了。”丢下这句话,他在前面率先的走着,丢下了满脸泪痕的连翘。 当两个人端着东西进来之时,纪长情便瞧见连翘眼睛红红的,原本不想过问,却还是问了一嘴,“连贵人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韩哲文刚想解释,便被连翘给打断了,她生怕韩哲文会和纪长情多说什么,带笑的开口,“方才嫔妾去拿食物,被火熏了眼睛,这才双眼红红,让皇上看到嫔妾丑态了,还请皇上恕罪。” “无碍无碍。”纪长情随意开口,说着转头盯着连翘的眼睛,“眼睛可还好?没事吧?” 连翘心底浮起一股暖意,灿烂若莲花的对着纪长情微微一笑,“嫔妾没事,多谢皇上关心。嫔妾也是为了皇上,这样的小事不必在意。”说着她将手上扣着盖的盘子放在桌子上,韩哲文也把手里东西放上去。 “这是何物?”纪长情来了好奇心,盯着那盖着的东西问道。 连翘神秘的勾勾唇,“这两个是嫔妾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觉着皇上也应该尝尝来自民间的新鲜玩意儿,便做了这些,还不知味道好不好,若是不好,皇上不要取笑嫔妾才是。” 纪长情失笑的摇摇头,“连贵人就不要卖关子了,朕等了许久可是没有耐心。” 连翘闻言,也不卖关子,先是轻轻的打开最前面的一个,带着香气的几条烤鱼便出现在几人眼中,那泛着淡淡黑色的烤鱼,肚子部分已经被翻出来,露出鲜美柔嫩的白肉,光是闻着就知道连翘是花了不少功夫做这些的。她含笑着看着自己得意的作品,想着纪长情会很高兴,转头看看那个男人,纪长情却是在那愣神,眸子似乎没注意面前的烤鱼。 “皇上?”连翘疑惑的眨眨眼,不解的抬头看着韩哲文。 韩哲文眸子也跟着一凛,看看纪长情失神的模样,便知道他此刻心中想着的人是谁了,自己又何尝不是,那夜的烤鱼当真是极其美味,比起珍馐来分毫不差。 纪长情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烤鱼,脑子里一闪而过那些片段。满眼带笑的段寒芜指着自己说他洁癖,还嘲笑他是富贵命,吃不下这平民百姓的糟糠之食,最后还是在马车里被段寒芜出其不意的塞进口中一块鱼肉,纪长情也破天荒的吃了三条烤鱼。还记得那次段寒芜瞧见纪长情吃鱼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那银铃的笑声划破天际,直到现在还在自己心里回荡着。 “皇上?”连翘见纪长情没反应,便又问了一句,“皇上您怎么了?可是不喜嫔妾做的这烤鱼?” 纪长情听到身边人的声音,才稍微回过神,转头看看连翘,眼神有些复杂,随后默不作声的看了看另外的一个盘子,半天才声音低哑的说道,“那盘是什么?打开给朕看看。” “皇上不吃烤鱼吗?”连翘不死心的问道,她花了许久精心煨料的鱼,纪长情竟然一口也不动。但是连翘接受到来自纪长情危险的信号,便住了嘴,伸手揭开另外的一个盘子,纪长情眸子再次冻结住。那是一碗珍珠汤,带着热气缓缓的上扬,漂浮于上空,带着几丝虚幻缥缈。连翘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皇上,这是嫔妾做的珍珠汤,小时候嫔妾便是喝着这东西长大,当真是极好吃的。您尝尝看。” 韩哲文看了一眼连翘,她是故意做这些东西的吗?为何样样都带着段寒芜的影子,而偏巧这两样东西当时他都是吃过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味道。 纪长情眸子幽深一片,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珍珠汤。是从外面回来之后,段寒芜给自己做的,当时四个人围在桌子边吃的欢乐,刚开始纪长情还以为是污秽物,加了菜叶子便更像了,为此段寒芜还有些生闷气。不过那珍珠汤的味道倒是很好,他一直记着那股香气,当下瞧着面前的珍珠汤,伸手便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子送进口中。不得不说,连翘是用了心在做,比起段寒芜的手艺,她做的要好吃的多,味道也更加精细,看着也不至于像是呕吐污秽物。不过其中却是少了些什么,品不出其中的滋味。他眼睛扫向那边的烤鱼,也跟着夹一筷子吃了一块,鱼肉都是被剔过刺的,鲜美还带着滴滴汁水,想来是用了许久才制作成,香气中带着点点咸,肉质也松软,手艺确实是好。相比之下,纪长情更惦念那浑身鱼刺的烤鱼,咬一口香酥软嫩,品起来也带着一丝丝的苦涩。 连翘见到纪长情的表情,有些狐疑的看了看韩哲文,她不知道纪长情对自己这两个菜是如何想的,只能看见他一张面无表情的俊颜,当下便有些紧张,手指也紧紧抓住裙角。 时间慢慢的过去,纪长情一样只吃了一口便不再动筷子,抬眼瞧了瞧连翘,淡淡的询问道,“这些在民间都是家常菜吗?” “是。”连翘点点头,“这都是在正常不过的菜,不知,可是合皇上的口味?” 纪长情点点头,“合口味,朕喜欢。”说着他便站起身子,“不过下次可以不必再做,时间不早了,朕还有事,连贵人早些休息吧。” 连翘完全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有些着急的追过去,不顾尊卑的伸手拉住纪长情的衣袖,“皇上,您今晚不在嫔妾这里留宿吗?”她忽然发现自己揪着纪长情袖子,而纪长情则是一脸危险的盯着她手看,有些瑟缩,便松开手,“嫔妾知错了。” “哲文,走吧。”纪长情没回答连翘的话,直接走了出去,步子很快,便消失在门口,融入夜色里。 韩哲文叹了口气,跟着要走出去,眼睛一瞄看到那边站立的连翘,便过去开口道,“臣确实有些以为娘娘不是那些争宠的女人,看来不过尔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连翘抬起脸,有些不甘心的瞪着韩哲文。 “难道你不知道这两道菜都是当初皇后娘娘给皇上做过的吗?今夜便来东施效颦?臣奉劝娘娘一句,凡是还是量力而行,免得到时候起了反效果。”韩哲文对着连翘也没好表情,他一点也不怕日后连翘会记恨,眸子一闪而过的凌厉看着有些目光呆滞的女子,拂袖追着纪长情而去。 连翘站在原地,眸子盯着远处看着,唇瓣也跟着颤抖,她不可置信的摇摇脑袋,“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她像是崩溃了一般跪在地上,瞧着似乎还残留纪长情脚步的地面,最终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发丝散落,遮住了她眼底的幽光。 “皇上,皇上您慢些走!”韩哲文有些跟不上纪长情的脚步,面前的男人似乎是生气了,韩哲文认命的追赶着那个男人。冷不防的,纪长情突然停下脚步,韩哲文足足往前惯性的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来,有些无奈的看着纪长情,“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纪长情眸子暗影流波,“皇后,皇后她如何了?还是那样子吗?” “今日不是和皇上禀告过了吗?皇后娘娘精神有些不对劲。”韩哲文闻言,难得正色起来。 纪长情抿了抿唇瓣,脚步一转,最终朝着飞凤阁过去。 瞧着纪长情心急奔过去的样子,韩哲文不由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错是对、、、、” 飞凤阁这边,屋子里一片漆黑,段寒芜抱着膝盖坐在榻上,时不时转头看看天边的月光。刚刚在珍珠的劝说下吃了点饭,她也有力气多了,不过还是明显的体弱,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话本,唇瓣微微颤抖了一下,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痉挛,捂着唇便干呕了起来。无边的寒意顺着段寒芜周边升起,她掩着唇很是难受,眉头都紧紧的皱在一起,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便像是失了力气,直接瘫倒在榻上,失了声息。 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一道纤长伟岸的身子立足在门口,见到榻上闭眼的女子,有些惊慌失措的跑了过去。他伸手抱起那个流了许多汗的女子,焦急的唤道,“寒儿,寒儿你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看我!” 第163章 纪长情伸手揽着那个有些冰凉的身子,眸子带着焦急,伸手不断的拍打面前女子的脸,突然惊觉到几天不见的功夫,段寒芜越加清瘦了,原来抱着就轻的像是羽毛,现在连抱着的存在感都快消失不见。纪长情不断晃动着那个昏迷的女子,焦急的唤道,“寒儿,寒儿你睁眼睛看看我,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许是纪长情一连串的话声音太大,段寒芜这才幽幽的清醒过来,入眼便撞进面前男人幽深的瞳孔里,下意识的双瞳放大,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伸手就推开纪长情,随后她便是像受惊慌的靠近床榻里面,充满戒备的眸子盯着面前的男人。 “寒儿,你这是做什么?”纪长情有些受伤,抬眼瞧着面前的女子,因着长时间不见阳光,她的脸色有一丝病态苍白,大大的杏眼也有些向下凹着,再加上脸上的胎记,看起来有些骇人。不过纪长情浑然不在意,依旧是冲着段寒芜伸出手,低语道,“寒儿,不要怕,你过来,我想抱抱你。” 段寒芜盯着纪长情,什么话都没说,突然勾起唇角轻轻笑了起来,“皇上,臣妾似乎身子欠佳,没有精力去服侍皇上,皇上还是去其他宫妃那里吧。” “你又在那里胡言乱语些什么?”纪长情闻言不悦的开口,“我此番来就是看你的,寒儿,不要恼我了,乖乖的养好身体吧。” 段寒芜摇摇头,“皇上还是走吧,臣妾身子无碍,再休息几日就会康复了。多谢皇上惦念。”段寒芜此时神色清明,完全不似以往那般浑浑噩噩,每次看到纪长情的脸,便会想起之前扶莲和珍珠对自己说过的话,即使心里在难受,她也要将这个男人推出去,若不然,毁的就不只是自己,还有面前这个自己深爱的帝王。 纪长情原本就带着情绪来飞凤阁,想着寻求段寒芜的慰藉,无奈段寒芜冰寒冷冻之气让纪长情有些按捺不住,他自认为不是什么擅长哄女人的男人,当下便没了耐心。索性便站起身子,危险的眯着眸子,“皇后可是想清楚了?今后都拒绝和朕在一起了,是吗?”或许,纪长情没有那般的爱她,不然便不会失去耐心。 “是。”段寒芜冷声的开口,旋即便抓起身边的话本,哪怕屋子里没点烛火,也不愿抬头再看纪长情一眼。 “好!”纪长情终于勃然大怒,愤恨的瞪着面前神色淡漠的女人,突然抽手扯过她手里的话本,用力一扯便撕裂开来,“既然不惦念朕,留着朕送你的话本做什么!”狠厉的丢下这句话,纪长情便拂袖而去,空留下一声清脆的门重响。 段寒芜在纪长情离开之后,瞬间便热泪盈眶,爬满了双颊,双手拄在床榻上,轻轻的抽泣着。 “你这又是何必?”突然窗口传来一道声音,段寒芜惊慌的抹了抹眼泪朝着那边看过去,只见到一身黑衣的许鸠合安静的坐在窗口,眸子带着疼惜,那股情愫让段寒芜突然慌了神,许鸠合也不动弹,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面前女子胡乱擦眼泪的动作,不由的一声轻笑。 段寒芜抹干了眼泪,眸子却是通红一片,她冷声开口,“你来做什么?上次不是和你说过,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的吗?” “寒芜,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许鸠合有一丝丝的受伤,看段寒芜的眼神更加炽热,直接从窗口跳下来,一身黑衣的他慢慢走到段寒芜面前,“我始终还是不放心你,便过来看看。” “现在看到了,是不是可以走了?”段寒芜毫不客气的开口,似乎刚才因为纪长情受的委屈都在许鸠合面前释放出来,她眸子红的像兔子,语气却是尖酸刻薄,“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许鸠合毫不在意的笑笑,直接坐在段寒芜身边,温文尔雅的开口,“你尽管叫人,就算是把我抓紧天牢,我也不会走。” “你到底要做什么?”段寒芜忍无可忍的低吼了一声,“看到我这样你很开心是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许鸠合,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许鸠合依旧是带着那股云淡风清的笑意,不过其中却参杂了几丝苦涩,“我以为你什么都明白的,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真的察觉不到我心意吗?”说着许鸠合突然伸手握住段寒芜的指尖,眸子爆发出一股渴望。 段寒芜再清楚不过这目光是什么了,惊慌失措的甩开许鸠合,随后便往后退了退,满脸戒备的看着许鸠合,“我警告你不要过来,你什么心意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若是识相你便赶紧离开,不要等到时候后悔!” “寒芜。”许鸠合知道自己心急了,便收回手,抬眼瞧着那个无数个日夜思念的脸,“纪长情他不是一个好人,她不值得你对他托付,你知道这个男人对你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你就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他呢?” 段寒芜冷着脸,“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纪长情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寒芜,我不能再这么让你错下去了!”许鸠合瞪着眼睛瞧了瞧段寒芜,突然眸子一闪而过的精光,“你敢不敢和我去一个地方,等到你见到实情之后,看看我讲的对不对,可好?” 段寒芜狐疑的眨眨眼,不太相信面前人,“若是你将我掳走,该如何?” “寒芜,你应该信我,许鸠合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许鸠合坚定的目光果真是动摇了她,段寒芜不知道要不要跟着去,不过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和这个男人去看看也无妨。想着,段寒芜便轻轻点点头,许鸠合见状面色一喜,伸手要抱住她。 “你要做什么?”段寒芜警惕的盯着许鸠合的手。 “你身子太虚弱了,若是我不抱着你出去,那你自己可以走得出那道门吗?”许鸠合失笑的开口。 段寒芜转头瞧瞧门口,黑了脸。确实,她没有那个力气站起身子走,便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许鸠合这才过去伸手一把抱起那个别扭的女人,刚落入许鸠合怀里,段寒芜便闻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草药香,下意识的她抬眼看看许鸠合,他倒是个俊美的男人,虽然长相不如纪长情妖孽妩媚,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俊美,像是初升的阳光一般温暖。 许鸠合捕捉到段寒芜看自己的目光,微微一笑,随后倒是有些抱怨的开口,“寒芜你太轻了,可是没有好好吃过饭吗?我倒是觉得自己抱着的不是人,是根羽毛。” 段寒芜脑子一懵,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啊,当时纪长情抱着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她抿着唇角,没说话,安静的低下脑袋,长长的秀发顺着许鸠合抱着她腰肢的手垂下来,几乎要拖在地面上。许鸠合没再和段寒芜讲话,从窗子轻松跳出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飞凤阁。 一路上,他们都是在天上飞来飞去,不得不说,许鸠合的轻功非常好,段寒芜一点也不觉得晕眩。因为她长时间没有出来过,许鸠合用自己的外衫罩住她的脑袋,防止风灌进去。秋季夜晚的风还是很凉,对于段寒芜来说还有有些受不住。他们在屋檐上来回穿梭,终于站定在一个房顶上。 许鸠合放下段寒芜,轻轻的让她坐在瓦片上,自己则是半跪在上面,伸手揭开了一块瓦片,对着段寒芜轻声开口,“我带你来这就是为了让你看到真相,我说你定然不信,但是若你自己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会不会不一样?” 段寒芜没说,只是看到眼前照射出来一束光,随后她弯下身子朝着那孔中看过去,突然瞧见了刚才在飞凤阁拂袖而去的纪长情,段寒芜惊诧的张了张唇,许鸠合要自己来看纪长情做什么?她刚准备回头,就听到许鸠合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说话,仔细听着看着就好。” 屋子里,纪长情和韩哲文坐在一旁下棋,相比于纪长情的急躁来说,韩哲文便稍微定下心神,还不到几个子的功夫,纪长情便已经被攻下城池好几处。他恼火的看着棋盘,突然一推,“不下了不下了,做什么朕都没兴致。” 韩哲文微微一笑,“皇上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刚才不是去看皇后娘娘了吗?可是在娘娘那里吃了瘪?” “韩哲文你故意激怒朕的是不是?”纪长情危险的眯起眸子。 “不敢不敢,哲文哪里敢激怒皇上呢!”韩哲文依旧是那副儒雅的样子,收起棋子随意的问道,“皇上和娘娘可是和好了?” 纪长情脸色漆黑,“若是好了,朕还会在这里跟你下棋吗?”说完像是忧愁般的叹口气,“哲文,为何朕面对那个女人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分分钟就想要发火。再在飞凤阁呆下去,不止段寒芜疯,朕也要疯了。” 韩哲文抬头睨了纪长情一眼,“皇上对娘娘,可是动了真情吧?不然不会这般喜怒无常,但是哲文不希望皇上因为儿女私情耽误国事。” 听到这话,纪长情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也不和韩哲文继续探讨之前的事了,围着天武大事来来回回的交谈。韩哲文坐在一边安静的听着面前帝王的话,听着他说完,韩哲文皱着眉,突然问出一句,“皇上,若是我们真的和天武打起来,皇后娘娘怎么办?” “哲文。”纪长情幽幽的开口,眸子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你可是忘了之前朕和你说的话了?若是两军交战,必然以大事为先,朕身为皇帝,要以国事为重。” 韩哲文眸子闪着幽光,“皇上,哲文觉得娘娘并非阻碍皇上的人。” “是不是阻碍的人,她也是天武国的郡主,中德王亲生女儿,不是吗?”纪长情嗤嗤的笑出声,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带着彻骨的寒冷。 第164章 段寒芜蹲在房顶上身子骤然僵住了,眸子闪着震惊,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她盯着屋子里冷笑的男人,心口突然塌陷了一块儿。 只见到屋子里的纪长情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韩哲文一眼,继续说道,“倘若两军交战,若是天武向朕索要段寒芜,给他又何妨,不过换取几座城池倒是可以的。中德王那般疼爱女儿,想来也不会吝啬。”纪长情此刻周身都散着属于帝王的骄傲,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嘴角带着胜利的笑容。 “皇上,这样对娘娘似乎不公平,哲文看得出来,娘娘是真的心仪皇上您。”韩哲文犹疑了片刻,才轻轻的开口。 “那又如何?”纪长情薄唇抿着一道冷冽的弧度,“若是妨害国家社稷安危,你觉得朕会容得下她?哲文,朕记得你不是那般优柔寡断的人,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可是因为那个叫珍珠的丫头?”纪长情危险的眯着眸子,像是要狩猎的野狼一般,闪着幽幽的光。 韩哲文愣了愣,摇头,“和珍珠无关,哲文只是觉得娘娘实在是可怜,明明是在扶风长大,却是天武国人。” “你因为人的一生都是按照自己想法来的吗?”纪长情瞥了韩哲文一眼,“朕对她已经还是格外开恩,不然从查到她身份的那一刻起,便不知死多少次了,她应该记得感恩。”纪长情想到刚才那个对自己竖起满身刺的女人,不由的火气更大,什么话都敢说,帝王的骄傲和尊严都被这个女人给挑衅光了。 韩哲文没说话,静默的站在那里听着,神色恭敬。 一滴泪,顺着段寒芜的脸颊滑下去,摔落在瓦片上,发出突兀的滴答声,她张了张口,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眼泪却是不自觉汹涌的往外流淌。一边的许鸠合见到她这个样子,于心不忍的伸手将她拉近自己的怀里,段寒芜此刻没有挣扎,而是顺从的靠在许鸠合的怀里,任由眼泪肆意流淌。半天,段寒芜破碎的声音才低低传出,“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了。” 许鸠合伸手捂住段寒芜的唇瓣,不让她再发出一点声响。若不是此番纪长情处在盛怒状态,想必段寒芜早就被这个男人发现了,他伸手打横抱起那个无助哭泣的女子,足尖轻点,飘飘然的游走在各个屋顶之上,原路返回。屋子里接下的内容,似乎听与不听都不重要了。 回了飞凤阁,许鸠合先把段寒芜放在床榻上,随后走过去点了蜡烛,倾身坐在段寒芜身边,看着那个双眼失去焦距的女子,心疼不已的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寒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段寒芜目光空洞的盯着前方,一丝一毫的生机都没有。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之前听到纪长情说过的话,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还调查过,若是扶风天武交战还要将自己交出去换取城池,当真是好狠的帝王心,往日那般的情感都烟消云散了吗?段寒芜伸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像是找不到路的孩子一般,长发包裹住她干枯瘦小的身躯,空洞的眼睛里终于落下滚滚热泪。 看到段寒芜这样,许鸠合心里跟着一丝丝抽疼,“我带你去看,只是不愿你被这个男人隐瞒,看不下去纪长情一直对你欺骗,不是想让你伤心难过。” “可是,我已经难过了。”段寒芜半天沙哑的声音才传出来,带着低迷的哭音。突然她带着恨意的转头,盯着许鸠合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打破我的梦?让我一直在梦里不好吗?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的告诉我!”段寒芜目眦欲裂,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大力的摇晃着许鸠合,眼里的泪花似开闸的洪水,倾泻不止。 许鸠合没说话,任由面前的女子摇晃,他颓唐的闭上眼。早知如此,他何以忍心让他心爱的女子陷入这种绝望? 段寒芜大力哭喊着摇晃许鸠合,嗓子已经是接近干哑,眼睛也跟着红肿不堪,突然松开许鸠合的衣服,眸子缓缓一闭,直接倒在了床榻上。 “寒芜!”许鸠合被吓到,惊慌失措的伸手抱住段寒芜,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女子,许鸠合眸子闪过丝丝哀伤,他将段寒芜放平躺,知道今夜她要消化的太多,便由着她好好休息一下。他伸手将指尖扣在段寒芜的皓腕上,突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复杂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段寒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刚才情绪激动便直接失了力气,她抬眼看到许鸠合按着自己的脉搏,便幽幽的开口,“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死不了,命大的很。” “寒芜,或许你应该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许鸠合犹豫半天,才淡淡的开口,松开钳制住段寒芜的手,眸子转向了别处,“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的吃过饭?甚至休息都是很少?” 段寒芜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靠着床壁,狐疑的扫了一眼许鸠合,许是刚才哭的太过于惨烈,此刻的她嗓子如火烧一般难受,痒痒的。勉强的吞咽了口唾沫,她才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吃不吃饭休息不休息有什么奇怪的?” “寒芜。”许鸠合眸子闪过一丝哀伤的痛,“你有了身孕。”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炸雷一般在段寒芜心里绽开,她表情凝固了,带着丝丝错愕。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那里是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了吗?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段寒芜不敢相信的胡乱摸着自己肚子,声音也颤抖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是你果真是有了身孕,已经有了半个月。”许鸠合闭上眼,像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他心爱的女子坏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而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宿敌,许鸠合心口像是被巨石撞击,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段寒芜目光呆滞了,摸着肚子,喃喃道,“我有身孕了,有了他的孩子、、、半个月、、、那就是上次、、、”她眸子失去焦距,显然没消化下去这个消息。 许鸠合摇了摇头,他不允许自己再胡思乱想,伸手在自己衣兜里摸了摸便捏着一个瓷瓶交给段寒芜,“你身子弱,第一次带孩子不容易,首先就是要把身子调养好,这瓶药可以让你固本强元,若是以后有了其他,我会进宫寻你,帮你诊治身子。” 段寒芜摸着肚子,脸色有些不自然。这个孩子她要生下来吗?她抬头看着许鸠合,带着希冀,“鸠合,这个孩子我能生下来吗?可以平安吗?” 许鸠合身子一震,许久都没听见段寒芜这么唤自己,他眉眼弯弯,伸手握住段寒芜的指尖,“寒芜,有我在孩子不会有事,若是可以,我愿意做这个孩子的父亲,可好?” 段寒芜唇瓣颤了颤,“你知道,我心里只有纪长情,容不下其他人。不要逼我,好不好?” “我不会逼迫你,若是你想通了随时可以告诉我。”许鸠合情真意切,“我不会轻易的就放弃你,当这个孩子的父亲也是荣幸之至,他不仅是纪长情的孩子,更是你的孩子。 知道吗?”说着许鸠合紧紧的攥着段寒芜冰冷的手,时不时的搓了搓。 这样的男人,是个女人就会动心,段寒芜若不是先遇到纪长情,想必会爱上这个男人。但是爱情不是先来后到决定的吗?住进了一个人,怕是没有其他地方装下其他人了。段寒芜咬着唇瓣,没有接话,慌乱的抽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眸子敛下万千光华,“接下来,我要如何做?那个男人,我不愿孩子唤他父亲,他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虽然段寒芜心底放不下纪长情,奈何这个男人只懂得玩弄权术,她已经伤痕累累,不愿再接近那个人。 “寒芜。”许鸠合按住段寒芜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再跟着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心走了,纪长情不是你的良人。既然你是天武郡主,不妨回天武去,也是很好的选择,不是吗?这个孩子会成为世子,平安长大。” 段寒芜冷淡的笑了几声,眸子透过许鸠合穿梭到外面一片明月之中,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鸠合,你还是不了解我段寒芜,若是有人伤了我,我便会要他千倍百倍的还回来。这个皇宫我不会离开,他不是在意这扶风百年基业吗?那我偏偏要毁了这些,让他痛苦,让他尝尝心碎的滋味。”段寒芜恨声的开口,屋顶下的话,那嗜血的眼神,冷淡冰寒的话语,无一不是刺痛着段寒的心,她不是圣人,没办法原谅他千次百次。她处处为他着想,步步退后,处处忍让,结果还是换来这样的结果,他薄情,她心寒,接下来要如何做,段寒芜眸子微微的眯起来,瞬间便化为柔和的慈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说道,“孩子,娘亲都是为了你。” 第二日清晨,段寒芜早早的便起身,换好了一身淡粉色的宫装,发丝梳的端庄整齐,云鬓之间带着一支闪烁金光的步摇。在房间里困了好些日子,她的脸苍白的骇人,便涂了胭脂遮盖,这才有了点点健康的粉嫩。脸上的胎记被她描绘成了一只飞舞的蝴蝶,嚣张的挥动翅膀,在她右脸上盘旋翱翔。做完这一切,段寒芜对着镜子轻轻的一笑,脚以为腿脚不利索便加高了鞋子里的软绵,才能走的稳稳当当。她推开窗子,抬眼看到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子,面容带着舒适的笑意,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 整理好情绪,段寒芜才悠然的走到门口,轻轻一拽,便打开了紧闭已久的门。 第165章 刚出门,外面的光线晃得有些刺眼,她伸出之间在眸子前遮挡了几下。太长时间没有行走,走了几步她就气喘吁吁,不过还是慢悠悠的走到前厅。珍珠坐在那边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一脸纠结样。 段寒芜唇角挂着一抹笑意,轻轻的走过去,像是往常一般的伸手在她后背上拍一下,“珍珠,你在这做什么呢?” “没看我正忙着呢嘛!一会儿就到给娘娘做点心的时间了,你一边呆着去,别妨碍我做荷包啊!”珍珠头也没抬的就说了这么一句,手指在针线上来回穿梭,表情也紧绷绷的。 段寒芜瞧见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也不放弃,继续戳着珍珠的脊背,“有时间在这里缝缝补补,还不如找点正经事做做。” “你管我!”珍珠气恼的丢下手中怎么穿针引线都进不去的绣花针,好不容易穿进去又掉下来,来来回回好几次,她都有些气馁了。珍珠咬牙切齿的抬头横了面前人一眼,只是一瞬间 便愣住了,随后激动的伸手抓住段寒芜的手指,“娘娘?娘娘你肯出来了?” 段寒芜失笑,伸手点点珍珠的闹到,“什么叫我出来了?难道我不应该出来吗?”说着她低头扫了一眼珍珠放在一边的篮子,疑惑的眨眨眼,“你这是要做什么?绣荷包?” 珍珠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娘娘,您知道的,奴婢的美食做的不错,就是这刺绣的功夫实在太差了点,在这研究一早上了,始终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想着给韩大哥绣一朵玉兰花的。没想到初步便卡在这里了。”珍珠边说边傻笑,一张脸上带着柔美的笑意。 给韩哲文的?段寒芜眸子黯淡了点,唇瓣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便直接坐在珍珠的位置上,伸手捧过篮子,拾起珍珠绣的一塌糊涂的绣面儿,轻轻一笑,“当真是刺绣不好,瞧瞧这花绣的。” “娘娘,您就不要取笑奴婢了。”珍珠哭笑不得的在那跺跺脚,等着那乱糟糟的线发愁,“那奴婢怎么办?想着送他一个好看的荷包都没办法。” 段寒芜微微一笑,“我帮你绣了不就好了,左右他也看不出来是谁绣的,不是吗?”说着她眸子一转,带着笑容开口,“这样吧,你先去准备吃的,我在这给你把轮廓绣出来,中间的你自己填补,这样也算是你绣的,可好?” “这样能行吗?”珍珠有些紧张。 段寒芜笑笑,“自然是可以的,到时候你照实和韩哲文解释不就好了?再说我只是绣个框架,中间好歹也是你自己亲自做的,他没道理会不喜欢,对不对?” 珍珠这才点点头,“那这样敢情好,只是有些为难娘娘您了,才出门便要娘娘做这样的事。”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那奴婢便去给娘娘做吃的去了?” “去吧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段寒芜依旧是笑眯眯的。 珍珠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就连步子都带着轻快的节奏。 段寒芜看着珍珠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笑意逐渐冷冻在脸上,低头看看手里那残破的绣品,冷冷的勾起唇,干脆另取了一块布,捻起绣针,熟稔的穿针引线,几下便轻轻松松的在绣面儿上缝了多玉兰花,为了美观,她在上面额外绣了几只翩翩飞舞的彩蝶。从小她便对女红这样的事得心应手,自己的衣衫都是她捡用其他人再自行加工而成,模样娇俏华美,比起原本的样子更加秀丽。做好了这些,她低头扫了一眼荷包,突然不屑的绽开一抹笑容,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会更精彩的。 珍珠可能是因为开心的缘故,做了一大桌子菜肴,都是段寒芜平日里喜欢吃的。段寒芜嗔目结舌的瞧着一大桌子的琳琅满目,不赞同的瞪了珍珠一眼,“只不过就是简单的一个午饭,你何必要这般大正旗鼓的做,浪费。” “娘娘,奴婢这不是替娘娘开心嘛!”珍珠笑嘻嘻的,也跟着段寒芜坐下来吃东西,她们从前也经常坐在一起吃饭,早就习惯这样生活的珍珠笑眯眯的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段寒芜碗里,轻声说道,“娘娘,您实在是太过于消瘦了,珍珠就想着给娘娘好好补补身体,便做了这个鱼,肉质鲜嫩,奴婢用大火熬了许久呢!” 段寒芜点点头,就着白饭将鱼肉咽下去,刚下肚,胃里就传来一股不适感,她下意识的皱起眉,捂着唇瓣便弯腰干呕了起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珍珠瞧见吓坏了,赶紧倒了一杯茶端给段寒芜,另一只手帮着段寒芜顺顺脊背,“娘娘您别吓奴婢,这是怎么了?” 段寒芜干呕了好一会儿,脸色明显比刚才还要苍白,胃里翻滚着的不适一会儿便消失了,她才缓和过来,接过珍珠递过来的茶杯漱了漱口,便用湿巾拭干了唇边的水渍,方才抬起头来,脸色以及不如之前好了。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珍珠心急的问道。 段寒芜嗓子干咳一声,压制住心底的不适,才缓缓开口,“没什么,许是太久没好好吃东西,身子有些吃不消了。没关系,多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段寒芜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她不打算将自己有孕的消息告诉珍珠,毕竟她们之间还有韩哲文存在,告诉珍珠无疑就是在告诉纪长情,她冒不起这个险,要好好护着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当母亲的职责。 珍珠到底还是单纯过头,丝毫没有怀疑段寒芜的话,还体贴的点点头,赶紧将比较素气的菜摆过来,细细的叮嘱道,“既然是这样的,娘娘还是不要吃那些油腻的东西了,这几天珍珠都会给娘娘做素菜的。” “好,辛苦你了。”段寒芜微微一笑。 “娘娘您这是和奴婢客气什么?您是奴婢的主子,自然是要悉心照料。”珍珠有些嗔怪的看了段寒芜一眼,随后站起身子,“奴婢着急那个荷包,先不吃了,等下自己过来吃,娘娘先好好吃着吧。”说着珍珠便抱起篮子坐在一边,拿出段寒芜事先弄好的图样,啧啧称奇之余,才开始着手绣剩下的部分。 段寒芜夹了一口竹笋,清新爽口的滋味倒是让她舒服许多,平复胃里的恶心感,她才拄着下巴朝外面看了一眼,是时候她要出去好好看看了,坐井观天的日子也应该到头了。 朝露阁。 “恩?皇后?”扶莲诧异的握紧了茶杯,盯着蜜儿开口,“皇后当真来了?” 蜜儿捂着唇瓣一笑,“看来主子您还真是惦记皇后娘娘了,蜜儿这便带娘娘进来。”她便转身出去接段寒芜了。 段寒芜原本没想要来朝露阁的,但于情于理,扶莲都是自己的干娘,她教过自己许多道理,也处处呵护她,就算之前她逼迫自己割让纪长情,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过这个女人。她知道,扶莲是真的为自己好。进来看到扶莲的一刹那,段寒芜瞬间便是热泪盈眶。 扶莲见状,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走过去一边扶住段寒芜,慈爱的伸手抹掉了面前女子眼角的泪花,“寒芜,当真还是委屈你了。” “干娘,寒芜不觉得委屈。”段寒芜哽咽的开口,“干娘,当初您说的话是对的,寒芜至今才明白。” 扶莲闻言不解的眨眨眼,给了蜜儿一个眼神,蜜儿会意便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她虽然是太妃身边的大红人,并不代表什么时候她都有权参与进来,当下安安静静的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屋子内只剩下段寒芜和扶莲两人,扶莲拉着段寒芜走到里面坐下,才颇为严肃的瞧着面前泪与雨下的段寒芜,轻声问道,“最近你都没有来看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听蜜儿回报说你一直将自己闷在房间里,可是和皇帝又闹别扭了?”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干娘,之前珍珠告诉我说皇上的根基不稳,需要辅政大臣的帮助,而后宫无疑就是平复大臣心中焦虑的关键之所在,是寒芜之前不懂事,没有明白干娘的苦心。为了这个扶风,干娘当真是付出了一切。”她淡淡的开口,刚才的眼泪仿佛一瞬间便蒸发不见了,她眸子突然变的凌厉,盯着扶莲一字一句说道,“干娘,寒芜现在可以明白,当初您和我说,皇帝之爱凉薄是何意了。” “此话怎讲?”扶莲狐疑的看着段寒芜,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让她有些觉得陌生。 段寒芜轻轻一笑,“干娘,寒芜不信皇上什么都不和干娘你说,也不信干娘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她语气一顿,抬头盯着扶莲,“我是天武郡主的事。” 扶莲身子一震,“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皇帝可是和你说了?” “干娘果真知道这件事,为何要隐瞒我不说呢?”段寒芜危险的眯起眸子,“早些告诉我,岂不是更能让寒芜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何必要等到皇上要亲自处决我来的精准呢?”段寒芜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有些近乎于偏执的疯狂,“干娘当真是疼惜我的吗?明明知道这件事却不告诉我?任由皇上对我欺凌?玩弄于鼓掌之间?” “寒芜,你误会了,不是这样子。”扶莲摇摇头,“你是我干女儿,我如何会害你呢?是我交代皇上不要声张的,这件事于情于理都对你会产生舆论,你是扶风皇后,若是传出这件事,有损名誉啊!” 第166章 “所以,你便将这个压下来了对吗?”段寒芜丝毫不带感情的开口,和刚才那副泫然欲泣完全相反,面容上是彻骨的寒冷,“换句话说,你们母子现在就是在囚禁我,不许我回天武,按照纪长情的话来说,他是要用我换天武城池,是吗?” 扶莲噤声,不知道要如何与段寒芜解释,只怕会越描越黑,铸成无法回头的错误。她看了看段寒芜半天,才轻轻开口,“寒芜,皇上虽然是我儿子,不过有些事我知道他做的有欠考虑,但是看得出来,他对你当真很是伤心。不止一次过来和我探讨与你的事,寒芜,你莫要恨他,他是帝王。” “干娘当初也是这样想的吗?”段寒芜毫不留情的开口。 扶莲愣住了,半天没说话,末了才轻轻叹口气,“你来朝露阁想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干娘不要再阻碍我要做的事,安心的在朝露阁安享晚年就好。”段寒芜眸子也没抬一下,笑了笑,“如果您觉得对不起寒芜,便不要理会我的事了,可好?”说着她便站起身子,规规矩矩的给扶莲行了个礼,一身宫装的她显得格外精神,带着无可睥睨的霸气,唇瓣一勾,段寒芜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扶莲。 蜜儿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到段寒芜出来,喜笑颜开的凑过去,“可是和主子讲完话了?” “恩,都说好了。”段寒芜礼貌性的点点头,“干娘身子骨似乎不如以前了,劳烦蜜儿姐姐好生照顾她,算是我为她尽的最后一份孝心吧。” 蜜儿点点头,“娘娘真是有心了。蜜儿这便去看看太妃娘娘,对了,晚膳要不要在这里吃?蜜儿好多添些饭菜。” “不了,我还有些事没来得及处理,以后再说吧。”段寒芜淡淡的摇头,伸手整理了下身上的宫装,便抬步离开,再也不看身后一眼。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日子要如何过,也许是和其他女人一般,在后宫为了生存勾心斗角,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将纪长情拉下来,将扶风永远的毁掉。话是这么说,为何她心里带着丝丝的不忍? 采薇殿。 连翘战战兢兢的在纪长情身边侍候着,今日这个男人不知怎么了,来这里便是一脸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晚膳也没吃,便要她服侍更衣。虽然这样的事做过许多次,但今日的状态是从未有过的。连翘小心翼翼的伸手解开纪长情衣衫的扣子,眸子闪着盈盈的光波,微微咬着唇瓣。或许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缘故,这几日纪长情若批阅完了奏折,便会来自己宫中安歇,其他的几位娘娘已经是极为不满,时常找连翘的麻烦。不过她一点也不怕,有了皇上的宠爱她就什么也不怕,这样的小挫折算的了什么呢? “怎么魂不守舍的。”突然,面前的男人低低说了一句话,眸子也随着连翘的手指转移到了她脸上。 连翘一愣,下意识的冲纪长情笑笑,“没什么,嫔妾只是在想着,明日给皇上做些什么吃的比较好。” “明日朕不会来,你好好歇着。”纪长情没等连翘说完,便打断了她,“明日朕去静妃那里看看,许久没听过她弹得琴了。” 连翘闻言,咬了咬唇瓣,温顺的欠欠身子,“是,嫔妾知道了。若是皇上下次来,嫔妾定然会给皇上准备让您满意的晚膳。” 纪长情睨了面前的连翘一眼,终于问出口,“可是觉得委屈了?可是觉得朕游走于后宫,你心有不甘了?” 连翘赶紧惊慌失措的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嫔妾不敢,嫔妾怎么敢有那种情绪?皇上是众位妃嫔的,不是嫔妾一人的,怎么会那么想呢?” “你倒是个老实的。”纪长情幽幽叹了口气,伸手一把抓住连翘的手腕,盯着看了半晌。连翘的脸蛋是极美的,巴掌大的脸蛋像是上好的璞玉,光滑细腻,触感温软。纪长情眸子里跳跃着短促的火焰,随后一挥,屋内的烛火便被熄灭了。只能听到衣衫被撕裂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声声急促的娇媚,还有低沉的沙哑。 云雨过后,连翘裹着被子睡在里侧,抬头看了看在身边的男子,眸子溢满了温柔。也只有每次在这种时刻,她才会真正觉得自己和纪长情是相连的、是有关系的,距离也是最近的。心贴心的程度大概只有这样吧。连翘痴迷的盯着纪长情那张妖孽的俊颜看着,唇角带着一抹淡雅的笑意。她突然伸出手,想要触碰纪长情的容颜,和他在一起多少个日夜,有过多少次忘情,她从未看清过这个男人的表情,他也从没有让自己看到过他,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她无措她彷徨她心酸。再加上他从未吻过自己,也没有让自己触碰过的他的脸颊,在连翘心里,那张脸便是神圣之地,只能看着不能靠近。可是今夜她鬼使神差的想要摸摸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还不等连翘的手靠近,纪长情便突然睁开眼睛,一双如猎鹰一般的眸子紧盯着连翘看,吓了她一跳。连翘惊慌失措的收回手,呐呐的开口,“皇上,您没睡?” “不然你以为呢?”纪长情冷淡的问道,看着连翘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眸子迸射出一阵冷冽的光,看的连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的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连翘不敢和纪长情对视,只能仓皇的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半天才轻柔的说,“嫔妾只是惦记皇上是不是安睡,没有其他意思。” “恩,朕知道。”纪长情淡淡的开口,伸手在连翘脑袋上轻轻拍两下,才闭上眼,“睡吧,夜深了,明日朕还有事。” 连翘闻言,乖巧的点点头,“是,嫔妾这便睡。”回答完纪长情,连翘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很快就传来连翘均匀的呼吸声。 纪长情睁开眼,盯着天花板,迟迟无眠。按道理说,连翘这样乖巧柔顺的女子正是他需要的,为何他心里骤然空出一大块儿,总觉得哪里似乎少了点什么,错愕的让他有些不习惯。 只是一转眼,天便亮了。他一夜无眠,身边的人倒是睡得香甜。 纪长情起身,身边的连翘直接就醒过来,揉了揉怔松的眼睛,看到纪长情的脸,便赶紧挣扎起来,跳下床取来他的朝服,三下五除二的帮着纪长情换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也努力睁着眼睛帮他收拾衣衫。 “你不必起的这般早。”纪长情淡淡的开口,似乎是在无奈。 连翘摇摇头,“嫔妾是皇上的妃子,这点事自然是要嫔妾来打理的,皇上您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出门就好。”连翘微微一笑,手指在纪长情身上翻飞,速度的将他胸口的扣子系好,才捏着锦靴走过来伺候他穿上。做好了一切,连翘有些累的气喘,她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纪长情则是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不稍一会儿的功夫,门便被敲响了。 “皇上,您要的东西来了。”门外,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低低的说道。 纪长情闻言,“进来吧。” 话音刚落,小太监便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奴才告退。” “恩。”纪长情点点头,这才转头看着连翘说道,“过来喝了它。” 连翘刚才满心的雀跃骤然停留在脸颊上,血色尽褪,带着无尽的仓皇。不过连翘到底还是顺从的走到桌子面前,双手颤抖的捧起桌子上的碗,这几日,每次欢好过后纪长情都会派人送来这么一碗汤药,说是补身体,其实连翘自己知道,这是打胎药。纪长情留宿在自己这里,并没有想要她生下自己的孩子,这些连翘都清楚的。可是那喝过无数次的汤药,停留在口腔里带着一股子呛鼻的味道,连翘手起手落,满满的一碗尽数被她喝了下去,药汁滑下口腔的刹那间,她眼角的泪终于洒落下来,碎裂在清晨的阳光里。 纪长情充耳不闻,见到连翘喝下药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开,只留给连翘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 连翘失了力气,直接滑落坐在地上,眸子空洞无神,盯着纪长情离开的方向,唇瓣弯成了一个干涩的弧度。在她旁边的,还有那只喝光了药的碗。 一大早,段寒芜便扣上斗笠,潇潇洒洒的拿着腰牌出宫了,因着之前纪长情允许过,守卫并没有阻拦段寒芜,她便穿着一身男装出了宫。 按着记忆力的路线,她往崔志龙家里走过去,依旧是那幽深的小巷,还有那摇摇欲坠的瓦片。段寒芜站在门口,沉沉呼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自己给燕子带来的好东西,微微一笑,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庭院里,传来燕子欢快俏皮的一道声音。 段寒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站在门口笑着说道,“我是段寒。” 随后,面前的门被打开,露出一张燕子圆滚滚的脸蛋,她欢喜的扯着段寒芜的袖子,“寒哥哥,你来了?燕子真是好久没见过寒哥哥了,你是有多久没来看我了,还以为你将我们忘记了!” “怎么会?一直没有时间出来,这不今天得了空便出来了吗?”段寒芜失笑,伸手捏捏燕子的鼻尖,眼睛朝里面打量了一下,“你爹呢?怎么不在?” 第167章 “我爹?我爹出去卖糖葫芦了!”燕子笑眯眯的说道,眼尖的看到段寒芜手里拎着的东西,孩子气的脸上满是激动,“寒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啊?是给燕子带来的吗?” 段寒芜闻言低低一笑,随后将自己拎着的东西递给燕子,笑着开口,“还是燕子的眼睛最厉害,我这次给燕子带了家里面做的小点心,还有在市集看到的玩具,怎么样?喜欢吗?” 燕子欢喜的惊叫了一句,随后兴奋的扑到段寒芜身上去,尖叫道,“寒哥哥真好!”说着揪住段寒芜的衣衫往屋子里走,“今个寒哥哥还要在我家吃饭才行!爹爹大概中午才能回来呢!寒哥哥可以在这里一直陪着我!” “你个鬼灵精!”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怀孕了还是其他原因,看着这样年纪的孩子段寒芜便喜欢的很,任由燕子拉扯自己进屋子。 还是那熟悉的地方,不远处可以看到炊烟袅袅,这个时候可能刚刚吃早饭,天空中笼罩着淡淡的雾气。段寒芜跟着燕子走到屋里,便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稀饭,不由得微微拧起眉毛,“你早上就吃这个?只是稀饭?” “对啊!”燕子点点头,“没光吃稀饭,这不是还有小咸菜呢嘛!”燕子似乎很满足,抱着段寒芜带来的礼物坐在位置上,伸手不知从哪里又取来一个碗,给段寒芜也盛了一碗稀饭,笑盈盈的开口道,“寒哥哥,你也坐下吃点吧?看你样子好像也没吃东西。” 因为有身孕的关系,段寒芜如今的嘴变得很刁钻,这样简单的稀饭自然是吃不下去的,她压下自己口中的不适感,轻轻的凑到燕子耳边说道,“想不想换一个口味?” “什么口味?”燕子果然疑惑的眨眨眼,显然没明白段寒芜说的是什么话,随后眸子闪过一丝受伤,“寒哥哥可是嫌弃我家的饭菜寒酸?咽不下去?” 段寒芜闻言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的,寒哥哥怎么会那么想呢?只是这次想要给燕子做些好吃的,毕竟燕子之前不也是招待我了,不是吗?”段寒芜试探性的开口。 燕子小脸微微皱起来,不确定的看着段寒芜,“你确定吗?不是嫌弃燕子家的饭菜?”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段寒芜笑着伸手捏捏燕子气鼓鼓的脸蛋,“我们快点出去买点菜,回来做好让你爹爹吓一跳,怎么样?”段寒芜在斗笠下的脸颊闪着明媚的笑意。燕子没说话,上下看看段寒芜,这才同意跟着出去。段寒芜忙点点头,紧紧拽着燕子的手走出去。 此刻已然是上午,小摊便已经到处都是了,清晨的叫卖声格外的硬朗,段寒芜牵着燕子小小的手在街上走,燕子则是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的看,一副天真好奇的样子。 “怎么?燕子可是一直都没出来逛过吗?”段寒芜疑惑的问道。 燕子摇摇头,“从前和爹爹出来过,但是自从爹爹出摊,燕子就没再出去过,只负责在家照看弟弟。”燕子声音带着点小失落,显然她是很喜欢外面热闹的场景的,突然想到什么,她赶紧拉住段寒芜的袖子,“寒哥哥,我们尽量避开前面的街,记得爹爹就是在那里卖糖葫芦的!” “好好好。”段寒芜失笑,这才抓着燕子的手小步小步的朝另一条街道走过去。抬眼就看到了成衣铺子,她低头扫了一眼燕子身上带着几个补丁的衣衫,微微皱起秀眉,便自作主张的带着燕子走进去。 店主看到段寒芜倒是笑脸相迎,但眼睛接触到一边的燕子之时瞬间便嫌弃起来,连带着鄙视的看段寒芜,以为又是一对来求施舍的人,便没了好心情,瞪着段寒芜说道,“做什么的?” “买衣服。”她平静的回答道,抬眼到了一圈屋内摆着的衣服,淡淡道,“有没有适合小孩子的衣服?” 店主凉凉的看了一眼燕子,燕子许是被店主的眼神给吓到,忙躲在段寒芜的身后,脑袋都不敢探出来一下,只是可怜兮兮的盯着段寒芜看。 “等着吧。”店主凉飕飕的丢下这句,便转身朝着内室过去,不稍一会儿的功夫就捧着几件麻布料子的衣服过来,胡乱的丢在段寒芜面前的桌子上,随意道,“就这些适合,你看着拿吧。” 段寒芜皱起眉,藏在斗笠下的容颜也有些扭曲,这个人当自己是叫花子吗?竟然拿给下人穿的衣服过来,她当下便有些愠怒,伸手在腰际摸出来一锭金子,大力的按在桌子上,声音也跟着降到了极点,“你觉得这样的衣服能配得上我的金子?” “啊!不值不值!”店主见到段寒芜出手阔绰,便赶紧伸手挥掉了桌子上的衣物,狗腿的拉着凳子要她们坐下,连连赔罪,“大爷别生气,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错把大爷当成那街边的流浪汉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段寒芜捏着金子的手一颤,藏在斗笠的眼睛都连带着凌厉起来,骤然伸手扯下头上的斗笠,带着胎记的脸凶神恶煞的瞪着面前的中年男人,“难道说你看到我的样子,还能认为我是江洋大盗不成?” “不不不,不敢!”店主吓得就差跪在地上了,身子像是筛糠一般的抖着,“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大爷,您要什么样子的衣服啊?小的肯定将店里最好的衣服给大爷您拿来!” 段寒芜转头看看燕子,表情变得瞬间柔和许多,连带着胎记也不再如刚才那般凶恶。摸了摸燕子的脑袋,“燕子,你喜欢什么颜色?” 燕子不明所以的瞧了段寒芜一眼,呐呐的摸着脑袋道:“我喜欢黄色。” 段寒芜的笑意更加柔和,这个小丫头当真和自己很有缘分,就连喜欢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她眉眼弯弯的对着燕子眨眨眼,便顷刻恢复宛若霜雪的神情,扫了一眼一边站着的店主,“把你店里最好的黄色裙装都给我找出来,适合她的。”说着顺手一指面前的燕子。 店主赶紧点头哈腰,伸手招了几个伙计,几个人火速的跑回内室,似乎是去翻翻找找了。燕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看,拉着段寒芜问道,“寒哥哥,为什么要带燕子来成衣铺?我不缺衣服的啊?”说着还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这个还是爹爹新给我做的呢!” 段寒芜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孩子,唇瓣向上一翘,“傻孩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难道你也不想要了吗?就当做是回应饭的礼物,可好?” 还不等燕子回答,那边店主和伙计就抱着一大堆的衣服跑出来,什么样子的黄色都有,段寒芜眯了眯眼睛,拉着燕子过去。燕子忍不住的惊呼一声,她还从没见过料子这般滑腻的衣服呢!她爱不释手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衣服,突然惊觉到店主的眼神,赶紧收回手,对段寒芜轻轻说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很贵,燕子手脏,碰脏了。” “傻燕子,这些衣服都是你的。”段寒芜不以为意的一笑,捏着燕子的手在每件衣服上都抹了一下,还在一件衣服上留下了刚才稀饭的饭粒。段寒芜像是报复快感一般,满意的一笑,随意的在衣服里翻翻找找,揪出一件淡黄色莲花裙摆的长裙,配上燕子纤瘦的身体刚刚好,也不会显得成熟。她将裙装搭在手臂上,接着走到另外一边选了几身其他颜色的,便推着燕子进小屋,笑道,“去把新衣服换上,拿着多累!” 燕子依旧是胆怯的看看段寒芜,这才咬了咬嘴唇,抱着段寒芜给自己挑选的衣服跑进去。 这边,段寒芜将金子放在桌子上,淡淡道,“刚才我拿的衣服都给我包起来,再给我选一身男子衣衫,记得,是要身材魁梧高大男子穿的那种。” “是是是,大爷。”店主欣喜若狂的捏着手里的金子,还用牙齿咬了咬,末了眼睛弯成了一道缝隙,这才满意的去给段寒芜找衣服。 燕子在里面磨蹭了许久,段寒芜实在按捺不住,便走过去掀开帘子,便看到燕子一身淡黄色的裙装,再加上头发梳着可爱的双球髻,脸上的婴儿肥粉嫩嫩,大眼睛像是能滴出水花,看的便是讨喜。段寒芜笑眯眯的走过去,伸手在袖子里拿出两根黄色的缎带,系在燕子的头发上,微微一笑,“我们燕子真是个美人胚子!” “寒哥哥,我这样穿是不是有些奇怪?”燕子有些别扭的扯了扯裙子,她还是第一次穿着料子这么好的衣服呢!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随即她伸手摸了摸脑袋上的缎带,疑惑的眨眨眼,“寒哥哥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些东西?” 段寒芜替她整理了几下衣服,笑着开口,“自然是以为我是燕子的寒哥哥啊,不是吗?” “寒哥哥是男子,带着这东西真是好奇怪,爹爹就从来不喜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儿。”燕子瘪着嘴巴开口,满是对自家爹爹的控诉。随后看到屋子里有铜镜,欢欢喜喜的奔过去来回转圈圈,兴奋的很。 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好了好了,不要再转了,你忘了我们还要去买菜的吗?难道你想要你爹爹中午饿着啊?” 燕子闻言,赶紧停下来,踩着步子走到段寒芜身边,笑着问道,“恩,燕子这就和寒哥哥你走。” 段寒芜眸子打量燕子一眼,发现她脚上的鞋子已经破败不堪了,便心疼的摸摸燕子的脑袋瓜,“不急不急,在这之前,你还需要去买双像样的鞋子。”段寒芜眉眼弯弯,突然凑到燕子的面前,低声道,“燕子,你应该叫我寒姐姐才对哦!” 燕子点点头,瞬间反应了过来,转换成满脸的呆滞。 第168章 她们两人买了许多的菜,回到家中的时候,燕子的手指都拎不动了,段寒芜倒是很麻利的抱着东西走向了厨房,一会儿的功夫就戴了一个围裙,发丝也尽数的固定在脑袋顶上,捏着菜刀,唰唰唰的开始切菜。燕子看着段寒芜娴熟的手法,有些目瞪口呆,想到之前她和自己说的话,明显还是有些不相信,她嗔目结舌的站在门口看着段寒芜切菜。 段寒芜倒是注意到了一边站着的燕子,得了空闲才冲着她微微一笑,“在那里杵着做什么?不去看看阿轩吗?” “你当真是个女子吗?”燕子明显还是不相信的样子,段寒芜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踏实,踏实的她不由的想要紧紧依靠着面前的女子,想到她一直依赖的寒哥哥变成了寒姐姐,有些不太适应。 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我骗你做什么?之前是因为行走江湖不便才化作男儿身,既然和燕子已经这般熟稔了,自然没有再隐瞒的道理。” 燕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倒是听爹爹说过,有些女子就喜欢扮成男人出来游玩,不止一次几个男人模样的小姑娘去买自家爹爹的糖葫芦。没想到寒姐姐竟然也是这样的身份,燕子顿时觉得很好玩,凑过去眨着眼睛问道,“寒姐姐,女扮男装很有趣吗?为什么你们都乐在其中呢?” “恩、、也算不上有趣,就是情势所逼。”段寒芜将一盘子胡萝卜丝放在盘子里装好,转而进攻起刚刚拌好的肉上。 燕子依旧是满脸的迷糊,她手里此刻还拎着给阿轩买的零食和衣服,愣了半天才反应道,“啊,我应该去看看阿轩了。”说着刚要转身,回头就看到一个一身灰色补丁衣服的小男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拄着桌子站在那里看着那边的段寒芜和燕子。燕子欢喜的惊呼了一声,赶紧跑过去扶着他,“阿轩,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要你好好的在床上休息的吗?” “咳咳咳、、”那个叫阿轩的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岁,模样倒是比自家姐姐要成熟的多,像是个小大人一般的捂着唇轻声咳嗽了几下,才缓缓开口,“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叫我怎么休息?” 段寒芜一愣,忍不住一笑,这孩子的感觉当真是很高冷,当下她便丢下手里的活儿,抹了抹手指,才慢慢的从厨房出来,慢悠悠的走到阿轩跟前,半蹲下身子瞧着他,“你就是阿轩,对吧?上次来你都是在休息的,现在可算是见到你了。” 阿轩丝毫没有惧怕段寒芜,还是冷着个脸蛋,“你就是燕子说的那个段寒?” 段寒芜显然没想到阿轩竟然和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一般看到自己容貌的人,早就被吓到了,没想到这个叫阿轩的孩子竟然从容不迫的和她讲话。段寒芜看出阿轩其实也有些惧怕,不过出于面子心理便表面不动神色,她心底暗自发笑,才点头应道,“是啊,我便是段寒,怎么了?可有事?” “没事,就是燕子总是提起你,便有些好奇罢了。”阿轩摇头晃脑的样子简直像极了那书院教书的先生,小小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十分的有趣。 段寒芜来了兴趣,干脆伸手摸了摸阿轩的脑袋,“你当真和燕子一样可爱的紧,你们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下寒姐姐就给你们做好吃的了,今天中午想来也会让你们撑破肚皮!”段寒芜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燕子,带着阿轩去吃之前我带来的糕点垫垫肚子吧。” 燕子喜笑颜开的点头,“知道了,寒姐姐。”随后伸手拉住自家弟弟的手,“寒姐姐出去给我们都买了礼物,还给阿轩买了衣服呢!你看我身上穿着的,是不是很好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阿轩突然爆出来这么一句,随后不屑的撇撇嘴,“女人没有好东西,恐怕又是一个来坑害爹爹的人。” 燕子闻言,恼火的伸手捅了一下身边的阿轩,皱眉,“你在那里乱说什么!寒姐姐才不是那样子的人!你不要在那里乱说话,当心我揍你!” “本来就是,一个陌生人突然对你这么好,自然是有目的。”阿轩脸色稍微黑了下来,瞪了一眼面前的燕子,“恐怕也是和那个女人差不多,燕子,你还是不要在认真的好。”说着,阿轩便头也不回的转头走了,不再看那两个人一眼。 燕子咬了咬唇瓣,“寒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臭阿轩,就是不叫我姐姐!” 段寒芜没说话,盯着阿轩慢慢的步子看,唇瓣也紧紧的抿起来。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谁?看起来阿轩似乎对那个人忌讳如深,而崔志龙似乎也不愿提起这件事。段寒芜当下便来了精神,眼睛里都迸射出精光。 燕子以为段寒芜生气了,怯怯的伸手揪了揪段寒芜的衣摆,可怜兮兮的说道,“寒姐姐,你不要生气了,阿轩那个人就是那样,从小就一直很孤僻,可能因为整日卧床不起的缘故,性子都跟着扭曲了,以为所有人都是坏人。” “我能理解。”段寒芜笑眯眯的捏捏燕子的脸,叹口气,“毕竟这次是我不请自来的,阿轩说的也对,保不齐谁会有其他目的,他怀疑我也是对的,寒姐姐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说着她伸手抱起了燕子,轻轻的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好了好了,陪着寒姐姐去做饭,可好?” “恩!好!”燕子笑的眯起来,不知为什么,这次见到段寒芜,她更觉得段寒芜像自己娘亲了。 几番功夫下来,段寒芜做了八个菜,端着到庭院里的桌子上,她转头看看阿轩的屋子,眸子幽深一片,对身边的燕子嘱咐几句,便朝着阿轩的屋子走过去。 “咚咚咚。” “进来。”屋子里传来阿轩淡淡的声音,他已经知道是谁了,燕子和爹爹进屋是决计不会敲门的,能敲门的除了那个外来人还会有谁。 段寒芜推开门,屋子里一股草药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微微皱起眉,药物混合杂了的气味十分的难闻,她只是稍微不适很快便缓和过来,伸手在自己小腹上摸了摸,才走到阿轩身边。那边榻上的男孩子身上盖着一条被子,在阳光照射下的脸更加苍白。依稀可以看得出,面前的阿轩将来是个模样俊美的人,纤细的眼睑还有那长长睫毛,红润的嘴唇,可人的很。 “来找我可是有事?”阿轩睁开眼,满脸不欢迎的瞧着段寒芜,似乎早就料到段寒芜会来找自己一样,一丝惊慌都找不到。 段寒芜只是稍微诧异一下,随后笑着坐在阿轩身边,“你既然知道我要来,想来也知道我来要问你什么事吧?” “无可奉告。”阿轩淡淡的丢出四个字,小小年纪的眸子已经近乎于凌厉,“这些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何必要知道?打听别人的家事难道是你的兴趣爱好吗?” 段寒芜被面前的小孩子给噎得够呛,不过她一点也不气馁,笑容更加明媚,“你不说也好,那让我来猜猜可好?”说着段寒芜眸子微微一转,便轻声说道,“燕子说过,我很像她的娘亲,所以、、、是不是关于你娘亲的?”她像是笃信一般的开口,眼睛里睿智的光线如同外面飘洒的阳光。 果然,阿轩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睛也胡乱的四处看,很显然刚才他的淡然处之都是装出来的,到底还是个孩子,能藏得住什么心事呢? “阿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憎恨女人,如果这么说的话,也可以说你憎恨自己的娘亲。”段寒芜幽幽的开口,眸子里幽深幽深,唇角带着一丝丝苍凉的笑意,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不过我想着,不是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那般的失职,最起码,她还是会默默爱着自己的孩子,不是吗?” “你是她找来的说客不成?”阿轩愠怒的瞪着段寒芜,“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三番四次的来干涉我们的家事?你是不是那连家的人!” 段寒芜一愣,“连家?”下意识的看了看面前黑着脸的阿轩,“这么说,你娘亲根本就没死,还好好的活着?是吗?” 阿轩脸上的肌肉似乎扭曲了,狠厉的爆发出一阵低吼,“她才不是我娘亲!我娘亲早就死了!早就病死了!哪里来的娘亲!那个女人是蛇蝎毒妇!”一连串骂完这句话,阿轩眸子里闪烁着晶莹,只是一个不小心就摔裂下来。他瞬间就是愣住,随后低着脑袋,啜泣着。 “好了好了。”段寒芜终于忍不住,一把伸手将阿轩的脸蛋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安抚着,“阿轩,不要哭,你不是最坚强的吗?刚才对我嗤之以鼻的劲头去哪了?”段寒芜伸手拍着面前哭泣孩子的脊背,幽幽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个孩子背负的实在是太多。 阿轩许是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的哭过,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段寒芜怀里了,下意识的,阿轩一把推开段寒芜,脸色苍白中带着微微红,似乎是刚才哭过的缘故,“和你没关系,不用你来这里假惺惺!若你识相,就快点离开,不要打乱我们的生活!” “你刚才不是问我是谁吗?”段寒芜笑眯眯的问道。 阿轩眸子闪了闪,什么话都没说。 段寒芜则是再次伸手将阿轩抱进自己的怀里,将下巴抵在阿轩的脑袋上,低沉的开口,“我啊,我是那个没人要没人理,自小便是自己一个人的段寒芜啊。” 听到这话,阿轩瞬间眼睛就瞪大了,坊间里的传闻很多,他虽然足不出户,但还是听说过段寒芜这个名字的,当下阿轩就愣住了,都忘记推开段寒芜,呆呆的抬头看着面前面容哀伤的她,半晌才像是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你是皇后娘娘?” 第169章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对着阿轩笑笑,伸手捋顺了他凌乱的发丝,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发丝质地柔软的很,摸着很舒服,她干脆就一直胡乱的揉着阿轩的头发。 “既然是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接近我们!”阿轩警惕心很强,带着不符合年纪的质疑,盯着段寒芜不放。 段寒芜终于是将阿轩搂进自己怀里,笑着开口,“是啊,为什么呢?大概是你们这有家的味道吧?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就不会担心我会将你们如何了?若是想动手脚,早就动了,何必要等到现在。”她低低叹口气,“不过是贪图这一时的温暖罢了,还能有什么呢?” 阿轩没说话,乖顺的坐在段寒芜的怀里,半晌才抬头,淡淡的开口,“娘娘当真是和燕子说的一样,有一股娘亲的味道。”他原本不想承认的,奈何段寒芜周身散发的海棠香气让他有些晕眩,再加上轻柔的语言,让许久没出门的阿轩带着点点希冀。 “阿轩,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不过你爹当真是很忌讳这些,当面问我也不好问。”段寒芜皱起眉头,“身份这件事便你知我知就好,燕子和你爹心思单纯,怕是受不了这个消息,也就你这个小大人这般精明。” 阿轩倒是受用的点点头,所有人都说自己是全家最精明的,或许是像极了那个女人,他才这般的厌恶自己。忽然,阿轩盯着地面,淡淡的开口,“起初,我们是在莫言村居住的百姓,那个时候的生活当真是很好,爹爹和娘亲相濡以沫,那个时候的爹爹是个镖师,每日拉镖都能赚到不少的钱。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那个时候战争和纷乱根本无法影响我们的生活。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村子里来了劫匪,他们杀光了所有的男丁,爹爹以为出镖了所以没有在村子里,幸免于难,而我和燕子也因为及时被娘亲藏起来也苟活下来,反倒是娘亲她被劫匪掳走了,下落不明。后来爹爹知道之后便心如刀绞,他们是青梅竹马,一直都在一起。爹爹一个大男人带着我们姐弟二人四处辗转,终于到了皇城,无奈我天生体弱多病,姐姐也有些贪玩,爹爹迫于无奈在皇城买下来一个破房子,还好手里有剩余的钱,足够我们勉强度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看到了娘亲,她衣着华贵,姿容鲜美,跟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边,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去买首饰,爹爹像是疯了一样冲进去。好不容易见到了娘亲,娘亲却装作不认得,转眼间便命人将爹爹打出去,爹爹自然不相信那个是娘亲,就一直找机会去见她,要她解释清楚。然后那天,我记得,下着大雨,爹爹一身血的回来,地上都被爹爹的血给染红了,他走到家门口倒下。我和燕子都惊慌失措,才知道,原来娘亲她中途被连家人所救,互相暗生情愫,便以身相许,改名换姓的在连家生存。她对我们当真是绝情,最初还会一直派人来赶我们出皇城,生怕我们坏了她的富贵命。姑姑听闻此事,就去和她理论,姑姑嫁了一个有钱的商贾,一直在接济我们,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这般狠毒,仗着连家家大业大,活生生的将姑父逼死,姑姑也随着殉葬,留下我那个十几岁的堂姐,现在还不知道她人在哪里。”阿轩说完这话,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大大的眼睛闪着无尽的悲伤,抬头看着段寒芜,“寒姐姐,你说说,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母亲?她配要我们唤她一声母亲吗?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又有了一个孩子、、、” 段寒芜咬着唇瓣听完故事,眸子里哀伤一片,唇瓣也紧紧的抿着,“没想到你娘亲竟然会是这样,是我太唐突了,让你想起伤心事。不过,你说的连家,可是皇城现在达官显贵的连家?” “是,就是当今获皇上喜爱的连贵人的家族。”阿轩咬牙切齿的开口,“抢走我娘亲,颠覆了我们一生的就是那连贵人的亲爹!而我们的娘亲也成了他的姨娘。”阿轩说这话的时候,浑身都禁不住的颤抖。 段寒芜安抚的拍拍阿轩的脊背,“原来是连翘的爹,我还以为是什么人。” “寒姐姐可是和连贵人熟识?”阿轩睁着有些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段寒芜闻言,轻轻一笑,“是啊,不止是认识,还有过那么点点渊源。不过她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娘家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之前在民间,我不止一次听到连家人欺压罢市的情况了。”段寒芜微微眯起眼,刚想着要做点什么事,这么快就来了。 阿轩有些犹豫,“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她回来我们也不会接受她,毕竟姑姑一家都是死在她手上。过去都过去了,以后不要提起这个人就是了,寒姐姐不必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阿轩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段寒芜,“寒姐姐在皇上面前,似乎没有连贵人来的重要。” 果然是童言无忌啊,一句话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插在段寒芜的心口上,不过她不觉得疼,那又如何?纪长情心在哪里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段寒芜不在意。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优哉游哉的出宫转悠?”段寒芜笑眯眯的伸手刮了刮阿轩的鼻子,“不过,既然在这里吃了饭,结识了你们,这件事,不管也要管管。连家人果真是仗着连翘得宠便愈发无法无天了。”段寒芜眸子闪着丝丝算计,她可不会认为连翘能斗得过自己,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挡箭牌,还有什么好怕的? 阿轩狐疑的瞧着段寒芜,“寒姐姐当真没事吗?” “我当然没事了!”段寒芜捏了捏阿轩的脸蛋,“记得不要把我身份讲出去就好,好了好了,出去吃饭吧,一会儿燕子就要大喊大叫了!”说着段寒芜率先站起身子,转头看了一眼带着病态的阿轩,“明日我便差大夫来给你诊治,说什么也得让我们阿轩恢复成健康的身体,你说是不是?”丢下这句,段寒芜便率先打开门兀自走出去,隐约的还能听到燕子叽叽喳喳的在那里叫唤。 阿轩看了看段寒芜的背影,唇角不由的弯了弯,“燕子的眼光还不错,她当真像娘亲一样。” 崔志龙回来的时候惊呆了,面前的一幅画面就是,段寒芜一身女装优哉游哉的坐在那里,不断的夹菜喂给身边的两个孩子吃,不仅是燕子笑眯眯的,就连许久未曾笑过的阿轩也跟着眉眼弯弯。他放下手里卖光了的糖葫芦杆,快步走到桌子前,呆呆的看着。 “爹爹,你回来啦!”燕子像是一只欢乐的燕子一般的扑进崔志龙的怀里,笑着开口,“爹爹,今日寒姐姐来给我们做的饭,不是燕子做的。寒姐姐的手艺真是好的没话说,我们都要吃倒下了呢!” “寒姐姐?”崔志龙一愣,狐疑的转头瞧了瞧那边一身鹅黄色衣衫的段寒芜,起初还没明白,但是瞧见段寒芜右脸上的胎记,瞬间什么都知道了,当下有些支支吾吾的,“啊,公子。啊不,姑娘,原来是段姑娘啊!” 段寒芜瞧着崔志龙傻里傻气的样子就好笑,“崔大哥,你这是什么称呼啊?难道我换了一身装扮崔大哥就不敢认我了吗?”说着段寒芜转头看看阿轩,“我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阿轩摇摇头,毒舌的开口,“还是和上次一样丑。” “阿轩!”燕子恼火的瞪了阿轩一眼,段寒芜不以为意,笑眯眯的继续给两个孩子夹菜。 “崔大哥,你站着做什么?快坐下来吃东西啊!”段寒芜赶紧给他盛了一碗饭,之前看到两个孩子在喝稀饭,营养根本就不够,她擅自做主的买了五袋子米回来,装满了四个缸,应该足够这几个人吃一段日子了。她伸手递给崔志龙筷子,崔志龙则像是躲闪一般的接过筷子,有些木讷的吃着碗里的东西,显然没想到段寒芜会是个女子的事。 燕子天真的眨眨眼,突然开口道,“我们这样,好像是一个四口之家啊。” “燕子你别在那里乱说。”阿轩闻言,瞪了燕子一眼,下意识的看看段寒芜,没有看到段寒芜脸色的尴尬,不由的松口气。生怕自家那个傻气阿姐说什么奇怪的话惹怒了面前这个尊贵皇后娘娘。 段寒芜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倒是想这么一直生活下去。”随后也像是照顾两个孩子一样的照顾崔志龙,“崔大哥你倒是多吃点啊,总是干吃白饭,难道我这些菜都是白做的吗?” “是是是,我知道了,这就吃。”似乎崔志龙不敢抬头看段寒芜,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饭碗。 燕子笑嘻嘻的,她自然是了解爹爹的,他这个样子,显然就是不好意思了嘛!燕子伸手拍拍崔志龙的脑袋,“爹爹,寒姐姐还是燕子的寒姐姐哦!又不会吃人,爹爹当真好奇怪。” 崔志龙闻言,这才抬起头,脸上的尴尬不再,盯着面前笑眯眯瞧着自己的段寒芜,半天才低声问道,“段姑娘,怕不是一般人吧?我们何德何能让段姑娘这般照顾我们。” 段寒芜知道眼前的男人身心已经受到了巨大伤害,她不愠不火的开口,“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在街上好客的崔大哥碰到我,带回家和这几个可爱的孩子们吃饭开始,我便将这里当成第二个家了吧。”段寒芜说的很真诚,眸子里清澈一片,看不出丝毫造假的成分。 崔志龙没说话,深深看了一眼段寒芜,最终化作一丝无声的叹息。瞧着段寒芜的样子,还有自家那个闷葫芦儿子,他不用猜也知道,自家那点事只怕这段寒芜都一清二楚了。 第170章 饭过三巡,段寒芜又去做了许多花样的点心,比在宫里带出来的还要好吃。燕子和阿轩难得食欲大开,抱着点心又吃了许多,眼下肚子都鼓成一个个小皮球了。段寒芜坐在炕上,慈爱的看着面前并排躺着的两个孩子,心底一片柔软,将被子好好的给他们盖上,便轻轻拍着他们入睡。 崔志龙见到段寒芜举动,抿着唇角并未说话,眼睛却是盯着眼前人无法移开眼睛。 段寒芜哄睡了两个孩子,转身就对上崔志龙带着探究的眼神,随后莞尔的弯了弯唇角,对着他伸手指了指,示意他跟她出去,不在房间里交谈。 崔志龙到底还是扫了一眼面前熟睡的孩子,点点头,顺从的跟着段寒芜走出去。此刻的屋外,夕阳西下,瑰丽的色彩席卷天边,漫漫霞光染红了半边天,连带着人的脸都染上了健康光晕。崔志龙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有什么但说无妨,和我就不要这么藏着掖着了。”许是段寒芜看到崔志龙为难的表情,淡淡的开口,眸子却是一直盯着那漫天霞光,唇角是轻微上翘着的。 崔志龙狐疑的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半天整理好思绪,才说道,“阿轩都和你说过我们家的事了吧,想必你也清楚我们家和连家的仇恨了,我觉得,段姑娘还是不要参与其中的好,毕竟这是我们的家事,连累姑娘你实在过意不去、、、、” “我以为你会问我抱有什么目的。”段寒芜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表情诚恳的崔志龙,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会说什么呢,没想到却是一股脑的说出来这样的事,倒是叫段寒芜有些意外。 崔志龙闻言爽快的笑笑,“段姑娘这是何出此言,我怎么会怀疑段姑娘的用心呢?” “阿轩当初可是问我抱着什么目的的。”段寒芜不可置否的一笑,想到阿轩那个横眉冷对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孩子究竟是像谁?竟然他爹一点粗犷的性子都不沾染,细腻的像是个小丫头。她眉眼带笑的说道,“你们到底是不是父子,我有点怀疑。” 崔志龙也跟着段寒芜笑了笑,“阿轩的性子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他不像我这么粗枝大叶,反而整个家只有那孩子心思细腻,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格外注重保护他。反倒是燕子,大大咧咧的性子像极了我,整天嘻嘻哈哈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也就是说,阿轩的性子是随了娘亲?”段寒芜试探性的问出一句,随后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便捂住唇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果然,崔志龙的脸色不是那么太好,她有些歉意的眨眨眼,“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起崔大哥你的伤心事的。” 崔志龙这才摸摸脸,想到刚才自己想必是吓到这个姑娘了,忙挂上笑意,“没事没事,我刚才不说过了吗?自己有些粗枝大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随后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段姑娘说的没错,阿轩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性,都是最像他娘亲的。也就是因为这样,阿轩比起我们,更加怨恨娘亲。” 段寒芜点点头,也不再将话题牵扯到这上面,“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对方是权势滔天的连家,还有宠妃坐镇,你想要撼动连家的位置,并不容易。”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屋子里,“除非你们找到比连家更有势力的人做靠山,才能有那么一丝丝机会扳倒连家。” 崔志龙皱起眉,“靠山?什么靠山?这如今官官相护,更不用说是那是宠妃的家族,我根本一丝一毫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扳倒连家了。”崔志龙的眼神飘忽闪躲,有些底气不足。 “不宜妄自菲薄。”段寒芜幽幽的扔出一句,“兴许就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帮你们,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也说不定呢?”段寒芜眸子斜斜扫了一眼崔志龙,唇瓣微微上扬,“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改天再来拜访。” 崔志龙让段寒芜给说的一头雾水,显然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能点点头,“恩,那好,我就不多留段姑娘了。” “告辞。”段寒芜颔首,这才摸起身边的斗笠,戴在脑袋上,转身离去。夕阳的余辉洒在远去女子的身上,带着一层层光华,那般飘渺不真实。崔志龙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段寒芜回到飞凤阁的时候已经接近天黑,珍珠站在门口心急如焚的张望着,看到段寒芜的身影之后,赶紧提着裙摆跑了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段寒芜,“娘娘,您这是去了哪里啊?吓死奴婢了!” “没去哪里,就是出宫见了个朋友。”段寒芜安抚的拍拍珍珠的肩膀,“我不在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 珍珠摇摇头,“娘娘不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青兰来过一次,说是皇贵妃娘娘要跟娘娘下棋,不过珍珠当时告诉青兰说娘娘去别的宫殿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她就走了。” 段寒芜玩味的一笑,“无碍,于亭池的话直接实话实说就好,我们之间没什么好隐藏的。”段寒芜说着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幽幽一笑,“走了一天,当真是累了,你给我弄点热水吧,我要好好泡泡澡。” “是,娘娘。”珍珠福了福身。 段寒芜拖着浑身疲惫的身子推开房门,屋子里一片漆黑,珍珠这个粗心的丫头,也不知道要给她燃烛。她慢慢的走过去,捏着旁边的火折子点燃蜡烛,屋子里便是一片通亮,入眼有些刺眼,她捂着眼适应了半天才能看清,转头就看到安静坐在一边的许鸠合,段寒芜眉眼一挑,语气带着冷漠,“你们这些人都喜欢趁着黑暗来别人房间的吗?” “寒芜说的可是纪长情?”许鸠合闻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却一点生气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他手里捏着个小瓶,冲着段寒芜晃了晃,“你看这个。” 段寒芜抬眼瞧了瞧,声音还是不带一丝温度,“这是什么东西?” “我给你精心配制的安胎药。”许鸠合站起身子走到段寒芜身边,上下瞧了她一眼,“你现在身子极度虚弱,实话说不太适合带着孩子,不过既然你要生下来,我便替你看护好他。”说着不顾及段寒芜皱眉,抓起段寒芜冰凉的手直接塞进去,嘴角含笑的开口,“我回去看来要好好研究给你增强体质的药了,你这手太冷。” 段寒芜不耐烦的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和你没关系,不用麻烦你。”说着她转头看看门口,“我叫珍珠给我弄洗澡水了,你不适合在这里,还是赶紧离开吧。” “好,我走。”许鸠合知道现在段寒芜情绪禁不起刺激,原本也只是来送药,当下便走到窗口,却仍然不放心的转头叮嘱道,“这个药一定要每日吃两次,除了安胎之外也可以增强体质。” 段寒芜没回答,只是直接转身不予回答。 许鸠合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才飞身离去。 段寒芜听见声音,才收敛了自己满脸的寒气,走到床榻面前坐下,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咬了咬唇瓣,眸子闪着一抹复杂的光。 第二日,还没等段寒芜清醒过来,便听到珍珠手足无措拍打门的声音。段寒芜不喜的睁开眼,因着怀有身孕,她有些喜欢睡觉,听到吵闹声瞬间便爆发了一阵低气压,随后她勉强从榻上爬起,粗着嗓音开口,“大清早的,什么事。” “砰!”珍珠急忙的推开门,撒丫子跑进来,满脸的焦急,“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段寒芜扶着脑袋叹口气,面对珍珠,她总是没办法硬起来心肠,“怎么了,看你一副着急的样子,像是天塌了。” “端妃娘娘被抓起来了!”珍珠抚着自己的心口,大声的说了出来,果然成功看到段寒芜黑了脸,她继续开口,“不知从哪里走漏了风声,端妃娘娘是当朝长公主,南蛮皇子妃的身份被挖出来了,有许多大臣开始公开弹劾端妃娘娘,说是南蛮遗孀不可留,要求将端妃娘娘绳之以法!” “什么!”段寒芜睡意全飞,一个猛子蹿了下来,不可置信的伸手捏着珍珠的肩膀,“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陆元柒被抓起来了?皇上呢?皇上如何做的?” 珍珠咬了咬唇瓣,“皇上没办法,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只能将端妃娘娘关押起来了。” “混账!”段寒芜一跃而起,来不及换下自己身上的衣衫,胡乱蹬上鞋子,抓起一件外衫便套上,满脸的焦急,“现在如何了?随我去天牢探视!” 珍珠闻言赶紧上前拦住段寒芜,“娘娘不行的,皇上早就下了禁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天牢,违令者杀无赦!” 段寒芜眉头一挑,都做到这一步了,看来这个男人还不至于泯灭人性。她压下自己满心的担忧,迈着步子走出去,“那好,我知道了,先去准备早膳吧。” “是。”珍珠点点头。 两个人刚打开门,便看到小丫头步履匆匆的过来,看到段寒芜赶紧给段寒芜行了个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来了,在偏厅等着娘娘。” “皇贵妃?”段寒芜一愣,这个节骨眼她来做什么?不疑有他,段寒芜微微点头,“行了,本宫这就过去,你先下去吧。” “是。”小丫头恭恭敬敬的福身。 段寒芜眸子一闪而过的精光,脚下的步子也有些急,不顾及自己腿脚不灵便,当下便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第171章 段寒芜脚下生风,走到偏厅的时候,便看到依旧是那一身翠绿色的于亭池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喝着茶水,她眸子微微一闪,才按捺下焦急慢悠悠的走进去。刚迈进去,于亭池便眼尖的发现段寒芜,她平静如水,像是一尊圣洁的白莲花,对着段寒芜灿烂的挂着笑意,“娘娘当真是好睡眠,发生这么大的事娘娘还能安然处之,亭池佩服。” “你来这不是为了对我冷嘲热讽吧。”段寒芜随意的一摆手,身边的侍女福了福身子,都走了出去,此刻的屋内只剩下段寒芜和于亭池两个人。她慢慢的靠近于亭池,不知为什么,瞧见她脸上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容,竟然觉得如此刺眼。她坐在于亭池身边,瞄了一眼她,淡淡的开口,“现在似乎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若是你没有想法,便不会来找我了,不是吗?” 于亭池微微一笑,“亭池就是喜欢娘娘的直白。”随后于亭池坐正了身子,此刻只有她们两个人,有什么话也可以明明白白的说,她转头看了眼段寒芜,声音终于冷淡下来,“这个浑水,你不要去趟。” “什么意思?”段寒芜疑惑的皱眉,她不懂于亭池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何没懂你的意思。” 于亭池依旧是挂着那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娘娘,不必亭池说,娘娘也应该知道,这件事牵扯着南蛮,若是轻易就帮端妃的话,只怕不好脱身。” “你如何得知我要去救端妃。”段寒芜不喜自己的心思被人偷窥到,有一丝不悦。 “从娘娘的眼睛,就能看得出。”于亭池依旧是带着笑的回答,丝毫不理会段寒芜的反应,“这件事从最初就有被捅破的危险,直到现在才被揭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眼下能救下端妃的除了皇上别无他人,别看亭池是圣女,关乎于国家的事亭池也无法干涉。唯一能期盼的只有皇上了,但是依照亭池对皇上的认知,他不会救端妃。” 段寒芜闻言眸子瞬间瞪大,“怎么不会,那可是他一奶同胞的姐姐,就算是太妃也会救的。你是不是想错了。” 于亭池唇角向上一勾,“娘娘,在皇室,有什么能比天子尊严更重要的事呢?” 这简单的一句话,像是巨石一般的在段寒芜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她木讷的盯着眼前温柔笑着的女子,突然没来由的心慌。于亭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是皇家丑闻,而且南蛮的皇子妃竟然变成当今皇帝的端妃,更何况还是皇帝的亲姐姐,这简直就是于理不合,一向重视种族关系和天子皇家尊严的扶风,势必不会允许陆元柒这样的存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静静的将她处理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再就是,纪长情的皇权,可以保护自己的姐姐。但是他会这样做吗?段寒芜摸不准。 见到段寒芜不说话,于亭池掩唇低低笑了几声,旋即站起身子,“亭池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就是担心皇后娘娘会卷入这个斗争中,才特意来提醒娘娘不要因为感情而迷惑。”于亭池拖了一段长音,随后瞥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段寒芜,才幽幽的道:“若是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感情坏了娘娘以后的大计划,可如何是好?” 段寒芜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抬头满是不可思议,盯着于亭池的眼睛微微掠过一丝寒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大计划?于亭池,你都知道什么。” “呵呵呵,娘娘误会了,亭池只是随便说说,没有其他意思的。”面前的这朵纯洁莲花染上了丝丝神秘色彩,逐渐变得有些暗淡,散着谜团气味。于亭池也不打算和段寒芜继续周旋,对着她稍微欠了欠身子,“话就说到这,亭池宫中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娘娘还是好好想想亭池的话比较好,免得引火烧身。”于亭池丢下这句话,便翩翩如蝴蝶一样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拉着一脸呆愣的翠兰离开。 珍珠站在门外不停的巴望着,眼见于亭池和翠兰离开,这才步履匆匆的冲进去,入眼的就是段寒芜有些怅然的眼神,“娘娘,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段寒芜扶着座椅站起身子,唇瓣紧紧的抿着。 于亭池的话是什么意思,她难道是发现什么了吗?还是说,她只是随口乱说的。 天牢。 陆元柒换上了一身囚服,抱着膝盖呆呆的坐在角落里,周围时不时溜过去几只小老鼠,都没能引起陆元柒的注意。她一头长发胡乱的披散下来,根本就看不出面前女子是那个昔日端庄靓丽的端妃娘娘。 “吱呀”的一声,牢门被打开,一身宫装的扶莲着急的走进来,便是看到陆元柒这副样子,忙上前几步握住陆元柒的肩膀,“元柒,元柒,你抬头看看,是母妃啊!” 陆元柒愣愣的抬起头,半天才低低的唤了一句,“母妃,是你啊。” “元柒,怎么样?他们可有为难你?我方才打点过了,天牢没人能为难你。”扶莲含着泪花的伸手抱住那浑身冰凉的女子,沙哑着声音开口,“你放心,皇上一定会放你出去的,这只是暂时的委屈你。” 陆元柒无喜无悲,她抬头看了看那唯一照射进阳光的窗子,微微一笑,“母妃,元柒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说着她灿然的伸手拍拍扶莲的肩膀,将已经泣不成声的母妃推开,还细心的给扶莲擦了擦满是泪水的脸颊,才轻轻的开口,“母妃,元柒早就应该在当年与南蛮交战的时候死了,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母妃就不要再为难阿情了,想必他现在也很为难。一切就听天由命好了,若是死,元柒也无怨无悔。”陆元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片晶莹,像是蕴藏了星子。 扶莲摇摇头,“傻孩子,你在这里乱说什么?好歹你也是当朝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姐姐,那群大臣能说得出什么?不就是牵扯了叛党之事吗?什么事都没有的,元柒,母妃不会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陆元柒没说话,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盯着那边发出窸窸窣窣的老鼠半天,才幽幽的说了一句,“母妃,我们是帝王之家,不是所有事都能称心如意。阿情是帝王,根基不稳之时,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朝廷重臣,这些事,元柒早就明白了。” 扶莲捂着唇瓣呜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原本妖娆妩媚的脸蛋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她伸手摸了摸陆元柒的脸,信誓旦旦的开口,“有母妃在一天,任何人都不能碰你一根汗毛!” 陆元柒没回应,只是稍微弯了弯唇瓣。 “混账!”纪长情一挥手扫落了满桌子的奏章,也不知是哪里传出去的消息,现在上朝启奏的都是处决陆元柒的奏折,毫无意外的,当朝元老纷纷下跪请求纪长情处决陆元柒,整个早朝闹了个不欢而散。 韩哲文站在一边,弯腰捡起来其中一本,里面的文字辱骂陆元柒的话很多,简直是达到了深恶痛绝的程度。当年的南蛮入侵,的确是耗费了扶风许多人力物力,百姓苦不堪言。他转头看了看那边怒发冲冠的纪长情,慢慢的走过去,“皇上,总是有要面对的一天,否则难以平定悠悠之口。” “朕知道。”纪长情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卸掉了浑身的力气,软弱无力的伸手扶额,“要朕亲手送阿姐上路,如何能做得到?” 韩哲文皱起眉头,“我知道要皇上在亲情和权责上做出选择很难,但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朕答应母妃一定会保全阿姐。”纪长情缓缓闭上眼,当初也是他一意孤行的要去救下陆元柒,现在怎么能弃她于不顾?“倾其所有,朕也要救下阿姐。” 韩哲文没说话,默然的站在那里,他知道自己说什么话都无用,也阻止不了面前的人。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纪长情眉头一皱,段寒芜?她来做什么?半晌才轻轻的开口,“叫皇后进来吧。” 段寒芜原本没想这么快来见他,奈何自己实在是对陆元柒放心不下,也无暇去想于亭池今早的话是什么意思,当下便来御书房找纪长情。她得到应允,推门便进去,不出意外的,看到纪长情一脸狐疑的盯着她。段寒芜微微一笑,稍微欠了欠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了。” “皇后起来吧,来御书房找朕可是有事?”纪长情完全公事化的开口,眸子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段寒芜心底泛起了冷笑,表面却已经不动声色,“臣妾一大早就听说了端妃的事,特意来皇上这问问看,要如何处理。” “这似乎和皇后你没关系吧?”纪长情凉凉的开口,他见到她,始终都忘不了那一层身份的问题。最近天武蠢蠢欲动,已经连续侵扰扶风周边百姓,再叫纪长情对着她,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段寒芜心口有一丝疼痛,依旧是笑容不减,“是,是和臣妾没什么关系。但是臣妾想去天牢看看端妃,请皇上批准。端妃和臣妾当初也是极好的,如今她落难,臣妾岂有不去看的道理?” 纪长情闻言轻轻皱起眉头,扫了一眼面前的段寒芜,数日不见,似乎她更清瘦了。整个人都带着丝丝柔弱。他沉吟片刻,才轻轻点头,“也好,你若是想去,就去看看她吧。”随后大笔一挥写了一则手谕交给她。 “臣妾多谢皇上。”段寒芜笑着福了福身,双手接过纪长情手里的东西,“那臣妾便先出去了。”得到纪长情有些错愕的点头之后,段寒芜头也不回的就开门离开,不再看纪长情一眼。纪长情则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段寒芜,眸子有些复杂。 出了御书房门,段寒芜才轻微的闭上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口中喃喃道,“看到了吗?那就是你的父皇。” 第172章 去天牢的路上很平静,没碰到其他人。她走到天牢门口,便有守卫将她拦下。段寒芜颦蹙了下眉,声音威严,“怎么,本宫也进不得了?”说着她伸手拿出之前纪长情给的手谕,上下在守卫眼前晃了晃。 守卫赶紧收起刀,微微欠身,“皇后娘娘请。” 段寒芜没有心为难他们,拖着繁重的宫装便朝着天牢底部走过去。 不得不说,天牢很黑,里面的灯火寥寥几个,跳跃着忽明忽暗的火焰,越往里面走越是黯淡。她不敢相信纪长情竟然会将自己阿姐关押在这样的地方。不远处还传来流水声,听得出来,再往里面走几步就是水牢了。索性段寒芜跟着引路人在半路停下,向左转了个弯,才看到那层层牢笼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脑袋低着,看不见她是什么表情。 狱卒先是给段寒芜行了个礼,这才掏出钥匙打开链子,牢门便随着链子哗啦啦的响动被打开。段寒芜毫不犹豫的就走进去,直接半跪在面前女子的跟前,有些不敢置信,这就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端妃? “端妃,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我是段寒芜啊。”段寒芜有些急迫,触手可及的是那阴森森的凉度。 陆元柒原本有些乏力,想着要小憩一会儿,这会儿听到颇为熟悉的声音,才抬起头,一张绝艳白皙的容颜有些憔悴,眼底都是淡淡的淤青,看得出来他已经许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皇后、、、”陆元柒轻轻的开口,伸手握住段寒芜手,微微一笑,“没想到你来看我了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还不能来看你吗?”段寒芜嗤笑一句,伸手拂开她前额凌乱的头发,半晌才低低问道,“这里可有人为难你?若是有直接和我说。” 陆元柒笑着摇摇头,“他们怎么敢?好歹我也是当朝长公主,哪有那样的待遇啊?你倒是和母妃说的话一样,果真是干母女呢!”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了,还不知道皇上如何定夺,眼下你要好好养精蓄锐才好。”段寒芜轻轻拍了拍陆元柒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不过你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不要放弃。我会想办法查出来是谁走漏了消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寒芜。”陆元柒打断段寒芜的话,看到段寒芜眼睛里的寒气有些诧异,摸着段寒芜同样和自己冰凉的手,轻柔的说道,“这都是命,你何必要这样做?就算没人说,到时候也会被人发现。早一天晚一天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反倒是你,许久不见,你似乎有些变了。” 段寒芜身子一颤,眸子也左右闪躲,“我变了?我哪里有变了?一直都这样,许是你太久没见到我,有些陌生罢了。” “寒芜,我的事你不需要插手,你若卷进来,必定会牵连更多的人。”陆元柒平静的说道,“南蛮之战牵扯的渊源太深,父皇当初把我嫁到南蛮去,我便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不必再挣扎了,我这一辈子注定都在南蛮扎了根。” “元柒。”段寒芜强硬的伸手按住陆元柒的脸蛋,眸子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什么叫你这一辈子?你是扶风长公主,当初嫁给南蛮皇子只是权宜之计,凭什么那些老顽固就要揪住这一点不放呢?我相信皇上决计不会坐视不理,就算到时候来个狸猫换太子,也足够让你远离皇宫的纷争,踏踏实实的在民间找到个好归宿嫁人生子,不也是个好路吗?何必要放弃的这么早?” 陆元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弯了腰,眸子里却渗出几颗晶莹,“嫁人生子?我从来就没这么设想过。早在皇子最后将我送入军营充军妓的那一刻,我就没有当母亲的资格了,至于男子于我来说更是没差别,都一个样子。”说着陆元柒抬眼瞧了瞧段寒芜呆愣的脸,笑了笑,“不用劝我,你现在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寄人篱下有家归不得的滋味我最能理解。反倒是你,要好好想想退路了,将来如何可以不费力气的逃离,才是你现在需要谋划的。” “你、你都知道了。”段寒芜抬眼看看面前苍白脸的女子,有些挫败的开口,“原来想着要好好隐瞒下去,就这样在扶风过一辈子也好,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陆元柒闻言,伸手握住段寒芜的掌心,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我不管你是不是扶风人,也不管你是不是天武郡主,在我陆元柒心里,你只是帮我找到母妃的挚友段寒芜,仅此而已。” “元柒、、、”段寒芜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眼眶滚滚流出来,看着面前人消瘦的脸,她唇瓣微微颤了颤,“就冲你说的这话,你千万不能这么草率的就放弃,知道么?” 陆元柒含笑,点点头,“你也是,不要轻易的激怒阿情,他的性子我最理解,闷葫芦什么话都不会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感情,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对。再加上国家纷争,你们两个的位置完全对立,他现在根本搞不清该如何做,才会如此冷落你。请你不要灰心丧气,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求求你。” 段寒芜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半晌才笑靥如花,“你活着,我便应了你。” “当真是个聪慧的丫头。”陆元柒忍不住的笑了。 两个人手握着手并排坐在一起,不管周遭多么黑暗,断断续续的讲了许多趣事。时间就在她们之间悄悄溜走,一转眼,太阳便落山了。 飞凤阁。 段寒芜抬眼瞧了瞧那边坐着喝茶的男人,忍不住嘲弄的开口,“你每天当真是清闲的很,难道自己都没有事的吗?每天都来我这飞凤阁坐一坐,当真是将这皇宫御林军视若无物啊。”说着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冲那边安然坐着的许鸠合抬抬眉毛。 许鸠合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仰头优雅的喝下去,末了还擦了擦唇。“皇宫的御林军当真是很差,就算我来回飞也丝毫察觉不到,真不知道纪长情是如何管理这些人的。”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跟你闲聊!”段寒芜见识过了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当下便黑了脸,“时间不早了,送了药就快点走,若是被人发现了,看你如何脱身。” 许鸠合恢复了往日那股邪魅的味道,站起身子走到段寒芜身边,伸手捻起段寒芜鬓角的一缕碎发,含笑道,“寒芜这可是在关心我了?” 段寒芜不悦的一把扯下自己的头发,嫌恶的擦了擦,“你想多了,我是怕你连累我。” “你当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许鸠合失笑的摇摇头,盯着段寒芜的小腹幽幽的说着,“你看,你还没出生,你娘亲就这般压制爹爹了,将来你出来可要好好帮爹爹才是啊!” 段寒芜忍住伸手锤了许鸠合一记,有些恼火的瞪着面前笑嘻嘻的男人,什么时候许鸠合的脸皮变得这么厚,她都快不认得了。“乱说什么?谁说你是他爹爹了,再乱说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寒芜下手真重。”许鸠合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灿灿的一笑。也少了许多刚才的轻浮,颇为正色的开口道,“陆元柒的事,你最好不要参与进来。” 段寒芜眉头一挑,“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啊,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随后段寒芜冷淡的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许鸠合说道,“你们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劝我不要卷进去?” “我这是为你着想,就算你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是吗?”许鸠合见自己劝说不动她,便想着拿孩子的理由牵绊住她。 段寒芜一愣,下意识的摸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微微一笑,“我自然不会拿我的孩子开玩笑。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能救出来自然最好,若是、、、、罢了,一切就看纪长情他如何抉择,不是吗?” 许鸠合高深莫测的一笑,抬眼瞧了瞧段寒芜,笃信的丢出一句话,“是吗?我看倒是不见得,纪长情应该不会救下陆元柒。”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段寒芜不悦的皱眉,“那可是他自己的亲姐姐,他若不救还能谁救?” 许鸠合微微一笑,“那你就静看着,纪长情会不会为了亲情得罪权贵吧。”随后他收拾了桌子上摆放着的药材,一身黑衣的他显得有些突兀,仿佛是融入到黑夜一般,他转身走到窗口,一贯的从窗口进窗口出,转头瞧着段寒芜勾起那抹温润的笑意,“我不希望你也跟着卷进去,遭殃的是他们皇室的人,就足够了。”丢下这句话,许鸠合身形一跃,便从窗子跳出去,不见了踪影。 段寒芜看着许鸠合远去的背影有一丝怅然,随后眸子闪了闪,便合衣倾身倒在榻上,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黑夜,总是埋藏黑暗的时候,有些肮脏不堪的事都会被黑夜尽数掩埋。就像是在天牢里,那忽明忽暗的烛火,细微的跳跃着。孤身坐在牢房里的陆元柒抱着膝盖,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上方那小窗子投过来的细微月光,轻轻的勾起了唇角。“你来了啊。” 第173章 昏暗的地牢内,一身黄色龙袍的纪长情居高临下的站在陆元柒的身边,看着面前这个对着月光柔柔浅笑的女子。他眸子闪着万千光华,骤然蹲下身子,一把伸手环住了面前一身囚服的陆元柒,大手轻抚着她凌乱不堪的发丝,半晌才沙哑着的开口,“阿姐,我来晚了。” 陆元柒依旧是那浅笑着的模样,回手拍拍纪长情的背后,笑着开口道,“谁说你来晚了,这不是来的刚刚好嘛!” “阿姐。”纪长情眸子终于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看着面前日渐憔悴的陆元柒,“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沦落至此,阿姐,我当初救你回来,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陆元柒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纪长情的脸颊,“你怎么在我面前始终都像是个孩子一样,一点帝王的感觉都没有。”说着她伸手整理了几下纪长情的领子,还是那抹淡雅的笑意,“都这么大了,扣子怎么还是系不好,要我说你几次才记得。” 纪长情眸子闪着哀伤,看着面前敛下眸子为自己系扣子的陆元柒,他不知道今后还能有多少这样的日子。纪长情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面前女子那柔情的笑意。 陆元柒帮着纪长情整理好了衣衫,抬眼瞧了瞧满脸纠结的纪长情,低低一笑,才正色道,“阿情,我知道你要来和我说什么,没事的,我都知道。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还埋怨什么呢?早就没什么不满了。” “阿姐,我一定会救下你的。”纪长情情绪有些失控,伸手抓紧了陆元柒的手指,惊觉的发现自家阿姐的手指冰冷彻骨,急急地保证,“阿姐,我跟你保证,倾其所有都要救你出去。你要相信我,哪怕群臣反对,我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陆元柒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安慰性的拍拍纪长情,“阿情,你是帝王,不应该感情用事。我知道当今朝政不稳,各个元老都想方设法的压制你,若是你因为救我得罪他们,光是后宫的妃子就足够你喝一壶的了。”随后陆元柒松开纪长情,抱着自己膝盖呆呆的依靠着墙壁,声音幽幽的,“我早就应该在当年南蛮之战的时候死了,是你救我让我活到现在,早就够了。若是这世间还有什么让我留恋的,除了母妃和你再无其他。” “阿姐、、、”纪长情一瞬间便红了眸子。 “阿情,你我自小一同长大,你心思我最清楚,每次闯了祸不都是我帮你遮盖着的吗?所以说,你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这次,就不要瞒着我了吧。”陆元柒眸子闪着苍凉的光,唇瓣依旧是带着轻微的弧度,“既然下定决心了,就不要在这里白白安慰我了。不过阿情你记着,我是你阿姐,就算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是你阿姐。这点,不会变。” 纪长情身子一震,半天说不出来话,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卑鄙,最后竟然还是选择了帝王的职责,将最爱自己的阿姐抛弃了。他默然的坐在那里,什么话都哽咽在嗓子里,像是吞咽了一大口的石子,咽不下去。 陆元柒靠着墙壁,轻轻闭上眼睛,声音也有些疲惫,“你能来看我,已经让我很开心了。以后的日子,要好好善待母妃,她一辈子过的太苦了,寒芜她,也不会是通敌叛国的人,你既然对她有感情,就不要再辜负她了。” “阿姐、、、”纪长情什么话都讲不出,只能空空的唤出怎么简单的两个字,千言万语涌上来,心口却是剧烈的一痛。 陆元柒像是不愿与他多说话一样,随意的挥挥手,“出去吧,我想自己度过剩下的时光,不要来吵我。” “好,阿姐,我这便走。”纪长情伸手抹了抹自己眼底的泪花,这才站起身子,走到牢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目光呆滞的陆元柒,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才甩袖离开。殊不知,纪长情转头的那一刹那,身后的女子眼角瞬间的便落下一串串晶莹。 她到底,还是被抛弃了的人。 天牢里很快就剩下了黑暗和寂静,周遭的烛火黯淡的几乎看不清人影。陆元柒还是始终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眼角的泪水还湿润着,唇瓣也泛着微微苍白。 “你现在可是看清了皇家?”突然一道冰凉凉的声音从陆元柒身边传了过来。 陆元柒收回自己目光,就看到一身黑衣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看着那个身影,应当是个女子。她擦干了眼角的泪花,疑惑的瞧着面前的人,“你是什么人?” “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女子幽幽的开口,索性便掀起自己的黑衣倾身坐在陆元柒的身边,她带着面巾,只露出两只波光潋滟的眸子。她刚一坐下就转头看了看陆元柒,“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看透了皇家的薄情?” 陆元柒有些懵懂,“我不理解你说的话。” “你就是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皇权和亲情,很明显后者根本算不得什么。”女子嗤笑的开口,“自古以来天家便是这样自以为是,什么都以皇权为上,擅自就更改了许多人的命数。他们可知道那些人因为这些命数众叛亲离,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许是女子发现自己话说多了,便住了嘴。 陆元柒依旧是带着探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感觉不到面前人带杀气。“既然来了,为何不用真面目视人?可是没脸见人了?”不得不说,陆元柒虽是深陷囫囵,周身还是散着独属于皇家的威严。 女子瞧着她这样,忍不住的一笑,“都身为阶下囚了,竟然还不忘记摆架子,长公主当真是好大的威严呢!”她的眼睛里丝毫看不出畏惧。 陆元柒见状,有些挫败的看着面前的人,“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有些莫名的熟悉。” “你何必要一直纠缠我是谁,我是唯一可以救你的人。”女子半晌才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指尖一摩擦,带着几分幽幽的光亮,女子像是鬼魅一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陆元柒,“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活着?” 陆元柒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我已经是必死无疑的人了,你无须浪费力气来救我。趁着没人来,你还是赶快走吧。” “若是救了你,让你改名换姓的永远离开这皇宫的纷争,离开这些家族荣誉,你可愿?”女子不顾及陆元柒的话,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每说一句,眸子就亮了一分,“陆元柒,你大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不要这么快回答我。亲族的抛弃,下人的排挤,群臣的围攻,试问你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皇宫?难道你当真就该死吗?当真就应该你去背负那些可笑的责任吗?陆元柒,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说太多,不是吗?” 陆元柒闻言,果真是陷入了沉思,一面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一面默默的思考着她的话可信度。突然脑子里迸发出了一股求生的火花,她果真还是惜命的人,就像段寒芜说过的,要她好好的活下去。纪长情是没错的,错的是整个皇室整个天家,她没有理由要成为牺牲品,没有理由要替他们死。 “我能相信你吗?”陆元柒皱眉想了想,才慢慢的问出这句话。 女子轻轻一笑,“一个连生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我一个陌生人的提议吗?” “那好,一切就听你的。”陆元柒咬了咬唇,“我不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还请姑娘助我逃出生天。” 女子娇笑了几声,伸手好不掩饰的捏捏陆元柒的脸蛋,“我也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浪费了我今日的一番苦心。”说着她眉眼一挑,“你不是想看看我的样子吗?那好,我满足你。” 陆元柒一愣,瞪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的人。 女子弯弯唇,一伸手扯下自己面容上的面巾。 “是你!”陆元柒惊呼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的伸手指着她。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屋外,小太监低低的提醒道。 正在养心殿,卧在床榻上看书的纪长情眉眼一挑,转头看了看门口,这个时候段寒芜来做什么?他虽是疑惑还是出声示意允许段寒芜进来。 段寒芜端着自己精心制作改良版的珍珠汤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卧在那里纪长情,随后端着东西小心的给他请了个安,“皇上万福金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这么晚了,皇后来可是有什么事?”纪长情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嘴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着。 段寒芜狡黠的一笑,“这不是看皇上您日夜操劳,臣妾心里过不去,这次给皇上做了些好吃的东西送过来吗?”段寒芜赶紧过去,将自己手里的珍珠汤呈现给纪长情看,她可是听说前些日子连贵人模仿她没成功,反倒是触怒了龙颜。 纪长情依旧是意外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随后微微一笑,“皇后当真是有心了,你怎么知道朕最近想吃这个东西?”说着纪长情自顾自的接过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赞不绝口道,“果真还是皇后做的珍珠汤最好,味道也不错。”有时候,一个人先一步的低头是和好的首要因素,纪长情见到段寒芜对着自己示弱,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 段寒芜默不作声的敛下眸子,眼睛里却是划过一丝丝的算计,嘴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甜腻,“皇上喜欢就好,也算是臣妾的心意没有白白浪费。”说着段寒芜眸子一转,“端妃的事情如何了?臣妾很是担心她在天牢里过的怎么样,今日去看过,端妃的精神已经是大不如以前了。” 纪长情闻言点点头,“朕也知道这样是苦了阿姐,不过总要找到可行的办法,才能把她救出来,不是吗?她是朕的阿姐,再如何也要想办法救她。”纪长情斩钉截铁的说完这句话,便觉得呼吸一窒,想到之前阿姐说过的那些话,便是心如刀绞。 段寒芜眸子微微眯起来,是这样吗?为何她从纪长情的表情找到了一丝不自然? 第174章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端妃当初对臣妾也是百般爱护,这样的感情臣妾一直都是铭记于心。”段寒芜轻轻的开口,模样也像是松懈下来一样。 纪长情闻言,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的肩膀,“朕也希望是这样,再过几天看看吧,若是群臣的反应不再如今日这般激烈,朕就有办法保住阿姐。” 段寒芜抬眼瞧了瞧他,很想问一句若是还是这样激烈呢?是不是就要听那群老顽固的话,将陆元柒送去砍头了?但是她聪明的没有问,她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眼下只能安抚好纪长情,才能进行下一步不是吗?段寒芜忽略自己心口的那是柔情蜜意,努力的装出难过的样子开口道,“皇上,臣妾此番来也是跟皇上告罪的。” “哦?什么罪?”纪长情来了兴趣,端着手里的珍珠汤问道。 段寒芜眸子微微一转,便是带着数颗晶莹,“臣妾并非是骠骑大将军的亲生女儿,而是天武国中德王遗失在民间的女儿。一直以来都隐瞒着皇上,臣妾罪该万死。”说着段寒芜便倾身跪在地上,衣服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知为什么,此刻段寒芜脸上的胎记没有显得她更加狰狞,而是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果然,纪长情听到这话身子一僵,旋即便恢复过来,他盯着段寒芜半晌,才幽幽道,“皇后说的这件事,朕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段寒芜含着泪的大眼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她眨巴着双眼,任由眼泪滑下来,“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没有问臣妾?” 纪长情笑着从榻上翻身起来,伸手将那个跪下的女子搀扶起来,笑着开口,“一早就知道,只是想着寒儿会不会主动和我说。”只是一个瞬间,纪长情便恢复了往常的称呼,眸子里倒映着段寒芜的容颜,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孔也越发的妖冶起来。 段寒芜伸手抹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显然还是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半天才呐呐的转头看了看纪长情,“是臣妾的错,一直没敢告诉皇上。这几日臣妾也得知天武屡次骚扰我扶风,但是皇上请相信臣妾,臣妾生在天武长在扶风,正所谓养母恩大,自然不会为了天武背叛扶风。若是有一丝一毫忤逆的举动,但求皇上将臣妾赐死!” “哎,何必要说的这么严重?”纪长情伸手捏捏段寒芜的脸蛋,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坐下,“寒儿,朕相信你,只是当时不知该如何相信你,便一直处在犹豫和怀疑的过程中。甚至还冒出要将你送给天武换取城池的话,你说,朕这么想是不是太过分了?” 段寒芜身子瞬间便是一颤,这回当真是有些诧异的看着纪长情,她没想到纪长情竟然这么容易的就将之前和韩哲文的谈话说出来了。难道当真是自己之前误会了这个男人?想到这,段寒芜的笑容便明媚了几分,话语也越加的愉悦起来,“不会的,臣妾不会生气,若臣妾是一国之君,想来也会做出和皇上一样的决定。” “你能明白就好。”纪长情叹了口气,大手一揽就将段寒芜纳入自己怀里,满足的叹了口气,清幽的开口,“寒儿,朕当真不知道要如何对待阿姐,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其中的事。” 段寒芜眸子一闪,咬了咬唇瓣,“皇上,尽力而为就可。今日臣妾去看过端妃娘娘,她一直都说着子自己活够了的话,臣妾好生劝告才劝住她。现在的端妃应该求生意识很强,只要皇上能帮端妃一把,相信应该不难。”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收紧了这个怀抱。要说服这些老顽固,有那么容易?他有些劳累,便依着段寒芜轻声道,“我累了,寒儿,休息吧。今夜在养心殿住下可好,我不会动你。” 段寒芜刚开始听到他前半段的话有些犹豫,但他后一句话出来之后,段寒芜便放下所有的戒备心,脑子里也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告诉纪长情自己怀有身孕这个消息。随后便是灿烂如花的对着纪长情一笑,“偏巧,臣妾也累了,那我们就休息吧。” 随后,屋内的烛火骤然熄灭,两个人和衣而眠,纪长情收紧了怀抱,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段寒芜眸子复杂的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就这样一直反复思索着,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等到段寒芜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早就没有了纪长情的身影。 段寒芜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坐起身子,四周看了一圈,许是屋子里的声音惊动了屋外守着的侍婢,随后便响起了侍婢的声音,“皇后娘娘,您起来了吗?” “起来了。”段寒芜伸了个懒腰,她从榻上坐起来,光着脚丫子坐在那里。门被侍婢推开,紧接着就有两三个婢女端着盆子走进来,为首的一个过去将布巾浸湿,转身过去为段寒芜擦拭脸颊。段寒芜没拒绝,轻轻闭上眼,任由她擦拭。另外一个侍婢端着一小盅漱口水过来,示意段寒芜漱口。她也一一照做,摇头晃脑的漱口才将口中的水吐出去。其他几个侍婢则是捏着件崭新的宫装,小心翼翼的服侍段寒芜穿上。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段寒芜便被这几个丫头收拾干净了。 “皇上可是去早朝了?”段寒芜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满意的点点头,眸子轻微的一抬,问道。 侍婢点头,“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一大早就出去了,交代奴婢们要好好照顾着娘娘。” “恩。”段寒芜没有多余的话,站起身子便走出去。下意识的,她不愿和纪长情身边的人多说一句话,暂且不说他对自己的心意是真是假,眼下也没有那个功夫理会这些儿女私情,陆元柒的事才是首位。这么想着,段寒芜脚步迈的飞快,要去天牢看看陆元柒,免得那女人又想不开。 “皇后娘娘。”一声冷冽的声音,拦住了段寒芜的脚步。定睛一看,是于亭池身边的青兰,她和自家主子一样偏爱绿色,倒真是配得上那个名字。 段寒芜皱皱眉,疑惑的问道,“可是你家主子找我又有什么事吗?” 青兰点点头,“是,我家主子有要事和娘娘相商,请娘娘过去一趟。” “好。”段寒芜沉思了一下才点头。青兰似乎一直都不待见段寒芜,见到她应允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丝毫不理睬身后的段寒芜是不是能跟得上脚步。段寒芜失笑的摇头,只能咬牙跟上。 再次来到这里,还是那股清雅飘逸,当初于亭池住在桃花林之时,也是这样的景色,没想到出了那儿,景色依旧是没变。青松翠竹、高山流水,丝丝青绿覆盖了整个院子,带着股自然的清香。段寒芜小心翼翼的走,不愿去踩踏那满地的草,只挑着青石板路慢慢的靠近。 “等你许久,可算是来了。”于亭池一直站在门口,盯着段寒芜,唇角绽开一抹笑意。 段寒芜尴尬的放下自己裙摆,不得不承认刚才的自己有些毁形象。她对着于亭池回之一笑,走过去,“听青兰说你有事要与我商量,不知是什么事。” “进屋子再说吧,外面终归是不安全。”于亭池莞尔,伸手朝着屋子里面一指,“我早就准备好上好茶水,就等着寒芜你来。” 段寒芜狐疑的瞧了面前女子一眼,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当下也来不及反应,才慢悠悠的走进去。 “皇后娘娘,您来了啊!”翠竹一直都是那活泼可爱的性子,和青兰一比简直反差很大,很难相信她们两个人是亲姐妹。翠竹对段寒芜很是亲昵,拉着她的手便坐到位置上,随后便伸手帮着她倒了一杯茶水,笑吟吟的开口,“娘娘,请喝茶,这可是翠竹一大早出去采露水,回来泡了许久才成功的呢!” 段寒芜接过茶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随后对着翠竹微微一笑,“翠竹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当真是好喝。” “娘娘喜欢就好!”翠竹欢喜的凑过脑袋对着她说了一句。 倒是青兰不悦的一把推开翠竹的脑袋,语气不耐烦,“你就不能不这般闹腾,娘娘和主子还有话要说,你跟我下去准备午膳。”说完这话便不由分手的强行拉着翠竹离开大厅。段寒芜的耳畔处只听得翠竹惨兮兮的叫声还有青兰沉稳淡定的斥责声。 段寒芜有些忍俊不禁,转头看了看同样笑的乐不可支的于亭池,“真羡慕你有这么两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当真是极有趣的。我若是有这么两个丫头,想来也会有意思不少。” “寒芜你是不知道她们两个多闹人,有时候当真很想一狠心把她们都嫁出去。”于亭池失笑的摇摇头,伸手捧起面前的一杯茶,一仰头喝了下去。随后她面容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不过她们当真是心思细腻的。” 段寒芜闻言点点头,将喝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才正色道,“还是说正事吧,此番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娘娘这般聪明,自然可以猜得出来,不是吗?”于亭池眸子里闪着狡黠的笑意,把玩着手里青花玉瓷茶杯,唇瓣也勾起了一个淡雅的弧度。 段寒芜微微皱起眉头,半天才犹豫的提起,“可是为了陆元柒的事?” 第175章 于亭池果然赞许的看了段寒芜一眼,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点头道:“皇后娘娘果然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来亭池想要说什么。”她美眸轻轻的滑起一层光波,轻轻扫了段寒芜一眼,才继续道,“娘娘以为端妃会这么容易就被赦免吗?要知道,那些辅政大臣可断然不会留下祸根,保不齐端妃会不会为失去的夫婿报仇雪恨,他们可是赌不起的。” 段寒芜眉头微微皱了皱,“你这是从何得来?皇上当初也和我说过的,一定力保端妃。” “若是皇上说的话也能信,那母猪不也会上树了?”于亭池闻言嗤笑了一句,漫不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指甲,“前日皇上去了天牢见端妃,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似乎不是在问段寒芜,直接自己回答了,“皇上跟端妃说,他已经放弃她了。” “这怎么可能!”段寒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盯着于亭池的眼光也渗透出一丝丝的冷冽,“你怎么知道皇上去了天牢?又如何知道他放弃了端妃,于亭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一直都看不透你。” 于亭池掩唇悠然一笑,眼睛也不曾抬起,指尖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半天才像是整理好思绪一样的,慵懒的开口,“我还能是谁?你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我是这扶风万人敬仰的白凤圣女,也是当今皇上的皇贵妃。” “不,你不止这么简单。”段寒芜打断她,“我想知道你背着其他人在谋划什么?何以这林林总总的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至于你说的天牢之事,可有证据?” 于亭池含笑,看段寒芜的眼神划过一丝肃杀,唇瓣却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弯起来,“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皇后娘娘何须管的那么多呢?至于端妃那里,也是见过我的。”说着她素手而立,面对窗外,眸子有着不符她面容的严肃,“我叫皇后娘娘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希望你卷入这个纷争里面,皇室秘辛和外人无关,娘娘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免得白白伤了关心你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听不懂。”段寒芜语气不善,突然觉得面前的于亭池不再是从前那个对自己温柔浅笑的女子了,相反的,多了一丝丝陌生的味道,让她没来由的觉得心慌。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娘娘不要插一脚进来。”于亭池背对段寒芜长长呼吸了一口气,转而对着段寒芜弯着唇瓣开口,“亭池可是很惦记娘娘的安危,若是哪里受伤了可如何是好呢?至于端妃的事大可交给亭池来办,若是端妃配合的话,亭池一定能把端妃救出去。” “你、、、、”段寒芜愣愣的瞧着面前骤然变了脸色的于亭池,一句话哽在嗓子里,下一句愣是说不出。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希望安定一世,如果其他人肯放过我的话。”说着她转过身子,“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段寒芜说着便像是逃难一般的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呵呵,还真是个薄情的女人。”于亭池温柔的脸蛋上终于浮起冷笑,随后眸子稍微向后一勾,冷淡的开口,“不是说过不愿见我吗?为何躲在那里不肯出来?或许,你是来看段寒芜的吧?” 于亭池的话音刚落,窗子外面便闪出一个墨色身影,珠冠玉润,双眸凌厉,一个翻身就从外面灵巧的进来,大步迈开就走到于亭池的身边,张了张唇,半天才轻声说道,“也不算是。” “你确定吗?”于亭池笑意盈盈的转身看着男子,那副容颜一直都是让自己怦然心动的模样,坚挺的鼻翼下一张红润的唇瓣,尤其是思考的时候分外让她沉醉。可是于亭池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身影,随后便灿烂的一笑,“你来的原因,怕是有一半儿担心我会伤害你心尖尖上的姑娘吧?” 男子不悦的皱眉,“你在那里乱说什么?不是和你说过许多次了吗?她于我不是那种含义。”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于亭池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眸子也隐隐泛着光,“难道你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吗?哪怕你心甘情愿的要给段寒芜腹中骨肉做爹爹?许鸠合,你当真以为我真的那么傻吗?” 面前的人正是许鸠合,他紧紧的握着拳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有些歇斯底里的于亭池,淡淡的开口,“你又在胡乱说什么?你是如何知道寒芜有孕的?” “我如何得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许鸠合,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许是于亭池今日受了刺激,说话也没轻没重了起来,看着面前男人,嘴角带着一丝苍凉的笑,“就算你承认,我也不会不帮你,不是么?何必要这样瞒着我呢?” 许鸠合深深的看着面前的于亭池,轻吐一口气,“亭池,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是吗?我的好处,我的好处就是用我自己的身体帮着你强身健体?”于亭池此刻完全没有了往日端庄贤淑的样子,伸手捏着许鸠合的胳膊,纤长的指甲都嵌在面前人的袖子里,眸子扑闪着滔天怒火,声声质问,“许鸠合,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利用我吗?现在遇到你心爱的女人,就要舍弃我了?” 许鸠合皱皱眉,伸手按住面前的女人,企图将她心情压制下来,无奈她指甲扣的太紧,许鸠合一时间没办法挣脱开来,只能看着于亭池轻轻的说道,“亭池,你别激动。你于我,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补药,你相信我,真的不是。” “不是吗?我想不出除了这点,我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地方。”于亭池眸子一眨,几颗泪滴骤然从眼角滚落,带着灼烫的温度,几乎烫伤许鸠合的手。她咬着自己红润的唇瓣,声音淡淡的,“就是因为我的这个体制,才被你选中的,不是吗?当年你救下我,不也是为了这一点吗?还在那争辩什么呢?你可知道,我对着段寒芜嘘寒问暖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痛多么难受!有时候我多么想一掌打死那个抢走你的女人!你到底明不明白!”最后的一句话,于亭池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泪也倾泻而出。 许鸠合心口一动,有些不舒服,他大力的挥开面前女子钳制住自己的手,大手一揽便将于亭池拥入怀里,很快的他就察觉到了自己胸前一湿,紧接着那女子浑身便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赶快收紧了怀抱,感受着面前女子的悲痛,“亭池,你信我一句,当初救下你,绝对不是因为你的体质。你于我,就像是家人、是朋友、是知己。” “就是不能是爱人吗?”怀里的女子似乎稳定下来了情绪,伸手揪着许鸠合的衣襟,身子微微一颤抖,半天才低低沉沉的问了这么一句。 许鸠合眉头一皱,揽着于亭池腰肢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亭池、、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于亭池毫不犹豫的一把伸手推开抱住自己的许鸠合,后退几步,通红的眼睛依旧是闪着淡淡泪光,她唇瓣更加红润,靓丽的脸蛋也通红一片。不过此刻的于亭池已经恢复成原本人间不食烟火的样子,端庄的站在那里,苦涩的勾起唇瓣,“对不起,刚才让你为难了,我不是有意这样的。刚才就当做是个梦,忘了吧。”说着她背过身,不再看身后的男人。 许鸠合看着面前的女子,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低低道,“亭池,是我对不起你,让你难过了。” “公子。”于亭池许是整理好了情绪,转头来对着许鸠合灿烂一笑,笑容依旧渗透着淡淡的寂静空寂,她眉眼弯弯的凑到许鸠合身边,笑着仰起头,“既然你早就在这里,想必也知道我和段寒芜说了什么话,对吧?这样的维护她,你可是满意?” 许鸠合一愣,想要伸手揽住面前女子的肩膀,却被于亭池直接闪身躲开,他的手颓唐的垂在半空中,最后凉凉的放下。“亭池、、、” “公子,在皇宫好歹亭池也是皇贵妃,这样和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怕是不成体统。”于亭池和许鸠合保持了点距离,她低着脑袋看脚上的绣鞋,半天才继续道,“既然公子听到了想要的话,那便回去吧,想来给皇后娘娘诊脉的时候也到了。” 许鸠合尴尬的站在那里,悻悻的从袖子里取出药膏,不顾及于亭池的闪躲,强迫拉起她细滑的手,摊开掌心,将药膏塞进她手里,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这是药膏,想来之前还是伤了你,对不对?看你样子也知道恢复的不快,还是早点涂药比较好。下次,不要再这般莽撞了。” 于亭池有些木讷的捏着手心里还带着他温度的药膏,唇瓣不可抑制的颤抖了片刻,才低低浅笑一声,再抬眼,眸子充斥着泪花,“公子,亭池不求公子对亭池有什么深刻的情愫,只要在公子心里有亭池一个位置,就足够了。”随后她捏着手里的药膏朝着许鸠合行了个礼,“此处不安全,公子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你好好保重身体,那我先走了。”许鸠合知道现在不适合与于亭池交谈,心结在那里动也不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的开的,眼下还是赶快去给段寒芜诊脉才是要事。这么想着,许鸠合深深的看了面前的于亭池一眼,便转身从窗子翻身离去了。 第176章 于亭池看着许鸠合离去的背影,手指紧紧的攥着药膏,手背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用了很大的力气。她缓缓的闭上眼睛,任由那控制不住的泪水肆意的流淌,哪怕流进了口中她也一一吞咽下去。 门外,青兰皱皱眉,便推开门走进去,入眼的便是那抹绿色身影站在那里抽抽噎噎,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般软弱无助,她当下便走过去从后面伸手环住了于亭池,像是大姐姐一般的低声诱哄着,“主子,别哭了,哭了就不美了。” 于亭池没说话,也没理会身后的青兰,让她抱着自己痛痛快快的哭了一会儿。随后她才伸手抹干了脸颊上还残留着的泪花,转头瞧了青兰一眼,“我这副丑样子可算是让你都看透了。” “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主子一直都貌美如花,哪有丑样子。”青兰微微一笑,难得,她对着其他人也能展开笑容,像是开春的玉兰花,清爽秀丽,美不胜收。 于亭池没接话,只是顺着青兰的手做到椅子上去,瞬间便是觉得周身之间满是酸痛,她皱眉的伸手揉了揉,才问道,“你不是和翠竹去准备午膳了吗?怎么得了空回来了?” 青兰给于亭池倒了一杯茶,轻手轻脚的递过去,“主子,不是青兰多嘴,当真是好奇的很,明明陆元柒的事和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何主子就要下狠心插手这件事呢?按道理说,让段寒芜卷进去拼个鱼死网破,就算不能将纪长情拉下来,好歹也是挫挫锐气,也可谓是一石二鸟的计策,青兰不明,为何主子不这么做。” 于亭池伸手捏着茶杯,动作一顿,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是啊,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去帮一个不相干的人呢?”随后她小口小口的抿了茶,像是自嘲一般的开口道,“也许是因为我太寂寞了吧。” “主子、、、”青兰伸手握住于亭池的指尖,“公子的心迟早都是主子的,何必在乎着一天两天呢?青兰虽然不知道这男女之事,但是最起码公子对主子绝对是上心的,青兰看得出来。” “是么?”于亭池好笑的反问道,随后像是无奈一般的伸手拍拍青兰的肩膀,随意的开口,“是啊,他确实是在意我的,毕竟我对那个男人还是有些用处,不能这么轻易就丢弃。” 青兰闻言有些不理解,“主子,若是公子对主子您不上心,当初就不会把青兰和翠竹赐给主子了,不是吗?每次主子生病都是公子亲自来诊治的,就连青兰都没看到过公子那般着急。”青兰似乎在急着解释什么,拉住于亭池的袖子,一连串的说了一堆。 于亭池瞧着青兰急迫的样子,瞬间便觉得心情大好,忍不住伸手刮了刮青兰的鼻尖,嗤笑的开口,“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喜欢我,那么着急的表态做什么?”随后于亭池似乎是累了,倾身倚靠着伸手的椅子,缓缓的闭上有些沉重的眼,轻声呢喃道,“你这么说,大抵是因为没看到过那个男人紧张在意段寒芜的模样,比起我,要胜过太多太多。” “主子,段寒芜她充其量就是主子复仇的踏脚石,根本算不得什么威胁,主子千万不要自暴自弃。”青兰一向对段寒芜没什么好感,似乎从见到段寒芜开始,青兰就一直臭着脸,不给段寒芜好脸色,也不愿和那个丑女人多说一句话。 于亭池没回答,微微一笑,有些事还是自己憋在心里来的好,最起码不会那么难受。不想,不念,不看,那就心不会痛。她弯了弯唇瓣,眸子也闪着晶亮的色泽,“青兰,我帮陆元柒其实和公子没有关系,和段寒芜也没有关系,只是为了救赎我自己。” “救赎自己?”青兰显然还是没明白,重复了一句便睁着疑惑的双眼盯着于亭池。 “是啊,救赎自己。”于亭池点点头,伸手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初的我不也是像那陆元柒一样吗?被禁锢了自由,被赋予各种各样的能力,剥夺了我在人间幸福的权力,整日被关押在那样的地方,受尽苦难。那时候根本没有一个人来帮我,出了黑暗便是黑暗,身为圣女,唯一的职责就是守护整个扶风,守护扶风的百姓。我一直都不明白,那一直护着的是什么?有谁会来守护我呢?”于亭池机械的开口,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一个画面,唇边都带着淡雅的微笑,“如果不是公子救了我,想必现在我还在那里徘徊迷茫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青兰知道自家主子怕是又记起之前的事了,伸手在于亭池肩膀上安抚的拍了拍,随后出言安抚道,“主子,那些日子都过去了,没有人会抢夺主子的东西,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主子了。” “是啊,没有人能撼动我的位置。”于亭池自嘲的一笑,“我却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她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多,便草草的收回,“陆元柒的事,便是随性而为。她当真是个命苦的女人,花儿一般的年纪就被送去和亲,到了最后还被夫婿充了军妓,就连当母亲的资格也被狠狠的击碎,陆元柒这辈子都不会当上母亲,也算是对他们皇室的一个惩罚了。何苦要再多一个牺牲者呢?再者,陆元柒对我还是不错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她。” 青兰点点头,“主子这么说,青兰也觉得陆元柒似乎很可怜,不过段寒芜那边该如何呢?” “她那边,该劝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若是还不明白,便自己去参透吧。”于亭池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轻轻一笑,“我答应公子的事,一直都要做到,这次也不例外。段寒芜这个女人,还是要护着的。” 青兰撇撇嘴,不予回应。 段寒芜从于亭池那回来之后,便将自己闷在房间里,坐在榻上不知在摆弄什么,就连纪长情来了她也不知道。 “寒儿,你在那里摆弄什么呢?”纪长情进门就看到段寒芜背对着自己鼓捣着什么东西,好奇心作祟他便轻手轻脚的走到段寒芜身边,凑过她耳边低声的吹了一口气。 段寒芜没被他吓到,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我在整理话本,之前不是被皇上一生气给撕了么?现在在拼凑,这可是臣妾最喜欢的话本了。” 纪长情闻言,有些悻悻的笑笑,他承认,之前的确是脾气太大,还无辜牵连了段寒芜。干脆的,他坐在段寒芜身边,伸手捏起其他的碎片,帮着段寒芜拼凑起来,还不忘记讨好的对着面前的女人笑笑,“我来帮你拼吧,还差多少?” 段寒芜依旧是睨了他一眼,“皇上还是老实的在那坐着吧,这些东西臣妾可以拼好,若是皇上在龙颜大怒,怕是连纸片碎屑都找不到了。”段寒芜这话说的有些揶揄的意思,便继续低着脑袋整理话本残页。 纪长情皱眉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为何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就变了语气。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寒儿,我告诉你一件事。” 段寒芜头都没抬,“是不是端妃不能被释放了?” 纪长情一愣,“你都听说了,阿姐的事。”随后他握紧了拳头,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淡淡的开口,“辅政大臣硬是将叛乱归到阿姐身上去,甚至还煽动其他官吏联合上奏,这件事我怕是有些招架不住,眼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派人严加看管天牢,防止有人暗杀阿姐。” “呵呵呵,皇上是想告诉臣妾什么?”段寒芜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难道皇上来是告诉臣妾,端妃娘娘已经注定要被赐死,叫臣妾去送端妃娘娘最后一程的吗?皇上,那可是皇上的阿姐,就这样死了?” 纪长情敛下眸子,“我、、、” “皇上,从你在百官中做出决定开始,你的阿姐便已经死了,不是吗?现在还和臣妾在这里争辩什么呢?”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眸子满是火焰,“臣妾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想的,臣妾只知道,阿姐只有一个。” 纪长情没说话,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半天,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寒儿,自古忠义不能两全,我又何尝想放弃阿姐?罢了,今个看来是多说无益,我还是去御书房吧。”丢下这句话,纪长情便抬步走了,没回头看段寒芜一眼。 段寒芜简单的扫了一眼那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心口的疼痛有些扩散。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轻柔柔的开口,“孩子,你看到了吗?那就是你父皇,冷血无情的帝王,你将来千万不要像那个男人,不然娘亲可不饶你。” 她这边刚刚自言自语完,那边珍珠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段寒芜最怕受到惊吓,尤其是怀孕的时候,为了孩子,她的三顿饭吃的很及时,而且都是挑着有营养的东西在吃,配合着许鸠合的补药,身子骨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她看到珍珠焦急的样子,有些不悦的拍了拍心口,斥责了一句,“什么事,让你像是火烧屁股似的进来,吓了我一跳。” “娘娘,不是奴婢有事,是您的表哥,有事。”珍珠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弯着腰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下一句。 “表哥?”段寒芜一愣,旋即开口,“你是说风念礼吗?他怎么了?” 珍珠喘气喘匀了,才继续开口道,“娘娘的表哥在宫门口等着呢,差人来上了觐见书,要来给娘娘请安。” “请安?”段寒芜一愣。她和风念礼一家许久都没有过往来,哪有什么请安之说,再者,自己根本就不是将军府的人,也没有义务在见他们,风念礼于段寒芜来说,只是而是的一个玩伴,情窦初开的少年,如今两人各自婚嫁,还是少见面的好。她眸子微微一转,才对着珍珠吩咐道,“这样吧,你叫他进来,去大厅等着我,我收拾收拾就出去。” 第177章 段寒芜在房间里翻找了一件相对隆重严肃的宫装,繁花纹路沿着袖子边缘翻滚而至,镶嵌着颗颗碎珍珠,下摆则是绣着翱翔的飞凤,尾端用金线勾勒了淡淡的形状,上下来回挑了好几针的跳针,之间穿插几片像是鳞片的东西,整袭宫装复古典雅,不由的给段寒芜增添了点点端庄之气。因为将傲霜送出宫的缘故,她的发髻都是自己做的,繁杂的发髻不会,简单些的段寒芜还是得心应手。她给自己绾了一个最普通的流云飞凤髻,一支金色蝴蝶步摇单一的悬挂在那里,周围用缎带缠绕了一圈,额角碎发肆意飘扬,端庄之中带着几许飘逸洒脱。习惯了不施脂粉,她微微皱起眉,还是伸手捏着眉笔描绘了几下眉毛,在胎记部分上盖了点胭脂红,显得不那般突兀,唇瓣在红纸上抿了抿,才算是收拾好。段寒芜站在镜子面前,来来回回的转了转,才对着镜子大方的一笑,转身朝门口走过去。 这边,风念礼一身淡雅墨子色长衫,一副儒雅的姿态坐在那里,珍珠站在一边给他倒茶。风念礼坐在这里已经许久,光是茶水也喝了四五杯,还不见段寒芜出现。他有些心急的捏着拳头,时不时抬眼看着门口,有没有那抹清丽的人影出现。有多久没见到段寒芜了?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 珍珠见风念礼等的心焦,便开口劝慰道,“风大人不必心急,我家娘娘身子最近不是很好,一直在睡着,只怕现在也在收拾打理自己呢,还是请风大人慢慢的等把。”说着珍珠笑眯眯的再给身边焦躁不安的男子倒了一杯茶,伸手递了过去。 风念礼无奈,只能双手接过,安安静静的喝了起来。 段寒芜刚走进大厅,就看到那一身长衫的风念礼,许久不见倒是清瘦了不少,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规规矩矩的绾在头顶,随意的戴着一根白玉簪子,敛下眸子低头喝着手里的茶,脸色有些苍白。段寒芜弯弯唇,抬步走了过去,“什么风将你吹过来了?” 风念礼听到声音,抬头便撞进段寒芜幽深的眸子里,他下意识的便扔下茶杯,彬彬有礼的给段寒芜行礼道,“臣风念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随后风念礼便低着脑袋不敢抬起,下意识的,他不敢和段寒芜对视,面前女子的目光太过于犀利,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怎的,往日的熟稔到了现在转换成陌生,不再有小时候的那般亲昵,身份的差别,让风念礼拘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免礼吧,自家人何必要说那么多循规蹈矩的话?”段寒芜淡淡的笑了笑,珍珠赶紧过去搀扶住她,段寒芜才悠悠然的走到椅子面前伸手扑了扑裙角才坐下,抬眼目光一片光华,看着风念礼柔柔的轻笑,“念礼哥哥倒是坐下啊,怎么长时间不见变得这般生疏。” 风念礼得到段寒芜的允诺,才点点头,施施然的坐下身子。刚一坐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在心里编织好的话到了段寒芜这里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尴尬的捏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了一口,才说道,“许久不见娘娘,娘娘好像是清瘦了不少。” “是吗?”段寒芜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莞尔,“我倒是觉得念礼哥哥也瘦了许多,听说你承袭了自家爹爹的爵位,如今也上早朝了,是吧?” 风念礼颔首,“是,家父年事已高,想要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便将府内的大小事务都交给我了。”随后他垂着脑袋,不再多说一句话。 “恩,这样也好,一家老小也算是有个依靠。”段寒芜依旧是含笑着应和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清幽的开口,“锦秋如何了?你们两人可是育有子嗣了吗?” 风念礼身子一颤,盯着地面不说话,像是要把地面盯出个窟窿一般。半晌他才回过神,苦涩的挂着一抹笑,“娘娘莫要嘲笑,我们还没有那个福气得子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倒是娘娘,可是有怀了龙裔?” “宫里的女子,想怀有龙裔的何其多。”段寒芜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一边的珍珠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带着护甲套的手指轻轻捻起茶杯,小口的啜了一口,才继续下面的话,“宫中的生活,当真不是如想象那般容易,步步为营。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当时在将军府的生活呢!”说着段寒芜朝着风念礼眉眼弯弯。 风念礼看着面前风韵十足的段寒芜,不由的愣了神,手指尖也缓慢的渗出了汗珠儿。他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赶紧低下脑袋,不再看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子。 段寒芜许是察觉出了风念礼的窘迫,她微微一笑,手指上的护甲套轻轻敲击在桌面上,盯着风念礼开口:“念礼哥哥此番来不光光是和寒芜叙旧这么简单吧?听珍珠说,念礼哥哥来找寒芜可是有重要的事,那就直接说吧,都是一家人,还是直白的说出来比较好。”段寒芜的话语虽是含着淡淡的柔情,却不难听出那股浑然天成的皇家味道。 风念礼闻言,眸子紧缩了一下,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面前的女子,才试探性的开口,“皇后娘娘,不知你对暖阳,还是如往常那般吗?” 段暖阳?段寒芜微微一愣,这个节骨眼提起段暖阳做什么?她狐疑的看了看风念礼,接了下一句问道,“怎么好端端的提起段暖阳了,她不是和夫君回家了吗?现在按道理来讲应该过得很幸福才对。” “皇后娘娘,我知道你现在对暖阳还是颇有微词,不过暖阳如今的境遇已经不是以往那般了。”风念礼知道段寒芜以为以前的事对段暖阳心有芥蒂,更通过段暖阳知道了当年她离开自己的真正原因,连带着看段寒芜的眼神都带着丝丝疼惜。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段寒芜身边的人会不会就会是他风念礼了?他甩了甩头发,将那个想法抛开,但是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时间过去,段寒芜褪去青涩,变得成熟妩媚,带着成熟女子独有的韵味。 段寒芜听到风念礼的话,有些泛起淡淡的笑意,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风念礼,嗤笑道,“念礼哥哥今日来难道就是为了给段暖阳当说客的吗?还是说,念礼哥哥是因为什么事在段暖阳的手上做了把柄不成?若是有大可以和我说,给你做主便是,何必要这般说呢?”段寒芜眸子闪着寒光,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自私,一意孤行的将自己送进宫,才让她发现了自己身世的秘密,才让她卷入皇家宫廷的斗争之中。试问,要她如何有好表情去听关于段暖阳的事呢? “寒芜,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风念礼见到段寒芜语气不善,忘记了眼前的女子是当今皇后,直接唤了段寒芜的闺名,“现在的暖阳已经不是昔日的她了,因为当时的自私她已经付出很沉重的代价了,你知道吗?”随后风念礼有些伤感,抬头看了看外面,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当时暖阳和柳寒轩回了娘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柳寒轩便在外面有了妾室,带回府中好生疼爱。而对暖阳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百般呵护,动不动就拳脚相加,甚至让暖阳的孩子连续掉了好几次。一次偶然的机会,暖阳听到柳寒轩和自己小妾说,自己会娶了段暖阳的原因完全是为了仕途,有了将军嫡女婿这个头衔,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甚至到处都是有人送礼,他在家乡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县令大人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暖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伤心欲绝,冲出去和柳寒轩理论,给柳寒轩戏弄嘲笑了一番,一纸休书便将她赶了出去,以七出之条最重要的一个不孕将暖阳从柳府赶了出去,身无分文的暖阳 走投无路,在那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想回皇城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一次失误,她被人贩子给抓住卖入了青楼,一路辗转才回到了皇城,但是如今的暖阳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我前几日知道这件事去看过她,但是暖阳对我避而不见,对将军夫人也避而不见。寒芜,暖阳好歹也是你亲姐姐,就算当时她对你有愧,血脉的因素也不能让你视而不见。你去看看暖阳吧,她在青楼当真是很辛苦,整日游走于各个男人之间,我实在是不愿看着她自甘堕落,姑母也是终日以泪洗面。”风念礼说的声情并茂,一双眸子里都映着浓浓的泪花。 段寒芜闻言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血浓于水吗?但是很抱歉,她段寒芜似乎不是扶风人,也没有这样的家人呢! “不是还有大将军吗?大将军应该可以帮着段暖阳出来吧。”段寒芜不咸不淡的扔出一句,“究竟是她没有办法出来,还是她自己不想出来,早就自甘堕落了呢?” 风念礼一怔,用陌生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段寒芜,他不敢相信一个人短短时间之内竟然变了这么多。这还是小时候那个软弱坚强的段寒芜吗? “寒芜,我和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帮暖阳说什么,而是为了你啊。”风念礼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开口。 “为了我?”段寒芜失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为了我的话你就不应该和我说关于段暖阳任何一句话。你知道我恨她,不是吗?那样的姐姐要和不要有什么区别?你知道因为那个女人一厢情愿,让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吗?”段寒芜的端庄也维持不住了,瞪着风念礼便是暴怒出口,“现在一句她沦落青楼了就要我不计前嫌的去看她去帮助她,有那么便宜的事吗?风念礼,我看你脑子是不是被锈住了!还是娶了段锦秋之后和她一样的没脑子!” 风念礼顿时便失了声,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子,半晌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那我知道了,既然皇后娘娘不愿去看,那便算了,当我这一次白进宫了。”说着他便站起身子,走到门口,回头有些失望的看了段寒芜一眼,“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臣这便告退,娘娘万福金安。”草草的丢了一句这话,风念礼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段寒芜咬着唇瓣,依旧端正的坐在那里,浑然不觉的,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的滑下来。她伸手抹了一把,恼恨的开口,“段寒芜,你哭什么哭,这都是那些人欠你的!” 第178章 晚上纪长情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段寒芜肿着一双桃红的眼睛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纪长情颦蹙了一下眉头,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关切伸手环住面前女子的肩膀,柔声的问道,“寒儿,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眼睛怎么红?” 段寒芜别扭的转过身子,不让纪长情看到自己这副样子,随后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的传来,“没什么,就是有些讨厌的人来找事,被臣妾挡回去了。” 纪长情微微拧着眉心,“讨厌的人?可是后宫那群嫔妃?要不要我替你收拾收拾那些女人?”说着纪长情便讨好的对着段寒芜笑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红肿的鼻尖。 段寒芜抬眼看了看面前俊逸的男子,轻轻的摇摇头,“皇上,不是这样的,皇上误会了。今日来的风念礼、、、” “我知道,是我批准他进来的,不然寒儿以为一个外臣如何可以近的了这后宫?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纪长情嗤嗤的一笑,果真看到段寒芜有些嗔怪的眼神,便笑着继续解释道,“我看他的样子似乎很着急,一个劲的求我要见你,想来是因为你自己家里的事吧,如何了?可是哪里不对吗?” 段寒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伸手锤了锤面前的男人,颇为嗔怪的开口道,“皇上当真是多管闲事。再说了,不是都知道了臣妾是天武国人了吗?哪有什么扶风的家人。”段寒芜声音低低沉沉,沉默了半天才继续喃喃自语,“再说,他们也没有拿臣妾当过家人,何来家人之说?” 纪长情皱眉的看着面前有些失魂落魄的小女人,终于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将段寒芜环住,禁锢在自己怀里,轻柔地安慰道,“寒儿,就算你是天武国郡主,再怎么说,都是在扶风长大的,这些人再如何,潜意识里也是你的家人,不是吗?” 段寒芜觉得纪长情就是来帮着风念礼当说客的,她不满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皇上的意思是说,要臣妾不计前嫌的去和她重归于好?就当做以前的事什么都没发生过吗?要臣妾如何做得到?” “寒儿不是最大度了吗?就连当初欺辱你的淑贵人都可以放过,更何况那个家中的人呢?”纪长情好笑的点了点段寒芜的鼻尖,“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想来也是对寒儿极其重要的人吧,不然寒儿不会这般生气,是不是?” 段寒芜没说话,皱着眉头闷闷的依靠在纪长情的怀里,咬着唇瓣,什么话都没说。 纪长情安慰了段寒芜一会儿,才拍了拍面前女子的肩膀,轻笑的开口道,“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在这里不高兴了,有什么事自己去解决了就好,何必要在这里自寻烦恼呢?”他低头轻吻了一下段寒芜的额头,“我御书房还有事,阿姐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今夜就直接在御书房睡下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早点睡,知道么?” 段寒芜抬头看了看纪长情,这才乖巧的点点头,“好,臣妾知道了,皇上慢走。” 纪长情对着段寒芜微微一笑,这才抬步离开。看到纪长情的身影走了之后,段寒芜才收起自己刚才所有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的眼神,她转头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空,眸子一闪而过的光亮消失的快如闪电。 春江花月楼。 一个雅间里,一袭水粉色女子俏生生的坐在那里抚琴,手指翻飞,一串串轻快的音符从她的指尖里缓缓的流淌而出,带着一股子清高雅致的味道。女子眉目如画,蛾眉轻扫着鬓边的花黄,唇上染着柔美的蜜粉色,整个人像是飘洒高贵的仙子一般。屋内的其他角落,三四个男人把酒言欢,伴着女子的琴音引吭高歌,时不时的眼神飘向了那边,贼兮兮的打量着眼前抚琴淡笑着的女子。屋内飘舞着袅袅烟雾,似乎空气中带着一丝催情的甜美气息,逗引的面前的男人看女子的眼神更加炽热。 一曲终了,女子才挂着浅浅的笑意站起身子,朝着那边几个男人微微欠了欠身子,语气轻柔婉转,像是染了蜜糖。“各位爷,奴家的曲子弹完了,便先行告退。” “哎!美人儿!去哪啊!”突然一个彪型男子站起身子拦住面前女子的去路,一脸邪笑,“我们几个还没听够美人儿你的琴音,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再多弹几首曲子可好?”说着一双咸猪手朝着面前女子摸过去。 女子有些愠怒的躲开,瞪着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轻斥了一句,“奴家的曲子该弹的都弹完了,其他的若是要听大可以找妈妈付钱继续,奴家是万万不敢再留下的,还有其他的客人招待,恕不奉陪!”说着女子就要离开,可是那些男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让她离开,一双双手直接拉住她,硬生生的往里面的榻上拖着。 “来吧,小美人儿,跟了我们哥几个没错的!”其中一个长的有些温弱的男人竟然也贼兮兮的朝着女子摸过来,从下身的裙摆就游鱼一般的摸了进去,摸到了女子细滑软嫩的肌肤,不由的嗓子冒了青烟,想要继续往上侵袭。 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脚踢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火急火燎的朝门口跑着,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后的男人,手指接触到门的一刹那,再次被三个男人拖拽回来,伴着几个男人贼兮兮的笑意,女子面如死灰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眼泪终于成群结队的流淌了出来,浸湿了她身子下的床铺。 一阵阵高昂的嬉笑怒骂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还有那破碎的衣衫和凌乱不堪的痛呼。 两个时辰之后,房间内只剩下女子自己坐在那里,浑身的衣服早就不翼而飞,破破烂烂的堆积在床榻旁边,女子双眼空洞的坐在床榻上,伸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努力的闭上眼,想要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之前妈妈和自己说过的,这次只需要弹琴,不用做其他的事情,可是为何到了最后还是被那几个男人欺辱,想到这,女子泪眼婆娑的抱着自己肩膀失声痛哭起来,手指揪紧了身下的被单,泛起了青筋。 “砰!”门被打开,随后冲进来一个墨色长衫的男人,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景象,生生的顿住脚步,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大步大步的走过去,一把伸手环住那个光裸着肩膀的女子,颤声的问道,“暖阳,她们又逼迫你接客了?” 眼前的女子正是段暖阳,她大大的双眼充盈了泪花,抬眼瞧见自己熟悉的脸孔,才放肆的扑进风念礼的怀里,轻轻的啜泣着,她伸手抓紧了风念礼的衣襟,“念礼,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为什么妈妈要骗我,明明答应我不会再让我接客了,真的,真的答应过我了。”她失控的哭着,“为什么会这样,念礼,我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回想到之前的那些男人疯狂的样子,我害怕,我害怕啊!”说着段暖阳咬牙切齿的啃咬着自己的唇瓣,也伸手用力的在自己身上揉搓着,浑然不顾及自己未着寸缕,放肆的在风念礼面前胡乱的掐着自己满是淤青的手臂和肩膀。 风念礼心疼的看着面前的段暖阳,伸手拦住她不断虐待自己的手,环住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抱着那抹纤瘦的身子,风念礼闭上眼,“暖阳,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好不好?” “寒芜,寒芜她始终是不肯原谅我吗?”段暖阳大概是哭够了,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风念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跟我说入宫了吗?寒芜如何说,她是不是还在埋怨我?” 风念礼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面前的女子,一阵支支吾吾,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呵呵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段暖阳苦涩的笑了几声,手指在自己肩膀上来回的揉搓着,丝毫不肯停下,“也好,这都是报应,大概我这辈子都会在青楼里,永世不得翻身了。这样也好,也好、、、、”段暖阳有些癫狂,看着风念礼突然笑出声,带着自暴自弃的毁灭。她早该知道的不是吗?段寒芜那般恨她,怎么会因为自己出来得罪连家人呢?这个春江花月楼是连家人开的,皇城最大的青楼,而自己的卖身契则是在妈妈手里,换句话说也是掌握在连家人的手里,除了比起连家显赫的皇后和皇帝,还有什么人能轻而易举的插足呢? 风念礼不知要说什么安慰面前的女子,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轻柔的拥抱,将段暖阳护在自己怀里,轻轻的开口,“暖阳,我出去和妈妈说,以后不让你接客了,你只接待我一个,可好?” “念礼,这行不通的。”段暖阳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连家的产业吗?他们仗着连贵人得宠便开始肆无忌惮,皇家也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你突然这样,指不定妈妈会如何折磨我。一切还是听天由命吧,既然寒芜不愿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我也无能为力的,不是吗?你还是不要徒劳了。”说着段暖阳伸手抹了抹自己脸颊上的泪滴,“这段日子,我爬着也爬过来了,还有什么风浪没见过?你若是看到我娘亲,便好好劝慰她就好,其他的事,什么都不要管了。”段暖阳轻轻的闭上眼,有些劳累的开口道,“出去吧,我有些累了,等下还有几个客人要陪着、、、” 风念礼看了看面前几乎要睡过去的女子,终于是摇了摇头。寒芜,你怎的就这般狠心,你可知道,暖阳现在已经身心俱疲,残破不堪了吗?风念礼在心底默默的说着,叹口气,才转身离开。 风念礼离开之后,躺着的段暖阳,眸子里滚落出泪花,浸湿了身下的枕头,眸子里迸发出一阵强烈的恨意,滔天席卷。 第179章 风念礼从段寒芜寝宫走出去之后,段寒芜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坐在榻上,脑海里想到之前纪长情劝慰自己的话,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珍珠在段寒芜身边给她揉着肩膀,瞧见她这个神情,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娘娘可是有了什么烦心事吗?整日都愁眉不展的。” “我吗?算是吧。”段寒芜低低的笑了一下,才转头瞧了一眼外面夕阳落下的美景,景色虽美,但她还是无暇观看,只是握紧了拳头捏着自己的裙摆,淡淡的开口,“有些事,想着要逃避,还是无法躲开。” 珍珠狐疑的看着突然感慨的自家主子,有些纳闷的眨眨眼,“娘娘,可是之前风大人和娘娘说了什么了?珍珠瞧着娘娘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啊。” “我有么?还可以吧。”段寒芜轻轻一笑,伸手捏了捏珍珠的鼻尖,“还算你知道心疼你主子,知道问一问。” 珍珠闻言笑嘻嘻的眨眼,“珍珠心里自然是惦记着主子的。时间不早了,珍珠去给娘娘做晚膳可好?今日想吃什么?”说着珍珠松开手,站起身扑了扑自己的裙角。 段寒芜被珍珠的笑意感染,也不再那么低低沉沉,连带着笑容也明媚起来,“水晶蒸饺吧,许久没有尝到珍珠包饺子的手艺了,就这个可好?我们今晚好好的吃一顿。” 珍珠赶紧点点头,“好,珍珠这便去做,娘娘就请好吧!”说完这话,珍珠就转身要往出走。 “珍珠。”段寒芜叫住那个拔腿要走的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和韩哲文,还好吧?” 珍珠身子一颤,脸上带着明媚的娇羞,跺了跺脚,“娘娘真是的,这叫奴婢怎么说!”像是害羞一般的,珍珠丢下这句话,抬腿就跑出去了。 段寒芜目光幽深的看着珍珠离去的背影,有些茫然,有些惆怅。 珍珠的手脚利索,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端上了几盘子香喷喷的水晶蒸饺,她身上带着淡粉色的围裙,伸手在上面随意抹了抹,便对着早就端坐好的段寒芜笑眯眯的,“娘娘可是等的着急了?珍珠为了让娘娘吃好,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的!” 段寒芜点点头,瞧着面前盘子里白香软嫩的胖饺子,便骤然食欲大开,之前的不快也一扫而光,直接伸筷子夹起一个蒸饺送入口中。虽是蒸饺,里面的肉汁却是鲜美可口,还隐约的吃到了淡淡的海味,看来珍珠是往里面加了虾仁的,一个蒸饺下去,唇齿留香。段寒芜几筷子下去,就快速的消灭了四五个蒸饺。 “娘娘,您慢点吃,还有呢!”珍珠刚摆好调味品,就瞧见段寒芜在那里狼吞虎咽,忍不住的笑了笑,“奴婢还没有把酱料准备好呢!娘娘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实在是被珍珠的饺子逗得忍不住了啊。”段寒芜口中含着个饺子,有些口齿不清出的说着,喉咙微微颤动,一股清香的味道便从味蕾蹿了下去。她满足的弯弯眼睛,果然什么难过一盘子水晶蒸饺下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要知道,段寒芜最爱的就是这个水晶蒸饺,偏巧的是,这有这个蒸饺她找不到方向去做,每次做味道都不好,还有些刺鼻。段寒芜伸手拉过珍珠坐在自己身边,伸手递给她筷子,“快吃吧,和我一起,若是凉了就不好了。” 珍珠有些失笑,也跟着段寒芜吃了起来。 “娘娘,娘娘。”大厅外面跑进来了个小太监,看到段寒芜和珍珠在用膳,赶紧朝着段寒芜行了个礼,才说道,“骠骑大将军夫人在宫外求见。” 将军夫人?她来做什么?段寒芜脑子一抽,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骤然直降,用脚想也知道那个女人来的目的。她沉了面色,眸子里光华闪烁,半晌才轻轻点头,“叫她进来吧。” “娘娘?”珍珠知道自家主子一向和将军府的人不和,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面前的女子,“若是娘娘不喜欢,随意找个理由把她打发了就好,何必要打扰了娘娘用晚膳的兴致呢?” 段寒芜随意的挥挥手,“无碍,她来了也不能把我如何,我们继续吃我们的就好。” 珍珠闻言,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得到段寒芜应允之后,将军夫人快步的从外面走进来,像是后面有人追她一样,见到段寒芜端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模样,将军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想要出言奚落一下这个白眼狼。若是不是自己当初被猪油蒙了心,谁会让这么个丑丫头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倒是器宇轩昂和自己摆起架子了,要知道,自己才是她飞上枝头的踏脚石才对。可是脑子里一闪而过,自己的女儿如今深陷囫囵,还靠着这个女人来救,这个节骨眼可万万得罪不得。短短的一瞬间,将军夫人的脸色多姿多彩,心里想明镜儿一般的,安分的跪下身子,给段寒芜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将军夫人将脑袋埋的很低,若不是为了暖阳,她才不会对这个丑丫头俯首称臣。 段寒芜寒着眸子扫了下面跪着的将军夫人一眼,随意的一笑,倒是不为难,“起来吧,将军夫人,天气寒冷,若是冻坏了些,怕将军会找本宫的麻烦。”她依旧是端坐着身子,没有要过去扶起她的意思,只是给了身边珍珠一个眼神。 珍珠会意,连忙站起身子,跑到将军夫人的身边,恭恭敬敬的开口,“夫人,起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将军夫人连连道谢,借着珍珠的手站起来,珍珠带着将军夫人走到一边坐下,才对着她微微一笑,转身回到段寒芜身边,帮着段寒芜夹着蒸饺。 段寒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自己碗里的蒸饺发呆。随后她才抬起脑袋,懒洋洋的开口,“这么晚了,将军夫人来本宫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许久没见娘娘,有些惦记娘娘在宫中的日子,就过来看看。”将军夫人神色晦暗不明,有些怪异,瞧了瞧那边盯着蒸饺发呆的段寒芜,轻声的开口,“臣妇可是来的时间不巧了?可是打扰了娘娘用膳?” 段寒芜闻言,低低浅浅的一笑,“将军夫人知道就好,本宫还以为夫人这么没有眼力见,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呢!”说着她随意的夹起蒸饺放在嘴巴里咀嚼了几下,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着珍珠夸赞道,“珍珠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珍珠乖巧的坐在段寒芜身边,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将军夫人,一张精致妆容的脸都沉了下来,有些恼恨的瞪着面前肆意妄为的段寒芜,她知道这是段寒芜在变相的报复自己,不过没关系,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什么都忍,不就是一个段寒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将军夫人脸上的笑容挂的更灿烂,“确实是臣妇不会挑时候,打扰了娘娘用膳呢!” 段寒芜凉飕飕的瞥了将军夫人一眼,看着这个女人就一点胃口都没有,索性也没有了和她打太极的心思,直截了当的开口,“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不要和本宫这么拐弯抹角,你不是最知道本宫的喜好吗?最厌恶的就是有话不说的人。”说着段寒芜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外面淡淡的黑暗,轻轻的开口,“直说吧。” 将军夫人自然知道风念礼来劝说段寒芜失败了的消息,这才想着自己亲自来一次,若是段寒芜看自己不顺眼就尽情的嘲讽,她丝毫不在意,只要能压制住连家,让段暖阳出来就好。 “娘娘,臣妇欣赏娘娘的心直口快,既然娘娘这么说了,那臣妇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将军夫人这么说玩,面容上不复之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忧愁,也不坐着了,直接站起身子,好不犹豫的“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说着,“娘娘,求求您救救暖阳吧,暖阳的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段寒芜有些头疼的扶额,又来了,这些人到底是有完没完,都说清楚了自己不再是他们将军府的女儿了,为何还有事没事的来找她。 “夫人起来吧,这样的事你就算是给本宫把腿跪青紫,本宫也不会救她。”段寒芜淡淡的开口,随后将目光转向一边,“本宫不是早就和你们说清楚了吗?嫁出去之后,本宫和你们段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要遇到麻烦就来寻求本宫的庇护,本宫是不会理的。”说着段寒芜瞧着眼前的饺子瞬间就没了兴致,叹口气,随意的挥挥手,示意珍珠把东西端走。 “娘娘,您不能这样六亲不认,好说歹说,暖阳也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姐,就算当初我们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最起码也是血缘至亲,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将军夫人见段寒芜咀嚼,心急的不得了,泪水一涌而下,“暖阳再春江花月楼再这么耗下去,就时日无多了啊!” “什么时日无多。”段寒芜一愣,“春江花月楼,可就是她呆着的那个青楼?” 第180章 将军夫人见到段寒芜肯松口,顿时心口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连连点头,“娘娘,暖阳在那里已经不承人样了,就算是娘娘给暖阳的惩罚,这样也是够了。求求娘娘,去将暖阳救出来吧!”将军夫人边哭边说,还给段寒芜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段寒芜紧紧皱起眉,盯着面前哭的眼泪横流的妇人,心口的一块角落塌陷了下,随后她故作轻松的看向了其他地方,“夫人还真是说笑了,本宫哪有那个本事能救下段暖阳。再说了,段府好歹也是名门,将军也是骠骑大将军,如何救不出一个深陷青楼的女子呢?夫人可是在和本宫开玩笑吗?”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面前的妇人,段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会惧怕一个小小的春江花月楼呢?她当段寒芜是傻子不成?还是以为她是个傻子,用来当枪使呢? 将军夫人见段寒芜不相信自己,急的连连摇头,解释道,“娘娘,不是段家惧怕什么,实在是那春江花月楼的后台不是臣妇可以处理的了的,毕竟将军常年不在府上,根本就没什么威慑力,臣妇乃是一介妇人,怎么会有人听臣妇的话呢?” “后台?”段寒芜疑惑的眨眨眼,有些来了兴趣,“什么后台,本宫怎么不知道?竟然还有妇人惧怕的后台,倒是挺新鲜。” 将军夫人抬眼看了看面前神色不明的段寒芜,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春江花月楼的后台就是连家。”这么说完她有些颓然的低着脑袋,“若是将军在的话,他们一定不敢扣着暖阳不放,只可惜臣妇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撼动他们,只能来找皇后娘娘了。”她含着热泪,再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 “连家?”段寒芜玩味的勾起唇角,还真是什么都有连家来参和一脚呢,崔志龙一家的事就有连家人作祟,段暖阳被扣押还是有连家在放肆,他们当真是以为连翘在后宫得宠就越发的有恃无恐了吗?还好她及时的把纪长情抓回自己身边,不然那个连翘当真是不好对付,想到自己之前竟然傻乎乎的要帮着连翘在后宫争得席位,她就恼火的瞪着眼睛。“这倒是有趣了,连家当真是什么事都有他们的影子啊。” 将军夫人不太明白段寒芜的态度,有些不懂的看了看面前晦暗的女子,一时间摸不准眼前人的脾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娘娘可是知道连家人的事?” “不会有人比本宫更清楚了。”段寒芜微微一笑,抬眼看了看将军夫人,有些微微的惋惜,想不到这个一直叱咤风云的风家女人到了这个地步也是会委曲求全的,她知道将军夫人并不是真心的向她示好,不过她倒是很乐意的顺便帮着她除了连家,连家当真是嚣张的有些过分了。随后段寒芜微微眯起眼睛,冷淡的对着将军夫人说道,“夫人先起来吧,既然是连家在背后捣鬼的话,本宫不能坐视不理,再如何都是用皇宫传出去的,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说着她亲自走过去,伸手扶起泪眼斑驳的将军夫人,努力放柔了自己的声音说道,“你先,莫要慌张,回去慢慢等消息,本宫若是救出段暖阳自然会告诉你,毕竟连家嚣张太久了,是时候要好好治治了。” 将军夫人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段寒芜嘴巴里出来的,惊愕的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做梦一样的,眼泪再次翻滚出来,想着要跪下再给段寒芜行个礼。被段寒芜发现她的动作,轻轻一挥手就把她扶起来,有些淡漠的看着面前激动不已的将军夫人,凉飕飕的开口,“夫人可不要以为本宫就这般轻易的饶了你们,这只是顺便帮你们罢了,不要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才好。”说着她疏离的松开自己的手指,退后几步,冷眼的看着面前的妇人。 将军夫人尴尬的笑笑,手指也不断的绞着衣服,半天才灿灿的福了福身子,“多谢皇后娘娘,天色已晚,臣妇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臣妇告退。” “恩,回去吧。”段寒芜回头不再看她,负手的站在门口,不再看将军夫人一眼。 将军夫人也没说过多的话,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留在飞凤阁的理由,她唇瓣挂着笑意,不管段寒芜看不看得见自己,都对着段寒芜行了个礼,才离开。 珍珠小心翼翼的走到段寒芜身边,见到身边人眉头紧锁的样子,才问道,“娘娘,娘娘您不是不愿理睬将军府的人吗?为何还要答应将军夫人帮助她救女儿呢?那么浪费精力。”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光是救段暖阳,她只是附加的,最重要的是把连家彻底扳倒,才是我的目的。”段寒芜不咸不淡的开口,眸子染了一抹碎星。 “连家?连家什么时候得罪娘娘了?”珍珠有些不解,瞪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段寒芜,“连家的话,那不就是连贵人的娘家了?” 段寒芜微微一笑,“正是连贵人的娘家。”随后她转身看着珍珠因为惊愕而瞪大的眼睛,伸手捏了捏她有些消瘦的脸蛋,“你这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还是长点心的好。也不知道韩哲文到底是看上你哪点,傻乎乎的。” “娘娘!”这句珍珠倒是听懂了,不满的瞪着大眼控诉着段寒芜,“珍珠才不是傻乎乎的!” “哈哈哈,还说不是傻乎乎的!”段寒芜忍俊不禁,随后收起自己的笑容,幽深的看着外面趋近于黑暗的天空,幽幽的说了一句,“珍珠,给我准备衣服,我要出去一次。” 夜晚,平常人家早就进入梦乡,但是对于官宦子弟或是耐不住寂寞的富商来说,却是个寻欢作乐的机会。皇城东南角,是个歌舞升平的地方,数个灯火辉煌的店面装饰的金贵压制,门口站着几个迎客的姑娘,手里的帕子随风飞舞,面容也带着娇媚的笑意,招揽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其中名头最大的算是最边缘的春江花月楼了,门口只有两个姑娘端庄贤淑的站在那里,笑容满面的迎着来来往往的恩客进屋子,站在门外就能依稀感觉到里面传来的纸醉金迷。 一袭墨色长衫盖住身子,头发简单的梳了一个公子髻,一支通体翠绿的簪子固定住,手里摇着把折扇,段寒芜眨着灵秀的眼睛朝着面前灯红酒绿的店面瞅了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里就是那些大臣寻欢作乐的地方?她此刻一身男装,为了方便,便将自己脸上的胎记用细粉遮盖了下,到不至于看着那般渗人。 “哎呦,公子可是来春江花月楼的?”还没等段寒芜要进去,她胳膊就被人抓住了,她转头一看,只见到一身大红衣衫,像是多牡丹花一样的女子笑吟吟的拉着自己的胳膊,脸上的粉微微一笑就带着醉人的馨香朝着她侵袭过去,让她有种要大喷嚏的冲动。段寒芜皱眉的看着她,下意识的想要把胳膊拽下来,可是那朵牡丹花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将自己的胸口朝着段寒芜蹭了蹭,千娇百媚的开口,“公子,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来吧,和奴家来不会吃亏的,定然是让公子你乐不思蜀呢!” 段寒芜强行压制下自己满心的厌恶,瞪着面前的女人,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便挂着笑容,压低了嗓音说道,“是啊,本公子自然是来这春江花月楼的,只不过第一次来,还不知道规矩,姐姐可要好好的给本公子带路才是。”说着,段寒芜从腰际一捏就拿出了一锭雪花纹银,递给那朵牡丹花。 牡丹花可是高兴坏了,欢喜的接过雪花纹银放在嘴巴上啃咬了一会儿,瞬间便是认定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大财主,笑眯眯的拉着段寒芜走进去,“那公子就和奴家来吧!” 段寒芜原本没什么胆量进去,有了眼前的女人带路,自然也就方便的多。这么想着,也就由着这朵娇滴滴的牡丹花带着自己进去。 不得不说,春江花月楼屋内的装潢的确是富丽堂皇,不管是达官贵人,就算是富商见了,也会升出一股子的优越感,这里的格调的确符合有钱人的胃口,和普通青楼的区别很大,这也就是春江花月楼这么火爆的原因了吧。 瞧见段寒芜盯着屋内愣神,牡丹花微微一笑,“公子可是傻了眼?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各个美若天仙,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让奴家服侍你可好?”说着她有意无意的往段寒芜身上依靠,虽说眼前的公子哥个子不是很高,但身上那股子淡雅的香气可是让眼前的牡丹花很喜欢,更何况看样子也是富家子弟。 “哎,姑娘,还是算了。”段寒芜挥开折扇,险险的挡住那个扑过来的身影,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意,左右看看,“姑娘,你们的妈妈在哪里,能把她叫过来吗?” “叫妈妈做什么?难道奴家服侍公子,公子不满意?”牡丹花边说边抖动着自己傲人的胸口,还不忘记朝着段寒芜眨眨眼,那个样子让段寒芜几乎作呕,这里的姑娘难不成就这样豪放? 她皱起眉头,“姑娘自然是好,不过此番本公子来是为了找人的,不知姑娘可知道段暖阳在何处?” “段暖阳?”牡丹花狐疑的打量了一下段寒芜,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你是找凌波吧,她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的,再加上那蹄子清高的很,可能不会接待公子的。” 凌波?这个名字就是段暖阳在这里的花名?段寒芜脑子有一阵晕眩,也没什么功夫和眼前的人拉扯,直接开口,“姑娘可否将妈妈叫过来,我有事要问她。” 还不等面前的牡丹花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老练带着柔媚的声音,“公子找奴家可是有事?” 段寒芜一愣,转头就对上一双像是猎鹰的眸子,一身身姿色蟒纹裹身裙装,将面前的女子勾勒的妖娆妩媚,看模样似乎不超过四十岁,眉宇之间还带着几分邪魅的妖娆,看样子年轻时候时候美人胚子。段寒芜打量了一小会儿,才问道,“你便是这春江花月楼的妈妈?” “奴家正是。”她微微点头,“叫奴家兰妈妈就好。公子这么急着找奴家,可是有事吗?” 第181章 段寒芜闻言轻轻点头,“我来就是想见见凌波姑娘,不知可行不可行。” 兰妈妈老谋深算的眼睛上下扫了一眼段寒芜,带着笑的开口,“公子,好歹这里是青楼,怎么有不接待客人的道理,只不过凌波姑娘的价钱可是很高的,不知公子的银两可是带够了?”说着兰妈妈探视的目光在段寒芜身上来来回回,像是要把段寒芜身上看出个窟窿一样。 段寒芜有些不习惯的缩了缩身子,抬眼瞧了瞧兰妈妈,随意的一笑,伸手在腰间捏出一锭黄金,顺手就丢给兰妈妈,嘲弄的开口,“既然来了,为何不带够银两呢?这锭金子换取凌波姑娘的一夜,不知可行吗?” 兰妈妈弯了弯唇,掂了掂手里的金子,纤细的眼睛轻轻的眯起来,这才点头道,“好吧,既然公子都这么大手笔了,那奴家就带着公子去见见凌波姑娘,好歹凌波姑娘也是我们这里的花魁,价钱自然也是高的。”这么说着,兰妈妈朝着前方谦卑的一拱手,“公子请随着奴家过来。” 段寒芜点点头,这才跟着兰妈妈走过去,那朵牡丹花似乎有些恼火,不满的跺跺脚,转头出去接待其他的恩客。 跟着兰妈妈上了二楼,左拐右拐的在角落里停了下来,她停下脚步,段寒芜却是在四处打量,差点和前面的兰妈妈撞在一起。她有些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只听得她开口道,“这里便是凌波姑娘的闺房,公子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凌波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告诉奴家,奴家会好好的说说她。” “有劳兰妈妈了。”段寒芜礼貌的对着她抱了抱拳,才朝着那道门走过去。 兰妈妈睨了段寒芜一眼,凉薄的开口道,“奴家当真是佩服,一个姑娘家竟然进来只是为了看看我们的花魁,不过话可以随意说,行动上却是要不得的,不然莫怪奴家将姑娘你赶出去。”说完这句话,兰妈妈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脸呆滞的段寒芜。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老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女子的事了?段寒芜狐疑的看了看兰妈妈离开的方向,无奈的叹口气,才推门走了进去。 刚进去,一股子刺鼻的想起就传了过来,屋内到处都是熏香,满屋子的粉色,看着有些违和感。她迈步走进去,隐隐约约的看到榻上卧着一个人影,看样子就知道是段暖阳了。她小步小步的朝着那边靠近,还没等靠近,床榻上的人便开口了,“妈妈,不是说过了,我这几天不想接客的吗?你就不要再劝说我了。” 段寒芜闻言一愣,接客?她脸上带着一抹嘲弄的笑意,“怎么,现在的段暖阳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果不其然,听到段寒芜的身影,段暖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直接笔直的坐了起来,随后一双手快速的掀开帐幔,来不及穿鞋子就跑了下去,等到和段寒芜对视上的时候,段暖阳的唇瓣微微颤抖了片刻,才低声唤道,“寒芜、、、、” “停,不要这么叫我,我名字不是你叫的。”段寒芜下意识的便反驳了一句,随后就看到段暖阳一双含泪的眼睛凄楚的盯着自己看,她有些头疼的扶额,从小到大最受不了的就是段暖阳流泪,“段暖阳,时间这么久了,还这么容易哭的吗?” 段暖阳伸手抹了抹泪花,“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愿来看我了。”说着她走到段寒芜身边,不顾及段寒芜反感伸手拉起了她的手,凄楚的继续开口,“寒芜,姐姐真的知道自己当初自私有多么不对了,如今也算是遭了报应,那个柳寒轩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一丝一毫的真情都没有流露。而我竟然因为那样一件将寒芜你送入皇宫替嫁,姐姐当真对不起你。”说着段暖阳嘤嘤婴的哭了起来。 “行了。”段寒芜一挥手甩开她,语气不善的坐在椅子上,“现在说这么多没用,事情都发生了,和我说这么多还有用吗?左右我现在都是皇后了,多说无益。”随后她大大咧咧的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段暖阳咬了咬唇瓣,“你不是不愿来救我吗?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是,我是不愿救你,若不是风念礼和你娘亲轮番的来劝导,我也不会产生救你的念头,最主要的因素就是,连家我要扳倒它,永无翻身之日。至于你,只是附加的,举手之劳。”说着段寒芜冷眼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我不是说过了吗?从入宫的一刹那开始,便和将军府不再有任何牵连,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段暖阳依旧是咬着唇瓣不肯松口,身子也颤抖着,就差双眼一闭昏过去了。她柔弱的看着段寒芜,嘴角勾起了一个苦涩的弧度,“寒芜,我知道你恨我。” “错,不是恨你,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段寒芜打断段暖阳的话,“这次救你就当做是还了小时候你对我的恩情,以后若是再出事,就不要来找我了,我也不会管你。” 段暖阳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手指甲几乎嵌入了肉里,突然她眼睛一黑,摇摇晃晃的便扶着桌子跌坐下,脸色也跟着惨白一片。 “你怎么了?”段寒芜紧张的赶紧站起来蹲下,伸手扶着面前像是纸片一样的人,随后微微皱起眉,“怎的突然变这般虚弱,可是这春江花月楼对待你不好?”这么说着,段寒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扶着段暖阳走到床榻边坐下。 段暖阳脸色很难看,抬眼瞧了瞧段寒芜,却不知要如何开口,半晌才哭泣着说道,“昨日,妈妈逼迫我接待了三个男子,说好了只卖艺的,那三个男人不遵守诺言,将我、、、、”说到这她便哽咽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唇角也跟着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撞墙自尽一般。 “怎么会这样?”段寒芜狐疑的皱眉,想到之前兰妈妈那个眼神,“我看那个兰妈妈似乎还不错,没有因为我是女子就将我拦在门外。” 段暖阳摇摇头,“兰妈妈要你进来,自然是有她的打算,我只知道兰妈妈是连家人,似乎是连家的姨娘,被打发到了这里管理春江花月楼。” “哦?”段寒芜来了兴致,凡是关于连家的事她都感兴趣得很,随后淡淡的瞥了一眼段暖阳,幽幽叹口气,“事已至此,多说什么都无意义,这次你若是出去了就好好呆在家里,莫要再出去了。” 段暖阳愣愣的,“寒芜、、、、、” “别误会,我就是看不惯连家人仗势欺人,再加上将军之前对我还算可以,救救他的女儿也在情理之中。”段寒芜有些懊恼的转过头,不愿看面前的女子,“你记得答应我的话,知道吗?” 段暖阳终于是有了笑意,“我知道了,寒芜,那这段日子、、、、” “你继续生活你的。”段寒芜回答,“就这样一直装病吧,过两日,不出意外的话我来接你,就算连家人不顾及我的面子,至少还要顾及皇上的面子。最近繁琐事很多,你暂且保护好自己,免得让其他人担心,尤其是风念礼和你娘。” 段暖阳点点头,“恩,好,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倒是寒芜你不要因为我的事太劳累,整日在皇上身边侍候着,想来也是很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我记得你喜欢吃水晶蒸饺,等我出去便做给你吃,可好?” 段寒芜一愣,那是她们小时候最喜欢的食物,鬼使神差的,段寒芜点点头,眸子里沾染着莫名的弧度,随后她有些尴尬的站起身子,“时候不早了,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 “你也是。”段暖阳笑着点点头,还是小时候对着她的那抹温柔的笑意,有些让段寒芜怔神,她像是逃避一样的,直接站起身子,仓皇的走了出去。浑然没看到她离开之后,段暖阳挂着几丝惨淡的笑意,还有那道晦暗的眼神。 “你就这样让她走了?”兰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复杂的盯着面前灿烂笑着的女子,一脸的疑惑。 段暖阳闻言,微微一笑,“不然呢?我要把段寒芜留下来不成?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还要我继续和她逢场作戏吗?”说着她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兰妈妈你也是的,找的那几个男人那般粗糙,几乎弄痛了我,虽是假戏真做,多多少少也要找几个像模像样的人来,那几个人当真是倒胃口。”说着段暖阳涂着蔻丹的手指在烛火下闪着靓丽的色泽。 兰妈妈皱了皱眉,“你这样牺牲自己和连家联合,当真是真心的?只是为了报复那个段寒芜?”她有些猜不透面前的女子,自己虽是连家姨娘,却也有些同情面前这个因为复仇而狰狞了面容的女子。 段暖阳狰狞的一笑,“不然呢?段寒芜她那么丑,凭什么所有的事都围着她来,风念礼是,皇上是,其他人都是,都围着段寒芜转悠。她也不想想,那条贱命能活下来是多亏了谁!在我落难的时候她竟然理也不理,如果不是她,现在的皇后就是我段暖阳,哪有那个女人的位置!”段暖阳有些歇斯底里,眼睛里都是残忍的目光,随后看着兰妈妈的眼神高深莫测,“兰妈妈,放心,我是不会出卖连家的,毕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连家收留了我,不是吗?” 兰妈妈闻言倒是放下心来,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段暖阳这是坐在那里看着门口,嘴角依旧是那股笑意,她才不管什么连家不连家的,只要能把自己失去的东西夺回来,她不惜一切代价。最好就是段寒芜和连家两败俱伤,倒是帮着她肃清了敌人。皇后的位置,皇上身边的人只能是她,那是属于她的位置,原本就是属于她的! 第182章 御书房。 “皇上,群臣的上奏纷纷没有停止,反而是愈演愈烈,都在要求处置了长公主殿下,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韩哲文看着自己手里的奏折,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面前气定神闲的男人。 纪长情微微闭着眼,淡淡的启口,“那就让他们继续上奏,朕不想理会。” “可这始终不是办法,毕竟四大辅臣手里还有兵权,若是他们不满起来反抗,皇上如何处理?”韩哲文有些担忧。 纪长情幽深狭长的凤眸轻轻眯起来,“如何处理?自然是要处理的。还不到时候,我们再等等,时机成熟,朕便亲自送阿姐上路。” “皇上?”韩哲文有些发愣,纪长情说的这是什么话?他不是不愿放弃长公主的吗?何以突然就改了主意?韩哲文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纪长情了。下意识的,他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帝王,“皇上可是有所准备了?” 纪长情点点头,“算是。”丢出这句,他便闭上嘴不再说话,低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奏折,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韩哲文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安静的站在纪长情身边候着。 “皇上。”突然,从御书房后面进来一个黑衣男子,走到纪长情身边半跪着抱拳,“皇上,您要属下跟着皇后娘娘保护她的安全,属下有了重大发现。” 纪长情原本心思都在奏折上,听到暗卫回复,便抬起头,神情慵懒的开口,“说吧,什么发现。” “是,皇上。”暗卫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卑不亢的接话,“娘娘昨日去了春江花月楼。” “春江花月楼?”纪长情颦蹙起眉头,“她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暗卫眼睛闪烁了一下才开口,“娘娘一身男子装扮,和一个打扮花哨的女人进去了。不过属下留意了下,娘娘似乎是去那里找人的。” “找人?找什么人?”纪长情似乎是来了兴趣,索性放下手里的奏折,“把查到的事一分不落的告诉朕。” “娘娘找的似乎是一位姑娘,叫凌波,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在房间里谈话,呆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娘娘便出来了,表情还带着一丝凝重,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暗卫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属下特意调查了一下,那春江花月楼似乎是连家的产业。” 纪长情闻言,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点点头,半晌才幽幽的吩咐了一句,“去查查那个女子什么来历,回来向朕禀报。” “是。”暗卫颔首,只是转瞬间就起步从窗子跳了出去,无影无踪。 韩哲文又愣了愣,“皇上,为何要跟着皇后娘娘?可是皇上还再怀疑皇后娘娘不忠?” “哲文,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段寒芜了?可是因为那珍珠?”纪长情皮笑肉不笑的反问了一句,倒也是开口解释了,“朕叫人跟着的确是为了保护,谁知道那丫头一天到晚会不会闯祸,再加上防止天武国人跟她碰头,牢牢看着也是好的。你知道,朕最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 韩哲文垂着脑袋,“皇上,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并不是为了谁。” “对了,珍珠那丫头朕看着也很顺眼,既然你们两个暗生情愫,不妨朕明日下旨把珍珠嫁给你,你看如何?”纪长情幽幽的说道,“皇后身边确实应该换一个人了,珍珠傻兮兮的,不适合呆在段寒芜身边。” 韩哲文听到这话,眼睛里的光黯淡了许多,突然脑海里闪过一抹巧笑嫣然的模样,嘴角抿成一个苦涩的弧度,半天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全凭皇上做主。” “怎么,看你好像不愿意啊。”纪长情转头便看到韩哲文微微黯淡的脸色,有些狐疑的问道,“莫不是你和珍珠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吧?” 韩哲文摇摇头,“不是,我和珍珠很好,珍珠脾气也很好,没什么事。” 纪长情看了韩哲文半晌,才低哑的笑出声音,“哲文,朕和你一同长大,你什么事朕不清楚。有些事朕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你的心意朕都清楚,但只能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你和她。知道吗?” 韩哲文有些惊诧的抬头和纪长情对视,半晌才惨然的一笑,“我都知道,多谢皇上提点。”原来纪长情什么都知道,只是怕伤害自己,便什么都不讲,这么说来,只有他自欺欺人的以为所有人的心思都不一样,是吗? 飞凤阁。 段寒芜坐在窗边,怀里捏着许鸠合给自己开的安胎药,现在的肚子还没有隆起,依旧是平坦无比,不过段寒芜还是时不时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嘴角咧着一道笑意,仿佛闭上眼就能感受到那个小生命一样。 “娘娘!”珍珠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便看到段寒芜摸着自己肚子坐在那里,大步大步的朝她走过去,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娘娘你肚子疼?可是来了月信?” 段寒芜被吓了一跳,忙转头瞪了珍珠一眼,“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肚子疼了。”说着她从窗边下来,走到桌子边安稳的坐下,还小心翼翼的,“屋子收拾好了?还有工夫来找我。” “娘娘?你怎么怪怪的?”珍珠疑惑的眨眨眼,随后掰着手指算起来,“对了,娘娘,你似乎好久没有找珍珠要过月信布了,算算看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了,娘娘这个月都没来月信的吗?” 段寒芜脸色一黑,她竟然把这茬给忘了。珍珠这丫头鬼灵精的很,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不稍片刻的功夫,全皇宫就都知道了。她按捺住自己有些恼火的情绪,轻飘飘开口,“有嘛?我不是之前找你要了许多吗?上次的还没用完,就一直用着了,等用光之后就找你要。你还真是敬业啊你。” “那就好,珍珠担心娘娘的身体呢!”珍珠倒是没有多想,段寒芜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拄着下巴问道,“娘娘,你打算如何去救段暖阳啊?是不是找连贵人要人?” 段寒芜眯着眼,“连贵人?”是啊,自从在寝宫出去之后,还一直没有去看看这个得宠的连贵人,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如何了。“她自然是要去看看的,不过眼下重要的是陆元柒,珍珠,你可是在韩哲文那里探出什么消息了没?皇上是怎么处理陆元柒的?” 珍珠听到段寒芜的问话脸色不太好看,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倒是说啊!”段寒芜看珍珠这个反应,就什么都想到了,不过还是想亲耳听到这个消息。 “皇上,皇上似乎是想要弃车保帅。”珍珠想了半天才心惊的说了这一句,便再也不敢抬头看段寒芜的表情。屋子里瞬间安静,珍珠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半天才壮着胆子抬眼瞧瞧自家主子,却没看到什么表情,有的只是出乎预料的平静。“娘娘?娘娘?”珍珠狐疑的看着段寒芜,轻轻的叫了两句。 段寒芜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能说人心凉薄,血缘至亲也可以残忍割舍,皇家的礼仪尊卑果真是可怕。她沉沉叹口气,想到之前于亭池和自己说过的话,便淡淡的开口,“是吗?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要插手了,他们皇家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说着段寒芜旋身走到床榻边上,抬眼看看外面一片艳阳。是不是自己应该在这个节骨眼收手呢?皇宫这个地方她已经很累了,若是可以全身而退是再好不过的,更何况她还有肚子里的这个依靠。想着想着,段寒芜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笑意深深。 夜晚,天牢。 纪长情始终皱着眉头,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自己的阿姐,刚走到门口,依然看到那个惨淡的女人蹲着靠坐在那里,头发凌乱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纪长情对旁边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就恭恭敬敬的给打开门,纪长情慢悠悠的走到陆元柒的身边,眸子闪着淡淡的哀伤。 “你还来做什么?”陆元柒知道面前人是纪长情,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丝毫起伏。 “阿姐。”纪长情皱着眉头,不知道要说什么,除了叫阿姐他什么都讲不出。 陆元柒抬起脏兮兮的脸蛋,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阿情,你现在不适合来见我,不是都决定了吗?难道说这次还是来安慰我的?阿姐不需要安慰,你是为了扶风,我不怪你。”陆元柒心里阵阵才抽疼,都是因为这万恶的皇室,才让他们姐弟走到现在这般田地。 纪长情半蹲下身子,一把搂过面前的陆元柒,眸子染着深深的痛意,“阿姐,是我保护不了你,让你受苦了,大臣们虎视眈眈,丝毫不肯放过你,我无论怎样,都救不了阿姐,是我没用,让阿姐以后一直生活在阴暗里了。” 陆元柒有些发愣,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怀抱着自己的纪长情,没说话。 “阿姐,无论你以后如何,我都一直守着你、守着扶风。”纪长情说着便抱着陆元柒,渐渐的收紧这个怀抱,几乎让陆元柒呼吸不畅。突然的,陆元柒觉得自己手心里被塞进了一张纸条,带着纪长情手心的热度,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纪长情已经松开了怀抱,旋即站起身子,满脸伤痛的看着陆元柒,凄厉的喃喃道,“阿姐,不要恨我。”说完这话,他伸手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转身就离开了。 纪长情刚出了牢门,狱卒赶紧上前将牢门锁上,瞬间便只剩下了安静,陆元柒傻兮兮的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捏着手里的纸条,眸子有些复杂的看着那个男人仓促的离开。她低头展开手心,看着那皱巴巴的纸条,打开,只见到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阿姐,生死已定,天命不可违,你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随后陆元柒便看到纸条末端带着一包药粉,她伸手打开药粉轻轻嗅了嗅,突然的,一张苍白的容颜带着一抹笑意,眸子闪着醉人的星光,和天边的星子交相辉映。 阿情,谢谢你。 第183章 第二日,第一抹阳光从天际洒下的时候,朝廷公布了对陆元柒的处置,三日后市集火烧祭天。段寒芜此时坐在房间里绣着手里的荷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懒洋洋的挑了挑眉,并没有太多神情。 “娘娘,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昨天说的难道是真的?”珍珠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宛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段寒芜,伸手扯下她手里的绣面儿,气哼哼的开口,“娘娘不是说长公主是娘娘珍惜之人吗?怎么现在倒是不在意了?” 段寒芜抬眼瞧了瞧处于盛怒状态的珍珠,微微一笑,“你在那里乱说什么?这皇家的事不是我们可以管的了的。”说着她好脾气的伸手将被珍珠夺走的绣面拿过去,慢慢的低头绣了起来,一面喃喃开口,“再说,好不容易和皇上重归于好,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才对。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珍珠你应该明白。” “难道就要这么看着长公主被火烧了?”珍珠扑闪着大眼睛错愕的看着段寒芜,仿佛一夕之间面前这个女人变了一般,她后退两步,“那是皇上的亲姐姐,若是死了最难过的怕是皇上了,娘娘还是去劝说一下皇上的好。” 段寒芜挂着一丝冷淡的笑意,“劝说?若是有用的话陆元柒想必已经放出来了,何必最后闹了个被火烧死的危险?”她心底泛起冷笑,丢下手里的绣面儿站起身子,“得了,我出去看看,顺便去皇贵妃那里讨杯茶吃吃,珍珠你就不必和我去了。”说着她便旋身离开,一身复古得宜的宫装映衬的她身材窈窕,空留下她带着海棠香气的身影。 珍珠咬着红唇,气愤的跺了跺脚。 御花园的某一角,原本应该安安稳稳的在飞凤阁的珍珠,此刻抹着眼泪的倚靠在面前男人的身上,一张白皙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泪水,“哲文,你说娘娘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就不能去皇上那里好好劝劝吗?” 韩哲文脸色深沉的拍了拍珍珠的脊背,半晌才出言安慰,却是有些僵硬,“娘娘也是有苦衷的,毕竟这件事群臣觐见,仅仅靠皇后一人之力是不足以撼动的,皇上那边也决计不会松开。”随后韩哲文幽幽叹口气,“有时候我也不了解皇上心里究竟想着的是什么,难道真要看着自己阿姐被火烧死吗?” 珍珠抹了抹眼睛,天真的闪着珠光的眼睛瞧着面前的男子,“就连你也不行吗?长公主原本是傲霜姐姐的主子,傲霜姐姐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很难过,我一直想着要帮傲霜姐姐做些什么,没想到连她的主子都保不住。” “珍珠,这不是你的错。”韩哲文伸手揉了揉珍珠的发丝,像是大哥哥一般的伸手将珍珠的碎发拢到耳后,才轻轻开口,“你先回飞凤阁,我忙完手头上的事,便去找你。风头过了一阵子,我便娶你过门,可好?” 珍珠闻言,一张俏脸骤然通红,欲拒还休的低下脑袋,娇柔扭捏着,丝毫没注意到韩哲文那张带着冷气的脸,只顾着自己沉浸在刚才的欢喜之中。珍珠咬了咬唇瓣,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好,我这便回去,你要注意休息,不要让自己太累了。”说完这句,珍珠像是害羞了一般,掩着脸蛋转身跑走了。 韩哲文复杂的看了一眼珍珠离去的背影,才从假山后走出来,低着头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一双锦绣白话鞋,顺着视线看上去,韩哲文心骤然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的转过头,有些尴尬的开口,“皇贵妃娘娘,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正是于亭池,和段寒芜喝茶聊天结束之后,她便来御花园随意走走,没想到却让自己听到个很有趣的事。她下意识的看看珍珠离去的方向,有些促狭的开口道,“还不知道,韩大人竟然会在意一个小宫女啊。” “皇贵妃娘娘这是什么话。”韩哲文脸色尴尬的阴沉,低着脑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哲文,你就不要总是皇贵妃皇贵妃的叫我了。”于亭池含笑的靠近韩哲文,一双素白的手指在韩哲文脖颈之间划过,她媚眼如丝,一身水绿色的长裙盖住狭长的腿,肩膀微微的裸露,像是荷花池嫩白的莲藕。“你我都这般熟识,突然和我这样见外,是不是有些奇怪?” 韩哲文眸子微凛,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这一眼便让他动弹不得,傻愣愣的盯着于亭池。往常的于亭池都是优雅腼腆,可现在他面前的于亭池却是带着说不出的妩媚,仿佛是从火炼中脱颖而出的妖姬。一时间让韩哲文傻眼了,见到韩哲文呆愣,于亭池唇边的笑意更加魅惑,上前伸手环住面前男人的脖颈,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哲文,你可是喜欢这样子的我?” 一句话,瞬间让韩哲文清醒,他下意识的伸手推开面前妖媚的女人,往后退了数步,咬着牙的开口,“皇贵妃娘娘切莫这样,若是被其他有心之人看到,会谣传出不善言论,破坏娘娘形象。” “你可是在关心我?”于亭池眉眼弯弯,想到之前段寒芜和自己说的一个有趣之事,她便心痒难耐,朝韩哲文走了几步,见到那个男人戒备的盯着自己,于亭池便掩唇咯咯咯的笑出声音,“看看把你吓的,不过是我的一个小玩笑,也至于要你这样。” 韩哲文没说话,盯着面前的于亭池,生怕她再做出其他出格事。脑子里回想到之前纪长情和自己的叮嘱,韩哲文眸子微微黯淡了片刻,察觉到自己面前的香气似乎淡了许多,再抬眼,面前的于亭池早就离开了很远,留下一抹翠绿的身影,韩哲文痴痴地盯着那个身影,半天没动。 于亭池回头的一瞬间,眸子骤然寒下来,唇角的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许鸠合,你不喜欢我,还有其他喜欢我的,不是吗? 陆元柒倚靠着墙壁,抬头看着那散发柔和光芒的月亮,早上便听到消息说是三日后就要入市集火烧祭天,她心里平静的骇人,说不出为什么,仿佛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一般,手里捏着之前纪长情交给自己的药粉,她微微一笑。到底还是自己弟弟,说什么也会保全自己,哪怕只留下他一个人对付朝中老顽固。 “你倒是心情还不错。”一道淡淡略带嘲讽的声音传过来,下了陆元柒一跳,转头便看到一身青绿色衣衫的于亭池懒洋洋的靠在自己身边。 陆元柒下意识的皱紧眉头,“你来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和你商量商量三日后的安排,怎么?你又想着要死了?”于亭池说出的话尖酸刻薄,眸子看陆元柒也是微微轻蔑。 于亭池握着手里药粉忍不住扑哧一笑,“于亭池,虽然我不知道你突然要救我是出于什么意思,不过呢,当真我是不用你救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于亭池有些恼火,真女人变卦也变的太快了,原本她是指望救下陆元柒,段寒芜会对自己心存感激,下一步的计划便是更容易实现,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改主意了。于亭池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一身肮脏的陆元柒,绝美的脸蛋上带着一丝丝愠怒,“这么快就打算放弃自己生命了?陆元柒,你也不过如此,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陆元柒闻言倒也不恼,带着璀璨笑意的抬头看了看于亭池,“阿情自然会救我,何须你一个外人来帮呢?” “你开什么玩笑!”于亭池下意识的反驳,“今早对你的处置都出来了,你还心心念念着纪长情会来救你?少痴心妄想了,陆元柒,你到现在还没清醒的吗?” 陆元柒微微一笑,“你怒什么呢?我倒是不明白,从下我们便是一起长大,为何你现在字里行间这般憎恨阿情?可是阿情对你做了什么吗?”她探究的上下打量着于亭池,实话说,小时候她和于亭池的接触并不是很多,许是因为作为公主的骄傲,她不喜欢于亭池这样子书香气的女子,更不喜欢她娇柔端庄的像是一朵白莲花的模样,自然而然的就疏远了这样子的于亭池。 “这和你似乎没关系。”于亭池撇过头不去看她,半晌才低沉的开口,“你当真是选择相信你的弟弟?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将你生命抛诸在脑后的皇家?” 陆元柒依旧是不改那清雅的笑意,“是啊,我相信阿情会来救我。”她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手里的药粉,“不然,他就不会来给我送假死药了。” “假死药?”于亭池一愣,随后便看到陆元柒展开的手掌上放着一包药粉,她眉头微微一皱,什么话都没说。 从牢房出来,于亭池不知道要如何反应,她握紧了拳头,转头看着那边养心殿的方向,嘴角微微的上扬。还真是看不出来,纪长情竟然会这般袒护他阿姐,看来计划又是要从头开始了,下一步,她调转方向,朝着飞凤阁过去。一阵清风吹过来,凌乱了她满头的墨发,翠绿衣裙翻飞,成了一个迷人的弧度。 第184章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黑衣人匍匐在纪长情面前,神色恭敬的说道,“属下查到那凌波姑娘的消息了。” 纪长情此刻一身纤白的月色长袍,墨发披散在胸口,独自坐在月光洒落窗口的窗边喝着上好佳酿,他听到声音,便转头,一双狭长的眸子弯成了一道弧度,薄唇抿成一道线,半天才低沉的启唇,“说吧,查到什么了。” “回皇上的话,属下查到那凌波姑娘是春江花月楼的花魁,数名男子都因着她的才情过去,不过值得一提的却是,她入青楼之前却是我朝骠骑大将军的长女,段暖阳。” 纪长情闻言,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手指捏着杯子轻轻摇晃,随后便问,“段暖阳?朕似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当真是大将军的长女?” “是,属下查过了,段暖阳确实是大将军的长女,皇后娘娘的亲姐姐,不过为何会出现在青楼却是不得而知。娘娘前日也就是去了那里找段暖阳,属下后来去那里探听消息,才知道段暖阳是遭到夫君欺骗,一怒之下便回到皇城,但中途却被人贩子抓到手,变卖到了青楼。” 纪长情点点头,“那朕知道了。”他依旧是那副让人看不懂表情的神情,抬眼瞧了瞧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才勾了勾唇角,“起来吧,替朕盯着那段暖阳的动向,若是接触皇后娘娘,即可来朕这里汇报。朕也奇怪,皇后为何不和朕说她那姐姐呢?” 黑衣人不明所以的瞧了瞧自家主子,但还是起身,一道影子迅速的窜了出去。 “好像越来越有趣了。”纪长情捏着杯子低沉的笑出声音,随后便是一饮而尽。 第二日,连翘看到段寒芜出现在自己寝宫的时候,当真是被吓了一跳,慌张的她赶紧给段寒芜行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她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来自己寝宫要做什么。 段寒芜眉眼弯弯,上前一把扶起了面前的连翘,珍珠倒是有些爱理不理的样子,站在段寒芜身后。“连贵人太客气了,本宫只是闲来无事到处走走,怎么吓到你了?这确实是本宫的不是,要来你这都没有事先通知你,是本宫的不对。” “不不,不是娘娘的错,是嫔妾太过于胆小,处变能力也不强,这才在娘娘面前失了礼数,请娘娘千万不要怪罪嫔妾。”连翘依旧是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段寒芜。 当真是个聪明人,知道抢在自己治罪的前面承担!段寒芜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给了珍珠一个眼神,珍珠会意,赶紧上前搀扶住段寒芜,走到主位上坐下。段寒芜睥睨了一下下面弯着身子的连翘,心情好的弯弯唇瓣,“连贵人这么多礼做什么?过来坐啊,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要那般计较呢?” 连翘点点头,“是,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她有些胆战心惊,便慢慢的走了过去,刚坐下的一瞬间,脑海里骤然跳跃出之前韩哲文和自己讲过的话,眼前不就是个好时机吗?当下连翘便抬起头对着段寒芜笑道,“娘娘,自从之前在储秀宫将嫔妾救出来,嫔妾就再也没见过娘娘了,想要跟娘娘当面道声谢都没有机会。眼下娘娘竟然来了,嫔妾当真是很高兴的,今晚留在这里和嫔妾一起用膳如何?” 段寒芜爽快的点头,“自然是好的,本宫每日吃珍珠做的饭都腻了,这不,来连贵人这里讨一口饭吃也是好的。”下意识的,她抹了抹自己的小腹,“本宫不喜欢太油腻的食物,连贵人体谅着点可好?” “自然是好的,嫔妾也不太喜欢那些油腻之物。”连翘见段寒芜答应,便更加开心了,直接站起身子,先给段寒芜行了个礼,才款款的出去叫下人准备饭菜。 屋子里只剩下段寒芜主仆二人,珍珠有些不理解自家主子的做法,她低着脑袋凑到段寒芜耳边去,问道,“娘娘,珍珠不是太理解,娘娘明明是要惩治连家的,怎么到了最后还和这连贵人一桌吃饭了?” “天机不可泄露。”段寒芜神神秘秘的冲珍珠眨了眨眼,便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接下来的晚饭。 不得不说,连贵人确实是上了心的,还没等到天黑就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知道段寒芜不吃油腻,便精心准备了许多素菜,花花绿绿的一盘盘,模样确实讨喜的很。段寒芜满意的坐在桌子前,招呼着珍珠和自己一同坐下吃饭。珍珠倒是没介意,反倒是笑眯眯坐在一边的连贵人有些不太舒服了。 段寒芜注意到了连贵人的表情,狐疑的问道,“怎么,连贵人可是身体不舒服了?怎么这个表情?” 连贵人看了看珍珠摩拳擦掌的样子,有些为难的开口,“娘娘平时在飞凤阁的时候,也是主仆一起用膳的吗?” 此话一出,不仅珍珠的脸色变了,段寒芜的脸色也瞬间挂着一层寒霜,她眸子扫了一眼有些错愕的连翘,淡淡道,“是,怎么,本宫这样的生活方式连贵人可是不习惯,既然这样的话,本宫留在这里也是给连贵人添堵。珍珠,我们回去!” “是!”珍珠气呼呼的瞪着眼睛,这个连贵人竟然敢瞧不起自己,等到时候她嫁给韩哲文的时候,身份自然就是高了,看看她还会不会嫌弃自己身份低下。 “皇后娘娘!”连翘急忙的站起身子,讨好的对她笑着,“皇后娘娘不要介意,嫔妾说话一直都是口无遮拦的,只是觉得娘娘这样主仆同食有些新鲜,想和娘娘谈论一下罢了,并不是为了别的,请娘娘不要生气。” 段寒芜皮笑肉不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宫喜欢如何就如何?什么时候轮到连贵人来指手画脚了?”说着转身瞧了瞧这满桌子的饭菜,叹口气,“罢了,来了都来了,就不拂了连贵人的面子,珍珠,我们坐下吃吧。” 珍珠显然还是不高兴,气鼓鼓的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的夹着自己爱吃的饭菜。 连翘脸色有些苍白,没想到段寒芜竟然是这般难缠的人,她眸子转了转,伸手夹了一块藕片放到段寒芜的碗中,含笑道,“娘娘,这藕是嫔妾院子里莲花池生的,味道鲜美,色泽白皙,对我们女子美容养颜的功效最好了。” “哦?有这事?”段寒芜夹起藕片,放进嘴巴里咀嚼一下,味道确实不错,这连翘突然这般百般讨好,定然是有事相求。不过段寒芜不打算戳破这窗户纸,还是等着她自己开口比较合适。“连贵人当真是好口福,厨子的饭菜也是一等一的好,比起珍珠丫头,要好吃的不少。” 珍珠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娘娘,您还能再信口雌黄一点吗?这竹笋都没熟,竟然还说厨艺比自己的好,看来她有必要让段寒芜饿几天肚子了。 连贵人眉眼弯弯,“娘娘谬赞了。”说着她自己吃了一口菜,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开口,“娘娘,娘娘当初可是给皇上做了烤鱼和珍珠汤?” 段寒芜一愣,大脑快速的过滤一遍,点头,“是,本宫是做了,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嫔妾之前给皇上做过一次,但是看到皇上有些呆愣,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娘娘从前是给皇上做了的。”连翘有些哀伤的说完,眸子闪着淡淡的水波,“宫里的女人都知道,皇上是最疼爱皇后娘娘的了,我们这些宫妃都抵不上娘娘的一个笑容。” 段寒芜不可置否,再喝了一口面前的汤,味道还是不错的。她也没有了和连翘打太极的耐心,这个连翘的耐心未免太好了点,一直和自己扯些有的没的,这下,段寒芜也索性不和她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连贵人,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事你便说,本宫若是可以帮得上就会帮。” 连翘闻言,轻轻柔柔的一笑,转过脑袋盯着段寒芜,一字一句道,“娘娘,嫔妾没有什么事,只是想着若是娘娘可以在后宫之中帮嫔妾一把,便足矣。”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注意着面前人的表情。 段寒芜心底倒是诧异了一下,表面依旧是不动声色,她眸子一转,灿烂的对着连翘笑道,“连贵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说的好像在后宫被其他宫妃欺负了似的,若是有的话,也定然是本宫教导无方,是本宫的责任。但是连贵人这话,好像是在拉拢本宫一样。” “皇后娘娘。”连贵人咬着唇瓣,掀起裙角便跪在地上,“娘娘,嫔妾在后宫无依无靠,连家在宫外虽然叱咤,那毕竟入不了内宫。嫔妾在后宫已经是如履薄冰,一言一行都需要约束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中了圈套。” “所以,你想要本宫在后宫中护着你?”段寒芜一语道破她的想法,随后邪魅的勾了勾唇角,“你想着,若是有本宫护着你,你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受皇上宠爱了?对不对?” 连翘没说话,只是颓然的低着脑袋。 段寒芜放下筷子,盯着连翘许久,才厉声厉色的开口,“连贵人,看着模样倒是精明,为何却是一猪脑子?首先,本宫是这后宫之主,定然不许宫妃们拉帮结伙的内讧,再者,本宫是个女子,怕是不能为连贵人保驾护航,更何况,皇上是后宫女子的天,也是本宫的天,你觉得本宫会放任其他女人在皇上面前搔首弄姿吗?最后,你连家当真是进不得后宫吗?又或是在宫外只手遮天?不妨连贵人回家好好的问问你父亲母亲,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再来和本宫说这条件吧。”段寒芜一连串的讲了许多,才冷哼一声,“珍珠,我们走。” “是。”珍珠眼睛闪着精光,跟着段寒芜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连家?”连翘一头雾水的看着段寒芜离去的背影。她这是被拒绝了吗? 第185章 这日,是陆元柒要被推出市集祭天的日子,全宫上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牵连。段寒芜稳若泰山的坐在房间里静默不动,脑子里却已经是把纪长情骂了千次百次,到了最后还是要让于亭池去救陆元柒,虽不知那个女人会用什么办法,但只要能保住陆元柒,就足够了。 “寒儿,一个人坐在这想什么呢?”纪长情一张俊美的脸凑到段寒芜的面前,凤眼眼波流转,有着说不清的风情。连着几天他都是游走在各个宫殿之中,听说昨夜侍寝的是玺贵人,那女人只怕鼻子要翘到天上去了吧。 段寒芜垂眸扫了一眼纪长情,没说话,只是将身子转向了别处。 “怎么了?可是在生我的气?气我没有一直陪在你身边?”纪长情知道眼前女子为何不搭理,突然生出了逗弄的心情,便伸出手指头戳戳段寒芜的肩膀,“若是这样的话,今夜我便留宿飞凤阁,你看可好?” 段寒芜有些愠怒,瞪了纪长情一眼,“皇上,臣妾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说着她咬着唇瓣,盯着纪长情似笑非笑的眼睛,才慢慢启口,“皇上当初不是说过要保住长公主的吗?为何一转眼就要执行火刑了?臣妾不懂皇上心里在想什么。” 纪长情闻言,哈哈哈的笑出声,伸手揽着段寒芜的肩膀,努力平息着面前小女人的激动情绪,“傻寒儿,我说到就会做到,那是我阿姐,如何能坐视不理呢?” 段寒芜一愣,“皇上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懂。” 纪长情眯着狭长的凤眼,伸手摸了摸段寒芜滑腻的脸蛋,“我早就和阿姐商量好了,今日给她一包假死药,在受火刑的时候服下去,接下来的事,我自由安排。从今日起,阿姐就不属于皇族,可以自由自在的游戏人间了。”说着,纪长情带着一丝落寞,唇角却是弯着的。 假死药?纪长情和陆元柒商量好的假死药?段寒芜心里大骇,怎么之前于亭池一直都没和自己提过呢?她一瞬间眸子里闪了许多念头,想来于亭池也是不打算告诉她的,到底那个女人有什么目的?是为了要离间自己和纪长情吗?恐怕是这样的吧。 “是这样啊,那臣妾当真是错怪皇上了。”段寒芜适时地表现出自己的柔弱,一双剪水双瞳都是带着隐约的水光,她抬头看了看纪长情,唇瓣微微的上扬,“既然这样,皇上为何不早告诉臣妾,还要臣妾在这里胡思乱想,那一瞬间臣妾都想着要自己冲过去救下长公主了。” 纪长情莞尔,伸手捏捏段寒芜的鼻尖,“告诉了你,那不就什么人都知道了吗?你这张嘴,告诉珍珠,那等于全皇宫人都知道了。”说着纪长情抬头看了看天际,眉宇间有股忧愁弥漫着,“这个时间,到了阿姐去集市的时候了。” 段寒芜一愣,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皇上,臣妾可以去看看吗?和她最后说说话也是好的。” “好,去吧,多加小心。”纪长情没有反对,爽快的便应了段寒芜。 段寒芜眉眼弯弯,假死药?她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今天的热闹可是有的看了。 为了出宫方便,段寒芜还是一身男子装扮,头上戴着个斗笠,掩盖住自己的容貌,她游走于百姓大潮之中,眼睛时不时的扫向四周。实话说,她不确定纪长情有没有派人跟着自己,虽然现在她和纪长情恢复了以往相处模式,但是在这不知不觉中,似乎有什么悄然改变了。她警惕的四周看看,最后小巧的身子一溜,钻进了不远处的成衣店。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个一身男装带着斗笠的人钻了出来,灵活的蹿入了人群中,那鬼祟的样子的倒是让跟着段寒芜的人有些怔忡,只看到刷刷刷的人影,瞬间便消失在了街边。 等到人影消失之后,成衣店这才跳出来一个身穿黄衣带着面纱的小姑娘,宛然就是那段寒芜,她嗤笑的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拍了拍手,嘲弄的低语,“跟踪我,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说着她便慢悠悠的朝着市集过去,日头已经上升到了顶端,只怕现在陆元柒已经被押送到了市集了吧。 跟着人潮方向,段寒芜这才走到市集,离得很远就看到那边架起了一堆高高的木头架子,周围都摆着柴草,四下也燃了篝火。一边站着的是被压着的陆元柒还有其他的禁卫军,段寒芜忧心的站在那边看了看,她不确定纪长情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那假死药陆元柒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只能揪着自己裙摆的站在那里看着。 “寒芜。”突然的,人群有人在段寒芜旁边低声喊了一句,吓了她一跳,转头便是对上一张年轻俊秀的容颜。 “胤齐?”段寒芜下意识的捂住唇瓣,紧接着便压低声音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再说。”胤齐说着便一把拉住段寒芜的胳膊,将她从人群里面给拖了出来。 跟着胤齐一路的跌跌撞撞,才被他拉进了边角的小胡同里,段寒芜下意识的便挣脱开胤齐的手,还时不时的四处看看有没有纪长情派过来的眼线。四周睨了半晌,她才不悦的皱眉的瞧着面前的胤齐,凉飕飕的,“你怎么会在扶风?不是和你叔父回天武去了吗?如今又出现在这里要做什么?” 胤齐上下打量了下段寒芜,不得不说,短短半个多月不见面,面前的段寒芜似乎成熟了许多,眉宇之间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忧愁,胤齐失笑的摇摇头,“此番来扶风自然是有事的。”随后他盯着段寒芜便正色道,“扶风和天武要打仗了,叔父命我来接你回天武。” “打仗?扶风和天武?”段寒芜惊诧的掩住唇瓣,夸张的瞪大了眼睛,“你是开玩笑的吧?好好的为何要打仗?上次你和你叔父来不是代表和扶风交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是这样?” 胤齐好笑的看着面前花容失色的女子,玩味的一笑,“谁说我们是来交好的,没有永远的朋友,这句话难道寒芜你不知道吗?”随后胤齐低头就看到段寒芜腰间挂着的佩环,微微一笑,“你上次还嘴硬,这次佩环都戴在你腰上了,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段寒芜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戴着的这个佩环,有些不屑的瞪了胤齐一眼,“你关注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自古发兵,受苦的都是两岸的百姓,天武的皇帝是谁啊,为何要发动战争,难道不知道百姓疾苦吗?” “哈哈哈,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这么说我父王了。”胤齐嗤嗤的笑出了声,“不过两国开战是迟早的事,纪长情那边也处心积虑的要吞并天武,之前的珈蓝不就是这么被纪长情给打败吞并的吗?” 这下轮到段寒芜不解了,她疑惑的眨巴着眼睛,“珈蓝?珈蓝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都没听过?怎么着就被纪长情给吞了?” “这些都是从前的事了,你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胤齐叹口气,毫不犹豫的伸手拉着段寒芜,叮嘱道,“战火一触即发,你这个皇后处在当中难免不会给牵连,若是身份东窗事发,到时候就逃不掉了,我们还是想个万全之策离开扶风吧。” 段寒芜闻言,眸子一黯,随后就挂上一抹大大的笑意,将自己的手从胤齐手中抽了出来,声音淡淡的,“走到哪里去啊,就算是要带我走也晚了。纪长情早就知道我身份了,只不过那男人一直都隐忍着不说,如今在他眼皮子低下逃走更是难于上青天。没看到之前我身边都有跟着的暗卫吗?说是保护,实际上何尝不是一种监视呢?” “纪长情、、、知道你是天武郡主?”胤齐诧异的张着口,满脸不可思议。 “你还真是小看他了啊。”段寒芜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胤齐,解释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明察暗访怎么可能寻不得蛛丝马迹?只不过看我没有背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若是我在这个节骨眼离开,才真是被他抓到杀了我的借口。” 胤齐瞧着段寒芜无比轻松的说出这几句话之后,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颇为怜惜的伸手摸摸段寒芜的脸蛋,“寒芜,若是你回到天武,我就可以保护你了。纪长情他如此凉薄,你还要一直留在他身边吗?” 段寒芜身子一震,是啊,纪长情对她已经防备到这般地步了,她还要这样傻乎乎的留在纪长情身边吗?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他身边呢?当初说好的报复,如今那股想法也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寒芜?”看到段寒芜愣神,胤齐下意识的伸手推推段寒芜。 “恩?”段寒芜回过神,敷衍的对着胤齐笑笑,随后转身看着天边的云朵,一朵朵的在她心里飘来荡去,半晌,才传来她幽幽的嗓音,“是啊,哪怕那个男人对我那般薄情,我也无怨无悔的跟在他身边了,早就这样注定了啊、、、” 胤齐看着段寒芜,没说话,只是静默的站在她的身边。 段寒芜回头冲着胤齐莞尔,便扑了扑自己的裙角离开。她还有要紧的事要做,不能在这里和胤齐浪费时间,眼看着就是正午,火刑的时候到了,她倒是想看看,纪长情是如何偷天换日的。 回到原来的地方,时间刚好,几个禁卫军拿着点燃的火把走到木架子跟前,陆元柒早就被绑好固定在那里,段寒芜看到的是陆元柒面无表情,就像是瓷娃娃一般。就算是知道纪长情事先要救自己,也不可能一点表情都没有,出于喜悦也好惧怕也罢,一个人如何能做到这样面无表情?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陆元柒! 第186章 有了这个想法,段寒芜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被绑住的人。只见到禁卫军们刚把火点上,周围的柴草像是被吸引了一样,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滚滚浓烟也萦绕在陆元柒的四周,很快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了。 “死的好!该死的女人终于死了!”周围不知从哪里传来这么一声咒骂,带着怒火。此话一出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周围群众都看着面前燃烧着的火焰,咒骂着陆元柒,仿佛是烧死了他们的仇人一般。段寒芜站在一边听的不是滋味,哪怕她知道那火焰里的根本就不是陆元柒,那真正陆元柒融入民间的时候,听到这些谩骂的声音该是有多难过? 火苗越烧越旺,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有一股烧焦的味道,顺着缝隙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得见里面被绑着的人已经面目全非,可是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也没有被灼烧的嘶吼。 “别看了。”胤齐适当的出现在段寒芜身后,一伸手便遮住了她的双眼,带着磁性好听的声音在段寒芜耳边回荡,“火刑没什么好看的,斯人已去,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了。” 段寒芜勾起唇角,伸手拿下胤齐的手,淡淡的开口,“我知道,就是想看看这火刑,日后我的下场会不会也是这样。”说着段寒芜转头投给胤齐一个大大的笑容。 “寒芜、、、、”胤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我没事的,你不用安慰我了。”段寒芜瞧着胤齐面露难色,戏谑的开口,“倒是你,不要被跟在我身边的人发现了,免得招来杀身之祸,天武不是已经被纪长情盯上了吗?你作为大皇子,更不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还是早点回去吧。” 胤齐还是不死心,“可是你、、、、” “我没关系,纪长情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就算是要如何,那也是他的自由。毕竟我嫁给他了,不是吗?”段寒芜打断胤齐的话,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你快走,被他发现就不好了。若是我有难处,定然会想办法通知你来救我的,如何?” 胤齐闻言,点点头,他没办法阻止自己这个刚刚相认的堂妹,只能顺着段寒芜的意思来。旋身,便脱离了繁闹的百姓,扬长而去。 段寒芜还是站在原位置,呆愣愣的看着那火焰吞噬的地方,被吞噬的,仿佛还有她的一颗心。 段寒芜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皇宫的,只知道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今夜无月无星,天际一片黑沉沉。深秋的夜晚总是特别冷,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抬头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便慢慢的朝飞凤阁走过去。还没等走到门口,就看到立在飞凤阁宫门口的一道身影,她愣了愣,还没等走到跟前,就察觉到了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的她定住了脚步。 在那里等着的人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抬眼便和段寒芜有些惊慌的眼神对视上了,他勾起邪魅的笑意,对着段寒芜招招手,“寒儿,过来。” 段寒芜听了这话,鬼使神差的便抬步走了过去,等到走到纪长情身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可是下一瞬间她已经别纳入一个充满香气的怀抱,只不过是冷的。 “你怎么这个时间才回来?知不知道我有些担心了?”纪长情摸着段寒芜长长的发丝,轻柔的问道,大手在段寒芜脑袋上不断的摸索着,像是在细细的安抚,眸子里却是闪着凛冽的寒气,突然淡淡的问出口,“为什么逃走。” 段寒芜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抬起脑袋看着面前这个阴测测的男人,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皇上在说什么?臣妾有些听不太懂。” “寒儿,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逃掉我派过去的人,恩?”纪长情见段寒芜天真的对着自己眨眼,当下便挂着淡淡的一笑,伸手捻起段寒芜微凉的下巴,凑过脑袋细细盯着面前的女子问道。 段寒芜手心有些泛起冷汗,下意识的就要逃避纪长情的目光,不知怎的,她觉得纪长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怪异,像是要将她一层一层的拨开一般,透视的眼睛让她不知所措。男人千面,面前的纪长情到底有多少面,她不知道。 “寒儿,回答我。”纪长情捏着段寒芜的下巴,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脸色惨白的女子,似乎段寒芜不给他一个交代就不罢休一样。 段寒芜眸子轻轻垂着,犹疑半晌,才轻轻开口,“皇上可是到了现在还不信臣妾吗?竟然还会派人来跟踪。” “不是跟踪,是保护。”纪长情纠正段寒芜的话,眸子却不是之前那样冷冰冰,反而多了一丝丝的无可奈何,伸手捏了捏段寒芜有些气鼓鼓的脸蛋,低缓的开口道:“宫外人复杂,寒儿这般单纯若是被人劫走怎么办?更何况,原本今日就是火烧祭天,人多手杂,碰上你就糟糕了。偏巧你还换了个身份,将我派过去的人都引走了。” “那还不是皇上你派人跟踪我。”段寒芜看纪长情的模样,便知道他似乎是打消了心里的疑虑,便恢复常态,有些气哼哼的,“皇上的暗卫功夫还是不到家,竟然能让臣妾这么一个小女子给甩掉了,当真是打脸。皇上以后还是要好好栽培他们才是!” 纪长情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意,“那寒儿倒是告诉我,你千方百计的甩掉他们,又是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段寒芜一愣,难道纪长情知道自己和胤齐见面的事了?转眼想想,不可能!自己明明把暗卫都甩掉了,没道理他还会知道她去了哪里,除非这个男人是在用计谋诈她!想到这,段寒芜眸子微微一转,笑嘻嘻的伸手垮着纪长情的胳膊,甜腻腻的开口,“臣妾并没有去何处,只是想着如果去集市身后还有人跟着,便觉得不舒服,甩掉他们就去集市看热闹了。” “真的?”纪长情眯着眼睛盯着段寒芜。 “当然是真的!”段寒芜依旧是那般天真的眨眨眼,随后凑到纪长情耳边去,“不过皇上,话说回来,你是如何将长公主偷梁换柱的?那受火刑的人,不是长公主,对不对?”说着,段寒芜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比院子里的灯火还要耀眼。 纪长情嗤笑了几声,忍不住伸手刮了刮段寒芜的鼻尖,“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你如何知道我将阿姐事先便换了下来?” “正常人,不论生死,哪个人会面无表情?更何况长公主若是知道皇上会救她,势必会露出喜悦神情,就算不喜悦,也会有其他表情。而那个女人刚走上去,便是一脸的视死如归,根本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试想一下,怎么可能是长公主呢?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皇上早就将长公主给掉包走了!”段寒芜摸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官大人一样的摸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子,还笑眯眯的抬头瞧着面前精致美艳的男人,“皇上,臣妾说的对不对?” 纪长情没答话,只是伸手再次刮了刮段寒芜的鼻尖,一伸手将那个女子揽进怀里,一股属于段寒芜的幽香窜进了鼻子里,他含笑着抵住她的发旋,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悄声的开口,“是啊,我确实是把阿姐给掉包走了,让她服下了假死药之后,让心腹以宫内宫女死亡的借口将阿姐送出去,转入一户农家,再安排几个丫头在农家帮着照顾阿姐,以后的事情,便由阿姐自己做主了。” “皇上、、、、、”段寒芜靠在纪长情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忍不住的开始泛疼,眼前的帝王,虽是表面光鲜华丽,可是背后却有不欲人知的心酸。当下段寒芜心底便是柔软一片,忍不住回抱住面前的男子,轻柔的安慰道,“皇上,皇上不是还有臣妾吗?” 一句话,段寒芜便觉得自己被眼前的男子抱得更紧了,她弯弯唇瓣,露出一个淡雅的笑意。 哪怕天空此时无月无星,也弥散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陆元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陌生的环境,她坐起身子四处看看,正狐疑着,便看到门被打开,紧接着一个妇人拄着拐杖一小步一小步的朝着她走过来,脸孔朝着陆元柒,眸子却是没看她,“彩绫啊,你醒了啊?身子可还难受吗?” 陆元柒一愣,什么彩绫,她下意识的刚想反驳,便看到面前的妇人一双瞳孔毫无光亮,看样子是个失了明的人。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个丫头,她看到陆元柒醒了,赶紧跑过来低声说道,“彩绫姑娘你可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奴婢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说着她小跑到陆元柒身边,低声的在她耳边开口,“姑娘,主子吩咐我们一辈子呆在姑娘身边服侍,主子要奴婢们在姑娘醒了之后告诉姑娘,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后便是美好的未来,要姑娘以后好生照顾自己,接下来的路就要自己走了。”说着她便对着陆元柒微微一笑道,“奴婢是鸟语,外面的妹妹叫做花香。” “鸟语花香、、、”陆元柒重复了一句,便低低的笑出声,彩绫就是自己新生之后的名字吧,这世上,以后再也没有叫做陆元柒的人了,也没有那个给扶风带来耻辱的长公主了,有的只是普通的农家女彩绫。 想到这,陆元柒,不,是彩绫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激动的妇人,便轻轻的笑了,语气轻轻缓缓,“娘亲,辛苦您了。” 第187章 “寒姐姐!”燕子听说段寒芜要来,吃过午饭,燕子就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等着,崔志龙依旧是出去叫卖冰糖葫芦,家里只剩下燕子和阿轩两个人,等到那抹纤细身影一出现,燕子便欣喜若狂的打开门冲出去,抱了段寒芜一个满怀。等到对上段寒芜含笑的双眼,燕子贼兮兮的贴着段寒芜开口道,“寒姐姐,今日可是给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段寒芜瞧着燕子讨好的模样,笑的乐不可支,伸手刮了刮燕子的鼻尖,“合着你惦记着寒姐姐来,就是为了要礼物的啊?” “怎么会怎么会!”燕子闻言赶紧摆摆手,“燕子才不是贪图礼物才欢迎寒姐姐的呢!寒姐姐若是没带礼物也没关系,燕子照旧欢迎!”说着她胖嘟嘟的脸都笑的聚集在了一起,憨厚可爱的很。 段寒芜轻轻一笑,便伸手交给燕子两个荷包,“喏,这是我最近几日绣的新花样,也好用来给你们装点零碎银子用。” 燕子双手接过段寒芜手里的荷包,扑闪着大眼睛盯着自己手心花样惊喜料子柔软的荷包,喜不自禁的咧开嘴笑了,“燕子就知道寒姐姐不会空手来!” “砰!”突然一只手从旁边敲打过来,燕子吃痛,被吓了一跳,转头便是对上阿轩那张酷酷的笑脸,眸子里满是对自家姐姐的鄙视。燕子恼火的翻了个白眼,“阿轩!你做什么!” 阿轩吹了吹自己被打痛的手,燕子这脑袋像是铁块,将自己的手都打痛了,眼前这个丫头还是不消停。阿轩叹了口气,才悠然的站在段寒芜面前,“阿姐顽劣,寒姑娘不要介意。” “没关系,我自然是知道的。”段寒芜突然觉得面前两个孩子像是一对活宝,可爱的紧,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轩的脸蛋,灿然的开口,“阿轩,燕子都一直叫我姐姐,你怎么还是姑娘姑娘的,之前叫姐姐叫的不是很好吗?” 阿轩眸子一闪,“寒姑娘尊贵,自然不是我们这等小人可以攀亲的人。”说着阿轩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去,原本就是小孩子的模样,非要装作大人的老练,着实滑稽的很。 段寒芜见状,眸子轻轻一转,就知道这孩子心里惦记着什么了,想来她许久没来看过他们,燕子倒是好说,马马虎虎单纯的一丝心事都没有,相比之下,阿轩倒是心思细腻且脆弱,八成是以为自己不来看他们了吧!想到这,段寒芜从一边燕子的手里抓过来一个荷包,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伸手扯了扯阿轩的袖子,“阿轩。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寒姐姐就是寒姐姐,哪是其他人啊?难道阿轩你不欢迎我了?”说着她有些哀怨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荷包,“哎,就是可惜了我连着几天赶制的荷包,你都不领情,真是可惜。” 果然,阿轩到底还是小孩子,眼睛很快就朝着段寒芜那边扫过来了,只是嘴里还是不情愿的说着,“什么鬼东西,那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你也能拿来送人!真是的。” “阿轩可是不要?”段寒芜眨巴眨巴眼睛,随后将荷包递给燕子,“既然是女孩子的东西,那就给燕子好了、、、、” “好、、”燕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荷包便被阿轩突然一手抢走了。 “谁说我不要了!”阿轩臭着一张脸,捏紧了手里细滑柔软的荷包,低头看了看上面绣着的竹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不过还是轻轻咳嗽一声,“就这一次收下这女孩子气的东西,下次不要再弄这样的东西了!”说着阿轩便徒然的捏着荷包,小心翼翼的将荷包塞进自己怀里。 段寒芜也不戳破他,跟着两个孩子走进庭院,不知怎的,她很喜欢这样的地方,哪怕不如皇宫那般金碧辉煌,最起码生活在这样子的地方平安和乐,没有那么多的繁杂喧扰,段寒芜便是喜欢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唇瓣轻轻的扯动了片刻,便倾身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抬头四下看了看,才问道,“崔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爹爹出去卖糖葫芦,每次都是卖光了才回来的。”燕子端过来一杯清茶,放在段寒芜面前,大大咧咧的摸摸自己梳着两个辫子的脑袋,笑眯眯的开口,“寒姐姐,我家没有什么好茶,寒姐姐就随意喝点吧。” 段寒芜呼吸一窒,看来这丫头也是注意到自己身份不简单了,她也不打算打破这难得的平静,突然微微一笑的对燕子开口,“燕子,寒姐姐想吃你做的饭菜了,一路上走过来什么都没吃,你能不能去给寒姐姐找点吃的东西?” 燕子闻言愣了愣,为难的搓搓自己的衣角,“可是寒姐姐,我们午饭没有剩下的了。” “燕子!你是猪吗?”阿轩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这个傻兮兮的阿姐,恨铁不成钢的半闭着眼睛,“寒姑娘肚子饿了,难道你都不会去做饭的吗?你真是白收了寒姑娘的荷包了!” 燕子被阿轩突如其来的吼声给吓得一愣一愣的,坐在那里怔忡许久,才仓皇的站起身子,“是啊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个!那寒姐姐,燕子去给你下点片汤!” “去吧去吧,那个我真是许久没吃了。”段寒芜温柔的笑笑,“光是想着就口水直流!” 燕子听到段寒芜这么说,转身冲着阿轩做了个鬼脸,这才迈着欢快步子朝着厨房跑过去。 见到燕子离开,阿轩才缓缓的松口气,抬眼看看段寒芜,“寒姑娘,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讲吗?” “阿轩,有时候我倒是觉得你像哥哥,不像是弟弟。”段寒芜忍不住掩唇笑了出来,随后瞧着阿轩面容严肃的样子,她便收起笑容,“不错,我来正是要和你商量事的。” “和我?”阿轩面露疑惑,“不是应该和爹爹商量更好吗?为什么要找我,更何况寒姑娘以为自己找一个七岁的孩子商量大事,这个合适吗?” 段寒芜莞尔,手指却依旧在自己腹部摸着,“自然是合适的,满家也就阿轩你心思通透,那父女俩都是得过且过,没有想要报仇的愿望。反倒是阿轩,和你谈论这些再合适不过了,难道你不想将连家连根拔起吗?” 阿轩闻言,脸色瞬间便不好看了,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像是在心里作斗争一般,半晌才开口道,“是,我确实是想要欺辱我们全家的人不得好死,那连家连根拔起更是最好。” “那我和你商量便是再恰当不过的了。”段寒芜打断阿轩,眸子不像是之前那般带着淡淡的柔和,如今有的只是睿智和狡黠,她唇瓣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连贵人在皇宫并不受宠,若是受宠也仅限于我之前闭门不出,如今那个女人是一次得宠的机会也没有了。连家也触了我的楣头,阿轩你觉得我会这么善罢甘休吗?” 阿轩一愣,惊诧的抬头盯着面前的段寒芜,一瞬间对着这个女人,突然他觉得有一丝陌生。半晌,阿轩才反射性的点点头,“我知道,不过,要除掉连家似乎不那么容易。按照寒姑娘说的,连贵人就算再不受宠,说到底也是个宫妃,那连家只要是不深入朝堂,想必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我逼得他们深入朝堂呢?”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眸子闪着妖冶的光芒,和纪长情如出一辙。 阿轩没说话,只是干巴巴的捏着手里刚刚段寒芜绣着的荷包,呆愣愣的看着她。 段寒芜只是干巴巴的坐在那里弯着唇瓣,没有再说话,她觉得自己和阿轩说了这么多,以这个孩子聪明的个性,定然会明白。转眼便看到燕子端着热气腾腾的片汤小步小步的走过来,段寒芜扯下自己之前的表情,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如温暖邻家姐姐的神情,站起身子过去迎着燕子。“是不是很烫啊?” “没事的,寒姐姐,你坐在那里等着吃就好了。”燕子笑眯眯的推拒了下段寒芜,才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片汤放在桌子上,刚抬眼,便瞧见了自家弟弟臭着一张脸坐着,一瞪眼,“阿轩,你那是什么表情!” 阿轩扫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的站起身子,彬彬有礼的朝着段寒芜开口,“寒姑娘,我先回去读书了。” “恩好,小孩子果然读书是最重要的。”段寒芜笑眯眯的对着阿轩挥挥手,随后扔出一句,“尤其是读读三十六计之类的书更是不错。” 阿轩身子一怔,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燕子不明所以的盯着面前像是打哑谜一般的两个人,疑惑的问道,“寒姐姐,阿轩他怎么了?一天神经兮兮的。” “你都不知道了,寒姐姐怎么会知道呢?”段寒芜温柔的摸摸燕子的脑袋,一脸的笑意。随后便低头瞧见面前盛着热气腾腾的片汤,忍不住的捏起筷子夹了一片放在口中,随后满足的赞叹了一句,“果然还是这样的东西比较适合我。” 燕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站在段寒芜身边有说有笑的讲着这几天有趣的事,段寒芜便在一边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出言逗弄两下燕子。 时间慢慢的过去,不长时间,崔志龙便回来了。 第188章 “爹爹!”燕子见到自家爹爹,欢喜的跳起来,直接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而崔志龙显然也是高兴的,伸手接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顺便将卖光了的摊子丢在一边,慈爱的伸手摸摸燕子的脑袋,笑了几声,一抬头便撞入段寒芜柔寒带水的眸子里,下一瞬间崔志龙便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反应。燕子抬头看了看自家爹爹,眼睛顺着视线,便看到了段寒芜,小丫头鬼灵精的很,贼兮兮的捂着唇瓣笑了几声,便开始调笑起崔志龙,“爹爹,怎么了?看到寒姐姐都那么惊讶了吗?还是因为时间太久了,连爹爹也开始思念寒姐姐了?” 听到燕子这童言无忌的话,崔志龙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一个大姑娘看有些失礼,便伸手打了一下燕子的脑袋,瞪圆了眼睛瞪着燕子,后者则是调皮的吐吐舌头,悄悄的走到段寒芜身后藏了起来。看到女儿活泼可爱的样子,崔志龙无奈的笑笑,才对着段寒芜歉意开口,“燕子什么都不懂,顽劣的地方寒姑娘可别见怪。” 段寒芜闻言,嗤嗤一笑,忍不住伸手环住燕子的肩膀,温柔的启唇,“燕子这性子多好,我可是喜欢这孩子这个地方。崔大哥你就不要总是凶燕子了。”说着她对燕子微微一笑,“你爹爹回来了,不打算去给他准备饭菜吗?” “啊!是啊,我都忘了!”燕子一拍脑袋,赶紧转身朝着厨房跑过去,她要把新买的鸡蛋给爹爹做成好吃的鸡蛋羹! 段寒芜看着燕子跑远的影子,眉眼弯弯,“崔大哥,真羡慕你有燕子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儿,那般乖巧,当真是个宝贝。”许是她自己怀孕了的原因,看着孩子便喜欢的紧。 “燕子那丫头哪里乖巧了?也就寒姑娘你受得了那丫头的性格。”崔志龙提起自己的女儿,虽然嫌弃的样子,可是不难听出他字里行间都带着人父的骄傲。说罢他转头瞧了瞧段寒芜,“寒姑娘难得来一次,不如今晚就在这里吃饭吧,可好?” 段寒芜正有此意,便点点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和崔志龙坐在庭院中,时不时有风吹过大树的声音,深秋,树枝上的叶尽数掉光,染在地上一层厚厚的黄,夕阳余晖显得格外耀眼。段寒芜拄着下巴,抬头看了看天际,才幽幽的说道,“崔大哥,这样的日子的确是好,但是崔大哥真的喜欢一直这样默默无闻吗?我记得崔大哥原本是镖师的。” 崔志龙原本也和段寒芜一样的看着天边的霞光,听到这话身子一僵,随后释然的笑了,“镖师又怎样,到最后不还是要养家糊口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把燕子阿轩拉扯大,给燕子找个好婆家,给阿轩娶个好媳妇,这样就足够了。” “这当真是崔大哥希望的?”段寒芜转头,眸子水灵灵的看过去,夕阳光辉镀了一层光辉,段寒芜周身都萦绕着霞光,一双剪水双瞳看起来更加鲜亮夺目。 崔志龙瞧着这样子的段寒芜微微怔住了,此刻段寒芜的脸,柔和的不可思议,哪怕右脸带着可怖的胎记,此番也别有一番趣味,整个人有种飘渺之感。他慌张的摇摇脑袋,平息了心底那股奇异的感觉,解释道:“是啊,这便是我人生的全部了。” 段寒芜微微一笑,笑容有些不真实,“崔大哥,说实话,我真觉得这样不值得。为了包庇之前嫂夫人的行为,崔大哥就要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但是崔大哥可有想过孩子们作何感想?” “寒姑娘是什么意思?”崔志龙一愣,下意识的问出口,“难道要我孤身一人去和连家抗衡吗?” 段寒芜失笑,“自然不是的。”随后她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崔大哥就当我没说过吧,忘了就好。” 崔志龙还想问什么,却被燕子和阿轩的到来给打断了。他只能硬生生的把要问出口的话憋会心里,看着段寒芜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不得不说,燕子手艺当真是很好,小小年纪就会做许多菜,可能是因为今日段寒芜来做客的缘故,燕子烧了许多好吃的菜肴,摆了满满一座子。四个人围石桌而坐,燕子笑嘻嘻的帮着每个人添了饭,自己才坐下,伸手夹了一筷子的肉片放在自家爹爹的碗里,甜腻的开口,“爹爹,这肉可好吃了,您多吃点。” “恩,你也吃。”崔志龙笑了一声,伸手摸摸燕子的脑袋。 阿轩一直都在食不知味的吃着碗里的东西,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段寒芜,察觉到视线的段寒芜抬眼,便和阿轩撞在一起,她对着阿轩微微眯起眼睛,阿轩就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低下脑袋,不吱声了。 燕子坐在那里,一直笑眯眯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大大的眼睛四处扫了扫,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道,“我们这样一坐,当真像是一家人一样啊!”随后她便转过小脑袋对段寒芜轻轻一笑,“寒姐姐,你真的很像我们的娘亲啊!寒姐姐可是许配了人家,若是没有,不妨来给我和阿轩当娘亲吧!” 此话一出,不仅崔志龙脸色僵硬了,就连一直坐在那里闷闷吃着饭的阿轩脸也绿了,一口饭卡在嗓子里硬是咽不下去,喝了一大口水才消减下去。喝完水,阿轩便瞪着怒气的眼睛瞪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有些想要过去捂住燕子的嘴。 燕子瞧见两人这样,浑然不觉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劲,还冲着段寒芜撒着娇卖着萌,“寒姐姐,你倒是回答我啊,可不可以给燕子和阿轩做娘亲?” “崔茵茵,你给我住嘴吧!”阿轩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燕子的话,她到底知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位是扶风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啊?竟然还妄想着要她做娘亲?开什么玩笑。 段寒芜倒是饶有兴味的看了看阿轩,很满意阿轩这个反应,有生气多了。崔茵茵?原来这是燕子的大名啊?她没说话,坐在一边默默的吃着饭,嘴角却是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燕子似乎很不满意阿轩的叫喊,翻了个白眼,“你在那里乱叫什么!姐姐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说着她不再搭理阿轩,还是眨着星星眼,“寒姐姐,你不要光顾着吃东西啊,倒是回答我!” 段寒芜忍不住嗤嗤笑出声音,这叫她怎么回答? 崔志龙脸面有点挂不住了,捏着筷子随意打了燕子脑袋一下,尴尬的咳嗽几声,“燕子,住嘴吧,别再说那些没用的了。没看到你寒姐姐都不好意思了吗?” “哎?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啊,我很认真的!”燕子不解的眨眨眼,干脆连饭也不吃了,跑到段寒芜身边摇晃着她的衣摆,“寒姐姐,燕子真的很喜欢你,你做燕子的娘亲好不好?” 瞧着燕子天真的表情,段寒芜眉眼弯弯,伸手摸摸燕子的脸蛋,亲昵的开口,“寒姐姐也很喜欢燕子的啊,有燕子这样的女儿寒姐姐也高兴。”随后便看到燕子兴奋的冲自己眨眨眼,段寒芜嗤笑的摇摇头,“但是寒姐姐已经是人妻了,怎么能给燕子当娘亲呢?” “啊?寒姐姐嫁人了啊?”燕子惊叫一声,有些失望的低着脑袋,像是受了什么很大的打击一般。半天又像是不甘心似的,抬头瞪着眼睛,“是哪家的人?” 段寒芜一愣,随意的扯道:“就是一个普通商贾之家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燕子听到这话,直接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了。商贾之家?就是简单的小户人家也比自家要富裕的多,试问寒姐姐怎么可能跟着爹爹过穷日子呢? 阿轩有些嫌弃的瞧了瞧那边的燕子,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崔志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寒姑娘,真不好意思,小女莽撞,寒姑娘不要介意啊!”崔志龙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滋味,听到段寒芜嫁人的消息也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有些蔫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段寒芜笑着摇摇头,“燕子活泼可爱,我很喜欢。崔大哥你这样就是和我见外了啊。”说着她便巧妙的把话题引开,一顿饭便不再围绕着自己嫁娶问题之上了。只是燕子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不愿意再说话,好像段寒芜嫁人对她打击很大一样。直到段寒芜离开,燕子才勉强的对着段寒芜扯着笑容,目送她离开。 阿轩看到燕子呆愣愣的站在门口目送段寒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人都走了,你还在那里看个什么劲。” “阿轩,寒姐姐她真的嫁人了啊。”燕子好像还是不死心,盯着已经消失身影的方向喃喃的开口,“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顺眼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嫁人了。” 阿轩无奈的摊开手,“嫁不嫁人寒姑娘也不会和爹爹在一起。”随后他傲娇的撇撇嘴,“寒姐姐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哪里能看得上我们这样子贫穷的家庭。”就算那女人不是当今皇后,也轮不到自己爹爹抱得美人归啊。 燕子委委屈屈的看着那边的方向,“阿轩,我好不容易找到个顺眼的人呢!”说着她恨恨的转头瞪着阿轩,“是不是你和寒姐姐说什么了!不然寒姐姐怎么会拒绝我呢?真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讨厌,抢走了我的寒姐姐!” 阿轩翻翻白眼,他决定不愿认眼前这个傻兮兮的丫头做姐姐了额,简直是太丢人。“无聊。”他丢下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便扔下燕子,自己回屋了。 “肯定是那个臭阿轩!”燕子气的跺跺脚,咬牙切齿。 第189章 深夜,床幔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露出一张娇媚羞涩的脸,于亭池枕在许鸠合的臂弯中,含情脉脉的转头看了看已经酣然睡去的男人,唇角忍不住的向上轻轻扬。她不知道为何许鸠合今夜会来自己宫中,也不知道今夜的许鸠合为什么这般热情,想着之前的种种片段,于亭池忍不住的低低窃笑,伸手环住面前男子的腰肢,满足的叹了口气。 许是她的动作惊醒了身边人,许鸠合慢慢的睁开眼,入眼的便是彻骨的冷意,他偏过头,看到埋在自己胸口那一铺柔软的发丝,眉宇间散着淡淡的哀愁,半晌才轻轻咳嗽了几声。 于亭池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起脑袋,便和许鸠合相视。她有些窘迫,自己还是第一次这样堂而皇之的在许鸠合身边入睡,往常都是疗伤完之后,身边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现在这般和他面面相觑,还是第一次。她有些害羞的敛下眸子,声音轻巧的像是羽毛落在水面,“公子、、、、” 许鸠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半晌才沉沉叹口气。若不是练内功有些内息紊乱,他也不想来找于亭池的,自己亏欠这个女人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半晌,许鸠合才悠然睁开眸子,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辛苦你了,亭池。” “这没什么的,亭池能帮上公子,已经很开心了。”于亭池难得听到许鸠合赞扬自己,忍不住的弯弯唇角,不顾及身子疼痛,伸手大胆的环住许鸠合的腰,轻轻的把脸颊贴在上面,面前男子的温度,是滚烫的。一个不留神,于亭池的脸颊便红了个透彻,若不是熄了灯,怕就会被面前的男人给看见了。 许鸠合没回答,只是伸手拍拍自己怀里的女子,仰头看了看隐约冒出点光亮的天际,他眸子盯着那边,开口道,“亭池,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忤逆我的意思。”说完他转头,目光有些凌厉的看着眼前人,“陆元柒,你是故意帮着她的,对不对?” 于亭池一愣,旋即有些委屈的咬住唇瓣,“公子,亭池承认当初是想着帮她,不过她最后还是被纪长情救了,不是吗?而且亭池也成功的告诉段寒芜,说是我救下了陆元柒,这样说难道不对吗?”说着于亭池环着许鸠合的手臂收紧了些。 “我知道。”许鸠合淡淡的回答,眸子幽深一片,“不过你以为段寒芜会那么笨的相信你吗?” “这、、、、”于亭池咬着唇瓣,有些为难。这点她倒不是很确定,想着想着,她便抬头凝视着许鸠合的眸子,一字一句的开口,“公子,我想救下陆元柒,只是因为她和亭池实在是太像,爱而不得,痛而不死。这种苦,我是最明白的。若是公子因为这件事要怪罪亭池的话,那亭池无话可说。” 许鸠合闻言,良久没说话,半天才轻轻的叹了口气,“罢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做就是了。” “是,公子。”于亭池点点头,将脑袋埋在身边人的肩膀上,没了言语,唇瓣上确实残留了一抹凄凉的笑意。 许鸠合没察觉到身边人儿的异样,只是任由那个女人依偎在自己怀里,他的思绪却是飞到了一边。 飞凤阁。 一大早,珍珠便想着起来给段寒芜做早膳,天还没亮,便揉着眼睛从榻上起来,转身要朝着厨房走过去。还没等走到,耳畔就传来一阵叮叮当当,动静很大。下意识的,珍珠以为飞凤阁遭了贼,赶紧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一小步一小步的朝着厨房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那边忙活的不亦乐乎的身影,一怔。 “娘娘?”珍珠不确定的开口,“娘娘,是您吗?” 从灶台下面突然伸出一张有些黑漆漆的脸,瞧见珍珠后便展颜一笑,“吖,珍珠你来了!快来快来帮我看着那边的锅,一会儿要糊了!” 珍珠闻言,下意识的点点头,抬步就朝着锅走过去,靠近之后便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珍珠边盯着那边的锅便问道:“娘娘,您这是弄的什么东西?闻着好香!” 段寒芜继续蹲在那里鼓捣着火,笑眯眯的回答,“当然是好东西!昨晚突然想到要做点的,不然就浪费了那么多的花瓣。”说着她便站起身子,伸手在锅面掀开一道缝隙,突然笑了,“你来的真是时候,东西做好了!我去洗把脸,你帮我把这个东西盛出来。”段寒芜简单的交代一句,便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旋身去洗干净脸,天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等到段寒芜收拾干净出来后,走到大厅,就看到珍珠一脸捧心的模样盯着桌子上被盖着的东西瞧,那个模样像是见了骨头的小白狗一般。段寒芜轻笑几声,抬步走过去,“怎么?干什么那副表情?” “娘娘,这是什么东西啊?一股子花香味儿!”珍珠好奇宝宝的问道,还伸手戳了戳盖子。刚才在高温蒸煮了许久,出来的东西竟然是凉的,她倒是有些意外。因着段寒芜扣上盖子,不知什么用处,珍珠便不敢摘。 “什么东西打开不就知道了?”段寒芜失笑,上前一把掀开扣着的盖子,入眼的就是一团团白皙诱人的团子,表面还显得晶莹剔透,讨人喜的很。最重要的就是,里面散发出来一股子的花香,浓郁迷人,和它表面完全对应不上。段寒芜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笑道,“为了这东西,大清早的我可是忙活了好半天啊!” 珍珠扑闪着大眼睛,“娘娘,这个、、、是什么?” “海棠翡翠糕。”段寒芜笑眯眯的,伸手拿了一块捏在手心里,一股凉丝丝的味道从手指蔓延开来。她转身递给珍珠一个,眉开眼笑,“你快尝尝,好不好吃。我夏季的时候倒是忘了做这个,眼看着快入冬了,却想起。” 珍珠忙结果,囫囵吞枣的就咽了下去,嘴边还带着团子上的糯米粉。 “你慢点吃,真是的。”段寒芜喜不自禁的伸手替她擦了擦。 “娘娘!”珍珠像是谄媚一般的晃悠着段寒芜的袖子,“娘娘,这冰冰凉凉的糕是怎么做的啊?真好吃!娘娘不吃一个吗?” 段寒芜摇摇头,“好吃就好。”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伸手取了几块放在盒子里,淡笑着,“安心安心,肯定会教你的。这几块我就去拿给皇上和太妃试试看,其他的你就都吃了吧。” 珍珠嘴巴里含着一个,有些诧异的眨巴眨巴眼睛,“娘娘,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娘娘不吃一个?” “我就不吃了,这东西寒气太大,对我没好处。”段寒芜摇头说着,尤其是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更不能随意乱吃东西了。“我去去便回,你好好的在飞凤阁呆着。” “恩!”珍珠乖巧的点点头。 一转眼已经是深秋,再过几天便入了冬,天气并没有随着阳光的强烈而日趋变暖,反而是带着一股子的严寒。段寒芜穿着厚厚的纱衣在回廊中穿梭,手里拎着自己刚才装好的海棠翡翠糕。不知不觉入宫许久,久到她都忘了外面生活是什么样子,皇宫就像是一个牢笼,囚禁了许多像她一样花样的少女。 这边,段寒芜低着脑袋细细想着,那边衣衫华贵的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之下便走了过来,两个人一抬眼,便打了个照面。 眼前人不是其他,正是之前被段寒芜狠狠整治过的淑贵人。淑贵人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段寒芜,没什么好脸色,但却还是朝着段寒芜福了福身子,“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恩。”段寒芜没有想要停留的意思,只是懒洋洋的扫了一眼那边的淑贵人,便打算要离开。 淑贵人像是不肯放过段寒芜一般的,背对着段寒芜轻飘飘的开口道,“看娘娘的样子,倒是很舒适啊!” 段寒芜闻言,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半天才回过头,颦蹙了一下眉,淡淡的启唇,“你是何人?本宫似乎和你交情不多吧。” “什么?”淑贵人显然被段寒芜这个态度给激怒了,若不是她强出头,自己会有现在这个下场吗?出了后宫的繁华,皇帝一次也不去她的宫殿,她倒是好,皇上整日陪着她,倒是让她享福了。淑贵人闭了闭眼睛,保持自己引以为傲的端庄,“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难道娘娘忘了当初自己替储秀宫出头时做的事了吗?啊,对了,现在反倒是让那个储秀宫出来的小蹄子得了恩宠,娘娘难道这件事也忘了?” 段寒芜没回应,只是慵懒的扫了一眼面前的淑贵人,出言,“本宫以为是谁,原来是丧家犬,丧家犬就是应该有丧家犬的样子,这般对着其他人乱吠可不是好狗。”说着她淡漠的转过头,丢下一句,“本宫自己的事淑贵人还是不要那么热情的好,自己放出来的狗,自然可以拿捏的住。”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抹飘逸秀丽的身影。 “段寒芜!”淑贵人气的直跺脚,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句,“回去!” 第190章 扶莲半个身子依靠在贵妃榻上,神情闲逸的在那吃着蜜儿给拨的荔枝,听到宫女在门外传唤段寒芜来了的时候,她愣了愣,可是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端庄淡然,轻轻的一挥手示意把人带进来。 还没等扶莲整理好心情,段寒芜就含笑着从外面走进来,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意,恭恭敬敬的朝着扶莲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来了啊!”扶莲自然是抱着笑意,示意蜜儿过去扶起她,“你倒是许久都没来看过我了。” 段寒芜这才站起身子,亲昵的走过去靠着扶莲,像是小女儿家的娇态一般,轻轻柔柔的说道,“臣妾这几日身子不是很舒爽,便一直在宫里歇息了,这不身子好了就给太妃您送点心来了吗?”说着她笑眯眯的将怀里抱着的盒子打开,又是那股浓郁的香气在屋子里蔓延。 扶莲有些讶异的瞧了瞧面前这几个不起眼的团子,“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这般香?寒芜你确定这东西是可以吃的吗?” “自然是可以吃的。”段寒芜忍不住咯咯咯的一笑,“干娘,这是海棠翡翠糕,我看殿里还有许多花瓣没来得及用,泡澡也有些浪费了,就把它捣碎做成这糕的馅料,不过这个季节要吃的话还是少点为妙,寒气太重,夏季的时候最得宜了。” 蜜儿在扶莲的眼神示意下收走了盒子,扶莲倒是眉眼弯弯的伸手摸摸段寒芜柔软的发丝,低低的叹了口气,“寒芜啊,干娘自然是了解你的,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来给我送个糕这么简单吧?”说着她给了蜜儿一个眼神。 蜜儿会意,抱着盒子冲段寒芜和扶莲行了个礼,抬脚就走了出去,还细心的把门关上。 段寒芜见到蜜儿离开,才轻飘飘的一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干娘,寒芜想的什么事都瞒不过干娘的双眼。” “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扶莲不悦的皱眉,手指还是不断的把玩段寒芜的发丝,“寒芜啊,我虽然不插手后宫的事,但有些事还是看在眼里的。比如说,连贵人?”说着,扶莲一双带着探究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把段寒芜扫了个遍。 段寒芜不急不恼,反而是掩唇笑出了声音,“寒芜知道的,不然还会来和干娘来谈心吗?”随后她将目光转移到了屋外,“干娘,这深宫大院就像像是牢笼一样,而我们这些女人便是金丝雀,一朝进了牢笼却是很难再出去。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忍受着不甘的寂寞,黯然度日?” “你可是想离开皇宫?”扶莲犹疑了半晌,才问出口,“可是想要回到天武去做你的郡主?你知道不知道,眼下天武扶风正是大战之际,你若是贸然回去定然会让皇帝不悦,那孩子原本就戒备心严重、、、、” “干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段寒芜摇了摇头,带笑的瞧着满脸焦急的扶莲,她突然觉得扶莲当真和自己的亲娘丝毫不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自己的安危。想到这,段寒芜觉得心口一暖,伸手握住扶莲的手指,轻轻柔柔的开口道,“我没想过要离开纪长情,只是觉得这深宫的女子太过于寂寞,想着要掀起点什么罢了。” “掀起点什么?”扶莲没理解段寒芜的意思,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眸子里带着不解。 段寒芜含笑的点头,“寒芜记得,当初干娘要寒芜将皇上分出去雨露均沾的时候,曾经提过连贵人,要把连贵人加以利用起来。寒芜知道,干娘是要给寒芜壮大身后的支持,这些道理寒芜都明白的。” 扶莲终于是欣慰的一笑,“你能明白就最好了,我还以为你这孩子会恨我。” “干娘对寒芜这般好,寒芜如何会恨干娘呢?”段寒芜依旧是握着扶莲的手,眸子流转着淡淡的水波,只是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她语气也稍微变了变,“不过干娘,恐怕这个算盘是要打散了,那个女人现在想要在后宫立足,便需要支持。寒芜原本是想着帮她一把,今后在后宫还能有些回转余地,不过、、、、连家似乎是不安分的很,仗着连贵人的身份在民间横行霸道。” 扶莲闻言眉头一皱,“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连贵人知道吗?” “干娘,自己的家人她如何会不知道?”段寒芜失笑,“一切的起源正是她还没入宫的时候,干娘以为她会不知道吗?”随后段寒芜敛下眸子的情绪,冷淡的笑了笑,“连贵人倒是一点也不知道收敛,这几日在宫里拉拢了许多嫔妃统一战线,当真是拿我当傻子了。干娘,我今日来的目的,便是和干娘说一下,寒芜要对连翘动手了。”段寒芜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好像只是来通知一下扶莲,根本没想参考她的意见。 扶莲自然是知道段寒芜的绝强,她慈爱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段寒芜冰凉的脸蛋,“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你是我干女儿,干娘怎么会不支持你呢?不瞒你说,连贵人之前也和我说过这件事,想要在宫中自己强大的立足,不过这样如同是以卵击石,哀家身为太妃,怎么可能让那个女人宠冠六宫呢?” “多谢干娘体恤。”段寒芜依旧是带着笑意,便站起身子,朝着扶莲微微福身,“若无其他事,寒芜就不打扰干娘休息了。” “恩,出去吧。”扶莲点点头。 段寒芜又行了个礼,才转身走出去。留下扶莲一脸探究的盯着段寒芜离去的身影。 等到段寒芜走了,蜜儿才端着食盒走进来,便看到自家主子有些失神,她好奇的走过去,低声问道,“主子,可是皇后娘娘又说了什么?每次娘娘来过之后,主子都会愣神。” “啊,是啊、、、”扶莲叹了口气,“这后宫怕是要变天了。”说着她瞧见了蜜儿怀里抱着的盒子,伸手接过来,旋即便打开盒子,又是那股微凉的味道朝着扶莲喷洒过去,沁人心脾之下竟然带着丝丝冰寒之意。扶莲盯着盒子里的海棠翡翠糕看了半天,终于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蜜儿,皇后她终于长大了。” “恩?什么?”蜜儿没听懂,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 “没什么。我就是胡乱的说说。”扶莲轻轻摇头,唇瓣却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段寒芜她最终还是长大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出顾茅庐的小丫头,也知道什么叫分崩离析了。 这边,从朝露阁出来之后,段寒芜不急着回飞凤阁,而是调转方向去了那人烟稀少的慈宁宫,当今太后居住的地方。她走到门口,抬眼看了看依旧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旧人哭新人笑,一步走错终生踏错,说的大概就是太后这样的人了。她站在门口凝视了半晌,才轻轻的踏步走了进去。 “吱呀~”大门被她轻轻打开,带着一股子灰尘的味道,段寒芜刚刚迈步进去,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弯着腰在那里拔杂草。那人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转头便和段寒芜对视上了,正是太后身边的亲信方嬷嬷,她眸子复杂的看了看段寒芜片刻,才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段寒芜身边施施然朝着她行个礼,声音淡淡的,“老奴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方嬷嬷起来吧。”段寒芜并没有上前去搀扶,只是声音威严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她便是四周打量一下,皱起眉,“这里只有方嬷嬷一个?其他下人呢?” 方嬷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连带看着段寒芜的眼神也冷漠了不少,幽幽的开口,“皇后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不是因为娘娘的原因,才让我家主子有了现在这个下场吗?下人?还哪有下人来供主子使唤?” 听到方嬷嬷火药味十足的声音,段寒芜也不恼,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郑少情有了现在这个下场,也难怪一向亲近自己的方嬷嬷会恶言相向。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一笑,“这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太后娘娘呢?在什么地方?” “你找我家主子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皇后娘娘移步!”方嬷嬷看段寒芜的眼神有些喷火,似乎想要一把火将面前人给烧的精光,若不是这个女人戳穿了所有事,她们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享受着齐人之福,而当今皇帝也会对她们以礼相待,一转眼便是现在这般,物是人非。方嬷嬷眸子里有些哀伤,但是转瞬间就对着段寒芜怒目而视,“皇后娘娘,这里不是娘娘该来的地方,娘娘要去的地方应该是朝露阁,不是慈宁宫!” 段寒芜知道自己是讨了嫌,也不打算自讨没趣。原本她就是来看看郑少情的,既然方嬷嬷这样,想来也是不会让自己见到郑少情,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好,方嬷嬷保重身体,本宫这就走。”段寒芜还是保持着端庄贤淑,朝着方嬷嬷微微一笑,转身便要走。 “什么事这般吵闹?”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内宫传出来,紧接着便是一道月白的身影走出来,眼前的人正是那郑少情,一头乌黑的发丝铺散着要腰际,尾端只是草草的捆扎一下,保养得宜的脸蛋看不出岁月痕迹,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太后。郑少情步履轻快,不像是年近四十的妇人,和扶莲一样,都带着独属于小姑娘的娇媚姿态。郑少情原本在看书,听到庭院里有人吵吵嚷嚷,便走出来一探究竟,等到走近时,看到站在那里的段寒芜,郑少情微微一愣。“皇后?” 第191章 段寒芜也是微微诧异了一下,原本见到郑少情的样子,她一向都是打扮得体,一副雍容华贵。眼前这素面朝天的女子竟然是当时手腕狠厉的太后郑少情?段寒芜有些惊诧,旋即反应过来,越过方嬷嬷微微的欠了欠身给郑少情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吉祥。” 郑少情没回答,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段寒芜,半晌才轻轻一笑,“皇后倒是还待见哀家这个老婆子了。”说着一身月牙白的袍子随风飞扬,卷起半层烟沙,眼前女子眸子微微轻抬,扫了一下那边站着的方嬷嬷,轻吐道:“方嬷嬷,去厨房把哀家剩下的茶叶给皇后娘娘泡上,哀家和皇后要去大厅说说体己话。” 方嬷嬷闻言想说什么,但还是咬着唇尽数咽下去,转头瞧瞧段寒芜,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但她还是叹了口气,认命的转身朝着御厨房走。 “多谢太后。”段寒芜依旧是礼貌的给郑少情弯弯身子。 郑少情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眸子慵懒的朝着天边微微上扬的太阳瞧了瞧,忍不住的抱紧了自己身子,呵了口气,“这天气还真是冷了。皇后,进屋子吧,你不冷哀家还觉得冷,若是把哀家冻坏了,你担待不起。”说着她便不管段寒芜,自顾自的朝着大厅走过去。 段寒芜微微一笑,这才是那个郑少情,果然还是没变,依旧是那般凌厉丝毫不让人。 慈宁宫的摆设还是和之前一样,段寒芜虽然来过,但时隔许久,她也有些怔忡。反倒是郑少情,一副舒适的姿态半躺在贵妃榻上,眼皮也懒得掀起,一身素白的衣衫趁着容颜泛着微白,唇瓣也闪着不健康的颜色。她打了个呵欠,抬眼便瞧见段寒芜左右打量着自己寝宫的模样,忍不住一笑,“皇后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从前没来过慈宁宫?” “啊,不是,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段寒芜有些尴尬,在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面前,她果然还嫩着。想了半天,她才慢慢开口,“臣妾是想着,这慈宁宫的景色比飞凤阁要好的多,不禁多看了两眼。” 方嬷嬷此时也端着冒着热气的茶壶走进来,走到段寒芜身边,虽是百般不愿,却依旧神色恭敬的给段寒芜倒满了一杯茶水,旋即走回郑少情的身边,体贴的服侍着。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段寒芜也不顾及,直接伸手握住了那茶杯,一股暖意自段寒芜手心里蔓延开。细细看去,茶杯里只有一片茶叶,周遭的茶水却是被这一片茶叶染了通体翠绿,泛着盈盈的光泽。 许是看到段寒芜低头打量茶水的眼神,郑少情嗤笑道,“放心的喝吧,哀家还不至于和你一个小辈过不去,在茶里难不成还下了作料?” 段寒芜身子一颤,握着茶杯的手指也不稳。她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敛下眸子盯着茶杯,许久才稍微抬起喝了一小口,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中旋转,久久不散。她的脸色直接变了,隐忍着苦涩,眸子也逼近了几颗晶莹。她忍着眼底的泪花,抬眼瞧瞧郑少情,那女人却像是无所谓一般,端起茶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就喝下去,末了还吩咐身边的方嬷嬷再给她续一杯。 她当真是不觉得苦吗?段寒芜在心底默念着,她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苦涩的茶水,刺激着味蕾让她满口都是那股涩然的味道。 “怎么,皇后可是觉得苦涩?”半晌,郑少情才把玩着茶杯低低的开口,眸子里光华万千,嘴角也上扬着莫名的笑意。 段寒芜不知道眼前女人想的是什么,只能实话实说,“确实是很苦涩,臣妾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苦涩的茶,不知是什么茶?” “绿菩提。”郑少情声音淡淡的,视线没看段寒芜,直接瞄向外面那干枯的树木。 “绿菩提?”段寒芜疑惑的重复了一句,她还从未听过这名字,倒是觉得有些新鲜,低头看了看茶杯里剩下的一片茶叶,接着问道,“太后,这绿菩提只有这一片茶叶吗?” 郑少情被段寒芜的声音从愣神中拉回来,转头瞧瞧面前的女子,嗤笑道,“不然呢?哀家这里可没有什么好茶给皇后你享用,若是不喜欢,哀家便让方嬷嬷给你换壶碧螺春可好?”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段寒芜轻柔的笑笑,“臣妾觉得这绿菩提很好,苦涩之中也有微微的甜,细细品便是唇齿留香。” “得了吧。”郑少情毫不客气的打断段寒芜的话,颇有些嘲讽的意味,“你真当哀家是个老糊涂不成?这茶水多苦哀家自然是知道的,哪来的什么香气?皇后啊,这可是哀家取了菩提树叶子用大火烹煮五个时辰,加了苦胆汁提炼出来的。哪有什么绿菩提?都是忽悠你玩的!”说完这话,郑少情难得的勾起了大大的笑容,美艳的脸上都是狂傲的笑意,好像捉弄段寒芜让她得到多大的乐趣一般。 段寒芜没接话,只是看着面前女人畅快的大笑,她也跟着弯弯唇,“若是臣妾的愚钝能让太后展颜,也算是臣妾的福气。” 郑少情听到这话,直接止住自己的笑容,目光幽深的瞧着面前的女子,唇瓣紧紧的抿着。 段寒芜也没说话,继续保持着自己无懈可击的笑意。 “今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怎样?皇后竟然会顺着哀家的心意?”郑少情幽幽的开口,“好像哀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备受尊敬的太后了,皇后应该不需要这样对哀家低声下气的了吧?”郑少情懒洋洋的开口,旋即眯起眼睛,“皇后此番来,不仅仅是给哀家请个安这么简单吧!现在后宫哪还有妃子来给哀家请安,不都是去了扶莲那朝露阁了吗?一帮墙头草,风哪里吹就哪里倒。”郑少情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咬牙切齿,颇有些怨怼的意味。 段寒芜闻言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恭敬的回答,“臣妾自然是来看望太后娘娘的,见到太后娘娘安康,臣妾就放心了。当初太后对臣妾也是百般呵护,自然的,臣妾不能忘本。” “好一个不能忘本啊!”郑少情感慨的叹了一句,看着段寒芜的眼神也不再那般敌视,反而多了些探究的意味,“皇后,哀家自问待你不薄,既然你说不能忘本,何必又将扶莲推上太妃之位?” 段寒芜微微一笑,眸子闪着淡淡的水泽,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的解释,“太后,这件事和忘本并无关,臣妾只是尽了臣妾分内之事,在太后面前臣妾是皇后,但是在皇上面前臣妾则是他的妻子,有义务帮着皇上排忧解难。换句话说,难道太后娘娘至今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吗?臣妾不怕太后娘娘生气,若是臣妾是太妃,决计不会留下太后,反而会斩草除根。太妃娘娘留下太后,正是因为她心软仁慈,而不是皇上念着养母恩。”段寒芜一板一眼的说着,眸子带着一波幽幽的光亮。 郑少情没说话,拄着下巴愣愣的听着段寒芜的话,倒是身边的方嬷嬷有些气不过,刚要开口便被郑少情一挥手给阻拦了,她只能愤愤不平的盯着段寒芜,却什么都不能说。 段寒芜见到郑少情脸上并没有恼怒的神情,便放心的继续说道,“太后娘娘说臣妾忘本,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吧?您是对臣妾很好,但是这种好并不能凌驾在皇权之上。太后娘娘有没有想过,若是当年您没有坑害太妃,没有狸猫换太子,现在会不会不一样?依照臣妾看来,太后娘娘还会比从前更加滋润,只因为太妃心善念旧情。”段寒芜唇角带着一抹笑,“还是那句,换做是臣妾,决计不会留下祸患。” 空气一瞬间凝结住了,屋子里的气压很低,三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均匀的听到,深入浅出。郑少情依旧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拄着下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说完了?”郑少情半晌才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是。”段寒芜点点头。 郑少情撑着自己身躯坐起来,一身素白裹身,倒是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她眼睛盯着地面,少了以往的凌厉,唇瓣颤抖了片刻,才低低开口,“是啊,你说得对,若是哀家当年没有做那些糊涂事,现在指不定会有多欢乐。”旋即她伸手捏着手里的茶杯,意有所指,“这绿菩提哀家喝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那种苦涩的味道,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哀家便试着接受这苦涩,身子的苦涩倒是习惯了,可是心里的呢?早些年的那些年少气盛早就过去了,不止一次的哀家都想着,若是当年选择和扶莲好好相处,会不会先皇就对哀家另眼相看了?皇后啊,身居高位,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就能做得到的,有句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人总是贪婪的,得到了便会祈求得到更多。哀家就是这样一步步的踏进去,现如今留下这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郑少情声音没有了刚开始的剑拔弩张,反而增添了一丝丝的和蔼,连带着看段寒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你倒是个心思通透的孩子,和哀家当年所想不一样。” “太后娘娘说这话确实是高看臣妾了。”段寒芜闻言轻轻的笑出了声音。 第192章 段寒芜端庄的坐在那里,手里握着还带有余温的茶杯,抬头和郑少情的目光对视,唇瓣荡漾起淡淡的弧度,悄然开口,“臣妾并非如同太后想的一样,其实也和其他女子一样,想要获得独一无二的恩宠。试问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夫君这辈子身边只有自己呢?”段寒芜说完这话,果然看到郑少情脸上有些错愕,她眉眼带笑,唇瓣的笑痕加深,“臣妾与其他人并无异样,只是多了一份隐忍,仅此而已。” 郑少情愣神只是一会儿,很快就被拉回现状,她盯着面前灿烂笑着的段寒芜打量了片刻,才开口,“你和哀家说这么多做什么?哀家什么也帮不了你,就算能,你觉得哀家会帮你吗?” “臣妾并不是要太后做什么,只是想来看看昔日叱咤风云的太后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段寒芜声音淡淡的,“太后不要生气,臣妾这话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最后都得到了什么。”说着段寒芜的眸子黯淡了一些,语气也微微下滑,只是身子还是规规整整的坐在那里,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她脸上的胎记也像是感染了一般的,黯淡下来,安安分分的在那。 郑少情听到这话一愣,下意识的眨眨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不懂。” “臣妾想知道,太后和太妃争斗了这么多年,可曾快乐过?”段寒芜幽幽的问。 郑少情毫不迟疑,“自然是快乐过的,哀家得到皇上的恩宠和重视,得到了皇帝儿子,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每日享受着锦衣玉食,还有其他宫妃的顶礼膜拜,这种滋味无疑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你这丫头倒是开始怀疑这个了。”说着郑少情还有些不屑的瞪了一眼段寒芜。 段寒芜莞尔,眼角都是促狭的笑意,紧接着追问了一句,“太后可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惆怅?可曾为了保住这地位而不择手段?那样的滋味真的是太后想要的吗?” “皇后,你要说话就一次性说完,不要和哀家打哑谜。”郑少情终于被段寒芜说的有些恼怒。 “好。”段寒芜点点头,“臣妾的意思就是说,太后斗争了一辈子,走到了权力的最高峰,可曾真心实意的快乐过?先皇对太后的恩宠,完全是因为什么?这些太后您都清楚吗?” 段寒芜的一席话像是石子一般的卷入郑少情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涟漪。是啊,她斗争了一辈子,自问是得到了至高无上,可真正欢喜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那时候十里红妆,万家灯火,自己新娘待嫁,一身红衣的端坐在未知的地方,手心里捏着平安果却紧张的冒汗,想着自己素未谋面的夫君,心底那妥妥不安。等到见到纪赢寒的面容,那一丝旖旎盘旋而上,心底的甜蜜被翻涌出来,和纪赢寒那段日子的相敬如宾,就是自己最欢喜最纯粹的时刻了吧。 看到郑少情的眼睛陷入呆滞,段寒芜知道她是陷入了之前的回忆,也不打扰,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带着笑意。 郑少情许久才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便佯装恼火的瞪了一眼段寒芜,啐了一句,“你这丫头,就是专程过来给哀家难堪的对不对?” “太后冤枉臣妾。”段寒芜轻轻微笑,“臣妾可是让太后想起了当初最开心的时候了?” 郑少情脸色有些尴尬,瞥过脸去,不再看段寒芜,这丫头的眼神太过于清澈,让她都觉得无所遁形。半晌,郑少情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才低声道,“你这句话说得倒是对的,高处不胜寒,哪个在权力高峰的人不殚精竭虑?哀家早就累了,如今解甲归田的日子倒是好的很。” “太后,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对与错。”段寒芜声音不卑不亢,“臣妾倒是觉得,与其在皇宫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倒不如远离这里,去外面更广阔的地方潇洒自如来的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景色,是臣妾这辈子都向往的地方。”段寒芜说起自己的打算,眸子晶亮一片,连带语气都不由的轻快起来,“身心都陶醉在其中,才是最欢乐的时候。” 郑少情如果还不知道段寒芜打算的是什么的话,她就白在皇宫混迹这么多年了,郑少情不确定的盯着段寒芜,有些惊诧,“皇后,你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是,臣妾是不愿在皇宫久留的人。”段寒芜坦然的点头,她来的目的就是想确定自己的心,让她更坚定的要离开这里,眼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心情够跟着轻松起来,瞧着郑少情呆滞的脸,她含笑着继续解释,“皇宫不是臣妾的好归宿,权力也不是臣妾想要的。臣妾想要的只是那安静的一方,淡漠的一生。而不是和万千女人争权夺宠,处在皇宫这波云诡异之处。” 郑少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句话被皇上听见你就是死罪!难道你都不怕?再者,皇上对你万般宠爱,你就舍得抛下他自己离开?” “恩宠不等同于是爱,臣妾想要的一直都是专心致志的爱。帝王之爱来得快去的快,臣妾输不起。”段寒芜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一闪而过那纪长情的身影,唇瓣都有些凉薄,那个人男人,自己一直都看不透他。 郑少情没接话,盯着段寒芜盯了半晌,才清幽的开口,“你和哀家说这个,就不怕哀家把你给泄露出去?” “既然来了,臣妾就不会怕。”段寒芜轻松的对郑少情眨眨眼,随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太后,臣妾这副姿容何以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时过境迁年老色衰,更何况臣妾这拿不出手的容貌?若是不为以后谋划好出路,便是一辈子的后悔。” 郑少情如果说之前还是对段寒芜轻视,现在倒是真真切切的佩服段寒芜的胆识了,她笑着眯起眼睛,唇瓣也多了几分自然,“你既然心里有了答案,还来问哀家,还是内心不够坚定。不过现在,你心里坚定多了几分?” 段寒芜闻言,稍微想了想,才接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保持初心方得始终。” “好一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郑少情叹了口气,目光深远,“当今皇后若是要离开,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要慢慢的计划,若是觉得哪里有难处大可以来找哀家商量。哀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个人和哀家说说话也是好的,免得寂寞。不过眼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 段寒芜沉默了一下,没想到郑少情会出言帮自己,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她眸子闪了闪,才决定赌这一次,“臣妾接下来的打算,就是彻底拔出连家。” “连家?”郑少情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家并非名门望族,只是权贵中的商人,有什么能让皇后生了拔出之心?哀家倒是有些好奇。” 段寒芜高深莫测的笑笑,“臣妾要拔出连家的原因很简单,不妨太后先猜猜看,到时候臣妾会全盘托出,暂且就让臣妾保留悬念吧。”段寒芜说完这话便站起身子,朝着郑少情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今日和太后聊了许多,受益匪浅,改日臣妾定然还会来看望太后娘娘。时间不早了,臣妾先行告退。” “恩,也好。出来这么久是时候回去了,免得遭人口舌。”郑少情随意的摆摆手,示意段寒芜可以离开了。 “太后。”段寒芜站定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郑少情,“那个绿菩提可以给臣妾一些吗?臣妾也想卧薪尝胆。” “哈哈哈哈!”终于的,郑少情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这一笑眼泪直接流了出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女子,“你这丫头当真是讨喜的很,哀家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喜欢,哪怕现在,哀家也对你讨厌不起来。”说着她冲着方嬷嬷摆摆手,“方嬷嬷,去给皇后装点绿菩提带回去。” “是。”方嬷嬷许久没看到主子笑的这么开心,连忙福了福身子。 段寒芜笑意更深了,“臣妾也是,从未厌恶过太后娘娘您,倒是觉得很有趣呢!” 郑少情从贵妃榻上走下来,到段寒芜的身边,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你自己选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走完,知道吗?连家的事哀家倒是可以帮帮你,其他事你便自己小心,自古女子不得干政,你做的这件事无疑是动摇了朝堂,自己想清楚。” “多谢太后告诫,臣妾铭记于心。”段寒芜点点头。 郑少情又是一阵低笑,“这丫头实在是讨喜,若不是你成了扶莲的干女儿,哀家说什么也得当你干娘试试看。” 段寒芜淡笑不语。 方嬷嬷只是去了一会儿便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段寒芜。段寒芜双手接过,满意的对着方嬷嬷一笑,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瞧了瞧郑少情,“太后,臣妾今日做了新样式的糕点,想来太后会喜欢,就是不太适合这个季节,若是太后感兴趣,臣妾便差人送些过来,可好?” “也好,哀家一直都是喜欢你那个手艺。”郑少情颔首,“去吧,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随后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段寒芜,轻轻的开口,“保重身子,尤其是肚子里的那个,知道吗?” 段寒芜原本要迈出去的步子瞬间定住了,她怎么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 还不等段寒芜疑惑,郑少情便自己解释了,“好歹哀家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这点若是都看不出,还如何做这个太后了?哀家不问你,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有些事哀家就不点你了,拐带龙裔逃走,皇后这个胆子倒是够大的。”说着她还一脸看好戏的瞧着段寒芜。 “呵呵呵。”段寒芜倒是不为所动,抬眼,眸子里一片晶亮,语气也是不容置喙,“臣妾这个孩子,只是臣妾自己的。更何况,太后觉得皇上会允许臣妾一个天武国郡主生下扶风皇子吗?”说完她不等郑少情反应,便冲着她福了福身子,抱着盒子离开,只留下一抹纤细的身影。 天武国郡主?郑少情瞬间瞪大眸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193章 在那之后过了几日,段寒芜便从皇宫溜了出来,纪长情政事繁忙无暇顾及她,倒是让段寒芜得了空从宫里出来游玩。她依旧是一身儒雅的翩翩公子装扮,手里执把折扇在颊边轻轻摇晃,时不时的一缕发丝顺着摇晃扇子的方向被掀起,露出那块鲜红的胎记。奇异的是,这样的段寒芜并不丑,反而流露出别样的色彩。周遭的姑娘们总若有若无的将目光投放在段寒芜身上,欲拒还休的用绢布放在唇瓣优雅淡笑,企图得到段寒芜的青睐。段寒芜眸子一直笔直的向前看,视她们若无物,脚下的步子也不紧不慢的悠悠前进,考虑着自己腿脚不是很方便,她一步一步都走的很稳,眉宇间的英气四溅,空留一地的香。 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昔日的将军府,抬头看了一眼依旧富丽堂皇的门面,忍不住低低轻笑。段寒芜并没有在这里驻足太久,相反的,她抬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过去,那是风家。 还没等到门口,风家的大门便被打开,随后走出来的便是一身青衣的风念礼,那个人的目光笔直的朝段寒芜看过去,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旋即唇边带着儒雅的笑意,大步流星的走到段寒芜身边。 “接到你要来的消息,我便想着出来迎接你,没想到真是巧了。”风念礼笑着开口,上上下下的把段寒芜打量了个遍,随后皱眉道,“你怎么一身男装?” 段寒芜一愣,随后展颜一笑,“女儿家出门在外,总是要行个方便。男子装扮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保障的。”说着她抬眼瞧了瞧大门口,“怎么,念礼哥哥可是不欢迎我进去?” 风念礼闻言赶紧摆摆手,“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怎会不欢迎你呢?快进来快进来,早就准备好午膳等你了!”说着便不由分说的伸手拉住段寒芜的胳膊要往府里面进,刚接触到段寒芜柔软的胳膊,风念礼便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缩回手,颇为尴尬的搔了搔头,“不好意思,是我逾越了。” “不碍事,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也不管风念礼的表情,径自拉起风念礼的胳膊,朝着风府进发。 实话说,段寒芜还是第一次进风府,从小到大,她只有仰望这些少爷小姐们的命,想要踏足这种圈子,根本不可能。段寒芜刚走进风府,便来来回回的看了个遍,满足儿时的愿望。风念礼瞧着段寒芜东看西看的样子,不由的微微一笑,忍不住伸手拍拍段寒芜的脑袋,“你像个孩子似的在这看什么?再不随我进去午膳怕是要凉了!天气冷得很,你也不多穿点。”似乎风念礼注意到了段寒芜有些瑟缩,毫不犹豫的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面前女子的身上,不得不说,段寒芜的身子更加纤细了,好像一只胳膊就能环住。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走到大厅,入眼的便是十几个丫鬟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着,这还不是让段寒芜注意的,她刚进来,目光就自动定住在那边稳如泰山坐着的段锦秋身上,她一身水粉色的云锦朝纹绣裙,仪态万千姿容华贵,面容也施了脂粉,唇瓣染着水润的光泽,一双凌厉的眼从段寒芜进屋子的一刹那便从未离开过她。段寒芜瞧见段锦秋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做多回应。 “锦秋,皇后娘娘来了,你还不赶快过来行礼?”风念礼瞧见段锦秋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有些头疼,走过去伸手推了推段锦秋。 听到夫君的话,段锦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子,勉勉强强的行了个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免礼,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这么客气?”段寒芜眉眼弯弯,她可受不起她段锦秋的大礼。紧接着,她含着笑意的倾身坐下,眸子若有若无的扫过那边的段锦秋,颇有些得意的味道。她段寒芜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会什么以德报怨,当年欺辱过自己的人,她如今定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段寒芜眸子一眯,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对着风念礼巧笑嫣然,“念礼哥哥,你这屋子当真是有些冷,我一直身子不是很好,这披风就等一会儿再还给你,可好?” 此话一出,只看到段锦秋的眼睛绿了,她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的段寒芜,准确的说她是盯着段寒芜身上的披风,那股眼神简直是要在段寒芜身上烧出一个窟窿,带着滚滚的嫉妒。 段寒芜自然是看到段锦秋这个神情,满意的笑了笑,眸子盯着风念礼也越加的温柔,“念礼哥哥,此番我来便是为了商量商量姐姐的事,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保不定姐姐在那里会遭受什么样的苦痛,不如你和我现在就去春江花月楼看看,商讨一下如何处理?” “可是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先把饭吃了再去吧。”风念礼自然是看出段锦秋满眼的妒忌,他有些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对着段锦秋吩咐道,“你去叫下人把厨房的汤端上来吧。” 段锦秋还是有些老大不情愿,但是无奈她事事都听风念礼的,也就只能站起身子。 随着段锦秋刚刚起身,段寒芜敏捷的发现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眉头上扬,“锦秋这可是有了身孕?” 风念礼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点头,“是,锦秋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提起身孕,段锦秋像是兴奋的被打了鸡血似的,耀武扬威的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神清气爽的对着段寒芜灿烂的一笑,完全就是年轻气盛的少女争强斗狠的样子。段寒芜没放在心里,只是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肚子,随后她便轻松一笑,“罢了罢了,不要折腾锦秋了,好歹她也怀着孩子,你我还是速去速回吧,越早去我这心也就越踏实。” 风念礼见到她这般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他站起身子,“那好,我这便随你出去,看看暖阳现在如何了。” “好。”段寒芜点点头,刚随着风念礼站起身,眸子突然一转,伸手抓住风念礼的衣袖,脚下一滑,直接就栽进风念礼的怀里。这个变故倒是把风念礼吓坏了,他下意识的紧紧环住面前女子纤细的腰肢,心口却是忍不住的簌簌一跳,脸色也有些尴尬。反倒是一边的段锦秋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相拥的男女,眼珠子险些要瞪出来。段寒芜见达到目的,唇瓣一弯,借着风念礼的手站起身,才施施然的笑道,“还好有念礼哥哥,不然我这跟头是摔定了。” 风念礼有些宠溺的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头发,似乎忘记了面前女子的身份,“你一直都是冒冒失失的,可要好好看着脚底下,知道吗?” “恩,我知道了。快走吧。”段寒芜乖巧的点头,还不忘记对着那边脸色气的红红的段锦秋挂上一抹得意的笑容。旋即她伸手环住风念礼的胳膊,脚下蹒跚着的随风念礼走出去。 “相公!”段锦秋不死心的开口,她眸子里闪着几颗晶莹的泪花,半晌才委屈的咬着唇瓣,“你走了,什么时候回来?锦秋想和相公一起用膳。” 风念礼回头看了段锦秋一眼,眸子里却是一丝对段寒芜的温柔也没有,声音淡淡的,“不必等我了,你自己先吃吧,处理完事情我便回来。”说着他便对段寒芜点点头,“我们走吧。” “好。”段寒芜回应,跟着风念礼的步子朝前走,还时不时回头瞧着那边气的直跺脚的段锦秋。 等到两个人走出风府的时候,风念礼才松开段寒芜的胳膊,语气有些不自在,还带着无可奈何,“这下你可是满意了?真是好好恶整了锦秋一次,好歹她也是个孕妇,你这般气她是不是不太好。” “那又如何?”段寒芜勾了勾唇,“我管她是不是孕妇,念礼哥哥,你知道的,我有仇必报,从小就是这个性子!” 风念礼哭笑不得的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颊,“你还真是得理不饶人。”随后他眸子有些闪烁,“锦秋嫁给我的这段日子,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那丫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了,有时候相处起来,到没有往常那么别扭了。” “所以,念礼哥哥就给了她个孩子?”段寒芜下一句毫不客气的接着问道,“那么,你爱她吗?” 一句话,成功的让风念礼噤声,他敛下眸子,盯着前面的地面,什么话都没说,一双眼睛涵盖饿了许多。半晌,风念礼才幽深的说道,“爱还是不爱,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不知道。锦秋多多少少也是真心爱我,有她这一份心,于我便是足够。”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段寒芜温柔的对着风念礼一笑,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朝前走,段寒芜的脸有些哀伤,“有时候我在想,若是那个时候我没有进宫,现在于我们来说会是什么情况。” “寒芜、、、、”许久不叫段寒芜的名字,风念礼突然这么深情的一唤让段寒芜身子跟着微微轻颤着。他转头盯着面前女子俏丽的左脸,像是苹果花一样的嫩白鲜美,唇瓣也樱樱红色,风念礼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神过于炽热,只能颓唐的低下脑袋。“寒芜现在这么说,也于事无补的,不是吗?你和我现在是家人。” “对啊,是家人!”段寒芜忍不住轻笑,“更何况,锦秋已经有了念礼哥哥的孩子,你们以后定然会很幸福很幸福。”随后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忧伤的开口,“我若是没有爱上纪长情,该有多好。”说完这句话,一身儒雅青衫的段寒芜便挂着爽朗的笑意,大步大步的朝着春江花月楼走过去,丢下身后怅然若失的男人。 风念礼心神恍惚,看着那边远去的女子,眉头轻轻的皱起。 第194章 因为是白天,青楼大多数都没什么生意,只有少数的人愿意去听曲子。春江花月楼也不例外,外面的门面和寻常酒楼差不多,就连那些五颜六色的绸带也尽数的撤了下去。段寒芜和风念礼迈进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都一片死寂沉沉。夜晚,姑娘们才会兴致高昂,大白天,通常姑娘们都会在养精蓄锐好为晚上做准备。不过还是有一些清醒的人,比如说这里的小厮。 “客官,可是要来听曲子?”小厮很有眼力见的走上来,忍住自己满眼的困意,保持笑意的和他们说话,光是看着眼前的两位公子哥便觉得身价不菲,瞧那一身衣服,便知道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不过大白天的来倒是挺新鲜的! 段寒芜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便后退一步,她还是不习惯这样胭脂水粉的气味。反倒是风念礼,早就习惯了这种风月场所,他儒雅的笑了笑,对小厮开口道,“不听曲子,我们来是找凌波姑娘的。” “凌波姑娘?”小厮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道,“凌波姑娘早就被赎身了,我们这里没有凌波姑娘了。” “什么?”段寒芜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和风念礼对视才上前一步说道,“什么时候赎身的?不是说不许她赎身吗?她是跟什么人走的?” 小厮见到段寒芜火急火燎的模样有些惊惧,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凌波姑娘是和一个模样俊秀的公子走的,似乎是凌波姑娘认识的人。”他努力的回忆着那个人的相貌,模模糊糊的形容起来,“那位公子很是俊俏,眉宇之间都是贵气,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俊俏的公子呢!” “富家公子?”段寒芜上挑了下眉头,“凌波姑娘就没说什么话吗?不声不响的就和那个男子走了?” 小厮眨巴眨巴眼睛,犹豫不决的开口,“我隐约好像看见那个男子拿出个像是令牌一样的东西,凌波姑娘原本还不愿和他走的,但见到令牌后便安分下来,然后就收拾收拾和那个公子离开了。” 令牌?段寒芜和风念礼互相看了一眼,倒也没有再问小厮什么,再如何问都是徒然。风念礼伸手拉住段寒芜的袖子,“我们先走吧,眼下还不知道暖阳的安危,应该先去四下打听看看。” 段寒芜颦蹙下眉头,点点头,这才和风念礼走出春江花月楼。两人在街上胡乱的晃悠,周围的姑娘们都对着他们投之一笑,不过他们却没那个心思看。段寒芜一路上都皱着眉头,脑子里也思绪翻飞。风念礼一转头便是看到身边女子这副模样,忍不住一笑,“寒芜,你别一直皱眉思考了,我想过了,既然暖阳是自愿和人家走的,就定然没有危险。” 段寒芜闻言,有些嗤笑的瞧了一眼风念礼,“你当我是在担心那女人?怎么可能!”说着一头乌黑的发丝在清风中飘散肆意,那一缕冷不丁的盖住段寒芜摄人心魂的眸子,又翻飞到别处。她伸手将调皮碎发拢到后面,声音轻飘飘的,“我不过是在想着,谁会这么快我一步的把人带走,和段暖阳无关。” 风念礼许久没说话,半天才幽深的道:“你到了现在,还是在恨暖阳?” “恨她?”段寒芜疑惑的眨眨眼,“我为什么要恨她?值得吗?”说着段寒芜不再和风念礼纠结在这件事上,大步大步的朝前走,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念礼哥哥还是回去哄哄你那位小娇妻吧。”段寒芜身姿挺拔,有些潇洒,很快的就消失在风念礼的眼前。 “你还是一直推拒我、、、”风念礼不知不觉的喃喃出口,却眉头一皱,捂住自己唇,旋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幽深宁静的别苑,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的凉亭里,指尖捏着一支玲珑的茶杯,随之翻转,便将杯子里的茶水尽数喝下,唇瓣溢出几滴晶莹汁液,她拂手抹去。深秋很是冷,一阵清风过来,都能让人不寒而栗,女子身上的纱衣很是单薄,她不禁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外衫,随后拄着下巴,倚靠在石桌上看着天边被晚霞烧红了的云朵,轻飘飘、细柔柔,绵软可爱。 忽的,女子察觉到自己肩膀上被盖上一件披风,下意识的她便转头,随后便是对上一双勾魂夺魄的凤眸,她不由的向后仰了一下,一阵悬空,直接从凳子上掉了下去。一只手掌在她后背支撑,才让她稳住身形,女子有些心慌意乱,抬眼便是和眼前人对视,脸颊飘过几朵红云,她伸手便推开了眼前的男子。 “怎么?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面前男子忍不住的扬了扬眉,旋即好笑的抱胸看着他面前有些慌张的女人。 眼前人正是段暖阳,她还是一身在春江花月楼的衣着,肩膀上的薄纱掩盖不住那浑圆的白嫩,脖颈之间也隐隐泛着光亮,一双盈盈含波的眸子顾盼生辉,就连警惕的目光也是染了淡淡水痕,唇瓣若朱丹,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男子邪魅的一笑,也不再靠近她,相反的,他倾身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个狼狈的段暖阳。 段暖阳咬着唇瓣,努力把心绪平静下俩,随后深深长呼吸一口气。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样子的男人没见过,只不过眼前的男人倒是让她有股莫名的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纤长的眉眼,凤眸中带着深邃,像是一汪幽谭,原本应该长在女人身上的容颜在他身上定格,便成了一幅美丽图画。一身墨色流云玄袍在身,勾勒出精壮的身子,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鲜活的脉搏在隐隐跳动。 “公子救了凌波,凌波不胜感激。”段暖阳在脑子里转圈转了半天,才淡淡的开口,她还是不要将身份泄露给他才好。 眼前男子微微一笑,邪魅的笑容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他扯动了下嘴角,“你何必要骗我,救你之前若是不把你是身份弄清楚,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的就救你吗?段暖阳。” “你是谁?”段暖阳果然有些惊慌,下意识的以为是柳寒轩找人来抓自己,她慌张的抓紧自己的裙摆,有些恐惧的继续说道,“既然公子救了我,不妨直接自报家门,若是日后可以报答公子的话,必然不会推辞。” 男子好笑的瞧着面前人的反应,第一次碰见这么有趣的女人,他盯着段暖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纪长情,你记得吗?我们见过。” “纪长情、、、、”段暖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反复思索。突然脑袋一阵灵光大闪,唇瓣哆哆嗦嗦道:“你,你是皇上?” 纪长情始终不变的是那股狡黠的笑容,连带看段暖阳的眼神也和煦了许多,这女人和段寒芜当真是有些相像,无论是性格还是脾气,都像是那个女人在自己身边跳跃。想到段寒芜那张不卑不亢的脸,纪长情忍不住唇瓣绽放出一阵阵的笑意。这一笑,倒是让段暖阳晃了神,她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绝美男人低眉浅笑,眸子不由的直了。 “皇上、你竟然是皇上!”段暖阳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一张美艳的脸蛋上都是惊慌失措,随后提着裙摆赶紧的跪下来,“臣女段暖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长情皱皱眉,随意的虚扶了她一把,将她安置在椅子上,轻轻道,“你现在身子虚,这些繁文缛节还是就这么免了吧。更何况你是皇后的亲姐姐,自然也是朕的家人。”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只是不似最开始那般温柔和煦了。 段暖阳闻言,眸子黯淡了下,才点点头,“多谢皇上体恤,臣女不胜感激。” “你暂且先在别苑住下,有空朕自然会来看你。”纪长情站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的袍子,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转头对段暖阳叮嘱,“朕派了丫鬟服侍你,就请段姑娘在这别苑好好休息吧,至于皇后那边,朕来说。你且安心的在别苑养伤,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别苑半步,知道吗?” 段暖阳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是,臣女知道了。” “那好,好好休息。”纪长情又挂起了那抹邪肆的笑容,这才转身离开,留下段暖阳自己傻乎乎的坐在那里。 看着那个男人离开,段暖阳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跳的很慌乱,似乎一不小心就要从口中蹦出来一样。段暖阳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唇瓣扬起了一抹浅笑,那便是自己的夫君吗?竟然是那般俊美的男人,当初家宴之时她可是一眼也不愿意看的,现在不知为何,光是看着她便一阵阵的心悸。想到这,段暖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染着天边的红霞,瑰丽万分。 这边,段寒芜回到皇宫便草草的收拾了一番,胡乱的挑了一件宫装穿上,发丝也未仔细梳,随意找到一根玉簪子便固定住头发,倾身坐在桌子前面摆弄着什么东西。 纪长情从别苑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去了段寒芜那里,刚一进门,珍珠想要行礼,他挥了挥手,示意珍珠不用吱声,自己就朝着段寒芜房间走过去。还不到门口,就看到那抹身影似乎在摆弄着什么东西,一时兴起,他抬步便走了进去。 等到靠近段寒芜的时候,才发现她在那里缝补着什么东西,看样子像是小孩子的衣服,纪长情皱了皱眉,在段寒芜身后缓缓的开口,“寒儿这是在做什么?” 第195章 段寒芜正专心致志的坐着自己手里的活儿,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手中的针线一抖,针直接扎进了肉里,一阵低低的刺痛从手指尖清晰的传过来,她忍不住的皱皱眉,回头便是对上那张妖艳俊美的脸,有些恼火的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出个动静,吓了我一跳。” “是寒儿太专注了啊。连我走进来都没发现。”纪长情失笑的摇摇头,眼睛一扫就看到段寒芜手指尖冒出的血丝,便没有一皱,赶紧的捏过段寒芜的手指放在唇边,毫不迟疑的就张唇吸了吸,段寒芜手指很凉,纪长情下意识的便不悦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段寒芜有些愣神,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他含在口中,有些错愕。半天纪长情才把手指从自己口中拿出来,有些嗔怪的看着她说道,“你怎么这般粗心,手指头若是再这样几次,那还不成血窟窿了?” “是皇上自己擅自进来吓到臣妾, 臣妾才扎了手的,和臣妾没关系。”段寒芜很快的便反应过来,抽出自己手指,脸颊上却是一片微微红。像是逃避一般的,段寒芜伸手将还没完成的不料放在怀里,细细摸索着,眸子里却是隐隐泛着水波。 纪长情懒得和段寒芜胡搅蛮缠,索性把注意力放在她怀里护着的东西上,龙颜一皱,指着那小小轮廓的不料开口,“你这是在做什么?” “皇上难道自己没长眼睛吗?没看到臣妾这是在做衣服?”段寒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顾及不上手指尖隐隐的疼痛,捏起针,麻利的穿好线,来来回回的穿梭着。 “做衣服?”纪长情丝毫没把段寒芜对自己不敬放在心上,相比之下他还是比较关注这小小的东西,“做什么衣服?给谁做的?看这个尺寸,倒像是个孩子。” 段寒芜无奈的叹口气,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说,这个男人便会没完没了的问,因着想解决麻烦,段寒芜边缝着小花纹,边开口,“臣妾这是给段锦秋孩子做的,听念礼哥哥、啊,不,风大人说过,段锦秋有了身孕,没什么好送的,想着也是一家人,便给他们的孩子做件小衣服。”前思后想,她还是编了这么一句话,总不能告诉纪长情,这是在给他们的孩子做衣服吧?那还了得。她从未想过要和纪长情把孩子带大,自己始终不属于皇宫,早晚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倒不如和这里的人断了关系,来的轻松。 “风念礼的孩子?”纪长情来了兴趣,直接搬过一边的椅子,坐在段寒芜身边,纤长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段寒芜手里的动作,时不时的闪过一丝光亮色泽,“啊,你这个绣的是兰花吧?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就随便的给人家孩子衣服上绣花?” 段寒芜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个男人是来添乱的吗?眼看着她手上的线就绣错了一针,兰花也有些弯七扭八。段寒芜沉沉的呼吸了片刻,保持着自己不把纪长情踢出去的良好家教,才幽幽的开口,“儿时穿什么样子的衣服,男孩女孩儿有什么区别?皇上可是奏折批阅完了,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飞凤阁和臣妾谈这女儿家的问题。” 许是被段寒芜给噎得够呛,纪长情脸色黑的像是煤炭,盯着面前女人咬牙切齿。真是不可爱的女人,哪有她姐姐那般的温婉贤淑?想到这里,纪长情眸子划过一丝亮光,凑到段寒芜耳边低声问了一句,“听说你今日出宫了,干什么去了?” “臣妾难道就不能出宫转转了?就许皇上时不时的微服私访?”段寒芜眼睛都没抬一下,便开口,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减,很快的一朵标致可爱的兰花就跃然布上。不过细细看过去,还是能看到兰花某一瓣上一道细线穿插而过,分明就是刚才纪长情打乱自己而绣错的。段寒芜叹了口气,转眼瞪了瞪纪长情,“皇上到底想要和臣妾说什么?有一搭无一搭的当真很累人,有什么事皇上就一气说完了吧!” 纪长情闻言,索然无味的耸耸肩,也不和段寒芜打哑谜了,干脆的开口,“你去春江花月楼了,对不对?” 段寒芜一愣,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是啊,我和风大人去春江花月楼了,怎么?皇上可是有事?” “一个女人,去那般风月场所,所为何事?”下意识的,纪长情不希望段寒芜做什么事都瞒着自己,不是说好了今后和他好好在一起的吗? 段寒芜眸子闪了闪,“没什么,就是随便找一个人罢了,正巧风大人也认识,便和他一起去了。皇上今日很奇怪,怎么想要说什么都词不达意呢?” “无事。”纪长情及时制止了这个话题,随后凤眸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拄着下巴幽幽的开口道,“寒儿,朕有时候真是看不懂你,表面看着像是窗户纸,但却内里乾坤。朕是什么意思,寒儿不明白,对不对?” 段寒芜身子一颤,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纪长情和自己用自称,想来就是要提醒她什么,她抿着唇瓣,不卑不亢的抬头,“皇上,臣妾一直都是表面的样子,若是皇上不信,臣妾也没办法。” 纪长情闻言,无奈的笑了笑,突然伸手搂住段寒芜的肩膀,“寒儿,朕有时候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才好。眼看天武和扶风即将开战,朕便担心着你会不会突然就消失,会不会抛下朕就离开。” “皇上还是在怀疑臣妾的用心?”段寒芜直接打断纪长情的话,眸子冰凉一片,不带有温度。她的确是想要走,并不代表她要回到天武做逍遥郡主,也不代表她要继续留在扶风国境内仓皇度日。她只想带着自己怀里的一块肉远走天涯,不插手天武和扶风的国事,仅此而已。 纪长情爽朗的一笑,“寒儿这么想了,朕也不能否认。是,朕的确是有些担忧,毕竟天武是朕最想要的一块国土,若是将来扩张过去,你的身份地位势必要受到阻挠,朕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段寒芜依偎在纪长情怀里,没说话。 “如今,最要紧的事,便是将你郡主的身份隐瞒下去,不然就连朕也保不住你,就像当初阿姐一样。”纪长情此番说话倒是带着一丝丝的柔情,环住段寒芜肩膀的手也紧了紧,“朕已经失去阿姐,不能再失去你了,寒儿。” 段寒芜被他这几句话说的有些心神恍惚,也跟着回抱住他,她的眸子星光闪烁,迤逦灿烂。另一只手在肚子上来回的抚摸,突然心底的防线便崩塌下来,面前的男人像是无助的孩子一般,祈求着自己,让段寒芜有些狠不下心。唇瓣张了张,突然她想着要把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他,“皇上,其实我、、、、” 还没等段寒芜说完,韩哲文便急匆匆的走进来,“皇上、、、”眼睛看到面前旖旎的状态,韩哲文一愣,旋即转过身子,“皇上,臣有事要和皇上商量。” 被韩哲文突然闯进来而被搅局的两人有些尴尬,纪长情很快便恢复过来,将怀里还带有馨香的女子放开,站起身子,对段寒芜勾起唇笑笑,“你先慢慢的绣,我晚上回来再和你说。” “好。”段寒芜乖巧的点头。 纪长情满意的扬了扬眉,便和韩哲文双双走出去,段寒芜隐约的听到了什么天武开战之类的话语。她低头看了看绣完一朵兰花的花样,突然自嘲的摇了摇头,差一点,差一点就被那个男人蛊惑着说出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了,刚才有一瞬间,她竟然想要永远的留在纪长情身边!段寒芜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到了,旋即低着脑袋颓唐的坐在那里,要和一群女人共同侍奉一个皇帝,她似乎做不到,原来没爱上纪长情的时候倒无所谓,觉着仓皇的度过此生就足够。可是当你有了心中独占的人,便不想要那个人对其他女子笑,哪怕一个眼神她心里都会不舒服。真正喜欢他,大概就是像自己这个心情吧。 段寒芜坐在那里很久,才动了动,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淡光滑的小腹,轻轻的摸了摸,喃喃自语道,“我不想你一出生就在这样的环境里。” “你自己坐在这里干什么呢?”突然一道声音在窗口那边传出,段寒芜倒是没有被吓到,她抬眼懒洋洋的看了看许久不见的男人,跟着唇瓣弯弯。瞧见段寒芜这副神情,许鸠合倒是有些放下心,原本以为天武和扶风开战这个女人会惊慌失措呢!看来是他想多了。许鸠合从窗子翻身进来,扑了扑衣摆上的灰尘,意有所指的开口,“看来纪长情当真是很重视你,连暗卫都是派了最好的几个,要在他们眼皮子低下偷偷进来当真是不容易。”说着他大步的走到桌子边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段寒芜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依旧是眉眼带笑。 “你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往常看到我不都是出言讽刺一下的吗?”许鸠合有些惊诧,伸手在段寒芜眼前晃了晃,想着面前的女子是不是生病了,或者是被点血了。 段寒芜听到这话,果然翻了个白眼,伸手便把许鸠合的手给打落,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看来我就不能对你有好脸色,给你点笑容你就觉得我有毛病,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怎么会呢?寒芜这般善良,自然不会是那种人的。”许鸠合听段寒芜说话的语气,觉得她心情似乎不错,便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瓷瓶,“算算看日子,你药是不是要吃完了,我昨夜给你新炼制的药丸,比上次的那个还要固本强元,想来到时候你临盆便不会那样痛苦了。” 段寒芜低头看看许鸠合手里的小瓷瓶,忍不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你一个大男人整日把这话放在嘴上,知不知羞啊你?” 第196章 看到段寒芜掩唇朝着自己笑的模样,许鸠合有些心猿意马,抬眼看了看她唇边灿烂的笑意,不由的也跟着心情大好,“有什么羞耻的,这都是大夫应该管的,不是吗?反倒是你,我若是对你不闻不问,你这孩子还能撑的了几时?” “是是是,许大夫英明。”段寒芜揶揄了一句,不知不觉中,她和许鸠合的关系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有说有笑,当真是和知己没两样。段寒芜抬眼看了看许鸠合,这样好的一个男人,自己为何就是对他无感觉,是不是心底住着一个人,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了?段寒芜脑子匆匆而过一道想法,快的有些抓不住。 “你知道就好。”许鸠合受用的点点头,感觉嗓子一阵干渴,便伸手再倒了一杯茶,仰着头刚要喝下去,就听到段寒芜那边幽幽的传来一道声音。 “鸠合,你当我孩子的父亲,可好?”段寒芜眉宇之间闪着犹豫,带着复杂的眼睛朝着许鸠合那边看过去。 许鸠合那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听到这话,顿时嗓子一阵抽筋,直接把自己刚刚喝进口的茶水尽数的喷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了一阵闪烁。随后他便是不敢相信的转头看着面前严肃的段寒芜,不敢置信的眨眨眼,像是要确定一般的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段寒芜被许鸠合这个反应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后挪了挪椅子,像是看怪物一般的启唇,“我问你,要不要当我孩子的父亲,你这是什么表情?”说着她抱着自己刚刚修好的不料又后退了一段距离,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失手把茶杯打翻污染了自己的心血。 “你是说真的吗?”许鸠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激动的捏着茶杯。 段寒芜一阵语塞,下意识的便挥挥手,“罢了罢了,你就当我刚才没说过,是一时冲动。”段寒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哪个男人愿意无缘无故的照顾其他男人的孩子呢?她站起身子,走到床榻边上将布料稳妥的放好,刚要转身,冷不丁的被人抱住,一股带着药草的清香蹿入段寒芜的鼻子里,说不出的舒心。不过段寒芜却是身子一僵,下意识的便要推开,就在她刚要伸手的时候,身后的男人低低的出声。 “寒芜,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愿意我当这个孩子的父亲?”许鸠合的声音闷闷的,和刚才与段寒芜调笑的声调不一样,有丝丝落寞的味道。随后许鸠合便紧了紧自己的拥抱,“你说出来就不要后悔,我不想被你拒绝第二次了。” 段寒芜站在那里,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酸涩涩的。她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冒出这样一个想法,隐约的能感觉到身后男子的瑟缩,一瞬间,段寒芜心里就软了下来,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胸腔蔓延。半晌,她才轻轻的闭上眼,像是失了力气一般的开口,“你日后定然是要成亲生子的,帮着别人养孩子,如何能做的了?我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说的,你不必当真。” “可是我当真了,怎么办?”许鸠合一直搂着段寒芜的腰肢不放,闷在她发丝里大口呼吸了几下,才说道:“我日后不会成亲,若是成亲也只有你才能做我妻子。既然已经有了孩子,哪有什么生子的道理?寒芜,你当真不能再考虑我一下吗?”这句话饱含着浓烈的祈求,似乎段寒芜一拒绝眼前的男人便会崩溃一般。 段寒芜在心里天人交战,闭着的眼睛隐隐含着泪花,却始终不肯落下。时间这样静止了一会儿,许鸠合耳边才传来段寒芜轻飘飘的三个字,“我允你。” “寒芜、、、”许鸠合倒是愣住了,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反应,突然他表情有一丝松动,随后大力的抱着怀里的女子,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视若珍宝。“寒芜,寒芜、、、、” 段寒芜被他大力的推开再抱进怀里,爱不释手的摸索着她的发丝,那股药香味儿更加浓烈了。她埋首在许鸠合的怀里,眸子里一片星光。段寒芜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对不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咬着唇瓣。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可以安全的降世。 许鸠合不知道有多高兴,抱着段寒芜迟迟不肯撒手,像是要这样天荒地老一般,直到段寒芜有些不满的伸手推了推他,许鸠合才松开手,还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段寒芜见到许鸠合这个表情,忍不住一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自然是还没有看够寒儿的花容月貌。”许鸠合嗓音轻柔的说了这么一句。 寒儿两个字却是像扔进石头的水面一般,牵连起了层层涟漪,段寒芜有些错愕的看着许鸠合,唇瓣微微颤了颤。 许是察觉到段寒芜不对劲,许鸠合注意到了自己叫段寒芜名字时候她的惊诧,旋即温文尔雅的一笑,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蛋,“寒儿,这样叫你可好?不止是纪长情的专属,也是我的。” 段寒芜狐疑的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并未拒绝,只是点点头。随后就被许鸠合带入怀里,身子也终于是有了温度。段寒芜将脑袋倚靠在许鸠合的肩膀上,脑子里一团乱,想着自己和许鸠合现在算是私定终身了,那纪长情该怎么办?他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许鸠合伸手拍拍段寒芜的额头。 “没什么。”段寒芜恢复了往常的冷淡疏离,她说过允许许鸠合做孩子父亲,但并未说过自己会对他抱有多大的感情,毕竟一颗心早就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她径自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抬眼瞧了瞧有些受伤的许鸠合,并未多言,只是将脑袋低下去,淡淡的开口,“方才你刚进来似乎是想要和我说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许鸠合伤神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很快他便恢复了往常的云淡风轻,跟着段寒芜坐下,“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天武向扶风开战的事。” “恩,我早就料到了。”段寒芜点点头,脸上并未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机械一般的开口,“陆元柒火刑那日,我碰到胤齐了,他想要带我走,也向我透露过扶风和天武现在的状态。纪长情早就有了吞并天武的想法,如今天武按捺不住率先开战,正是中了他的下怀。所以天武扶风之战,是不可避免的。” 许鸠合闻言,眸子微微一闪,“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段寒芜反问了一句。 许鸠合小心翼翼的盯着段寒芜,不放过她一丝表情波动,“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扶风和天武开战。” 段寒芜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感觉?我为什么要有感觉?难道你以为我会想着什么国仇家恨吗?”她看到许鸠合一闪而过的疑惑之后,便唇瓣含笑的开口,“我从不想做什么郡主,做什么皇后,只想着一心一意的过属于我的生活,如今肚子里有了这个小生命,那就更应该好好的过我自己的生活。那些与我无关的事,何必要忧伤呢?难道我掉几颗眼泪,那仗就打不起来吗?” 许鸠合没说话,看着段寒芜的眼神有些了然,半晌,他才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是啊,还有什么能让你段寒芜操心的呢?” “那不就得了,你还和我说个什么劲呢?”段寒芜微微一笑。 “不过,你就不担心纪长情对你动手吗?就算你不愿,但身世问题是不可避免的。”许鸠合及时的提醒她一句。 段寒芜怔了怔,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他想要如何处置我便如何处置我,还是那句,跟我没关系的事,硬要往我身上扣,也不可能。”说着,段寒芜伸手捏起桌子上那个小瓷瓶,灿烂的一笑,“这孩子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许鸠合没说话,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那边巧笑嫣然的女人。 昏暗的角落里,一个翠衣女子手里捏着一只酒壶,仰头对着壶嘴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水,眸子紧紧的闭着,不断有酒液从她唇瓣边缘流淌而出,浸湿了她身上的衣服。 “是吗?都这样了啊。”她喝下最后一口酒,慢慢的将酒壶放在桌子上,唇角还有未拭干的酒液,一双宛若新月的眸子水光盈盈,带着迷醉的媚态。伸出双手,她支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跟她汇报的婢女,忍不住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啊,是啊,他心里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什么都不是。” “主子、、、”青兰看不下去于亭池这般宿醉的模样,忍不住的走过去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于亭池,好生相劝着,“还是过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主子这样一直醉着,身体会吃不消的。” 于亭池闻言,轻柔的笑出了声音,带着层层寒霜,一挥手就把青兰甩开,“什么吃不消!有什么人会真正的关心我!都只会利用!利用!”说着于亭池从座位上站起来,身子还是止不住的摇晃,发丝随着她身躯的摇晃而弯了一个弧度。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呢喃着,“我那么爱他,不惜生命的帮他,结果呢,得到了什么。我连一个半路出家的女人都比不上,比不上、、、” “主子,你不要这样了。”青兰心疼的跑过去,伸手扶住那个要摔倒的女子,“娘娘,睡一觉吧,睡了之后就好很多了。” “呵呵呵、、、睡、、、哈哈哈哈哈!”于亭池突然像是疯了一般,不知哪来的力气狠厉的一推青兰,青兰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只是一瞬间,青兰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哪还有于亭池的身影?只留下一股浓烈的酒香。 “主子、、、、” 第197章 “段姑娘,吃饭了。”门口响起婢女低低的声音,把原本在床榻上休憩的段暖阳给吵醒了,她有些不耐的从榻上坐起来,走到门口,刚打开门,便看到婢女不苟言笑的端着饭菜走进来,径直的过去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便要出去。 “等一下!”段暖阳下意识的出声叫了一句。 婢女转身,冷淡的眸子看的段暖阳有些心颤,她看了看段暖阳,才颇为恭敬的问道,“段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段暖阳绞着手指,有些反应不及面前这个婢女的反应,从她住进来开始,一直都是这个婢女照顾自己的衣食起居,平时也少言寡语,想要从她嘴里套出一点消息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段暖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婢女,才柔柔弱弱的开口问道,“姑娘,我想问问,皇上什么时候会过来?我已经在这别苑休息了几天,身子好了不少了。” 婢女没回答,看了段暖阳半晌,才淡淡回应,“段姑娘切莫着急,时机一到,主子定然回来别苑看望段姑娘的。这种事奴婢也不知道,段姑娘还是好好休息吧,若没事,奴婢告退。”还不等段暖阳继续说什么,她便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哎?”回应段暖阳的只是一阵低低关门声响,她气闷的咬着唇瓣,倾身坐在桌子边,低头看了看卖相精美的菜肴,也是食不知味。眼下还不知道那个男人何时会来看自己,还有段寒芜,知不知道自己离开春江花月楼的消息,原本她想着若是要段寒芜把她救出去,那她便是在段寒芜面前抬不起头。可是偏巧的是被纪长情救下,她倒是要好好规划一下以后的日子,青楼那种地方她段暖阳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想到这,段暖阳瞥了一眼饭菜,直接站起身子,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水粉色的裙装换上,算来算去,她在这里倒是过的有滋有味。一日三餐,衣物配饰一样也不少,只是不能出别苑倒是让她有些头疼。 收拾好了一切,段暖阳眸子一转,便打开窗子,四下看了看无人,脚踩着凳子一个跳跃便飞了出去。毕竟是深闺大小姐,不像段寒芜那般从小吃尽了苦头,跳窗子这样的事她还是做不来,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爬出来,等到自己踩在软软的草地上之时,段暖阳心头一松,握着自己的荷包站起来。刚一抬头,就看到头顶一大片的阴影,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婢女打着伞站在那里的样子。段暖阳一愣,下意识的后退几步靠在窗台边上,支支吾吾的开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婢女没有表情,看着段暖阳还是那种冷冷淡淡的眼神,“段姑娘,请回。” “我为什么要回去?我不回去!皇上不是说过了吗?不许出别苑,最起码房间也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吧?你这样随意禁锢我,皇上可是知道?”段暖阳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个该死的婢女,像是鬼一样,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她这一副死人脸。 婢女站在那里,文丝未动,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重复了一句,“段姑娘请回。” “你!”段暖阳伸出纤纤细指指着婢女,但眼前的婢女丝毫不动,最终还是段暖阳落败,她气急败坏的转身朝房间正门走过去,嘴里也在念念有词。 “什么事将段姑娘气成这个样子?”一道戏谑的声音从段暖阳前面传过来。段暖阳一抬头,便是纪长情那魅惑人心的容颜,凤眸弯成了一道弧度,唇瓣也殷红若丹。她心口一阵狂跳,下意识的朝着纪长情跑了几步,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精妙绝伦的男子。纪长情倒是没看她,反而是看着那边的婢女,“怎么了?阿维。” 段暖阳被他一句话给拉回神,有些恼怒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皇上,您不是说臣女可以在别苑里自由活动,不许出别苑吗?为什么到她那里便是臣女不许出房间了呢?” 听到段暖阳的质问,纪长情一愣,随即将目光扫到那边的阿维身上。 阿维闻言,先是朝着纪长情行了个礼,才说道,“主子,段姑娘想出门。”一句简单的话,纪长情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随后挥了挥,阿维才福了福身子离开,当下便只有纪长情和段暖阳两个人的存在。 “你若是不动歪脑筋,阿维是绝对不对囚禁你的。”纪长情半眯着眼睛开口,盯着面前一身水粉色衣衫的段暖阳。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人是个上好的尤物,美艳的脸带着丝丝纯粹,光是美貌就足以将段寒芜拉的老远。纪长情眸子闪了闪,自发的和段暖阳保持了个距离,“呆了许久,你可是按捺不住了?” 段暖阳察觉到纪长情细微的距离,有些不甘心,朝前走了几步,装作无心一样的脚下一滑,便这么跌入了纪长情的怀抱,一抹龙延香的味道蔓延在段暖阳的周身。她有些心猿意马,伸手环住纪长情的腰肢,装作不经意一般的抬头,一双水眸带着淡淡的水波,“皇上,臣女想念自己的妹妹,一直想要见她。她发现臣女不见了,一定分外心急。” “哦?心急?朕看倒是不见得。”想起段寒芜今日那个冷漠的态度,纪长情心口便升起一股无名之火。那个女人到了现在还在瞒着自己,除了这个,还不知有多少事背着他偷偷的做。脑子里一阵翻滚,纪长情也没有了玩乐的兴致,凉飕飕的开口,“寒儿忙着给风念礼的孩子做衣服,早就将你这个姐姐给忘了也说不定。” 段暖阳一愣,面容旋即挂着一抹哀伤,“我知道寒芜她恨我,不过不打紧的,我不在意寒芜如何对我,只要她现在幸福就好。还好皇上您救了我,不然我这一辈子当真就葬送在春江花月楼里面了。”段暖阳此时已经自动把称呼给改了,小心的看看纪长情,见到他没有反感的意思,便微微一笑。 “恨你?”纪长情一阵错愕,她不是最在意这个姐姐的吗?为何会生出恨意?回想到之前和段寒芜提起姐姐时候,她的那个反应。纪长情眸子微微的眯起来,瞧着段暖阳便越发温柔了起来,“好端端的,寒儿为何要恨你?” 段暖阳见到纪长情当真随着自己心意问出口,心里喜不自禁,联想到日后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姿态,眸子瞬间便闪了一抹淡淡的刺痛,连带看着纪长情的眼神都旖旎梦幻了不少。“皇上还是不要问了,我不愿打破寒芜现在的幸福。” 纪长情不动声色,眼底已经浮起一阵冷冽的光,突然他邪魅的伸手抬起段暖阳的下巴,迫近她的脸靠近自己,一双凤眸流光溢彩,他盯着段暖阳的眸子轻轻的开口道,“但说无妨,你说吧,朕听着。” 段暖阳满脸红霞,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她没有动,任由纪长情捏着自己的下巴,自己却是唇瓣微启,时不时还要往前凑一凑,语气低缓,“皇上,寒芜是我的妹妹,做姐姐的哪有不让妹妹幸福的道理,就算是把我夫君送给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纪长情一皱眉,紧接着问道,“什么叫做把夫君送给她也心甘情愿?你倒是说说,朕好奇的很。”他心里似乎有什么漏了一拍,眼睛也跟着跳跃。 段暖阳脸颊绯红,眸子里却是满满的算计。段寒芜,你不要怪我,若不是你阻碍,现在成为皇后的就是我了,我从小帮了你那么多,你现在还给我,也是可以的吧?段暖阳心里不断盘旋着这几句话,唇瓣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意思就是、、、、”还没等段暖阳把话说完,那边阿维就急匆匆的跑过来。 纪长情似乎有些不悦,因为谈话被打断,见到阿维有些气喘吁吁地模样,他便松开了段暖阳的下巴, 正色道,“何事?” “皇上,韩大人正四处找你,似乎是有什么急事。”阿维恭恭敬敬的开口。 纪长情眸子幽深一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便朝着段暖阳开口,“你在别苑好生呆着,等朕处理好了事便来听你接下来的话。”说完没等段暖阳反应,便跟着阿维头也不回的走了。 段暖阳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站子案例,随后一双美艳的脸顿时就扭曲了。 那个该死的阿维,关键时刻和自己捣乱! 一边的角落里,一双眸子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二话不说的转身便跑走了。 飞凤阁。 段寒芜抱着还没刺绣完毕的不料漫不经心的坐在那里,听着珍珠唾沫横飞的和自己絮絮叨叨的讲话,耳根子都要炸了。眼下她的注意力并不在珍珠的话上,而是专心致志的绣着面前的兰花,她可不想再被针戳出一个血窟窿出来。 “娘娘!您怎么就一点也不伤心啊!皇上金屋藏娇,娘娘您都不在意的吗?”珍珠气急败坏的跺跺脚。 “我为什么要在意?”段寒芜反问了一句,随后将针直接插在绣面儿上,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看那边脸红脖子粗的珍珠,失笑的问道,“怎么好像是人家抢了你夫婿一般,看你这脸红的。” 珍珠摇摇头,“娘娘,您怎么就是不往心里去呢!人家都快骑到娘娘头上来了!”珍珠瞪着眼睛,“还是一个绝色大美人,那一颦一笑都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一样!” “难得有让珍珠你夸成这样子的美人。”段寒芜只觉得珍珠的反应好笑,丝毫没放在心上。 “啊呀,娘娘!对了,那个美人似乎也姓段!”珍珠骤然想起便张口说道,还用手戳着自己的脑袋瓜,距离远她倒是没太看清那个女子长的什么模样,不过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段寒芜身子顿时一僵,抬眼疑惑的重复了一句,“姓段?” “恩,奴婢听见了,那个婢女叫她段姑娘!你说说,是不是皇上金屋藏娇了!”珍珠气呼呼的开口。 段寒芜满脸的错愕,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手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还不自知。 第198章 珍珠有些惊诧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满脸呆滞的模样,有些奇怪,便疑惑的眨了下眸子,“娘娘,您怎么了?” 段寒芜回过神,灿灿的一笑,“没事,我就是想着皇上藏着的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娘娘您也觉得生气了,就连奴婢都快被气死了,您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珍珠脸色涨的通红,手舞足蹈的开口,“那个女人有意无意的总把自己的身子往皇上身上贴,还装作不故意的栽倒进去,您都不知道有多倒胃口!”珍珠这边说完,那边还怒气冲冲的瞪着眼睛,愤恨的瞪着某一处,也不知那火气是在对着哪里撒。 段寒芜原本没在意纪长情金屋藏娇的事,毕竟是帝王,她根本没指望着那个男人只有自己。不过她倒是对那个段姑娘很感兴趣,眸子稍微转了转,伸手拍了拍那个火气大的珍珠,眉眼带笑道,“好珍珠,你消消火。” “娘娘!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娘娘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着急?”珍珠抬头就看到段寒芜眉开眼笑的模样,不解的瞪着大大的双眼。 段寒芜嗤笑的捂住唇瓣,“你怎么总是这么个急性子?也不知道将来韩哲文怎么受得了你。”随后她便瞧见珍珠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段寒芜伸手捏捏珍珠已经消瘦的脸,“你可是知道那段姑娘在何处?我想去看看。”顺便也好证明一下,那个段姑娘到底是不是段暖阳。 珍珠闻言,以为段寒芜是要去兴师问罪,当下便兴奋的跳起来,她最喜欢自家主子发威的时刻了。“好好好,珍珠这就带娘娘过去!就在御花园那边的别苑里!” “哎,你急什么!”段寒芜失笑的拽住那个跃跃欲试的丫头,眼珠儿轻轻一转,“既然去见她,我不得好好的梳子打扮一下啊?你先去准备晚上吃的东西,我回去收拾一下。” 珍珠点点头,就脚底生风的往小厨房跑。 看珍珠欢快的背影,段寒芜忍不住笑了出来。别苑吗?竟然会在那种地方。 段寒芜随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没怎么梳,随意挽成一个球型发髻,就这样偷偷摸摸的走出飞凤阁。她没有要带着珍珠的意思,那丫头典型的看热闹类型,若是惹了麻烦就不好处理了。段寒芜决定自己去别苑确认一下,看一看那个“娇”是何许人也。 这边,自从纪长情离开之后,段暖阳就懒洋洋的依靠在贵妃榻上,伸出手指慵懒的在眼边张开,静默的看着下午细碎阳光从指尖流淌。脑子里时不时会浮现纪长情一身墨色玄袍的俊秀模样,还有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眸子。光是想想,段暖阳心里就是一阵悸动,若当初知道纪长情是这般温柔的人,她说什么也不会傻乎乎的把这么好的男人让给段寒芜,虽然是她和娘亲自作主张,归根到底,纪长情还是属于她段暖阳的。想到这,她美艳的脸蛋上浮现了一丝鬼魅的笑意。 段寒芜在御花园里东找西找才看到那隐蔽的别苑,抬眼瞧了瞧,她抬步便走了进去。出乎预料的,别苑内一个下人都没有,静悄悄的一片,很安静。她眉头微微皱起,四处看了看。珍珠这丫头确实是说的这里,为什么她一个人都看不到呢? “什么人?”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吓了段寒芜一跳。回过神,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段寒芜回忆了一下,这个女子好像是纪长情身边的暗卫,叫阿维,好像。 “阿维?是吧?”段寒芜不确定的开口询问道。 阿维倒是一愣,原来她便是纪长情安插在段寒芜身边的暗卫,用来保护她的安全。突然转移到这里看护那个女人,她实在不愿意,碍于主子的意愿,她才在别苑照顾那女人。当下看到段寒芜时候她还是有些诧异的,随后恭恭敬敬的给段寒芜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免礼吧!”段寒芜走过去虚扶一把,看到阿维在这,她就更加确定里面的女人定然是重要的人。不然为何要把阿维放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阿维疑惑的看看段寒芜,“娘娘,您来这别苑是……” “没什么,本宫就是随便看看。”说着段寒芜抬步就往里面走。 “娘娘!”阿维赶紧挡住段寒芜的视线,“这里不可随意游玩闲逛,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连本宫都不可以?”段寒芜眨眨眼,眼睛却时不时的飘到了里面。随后她倒是不打算进去了,既然进不去,要里面的人出来有什么难的? 阿维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偏巧她还是纪长情身边受宠的女子,阿维不能对她动手。“娘娘,还是回去吧,不要为难奴婢。” “不为难不为难不为难~”段寒芜依旧是保持眉开眼笑的姿态,眼底却萌生出一道狡黠的光亮,当下便拔高嗓音,“原来是这样啊,皇上不来了是吗?这里要被封宫了啊!”一声比一声大。 阿维被段寒芜突然改变的态度给惊骇了下,手足无措的摆手,“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啊,既然这样的,那我就回去告诉皇上,啊,就这样吧!阿维你也赶快跟我走吧!”段寒芜嗓子有些喊的冒烟,她就不信,都这么大声音了,屋子里那个女人还不出来? 阿维不知道段寒芜要做什么,一头雾水的瞧着她夸张的大喊大叫。脑子突然一阵灵光闪过,刚要转身去把段暖阳的屋子给锁上,只听“咔嚓”一声,屋子的门被打开了,随后走出来的便是一身水粉色长裙的段暖阳,她显然是似睡未睡的样子,眼角都带着柔媚的光泽,只是脸上有些愠怒,气呼呼的走出来。 段寒芜听到声音,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阿维,抬眼朝前面看过去,只是这一眼,她便愣住了。而屋子里出来的人看到段寒芜也愣住了,目光交替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娘娘……”阿维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还不知道皇上看到这情况会如何处置自己呢,“段姑娘,你快回去,皇上不许你出来的。” 段寒芜没理会阿维的话,径自走过去,抬眼眸子里便是明媚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冰刃,“本宫还以为皇上背着本宫藏的是什么人,原来是姐姐你啊。” 段暖阳是什么人,自然听出来她这话隐约的味道,她笑了笑,弯弯身子,“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快别这样。”段寒芜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一丝要过去搀扶的意思都没有。她冷眼看着那边对自己灿烂带笑的女人,一股恶心感从心里升起,“姐姐这样给本宫行礼,叫其它人怎么想?” 段暖阳没说过,只是看着她。 阿维站在那里,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只能干巴巴的站着,眼睛盯着面前两个剑拔弩张的女人。 段寒芜眼睛横了一眼那边慌张的阿维,轻轻笑了笑,“姐姐,委屈你一直在别苑了,既然都进宫了,不如去本宫的飞凤阁坐坐如何?” “自然是好的。”段暖阳正想着怎么离开别苑,没想到段寒芜倒是先提出来了。 “那就和本宫走吧。咱们姐妹两个还没有好好吃饭呢!”段寒芜眉眼弯弯,旋身朝门口走。 阿维赶紧走过去拦住她们,“娘娘,没有皇上允许,段姑娘不能离开别苑。” “现在可以了,你去和皇上说,本宫来别苑把段姑娘带走了,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段寒芜面容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僵硬。“不必看我,直接这么和纪长情回复就好。”看着阿维还在自己面前挡着,段寒芜来了一阵火气,叫纪长情也不再用尊称。 段暖阳站在段寒芜身边,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充满霸气的女子,轻轻撇撇唇瓣,不吱声。 阿维见状,只能默默的退到一边去,什么话都没说。 “走吧,姐姐。”段寒芜后两个字叫的有些加重,也不管段暖阳能不能跟的上,自己率先离开了。 段暖阳微微一笑,也随着段寒芜离开。 御书房。 “哦?是吗?皇后把她带走了。”纪长情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阿维把整件事复述了一遍,眉毛都没抬一下,依旧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奏折。 阿维站在那,心里七上八下的,小心的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帝王,后又快速低头。 过了许久,纪长情才慵懒的掀掀眼皮,淡淡开口,“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啊?”阿维惊诧了一下,依旧定在那里。皇上怎么不生气?自己这可是失职,按照常理,就算不处罚,纪长情也会斥责一番。现在什么事都没有的让她出去,阿维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阿维还站在自己面前,纪长情挑了挑眉,“还不走?” “皇上……是属下失职。”阿维犹豫再三,才轻轻开口。 “朕知道。”纪长情点头,“换做是其他人,也会失职。无碍,你先下去吧!” 阿维抬头看了看纪长情,恭敬的抱拳,这才转身离开。 纪长情唇瓣上点染笑意,这天倒是来的比较快,想不到她们这么快就遇上了。倒是有些好奇,段寒芜对上段暖阳,会不会很有趣? 第199章 这边,段寒芜和段暖阳一路都没说话,只是脚步加快的走到了飞凤阁。离得很远,就看到珍珠紧张兮兮的站在大门口朝她们这边看。眼见到两人,珍珠赶紧跑过来,还不忘记埋怨着段寒芜开口道,“娘娘!不是说好带着奴婢一起去的吗?娘娘怎么自己去了……” 段寒芜瞧着珍珠哀怨的眼神,忍不住阵阵发笑,转头瞧见一边的段暖阳疑惑不解的模样,顿时就收起了笑意,淡淡的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去了也无用。” “娘娘!”珍珠气恼的跺跺脚,也不说什么了,眼睛瞄了一下旁边站着的段暖阳,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瞥见段暖阳身上的粉色长裙后,才后知后觉的开口,“娘娘!您把那个‘娇’带回来了?”随后满眼不悦的瞪着段暖阳,大有一扫帚把她赶出去的架势。 段寒芜赶紧上前拦着珍珠,“什么娇,你在那里乱说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膳食?”段寒芜说完这话,珍珠一头雾水的瞧着自家主子。段寒芜有些头疼的扶额,懒洋洋的开口,“这是我阿姐,不是什么皇上藏着的美人。” 珍珠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也不在两人之间晃悠,乖巧的对着段寒芜行了个礼,却还是没想搭理一边站着的段暖阳。脑子里突然想起之前主子说过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才入宫放弃自己生活的事情,珍珠气就不打一处来,简直连看也不想看这个女人,转身就走了。 段暖阳一直干巴巴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的互动,什么话也插不上,一双明媚的双眼来来回回的看段寒芜,接受到她有些抗拒的表情,段暖阳才对着她灿烂一笑,“寒芜的婢女当真是别致的很,让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 段寒芜没说话,眼睛幽深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淡淡一笑,“小时候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做什么,别在这里傻站着了。进来吧。”说完她没等段暖阳反应就自己走进宫殿,没看到段暖阳变了脸色的容颜。 段暖阳刚踏入飞凤阁,迎面便有什么东西朝着她撒过来,下意识的,柔弱的身子根本来不及躲避,冷不防被撒了一身。一切快的不可思议,就连段寒芜都没反应过来。等到段暖阳回过神时候,才看到自己身上都是盐粒子,头发上满满的都是,还时不时从脑袋上掉下来一些。她简直是浑身狼狈不堪,鼻子也呛得直打喷嚏。她抬眼,就看到满脸严肃的珍珠手里捧着个罐子,那里面还有没撒完的盐粒。 “你这是做什么!”段暖阳原本想温柔的说话的,但是满身污秽让她没办法保持端庄的姿态,索性就狂躁的低吼了一句。 段寒芜也愣住了,迅速反应过来,才过去瞪着珍珠,“珍珠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呀,娘娘,难道您忘记了吗?”说着珍珠有些惊讶的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的开口,“前几日不是有巫师过来给娘娘寝宫占卜了吗?说是娘娘这里风水不是很好,犯小人,就让奴婢在每个外来人身上都撒盐辟邪,这么重要的事娘娘您都忘记了?”说着珍珠佯装成愠怒的样子,不满的瞪着面前的段寒芜。似乎她要是否认就扑上去撕烂她一般,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这年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珍珠啊。 段寒芜灿灿的笑笑,“是啊,我倒是忘了有这回事了。”随后她带着歉意的转身,“真对不住阿姐你,本宫这里确实是风水不好,驱邪也是这么说的,难为阿姐你了。” 段暖阳咬住唇瓣,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段寒芜都这么说了,她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虚弱的点点头,装作温柔的回答,“原来是这样,是我唐突了。” “这样算不上是唐突,谁叫奴婢看到段姑娘身上污秽太多呢!本来想要把这一罐子都撒上去的。”那边珍珠不怕死的又顶了一句。 “珍珠!”段寒芜无奈耸耸肩,打断珍珠的话。 那边的段暖阳,脸色已经是铁青一片,什么话都没说。半天才挤出来一个笑容,“没关系,都是为了娘娘的安危着想,暖阳不会那么小家子气。” “阿姐你不怪罪珍珠就好,本宫这个丫头就是这样子鲁莽,早知道刚才就在门口和你说一下了。”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嘴上虽然是对珍珠百般的斥责,却不难听出,这话里一丝一毫的责怪意味都没有。随后段寒芜转头给了珍珠个眼神,“还杵着做什么?赶快去给阿姐找一身衣服,看看你做的好事,好好的人都成什么样子了!” 珍珠撇撇嘴,“是,奴婢这就去。”她勉强恭敬的给段暖阳行了个礼,“段姑娘,跟奴婢走吧,奴婢给您找一身衣裳。” “那就有劳珍珠姑娘了。”段暖阳温婉的笑了笑。 不稍一会儿的功夫,段暖阳就换了一身米黄色的衣衫,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并不急着坐下,而是笑着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块玉佩,走到段寒芜身边递给她,瞧见段寒芜有些震惊的眼神,她满意的勾唇一笑,“还记得这块玉佩吗?这可是小时候你最喜欢的一块,我一直都留着的,也就只有你这么粗心,竟然把它弄丢了。” 段寒芜没说话,出神的盯着那块玉佩,随后轻轻一笑,“阿姐还真是有心了,既然找到,怎么不早给我呢?” “一直没有机会,再加上之前我们之间诸多误会,就一直没来得及给你。”段暖阳依旧是那股温婉的语调,如果忽略掉那眸子里时不时散发出的诡异的话。 段寒芜盯着那块玉佩,终于伸手接住。那个,是风念礼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一直都被她好好保存着,可是在某一天,玉佩竟然不翼而飞,没想到竟然在段暖阳这里。她有些复杂的抬头看了看段暖阳,唇瓣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多谢阿姐帮本宫找到玉佩了。” 段暖阳轻轻一笑,“不碍事的,毕竟我们从小就亲。” 不知什么时候,珍珠端着茶水走了出来,看到那边的一幕,贝齿轻咬,当下就笑眯眯的走过去,“娘娘,段姑娘,晚膳一会儿就好了,先喝杯茶吧。”说着她倾身挡在段寒芜身前,笑眯眯的把茶杯放下。 段寒芜一愣,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珍珠,珍珠则是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她当下就明白什么,直接对那边坐着喝茶的段暖阳开口,“本宫去厨房看看,想来阿姐最喜欢本宫做的菜肴,就亲自下厨给阿姐做一道如何?” “那怎么好。”段暖阳在那里客套着。 “无碍的,本宫平时也喜欢在厨房忙活。”段寒芜直接站起身,对着珍珠吩咐道,“你跟本宫来厨房打下手,找翠儿过来服侍阿姐。” “是。”珍珠点头。 厨房。 段寒芜伸手麻利的揉着面,打算做儿时最喜欢的阳春面。珍珠安静的站在那边看着段寒芜忙来忙去,忍不住的开口道,“珍珠真是不明白娘娘到底想着什么,那女人明明害的娘娘很惨,偏偏还要对她以礼相待。” “也不是害的很惨,这不,让我入宫当了皇后,才认识你这么聪明可人的珍珠,不是吗?”段寒芜还是在那忙活着,轻轻开口,“再说,她深陷青楼,已经算是还给我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刚才我想过了,若是她想平静的过完下辈子的话,我便送她出宫,给她一个全新的人生。若是不想,那今后她便自生自灭吧。” 珍珠看着段寒芜忙碌的侧脸,不耐烦,“奴婢真是不喜欢看她那副做作的模样,好像天生柔弱一样。娘娘,你都不知道我在别苑看到了什么.....” “你也是,好端端的撒什么盐粒子?这也是我配合你,不然看你如何把这个谎话说圆满了!还风水不好,亏你想得出来!这可是当今皇后住的地方,多少个皇后都在这里住过,怎么可能是风水不足之地?你这话也就骗骗段暖阳那样无知妇孺能成功。”说着段寒芜沾着面粉的手忍不住伸出来敲打了珍珠一下。 珍珠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哀怨的扁扁嘴,“我就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再加上之前在别苑,她简直快要贴在皇上身上了,那副谄媚恶心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谄媚恶心?什么意思?”段寒芜疑惑的皱皱眉。 “还能什么意思,珍珠看,那个女人就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要得到皇上垂青,一飞冲天呢!”想起这茬,珍珠就愤怒的挥挥自己的小拳头,美眸几乎喷火。 段寒芜闻言倒是饶有兴味的一笑,“段暖阳,想入宫?”她倒是听到了新鲜的故事,眉眼带笑的问道,“你当真是看到了?段暖阳黏在纪长情身上?” “可不是嘛!不然珍珠怎么可能说皇上金屋藏娇!”珍珠气鼓鼓的脸蛋红红的,像是充了气的皮球。“不然珍珠做什么要拿盐粒子撒她?就是故意的!” “原来是这样。”段寒芜了然的点头,难怪如今段暖阳有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原来根结在这里。 第200章 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在桌子上,周遭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隐隐有热气漂浮在上空。段寒芜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刺绣云端长裙,和段暖阳的衣服相得益彰。身边的珍珠原本还是笑嘻嘻,抬眼瞧见那边静坐着的段暖阳,瞬间便收起笑脸,跟着段寒芜走过去。 段暖阳不傻,能看的出来珍珠不待见自己,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反而脸上挂着柔美的笑意,“寒芜你太客气了,怎么做这么多,吃不下那么多的。” “段姑娘想多了,我们娘娘一直都吃这么多东西,和段姑娘没关系。”还没等段寒芜开口,珍珠就毫不客气的抢了一句,还意气风发的挑了挑眉。 段暖阳被她噎的说不出话,只能脸上挂笑的僵在那里。 “阿姐别理她,这丫头一直都是这么口无遮拦。”段寒芜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转头对珍珠微微一笑,“珍珠,你去把厨房的汤端过来,差不多要好了。” 珍珠兴奋的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间恍惚静止了一般。段寒芜没说过,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个瓷娃娃。段暖阳眸子一转,轻轻开口,“想不到,寒芜在皇宫是这样生活的啊。皇上常来吗?” “恩,算是吧。”段寒芜敷衍的说道,旋即脑子一道念头闪过去。抬眼看了看她对面温柔端庄的段暖阳,轻轻一笑,“算算时间,一会儿皇上似乎要来了,阿姐是外臣女,留在这里不合适。我们快些吃饭,本宫就将阿姐送出去吧。” 段暖阳闻言,有一阵子的错愕,下意识的摇摇头,“这怎么可以?”随后她便发现段寒芜略带探究的眼神,尴尬的摸摸自己垂下来的头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着皇上将我从春江花月楼救出来,不好好叩谢皇恩怎么能说的过去。”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淡淡的一笑,也不愿和她打太极。她转头看了看外面夕阳遍布的天际,突然幽幽的说道,“阿姐,你可是后悔了?” “什么?什么后悔了?你在说什么?”段暖阳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半天才低声的询问道,“你在说什么?” 段寒芜没转头,依旧看着外面的天际,“本宫说什么,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说着她眸子闪过寒意,唇瓣弯起来,“你后悔当初要我嫁进来了,你后悔嫁入皇家的不是你自己,你想自己争取回来。”她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果然看到段暖阳变了脸色。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段暖阳表情已经不是很好,连带语气也夹杂着一股不好的味道。 段寒芜无所谓的耸耸肩,“字面意思。”随后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段暖阳,没有人在,你就不要再和本宫装了,不累的吗?” “呵呵呵~”段暖阳终于展开笑意,上上下下打量着段寒芜,“娘娘何必要选择和我撕破脸呢?这样对娘娘没有好结果的。就这样一直和我保持姐妹情深的样子,有那么困难吗?” 瞧着段暖阳那副嘴脸,段寒芜不由的冷笑几声,“要本宫身边一直跟着个狼吗?这似乎对本宫没什么好处。” “哦?是这样吗?”段暖阳因为摊牌,对段寒芜也没有了之前的恭敬,还阴阳怪气的开口,“娘娘没想过后果吗?若是我和皇上说,娘娘是替嫁过来的,娘娘猜猜看,您这个皇后的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 “你威胁本宫?”段寒芜眯起眼睛,危险的看着前面的女人。 “娘娘这个表情真是吓坏我了。”段暖阳眉宇之间一丝惧怕也没有,反而上扬着眉毛,“我只是问问娘娘,这样的话,娘娘的皇后之位能不能保得住。” 段寒芜微微一笑,“你尽管说,看看皇上会不会相信你,就算是相信了,会不会撼动本宫的位置。等你做了之后,再过来威胁本宫吧。” “你……”段暖阳以为她会向自己服软,没想到还是这样死鸭子嘴硬。当下她就不愿和段寒芜再说什么了,刚想着就这样离开,那边门外就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 段寒芜一愣,随后便是复杂的抬眼看了看那边从门口走进来的明黄色身影。一边的段暖阳倒是率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给纪长情行了个礼,“臣女段暖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纪长情眼睛只是懒洋洋的扫了扫段暖阳,才慵懒的开口,“免礼吧!”随后他便走到桌子面前,瞧见一桌子的菜肴,不由的勾起唇瓣轻笑,“朕这是来了个好时候啊,没想到还能蹭一顿饭。” “皇上今日倒是得了空来臣妾这里啊。”段寒芜眼睛自然瞥见那边段暖阳的举动,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主动走到纪长情那边,伸手把他拖到椅子跟前坐下,才意有所指的开口,“皇上还好意思来臣妾这个飞凤阁?若不是臣妾多了个心眼儿,找到别苑把阿姐拽回来,皇上自己是不是就打算金屋藏娇了?”这话一出口就是一阵的酸溜溜,段寒芜带着丝丝嗔怪的眼神,时不时的瞪着那边眉开眼笑的纪长情。 纪长情自然知道段寒芜会问他这件事,一早的就把话准备好,盯着段寒芜开口道,“这不是为了给寒儿一个惊喜吗?看到朕把寒儿的阿姐救出来,寒儿不就更高兴了吗?” “臣妾哪里是高兴?分明就是惊吓!”段寒芜气哼哼的反驳一句。 两个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倒是把一边晾着的段暖阳给说的尴尬不已。她现在那边不甘示弱,走过去笑着说道,“娘娘,皇上说的是啊,就是为了给娘娘一个惊喜才把我救下来的。娘娘不要气恼皇上才是。” “阿姐倒是皇上的知心人了。”段寒芜毫不客气的顶了一句,丝毫不管段暖阳已经黑了的脸。她转过头,将段暖阳视作空气,伸手给纪长情夹了个鱼丸放在碗里,轻飘飘的开口,“皇上,吃个鱼丸,让皇上知道鱼丸虽然是甜美可口,不过那腥味儿当真是难以忽视。”说着她给自己也夹了一个,放进唇瓣里,喃喃自语,“臣妾也吃一个,祛祛腥。” 纪长情咬着鱼丸,差点没呛进去。祛祛腥?亏她说的出来,他来来回回看面前这两个女人,鼻尖翻滚着浓烈的火药味,纪长情决定还是不说话的好,静观其变,瞧瞧她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段暖阳当然知道段寒芜说的鱼腥味是自己,当下便恼恨的握紧了拳头,不过表面还是带着笑意,眉眼弯弯的看着段寒芜,“娘娘说的是,凡事都有两面性,不试试看的确是不知道。”随后她夹了一片青菜,放在嘴里咀嚼了片刻才幽幽道,“青菜萝卜虽美味,但还是不去野味来的新鲜,给人刺激。” “阿姐还会有如此独到的见解,本宫佩服。”段寒芜依旧是不咸不淡的看着段暖阳,语气明显下降了不少。 正巧,珍珠端着汤从后厅走进来,抬眼就看到纪长情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吃东西,端着汤的手一颤抖,赶紧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起来起来吧!”纪长情随意的摆摆手,倒是没有太在意,眼看着珍珠把汤端上来,兴致勃勃的伸手舀了一碗,津津有味的喝着。 段寒芜也不想和段暖阳说话,跟着纪长情幽幽的吃了起来,不管段暖阳什么表情。珍珠也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服侍着,时不时给他们两个人布菜。 段暖阳眸子微微一转,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汤,轻轻喝了口才说道,“果真是好喝,娘娘的手艺就是好。”说完,眼前人根本没搭理自己,段暖阳咬了咬唇瓣,脑袋里闪过一丝灵光,摆弄着手指若有若无的开口,“娘娘,我方才给娘娘的玉佩,娘娘可千万要收好了,莫要再弄丢了。” 段寒芜捏着汤匙的手突然一颤,随即抬眼,目光都带着冰碴子。这个段暖阳果真会找时机,专门捡起这件事大做文章。 “什么玉佩?”纪长情当下便问道。 “就是个普通的玉佩。”段寒芜想也不想的接口,不愿纪长情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段暖阳根本不是什么安生的主儿,直接开口,“怎么是普通的玉佩呢?那可是你和念礼当初的定情之物,娘娘怎么连这个都不在意了?要知道,娘娘当初可是宝贝的很啊!” 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纪长情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却什么话都没说,低下头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啊……是臣女逾越了。”段暖阳佯装成不是有意的样子,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裙角,怯懦的开口,“只是想着娘娘和念礼这么要好,不能将这份情意淡忘,才大言不惭的说了出来。皇上,娘娘莫要生气。” 段寒芜没来得及说话,纪长情率先打断段暖阳的话,“无碍,朕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说着他抬眼瞧了瞧门外,“时间不早了,段姑娘还是回别苑去休息吧。”然后纪长情不由分说的对身边太监吩咐,“把段姑娘安然无恙的送回别苑。” “是。” 段暖阳没有抵抗,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现在只要坐等着那两个人心生隔阂就好。想到这,她脸上浮起一抹胜利的笑容,转身跟着太监离开。 第201章 段暖阳和太监离开以后,屋子里只剩下纪长情和段寒芜,以及身边尴尬站着的珍珠。珍珠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儿,转头瞧了瞧神情不定的两位主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个节骨眼,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不说话,这么想着,珍珠便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段寒芜尴尬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要和纪长情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倒是那边的纪长情,稳如泰山,淡定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终于,段寒芜还是忍不住了,“皇上,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出来吧。” “朕有什么问的。”纪长情淡漠的抛出这么一句,接着吃东西。 段寒芜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来,“段暖阳刚才说的确实是真的,这块玉佩,是当初风念礼送给我的。”说着,她伸手把之前段暖阳交给自己的玉佩拿出来,果然看到那边安稳坐着的男人有一丝丝的松动,她继续解释,“这的确是我当时最喜欢的玉佩,不过它遗失了,现在即使找到,也没有太大的感觉。皇上,我知道你还是在意之前和风念礼之间的情感,但现在毕竟是他成婚我入宫了,过往之事早就烟消云散,不是吗?”说完这话,段寒芜紧张的盯着面前男人看,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说不出为什么,她已经决定了要离开纪长情,但每次还是会因为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而难过着急。 纪长情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突然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满脸紧张的段寒芜,终于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段寒芜揽入怀里,轻柔的开口,“寒儿,我不是在生气,也不是责怪你,谁让你当初身边的人不是我呢?不过没关系,你以后生活里有我存在就够了。这个皇后的位置,你占据一辈子。” “皇上?”段寒芜一阵心悸,眸子也映衬出纪长情俊秀妖孽的容颜。 纪长情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脸颊,凑过去轻轻吻住她的唇瓣,辗转亲吻,像是对待自己心爱的珍宝。细细看去,纪长情睫毛微微卷翘,还不可思议的颤抖着。攻略城池,辗转而入,他才松开已经满脸通红的段寒芜,瞧着她苹果般的容颜,连带脸上胎记都带着阵阵红霞,纪长情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寒儿明明不是国色天香,为何我单单就对你移不开眼?” “皇上……”段寒芜有些小女儿家的娇羞,伸手捶打了一下纪长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段暖阳还要一直这么留在宫中吗?不如明日送出去吧!” 纪长情挑眉,邪魅的盯着她,“你不是和她很要好吗?怎么现在这般排斥她了?” “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如果我告诉你,有件事一直欺骗了你,皇上会不会治我的罪?”段寒芜一眨不眨的眸子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也带着卑微的祈求。 纪长情一丝一毫的不悦都没有,相反的,还饶有兴致的眨眨眼,“寒儿竟然还有欺瞒我的事?倒是新鲜,说说看吧!” 段寒芜不知道他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只能支支吾吾的开口,“皇上听我说,其实,段暖阳才是货真价实的皇后。和皇上定下亲事的不是我,是她。她当时也是云英未嫁,按道理送入宫的应当是段暖阳。但是她出于私心,不愿入宫。那个时候她和一个书生暗生情愫,串通将军夫人说服我代替她入宫。”段寒芜边说边打量着纪长情,出乎预料的,她丝毫没在纪长情脸上察觉到一丝不悦,反而多了几分释然。段寒芜虽然疑惑,还是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因着儿时一直都是段暖阳照顾我,才没有被其他孩子欺负了去,我便心存感激,自告奋勇的代替段暖阳嫁入了皇家。以后,才知道那都是哄骗我入局的戏码,才和将军府斩断一切。之后的事情,皇上你就都知道了。”段寒芜草草的说完当时大概的经过,根本不敢抬头看纪长情,反而像是惹了祸的孩子一般,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绣鞋,一声不吭。 意外的,纪长情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段寒芜有些忐忑,他这样子算是生气了吗?肯定是生气了的吧?她有些担惊受怕,抬头小心的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对上的却是纪长情若有若无的笑意。当下段寒芜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段寒芜有些弄不懂纪长情这笑容是什么意思,只能压低声音,轻轻的问了一句。 纪长情依旧没动,和段寒芜对视了半晌,才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蛋,凑过去狡黠的说道,“你要和朕说的只是这件事吗?没有其它的了?” “恩,没……没有了。”段寒芜结巴了一句,下意识的眨眨眼,“皇上,你不生气吗?不是应该把我这个假皇后打入天牢的吗?” “傻丫头。”纪长情忍不住噗嗤的一笑,伸手揉乱了段寒芜满头的青丝,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若是这样的事都不知道,还如何做的了一国之君?难道寒儿以为,你们自己蹩脚的偷梁换柱会瞒得过我吗?”随后他伸手一拉,段寒芜便栽倒在纪长情怀里,他纤长的眸子弯成了个好看的弧度,幽幽的开口,“一早,我就把将军府查的一清二楚,也早就知道那段暖阳才是真正要嫁过来的人。不过只要是你们家的女儿,谁嫁过来不是一样的?总归是个摆设。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寒儿可是以为自己夫君是个草包?这种事都会弄错的吗?” “那这么说,皇上是故意……”段寒芜有些不可置信的眨巴眨巴双眼,含着淡淡幽光的眸子都是复杂。这个男人的城府,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那么自己和风念礼,甚至到现在和许鸠合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吗?没来由的,段寒芜浑身出了冷汗。 纪长情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段寒芜,轻轻一笑,“寒儿觉得呢?” 一句话,成功的让段寒芜没了表情,她深深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浑身毛骨悚然。 “原来皇上都知道了啊,亏的臣妾还担心着,想和皇上摊牌呢!”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眸子里却是一片寒气。不自觉的,她换回了自称。 纪长情像是没看见段寒芜表情一样,环着她腰肢轻轻说道,“所以,寒儿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是知道的。就等着寒儿什么时候告诉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段寒芜觉得身后有一阵阴风,冷的她瑟缩了下。纪长情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凑到她耳边问道,“寒儿可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地方吗?嗯?”最后一个字有些微微上挑语气,邪气十足。 “怎么可能,这是臣妾最大的秘密了,还哪有什么隐瞒皇上的?”段寒芜佯装镇定的开口,心里像是打鼓一样。 纪长情点点头,“说的也是,你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寒儿,你要记得……”说着纪长情拐了一个大弯,接着说道,“我是喜欢寒儿,但希望寒儿诚实相待,一直安安分分的在我身边,我就会一直宠爱你,知道了吗?” 段寒芜没接话,安安静静的依靠在纪长情的怀里,身上虽然传来纪长情的体温,但她心却是凉的。 这个男人,至始至终脑子里只有自己,充满着算计。爱上这样的人,她不知道是喜是悲。 “段暖阳,皇上打算如何安置?”段寒芜半天才幽幽的问出一句,“皇上不是已经知道我们两个对立面的存在了吗?也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我倒是很好奇,寒儿既然那般憎恨她,为何还要千方百计的把她救出来?” 段寒芜一阵语塞,抬眼看了看纪长情眸子里的精光,轻轻笑了笑,“皇上,那毕竟是阿姐,哪怕不是亲姐姐,在那个将军府里,她也是对臣妾比较好的。再加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夫人已经百般恳求臣妾,再不答应未免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对不对?” “不是因为风念礼吗?”纪长情看着段寒芜,慢悠悠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段寒芜身子一僵,这个事他都知道? “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跟踪你,而是当时风念礼入宫的时候是我批准的。不然寒儿以为一介外臣是怎么有权力进入后宫的?”说着纪长情挂着一丝胜利的笑意。 段寒芜没说话,她还是太嫩了点,在纪长情那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原来是这样啊,臣妾还奇怪,风念礼是怎么进来的。”她默不作声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越来越坚定自己要离开皇宫的打算了。 纪长情伸手卷起段寒芜耳边的碎发,在手指间把玩着,半天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寒儿,还是那句话,你好好的一辈子呆在我身边,我宠爱呵护你一辈子。” 段寒芜闻言,只是一阵低低浅笑,什么话都没说,安静的坐在纪长情怀里,抬头看了看那边的夜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天了。 “至于段暖阳,我想过了,既然她那么希望可以留在皇宫,不妨给她一个妃位,又如何?”看到段寒芜安静的样子,纪长情丢出个重磅炸弹,炸的段寒芜一阵错愕。 第202章 段寒芜有些惊讶的瞧着身边的男人,不敢相信他刚才说过的话。半晌,才瞪着含水波的大眼睛诧异的问道,“皇上,您刚才说什么?给段暖阳一个妃位?” “恩,不错。”纪长情声音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转头瞧见段寒芜有些意外的眼神,他才爽朗的哈哈大笑几声,“寒儿这个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段寒芜迅速低下脑袋,没了言语。 “有什么你直接说就好,咱们之间不必遮遮掩掩。”纪长情伸手捏住段寒芜的脸颊,强迫她抬头来看着自己,嘴角上扬,弯弯唇问道,“寒儿可是在恼我?恼我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把段暖阳接进宫来,对不对?” 段寒芜凉薄的斜了纪长情一眼,“皇上都知道臣妾是什么意思,何必还要来问呢?” “我就是想知道,寒儿心里是如何想的。你总是这样,出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愿和我分享一丝一毫。”纪长情凤眸饱含深情的开口,连带着一张俊秀的脸都染了几分落寞。 如果刚才纪长情没有露出之前那个神态,没有和自己说那么多,兴许段寒芜还会相信一二,但如今,段寒芜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都要注意一点,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引起这个男人的怀疑。皇帝,终究还是皇帝,皇帝的心没有人能琢磨的透,凉薄无情,她早就应该看透的,不是吗?想到这,段寒芜朝着他微微一笑,“皇上,臣妾并没有因为这个对皇上恼火,只是想着要给段暖阳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比较好。” “什么样的位置,她也只是个嫔妃,你始终都是皇后,寒儿的位置是谁也撼动不了的。”纪长情知道段寒芜不愿多说,只能跟着她打太极,“我知道你反感她,就像你说的,段暖阳最起码也是我正大光明的未婚妻,虽然她流落青楼,毕竟我还是要谨遵父皇的旨意,不是吗?”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纪长情,最后还是挂着一抹笑意,“是啊,皇上,臣妾是讨厌段暖阳,但既然皇上喜欢她,臣妾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告诉皇上,她若是不来烦我,我便不会为难,不然的话,皇上,你选择站在谁的那边,就看皇上自己的心意了。”段寒芜说完这话,便站起身子,“时间不早了,皇上还是回养心殿吧,臣妾乏了想休息。” 纪长情没有反驳,只是跟着她站起身子,饶有兴味的看了看段寒芜的背影,随后高深莫测的一笑,“那我就不再打扰寒儿休息了。” “恭送皇上。”段寒芜给他行了个礼,才目送着纪长情缓缓离开。离开的背后,是一双落寞的眸子。 那个男人,从未将心真正的放在自己身上过,那般精明细致,看来她要提早布置好自己的计划才好。 花园里,珍珠抱着篮子,穿梭在草木丛生的地方来回的找着什么,时不时的看到一棵小小植物,她便欣喜的弯腰摘下来,想着给自己今晚要做的菜肴上做装饰。她微微一笑,倾身闻着手里小草的清香。突然一个抬头,离得很远就看到韩哲文在那里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珍珠心花怒放,当下就丢下篮子朝着那抹身影跑去。天知道,自己又多久没看到过韩哲文了。 韩哲文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跟前有人靠近,还在那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冷不防的,自己的腰一紧,随后便传来一阵浅淡的香味,不用怀疑,他都知道来人是谁。 “猜猜我是谁?”珍珠环着韩哲文的腰娇滴滴的掐着嗓子开口。 韩哲文则是有些哭笑不得的伸手把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给拨弄下来,有些无奈的转头瞧着面前俏丽的容颜,“珍珠,你又再调皮了。” “我哪有在调皮!”珍珠不满的嘟起嘴巴,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伸手扯住韩哲文的袖子,委屈的开口,“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来飞凤阁找我,珍珠都不是珍珠了,要发霉了!” 韩哲文听着这么无厘头的话,有些头疼的扶额,伸手推开珍珠,让她和自己保持点距离,才板起脸教训道,“下次在宫里可不要这么莽撞了,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疯丫头呢!你这样有时候会给皇后娘娘添乱的,知道吗?” 看着韩哲文像是老头子一样的教训自己,珍珠心底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毫不客气的伸手环住韩哲文的脖颈,嘴角轻轻的勾起,满脸都是娇媚蛊惑,“那韩大人就快点把珍珠娶回家就好了啊!娘娘说了,珍珠若是嫁人了,就让珍珠以娘娘的义妹身份嫁出去,这样显得风光!”说着珍珠眯起了月牙一般的眸子,笑嘻嘻的继续开口,“娘娘真是的,对珍珠实在是太好了!” 韩哲文因着珍珠的忽然靠近,忍不住浑身战栗了一番,想要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给拨弄掉,始终没成功。他耳边忽而传来珍珠略带幸福的话,神色一窒,脑海里瞬间便是昨夜月光旖旎的夜晚,那翻滚着的衣衫还有女子顾盼生辉的醉眼,让他忍不住一阵的心慌意乱。韩哲文低头便和珍珠的双眼对视上,一瞬间觉得有种负罪感在心底弥漫上来,下意识的他伸手用力的推开珍珠,后退几步。 “哲文?你怎么了?”冷不防的,珍珠被推开,有些诧异,随后盯着韩哲文的目光都幽深起来,她上前一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韩哲文直接摇头,像是否认什么一般,“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 珍珠疑惑的眨巴着双眼,伸手握住韩哲文的手,她一皱眉,他的手竟然这般冰凉!当下珍珠就心急起来,扯着韩哲文的手不放,“哲文,你怎么手这么冷?可是得了风寒?” “我没事!”韩哲文在珍珠接触自己的一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毫不犹豫的甩开她。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看着珍珠有些受伤的表情,韩哲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的解释着,“珍珠,对不起,我无心的,只是朝廷有些事手忙脚乱,连带着心情也糟糕了。” “我知道的。”珍珠收起自己的表情,莞尔的眯起眼睛,随后就恢复了往常那般可爱俏皮的样子,似乎刚才目光深沉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她果真后退几步,含笑对着韩哲文挥挥手,“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改天,改天我做好吃的点心给你送过去!哲文你一定会喜欢的!那可是珍珠的拿手绝活哦!”说着珍珠便头也不回的转身,洒脱的离开韩哲文的身边。只是,背对着韩哲文的容颜,一双眼满是失落和沮丧。 “珍珠、、对不起。”韩哲文痛心疾首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转身离去。 青兰在门口张望了许久,都没见到自家主子回来,一整夜的时间,都没看到她,青兰无论去哪里都找不到她。只能在心底默默乞求着千万不要被人发现自家主子会武功才好。刚这么想着,那边,一身翠色衣衫的于亭池踩着细碎的步子,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回来。青兰惊呼了一声,赶紧朝着她跑过去,“主子,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好了青兰,别说这些无用的,快去给我烧洗澡水,我洗澡。”于亭池咬着唇瓣轻轻开口,嗓音却是沙哑万分,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听到于亭池这么说,青兰才惊讶的看到于亭池现在的模样,一身翠色衣衫狼狈不堪的挂在身上,腰带还没系上,乌黑的发丝胡乱的在脸颊边飞舞,整张脸也是虚弱的苍白,隐约中,可以看见她脖颈之间那细细密密的红痕,召示着昨晚她的疯狂。青兰当下便握住于亭池的肩膀,颤抖的开口,“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公子吗?” “不是他,别乱猜了,快去给我打水洗澡,身上难受的很。”于亭池似乎还处于宿醉之中,不断的伸手敲击着自己的额头,好像下一秒头就要爆炸一般。 青兰闻言,赶紧点点头,转身就朝着厨房跑,倒是那边的翠竹揉着眼睛,一副懒散的模样,瞧着这两人。随后还是青兰狠狠的敲击了下她的脑袋,翠竹才恍然大悟,赶紧和青兰去准备洗澡水。 于亭池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摇一晃的走向自己的屋子。 青兰翠竹准备的非常快,不稍一会儿的功夫,就打了满桶的水。于亭池自己脱下了衣衫,一副痕迹斑驳的身子就这样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翠竹虽然好奇,但是碍于青兰表情不好,只能灿灿的收了声音,伺候于亭池进入浴桶。 “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泡着就好。”于亭池头痛欲裂,随意的伸手挥了挥。 青兰翠竹面面相觑,齐齐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于亭池一个人,她依靠在浴桶的边缘,任由热水充斥着自己的全身。她眉宇间带着一抹释然,许久她没让自己这么疯狂过了,哪怕之前和许鸠合,他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过后她哪里会这般狼狈?反倒是和韩哲文,想到那个大胆疯狂的男人,于亭池忍不住勾起了一丝苦笑。 罢了,就当昨夜的种种,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吧。 第203章 漫漫长夜,别苑里的段暖阳躺在塌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一直都是那张妖孽邪魅的脸。她整个脑子都跟着不清楚,直接“砰”的从床榻上坐起来,一双眼睛流光溢彩,唇瓣也跟着向上扬起。她翻身从床榻上起来,来不及披衣裳,就开门朝着外面大声嚷嚷,“来人啊,快来人!” 阿维还在别苑当值,原本就是暗卫的她自然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到,更不用说那边段暖阳声嘶力竭的大叫了。当下她从房顶上飞下来,火速的赶到段暖阳的屋子里,一脚踢开门,就看到段暖阳只穿着里衣躺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阿维不由的拧了拧眉,这个女人这是又要唱哪出? “段姑娘,你怎么了?”阿维声音冷冷的,居高临下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来回滚动的段暖阳。 段暖阳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满脸都是涔涔汗水,水灵灵的眸子也闪着期期艾艾的光芒,她伸手抓住阿维的衣摆,虚弱的说道,“阿维,我身子不舒服,你快去叫皇上来看我……” “身子不舒服应该找太医,找主子做什么。”阿维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随后蹲下身子,盯着那个身子不断抽搐的女人,“奴婢也会一些医术,不如告诉奴婢哪里不舒服,奴婢给段姑娘瞧瞧吧!”说着,阿维就伸出手要给段暖阳号脉。 段暖阳突然往后一缩,美眸喷火,“谁允许你碰我了!我要见皇上,见皇上!你去把皇上找来!”段暖阳咬牙切齿的瞪着阿维,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看到纪长情怎么说怎么做。 阿维虽然不懂情爱之事,光是看段暖阳无赖的样子也知道个一二,她有些不屑的扫了一眼段暖阳,才点头,“那好奴婢这就去找主子。”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不再看那边的段暖阳一眼。 见到阿维走,段暖阳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坐在梳妆镜旁,开始描眉化妆。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抓不住,明日就只能等着被送出宫,要再进来就难上加难了!她坚定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伸手在脸颊上用力的拍了拍,造成红润的样子,还捏着红纸在唇瓣上抿了抿。段暖阳走到一边,从柜子里翻出来自己带进来的最暴露的衣服,那还是在春江花月楼她的行头呢!一身妖娆的大红色,胸口边际绣着一朵灿烂的牡丹花,肩膀微微裸露,裙子长长盖住地面,将她玲珑的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段暖阳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段暖阳赶紧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熏香,走到火炉旁一伸手就丢出去,这才算是大功告成。那熏香是春江花月楼用来催情的香,任何人都避免不了。接下来,她就只需要等着纪长情来上钩,就足够了。 御书房 “段姑娘病了?”纪长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了一下午的奏折,脑袋有些混乱。 阿维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说道,“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段姑娘就突然喊着难受,属下劝过段姑娘召太医,不过段姑娘拒绝了,只要主子您去。” “哦?是这样吗?”纪长情来了兴致,挑了挑眉,随后从座位上站起来,忍不住的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开口,“那好,朕便过去看看,那个段姑娘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阿维颔首,规规矩矩的跟在纪长情身后。 在路上,纪长情一身明黄色的衣服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他突然回头看了看阿维,有些戏谑的开口,“阿维,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阿维不知道纪长情什么意思,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有六年多了。” “六年了,这么久了啊?”纪长情难得的跟着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如今朕已经妻妾成群,阿维再怎么说也是个黄花大姑娘,该是嫁人的时候了。” 听到纪长情这么说,阿维下意识就跪下来,忐忑不安,“属下没有想过要离开主子,也没有想过要嫁人。请主子收回成命,属下甘愿为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阿维你这是做什么。”纪长情头疼的扶额,也不抓着这件事为难阿维了,摇摇头,“罢了罢了,以后再说,我们走吧。”说着他走过去伸手扶起阿维,两个人才继续往别苑走。 此刻明月当空,天际一片星子闪烁呼应。纪长情来到别苑,就吩咐阿维去休息,自己则是奔着段暖阳的房间过去,他默不作声的推开门,一股带着幽香的味道窜入了纪长情的鼻子。他微微皱起眉,突然一双软弱无骨的手在背后环住他的腰,随后就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在他耳边回荡。 “不是身子不舒服么?怎么还在地上站着?”纪长情慵懒的开口。 “呵呵呵~”耳边传来段暖阳的轻笑,她手指慢慢的往上爬,抚摸着纪长情的脖颈,吐气幽兰,“看到皇上,臣女就什么都好了,皇上来的真是慢,臣女等了皇上好一会儿了。” “哦?是吗?”纪长情没有动作,只是任由着身后的女子兴风作浪。 看着纪长情半天没反应,段暖阳有些气馁,她不甘心的转移到纪长情的正面,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和那道幽深目光对视上,一时间止不住的心神荡漾。那道熏香难道对这个男人没用吗?段暖阳脑子有些昏昏沉沉。 “你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纪长情淡淡的开口,便将段暖阳的手拽下来,拉着走到床榻将她安置下来。似乎面前女人穿的多暴露都无法让他有什么反应一样。 段暖阳咬了咬唇瓣,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一伸手就拽住纪长情的大手,含情脉脉的盯着那个男人看,嘴唇也颤抖了几下,“皇上,我对您的心,当真您就看不出来?” “什么心?”纪长情饶有兴味的迷起眸子,上下的盯着段暖阳。 段暖阳故作娇羞,脸颊绯红一片,眼睛来回的看了看,才轻轻道,“第一次看到皇上,我就对皇上倾心了。”说着她手指不断的往上摸索着,脸也越发娇艳。 纪长情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邪魅的低下头,“你这样不怕寒儿会生气,朕可是寒儿的夫君。” “那又如何?我们姐妹伺候皇上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段暖阳娇滴滴的开口,不得不说,在春江花月楼的一段日子,她确实会讨男人欢心,知道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纪长情幽幽的笑了,眸子里一片腥红,这熏香他早就吸进去不少了。不过是在极力克制,要就知道这段暖阳对他有别的心思,他便故意上钩,有趣的很。当下,纪长情有些心猿意马的摸上段暖阳的腰肢,一伸手便解开腰带。 段暖阳面颊红的滴血,双眼也跟着迷离起来,主动坐起身子吻住纪长情的唇瓣,天雷勾地火,像是不可收拾一般。两个人便不知疲倦的纠缠在了一起,纪长情大手一挥,原本段暖阳就暴露的衣衫瞬间化为灰烬,丢弃在一旁。他眼角是说不出的风情,紧紧的揽着怀里的女子,段暖阳则是极尽魅惑。纪长情一伸手,帐幔便施施然落下,留下两个纠缠不休的身影。 那边的熏香依然燃着。 清晨,段暖阳从睡眠中醒过来,浑身像是被拆了一样的,她揉了揉眼睛,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慵懒邪魅的男人。她忍不住的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肢,感慨着昨夜的熏香是不是重了?想着昨夜的旖旎,段暖阳便忍不住红了面颊。 “段姑娘,醒了吗?”门口传来阿维的声音。 段暖阳回过神,才沙哑的开口,“起来了,你进来吧。” 阿维听到回音,这才推门走进来,手里端着盆子,轻手轻脚的放在那里,还从里面拿出来个冒着热气的碗。 段暖阳见状,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阿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喝了它,段姑娘,这是皇上御赐补身子的参汤。”阿维没有一丝笑容,端着碗站在那里,瞧见段暖阳不相信的眼神,阿维不介意直接告诉她,“段姑娘,有福分得了圣宠就要满足,别想着会不会怀有子嗣的问题了。” 段暖阳一愣,连带看着阿维手里的碗都有些懵。这么说,这个是打胎药了?她眸子闪烁了片刻,从阿维那里接过碗便仰头一饮而尽。 “好了,那段姑娘收拾收拾吧,奴婢去给段姑娘打洗澡水。”阿维见到段暖阳喝完了药,便起身。 段暖阳点点头,“有劳了。” 等着阿维走出去,段暖阳才倾身倒在榻上,满心的疲惫中带着一丝欢喜。她这样,算是在皇宫站稳脚跟了吧? 就在段暖阳收拾利索,神清气爽的时候,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公公,满脸讨好的看着段暖阳,“老奴奉旨来给娘娘。” “臣女接旨。”段暖阳反应过来,赶紧跪下。 太监满意的点点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段氏贤良淑德,端庄秀丽,大有仁德之貌,亲封为德妃,封号阳,赐景仁宫,钦此!” “臣女接旨!谢主隆恩!”段暖阳磕了一个头,才双手接过圣旨,欢喜的对太监道,“多谢公公了!”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塞过去,“小小意思,请笑纳。” 太监眉开眼笑的,“多谢德妃娘娘啊!奴才先回去了,等下会有人来接娘娘您的!” “好,公公慢走~”段暖阳微微一笑,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德妃,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德妃了,段寒芜,接下来你会怎么办呢?段暖阳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第204章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还没见到人,段寒芜就听到珍珠夸张的在庭院里大声叫唤着,吓得她差点又刺到手指。 段寒芜瞪着眼睛,转头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个冒冒失失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下。”说着她伸手把绣针放在绣面儿上,才幽幽的开口,“又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娘娘,真的是天大的事啊!”珍珠连忙跑过去,面目都有些扭曲,“那个段暖阳,成了德妃了!” 段寒芜倒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抬眼懒洋洋的扫了一眼珍珠,漫不经心的说道,“德妃,那又如何?” “我的娘娘啊,您怎么没明白呢~那个女人就是铁了心要和您抢皇上!这不,都叫嚣起来了!”珍珠义愤填膺,小拳头也止不住的挥舞起来,仿佛下一瞬间看到段暖阳就要朝着那张脸打过去一样。 段寒芜依旧没什么表情,眸子垂下,伸手继续着刚才的工作,语气淡淡的,“她喜欢怎样就怎样,跟我没关系,只要把日子过好就足够了。”说着便不再搭理那边蹦蹦跳跳的珍珠,自顾自的摆弄着手里的针线。纪长情喜欢娶几个女人都好,她不在乎,只要能保护好这肚子里的孩子就足够了。不过她脑子里还是一闪而过昨日那个男人和她说过的话,段寒芜眉宇间微微一皱,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下,瞬间钻心的痛清晰传过来。她低头一看,又是之前那个手指,再次被针刺破了。 “娘娘!您怎么就是不开窍呢!”珍珠瞧见段寒芜无视自己,气恼的跺跺脚,转身跑开了。 段寒芜呆愣愣的坐在那里,指尖还带着血珠儿,似乎上面还残留着之前纪长情吮吻的温度。不过此刻在段寒芜那边却是钻心的寒冷,她不由的瑟缩了身子,明明屋子里已经燃了个暖炉,段寒芜还是手脚冰冷,脸色都不自然。半晌她才轻轻的叹口气,果然她还是介意的啊。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于婷池还是不改那一身的翠绿衣衫,含笑着端着茶水靠近纪长情,抬眼便瞧见纪长情眉头紧锁的模样,她巧笑嫣然的上前,伸手弹了弹纪长情的额头,好笑的开口,“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就那么不乐意来我这里吗?” 纪长情被这一下子给弹回过神,入眼的便是于婷池含笑的模样,他勾了勾唇瓣,“怎么会,若是你这里也讨厌,朕怎么会来?”说着他默不作声的自己倒了杯茶,自己啜饮了起来。 于婷池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男人,淡淡的启唇,“可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愁眉苦脸的,小时候你也是这样,动不动就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似的。”说起这个,于婷池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有你这么形容朕的吗?”纪长情倒是没恼,只是邪魅的瞪了一眼于婷池,随后幽幽长叹了一句,“只不过朕有些累了,想来你这里休息休息罢了。” 于婷池闻言,收起刚才那副不着调的表情,端庄柔和的看了纪长情一眼,“你一直都是这样,受了委屈难过了便会来找我,一直这个习惯都没变啊!”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心情不好总会来找你。”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于婷池莞尔,“难不成皇上您可是喜欢我了?”随后她便接受到来自纪长情的眼刀,灿灿的一笑,“我就是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你用不着那么严肃。”说着于婷池坐在那里晃悠着自己双腿,喃喃自语,“若是喜欢,我就不会做什么圣女了。” 纪长情自然是听到这句话了,他略有深意的转头看了看于婷池,“你可是在怪朕?怪朕当初没有选你做太子妃?” “怎么会?”于婷池知道自己说的多了,赶紧住嘴,随后眉眼弯弯的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皇上真龙天子,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会责怪皇上!再说,就算皇上喜欢我,也不代表我喜欢皇上,该拒绝还是要拒绝的,不是吗?” 纪长情闻言,倒是弯了弯纤细的眸子,笑的像是偷了腥的狐狸,“合着朕就这么遭嫌弃啊?不过你倒是和寒儿有些方面很像。” “和皇后娘娘吗?”于婷池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自嘲的弯了弯唇瓣,“若是像皇后娘娘就好了。” 纪长情狐疑的转头看看她,“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于婷池敛下眸子的忧伤,取而代之的则是明媚的笑意,伸手戳了戳纪长情的肩膀,“我可是一大早就听翠竹说了,皇上立了一个德妃?那个德妃还是皇后娘娘的阿姐,是不是?” 纪长情点头,“是,朕确实是把段暖阳接进来了。” “皇上,你不是对皇后娘娘……为何要册封她阿姐?”于婷池搞不懂这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城府很深,谁也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 纪长情仰头喝下茶,高深莫测的眨眨眼,“朕自有妙用,留着段暖阳必然还是有好处的。再者,两个女人互相克制,这不是好戏吗?” 于婷池窘了一把,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盯着他瞧,“哪有喜欢看自己妃子们争强斗狠的?皇上您的口味还真是重!”说着她唇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哈哈哈哈~是吗?朕倒是觉得很有趣,尤其期待着寒儿的反应。”纪长情爽朗的笑着,一双桃花眼分外勾魂夺魄,只不过对象是于婷池就不管用了。 于婷池头疼的拍了拍脑袋,“真不知道是替皇后娘娘担忧好还是替你高兴好。”随后她盯着纪长情,“不过皇上,若是那段暖阳危害娘娘的话,亭池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皇后娘娘和亭池比较交好。” “朕知道了知道了。”纪长情随意的挥挥手,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哲文今个一天都魂不守舍的,叫他也没有反应,朕应当去请个太医来给他好好看看。” 于婷池一愣,下意识的转过头,“那皇上就去给韩大人请太医,和亭池在这说什么。” “亭池。”纪长情难得稍降辞色,看于婷池的眼光也认真起来,“谁都能看出来,哲文对你的心意,你……” “难道皇上忘记亭池是圣女的事了吗?”于婷池没让他说完,毫不客气的打断纪长情的话,脸上覆盖着一层冰霜,“圣女便是要冰清玉洁,不得有一丝一毫世俗的污染,七情六欲更是碰不得。这些事,亭池一早就记得一清二楚,如今更不会在意这些无用之事。皇上可还有什么和亭池说的?” 纪长情愣愣的,半天才接了一句,“没有,既然这样,朕知道你想法了,今天在你这里还是很悠闲的,时间不早,朕回御书房了。” “恭送皇上。”于婷池没有了之前的笑意,恭恭敬敬的行着宫礼,目送纪长情走了以后,脸色瞬间就是苍白一片,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叫唤道,“青兰,青兰。” “主子!”青兰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主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于婷池有些虚弱,轻轻开口,“去给我煮一碗藏红花,我要喝。”因为刚才纪长情提起,她才恍惚记得那日她和韩哲文的疯狂,当下就要斩草除根。 青兰会意,点点头,这才走出去。 于婷池单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头没来由的有些疼,突然一双手在身后扶住自己的腰,一阵暖流在心底回荡。于婷池看着那双手,以为是许鸠合,下意识的开口,“你来了啊。” “怎么样?还好吗?”这道不属于许鸠合的声音让于婷池一阵激灵,她抬头便撞入韩哲文深邃的目光里,一瞬间脚软,几乎站不住,韩哲文一伸手把她揽入怀里,那股属于女子独有的馨香窜入鼻子,挥之不去。 于婷池惊慌失措的一把推开他,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平复心情。没来由的心慌意乱,她仓皇的转移目光,半天将心情平稳好,才幽幽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韩哲文被她问的一愣,下意识的开口,“我放心不下你,就来看看,你,你身子还好吗?” 于婷池脸色一白,突然觉得自己在韩哲文面前已经无所遁形,好似自己穿着衣服都能被眼前人看的一清二楚。她双手紧紧的交握着,不知不觉沁出了汗,声音还是一片清冷,“自然是好的,韩大人真关心亭池,这都不忘记来看看,现在看到了,韩大人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亭池,我不是那个意思。”韩哲文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我这次来,是和你商量如何与皇上说的,毕竟你是扶风圣女,事情变成这样,我难辞其咎。” 于婷池闻言像是被点燃了火药一般,骤然站起身子,恼怒提高嗓音,“和皇上说?你要如何说,说你自己和当朝圣女一夜春宵忘乎所以,要恳请皇上将你打入天牢吗?你是想要这件事弄的众人皆知?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吗?现在我是皇贵妃,你知不知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一定要这么明显的捅破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吗?”于婷池激动万分,身子都跟着一阵阵颤抖。 第205章 韩哲文现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听着于婷池说话,眉头紧锁,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想好好的对你负责。” “哈哈哈,负责?韩大人你能不能不这么天真?这是你能负责就负责的事吗?我根本就没指望要你负责,只需要你闭上自己的嘴巴,把那天当做一场梦就足够了!我做我的圣女,你做你的韩大人,可好?”于婷池嗤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仅仅两天不见,他憔悴了许多,脸上都是青色的胡茬,眸子像是刀刻一般的深邃迷茫,脸色也苍白的不可思议,不过这丝毫引不起于婷池的同情,她被刺激的浑身颤抖,一字一句的,吐出话带着层层刀刃,“再说,韩大人不是要和珍珠姑娘成婚了吗?这个节骨眼冒出这种事,你觉得珍珠如何看你,皇后娘娘如何处置你?”于婷池有些歇斯底里,不愿想起那晚疯狂的夜。 果然,韩哲文听到这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脑子里漂浮的都是珍珠俏皮对着他甜甜笑的模样。韩哲文紧紧握着拳头,轻轻的闭上眼,苍凉的话从嘴里溢出,“若是你介意,珍珠我可以不娶,向皇上请罪,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人。” 于婷池一怔,随后桀桀的笑了,“哈哈哈,韩大人,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现在不是你要不要负责娶我,而是我不愿委身于你,知不知道?”随后她默不作声的抹掉眼角的泪话,喃喃的开口,“真不知道,珍珠姑娘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屋子陷入沉寂,仅能听见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韩哲文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紧紧握着的拳头却显示出他此刻复杂的心情,半天,他才轻飘飘的开口,“亭池,我不信你一直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于婷池没说话,安静的站在那里。 “从小我们几个就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们的事了。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皇上是喜欢你的,我一介尚书之子,如何能与皇上争?只能默默的在你身边守护你,直到传出来皇上拒绝你这个皇后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可是阴差阳错的,你却成了扶风的圣女,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又错过你了,一等就是五年,你一直住在桃花林不肯出来。而我,没有一分一毫忘记你,侍妾也不曾有,还扮做太监跟在皇上身边,等着有朝一日能见到你。”韩哲文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满满都是深情,隐隐的泛着水光,“好不容易我们见面了,我如何能放弃这个机会?亭池,若是可以,你便让我好好照顾你,好不好?” 于婷池尴尬的站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眸子复杂的看着韩哲文,原本她可以装作不知道的,没想到韩哲文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衣袖,终于还是万般无奈的开口,“哲文,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这种事真的不需要你一力承担,而我,也不希望你去承担。” “你还是不相我,对吗?”韩哲文有些受伤的开口,“我可以回去和珍珠说明白的。” 于婷池摇摇头,“你何必一定要我说这么绝情的话呢?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那晚只是个意外,我们都忘了吧。”她说着有些苦涩的低下脑袋,若是跟她说这话的人是许鸠合,想必她会很高兴的。只可惜,她等不到那一天了。 韩哲文身子晃了晃,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于婷池一眼,转身就走了,背影带着些许苍凉空寂。 “如果你真心为我好,就不要说出去。”于婷池平淡如水的声音传过去,只看到韩哲文身子一顿,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边,青兰早就把藏红花煮好了,她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的心惊。原来主子是和韩哲文度过了一晚上。 于婷池自然察觉到青兰的存在,声音冷冷淡淡,“还现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青兰一愣,赶紧点点头,端着碗走过去。于婷池连看都没看,抓起碗仰头就喝了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她转头看看青兰一脸呆愣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句,“难得看到青兰你愣神的模样,还挺有趣的。” “主子,你就会笑话我。”青兰无奈的摇摇头,端着喝空了的碗,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主子,韩大人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吗?皇上那边如何解释?” 于婷池横了青兰一眼,凉薄的开口,“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必多问。”随后她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尤其和公子,一个字也不要说,知不知道?” 青兰闻言,点点头,脸上还是散不开的哀愁。 入主东宫新人笑旧人哭,连翘一身粉色宫装安安静静的坐在寝殿里,身边的丫鬟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的在身边侍奉着。 “娘娘,飞凤阁那边来了消息,说皇上新册封了德妃,要所有宫妃都过去请安。”门口走进来一个宫女,踩着细碎小步子走过去。 连翘拄着下巴,抬眼看了看外面的阳光明媚,嘴角却是紧紧的抿着。德妃,今早新册封的妃子,刚来就在自己之上,看来是个有身份有背景的,过去看看,若是有必要也可以联盟一下。前几日接到家里的消息,有一股势力悄无声息的出现,不断打压着自家的当铺客栈和青楼,好几家已经被迫关门了。亮出自己宫妃的身份都没什么用,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重获圣宠,不然家族还怎么依杖她兴旺?她再也不要过回从前的日子了!想到这,连翘眸子闪了闪,轻声吩咐道,“给本宫梳妆,本宫这就去飞凤阁。” 这边的飞凤阁,珍珠撅着嘴巴,老大不情愿的给段寒芜收拾屋子,转眼看了看镜子面前端坐着的自家主子,气呼呼的开口,“娘娘,珍珠真不明白娘娘为什么还要让那些讨厌的女人来飞凤阁,好不容易耳根子清净了。” “你不懂。”段寒芜对着镜子画眉,唇角带着晦涩的笑容。这是她重新掌握宫权的第一步,接下来一步步的收回宫权,也就能有效压制住这些女人。收到许鸠合的消息,在民间已经打压垮了许多属于连家的铺子,狗急跳墙,只怕连翘现在正着急恼火着,在正面在皇宫打压一下她,连家想不垮都难。就是不知道段暖阳那个女人会不会中途掺一脚。她一瞬间想了好多,“太妃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以后请安这样的事还是我来代劳,毕竟太妃应该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后半生,不是吗?我好歹也是她干女儿,应当尽尽孝心。”说着段寒芜眸子一转,勾起唇瓣笑了笑,“珍珠,你出去准备一下小点心,诸位娘娘来了没有吃喝,可就是我的失职了。” 珍珠原本还在想着之前段寒芜说的话,突然跳转到其他地方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珍珠赶紧对段寒芜点点头,“是,珍珠这就去。”说完就调转身子跑出去。 看到珍珠走,屋子里只剩下段寒芜自己,她依旧对着镜子来来回回的看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胎记,微微一笑。时间久了,她竟然不觉得这红色胎记丑陋了。 忽然段寒芜眉眼弯弯,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藏了这么多日子,也该下来了吧,总是躲在房顶上你不觉得累吗?下来喝口茶怎么样?”她幽幽的说完,不忘记加两个字,“傲霜。”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突然从窗子跳进来,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头飘逸长发顺着动作甩到耳后,她站定,抬头看了看段寒芜,终于出声,“娘娘。” “傲霜,许久不见。啊不对,你是一直见我的。”段寒芜笑眯眯的靠近傲霜,上下打量着她一身黑衣的模样,段寒芜满意的点点头,“一身黑衣,倒没有以前看着那么柔弱了。” 傲霜面容冷冽,“娘娘,公子叫傲霜时刻保护娘娘的安全,请娘娘不要赶走傲霜。” “我和你家公子,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那还有什么赶走挽留的意思?”段寒芜说着伸手拉住傲霜,声音淡淡的,“你走了之后,珍珠难过许久,那丫头心思不如你缜密,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知怎么回事。” 傲霜眉宇之间弥漫着疑惑,“娘娘什么意思,傲霜有些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要你继续跟在我身边,做贴身侍女。”段寒芜勾唇一笑,“这样光明正大的身份要比做那个梁上君子强多了吧?” 此话一出,不难看出来,傲霜脸上带着激动神色,不过语气还是冷冰冰的,“承蒙娘娘不嫌弃,傲霜定然全心全意服侍娘娘。” “称不上全心全意,只要别出卖就足够了。”段寒芜慵懒的开口,戴上最后一只耳环,摇晃几下脑袋,转头瞧瞧外面的天,“时间不早了,我先出去,你在房间里准备准备,好好的姑娘就不要总是一身黑衣服了。”丢下这句话,段寒芜也不理会傲霜是什么反应,开门就走了。 傲霜怔忡的看着门口,面无表情的转过去,朝着自己熟悉的衣柜摸索过去。 第206章 段寒芜步子轻轻的在回廊穿梭,离得很远就听到大厅那边传来女子叽叽喳喳的声响。她整理了下裙摆,将鬓角凌乱发丝理好,才朝着那边过去。 屋子里坐满了莺莺燕燕,不得不说,纪长情的妃子还是很多的,这不生生的将屋子都坐满了吗?按照妃位大小从主位依次排开,段寒芜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于婷池巧笑嫣然的坐在那里,时不时和身边坐着的贵人谈笑。段寒芜疑惑的眨了眨双眼,还是慢悠悠走进去。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见到段寒芜来,屋子里的女人齐刷刷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段寒芜行礼,包括于婷池。 段寒芜点点头,颇为威严的一挥手,示意她们坐下,自己才慢慢的走过去。珍珠早就把茶点准备好了,见到段寒芜过来,轻轻一笑。 “今日把诸位姐姐妹妹找来,就是来跟大家宣布一件事。”说着段寒芜眸子在屋内扫了一圈,却没见到那个本应该出现的人,当下段寒芜便含着脸问道,“珍珠,德妃在何处?” 珍珠一愣,她光顾着照顾其他嫔妃,倒是把这个女人给忘了。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珍珠尴尬的摇摇头,“娘娘,德妃娘娘好像是还没来。” 此话一出,不仅段寒芜脸色铁青,就连座位上坐着的其他妃嫔也按捺不住了,互相的窃窃私语。段寒芜长长呼吸一口气,这个女人是专门给她添堵的吗? 还不等段寒芜开口说什么,那边就传来脚步声,随即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在宫女的簇拥下走进来,头发端庄秀美,叮当作响的发钗在她步子的作用下摇摇晃晃。脸上的脂粉恰到好处,显得娇媚柔弱,我见犹怜。她慢慢的有进来,抬眼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段寒芜,轻轻一笑,才慢悠悠的给她行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段寒芜嘴角一抽,面色却不改,“德妃,本宫说过今日要在飞凤阁请安的,何故你来的这么晚?本宫记得本宫是告诉了时间吧?你是不是应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身子不舒服,泡澡的时候睡着了,想必是之前太过于劳累,有些吃不消,还请娘娘莫要生气~”几句话,段暖阳四两拨千斤的推到纪长情身上,面容还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样子,眸子却含着轻蔑的笑意。 在场的人哪有听不出来段暖阳字句里涵盖的意思?都变了脸色,当下就对这个面容绝美的女人变了味道。段暖阳依旧是眉眼弯弯,丝毫惧怕的模样都没有。 段寒芜叹了口气,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跑去责怪纪长情吧?看来段暖阳短时间内是不打算消停了。这么想着,段寒芜也没打算为难她,毕竟今日请安是为了她。“罢了,下不为例,你过来坐吧。” “多谢皇后娘娘!”段暖阳挂着胜利微笑。她提起裙子正要朝那边过去的时候,一道清雅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德妃真是好大的架子,难道只给皇后娘娘请安吗?” 众人闻言,寻着声音看过去,才猛然发觉那边安稳坐着的于婷池,此刻手里捏着茶杯,漫不经心的抬眼瞧了瞧段暖阳,唇瓣也是勾着轻柔笑意。两人同样是美,却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段暖阳像是千娇百媚的月季花,而于婷池则是空谷幽兰,清高孤傲,独立群芳。 段暖阳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有些尴尬的抬头看了看,“啊,原来皇贵妃也在这。”她心里咒骂了一句,这个于婷池,以前听说都不来请安的,这会儿跑来凑什么热闹?虽然心里百般不愿,还是弯了弯膝盖,“嫔妾给皇贵妃行礼了。” “起来吧。”于婷池声音淡淡的,含笑转头看着那边呆愣的段寒芜,轻柔的开口,“皇后娘娘,这个规律可是要讲的,不能每次都这么宅心仁厚。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若是整个后宫都存在这样的状况,娘娘岂不是失职了?”她说话语气轻柔婉转,声音也低低,却不难听出字里行间略带的愠怒。 段寒芜怔了怔,点头,“皇贵妃说的事,既然有赏有罚,也不能谁都口头警告就结束。”她眸子转了转,发号施令一般的对着段暖阳,“你今日回去罚抄女诫,写五遍,三日后我派人去你那取,明白吗?” 段暖阳咬了咬唇瓣,有些不甘心。想不到这第一天段寒芜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她转头瞧瞧端正坐在那的于婷池,这两个人是不是一伙儿的?她美丽的面容有些扭曲,但还是点头,“嫔妾多谢皇后娘娘、皇贵妃教诲。” “你知道就好。”段寒芜意犹未尽的点点头,“本宫记得德妃最是贤良淑德,从小女工针织学术无所不通,想必这女诫对你也不成问题。” 段暖阳规规矩矩现在那里,没敢接话。 段寒芜也不再为难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刚才的话,本宫今日叫你们来请安,就是想说德妃的事。皇上垂青于她,从今以后德妃就是后宫的姐妹,你们要和睦相处,不得结党营私和干政,可记得了?” “是,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屋子里又响起她们娇滴滴的声音。 段寒芜点点头,“那就没什么事了,都回去吧。本宫乏了,三日后再来请安。” “是。” 宫妃像是被赦免了一样,很快就都离开了。于婷池还是不着急走,安静坐在那里等着最后一个宫妃离开。 段寒芜揉了揉眉心,多久没有过这么吵闹的时候了,突然这样她有些不习惯。刚放下手,就看到于婷池在那边含笑的喝着茶水。段寒芜眉头一皱,“你怎么还不回去?” “怎么,娘娘可是在赶我?”于婷池好整以暇的开口,唇瓣都是隐隐的笑意。随后她当下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的开口,“原来那个就是娘娘的阿姐啊,也不过如此。” 段寒芜纠结了一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在那拐弯抹角的,我听着很累。” “娘娘这般忍让,亭池可实在看不过去了。”于婷池幽幽的开口,“方才那不是摆明了要给娘娘一个下马威?若是亭池来说,娘娘当真这个皇后有些窝囊了。”说完这话,段寒芜果真皱起眉头,于婷池笑嘻嘻的摆摆手,“娘娘先别急着生气,亭池不是说娘娘。” 段寒芜难得的挑了挑眉,凉嗖嗖的瞅了一眼于婷池,“我怎么听不出来皇贵妃是在说别人而不是说我呢?”随后,她看到于婷池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忍不住捂住唇瓣一笑,“不管怎么样,方才你还是帮我整治了她。再如何,段暖阳也是我阿姐,于情于理,都不能给她教训。” 于婷池幽深的笑了笑,“那亭池就明白了,以后这个红脸得由我来唱,对不对?” “你知道就好!”段寒芜轻飘飘的一笑,“想来这宫里会有趣万分了。” 于婷池没说过,在段寒芜看不见的视线里,她带着复杂的眼神朝着段寒芜小腹看过去,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连翘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往寝宫走,离得很远便看到那一抹大红色的身影,她脑子转了转,便吩咐旁边丫头走快了些,给没等靠近,就听到那个女人口里念念有词。 “混帐,竟然敢罚我抄女诫!”说着,段暖阳忍不住的伸出脚狠狠的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连翘忍不住的笑了笑,才走过去轻声说道,“德妃娘娘背后骂人的时候可千万别这么大声,不然被有心之人听到,再到皇后娘娘面前大奏文章,可就不是抄女诫这么简单了。” “嗯?”段暖阳骂的正起劲,没想到身边还有人,当下她便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连翘一眼,似乎对她很陌生,“你是什么人?” 连翘谦卑的行了个礼,“回德妃娘娘的话,嫔妾是连贵人。见到娘娘在这里,便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连贵人?”段暖阳根本没在意过这号人,慵懒的伸出手指甲在她领子之间摸了摸,淡淡的开口,“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连翘摇摇头,眸子微微一转,“嫔妾没什么事,只是想着皇后娘娘给德妃您的处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皇贵妃娘娘也明显是和她一个鼻孔出气。德妃娘娘再怎么样也是皇后娘娘阿姐,当着姐妹的面处罚当真是狠狠的打了德妃娘娘的耳光~就连嫔妾听着,也不是一股滋味儿~” 段暖阳没说话,眯着眼睛瞧了瞧面前的连翘,忍不住上扬唇角,“你是在向本宫示好吗?” “嫔妾不是示好,只是替娘娘不甘心。”连翘低下脑袋,敛下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算计。 段暖阳随意摆摆手,“你示好也好不示好也罢,不过你的话当真是取悦了本宫。”说着段暖阳满意的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女人,“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段寒芜大字不识得几个,凭什么和本宫一较高低?”说着段暖阳挂着一丝柔美的笑容,亲切的伸手扯住连翘,“走,去本宫那里,咱们好好的喝茶聊天。” “是,嫔妾多谢德妃娘娘。”连翘平静的点点头,心里却是阵阵失笑。这个段暖阳果真是没脑子! 段暖阳则是目光灼灼的闪烁笑容,明媚的眼睛也划过阴暗。 第207章 “傲霜姐姐!你还好吗?在宫外生活的是不是很不习惯?”珍珠收拾好屋子,意外的在庭院里看到了傲霜,当下就泪花滚滚的扯着傲霜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闹得傲霜哭笑不得,只能坐在那里听着珍珠大讲特讲她早就知道的事情。毕竟傲霜并没有出宫,一直潜伏在飞凤阁周围了。珍珠见到傲霜没什么精神,直接伸手盖在傲霜额头上,担忧的问道,“傲霜姐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你再这么问下去,傲霜就算舒服也不舒服了!”段寒芜坐在一边缝着小衣服,大概轮廓已经出来了。许是最近忙的关系,她一直没来得及绣完。抬眼便是瞧见珍珠兴致勃勃的问东问西,她便开口帮着傲霜拦了过去。 珍珠闻言,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亲昵的拉着傲霜,“娘娘您就欺负珍珠,傲霜姐姐才不会讨厌珍珠呢!对不对?”说着睁着一双璀璨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傲霜。 傲霜尴尬的一笑,并没说话。 “傲霜,等下你来下本宫房间,本宫有事交代你。”段寒芜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没停。 傲霜点点头,反倒是珍珠老大不情愿的瞪着段寒芜,“娘娘,傲霜姐姐才回来,娘娘就使唤她。有什么怎么不交代珍珠呢!” “哪都有你!”段寒芜轻斥了一句,放下手里的东西,率先的走回房间。 珍珠气呼呼的鼓着脸蛋,傲霜则是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也跟着站起来,随着段寒芜走进去。有些事不用问她也清楚,从段寒芜对待她们态度来看,就已经是天差地别。段寒芜对自己的自称一直是本宫,从未变过,而对珍珠才像是姐姐一样的斥责戏弄,什么关乎于黑暗的事从不让珍珠知道,段寒芜这样的保护方式,有时候傲霜也会嫉妒。但是没办法,谁让是她最先背叛段寒芜的呢? 傲霜边走边想着,心情就沉寂到了极点。推开房门,段寒芜坐在桌子前垂手倒了两杯茶水,眼睛也没抬一下,声音轻飘飘的,“坐下吧。” “是。”傲霜乖巧的走过去坐下,便不吱声了。段寒芜瞧了瞧傲霜,默不作声的把茶杯推过去示意她喝,傲霜不疑有他,直接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刚入口,一股铺天盖地的苦涩席卷了她的味蕾,口腔里迟迟不散的那股味道,让傲霜不由的红了眸子。反观段寒芜,眉头都没皱一下,一仰头便把茶水喝了下去。 段寒芜自然是瞧见傲霜那纠结在一起的表情,她慢慢的放下喝空了的茶杯,轻轻一笑,“怎么样?味道如何?” 傲霜抬头看看段寒芜,有些尴尬的开口,“娘娘,奴婢还从没喝过这样的茶水,实在是入口苦涩,味道久久不散。” “不错,这绿菩提就是这个味道。”段寒芜幽幽的开口,“只有这样,才会牢记苦涩的味道,连苦都吃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傲霜一愣,“娘娘什么意思,奴婢愚钝,不太明白。” “傲霜。”段寒芜声音有些寒意,“本宫既然选择允许你回来,你应该知道代表着什么,对吧?之前跟了本宫这么久,你应该很清楚本宫的性格,锱铢必较以牙还牙。” 傲霜身子一僵,点点头,“是,奴婢知道。”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段寒芜抬头看了一眼傲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本宫又不是对你,你这么像是做贼心虚似的。难道你现在还惦记着替许鸠合来监视本宫不成?” 傲霜闻言,赶紧摇摇头,“不是,公子并未给傲霜下达任务,是傲霜自愿在飞凤阁守着娘娘的。” “既然这样,你紧张什么?”段寒芜勾唇轻轻的一笑,“傲霜,你只要好好的呆在本宫身边,就不会有事。完全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本宫才会对你再次启用,不要让本宫失望。” 傲霜眸子坚定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倾身对着段寒芜下跪,双手抱拳的开口道,“娘娘请再相信傲霜一次,傲霜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本宫知道。但若是你家公子和我站在对立面,你如何选择又谁能说的准呢?先起来吧,不用保证这个无所谓的承诺。”段寒芜伸手揉了揉眉心,示意傲霜站起来。 傲霜眸子闪烁了几下光亮,“娘娘,傲霜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然,但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时间会证明傲霜对娘娘的一片忠心。” “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快起来吧!”段寒芜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话,她原本就耳根子软,便伸手扶了傲霜一把,语重心长的开口,“傲霜,珍珠那丫头心思澄澈,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本宫不希望皇宫的复杂诡异污染了她。以后本宫会有诸多事情劳烦你,一定要避开珍珠,知道吗?” 傲霜点点头,“是,傲霜明白。珍珠在傲霜眼里,也是个单纯的妹妹。娘娘的意思,傲霜很明白。” “嗯。”段寒芜满意的点点头,“你既然一直潜伏飞凤阁,也很清楚我之前嘱托许鸠合做什么了对吧?”见到傲霜点头,段寒芜才继续说下去,“现在我要你出宫办一件事,去连府找三夫人,暗自跟踪她,看她最经常去的地方是哪里。” 傲霜疑惑的皱眉,“娘娘,那样的女人直接杀之而后快,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跟踪她?” “毕竟她是阿轩和燕子的亲娘,无论如何也要留她一命,让他们自家人好好沟通一下,兴许状况会好一些。”段寒芜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拍拍傲霜的肩膀,“不要意气用事,好好的跟着三夫人。” 傲霜颔首,“是,傲霜明白。”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抬头看了看段寒芜,“娘娘,傲霜有一事不明。” “说吧。”段寒芜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 “珍珠和韩哲文当真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了吗?傲霜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猜测着这么问的。”傲霜轻轻的开口,有些试探的意味。 段寒芜闻言倒是稍微愣了愣,才说道,“这件事本宫也不清楚,珍珠和韩哲文具体感情有多好,也不得而知。珍珠整日嚷嚷着要嫁给韩哲文,那丫头像疯了一样。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 “那皇贵妃和韩哲文可是旧识?”傲霜又接着问出这么一句,随后眉头紧锁,“傲霜觉得,珍珠出嫁这件事还是缓一缓吧,因为我觉得韩哲文和皇贵妃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段寒芜一愣,“什么叫做关系不一般?” “前几天,傲霜在房顶呆着无聊,便四处查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谁知道瞧见那韩哲文揽着皇贵妃走进了那边的桃花林,就是之前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傲霜边说,脸上却浮起一团难以启齿的红晕,咬着自己的唇瓣才继续出声,“傲霜怀疑之下跟着进去,岂料看到那两个人……”说着说着,傲霜卡在这里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段寒芜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袖,身子也战栗了起来,“你是说,他们两个人在桃花林里……”见到傲霜憋红脸颊的样子,段寒芜什么都明白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这件事,珍珠可知道?” “娘娘认为他们两个人会告诉珍珠吗?还是傲霜误打误撞的发现,不然珍珠嫁过去怎么办?”傲霜面容也浮现了微微担忧。 段寒芜缓慢的闭上眼,她早就知道韩哲文心仪的女子是那个女人了。当初拦着珍珠没成功,反倒是让珍珠恼怒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珍珠和韩哲文来往。 “娘娘,现在怎么办?”傲霜问了一句。 段寒芜沉沉呼了一口气,“按兵不动吧,等本宫有空去找韩哲文好好问清楚。一个装有其它女人的男人,叫本宫怎么把珍珠放心的交给他?” “好,那傲霜出去了。”傲霜点点头,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才转身开门走出去。谁知道,这边刚开门,那边就出现一张惊恐的脸,吓了傲霜一跳,“珍珠……” 此话一出,瞬间惊呆了段寒芜,只见到门口,珍珠惨白着一张脸,身子不由的瑟瑟发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的呢喃出口,“傲霜姐姐,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傲霜为难的转头看看段寒芜,后者则是痛心的闭上眼。半晌,傲霜才轻轻的点点头。 一滴泪,顺着珍珠脸颊滑下去,她唇瓣紧紧的抿着。难怪,难怪那日见到韩哲文他那样狼狈,难怪他不断的躲闪自己的触碰,还前言不搭后语,都是因为在那之前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啊! “珍珠,你听我说,不一定是那样,也许是韩哲文大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是那个女人下了什么奇怪的药。”傲霜有些慌张,赶紧握住珍珠的肩膀,急急开口。 段寒芜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珍珠,你应该很清楚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了。” “娘娘~”珍珠含着泪花的闭上眼,旋即转身离开。 “娘娘,我去把她追回来!” “不必了。”段寒芜出言阻止了傲霜,随后叹了口气,“是本宫把她保护的太好了,让她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也许这样,她才能长大一些。” 第208章 下了朝,纪长情便皱着眉朝养心殿走过去,身边的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也不知道韩哲文去了哪里,许久都不见人。纪长情沿着小石路走过去,迎面便朝他走过来仪态万千的段暖阳。 段暖阳一早就算计好了纪长情的必经道路,起了个大早收拾的光鲜亮丽,就等着在这和他偶遇。她一颦一笑都带着妩媚,莲步轻移,朝着他走过去。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段暖阳带着自认为最得体美丽的笑容,款款动人的开口道。 纪长情则是拧了拧眉心,今早上正因为天武屡次侵犯而恼火,眼下看着段暖阳穿红戴绿的,心里就一阵犯堵,当下也没了心情,语气也跟着怪怪的,“德妃看来是很悠闲啊,都在这里游山玩水了?” 段暖阳一愣,显然没想到纪长情会这么跟自己说话。她依旧笑容不改,柔媚的启唇,“这不是天气正好吗?嫔妾就想着出来走走逛逛,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皇上!”说着,段暖阳带着一丝喜悦神情,害羞的眨了眨眼,“刚刚下朝皇上可是累了?不如去嫔妾的景仁宫休息一会儿可好?” 纪长情心底里一阵冷笑,面上却不为所动。他直接越过段暖阳,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罢了,朕还有事,就不去你那里坐了。”说着抬步就要离开,还不等离开,就瞧见那边一走而过的连翘,下意识的,纪长情便带人奔着连翘那走过去。 “皇上!!”段暖阳恼火的瞪着美眸,身边的宫女面面相觑,早知道今早自家主子可是打扮了许久,此番连人都留不住,只怕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要遭殃了! 连翘早就看到那边纠缠不清的两个人,她跟了纪长情也有小半年,自然清楚那个男人的喜好。平素就不喜欢身边人花枝招展,明明看到纪长情皱眉,还打扮成那副样子,不触动逆鳞才怪!连翘一直都是打扮的素净大方,举手投足都带着小家碧玉气质,纪长情从未有在她面前露出嫌弃表情的时候。她放缓了脚步,眼下纪长情为了甩掉段暖阳,一定会来自己这边。 “连贵人。”纪长情身边的小太监见到皇上步履匆匆,急忙叫喊了一句。 背对纪长情的连翘微微一笑,转身,一副惊讶的模样便挂在脸上,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赶紧请安,“皇上万福。” “免礼吧。”纪长情点点头,上下看看连翘,还是那身淡雅衣衫,他眼睛才好受一些,“许久没去你那里,朕倒是有些惦记。” 连翘知道纪长情会来自己寝宫,但却没想到这个来的会这么快,她欢喜的点点头,“那敢情好,嫔妾今日便亲自下厨给皇上做些新学的菜肴,这样可好?” “还是连贵人知道朕的心。”纪长情满意的点点头,便走过去伸手握住连翘的手,两个人慢慢的朝着她寝宫方向过去。 一边,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段暖阳看到两人携手而走,恼火的跺了跺脚。 纪长情和连翘回了寝殿,连翘便吩咐丫头们给打了热水,她亲自挽起袖子,含笑的开口,“皇上,早上想必皇上很累了,不妨脱下靴子好好泡泡脚吧!嫔妾听说泡脚有利于身子舒缓筋骨,也不至于那么劳累。” “好。”纪长情点点头,就爽快的脱下靴子,任由连翘软弱无骨的小手握着自己的脚,放在热水中。一股舒适感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纪长情舒心的叹了口气,轻轻闭上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连翘见状,也跟着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的用手撩起水花,撒在纪长情的脚上,还时不时用手指帮着他搓了搓。 “辛苦了。”纪长情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段寒芜都从未给他洗过脚,就连伺候都从未有过。不管面前女子抱着的是什么目的,她都成功的取悦了面前的帝王心。许是热水蒸腾起来的水汽,此刻的纪长情眉眼含春,带着说不出的魅惑风情,明明是个男人,竟然比女人生的还要美艳。 一瞬间,连翘看纪长情的眼神有些痴了,她紧紧的盯着纪长情,不由的唇瓣微微上扬,突然发现自己失礼,有些窘迫的捂住脸颊,脸上已经是红霞一片。 纪长情瞧见连翘这个反应,不由的心情大好,伸手抬起连翘的脸颊,毫不客气的低头吻住了面前女子柔软的唇瓣,浅尝辄止。连翘满面羞红的半闭着眼睛,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纪长情伸手拿过一边的布巾,边亲吻她边擦干了连翘手上的水。随后便是一把环住连翘的腰肢,伸手打横将怀里的女人抱起来。 “啊~”连翘一阵惊呼,诧异的眨巴眨巴双眼,“皇上……”随后连翘红着脸颊的低喃了一句,“青天白日呢~” 纪长情闻言,邪魅的一笑,“连翘可是不喜欢?恩?” 连翘?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叫自己的名字,连翘瞬间浑身都僵住了,呆愣愣的仰头看着面前俊美如斯的男人,唇瓣轻轻的弯了弯,伸手环住纪长情的脖颈,将脑袋埋进纪长情的胸膛。 “呵呵呵……”纪长情依旧是魅惑的笑,抱着连翘,就朝着内室走过去,留下一地暧昧的气味。 云雨过后,连翘半眯着眼睛躺在纪长情的臂弯里。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龙延香味道,闻起来很舒服,连翘不由的伸着脑袋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面前睡着了的男人有些不安稳,伸手环住连翘的腰肢,在她耳边咕哝了一句,却是像晴天炸雷一般的在她心底爆炸。 “别闹,寒儿。”纪长情是这样开口的。 连翘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转头惊讶的看着自己面前毫无防备酣睡着的纪长情。她自己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半晌,连翘平定了自己的情绪波动,才回手抱住面前的男人,眼角的一颗泪睡着脸颊滚落下来,消失不见。 这个男人,至始至终,都惦记着那个段寒芜啊!这么想着,连翘稍微紧了紧自己的怀抱, 韩哲文一直在皇宫里晃晃荡荡,连尚书府都没有回去,他周遭带着一股刺鼻的酒味儿,走到哪里都留下浓烈的酒臭。这样到处走,他慢慢的走到之前和于婷池来的那个桃花林,伸手摸了摸早已光秃秃的枝干,自嘲的笑了笑。亏他还一直对那件事念念不忘,那个女人却从未放在心上。天越来越冷,一阵风吹过来,原本喝了酒身子便有些微寒,当下他受了风,便更加冷了。 “你果然在这里。”一道清淡的女音传过来,打散了韩哲文的胡思乱想。他抬头,就瞧见一身宫女装扮的珍珠,满脸疲惫的看着自己。 “珍珠?”韩哲文喃喃了一句,身子一晃便要倒下,珍珠连忙跑过去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韩哲文,触碰他的一瞬间,那股酒味便充斥着她的鼻尖。韩哲文定了定身形,抬头看了看珍珠,有些责怪的问道,“这个时间了,你来这做什么?很冷,快回去!”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瞬间让珍珠身子颤了颤,随后便热泪盈眶的笑着,她伸手摸了摸韩哲文的头发,有些爱怜的开口,“你对我这般温柔,一切就都值得了。” 韩哲文不懂珍珠在说什么,只能胡乱的摇了摇脑袋,“珍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哲文,我们成亲吧!”珍珠突然丢出这么一句,泪眼婆娑的开口,“我们成亲好不好?我想赶快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多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你答应我,好不好?”珍珠眼底的泪像是离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拍打而落,眉头都红彤彤一片。 韩哲文听着这话,有些恢复神智,他伸手摸了摸珍珠鬓角的碎发,含着淡淡的笑意,有些苍凉,“珍珠,我恐怕是不能娶你了,因为我……” “你肯定会娶我的!”还不等韩哲文说完,珍珠恶狠狠的接了下一句,根本不给他留余地,随后着急的眨巴眼睛,“你答应过我的,不会骗我的对不对?说好了你会娶我的!” 韩哲文疲惫的闭上眼,“事到如今,我不可能骗我自己娶你,珍珠,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 “皇贵妃娘娘,对不对?”珍珠说完这句,瞬间安静下来,面无表情的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她目光有些空洞,嘴角却挂出了一个笑,抬头看了看韩哲文,伸手摸着他的脸,有些凄楚的开口,“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她,也知道前几日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傻子,都知道的~” 韩哲文瞬间瞪大眼睛,首先考虑的不是珍珠的承受能力,而是她怎么会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看着韩哲文一闪而过的杀意,珍珠唇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眸子里的泪花闪闪烁烁,转悠了半天才落下,珍珠叹了口气,“哲文,我不管你怎么想,那个人是皇贵妃,你们是不可能的。放心,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只有珍珠和娘娘而已,你是想要斩草除根吗?” “珍珠……”韩哲文回过神,有些歉疚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张了张嘴,除了叫她的名字,其他话都说不出来。 第209章 ?珍珠抬头殷切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唇瓣不由的苦涩弯了弯,伸手揪住韩哲文的袖子,近乎于祈求一般的,“哲文,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就算只能呆在你身边看着也好,就算你心里有其他人也好,只要让我一直在你身边,就足够了。我不贪心的,你相信我~”珍珠边说边哭,眼睛早就是一片通红,“我可以把今天的事当做没发生过,也跟你保证那件事不会传到任何人那里,不会毁了皇贵妃娘娘,好不好?” 韩哲文看着面前哭成泪人儿一样的珍珠,于心不忍,伸手替她擦干了面颊上的泪,叹了口气,“珍珠,我不是你的良人,你这样又是何必?” “我觉得你值得,你就是值得。”珍珠倔强的盯着韩哲文,手上的力气分毫不减,生怕她一个粗心大意,面前的人就走了。 “也许你现在觉得没什么,久而久之,你也会腻烦我这样的人。”韩哲文面容有些憔悴,爱怜的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我心里一直有亭池,对你不公平,你不觉得冤枉吗?” 珍珠摇摇头,反而停止哭泣,主动大胆的反手抱住他,哽咽的开口,“哲文,我既然这样选择就不会后悔~我不信你心底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然你就不会千方百计的接近我,对不对?” “珍珠,我其实是因为……” “你不用说,我都懂的!”珍珠生怕他说出让自己崩溃的话,赶紧出口制止了,她惊慌失措的紧紧抱住韩哲文,不断的摇着脑袋,唇瓣紧紧的咬着,“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劝我了,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 韩哲文身子一震,最后伸手环住了珍珠的腰肢,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脑袋埋在珍珠的发旋边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眸子有些复杂,他自己也迷茫了,到底应不应该接受面前的这个女子。 珍珠含着滚烫泪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迟迟不肯放手。 段寒芜坐在榻上继续着手里的衣服,眼看着就完成了,她伸手扯下多余的针线,含笑的将自己做好的衣服铺开,眉眼弯弯。那小小的一件衣服当真是可爱的很,仿佛在她面前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婴孩一样。浑然不觉身后有一个人缓慢靠近自己,冷不丁的,她被抱了个满怀,吓了一跳。 “一个人抱着衣服傻笑什么呢?”纪长情温柔的开口,眼睛盯着那个小小的衣服。 段寒芜愣了愣,“皇上,你怎么来了?都没人通知我一下呢?” “别着急。”纪长情忍不住的一笑,“是朕悄悄进来不许她们声张的,就是为了给寒儿一个惊喜。” 段寒芜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皇上不是很忙吗?竟然还有功夫来臣妾这里,当真是蓬荜生辉。” 纪长情没有因为段寒芜带刺的话而不高兴,反而把它归结为段寒芜因为自己许久没来有些吃味。他弯了弯眼睛,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蛋,“寒儿,你可是吃味了,朕不是来看你了吗?不要板着脸了。” “臣妾可不敢。”段寒芜毫不客气的伸手拍掉纪长情的手,她可是清楚的很,这个男人刚从连翘的寝宫出来,转眼就奔向自己飞凤阁。不知怎的,心底冒出来一股无名火,连带着语气也夹杂着浓郁的火药味,“身为后宫之主,臣妾怎么敢随意的使性子?皇上还是去其他宫妃那里安慰一下吧!” 纪长情看着段寒芜冷淡的模样,一腔热心也被熄灭,他盯着面前的女人,“你又是闹什么脾气?还在因为朕册封段暖阳的事在怪罪朕吗?如果是的话,朕可以解释的,完全是因为段暖阳她给朕……” “皇上!”段寒芜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他的话,随后挂着一个大方的笑容,“还是那句话,臣妾是后宫之主,不允许自己犯那些普通宫妃会有的吃醋行径。所以皇上不需要对臣妾解释。”她说着便不去看纪长情,转而去收拾床榻上的针线,完全把这个男人当做空气。 纪长情帝王尊严怎么能允许段寒芜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有些恼怒的开口,“寒儿,你一定要朕跟你恼怒你才罢休吗?” “皇上可真是冤枉臣妾了。”段寒芜轻轻一笑,有些让纪长情晃神。她拿起床榻上的小衣服,“臣妾不喜欢和其他女人争抢一个夫君,也更不喜欢自己唯一的夫君从其他女子寝宫过来找自己。臣妾什么意思,皇上很清楚才是,为何还要咄咄相逼呢?”段寒芜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生怕她情绪激动会伤害到孩子,随后她轻飘飘的说道,“皇上,究竟是我们之间谁变了,不需要臣妾再多说什么吧?”她目光灼灼的抬头看了看纪长情,抿着唇瓣。 纪长情一时间语塞,什么都说不出来。是啊,他们之间确实有什么在悄然改变,或许是从自己知道段寒芜身份的那一刻便不再如以前那样对她。患得患失的滋味生怕他会过于宠溺她误了大事。毕竟段寒芜是天武国郡主,睡在身边的枕边人,若是遭到背叛会一发不可收拾。下意识的,纪长情开始流连其他宫妃那里,不再给段寒芜独宠。 “皇上若是没有其他事就离开吧,臣妾很累了。”段寒芜见纪长情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直接叹了口气开始撵人。 纪长情眸子有些怔忡,抬眼满满的都是迷茫,半天才轻轻的开口,“寒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他和自己的自称,段寒芜有些想笑。他果然还没有做帝王的自觉性吗?随后段寒芜舒缓了自己的表情,主动的伸手握住纪长情的大手,眸子闪着淡淡的幽光,“皇上,臣妾知道在皇宫不能祈求太多,也清楚自己如今身份是有多么危险。臣妾知道天武扶风已经开战了,无论臣妾怎么说也无法让皇上心里消除疑虑。既然这样的话,不如皇上离臣妾远一些,也好过彼此的心里折磨。”她说这话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和纪长情这个妖孽的男人在一起难免会有擦枪走火的时候,若是那个时候伤害到自己的孩子,那就是得不偿失了。她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眼下就是离纪长情越远越好。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纪长情嗓子有些哽咽。 “不是。”段寒芜摇摇头,“我想过了,在扶风天武没有休战,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们还是少接触的好。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丢失了应该有的决定。” “寒儿……”如果说纪长情还因为段寒芜而怀疑的话,他现在真的心里只剩下满满感动了。他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腰肢,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喃喃自语,“我一定早早给你一个交代,你等着我,好不好。” 段寒芜轻轻的在他怀里点点头,眸子里一片复杂。她知道,她和纪长情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模样了,他是帝王,有野心的帝王,绝对不会允许儿女私情干扰自己的。这些,扶莲当初都告诉过自己的,不是吗? 纪长情推开段寒芜,眸子含着浓烈的情,段寒芜再清楚不过这是什么意思了。当下她有些慌张,她真正和纪长情的,也只有那晚他喝醉了的那一日。眼下她当真不敢轻举妄动。 “寒儿……”纪长情想要凑过去吻她。 “皇上。”段寒芜恰当的躲开,离纪长情远了一些,眸子里挂着歉疚的神色,“我月信来了,今夜不方便……”说着她努力的将脸颊憋红,装作害羞的样子。 纪长情愣了愣,仍是坚定的拉着段寒芜坐在榻上,“无碍,我今夜只想着跟寒儿好好说说话,以后战事越来越白热化,恐怕有一些日子我都不能来看你了。” 段寒芜闻言,心底一阵窃喜,随后挂着大大的笑容,“还是国事要紧,皇上尽管去处理。不过,我倒是有个事,想让皇上您全权交给我处理。” “哦?什么事?”纪长情警惕的眯起眼睛,下意识的上下打量着段寒芜,他是帝王,凡事涉及政权的事定然是要多一个心眼,哪怕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也不得触碰。 段寒芜自然能看出纪长情的意思,她装作不懂的模样,淡淡的开口,“皇上也知道在宫外我认识一户人家,那两个孩子很苦,从小就没了娘亲,后来在我多方打探下才知道,她们的娘亲被人抢走了,所以我才想着要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什么人竟然这样胆大妄为?天子脚下还敢强抢民女?”果然,纪长情皱起眉头,他最为注重的就是百姓生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愠怒的,“你可是找到了什么眉目?” 段寒芜点点头,“不是在皇城发生的事,而是几年前在其他县城发生的。”段寒芜托着腮转头瞧了瞧纪长情,“那劫走她们娘亲的人,正是连贵人的父亲,连坤。” 在段寒芜说出这句话以后,纪长情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是那连坤?”纪长情疑惑的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点点头,“证据确凿,那女子如今就是连坤的三夫人,我也是多方面打听才知道的。” “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件事?”纪长情有些纳闷,看着段寒芜的眼神也带着探究。 段寒芜轻轻一笑,“我也是没有娘亲的人,自然很清楚,没有娘亲在身边是个什么滋味。”说着她眸子闪着淡淡的水光,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皎洁的月亮。 纪长情唇瓣微微抿着,半晌才轻轻点头,“好,这件事我便交给你去做,不管什么结果,都要告诉我,知道吗?若是有了难处,只管来找我就好。” “嗯。”段寒芜眉眼弯弯。? 第210章 ?“爹,这么早叫女儿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吗?”连翘一大早就收到家里消息,当下便火急火燎的回了娘家。刚进家门就看到自家爹爹坐在主位愁眉不展的样子,她疑惑的走过去问道,“爹?您怎么了?怎么这么忧愁?” “连翘啊。”连翘的爹,连坤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爹今日叫你回来就是商量一下对策的。” “什么对策?”连翘疑惑的眨眨眼,“可是家里又有哪个铺子出了问题?” 连坤点点头,“是啊,不知哪来的一股势力,进来就收购了我们好几十家的店铺,从客栈到赌坊没有不吸纳的,眼看着当铺就要被收走了,我们连家的开支一下子被减少一大半。”连坤的脸一瞬间就苍老了,他可不希望好好的家业到他这一辈就断了,他抬头看了看连翘,眼下全家只能依靠她了。毕竟连翘是宫妃,连家是商户,也不能只手遮天。 连翘颦蹙起眉头,“竟然会有这样的事?爹,您说过您女儿是宫妃的事了吗?”连翘也觉得奇怪,他们连家一直都是相安无事,怎么好好的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连家始终是支持她的娘家,不能这么就倒下。她眸子微微一转,“爹,这不是长远之计,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那你倒是说说可有什么好的计策?”连坤已经着急了许久,什么办法都想过了,还是没什么头绪。 连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身宫装的她显得雍容华贵,和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完全判若两人。她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对方是逼迫的我们没有退路,不妨来个反其道而行,他们不是高价收回我们的铺子吗?我们比他价格更高的收铺子,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我们连家最根基的当铺,才是首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他人得到。”连翘一锤定音,“爹,我这样的想法,可是对的?” 连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眼下只能试试看。钱没了可以再赚,若是基业没了可就等着坐吃山空。”连坤是商人,自然比连翘更看得清未来的局势,他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连翘啊,你在皇宫这么久了,怎么也得生出来一个皇子了吧?” 连翘闻言面色有些尴尬,她转过头,“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你不是还没有和皇上……”连坤有些惊讶。 “不是的爹爹!”连翘更尴尬了,她脸颊有些苍白,“皇上没有子嗣,妃子们事后都要喝藏红花的,女儿也不例外。爹,女儿都说了这件事不可以操之过急。” 连坤听到这话,板着面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你进宫不就是为了给皇上开枝散叶,为我连家的未来铺路的吗?”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你这般畏畏缩缩,什么时候我们连家才能走上仕途?爹可不希望你那两个哥哥也和爹一样经商~” “女儿知道,女儿明白爹爹的苦心。”连翘叹了口气,嗓音有些暗哑,“只是皇子这件事不能急,皇上根本就无心,女儿也无能为力。” 连坤到底还是老狐狸,他摸着下巴笑了几声,“傻孩子,给你喝藏红花你不会不喝,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凡事也有个例外,若是你可以碰巧有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那还不是母凭子贵,平步青云啊?” “爹,你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足以让连家满门抄斩了?”连翘惊慌的瞪着眼睛。 连坤无所谓的笑笑,“怕什么,都是在自己家,爹也不是无凭无据这么说的。连翘你想想看,若是侥幸有了皇嗣,皇上还能不要这个孩子?就算皇上不想要,太妃那一关也过不了的吧?傻孩子,爹完全就是为了你着想啊!” “可是爹,就连皇后娘娘都没有那个恩泽可以生下孩子,何况女儿这个小小贵人了?”连翘还是有些心慌意乱,她不是没有动心过的,只不过这个筹码她赌的太大,少了那丝决绝。? 连坤瞧着自家女儿犹豫不决的样子,想着再给她加一把火,“女儿啊,这后宫之中如狼似虎,你能保证自己一直得到皇上宠爱吗?若是失宠,恐怕连自身都难保,还能保得住我们连家了吗?所以说,有个孩子就无形之中多了一份保障,有了这个保障你还担心自己的后半辈子吗?” “爹,这个让女儿再想想。”连翘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能莞尔,“对了爹,娘亲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提起大夫人,连坤的脸色不是太好,不过碍于自己女儿的面子,他还是尽量维持好笑容,“你娘她自然是好的,锦衣玉食,哪有什么让她发愁的地方。” “那爹爹,我能去看看我娘吗?”连翘小心翼翼的问着,从小她就是这么活着的,自己和娘亲备受欺辱,所幸她上面没有姐姐,只有两个不成器的哥哥,才让她有入宫的机会,不然现在那还能找到她连翘的位置。要知道,原来她不受重视,名字也是随便起的,连翘还是在自己要入宫的时候,爹爹亲自给她取得名字。想到这,连翘脸色有些苍白,她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府里人是怎么欺负自己母亲的,唯一能保护她的方法,那就是自己强大起来,有了足够保护她的能力,才能昂首挺胸的站出来护着自己母亲。 连坤瞧着自家女儿要哭了样子,也知道过去的年份是他亏欠了这对母女,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烦躁的挥挥手,“去吧,你要去就自己去房里看你娘吧。” “多谢爹爹。”连翘弯了弯唇角,这才提着裙摆转身朝着厢房走过去。 多少年她没有回来了?自从被困储秀宫之后,连家的人就像是放弃她一样,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她也不知道自己母亲在家会不会被欺负。连翘抬头看了看天空,将自己要溢出的眼泪尽数的逼回去,她不允许自己哭,特别是在连家,更不能哭。这么想着,她踏进了许久未进的庭院。 不得不说,自从她进了宫之后,家里对她们的态度改了许多,庭院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一根杂草也没有。连翘站在原地整理了下情绪,想着进去和自己母亲要说些什么,还不等靠近,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连翘疑惑的皱起眉,三步并作两步的慢慢靠近,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才推开门。 “娘亲,我回来了。”连翘推开门大声的说道。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只见到自己娘亲脸上挂着笑意,明媚的很,而身边坐着一个姿容卓绝的女子,连翘搜索了下自己的记忆,才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 “啊,连翘回来了啊!”大夫人兴奋的站起身,像是个孩子一样的跑到连翘身边,伸手摸摸连翘的脸颊,还拽拽她的头发,一副天真的样子,“你有好久没回来看我了,是不是不想理我了?”说着大夫人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花,仿佛下一瞬间就能掉下来。 连翘闻言,赶紧伸手拍着大夫人的脊背,温声细语的开口,“娘,连翘怎么会不搭理自己的娘亲呢?不是和娘亲说过了吗?连翘嫁人了,要很久才能回来看娘亲一次的。” 大夫人听到这话,才像是满意一样,再伸手掐了掐连翘的脸蛋,“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和我玩了呢!” 连翘有些哭笑不得。是的,她的娘亲是个疯子,在连翘出生之后的第三年她就疯了,整日疯疯癫癫,什么胡话都说,府里许多人都讨厌她。往日那个端庄贤淑的大夫人不见了,自己爹爹也接二连三的娶回来许多姨娘,想来她娘亲也是因为这件事疯的吧? “连贵人。”那边安静坐着的美妇人适当的站起身子,朝连翘行了个礼。 “三姨娘,快别这么多礼。”连翘赶紧的过去扶起她,嘴角带着轻柔的笑意,“我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是三姨娘您一直陪着连翘的母亲,连翘感激不尽。” 三夫人温柔的笑笑,“不算是陪着,左右我在府里也无所事事,倒不如来陪着姐姐,呆的久了,反倒是觉得姐姐这样的真性情更能吸引我。” “三姨娘客气了,还是不要对我那么尊敬的好,我比较喜欢以前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连翘握着三夫人的手,轻轻的笑着。 之前的连家,连坤把三夫人娶回来就是百般宠爱,说是宠爱,实际上却是尊敬。在整个连家都在欺负她们娘俩的时候,这个美艳的三夫人主动过来向她们抛出橄榄枝,还经常过来抱着自己给自己讲故事。连翘心里对三夫人是尊敬的,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娘。 “连翘啊,你爹爹将你找回来,恐怕又是为了店铺的事情吧。”三夫人拿了个苹果给一边坐着玩头发的大夫人。 连翘眸子黯淡了片刻,才点点头,“是啊,爹爹是打算和我商量一下店铺的事。三姨娘,连翘毕竟只是个贵人,达不到皇后那么只手遮天的程度,仅仅凭我是不能做什么的。” “所以呢?你爹爹又想出了什么馊主意?”三夫人嗤笑了一声,“我猜猜看,是不是让你早点怀有皇嗣?” 连翘惊讶的瞪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第211章 三夫人轻轻一笑,“这还用猜吗?你爹的心思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一直想着那两个儿子可以入朝堂,一来可以更加稳固连家的势力,二来也可以为连家做的那些错事保驾护航。” 连翘闻言赶紧冲着三夫人眨了眨眼,“三姨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告诉我爹爹,三姨娘你怎么办啊?” 三夫人无所谓的耸耸肩,“我都到了这个年纪了,早就不是什么不经风雨的小姑娘,还有什么事是我怕的?”说着她温柔的摸了摸连翘的脸颊,“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幸福我就满足了。看着你,总能让我想起我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算算年纪,应该是七八岁了。” “三姨娘.....”连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面前这个女人,只能伸出手抱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慰。一边吃苹果的大夫人见状,也吵着闹着要过来抱抱,三个人抱在一起,却是各怀心思。 不久,三夫人推开连翘,“连翘,你爹爹既然这么说了,那你不妨考虑看看?” “三姨娘,您的意思是....”连翘有些不敢相信。 三夫人微微一笑,“我和你爹的出发点不同,他是为了家族利益,而我是为了你的幸福。”三夫人说着,转头看着外面明媚的天,声音带着无限沧桑,那是需要有多少阅历才能涌现的情绪。三夫人的眸子充斥着淡淡的水波,仿佛一阵浪花掀起,便会波涛汹涌一般,她叹了口气,“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有权有势的人更是如此,更何况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呢?连翘,我们女子这一辈子不要指着男人活着,要自己快乐的生活下去。就像你爹说的,现在那个皇帝是宠爱你,但是等到年老色衰之时,他还会对你一如既往吗?倒不如留下个孩子,也算是有了个指望。” “三姨娘,您不懂的,”连翘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眉眼里都是淡淡的忧愁,她放开在自己身边的母亲,清淡的开口,“皇上至始至终和连翘都是逢场作戏,说白了,只是一个妃嫔罢了。那个男人眼底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还谈什么宠爱呢?就连夜晚入睡的时候,他也是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姨娘,我的情况不同,我没有得到那个人男人的心,从来没有过。“ 三夫人皱起眉,静静的听着连翘说话,半晌,她才叹了口气,过去伸手将那个可怜的孩子揽进怀里,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可怜的孩子,既然这样的话,你更应该留下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要记得,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你自己的寄托,不要像三姨娘这样,人到了这个年纪,连个孩子都不在身边。” 连翘知道三夫人又在思念自己的孩子,赶紧擦干了脸颊流出来的泪花,欢喜笑着的回手抱住三夫人,“三姨娘,谁说您没有孩子在身边了?连翘不就是三姨娘的孩子吗?”说着她还像小时候那样,讨好的蹭了蹭三夫人的胸口。 三夫人闻言,欣慰的点点头,伸手点了点连翘的鼻尖,“就属你这个丫头会讨我欢喜!” 连翘不可置否的笑笑,依偎在三夫人的怀里,脑子里却是一片清明。 看来,她真的要做些准备了,连三姨娘都这么说了,那想来那个决定就是有利于自己的。 飞凤阁。 依旧是和平常一样,段寒芜吃下了安胎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转眼,孩子已经一个月了,她总是隐约的感受到那小小生命在自己体内生根发芽的一举一动,不由的,段寒芜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转头看了看自己为她做的小衣服小鞋子,她便笑容更加的明媚,天知道她有多盼望这个孩子可以平安出世,哪怕没有父亲的疼爱,她也会给予她最美好的爱。 “娘娘。”门口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 段寒芜收起笑容,抬眼就瞧见珍珠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口,娇嫩的脸蛋上还是红彤彤的,看来哭的是不轻。段寒芜幽幽叹了口气,冲珍珠招招手,珍珠才小心翼翼的朝着段寒芜走过去。 “珍珠啊。”段寒芜意味深长的拉着珍珠冰冷的手指,轻轻的开口,“有些事不能强求,就像是人一样,你不能一根筋的只认准一个人了,对不对?更何况,韩哲文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珍珠咬着唇瓣站在那里,眸子很快又晕染出了泪花,“娘娘,珍珠是真的喜欢哲文,不是假的。” “我知道,可是韩哲文心底只有于亭池,你根本就没有插足的地方,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就冲着这份情谊,便是谁也打破不了的,你知道吗?”段寒芜轻轻的开口,想着怎么安慰珍珠,把她的难过降低。 珍珠瞪着大眼睛有些迷惑不解,“娘娘您知道哲文喜欢的人是谁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珍珠?” “.....”这下子是轮到段寒芜语塞了,她皱了皱眉,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看着珍珠通红一片的眼睛,段寒芜叹了口气,“我是一早就知道了,还记得之前你我皇上和韩哲文出宫的那次吗?我和他交谈过,也想着这个人很好,如果可以把你托付给他也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韩哲文告诉我他有心仪的姑娘,通过字里行间,我便知道那个人是于亭池。”段寒芜陷入之前的回忆里,抬眼看到珍珠喷涌而出的眼泪,她心疼的为她擦了擦,“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于亭池是扶风圣女,根本就没有机会的,珍珠。” “扶风圣女?”珍珠疑惑的止住哭泣,带着泪滴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寒芜,满脸的不可置信。 段寒芜知道今日不和珍珠说个明白,这个丫头是不会罢休了,只好颦蹙这眉头,缓缓道来:“于亭池是咱们扶风的圣女,一直都住在桃花林,也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就要出现,皇上怕其他妃嫔对她欺辱,便给了她皇贵妃的位置。这个头衔只是个摆设,皇上从未在她那里留宿过,就算是有也是去了其他房间。” “万一是皇上欺骗娘娘的呢?”珍珠状似不解,“皇贵妃娘娘生的貌美如花,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哪个男人能逃得了她的石榴裙?皇上他可能是被皇贵妃给迷惑了也说不定。”珍珠现在不知怎的,开始纠结在于亭池和纪长情的问题上,闹的段寒芜有些哭笑不得。 段寒芜伸手敲了敲珍珠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你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我方才不是说了,于亭池是扶风圣女吗?” “扶风圣女又怎么了?还不都是女人,只不过地位特殊了一点啊!”珍珠有些不服气,瞪着牛眼睛说道。 段寒芜无奈的扶额,“珍珠,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难道都不知道圣女是要断绝七情六欲,终生不得嫁人的吗?” “什么?”珍珠惊讶的张着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像是消化着这个消息一样,珍珠眨巴眨巴眼睛,就在段寒芜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珍珠蹦出来一句,“那皇贵妃娘娘也太可怜了,这辈子都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段寒芜点点头,“是这样的,可是据我所知,圣女要保持自己是完璧之身,她和韩哲文的事,想来皇上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说着,段寒芜有些担忧起那个曼妙的女子,虽然她总是和自己对着干,时不时说话也拐弯抹角甚至夹枪带棒,但段寒芜就是对她厌恶不起来,相反的,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珍珠这下子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紧张的抓着段寒芜的衣服,“皇上要是知道了,哲文会怎么样?” “你说呢?轻薄当朝的扶风圣女,又是皇上的妃子,灭九族都是轻的。”段寒芜眸子一转,下意识的便开口。 “啊?这么严重啊!”珍珠也忘记自己刚才有多伤心,还是沉浸在段寒芜带给她消息的震撼中,半天,珍珠才有些忧伤的开口,“我好像明白哲文为什么那么痛苦了,他对皇贵妃,当真是求不得。” 段寒芜趁热打铁,“所以,天下男人好的还不有的是,你就不要一门心思在韩哲文身上浪费了。” “不,娘娘。”珍珠坚定的摇摇头,带着一丝决绝的笑意,“不管哲文的心底究竟是谁,都不能阻挡我要嫁给他的心,娘娘,我决定了,此生非韩哲文不嫁。” 段寒芜脑子一抽,“你这是做什么?疯了还是傻了?我不同意!本宫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娘娘,珍珠知道娘娘疼我。”珍珠再次红了眼睛,“哲文本来就痛失所爱,肯定心里不好受,若是没有一个人在他旁边安慰呵护的话,哲文是不是太可怜了?娘娘,求求您在疼珍珠一次,不要阻碍珍珠和哲文的婚事,好不好?” 段寒芜铁青着脸,“韩哲文呢?他什么意思?” “哲文他自然是同意了。”珍珠才不会把她昨天无理取闹的事情告诉段寒芜呢! 段寒芜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要阻拦的理由? “罢了,你明日叫韩哲文来飞凤阁一趟,我有话要和他说。” 第212章 段寒芜一大清早的就收拾好,端端正正的坐在大厅静默的等着韩哲文来,一边的珍珠有些忐忑不安,看着自己主子那副模样,她心里也跟着有些七上八下的。抬眼看了看段寒芜,她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珍珠咬了咬唇瓣,低声的问道,“娘娘,您渴不渴?要不要珍珠给您去泡点茶?” “不用了,你就安稳的站在那里就好。”段寒芜淡淡的开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阵恶心之感蔓延上来。不知怎的,她害喜害的严重,若不是珍珠那个丫头心大,想来早就被发现自己有身孕的消息了。她强行按压住心里的不适感,才转头对着珍珠平淡的一笑,“我不过是叫韩哲文来说说话,你看你,像是我要夺走你什么东西似的,不至于这个样子啊!” 珍珠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娘娘,珍珠就是紧张。”说着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段寒芜,“娘娘,等下看到哲文,娘娘千万不要说重话,珍珠好不容易能嫁给他了的。” 段寒芜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珍珠,瞧着她紧张的样子,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只好点点头,“我答应你,可以吧?” “多谢娘娘成全。”珍珠立刻挂上甜甜的笑容,给段寒芜行了个礼,“珍珠下辈子结草衔环来报答娘娘的大恩~” “结草衔环大可不必,你只要别让我操心就好。”段寒芜有些头疼的扶额,随后懒洋洋的坐在那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珍珠时不时在门口巴望着,直到看见那个墨色身影,欢喜的跳了起来,“娘娘,娘娘,他来了!” 珍珠话音刚落,韩哲文便从门口走了进来,脸色不是太好,看样子必然是没有睡过安稳觉。 “臣韩哲文给娘娘请安了。”韩哲文声音不是很大,却漂浮着阵阵疲惫。 段寒芜点点头,“起来吧,让你起个大早来见本宫,确实有些对不住你了。” “回娘娘的话,臣并无怨言,多谢娘娘体恤。”韩哲文恭敬的说了这么一句,倒是一边的珍珠见状,赶紧跑过去拉住韩哲文的手,往一边的椅子上拖。韩哲文为难的看了看段寒芜,得到她点头之后,才慢慢的坐过去。 屋子里似乎有些尴尬,段寒芜没有说话,只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那看着面前互动的两个人。半天,她才微微一笑,“珍珠啊,我口渴了,再说,韩大人想必也口渴了,你去准备一下茶水点心过来吧。” 珍珠点点头,“好,奴婢这就去。”说着她像是欢快的小兔子一样跳起来,路过段寒芜身边还是不忘记小声的对她讲道,“娘娘,您可是记得答应过珍珠的话的,不要食言~” 段寒芜有些哭笑不得,才看见珍珠欢喜雀跃的跑出去了。她失笑的摇摇头,轻飘飘的开口,“珍珠这丫头生怕本宫对你苛责,不断的告诉本宫替你求情,这份情谊当真是无价的啊!” 一边安静不出声的韩哲文听到这话有些愣神,随后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面前对着自己巧笑嫣然的段寒芜,幽幽的开口,“娘娘将珍珠支走不也是为了和臣说话的吗?有些话确实不适合当珍珠的面说。”说着他眸子微微暗淡,“臣知道珍珠的心意,一直都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好好珍惜她?”段寒芜见话题展开,“你明知道珍珠对你那般情深意切,你还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吗?这样可是对得起珍珠?” 韩哲文一愣,“娘娘都知道,何必还要问臣呢?”他唇角泛起一阵苦涩,“求而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爱上一个人,岂会那么简单的就忘记的,若是如此,那根本就算不得爱。” “若是韩大人真想保持你那份高洁的爱,就不应该打破那道警戒线。”段寒芜一针见血,“她不是我们可以触碰的,一国圣女,你想过皇上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你想过你会被天下百姓唾骂吗?那是他们心中的圣女。韩大人,我这么说你不会不理解,对吧?”段寒芜努力平复自己心底的怒火,偏偏这两个人在她心里都很重要,“她什么意见?” 韩哲文叹息了一口气,“她若是肯让我负责,便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处境。那个人一直都太随意,什么都自己扛着。”想到那张俏丽的容颜,韩哲文心底的苦涩铺天盖地的蔓延开,“她说过,就当做是一帘幽梦,不做数。” “倒是个心大的。”段寒芜忍不住一笑,“你呢?还惦记着吗?本宫可是听珍珠说了,你要娶她。” 韩哲文没说话,盯着地面半天才开口,“娘娘,不怕您生气。最初臣接近珍珠的目的确实不单纯,皇上叫臣看护着娘娘,掌握娘娘第一手资料,想来想去,只有靠近珍珠才是上上之策。”说着韩哲文闭上眼,“可是臣发现错了,珍珠那么单纯善良可爱,臣这样的人是配不上她的。” 段寒芜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她早就知道纪长情不相信自己了,也知道那个男人疑心很重。她忽视掉自己心口的微微苦涩,沙哑的继续问道,“既然你知道了,还要这么继续利用珍珠吗?还算你有自知之明,原本本宫还比较欣赏你,现在也一样。” “娘娘的意思是……”韩哲文抬头,唇角勾起一丝淡笑。 段寒芜也跟着笑,“本宫什么意思,韩大人很清楚不是吗?今日叫你来也不是什么商量相关事宜,而是直接告诉你,死心吧,本宫不会把珍珠推过去受委屈。” “呵呵呵,就算娘娘不说,臣也是来和娘娘推辞的。”韩哲文轻轻一笑,眉头之间却舒展开,带着一股释然。 段寒芜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也不知道珍珠喜欢你是幸运还是不幸。接下来,就看你自己怎么和她说了,本宫不希望你再伤害她,还有那个女人,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是,臣明白。”韩哲文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子,“时间不早,娘娘还是好好休息的好,若是动了胎气,皇上怕会怪罪臣的。珍珠那边,我会想办法解释,还请娘娘好生照顾她。” 段寒芜一愣,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肚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就是肚子里有个娃娃,还不到两个月,为何这些人看的这么清楚? 许是看到段寒芜疑惑的眼神,韩哲文才微微一笑,“臣自幼熟读医书,这些自然可以看的出来。不过娘娘既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臣一定会保密,也请娘娘多多帮助臣,臣告辞。”说完这些话,韩哲文依旧是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段寒芜摸着自己的肚子,自嘲的笑了笑,“当真是个聪明的人呢,知道拿这个来要挟我。孩子啊,究竟你的出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她像是在自言自语,眸子一片水光。 那边,珍珠展开拳脚的做了一堆自己引以为傲的点心。当她开开心心抱着自己点心跑进来的时候,哪还有韩哲文的影子,她当下就不高兴了。转头看到段寒芜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撅着嘴巴走过去,“娘娘!哲文怎么走了呢?” “嗯?”段寒芜听到这质问,才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韩大人自己那边还有事,不方便留在这里太久。再说了,他一介外臣,在飞凤阁这里逗留太久,不是让人传闲话吗?”段寒芜伸手点了点珍珠的脑袋,“你是不是不想本宫好了你!有了男人就忘了自家主子!” 珍珠脑子一转,她这样说好像有些道理,连忙讨好的半蹲着身子,笑吟吟的开口,“刚才珍珠不是太着急了吗?害怕娘娘责怪哲文,说话就有些冲,娘娘不要和珍珠这样的小丫头一般见识了!”说着珍珠捧着自己刚做好的点心放在段寒芜身边的桌子上,献宝一样的开口,“娘娘,这是珍珠费了好久才做好的呢!哲文没有口福了,娘娘尝尝看!” 段寒芜嗔怪的瞪了珍珠一眼,“就知道拿吃的东西贿赂我,你不知道我做点心的本身比你强吗?真是的!”她哭笑不得的翻了个白眼,才伸手打开盒子,一团黄的可爱的小团子映入眼,确实是很可爱的点心。她眉眼弯弯,捏着一个小团子,在珍珠满心期盼的眼神下放入口中,刚咀嚼几下,脸色顿时苍白,旋即就捂着唇瓣吐了出来。 珍珠被吓坏了,干脆丢下自己的点心盒子,赶紧伸手拍着段寒芜的脊背,眼泪都快出来了,“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啊?是点心味道不好吗?” 段寒芜难受的干呕了一会儿,还好她没怎么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她难受的拍着自己的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过来,抬头便瞧见珍珠泪眼汪汪的盯着她,段寒芜轻轻一笑,“没事没事的,我没事,你别担心。不是点心不好吃,是你这个点心,恩,加了猪油吧?” 珍珠不明所以的红着眼睛,“是啊,为了让点心更光滑可口,就加了一点。” “那就难怪了。”段寒芜失笑,“没事,和点心无关,是我最近吃不了油腻,身子不太舒服罢了。” 珍珠闻言,“那珍珠去叫太医!” “不用不用了,好好调养一阵子就好了,这么点小事不用惊动太医。”段寒芜含笑着摆摆手,“你还是把点心收起来吧,这股味道有点不舒服。” 珍珠不相信的看看段寒芜,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第213章 “将军。”连翘巧笑嫣然的落下一子,笑吟吟的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男人,突然发现面前的人似乎在走神。连翘有些尴尬,她伸手在纪长情眼前晃悠了下,担忧的询问道,“皇上,您怎么了?可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吗?” 纪长情原本就神游天外,听到连翘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没事,朕只是想着国事罢了。这盘连贵人赢了啊?朕这个棋意倒是退步了许多。” “是皇上心里惦记着其它,正所谓一心不可二用,嫔妾赢了也胜之不武。”连翘轻轻的笑了笑,她原本就很高兴,纪长情能每天来看看她,就说明他心里还有自己一个位置。想着想着,连翘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纪长情眼睛却没在连翘脸上停留,他眸子映着淡淡的光华,透过连翘的脸,脑子里映照出另一个人的容颜。良久,他才回过神,抬眼瞧了瞧温柔腼腆的连翘,对着她歉疚的一笑,“朕今日政务缠身,有些走神,改日朕再来和你切磋棋艺吧!” “皇上不留下吃饭吗?嫔妾已经吩咐下去了。”连翘有些着急,语速飞快。 纪长情身子一顿,摇摇头,“不了,朕没什么胃口,连贵人自己吃吧。”丢下这句话,纪长情便离开了。 连翘有些委屈的咬着唇瓣,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棋子,有些恼火的一推手,“哗啦啦”的一声,棋子都被她尽数推下去,响声一片。周围的宫女见到自家主子恼火的样子,谁都不敢上去收拾,都颓然的站在那里,心想着不要引火烧身。 “这是好大的火气啊!本宫还没来得及进来,就被连贵人吓到了。”突然一声柔媚动听的嗓音从门口传过来,连翘抬起头,就看到一身大粉色宫装的段暖阳婀娜多姿的走进来,身上还披着件褂子,一抬头便瞧见她眉眼弯弯,伸手搭在旁边丫头的肩膀上,步屡浅浅。 连翘见到来人,才收起自己的怒火,语气平淡的走过去,“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 “连贵人方才脾气大的很,本宫都有些害怕的不敢进来了。”段暖阳声音幽幽的,低头看了看滚落了一地的棋子,“倒是可惜了这些棋子。” 连翘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女人,随后轻轻的一笑,“德妃娘娘这话说的嫔妾有些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本宫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段暖阳原本就不是来和她谈心的,见连翘一个劲的装傻,她便直接把话挑明,“连贵人,你是不是以为本宫入宫的晚,就拿本宫当傻子随便糊弄啊?” 连翘眉头都没皱一下,“德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嫔妾怎么会拿德妃娘娘当傻子糊弄呢?” “别在哪里装无辜了,你当本宫不知道吗?”段暖阳说着便超前走了一步,盯着连翘一字一句的开口,“你倒是得了宠了,皇上每日都在你这停留,看样子这个日子过得挺潇洒。”说着她危险的眯起眼睛,“你难道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本宫的了吗?说好的和本宫站在同一条战线呢?现在就开始犯贱不认人了?有了恩宠就将本宫忘了吗?” 连翘平静的听着段暖阳的话,突然忍不住的一笑,抬头目光澄澈,一丝一毫的做作成分都没有。“德妃娘娘若是这么说,那真是冤枉嫔妾了。”果然她看到段暖阳脸上浮起一丝疑惑,便继续开口,“嫔妾怎么会忘记娘娘呢?只不过皇上在嫔妾这里停留的不久,每次都是下棋,也没有其他,若是恩宠,实在更是无从说起。”连翘慢悠悠的走到段暖阳身边,喜笑颜开的伸手拉着她的手,轻轻诱哄着,“德妃娘娘,嫔妾怎么能忘记娘娘呢?已经连着几天,嫔妾都在皇上面前夸赞德妃娘娘您了,想来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去景仁宫。德妃娘娘切莫冤枉了嫔妾啊!” 段暖阳依旧是狐疑的看着连翘,“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 “嫔妾怎么敢欺骗德妃娘娘?”连翘说的情真意切,随后拉着段暖阳的手,泪眼汪汪的开口,“娘娘,我们始终是一条心的,您知道吗?皇上前几日哪怕是在这里留宿,口中念的还是皇后娘娘,嫔妾真的不明白,皇后娘娘究竟哪里值得皇上这般念念不忘。虽然当初是皇后娘娘把嫔妾救出来,不过并不代表嫔妾就会将皇上让给她!”连翘这边说着,那边竟然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样子好不可怜。说着,像是怕段暖阳不信一样的,指着地上散落的棋子,“还不就是因为心有不甘,嫔妾才会大发脾气,还让德妃娘娘您看见了。” “这么说……你倒是真没有把本宫给忘了?”段暖阳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身边泪眼婆婆的女子。她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信,毕竟在这个皇宫里这个连贵人是第一个靠近自己的,凡事主动找靠山的,要么就是被宠妃欺负了,要么就是在后宫没有权势地位,生怕被欺负才找的靠山。想来,这个连翘定然是属于后者,需要她这样的人在背后支持。段暖阳眸子微微一转,既然连翘拿她当靠山,她也得有点什么条件才行。想到这,段暖阳瞥了连翘一眼,慵懒的开口,“既然这样,本宫就相信你这一次,在景仁宫静候佳音。不过连贵人啊,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想来是有什么事才主动和本宫示好的吧?若是本宫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想让本宫在这后宫之中照顾你?” 连翘一愣,俏丽的脸上有些尴尬,她的表情这么明显吗?不过连翘还是不知道她要不要和段暖阳说实话。一个姐姐过来和自己亲妹妹抢男人,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她还是带着微微的甜笑开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德妃娘娘,嫔妾娘家没什么势力,确实是备受欺压,而且在民间家里呢生意也被人打压,嫔妾家中不是什么官宦子弟,就是普通的商户。当初嫔妾入宫也是几经周折,想来也是有些艰辛。”连翘说着,俏丽的脸都跟着皱起来,眸子也映着淡淡的波光。 段暖阳难得的颦蹙了下眉头,“你家里是普通的商户啊,那就难怪会是这样了。”说着段暖阳嘴角弯了弯,“碰到本宫算是你运气好,且说说,什么人这么胆大妄为竟然欺压到连贵人头上了。” 连翘摇了摇头,她没指望段暖阳能帮自己,也没太仔细说,草草的开口,“嫔妾也不知是什么人,似乎是新来的一股势力,在皇城便是雨后春笋般的起来,嫔妾家里的铺子都被收购的七七八八了。”说着她叹了口气,“嫔妾也不知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了,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样……”段暖阳眸子微微一闪,“既然这样的话,本宫便派人帮你查查这一股势力。大将军府虽然因为爹爹额缘故才兴旺发达,他长年镇守塞外,久而久之便没有多少人忌惮。不过本宫觉得这么个小事还是能查的清楚的,交给本宫,定然给你铲除异己。” 连翘闻言,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才声音微小,“德妃娘娘打算帮嫔妾?” “自然,不然本宫还问你做什么?”段暖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过作为交换,本宫要你时刻帮着本宫盯着皇上,帮本宫争宠。另外,段寒芜那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要告诉我!”想到前几日段寒芜处罚自己写的女诫,她就恨的牙根痒痒。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呢? 连翘点点头,福了福身子,“嫔妾定然以德妃娘娘马首是瞻!”说着她温婉的一笑,赶紧转头吩咐,“你们几个还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赶快走菜!” “是!”丫鬟们颔首。 段暖阳高深莫测的一笑,软硬兼施,这个连翘就能收为己用了吧?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飞凤阁。 “寒芜!”段寒芜正喝着珍珠给她做的八宝粥,突然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她转头,就看到一身太监衣服的人站在窗口。 “你是……”因为面前人总是低着头,段寒芜也判断不出来这个人是谁,只能礼貌性的询问了一句。 来人有些挫败,直接伸手拿下自己盖在头上的帽子,“寒芜,是我!” “胤齐?”段寒芜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才四处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附近,赶紧招呼手让他进来。 胤齐身手很好,直接从窗子跳进来,便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段寒芜,“你没事吧?我和叔父碰面就和他谈起你的事情,我不在皇城的这段日子,纪长情可是有为难你?” 段寒芜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你怎么上来就说这话啊?我很好没事,就像你看到的,生龙活虎!”说着她给胤齐倒了一杯茶,“喝杯茶吧!你来找我,不单单是问我身体状况那么简单吧?” “自然是找你有事。”胤齐大口喝了茶水,叹口气,“扶风天武开战了,已经攻打下扶风周边的城镇,势如破竹。” 段寒芜点点头,这个她倒是知道,难怪纪长情每天都是愁眉苦脸,也是,天武毕竟是几百年的大国,和边缘小国是不一样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换句话说,纪长情想攻下天武,并不容易。 “所以呢?”段寒芜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眼睛。 “还所以?”胤齐夸张的瞪大眼睛,“所以,你要跟我走!” 第214章 “跟你走?”段寒芜不解的眨眨眼,“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天武扶风开战了,你身为天武郡主,难道还能一直就在这不成?”胤齐无奈的扶额,“我想过了,与其让你自己在扶风,倒不如我直接截走你,回到天武,你依然可以像从前那样生活。” 段寒芜摇摇头,“我现在过得不也是很安稳吗?锦衣玉食,还有丫鬟们伺候,不比当郡主差。”段寒芜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她不能点破,只能装傻。 胤齐伸手握住段寒芜的肩膀,“寒芜,你是不是傻了?就在扶风做什么?难道你现在还惦记着那个纪长情?他都知道你身份,还这样悬着你。日后拿你去交换城池,也不是不可能!” 段寒芜身子一颤,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她也从没有怀疑过,若是实在打不下来天武,纪长情会把自己让出去。毕竟那是帝王,千秋大业才是根本,儿女私情什么的通通不算数。更何况,他对自己有没有感情尚不可知,还能期望什么呢?段寒芜或许心底对纪长情还有一丝丝的眷恋,还天真的想着纪长情会对自己有些柔情,她不愿意相信那个男人终有一天会动自己。 “胤齐,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在这真的没问题的,就算纪长情他想用我交换什么,那也是我的宿命,再加上,离开他也是我不愿意的。最起码,那个人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不是吗?”段寒芜声音柔和,眸子也带着微微的希冀。 胤齐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只能用语言劝她,“你要想清楚,纪长情是皇帝,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只要是涉及到权力的!”他有些颓败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现在留着不动你是因为你还有些用处,等到用过了之后,等待你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的,不是吗?难道你就想成为下一个陆元柒,成为那个在两国之间痛苦的女人吗?” “胤齐,纪长情是我的夫君,我不可能离开他的。” “那南蛮皇子也是陆元柒的夫君,她不是也回来了吗?她不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国家吗?你为什么就这般执迷不悟呢?”胤齐痛心疾首,“你知道叔父因为你的事,已经茶饭不思了吗?你难道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段寒芜闻言微微一笑,“陆元柒和我不同,她当初去南蛮也是被逼无奈,而我,是心甘情愿的。” “就算是这样,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胤齐眸子跳跃着阵阵火光,盯着段寒芜不肯移开,半晌才轻轻的开口,“我是你指腹为婚的夫君,你不知道吗?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 段寒芜愣住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眸子温柔似水的男人,有些诧异。随后才缓慢的问道,“指腹为婚?夫君?胤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比你年长许多,看婶娘的肚子时,父皇便为我们指婚,男子互为兄弟,女子结为夫妻。你我一直都是有婚约的,奈何造化弄人,你偏偏成为扶风皇后了。”胤齐声音低低的,有些压抑。 段寒芜没说话,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胤齐的话。 “你说的,都是真的?” 胤齐抬头,眸子闪烁了片刻,才点头,“是,叔父知道这件事。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纳妃子的原因。寒芜,你跟我走吧,回天武,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成为天武最珍贵的人,日后当我天武的皇后,好不好?”说着,胤齐想要伸出手把那个女人抱进怀里。 段寒芜被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几步,晶亮的眼睛像是淬了琉璃的夜明珠,她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 “胤齐,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能怎么样?我已经嫁给纪长情了,已经做了皇后了!”段寒芜语气有些冷。 “那又如何?嫁人了可以改嫁,皇后也可以不当~”胤齐的情绪有些激动,什么事一但被挑破,就在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此刻胤齐眼睛里只能看得到段寒芜,周遭视为无物。 段寒芜勾唇一笑,“那我怀了纪长情的孩子,你也打算帮着养吗?” “对,我帮着养!”胤齐不假思索的出口,随后就定在那里,愣住了。“你,你说什么?你怀了纪长情的孩子?” 段寒芜依旧不改自己脸上的笑容,点点头,“是啊,我有了纪长情的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怎么办?你现在要怎么处理?”段寒芜有些轻佻,这个大男子主义的时代,她不认为会有男人愿意替别人养孩子,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只不过,这个例外不是自己喜欢的。 “什么时候的事?纪长情,纪长情他碰你了?!”胤齐纠结的不是孩子的问题,他眉头紧紧的锁着,成了川字。 段寒芜轻轻一笑,“你这话真有趣,我是他的皇后,他有什么不能碰的?”随后段寒芜的目光凌厉起来,“胤齐,我段寒芜欣赏喜欢的男人必然是那种凡事以我马首是瞻的,要不然就是我喜欢的,你很明显,这两个条件都不拥有。”说着,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自嘲的一笑,“真奇怪,我这副容颜脸自己看着都觉得碍眼恶心,你们竟然都看着顺眼。” “寒芜,你那不是胎记,而是蛊毒。”胤齐急急的解释,“跟我走,我找最好的大夫帮你解毒,你就不用这副模样了,好不好?” 段寒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靥如花的捂着唇瓣,“你当我还那么在乎自己的容貌吗?胤齐,是胎记也好是蛊毒也罢,我都不会跟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另外,告诉中德王,我这辈子从来没当过他的女儿,娘亲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我姓段,段寒芜。” “寒芜,我……” “够了,你走吧,我身子不舒服。”段寒芜不愿意和他周旋,转身朝着床榻走,不愿再看胤齐。 胤齐将话生生的堵住,眼巴巴的看着段寒芜,最后什么也没说,伸手将一只哨子放在桌子上,轻轻开口“既然你不舒服,我就不再打扰你了。寒芜,我希望你想清楚,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有利的,这是负责联系我的哨子,我放在这里了。若是有什么危险或者你改变主意了,吹一声我就赶过来,知道吗?” 段寒芜坐在床榻上,伸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懒洋洋的,“哨子我收下。至于你,还是回去想清楚愿不愿意替别人养孩子之后再来我这里说什么指腹为婚的事吧!”说着段寒芜倒在床榻上,轻轻闭上眼,不再看那边脸色不好的胤齐。 她不知道胤齐什么时候走的,动不动就来劝说自己回天武什么的,烦都烦死了。她向往的是自由,是和平,不是一个国家的什么皇后郡主,也不追求财富,只要有自己的一个一亩三分地,花前月下就足够了。她闭着眼在那里畅想未来的日子,那边从窗子传进来一股风。段寒芜想也不想的开口,“梁上君子做的久了,是不是都舍不得下来了?” 傲霜现在那里没说话,只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脸,半天见段寒芜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才开口,“娘娘,傲霜不是有意偷听的,而是刚才的节骨眼,傲霜不适合进来。” “哎呀,倒是稀奇。”段寒芜瞬间睁开眼睛,“一向眼高于顶的傲霜竟然也会和本宫解释了?这是进步,应该奖励。” 傲霜忍不住的抽抽嘴角,那种情况是个人都要躲避的好不好?她努力平静的开口,“娘娘要傲霜查的事,傲霜查到了。” “噢?如何?”段寒芜来了兴致,当下也坐起身子,正襟危坐,“你倒是说说,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了?” 傲霜点点头,才开口,“您让傲霜一直潜伏在连家,原本什么事都没有的。可是前天连贵人回去了,似乎很着急,傲霜跟着去之后,才看到连贵人去和连坤商量事去了。似乎,公子的势力把连家打击的很厉害,许多铺子都关门了。” 段寒芜闻言,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许鸠合做事本宫一向很放心。那人若是心狠手辣可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也不会派人时刻潜伏在本宫身边了,对不对?”说着凉嗖嗖的瞪了傲霜一眼。 傲霜知道段寒芜在揶揄自己,也说不出来其它,只能继续开口,“连坤在那不停的询问连贵人,似乎算计着要连贵人生下皇子,用来给连家撑腰。” “这连坤倒是挺能算计的,然后呢?”段寒芜疑惑的问道。 “然后,连贵人心情不太好,去看她的娘亲。没想到三夫人也在那里,傲霜看到那个大夫人似乎精神有些问题,一直都是三夫人在照顾的。”傲霜微微皱眉的说了一句。 段寒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连贵人可有动摇?” “原本是没动摇,但似乎三夫人也是现在连坤那边的,劝说连贵人。傲霜倒是觉得,连贵人要在宫中大展拳脚了。”傲霜忧心忡忡的说着,还抬头看了段寒芜一眼。 段寒芜笑嘻嘻的摆摆手,“没关系,她想要的话就凭本事,本宫倒是乐的清闲,有人牵制纪长情也方便本宫做事。反倒是你,不要背着本宫去给许鸠合通风报信才是。” “娘娘放心,傲霜绝对不会背叛娘娘。”傲霜赶紧单膝跪地。 “别紧张,本宫也就是随便说说。”段寒芜依旧是笑眯眯的,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傲霜,摸着自己下巴,“傲霜自从本宫把你送出去之后就一直在飞凤阁躲着了?在房顶?” 傲霜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本宫和皇上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时候,傲霜也看了?”段寒芜冷不丁的丢出这么一句,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疑惑。 “……”娘娘,傲霜能选择沉默吗? 第215章 果然,段暖阳白天刚刚去过连翘那,晚上纪长情就来景仁宫了。段暖阳笑吟吟的穿着自己心爱的裙装迎接纪长情,心里倒是对连翘很满意。那个女人果真是没有欺骗她!段暖阳抬头,看到纪长情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瞬间眉目就媚了三分。 “皇上……”段暖阳轻柔的开口,不知问的,哪怕她语气再如何魅惑,配上如水的容颜也丝毫没有妖艳的样子。相反的,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纪长情难得好脾气的伸手捏了捏段暖阳的脸颊,在她耳边呼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德妃,几日不见,你倒是气色不错。” 段暖阳脸颊红了红,“皇宫果然是养人的地方,嫔妾呆着也习惯,自然气色就好了。”说着她伸手拉住纪长情,扶着他缓慢的坐下,才开口道,“皇上难得来一次,嫔妾煮的茶还不错,皇上可要试试看?” “也好,正巧朕累了。”纪长情点点头,才拄着下巴安静的坐在那里。 得到纪长情同意,段暖阳才开始麻利的洗茶具泡茶叶,一切动作流畅自然,眸子下垂,长长的睫毛害羞她的双眼,唇瓣也勾勒出淡淡的笑容,像是很开心的样子。纪长情就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女子,恍惚中也看到了那个女子巧笑嫣然的坐在他身边泡茶,一瞬间段暖阳和她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他眼睛暗淡了几分,才听到身边段暖阳温柔的叫着自己。 “皇上,茶好了,您尝尝看?”段暖阳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杯上还冒着热气。 纪长情抬头看了看,便伸手接过来,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还不错,德妃泡茶倒是不错,朕记得当年母妃的茶艺也是相当卓绝,真应该让你们切磋一下~” 段暖阳闻言轻轻一笑,掩着唇瓣娇羞的一笑,“皇上谬赞了,嫔妾也是小时候和师傅学了那么两下,和太妃娘娘如何相比?切莫折煞了嫔妾才是~”段暖阳眸子微微一转,她确实应该去朝露阁看看太妃,她来了有好几天,还没有去过朝露阁呢! 纪长情不可置否的一笑,端着茶杯一饮而尽,“朕到处看看,你们似乎都开心愉悦,这样朕就安心了。”说着纪长情眉宇之间散着淡淡的忧愁,“如今扶风天武开战,百姓生灵涂炭。朕虽然想要扩张国土,但若是牺牲百姓呢话,朕有时候不禁想着,是不是朕做错了。” “皇上哪里有错?”段暖阳也跟着颦蹙起眉头,轻轻的笑了笑,“嫔妾愚钝,倒不觉得皇上这样哪里是错。相反的,开拓疆土之后给百姓带来的不就是安康太平?走了更广阔的地方,百姓们不用在偏僻村落委屈求生,相比之下,这样小的牺牲算得了什么?”段暖阳说的头头是道,“再说,嫔妾的爹爹定然可以照顾好他们周全,无需皇上忧愁多虑。” “德妃倒是个心思通透的,知道朕的心。”纪长情由衷的开口,随后有些怅然,“若是寒儿也能像德妃这样理解朕,就好了。” “这件事和皇后娘娘什么关系?”段暖阳敏捷的抓住纪长情说话的关键,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摸着自己的下巴,“皇上这么说倒是让嫔妾糊涂了。皇后娘娘是扶风皇后,怎么可能不支持皇上的决定?” 纪长情没回答她,只是微微一笑,站起身子,“德妃这个茶水泡的好,朕喝完之后身心舒畅,记你一功。”说着他负手走到门口,清清淡淡,“德妃啊,今日朕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皇上不留下吗?”段暖阳没在意他之前说的话,反而急迫的站起来,目光带着殷切。早知道,她今日已经早早的沐浴更衣,就是为了更好的得到恩宠。眼下纪长情要离开,她怎么能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纪长情头也没回,“夜晚风寒,德妃早点休息吧,朕还有奏折没看完,回去准备批阅。改日朕再来景仁宫喝茶。”丢下这句话,一身黄色龙袍在夜风中翻飞,凌乱了他一头的发。 纪长情的身影越走越远,段暖阳恼火的跺跺脚,回头看看屋子里点燃的熏香,美眸喷火。 “娘娘,您要的花瓣。”门口,一个粉雕玉琢的宫女怯生生的抱着花篮站在门口。 “你眼睛瞎了啊?没看到本宫现在没心思摆弄花草吗?”因着纪长情离开,段暖阳一腔怒火没地方撒,眼前的丫头偏偏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她没道理不撒气。 宫女被吓坏了,手里花篮差点掉下去,她泪眼汪汪的瞧着盛怒的段暖阳,咬着唇瓣福了福身子,才转身离开。 “没用的东西!”段暖阳气愤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飞凤阁。 夜凉如水,深秋的晚上也格外冷,像是冬近了。段寒芜坐在庭院内,身上披着之前珍珠给自己找来的披风。此刻天上无月无星,只看得见庭院里燃着的宫灯。整日呆在宫中,她已经快要忘记了外面的世界,算算看,许久没去看过燕子阿轩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段寒芜伸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唇瓣轻轻一弯,低低开口,“等娘亲把燕子姐姐他们的事处理完,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夜晚的风吹的更加肆虐,刮在脸颊上有些疼痛。她唇边的笑意加深,手指轻轻敲击在石桌上。突然有一道身影靠近,从后面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肢。段寒芜身子一僵,直到鼻尖萦绕着那股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龙延香之后,才放松警惕,幽幽的开口,“深更半夜,皇上的兴致倒是不错。” “寒儿知道是朕吗?”纪长情一愣。 “臣妾的鼻子自然可以区分出来是什么人,皇上身上的龙延香可是骗不过人的,不是吗?”段寒芜微微偏头,露出自己光洁的左脸,忽明忽暗的宫灯,竟然带着迷幻的色彩。 纪长情叹了口气,松开段寒芜,直接坐在她身边,轻轻开口,“寒儿不也是吗?这么晚了还不睡,难怪你身子那么虚弱。” “臣妾没关系,倒是皇上,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段寒芜温和的说道,“不然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享受温香软玉了。” “寒儿,你在揶揄我。”纪长情忍不住的笑了笑,“可是觉得漫漫长夜有些寂寞了?” 段寒芜没好气的瞪了纪长情一眼,“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妾可不是那种擅长妒忌的人。”说着她转头看了看漆黑夜空,“臣妾都知道皇上要来做什么,无非还是告诉臣妾,扶风天武的战况吧?” 纪长情没说话,幽深的凤眸竟然比夜空还要深邃,他这样盯着段寒芜一会儿,才抿着唇瓣,慢慢的说道,“寒儿心思果然细腻,我来做什么你都一清二楚。我有时候在想,寒儿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存在。” 段寒芜心惊,脑子不断过滤着自己有没有说错的地方,让这个男人心里疑惑了。和纪长情说话,千万保留心眼才是,说不清什么时候这个精明的男人就反过来将自己一军。一瞬间,段寒芜脑子闪过许多念头,旋即一笑,“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妾怎么会有什么皇上不知道的小秘密?不要冤枉了臣妾才是!” “我知道,不然也不会这么问你了。”纪长情转过头,让人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俊秀的侧脸。半晌,纪长情才轻轻说道,“身处在这个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阿姐没有保住,我不希望再有其他我珍惜的人也受到伤害。”说着,他别有深意的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 段寒芜赶紧低下头,不敢和这个男人对视。 “天武扶风大战不可避免,百姓苦不堪言我也知道。不过就像是今日德妃说的那样,大战之后还给百姓的是安康和乐,一时的牺牲也在所难免。” “皇上,臣妾不这么想。”听到纪长情的话,段寒芜下意识的反驳,“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原本战争带给百姓的伤害就很重了,既然战事不能避免,最起码也要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子民,皇上竟然说让百姓牺牲的话,这太可怕了!” 纪长情眸子深深的盯着她片刻,才勾唇笑了笑,“寒儿的意思,我开战你似乎很不满意,是因为攻打的是寒儿的国家吗?” “皇上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这个了。”段寒芜下意识的想要逃避,眸子也有些微微虚。 纪长情莞尔,伸手捏住段寒芜的脸颊,“我只是随意说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是,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朕的秘密?” “皇上想多了,臣妾每日都在皇宫,不可能有什么秘密。”段寒芜努力挣脱了纪长情的束缚,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脸颊,她保持平静的开口道,“更何况,皇上不是派人一直跟着臣妾吗?怎么还会有瞒过皇上的事?皇上可是不信臣妾?既然这样的话,倒不如直接废掉臣妾的后位,有能者居之。”段寒芜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打算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赌,赌他是不是在炸自己。 纪长情微微一笑,“我也不过随意说说,寒儿这么激动干什么?”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平静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却瞬间惊呆了段寒芜。“如果你不是对我忠诚有心,我会放任你和胤齐见面吗?恩?” 第216章 段寒芜瞬间瞪大眼睛,张着唇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傻乎乎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看,嗓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 “怎么了?怎么这个眼神看我?”纪长情邪魅的一笑,再伸手将震惊的段寒芜拉到自己怀里,将头发抵在段寒芜发旋上,轻轻的一笑,大口呼吸着段寒芜身上传过来的幽幽香气,“寒儿,我说过的,你做什么都瞒不过我。你以为胤齐扮成太监进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段寒芜任由自己被纪长情抱着,脑子里却是泛起惊涛骇浪。不得不说,纪长情城府之深,让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她忐忑的抬起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纪长情若有所思的考虑了片刻,才回答她,“他踏入皇宫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这么讲寒儿相信吗?” “为什么你没有阻拦?这不是你的性格。”段寒芜尽量保持冷静,深呼吸了几下,才开口,“皇上,臣妾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 纪长情笑了笑,在段寒芜发旋上亲了一下,“我自然是可以在胤齐刚进宫的时候就抓住他,用这个大皇子要挟天武不是更好吗?但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纪长情说到这拖了一个长音,嘴角边的笑意更加深了,“我是在赌,和寒儿一样,在赌。” 段寒芜身子不由的颤抖,眸子也无法在保持平静无波,她唇瓣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这个男人,很可怕。 “寒儿你怎么发抖了?可是这夜晚太冷了?”纪长情邪魅的开口,还眨巴着眼睛询问,随后将自己的怀抱收紧了一下,才意犹未尽的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赌一次,寒儿心里,究竟是我重要还是天武重要……还好,寒儿没让我失望,不然我真不知道若是你同意胤齐的话,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纪长情自顾自的开口,完全不理会怀里面如菜色的段寒芜,“我做了这么多,只是想看看在寒儿心里,到底有多在意我。寒儿,你没让我失望,没有……”他力气很大,段寒芜身子有些被他抱痛了。 “皇上,你先放开我。”段寒芜生怕他伤害到孩子,赶紧伸手推开他,随后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眼底光华万千,像是得到了糖的孩子。段寒芜犹豫了一下,才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胤齐?” 纪长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何处置?他不是已经走了吗,还处置什么?一个胤齐换来寒儿的真心实意,已经算是赢了。”纪长情这次没有使力气,只是伸手揽着段寒芜肩膀,让她安心靠着自己,随后幽幽说道,“寒儿,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人,你不能离开我,知道吗。否则就算是天崩地裂,我都能把你找回来。”段寒芜身子又是一僵,他难道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吗?那按照这个路子下去,他是不是也知道许鸠合的事,是不是也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事?段寒芜不敢赌,面前这个男人心思之深,她输不起。纪长情察觉段寒芜在愣神,也不打断,依旧是声音淡淡的,“我倒是没想到,你和那个胤齐竟然还是指腹为婚的。” “什么?”段寒芜一愣,抬头看了看面前绝美轮廓,笑了笑,“那都是长辈们擅自做主,不算数的。我不是也回绝胤齐了吗?皇上还在那想什么?” 纪长情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你不也是父皇指给我的未婚妻吗?不过寒儿的魅力真高,竟然有那么多人争抢,看来我应该准备个牢笼把寒儿关进去,就没有人敢觊觎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你未婚妻,你真正的未婚妻是段暖阳不是我,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段寒芜凉薄的一笑,心里却是有些发毛,找个牢笼把自己关起来?亏他想得到。 纪长情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又如何?寒儿才是我的皇后,不是吗?” “罢了,臣妾也不和皇上说这么多,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段寒芜头疼的扶额,她刚才光顾着试探纪长情,忘了尊称。眼下还是循规蹈矩比较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就会跳起来反将一军。 纪长情闻言点点头,“这倒是好,今夜我便住在寒儿这里吧。” “皇上还是回去吧,臣妾有些不太舒服。”段寒芜下意识的回绝。 “怎么?月信这么久还没走吗?”纪长情眯起狐狸一样的眸子,轻轻一笑,“寒儿可是不愿意侍寝?” 段寒芜抿着唇瓣,没说话。她喜欢纪长情,这是毋庸置疑的,拒绝的理由只是为了孩子,仅仅是这样。段寒芜低着脑袋,半天才支支吾吾了一句,“臣妾身子真的不舒服。” “罢了罢了,我只是在这里歇息,什么都不会做的,你放心。”纪长情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颊,随后搂着她往回走,边走边饶有深意的说道,“寒儿,你应该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若是你一心一意的在我身边,我定给你无上宠爱,不是需言。” 段寒芜眸子闪了闪,乖巧的点头,“臣妾知道。” “以后,不要再见胤齐。”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好。” 天一亮,段寒芜就醒了,昨夜纪长情在飞凤阁住下,他倒是睡得很香,相比之下,段寒芜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睁着眼睛到天亮,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偏偏又醒了。 段寒芜坐在床榻上,看了看身边早就没有人影的位置,幽幽叹了一口气。纪长情,远远比自己想的要可怕的多,看来她更应该快些逃离皇宫了。想到昨天他和自己说的那么多,感动之余,只剩下了恐惧和慌张。 “娘娘您醒了吗?”门口,珍珠探着头,把脑袋贴在上面,小心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段寒芜坐在床榻上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醒了,你进来吧。” 她的声音刚落下,门就被珍珠打开了随后探出个小脑袋,警惕的瞅了瞅,才问道,“娘娘,皇上呢?皇上不在吧?” “皇上?他这个时间应该是上朝了,怎么了?你问皇上做什么?”段寒芜疑惑的看看珍珠愣头愣脑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做了什么让皇上生气的事了吧?” 珍珠小心翼翼的身影突然一僵,然后笑嘻嘻的开口,“没事啊没事,珍珠怎么会让皇上不开心呢?珍珠长的多喜庆,娘娘您看是不是?”说着她麻利的把布巾浸湿了,用力拧了拧,才给段寒芜递过去,模样殷勤的很。 段寒芜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便不问了,这丫头八成是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想知道直接去问纪长情就好了。她伸手接过布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脸,懒洋洋的瞥了一眼珍珠,“我记得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给韩哲文送糕点嘛?怎么有空来服侍我了?” “哎呦,珍珠家娘娘才是最重要的!”珍珠谄媚的冲她眨眨眼,不等段寒芜说下一句,自己就过去抱起盆,生怕段寒芜说什么一样,脚底抹油飞快的跑出去,还不忘记关上门。 段寒芜失笑的扶额,这丫头,跑的倒是挺快。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默默的站起身子走到桌子边,脑海里又是一闪而过昨夜她和纪长情的对话,段寒芜眸子萦绕着复杂,纪长情心思缜密到这种程度,她有些不敢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就连傲霜也不敢让她轻易露面。 就在段寒芜想着下一步的时候,突然窗子被打开了,随后一道身影快如闪电的冲了进来。段寒芜原本聚精会神的思考,突然被打扰,吓得浑身一颤,回头就是撞见好多天不见的许鸠合。 “怎么了?看到我怎么还傻住了?”许鸠合瞧瞧段寒芜惊讶的神情,忍不住一笑,随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来你这是刚刚睡醒,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段寒芜一把扯下许鸠合的手,皱眉,“你怎么来了?没有人看到你吗?” “我为什么不能来?”许鸠合狐疑的问道,“放心吧,没有人看得到我的。你在那里担心什么?”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纪长情已经注意到我了,前几天和胤齐见面的事他也知道,昨夜已经警告过我了。你还是不要来的好,若是被纪长情知道了,你苦心经营多年的谋划不就彻底暴露了吗?”许鸠合没说话,一直深深的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女子,段寒芜见他没有反应,直接推了他一把,“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走?” “寒儿,我没事的。”许鸠合失笑,“胤齐的身手能和我相比吗?他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至于我,纪长情是绝对不知道的。” “你不用低估他!”段寒芜听到许鸠合叫自己的名字,还是有一瞬间的不习惯。 许鸠合摇了摇头,“放心,我不会出事的。”说着他看段寒芜的眼神有些迷离,呢喃着开口,“寒儿,你这样紧张,可是因为担心我出事吗?” 段寒芜一阵语塞,她尴尬的转过头,不去看许鸠合带着温度的眼睛。“自然是担心的,我们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 “仅仅是这样吗?”许鸠合眸子不知不觉带着一股蛊惑的味道。 第217章 段寒芜被他看的有些浑身发毛,赶紧转过脸不敢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纪长情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只有心悸,而对象换成是许鸠合,她没来由的一阵恐惧,甚至是想要逃避。 “寒儿,你怎么了。”许鸠合察觉到段寒芜不对劲,赶紧问道。 “许鸠合,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别这么叫我,我不习惯。”终于,段寒芜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回应她的只是许鸠合一愣,连着表情都有些诡异,段寒芜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但还是说道,“我知道这样对你很过分,但我确实除了纪长情,无法接受其他人这么叫我。” 许鸠合嗓子咕哝了一声,才有些沙哑的开口,“连我也不行吗?哪怕我是这个孩子未来的父亲?” 段寒芜艰难的转过头,像是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她知道许鸠合对她好也知道他对自己是用了心的。不过感情这回事,不是你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回报你的。孩子的事情暂且不提,光是自己心的那一关,她就过不去。 “许鸠合,对不起。我没办法回应你。”段寒芜挣扎了许久,还是这么说着。 “好,我知道了。”许鸠合惨淡的闭上眼,随后转身便离开,临走的时候放出一句话,“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连家很快就会彻底消失在皇城。”说完他就离开了。 段寒芜眸子盯着那边的窗子,良久才苦涩的一笑。如果自己喜欢的人是许鸠合,那该有多好? 门外,一身大红宫装的段暖阳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唇瓣。一双眼睛简直是要把门盯出一个窟窿来。原本她只是想来看看段寒芜,想着要是能把段寒芜拉过来,以后她们姐妹两个一起服侍皇上,就算是争宠也方便的多。她可是抱着很大勇气过来的,没想到来了飞凤阁竟然让她听到这么大的一件事。段寒芜,怀孕了?还是屋里面那个男人的孩子?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远远比她要拉拢段寒芜来的高,当下段暖阳便转过身子,带着胜利笑容朝自己寝殿走过去。段寒芜已经没有希望了,她这辈子都注定被她段暖阳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屋子里,段寒芜全然不知自己安定的生活从这一刻开始被掀起了惊涛骇浪。 景仁宫。 “德妃姐姐,什么事让姐姐笑的这么开心啊?”连翘和段暖阳已经越有越近,许是因为上次纪长情去景仁宫的缘故,哪怕没有留下过夜,也是连翘的一番心意。段暖阳直接就跟连翘来往关系密切,直接也是姐姐长妹妹短。 段暖阳听到她说话,乐不可支的捂着唇瓣,“本宫当然是笑有趣的事了!不然你以为本宫没事自己坐在这随便笑吗?” “嫔妾很好奇,德妃姐姐怎么这么高兴。”连翘来了兴致。突然想起什么,疑惑的开口,“对了,德妃姐姐不是说要去拉拢皇后娘娘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提起一个还好,说起这个段暖阳就笑眯眯的,像是偷了腥的狐狸。“妹妹你不说这个还好,说了本宫就更想笑,简直要开心的昏过去了。” “噢?可是皇后娘娘答应与我们结盟了?”连翘一愣,段暖阳的手脚竟然这么快吗?她之前都被段寒芜拒绝了,怎么段暖阳出面就直接同意了呢? 段暖阳神秘兮兮的摇摇头,“她没同意,本宫压根也没和她说过。” “那德妃姐姐是什么意思?”连翘越来越糊涂了,睁着眼睛眨巴眨巴几下。 段暖阳微微一笑,“本宫自然是有本宫的方法。原本倒是想着和段寒芜站在一起的,最起码胜算比较大,不过……”说着段暖阳拖了长音,明媚的眼睛都眯成了线,“这个段寒芜已经不足畏惧了,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德妃姐姐,您就不要跟嫔妾打哑谜了,嫔妾都着急死了。”连翘有些挫败,她努力保持着完美笑容说着。 段暖阳也不打算瞒着她,直接开口,“你知道我在飞凤阁听到什么了吗?”她看到连翘已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才幽幽的说道,“段寒芜有身孕了。” “什么?”连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本宫说,段寒芜有身孕了!”说着她还神秘兮兮的继续道,“而且本宫还听见她房里有个男人,说了一句未来孩子的父亲!你说说看,这个孩子是谁的?” 连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德妃姐姐,你是不是听错了?皇后娘娘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万一那孩子是皇上的呢?” “不可能!”段暖阳毫不犹豫的反驳,“每个侍寝的宫妃都被赐了藏红花,本宫不信那段寒芜这么特殊,皇上能允许她生下孩子!就算皇上喜欢她,不过本宫看皇上的意思,根本没指望有子嗣!” 连翘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眨巴眨巴眼睛。“德妃姐姐,这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本宫会那么傻,把这个机会给其他人?”段暖阳像看白痴一样看了连翘一眼,随后幽幽的开口,“本宫要段寒芜乖乖的把皇后的位置让出来,然后心甘情愿的服侍本宫!” 连翘眉头一皱,“德妃姐姐,就打算这样处置她了?” “是啊,不然你想让本宫怎么办?”段暖阳疑惑不解的抬头看了看她,随后轻蔑的一笑,“怎么,你还想留着段寒芜给你添堵?谁都知道皇上对她偏爱。” 连翘皱皱眉,“不是这样的,德妃姐姐,是……” “行了,本宫告诉你一件事,你就不这么想了,这也是本宫偶然之间得到的消息。”段寒芜看了看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微微一笑,“原本不是答应你去帮你找找看谁在排挤你家生意的吗?本宫派了将军府心腹去看看,帮你打听,结果听到了个很有趣的事,你猜猜看?” 连翘依旧是懵懂状态,抬头看了看满脸魅惑笑容的段暖阳,轻轻的摇了摇头。“嫔妾愚钝,德妃姐姐还是明说比较好。” “蠢货!”段暖阳忍不住轻轻斥责了一句,“罢了,本宫派出去的人回来向本宫汇报。那股势力是奉了段寒芜的意思出去的,据说最大的靠山就是她!”, 连翘摇摇头,“不可能是皇后娘娘,她不是您妹妹吗?势力必然是将军府。”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段暖阳眉眼弯弯,眸子里迸射出算计的目光,“你想想看,她可是怀了其它男人的孩子,想来那个男人就是她的靠山!” 连翘还是一脸的疑惑不解,“就算是这样,嫔妾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要这么陷害连家。” “这个你问本宫,本宫也不知道。”段暖阳声音淡淡的,“谁知道你们连家怎么惹段寒芜了,竟然达到要赶尽杀绝的地步。”说着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罢了罢了,这些事你自己慢慢去想,本宫觉得累了,想休息……你自己随意吧!” 连翘站在那里,眸子微微闪烁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拽住段暖阳的衣服,“德妃姐姐,等一下。” “还有事?”段暖阳半闭着眼睛问道。 连翘嘴角微微上扬,“德妃姐姐,嫔妾有个很好的想法,不知德妃姐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段暖阳身子一怔,困意全飞,嘴角勾起一丝感兴趣的笑意。 一阵风吹过,吹断了不堪重负的枯枝。 飞凤阁。 “娘娘。”傲霜依旧是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对段寒芜作揖,“傲霜在连府潜伏了许久,始终没有和三夫人交谈的机会,那个连坤似乎把三夫人看的很紧,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说着,傲霜歉疚的笑了笑,“傲霜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段寒芜微微一笑,伸手扶起傲霜,“我责罚你做什么?你又没有错,是那连府看管的严。”说着她伸手给傲霜倒了一杯茶,“看你风尘仆仆的,喝了吧。” “多谢娘娘。”傲霜小心翼翼的接过茶杯,突然抬头,“不过傲霜倒是发现了个有趣的事情。” 段寒芜点点头,“说说看。” 傲霜一口喝了茶,手心捏着茶杯,“傲霜发现,每隔五天三夫人都会陪着大夫人去城外的寺庙祈福。傲霜想着可不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三夫人说话?左右大夫人也不会告诉别人。” “哦?”段寒芜挑眉,“这倒是个好主意,也不愁见不到三夫人。说实话,我倒是蛮好奇那个三夫人是个什么模样,竟然可以吸引的连坤这么爱护有加。” 傲霜点点头,没有回答。 段寒芜眸子在傲霜身上游走了一下,突然灿烂的一笑,“傲霜,我是洪水猛兽吗?怎么你现在见了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段寒芜和傲霜说话自动恢复了以往的模式。 果然,傲霜听到这句话身子瑟缩了一下,随后抬头看了看段寒芜,轻轻说道,“没有啊,娘娘想多了,珍珠并没有害怕娘娘,只是主仆有别。” “你以前可是从来不和我讲究这个的。”段寒芜失笑,“我一向是遵守现在,还是那句话,你只要不背叛我,怎样都好说。” 珍珠愣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 第218章 段寒芜见傲霜不回答自己,索性耸耸肩,才有意无意的开口道,“话我是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今后要如何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傲霜抬头看看段寒芜,才微微欠了欠身,“傲霜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娘娘请放心。” “那好,既然这样的话,算我今日的话没有白说。”段寒芜满意的点点头,稍微皱皱眉,“下次三夫人带大夫人去祈福是什么时候?” 傲霜想了想,“好像是后天。” “那好,准备一下,后天陪着我出宫,我要去见见那个三夫人。”说完她果然看到傲霜眸子里的疑惑,便解释道,“珍珠太单纯,现在更是一门心思的想嫁给韩哲文,我不可能什么事都带着她去,若是一个不经意,将我卖了怎么办?” 傲霜点头,“好,傲霜去准备。”说着她便转身离开,耳边传来段寒芜低低呢喃,她眸子闪烁了片刻,嘴角挂起一丝惨淡笑意,开门出去。 御厨房。 珍珠现在那里挑选着今早上准备做的菜。其实在皇宫,她不需要每日都在厨房忙活的,有御厨在,根本没有她的地方。不过既然段寒芜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偏偏珍珠自己也喜欢,久而久之,就不再从御厨房传膳。御厨房的人也习惯了时不时有个小姑娘提着菜篮子在这里挑挑选选,对珍珠的态度倒是极好的。 “珍珠啊,又来给娘娘挑菜了啊?”掌厨的大师傅是个年纪中年的男人,每次珍珠来都会很亲切的询问珍珠需要什么,在厨房里珍珠倒是和这个大师傅比较亲厚。 珍珠伸手拿了一个茄子,笑眯眯的回应道,“是啊,我们娘娘最近胃口刁钻的很,珍珠我只能换着样儿的给她做。” “哎呀,做菜这种事怎么难得了珍珠啊!我都想着向皇后娘娘要了你来帮我打下手了!”大师傅慈爱的笑了笑,就着锅里的热度将一条鱼丢了下去,瞬间一道馨香的气味飘在厨房里。 还不等珍珠说话,一边的摘菜小宫女笑着揶揄,“大师傅,我看你这个梦是不可能实现了。现在谁不知道珍珠是我们宫女们的骄傲,就要嫁给韩哲文韩大人了!”话虽然说的对,依旧能听的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珍珠不以为意,还天真可爱的眨巴眨巴眼睛,“是啊,大师傅,珍珠嫁人之后就不能经常来御厨房了。说实话,珍珠还真想大师傅做的红烧鱼。” “哎呀,真是的,想吃什么时候来都好!若是珍珠嫁了人啊,可一定要让我去给珍珠做宴席,怎么样?”大师傅笑眯眯的。 珍珠连忙点头,“这是一定的。” “珍珠你嫁人之后可别忘记我们这些姐妹才好!”那个小宫女摘完了菜,依旧是酸溜溜的冒出来一句,“也不知你这丫头是不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竟然这么好命,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姐姐,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还会经常带好东西回来,好不好?”珍珠依旧是天真的眨巴着双眼,那副讨好可爱的样子倒是让那个刁钻的宫女说不出来话了,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心底的不适却消减了许多,看来这个丫头还是惦记着大家伙儿的。 珍珠依旧是笑嘻嘻,像是小燕子一样的在御厨房穿梭,一时间,厨房传出欢声笑语。 “珍珠啊,你拿这么多菜吃的完吗?”突然的,珍珠身边出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小丫头。 珍珠没注意,头也没抬的回答了一句,“当然足够了!娘娘胃口还是不错的。”说着她抬头,微微一愣,“你是什么人?怎么没见过你?” 宫女微微一笑,友好的拉着珍珠的手,“我是别的宫的宫女,来厨房给主子拿吃的来了。我叫秀秀。” “啊,是秀秀姐姐啊。”珍珠点点头,“不过,秀秀姐是怎么知道我的呢?”珍珠不傻,她自然不会觉得一向不怎么出门的她这么受欢迎,甚至还有陌生人来和她说话。 秀秀眸子一转,解释道,“我知道你就行了啊,现在整个皇宫都是珍珠要和韩大人喜结良缘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再加上皇后娘娘平时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上次我被主子掌掴的时候还是皇后娘娘帮我说话的!” “原来是这样啊……”珍珠点点头,便也放下了戒备心,随意的和秀秀开始聊天,“娘娘她心地善良,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惩罚下人的,我们屋子里的姐妹们没有受过委屈的。秀秀姐也是怪命苦的,跟了那么一个主子。”说着珍珠来了精神,“你家主子是谁啊?” 秀秀叹了口气,“我家主子是连贵人。” “啊,连贵人啊!”珍珠鼓着脸蛋点点头,“我以为是德妃姐姐那样的人呢,我对连贵人了解不多,看着倒是端庄温婉,没想到也会惩罚下人。” 秀秀点头,“是啊,主子们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做下人的可真是命苦。”说着秀秀伸手帮着珍珠装了点菜,“我看你挑的都是青菜,连点肉都不给皇后娘娘做的吗?” “我倒是想做!”珍珠无奈的撇撇嘴,“可惜我们家娘娘没有那个口福,她吃了油腻肉之类的便身子不适,还呕吐不止。我就不敢给娘娘做那些富贵菜了。” 秀秀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呕吐不止?可有请太医来看看吗?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若是身子出了事可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承担的!” “我也想请太医,娘娘说没事,不允许,我能怎么办?”珍珠叹了口气,“只能给她做点清淡的东西,最起码不会那么难受就是了。” 秀秀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温柔的对珍珠笑了笑,“既然这样,珍珠就好好照顾你家娘娘吧,我主子的粥差不多好了,我就先走了。” “恩,好,秀秀姐慢走。”珍珠开心的冲秀秀挥挥手,才低头开心的自己摘菜。 秀秀依旧是温柔的笑,到一边取了粥便离开。 “回来了啊。”连翘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抬眼看了看回来的秀秀。 秀秀点头,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给连翘行了个礼,“娘娘,您要奴婢去调查的事已经清楚了。” “嗯,说。”连翘眉头都没皱一下。 “奴婢刚才去探了探珍珠的口风,听她说皇后娘娘最近食欲不振,而且荤腥不沾,挑剔的很,奴婢问她原因她似乎也不知道。而且皇后娘娘很逃避太医的事,每次提起请太医都会被拒绝。”秀秀眉头紧紧皱着,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连翘。 连翘敲击桌面的手指突然顿了顿,眸子迸射出一阵火花,嘴角也微微上扬。“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奴婢确定。”秀秀点头。 “嗯,好了,我知道了。”连翘闭上眼,“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怪我无情。”说着她从自己手腕上退下一只玉镯,站起身子走到秀秀身边,眉眼弯弯,亲昵的拉起她的手,轻巧的把镯子套上去。“本宫平日里最信任你,这镯子你就拿着吧,以后若是忠心跟在本宫身边,本宫还会给你更多。” 秀秀有些受宠若惊,她木讷的看着面前的华服女子,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一股恐惧升起来,“娘娘,奴婢在娘娘身边已经是天大的福气,这镯子奴婢受不起,怎么能要娘娘的镯子呢?给娘娘做事已经很开心了。” 果然,面前的连翘眸子闪过一丝满意,声音更加柔和,“本宫要你拿着就拿着,这是命令。” “是。”秀秀听到这话,才点点头。她可不想拿自己生命开玩笑,面前的主子,表面看起来的确温柔端庄,对待下人亲和,但那仅仅限于她心情好,若是心情糟糕,遭殃的就是她们这些下人。刚才连翘也只是试探她而已,若是欢喜的接着便有背叛的嫌疑,谁给好处都会跟着走,那么下一刻你便会有各种理由被她惩罚,最后乱棍打死。秀秀之前看到过多少个姐妹都是这样死的,她怕死,不愿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只好硬着头皮做事。 “很好,秀秀,本宫最是看好你,你比那些酒囊饭袋好了不知多少倍。这样,本宫交代你的事便放心多了。”说着连翘收起了自己刚才的表情,随后眸子微微一转,“你且帮本宫去做件事,过来!” 秀秀点头,连忙凑过去,将耳朵低下去。随后秀秀便皱眉,脸色也跟着苍白了。 “你就这样做,知道吗?”连翘浑然没察觉秀秀的神情。 “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做?”秀秀身子都颤抖了,“若是被发现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连翘不悦的抿着唇瓣,“叫你做你就去,怎么,刚才还说对本宫忠心,现在就变了不成?” “不是的,奴婢只是……” “行了,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要和本宫说这些有的没得。”连翘烦躁的挥挥手,“你记得,出事的话本宫会保住你,再有,将源头改了,让它从景仁宫传出去,知道吗?” 秀秀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便对连翘福了福身子,旋即离开。 屋子里,连翘摸着自己下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段寒芜,我没招惹你你先对我家动手,那就准备承受接下来的一切吧。她倒是要看看,纪长情还会不会和从前那样,一直袒护她。 第219章 午后的阳光带着点点瑰丽色彩,哪怕是寒秋也不会觉得很冷,这大概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间了。不知怎的,最近一段时间段寒芜开始嗜睡,每日日上三竿才起身,胃口也很好,蜜饯酸枣更是不可少的零食。她倚靠在贵妃榻上,伸手拿起话本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一边的珍珠小心伺候着。 “对了珍珠,我叫你去给皇上传话,如何了?”段寒芜疑惑的开口。珍珠摇摇头,“娘娘,皇上一直在御书房呆着,好像是和大臣议事,李公公叫我先回来,有什么事他一会儿会转告皇上的。” “恩,那好,我知道了。”段寒芜点点头,眸子带着一丝复杂。现在纪长情只怕一心扑在战争上,无暇顾及自己,这个时候把她要做的做完最合适不过了。 珍珠狐疑的瞧瞧段寒芜,不解的开口,“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若是实在要紧珍珠再去试试看,可好?” “不必,皇上日理万机,既然繁忙的话,也没必要去打扰。”段寒芜微微一笑,手上却是不由的捏紧了话本,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趁着纪长情没来,她应该好好计划一下,一会儿纪长情来了该怎么办,如何对他说自己要出宫的事。 段寒芜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那边就有宫女高声叫道,“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娘娘,皇上来了!”珍珠伸手推了推段寒芜,“皇上来的真快。” 段寒芜一愣,随后点点头。刚抬眼,便瞧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纪长情风尘仆仆的进来,看样子是刚从御书房而出便急急忙忙的来了飞凤阁。段寒芜来不及愣神,赶紧站起身子,“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寒儿。”纪长情走过去伸手揽住段寒芜的腰肢,一边的珍珠见状,赶紧朝他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开。纪长情的手一直放在段寒芜腰肢上,并没有拿下来,段寒芜起初有些尴尬,随后便安静的随着纪长情坐下。“听小李子跟我说,你有事要找我?” “恩,是。”段寒芜点点头,眸子瞥向了一边的桌子。她不敢直视纪长情的眼睛,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劲惹他怀疑,“臣妾听说城外的寺庙非常灵验,想去祭拜一下,想着若是扶风可以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安康。于是才急急忙忙的叫珍珠去找皇上。” 纪长情难得的挑了挑眉,“就这点事?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 “皇上可是同意了?”段寒芜惊喜的转头问道,随后看到纪长情眼底的波光流转,就生生止住了笑容,随后有些委屈的眨巴眨巴双眼,“皇上可是不同意臣妾出去祭拜?” 纪长情温柔的展开笑意,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头发,随后轻轻的呼吸着属于这个女人的香气,“祭拜的话在哪里祭拜都一样,何必要去城外?再说宫外现在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天武人就混迹在其中。我皇宫都被外人入侵,何况是那人山人海的寺庙?”说着他安抚的捏捏段寒芜粉嫩的脸颊,“你还是好好的呆在宫里,若要祭拜,便送进来一尊铜像就是了。” 原本在段寒芜还有笑容的,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她佯装愠怒的瞪着纪长情,“皇上,臣妾这点小小要求皇上都不能满足了吗?还是皇上到了现在还是不肯相信臣妾?”说着段寒芜眸子里萦绕出淡淡的水波,“又或者皇上从头到尾都怀疑臣妾这次出去是要和胤齐接头的?” “我怎么会那么想呢?”纪长情声音低低浅浅,带着丝丝蛊惑,“我只不过是惦记着你的安全,毕竟你不仅是天武郡主,更是我扶风的皇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叫我如何安心?” 段寒芜眸子黯淡了片刻,才低下头。脑子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若是自己出不去还怎么和三夫人偶遇了? 许是纪长情看段寒芜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他眸子闪烁了片刻,才轻轻开口,“如果寒儿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话,那便去吧,不过我会派心腹跟着你,保护你安全,可好?” “好。”段寒芜听到纪长情松口的反应,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随后像是多云转晴一般的伸手抓着纪长情的衣袖,“若是皇上实在还是不放心的话,和臣妾一起去也好,多一个人也多一个伴。” 纪长情闻言轻轻摇摇头,“我就不去了,眼下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叫阿维陪你去,她功夫好,若是出了什么事也能好好保护你。” “好,那就叫阿维跟着臣妾去。”段寒芜表面还是笑意盈盈,心里却暗自补了一句,是要监视,看看自己都接近了什么样的人吧?她脸色不敢有过多的表情,生怕纪长情这个多疑的男人看出来。 纪长情低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段寒芜,突然“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寒儿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和我讲条件,看来这个寺庙真是很吸引你的,对不对?这么说来我也应该抽空去瞧瞧,哪有什么稀奇的东西竟然让我的皇后这样心驰神往。” 段寒芜自然不能说自己的目的,只能在他身边傻乎乎的笑着。对于纪长情来说,只要她不和胤齐那些人接触的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至于阿维那个丫头,心思单纯,空有一身武功,倒是很好应对。 “寒儿,我今日听朝臣觐见烦得很,怎么办?”纪长情冷不防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眸子迸射出幽深的光芒来,见到段寒芜疑惑不解的模样,他才继续说道,“大多数的觐见都是希望我朝能出生一个皇子,为以后继承大统做准备。” 纪长情这句话说出来,段寒芜瞬间身子就僵住了,忍住自己要抚上小腹的手,她有些惊慌,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开口,“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在劝皇上开枝散叶吗?” “是啊,当真烦得很。”纪长情幽幽的开口,眼睛始终盯着段寒芜看,不肯离开。 段寒芜依旧是装作看不见纪长情眸子里那滚烫的火焰,冷静的看着前方,身子却是不着痕迹的远离身边的男人,她轻声的开口,“他们说的也对,皇上这个年纪确实是应该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在身边了。”说着段寒芜抬起头,“臣妾倒是记得皇上二十有二了,一般人家定有个孩子,皇上确实是晚了些。” “所以说,寒儿,我们是不是应该生出一个可爱健康的孩子?”纪长情声音带着万般温柔,几乎可以溢出水来。他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靠,意味深长的开口,“这些年我一直注意着不让其他宫妃有身孕,为的只是要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孩子来继承大统,现在寒儿出现了,那么这个孩子也是时候出现了。” 段寒芜被纪长情揽着的身子又是一僵,她艰难的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皇上,臣妾年纪还小,并没有想有孩子的念头。再说,臣妾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波云诡异的朝堂之上争强斗狠,只要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就足够了。” “寒儿,生在帝王家,斗争是一定的。父皇当时是仅仅爱母妃一个人,孩子也只有我和阿姐,才没有让我们体会到权力的斗争。但我倒是觉得,如果不经历历练,就不会成为一代帝王。”纪长情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难以磨灭的霸气,眸子也凌厉几分,倒是给他妖娆的面孔平添了几分英气。 段寒芜摇摇头,“生在帝王家不代表就要坐拥权力,臣妾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倒不如花前月下来的轻松,要臣妾的孩子经历那么多的痛苦,臣妾做不到。”说着段寒芜抬头,眸子里已然有了一丝决绝,“皇上,若是臣妾日后生下的是女儿,怎么办?” “是女儿?是女儿也是权力最高的公主,我不会像父皇当初那般昏庸,将阿姐嫁出去和亲。”想起陆元柒,纪长情还是有些沮丧。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冰冷的挂着一丝笑容?不会吗?一个视皇权为极致的人,不会利用一切手段达到自己要的目的吗?她不相信。 “罢了,皇上,咱们争论这么多也没用。现在臣妾没有想孕育孩子的打算,若是皇上等不及,大可以找其他宫妃。就像皇上说的那样,在后宫开枝散叶,多子多孙才是正解。”段寒芜懒得和纪长情解释那么多,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如果是这样,她希望自己生出来的是女儿,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随后她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是要离开扶风的,孩子怎么可能还会留在纪长情身边? 纪长情看段寒芜兴致缺缺,也不再逼迫,反而拉着段寒芜谈了在朝堂的其他事情,气氛倒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 送走了纪长情,段寒芜才稍微松了口气,像是战斗了无数次一般的,她直接倾身倒在床榻上,幽幽的叹了口气。眸子一转,便看到窗口那边站着一个人,看到人影,段寒芜微微一愣,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才轻轻的开口,“许鸠合,站在门口做什么?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呢?” 段寒芜的声音刚落,窗子便突然被打开,露出了一张苍白的容颜。 “许鸠合,你怎么了?”段寒芜一愣,直接坐起身子。 第220章 段寒芜赶紧站起身子跑过去,伸手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男人,疑惑不解的问道,“短短几天不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许鸠合虚弱的一笑,面容还是段寒芜熟悉的温文尔雅,他反手扶着段寒芜坐下,才轻轻开口,“没有大碍,只是一直开炉炼药,没怎么休息过,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着许鸠合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瓷瓶,和上次给段寒芜的瓶子一模一样,他对着段寒芜微微一笑,“我重新找了配方,花了点时间熬制而成,配合之前的丹药吃下,让孩子更加稳固,寒芜你这个人一直都不消停,若是孩子不小心碰到了可有你好受的了。”这次,许鸠合没再唤段寒芜“寒儿”,而是恢复了以前的称呼。 听着许鸠合三句不离自己,段寒芜心底升起一种负罪感。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的许鸠合,她不知道许鸠合是用了什么方法炼制的丹药,不过她倒是听说过,有效用的丹药都会用医者的心头血来做药引,她心一惊,赶紧从上到下的扫了一眼许鸠合,半天才细若蚊蝇的开口,“鸠合,你告诉我,这药你是怎么炼成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程序?” 许鸠合一愣,显然没想到段寒芜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会儿,才含笑说道,“没有什么特殊的环节,就是正常的炼药啊,怎么了?寒芜可是对炼药感兴趣了?”说着打趣的伸手刮了刮段寒芜的鼻尖。 “我不信,你告诉我,这药是不是取你心头血炼制而成的?我听人家说了,一般有奇效的药物都会这么做。”段寒芜显然是不被许鸠合忽悠,眸子更加坚定,上前一步,伸手就朝着许鸠合胸口抓过去。许鸠合反应却是很快,当下便后退了一大步,躲过段寒芜的手。段寒芜则是愠怒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你躲开做什么?既然不怕就让我验证看看啊!” 许鸠合没生气,反倒是笑嘻嘻的,“寒芜,若是你现在就这般着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只不过我喜欢最好的东西留在最后。”说着许鸠合面容上竟然带着痞气,眸子也轻轻弯了起来。 “你在那里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见到许鸠合不让自己触摸,她自己也清楚个七七八八,感动之余还有愠怒,她脸色有些涨红,也不和许鸠合做多反应,直接坐在椅子上,她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和许鸠合这样的人比不了,若是哪里磕着碰着伤心的还是她自己。段寒芜冷冽的目光上下扫了扫许鸠合,突然眉头一皱,伸手把刚才许鸠合放在桌子上的瓷瓶给推到一边去,“你既然不诚心告诉我,那我这个药也没必要吃,你拿回去吧。” “寒芜你这是做什么?”许鸠合皱眉,“这都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着想,就算你不顾及,总要考虑考虑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吧?” 段寒芜没说话,依旧是黑着脸坐在那里。 “不要任性,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我未来的孩子。”许鸠合见段寒芜软硬不吃,只好放低声音轻轻开口,若是他属下见到,定然不会相信面前这个杀伐果断的少主竟然还有这般温柔似水的模样。 段寒芜依旧是不动声色,眼神也没飘一下,呆坐了半晌,她才冷淡的开口,“除非你告诉我,不然这药你休想我吃下去。孩子是孩子,你是你,不能因为孩子就一直让你浪费自己的气血,你知道我想到从前吃下去的是你的血,我是什么心情吗?你怎么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呢?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不是吗?不值得你这样帮助的!” 许鸠合听着段寒芜一连串的话,不仅没有变脸色,反而还笑了,一阵低沉的男音从他口中清晰的溢出,他忍不住的笑弯了腰,走到椅子旁边坐下。一抬头,便对上段寒芜冷淡气恼的双眼,许鸠合咳嗽了两声,才低低的说道,“什么值不值得,这都是我的孩子,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歉疚我的地方,这都是我自愿的不是吗?再说了,也没浪费多少血,仅仅是几颗丹药的事,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我这个献血的人都没说什么,寒芜你倒是炸毛了。”许鸠合边说边笑,“寒芜,我不说你不也知道吗?你和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希望了。”许鸠合的目光深邃含情,像是蕴藏着一颗颗璀璨明珠,一时间竟然叫段寒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傻乎乎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看。许鸠合这个人,温柔似水,一直对自己默默的付出着,哪怕上次她对许鸠合恶言相向,他依旧是如往常那般对待自己。 “不值得的,你真傻。”段寒芜叹了口气,忍不住出声,眸子也跟着染红了。她不知道要和许鸠合说什么,千言万语,只化作几颗晶莹的泪花从脸颊上滚滚而落。 许鸠合见状,伸出手温柔的帮她把眼泪擦干净,随后清幽自在的开口,“寒芜,有你这几颗泪珠,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他将一边被推倒的小瓷瓶拿起来,掰开段寒芜的手使劲的放进去,随后轻轻开口,“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了,好不好?”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尤其是看着许鸠合明明苍白万分的脸还要对着她露出几分自然笑容的时候,她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要是她喜欢的人是许鸠合,是不是就不存在这么多的事了? “鸠合啊。”段寒芜闭上眼,沉沉的呼了一口气,“这些事都解决了之后,我想带着孩子远离世俗纷争,永远不踏入扶风天武半步。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复国大业,你肩上担负着珈蓝城的未来,你是不可能与普通人一样的,所以,你对我的好,就到此为止吧。” “寒芜、、、”许鸠合诧异的瞪大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我纪长情,道不同,路不一样,目的也完全不同。完全没有必要一直和我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段寒芜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残忍,还是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什么权力的顶端。你和纪长情都是帝王之心,有自己的千秋霸业,需要的也是一个陪着你站在最顶端的女人,很可笑,这个人不会是我。” 许鸠合没说话,盯着段寒芜的眼睛有些微微泛红,不久才轻轻开口,“你是说,等到我复国之后,你便会离我而去,对不对?” “确切的说,是等我处理完连家,我就会离开。”段寒芜轻轻一笑,“这个皇宫,我一分钟也不想继续呆着,原本我以为会在皇宫度过余生,以为我会一直当纪长情的皇后,一直像是个人偶一样的。可是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我会爱上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心里只有权力只有欲望,我在他眼里,不过就是轻如鸿毛。” “不,寒芜,我和纪长情是不一样的,他给不了你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许鸠合着急的截断段寒芜的话,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慌张。他有一种错觉,面前的女人若是再不伸手抓住她,她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消失不见。 段寒芜摇了摇头,“你能放得下你的权力你的国家吗?”这句话说话,许鸠合果然没有再接话,段寒芜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唇瓣始终是上扬的,“你和纪长情一样,不是吗?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但以我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子来换取国家,是不是有些吃亏了?更何况你要复活珈蓝城,我的存在,是最不必要的。”段寒芜声音始终是平缓,像是在诉说不关于自己的事,平静的似在讲故事。 许鸠合原本一肚子的话,被段寒芜硬生生的憋会肚子里。是啊,他不敢赌,他不敢拿国家来和段寒芜交换。 “天下和美人,二者不可兼得的,更何况,我不是什么美人。”段寒芜见许鸠合不说话,继续开口,“就算你得到天下,得到了一切,在我眼里也不值一提。所以呢,鸠合,你还是不要擅自说自己是孩子父亲的话了,我怕我会对你产生依赖,对你我反而不好。” 许鸠合沉默了,他低下头盯着地面良久。时间似乎在这时候静止了,段寒芜面容上依旧是那抹熟悉的笑容,而许鸠合则是眉头紧锁。良久,良久,许鸠合才轻轻的闭上眼,像是卸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什么时候打算离开?” 段寒芜闻言,倒是舒心的耸了耸肩,许鸠合这么问的话,想来是选择了自己的国家。她也没什么好难过的,纪长情选扶风的时候,她也难过,那个劲头过了,便觉得什么都可有可无。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才是自己后半生的全部。她眉眼弯弯,伸手狠狠敲打了许鸠合一拳,“你这是什么语气啊,我重获自由,你不是要恭喜我才对的吗?真是的。” “寒芜,你要我怎么恭喜你?”许鸠合见到段寒芜喜笑颜开的样子,不忍自己情绪感染她,只好勉强的挂起笑容,盯着段寒芜脸上的胎记许久,才开口,“寒芜,你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你脸上的不是胎记,是蛊毒淤痕?” 段寒芜闻言,愣了愣,“蛊毒淤痕?什么意思?” 第221章 许鸠合点点头,“不错,就是蛊毒淤痕。”说着他伸手在段寒芜脸颊边轻弹了一下,微微一笑,“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你这个不是胎记吗?之后回去我翻了翻医术,发现这是来自苗疆的一种稀有蛊毒,现在已经消失了。” “蛊毒?”段寒芜皱皱眉,“但是这个胎记是我自小生下来便有的,怎么可能会是蛊毒呢?”说着她也跟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胎记,“这个胎记跟着我快十六年了,早就习惯有它的存在,像是我身上的刻印一般。” 许鸠合点头,“我知道这个胎记跟了你许久,但不确定的因素还有很多,不知道它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伤害。” “可是,既然是我出生就带有的,对方是怎么可能移植到我身上呢?”段寒芜疑惑的眨眨眼,越发的不明白了。 许鸠合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唇边小口小口的啜饮了一下,再抬头才对一脸懵懂的段寒芜说道,“这蛊毒是种很霸道的东西,可以随着人体分解开到另外的机体上,之前我跟着师傅学过那么一阵子的蛊毒,虽然不是专攻,但最起码的蛊毒还是知道一些的。”许鸠合边说边打量着段寒芜的表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蛊毒应该是从母体上转移过去的,换句话说,这蛊毒是用来对付你娘亲的,而你娘亲偏巧生下了你,这蛊毒自然而然的就带在你身上。” “什么?”段寒芜惊诧的瞪大眼睛,唇瓣也跟着颤抖了几分。“你是说,真正被下蛊毒的是娘亲?这可能吗?什么人和娘亲有深仇大恨,竟然下了这样的蛊毒?” 许鸠合为难的摇摇头,“十多年前的事情谁知道是什么状况,只能说当时你的娘亲确实是招惹了什么人。不过想来也很简单,毕竟你娘当时是安德王的妻子,招来仇恨也有可能。”许鸠合眸子稍微黯淡了一下,才弯了弯唇,“许是你父亲的政敌,知道他宠爱你娘亲,才下次毒手。再有可能,便是女子为了争权夺宠,才这样做。” 段寒芜没说话,她没办法想象自己娘亲当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远走他乡,带着她来将军府做丫鬟的,若不是那次的荒唐事,她也不可能让自己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下人的子女定然也会被签卖身契的。如果说、、她娘亲是故意和大将军春风一度,又或者那晚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只为了不让自己堕入奴籍的话、、、想到这,段寒芜脸色苍白了几分,眼睛里也迅速晕染了一片晶莹。 “寒芜,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许鸠合见到段寒芜的样子,紧张的伸手按住段寒芜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段寒芜像是浑然未觉一般,坐在那里,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段寒芜慢悠悠的抬眼看着许鸠合,半天才颤抖着自己唇瓣的开口,“我终于知道是因为什么了,娘亲为什么会改嫁给将军,更是顶着莫须有的骂名抚养我长大。原来那一切只是为了要保护我。”段寒芜说着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唇瓣,眼泪流的更加凶猛,“小时候我一直想着为什么娘亲一直都对我不冷不热,还一度以为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心里埋怨着她,就连娘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像是完全不相关的人。就连现在提起她,心里也只是感恩她而已。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娘亲她根本就是在保护我,只有对我坐视不理,我才会被其他人看不上,自然也不会有麻烦。娘亲她,真的是在保护我、、、”说着段寒芜突然捂住自己的脸颊嘤嘤婴的啜泣起来。 许鸠合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面前的人,只能眼睁睁的坐在那里看着段寒芜哭泣。 “娘亲是为了我日后的生活,为了不让我成为奴隶才算计将军,成为她裙下之臣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段寒芜死死地咬住唇瓣,一字一句都像是费了许多的力气,眸子也跟着通红一片,想起那个美艳俏丽的女人整日坐在桌子面前看着天边的云朵,她那时候不明白,娘亲眼底的寂寥和落寞是从何而来。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对生活的无奈心酸,也是对自己无限的保护和溺爱。 “许鸠合,我是不是好没有人性,娘亲这样爱护我,不惜牺牲自己。我竟然还在责怪她对我不闻不问。”段寒芜哭的泣不成声,伸手抓住面前许鸠合的衣袖,眸子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出来,呼吸也跟着有些不稳定。 许鸠合安慰的开口,“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再说那不是你儿时的记忆吗?现在不是都了解你娘亲的苦心了吗?就没关系了。”说着他站起身子,伸手将伤心的段寒芜揽进怀里,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在段寒芜脑袋上轻轻抚摸,清雅温润的嗓音从段寒芜的耳边钻进去,“想哭就哭一会儿吧,你娘亲在天之灵也一定在看着你,会谅解你的。” 段寒芜埋在许鸠合的怀里,伸手环住了他,也不顾及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合乎情理,只是放肆的大声哭泣出来,整个房间里响起段寒芜的抽噎声。她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兔子一样微红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瞧,语气闷闷的,“让你看我笑话了。” “怎么会是看笑话呢?我很高兴你能在我面前吐露自己的心事。”许鸠合万般温柔的开口,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脑袋,带着丝丝宠溺,“让我们又回到了以前那样的时光。” 段寒芜眸子一暗,伸手推开许鸠合,安静的坐在那边。她差点忘了,她和许鸠合之间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当下,段寒芜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刚才说我的脸颊是蛊毒淤痕,可是能祛除吗?” “恩,自然是可以祛除的,不过是要费一番的功夫。毕竟我从未医治过蛊毒,也没找到什么方法,我今日回去就好好的翻翻医术,相信师傅的医术里应该会交代一些的。”说着许鸠合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想来你娘亲也是因为这个蛊毒心力交瘁,才过早的去世。就是不知道这个蛊毒对你身子有没有伤害。” 段寒芜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焦急的问道,“既然是蛊毒,那会不会危及到我的孩子?” “应该不会,毕竟这蛊毒经过漫长时间,再加上母体也不是你,应该消耗的七七八八,只是有些残留在你的脸颊上体现出来。我相信若是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定然会好的。”许鸠合微微一笑,“我真是好奇,脸上光洁如新的段寒芜会是个什么样子?” 段寒芜一愣,“自然是我的样子啊,毕竟左脸上是没有胎记的,自然是和左脸一模一样了。你在那里好奇个什么劲啊?” “那不一样,这和现在看你的感觉不同。”许鸠合摇摇头,“我觉得寒芜定然是这扶风,不,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段寒芜忍俊不禁,“你就不要打趣我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会夸赞我。”说着她拄着自己的下巴瞧着外面的天空,“小时候娘亲总是喜欢这么看着天空,想来她应该是在思念国家,思念父亲吧。” “你算是承认中德王是你的父亲了啊。”许鸠合突然狡黠一笑,打趣的说道。 段寒芜翻了个白眼,“不承认还能怎么办?娘亲都那般惦记着她了。”说着段寒芜不着痕迹的伸手摸了摸一直挂在自己身上的佩环,唇瓣绽放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对了,我交代你去搞垮连家产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进度到了多少,可是有成效?” “这个你可以放心。”许鸠合温和的开口,“连家现在忙得措手不及,定然不会坏了你的大事。不过似乎你阿姐也介入这件事了,一直都在暗暗支持着连家,想来皇宫里她和连翘应该达成了一致的目的。” 段寒芜轻蔑的一笑,“什么阿姐,我可是我娘亲的独女,哪来的什么姐姐。还是不要和我提起那个倒胃口的女人了吧,之前她对我的确是有所照拂,不过全都还给她了,我们互不相欠,今后的日子,便是井水不犯河水,她若是喜欢这个皇后的位置,直接拿去就好。我只要我的孩子平安,带着他游山玩水,离开是非喧嚣之地,就足够了。” 许鸠合颔首,“你若是想做什么事,告诉我,倾尽所有我都会帮你达到。” 段寒芜语塞,再次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尴尬的转过头,看向一边,不去注视那边许鸠合温柔的可以出水的眸子。“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准备一下,明日出宫的相关事宜了。” “出宫?你出宫做什么?纪长情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就出宫?”许鸠合有些摸不准段寒芜的话,疑惑的问道。 段寒芜高深莫测的开口,“是啊,不过是有暗卫跟着的,你不必担心。这次我出去不是见别人,而是去见个让我期待很久的人。”说着段寒芜冲许鸠合眨眨眼,一脸的聪慧狡黠。 第222章 似乎是知道段寒芜要出门,天气都格外的晴朗,只不过微微吹拂着的风预示着深秋的到来。一大早的,珍珠就叫唤不听,干脆赖在地上开始耍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瞧着面前早就穿好便装的段寒芜和傲霜。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为什么傲霜姐姐一回来就可以和娘娘出去游山玩水,为什么珍珠就不能去啊!”珍珠叫嚣着,直接掀起裙摆的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满是控诉,好像段寒芜露出一点威严的模样,她当下就要哭给她看一样。 段寒芜有些头疼的和傲霜对视一眼,随后扶额的开口,“珍珠,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是有正事去办的,等下次出宫再带着你可好?” “是正事珍珠也要去,为什么正事就不能让珍珠跟着了,娘娘你偏心!”珍珠因着段寒芜宠着自己,越发的放肆起来,还委委屈屈的抽泣了几下,一副受到天大危害的样子。 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她对珍珠这个模样实在没有免疫力,又担心带着珍珠出去反倒是会坏了自己的事,只能转头给了傲霜一个眼神。傲霜和段寒芜从前在一起的时间毕竟很久,会意的点头,随后走过去,尽量压低声音说道,“珍珠,娘娘和我出去真的不是游玩的,很重要的事等着娘娘去做,珍珠你不适合跟着我们。” “有什么不适合的?”珍珠还是抽抽噎噎的。 “合不合适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要来问我?”见到珍珠还是一副软磨硬泡的样子,珍珠决定这个黑脸让自己唱下去。反正她从前也一直对珍珠很严厉,干脆黑了脸颊,声音也冷冰冰的,“你有多少次正事坏事自己心里不清楚是不是?一定要我一桩桩一件件的给你摆出来?” 许是很久没有人和珍珠摆脸色看,珍珠有些被吓到,怔忡的看着面前的傲霜,眼泪瞬间便流淌出来,活像是个委屈的小媳妇。段寒芜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没有出言阻拦,毕竟珍珠有时候任性的太不像话,完全是她自己惯出来的。 珍珠转头,看了看那边安静瞧着外面的段寒芜,她瘪瘪嘴,“娘娘,连您也不帮着珍珠,是不是?” 段寒芜尴尬的抽了抽唇角,决定装作没看到珍珠的样子。 “你叫娘娘也没有用,还是乖乖的在飞凤阁准备吃的吧。”傲霜语气有些冷硬,她也不舍得和珍珠说重话,奈何这丫头性子有些被段寒芜惯得骄纵,没有她压制一下确实是不行。 “嘤嘤婴,娘娘,你真的不带珍珠去?”珍珠抽抽噎噎的瞪着段寒芜。 段寒芜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只好转过头,难得正色的开口,“珍珠,本宫是不是最近太惯着你了,让你差点忘了自己是谁了?本宫的事带着谁去还要由你来决定不成?你现在还没有嫁给韩哲文,就和本宫没大没小的了?”段寒芜这次是真的有些火气,早知道她就不这么惯着珍珠的小脾气了。 珍珠一愣,显然没料到段寒芜也是这个态度,当下她就蔫了,只好微微的福了福身子,“珍珠知错,娘娘不要生气,不带珍珠去就不带珍珠去,珍珠乖乖的在飞凤阁就是了。”说着她赶紧伸手抹了抹自己脸颊上的泪花,努力挂着一抹笑,“那傲霜姐姐就和娘娘出去吧,别耽误了你们的行程!” 段寒芜和傲霜再对视一眼,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倒是精明的很,见好就收。 傲霜点点头,“娘娘,我们快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到了去那的时间了。” “好。”段寒芜点点头,才和傲霜慢悠悠的走出去。 珍珠咬着唇瓣,委委屈屈的瞧着远去的两个人影,撇撇嘴,“到底是什么大事,两个人都神秘兮兮的,还不告诉我。罢了罢了,我还是给哲文做糕点送过去比较好。” 果然不出预料,段寒芜这边刚走出宫门,那边就有几个暗卫从墙根外飞身到段寒芜身边,为首的是阿维。阿维依旧是一身黑衣,恭恭敬敬的朝着段寒芜行礼,“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阿维,你和本宫都这么熟识了,这些虚套子就免了吧。”段寒芜慵懒的开口,眸子若有若无的瞟了瞟阿维身边的几个暗卫,也不知道纪长情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派给她的都是些女子,一个个都面色如冰,一丝不苟,想要套出什么话都困难。她眸子微微一转,“傲霜,你过来扶着本宫。” 傲霜点头,“是。” 等到傲霜接近段寒芜,伸手扶住段寒芜的肩膀之时,段寒芜低声的朝傲霜开口,“你这一路上不要露出你会武功的底子,这几个人都是皇上身边出色的暗卫,各个身手敏捷。这一次出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若是有什么危险你也不要出手,只管让这几个暗卫出手就是。”说着段寒芜细细叮嘱着,“很多事纪长情都能猜到,唯独猜不到你的身份,不然你以为依照纪长情的性格,还不将你大卸八块吗?” 傲霜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可是那几个女人能保护好娘娘吗?” “你怕什么?我都不怕,真出了事,也是她们几个人负责。”段寒芜狡黠一笑,冲傲霜调皮的眨了眨眼。 傲霜抽抽嘴角,“娘娘,这事不是闹着玩的,您要当心着自己的肚子,知道吗?”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怎么越来越像珍珠了,唠唠叨叨的一天。”段寒芜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果然成功看到傲霜黑漆漆的脸。 两个人上了宫门口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阿维和一个女子也跟着坐上去,另外两个女子则是在外面驾马车。 寺庙是在皇城外围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几个人收拾整理一下子便出发了,段寒芜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倚靠着旁边的软榻,舒适的闭上眼,一边的傲霜伸手给段寒芜剥着松子,时不时的塞到段寒芜的嘴巴里。阿维和那个女暗卫则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前面,耳朵留神的听着周围是不是有什么风吹草动。 “傲霜啊,本宫肩膀酸得很,你来给本宫捶捶。”段寒芜呆着实在是无聊,倒不如想办法套出阿维她们的话,也好自己下一步行事。 傲霜原本是要过去的,但接收到段寒芜阻止的眼神,眼睛默然的转到了那边阿维身上,眼观鼻鼻观心,她歉意的一笑,“娘娘啊,您不是要吃松子吗?奴婢这给娘娘剥着呢,再加上手指也都是污秽,若是脏了娘娘的衣服怎么办?” “但本宫的肩膀很酸啊!”段寒芜不满的瞪着眼睛,随后眼睛便瞄向了那边坐着的阿维,轻轻的开口,“阿维,皇上把你们派出来的时候可是有说什么话啊?” 阿维被点名,才不卑不亢的开口,“皇上派属下们出来的时候说过,万事以娘娘马首是瞻。” “啊,既然是这样的话、、、、”段寒芜勾唇笑了笑,“那就过来代替傲霜给本宫捶捶肩膀吧,难受的很。”说完这话,果然看到阿维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段寒芜抓准时机,“怎么?这个要求都做不到?亏你们还是皇上身边的暗卫呢!本宫还以为你们无所不能,原来也不过尔尔。” 阿维咬着自己的唇瓣,阻止了身边要站起身的同伴,她是首领,自然是她要过去伺候着。阿维走到段寒芜身边,在段寒芜的肩膀轻轻的揉捏,她从没服侍过什么人,也不知道段寒芜会不会受得了自己的力道,只能慢慢的揉捏,生怕将面前的人给弄疼了。 段寒芜舒服的眯起眼睛,对着傲霜微微一笑。傲霜点点头,继续低着脑袋剥松子。段寒芜眸子微微一转,开口道,“对了阿维,皇上这几日可是派你们来跟着本宫了吗?啊不是,是保护本宫的安全。” 在给段寒芜捶肩膀的阿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开口,“回皇后娘娘的话,最近皇上并未让属下们保护娘娘的安全,娘娘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本宫只是随便问问。”段寒芜满意的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就代表她和许鸠合见面的事没有被纪长情知道。不过她还是有些胆战心惊,若是纪长情安插在自己身边一个眼线,那当真是防不胜防。段寒芜还想说什么,阿维便站起身子回到原来的地方,段寒芜愣了愣,“怎么回去了?” 阿维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回皇后娘娘的话,阿维刚才给娘娘捏肩的时候用了些内力,不至于让娘娘那么酸痛,过一会儿就好了。这种揉捏不宜时间过长,否则会伤及娘娘的筋骨。”说完这话,阿维就勉强的对段寒芜笑了笑,这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段寒芜微微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还是不找她们的乐趣了。 不久,她们就出了城,很快便到了寺庙门口。听到声音,段寒芜才从马车上走下,傲霜伸手将段寒芜从马车搀扶下来,她环视了下四周,倒不是什么繁华古刹,相反的多了几丝青灯常伴的味道。段寒芜微微皱起眉,实话说,她对这种古庙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若不是为了巧遇三夫人,她是决计不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的。 第223章 眼前古刹,门口立着两个石狮,面容不似以往见过那般气势汹汹,相反的,多了一丝慈善的颜色。段寒芜抬头盯着古刹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叹口气,“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她有些不习惯寺庙端庄古朴的感觉,总觉得无形之中有股压力像是要扼制住自己的咽喉。傲霜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段寒芜身后,阿维和其他几个暗卫没有跟着进去,反倒是一跃而起,在寺庙的房顶上驻足。这倒是合了段寒芜的心意,她提起裙摆,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过去,迎面便有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给段寒芜行了个礼,“女施主安好。” “小师傅好。”段寒芜也回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她下马车的时候早就把面纱戴好了,防止自己这副容貌吓到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小和尚朝段寒芜笑了笑,“女施主可也是来找师父来讲经学道的?” “不是的,小师傅,我是来上香祈福的。”段寒芜声音轻轻浅浅,她唇瓣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掩藏在面纱下。边和这个小和尚说话的时候,她一边朝四周看过去,瞧着有没有三夫人的身影,自己没见过,傲霜却是见过的。她偏头看了一眼傲霜, 傲霜则是对着段寒芜轻轻摇摇头。段寒芜见状,才轻声的询问,“小师傅,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许是段寒芜态度很好,面前的小和尚也乐意和段寒芜说话,当下热心肠便起来了,“女施主但说无妨,若是小僧可以帮得到女施主最好。”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两位夫人来这里祈福上香,恩,怎么说呢,似乎其中有一个痴痴傻傻,另外一个美貌绝艳。”段寒芜生怕这个小和尚会怀疑自己居心不良,补了一句,“她们是我的亲人,这次过来是给她们送东西的,她们将经常佩戴着的香囊给落下了,这不我来给送过来吗。”段寒芜这边说着,竟然真的从袖子里取出两个精修做工的香囊。 傲霜有些诧异,却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的主子,也跟着配合道:“是啊,我家主子体质不是很好,若不是两位夫人说来这古刹祈福可以得到福报,我才不让主子这么跋山涉水的来呢!” 小和尚有些犹豫,但是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却又不忍心拒绝,想了想才说道,“祈福的两位夫人倒是没有,反倒是听师父讲经的夫人有两个,其中一个确实是这位女施主讲过的有些痴傻。”小和尚搓了搓自己的手,“就是不知道那两位是不是女施主要找的人。” 段寒芜惊喜的亮了眸子,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真的?那定然是她们了!请问小师傅,她们什么时候才会来?” “现在就在师父房间里啊,每隔几天那两位夫人都会来,而且香火钱给的也不少,可是我们古刹的尊贵施主呢!”提起那两个妇人,小和尚沾沾自喜。 段寒芜眉头一挑,“现在就在你师父房间里?既然这样的话就带着我们过去,可好?” “恩、、、女施主真的是她们的家人吗?”小和尚还是有些狐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段寒芜。 傲霜有些气恼,直接挡在段寒芜面前,火气十足的瞪着面前的小和尚,“你这个和尚好不通情理!我家夫人给你们古刹捐了那么多的香火钱,现在主子想要进去送个东西都不可以了?而且你这毛头小和尚竟然那么大胆的看着我家主子,是不是不要命了你!”说着傲霜眸子一转,雄纠纠气昂昂的开口,“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吗?” 小和尚懵懂的摸摸脑袋,“不是小僧盯着女施主看,实在女施主遮着面,小僧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师父知道了小僧会被骂的,还是要核实一下的好。” “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我家主子也敢拦截!”傲霜依旧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段寒芜倒是有些发愣,但也没有开口,任由傲霜在那里胡搅蛮缠,她知道傲霜定然是有自己的办法。没想到,下一句傲霜就继续开口,“我们连家的人你也敢得罪,是不是想断了你的香火钱了?” 听到连家,小和尚像是放松了警惕,还幽幽的松口气,才笑着说道,“怎么会呢?连家可是我们古刹的大施主,自然,小僧是不能无礼的,若是女施主早说是连家的人,小僧说什么也不会阻拦你们的。”当下小和尚便转身,“来吧,小僧带你们去找那两位夫人。” 段寒芜闻言,赞赏的看了一眼傲霜,伸手拍了拍傲霜的肩膀,“还真有你的,我倒真是没想到说这个。” “主子,看他那个支支吾吾的样子,分明就是等着我们自报家门,没想到这里拦截的是个笨和尚。”傲霜此番也来了小脾气,不屑的瞪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小和尚,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着段寒芜眨眨眼,“对了主子,外面的那些暗卫们,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咱们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是不是有些不妥。若是她们回去之后和皇上乱说,主子怎么办?” “放心,就算她们不说,回去我也会和纪长情主动交代的。”段寒芜说着狡黠的一笑,“毕竟这件事没有纪长情支持我一个人也做不成,不是吗?还是先跟着他进去找到三夫人的好。” 傲霜闻言,点点头,伸手搀扶着段寒芜,小步小步的跟在小和尚的身后。 那个小和尚带着她们拐了两个弯,才在个庭院中停下来,这里的景色倒是和古刹外面不一样,小桥流水,似乎有些超然物外。不远处有几个厢房,时不时从里面传出几声欢声笑语,似乎还有讲经的声音。 小和尚指着不远处的其中一个厢房,轻轻说道,“小僧师父就在那里给两位夫人讲经,要不要小僧去通传一下,叫施主您进去?” 段寒芜含笑的点点头,“那就麻烦小师傅了。” “女施主不必这么客气。”小和尚欢欢喜喜的说着,转身朝着那边走。还没走几步,就觉得脖颈间一痛,随后便是两眼一抹黑,顷刻间就倒下了。 那边,傲霜还保持着刚才偷袭小和尚的姿势,眸子凌厉的看着倒下的小和尚,她轻轻笑了笑,“还是把他打昏了好,这个和尚真聒噪,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还是躺下比较好。” 段寒芜忍俊不禁,“你想这么做就怎么做,我没意见。” “主子,接下来我们是要安心的在这里等着吗?”傲霜拍了拍自己的手,才问道。 段寒芜唇角微微上扬,“等?为什么要等?直接进去不就好了?不是说那个大和尚在那里讲经吗?自然是谁都可以进去听的,不是吗?”说着段寒芜率先走在前面,朝着那边紧闭的厢房走过去。 傲霜愣了愣,随后赶紧跟上段寒芜的步子。 两个人还没等靠近厢房,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僧的声音,有些苍老,时不时还有一道女音的啧啧称奇。段寒芜也没有理会,直接推开门,里面的人目光瞬间就转移到段寒芜身上去。 三夫人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来找大师开解,有些不悦的看着段寒芜,一边的大夫人则是满脸好奇的看着段寒芜和傲霜,嘴角微微的弯着。 瞧见屋子里的两个人,段寒芜心里有了数,身边的傲霜也伸手推了推,在她耳边低声的开口,“主子,这个女人就是三夫人,旁边那个是大夫人。” 段寒芜听到话,就将目光转移到那边坐着的三夫人身上,果然是天姿国色,这样的美人胚子竟然是个卖糖葫芦的妻子,说出去有些骇人听闻,也难怪连坤那个老色鬼会抢走人家妻子。若是自己,肯定也会对着这么个大美人垂涎的吧! “两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事?”三夫人开口,“这段时间是我们连家定下的时间,一会儿大师就讲完了,二位可以去外面等一下吗?”她不喜外人看到自己,更不喜外人看到大夫人,下意识的,三夫人就默不作声的挡在大夫人的面前,阻挡住了段寒芜探究的视线。 段寒芜微微一笑,“我倒是无意和二位夫人争抢时间,只是前院小师傅说此刻大师这里没有人,我们才来的,没想到早就有人了啊。”说着她带着歉意的朝着三夫人笑了笑,“真是失礼了,请夫人不要见怪。” 听到段寒芜这么说,三夫人也没有再生气的理由,语气也平和下来,“那就不怪姑娘了,等我们结束,你们再进来就可以。” 那边的大师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女人,摇了摇头,终于站起身子,“三夫人,今日老僧就给您讲解到这里吧,眼下这位姑娘似乎是有什么事,你们好好的谈谈。”大师眼睛很精明,一下子就看到段寒芜来意不简单,免得惹祸上身,他聪明的选择离开,朝三夫人行了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此刻就剩下段寒芜傲霜和三夫人,当然还有那边狐疑眨巴着眼睛的大夫人。 三夫人自然是聪明的,岂会猜不出刚才大师留下的话中之意,她抬头看着段寒芜,声音有些冷硬,“姑娘来不仅仅只有听讲解经文这么简单吧?可是找我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说了吧。” 段寒芜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三夫人,温柔的笑出了声音,“夫人果然是聪慧过人,不仅容貌出众,这个才情也是过人的。”说着段寒芜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一字一句的开口,“难怪崔志龙会那么迷恋夫人了,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果然,三夫人听到“崔志龙”三个字眸子瞬间就瞪大了,加之,唇瓣也跟着不停的颤抖。 “你说什么?” 第224章 段寒芜见到三夫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跟着微微上扬,很明显自己刚才说的话出现力度了。她眉头挑了挑,伸手掩唇打了个呵欠,“我说什么?自然是和三夫人聊聊崔志龙的事啊!”段寒芜面纱下的容颜在日光下忽明忽暗,有些看的不清楚。 三夫人轻咬着唇瓣,抬眼看看段寒芜,眸子闪着复杂的神色,“是他找你来的?” “是不是和三夫人有什么关系呢?”段寒芜反问,还带着微微诧异,“我只是看着三夫人不由得感叹一句,并没有其他意思。”一边的傲霜接到段寒芜的眼神,赶紧过去伸手扶着她走到一边的蒲团坐下。 三夫人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寒芜,“姑娘来这里不是光说这么一句话的吧?我倒是想知道,姑娘是崔志龙的什么人。” 段寒芜眸子转了转,唇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三夫人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做什么?难道是三夫人和崔志龙是熟识吗?” “姑娘跟我说话就不要这么打太极了,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就好,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三夫人唇瓣荡漾着一丝端庄得体的笑,这么多年在连家,她早就不是那个安安稳稳相夫教子的无知妇孺。相反的,岁月带给她沉淀下来的是沉稳和睿智。她原本就不是笨人,看到段寒芜的一瞬间就明白她来的目的不简单,却是没想到这个人是为了崔志龙来的。 段寒芜闻言,不可置否的一笑,唇边都是灿烂的笑意,她遮着面纱,因此三夫人看不到她的真容,只能隐约瞧见段寒芜埋藏在面纱里的脸像是很愉悦,连面纱都跟着抖动起来。段寒芜笑够了,才轻轻的开口,“我自然是来和三夫人谈心的,之前听崔大哥说三夫人的事,一直惦记着三夫人是什么样子的人,如今见到当真是大开眼界。果然三夫人没让我失望,是个出水芙蓉的大美人。”段寒芜知道自己这么说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三夫人,只能灿灿的笑了笑,“我和崔大哥萍水相逢,倒是被他那股子憨劲儿给折服,这会儿倒是倾心于他。”说完这些话,段寒芜面颊适当的浮起一抹娇羞。 在一边安静坐着的傲霜听到段寒芜这话,惊愕的差点把眼睛瞪出来。她转头不解的看了看段寒芜,瞧见她脸上那副小女儿的娇态,当下伸手抹了抹汗。不得不说,自家主子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是炉火纯青了。 那边的三夫人听到这话,眸子稍微黯淡了一下,但还是温柔的开口,“原来是这样啊,那姑娘和崔志龙现在可是两情相悦了?家里都同意了?我可是听说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这话说出来,三夫人都察觉不到自己这话有一股醋味儿。 “自然是知道的。”段寒芜垂下眸子,伸手不安的绞着手指,眸子带着盈盈水波,“三夫人这话问的倒是有趣,您不是最知道孩子有几个的人吗?为何还要这么问我呢?” “他什么都告诉你了?你知道多少?”此番,三夫人再也不能维持震惊,她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浑然不觉手已经把一边的衣服给团在了一起。一边的大夫人疑惑的张望着面前的两人,轻轻颦蹙起眉头。三夫人这才注意到大夫人,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姐姐,庭院里有很多好看的花花草草,你出去欣赏花草如何?总比坐在这里要好?” 大夫人原本是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听到三夫人的话惊喜的几乎要跳起来,上了年纪的脸颊也有小孩子的嬉笑,“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出去玩?” “恩,但是注意不要走远了。”三夫人依旧是神色温柔。 段寒芜冲傲霜招招手,“傲霜,你带着大夫人出去游玩,定要看住大夫人知道吗?” “是,主子。”傲霜点点头,走到大夫人的身边,“大夫人,我们出去吧。” 三夫人感激的看了看段寒芜,眼见着两个人离开,才打开了话匣子,“姑娘,崔志龙既然能把我们所有的事都告诉你,那想必、、、离你们的婚期也不远了,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燕子那孩子十分喜欢我做的菜,阿轩也意外的黏着我。我倒是当真很喜欢那两个孩子。”段寒芜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映出的都是温柔,这点不是装出来的。她当真是很喜欢那两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三夫人一阵语塞,“他们、、他们还好吗?” “三夫人真有趣,好端端的您关心那两个孩子做什么?”段寒芜阴阳怪气的开口,也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是您的孩子一样。” 三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她自然是知道面前的女子定然是在揶揄她,也不恼,既然崔志龙什么都说了,她也应该知道自己就是那两个孩子的娘亲。“姑娘,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燕子和阿轩,都是我的孩子,我关心他们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三夫人也知道自己是他们的娘亲?”段寒芜语气依旧怪怪的,“我倒是看不出来三夫人有一丝一毫像娘亲的样子。”说着她伸手摆弄着自己身下的蒲团,“这日子过的也真是心安理得,还天天来这么个地方听讲讲经。算算看,这个时间应该是崔大哥出去卖糖葫芦的时间吧。” 三夫人原本端庄靓丽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愁苦的容颜,“我知道我这个娘亲做的不合格,从来没有好好的照顾他们,而且这么多年也对他们不闻不问,实在是不配做娘亲、、、、” “你既然知道还来问我做什么?”段寒芜毫不客气的开口,原本她想的是和三夫人好好交谈,看看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刚看到这个女人,燕子那张天真可爱的笑脸就在脑海中浮现,随后心底便涌现出一阵阵的埋怨,当下和三夫人说话的语气都不对了。“燕子乖巧懂事,什么事都知道先考虑别人,阿轩虽然经常生病,人品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小小年纪也知道帮着家里分担,崔大哥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不至于不快乐,可是三夫人你呢?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派人去殴打截杀?我真是不知道三夫人是如何做出这样决定的。” 三夫人听到段寒芜的话却是骤然瞪大眼睛,“殴打截杀?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姑娘,你讲清楚一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装吗?阿轩都告诉我了,你这个当娘亲的亲自出面截杀围堵,一点亲情也不念着。”段寒芜气不打一处来,等着面前娇弱美丽的女人,却是一点好感都生不出来。 三夫人摇摇头,“真的不是我做的,若是我,做都做了没道理不承认。”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那个人为了得到我,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三夫人眸子闪烁晶莹,转头看着段寒芜,轻轻的说道,“姑娘,不管你如何想,这么多年来,我是真的一直惦记着他们,从未改变过。” 看三夫人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字句都带着难以磨灭的温柔。段寒芜有一瞬间的愣神,疑惑的皱起眉头,“这么说,真的不是你干的?既然是这样,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回去看看?也不去和他们解释?” 三夫人闻言,身子颤抖了一下,摇摇头,“我回不去的,连坤从来不给我自己出门的机会,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跑掉的借口。起初我是想跑掉的,但那个人竟然拿孩子们的性命威胁我,姑娘,你知道吗?在那些权势滔天的官吏商人面前,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隐忍着。”想起那段回忆,三夫人浑身都泛起苍白,唇色也跟着惨白一片,“那段日子,我真的是过的生不如死,他对我百般宠爱百般呵护,但我有夫君有孩子,不能因为当初救他一命他感恩就让他这样缠着。我逃走许多次,没有一次成功的,换过来的是每日每夜的羞辱和宠爱,这种滋味,我真的受够了。”三夫人到现在想起自己身上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气味,顿时就觉得恶心难受。 段寒芜安安静静的听着三夫人说话,良久才叹口气,轻声的说道,“既然是这样,你才更应该逃出来,而不是一直躲在连家消极度日。” “姑娘不要开玩笑了,连家权势滔天,又有女儿在宫中为妃,我一个老百姓无论如何都掀不起来浪花,更不用说是离开了,想要转个身都有人监视着。” 段寒芜闻言,轻轻一笑,“三夫人,只要你有要回去的心思就好,我还担心我帮不上什么忙,现在看来似乎做的功夫没有白费。”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三夫人疑惑的眨眨眼,随后苦涩的咧开唇角,“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再说了,有姑娘帮着照顾我的两个孩子和、、、和他,就已经足够了。” 段寒芜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笑出声音,“三夫人还真是单纯的可爱,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我和崔大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说着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才十六岁不到,怎么可能做崔大哥的妻子?” “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你照顾好他们就好。”三夫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难以自拔。 段寒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伸手扯下自己一直挂在脸上的面纱,微微一笑,“三夫人,就我这个模样崔大哥怎么可能喜欢我?好歹他的妻子也是个绝色美人,怎么会看得上我呢?再说了,我已经为人妇,哪有二嫁的道理?” 原本还忧伤着一张脸,在那自怨自艾的三夫人转头看到段寒芜的脸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指着段寒芜声音都哽在喉咙里,“你、、你、、、、” 第225章 段寒芜好笑的看着三夫人的反应,忍不住轻轻的笑出声,“怎么了?是不是很惊讶啊?” 三夫人听到段寒芜似笑非笑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礼了,她尴尬的缩回手,“不好意思,我的反应太失礼了,不过姑娘,姑娘你的脸、、、”说着她下意识的看了看段寒芜带着胎记的脸蛋,忍不住的吞吞口水,正常人家的姑娘哪有长成这个样子的人啊。 段寒芜知道自己的模样有些吓人了,特别是对于三夫人这样没见过的人。她原本以为其他人习惯了这个样子,现在看来还是会吓到别人,不过现在不是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她唇瓣微微一笑,“没关系的,这是我自小就带着的,看上去确实很吓人。也就是这样,崔大哥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呢?三夫人你实在是想多了,我说那些无非就是试探你对崔大哥的心情是怎样,现在看来,果然崔大哥没有欣赏错人。”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夫人有一瞬间的怔忡,“姑娘的意思是说,阿龙他没有其他的心思,一直在等着我,是吗?” 段寒芜瞧见三夫人这个表情,忍不住的笑了笑,“当然是啊,不然你以为崔大哥那么好的人品怎么现在还会是独自一身?”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的三夫人忍不住的笑了,宛若是枝头盛开的桃花,芬芳迷人。她眸子都跟着眯在一起,“姑娘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我为何没事骗你?有什么好处吗?”段寒芜眉眼弯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蒲团,轻轻一笑,“三夫人还是不要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我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段寒芜,寒芜丛生的寒芜。” 三夫人一愣,微微颦蹙起眉头,轻声重复着段寒芜的名字,“段寒芜?段、、、寒芜、、、”念着念着突然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你是、、、你是、、你是、、、”难怪她会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难怪她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任何地方! “啊!看来三夫人是知道我啊。”段寒芜勾起唇瓣,想起之前傲霜和自己说过的事情,她忍不住的笑了笑,“看来连翘那丫头是在连府和你说了关于我的很多事啊!如今看到我了,可是觉得有些失望?” 三夫人知道段寒芜的身份不适合在外面说,她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恐慌勉强镇定的开口,“段姑娘,连翘是个好孩子,在连家也是个不得宠的孩子,若不是她入宫做了妃子,想必现在也在水深火热。还请段姑娘不要和连翘一般见识,她有时候脾气就是直爽,但真的没有恶意的。” “好了好了,三夫人就不要管其他人的闲事了。”段寒芜摆了摆手,“连翘和我如何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她人品还要我自己来考察才是,由不得外人说。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好了再去关心其他比较好。不过还真的看不出来,她竟然会和你要好,像是亲生母女一般。” 提起连翘,三夫人带着淡雅的笑意,“那孩子从小就善解人意,哪怕被欺负了也一句话都不说,对我这个三姨娘是真心实意的好,更是照顾着她那个痴傻的母亲,从无怨言。那样好的孩子应该很幸福才是啊、、、” “是吗?”段寒芜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不过她幸福的代价却是要我失宠啊,争抢夫君才会幸福的话,难道三夫人不觉得这对我太残忍了吗?”段寒芜轻轻一笑,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不对劲。 三夫人一愣,她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想着她歉疚的摇了摇头,“真不好意思,是我自己太理所当然了,段姑娘不要介意。” 段寒芜摇摇头,“无碍,我自然没必要放在心上,不过你自己还是当心点比较好,若是可以帮得上崔大哥的我都会帮。”说着段寒芜艰难的撑起身子,依旧保持着端庄的笑意,“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方便出来太久,就先回去了,三夫人不是还要听大和尚讲经吗?就不打扰三夫人了。” “多谢段姑娘了。”三夫人赶紧站起身子,“段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 段寒芜转头轻轻开口,“我仅仅是为了帮崔大哥,三夫人若是好好对待他和孩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另外,今日我们见面的事不要和其他人说起,就算是连翘也不行,知道吗?” “恩,好,我知道了。”三夫人点点头。 段寒芜这才放心的开门离开,外面,傲霜一直陪着大夫人研究那边的植物,抬眼看到自家主子出来,赶紧迎上去,用眼神看着段寒芜,得到她肯定的回应,傲霜才放心下来。三夫人自然也跟着段寒芜走出来,看着那边的主仆慢悠悠的离开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揪着个叶子的大夫人疑惑的看看身边的人,问道,“你怎么这个表情?怎么了?可是刚才那个姑娘欺负你了吗?” “没有啊姐姐,那真是个好姑娘呢!”三夫人回过神,笑眯眯的对着她开口。 回到皇宫,已经夕阳落下去了,不知不觉,段寒芜出去了一天的时间,回到飞凤阁便觉得浑身酸痛,她赶紧招呼珍珠去给自己打热水,要好好的泡一个澡。考虑到孩子的原因,她没有向浴桶里撒花瓣,直接光洁着身子坐进浴桶里,一股蒸汽顺着她身边蒸腾而上,舒展着整个毛孔都觉得舒坦,她趴在浴桶边缘满足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么冷的天气,果然还是好好泡个澡比较舒服,她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轻轻的一笑。 “砰---”门突然被打开,吓了段寒芜一跳,她转头就对上纪长情似水含笑的眸子,下意识的身子一颤,赶紧把身子缩回去,惊讶的瞧着来人。“皇上,您怎么来了?” 纪长情笑着靠近段寒芜,直接拖了一个椅子坐在段寒芜身边,瞧着面前女子万般防备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你这么害怕我做什么?我刚才听珍珠说你回来就身子酸痛,便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没想到寒儿竟然是在洗澡啊。” “皇上,臣妾确实身子乏了,就想要好好泡泡澡。”段寒芜被纪长情眸子盯得无所遁形,那小小的浴桶似乎都被面前这个男人给盯穿了一样。她浑身不自在,又把身子往下缩了缩。半天才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有些尴尬的开口,“皇上,您先出去可好,让臣妾把衣服穿上。” 纪长情挑了挑眉,“怎么?我在这里就不能换了?”说着他拄着下巴,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身子呈现粉红色的人儿,“寒儿,你是我的妻,这点事也要防着吗?” “皇上、、、”段寒芜无奈的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蛋,“皇上,臣妾今日只是去了那个古刹祈愿上香,在那里碰到了个妇人,在屋子里和她听了一会儿讲经,也闲聊了许多,再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了。” “我知道。”纪长情文丝未动。 段寒芜皱起眉,“皇上知道还来这做什么?臣妾要说的已经都说清楚了。”说着段寒芜眸子一闪,“对了,那个妇人是连贵人的三姨娘,还记得当时臣妾和皇上提起的事吗?民间那个崔大哥的妻子,就是这个三夫人,被连坤抓起来当了三姨娘,今日去就是为了见她。” 纪长情兴趣似乎不在这件事上面,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唾沫横飞的小女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相信你,你做什么都可以。” 段寒芜闻言翻了个白眼,相信她?相信她还会派人跟着?当真是口是心非的男人。 这边段寒芜在那里腹诽着面前的男人,那边纪长情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段寒芜身边,二话不说便伸手抱出了湿淋淋的她。 “啊!纪长情!你要做什么!”段寒芜受惊过度,直接叫出了纪长情的名字。几乎是下意识,她伸手环住纪长情的脖颈,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快放下我!这是干什么!” 纪长情眸子迷离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唇角带着一抹笑意,低头亲吻了一下段寒芜的额头,那扑鼻而来的酒气,熏得段寒芜一阵错愕。他盯着段寒芜如水般的眸子,轻轻的开口道,“寒儿,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不对?不会像阿姐那样突然消失不见,对不对?哪怕扶风和天武开战,你也不会离我而去的,对不对?” 段寒芜愣住了,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纪长情怀里,抬眼看着面前红着眼睛的男人。 纪长情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便抱着段寒芜走到床榻那边,眸子泛红,轻轻的开口,“寒儿,我会温柔的,好不好?” 段寒芜看着纪长情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泪花,心弦不由的颤动了片刻,半晌她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唇瓣荡漾起一抹笑容,“恩,温柔。” 纪长情毫不犹豫的放下她,倾身低下头,以吻封缄。 第226章 当第一缕阳光从窗子洒进来的时候,段寒芜才幽幽转醒,翻了个身,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她慢慢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妖娆俊美的容颜,因为是背对着窗口的缘故,阳光斜斜的洒在面前人的脸上,长长睫毛时不时颤抖了几下,还带着微微闪着的光晕。段寒芜看着面容无害单纯的纪长情,愣了愣,伸出手在他脸颊上摸了摸,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段寒芜的动作有些用力,也是纪长情本来就是浅眠,段寒芜的手还没离开,倏地一下便被眼前的男人伸手按住,随后便是对上一双勾魂夺魄的眼。当场被抓包的滋味不好受,段寒芜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眸子也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寒儿,早。”清晨的纪长情说话带着一股子沙哑低沉,像是古刹里长鸣的钟声,低沉好听。 段寒芜咬着自己的唇瓣,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半天才怯懦的说了一句,“恩,早。”突然她想起什么,疑惑的扑闪着和自己的眼睛,“皇上,时间不早了,这个时间不是应该上朝的吗?怎么还会在飞凤阁?” 纪长情轻轻一笑,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腰肢,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头抵着她的发旋,轻轻开口,“早朝早就结束了,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段寒芜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早朝早就结束了?那我岂不是睡了许久?” “不然寒儿以为呢?”纪长情嗤笑一声,用力搂住面前的女子柔软的身子,用力的闻了一下,“寒儿身上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好闻的很,每次闻着我都能睡得很踏实。” 段寒芜脸颊红透了,像是个煮熟的虾,她埋在纪长情的胸口,睫毛跟着微微颤抖。她昨夜是不是太放肆了,竟然睡到了现在,指不定珍珠和傲霜那两个丫头要如何笑话自己呢! “怎么不说话了?”察觉到怀里人没有动静,纪长情疑惑的问了一句。 段寒芜摇摇头,柔软的发丝在纪长情怀里揉蹭,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纪长情此刻眉眼弯弯,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倒是温柔的不可思议,段寒芜没看到纪长情此刻的表情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 “一会儿让珍珠给你熬点补身子的汤药,你身子一直很不好,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就糟糕了。”纪长情是手在段寒芜脊背上摸了摸,皱皱眉,“怎么还是这么消瘦,难不成是宫里的膳食不喜欢吗?” 段寒芜摇摇脑袋,瓮声瓮气的回应道,“不是不是的,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才不怎么吃。” “没有胃口也要吃东西知道吗?”纪长情严厉的训斥了一句,不难听出,语气还是带着淡淡的宠溺,“若是再没胃口也要吃点知道吗?民以食为天。” 段寒芜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只能点点头,伸手小心翼翼的回抱住他,感受着他身子传来淡淡的体温,满足的闭上眼。 只有今天,让她就这么放肆一次吧。 纪长情不知道段寒芜心里盘算着是什么,以为段寒芜畏寒,便收紧了自己的怀抱。 “哎哎,你知道吗?咱们皇后娘娘怀孕了!”宫女甲在大殿擦拭柱子,见到周围没有其他人,便对着身边的宫女乙小声的说着,还一副天大秘密的模样。 宫女乙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你才知道啊?我早就听其他人说了,皇后娘娘是和外面的人有了孩子,听说那个人还堂而皇之的来过皇宫呢!侍卫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啊?是吗?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只知道皇后娘娘最近什么都吃不下,还不吃荤腥。都是在厨房的好姐妹告诉我的,这摆明了就是怀孕的征兆嘛!”宫女甲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声音依旧是压低,“真看不出来,咱们皇后娘娘还有在外面偷人的爱好,模样长的那么可怕,心思倒是挺多的。” “谁说不是呢!咱们皇上模样多好,还有权有钱的,真不明白皇后娘娘脑子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好意思在外面偷人。”宫女乙跟着附和了一句,随后神神秘秘的跟宫女甲说道,“我跟你说啊,娘娘现在胃口特别挑剔,还动不动就干呕的,早晚这个消息会传到皇上耳朵里,接下来这个事就有的看了。” 宫女甲摇摇脑袋,“得了吧,主子们的事咱么做下人的就不要参与了,保住小命才是首要的,保不齐主子们会不会拿我们这些奴婢开涮!” 宫女乙点头,“你说的也对,不过这件事已经在后宫传开了,想拦着也拦不住啊!”她伸手拧干了抹布,继续上上下下的擦拭着主子,满脸都是对段寒芜的不屑。 御厨房。 珍珠依旧是和往常一样抱着菜篮子去御厨房,这次一进屋,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连大厨师也古里古怪的看着珍珠。珍珠一头雾水,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大家怎么都这个眼神看我啊?可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珍珠这么说,大师傅才左右看了看,满足大伙儿的好奇心,“珍珠啊,你都没听过宫里的流言蜚语吗?” “什么流言蜚语?”珍珠依旧是一脑袋的问号,根本不知道面前的大师傅在说什么。 “哎呀!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她就是不想说!”见珍珠犯糊涂,摘菜的小丫头阴阳怪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后自顾自的说着,“现在这皇宫的人谁不知道,咱们尊贵的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可是金贵的很!” 珍珠闻言,惊愕的瞪大眼睛,“什么怀孕?娘娘才没有怀孕呢!这是从哪里传来的?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她有些火气,“我每天都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娘娘有什么事我最清楚不过了,你们不要嚼舌根子,若是被主子们知道可有你们苦头吃的!” “你说是没有,倒是给我们讲讲证据啊!倒是告诉我们为什么一向不挑食的皇后娘娘竟然会干呕,吃不惯油腻啊!”那个小丫头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干脆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珍珠语塞,她也跟着奇怪的皱起眉,是啊,娘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油腻了?似乎是两个月前,她就是这样了。更奇怪的是,她没有吩咐自己准备月信布,每次都是告诉她自己处理好了,不需要她担心。 见到珍珠不说话,那个小丫头便趾高气昂的抬起脑袋,“你看你看,连你都觉得奇怪不知道怎么说了吧!我看就是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不和任何人说!而且这个孩子是谁的还不知道呢!”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原本珍珠还是在纠结着,听到这个小丫头的话立刻就翻脸,“你好好说话,擦亮自己的眼睛看看,说的是谁!主子们的事是你这种下人随意嚼舌根子的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都能说出来!” “我说的哪里有错!分明就是在外面偷男人留下的种子!”那丫头说话也尖酸刻薄的很,平日里就和珍珠不对付,因着她和韩哲文一下子飞上枝头更是气恼,好不容易抓到奚落珍珠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说着她便阴阳怪气的继续道,“这世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指不定啊,珍珠你肚子里就怀着谁的种子呢!这韩大人也真是可怜,竟然会被你这样的小蹄子给迷惑了!” 珍珠火气突然爆发出来,当下就丢了菜篮子,咬牙切齿的跺脚上去就给了那个丫头一个响亮的巴掌,“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谁给你的狗胆子这么侮辱我和娘娘!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 “啊呀!你竟然敢打我!”那丫头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就给了珍珠一下子,两个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哎呀!珍珠别打了!”“你们两个别打了啊!”“快快快,把他们分开啊!” 好好的御厨房瞬间便是闹得一团乱,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扭打在一起,扯头发抓脸的都来了,周围的人赶紧拦着,奈何珍珠是真的被气急,揪着那个小丫头的头发便不放,狠狠的扯了几缕下来。此刻的御书房,喧闹的像是菜市场,什么声音都有。 “都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突然一道含着威严怒气的声音传过来,成功的止住了御书房的动乱。来人是韩哲文,他想着去给纪长情端些吃的,刚进来便看到这里打成了一团,当下便有些火气,这成何体统,在皇宫里打闹的像是民间无赖一样。 御厨房的人都安静下来,赶紧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子分别拉扯开。珍珠还是一脸的火气,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挂了彩,好端端的脸蛋上一道长长的指甲痕迹,而那边的小丫头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脸上挂彩的比珍珠还要多,头发也被珍珠抓的乱七八糟,地上还散落着头发,那是被珍珠扯下来的。 “韩大人吉祥!”屋子里的人赶紧朝着韩哲文行礼。 韩哲文定睛一看,那边火气冲冲,显然还要再冲上去暴揍一顿的脸怎么这么熟悉?那不是珍珠吗?他惊诧的走过去,伸手握住珍珠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 珍珠气恼的瞪着那边同样愤恨的脸,咬牙切齿,“有人欺负到脑袋顶上了,不给她颜色瞧瞧怎么对得起在飞凤阁这么多年!” 第227章 听到珍珠这番话,韩哲文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脑袋,才把视线转移到另外一边狼狈不堪的小宫女身上,他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说。” “回韩大人,奴婢名叫小彩,是御书房的小宫女。”小彩倒是有些理智,她朝着韩哲文行了个礼,“原本就是闲来无事的谈话,珍珠二话不说就上来给了我一巴掌,这样的气小彩怎么能承受,一时心有不甘就冲上去和她理论,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小彩自然是不能说刚才她们说的是什么话,不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若是珍珠聪明,便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惜,小彩还是低估了珍珠的能力,她气恼的瞪着大眼睛,“放屁!你光是说说我会过去揍你?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打主意都打到我珍珠的脑袋上了!怎么可能让你就这样欺辱了!” 韩哲文有些惊诧,他第一次看到珍珠气成了这样,自己也和珍珠相交许久,知道这丫头的脾气秉性,若是不惹怒了她,珍珠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想来这个叫小彩的丫头是触了珍珠的逆鳞了吧。韩哲文忍住笑,看着珍珠,语气有些严肃,“这是皇宫,不许这么粗俗。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就好,何必要动手大人呢?” 珍珠发起火来管你是谁?她眼睛从未看韩哲文,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之前小彩说过的话,身子气的直颤抖,“你叫她自己说说,都说了什么鬼话!竟然污蔑我们家娘娘,只是欺辱我的话,没关系!打我们娘娘主意,就是不行!” “什么?皇后娘娘?”韩哲文听到这也跟着寒下脸,他转头看看那边的眼神飘忽不定的小彩,威严的开口,“你给我如实说,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若是有隐瞒,定然饶不了你。” 小彩恨恨的瞪了珍珠一眼,只能实话实说,“回韩大人,我们几个就是听说宫中的流言蜚语,来了兴致便说了一嘴,珍珠就老大不乐意的过来和我们嚷嚷,说到激动的地方便起了口角,才争执起来。” “什么口角?”韩哲文紧紧的皱着眉头,“珍珠你说。” “她们说娘娘有了身孕,不吃油腻干呕有猫腻,还说娘娘怀孕孩子不是皇上的,在外面偷人了!”珍珠二话不说全都照搬出来,还不忘记狠厉的瞪着那边脸色惨白的小彩,丢出一句炸弹,“最后还说珍珠和娘娘一样,都喜欢偷男人,说珍珠现在保不齐肚子里就有个野男人的孩子!”一连串的说完,珍珠才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然后眉头一挑一挑的向对面的小彩示威。 原本韩哲文还是抱着好奇的态度,没想到事情的原委竟然是这样,现在他想不插手都不行了。毕竟长时间跟在纪长情身边,周身也晕染了他那股冷傲威严的气息,他凛冽的眸子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人,被他目光扫视到的人都低下脑袋,不敢说话了。韩哲文弯了弯唇角,低沉的声音在御厨房响起,“主子们的事情可是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随意品鉴的?就算有问题,也不是你们应该过问的,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进宫吧?最小的进宫也有两年多了,这些万年不变的规矩都不懂了,当饭吃了吗?恩?” “奴才不敢!”屋子里齐齐的回答,大家都额头流了汗珠,心里暗想着接下来的结局。 韩哲文依旧是不苟言笑,“不敢?我可看不出你们不敢,若不是今日我来了,你们还要这么嚼舌根子多久?皇后娘娘的事自由皇上处理,跟你们没关系。今日碰见的是我,若是皇上,你们各个满门抄斩,知不知道!”此话一出,屋子里瞬间没了声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各个垂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韩哲文见威慑力到了,才轻轻叹了口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了的话就都忙活自己的吧!”说着他转身看了那边依旧气呼呼的珍珠一眼,声音不咸不淡,“珍珠,你跟我出来。” 珍珠显然还是没有解气,在原地瞪着那双大眼睛,“韩大人,就这样结束了?这些污蔑我们娘娘的人就这样放过了?还用没有王法有没有威严在了?”珍珠明显是气急了,势必要让这些长舌妇吃点苦头。 韩哲文皱眉,“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不要纠缠在这件事上了!” “凭什么他们说娘娘的不是之后还能这么优哉游哉的过日子?我珍珠第一个不同意?若是韩大人不秉公处理,我就去找皇上,让皇上处理这件事!”珍珠丢下这句话,二话不说的就抬腿朝外面走,刚迈出一步就被韩哲文一把拽回来。此刻的珍珠脑子里已经没有韩哲文的存在,不断回荡着那些人辱骂段寒芜的话语,她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谁来招惹她便死无葬身之地。 韩哲文叹了口气,“何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呢?我认识的珍珠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娘娘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得放过一个,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珍珠不卑不亢的反驳,眼睛懒洋洋的看着屋子里各自忙着的下人,怒气冲冲的,“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他们也没有这么侮辱娘娘,只是好奇心作祟!但是那个小彩,今日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她!我要带着她去见娘娘!让娘娘处置!” 韩哲文看着珍珠气哼哼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让皇后娘娘操心这样的事,不合适。若是你一定要个说法,就叫小彩给你道个歉就算了,你看她那个模样也被你教训的够了,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不是吗?” 那边的小彩听到珍珠不依不饶的态度,有些心凉,下意识的抬头看看韩哲文,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些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子给处置了。 珍珠到底还是个心软的,火气也消减了不少,抬头看看韩哲文殷切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他是什么态度,当下珍珠有些脸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点点头,“罢了罢了,既然韩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暂时放过这个丫头,若是再被我听到她在背后乱说主子的坏话,就别怪我不留情!” “恩,好了好了,你跟我走。”韩哲文说完这话,不由分说的抓住珍珠的手腕,硬生生的给拽了出去。御厨房瞬间便恢复了往常的和平安静,没有人敢再提起这个话匣子。 这边,韩哲文抓着珍珠走出去,便拉着她走到凉亭下,将她按坐下来,便捏着她的脸蛋有些斥责的揉了揉,“脸可是很疼?” 珍珠一愣,听着韩哲文这么不明不白的话,她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脸颊上带着火辣辣的疼,想来也是小彩那个丫头把自己给抓伤了吧。她反应慢半拍,才点点头,“恩,有些疼。” “你还知道疼?刚才和小彩打架的那个劲头儿去哪里了?”韩哲文一面责怪她,一面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直在身上携带的药膏,伸手往珍珠的脸颊上抹过去,弯下身子盯着她的脸一直看,生怕这丫头的脸会留下疤痕。 珍珠脸立刻红彤彤的,感觉到韩哲文这么贴近自己,心跳不由的加快,她把目光转移到其他的地方,艰难的开口道,“药膏你都是随身带着的啊?” “是啊,习惯带着了,也亏得我有这个习惯,不然你这个脸不知道会怎样。”韩哲文没察觉珍珠的羞涩,按部就班的给她上药,这边还是苦口婆心,“这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二话不说就和人家打起来了,你知不知道那种情况,若是全御厨房的人都起来围攻你,你就不是现在这个状态了,哪还有什么力气跟我生龙活虎的狡辩?”说着韩哲文故意用力的按了按珍珠的脸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珍珠吃痛的皱起眉,有些嗔怪的瞪着眼前的男人,“你就不能轻一点!是他们不对在先,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下人就不应该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子,再说了,御厨房的人不是都那么有眼无珠,平日里我和他们关系还是比较好的,所以不会迁怒。倒是小彩那个死丫头,天生跟我作对,看我不顺眼很久了,这才看我不把她那个引以为傲的脸蛋给毁了!”珍珠说完这话,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大大的眼弯成一道月牙儿,可爱的很。 “你这是吃亏吃的少了,是吧?”韩哲文无奈的摇摇头,突然正色起来,“珍珠,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背后操纵的人,这种流言蜚语是不会传出来的,你且想一想,皇后娘娘平日里在飞凤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珍珠闻言,气呼呼的鼓着脸颊,“韩哲文,连你也不相信皇后娘娘了吗?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谁都能看得出来,我家娘娘对皇上的深情,怎么就是有这样的人来污蔑呢?” “珍珠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这件事太奇怪了。”韩哲文赶紧安抚珍珠,“我只是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给你家娘娘一个清白,不是吗?” 珍珠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道理,才说道,“她们说的确实没错,娘娘这两个月以来一直都吃的不多,也吃不了油腻的东西,还经常干呕,脾气也时好时坏,但是对珍珠真的很好。”珍珠边说边皱眉,“我家娘娘绝对没有做在外面偷人这样的事,应该只是身子不舒服,肯定就是这样,又或者怀了孕也是皇上的,对不对?” 韩哲文没说话,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天空,突然觉得这件事有些复杂了。 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纪长情的耳边。他面容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波澜,唇瓣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抬头看看向自己回复的小太监,轻悠悠的笑了笑,“现在那边情况如何了?” 第228章 段寒芜安静的坐在床榻上,听着气势汹汹回来的珍珠站在自己面前左摇右晃,说着自己今日在御厨房遭遇的事,还委屈的指着自己受伤的脸颊,求安慰求拥抱。段寒芜有些好笑的看着珍珠在自己面前耍宝,嘴角的笑意加深,珍珠看到自家主子这么没心没肺,一颗小心脏砰的一下就爆炸了,走过去伸手插着腰,一脸的凶神恶煞,“娘娘,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 “我为什么要担心?”段寒芜反问了一句,随后还附加个无辜的眼神,看的珍珠有些怪异。 珍珠听这个话,也跟着点点头,说的也是,自家娘娘清清白白,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娘娘说得对,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那些人再在背后乱讲话,珍珠就叫她有去无回!” 段寒芜忍不住扑哧一笑,好笑的瞧着珍珠,慢悠悠的开口,“没关系,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我不在意。再者,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怀孕了。” “就是!娘娘确实是怀孕了,怕她们做什么!”珍珠豪气冲天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话说了一句便愣住了,随后转过脑袋瓜,眸子有些发直,“娘、、娘娘,您说什么?有身孕了?” 段寒芜看珍珠这个有趣的表情,忍不住的一乐,干脆站起身子走到珍珠面前,看着这个面容僵硬的小丫头,起了逗弄的心思,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含笑的开口,“是啊,我确实是怀孕了,他们说的没错的。” “啊?娘娘!您怎么可以怀孕了呢!”珍珠立刻跳脚,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后冷静的看着段寒芜,“娘娘,最后一个问题,是皇上的孩子,对不对?” 看着珍珠认真的表情,段寒芜直发笑,不过还是强忍着笑意点点头,“当然是皇上的,不然还会是谁的?” “可是他们说娘娘背着皇上和其他男人私会,说孩子是那个人的。”珍珠不高兴的扁扁嘴,“他们竟然敢开皇子的玩笑,简直是不想活了。 段寒芜微微一笑,“不碍事,原本我也没想过要告诉其他人我怀孕了的事。想着这件事能瞒多久瞒多久。”说着她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我想多了,这皇宫里这么多人等着看我笑话呢,这孩子果然还是被挖出来了。”她不着痕迹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刚一抬头便瞧见珍珠饿狼一般的眼神。“你这是干什么?” “娘娘,小皇子在娘娘的肚子里啊?”珍珠好奇宝宝一样,伸手在段寒芜肚子上抚摸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问道,“皇子怎么不搭理珍珠呢?可是睡着了?” 段寒芜失笑,“怎么可能,他现在还很小,感觉不到外界事物的。”说着她伸手摸了摸珍珠带着指甲痕迹的脸蛋,“辛苦你了,漂亮的脸蛋都被划花了。” “没关系!只要是娘娘没事珍珠就安心了!”珍珠没心没肺的笑着,“说起来,今日要不是哲文去帮着我解围,我现在还跟那个小彩打的难分难舍呢!不过娘娘,这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皇上找来问了,怎么办?” 段寒芜想起这茬就头疼,她真是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纪长情的,如果日后这个男人用孩子牵制自己怎么办?她梦想着的世外桃源的生活是不是距离她越来越远了?刚这么一想,门外就跑进来一个小宫女大叫着,“娘娘娘娘,皇上来口谕了!要娘娘去养心殿一趟!” “果然是这样。”段寒芜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该来的始终都会来,她没什么好怕的,就去看看吧。 珍珠明显是一脸担忧,伸手拉住段寒芜的袖子,“娘娘,让珍珠和娘娘一起去吧,好不好?” 段寒芜微微一笑,“不用,我自己去就好,这好歹也是皇上自己的孩子,他不会为难我的。”说着段寒芜挣脱开珍珠的手,就慢慢的朝门外走,她不知道纪长情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的反应是什么,只能默默祈祷着他不要拿自己的孩子当筹码。 养心殿。 纪长情脱下朝服,一身素白锦绣长袍在身,坐在椅子上品着茶,眸子毫无波澜,脸上也没有表情,看不出他是喜是怒,身边伺候着的宫女也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安安稳稳的站在一边。 “你知道关于皇后的多少事?”纪长情眼睛微微一扫就看到身边的小丫头,“宫里这件事是不是都穿了个遍?” 小丫头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赶紧回应,“奴婢也是道听途说了许多,没有确切的消息,不敢乱传的。” “哦?都说了些什么?”纪长情百无聊赖的喝了一口茶,声音也跟着上挑。 小宫女不知道主子话里是什么意思,只能照实说,“回皇上的话,宫里都谣传着皇后娘娘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还有目击者看到那个男子在娘娘房间里和娘娘交谈,叫嚷着什么自己未来的孩子。”小宫女边说边打量着纪长情的表情,突然眼尖的看到那只茶杯在纪长情的手里被狠狠捏碎了,吓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纪长情表情还是那样不为所动,心里却是翻滚着滔天的怒火。 段寒芜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纪长情这个表情,她心里一沉,直接走了过去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段寒芜,纪长情才收起自己的情绪,微微点头,“起来吧,皇后到这边来坐。” “是。”不知道纪长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段寒芜只能安分的过去坐着,眼睛一扫就看到桌子边放着的破碎杯子碎片,她眸子微微诧异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纪长情转头看看那边被自己吓得颤抖的小宫女,声音淡淡的,“出去吧,朕要和皇后好好的说说体己话。” “是!皇上!”小宫女如释重负,赶紧朝着两人谦卑的福了福身子,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剩下段寒芜和纪长情两个人,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个沉默,都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前方。屋子里的空气有些凝结,段寒芜微微皱起眉头,前几日还好好的和她聊天欢笑,今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她不知道纪长情要做什么,只能等着他率先开口。 “皇后没有什么和朕说的吗?”终于还是纪长情开口,不过语气有些不对劲,和她说话也不再是往日那股轻快的感觉。 段寒芜心里一惊,表面还是不动声色,“臣妾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朕不信皇后什么都不知道。”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宫里的流言蜚语,再如何也会传入你耳朵的吧?朕想要你的一个解释。” 段寒芜闻言,微微一笑,果然这个多疑的男人还是在意了啊!不过是他的孩子,没什么值得隐藏的,就算被纪长情知道了,她也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想到这,段寒芜唇瓣轻轻上扬,“皇上可是说的是那些宫女太监嘴里的话吗?” “恩。”纪长情点头。 段寒芜勾唇,“皇上觉得会是真的吗?” “朕想听你亲口说。”纪长情还是那个语气,不过表情已经不对劲了。 段寒芜还是刚才那股云淡风轻的声音,“不得不说,这个皇宫还是有不少人都在关注臣妾的。他们说的确实不错,臣妾肚子里确实是有了一个小生命。” “谁的。”纪长情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眸子也轻轻的眯了起来,“胤齐的?” 段寒芜闻言,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如灰尘的纪长情,眨巴眨巴眼睛,“皇上怎么会这么想?皇上的意思是孩子是胤齐的吗?这怎么可能?” “朕只是想听听你怎么解释。”纪长情声音冷冽,“有人说在你房间听到男子说话,谈论的正是孩子。” 段寒芜一愣,孩子的事她只和许鸠合谈论过,如果是的话,那便是上次她和许鸠合争吵那次被有心人听到了。想到这,段寒芜眸子闪过寒意,飞凤阁是出了内鬼,是吗? “怎么不说话了?”纪长情转头,眸子深深的盯着段寒芜,“是被朕猜对了吗?” 段寒芜怒极反笑,“皇上,您当真觉得这个孩子是胤齐的吗?如果臣妾说这个孩子是皇上您的呢?皇上怎么说?” “不可能。”纪长情声音淡淡的,“你我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两个月之前根本没有可能,皇后,朕只是想听你一句实话,就这么难吗?你从头到尾都一直耍着朕玩,很有趣?”说到这,纪长情已经夹杂着愠怒,仿佛下一瞬间就要伸手掐死段寒芜一样,眸子里迸射出一阵强烈的火花,很难想象面前的男人会是前几日和段寒芜花前月下的人。 段寒芜眸子闪着失望的光泽,这么说,这个男人是完全忘记了他之前醉酒的那次了吗?也对,当时她因为害羞便穿上衣服躲避着纪长情,早上他清醒也是和衣而眠,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段寒芜轻轻的闭上眼,睫毛都跟着颤抖了几分,半天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空灵,“皇上的意思,是不相信这个孩子是皇上您的,对吗?”段寒芜说出这一句话已经是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身子骤然便瘫软下来,一股无助感油然而生,在胸腔里翻滚不停歇。 第229章 纪长情见段寒芜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心头有股无名火在环绕,当下他冷了眸子,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寒儿,朕在问你话,为何迟迟不回答?” “皇上想叫我回答什么?”段寒芜语气有些苍凉,她唇瓣勾勒出淡淡的弧度,眸子也黯淡无光,“皇上是想叫臣妾说这个孩子是其他人的吗?” 纪长情不可置否的一笑,“朕只是想听你说一句实话罢了,不是屈打成招。不过你既然这么说,就代表你承认了,是不是?” 段寒芜被纪长情一席话顶的哑口无言,她轻轻一笑,闭上眼,“皇上都这么笃信了,还叫臣妾说什么实话呢?”她忽略掉自己心口的刺痛,眉眼明媚,“既然皇上自己都这么相信那些流言,那么就变成事实了对吧?这样的话又叫臣妾来问什么话呢?都已经认定了不是吗?” “朕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纪长情语气冰冷,眸子带着冰碴子,看段寒芜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冷冽,随后唇角微微上扬,“寒儿,你现在还是不肯对朕说出实话吗?” 段寒芜轻蔑的看了一眼那边镇定自若的纪长情,突然笑出声,“有什么实话可说的?实话皇上不是都认定了吗?好吧,就是胤齐的孩子,这样说皇上满意吗?” “你说实话就好。”纪长情似乎一直认定段寒芜的孩子和自己无关,他眉眼深深,和段寒芜对视了片刻,才幽幽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段寒芜身边,段寒芜则是警惕的后退几步,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随时有扑上去咬纪长情一口的可能。“你何必这么惧怕朕呢?朕真的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段寒芜怒极反笑,“难道不是吗?皇上是天子,臣妾惧怕也是应该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轻一笑,“现在皇上打算怎么办?如何堵住他们的悠悠之口?是要把臣妾推出午门斩首吗?”段寒芜自己都没发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眼都是绝望。 许是被段寒芜的情绪感染,纪长情伸手揉了揉眉心,突然伸手一把搂住段寒芜,将她环住,脑袋抵在段寒芜的发旋上,伸手制止了怀里女人的不断反抗,像是累极了一样开口,“寒儿,朕都知道,一切都不是你愿意的,那都是被逼无奈,朕都知道。朕知道你对朕的感情,寒儿不要推开朕、、” 纪长情的话像是带有魔力,果然,段寒芜瞬间停止挣扎,乖顺的在纪长情的怀里,鼻子里呼吸的都是他独有的气味。她泪水涌了上来,连带身子也跟着颤抖几下,半天才响起段寒芜闷声闷气的声音,“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我都知道,刚才是我不对,寒儿,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只是之前怒火攻心,丧失了理智,才会那么冤枉你。”纪长情用力的搂紧段寒芜,低声诱哄着,大手不断的拍着段寒芜的脊背,试图安慰情绪激动的女人。段寒芜则是伸手回抱住他,低低的啜泣了一会儿。纪长情眸子有些深沉,“寒儿,刚才我就是太心急了,说话也不知道分寸,但我是真的在乎你,知不知道。” 段寒芜身子一震,埋在纪长情的怀里点点头,“恩,我知道。” “那就好。”纪长情轻轻一笑,“你整理好情绪,回去乖乖的养着身子好不好?我这里还有事没处理完,等晚上过去找你可好?首先还是要把宫里的流言蜚语清理干净,你说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纪长情的眸子有些暗沉。 段寒芜背对着纪长情,完全不知道他的神情,只能点点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纪长情是用了心的,在这一瞬间,她产生了不愿离开皇宫的想法,想带着孩子在纪长情身边安安稳稳一辈子,这样的想法一瞬而过,段寒芜惊异于自己的改变,但也埋在纪长情怀里,忍不住的破涕为笑。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好,要比她在外面流浪漂泊来的好。 送走了段寒芜,纪长情转身坐在椅子上,眸子闪烁了片刻,才低声开口,“来人。” “皇上,奴才来了。”小李子一直在外面伺候着,听到纪长情声音赶紧走进来,“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纪长情紧紧的握着拳头,才淡淡的开口,“去太医那里拿药效最快的藏红花,然后取一支人参,到厨房熬成汤送飞凤阁去。”随后纪长情闭上眼,“皇后若是问起来,就说是给她补身子的汤药,知道吗?” 小李子跟着皇帝的时间也不短,自然是知道纪长情的用意,当下他有些犯怵,“皇上,您的意思是要把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给、、、、” “那样的孽障,留着只会惹人口舌。办的干净利落,以后的事情朕会亲自和皇后解释。”纪长情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李子颔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才开门走出去。 这边,纪长情眸子微微倾斜了一笑,才对着那黑暗的地方吩咐了一句,“连夜去天武帐营,告诉他们的主帅,天武郡主落在朕手里,给他们三天时间考虑,要城池还是要郡主。” “是。”那边的黑影寒铁一般的回答,随后便人形一闪,消失不见。 纪长情坐在那里,伸手扭了扭在手指上的玉扳指,妖媚绝美的脸上闪着一抹嗜血,随后便缓慢的勾起唇瓣笑了笑。 飞凤阁。 段寒芜回来之后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珍珠来来回回给她做了好多利于安胎的食物,段寒芜都乖乖的吃下,珍珠满脸兴奋的在段寒芜身边守着,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娘娘,这小皇子若是出生了,一定要珍珠照顾才行,珍珠一定会像自己孩子一样的照顾小皇子的!” “这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倒是开始先预定了。”段寒芜忍不住的轻轻笑笑,嗔怪的瞪了一眼珍珠,随后伸手在自己小腹上来回摸了摸,“这才不到两个月,日后肚子越来越大,我真是期待他的出生,不知道会像谁?是像我还是像皇上。” “恩、、、珍珠觉得还是像皇上比较好,皇上长相出挑、、、啊!珍珠不是说娘娘不美,而是相比于皇上的话就、、、”珍珠在那里夸夸其谈,突然转头看到段寒芜疑惑的眼神,赶紧慌张的摆摆手,像是做错了事一样的低下脑袋。 “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长的什么模样,你不需要这样。”段寒芜失笑,“看你日后嫁了韩哲文要怎么办?总是这么傻乎乎的,谁能放心?” 珍珠闻言,笑嘻嘻的推了推段寒芜,“珍珠自然可以照顾好自己了,娘娘还是好好静养比较好,这个时间过的多快啊,一晃神的功夫,小皇子就出生了!到时候可有娘娘忙的了!”想到即将出生的小生命,珍珠竟然比段寒芜这个做娘亲的还要激动和紧张。 段寒芜不忍心打消珍珠积极性,只能弯了弯唇瓣,配合着珍珠点头。她转头看了看外面,这个时间,也不知道傲霜去哪里了,好像有一天没有看到她了,想来是被许鸠合叫走去做什么了吧!正好,等许鸠合来看望自己的时候,她就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这么做虽然有些对不住他,不过却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 “皇后娘娘,李公公来了。”门口突然响起了宫女的声音。 段寒芜颦蹙了下眉头,“叫李公公进来吧。”说着她对珍珠使了个眼色,珍珠会意,赶紧伸手搀扶着段寒芜坐起身子。 这边李公公和个小太监端着一只碗走进来,看到段寒芜先是给段寒芜行了个礼,才笑眯眯的掐着自己纤细的嗓子开口,“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不知娘娘身子骨怎么样啊?” “李公公客气了。”段寒芜礼貌的点头,“身子不错,不知,公公此番来是何意?是皇上有政务缠身不过来了吗?” 小李子摇摇头,“不是啊,皇上吩咐了御厨房给皇后娘娘炖了补身子的药汤,说娘娘身体不适,手脚冰凉,这才吩咐奴才去药房取了上好的千年人参,温火慢炖了几个时辰的呢!”说着小李子伸手捏着碗,慢慢的靠近段寒芜,眼睛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段寒芜的肚子,心里暗道,对不住了,皇后娘娘,一切都是皇上吩咐的。 “哦?给本宫补身子的汤药?”段寒芜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她倒是没觉得自己身子有问题,想必是那个男人变着法的来哄自己的吧?她含笑着转头,“珍珠,把汤药接过来。” 珍珠喜笑颜开,“是。”她赶紧过去从小李子手里接过碗,走回段寒芜身边,轻轻开口,“娘娘,确实是个好东西,闻着都特别香,娘娘还是不要浪费,赶紧喝了吧。” 一边的小李子听到珍珠这话,赶紧起哄,“是啊,娘娘,这好东西就要趁热喝,若是凉了就没有那个功效了。” “本宫身子真的没事了,皇上真是有心了。”段寒芜依旧保持着自己端庄有礼的笑意,嗔怪的看了一眼身边满脸期待的珍珠,自然知道这小妮子打了什么主意,怕是要自己分给她一杯羹吧?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刚端起碗,眼睛一扫就看到那边的小李子似乎有些表情不对,有些像是心虚又是胆战心惊的样子。段寒芜颦蹙了下眉头,奇怪小李子怎么这个反应。 那边小李子也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自己完不成皇上交代的任务。 一股浓郁的味道瞬间蹿进段寒芜的鼻子,那股汤汁鲜美的味道让她满意的眯起来眼睛,可是偶然的一股味道也跟着蹿进去,段寒芜下意识的睁开眸子,眼睛盯着碗里还冒着热气的汤汁,鼻子细细的嗅了嗅,那股熟悉的味道刺激了嗅觉,她骤然瞪大了眼睛,将碗远离了自己。 这药,竟然带着藏红花! 第230章 小李子看到原本把碗凑到嘴边的段寒芜将碗拿下来,不由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胆战心惊的问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不喝了?趁热才有功效。” 段寒芜一直低着脑袋,看不出她的情绪,时间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珍珠和小李子都疑惑的盯着面前那个垂头不语的人,突然的,段寒芜仰起头笑了起来,仰着头,眼泪顺着眼角滚滚下滑,掉进了她手上拿着的碗里。面前的两个人都被段寒芜这样的行为举止给惊呆了,不解的看着段寒芜,珍珠则是有些担心的伸手在段寒芜手上拍了拍,“娘娘,您怎么了?笑什么啊?”段寒芜这个笑容,让珍珠前所未有的害怕。 段寒芜笑容骤然僵硬在脸上,再正视面前的小李子,面若冰霜,眸子里飞出来漫天飞雪,一丝一毫温度都没有。就在小李子僵硬的前夕,段寒芜才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麻烦李公公回去告诉皇上,不要和本宫用这样的小计俩,以为这样子就能将本宫的孩子不声不响的做掉吗?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段寒芜骤然狠厉的一挥手,手里的碗抛物线的飞了出去,甩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汤汁也洒了一地。 小李子被这一系列变故给震慑到了,抬头和段寒芜寒冰般的眸子对上,他不由的瑟缩了一下,赶紧惶恐的跪在地上,“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这一切都不是奴才擅自决定的,是皇上,是皇上要奴才这么做的!”说着他还重重的给段寒芜磕了几个头。 珍珠有些惊愕,看了面前两人半晌,才明白过来,纪长情刚才送的那副汤药是来要了小皇子的命的,当下她就恼怒了,直接走过去伸脚踹了小李子一下,小李子像是翻了壳儿的乌龟一样,四脚朝天的躺在那里。珍珠气恼不已,“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皇嗣!竟然还往皇上身上泼脏水!谁给你的勇气啊?恩?要不要你的脑袋了!” “珍珠姑娘饶命啊,真的不是奴才做的,真的不是啊!”小李子赶紧爬起来,惶恐的继续磕着头。 段寒芜面容依旧没有波澜,一挥手,“罢了,你起来,本宫只是要你给皇上带句话,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主子交代的事,做奴才的哪有不做的道理。”说着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你回去告诉纪长情,孩子在我在,孩子没我死。知道吗?” 小李子赶紧点头,“是是是是,奴才这就回去告诉皇上,这就回去。” “回去吧。”段寒芜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如获大赦的小李子狼狈的爬起来,连浮尘都忘了拿,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还不小心撞到了门上的柱子。屋内只剩下了主仆二人,珍珠忐忑的看看安静的不像话的段寒芜,小声的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段寒芜半闭着眼睛,倚靠在床榻边,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 “娘娘,皇上怎么会这么做?那肯定不是皇上吩咐的,定然是宫里的那个嫔妃看不惯娘娘怀着小皇子,才买通了小李子这么做,对不对?娘娘您不要多想,真的不是皇上下的旨意。”珍珠生怕段寒芜心里不舒服,赶紧凑过去开解,“早知道是那个家伙捣乱,我刚才就应该多踹他几脚才解恨。” 段寒芜闻言,嘴角轻轻的一勾,这个珍珠总是有本事让自己笑出来。她伸手拍了拍珍珠,眸子也微微睁开,晶亮一片,不过却透着淡淡的死寂,“我清楚是谁,珍珠你没必要为纪长情说话。那个人从头至尾就不相信我,这个孩子也认为是胤齐的,恨不得处之而后快。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为何还要瞒着呢?”说着段寒芜轻轻的笑出来,带着孤寂和苍凉。 珍珠哑然,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主子们的事的确不是她们这些做丫鬟奴才的参与的事。眼下她只能陪在段寒芜身边安慰着她,“娘娘,您别着急,珍珠相信皇上早晚会相信娘娘的,毕竟皇上那么爱娘娘,对不对?” “你不懂。”段寒芜摇摇头,“那个男人脑子里只有皇位,只有他自己。干娘说得对,皇帝当真是薄情寡义,我怎么还傻傻的相信那个男人的真情呢?”这话像是在对珍珠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段寒芜一直带着深深的笑意。还好还好,自己没有和许鸠合说那个荒谬的想法,不然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自己。 珍珠瞧见段寒芜愣神的模样,也闭上嘴巴,此刻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默默的在段寒芜身边坐着。珍珠心里念叨着,这个时候若是傲霜姐姐在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哄娘娘开心的。 入夜。 一轮明月在夜空悬挂,庭院当中都吹拂着凛凛的寒风,已然是深秋,夜晚尤为冷,屋子里若是不燃着暖炉都没办法好好呆着。外面的风似乎很大,天上隐约的云彩都被吹走了,只剩下孤苦伶仃的月亮在那里挂着。 段寒芜房间的烛火还燃着,一个人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屋内,她则是手里捏着个茶杯,出神的盯着地面,好像是要盯出一个窟窿一样。 “吱呀”,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隙,随后便走进来一个人,不看人,段寒芜也知道是谁。她唇瓣荡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背对着来人轻飘飘的开口,“这个孩子,你当真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进来的男人身子一顿,冷淡的一笑,“你何必要这么明白?乖乖喝下去不是更好?”说着纪长情慢步的走到段寒芜身边,低头便看到面前的女子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心口不由的一紧,还是忽视掉这种感觉,他声音有些不太自然,“朕不是和你说过了,要一心一意的在朕的身边吗?你这样是不是在告诉朕,你早晚会背叛?”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眼泪流的更凶猛。 “不对,你怀孕是两个月之前,那时候朕似乎还没有和你说这些。”纪长情清淡的一笑,“朕真的是高看你了,想不到你刚见到胤齐的那个月便出了这样的事?寒儿,你只要告诉朕你是被逼无奈的,朕选择原谅你。但是前提条件是你要把这个孽种给打掉,如何?” 段寒芜流泪的眸子顿时一愣,目光有些空洞,半天唇瓣才颤抖了一下,一股纪长情从未听到过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就这般想我的?” “朕只问你,孩子是打掉还是不打掉。”纪长情已经没了刚进门的那股耐心,眸子迸射着寒气,“这孽种朕定然是留不得,你选择其一。” 段寒芜含泪的眸子闪动了一下,终于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完全变得陌生的男人,突然勾唇一笑,“你连自己的孩子都容不下?” “这不是朕的孩子。”纪长情显然有些愠怒,“朕没有直接赐死这个孩子已经是万幸,寒儿你偏偏不领情,那就不要怪朕冷漠无情了。” 段寒芜闻言,突然惨淡的笑了,抬头盯着纪长情,眸子里迸射滚烫的恨意,“纪长情,是你冷漠无情吗?你根本就没有情,从何而来的情?” 纪长情突然伸手捏住段寒芜的下颚,目光阴冷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你是不是以为朕喜欢你,朕宠爱你,就仗着这个对朕越发的胆大妄为了,恩?” “呵呵呵,臣妾怎么会有那个心呢?”段寒芜忍着下颚传来的疼痛,忍住鼻尖涌起的酸涩感,僵硬的开口,随后眸子缓缓的闭上,“皇上是天子,怎么会是臣妾这样的人可以拿捏的住的呢?” “你知道就好。”纪长情嫌恶的一甩手,将段寒芜松开,自己则是冰冷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朕的决定不会改变,这个孩子你留不得。” 段寒芜脸颊依旧是传来阵阵刺痛,她不为所动,看着面前男人凉薄的脸,轻轻一笑,“皇上,臣妾白天应该让小李子给皇上传话了不是吗?孩子在臣妾在,孩子没臣妾死。” “你威胁朕?”纪长情危险的眯起眼,声音也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寒儿,你这样威胁朕可考虑过什么后果?” 段寒芜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这里是自己孕育小生命的地方,不知不觉已经有了感情,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孩子被人伤害呢?此刻,段寒芜像是一只护犊子的母豹,不顾及纪长情邪肆的眼睛,不卑不亢的开口,“臣妾不是威胁,臣妾是在做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父亲既然不要他,那便由母亲护着,难道皇上这个也要管吗?” “呵呵呵、、、”纪长情终于笑出声音,“你最终还是选择胤齐了,是不是?千方百计的留着他的骨血,是不是还想着要回天武?”纪长情情绪有些不正常,暗藏着点点的疯狂,他大手钳制住段寒芜的肩膀,手上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段寒芜疼的直皱眉,他还是不肯放手,咄咄逼人,“告诉朕!你到底和胤齐还有多少牵连!是不是背着朕和胤齐多次肌肤之亲!你说你说啊!你只要说一个不是!朕就相信你!朕依然给你以前的宠爱!不,比以前更多的宠爱!” 面对纪长情的歇斯底里,段寒芜不为所动,眸子泛着平静的水波,只是因为胳膊传来的疼痛稍微皱起眉头,她看着纪长情半晌,才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是又如何?皇上难道还能因为臣妾回答了这么一句话,就留下臣妾的孩子吗?” 第231章 纪长情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看着她红唇里一张一合说出的话,气血上涌,一伸手便狠狠的给了段寒芜一巴掌,把段寒芜的脑袋打的偏了过去,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两人都保持着现在的这个姿势。 段寒芜愣了愣,耳边也传来嗡嗡嗡声,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她含着血笑笑,再转过头来,眸子带着讽刺,“怎么?就这样你就恼羞成怒了吗?纪长情,我真看不起你这样的男人,疑神疑鬼,你早晚为你自己的高傲付出代价!” “你说够了没?”原本纪长情还懊恼着自己打了段寒芜一巴掌,现在也因为段寒芜的话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伸手钳制她的脸颊,咬牙切齿的,“你现在,是不是在诅咒朕,知不知道,这样足以让你死上千次,朕灭你九族,你信不信?” 段寒芜闻言嗤嗤的笑了,含着血的唇瓣鲜红无比,像是绽放开的花朵。“九族?我早就没有了亲人,哪里来的九族?皇上是不是太幼稚了?你以为现在我还有九族让你灭?开什么玩笑?” “朕只问你,这个孩子,你打还是不打!”纪长情此刻已经失去理智,眸子也跟着红起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段寒芜妖娆妩媚的在胤齐身边,嫉妒和高傲占据上风,那是帝王不可被亵渎的角落,任何人都不允许侵犯。他是帝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是背叛的女人绝对不允许存在,他也不准许。就算是段寒芜,也不可能忤逆他自己的想法。他语气一软,“你只要放弃这个孩子,我们还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段寒芜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是听错了吗?现在这样还能恢复原来?纪长情你听着,这个孩子是你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这个孩子都是你的,你若是打了他,我会憎恨你一辈子,杀人凶手。”段寒芜眸子也跟着红了,胸脯跟着上下起伏,显然也是情绪失控。 纪长情幽深的瞳孔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一只手环住段寒芜的腰肢,另一只手扣住段寒芜的后脑,强行的按住她的脑袋往自己这边凑,张狂的吻了下去,带着滔天的怒火,邪肆的像是要把段寒芜吞吃入腹。段寒芜眸子瞬间瞪大眼睛,下意识的便伸手推搡着面前的男人,奈何纪长情怒火已经濒临到了极点,理智全无,狠狠的啃咬着段寒芜的唇瓣,一股血腥之气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不疑有他,纪长情毫不怜惜的将段寒芜推到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人身上。 段寒芜抬头看着纪长情,察觉到他眸子里翻滚的怒火,惊异的知道他下一步的动作,抢先护住自己的肚子,“你要做什么?不可以这么做!会伤到孩子!你疯了!” “呵呵呵,之前你怎么不拦着?”纪长情浑然不觉自己怒火攻心,妖媚邪肆的脸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像是要毁了段寒芜一般,他伸手扯开自己的袍子,露出精壮的胸膛,眸子不带有一丝感情的朝着段寒芜走过去。 “不不不,你不要过来!”段寒芜惊慌失措的躲闪着他的触碰,奈何这个男人力气巨大,段寒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纪长情轻轻一扯,就被纪长情推倒在榻上,逼近的气息让段寒芜惊慌的掉下眼泪,她不断的伸手推着纪长情,“纪长情,你疯了!” 纪长情丝毫不为所动,嘴角邪魅的上扬,“是啊,我是疯了,我没有理智了。你现在连被我触碰都这么反感了吗?” “你走开!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段寒芜疯了一般的放肆尖叫,不断挥舞着自己手臂,阻挡着纪长情的动作。 纪长情则是不耐烦的拧了拧眉心,一伸手扯坏了段寒芜的衣裙,露出她光滑细腻的肩膀。 门外,珍珠听到段寒芜这边有声音,赶紧擦了擦手朝那边走过去,听到自家娘娘的呼救声,毫不犹豫的,珍珠推开门闯了进去,看见的就是段寒芜一脸泪痕的躺在那里,身子颤抖阵阵瑟缩,而上面的纪长情神色淡漠,转头看了珍珠一眼,那个眼神让她有些心惊。 “皇上,您、、、”珍珠支支吾吾的说不全一句话。 “滚出去!”纪长情薄唇吐出冰冷的话语,眸子像是一道利箭。 珍珠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身子,眸子微微转了转,看到那边段寒芜求救的目光,她咽了咽口水,还是壮着胆子的开口,“皇上,娘娘她身子不舒服,奴婢想、、、” “朕叫你滚出去难道听不见吗?”纪长情打断珍珠的话,骤然横眉冷对,仿佛下一瞬间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珍珠一样,那样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 珍珠身子摇晃了一下,似是本能,转身便走了出去,关上门,出去还是一阵的心有余悸。 段寒芜绝望的躺在那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恨恨的盯着面前的男子,“纪长情,今日你碰我一下,我恨你一辈子,永生永世你都不会得到我的原谅。”她知道纪长情这样失控的下场会造成什么后果,只能言语警告他。 “呵呵呵,你以为你是谁?还会威胁到朕吗?”纪长情勾唇一笑,手上的动作不停,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开了段寒芜唯一的束缚。他眸子泛着浓郁的红光,“你是不是在胤齐那里,也是这副模样,下贱的很?” 段寒芜听到这话,身子骤然的挣扎起来,“你胡说!我和胤齐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是你在污蔑我!都是你!你放开我,放开我!纪长情你不要碰我!不要,不要!!”屋子里响起段寒芜绝望凄厉的声音,手不断的打在纪长情的肩膀上,无奈是棉花击打在铁上,文丝未动。 纪长情看着段寒芜红了眼睛,泪花滚滚的样子,心中大快,毫不客气的低头吻住面前女子的唇瓣,疯狂掠夺,带着滚烫的温度。段寒芜推拒纪长情索性便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这边则是越发放肆。段寒芜声音哑了,依旧是在不断的躲避纪长情,哪怕身子被点了穴道,她也毫不客气的张口咬住纪长情的舌头。 纪长情吃痛,松开段寒芜,毫不客气的挥手打了段寒芜一巴掌,段寒芜耳朵又是嗡嗡响,脸也被打偏了过去。她恨恨的看着纪长情,“你今日敢碰我一下、、、、” “朕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朕是天子,什么不是朕的?”纪长情还不等段寒芜说完还,就打断了她,伸手钳制住段寒芜的脸颊,眸子里一丝波澜都没有,宛若是来自地狱的撒旦,他带着龙延香的味道在段寒芜鼻尖散播开,“你不是伺候胤齐伺候的津津有味,怎么到了朕这里全都是抗拒?段寒芜,你只有这点能耐吗?朕当真就这么不如那小小的一个皇子?”越说他气息越不稳,看着段寒芜雪白的肩膀,突然一口咬了下去。 “啊、、、”段寒芜吃痛的皱起眉,突然觉得自己裙子被掀开,惊慌失措的瞪着纪长情,“纪长情,你要做什么!” 纪长情残忍的一笑,“你说要做什么?” “你、、、、”段寒芜瞬间瞪大眼睛,一股钻心的疼从下身清晰的传过来,她瞬间安静了,眼睛里的泪花也跟着定在那里,身子也颤抖的不像话。 很快的,屋子里传出了段寒芜绝望的嘶吼。 她的泪水从眼角疯狂的滚滚而下,沾湿了身边的枕头。 很快的,她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缓慢的流失,一点点一点点的破灭掉,腿间有什么湿乎乎粘粘的东西。 “孩子,我的孩子、、孩子、、、”段寒芜呐呐的伸手朝着自己腿抹了过去,穴道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她触摸到的仅仅是那粘稠的、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沾了她满手。她眸子顿时失去了焦距,仓皇的伸手在身下胡乱的摸着,嘴里呢喃着,“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那是她坏了两个月的孩子,为了他自己吃了各种有营养的东西,为了他自己吃了带有许鸠合血液的药丸,结果最后还是没有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吗? 纪长情被眼前的血腥给刺激的回过神,理智一点点的占据了自己的脑子,当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的时候已经晚了。段寒芜像是一个破碎的瓷娃娃般的倒在那里,身下不断的流出血,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面前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眸子也定定的看着一个地方不动,只是不断颤抖着唇瓣还会蹦出来几个听不清的字。 “寒儿,寒儿!”纪长情终于清醒了,赶紧从床榻上起来,慌乱的套上衣服,朝着外面叫喊着,“来人啊!来人,快宣太医!宣太医!” 这边床榻上的段寒芜了无生机,只是不断伸手摸着那摊血迹,唇瓣颤抖的不成样子。 珍珠在门外听到纪长情的声音,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不顾及纪长情还在场,赶紧扑到床榻那边去,入眼的便是段寒芜浑身是血的躺在床榻上的那副样子,满眼的空洞,仿佛整个人都要消失了一样。当下,珍珠便“扑通”一下的跪在地上,眼泪直接流了出来,她不敢伸手触碰段寒芜,只能哽咽的说着,“娘娘,娘娘您看看珍珠啊,我是珍珠的,娘娘!” 段寒芜眼球都没有转动一下,依旧是盯着那边的方向,喃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第232章 整整一个晚上,飞凤阁都处于繁忙之际,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时进时出的太医,皇宫上下忙的一团乱,宫女每次打开门都会到处一盆带着血的水,俏丽的脸庞满是焦急的汗水。内室里,纪长情脸色铁青的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那边宫女着急的在那边晃悠,透过来回的人影,依稀可见床榻上那个脸色苍白到极致的女子。纪长情表面镇定,手上紧紧握着的拳头却昭示出他此刻的紧张。 床榻边,段寒芜睁着眼睛,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任由身边的宫女伸手帮着她擦拭身子,那带着热度的毛巾碰到她的时候,段寒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后还是默不作声,也不喊疼痛,像是丧失灵魂的人偶一样,木怔怔的的躺在那里。宫女在她上身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因着怕受寒,屋内点燃了好几个暖炉,可段寒芜身子还是冰冷彻骨,多少个热毛巾在上擦拭都于事无补。珍珠跪在床榻前,哭的泣不成声,也跟着其他宫女一起帮着段寒芜处理血迹,抬眼看到自家主子面色苍白,眼睑下都泛着青紫,珍珠心疼的抹着眼泪。 太医不能靠近,只能距离段寒芜一定距离,隔着帐幔时不时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手上不断写着药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等到盆子里的水恢复成清澈的时候,屋子才停下忙碌,几个太医围在桌子面前不断商讨着对策。纪长情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抬眼看了看他们几个人,声音冷的不像话,“皇后可有什么大碍?” 其中一个太医闻言,赶紧朝着纪长情行了个礼,“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只是小产了,胎儿没保住,也没有伤到母体,只要悉心修养半个月就会康复了。不过皇后娘娘有些缺气血,需要每日进补人参红枣的东西来食补,不合适药补。” “可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纪长情细不可闻的松口气,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冷硬。 “没有其他了。”太医紧张的心都要跟着跳出来,面前的帝王气场太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得到太医的叮嘱,纪长情才放下心,挥挥手嘱咐他们出去,自己则过去床榻边去看段寒芜。珍珠还守在段寒芜身边,时不时伸出热毛巾在段寒芜脸颊便擦了擦,眼泪大颗大颗的流淌下来。她自责,若是之前自己冲进来不管不顾的救下娘娘,现在她也不会这么失了生气的躺在这里。 纪长情看着珍珠哭成这个样子有些反感,他眉头微微皱了下,才淡淡开口,“出去吧,这里有朕照顾着。” “还是皇上出去比较好!”珍珠现在因为段寒芜变成这样情绪也跟着激动,完全不顾及自己面前的人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毫不留情的开口,“若不是皇上我家娘娘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珍珠觉得皇上留在这里会让娘娘不快活,皇上还是离开吧!珍珠会好好照顾我家娘娘!”珍珠像是个护犊子的母鸡,毫不畏惧的迎上纪长情的眼睛,哪怕被面前的男人震慑住,她也丝毫不退却。因为自己的恐惧,娘娘已经经历了生死,她有什么理由再当逃兵? 纪长情闻言,玩味的挑了挑眉,“你这是在和朕说话?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吗?”说着他失去耐心的随后推开珍珠,“滚出去,不要再让朕说第二次。” 珍珠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她瞪着眼珠子,恼火的冲纪长情大吼,“皇上,你还要我家娘娘再死一次你才甘心吗?这次是孩子没了,下次是不是娘娘的性命!你实在是太过分了!皇上知不知道娘娘对皇上的心意啊!就是这样让皇上随意践踏的?” “混账!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纪长情勃然大怒,毫不留情的就一巴掌冲珍珠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很清脆,珍珠脸颊上迅速肿起来,她依旧是不卑不亢的瞪着眼睛,直视面前盛怒的帝王,临危不惧。 “皇上息怒!”韩哲文刚听说这件事,便马不停蹄的跑过来,刚进屋就看到珍珠胆大妄为的顶撞纪长情,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赶紧冲过去把珍珠拉开护在怀里,脸上带着歉疚的笑,“皇上,珍珠这丫头说话就是没大没小,您就念在她是忠心护主的份上,不要为难她了。” 纪长情邪魅的笑了笑,“确实是个忠心护主的丫头,不然你以为凭她说这些话,朕不会杀了她?” “皇上英明。”韩哲文额头微微浮起汗珠儿,他能察觉到面前的帝王处于盛怒状态,稍微一不注意便会万劫不复,于是赶紧拉过一边气愤的珍珠开口道,“珍珠,快给皇上谢罪,不要耍小性子,这次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珍珠依旧是瞪着大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纪长情勾唇,“罢了罢了,你们出去吧,朕想和寒儿单独待一会儿。” “是。”韩哲文不疑有他,赶紧连拖带拽的将珍珠带了出去。 两人刚到庭院里,珍珠就像是小宇宙爆发了一般的,对韩哲文连珠炮的开攻,“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难道你不知道娘娘是因为他才掉了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你就不能让我和皇上对峙一会儿?” “珍珠,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皇上心情已经不好,你这会儿还给他添堵,皇上没有治你罪就已经是万幸。”韩哲文不赞同的摇摇头,伸手弹了弹珍珠的脑袋瓜,“你这个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珍珠挥手打开韩哲文,“什么添堵,他还心情不好?你知道我之前看到了什么?皇上逼着娘娘和他、、、不行,我说不下去!”珍珠气恼的别开脑袋,“也怪我当时胆子小,没能保护好娘娘。” 韩哲文看到珍珠眼角隐隐泛起的泪滴,低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珍珠的脑袋,“他们两人的事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都有自己的处理方式。更何况那个孩子根本留不得,皇上自己心里清楚,想必娘娘也很清楚。” “为什么孩子留不得?那可是皇上的孩子啊!”珍珠不解的眨眨眼,含着泪花的眸子燃烧着怒火,“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该死的胤齐的孩子,那是娘娘和皇上的孩子!第一个孩子!”珍珠边说边激动的挥挥自己的拳头,“珍珠我是百分之百相信娘娘,她那么爱皇上,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韩哲文失笑的摇摇头,“珍珠你不懂,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你们都是大人,玩手段和权力,就我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珍珠突然发起脾气,恼火的跺跺脚旋身就跑走了。 “珍珠!”韩哲文伸手没抓住珍珠,那个小丫头快步的就跑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韩哲文不禁叹了口气,眸子复杂的看着飞凤阁的内室。 “倒是个急脾气的姑娘,不过还不错。”突然,韩哲文身边响起了一道声音,让他身子忍不住的一颤,回过头,便露出于亭池含笑的笑脸,她隐在黑夜,一身绿色的衣裙看的有些不清楚。 韩哲文有些愣,半天才点点头,跟着附和了一句,“是啊。珍珠就是个急脾气,难得忠心护主的小丫头。” “我自然能看得出来,那丫头单纯的很,权力者之间的游戏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这种不经人事的小丫头给左右?”于亭池微微上挑了下眉头,唇瓣还是那抹轻柔的笑意。 韩哲文闻言,有些不悦,“亭池,珍珠不是什么不经世事的丫头,她有她细腻温柔的地方,你不要乱说。” “恩?这么快就向着那个丫头说话了?”于亭池摸了摸自己精致的下巴,带着笑意的容颜像是绽放的花朵,眸子盛满了细碎星子,光彩夺目。 韩哲文语塞,干脆偏过头不去看于亭池,他停下自己心里的一阵悸动,压低嗓音开口,“你说的没错,那两个人的事不是我们可以参与的,一切只能看他们如何处理。” “哲文,我问你,你觉得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吗?凭你对段寒芜的理解。”于亭池点点头,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韩哲文愣了愣,转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皇上之前说过并未临幸过皇后娘娘。” “啊。这样啊、、、、”于亭池轻轻一笑,笑意带着讽刺。她转过头,看着那燃着烛火的内室,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真的觉得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的吗?又或者说,是皇上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借机打掉的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清凉一片。 韩哲文一怔,“你的意思是、、、、” 内室里。 烛火一片,将黑夜带来的可怖紧张给降低到极限,纪长情低头看着段寒芜的容颜,此刻的段寒芜因为极度劳累已经昏睡过去,面容安静平和,像是酣然入睡的孩子一般。纪长情伸出手在段寒芜脸颊便轻抚了几下,没料到原本应该酣然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直视前方。 “寒儿,你醒了?”纪长情有些惊喜,捉住她的手问道。 第233章 段寒芜醒了过来,眼睛依旧是空洞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对握住自己手的纪长情视而不见。纪长情见到段寒芜不理自己,他也没有恼火,万般爱怜的伸手摸着段寒芜的脸颊,语气低柔婉转,“寒儿,我们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这万里江山你我一同观赏,可好?” 段寒芜还是没有回应他,眼睛依旧注视着前方。 纪长情不依不饶的握着段寒芜的手继续说着,“寒儿,你身子现在很虚弱,要好好的配合太医的治疗,知道吗?从西域进宫的人参有很多,给你补身体绰绰有余了。”说着她伸手抚了抚段寒芜凌乱的发丝,万般爱怜的将脸贴上去,“寒儿,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你自己千万要好好保重身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段寒芜身子突然瑟缩了一下,随后干涩的眸子顿时湿润了,唇瓣也跟着微微打颤,但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纪长情瞧见她这样的神情,自然知道她在难过刚失去的孩子。眸子有些不悦,摸着她脸蛋的力道也加大了,“寒儿,朕不许你再想着那个孽种,你只能想着今后和朕好好生活在一起。”说着他不由的加重力道,强迫段寒芜转头和自己对视。 段寒芜被转过来的脑袋和纪长情对视了一下,眸子剧烈闪烁片刻,随后像是崩溃了一样的大声吼了出来,“你走开,你走开!你给我走开!你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的孩子!”说着她不知哪来的力气,骤然挣脱纪长情,颤抖着身子躲在角落里,眸子带着滚滚恨意,仿佛身边有一把快刀就要毫不犹豫的捅进面前男人的身体里。 “你给朕过来!”纪长情不理会段寒芜的崩溃,依旧是言语刺激着,“你还在惦记那个孽种,死了都死了,竟然还在惦记着,难道你指望胤齐会来救你不成?还是不要妄想了,胤齐只要踏进扶风一步,朕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纪长情的话像是石子一样的在段寒芜心里泛起了涟漪,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疯狂大喊着,“你给我滚出去,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她的声音因为哭了许久的缘故,嘶哑难听,像是金属在砂纸上摩擦发出的声响一样。段寒芜此刻盯着纪长情,眸子里已然没有了情感,只有滔天的恨意。这个男人,不相信自己,薄情寡义的杀害了自己的孩子,甚至还侮辱自己和其他男人有染。 “你发什么疯!”纪长情突然伸手抓住段寒芜的皓腕,使劲的往自己那边拽。 段寒芜不甘示弱,疯狂的甩动着手臂,不知哪来的火气,一口咬在纪长情的手上,用了全身的力气。纪长情一时吃痛,毫不犹豫的一掌击打在段寒芜肩膀上,段寒芜受了他一掌,像是空中跌落的风筝一般倒了下去,嘴角溢出淡淡的血丝,也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纪长情见状,有些后悔,想要过去扶起那个女人,可是段寒芜丝毫不给他机会,迅速的扑起来,一脸要是再过来就跟你同归于尽的神情。纪长情的手上被段寒芜咬了很大一个牙印,还带着血丝,看来是用了很大力气。纪长情当下也来了脾气,直接站起身子,冷漠的瞥了段寒芜一眼,“不识抬举!”丢下这句话,纪长情便开门走了。 等到纪长情走了之后,段寒芜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后抱着自己膝盖坐在那里,长长秀发盖住整个身子,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来,很快染湿了她坐着的地方。那个孩子,她满怀着希望等待他的到来,还亲手给他做了小衣服小鞋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他来到自己的身边。她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小腹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那个孩子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段寒芜痛苦的闭上眼,咬着唇瓣,一个人坐在那里肆意哭泣。 “是你做的吧?”段暖阳听说了这件事便马不停蹄的跑到连翘的寝宫,刚见到连翘便劈头盖脸的问道,眸子也带着不可置信,“本宫以为你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了。” 连翘一身端庄得体的宫装,笑眯眯的坐在那里,伸手给段暖阳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轻轻一笑,“姐姐这么慌张做什么?我们不是成功了吗?先是舆论谣言将段寒芜推到风口浪尖,在她崩溃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这样不是大快人心吗?”连翘在丫头的面前丝毫不避讳,放肆大胆的开口,眸子若有若无的闪着勾人的魅惑。 段暖阳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女人,“那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就这样被毁了,本宫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不舒服。毕竟段寒芜也是本宫的亲妹妹,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连翘,见好就收吧,已经毁了她的孩子,就这么算了也好。” “姐姐可是心软了?”连翘眯起眼问道,脸色也不如之前那么和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说收手就收手了吗?好不容易把段寒芜从皇上心里给打出去,嫔妾不愿就这么算了。只要皇上心里还有那个女人,她在的一天对我们来说都是威胁!”连翘眸子闪着阴狠,不止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族和娘亲,段寒芜必须消失! 段暖阳依旧是心有不忍,她听说了飞凤阁的动静,便急匆匆的来找连翘了,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照顾着的妹妹,眼见她承受这样的痛苦,段暖阳虽然和她道不同不相为谋,最起码的血缘至亲还是有的。她皱眉,抬头看了看表情有些癫狂的连翘,“段寒芜她接受的惩罚够多了,你怎么还会冒出杀她的心呢?连翘,本宫劝你还是收手吧。” “德妃姐姐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姐姐现在松手保不齐会为了自己妹妹反咬嫔妾一口,嫔妾这个风险担不起。”连翘看段暖阳的眼神都变了味道,“难道德妃姐姐现在开始惦记姐妹情深了吗?” 段暖阳被她说中心事,有些恼火,“那段寒芜毕竟是本宫亲妹妹,本宫再恨再怨,也不会眼看着自己妹妹被杀,连翘你家中也有姊妹,难道就这么绝情寡义吗?” “呵呵呵,家中姐妹和嫔妾没有什么关系。”连翘轻轻一笑,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姐妹,不存在什么情深意切那见鬼的东西,想到纪长情今后会专心专意的宠爱自己,她唇瓣荡漾起更深的笑意,抬眼看了看皱眉的段暖阳,不屑的开口,“德妃姐姐当真以为段寒芜是您的亲妹妹 不成?恐怕现在知道姐姐您才会这么善良的相信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段暖阳果然愣了愣,走过去追问道,“什么叫做段寒芜不是本宫的亲妹妹?她自小便是在将军府长大,和本宫自然是亲姐妹,你这话是从何而来。” 连翘闪过一丝杀机,原本清丽冷艳的脸也跟着扭曲,“德妃姐姐,嫔妾真的要替姐姐难过了,那样一个女人也配当德妃姐姐的妹妹?她根本就不是大将军的亲生女儿,换句话说,段寒芜根本就不是扶风人,她是天武中德王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这不可能!”段暖阳下意识的反驳,“她出生在将军府,怎么会是敌国的女儿?连贵人,你还是不要和本宫开这样的玩笑了,本宫知道你想将段寒芜斩草除根,也犯不上用这样的借口。” 连翘眨眨眼,妩媚道,“姐姐可是不信?您现在找人调查一些就都知道了。至于自小在将军府长大,嫔妾想也是她娘使得一个小手段吧,为了让段寒芜过的安稳,竟然欺骗了你们全府的人。”连翘涂着蔻丹的指甲不断敲击在桌子上,那副样子完全高高在上的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她嗤嗤笑出声音,“嫔妾希望德妃姐姐不要被人卖了还倒帮着数钱。” 段暖阳抬眼看着连翘笃信的笑意,内心有些撼动。半天才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嫔妾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连翘伸手一拍桌子,直接站起来,和段暖阳说自己的打算,“第一步就是在皇宫散步谣言,让皇上对她动手,从而帮着解决心腹大患。毕竟德妃姐姐您不是告诉嫔妾,这个孩子是其他男子的吗?不然连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皇嗣身上打主意。”她每说一句话都要带着段暖阳,用来提醒她自己的立场。 段暖阳颦蹙着眉头,她抬头看了看连翘,接着问道,“第二步呢?你打算怎么做?” “这第二步嘛,就是当众戳穿段寒芜的身份,姐姐想想看,两朝元老都最憎恨敌国,若是段寒芜敌国之女的身份穿帮了,她还能潇洒肆意的活在世上吗?只怕会早早的下地府了。”连翘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带笑,依旧是平常的那副端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这些恶毒的话是出自于面前容貌清秀的女子之口。“陆元柒之前仅仅是嫁到南蛮之地和亲,原本还是皇上的亲姐姐,都被元老逼得火烧焚化,何况这个其他国家的奸细呢?” 段暖阳身子没来由一阵的颤抖,像是一股阴风从她身子边吹过去。她有些惧怕的瞧着面前的连翘,这个女人的心思恶毒缜密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她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之前要和这样的女人合作,若是以后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被她反将一军。 似乎是察觉到段暖阳的眼神,连翘含笑的看向她,“姐姐怎么了?为何这个眼神看着嫔妾?可是姐姐担忧着若是嫔妾以后也用这种招数将姐姐拔除该怎么办对不对?可事后悔之前和嫔妾合作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连翘对姐姐这么好,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段暖阳额头冷不防的滴落一滴汗珠,她有些惶恐的低下脑袋,似乎面前的才是德妃,而她自己则是那小小的贵人一样,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连翘闻言,亲昵的过去伸手捂住段暖阳的手,察觉到她掌中的冷汗,她轻轻一笑,“德妃姐姐,您就是嫔妾的亲姐姐,嫔妾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伤害姐姐的事,姐姐你相信我可好?”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容分明是人畜无害。 段暖阳身子僵了僵,忙陪着笑脸,“本宫自然是知道妹妹的心,怎么会多想呢?” 第234章 御书房。 纪长情安静的坐在龙椅上,翻看着群臣上奏的奏折,连着两天都源源不断的呈递上来奏折,写的无非就是一件事,罢免段寒芜,废除皇后之位,送到天台祭天之类的话。段寒芜的身份不知道被何人发现,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的冒了出来,怎么按压都止不住。此番已经是又一批新的上奏了,和之前陆元柒的状况一样,不死不休,甚至还有几个大臣直接跪在御书房外面,大吼着以死明志也要清除叛党。 小李子站在纪长情身边侍候着,似乎韩哲文恢复正身之后,皇上的心情变得与日俱减,眉头之间的忧愁也逐渐增多了起来。他只是个单纯太监,做不了什么为主子分担的事,只能安安分分的站在纪长情身后,时不时为他倒一杯茶。 “皇上,韩大人在门外求见。”门外把守的侍卫靠近说了一句。 “进来。”纪长情头也没抬,冷冰冰的冒出一句。 随后,韩哲文便推门进来,便看到纪长情面前堆叠如山的奏折,他自然是听到群臣的消息,直接走了过去,随手捏起一个奏折说道,“可都是这些天讨伐皇后娘娘的奏折?” “你都知道了。”纪长情丢下手里的奏折,又是讨伐段寒芜的,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轻轻说道,“和阿姐的情况一样,他们这是要逼的朕再一次妥协。” 韩哲文皱起眉头,翻开一个看了看,眉头深锁,“皇上,臣比较在意,是什么人知道了皇后娘娘的身份,娘娘身份除了皇上和臣之外,并无其他人知晓,这个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的?” “朕也想知道,何人本事滔天,竟然可以在朕眼皮子低下走漏消息。”纪长情眸子闪过一丝危险,薄唇紧紧的抿着,抬眼,“哲文,你怎么看?” 韩哲文摇摇头,“一切都是皇上在做主,皇上完全可以不被群臣左右,若是有再一再二,那再三再四也会出现,皇后娘娘的事情只是个契机,日后皇上收回权力想来会越来越困难,臣觉得不应该处置皇后娘娘。” “呵呵,你可是为了那个珍珠丫头才这么替皇后说话?”纪长情忍不住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段寒芜咬伤的手,眸子闪过一丝复杂,“朕,也不知道怎么办。” 韩哲文愣了愣,旋即笑笑,“皇上误会了,臣并非为了珍珠,而是真的在替皇上考虑。”说着他顿了一下,看着那边的奏折皱起眉,“皇上此番问臣,似乎已然心里有了打算,只是为了看臣是什么态度,对吧?您可是想着和上次一样,将娘娘偷偷的送出去?” “是吗?是吧。”纪长情眸子闪过一丝寒意,他抬眼瞧了瞧韩哲文,“朕没想到,皇后对你们的影响,在无形之中竟然这么多了。”此话一出,不仅韩哲文,就连在纪长情身边的小李子都愣住了,纪长情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肃杀和认真,仿佛在心底下了一个决定。 韩哲文有些怔忡,他越来越摸不清纪长情心里想着的是什么,似乎许久面前的帝王都不在自己面前吐露心声。他皱起眉,“皇上,您的意思是什么?” “哲文,朕是皇帝,一切都以江山为主。”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表达什么,最后依旧什么都没说,“罢了,你们出去吧,朕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韩哲文和小李子面面相觑,最后双双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天慢慢转黑,出了御书房,漫天都是星子,纪长情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胡乱的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飞凤阁,想到自从前几日出事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来看过段寒芜,脚刚要迈进去,想到段寒芜那张冷若冰霜的容颜,他瞬间定住了。眸子闪着复杂的光芒,站在飞凤阁宫殿的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屋内,段寒芜脸色依旧苍白的很,连续好几天吃不下喝不下,早已让她消瘦了一大圈,脸颊上的胎记倒是分外明显,带着诡异的狰狞。珍珠紧张的抹着泪花,一直陪伴在段寒芜身边,傲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久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珍珠当下心里开始埋怨起傲霜,娘娘都变成这样子了,她人到底哪去了? 突然屋外一阵风吹开了窗子,紧接着便有一个人影从外面跳进来,直接奔向那边的段寒芜,惊慌失措的拄着身子看那边愣神的段寒芜,“寒芜,寒芜,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珍珠一怔,愣愣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疑惑的眨眨眼,“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竟然闯进来,不要命了吗?”珍珠依旧是护在段寒芜面前,像是个凶巴巴的小狮子,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男人,她心里,将男人统一规划为自己的头号敌人。 胤齐一接到段寒芜的消息便急匆匆的赶过来,奈何城门守卫严查,他在皇城盘旋了好几日才有机会闯进来,进来便看到段寒芜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像是个破碎的瓷娃娃。一股刺痛在胤齐心间弥漫着,他伸手抚了抚段寒芜苍白的脸颊,“寒芜,齐哥哥来了,你不要怕,是我。胤齐啊!” “胤齐?”珍珠在一边看着,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是什么人,当下便炸了毛,过去一把推开胤齐,“就是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把我家娘娘害的这么凄惨!都是因为你!害的我家娘娘被冤枉成不守妇道,孩子也扣在你脑袋上,现在还有脸来看我家娘娘!安的到底是什么心!赶紧离开!” 胤齐一惊,“什么?纪长情竟然以为这个是我的孩子?他吃错药了吗?”他紧张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她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之前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眸子稍微闪烁了几下,很快就熄灭了。胤齐紧张的摇晃着面前的段寒芜,转头问道,“珍珠姑娘,寒芜这样已经多久了?” 珍珠看了看段寒芜,忍不住抹泪,“娘娘这样子已经三四天了,自从小主子离开之后,娘娘每日都是这个状态。东西也不怎么吃,水也不怎么喝,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说。一个人一直这样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从天亮到天黑。”说着珍珠忍不住啜泣出声,倾身跪在地上,“胤齐公子,求求您了,如果您能治好我家娘娘的话,珍珠就算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答胤齐公子的救命之恩。” “你以为我不愿救寒芜吗?我比谁都要担心她。”胤齐忧心的开口,半蹲下身子,和段寒芜的眸子保持平齐,一字一句的开口,“寒芜,你看着我,我是胤齐,你不能总是这样郁郁寡欢,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能因为孩子就变成这样。难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不打算给死去的孩子报仇了吗?” 这句话像是石子一样的在段寒芜心中激荡,她身子颤抖了一下,双眼慢慢的恢复了焦距,转头和面前焦急的胤齐对视一眼,嗓子咕哝了一声。珍珠见状,连忙跑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回来,小心翼翼的喂着段寒芜喝下去。这次,段寒芜没有抗拒,乖顺的喝了下去。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珍珠挂着眼泪,心急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 段寒芜一愣,勉强的扯着唇瓣,“珍珠,让你担心我了。”一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许久不说话,她几乎要忘记了自己会说话了。她眸子转移了一下,看了看一边的胤齐,勾勾唇角,“齐哥哥,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眸子闪烁了一下,满眼都是决绝,“我想离开扶风,什么时候带我走?” 胤齐听到这句话,不由的喜上眉梢,连连握着她的手指,“好好,我这就回去部署,一定会平安的把你带回去。你在这里稍微委屈几天,很快我就来接你,可好?” “恩。”段寒芜乖乖的点头,眸子并无太多波澜。男人的感情,她现在输不起,也不愿正视,一切还是保持原样比较好,一旦捅破了这窗户纸,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珍珠有些怔忡,看着面前两人,终于问道,“娘娘,您要去哪里?离开扶风?去哪里?您不要珍珠了吗?” “珍珠,我要回天武。”段寒芜轻轻的开口,伸手握住她的,“你想跟我走吗?去天武生活,远离这样的地方。” 珍珠连忙点头,“珍珠去,不管娘娘去哪里,珍珠都去。珍珠不能没有娘娘!” “可是韩哲文呢?你不是很爱他吗?不是已经要和他成亲了吗?能放得下心和我走?”段寒芜声音轻轻的,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珍珠眸子的星火瞬间黯淡下来,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好像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半天,她才抬起坚定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和娘娘走。” “恩。”段寒芜弯了弯唇角,伸手刮了刮珍珠的鼻子。 突然的,门被打开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纪长情铁青着脸,瞧着屋内的两女一男,忍不住嗤笑,凉薄的唇瓣向上扬起带着一抹毁天灭地的仇恨,声音也冰冷的有些骇人,“呵呵呵呵,还想着要走?今夜,你们谁也没有机会走!” 第235章 看到门口那个明黄色身影,屋内的几个人都被惊呆了,段寒芜有些错愕的看着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人,胤齐警戒的护在段寒芜身前,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剑;珍珠也是一脸惶恐的看着纪长情。相比之下,纪长情则是冷静的多,他慢慢背着手走进去,抬眼看看面前的人,嘴角弯了弯,“怎么,看到朕很惊讶吗?” “不惊讶。”段寒芜只是一瞬间的惊愕,很快便恢复过来,她抬头扫了一眼纪长情,淡淡的开口,“既然来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胤齐不安的挡在段寒芜面前,“纪长情,我将寒芜交给你,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吗?”说着他眸子迸发出一阵火焰,恨不得将面前的男人焚烧殆尽。 纪长情皮笑肉不笑的靠近,眼睛里只有段寒芜一人,“朕允你一生荣华,朕想方设法的哄你开心,朕甚至可以不顾及群臣的劝建坚持的要保住你,不让你落得阿姐的下场,你就是这样对待朕的吗?” 段寒芜没说话,眸子微微颤了颤,像是揉乱了一池的春水。和纪长情对视半晌,她才残忍的勾起笑意,“臣妾怎样了?臣妾似乎并没有对不起皇上,是皇上杀了臣妾的孩子,不是吗?” “你要朕忍受着你和其他男人的孩子吗?这世上似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这样。”纪长情危险的开口,像是猎豹一般的眸子闪烁着狠厉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面前凉薄的女子给生生撕碎。忽然的,纪长情闭了闭眸子,恢复了之前的清雅冷静,“寒儿,你过来,只要你过来,朕既往不咎。” 段寒芜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不住捂着唇瓣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一边的胤齐有些担心这样的段寒芜,面前女子脸色苍白的骇人,他不由的伸手握住段寒芜冰冷的手心,轻声的问道,“寒芜,你可还好?” 段寒芜冲胤齐轻轻的摇了摇头,再转头看纪长情的时候,眸子一颤。不得不说,哪怕到了现在,这个男人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自己对他依旧是带着难掩的情愫。怕是她段寒芜这辈子都无法逃离纪长情带给她的枷锁了。纪长情那边还是冲着段寒芜伸着手,脸上依旧是自己熟悉的容颜。段寒芜轻轻一笑随即摇摇头,“纪长情,回不去了。从你杀了我孩子污蔑我和胤齐的那一刻,什么都回不去了。”说着她伸手抓住胤齐的手臂,像是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胤齐,带我走吧。” 胤齐原本还担心着段寒芜会不会因为纪长情的话而动摇,现在感觉到身边的小女人依靠着自己,顿时心生喜悦,随后大手环住段寒芜的肩膀,眸子带着冷光的扫向纪长情,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段寒芜察觉到胤齐的动作,破天荒的没有闪躲,安安分分的在胤齐身边。 “呵呵呵,呵呵呵呵,好,好!”纪长情收回自己的手,唇边带着丝丝温柔的笑意,但那双凤眸里已然迸射出熊熊火焰,他盯着面前相拥的男女,自嘲的一笑,“寒儿,朕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说着他突然眸子变化了一个色彩,拍了拍手。只是一瞬间,从窗子外跳进来数十名黑衣暗卫,为首的便是阿维,她面如寒霜,盯着段寒芜宛若是看到了大敌。纪长情漫不经心的走到桌子边坐下,慵懒的开口,“乱臣贼子,杀无赦。” “是。”数十名暗卫抱拳,随后在胤齐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迅速抽出自己身子准备着的软剑,朝着胤齐攻击过去。 胤齐眸子一瞪,随手甩开段寒芜,抽出自己的宝剑加入战斗,数十个人像是商量好了的,共同朝着胤齐一处攻击,来的狠厉下手丝毫不留情。胤齐一个躲闪不及,腰际被划开了个口子。他险险的避过暗卫的杀招,眼睛却时不时的飘向那边脸色惨白的段寒芜。 珍珠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当下吓得眼泪在眼圈转转,她转头看了看段寒芜,察觉到段寒芜身子在颤抖,赶紧过去握住段寒芜的手指,“娘娘,不要怕,胤齐公子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回握住珍珠的手,唇瓣颤抖了片刻。她看得出来,胤齐根本就不是这些暗卫的对手,很明显,这些人是纪长情一早就培训好了的,出手分毫不差,看着像是胤齐险险的躲过去,殊不知,一切都在那边神定气闲男人的掌握之中。段寒芜脸色又白了几分,咬着唇瓣有些泛着血丝,再这样下去,胤齐很快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到时候才最麻烦。段寒芜转头看看那边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纪长情,甩开一边的珍珠,迈步子朝他走过去。 “娘娘!你去哪里?”珍珠被甩到床榻上,惊慌失措的要伸手抓住她,奈何只抓住了个衣袖。 那边胤齐听到珍珠的声音,分了个神,一不小心便被阿维一剑刺进了肩膀。胤齐吃痛的皱皱眉,二话不说的一脚踹开阿维,继续和其他人缠斗起来。今日就算拼了他的性命,他也要将段寒芜救出去。 段寒芜慢慢的靠近纪长情,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纪长情察觉到段寒芜的靠近,只是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凉薄的开口,“现在过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条件。”段寒芜毫不犹豫的开口,眸子闪着晶亮。 “什么条件,寒儿说的话朕听不懂。”纪长情装作不知道,伸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得津津有味。 段寒芜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了胤齐的条件。”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胤齐把性命搭在这里。胤齐是天武未来的帝君,万万不能有事,不然她真的会恨死她自己。 纪长情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朕看来是没有冤枉你,果然你和那个胤齐有情愫。” 段寒芜浑然不在意纪长情言语里的讥讽,此刻她满心的只是想要留下胤齐的性命。眼见着又是一刀刺进胤齐的肩膀,这样下去,新伤旧伤填上去,胤齐只会慢慢虚弱,最后流血而死。纪长情果然是够阴狠,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来逼迫自己就范。 “皇上费尽心机的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把我留下来吗?”段寒芜眉头也没皱一下,她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这是纪长情有心安排的,不然依胤齐的功夫,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怎么可能不将他伏法?更何况,这些暗卫都是纪长情亲自教导传授的,自然更胜一筹。 纪长情闻言,妖媚的脸蛋闪烁着柔和笑意,看段寒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寒儿果真是冰雪聪明,朕想要做什么寒儿都知道。” “不要废话了,你只需要告诉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放了他。”段寒芜深深闭上眼,不愿去和这个男人再对视。那双眼睛,足以让她弥足深陷。 纪长情收起笑容,盯着段寒芜视死如归的脸庞,一股怒气油然而起,轻轻的勾起唇瓣,“过来吻朕。” “什么?!”段寒芜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的睁开双眼,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纪长情。她这样做不就是在分胤齐的心吗?段寒芜下意识的摇头,“我做不到,换一个。”她不相信纪长情费尽心思的只是为了她一个吻。 “怎么?就连一个吻都不能满足了?你对胤齐真是看重到了极点。”纪长情意有所指,眼睛阴冷的看了看那边浑身是血的男人,“既然这样的话,朕更没有必要留着那个男人了,早点解决了的好!” 段寒芜慌张的扑过去,“不要!”她眸子泪光点点,带着陌生的眼神瞧着面前陌生的脸,她从不知道纪长情薄情起来竟然是会这样。段寒芜转头看看胤齐,咬了咬唇瓣,半晌才轻轻点头,“好。”话音刚落,段寒芜就捧着纪长情的脸,微微闭上眼,一颗晶莹泪水从脸颊滑下去,唇瓣颤巍巍的贴了过去,接触到的是一片冰凉。 她是爱他的,但不是用这种方式。她不想自己用这种方式接近他。纪长情像是致命的毒药,接触一丝一毫就是万劫不复。段寒芜眼睑颤抖着,泪水流的更凶猛。这个吻,是不是代表着,从今以后他们的情分就这样断了? 纪长情看到段寒芜泪流满面的样子,怒火中烧,伸手扣住段寒芜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带着恼火和愤恨,还有心底的那一丝不甘。 一吻过后,纪长情推开段寒芜,嫌弃的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唇瓣,像是有瘟疫一般。随后便再也不看那边泪流不止的段寒芜,皱着眉头威严的开口,“罢了,你们停下。” 暗卫原本就不是有意要了胤齐的性命,齐齐住手,收回软剑,走回纪长情身边,一身黑衣的站在那里,整齐划一。纪长情斜眼看了看那已经浑身是血的胤齐,轻蔑的勾唇,“没用,这么几个暗卫就坚持不住,若是换了朕,你觉得你还有命回天武吗?” 胤齐瞧着纪长情,狠狠的吐了一口血,“少在那里说风凉话,有本事的,就过来和我单打独斗!”说着他眼睛看到了在一边的段寒芜,紧紧皱眉,“寒芜,你回来,去他那里做什么?” 段寒芜听到声音,扯着嘴角朝胤齐弯了弯,才轻轻的开口,“胤齐,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为我浪费时间了。” “寒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胤齐捂着自己流血的肩膀,不解的问道,“可是纪长情跟你说了什么!” 段寒芜依旧是咬着唇瓣,泪花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她精心策划的一切,都被眼前的男人搅了局,换句话说,从一开始,她段寒芜就从没有离开纪长情的安排,这场游戏的棋盘,她只是他的棋子,闲来无事的棋子。段寒芜认命的闭上眼,轻轻的开口,“你走吧,是我自己愿意留在这里的,天武还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不要为我这样的人罔顾生命。” “寒芜!”胤齐不甘的吼了一句,“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是不肯和我走吗?你难道就这么在意这个男人吗?” 段寒芜身子一颤,嘴角绽放了一个笑容,却带着苦涩,“是吧。胤齐,你还是走吧,趁着皇上还没有改变主意。” 胤齐恼火的瞪着那边镇定自若的纪长情,转头看了看他身边站立着的暗卫,低咒了一句,他知道纪长情不会轻易伤害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能回去准备兵马,早日攻破扶风,才能真正的把段寒芜救出来。打定主意,胤齐深情的看着面前苍白脸色的姑娘,点点头,“好,我走。你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欺负了去。他日我定然会来接你!” “恩。”段寒芜轻轻点头。 胤齐得到段寒芜的允诺,才一个旋身从窗子飞了出去,不见踪影。 见到胤齐离开,段寒芜才松了口气,一转头便对上纪长情似笑非笑的双眼,却见那双眼睛的光芒逐渐的嗜血,变得暗淡,随后她听到纪长情和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来人,将皇后娘娘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第236章 黑暗笼罩,周围都弥漫着黑夜的肃杀,时不时还会窸窸窣窣传来老鼠打洞的声音,只有斜上方高处的墙上开了一方天窗,小的连人的脑袋也挤不出去,从那里照射下一团清冷的月光,也只有在那里,才能依稀分辨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牢里冷的很,连窗棉被也没有,段寒芜还是之前那身衣服,抱着膝盖静默的坐在那里。她抬头看看那边扫射下来的月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当初的陆元柒,也是自己独自呆在这里看着那微弱的月光吧?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她自己。不知哪来的一阵风,段寒芜不由的瑟缩了几下身子,原本她就流产没来得及补身子,又被关押到天牢来,冷风侵袭,她的身子似乎更加差了,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段寒芜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下一般。她咬着牙关,忍受着从外面吹进来的冷空气,早就是深秋,夜晚更是冷的骇人,天牢阴暗潮湿,难免冷气加剧,不少关押在天牢的囚犯都咿咿呀呀的嚷嚷,随后便是狱卒气急败坏的抡着鞭子一一教训了一番,才消停。 不知过了多久,段寒芜冷到快要昏睡过去,顿时觉得周身暖了一些,似乎有什么披在了她的身上。段寒芜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她下意识的语气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段暖阳。她听到段寒芜被收押天牢的消息,便慌张的睡不着觉,兴许是因为良心谴责,她没办法再坐视不理,只能瞒着连翘,偷偷带着棉被枕头一些保暖的东西来了天牢。她看着段寒芜有些苍白的脸,有些尴尬的偏过头,“没干什么,只是过来落井下石。” 段寒芜听着段暖阳言不由衷的话,忍不住轻轻一笑,大概是早就冻僵了,嘴角一笑牵扯着整张脸都跟着疼痛。她不说,她也明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算段暖阳现在再恨自己,她骨子里也夹杂着对她的关心。 许是被段寒芜打量的眼神看的有些手足无措,段暖阳把棉被给她细细盖好,赶紧闪到一边去,抬头看了看四周,啧啧有声,“想不到皇上对你竟然这么绝情,天牢这么臭不可闻,你竟然还能呆的下去,果然人丑什么地方都合适。” “或许吧。”段寒芜没有心情和她吵嘴,似乎从她们再次相遇之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说过话,她转头看了段暖阳一眼,突然出声,“我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恨我的。” 段暖阳身子一颤,没想到段寒芜竟然这么直接的就问出来,一张娇俏柔美的脸蛋有些窘迫,她抓着衣袖咬唇瓣,半天才开口,“我不恨你。” “不恨我?我会信你吗?”段寒芜凉薄的斜了段暖阳一眼。 “说是恨,倒不如说是嫉妒吧。”段暖阳幽幽的叹了口气,“从小便有我和念礼护着你,长大之后虽说依旧被人欺负,但爹爹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重视你了。这样的感觉我还从没体会过,爹爹一直都对我不冷不热的。直到和娘亲想方设法的送你进宫之后,我成功的和柳寒轩在一起,得到了幸福,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最起码,不会有那种妒忌的心在心口蔓延,这样的感觉很好。但是好景不长,柳寒轩竟然有愧于我,偶然的消息,我知道了当今皇上分外宠爱你的传言,久而久之,便开始怨天尤人。”说着,段暖阳不由的笑了,“抱怨苍天的不公平,为什么从小优秀得到万千宠爱的我最后会落到这个下场,凭什么因为我的缘故,从小到大都被我庇护着的丑丫头竟然会鲤鱼跃龙门?这样的念头根深蒂固,也就变成了怨。不过恨的话,根本就无从而来。”段暖阳清幽的说完这话,便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段寒芜,一时间心底五味陈杂,若不是因为自己,段寒芜现在是不是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睥睨众人的天之骄女? 段寒芜听到这些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光幽深了一下,随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苍凉的话语在天牢里弥漫,“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现在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你要的幸福不是来了吗?还有什么怨恨我的?” “寒芜、、、”段暖阳有些动容,伸出手握住段寒芜冰冷的掌心,一时间便被她冰凉的体温给惊骇住了,她眸子里泛起了泪花,都是因为她,她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股自责在段暖阳心口蔓延,她张了张唇,想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察觉到段暖阳的意图,段寒芜适时打断她,“什么都不要说了,说了也是枉然。我们之间保持这样的关系最好,最起码我不会觉得我欠你什么。” “你什么都不欠我。”段暖阳低着脑袋,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突然想到什么,疑惑的问道,“寒芜,你当真是天武国郡主?” 段寒芜愣了愣,郡主?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愿成为那什么劳什子郡主。她唇瓣绽放出笑意,点点头,“是啊,如果不是郡主,就不会出这么多的事端了。” 段暖阳瞧着她的模样,心下了然,也不愿再问太多,只是握着段寒芜冰冷的手,想要把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她咬着唇瓣,轻轻的开口,“寒芜,是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都是命,不是吗?”段寒芜浑然不在意,将自己的手从段暖阳的手里抽出来,原本冰山消融的脸顿时又是一片寒冰,“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免不了又是给你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段暖阳闻言,摇了摇头,“寒芜你还不清楚吗?天牢把守森严,没有皇上的允许是不可能进来的。” 此话一出,段寒芜眸子闪过一丝复杂,旋即冷笑道,“那又怎样,全是纪长情一个人的生杀大权,你还是走吧,我想自己在这里静静。” “可是、、、”段暖阳还想说些什么,转头看到段寒芜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无奈的叹了口气,过去给段寒芜紧了紧棉被,才丢下一句,“你好好照顾自己,夜里凉寒。”说完她就离开了。 天牢里又是段寒芜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深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人,他燃着昏暗的烛火,盯着手里的书本迟迟不肯放下。韩哲文一直在御书房,他坐在那里也手里抱着一本书,眼睛时不时的瞟了一眼那边的纪长情,只见到面前的帝王丝毫没有任何异样,不由的皱皱眉。 “这样看着朕,可有什么事?”纪长情的声音突然不咸不淡的在房间内响起来,吓了韩哲文一跳。 “没什么,臣只是看皇上是不是劳累了。”韩哲文一惊,词不达意的转移话题。 纪长情眼皮也没抬一下,“哲文,你这样说话未免显得太故意了点。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韩哲文还是有些为难,半天才问道,“皇上,皇后娘娘的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听到韩哲文这句话,纪长情眸子一暗,随即放下自己手里的书,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人,“你可是为了珍珠问的?”见到韩哲文有一瞬间的错愕,他冷淡的勾起唇角,才继续说道,“朕没有处置珍珠,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还是好好管管那个丫头,这次协助段寒芜逃跑,她真是‘功不可没’,朕还没有对她‘论功行赏’,她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皇上,珍珠完全是不知情的,请皇上宽恕珍珠这一次。”韩哲文有些心急,二话不说的便丢下手里的书本,单膝跪地的冲纪长情抱拳。 纪长情微微一笑,示意他起身,转头看了看弥漫着寒冷的夜空,幽幽的说道,“朕给过她机会的,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怪得了谁?”说着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其他人。” “皇上,您对皇后娘娘的情分真的已经尽了吗?”韩哲文试探性的问出口,“明日要如何处置皇后娘娘?” 纪长情眸子骤然紧缩,转身看了看那边堆叠如山声讨段寒芜的奏折,伸出手捏了捏眉心,清淡的说道,“朕也不知道要如何做,眼下不处置她,却是不能平复朝臣之心,朝政不稳,朕别无选择。” “皇上,臣虽然是局外人,但还是看得出来娘娘对皇上的心意。”韩哲文脸色严肃,“皇上,若不然便还如同上次那般,偷偷的将皇后娘娘送出去吧?” 纪长情依旧是捏着眉心,声音轻的不可思议,“这件事再议吧,毕竟段寒芜身份和阿姐不一样,更何况,天武还有个胤齐在等着。这件事,朕会妥善处理。” 韩哲文见纪长情什么话都不和自己透露,也不再询问,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接着看那本根本不合自己心意的书。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光一亮,映照着皇宫的各处,也包括那阴暗潮湿的天牢。段寒芜昨夜睡得安稳,兴许是因为段暖阳送来棉被的关系,她一夜好眠。当第一束阳光照射在她脸上的时候,段寒芜睫毛颤了颤,旋即睁开眼睛,唇瓣干涩的难受,眸子也懵懂。她回过神,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地方,随后莞尔。 “段寒芜,你跟我出来,今个要在大殿亲自审问你!”突然牢门被打开,粗声粗气的狱卒没好气的对段寒芜嚷嚷了一句。 第237章 段寒芜显然还是懵懂状态,不解的看了看面前的狱卒。审问?在大殿上?她伸手敲了敲自己混沌的脑袋,才点点头,掀开棉被,一股冷空气侵袭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眼瞧了瞧狱卒,清雅的一笑,“身子有些麻,稍等,我这便和你出去。” 许是段寒芜态度很好,在加上唇边那抹淡淡的笑意,趁着她整张惨白的脸带了点娇艳。那个狱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和段寒芜粗声粗气的说话了,走过去帮着段寒芜站起身子,语气稍微缓和了点,“段姑娘,休息好了就和我出去吧,外面的李公公还在那等着呢。” “恩,好,我这便出去。”段寒芜颔首,才松开狱卒,自己慢悠悠的朝外面走过去。 到了门口,小李子手里捏着浮尘等的心急,看到段寒芜赶紧迎过去,吩咐身边跟着的宫女过去给段寒芜披上一件棉披风,他自己嘴上带着笑的,“皇后娘娘,跟奴才走吧。” 段寒芜瞧着小李子,微微一笑。不得不说,宫里这些宫女太监对她倒是极为恭敬的,段寒芜对着他们根本不好意思板着脸,伸手按着自己肩膀上的披风,对小李子微微一笑,“有劳了李公公。” 李公公依旧是恭敬的在前面牵引着段寒芜,知道她腿脚不灵便,索性慢悠悠的朝大殿走,他知道大殿面临段寒芜的是什么,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 走了一会儿,段寒芜察觉到他们几个人是绕着路走的,有些意外,她感激的看了看李公公,唇瓣荡漾出一阵暖心的笑意,“李公公,你的好意寒芜心领了,再这么绕路下去,只怕金銮殿上的那位要大发雷霆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李公公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摸摸自己的脸,点点头。 大殿上。 纪长情一身龙袍威严的坐在龙椅上,睥睨着下面情绪激动的朝臣,为首的便是丞相一党,无一不是在声讨段寒芜,要求自己给段寒芜一个惩处。他脸色暗淡的扫了一圈下面的朝臣,有势力的都在唾沫横飞的争辩,没有势力的则是安静的站在一边静观其变,风往哪里吹便往哪里倒。瞧着眼下的局势,纪长情忍不住弯弯唇角。 “启禀皇上,罪犯段寒芜带到。”门外的侍卫恭恭敬敬的抱拳。 纪长情点点头,“带进来吧。” 段寒芜站在门外听到纪长情凉薄的声音,心头一颤,她咬着唇瓣,忽视自己心底的一抹苍凉,抬脚慢慢的走了进去。不出预料,周围的朝臣都在打量着她,段寒芜昂首挺胸的过去,无视周围对她的指指点点。她走到中间站定,抬眼看着纪长情,也没有行礼。 在纪长情身边的太监眼睛瞧了瞧段寒芜,掐着尖细的嗓子,“大胆段寒芜,见了皇上竟敢不下跪!” 段寒芜闻言轻轻弯了弯唇瓣,声音不卑不亢,“不是说我是天武国人吗?哪有见了扶风帝王还要下跪的?” 此话一出,不仅纪长情,就连站在朝下的韩哲文都一惊。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乱来了,她不知道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吗?竟然开板就承认了自己身份。韩哲文转头看看段寒芜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不由为她捏了一把汗。 太监显然没料到段寒芜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现在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只能转头求救一样的看着纪长情。 纪长情随意的挥挥手,太监一喜,赶紧的退到他身后去。纪长情微冷的凤眸扫视了下面的段寒芜一眼。一身大红色披风倒是显得面前女子更加单薄,再加上苍白到极致的脸蛋,像是盛放在高山之巅的雪莲花。他紧紧盯着她,想要在她脸上看到那么一丝慌张。只可惜,段寒芜脸上除了傲气还是傲气。 “你既然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便是知罪。”纪长情声音不大,但威严的气势却成功制止了周围朝臣的窃窃私语,他眸子闪着一丝段寒芜看不懂的波光,随后只看到那张薄唇一张一合,“既然这样,就少了朕对你的审讯,皆大欢喜,是不是?”最后一句他是对着其他朝臣说的,下面的人一听,都齐齐的低下脑袋,再也不说话了。 段寒芜不明白纪长情这话的涵义,她抬头盯着那张让她爱恨分明的脸,“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意思就是,你可以回去了。”纪长情唇瓣勾起淡笑,寡淡的看了一眼朝臣中隐藏的韩哲文。 “皇上!”丞相突然上前一抱拳,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帝王,声音不卑不亢,“启禀皇上,臣以为应该将这段寒芜择日处斩以振军心,眼下扶风天武正是军火缭绕之际,我们可以杀了她一个天武人,来助长我军的军心,这样便会势如破竹,涛声之势的攻过去,那些天武指日可待!” 下面原本寂静的朝臣听到丞相的话,便纷纷活跃起来,支持丞相的皆点头称是,也跟着上前支持他,要求纪长情将段寒芜择日问斩。 韩哲文心头一急,也跟着站出来,“皇上,此事不妥!再如何段寒芜也是天武国郡主,自古征战沙场不为难女将,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弱女子,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不是英雄所为。” “韩大人这是何意?是在怪老夫为难一个女娃子了?”丞相不悦的看了一眼韩哲文,“皇上,正因为那个段寒芜在天武身份尊贵,才更应该杀了她灭了天武军心,正是无毒不丈夫,这也是攻入天武的一个上上之策!” “丞相此言差矣!”韩哲文反驳,“无毒不丈夫是说的那些伪君子,道貌岸然的小人所为,非我扶风之举。然则,段寒芜乃是流落民间的郡主,天武人大都不识得,敢问,不识得的郡主还能称作为动摇军心之根本吗?丞相觉得呢?” 丞相脸色铁青,“再怎么说段寒芜好歹也是个天武人,杀了她何错之有?韩大人宅心仁厚,对待任何人都保持悲悯之心,若不是老夫知晓韩大人忠心为国,就要以为韩大人和那天武郡主有什么不得已的情愫了!” “放肆!”韩哲文勃然大怒,瞪着面前的丞相,“丞相真是敢说,谁人不知段寒芜乃是扶风皇后,白凤亲自认定的皇后,丞相这话说的难道不是在讽刺皇上吗?”他平息了下怒火,“皇上,段寒芜虽然是敌国郡主,但毕竟是我朝皇后,处置她极其不妥,有碍国家之社稷,再怎样,她也是白凤认定的皇后人选,万万不可轻易撼动。” 丞相被韩哲文吼的一愣一愣的,老脸也跟着万紫千红,上前激动的唾沫横飞,“皇上,莫要听信小人谗言。这段寒芜心思不轨,千方百计成为我朝皇后,就是为了掩护她郡主的身份,说不准何时便会反咬我们一口,不得不提防!皇上,老臣恳请皇上圣决,处斩段寒芜以巩固民心!”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僵持不下,周围的朝臣也站在一边,无人上去帮腔。段寒芜目光冷静,站在那里听着两人的对峙,她心头一暖,看着韩哲文为她辩解,将伤害降低到最低点,她不是不感动的。段寒芜转头看看那个一直不为所动的帝王,她不知道纪长情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帝王心盘算的是什么,那个人好像是入定了一般,不言不语,安静的听着韩哲文和丞相争执不休。 “好了。”终于,纪长情揉了揉眉心,阻止了那两个人唇枪舌战。他脸色一直不变,眼睛扫了一眼段寒芜,低声说道,“段寒芜,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段寒芜一愣,抬头撞入纪长情波光潋滟的眸子中,像是深潭,吸引的她不断想要去探求更多。突然一个激灵,把段寒芜拉了回来。她咬着唇瓣,暗自懊恼自己总是被这个男人轻易的左右。她沉吟片刻,摇摇头,“没有什么话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原本她就没有要活着出去,落入纪长情手中,已经是无望,还奢求什么呢? 纪长情轻轻一笑,眸子眼波流转,“若是你可以提供出胤齐的下落,或者交出和胤齐接头的物件以及帮助朕将他引出来,朕便恕你无罪,让你戴罪立功。”说这话的时候,纪长情眸子深深,像是带着试探,也像是含着渴切。 段寒芜心头警铃大作,他这是什么意思?要自己出卖天武,将胤齐交出去吗?这怎么可能? 想也不想的,段寒芜摇头,“没有什么交接物件,也提供不出胤齐下落,皇上这样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你当真拒绝朕?”纪长情有些心急,这女人难道听不出自己有心救她吗?哪怕说出一句假的,糊弄下那帮老顽固们也好。眼看着这个女人顽固的样子,纪长情挫败的揉了揉眉心,“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当真不说?” 段寒芜依旧是恨恨的瞪着眼前的男人,“没有什么可说的。” 丞相抓住这个关键点,声嘶力竭的吼着,“皇上,这个女人冥顽不化,老臣请求皇上早日将她绳之以法!” “罢了。”纪长情有些头疼,他烦躁的挥挥手,“不必再说了,段寒芜先收押到天牢,择日再审。退朝!”丢下这句话,纪长情便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大殿,身后的太监赶紧跟上去。 大殿此时便是一团乱,依旧是那个李公公走到段寒芜身边,要带她回去。段寒芜轻轻一笑,走到韩哲文身边之时,报以微笑,“多谢。” 韩哲文摇摇头,“娘娘严重了。” “好好照顾珍珠。”段寒芜丢下一句话,便跟着小李公公离开,留下一抹洒脱的身影。 第238章 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角落,段寒芜还是那身装扮,裹着棉被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小天窗,今夜无月,没有什么光亮照射进来。她伸手搓了搓,呵了口气,还好之前有段暖阳送来的棉被,还有李公公送他的披风,让她不至于这么冷,不然今夜当真不知要如何过了。她蜷缩在那里,脑中突然一闪而过一个人影,于亭池为何迟迟不见动静,她可是最喜欢看自己出笑话的人了,每次都会来落井下石一次,转瞬间又会帮着她脱离苦海。这会儿功夫,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还不等她细细想,那边牢门就被打开了。深夜竟然还有来探望她的,段寒芜以为又是段暖阳,没有抬头,但是对面来的人没有声音,段寒芜狐疑的抬头,面前便是一愣。面前站着的,分明就是连翘,她一身淡雅宫装的站在段寒芜面前,唇边带着无懈可击的笑意。 “你来做什么?”段寒芜冷眼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对于她没什么好印象。 连翘轻轻一笑,转头对身边的丫头示意一下,丫头上前,连翘便取下来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便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她笑着半蹲着身子和段寒芜平视,“皇后姐姐,连翘想着天牢里吃不饱穿不暖,便想着来给皇后姐姐改善改善伙食,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呵呵,谁是你姐姐,似乎你的年纪要比我大上许多吧?”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语气也是越来越凉薄,想到他们连家做的事,段寒芜气就不打一处来,虽然连翘无关痛痒,但段寒芜就是不想给她好脸色。 连翘神情有一丝微微的僵硬,随后依旧是掩唇娇笑不已,“皇后姐姐快被这么说,姐姐进宫最早,当然是连翘的姐姐,和年纪无关的。”说着她满面笑意的把盒子凑到段寒芜面前,果然,那饭菜的香气层层的往外冒,在天牢里传递出了甜美的气味。 段寒芜见状,只是懒洋洋的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似乎你比我进宫时间要早吧?” “你、、、”连翘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今晚上段寒芜对她冷言冷语已经不止一次了,她眼下脾气也有些上来,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再抬头,换成更加娇媚柔软的笑意,带着丝丝委屈怨怼,“姐姐这话说的倒是很见外,连翘见着姐姐入天牢,寝食难安,便连夜做了这些好东西给姐姐送来,姐姐却是这个态度对连翘,连翘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你可以去找太医,找我做什么?”段寒芜懒得和她多说,掀掀眼皮,索性转过脑袋不去看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讨厌这个面带笑意的女人。 连翘嘴角一抽,闭上眼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怒火,还是笑吟吟的开口,“姐姐还是吃点东西的好,听说明日姐姐还要去金銮殿被审问,再如何也要多吃点东西才好。连翘帮不了姐姐什么,只能帮着姐姐做点可口的东西。”说着,连翘忍不住抽噎了起来,好一副美人泫然欲泣的画面。 段寒芜被她哭的有些焦躁,她睁开眼,神色冰冷,“时间不早了,东西放下你就可以走了。不需要在这里久留。” “姐姐我没关系的,今夜已经回绝了皇上,连翘一整个晚上都没事。”连翘状似无意的开口,纤细的眉眼微微上挑,嘴角却难以掩饰的得意。 段寒芜闻言神色一怔,用脚丫子想也知道面前的女人是来和自己炫耀她得了皇帝恩宠的,她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段寒芜怔忡只是一瞬间,旋即勾起唇瓣冰冷的笑了起来,甚至笑出声音,连翘被段寒芜的反应有些惊吓,她扑闪着一双水眸不解的瞧着面前的女子,段寒芜则是笑着开口,“我说连翘,你未免也太没脑子了点,得了宠来和我炫耀吗?你炫耀的对象应该是其他宫妃,不是我。说你点什么好,从前在储秀宫就是无脑,现在除了储秀宫还是这么头脑简单。” “你!”连翘被段寒芜一连串的讥讽刺激的怒火中烧,当下脸笑脸也维持不住了,丢下手里的饭菜站起身,“段寒芜你别不识抬举,我是看你可怜才来给你送点饭菜,你不好生感谢也就算了,一直挤兑我是何意?” 段寒芜不可置否的耸耸肩,摇着脑袋看着面前气的浑身颤抖的连翘。这丫头功力果然还是不够,不懂得什么叫做不喜形于色。她头依靠着墙壁,“我何时挤兑你了?是你自己来找我的,不是吗?换句话说,是你自己过来讨骂的。” 连翘脸色绯红,瞪着大眼睛,半晌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哼,丧家之犬逞什么口舌之争,懒得和你这样的女人计较。看你是活不过明天日落了,现在你就好好嚣张一次吧!”她旋即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了段寒芜低沉的声音。 “连翘。”段寒芜闭着眼睛开口,“别以为你做的那些手脚我不知道,只是懒得和你争罢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 连翘身子一顿,背对着段寒芜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微微转头看了段寒芜一眼,“不需要你操心,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放心,我会多给你烧点纸钱,不会让你寂寞的!”说完这句话,连翘踩着莲步便离开,很快就传来牢门上锁的声音。 段寒芜靠在那里,低低的笑出声。三夫人,你说的那个善良的姑娘就是指这个性如蛇蝎的人吗? “你别拦着我,我要去就寒芜!”许鸠合一直在外奔波,为段寒芜的蛊毒寻找方法,刚回到皇城便听说了段寒芜锒铛入狱的消息,顿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 于亭池拧着眉心,伸手拽住那个心急如焚的男人,表情严肃,“你现在去只会害了她。” “可是我等不了那么多,纪长情那个人为了皇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是真把她推出去斩首,你要我怎么办?”许鸠合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女子姣好的面容,“亭池,她的孩子已经没了,若是再没了性命,我真的不敢想象。” 于亭池抿着唇瓣,这还是她认识的许鸠合吗?每次碰到段寒芜是事,便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的惊慌失措,完全和从前雷厉风行的少主不一样。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关系吗?于亭池轻轻叹了口气,抬眼一片晶亮,“我知道你心急,但现在不是救她的时机。公子,你不是要为她解除蛊毒吗?暂且去寻药,这里交给我处理可好?我定然会带着健健康康的段寒芜出来的。” “你?你没问题吗?”许鸠合有些不相信,他现在除了自己,不相信其他人。 于亭池眸子闪过一丝受伤,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感,轻柔的笑了笑,“再如何,段寒芜也是我在皇宫唯一的朋友,我如何能坐视不理呢?公子,你就相信亭池一次,可好?” 许鸠合眸子闪着复杂的神色,盯着于亭池半晌,才点头,“好,那我明日便继续去寻药,寒芜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于亭池颔首,眉眼带笑。 回宫的路上,青兰转头便看到自家主子板着一张脸,连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也消失了原本的光彩。青兰想了想,才问道,“主子,您当真要帮着公子救出段寒芜吗?” 于亭池原本就在神游,听到青兰的声音一愣,才点头,“恩。” “可是救出段寒芜之后呢?主子要怎么办?”青兰追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亭池皱皱秀眉,转头看了青兰一眼。 青兰想了想,才说道,“主子救下段寒芜,那不就是亲手把情敌推到公子身边了吗?主子这样做,想必会很难过。” 于亭池脚步一顿,长发在风的吹拂下盖住了她的容颜,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于亭池伸手将覆在面上的发丝捋到一边去,对着青兰绽开一笑,“会难过吗?大概吧,不过眼下救出段寒芜才是最关键的事,不是吗?” “主子、、、”青兰心疼于亭池的强颜欢笑。 于亭池站定在那里,面容依旧是以往温柔的笑意,“你知道的,凡是公子交代我的事,就是拼死我也会完成。公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不是吗?” 青兰没说话,走过去牵起于亭池已经颤抖不已的手,对着她微微一笑,“恩,青兰知道了。” 于亭池没再说话,主仆两个人缓慢的朝那繁杂华丽的牢笼走回去。 景仁宫 “嘤嘤婴,皇上您要给嫔妾做主!”屋子里响起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纪长情揉着眉心,斜眼看了看那边哭的泣不成声的连翘,那边还站着准备侍寝的段暖阳,她早就沐浴更衣了,偏巧这个连翘没眼力见的这时候过来,段暖阳是敢怒不敢言,裹着纱衣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面前的连翘。 见到纪长情不说话,连翘哭的更是声嘶力竭,“皇上,嫔妾真的是好心去给皇后娘娘送饭食的,可是她二话不说就出言辱骂嫔妾,在场的狱卒和丫头都可以证明的!皇上,求求皇上给嫔妾做主!” 纪长情冷淡的看了连翘一眼,“连贵人,没有朕的允许,谁让你去天牢私自探望囚犯的?” 此话一出,段暖阳愣住了,就连那边还挂着眼泪,卖力哭着的连翘也傻了。 第239章 连翘抽噎的看着纪长情,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回答他,当下便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皇上,嫔妾知道没有皇上的旨意擅自进入天牢是嫔妾的不对,但是当初也是皇后娘娘将嫔妾从储秀宫救出来,这份恩情,嫔妾是不能忘记的。所以才忤逆了皇上的意思,请皇上恕罪!” 纪长情懒洋洋的看了看连翘,嘴角微微上扬,“是吗?朕倒是看不出来你们姐妹情深。” 连翘身子一僵,不再说话了。倒是一边的段暖阳上前,轻柔的福了福身子,“皇上,夜已经深了,还是不要因为这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劳神了。想来连贵人也是报恩心切吧!” “对对对,德妃娘娘说的没错,嫔妾就是报恩心切。”连翘抓住段暖阳这根救命稻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纪长情原本也没想为难连翘,随意摆摆手,示意她站起来。连翘喜不自禁,赶紧站起身子,眸子微微一转,便故作不下心的摔倒在纪长情身上,抬头对上他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害羞的垂下眸子,“皇上,嫔妾只是脚软。” “朕知道。”纪长情颔首,转头看了一眼段暖阳,轻轻一笑,“德妃,朕今日就不在景仁宫休息了。”说着他大手揽着连翘打横将怀里的女人抱起来,带着勾魂夺魄的笑容,抬步离去,没给那边的段暖阳一个反应时间。等到段暖阳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她气恼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眸子却是闪着细微的担忧。既然刚才连翘去过天牢,不知道段寒芜在那里怎样了。 抱着连翘回到养心殿,纪长情一个甩手将怀里软若无骨的女子扔在床榻上,烦躁的扯开了自己的衣衫。那边榻上的连翘脸颊绯红,紧张无措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要知道,她还是第一次留宿养心殿,没想到今日竟然这么成功。她咬着自己红润的唇瓣,眼看着自己倾心许久的男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她主动的伸出手臂勾住纪长情的脖颈,热情的献上自己的红唇。 纪长情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反倒是主动的吻上面前嫣红的唇瓣。辗转反侧,他眸子里却是一片清明,突然伸手推开面前的连翘,一脸烦躁的坐在床榻边上。 “皇上?”连翘眸子迷蒙,不明所以的看着这突然变了脸色的纪长情。 纪长情微微闭了闭眼,才冷淡的开口,“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朕那边还有政事处理,就不在这里陪你了。”说着纪长情便要起身离开。 “皇上!”连翘慌张的扯住纪长情的衣袖,“皇上您这就要离开了吗?嫔妾自己在这里?” 纪长情不耐的挑挑眉,“若是不喜欢,你可以回你自己寝殿。” “不是不是不是。”连翘赶紧摆摆手,咬着唇瓣低下脑袋,眸子却是冒着火气。再抬头,她恢复成了原来端庄温婉的连贵人,轻柔的拍了拍纪长情的衣袖,唇瓣勾起温柔的弧度,“既然这样的话,嫔妾就不打扰皇上处理政务了,皇上快些去吧,嫔妾这就准备睡下了。” “恩。”回应她的依旧是纪长情冷冷淡淡的声音。随后他毫不留恋的推门离开,门响起了冷硬的声音,和那个男人对连翘的态度一样。 连翘娇美的脸上狰狞之色一片,手指也死死地抓紧了被褥,“段寒芜,都是因为你!” 第二日,段寒芜又被从天牢里抓了出来,又和昨天一样,被押送到大殿。还是和昨天一样的阵仗,刚进门丞相就面色阴沉的瞪着段寒芜,随后罗列出段寒芜各种罪状,让段寒芜失笑的是,这个老丞相竟然把她不诞下皇嗣这样荒诞的理由也摆了上来。 纪长情还是一样的表情,淡漠的看着下面的朝臣争的面红耳赤。 “皇上,老臣收到消息,段寒芜这个妖女竟然还有和别的男子苟且的勾当,还怀有孽障!如此妖女怎能留的?”丞相见纪长情始终不表态,心急的把他早就调查好的消息给提供上来。 果然,纪长情听到这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就连段寒芜也微微诧异,这件事可是对外闭塞的,丞相怎么会知道?随后她了然的一笑,这个男人是有多想置自己于死地?竟然想方设法的搜索关于她的消息。 “丞相当真是操心国事,连这样的皇室丑闻都被丞相挖掘出来了?”纪长情声音幽幽的传了出来,眸子涵盖着一丝冷冽,将那边大肆发言的丞相成功的堵上嘴。 丞相看到纪长情的眼神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跪下,“皇上,老臣并非有意调查,只是关乎于江山社稷,老臣不得不提防啊!” “朕看你像提防的是朕吧?”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的还给了丞相。他眸子时不时扫向那边的段寒芜,兴许是在天牢里条件没那么艰苦,段寒芜脸色好了不少,只是那身子骨明显的瘦了一大圈。 丞相着急了,赶紧磕了个头,“皇上明鉴!老臣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绝无二心啊!”说着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抹着脸,“这样的妖女的确是留不得啊!” 妖女?她什么时候变成妖女了?是偷他家粮食了还是抢他儿子了?说话竟然这么不检点。 “丞相,我不明白,最日还说我是罪犯,今日怎么就变成妖女了?”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说了这么一句,看着丞相铁青的脸,她愉悦的转头看了一眼纪长情,“皇上,扶风养了这些无用的草包,我还真是为扶风未来担心。” 纪长情勾起唇角,“死到临头,还花言巧语?”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像是石子击打入水,周围晕开阵阵涟漪。大殿的朝臣都愣住了,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处理段寒芜了吗? “皇上,此事还要从长计议!”韩哲文听到这话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抱拳开口。 “罢了罢了,你们说的朕都知道。”纪长情目光灼灼的盯着段寒芜,突然一笑,“段寒芜身为天武郡主,在扶风潜藏多年,此乃兵家之大忌,但念在她身为扶风皇后统治管理后宫有功,深受百姓爱戴,体会百姓疾苦。那便免了死罪。” 丞相闻言,摇摇头,“皇上,皇上请三思啊!”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纪长情拐了一个弯,猎鹰般的眸子笔直的看向段寒芜,不带有丝毫感情,“将段寒芜后位废除,择日流放塞外,劳苦作工,终生不得回扶风。” 此话一出,下面响起了窃窃私语。流放,那可是最重的刑罚了,还终生不能回来,只能在塞外做苦力。周围人都看着段寒芜,此刻的表情倒是变得担忧起来,再如何也是个姑娘家家,怎么能吃那样的苦? 丞相听到纪长情的话,脸色才好了点。被流放还不如直接斩首来的迅速。 “丞相,朕这样的决定丞相可是满意了?”纪长情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眸子威严的扫了一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得有误。退朝!”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不看段寒芜一眼。 段寒芜僵硬的站在那里,她很久都没有反应,知道小李子歉疚的过来叫她,她才反应过来。刚一转身,一颗晶莹的泪珠从段寒芜眼中低落而出,她诧异的摸了摸脸。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哭? “皇后娘娘、、、”韩哲文看着面前红了眼睛的段寒芜,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段寒芜慌乱的抹干了眼泪,抬头对着韩哲文轻轻一笑,“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你这么叫我是不是很奇怪?” 韩哲文唇张了张,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用这么歉意的看我。”段寒芜无所谓的耸耸肩,“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不用死倒是挺让我意外的。好了,你只要帮我好好的照顾珍珠,别让她被人欺负,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了。” “恩。”韩哲文说不出什么,只能点点头。 得到韩哲文的应允,段寒芜才笑着跟小李子出去,回到那个囚禁她两天的天牢去。 “废除后位?你说的可是真的?”连翘原本在涂着指甲,听到秀秀过来禀报这个消息,瞬间丢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满脸的惊喜,“皇上当真是这么说的?” 秀秀点头,“是的,皇上今早当着满朝文武面下的旨意。要把皇后、、不,段寒芜发配到塞外,终生不回朝。” “哦?”连翘收起笑脸,咬着唇瓣,“看来皇上还是对那个女人有感情,哪怕发配到那样的地方都不让她死,当真是感情很深。”说着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嘴角一笑,“不能让那个女人有回来的机会。只要不死,她就还有可能回来跟本宫抢皇上!” 秀秀紧张的低着脑袋,她在连翘面前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负责听着就足够了。 “呵呵呵,秀秀,去给本宫准备热水,对了,还有香喷喷的点心,本宫要去天牢好好跟好姐姐做个最后的诀别!”连翘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狰狞,一副深恶痛绝。 秀秀心里一惊,赶紧点头,“是,娘娘。” 第240章 “你在这里呆的还是挺舒服惬意的。”一道冰冷的声音传过来,让还在角落愣神的段寒芜精神起来,转头,便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纪长情,他这算是第一次来天牢看她吧。察觉到段寒芜的眼神,纪长情抿着薄唇笑笑,“生活倒是不错,德妃来送的被褥吧,你在这里当真是什么苦都没吃。” 听到纪长情刻薄的话,意料之外的是段寒芜根本就没有生气的想法,反而带着嘲弄的神色,“皇上看到我这样,可是觉得不满意?若是这样倒不如一早杀了我来的干脆。” “段寒芜,你一定要和朕这个语气说话吗?”纪长情不耐烦的开口,走过去伸手钳制住段寒芜的脸颊,眸子竟然带着段寒芜看不懂的温柔,她只当自己是眼花了。纪长情深深凝视着段寒芜的脸颊,“只要你和朕说一句软话,只要你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和天武国来往,只要你跟朕说出胤齐的下落,朕保证你一生会平安无事!” “呵呵呵呵、、、、”段寒芜听着纪长情的话突然笑了,抬眼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的帝王,不自觉加重语气,“纪长情,你当真是为了皇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换做是你,你能背叛自己的国家吗?开什么玩笑!” 纪长情忽然来了怒气,手下也不收力度,“你不是说你爱朕的吗?你就是这么爱朕的?就连这点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说你爱朕?” 段寒芜忍着下颚传来的疼痛,像是看傻瓜一样的看着纪长情,嘴角上扬,“纪长情,你以为爱就会什么都做得到吗?是,我段寒芜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不代表我会丢失我自己的原则。你那颗帝王心算是打错算盘了,此生此世,我都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你、、、、”纪长情愤怒的瞪着面前的女人,最终还是松开手,“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朕无情了。” 段寒芜伸手揉了揉被捏痛的下颚,无所谓的笑笑,她不在意,没关系的。 “啊,皇上,您怎么在这?”连翘带着秀秀到了天牢,便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她一身淡雅宫装,整个人都婀娜多姿起来,举手投足带着一丝贵气,一抬眼便是清纯美好。 见到连翘,纪长情的火气才稍微下降了点,声音还是不冷不热,“你怎么来了?” “嫔妾是来看看段姐姐的啊!”知道段寒芜身份被废,她可是高兴的很,直接连着称呼都变了。连翘慢悠悠的走过去,从秀秀手里接过盒子,笑眯眯的走到段寒芜身边,“连翘知道段姐姐不待见我,但是连翘是真心实意喜欢段姐姐的,不忍段姐姐这样在天牢吃苦,依旧是做了点小点心来给段姐姐送来。” 段寒芜冷笑,“你会这么好心?” 连翘不为所动,依然扭着腰肢的走到段寒芜身边,含笑的眨眨眼,“连翘对姐姐的关心,姐姐难道还不相信吗?” “我记得我说过年纪比你小,当不了你姐姐,再者,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你更没有那个义务叫我姐姐。”段寒芜反唇相讥,眸子里盛满星光,“连贵人,我说的对不对?” 连翘脸色一僵,很快就又笑开了,眼睛时不时的往纪长情那边看,眸子一转,“姐姐真是的,就算年纪小又如何,阅历比连翘多,那就是姐姐。”她这话说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在给某个人听一样。 纪长情站在牢房门口,根本无暇听身后两个女人讨论,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段寒芜没再打理连翘,紧了紧自己的棉被。 连翘微微一笑,伸手倒了一杯茶水,恭恭敬敬的递到段寒芜面前,面容还是以往的纯净美好,“这杯茶水算是我敬姐姐的,为了感谢当初段姐姐将我从储秀宫带出来。”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突然凑到段寒芜耳边低低开口,“也顺便祝你一路顺风,和你那个死去的孩子一起、、、” 段寒芜眸子一凛,眯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翘还是带着那股笑意,不过却是变了味道,她摇晃着指尖的茶杯,“我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想送你和你那个孩子去见一面。” “是你!”段寒芜脑子一闪而过,牙齿也跟着咯吱作响,她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女子,“是你告的密!对不对?” 连翘笑的花枝乱颤,直接伸手把茶杯滚烫的水朝着段寒芜衣襟撒过去,浑然不在意面前女子那副要吃人的神情,胡乱的摊开水,笑道,“段姐姐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不过是助你一臂之力,不然你现在还怀着那个孽种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换句话说,你应该感谢我,我送你们母子在天上团聚,啊,对了,那个人是叫胤齐对吧?他对姐姐当真是一往情深呢?要不要顺便也送他过去给姐姐你当个伴儿呢?”连翘伸出涂着蔻丹的指甲摸索着自己的下巴,突然狠厉的开口,“段寒芜,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活该!若不是你步步相逼,我也不想对你动手的!” 段寒芜眸子凝结着寒霜,“所以,你就煞费苦心的在皇宫散步谣言,让纪长情知道这件事,对不对?”说着她突然轻轻一笑,“你为了纪长情,当真是什么招数都用了。” “你知道还问我?”连翘恨声的开口,“若没有你该多好?段寒芜,天知道我有多想除掉你!” 段寒芜眸子一颤,“孩子是无辜的,连翘你、、、” “是你的孩子,他就该死!”连翘突然癫狂的笑出了声音,不过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她眸子稍微敛低了片刻,用手指将那壶滚烫的茶水朝段寒芜那边的方向推了推。 一切都是她!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让她可怜的孩子夭折在肚子里,都是因为她! 段寒芜脑子里不断响起这几句话,她眸子瞬间空洞一片,那流干了的血液似乎在小腹凝聚起来,带着一丝丝抽疼。似乎那个失去的孩子在段寒芜脑子里不断叫嚣着让她为自己报仇,杀了面前这个女人,杀了她!段寒芜眼前的连翘成了双影,她丝毫不在意自己胸口被连翘甩了一杯茶水,那灼热渗透肌肤的刺痛也没有恢复她的理智。 突然,段寒芜随后抓起那边冒着热气的茶壶,像是梦魇一般,毫不犹豫的拎着茶壶朝着连翘泼了过去。只听到“哎呀”一声,面前那个趾高气昂的女人吃痛到底,脸上被茶水烫的一片红,眼睛流出滚滚热泪,呜咽的趴在地上。 门口,纪长情原本没理会里面的情况,听到那一声痛呼,赶紧转身走进去,入眼的便是段寒芜凶神恶煞的一脚踩着连翘的腰肢,狠命的踩着,那边手上不断把壶里的水朝着地上的连翘浇上去。连翘哭的眼泪鼻涕一起留下来,头发也跟着一片糟乱,不成样子。 “段寒芜!你在做什么!”纪长情吼了一声,冲过去一脚将段寒芜踹开,半蹲下身子赶紧将那个浑身剧痛的连翘抱着护在怀里。 段寒芜没想到纪长情竟然会对自己动手,提着茶壶的手都僵在那里,突然就疯了一样的冲上去,嘴里喊着,“纪长情你给我滚开!不关你的事!” 纪长情皱眉,伸手护着怀里的连翘,冷不防的,段寒芜壶里剩下的开水尽数的倒在纪长情的手上。只听到“滋啦”一声,像是肉焦了的声音。 段寒芜愣住了,提着茶壶的动作就那样僵在那里。 纪长情脸色铁青,抿着唇瓣,突然挥掌,手里一团真气喷涌而出,直接击打在段寒芜的小腹上。段寒芜吃痛,脸色骤然苍白,身子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还好身子下是棉被,倒不至于让她如何疼痛。她瞪着大大的眸子,伸手捂着被打痛的肚子,眸子里旋转的泪花再也忍不住的流淌出来,浸湿了身下的棉被。 “皇上,皇上,嫔妾没事,你不要责怪段姐姐。”那边,连翘忍着疼痛,伸手摇晃着纪长情的袖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唇瓣红的不可思议,连带着脸颊也通红一片,看来段寒芜手里的开水当真是烫伤了他怀里的女人。 纪长情眸子里生出一股怜惜。虽然连翘于他来说无关痛痒,甚至可以是可有可无,不得不说,有时候在连翘那里还是能得到些许慰藉,面前这个女人,总是端庄温婉大方,什么事都可以包容,甚至他阴晴不定的脾气。见到连翘脸颊红肿的样子,纪长情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的开口,“难为你了。” “皇上,嫔妾没关系的,您不要责怪段姐姐。”连翘坚持着说完这么一句话,身子一震剧痛,直接便昏过去了,不过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段寒芜翻个身站起来,恼火的瞪着面前的男人,“纪长情,你是瞎了眼吗?竟然由着那样的蛇蝎毒妇在身边!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被她害死的!是被她害死的!”段寒芜浑身止不住的打着哆嗦,颤抖的伸手指着纪长情怀里昏过去的连翘。 纪长情脸色不善,“你是疯子吗?连翘好心来看看你,你看你做了什么!你那么多年的素养都去哪里了?段寒芜!孩子是朕下旨杀死的,也是朕亲手摧毁的,你一定要尽数推在连翘身上吗?” “你不信我?”段寒芜苍白着脸,伸手捂住自己还翻滚着疼痛的小腹,“若不是她,宫里岂会有这么多的流言蜚语,那些都是这个贱女人捅出来的!”段寒芜情绪极度激动,抑制不住的怒火铺天盖地而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想到那个无辜的孩子,段寒芜火气喷涌而出,朝纪长情过去,毫不客气的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你够了!”纪长情反手一推,将原本就孱弱的段寒芜推到在地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段寒芜,声音阴冷,“亏朕千方百计的想要救你出来,没想到你竟然是安着这种心!段寒芜,朕当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你一见倾心!” 第241章 段寒芜跌坐在那里,看着面前那个面色阴冷的男人,盯了半晌突然笑出声,眼泪顺着眼角滚滚滑落,她唇角尽可能的上扬着最大的弧度,带着戏谑的瞧着纪长情,“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见倾心?纪长情,你有心吗?” “朕不想和你争辩。”纪长情舒缓着自己心底的火,大横抱起昏过去的连翘走到牢门口,“以后的事你就自己好自为之,是福是祸自己去体会吧!” “纪长情。”段寒芜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叫住了他,此刻,段寒芜的眸子没有丝毫的光彩,像是濒死才流露出的光辉,“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感情,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只有皇权,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算计,不惜一切代价去夺取皇权领土,你当真是千古一帝。” 纪长情抱着连翘的手微微一颤,“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段寒芜声音平静,眼底旋转的泪花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的打算吗?我不敢相信,不敢去相信我一直爱着的纪长情会是那样心思缜密玩弄权术的人。我真的不愿去承认,那个孩子的父亲,在知道孩子的情况下,依旧是选择亲手杀死了他。”段寒芜说着,眸子里迸射出一阵精光,“一切,都是你纪长情在自编自演的一场戏,对不对?” 背对着段寒芜的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口停着身后女子断断续续的说话。 “你早就知道这是我们的孩子了对不对?我不相信你每日安插在我身边那么多的暗卫,会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做着一切都是披着算计的外衣,是不是?”段寒芜说着说着,眼泪越来越多,“你明知道我会因为孩子的失去而伤心难过,还是这么做了。甚至不惜冒着被我仇恨的风险,也要将这个孩子弄掉,为的不就是天武那边的混乱吗?你知道胤齐心系我,知道他因为我定然要入皇宫带我走,但是你千算万算,没想到我真的会同意和胤齐一起离开,盛怒之下,你便想出用我挟持胤齐的计策。以来可以挫挫胤齐的锐气,二来,又将我留下以备日后之需。”段寒芜不愿相信,面前的男人竟然从一开始就将她算计在里面,于他而言,她是不是就是无足轻重的棋子,任由他的手摆放在棋盘之上? 纪长情依旧是一句话没说,身子定在那里,也不动一下。 段寒芜轻轻笑了笑,“我说对了,对不对?你自从知晓我身世之后便开始谋划吞并天武的大计了,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不计其数,将我像是困兽一般的锁在你为我画地为牢之中,笑着看我像个小丑一般的左右为难。纪长情,你有心吗?”段寒芜声音逐渐的黯淡下去,带着丝丝疲惫,她一直不愿这么想,可是真相总是带着一根看不到的丝线,牵引着自己朝着真相之处飞过去,最后揭开面纱之后,会发现上面是无比的肮脏和丑陋,坑坑洼洼的现实将段寒芜击打的喘不过来气。 “呵呵呵、、、”段寒芜说完那些话之后,面前的男人低低的笑了,他转过身,猎鹰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段寒芜,终于弯了弯唇,“你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要捅破这一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更好?” “哗啦”一声,段寒芜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泪水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手指紧紧捏着身边的棉被,唇瓣被她咬出血了也不自知。半晌,她颤抖着身子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你都承认了?我说的一点也不假,是不是?” 纪长情轻轻皱眉,“安全的放你离开,不是更好?你直接将窗户纸戳破,你说,要朕如何处置你?” 段寒芜惨淡的一笑,“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从来都是有目的的接近我,引诱我去爱上你。纪长情,你好深的计谋,还缜密的心思。”说着她闭上眼,“棋差一招,我始终是输了。接下来是生是死,悉听尊便。” “再如何你也助我成了不少大事,朕不会那么以怨报德,还是不变,送你去塞外,自生自灭吧。”纪长情声音听不出以往的温柔,对着段寒芜,他终于是露出了一丝不耐烦,还带着属于帝王的尊严,那是属于天子独有的气息,不容许任何人染指。连带着他看段寒芜的眼神,都那么冷漠无情。 段寒芜机械的扯动嘴角轻轻笑,眸子里映出男子容颜却是那么陌生,恍若他们从未认识过一般。“你果然是没有心的,始终只有自己。江山权力,对你真的就那般重要吗?” “你既然知道,当初何必留恋失心?于朕,儿女私情了无生趣。”纪长情冷淡的话从他薄唇中溢出。他忽视掉自己心头那一股涩然的味道,再也不看段寒芜一眼,抱着连翘出了天牢的门。依稀还可以听到他吩咐狱卒严加看管之类的话,再以后的,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天牢里,又剩下段寒芜自己一个人,她伸手环住自己的膝盖,满头青丝在刚才的撕扯当中早已凌乱不堪,盖住了她的容颜,但还是能看到颗颗晶莹从盖着头发的脸上落下来。她环抱住自己,拼命的揉搓着自己的肩膀,心底依旧是泛着冷,那股冷意,蔓延在四肢百骸,侵袭五脏六腑,那么深,那么浓。 牢房里,终于还是传出段寒芜低低啜泣的声音。 天边依旧是无月无星。 养心殿。 连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黑夜,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股钻心的疼痛在脸上蔓延,她吃痛的皱皱眉,便睁开眼,四周点燃着烛火,带着温和暖意。她坐起身子,四周打量了一下,随后嘴角一弯。这里是养心殿!纪长情把她带回来了!她四周转了转眼睛,才冲一遍擦桌子的宫女开口道,“你,过来。” 宫女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连翘,赶紧过去,“连贵人,可有什么事?” “皇上呢?”连翘不耐烦的拧了拧眉。 宫女笑了笑,“皇上在御书房处理奏章呢,一会儿就回来陪连贵人了!” 连翘轻轻一笑,“那便好,若是皇上回来了,你就来告诉本宫一声。”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事,赶紧招呼她说道,“你去把铜镜给本宫拿来!” 宫女闻言,点点头,赶紧去帮着连翘把铜镜取过来。 连翘友好的冲她一笑,这毕竟是养心殿,宫女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她不好对人家严厉。连翘伸手接过镜子,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这个人还是她吗?镜子里的女人脸色通红,像是在开水中过了一遍,原本引以为傲的容颜顷刻消失不见。连翘恨恨的咬着唇瓣,甩手把镜子丢在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还带着烫的脸颊,低低呢喃着,“该死的段寒芜,若不是因为你,我犯得着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你醒了?”纪长情进屋看到连翘,便是一个忧伤的女人坐在榻上,神情不明的摸着自己脸的模样。他抿着唇瓣走过去,手里似乎捏着个什么东西。 连翘见纪长情来了,急忙挂着笑,“皇上您来了?”她突然愣了愣,赶紧倒下,伸手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呜咽起来,“皇上不要看嫔妾,嫔妾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不能让皇上看到,有碍观瞻!” 纪长情失笑,走过去坐在连翘身边,毫不费力的将连翘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掀开,伸手弹了弹连翘的脸蛋,轻轻一笑,“没事,朕看连翘依旧是美艳动人。”说着纪长情扶起还在那里别扭的连翘,将自己手里的小瓷瓶递给她,“这是在太医那里拿到的烫伤药,每日涂两次,很快就会好了。” 连翘怔了怔,赶紧点头,她可不想顶着这张丑脸过日子,当下便从纪长情手里接过小瓷瓶。不料纪长情却躲开了连翘,自己打开了瓶子,将药膏挤在自己手上,朝着连翘脸过去。 一股清凉的感觉在她脸颊上蔓延蒸腾,她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放大的俊颜,顿时慌了神。面前的男子温文如玉,手指尖的动作也那般轻柔,像是触碰着这世间的珍宝。连翘心里像是吃了蜜,因为开水烫伤脸的事一丝怨言也没有了。付出这么多得到纪长情的温柔对待,一切都是值得的。 纪长情看着面前羞怯的连翘,满意的勾起唇角。 他纪长情需要的女人,就是这样小鸟依人的类型,逆来顺受,需要在他的羽翼下生存,而不是事事忤逆着自己来。纪长情想到这,唇瓣的笑意更深,这样的女人,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皇上,段姐姐她如何了?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她?”连翘不能光沉浸在温柔里,正事要紧,她试探性的问道,果然成功的看到及长期的脸色黑了下来,连翘赶紧摆摆手,“皇上,嫔妾没事的,您不要怪罪段姐姐了,是嫔妾之前得罪了她,这点伤都是嫔妾应得的。” “朕没打算要将她如何,依旧是发配流放。”纪长情声音淡淡的。 连翘脸色有些不好,周旋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让纪长情下旨杀了她,看来段寒芜那个女人在纪长情心底的地位不低。这边连翘正想着如何再给段寒芜致命一击的时候,纪长情那边却说了一句让她震撼的话。 纪长情眉眼深深,闪着专属于帝王的光辉,“原定是将她送到塞外,现在是要把她送到西北蛮荒之地。”说着他伸手给连翘继续抹着药膏,凤眸闪着戏谑,“昭告天下前者,而事实则是后者。在胤齐赶往塞外的路上,截杀诛之。” 连翘身子不由的颤抖一下,抬头看纪长情的眼神都有些恐惧,想到之前自己做的那么多的事,她心底开始犯怵。这样的男人心机颇深,今后她还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比较好。 纪长情则是余光扫了一眼面色不好的连翘,唇瓣轻轻扬起,一双幽瞳忽明忽灭。 第242章 第二天一早,段寒芜便被狱卒押着走出来,昨夜她哭泣了许久,眼睛有些轻微的红肿,抬眼,一股阳光照射下来,她有些不适的伸手遮盖住阳光,唇瓣惨白一片,脸颊也有些浮肿。狱卒看到段寒芜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不好对她说太苛责的话,只是催促着她快些走。 走了很长一段路,段寒芜才发现这里是宫门的后面,看来纪长情是不准备让自己大张旗鼓的出去了。段寒芜自嘲的一笑,任由狱卒过来给她戴上枷锁,毕竟当初她也是皇后娘娘,狱卒好心的给她披上披风,粗犷的开口,“皇后娘娘,您一路顺风。” “恩,多谢。”段寒芜微微弯了弯唇瓣,才跟着前面安排好了的押送侍卫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走的都是异常的艰难,她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泪水还是从脸庞上滑下来,那边的侍卫可没什么好脾气,直接过去伸手抓住段寒芜的手臂,毫不客气的开口,“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段寒芜勉强的伸手擦了擦眼泪,点头,才跟着他们从后门走了出去。 从这个门出去,这辈子她都不会和皇宫再有一丝丝的牵连了吧?她淡笑她惆怅她严肃了神情,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背对着皇宫,越走越远,留下一抹带着海棠味的气息。 纪长情,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你,哪怕是曝尸荒野,也不愿再看到你。 这边皇宫大殿上,倒是分外的热闹,满朝大臣都神情严肃的看着面前穿着白色囚服的女子,她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脸,看不清她是什么模样。丞相倒是满心欢喜,连带着气势也高昂了许多,他转头看了看韩哲文,微微挑眉。小子,什么资本竟然还敢和老夫唱反调? 那边的韩哲文没有和丞相斗嘴的心思,他一大早起来便将珍珠点了昏睡穴,不然依照那个小丫头的脾气定然是要搅得整个皇宫鸡犬不宁。韩哲文抬头看了看龙椅上的纪长情,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放任段寒芜被流放到塞外了吗? 纪长情抬头看了看天色,凤眸微微眯起来,稍微一抬手,“时间不早了,押送敌国之女段寒芜上路吧。”之前他便昭告天下文书,想必躲在皇城的胤齐也看到了文书的消息,接下来他只要等着瓮中捉鳖,就不愁抓不到胤齐那个人。 韩哲文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神情冷淡的帝王,有瞬间愣神的功夫,押送着段寒芜的侍卫就从他面前一晃而过。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韩哲文眸子有些伤感,对着段寒芜开口,“娘娘,我定然会好好照顾珍珠,你就放心吧。” 他说完这句话,面前的段寒芜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依旧是长发盖住脸颊,一摇一晃的走了出去。韩哲文皱皱眉,转身盯着那远去的背影,突然鼻子尖传过来一股不属于段寒芜身上的味道,他记得他在段寒芜身上闻到过,那是一种淡淡的海棠花味儿,那个女人身上却是一股胭脂水粉味儿。鼻子敏捷的韩哲文立刻身子一颤,随后脑子一闪而过了种可怕的想法,他不解的转头看了看笔直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面色有些暗淡。 散了朝,韩哲文不疑有他,直接奔着御书房走过去,刚走到门口,里面就传来温柔的笑声,期间夹杂着纪长情温纯的声音。韩哲文拧拧眉,不顾及身边还有侍卫在,没等通报,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刚进门,入眼的便是连翘一身粉衣的坐在纪长情身边,还伸手不断喂着他吃葡萄。 见到韩哲文,纪长情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一边的连翘。连翘自然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柔顺的点点头,便站起身子准备出去。走到韩哲文身边,还是礼貌性的微微欠了欠身,她可不希望自己得罪这个纪长情身边的大红人,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连翘动作很快,还体贴的帮着关上门。见到连翘离开,韩哲文朝前走了几步,眸子里一片肃穆,“长情,你在打算什么?” 纪长情听到这难得的称呼倒是眉头一跳,纤细的眸子微微聚集在一起,含笑的看着面前相交十几年的好友,“你来了不久代表你已经猜到了一切吗?何必还要问我呢?”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韩哲文轻声的开口,“大殿上那个,不是段寒芜,对吧?” 纪长情只笑不语,伸手摘了一颗葡萄,送入口中,唇瓣间还有溢出的汁水,他眉眼带笑,“是啊,那个女人确实不是段寒芜。” “真正的段寒芜呢?你将她送到哪里去了?”韩哲文紧紧皱着眉,看着面前帝王的神情,突然震惊的瞪大眼睛。“难道说,段寒芜根本没有去边塞,而是去了其他地方。你这样做只是为了声东击西?等胤齐来了就瓮中捉鳖?” 听到韩哲文有理有据的声音,纪长情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知我者莫过于哲文也。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说着他眸子光华万千,“这样做,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你可有考虑过段寒芜的感受?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真心有感情在的。”韩哲文有些震惊,不敢相信面前的男人竟然会利用她做这样的事。 纪长情冰冷的一笑,“感情吗?朕的感情不需要那样,朕的感情只有这万里江山,从答应父皇的那一刻,与朕执手一辈子的只有这扶风的万里山河。”说着他凤眸闪烁着和奇异的光,“原本段寒芜若是一心一意的跟着朕,朕会放她一马,毕竟有了这么久的相处。怪就怪她始终不肯听从朕,哲文,江山和美人,朕定然会选择江山。” 韩哲文身子一颤,不由的后腿几步。那个之前为了段寒芜不惜被野狼咬伤的纪长情呢?那个因为段寒芜一颦一笑而心神不宁的纪长情呢?都去哪里了?韩哲文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自己昔日的好友,为了皇权竟然可以达到这一步。他痛心疾首的开口,“皇上,臣不明白,权力一词对皇上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朕,不会懂这权力被压制是什么滋味!朕是皇帝,朕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为何做主偏偏要听其他人的?朕不允许!”纪长情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原本朕想要好好治理国家的,奈何那群老顽固欺人太甚!朕要收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力,朕要扭转现在的局势,朕要一手遮天!”纪长情妖娆的容颜上都带着狰狞,突然回归于平静,“哲文,你不懂朕,还是不要过问的好。朕答应你,自然会善待段寒芜,再如何,那也是朕心动的女人,不会让她有事的。”说完这话,纪长情有些烦躁的挥挥手,“出去吧,朕还有事要处理。” 韩哲文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微微欠了欠身子,还是转身离开。丝毫没看到他转身之后纪长情面容闪现的疲惫和无措。 这边,很快的,段寒芜跟着侍卫出了城,已经是深秋时节,早晚天气都冷得很,更不用说他们大清早的赶路了。段寒芜脖子上带着枷锁,行走已然是十分费力,奈何前面的几个人走的很快,手里还牵着一根绳子,段寒芜不得不加快了步伐,奈何她腿脚原本就不利索,再加上之前流过产,身子早已经大不如从前,走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脚下一软,直接跌到在地上。 前面的侍卫受到阻力,回头看到段寒芜跌坐在地上,有些凶神恶煞的瞪着她,“干什么啊?想偷懒啊!” 段寒芜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摇摇头,“不是的,这位大哥,我们已经走了几个时辰的路,还是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吧,我腿脚不是很好,走不快,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段寒芜迷蒙着双眼,抬头看着面前站定的侍卫。 “哦?腿脚不好啊?”侍卫突然桀桀的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段寒芜,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根长鞭子,二话不说的冲着段寒芜下半身抽打过去。只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猛烈的抽打声,一切化为虚无。 段寒芜脸色骤然苍白如纸,难以抑制的轻呼出声,随后身子不由的向后躲了躲,腿上的一处被侍卫这一鞭子给抽开了话,带着淡淡的血丝。她手没办法伸下去,只能干忍着大腿传来的疼痛。 “哈哈哈!怎么样?腿还软吗?”侍卫邪狞的笑着,身边的几个侍卫看到这幅画面,也跟着走过来,手里的都捏着鞭子,三个男人围着段寒芜。为首的侍卫继续开口,“段姑娘,这样你腿还能走吗?” 段寒芜咬住唇瓣,赶紧摇头,“可以走,可以走,我能走!”一面回答,段寒芜一面站起身子,咬牙的坚持站起来,在他们面前走了几步,才勉强带着笑,“可以走了,咱们走吧。” “这还差不多!最讨厌你这种装柔弱的丑女。”侍卫不屑的看了段寒芜一眼,转身继续牵着段寒芜枷锁上连着的绳子,突然迈大步的走了起来,嘴里还高喊,“兄弟们快点走,晚了可就找不到客栈了!” 原本刚才生生受了一鞭子的段寒芜,冷不丁的加快速度,差点再次摔倒在地上,她咬着唇瓣,坚持的加快步子跟着那些人走,心却是凉了一半儿。这便是纪长情给她找好的归路吗?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慢慢的,天色黑了,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野外的客栈,便草草的投诉,因着节省钱财喝酒,便给段寒芜安置在一边的柴房里,将枷锁上面的绳子牢牢系在一边,安排了个客栈的小孩儿在这里看守着,自己则是跟着兄弟们吃饭喝酒,好不快活,整个客栈都是他们放肆的声音。 段寒芜安静的坐在那里,哪怕肚子已经饥肠辘辘,她也不想说出一句话,抬头看了看柴房周围映过来那道忽明忽暗的星光,段寒芜忍不住的缩了缩身子。 一边的孩子刚开始只顾着拿着柴草在地上乱画着什么,突然抬头看了看段寒芜。 段寒芜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循着目光看过去,便和小孩儿对视上,她苍白的脸带着微微的笑,“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第243章 小孩儿接受到段寒芜的眼神,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段寒芜。段寒芜有些诧异,还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可是过了不久,那个孩子依旧是抬头盯着段寒芜看,像是要把段寒芜的脸看出个窟窿。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问你你也不说。”段寒芜失笑,终于抬头看着孩子有些严肃的开口,随后想到了什么,才别过脸,努力用自己长长的头发盖住脸颊,轻声的开口,“可是我的样子吓到你了吗?” 孩子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半天才怯懦的开口,“姐姐,你是坏人吗?” 段寒芜愣了愣,“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 “刚才我听外面那三个钦差说,要我来看守犯人,我娘亲之前说过,犯人都是坏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那姐姐呢?也是坏人吗?”小孩子有些天真好奇,盯着段寒芜的脸不放。 段寒芜闻言眸子闪烁了一下,依旧是用一边的头发盖住右脸,身上的衣服早就有些破烂,她整个人像是乞丐一样的坐在草堆里。像是在阻止什么语言,段寒芜才笑着问道,“那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像是坏人吗?” 小孩子想了想,坚定的摇摇头,“不是,我觉得姐姐不是坏人。外面的三个钦差才是坏人,他们一直在那里喝酒,什么东西也不给姐姐吃,他们才是坏人。”到底还是小孩子,最天真无邪,有自己判断是非的道理。段寒芜没来由的一阵欣慰,没说话,只是冲他淡淡的笑了笑。小孩子突然想起什么,亮出几颗小白牙,“姐姐当真是好人,最起码我觉得是。在这个客栈里,都没有人陪我玩,管事的每天都会责骂我,但是饭却是让我吃饱的,不然就没有力气干活了。”一直沾沾自喜的孩子突然眼前一亮,盯着段寒芜的脸,猛然的一拍脑袋,“哎呀,姐姐你看我,都给忘了。今晚的饭还没有领,姐姐等着我,我去给你拿些好吃的饭菜!”说完,还不等段寒芜回答,就迈着小短腿腾腾腾的跑了出去,留下一串脚步声。 段寒芜依旧是坐在那里,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口传来小孩子的跑步声,随后就进来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小孩子,他气喘吁吁的抱着怀里的东西进来,几下子就坐在段寒芜面前,睁着闪亮亮的眼睛,笑嘻嘻的把今晚得到的晚餐递上来。倒是真是些好吃的饭菜,不过都是偏素的,外加两个大馒头。他像是献宝一样的呈现在段寒芜面前,“姐姐,今晚的伙食可丰盛了!有一桌客人特别豪气,点了许多菜偏巧吃不完,管事的就让我自己随便挑了,不过肉却是不能多拿的,我就偷偷拿了一个鸡腿!”说着小孩子弯弯月牙儿一般的大眼睛,指着饭菜开口,“姐姐,想来你也是很饿了,快和我一起吃吧!” 段寒芜心里暖烘烘的,她温柔的看了看面前的孩子,若是她的孩子没有夭折,没有被人害流产,是不是将来出生之后也会像面前这个孩子一样,听话可爱。不觉得,她觉得眼里一片湿润,一股清凉顺着眼睑滑落,她落泪了。 “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觉得饭菜不合口味?”小孩子看到段寒芜脸上的晶莹,有些慌张,赶紧伸出笨拙才小手帮着段寒芜擦干眼泪,还不断的呼呼出声,“娘亲说了,给人家呼呼就没事了,姐姐是不是哪里疼啊?小来给姐姐呼呼,姐姐就不疼了!” 段寒芜欣慰的瞧着面前的小家伙,轻轻一笑,“姐姐没关系的,就是突然间看到这么好的饭菜,有些欢喜,就哭了。”她弯了弯眸子,“你叫小来,是吗?你娘亲呢?为何你会在客栈做事?” 提起这个,面前有些微微胖的小来大大的瞳孔有些暗淡,他绞着手指,低头,半天才喃喃的开口道,“娘亲她去世了,在小来六岁的时候家乡生了瘟疫,其他人都死光了,只有娘亲带着小来跑掉了。后来娘亲生了重病,小来想要安葬娘亲,便被掌柜的带回来,之后无处可去,就一直在客栈帮着做活了。”小来声音带着一股子哀伤,突然绽放出笑脸,伸出胳膊,将袖子挽的高高的,万分自豪的开口,“姐姐你看,这几年做活儿,我的胳膊结实了许多呢!管事的虽然骂我,但平时对我也还可以,还笑着说要给小来找个小媳妇儿呢!” “呵呵呵呵、、”段寒芜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难得这孩子遇到这种事还能保持乐观,换成一般孩子早就哭的泣不成声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在做活儿?段寒芜笑意越发温柔,“好孩子,你将来肯定可以娶个好媳妇儿。” 小来笑嘻嘻的,脸都变成了个小包子,倒是和珍珠那样子很像。他低头看了一眼段寒芜的手,便捏着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豆芽,递到段寒芜的唇边,“姐姐手好像不太方便,小来伺候姐姐吧。咱们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姐姐不要嫌弃小来才是。”小来天真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段寒芜,嘴唇也带着最纯净的笑。 段寒芜摇摇头,直接张开嘴吃下小来喂过来的那一筷子豆芽,眸子都笑的弯了起来。 “姐姐!”突然的,小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段寒芜的脸叫唤,“姐姐你好漂亮,那双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噗嗤、、、”段寒芜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失笑的看着面前只有十岁大的孩童,“哪有你说的那样,真是的,你快吃吧,我不是很饿,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多吃点。” 小来摇摇脑袋,还是不依不饶的喂段寒芜吃东西,“姐姐是对小来最好的人,其他人都没对小来这么笑过。还是小来伺候姐姐吃东西吧!小来可是有的是力气呢!”说着他将自己偷出来的鸡腿送到段寒芜面前,大眼睛一闪一闪,“吃了这鸡腿肉,姐姐就能长生不老啦!” “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段寒芜又是一阵压抑的笑,她不敢笑的太大声,只能压低音量的笑,还是张嘴咬了一口小来手里的鸡腿。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很饿,好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小来看到段寒芜,也是眉眼弯弯,两人一时间相处的很融洽。 突然的,小来注意到段寒芜腿上淡淡的血迹,有些惊讶的指着她腿,“姐姐,你受伤了吗?怎么流血了?是那些钦差做的吗?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仙女呢?” 听着小来的解释,段寒芜有些忍俊不禁,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的,都是些小伤,不碍事。” “可是姐姐都流血了!”小来固执己见的摇摇脑袋,“姐姐,为什么会带着枷锁呢?怎么会有钦差押送呢?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段寒芜神色一阵怔忡,她突然笑了笑,抬眼看了看外面的星子,嘴角不自觉的呢喃出来,“是啊,我怎么会带着枷锁呢?怎么会被钦差押送呢?”她笑容带着淡淡的哀伤,半天才轻轻的开口,“姐姐是要被押送到西北蛮荒之地的人。” “西北蛮荒之地?”小来惊讶的捂着嘴,“那是什么地方?好玩吗?有趣吗?是不是也有许多和姐姐一样的仙女?” 段寒芜摇摇头,唇角带着一丝苦笑,“没有啊,没什么仙女,有的只是一群苦命的人。”她长叹了口气,转头认真的看着小来,“小来,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就算是为了你去世的娘亲,也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小来到底还是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欢快的和段寒芜开始了喂饭游戏。 夜晚总是那样寒冷,院子里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带着一股子的萧瑟之感。 第二天清早,段寒芜是在一片嘈杂声中惊醒的,昨晚和小来有说有笑,一个不留神,便睡过去了,至于小来去了哪里,她倒是不知道。段寒芜没办法伸手揉眼睛,身子因为带着枷锁无法灵活的翻身,醒来的时候早就酸麻了,她勉强坐起身子,入眼的便是为首的侍卫。 “醒了啊,醒了就过来跟哥几个吃早饭,然后我们要赶路了!”侍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相反的,看着段寒芜便带着一股蔑视。 段寒芜一天的相处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冷眼,她点点头,手脚麻利的站起来。她可不愿再被那个大鞭子抽一下了。 跟着侍卫进了正门,就看到小来忙前忙后的招呼着客人,大大的眼睛带着纯洁光辉,段寒芜心中一喜,便跟着侍卫找了个角落坐下。侍卫刚一坐下,就大大咧咧的开口嚷着叫店小二上三屉包子和一壶酒。 很快,几个人开始大快朵颐。小来看到段寒芜安静的坐在那里,什么东西也不吃,那几个人见到段寒芜手不方便也没有想帮她拿个包子,他鼓着脸,慢吞吞的走过去,在侍卫的注视下,伸手拿了个包子递给段寒芜,“姐姐你不饿吗?快吃吧!” 段寒芜木讷的看着手心里突然多出来的包子,对着小来微微一笑。 “哎呦!小东西倒是会怜香惜玉!”侍卫看到小来的动作,忍不住调侃一句,眼睛里满是色彩,“不过你怜香惜玉也得分分对象,这么个丑女人也值得小家伙来疼惜?真是笑掉大牙了!” 小来听到几个人这么辱骂段寒芜,当时就来了脾气,“姐姐才不是什么丑女人,姐姐漂亮着呢!你们这些人乱说话!” “哎呦喂,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说大爷!”侍卫有些恼火,一个巴掌拍在小来的脑袋上。 第244章 可能是手劲有些大,小来当场就被打懵了,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钦差,眼圈瞬间就红了,指着他们大声吼叫着,“你们这些坏人,女人和小孩你们都欺负!简直就是大坏人!” “小杂碎,你叫唤什么!”看着小来在那边大呼小叫,侍卫挂不住面子,扬手还要打小来,被段寒芜一个闪身护着小来躲过去。侍卫轻蔑的看着段寒芜,“呦呵,你还来多管闲事?是不是没吃够大爷的鞭子?” 提起鞭子,段寒芜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但还是护着怀里的孩子,“侍卫大哥,孩子童言无忌,说出的话也不足为奇,还是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这次就这么算了吧,毕竟客栈这么多人呢?事情闹大了也不好!” 侍卫闻言眼珠一转,确实是,事情还是不要闹大的好,免得被其他有心人发现,那他这份差事真的就是难辞其咎了,想来他要做的就是这一路上好好折磨段寒芜,最好是把她折磨死在路上。眼下当真没有必要在客栈生事端,毕竟还没有离开扶风中央繁华区域,生事还是不太好。他便装着为难的样子,“好吧,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不和这个臭小子斤斤计较了。” “多谢侍卫大哥。”段寒芜感激的点点头,按着小来的脑袋,“快谢谢侍卫大哥。” 小来偏巧来了一股子牛脾气,跺了跺脚,转过脑袋,大声叫着,“谁要和他道谢!真是好大的一张脸,欺负小孩子他还有道理了!” “小来!”段寒芜恼火的瞪着面前的孩子,“你忘了昨天姐姐告诉你的事情了吗?凡是先保护好自己,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负责呢?” 小来还是火气冲冲,“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忍气吞声,明明姐姐都被欺负成那个样子了!” 侍卫原本还不想和这么大点的小孩子斤斤计较,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开始给脸不要脸了,当下侍卫就怒了,伸手狠厉的一扯腰间挂着的鞭子,朝着小来就抽了过去,“臭小子,老子真是给你好脸色了!” 段寒芜见状,赶紧使出全身的力气护着小来险险的躲过一鞭子,随后有些拔高语气,“你这是做什么?对方只是个孩子?有必要下手这样重吗?” “你闲事管的还真是多!”侍卫不耐烦的过去一脚踢开段寒芜,正中段寒芜的小腹,她受力直接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脖子上扣着的枷锁硌的她不由的皱起眉,小腹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的泛起泪花,那个地方之前纪长情踢过一次,原本就时不时泛着疼痛,她一阵难忍,便红了眼眶。 侍卫像是打红了眼,恼火的朝着段寒芜吐了口口水,“自身难保还想着逞英雄,再过来老子就对你不客气!”说着他怒气冲冲的挥着鞭子朝小来打过去,那孩子兴许还没尝过被打的滋味,硬是站在那里等着被打。管事的见到侍卫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好过去说什么,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生怕那个人把自己好不容易能使唤的人给打残了,到时候还要包医药费,实在是愁人的很。 段寒芜见状,忍着自己小腹的疼痛,咬着牙站起身子,手不能伸出来多长,只能费劲力气的捏住侍卫的袖子,眸子里溢满了泪花,“我求求你,不要为难一个孩子,那么小的孩子,如何下得去手?若是家中孩子遭打,你们会是什么心情?侍卫大哥,当我求求你们,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侍卫皱眉的看着段寒芜,手里的鞭子并没有放下,段寒芜梨花带雨的模样非但没有引起侍卫的怜惜,反倒是嫌恶的躲开了身子,大吼着,“滚开,你这个碍事的丑女人,别用你那个脏手碰老子!” 段寒芜捏着他的手顿时一僵,随后赶紧松开,眸子带着微微的悲哀,“那侍卫大哥就放过那个孩子,可好?” “行,我可以不动那个臭小子!”侍卫突然想起什么,邪狞的笑了笑,揉了揉手里的鞭子,“既然这样的话,你就代替那个小子让爷爷我抽几鞭子!” 段寒芜神色一暗,没说话,唇瓣却是死死咬住,她清楚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若是不承受,遭殃的就是那个孩子。 还不等到段寒芜回答,侍卫毫不留情的甩着鞭子下来,反正得到的命令是打死白打死,左右上面的意思也没有想要段寒芜活着,他找个借口把这个麻烦解决了,也好过他们兄弟几个跋山涉水的。想着这些,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大有要把人打死的趋势。 意想到的鞭子挥舞在段寒芜身上,侍卫的动作丝毫不顾及周围有没有其他人,更不用说小来了。段寒芜咬唇闷哼一声,却是不敢闪躲,眼睛微微睁开,到小来身前护着那个孩子,任由那鞭子一遍遍的抽打在她身上,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厥。段寒芜努力的护着身后的小来,不让鞭子的任何一寸接触到他,段寒芜转头看了看小来,见到他瞬间惊慌的神色,段寒芜轻轻笑了笑,脸色却是惨白入纸,摇摆不定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周围吃饭的客人见到此景都没有胃口继续吃了,都朝着那边看过去,却没有任何一人出来阻止,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地方,看着那边侍卫挥舞鞭子殴打女囚犯。 小来哭了出来,“姐姐,姐姐你不要护着我了!姐姐,你不要护着我了!”一晚上的相处,小来早就把段寒芜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他从未见过比段寒芜对他更温柔的人,这样的姐姐,如今为了自己的一句话,便要忍受着那鞭子。小来红着眼睛,伸手摇晃着段寒芜的衣服,“姐姐,你让开吧!” 侍卫像是打红了眼,一下下的抽打在段寒芜的脊背上,不一会儿,段寒芜的后背便生生的被抽出血口子,嗤嗤的流着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绽开出妖冶的血花。段寒芜依旧是对着小来笑,不顾及自己后背上的伤口,她原本苍白的脸颊都变得有些透明,因为忍着疼痛,额头冒出点点细汗。“没事的,小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恩、、知道么?”段寒芜说话都是断断续续,恍若下一句就说不出来了一样,在那大喘气。 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少鞭子,侍卫不遗余力的挥舞着手里的鞭子,风生水起。突然同行的一个侍卫过来一伸手抓住了鞭子,表情有些不对劲。 “你做什么?冷肃!”侍卫恼火的瞪着搅乱自己好事的兄弟,有些奇怪他的行为,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红了,有些骇人的趋势。 那个叫冷肃的侍卫并没有什么过多表情,依旧是神色平静的开口,“人都打了这么多下了,也该收手了,难道你想吸引无关紧要的人过来吗?”随后他慢慢靠近侍卫,贴在他耳边说道,“你忘了我们这次是秘密执行任务的吗?一定要宣扬的大张旗鼓?只怕陛下的计谋还没成功,我们这边先败露了。” 侍卫闻言,倒也跟着冷静下来,颇有些感激的看了冷肃一眼,“好兄弟!还好你提醒哥哥,不然我真就坏了大事了!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他冷眼扫了那边奄奄一息的段寒芜一眼,啐了一口,“真是晦气,执行任务还要带着个这么丑的女人!” 冷肃没说话,眼神也跟着朝那边飘过去,声音淡淡的,“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动手的好,低调一些总是好的。” “可是连贵人那、、、”侍卫有些为难,他是收了连翘许多好处,帮着要整治段寒芜,若是能让她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自然是好的。 冷肃神色一凛,“究竟是连贵人的命令重要还是皇上的命令重要?” 侍卫想了想,果然不吭声了。随后他依旧是凶神恶煞的转过头瞪着段寒芜,没好气的开口,“还在那里装什么柔弱,爷爷我就抽了你几鞭子,不至于连站也站不起来,快吃饭,吃饱了好继续赶路!” 段寒芜几乎昏厥,听到侍卫的话便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低头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小来,微微一笑,“记得姐姐说过的话,今日一别,来日不知何时会见。” 小来抽抽噎噎的点头,“恩,姐姐,我记得姐姐的话了,姐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恩。”段寒芜轻轻笑笑,这才拄着地面支撑起自己身子,忍着背后的疼痛。她背后的衣服早就被划破,打的有些皮开肉绽,还留着殷殷血液。 侍卫嫌弃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牵着她枷锁上的绳子,“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赶快走!” 段寒芜一阵趔趄,脚一软,差点摔倒。突然一双手从下面扶住她,段寒芜惊诧的抬头,便对上冷肃的一双眼,她有些错愕。之前这个男人还跟其他人一样凶神恶煞的捏着鞭子惩罚自己,怎么这会儿倒是好心的扶住自己了? 冷肃被段寒芜清澈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偏过头去,收回自己的手,声音淡淡的,“别再摔倒了,不然就等着吃鞭子。”说着他快走几步到前面侍卫面前,“林哥,绳子我拿着吧,一路上也是辛苦你了。” 林哥定住脚步,回头对着冷肃大大咧咧的笑着,“还是兄弟你了解我!整日牵着这个小蹄子累都累死了,还不如牵一条狗来的好!”他丢下这句话,便把绳子塞进冷肃的手里,自己则是快步的冲出门外。 段寒芜看着突然被交接的绳子,有些心里摸不准,她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冷肃。冷肃似是察觉到段寒芜的眼神,回头冷淡的瞥了她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跟上来?又想吃鞭子不成?” “恩,好。”段寒芜龇牙咧嘴的咬着唇瓣,脚下加快了步子,不顾及自己后背还流着血,跟着冷肃走出去。走到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那个噙着泪花和自己挥手的小来,唇瓣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锁在枷锁里的手冲着那边的孩子挥了挥,似乎忘记了自己背上的伤口,温柔的绽放笑意。突然段寒芜感觉到自己前面的男人似乎在看自己,她转头,冷肃碰巧被她抓到现形,有些尴尬。段寒芜则以为是他要恼羞成怒,赶紧忍痛朝前走了几步,“我这就跟你走,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冷肃瞬间恢复冷淡面孔,“恩,算你识相。” 第245章 几个人走了两天,天气越发的冷了,段寒芜衣衫单薄站在跟在前面三个侍卫伸手走,忍不住手指护在唇瓣轻轻的呵了一口气,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他们不知不觉中走了两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几个人似乎在忙着赶路,似乎有什么事一样。 冷肃转头看了看段寒芜一脸深思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了片刻,才降低了自己的速度,等到段寒芜跟上,才板着脸的开口,“怎么?很冷?” 段寒芜回过神,抬眼便撞入冷肃一双宛若寒冰的眸子里,下意识的,段寒芜赶紧摇摇头,嘴角带着僵硬的笑容,“没有没有,一点也不冷,冷肃大哥你想多了,我一点也不冷的。” 冷肃嘴角细不可闻的抽了抽,认命的看了一眼身边不停打着哆嗦的女子,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在段寒芜诧异的眼神下,直接披在段寒芜的身上。知道她手不方便,便凑过脑袋主动帮着她系起来。 “你、、、”段寒芜眼睛瞬间瞪大,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冷肃没说话,做完这一切,直接退开段寒芜几步,继续牵着绳子朝前走,追上前面两个侍卫的脚步。段寒芜刚想张嘴道谢,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当下有些恼火的看着前面牵着绳子的冷肃,不满的皱起眉。 林侍卫正和身边的同伴相谈甚欢,大讲特讲之前在皇城见到的花魁娘子是何等美艳动人,还来不及享福便接来这苦命的差事。他随后转头看到跟上来的两个人,皱着眉头问道,“冷肃老弟,你这披风怎么给这个丑女人了?自己不冷啊?” 冷肃眉头都没眨一下,“不冷。”转头看看段寒芜,声音更加冷淡,“好歹也是之前的皇后娘娘,到底也不能太寒酸,再加上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御寒能力。” “哈哈哈哈!”林侍卫哈哈大笑了几声,走到冷肃身边豪气冲天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的调侃意味,“好老弟啊,当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哥哥我可是对容貌丑的女人不感兴趣,更别说要我怜惜她了!”说着他贼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段寒芜,嘴角带着邪笑,“不过这个女人除了脸蛋,其他地方倒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啊!” 段寒芜察觉到林侍卫打量的眼神,反感的皱起眉,身子往后躲了躲,争取让面前的冷肃遮挡住她。 “林大哥,你说这话未免有些过了。”一向喜兴不形于色的冷肃破天荒的寒下脸,语气带着一股锋利的刀刃,连带着眼神也像是飞刀一般的,“我护着她,仅仅是不违抗皇命,平安的把她送到西北之地,林大哥以后还是切莫这样说为好。”丢下这句话,冷肃没等林侍卫说完,直接牵着绳子离开,段寒芜也跟着乖顺的走,眼睛瞄到林侍卫腰间的鞭子,她便有些胆战心惊,想到之前在客栈将她打的遍体鳞伤,就是一阵心有余悸。这么想着,她不由的抬头看了看面前领着自己走的男人,嘴角轻轻一弯。算起来,那个时候也是他叫林侍卫住手的,当晚还给她抹了药膏,到现在她还能依稀记得林侍卫那窘迫的神情。不由的,段寒芜轻轻的笑出了声音。 冷肃察觉到段寒芜在一边喜笑颜开,冷着脸,“你笑什么?” “没什么。”段寒芜含笑的摇摇头,一张脸蛋依旧是苍白无比,却比从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好得多。她头发垂下来,盖住半边含着胎记的脸蛋,大大的水眸含着波光,像是个小精灵一般。 冷肃眸子一闪,依旧是冷淡的偏过头去,“没事就快点走,不要耽误行程。” “好。”段寒芜点点头。 林侍卫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咬牙切齿的瞪了段寒芜一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卫开口,“你说那个冷肃怎么总是护着那个丑女人?” “大哥,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指不定那个丑女人对冷肃使了什么狐媚之术,不然之前她怎么迷惑住皇上的?” 林侍卫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你也看到那个女人的丑样子了!是个男人就不会喜欢她,冷肃模样生的好,哪有那么差劲的眼光。我看你说的也对,指不定那女人会什么西域狐媚术,将冷肃勾了三魂七魄,估计榻上功夫也是了得!” “大哥说得对!”身边的侍卫赶紧吹捧道,眼睛还滴溜溜的朝着那边远去的两个人看,勾起一丝邪狞的笑,“大哥。您说,连贵人交托咱们的事,要不要和冷肃说一声的?不然我怕那小子会坏事!” 林侍卫闻言,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是不是傻?连贵人给咱们的钱财总共就那么多,虽然足够咱们生活下半辈子了,最起码也是分的人越少越好,不是吗?”说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身边的男人,气咻咻的开口,“这件事不要和冷肃说,还不知道那小子被段寒芜迷惑到什么程度,若是告诉段寒芜,指不定会有所防备,还是不要的好。” 身边的侍卫赞同的点点头,“大哥英明,小的下辈子跟着大哥定然不愁吃不愁穿。” “好好跟着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林侍卫这么说着,抬步朝前走,眼睛却一直盯着段寒芜的身影,流连的眼色让距离他几十米的段寒芜都浑身打了个哆嗦。林侍卫突然眸子闪过一丝兴味的味道,突然开口,“不看那女人的脸,背影当真是个大美人。” “大哥您的意思是?”侍卫也跟着看段寒芜,突然明白了林侍卫的想法,嘴角跟着上扬。 林侍卫没说话,和他相视而笑,一股想法在他们脑海中盘旋,经久不散。 扶风境内。 丛林深处有一座破庙,被周围青葱的树木遮盖住,倒是鲜少有人能发现的了。内里,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身上打着绷带倚靠着破败椅子边上,脸色带着苍白,严重的喘着粗气。突然一阵幽香传了进来,男子费力的睁开眸子,只见到一袭水绿色衣衫的女子翩然而至,手里捧着荷叶,里面盛着刚收集到的露水,她神色淡漠,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在地上,语气冷冷的,“喝了吧,许久没喝水身子会撑不住的。” 男子抬头看看面前的女子,终究是熬不过口中的口干舌燥,勉强的支撑起身子,女子丝毫没有要搀扶他的意思。他右手不方便,只能就着左手垫在下面,勉强的将水喝了进去。末了,他才颇为感激的看着女子点点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没什么救命之恩。”女子依旧是神色冷漠,将手中的荷叶丢掉,站起身子走到一边的桌子边,那上面有个包袱,她手指青葱,三下五除二的剥开那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的小瓷瓶,才走回男子身边,语气还是如刚才一样冷淡,“该换药了。” 男子盯着她,“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出手救我?” 女子闻言,冷淡的勾起唇角,“都救了你了,才想到要问我出身何处,不觉得有些迟了吗?”说着她不由分说的打开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小药丸,直接塞到对面男子的口中,清浅的开口,“于亭池。” 不错,面前的女人正是于亭池,而她面前的就是胤齐。前几日纪长情发出通告,说发配段寒芜去边塞,胤齐听说这件事便快马加鞭的从外面赶回皇城,中途调转方向追去边塞,岂料他救下的根本不是段寒芜,反而是一个浑身武艺的女人,两人颤抖了许久,他认出那个女人是之前在皇宫和他交手过的暗卫阿维,当下也马虎不得,想要抽身离开。纪长情这次是抱着必生擒他的决心,怎么会让胤齐这么简单的逃走,一时间布下天罗地网。胤齐双拳难敌四手,被重伤手臂,这时候一身翠绿衣衫的女子从天而降,脸上带着面纱,眸子像是快刀一般,身手干净利落,谁也没看清这个女人是怎么出手的,顷刻间便死伤无数。她仿佛是九天神女一般,连杀人也不沾一丝血,手中挥舞着的是绸带,三三两两的将那些虾兵蟹将打趴下,重创阿维之后不恋战,直接携着重伤昏迷过去的胤齐飞身而逃。 胤齐抬眼看着面前容貌绮丽的于亭池,还是带着歉意的开口,“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姑娘出手救我。” “谈不上救你,也是为了方便我自己的事。”于亭池见胤齐的表情,不咸不淡的解释,“你以为我是白救你的人吗?留着你自有用处,不然段寒芜这个人岂不是就白白自我牺牲了?” 提起段寒芜,胤齐显然激动起来,不顾及自己还有伤在身,伸手扣住于亭池的肩膀,“你认识寒芜?你认识寒芜对不对?她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可以带我去见她吗?” 于亭池吃痛的凝眉,凡是涉及到段寒芜,这几个男人都会这么失态吗?真不知道段寒芜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竟然会让这世间最杰出优秀的三个男人都对她魂牵梦绕。于亭池眸子黯淡了片刻,才伸手推开胤齐,冷淡启唇,“段寒芜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次去边塞的不是她,至于真正的她去何处,还需要再调查些时日。” 第246章 胤齐听到于亭池的话,瞬间如霜打茄子一样安静,靠在一边,眸子闪着黯淡的光芒,“姑娘都不知道寒芜在哪里,要如何救她?我不敢想象她会被纪长情如何处理,若是受了伤该如何是好?” “那丫头福大命大,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自然不会出事的,胤公子不要担心。”于亭池叹了口气,她托了自己在各个地方的眼线,只要发现段寒芜踪迹立刻回来禀报,不许有丝毫延迟。眼下除了等,并没有其他办法,段寒芜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还不知道等许鸠合回来要如何交代,还是尽快处置好这些琐碎比较稳妥。 胤齐知道面前女子也是很累了,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轻柔的开口,“于姑娘,在下在青州那边有落脚点,侍从都在那个地方,现在我们离青州不远,不如我们早点赶回去,也好在这里躲躲藏藏,眼下还不知道纪长情有没有加派搜寻我们的队伍,若是被发现就不好了。”说着胤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让于姑娘以身犯险,实在是对不住,胤齐这厢道歉了。” “无碍。”于亭池挥手,“段寒芜的事就是我的事,在皇宫毕竟我和她比较亲厚,帮她也在情理之中。”说着她看了看天色,此刻已经是黑夜笼罩,于亭池拧了拧眉,“时间不早了,外面天色也晚,保不齐有什么野兽之类的东西,若是贸然出去反倒是打草惊蛇。别到时候纪长情没找到,先让野兽把我们围攻了,为今之计,还是先休息一晚吧。” 胤齐原本想继续赶路的,听到于亭池的话,只能点点头,“那好,我们今晚就休息一晚吧。”他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指了指自己挂在那里的衣袍,“夜里霜露重,若是于姑娘不嫌弃,就披着那件衣服睡吧。” “不必。我还不至于那么娇气。”于亭池面不改色,直接站起身子,走到桌子一角,将一边的稻草铺在上面,坐下身子,伸出手拄着自己的脑袋,慢慢闭眼,才声音淡淡的开口,“胤公子,睡吧,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听得出,于亭池是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胤齐没回答,也跟着闭上眼。 天黑了,四周都跟着静悄悄的。 这夜,段寒芜他们一行人倒是没按时间抵达小镇,眼下没有住宿的地方,只能在野外燃起篝火,围着火而坐,倚靠着树干,这么将就一晚上。几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倒是段寒芜,披着冷肃的披风,也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冷肃眼睛时不时看了看段寒芜,便拉着自己的绳子,将段寒芜拉的离火焰进了点。接触到她不解的眼神,冷肃也不解释,直接转过头和其他两个侍卫谈笑风生,完全将段寒芜当做空气。 段寒芜身子逐渐的暖了起来,她带着枷锁的脖子早就僵硬无比,只能隔着枷锁依靠在树干上,抬头看了看满头璀璨的星子,一时间各种思绪弥漫在心头。她记得,之前和纪长情他们出来的一晚,也是这样的天空,也是这样寒冷的夜晚,也有这样燃烧旺盛的篝火。不同的事,她人还在,其他人早就远离了自己。想到那晚自己精心制作的烤鱼,还有纪长情满脸嫌弃却冷不防被她塞进鱼肉,那一脸窘迫恼火的容颜一直徘徊在段寒芜脑子里挥之不去,那一晚所有的美好都接踵而至,疯狂的闯入段寒芜的头脑。不知不觉,她才发觉泪水爬满了整个脸颊,低落在地上,寂静无声。她没有手来擦眼泪,只能任由眼泪滑落,心里那股抽疼越来越严重,重到她自己没办法呼吸,想到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段寒芜唇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那个男人的心思如海底针,她自以为了解他懂他,到头来还是镜中花水中月,茫茫一场空。 心自寥,念成空,韶华逝则容扯牵。 有多深的爱便有多深的怨,提起那个男人,段寒芜心口便抽抽的疼了起来。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只有她傻傻的当真,只有她不顾一切的陷了进去。一瞬间,她若还是那个在将军府无所事事,每日摘花弄草的小姑娘该有多好?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纷纷扰扰,让她无休止的苦痛,在烦闷寂寞中煎熬。 在那边和其他人聊天的冷肃转头,便看到身边的女子抬着脑袋,一双大大的眸子空洞无神,似乎在盯着天边的明月出神,一个瞬间,他看到了她晶亮的眸子里滚滚而出的泪花,成一条弧线的滑下她苍白的脸颊。冷肃没来由的心难受,看了段寒芜一眼,没说话,继续转头和兄弟们说话,不过有些心不在焉。 夜晚总是很冷的,还好他们早就准备了干粮,分得干粮的冷肃依旧是转头看了看段寒芜,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抬头看着月亮。 林侍卫看到冷肃盯着段寒芜出神,眼睛一转,语气不善的开口,“丑女人,你好端端的不吃干粮在那装什么呢?” “恩?”段寒芜回过神,看到三个男人都盯着她看,有些不自在的缩缩脖子,在他们的眼神下,才伸手拿了一块干巴巴的饼,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却是味同嚼蜡。 见到段寒芜难得这么温顺的样子,想要找事的林侍卫也照不到苗头,只能压下火气吃着自己的饼,还在和身边的侍卫大肆调侃着皇城姑娘身子水滑苗条,模样惹人怜。说着说着,他眼睛便在段寒芜身上不断扫视,贼兮兮的笑了笑,“不过你这个女人样子丑,身材倒真是好。” 段寒芜听到这话,身子不由的僵硬了。这话她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下意识的她缩起来自己的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咬着唇瓣,眸子里又是一片晶莹。 “林大哥,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这个了。”见到段寒芜难堪,冷肃打断林侍卫的话。 “呦呵,别告诉哥哥你看上这妞儿了!”林侍卫说话越来越口不择言起来,还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脸颊,令人意外的是面前那个女人看着模样不入眼,皮肤却是一等一的好,水光光的,吹弹可破。当下许久没体会过女儿香的林侍卫就心猿意马了起来,手指不停地在段寒芜脸颊上摸索着。 段寒芜惊慌失措的躲闪,奈何脖子上的枷锁太束缚,她根本躲不开,眼睛充盈了水汽,转头看了看那边的冷肃。 冷肃却是听到林侍卫刚才的话,身子一震,他忘记了反应,也忘记了面前的段寒芜正在遭受林侍卫咸猪手的戏谑。 林侍卫似乎不满意只是摸段寒芜的脸蛋,大手突然搂着段寒芜,将她搂在自己怀里,贼兮兮的开口,“这漫漫长夜,哥几个做点什么好?才能不委屈了你这个娇滴滴的身子?左右也是要发配蛮荒之地的人了,倒不如发挥你自己的本色,让哥几个乐呵乐呵怎么样?”他说着就凑到段寒芜脸颊亲了一下,满足的哈哈大笑着,“左右你之前也是服侍过皇上的,定然有很多经验了,好好伺候我们,保证你以后不会吃苦头!” 段寒芜死命的挣脱着,大颗大颗的泪滴滚滚而落,双手被钳制住,她根本躲避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由着面前的男人肆意妄为。她转头看看那个依旧低头看着地面的男人,咬着唇瓣,恼火的开口,“你也知道我是皇上的妃子,还敢这样对我?好歹也是皇上的人,你这样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治罪于你吗?” “哈哈哈哈!开玩笑!”林侍卫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天高皇帝远,谁能知道?左右这旅途都艰辛无比,咱们玩玩乐乐的也就过去了,不是吗?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说出去都笑死人了!谁不知道堂堂皇后娘娘在外面偷汉子的事儿?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他奸邪的说完,便二话不说的朝着段寒芜脸蛋摸索过去。 “你给我滚开!滚开!”段寒芜疯了一眼的叫喊,心里一片凉。 那边的冷肃突然回过神,抬眼就看到林侍卫将段寒芜压在身下,当下气血上涌,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子一脚将林侍卫踹了下去。随后他蹲下身子赶紧抱起段寒芜,上上下下的检查了她一遍,心里懊恼着,他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意这么多。 被踹的林侍卫“哎呦”一声的倒在地上,脸都跟着扭曲了,可见刚才冷肃那一脚是费了多大的力气。他清醒过来,恼恨的瞪着冷肃,大吼着,“冷肃!你这是干什么!连老子都敢打!” 冷肃安抚着怀里惊魂未定的段寒芜,声音冷冽的传出来,“之前不是和林大哥说了,皇后不可欺,哪怕是废后也一样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染指的,难道你忘了吗?” “少废话!”林侍卫怒火中烧,“什么废后不可欺,我看你分明就是看上这个女人了!还在那里找借口!想不到你小子竟然这么不够道义!连个女人也不肯跟我们分享!” 冷肃听到这话,手劲冲着林侍卫一挥,一道内力朝着他击打过去,虽是收了点掌风,还是让林侍卫直接飞了出去,笔直的撞在树干上,惨兮兮的摔下来。一边的另一个侍卫见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面前这个阎罗王一个不高兴将自己也拍飞出去。 冷肃冷冽的抱着段寒芜站起身子,“放肆,皇上的女人也配让你出言侮辱?是不是活腻歪了?我觉得若是来个先斩后奏,皇上决计不会为难我。” 第247章 林侍卫捂着自己被打疼的肩膀,有口难言,这件事若是传到纪长情耳朵里,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这口恶气他只能咽下去,连带着瞪着冷肃怀里那个闭眼哭泣的女子一眼,真是个会惹祸的麻烦精,看来他真应该尽快下手将那个女人送上西天了,也好过整日这么风吹雨淋,连个温柔乡都没有。他脑子一闪而过许多念头,最终才笑呵呵的走过去,虔诚的道歉,“好了好了,这件事确实是哥哥我考虑不周,你也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那个节骨眼看到个女的,哥哥自然也就把持不住了,别怪哥哥我啊!”说着他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冷肃,一副兄弟哥俩好的样子,“你也别计较了,以后哥哥不动那个女人就是了,你若是喜欢、、、”他刚说完,看到冷肃寒了脸色,立刻改口,“若是你来照顾咱们的皇后娘娘,最好不过了!” 冷肃似乎有些适应不过来,刚才林侍卫还对他红眉毛绿眼睛的,突然转变态度,他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声音冷冰冰的,“林大哥知道最好,夜深了,赶紧睡觉吧,明日还要上路。” 林侍卫见到冷肃爱理不理的样子,只能悻悻然的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身边的侍卫赶紧过来嘘寒问暖,林侍卫啐了一口,“刚才不见你过来帮忙,现在倒是过来逞英雄了!有本事过去把那小子打倒啊!” 侍卫灿灿的笑笑,“这冷肃身手太好,一般人都敌不过啊!” 林侍卫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这边,冷肃紧张的抱着怀里闭眼哭泣的姑娘,自知理亏,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救她,反倒是纠结于刚才林侍卫所说的话,他觉得心里愧疚,出口的话却还是凉薄如冰,“没事了,你还在那里哭做什么?” 段寒芜万念俱灰,听到这话,才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冷肃严肃的表情,他低头看了看段寒芜半晌,突然出手一掌拍碎了枷锁,木头碎裂开,摔落在地上。段寒芜被冷肃的举动惊呆了,眼泪就这样悬挂在脸上,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许是察觉到段寒芜的眼神,冷肃脸色有些怪异,随后他依旧是冰冷的开口,“这枷锁有些束手束脚,影响我们赶路,左右你也跑不掉,倒不如给你除下来,免得我还要每日牵着这根绳子。” “谢谢!”段寒芜泪滴滴落,恢复自如的双手有些僵硬,她欣喜若狂的伸手环住冷肃的脖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这样算是劫后余生吗?她在那里想着。 冷肃却是被段寒芜这个动作给惊呆了,他呆愣愣的保持着抱着段寒芜的姿势,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松手将怀里这个轻飘飘的女人摔下去。半天冷肃才有些别扭的开口,“举手之劳,何必言谢。不仅仅是为了你。” “我知道。”埋在冷肃肩膀上的段寒芜支支吾吾的开口,没人知道她现在的心情,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充斥着整个细胞。 冷肃咳嗽了几声,才抱着段寒芜走回位置坐下,将段寒芜安置在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盖在段寒芜身子上,自己则是用木棍摆弄着篝火,想让火燃烧的更旺盛一些。林侍卫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见到段寒芜脖颈上没了枷锁,有些不解,“冷肃老弟,你这样随便给她解开枷锁,若是她跑了怎么办?这责任兄弟们可承担不起。” “无碍,她跑步了多远。”冷肃有些嚣张,满满的都是对自己武功的信任,他斜眼看了看那边倚靠着假寐的段寒芜,知晓她没睡觉,在背对着她的时候默然的勾了勾唇,心情甚好。 听到冷肃这么说,林侍卫就算是有再多的抱怨也只能吞进肚子里,毕竟面前的男人他是惹不起的,凭借那一身的武功就足矣让他丧命。眼下要对付段寒芜只能趁着冷肃不防备的情况下,光是想着,林侍卫现在肩膀上还一阵阵的疼。该死的冷肃,看到时候爷爷收拾你,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嚣张。 几个人,一夜各怀心事,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日。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争执,因着昨夜冷肃的整治,林侍卫干脆都不跟段寒芜说话了,完全当她是空气,依旧是和其他侍卫说着荤段子,两个人不亦乐乎。段寒芜站在一边跟着他们走,耳边充斥着他们的声音,不由的有些面红耳赤。身边的冷肃察觉段寒芜的表情,抬眼看了看,便看到那边有城镇的影子,开口道,“那边就是边陲小镇了,今晚再歇息一刻,明日就到西北南蛮了,可能条件会比较艰苦,大家都忍耐着点吧。” “冷肃老弟可是去过?”林侍卫有些惊讶,不由的多看了冷肃两眼。 冷肃眸子闪烁了片刻,才点点头,“是,当年是去过那里。”之后像是不愿多说一般的,“那边客栈也比较简陋,比较比不得皇城的繁华,咱们只是负责送皇后娘娘来这,便可以回去了。” 段寒芜听着冷肃的话,也跟着抬起头瞧了瞧,还没等靠近,就看到那依稀的影子,房子也是零落的,不似皇城那么繁花似锦。她转头看看冷肃,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冷肃说这话的时候,带着黯淡的忧伤。 不疑有他,几个人加速的走了过去,很快就进了城镇,果真如冷肃所说,四周萧条的很,几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客栈,也破旧的像是没人要的房子,店主是个老妪,花白的头发,笑容很慈祥,看到几个人身穿官服的样子并没有多问,只是帮着准备了几个上好的客房,价钱相比而言倒是便宜的很,林侍卫也没在提起要段寒芜住柴房的事了。 段寒芜随着店小二走到自己的房间,刚推开门,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烟灰味儿蹿入鼻子,她难耐的捂住鼻子,皱起秀眉,“这地方多久没住人了?怎么这么大的灰尘?” “这位姑娘您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极其靠近西北,那里常年大风沙,枯燥的很。今个房间都算是干净的了,若是往常根本没办法住人。”店小二赶紧解释道,“也是因为风沙的缘故,我们镇子很少有外人来,常住居民白日大多数都不出来的,只有夜晚才开始活动。若是姑娘觉得闷的话,可以晚上出来玩耍一番,晚上倒是没有多大的风沙,气候适宜。” 段寒芜点点头,礼貌的一笑,“多谢小二哥了。” 店小二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段寒芜,盯着她身上的囚服看着,半天才问道,“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竟然有三个钦差押送你,是要去哪啊?” “。。。。”段寒芜不知道要说什么,嘴角荡漾起一丝苦笑,随后说道,“自然是犯了不可饶恕的事,他们是要押送我去西北蛮荒之地做苦力的。” “姑娘吗?”店小二不相信的上下看看段寒芜,摇摇头,“姑娘真是说笑了,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在风沙中生存下来?就算是小的这些壮男,都惧怕去那种地方,更何况是一个姑娘家家的了。” 段寒芜轻轻一笑,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纪长情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说是让自己来好好生活,到底还是要杀了自己。段寒芜没来由的,心底泛起了冷意,旋即蔓延至全身。她依旧是温柔的对店小二轻轻一笑,“小二哥,因着此次出来,并没有条件日日洗澡,可以帮我打些洗澡水吗?我想去去身上的乏力。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帮着我去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可好?虽说是囚犯,我也不能整日穿着囚服。” “姑娘说的是,小的这就去给姑娘置办!”店小二笑着点头,才转身走出去。 段寒芜慢慢的靠近床榻,果不其然,就连床榻上都是一层层的灰尘,她转头看了看,走到窗口将窗子关上。就是这样整日开着窗子,才会让房间里也弥漫灰尘的。她皱着眉将床榻上的被子褥子都翻起来,还好里面还有一床褥子,到不至于直接让她睡在木板上。段寒芜摇晃了几下自己酸痛的手臂,出来有五六日了,每日都带着枷锁,还好冷肃帮着解开了,不然段寒芜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顿时,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接倒在床榻上,任由凌乱的发丝盖住自己的脸。隔着头发丝,她看着周围,唇瓣轻轻一勾。 不得不说,店小二的手脚还是很麻利的,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把热水和新衣服准备好了,他歉意的对段寒芜开口,“外面的铺子白天都是关门的,我这是去我媳妇那里给姑娘找的衣服。姑娘放心,这衣服一身也没穿过,都是新的,也是好布料。” “小二哥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弃呢?”段寒芜含笑的开口,想了想,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子,这还是之前于亭池送给自己的那个,她一直戴在身上没离开过。如今她身无分文,倒是可以用这个来换些东西,也是好的。 “这可使不得!”店小二赶紧摆摆手,“这好歹也是我媳妇的衣服,怎么能要姑娘的玉镯子呢!”说着他推搡着,“姑娘快收回去,一看这个镯子就对姑娘意义非凡。” 段寒芜失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意义非凡,只是个普通的玉镯子,小二哥你就收下了,也难为你为我这么奔波了,算是送给你夫人的礼物,这样可好?左右我以后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店小二见段寒芜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收下玉镯子,点头哈腰的走出去。 段寒芜微微一笑,走到木桶跟前,看着里面热气腾腾的水,许是小二哥细致入微,还贴心的在水面撒了一圈的花瓣,也不知道这花瓣是从何处而来,这种天气,什么花会开呢?她对着水笑了笑,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直接坐了进去。 刚进去,一股舒适之感蔓延在全身,似乎奔波了许久的细胞都跟着激活了,浑身汗毛孔都舒展的不像话。段寒芜懒洋洋的靠在木桶边缘,将两只手臂搭在木桶周围,她身子上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痕,哪怕之后冷肃给她上了药,到底还是落了疤痕。段寒芜伸手抚摸着自己胳膊上的痕迹,轻轻的笑了笑,原本白皙可人的肌肤上增添了许多狰狞的伤痕,摸着虽然不痛了,段寒芜心底却是满眼开一股忧伤,心里也跟着揪痛,一颗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留下来,撞进水中,不见了踪影。 “我刚才听说、、、”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便是一身官服的冷肃走了进来,他这边说话那边看到段寒芜的时候突然脚下一顿,脸色有些呆愣。他没料到段寒芜竟然是在洗澡,当下就惶恐的退了出去,慌张的关上门。冷肃站在门外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段寒芜倒是没有惊讶和恐惧,她认为自己现在这副身子根本没有人惦记着,不逃跑已经不错了,怎么还会有人觊觎呢?刚才看到冷肃满脸困窘的样子,段寒芜心底发笑,那些悲伤的情绪都消失了。 “无碍的,我不在意。”段寒芜轻柔的开口。 第248章 冷肃依然脸色通红的站在门口,不敢和段寒芜应答,高大的身躯依靠着门,眼睛缓缓的闭上。耳边,响起的是屋内女子在水中冲洗的声音,像是琴弦一般在他心上缓缓轻抚,不由的,冷肃的脸色更加红了。 等了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段寒芜刚出浴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纤细绒毛都能清晰的看到,剪水双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冷肃,唇角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就连右脸上的胎记也黯淡了许多,身上穿着一套水粉色的长裙,盖住她斑驳的身子。段寒芜看冷肃愣神,忍不住轻笑道,“怎么了?你可是看的有些傻了?”随后她嘲笑的转身进屋,“果真是不通人事的愣小子。” 冷肃听到段寒芜这话,脸色一僵,随后眸子冷了下来,跟着段寒芜走进去。刚进门,就看到那个女子半躺在床榻上,一边的被子卷在一边,像是被遗弃了的孩子。而那个粉衣女子则是优雅的躺在那里,长发如瀑,松松散散的泛着光泽,垂落在她面前的床榻上,眸子一勾,无限风情。 “这么晚了,来这可有什么事?”段寒芜声音淡淡的,哪怕面前的冷肃再如何救自己,也改变不了他们要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事实。只是一瞬,段寒芜眸子里思绪复杂,一张俏脸也阴沉下来。 冷肃从未见过段寒芜这副样子,一直以来那个女人都是脏兮兮,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受到欺辱也一声不吭。眼下段寒芜像是变了一个样子,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可是那没来由的心慌意乱是怎么回事?冷肃摇了摇头,才靠近段寒芜,冷硬着声音说道,“没什么,我来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来骚扰你,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受不得外人欺辱。” “呵呵呵、、、”段寒芜听到这话,突然轻笑出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冷肃,“皇上的女人吗?还需要你们来保护?若是保护,还会让我来这样的地方?”她面色更冷了,“你还是出去的好。”段寒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这么大气,而且是对着她素不相识的男人。此话一出,段寒芜就惊诧的瞪了瞪眼睛,她咬住唇瓣,看着面前什么话都没说的冷肃,眸子闪烁。若不是这个男人,之前早就被林侍卫给欺辱了,哪还由得现在这般自由自在?她小心的抬头看看冷肃,声音不太自然,“不好意思,我刚才说话有些重了。” 冷肃摇摇头,走到段寒芜身边,毫不避讳的坐在她身边,转头看了看面前敛着眸子的女子,难得声音温吞起来,“之前其实我很好奇,皇上那般宠爱你,何以会将你送到这样的地方?”说出口,冷肃自己都觉得诧异,他一向是不善与人交谈,从小到大在侍卫营也没有知己兄弟,始终独自一人。 “宠爱?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段寒芜歪着脑袋问道,顺便坐起身子,朝着冷肃靠了靠,像是累了一样的倾身倒在冷肃肩膀上,像是卸下自己全身的力气,半天才清幽的开口,“别动,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很累了。” 冷肃浑身一僵,一股带着海棠香气的味道就这样蹿入鼻子,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听到段寒芜略带疲惫的声音,冷肃才放缓了身子,任由身边的女子躺在自己肩膀上。还不等冷肃开口,段寒芜倚靠着他,轻轻开口,“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进宫,再也不要见到纪长情。” “皇上的名讳还会不要乱叫的好。”冷肃长大,就一直听着纪长情的传奇,对自己的主子也十分忠心。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倒是没有了平时的凌厉,生怕惊吓到身边的女子,那股流连在心底的情绪,让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段寒芜无所谓一笑,一股哀伤之色在脸上弥漫,半晌,她闭着眼开口道,“不管怎么样,多谢你之前帮我解围了。” “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冷肃身子骤然一僵,生硬的开口说道。 段寒芜没再回答,只是淡漠的倚靠在冷肃的肩膀上。空气一时间这样凝固了,整个房间弥散着恬淡温和的气息,分外美好。 这边,胤齐和于亭池连夜赶到青州,和胤齐的手下汇合,他身上的伤也好了个大概。大厅里,天武的武将们恼恨的咒骂纪长情的阴险狡诈,不断的对他们天武唯一希望胤齐嘘寒问暖着。于亭池一直站在门外,她不喜嘈杂的环境,独自坐在庭院里的亭子里,伸手倒了一杯女儿红,自斟自饮了起来,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唇角微微上扬。 胤齐有些焦头烂额,走出来便看到于亭池一身翠色长裙安静的坐在那里,他眸子一闪,快步的走过去。一身儒雅长衫在身倒是衬托的胤齐带着些许的书生味道,他走过去,瞧着月下独酌的女子,周围弥漫着哀伤。胤齐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开口道,“于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于亭池听到声音,带着宿醉的绝美脸蛋稍微偏了下脑袋,看清面前来人之后才缓缓的勾起唇瓣,轻笑之间恍若天上明月也抵不上面前女子姿色一分一厘。胤齐有些看呆了,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失礼,歉意的看着面前的于亭池。于亭池恍若未见,伸手自己倒了一杯,抬手对着月亮稍微一敬,轻轻道,“有什么缺少的,这不是有极美的月光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于姑娘此言差矣,正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自己饮酒实在是太过于寂寞,若是于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和于姑娘好好的喝上一杯,如何?”胤齐皱眉的看着于亭池一杯接一杯的样子,也知道面前的女子是有忧心之事,因着她和段寒芜的关系,胤齐想着要安慰一下面前的姑娘。 于亭池闻言,轻轻一笑,“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我自己对着月亮发呆了。有个人陪我喝酒也好。”说着她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豪气的笑着,“既然胤公子开口了,今夜我们便不醉不归!” “好一个不醉不归!”胤齐看着于亭池豪爽的模样,也被激的来了兴致,干脆的坐在于亭池身边,取过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这杯酒我敬于姑娘,多谢于姑娘对寒芜的照拂,多谢于姑娘的救命之恩,胤齐没齿难忘,他日若有难处,胤齐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说着他笑了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于亭池眸子里已经染了星星点点的醉,她拄着下巴迷蒙的眼睛瞧着面前的胤齐,莞尔,“胤公子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点,这哪有两件事用一杯酒来敬的,当真是好没诚意。” “哈哈哈哈!于姑娘果真是豪爽!”胤齐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哈大笑几声,再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举着自己手里的空杯,“于姑娘现在觉得在下可是有诚意了?” 于亭池唇边的笑意加深,“胤公子果真是巾帼英雄,亭池这杯也敬公子!”说着她抬头仰头喝下,再倒一杯,“这杯也敬胤公子!”又是一杯下去,接连着好几杯,都被于亭池用各种理由敬了下去。 胤齐瞧着眼看就要趴下的于亭池,皱眉的抢下她手里的酒杯,“于姑娘,酒喝多了伤神,更不用说姑娘这样的喝法,实在是太过于激烈,不妥。” 于亭池眼睛里面的胤齐已经成了三个人,她眨了眨眼,突然笑出声,“胤公子,你怎么变成三个人了?”说着还自己孩子一般的笑了,嘴角展开灿烂的弧度。 “于姑娘,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胤齐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要伸手扶起于亭池。不料,于亭池突然伸手拍开了胤齐,一双含着水波的眸子眼波流转,深情的凝望着面前的男人,那眉眼完全是溢出水花的样子。她唇瓣带着低低浅笑,胤齐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于姑娘,你真的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于亭池盯着胤齐,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其他影子,半晌她才伸手点了点胤齐的鼻尖,口中散发浓烈的酒气,“我为了你,什么都做了,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的好呢?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都要围着寒芜转呢?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说着她像是发起脾气一般,红润的脸蛋带着瑰丽色彩,“这么多年了,我始终都走不进你的心里。寒芜她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不是你,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回头看看我呢?你回头看看我可好?我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你啊、、、”于亭池醉眼朦胧的,完全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记得,他也喜欢穿着月白长衫,也是那样温文尔雅的模样,那个自己心底一直深深扎根的男人。于亭池说完这些话,一阵晕眩感侵袭过来,恍惚间,她便一个动作倒在桌子上,闭上眸子,口中喃喃自语着,醉了。 胤齐惊诧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眼底浮现出心疼的神色。这个女子,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原来也有自己深深爱着的人,不过一个两个三个是什么意思?一阵风吹过来,胤齐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才伸手抱起那个烂醉如泥的女子,转身朝着客房走。他低头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女子,叹了口气。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大抵是这样。 第249章 连着在这里几日,几个人因为疲惫便没有再赶路。边陲小镇这里虽然气候不好,终日刮风沙,但是不得不说,民风很淳朴,几个人的盘缠并不多,他们还是做了许多可口的菜肴。段寒芜心情好了不少,和冷肃他们围桌而坐,她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总是觉得有一道视线紧紧黏着自己,很不舒服。可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那道视线又不见了。段寒芜咬了咬唇瓣,决定忽视这种感觉。 那边的林侍卫眼睛一直黏在段寒芜身上没离开过,早没发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妩媚,一身农家水粉色长裙并没有掩盖她周身的气质,相反的,面前的女子仿佛是九天仙女一般,举手投足都带着难以忽视的贵气,天之骄女大概就是这样。虽然右脸上有个红色胎记,但却丝毫不影响面前女子的美丽,林侍卫的位置在段寒芜左边,根本看不到段寒芜那边脸颊。他瞧着段寒芜吹弹可破的肌肤,碗里的饭菜都有些不是滋味,呆愣愣的瞧着那边牵引着他的女子。不得不说,这小妖精的狐媚功夫确实厉害,他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林侍卫摇了摇脑袋,大概是最近都没有接近过女人,让他都区分不出什么是丑女什么是美女了。 冷肃抬眼看了看林侍卫,脸色有些僵硬,他默不作声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自然,冷肃察觉到林侍卫的眼神从吃饭的那一刻就从未离开过段寒芜。虽然这没什么,但说不清楚为什么,冷肃心里有些不舒服,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再次蔓延上来,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段寒芜转头看了看冷肃,瞧见他面若寒霜的脸,有些疑惑的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弯,伸筷子夹给了他一块肉,含笑的开口,“冷侍卫,吃饭是用来享受的,不是让你愁眉苦脸的,这么多好吃的你不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弃这么好的食物。” 听到段寒芜的身影,冷肃才反应过来,转头瞧见段寒芜戏谑的眼神,他脸色更黑了,伸筷子夹起肉放在嘴里,胡乱的咀嚼几下就咽下去,冷淡道,“我自然知道,不劳皇后娘娘费心。” “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你就不要再这么叫我了,被人听到多不好。”段寒芜皱皱眉,那个称呼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那样只会让自己想到之前那不堪回首的记忆,还有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 冷肃自然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也识趣的不再开口。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和默然。 林侍卫和身边的侍卫对视一眼,眨眨眼,那个侍卫就笑嘻嘻的不知从哪里抱出来一坛子酒,直接“咣当”的放在桌子上,献宝的对冷肃眨眨眼,“冷兄弟,咱们出来这么久,许久没喝过酒了,这次就喝个够吧,真巧天气也冷,喝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冷肃转头看了看他,摇头,“我不喜喝酒。” “哎?冷兄弟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哪怕喝一杯也好啊!兄弟们碰一个也是好的,不枉费认识这么久了,你说是不是啊林大哥!”那个侍卫猴精猴精的,一个劲的对林侍卫眨眼,还笑着倒了一碗酒水,放在冷肃的面前。 林侍卫见状,也跟着劝酒,“高兄弟说的有道理啊,喝酒就当暖暖身子,咱们不喝多,保证其他人的安全就足够了,冷老弟,我看你就不要推辞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不断的扫着段寒芜,那眸子里精明的算计一闪而过。 冷肃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面前的酒水,知道自己推不掉了,只能点头,“只喝这一碗,多余的就不喝了。”说完这句话,他伸手端起碗,抬头便是一饮而尽。末了,他伸出袖子擦擦嘴,才将空碗推到一边去,“我喝完了,你们随意吧。”他便开始继续吃碗里的食物。 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的酒局还没开始呢,就这么结束了?高侍卫还想着给冷肃倒一杯,但是接到林侍卫的眼神,他便放弃了,随后有些恼火的推开了一边的酒坛子,“真是的,冷兄弟你还是真扫兴,难得明日咱们就要交差了,再如何也要喝酒庆祝一下的吧?哎呀,没劲没劲,不喝了,还是专心吃饭吧!” 段寒芜有些狐疑的抬头看了看这两个男人,有些不解他们的行为,要喝酒的是他们,不喝酒的还是他们。段寒芜来不及多想,依旧是吃着碗里的食物,转头看看冷肃,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是她想多了吗?好像是她想多了。她低下头的瞬间,根本没看到高侍卫和林侍卫相视一笑的奸诈。 吃饱了饭,几个人便一拍两散,段寒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将门锁上了。段寒芜坐在床榻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不断的上下抚摸着,还是有些心乱如麻,说不上什么事,就是不太舒服。还不等段寒芜想完,那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段寒芜一愣,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看着门口的两个身影,心下一颤,才低低的问道,“侍卫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娘娘,冷兄弟好像是晚上吃了什么东西,难受的很,我们两个都是粗人,不懂怎么照顾人,想请娘娘过去帮着照顾。林侍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似乎还带着焦急。 段寒芜愣了愣,“冷肃?他怎么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本来还好好的喝我们聊天说话呢,突然就变成那个样子了。怎么办,娘娘,您就去看看冷兄弟吧!”高侍卫在那边声泪俱下,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段寒芜咬住唇瓣,毕竟那个冷肃也是救过自己的人,她好歹也不能这样以怨报德。段寒芜脑子没有往太深的地方想,直接将门锁打开,还不等她开门,一个想法突然蹿入脑子:若是冷肃真的生病难受的话,怎么会来两个人告诉自己?不是应该留下一个在冷肃身边照顾的吗?糟了!上当了! 段寒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门直接被两个人给蛮横的撞开。段寒芜惊慌失措,但还是勉强镇定的看着面前进来的两个人,手心里浑然不觉的出了许多汗,“二位侍卫大哥,还是去看看冷肃吧,不是生病了吗?” 林侍卫和高侍卫互相看看对方,桀桀的笑了起来,高侍卫盯着段寒芜,眸子也不眨一下,“可是我们兄弟两个也生病了,怎么办?娘娘可不可以先照顾照顾我们?” “生病了应该去找大夫,找我做什么?”段寒芜有些恼火,她慢慢的朝后退,小心翼翼的环视着四周。 林侍卫摇摇头,“大夫有什么用,我们兄弟俩得的是相思病,想女人了。”说着林侍卫伸手一抓,轻松的扯着段寒芜袖子,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去,坏笑道,“美人儿,我想你很久了!” “你放开我!混账!竟然还敢对我这么动手动脚!”段寒芜尖声叫道,不断的跟对方撕扯,奈何对方是两个人,高侍卫上来就抱住段寒芜的腰肢,两个人连拖带拽的把段寒芜抱到了床边,好不怜香惜玉的就丢了上去。段寒芜依然在那里抗争着,她大吼着,“你们放开我!王八蛋,亏你们还是侍卫,真是丢了扶风的脸!” 高侍卫贼兮兮的,“大哥,咱们怎么办了这个美人儿,光是看着这身段,就忍不住了。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竟然放过这样的大美人。” “猪脑子,皇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不就便宜咱们兄弟俩了吗?”林侍卫桀桀的笑着,伸手摸了摸段寒芜光滑的脸蛋,“这女人样子也不是很丑,不看那个胎记的话,当真是个尤物,老弟,哥哥我先享享福,你在一边看着做准备。等下我享受完了就该你了!”说着他大手胡乱的在段寒芜腰际上摸索着,试图扯开她的衣衫。 段寒芜胡乱的踢着腿,头发已经胡乱的散落在一边,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男人,“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说着在林侍卫伸手到她脸颊的一刻,毫不犹豫的张嘴咬了下去。 “哎呦,妈的,你敢咬我!你个臭娘们!”林侍卫吃痛的捂住自己的手指,毫不怜惜的一巴掌冲着段寒芜脸颊打过去。只听到很大的一声响,段寒芜左边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林侍卫扫兴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真丑!那个被子盖住她脑袋,看着她那张脸就倒胃口,我看她还怎么咬我!” 高侍卫兴奋的红着眼睛,眼看着段寒芜的衣服从肩膀被褪下,兴奋的摩拳擦掌。 段寒芜愤恨的咬住唇瓣,大大的眼睛聚集着晶莹,忍着脸颊的疼痛,对着林侍卫就吐了一口唾沫,“我呸,就凭你们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赶紧给我滚开!”哪怕她被禁锢,也是好不肯服输,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冷肃快点赶过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开始以来冷肃了。 被激怒的林侍卫骤然大怒,伸手解开自己腰上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冲着段寒芜脸颊抽打过去。 “啊——”段寒芜手臂被禁锢着,一动也不能动,脸上的疼痛让她浑身痉挛起来,紧接着她觉得脸颊上有新鲜的血液流淌下来,迷了她的眼,眼前一片血红色。隐约看到面前的男人欺身上来,带着兴奋的笑容。 第250章 段寒芜绝望的闭上眼,是不是这一切结束了,她就可以彻底放松了?脸上的疼痛火辣辣,像是烧着了一般,她心脏似乎骤停了。一切都跟着静止,她绝望的放弃挣扎,任由那两个男人对她为所欲为。突然一阵疼痛,让她蜷缩着身子,那股屈辱感让她紧紧闭上眼,不愿去看面前的男人是什么表情,身子一阵阵的疼痛,像是湖水蔓延开的涟漪,侵袭了全身。段寒芜面色平静的躺在那里,紧紧的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上面还沾染着淡淡的血迹,整张脸,都是血,血腥可怖,空集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宛若是掉进了阿鼻地狱。若是这一切可以结束,是不是她自己就解脱了?心如死灰,段寒芜颓然的扯了扯嘴角,努力将脑子放空,眼角却还是滚落下一滴泪,静默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也没有多久,那漫长的时间,让段寒芜觉得天空塌陷了一角,有些残缺不全。两个人心满意足的从她身边离开,段寒芜像是破碎的娃娃一般的,胡乱的丢弃在一边,林侍卫捏着自己的衣服胡乱的套上,意犹未尽的看着那边不着寸缕的段寒芜,贼兮兮的眼盯着段寒芜不放,那白玉一般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若不是上面来了要求,他定然是要将这个女人完全的据为己有,眼下快活了一阵子就足够了。高侍卫也麻利的穿上衣服,瞧着段寒芜像是瓷娃娃一样安静的躺在那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暴露在空气中,身子上浓烈的淤青昭示出刚才发生了什么,那般泥泞不堪。高侍卫率先清醒过来,推了推身边依旧是色眯眯的林侍卫,“大哥,咱们该办正事了。” “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林侍卫笑着点头,突然抽出一把剪刀,走到段寒芜身边,居高临下的说道,“小美人,你别怪我,这是上面来的规定,要将你截杀在这里,不让你活着。你若是以后做了鬼,可不要将责任怪在我身上才好。” 段寒芜手指稍微动了动,一双眸子也跟着转动了片刻,满头青丝如瀑布一般的散落在周围,她脸色苍白到极致,嘴唇也跟着颤抖了片刻。她都委曲求全到了现在这般地步,纪长情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想着那人单薄的眼神,邪魅的容颜,还有那生性凉薄的嘴唇。段寒芜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眼底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恨意。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在段寒芜面前晃动,段寒芜释然的闭上眼,嘴角邪魅的勾起来。纪长情,若是有来世,我定然要你生不如死,要你跪在我面前任由我宰割!段寒芜认命之际脑海里回荡着这么一句话。 “住手!”突然一道惊慌的声音传过来,只见到一身狼狈的冷肃伸手捂着自己的头,摇摇晃晃的进来,眼角一瞥便看到那边满身斑驳的段寒芜,他眸子骤然一缩,双拳紧紧的握了起来,浑身也止不住的颤抖着。那个他珍惜着的女子,那个他在客栈注意到为了孩子心甘情愿挨打的善良女子,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着的女子,此刻被两个人男人欺辱,凌乱不堪。那双腿之间流出的血液,时刻提醒着冷肃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冷肃,你来的正好,想来你也是很喜欢这女人,不妨过来乐呵乐呵,总比没有的强。”高侍卫见到冷肃脸色铁青,赶紧笑着开口。 冷肃眼睛瞬间看着面前的昔日如兄弟的两个人,声音像是阿修罗,“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两人均是一愣,“做了什么?这你还看不出来?” “你们竟然、、、”冷肃顿时周身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气,这些时日困扰自己的事终于有了头绪。这个女人,他看上了,他要用心保护她。冷肃的眸子里闪着寒冰,仿佛瞬间就能把面前的人燃烧殆尽。 高侍卫瞧着冷肃这个模样,有些胆怯,他转头看看神态自若的林侍卫,低声的开口,“大哥,这可怎么办?” “怕什么?这小子服下了咱们的软骨散,功力尽失,现在就是废人一个。怕他做什么?妈的,既然这么不识抬举,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林侍卫说着吐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的准备过去。高侍卫有些恐惧冷肃的眼神,并没有走过去。 冷肃面无表情,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他毫不客气的过去对着林侍卫就是一拳,原本虚了力气的手突然软趴趴的垂了下来,软弱无力。他眸子闪过一丝错愕,抬头冷淡的问道,“你给我下了什么?” 林侍卫见到冷肃的样子,桀桀的笑着,“下了什么?还用问吗?是你自己笨,连中了我的软骨散都不自知,冷肃,我倒是要看看,你现在还能有什么滔天的本事!”说着他捏着自己手里的尖刀,蓄力就朝着冷肃攻击过去。 冷肃身手灵敏,险险的躲过去一劫,这边刚躲过去,那边摸清冷肃实力的高侍卫捏着鞭子直接冲上来,紧紧的缠绕着他的腰。林侍卫见状,持着尖刀毫不犹豫的刺过去,只听到刀进肉的闷声,冷肃面色一白,抿着唇角闷哼出声。鲜血,顺着冷肃的胸口缓缓留下来,林侍卫似乎是杀红了眼,见到血液就兴奋,麻利的抽出刀再朝着其他地方刺过去,来来回回刺了好几刀,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冷肃全程都没有叫出来,死死咬着唇不肯出声。眼睛却看着那边闭着眼,恍若是死去了的段寒芜。 段寒芜躺在那里,鼻子间飘过一股血腥味儿,她突然睁开眼,转头便看到了冷肃浑身是血窟窿的站在那里,一张俊逸的脸苍白如纸,浑身都是鲜血,地面已经被他染红了。段寒芜错愕的看着那边,咬着唇,忍着自己浑身的疼痛坐起身子,也不顾及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眸子瞬间瞪大,大吼着,“住手!你们住手!要杀我就来杀我就好了!他是你们兄弟啊?为什么要为难他!你们住手啊!”她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铁器碰撞发出的声音。 林侍卫转头看看床榻上坐着的段寒芜满眼泪痕的样子,桀桀的笑出声,给了高侍卫一个眼神,高侍卫点头,直接捏着冷肃的胳膊。林侍卫眸子一眯,毫不犹豫的朝着他关节的各个部分刺过去。 “啊------”冷肃终于忍耐不住,大声的叫喊了出来,额头冒出阵阵冷汗,豆大豆大的滴落下来,他的脸色接近于透明,冷肃大吼着,“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杀了你?怎么可能?没听咱们的小美人说的,不要我杀了你吗?”林侍卫邪狞的笑着,手里的刀又在他腿上关节又猛的刺了一刀,随后才甩开自己手里的刀,“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冷肃浑身疼痛的痉挛,高侍卫一松手,他便像是得了软骨病,直接倒在了地上抽搐。对于学武之人来说,最大的痛楚便是挑断手筋脚筋,那就相当于是个废人,从今以后都没有了武功。冷肃那引以为傲的武功,随着林侍卫的动作,消失的一干二净,从今日起便成了废人。冷肃趴在地上,身上依旧在流血,连带着关节处,地上染了一大片,屋子里血腥的很。 段寒芜木讷的看着眼前的冷肃,终于泪与雨下,都是因为她,全都是因为她。 “好了,该你了,咱们敬爱的皇后娘娘。”林侍卫转头看了看段寒芜,“放心,我会很快给你一个轻松的,让你好好的和冷肃在地狱做一对苦命鸳鸯!哈哈哈哈!”他这么说着,弯身捡起刀朝着段寒芜走过去。地上的冷肃抬头,看着那边的女子,咬着唇瓣,脸色一白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段寒芜安静的坐在那里,任由眼泪滚滚而落,她哑着声音开口,“纪长情,你当真是薄情寡义,事到如今,你依然对我苦苦相逼。”突然的,段寒芜仰头大笑了几声,“我段寒芜起誓,若有来世,定然让你扶风鸡犬不宁!哈哈哈哈!!”突然的,段寒芜癫狂的笑了起来,她脸色的皮肤都已经被鞭子抽打的血肉翻飞,满脸血迹的她带着一股地狱来的恐怖感。 林侍卫皱起眉,以为段寒芜已经疯了,“这就给你一个痛快!”丢下这句话,手起刀落,朝着段寒芜捅过去。 段寒芜嘴角一勾,释然的闭上眼。 “呃、、、”一道闷哼声在段寒芜耳边传过,随后就是身子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段寒芜周身被覆盖了一层锦被,便被拥进了一个带着馨香的怀抱。段寒芜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排斥着面前的人,突然一滴泪在段寒芜手臂上绽放,只听到面前人的啜泣,“寒芜,寒芜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段寒芜轻轻一笑,“亭池,是你啊。”她依旧是闭着眼睛,眼角流出了一串血泪。 于亭池紧紧的抱着怀里凌乱斑驳的女子,心脏像是被紧紧抓住了一般。她不断伸手抚摸着段寒芜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他们都被我杀死了,你不会再受到伤害了。呜呜、寒芜、、寒芜、、、”于亭池啜泣的像是个小孩子。若是,若是那晚她没有喝醉,没有延误探子回报的信息,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段寒芜依旧是闭着眼睛,轻柔的一笑,“我没事,不要哭了。”还是于亭池记忆里的那般温柔。段寒芜缓慢的张开眼,眸子空洞的转向于亭池,突然疑问的开口,“于亭池,屋子里的烛火可是熄灭了?” 于亭池一愣,旋即看向那边还燃着的烛火,转头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安静的段寒芜,只见到段寒芜眸子里都是一片血色,妖娆骇人。 第251章 时机一分一秒的过去,段寒芜只觉得周身颠簸的很,疲惫的她缓慢的闭上眼,左右眼前是一片黑,倒不如闭上眼来的好。她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攥着,感受着身边人带来的温度,段寒芜寡淡的一笑,也不去计较为何于亭池会在这里,只是任由她牵扯着自己的手,她随后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似乎有一阵淡淡的香气传过来,还有一双手不断的在段寒芜脸上轻抚,那温柔的触感,让段寒芜不由的颦蹙了下眉头。浑身酸痛的要炸裂,很想就这样长眠不起。段寒芜努力的睁开眼,入眼的却是一片黑,对了,她失明了。 眼前人见到段寒芜手指动了动,像是万般欣喜一样的,赶紧伸手扯住她的双手。段寒芜呼吸一窒,顺着自己手心摸了摸面前人的脸,似乎带着棱角,那个触感,让她心惊。她惊慌失措的推开面前的人,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走开走开!滚开!不要靠近我!” 许鸠合见到段寒芜这样子,心里掩饰不住的疼痛,他伸手紧紧拽住段寒芜的指尖,不许她逃离,声音带着淡淡的苍凉,“寒芜,别怕,是我,别怕,是我啊寒芜。” 段寒芜浑然不觉,依旧是胡乱的挣扎着,声嘶力竭的嘶吼,嗓子像是啼血一般沙哑,“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滚开啊!全都滚开滚开!”面前的女子像是疯了一般,胡乱的踢打着面前的人。 许鸠合见状,只能妥协,松开对她的束缚,生怕她这副样子会伤到自己。他哀伤的双眼看着面前的女子,眸子闪烁星光,“好好好,我不动你,不动你就是了,好不好?你安静一点,不要把自己弄伤了。” 门口,于亭池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段寒芜张牙舞爪的样子,心慌的赶紧快步跑过去,将药碗放在一边,赶紧坐下安抚段寒芜,纤纤细指在段寒芜发丝上来回抚摸着,声音也轻柔低缓, “好了别怕,是我,我在这里,寒芜,不要慌张,安定下来。” 于亭池的话像是春风一般,在段寒芜心底蔓延滋生,很快就平定了她心底不安的因子。她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迷蒙的转了转脑袋,听着来人的声音,像是试探一样的问出口,“亭池,是你吗?” “是我,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于亭池眉眼弯弯,眼睛接触到那边失魂落魄的许鸠合的时候,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冲着他摇摇头,才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肩膀,轻声的开口,“寒芜,那些欺辱你的人都被我杀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了,相信我好吗?” 段寒芜还是浑身哆哆嗦嗦的,感受到有人搭在自己肩膀上,还是有些惊慌,但于亭池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瞬间就平息段寒芜的慌乱,她点点头,才靠在于亭池肩膀上,“亭池,我的眼睛,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不会,我一定可以治好你。”在一边的许鸠合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吓了段寒芜一跳。 “啊!有人在,还有人在!亭池,还有人在!”段寒芜瞬间爆炸,抱着于亭池摇头,“你骗我,还有人在,还有人在!” 于亭池不赞同的看了看许鸠合,赶紧出声安慰,“别怕别怕,没事没事的,那个人是我找的大夫,给寒芜治眼睛的人,是个好人,是大夫,别怕,啊!”于亭池赶紧安抚,冲着许鸠合眨眨眼。 许鸠合闻言,有些落寞的点点头,才说道,“是的,姑娘,我确实是于姑娘找来的大夫,专门给你医治眼睛的。”他这么说着,眸子里散发着火焰,“一定能治好,放心。” 段寒芜半信半疑的抬起脑袋,面对着根本看不见的方向说道,“真的吗?你当真没有骗我?” “恩,当真。”见到段寒芜安静,许鸠合心疼的开口,“一定可以治好你,相信我好吗?” 段寒芜没再说话,只是像是婴孩儿一般的依靠在于亭池身边,轻轻的说道,“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去专心配医治我的药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和亭池说话,我们好久没见面,要好好说说体己话。” 许鸠合闻言身子一怔,转头看看于亭池,接收到于亭池的信息后,才像是认命一般的点头,提着身边的药箱,转身离去。 失明的人听力都超群,段寒芜耳边传来许鸠合脚步的声音,她稍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人在之后,才松开于亭池的胳膊,恢复了原本淡漠的样子。 “他走了,你可以不用这样装了。”于亭池也跟着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她语气淡淡的,眸子看着门口的方向,自嘲的一笑,“你连他也不想面对了吗?” 段寒芜闻言,轻轻的勾起唇瓣一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苍凉,“与其和他相见,倒不如不见来的好。最起码,我现在不知道要用什么面目来面对他,虽说现在是瞎了,能躲一会儿便是一会儿吧。” “你这样对他真的很不公平。”于亭池由衷的开口,语气有些冰冷。 段寒芜莞尔,“你有资格这样问我吗?你呢?于亭池,你跟我相识有没有用过真心?若不是这次露出马脚,你还想要骗我到何时?”她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些嘲弄的意味。 于亭池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段寒芜身边。过了不一会儿,才开口,“我和他认识许久,是任何人都斩不断的情分,包括你。”段寒芜回应,坐在一边等着她的下文,于亭池弯弯嘴角,“小时候我确实是和纪长情韩哲文一同长大的,那个时候当真是童年美好,我喜欢跟在纪长情身后,而韩哲文总是在我后面帮着我映衬,特别是在每次闯了祸之后。年少时期,自然是对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有特殊的感情,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是喜欢纪长情啊,喜欢他丰神俊朗妖孽如斯。”于亭池说着这话,眼底浮动的都是细碎的光亮,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同年,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纪长情对我只是像对着亲妹妹,再加上,我根本没有成为他太子妃的机会。只因为我的特殊体质被发现,一次偶然,我和纪长情、、、、随后很快就有人发现我的体质可以提升对方功力,可以为伤者治病痊愈,借助男女之事。” “特殊体质?”段寒芜微微挑了挑眉,不过都包在纱布里,根本看不见。 于亭池苍凉的一笑,“是啊,都是那个特殊体质,不然我现在的年纪早就是儿女成群,何以会当劳什子圣女呢?因着这个,整个扶风都将我视作神女的存在,很快的,都认同了我,说我是白凤派遣下来的神女,可以庇护扶风繁荣昌盛。他们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才十六岁,刚刚及笄不久的年纪,就被送到圣塔里祭祀、、、” “等等,你说祭祀?是不是、、、”段寒芜惊慌的打断她,隔着白布,哪怕眼前一片漆黑,她都能想象到那个一向云淡风轻的女子是什么表情。她有些惊诧,随后看到于亭池伸手握紧了她自己的手,便什么都明白了。 于亭池淡然笑笑,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你说的对,祭祀就是将我的血液祭祀在圣塔的神像上,连着七七四十九日,才算是真正的被白凤接受。”于亭池停顿了一下,看看身边的段寒芜没反应,她默不作声的抹了抹自己的脸颊,继续开口,“每日,都有人拿着尖刀来给我放血,我能感受到血液从我身体离开的感觉,也能闻到那属于我自己血液的味道。寒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日复一日,第一次觉得时间竟然是那样长。很快,他们就将我送到了天台,受万民膜拜,的确很荣誉,但对我来说,这一生一世我都忘不掉自己那些黑暗的日子。”于亭池语气有些激动,她伸手抚着自己的心口,脸色有些苍白,“那些人表面上将我视作圣女,私下里你知道都做了些什么吗?方才我不是说过我的体质相当于是药人吗?每晚,我都会去满足那个狗皇帝,满足那些他的心腹,你知道我多恨吗!”于亭池说这话都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段寒芜身子一颤,感觉到握着自己手指的女子都跟着颤抖,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用力的回握住她的手,突然想起什么,“可是之前韩哲文告诉我,说圣女是神圣不可玷污,还要对你负责,这么说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不可玷污?那些皇权专制们,哪个没有玷污过我?”于亭池放肆的大笑,眼泪都跟着滚滚而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个都该死!都该死!” 段寒芜抿起嘴角,她能想象到于亭池从前过着什么样子的生活,自己只有一晚就已经恨不得立刻去死,于亭池忍受了多少个日月?或者是从十六到现在的年纪,段寒芜不敢想象。 “你知道吗?每夜我都迎来各种不同的男人,任由他们肆意欺辱。什么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什么儒雅的文人志士,统统是一丘之貉!” “大将军,你是说我爹也、、、、”段寒芜惊诧。 于亭池微微一笑,含着泪花的眸子闪着璀璨,“这朝廷的朝臣,你去问问他们,哪个不是我裙下之臣?表面上我还是纪长情的皇贵妃,他们倒是不敢对我动那种歪心思。” “先皇,为何当初就这般隐瞒着,似乎纪长情也不知道。”段寒芜不愿提起那个男人的名字,声音有些干涩。 于亭池嗤笑“他若是公布了,还哪有我这个圣女的存在,伪君子们假惺惺的给我披上圣洁的外套,实际做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哈哈哈,寒芜,你说说,这些男人是不是都该死?”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再用力握紧了于亭池。 第252章 于亭池突然回过神,才看到段寒芜,有些歉意的笑笑,“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隐瞒了你很多,寒芜,这点我跟你道歉。但是若是涉及鸠合,我万万不会让给你的。他是这苟延残喘的生命中唯一的光。”她唇瓣泛起淡淡的笑意,“在我最无助绝望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在我身边,他知道关于我的一切,他教我一身的功夫,交给我举世无双的医术,也教会我什么是自爱。有他在身边,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甚至小时候爱慕纪长情的心都变得那么幼稚可笑 ,那时候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感情,也不明白什么是珍惜。自从遇见鸠合,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为了他可以放弃自己的仇恨,甚至让我为他送命也在所不惜。”她的笑容突然收起来,眸子带着三分哀伤,“我知道他接近我是别有目的,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宏图霸业。但是鸠合光明磊落,一开始就告诉我他的打算,还有他未来我有什么用处,都一一告诉了我。那么光明的人,叫我如何不爱他?” “你对许鸠合,当真是真心实意。”段寒芜半天才幽幽叹了口气,“亭池,对不起,我、、、” “你何必要跟我道歉呢?感情的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主的,就像从前,他因为对我的歉疚,才百般疼惜爱护我,给了我作为一个人的权力。现在,他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这辈子怕是都无法撼动分毫。寒芜,我真心希望他可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前几日他赶回来的时候,你知道他急成什么样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鸠合那么紧张的模样,真的是第一次。” 段寒芜没敢接话,她生怕多说多错。 于亭池看出段寒芜的心思,微微一笑,“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恨不得一刀杀了你,这样鸠合身边就只有我一人了。但我不能那么做,不仅是为了鸠合,也是为了我自己。毕竟你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做朋友的女人了。”于亭池轻声的笑笑,“朋友也是情敌,咱们的关系真是很混乱。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鸠合喜欢你的吗?往常他受伤我都会跟他在一起来给他医治,可是自从遇到了你,他就再也没有碰过我,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我只爱他,只有他。” “亭池,你不要再说了。”段寒芜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摇摇头,“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呢?为什么等到事情发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要告诉我这一切?你是故意要我对你有负罪感的吗?” 于亭池高深莫测的眨眨眼,“你说的也对,我确实是为了让你有负罪感,让你知道你抢走了一个对我多么重要的人。”随即她另一只手也握着段寒芜的手,轻柔的开口,“如果觉得愧对我,就好好的和鸠合在一起,不要让他伤心难过,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亭池、、、”段寒芜一时语塞,伸手在自己眼睛盖着的白布上摸了摸,微微一笑,“我怕是不能答应你,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报仇,我要整个扶风都灭亡,我要伤害我的人全部死无葬身之地,我要纪长情身败名裂,我要连翘死不瞑目。这样的我,哪有什么心思去管理那些杂乱无章的感情?亭池,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紧紧是报仇,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于亭池眼睛闪烁了片刻,“你当真这么决定了吗?凭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对抗纪长情的。虽然纪长情不知道我身份背后的事,也对我是极好。但只要是鸠合需要我帮忙的,就算是亲手杀了纪长情也毫不犹豫。可是你呢?你对纪长情的感情,可是这么轻易的就磨灭的吗?” “呵呵呵、、”段寒芜残忍的一笑,“他可以派出人来侮辱残杀我,我怎么还会对这样的男人有感情?” 于亭池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段寒芜,“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不管你要做什么,总要把自己的脸给治好,不是吗?”她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的看了看段寒芜的小腹,咬了咬唇瓣,才开口,“寒芜,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你有知道的权力。之前找到你的时候,你被那几个人欺辱的厉害,一直在流血,虽然之后我为你诊治过,鸠合也给你吃了不少的灵丹妙药,但收效微乎其微,以后你做母亲的机会,很渺茫。” 听到这话,段寒芜身子骤然瑟缩了一下,手背上泛起青筋,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半晌才开口,“那又如何?做不做母亲对我没有什么意义。纪长情杀了我的孩子,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力,亭池,你帮我想想看,抓到纪长情我要不要把他心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感受到段寒芜情绪有些不对劲,于亭池赶紧转移话题,出言安抚,“好了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鸠合把你的眼睛治好。” “别安慰我了,眼睛瞎了,还有什么能让我复明的方法?饶是许鸠合医术再厉害,他也不会有那么通天的本事,不对吗?”段寒芜自嘲的一笑。这样一个残破的自己,拿什么和那些人争斗? 于亭池摇了摇头,“不是的,还有其他方法。除非有一个人自愿贡献出自己的双眼,这样的几率很大,可以成功。这也是之前我在鸠合医书上看到的。” “换眼吗?”段寒芜轻轻一笑,突然想起什么,拍着于亭池紧张的问道,“你当日救我的时候,可是看到那边躺着昏迷不醒的男人了吗?眉清目秀,长的很是出挑,应该不难辨认的。” 于亭池拄着下巴,眨巴眨巴双眼,“你是说冷公子吗?” “对,就是冷肃,他怎么样?伤势可有大碍?当日他为了救我可是被伤的不轻,一定要治好他,我段寒芜最不喜欢欠人情。”段寒芜斩钉截铁的开口,随后站起身子,“不行,还是带我过去看看他吧,亲眼看到我才、、、呵呵,瞧我说的,哪有什么眼睛可以亲眼看啊。” 于亭池皱皱眉,伸手帮着段寒芜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轻柔的开口,“放心,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看到冷公子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的伤都很严重。特别是你,知不知道?整张脸都被那些人划花了,要好好休养,等着长出新肉。” 段寒芜知道自己说不过于亭池,只能点点头,“那好,我答应你,等我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再随意走动,可好?但是许鸠合的事,就不要再劝我了。” “好。”于亭池点点头。 “我们这是在哪里?距离扶风境内近吗?”段寒芜在于亭池的搀扶下躺在床榻上,她还细心的帮着段寒芜盖了被子,掖了掖被子。 于亭池想了想,“这里是医仙谷,鸠合是这里的入室大弟子,也是现任谷主,这里的药材很多,把你接到这里来休养是最好不过的了。”于亭池帮着段寒芜整理下散落在周围的长发,才轻柔的笑笑,“你且安心在这里养伤,外面的事不要管了,可好?” “恩。”段寒芜颔首。 扶风皇城。 “还是没有找到胤齐的人?”纪长情勃然大怒,瞬间将手里的茶杯丢了出去,“这点事都办不好,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阿维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眼睛闪烁,“请皇上恕罪,胤齐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女人,属下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周围的兄弟也跟着折损,跟着他们知道青州郊外,直接被伏击,根本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那个女人的武功路数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女人?什么女人?”纪长情疑惑,语气还是泛着丝丝阴冷,“这不是你的借口,办事不利,去暗阁领取二十鞭,知道吗?” 阿维身子一颤,点头,“是,属下明白。”随后她不甘心的抬头看着面前俊美的容颜,“那胤齐的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理,属下愿意再次出去伏击胤齐!” “罢了罢了,你就安心的回去养伤吧,胤齐的事急不来,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纪长情伸手揉了揉眉心。天武这块肥肉,他纪长情是要定了!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纪长情才问道,“对了,段寒芜那边如何了?可是有顺利的送到西北蛮荒?” 提起这个,阿维眼睛闪烁的更加厉害了,语气也夹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慌乱,半晌才忐忑的回答道,“回皇上,属下之前派遣探子去了那边,在一个边陲小镇打听到了皇后娘娘,啊不,段姑娘的下落。听那里的店家说,几日前那里出现了打斗,似乎是侍卫要轻薄段姑娘,段姑娘抵死不从,被、被杀害了。” “什么!”纪长情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情骤然一僵,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你再说一遍,段寒芜,怎么了?” 阿维闻言,闭眼硬着头皮开口,“段姑娘在打斗中,已经仙逝了。” “砰!”纪长情手里的白玉指环被硬生生的捏碎。 “段寒芜,死了?” 第253章 景仁宫。 “妹妹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可是得了什么喜事?”段暖阳手里抱着之前在纪长情那里得到的赏赐,一只来自西域的小狗,模样讨喜的很,雪白雪白的一团,窝在怀里也是柔软万分,宫里的侍婢都十分喜欢这新来的小东西。 连翘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套着护甲套的指甲若有若无的敲击着桌面,她仰起头将茶水喝了下去,带着狡黠的笑意,“姐姐有所不知,妹妹今日听到个消息,从御书房传来的消息,说是段寒芜死了,姐姐说说,这件事是不是大快人心呢?” 段暖阳闻言,抱着小狗的手突然一抖,力气大的让小狗吃痛的挣扎出来,快速的跑走了。段暖阳还是保持着自己之前的动作,嘴角难耐的扯了扯,“是、是吗?段寒芜她死了啊,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连翘满意的点点头,“恩?看姐姐的样子,似乎不是太高兴啊?怎么了?可是这景仁宫里的人惹恼了姐姐不成?” 段暖阳脸色有些苍白,勉强镇定的对着连翘弯了弯唇角,“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头晕目眩,兴许是有些劳累了,整日惦记着皇上送的那只小狗,真是觉得万分辛苦。” “妹妹还以为姐姐是因为段寒芜死了这个消息觉得不舒服呢!原来是为了一只畜生啊!”连翘嗔怪的笑着,眼睛瞄了瞄那边的小团子,娇笑着,“那团子确实可爱的紧,妹妹都有些羡慕姐姐了。不过,姐姐对段寒芜的事,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段暖阳和连翘打交道有些日子了,自然知道面前这个女人还是不相信自己,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段暖阳妖媚的眯起自己的眼睛,有些玩味的开口,“怎么?妹妹这是不相信姐姐了?连姐姐的话都不信了?本宫为何要关心在意一个根本不属于我妹妹的女人呢?更何况还是个跟我争抢皇上的丑女人,这样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听到段暖阳的话,连翘才稍微放心下来,突然想起什么,“姐姐,过一段日子就是皇宫甄选的日子里,明年的秀女之中咱们应该再找几个和咱们统一战线的收为己用,也好过咱们两个与那群宫妃斗智斗勇。” “妹妹当真是喜欢争抢啊!”段暖阳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不管连翘是什么眼神,不管怎么样,除了皇贵妃于亭池之外,这个皇宫里最大的就是她德妃了,于亭池终日呆在寝宫不肯出来,什么事务从不接手,就像是没有这个宫妃一样,从她进宫开始,见到这位皇贵妃的日子屈指可数,每次想着要去拜见都会被那个叫青兰的丫头给挡下来,偏巧她还就不能发作,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连翘不傻,自然能听出段暖阳话语里的揶揄之意,她眉眼弯弯,“盟友多也方便做事,姐姐不觉得妹妹言之有理吗?不过姐姐放心,就算日后有再多的盟友,姐姐永远都是姐姐,妹妹不会忘记姐姐的。” 段暖阳脸色好了些,“恩,本宫当然是相信妹妹的,只不过,凡事还是有个度才好,段寒芜死了,皇上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 连翘摇摇头,“还不知,小李子什么都不和我说,白白浪费了我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想起那个油盐不进的小太监,连翘就一阵头疼,真不知道这个小太监嘴怎么都这么硬,什么都问不出来。 段暖阳眸子闪了闪,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喝着茶。 寒芜,你当真是死了吗?我觉得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瞬间,苦寒的冬季便这么过去了,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绿草悄悄钻出地面,带着一抹欣欣向荣的绿。春意像是乘着风而来,只是一夜之间,天地间似乎换了一种色彩。转眼间,已经是三月天,坐在屋子里都可以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鸟鸣,一声声轻轻脆脆,好听的很。 今天是段寒芜拆纱布的日子,不知在哪里知道了一双好眼睛,许鸠合二话不说的给段寒芜做了诊治,照着古书将两人的眼睛交换。因为许鸠合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只能碰碰运气,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拆开纱布的当天,许鸠合紧张的坐在段寒芜身边,另一边则是于亭池,她也是喜笑颜开的坐在那里,等着时间到。这段日子,无论许鸠合如何试着接近段寒芜,段寒芜都无动于衷,除了诊治和日常的用膳,段寒芜不肯跟他有任何的独处机会。 “时间差不多了,鸠合。”于亭池抬眼看看天气,笑眯眯的说道。 许鸠合点头,才走到段寒芜身边,轻轻的开口,“寒芜,现在我要拆开纱布了,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你都要答应我,日后不准自暴自弃。” 段寒芜在纱布下的嘴角轻轻上扬,隔着纱布淡淡的开口,“我自然是不会自暴自弃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这条命是你们好不容易给我捡回来的,可不能这么丢了。” 许鸠合听出来段寒芜这是在调侃自己,儒雅的笑笑,这还是段寒芜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和自己说话。不疑有他,许鸠合伸手解开段寒芜头上包着的纱布,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再加上段寒芜整张脸都被毁了,要修复也是极其不易,还有身上残留着的蛊毒,也跟着一并去除,出了脚还是有些微微的跛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这边许鸠合小心翼翼的帮着段寒芜解纱布,那边段寒芜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这些日子,受的苦遭的罪,为的就是这一天,距离自己报仇的日子又不远了。她现在还可以想象得到,之前忍受许鸠合为自己缝合脸的痛楚是什么样子的,又是如何为自己更换双眼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了让自己印象深刻,她特意没有要许鸠合的药丸止痛,而是选择了极端的方式记住她今日受的痛苦,加倍的在纪长情连翘的身上讨回来。 最后一层纱布被扯下,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段寒芜眼前瞬间便是一片光亮,她眸子微微颤抖了几下,薄如蝉翼的睫毛卷翘,才慢慢的睁开眼。许是受不了这突如其来刺眼的光亮,段寒芜难耐的伸手掩住自己的双眼。长时间处于黑暗,早就让她忘记了什么是光明。她努力的睁开双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咕噜噜的四处看。原来早就进入春季了!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像是揉碎了外面的阳光,竟然比阳光还要耀眼。 “亭池,鸠合、、、”段寒芜唇瓣微微一弯,“我能看见了!” 于亭池一喜,双手颤抖的握住段寒芜的,惊喜的开口,“真的吗?你真的可以看到了?这是几?”说着她伸出手指在段寒芜眼前晃悠着。 段寒芜嗤笑了几声,伸手抓下于亭池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手指,轻笑道,“你真是拿我当几岁小孩子了,这样的小计俩亏你想得出来!真是的。”说着她眸子一转,便看到了那边站立着不动的许鸠合。段寒芜眸子微微敛下精光,才慢慢的走到许鸠合身边,盯着面前苍白儒雅的脸蛋,弯了弯唇角,“鸠合,我能看见了。” 许鸠合有些讶异,他幻想过和段寒芜见面的无数个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幕,段寒芜背后大片的阳光,映射的她整个人带着不真实的光彩。反应了一会儿,许鸠合才呐呐的开口,“能看到了就好,能看到了就好。” 段寒芜点点头,“多谢你。” “寒芜,和我就不必客气了。”许鸠合有些不太自在。 段寒芜没在意这些,相反,她走到了镜子面前,迫不及待的要看自己的脸,看到铜镜里人的那一刻,她愣住了。镜子里的人是她自己吗?略微带着点红色的眸子,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晶莹大眼睛点缀在下面,鼻子尖尖挺挺,唇瓣也鲜红欲滴,忍不住想让人一亲芳泽。最主要的是,段寒芜脸颊上的胎记消失不见了,一张白嫩细滑的肌肤在眼前展现出来,更奇怪的是,镜子里的人完全是一张段寒芜陌生的脸,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许鸠合走到段寒芜身边,轻轻开口,“你脸部伤的太严重,部分地方我做了改动,和从前的容貌虽然差不多少,但细细看起来却是有些差距的,熟悉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张脸不属于你。”说着许鸠合有些怅然若失的开口,“你不是想要回去复仇吗?这张脸对你来说是最适合的了。” 段寒芜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蛋,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打算了,特意为了自己将她改成这副模样?有着段寒芜的影子却又不是段寒芜的女人,这样的模样也就只有许鸠合可以做得出来了。 “谢谢。”没什么可说的,只有这苍白的谢谢,才能让段寒芜心底不至于对他那么愧疚。不喜欢始终都是不喜欢,这辈子都没办法喜欢上,不过,现在的她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谈论喜欢与不喜欢,不是吗?段寒芜晶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之前亭池说过要有其他健康的眼睛才能给我换眼,这么快就找到了,不知是什么人的?我想当面感谢他。” 段寒芜说出这话的时候,空气一瞬间凝聚了,屋子里像是寒着冰霜,森冷空寂。 第254章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说话?”段寒芜依旧是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芬芳如花的脸孔,她轻轻眨眨眼,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眨眼,白皙可人的脸颊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许鸠合张了张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身边的于亭池眸子闪烁了一下,才走到段寒芜是身边开口,“寒芜,你先听我说,不要激动,好吗?” 段寒芜闻言,疑惑的抬起头,不解的皱眉,“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有什么激动的?” 于亭池听见这话,才轻柔道,“给你双眼的人原本没有找到,不过有个人自告奋勇的要把眼睛给你,所以鸠合就、、、” “等下。”段寒芜眸子瞬间瞪大,一张俏脸瞬间惨白无比,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说的人不会是、、、、” 于亭池没说话,只是低下脑袋看地面。 “不会的,你骗我!冷肃怎么会这么傻!”段寒芜瞬间激动地站起来,却忘记自己腿脚还没有好利索,一个踉跄的趴在床榻边,她情绪激动的再站起来捏住许鸠合的肩膀,目眦欲裂,“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冷肃他怎么样了?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许鸠合心疼这样子的段寒芜,儒雅的脸上满是沉痛,“冷公子他不想见你,他现在在我给她的屋子里住的很好,希望你可以幸福的活下去。” “够了!”段寒芜盛怒的打断许鸠合接下来要说的话,眸子泛着阴冷的光芒,宛若是恶罗王在世,很难想象出强大的杀气是从面前这个女子周身散发出来的。她眸子都跟着微微泛红,唇角带着嗜血的笑意,“我只问你,冷肃在哪,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寒芜。”于亭池见到许鸠合一脸受伤,忍不住伸手拉了拉面前女子的手,段寒芜冷淡的将眼神转移到于亭池身上,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是冷峻的盯着许鸠合。 末了,许鸠合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终究还是要见他的,出了门往右转,穿过树林看到的房子,冷公子就在那里,你过去吧。” 段寒芜颔首,一句话也没说,外衣也没来得及穿,就快步走了出去。因着许鸠合给她调理过身子,整个人都萦绕着健康光辉,她毫不迟疑,冲着树林那边跑过去。 一路上都畅通无阻,不得不说,医仙谷的环境还是很好,最适合养伤。段寒芜想着冷肃,心里便一紧,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还没走出树林,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阵悦耳的笛音,带着轻快和闲适。段寒芜一愣,脚步不由的放缓,慢慢的抬手推开面前挡着的树叶,才慢慢的走了过去。 出了树林,果真看到一处房子,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房子前面摆放着石桌,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背对着段寒芜坐在那里,手执一根白玉笛,墨发随着清风飞扬,隐约的可以看到他指尖翻飞,在玉笛上快速的移动。段寒芜步子停在那里,静默的盯着那个男子,似是不忍心打断那个男子的笛音。 一曲终了,她才抬步慢悠悠的走过去。 “是来换药的吗?那就过来吧,这些日子有劳你了。”一股清润的声音传过来,宛若笛音那般通透清脆。 段寒芜走过去,伸手捂住唇瓣,等到走到男子身边,才看到面前的男子脸色苍白,双眼笔直的看着前方一点,头也跟着微微侧过来,唇瓣带着点点青紫,那双冷冽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他淡漠的光芒,相反的多了一分木讷之意。手指摸索在手上的白玉笛之上,唇瓣轻轻一弯,“怎么不说话了?” 段寒芜唇瓣颤抖了片刻,晶亮的眸子里流出滚滚热泪,抬手摸了摸面前男子的脸,看到他错愕的神情,鼻子尖酸酸的,“冷肃、、、、” 冷肃听到这声音,身子不由的一颤,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你果真还是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段寒芜呜咽出口,“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眼睛给我?你是无辜的,难道不难过不伤心的吗?” 冷肃闻言微微一笑,不见从前那股冷冽之势,“无辜吗?卷入进来又有谁是无辜的?这双眼算是我还给你的,因为那天失职,没来得及保住你。”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惹来的麻烦。”段寒芜依旧是摩挲着面前男人的容颜,低低的开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冷肃俊秀的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抬手握住段寒芜的掌心,上面传来的热度让面前的男人笑意更深,“没有连累,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吗?倒不如让你替我看着这个世界,可好?” 段寒芜身子一颤,眼泪流的更多。面前的冷肃似乎是知道段寒芜在流泪,另一只手将玉笛放在石桌上,转而在段寒芜脸上流连,抹去她的眼泪。随后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许公子的医术真是高明,已经将你的脸治好了吧!” “是,还将那个难看的胎记也跟着去掉了。”段寒芜点点头,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簌簌的掉下来。 冷肃笑意更加温柔了,原本苍白的脸带着一丝丝光晕,他原本就眉目生的好看,再加上笑容便更加俊美,半天他才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看不到。” 段寒芜听到这话,眼泪流的更凶了。她呜咽的开口,“冷肃,你真傻,竟然会帮我这个才认识几天的人。” 冷肃只笑不语,他眼神依旧是空洞,抬头努力辨识着段寒芜的方向,冲着她点点头,“寒芜,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段寒芜点点头,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看不见,委屈的开口,“恩,好,你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以后我当你的眼睛,你想看什么便看什么,这样可好?” 冷肃笑容不减,“你不必觉得愧疚我才这样,都是自愿,又何必这样自责呢?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之前那个在客栈为了帮助小孩子主动替他受罚的女人去哪里了?怎么到了现在却变得畏畏缩缩的了?”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经历了这么多,她还会不明白冷肃对她的心意吗?只不过情爱之事在她眼里早就是过眼云烟,已经不想去顾虑那么多的事。她眸子黯淡了片刻,才开口,“冷肃,等到做好了我自己的事,我们便成亲吧,可好?” 冷肃眸子瞬间瞪大了一些,空洞更深,语气有些激动,“你在说什么自己知道吗?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委身于我,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样想的。” “嘘、、、”段寒芜伸手在冷肃唇瓣上一点,声音淡淡的,“听我说。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冷肃,感情之事对我而言什么都无所谓了,与其要我在那边漂泊,倒不如寻一个平淡相守的人,不是吗?而恰巧,这个人就是你。” 冷肃有些震惊,“寒芜、、、、” “你给我一双眼,我还你一世相守,这样不是再公平不过了吗?”段寒芜声音平淡无波,眼睛却是红红的,“我段寒芜最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若是你拒绝的话,我便去要许鸠合将我的眼睛挖出来还给你,这样可以吗?” 冷肃不说话了,唇紧紧的抿着,那只手还在握着段寒芜的手指,半天,他才缓慢的点头,“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尽管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等做好了一切便来寻我。” “好。”段寒芜点点头,眸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清明,不得不说,和冷肃交换了眼睛,似乎心境都跟着不一样了。她伸手捂住冷肃冰凉的手指,轻柔的开口,“你且好好休养,我每日都会来看你,这样可好?” 冷肃点头。 “方才你吹的曲子很好听,再给我吹一曲吧!”段寒芜有些疲惫,干脆靠在冷肃肩膀上,疲惫的闭上眼,耳边都是冷肃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味。段寒芜眸子一颤,险些又要流出眼泪,她克制的平静下心情,不愿冷肃为自己担忧。很快的,耳边便响起冷肃飘渺寡淡的笛音,在她心间缭绕。 不远处的丛林深处,一双悲哀的眼睛盯着那边依偎在一起的人,不由的握紧了拳头。于亭池转头看看身边的许鸠合,抿着唇瓣,默不作声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低低的开口,“我们回去吧。” 时间一晃而过,段寒芜在医仙谷里身子也好了个七七八八,面容变得更加娇俏,偶尔许鸠合与她交谈都会一时间怔忡,她眸子稍微凌厉起来,便像是含着刀刃,让人心惊。于亭池一直在段寒芜身边陪伴着,时不时用自己的内力给她逼退寒气,让她身子变得暖一些,许鸠合虽然将她身体调养好了,但不知怎的,面前的女子身子总是泛着一丝冷气,怎么捂也捂不热。 “亭池,你就不要这么浪费真气了,我这副身子就这样了。”段寒芜见于亭池要坐下,便抬手拉了她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失笑的摇摇头,“有这股真气倒不如好好的再提升提升,给我真的是很浪费。” 于亭池含着笑意,“这点真气算不得什么的,倒是你,每日都吃那么点的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我不是为了去陪冷肃吃饭吗?看他吃下去我才有心情。”段寒芜伸手捋了捋自己脑袋上的头发,轻柔的眯着眼笑道。 “寒芜、、、”于亭池听到这话有些犹豫,“你对冷公子,是认真的吗?以后你当真要嫁给他?” 段寒芜一愣,反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问?” 第255章 于亭池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段寒芜,确认她表情没有不对劲之后,才继续道,“之前听到你说要和冷公子日后成亲,我觉得你像是在自暴自弃,现在看了看,你还是坚持之前的决定吗?” 段寒芜眸子一暗,抬眼看看于亭池,释然的一笑,“和谁在一起不是一样的呢?冷肃给我一双眼,我还他一世情,这样不是最好不过的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确定不是在勉强自己吗?”于亭池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毕竟你们才认识短短时间,我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段寒芜轻轻一笑,“有什么勉强我自己的,你想多了。”随后她站起身子,眸子闪过一丝厉色,“重要的事还没有做,我怎么会勉强自己呢?你还当我是从前的段寒芜吗?” 于亭池苦笑一声,“自然不是的。”突然想起什么,拉过段寒芜是手开口道,“前几日我去市集采购柴米油盐,偶然间看到皇榜,说是过几日皇宫要选秀,回来忘记和你说了。” “哦?皇宫选秀?”段寒芜来了精神,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倒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你是打算要再回去吗?”玉婷次一惊,“不行,这太危险了,你不能这么做。” 段寒芜摇摇头,“这对我是个机会,不能就这么放弃。亭池,不要拦着我,此外,也不要和许鸠合说起这件事,知道吗?” “可是我还是不赞同你回去冒险,现在的你对于皇宫来说,就是无关的人,更何况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你在西北蛮荒,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起你?”于亭池有些担心的皱起眉,“这样对你还是太不安全,若是东窗事发,你还要我怎么救你?只有这么一次就够我受得了,你不要再这样冒险,好不好?更何况明日鸠合就要带你去见中德王,一切可以从长计议。” 段寒芜眸子稍微转了转,“也好,那就等父亲他们来了再说。” “恩。”于亭池松了口气,转头看看外面站着捣药的落寞人影,才低低的劝慰一句,“寒芜,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去看看鸠合,他一直都没什么精神。” 段寒芜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转头瞧着于亭池,唇瓣绽放红莲,“我不去和许鸠合接触,亭池你不是应该最开心的吗?怎么反倒是怪起我了?” “我、、、”于亭池脸色苍白,半天才撇过头,“可是看着他难过失落,也是我不愿的。” 段寒芜伸手拍拍于亭池的肩膀,妖媚的脸蛋上带着难掩风情,嘴角勾勒着醉人的笑意,“亭池,我应该说你什么好,牺牲小我吗?真是简单的可爱。”她转身朝着门口,一身鹅黄色衣衫衬着她带着点点清新味道,突然的,她厌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衫,“亭池,明日你可不可以替我去集市买几件鲜艳颜色的裙装,要大红色的,这鹅黄看的有些恶心。” 于亭池愣了愣,才点头,“好,我明日便帮你去买。” “有劳了。”段寒芜红唇抿出一个弧度,抬眼看看那边捣药的男人,才叹了口气,抬步朝着那边走过去,丢下一句话,“自己的幸福还是自己把握的好,不要等着对方被人抢走了才后悔。” 于亭池怔忡的看着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她好像是哪里变了。” 这边,段寒芜走到屋外,远远的瞧见那边的男人手里捏着草药,在那里鼓捣着什么,她红唇微微上扬,才抬步朝着那边走过去。此时阳光正好,翠绿的树荫打落在地面上,阴凉一片。 “还在弄药吗?”段寒芜轻轻的问了一句。 原本许鸠合在那里专心致志的摆弄手里的草药,冷不丁听到声音,转头看到一张惊艳的脸凑近,心顿时跳漏了一拍,“寒芜,是你啊,没去好好休息一下吗?” “有什么好休息的,身子都好的差不多了。”段寒芜无奈地耸耸肩,眸子微微一转,“这些草药都是日后要用的吗?我来帮你可好?”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撸起袖子,抓起一边的草药,含笑的开口,“是这些吗?要怎么弄?” 许鸠合痴痴地盯着面前的女子,突然苦涩的一笑,“寒芜,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不用这么费尽心思的帮我。” 段寒芜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快便恢复过来,继续帮着他摘着手里的草药,轻轻一笑,“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啊?真难过呢!” “难道不是吗?”许鸠合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如果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那大可不必,我不会这么就放弃的,除非你嫁人了,不,嫁人我也不会这么放弃你。” 段寒芜心头一颤,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微苍白,半天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当初,我爱上的不是纪长情,是你,该有多好。” 许鸠合怔了怔,“我也希望当初你爱上的人是我。”说着他苦笑了一下,“原本以为可以当你肚子里孩子的爹爹,到现在也化作泡影了。”说完这句话,他才意识到段寒芜脸色不对劲,赶紧摆摆手,“对不起寒芜,我不是有心提起来的,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无碍。”段寒芜脸色只是一瞬间不对劲,很快恢复,她耸耸肩,“提起来也好,不提也罢,那个孩子始终是存在的,不是吗?只不过福薄,跟了我这个命途多舛的娘亲。”她苍白的勾起唇角,才问道,“刚才听亭池说,你要带我去见我爹爹,可是真的?” 见到段寒芜真的没什么事,许鸠合才点头,“是,你失踪被流放的消息他很早就知道了,到处派人找你的下落。眼下我们找到你,自然是要给他报告一声,之前因为你受伤,便没有联系,想着等你康复在告诉他。” “多谢了。”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起就一直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如果当初就选择了这个男人,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不过那也只是过去式,结局始终不会改变。她恢复了原本的淡漠,转头瞧瞧屋子,才轻轻勾起唇瓣,“鸠合,我不知道这句话要不要我说,可是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亭池对你的感情,对吧?” “你想要说什么?”许鸠合皱着眉头。 “亭池守在你身边的时间很久,你们是同甘苦共患难,比起我的出现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么久了,你还打算这么拖着那个女人的感情吗?你应该最清楚,女人的感情等不了那么久,再多就真的心伤了。”段寒芜停顿了一下,打量着面前男人的表情,“这些话不是亭池要我说的,是我自己看不下去才告诉你的。与其守着我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倒不如珍惜眼前真正对你好的人,鸠合,你自己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那样一个人专心对待你,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若是有人对我那样,会多好。你真的没有必要、、、、”段寒芜还没说完,便突然被面前的男人牢牢的禁锢在怀里,她瞬间瞪大眸子,感受到了面前抱着自己男人身上传来的颤抖。 许鸠合紧紧的环着段寒芜,眸子也跟着无力的闭上,“你一定要这么残忍的将我往其他女人那里推吗?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却一直要把我赶走,这样对我难道就公平吗?难道这样我就不觉得心伤吗?” “我是为了你好!”段寒芜开口。 “若是真的为了我好,就不要插手我和亭池之间的事,好不好?她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你不要操心,好好的办好你自己的事。”许鸠合眸子闪烁,嘴角带着凄凉的笑。 段寒芜瞬间噤声,半天才默默的点点头,“好,你一定不能让亭池伤心难过,不然我不会饶了你的。” “恩。”许鸠合闷声颔首。 “怎么了?你好像在发呆。”冷肃虽然看不见,但感觉还是很灵敏,直接察觉到了面前给他剥橘子的女人有些愣神,伸出手在空气中摸索了几下,拍拍段寒芜的肩膀,有些担心的开口,“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吗?要不要我叫许公子来看看你?” 段寒芜瞬间回过神,淡笑着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想着其他事罢了。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说着她递过去一个刚刚剥好的橘子。 冷肃伸手接过,自己拨开放在口中,还是表情凝重,“你当真没有隐瞒我什么吗?一下午就觉得你哪里不太对劲。” “是吗?”段寒芜嗤嗤的笑了几声,“若是有的话,也就只是在为鸠合与亭池的事懊恼吧。” 冷肃闻言,低低一笑,“这个我倒是看得出来,许公子对你的心意。” “你在那里乱说什么!”段寒芜脸色一红,庆幸面前的男人看不见,便急迫的开口,“我们之间才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冷肃自然知道段寒芜此刻的急迫,想来也是红着脸和自己争辩吧,只可惜他看不见了。冷肃这边有些暗淡,不过依旧是温柔的开口,“男人的直觉不会错的,许公子对你的心意都能感觉到,不然就不会费尽心机的救你了,不对吗?我之前听到医仙谷其他人说过他对你的心意,甚至可以用自己的鲜血为引为你熬制药、、、” “没有的事,你不要到处乱听。”段寒芜懊恼的打断冷肃的话,随即发现自己态度有问题,赶紧道歉,“对不起冷肃,我不是有心的,只是想着鸠合便有些急躁,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第256章 冷肃依旧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脑袋,轻轻开口,“无碍,我都知道的,毕竟我落后许公子那么久才出现,这些都没关系的。寒芜,我只是想知道你因为什么这么走神,想要帮你分担而已,你不要紧张。”他知道现在的段寒芜心防脆弱,稍微一用力触碰便会惊慌,也不恼,一点点的诱导着她。 段寒芜晶亮的眸子黯淡片刻,才说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鸠合对我一直都是紧追不舍,另外的,我也不想看着亭池因着这点痛苦。其实我心里都明白的,若不是因为鸠合,亭池根本不会对我这么上心,更不用说是和我当朋友了,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越来越对不起亭池,想着要是能想办法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该有多好。我自己倒是没关系,只是有些担心他们。” 冷肃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全程都是带着淡淡的笑。见到段寒芜停住声音,才轻轻的一笑,“我自然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寒芜你要知道,两人的事还是他们两个人自己解决比较好,虽然你是当事人,但也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对于他们而言,你才是局外人,知道吗?所以说,他们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好,于姑娘我是见过的,人美性子好,对朋友也是两肋插刀,你昏迷的那段日子都是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你,若是你都说她是因为许公子的原因才照顾你,那我当真是要为于姑娘叫屈。” “你这是在训斥我,恩?”段寒芜邪魅的挑挑眉,一张艳丽的脸蛋满是促狭,随后她突然伸手勾住冷肃的脖颈,巧笑嫣然的开口,“明日我要去见我爹爹,暂时就不回来了,今后的日子会很忙,不过我会抽空回来看你的,你自己一个人在医仙谷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知道吗?” 兴许是段寒芜这一个动作过于暧昧,竟然让冷肃一个大男人脸红起来,他从未体会过什么是爱,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一直以来都是和段寒芜相敬如宾,突然她这么大胆,冷肃有些惊诧,脸颊跟着红了起来,红到了耳根。 段寒芜自然是看到冷肃这些细微变化,笑意更深,“冷肃,难道从前你都没有过心仪的女子吗?怎么脸会红成这个样子。” 冷肃尴尬的偏过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段寒芜的眼睛,偏偏他自己看不到段寒芜此刻促狭的表情,他有些懊恼,低低开口,“之前在暗卫营都是训练和暗杀,根本没机会接触什么人,暗卫营唯一的女子便是阿维,她心系皇上,根本不会理睬我们这些人的。说喜欢的女子,当初的确没有。” “暗卫营?”段寒芜惊诧的瞪大眼睛,旋即放开了自己的手,“你说你是暗卫营的?也就是说,你是纪长情的暗卫?” 冷肃不知道段寒芜为什么这么激动,点点头,“是,我确实是皇上暗卫营的。不过之前一直在外公务,没什么机会去皇宫里。怎么了?寒芜,可是有问题?” “没,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的一问。”段寒芜下意识的开口,眸子闪着复杂的神色。她怎么也想不到,冷肃竟然是暗卫营的,不是大内侍卫。不过说来也有可能,他的模样和之前的林侍卫高侍卫的确是有区别,出手快准狠,根本不像是寻常的侍卫。段寒芜摇了摇头,转了一圈,还是和纪长情有关系。 冷肃心思敏感,自然是感觉到段寒芜的局促不安,他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握住段寒芜的手指,发觉她浑身冰凉,便想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寒芜,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还是惦记着我之前和皇上有关,对不对?我知道你恨不得斩断和皇宫所有的联系,不过现在我已经脱离暗卫营,根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还是介意吗?” “你想多了,你是你他是他,我怎么会介意?”段寒芜抬眼撞进冷肃空洞无神的眸子里,心口一瞬间塌陷了一块,倾身依靠在他肩膀上,轻轻柔柔的开口,“就像你说的,现在你早就和纪长情和皇宫脱离干净,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怎么会将脾气在你身上发呢?冷肃,不要慌张,你要相信我,对不对?” 冷肃听到段寒芜这句话,才放心的松了松身子,嘴角轻轻一勾,“有你这句话,就什么都足够了。寒芜,我知道你想去做什么,但是皇上虽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皇帝,扶风国不能没有他,我只希望你可以留他一命。” 段寒芜眯着眼,抬头看看冷肃。面前的男人相貌丝毫不逊色于纪长情,相反的带着淡淡的仙气,她一点也不觉得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会很讨厌。就这样凝视了冷肃一会儿,段寒芜才轻轻一笑,“之前不是说过的吗?我做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也不要问我,只要等着过后和我成亲,就足够了。” “恩,我知道。”冷肃点点头,“不过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 “冷肃,我哪里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段寒芜心底一片柔软,似乎刚才的失落都被面前的男人给抹平了。她唇瓣一弯,扬起脑袋在冷肃的唇角落下浅浅一吻,眸子一片迷离,“等我回来。”丢下这句话,她翩然的站起身子,像是蝴蝶一样旋身离去,丝毫没有停留。 冷肃怔怔的坐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唇角还带着的温度,轻轻的勾唇一笑,面色如玉的容颜带着满足的笑意。 这样就已经很好,还奢求些什么呢? 第二日,段寒芜一大早就被于亭池揪着耳朵拽起来,她睡眼惺忪的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哀怨的打了个呵欠,“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着急的拉着我起来,不知道我习惯睡到中午的吗?” 于亭池嗤笑的捂住自己的唇瓣,“还睡呢!不知道你爹爹和哥哥来了吗?还想要睡到什么时候?” “恩?什么?他们来了?”听到这话,段寒芜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睡意全飞,“不是说带我去见他们的吗?他们怎么还来了?” “还不是中德王惦记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嘛!”于亭池失笑的看着面前火急火燎爬起来收拾自己的女人,觉得好笑,顺手一指,“你之前不是要大红色的裙装吗?我给你买了几套,应该足够你穿的了。” 段寒芜这边还在着急的洗漱,那边得了空朝着于亭池轻轻一笑,“多谢了,亭池。” “你有空谢谢我,倒不如收拾的快点,也就是你敢让那个大名鼎鼎的中德王等了这么久了。”于亭池无奈的摇摇头,“你在这边先收拾着,我出去招呼他们。” “好。”段寒芜点点头,坐在梳妆镜面前忙着打理凌乱的头发。 中厅。 中德王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周围有医仙谷的小童忙着给他倒茶上点心,他满意的点点头,朝着坐在上面的许鸠合报以笑容,“这医仙谷果真是世外桃源,小女在谷主这里叨扰数日,当真是因祸得福。” 许鸠合微微一笑,带着谦卑和恭敬,“王爷严重了,让令爱在谷中养伤,这谷中倒是多了几分人气,没有从前那么冷清了。这茶是之前在小院里采摘,味道清新爽口,王爷可以尝一尝。” “哦?谷主也是喜爱茶之人?”中德王难得的一笑,抬手小口的抿了抿,赞叹的点头,“果真是好茶,比起本王府上的庐山云雾要好的多,口感滋润,带着微微清甜,大概是用了露水冲泡而成吧?” 许鸠合点头,“王爷果真是爱茶之人,烹茶的过程想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那是自然,家父闲来便喜欢喝茶作诗,茶叶对家父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坐在中德王身边的年轻男子朗声开口,语气都是对中德王的尊敬和爱戴。显然,中德王听到爱子的话,满意的点点头,很是受用。 许鸠合瞒不在意,转头对着身边小童吩咐道,“去看看寒芜收拾的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还是没来。” “是。”小童点头。 “不用了,我来了。”一声清脆的宛若出谷黄莺的声音传出来,一个人影逐渐的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身大红色的裙装最为抢眼,裙摆上绣着大多大多的海棠花,绽开在她身上,长发被高高的挽起,耳边垂落几缕头发,发髻的高处带着一朵金黄色的玉兰花,长长的流苏坠落下来,摇曳生姿。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带着淡雅的笑意,柳叶弯眉,水眸泛着点点光波,红唇微微上扬,带着魅惑人心的弧度。额头之间描了一朵莲花的花钿,盛放展开,栩栩如生。她眉眼弯弯的走进来,朝着许鸠合挤眉弄眼的,“我这不是来了吗?还找人催什么?” 中德王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女儿,许久不见,她整个人变幻了一种气场,像是得天独厚的女王,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像极了她娘。 段寒芜自然是注意到中德王打量自己的眼神,毫不犹豫的,她抬步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端庄的给中德王行了个礼,“女儿见过爹爹,爹爹金安。” 第257章 中德王有些惊诧,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儿对着自己行礼,半天才缓过神来,“哎,哎,起来吧,起来吧,过来坐。” “多谢爹爹。”段寒芜唇瓣始终闪烁着淡淡的笑意,眼睛突然扫过一边坐着的男子,有些意外的张口,“我还以为是胤齐哥哥来了,这位是、、、、” 男子见到段寒芜便是一阵意外,直接站起身子,笑着开口,“你便是我的妹妹段寒芜?我是胤子修,你的亲哥哥。” “哥哥?”段寒芜疑惑的眨眨眼,转头看看中德王,见到中德王颔首,她才欢乐的带着笑意,“妹妹见过哥哥,哥哥好。” 胤子修见状,赶紧过去搀扶起自家妹妹,嗔怪的开口,“父亲最宝贝心疼你了,总是行礼,你不怕父亲那眼刀杀了我吗?” 段寒芜笑笑,不可置否,安静的坐在一边,抬眼瞧着主位上的许鸠合。 许鸠合从段寒芜一进来,一双眸子便紧紧的盯着那个女子,再也离不开,他嗓子咕哝了一声,尴尬的摸起身边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口水,才恢复了原来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却依然贪婪的在段寒芜容颜上流连。“寒芜,既然中德王来接你,你便可以和他们离开,身子伤好的差不多了,若是需要药的话,尽管来我这里取就是。” “真的吗?寒芜,你要和爹爹走了?”中德王满脸的激动,伸手抓住段寒芜的手指,若不是顾忌着这是大庭广众,只怕便要老泪纵横了。 段寒芜还是有些不习惯中德王突然的亲近,下意识的抽出自己的手,勉强的对着他弯了弯唇,“恩,自然女儿是要和爹爹回到天武的,爹爹可是不愿?若是不愿便可以不去,在这医仙谷住的也很好。” “不不不!怎么会呢!爹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不高兴?”中德王赶紧摇头,转头对着身边的胤子修开口,“你速速出去准备,我们一会儿便回去,飞鸽传信回去告诉你母亲好生的准备,知道吗?” 胤子修好久没看到自家父亲这么高兴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几声,微微行礼,才站起来转身离开。 “慢着!”段寒芜眸子寒光一闪,制止了刚要站起身子的胤子修,她低低浅笑,“爹爹想要女儿回去其实也很简单,只要答应女儿一件事,女儿可以现在就和爹爹走。” 中德王眼底都是面前女儿如花的容颜,心里别提多美了,“好好好,你说你说,别说是一件了,哪怕十件一百件爹爹都答应你!” 段寒芜红唇微微上扬,一张勾魂夺魄的脸闪着妖冶的笑容,“我可以和爹爹回去,但是爹爹要答应女儿,过半个月送女儿入扶风选秀!”一字一句,段寒芜说的铿锵有力,手心紧紧的握成拳头。 “什么!?”中德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看看面前的女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好不容易从扶风脱离出来,你竟然还想着要回去。不行,爹爹不同意!” 段寒芜嗤笑,刚才还如花的笑脸瞬间面色如霜,拂袖站起,一身大红百褶裙的她慢步的走到门口,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难掩的霸气,她眸子只是微微上挑,唇瓣绽放出淡雅的笑意,却是含着锋利冰霜,“爹爹这么急着反对做什么?女儿只是和爹爹说一下,并没有要争取您意见的意思。”随后她眸子闪过一丝凌厉,继续道,“扶风,我是回去定了!” 中德王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女儿,她眼光里迸出的杀意他不是没有看见,久经沙场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女儿要做什么,只不过这样还是太冒险,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他不忍心让她去冒险。当下中德王脸色便微微僵硬,随即叹了口气,“寒芜,报仇的事情何必要你自己亲自去办?爹爹踏平扶风之日便是你回去之时,怎么这么着急呢?” 一句话,像是戳到段寒芜的痛处,她恼羞成怒的提高了嗓音,“这么长的时间,你叫我如何等待?爹爹让我怎么看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逍遥快活!多少个人因为我而死!多少人因为我间接受到伤害?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扶风的错!我要亲手摧毁了他们!我要他们鸡犬不宁!”段寒芜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恨,一张娇俏的脸都跟着扭曲了,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面前就站着那个让她欲生欲死的男人,恨不得上去将他撕碎。 中德王震惊的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女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我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这个扶风之事,谁也阻拦不了我!”段寒芜冷冽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群人,扯着红唇蔑视的看着中德王,“说好听的你是我段寒芜的爹爹,说不好听的,你也只是个辜负我娘亲的男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丢下这句话,段寒芜掀起红裙的一角,转身洋洋洒洒的离开了中厅。 中德王脸上闪过哀伤的神色,静默的看着段寒芜离去的身影,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父亲,我们真的要看妹妹去扶风吗?”胤子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初见便是震惊于她的美貌,到了现在只能微微的担心自己的父亲,看妹妹的样子,似乎还是不肯原谅父亲。 中德王苍老的脸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半天才开口,“那孩子性子刚烈,便由着她吧,只要保护好她就足够了。子修,你去准备马车吧,择日回天武。” “是。”胤子修点头。 这边,段寒芜气咻咻的走出来,眸子喷射着怨恨的火花,想到之前自己受到的屈辱,她心口便是像砸了一拳一般的难受。她抬眼,便看到迎着阳光翩翩走过来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他始终唇角都是向上弯着的,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探着向前点路,偶尔碰到障碍则是转身走到另外的地方,再朝前走。段寒芜面色一慌,赶快的跑过去伸手抓过那个男子的衣袖,紧张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小童呢?怎么不跟着你?若是你自己走摔倒了怎么办?” 冷肃带着轻柔的笑意,闻着面前女子身上淡淡的海棠花味,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没关系的,自己还是可以随意走动走动,整日在屋子里带着,闷也闷死了。我听说你爹爹哥哥他们来了,便想来拜访一下。” “他们有什么拜访的。”段寒芜冷下脸,拽着冷肃的手朝屋子方向走,“不过是些过来道歉的人罢了,我和他们没什么感情可言,你也没必要过去看。” 冷肃像是感受到面前女子的颤抖,他定住脚步,伸手环住女子的腰肢,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清雅的开口,“寒芜,不管之前他们如何,再怎样也是你的亲人,不是吗?你不像我,自小便是个孤儿,父母是谁都不知,一个人在尘世中翻滚,熬到现在。”说着他手环着段寒芜稍微紧了紧,“或许当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还是不要这么武断的好。” “呵呵呵、、、”段寒芜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总是这么心慈手软,真不知道你从前是怎么当的暗卫,这样心善还能下得去手吗?看来之前是被惩罚的很惨才对。” 冷肃知道段寒芜这是在揶揄自己,微微一下,也不恼火,抵着她的发旋开口,“也不算,只是现在卸下重担,没有从前那么累,自然也就看开了不少。”说着冷肃声音稍微降低了点,“寒芜,你是要走了吗?” 段寒芜身子一颤,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面前的男人说,听到这一问,有些呆滞,才点点头,“是啊,爹爹他们是来带我回天武的,你应该知道,我是天武国郡主,对不对?” 冷肃一僵,木讷的点点头,半天才低低的问道,“何时才能回来?” “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要做好自己的事,才能回来的。”段寒芜眸子里星光闪烁,抿着唇瓣,半天才开口,“扶风过半个月就是选秀,我决定要去。”说着,段寒芜抬头看了看冷肃的表情,生怕错过他一点点细微的表情。 冷肃只是稍微顿了顿,才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好,你去吧。” “你不问我吗?”段寒芜惊讶的开口反问了一句,“我是要入参加选秀,你难道都不问我为什么的吗?” 冷肃闻言,只是清幽的一笑,“无碍,你可以去的。寒芜,你不是说过要我相信你的吗?既然这样的话,我还需要问你什么呢?” 段寒芜呼吸一窒,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开口道,“冷肃,你安心的在这里等我回来,得了空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冷肃点点头,反握住段寒芜的双手,含笑,“不要为难你自己,凡是要懂得变通,千万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你知道吗?”随后他黯淡了下眸子,“你要一直记得,我还在医仙谷等你。” “好,我知道。”段寒芜知道冷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担心害怕自己见到纪长情会和他旧情复燃,怎么可能?她弯着眸子对冷肃轻轻笑了笑,“你才是不要让我担心,下次出来的话,千万要带着个小童,知道吗?” 冷肃温柔的盯着段寒芜,像是能看到面前女子娇俏的容颜一般,半晌,他突然伸手在段寒芜脸颊上摸索了片刻,随后鼓足勇气的捧着段寒芜的脸颊,低低的吻过去,准确无误的落在她的红唇上,随后像是惊吓一般的弹开,面上带着可疑的红晕。他慌乱的转过头去,低声开口,“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快和你爹爹回去吧,莫要让他们等急了。” 段寒芜神色一窒,随后瞧着冷肃脸红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莞尔的伸手捏捏他的脸颊,轻柔的开口,“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 “恩。”冷肃别过脸,再也不敢看她,哪怕知道自己看不见她揶揄的神色,心底也闪过一片尴尬,方才的自己那是怎么了。 第258章 上马车的那一刻,段寒芜心底带着说不出的落寞,她转头看了看自己小住好几个月的医仙谷,眼眶酸酸的,身边的胤子修见着她这副模样,只能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进去。段寒芜抬手擦擦还没有流出的眼泪,才点点头,坐了进去。她没有要求许鸠合和于亭池过来相送,相反的,她选择直接洋洋洒脱的离开,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忽略自己心头的不适感。她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中德王见到她进来,便慈爱的朝她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段寒芜恍若未见,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不知怎的,她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和自己这个爹爹相处,还不如坐在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身边来的好。 马车,很快就起步,她感觉到自己逐渐远离的医仙谷。临别之时,许鸠合在自己手心里塞着好几瓶药丸,上面贴着纸条注明是什么功效。段寒芜心头一暖,捏着手里的小瓶子轻轻一笑。 “寒芜,你在那里笑什么呢?好一会儿了。”胤子修想和这个妹妹搞好关系,便率先开口,不然他们三个人在马车里当真是无聊,一时相对无言,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相处。 段寒芜抬眸,伸出自己手心的小瓶子,“没什么,只是看到这些瓶瓶罐罐,想起在医仙谷生活的事罢了。倒是哥哥,怎么会想着要来接寒芜?”段寒芜对胤子修的印象不坏,至少面前的男人是个大方阔气的男人,倒是有了些好感。 胤子修见段寒芜和自己搭话,轻轻一笑,“这不是一直在听父亲念叨妹妹吗?就想着若是可以来这里接妹妹该有多好,没想到竟然等到这一天了!”说着他来了兴致,“咱们家里还有一个小你一岁的妹妹,叫胤雪薇,性子倒是很活泼,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哦?”段寒芜挑了挑眉,“原来在我之后还有一个妹妹啊!”这话说的有些带着讽刺的意味,随后转头看了看一直安静坐在那里的中德王,红唇微微上扬,“爹爹倒是不忙呢,还有工夫给女儿找妹妹。” 中德王闻言脸色一黑,嗔怪的瞪了一眼胤子修,随后赶紧对着段寒芜挂着好脸,“寒芜啊,爹爹当时也是无意中才会有了你妹妹,你不要怪爹才是啊。爹当初也是费尽心血去找你们母女的。”想着当时二夫人使了计策骗他入房,他便恨得有些牙痒痒,但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提起来也素然无味。 段寒芜反而笑着开,“爹爹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怎么会责怪您呢?若是爹爹喜欢,再多些弟弟妹妹什么的,寒芜也没有意见。”说着她偏过头去,不再和中德王交谈,手心却紧紧握着瓷瓶,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中德王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段寒芜,他不知道女儿的心境为何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只能摇头叹了口气。胤子修识相的闭上嘴,不再开口。马车里瞬间又恢复了期初的安静平和。 医仙谷原本就在扶风和天武交界处,路途并不远,很快他们便入了天武境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子一晃,几个人便到了中德王府。 “寒芜,我们到了,下来吧,当心不要磕着碰着。”胤子修率先下来,站在马车跟前,含笑的冲段寒芜伸出手。 段寒芜冷眼的瞧了瞧胤子修,没有拒绝,伸手搭在胤子修的手掌心,只见到面前男子稍微皱了一下眉,她面不改色,借着他的手跳下马车,脚下一崴,直接撞入胤子修的怀里。胤子修似乎吓了一跳,紧张的上上下下查看着段寒芜的伤势,鼻尖是段寒芜那股淡淡的馨香,一时间倒是让他慌了神,他担忧的问道,“可是伤到了哪里吗?” “没有,我没关系。”段寒芜直接松开手,下意识的,她拒绝所有男子对自己的触碰,当然,除了那个人。她伸手扑了扑自己身上的裙子,抬眼看看面前的王府,轻轻一笑,“你们就是住在这里的吗?” 胤子修点点头,“咱们快进去吧,娘和妹妹兴许等得急了。” 中德王默默的站在段寒芜身边,不知道要和这个女儿说些什么。段寒芜瞧见中德王的神情,勾唇一笑,倒是过去伸手挽住自己的爹爹,轻柔的开口,“爹,女儿是第一次回来,难免还会有人不待见,等下爹爹可要帮着女儿澄清才是,女儿可不愿被人说成是野种。” “本王的女儿,谁敢说三道四!”中德王竖起眉毛,倒是将之前和段寒芜闹得不愉快都忘记了,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手,随后皱眉,“怎么这手这么冰凉?” 段寒芜默不作声的抽回自己的手,含笑着开口,“女儿自来便是冰寒体质,爹爹不必挂心,女儿身体安康。” 段寒芜这话刚说完,就听得几个人快步的朝这边跑过来,为首快走的是一个身穿粉衣的中年妇人,梳妆打扮得宜丝毫不输给扶风大将军的夫人,举手投足都带着大家闺秀才有的气质。她眉目含情,丝毫看不出年纪,瞧见中德王,便含笑的开口道,“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妾身在府中等王爷好久了。” 中德王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面前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夫人,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平复其实的王妃,但也丝毫代替不了段寒芜的娘亲在自己心底的位置。当下他便不苟言笑的点头,“本王这次是去接寒芜了,你不是准备好接风洗尘的东西了吗?” 妇人听到这句话,才注意到中德王身边跟着的女子,这一眼便像是定格了一样。像,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股神态和眼神,简直和那个女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外貌倒是胜过她娘亲许多。妇人不敢打量的太放肆,只得上前温柔的对着段寒芜一笑,“你便是姐姐流失在外的女儿,寒芜,对吧?” “王妃,我是段寒芜。”段寒芜冷冰冰的回答,她实在对这个当年抢走娘亲夫君的女人没什么好印象。 王妃被段寒芜冷冰冰的态度给浇了个透心凉,她当下尴尬的扯扯唇瓣,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得笑眯眯的对身后的胤子修开口,“子修,你快去叫你妹妹过来,好好看看她阔别多年的姐姐。” “不必了。”段寒芜依旧是冰冷如霜,挥手打断王妃的话,抬眼瞧瞧中德王,淡雅的一笑,“爹爹,女儿风尘仆仆,身子已经很累了,有给我准备房间吗?女儿想回去休息了。” 中德王一喜,段寒芜这个态度对自己他已经很满足了,赶紧虎着脸瞪着王妃,“寒芜的房间准备好了吗?快叫丫鬟带着她去。”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王妃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赶紧点头,看着段寒芜的眼神有些不满,但还是叹了口气,一挥手要丫鬟带着段寒芜回房间。 段寒芜也没有道谢,一句话没说,便跟着丫鬟离开。 “王爷,这便是您总提起的那个端庄贤淑的好女儿吗?”见到段寒芜离开,王妃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美眸里满是失落,“妾身好不容易给她张罗那么多的东西,一句话都不好好说。” “住口吧。”中德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本王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女儿,自然是要视为掌上明珠。本王从前对不起她们母女,自然是要多多补偿,你若是无事,就不要凑到寒芜身边去了,自己心里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吗?”说着他威严的瞪了王妃一眼。 王妃哑然,咬着唇瓣在那里委屈,“王爷,怎么又旧事重提了,那些都是妾身之前做的糊涂事了,就不要总是挂在嘴边了吧。” “你还知道!”中德王冷哼一声,也不搭理王妃,抬步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中德王位高权重,府内极其奢华,其中却还带着丝丝傲然正气。段寒芜一路上跟着丫鬟走,都没有说话。身边的丫鬟倒是时不时打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大小姐,小声的开口,“大小姐,奴婢不知道大小姐喜欢什么样子的摆设,等下进去了若是大小姐不喜欢,就和奴婢说,奴婢肯定去给大小姐换。”她不傻,看得出来面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深得中德王的喜爱。 段寒芜神色淡淡的,“好。” 一路上,丫鬟都试图和段寒芜交谈,但是面前这个女人一直都是惜字如金,一身大红色的裙装勾勒的身姿妖娆,妩媚醉人。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事先布置好的房间,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娇滴滴的怒骂声,“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擅自拿走本小姐喜欢的玉如意!这可是爹爹承诺要送给本小姐的,现在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段寒芜脚步一顿,唇瓣展开一抹浅笑。 丫鬟在一边有些焦急,转头看看身边的段寒芜没有恼怒的意思,才解释道,“大小姐别急,奴婢这就去和二小姐说。” “不必。”段寒芜摆摆手,便提着裙摆走进去。这个妹妹,她倒是蛮想见见的。 刚走进去,就看到一抹嫩黄色衣衫的娇俏女子掐着腰,满脸的怒气,指着面前的小丫鬟就是一顿臭骂,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你是何人。”段寒芜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开口。 第259章 听见声音,娇俏的小姑娘一愣,旋即转头瞧见段寒芜,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后便快速恢复镇定,高傲的抬起脑袋,盯着段寒芜,嗤笑道,“你是什么人?这句话倒是我要问你的?” “自然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段寒芜微微含着笑。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屋子里要住人了?”小姑娘气呼呼的,“这个屋子平时爹爹都不许有人进入的,这可是本姑娘大娘的屋子,岂是你这个小小姨娘能住得进来的地方?我告诉你,趁着本小姐还没有生气的时候,你赶快走!或者去找其他的屋子住!这里就是不许你这样的人进来!” 丫鬟在一边着急的打断她,“不是的二小姐,这位是、、、、” “无碍。”段寒芜来了兴趣,原本对这个妹妹没什么好感,当下听到她的话,便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干脆挂着促狭的笑意开口,“你是说,这间屋子是你大娘的?我为何没听说过这个人?” 小姑娘面色一阵骄傲,“你这样的女人自然是孤陋寡闻,没听过我大娘的名号自然是见怪不怪的!我大娘当初可是名震天武的大美人!说出来都要吓死你!”她依旧是保持着掐腰的动作,“这地方早晚大娘都会回来,你赶紧走!模样长的这么漂亮竟然来给我爹爹那么个老头子当妾室,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段寒芜眸子瞪大,这小丫头果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下意识的,她眸子转向了那边她口中说的玉如意,“这如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喜欢,大可以拿走。” “自然是要拿走的!怎么会便宜了你?”小姑娘气呼呼的开口,“这可是当年大娘最喜欢的一对儿玉如意,我好不容易求着爹爹把她赏赐给我的!” 段寒芜眸子一颤,那是娘亲最喜欢的东西吗?她抬头看看这个小姑娘,她记得之前胤子修告诉过她,这个二小姐好像是叫胤雪薇。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胤子修适当的出现,他原本就是过来看看段寒芜可是习惯这样的新地方,刚来就瞧见那边围绕着几个人,等到瞧见胤雪薇的时候,暗暗的一皱眉。糟了,这个丫头不会又闯什么祸了吧? 胤雪薇见到胤子修到来,赶紧欢呼的摆着手,“哥哥,哥哥,你快过来!这里有个恬不知耻的女人要霸占大娘的屋子!你快过来赶走她!” 胤子修一愣,转头看看面带笑意的段寒芜,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赶紧过去拉住自己妹妹的手臂,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雪薇,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就这么擅自拦住她。” 胤雪薇惊异于自己哥哥对段寒芜的维护,当下气鼓鼓的还嘴,“自然是知道的!她不就是爹爹新纳入府的小妾嘛!怎么了?我还说不得了?” “雪薇啊,你真是的、、、”胤子修头疼的捂住自己的脑袋,真不知道要说这个妹妹是什么好了,他有些歉意的转身,对段寒芜报以微笑,“对不住了,寒芜,我这个妹妹自小便嚣张跋扈惯了,刚才有得罪的地方,就不要和她生气了可好?” 段寒芜微微一笑,眸子也带着亮晶晶的光泽,“我为何要生气,这样的小丫头倒是有趣的很,瞧着也让我很喜欢。”语气里是她掩饰不主动欢喜和愉悦,胤子修还是第一次瞧见段寒芜笑成这副样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边胤雪薇愣愣的瞧着胤子修和段寒芜,突然脑子一闪而过刚才他对那个女人的称呼,瞬间张大了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指着段寒芜的手指都跟着颤抖了,嗔目结舌的大叫了一句,“你,你,你就是大娘唯一的女儿?段寒芜!!?” 段寒芜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胤雪薇这么惊讶,她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一边的胤子修早就见怪不怪了,伸手敲了一下自家妹妹的脑袋,训斥一句,“什么父亲的侍妾,亏你想得出来!” 胤雪薇原本还嚣张的燃着小火苗,现在便是霜打的茄子,有些后怕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段寒芜,心底在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是沉不住气,没等问清楚来人就随意的把人家给骂了。这下可好,这个长姐心里肯定是讨厌死自己了,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胤雪薇还努力的学了一段舞要跳给姐姐看的,从小到大她便没有什么姐妹,只有哥哥陪伴着一直长大。任何人都不知道,当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姐姐在人世间,那股喜悦的心情是任何事都比拟不了的。 段寒芜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转头看看瞬间安静下来的胤雪薇,有些促狭的开口,“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的很厉害吗?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 胤雪薇怯生生的看看面前这个美若神女的亲姐姐,有些害羞的低着脑袋瓜,轻轻的说道,“对不起,寒芜姐姐,雪薇不是有意刚才出言侮辱的,雪薇不知道今日姐姐要回来,姐姐不要生雪薇的气,好不好?” 段寒芜稍微愣了愣,这个孩子似乎很欢迎自己的到来,听着语气倒像是犯了错事一般,她忍俊不禁,走过去亲昵的伸手拉起胤雪薇的手,柔和的对她一笑,“为什么要道歉呢?我才是要和你道谢呢,你将我娘亲的屋子保护的很好,刚才我注意过了,一尘不染,甚至娘亲生前最喜欢的玉如意你都想保护好,这份感情我自然是知道的。” “生前?”显然,胤雪薇的脑回路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她直接抓住重点,歪着脑袋,扑闪着大眼睛天真的问道,“为什么是生前?大娘她难道、、、、” 提起这个,段寒芜心底一段莫名哀伤,“是啊,娘亲体弱多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对不起姐姐,雪薇不是有意提起这个的。”胤雪薇看到段寒芜眼底的失落,便慌张起来,突然眸子一亮,笑眯眯的龇着牙,“姐姐,雪薇学了一段舞蹈,跳给姐姐看可好?” “舞蹈?”段寒芜狐疑的瞧着面前的女子,不解的转头看看站在一边的胤子修。 “呵呵呵,确实是雪薇最近学的舞蹈,知道寒芜你要来了,特意跟着师傅学的,说是要等你来跳给你看。”胤子修直接拆台,成功的看到胤雪薇脸色铁青的模样。 段寒芜莞尔,弯了弯红唇,眉眼都是隐忍的笑意,看得出来,今日她很开心。“那便跳吧,我看着。” “恩。”胤雪薇欢喜的眨眨眼,顺便瞪了胤子修一眼,才扯着自己的裙子翩翩起舞,像是一只在花丛中的小精灵,旋转跳跃,一气呵成。不得不说,这丫头还是有些跳舞的天赋的。她带着明媚笑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段寒芜,生怕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让面前的姐姐不开心,好不容易熬到一曲终了,她的舞步结束之后,胤雪薇忐忑的走到段寒芜身边,低声的问道,“寒芜姐姐,我跳的可是好?” 段寒芜温柔的轻笑,“自然是好的,比我好多了。”说着她难耐的打了个呵欠,才惊异的觉得自己好像是失了礼数,“不好意思,在马车上有些累了。” 胤雪薇闻言,赶紧殷勤的像是个狗腿子,当下便高傲的抬起自己的小脸,佯装严肃的对着一边的丫鬟开口,“你们几个没听到本小姐的长姐困了吗?还不赶快去伺候着!要本小姐教你们不成?”说着她自己眉开眼笑的转头,“大姐,厨房新做了好多点心,雪薇去给姐姐你拿一些,如何?” 段寒芜轻轻点点头,“好,你去吧。” “嗯嗯嗯!”胤雪薇快乐的像是一只小燕子,挥舞着翅膀便乐颠颠的飞奔了出去。 段寒芜看着胤雪薇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倒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 胤子修听到这话,点点头,“是啊,雪薇自小便是这个性子,虽然有时候嚣张跋扈了点,却还是很善良的。我就觉得,寒芜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对不对?” “这个很难说,只不过是不想打消她积极性罢了。”段寒芜收起自己的笑脸,转身走到床榻上坐下,气定神闲的开口,“难道哥哥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抢了自己母亲夫君女人的子女吗?” 胤子修微微一笑,也跟着坐过去,抬头看了看面前女子绝美妖艳的脸蛋,“依照我对你的短浅理解,我倒是认为你会喜欢我们。寒芜,上一代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跟我们没关系的。何必要因为这个影响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呢?” “好一个影响兄妹的感情啊!”段寒芜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转头,“我并未打算长久住在这里,你也知道的,我是要回扶风的,不是吗?倒是觉得多一个哥哥和妹妹,也蛮有趣的。” 胤子修儒雅的一笑,“你能这样想最好。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和扶风有什么纠缠,但只要你一句话,哥哥一定会过去帮你。” 段寒芜闻言,心底涌起一股暖流,突然嗤笑的看着胤子修,嫌弃的开口,“算了吧,哥哥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能做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学你的文章比较好。” “。。。。。”胤子修一阵错愕,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段寒芜也跟着弯弯唇角,笑意达眼底。 第260章 临近傍晚,中的王府开始热热闹闹的准备家宴,仆从来来回回端着食物,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段寒芜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大红色的百褶裙,长发披散在腰际,只是将发丝上部挽成了一个松散的发髻,一支金色步摇点缀在上面,走起路来便是摇曳生姿。她唇瓣若有若无的勾起,眸中点着细碎的光芒,一路走过来吸引无数家丁的目光。 “爹爹,女儿迟到了。”段寒芜抬步走进去,扫视了一圈围着桌子坐下的人,便扯了扯自己的唇瓣轻轻笑着。 中德王对段寒芜很满意,果真有她娘当年的风采,当下严肃的脸带着慈爱的笑容,冲着段寒芜招招手,“寒芜,过来吧,一家人吃饭要紧。” “好。”段寒芜含笑,莲步轻移的走了过去,瞧见胤雪薇期盼的眼神,失笑的摇摇头,便在胤雪薇身边坐下来。 胤雪薇显然很兴奋,伸筷子给她夹了一块糖醋鲤鱼,“阿姐,这鱼是很好吃的,平时雪薇就喜欢吃这鱼,阿姐也快尝尝。” 段寒芜莞尔,正要伸筷子夹的时候,只听到对面的王妃凉飕飕的开口,“雪薇莫要调皮,你阿姐之前好歹也是个皇后,有什么东西是没吃过的?就你能耐,吃的好东西多。”语气虽然是凉的,但面容依然保持着王妃应有的素养。 “娘,你在那里乱说什么啊!阿姐才不会那样呢!”胤雪薇懊恼的瞪着自己的娘亲,转头笑吟吟的对段寒芜开口,“阿姐,快尝尝看吧,保证是阿姐之前都没有尝过的味道。” 段寒芜眉眼带笑,不为所动的吃着碗里的白饭,那块鱼动也没动,眼底流转着轻轻的光波,半天才开口,“王妃说的也对,我好歹也是个皇后,寻常人家的东西自然都是吃过的。你有什么向我介绍的呢?”说完,段寒芜便自顾自的喝了一碗自己身边的汤,微微皱起眉,“爹爹,家里的大师傅口味是不是偏咸了,女儿不喜欢这个味道。” 中德王听到女儿的意见,赶紧点头,“好好好,爹马上叫大师傅重新做一碗淡口的汤,可好?” “不必了。”段寒芜掏出绢布擦擦自己的唇角,冷声开口,“我不习惯和其他人同桌吃饭,下次还是直接把饭送到我房间里比较好。”说着段寒芜美艳的脸蛋闪着促狭的笑意,目光紧紧盯着王妃开口,“这也是我当时做皇后难以改掉的习惯,主子和奴才怎么可能一桌子吃饭呢?”丢下这句话,她便扔下一桌子人旋身离开,走的嚣张洒脱。 “王爷!您看您那个宝贝女儿是什么态度!”王妃见段寒芜离开,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中德王威严的扫视一圈,闷声开口,“行了,你可闭嘴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胤雪薇目光一直盯着段寒芜远去的方向,旋即低头看看她碗里还没吃下的糖醋鲤鱼,一双大眼隐隐含着泪光,扁扁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胤子修也跟着将目光抛过去,眼底一片复杂。 段寒芜从中厅回房,像是卸下包袱一般,倾身倒在床榻上。寄人篱下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她伸手揉了揉眼底的光华,才叹了口气。 “你何必要一直这么勉强自己呢?”一道清雅温润的声音从窗口传过来,吓了段寒芜一跳。 段寒芜坐起身子,长发如瀑,美艳娇俏的脸蛋上闪着疑惑不解,“你不是应该在吃饭吗?怎的会来我这里。” 胤子修嗤笑一声,从窗子一个猛子翻进来,“满桌子都是母亲和父亲叹息的声音,叫我怎么吃得下去。” “这样的话,你大可以拿回房间吃。”段寒芜冷声的开口,伸手整理了下衣摆,才抬眼,“你方才说我是在勉强自己,从何处看出来的?” 胤子修依旧是那般儒雅的样子,不避讳的坐在段寒芜身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明明还是喜欢这个家的,为何偏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父亲很疼爱你,雪薇看样子也很依赖你,你何必要一直冷冰冰的呢?” “呵呵呵呵、、、”段寒芜轻柔一笑,“疼爱吗?无非就是觉得愧疚,至于雪薇的依赖,大抵是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产生的傲娇感吧。”说着她伸手卷起一缕发丝,在指尖把玩着,“我早晚都是要离开的人,这里于我,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王妃是不喜欢我的,那个女人巴不得我快点走。” 胤子修皱起眉,“好歹也是我娘亲,听你这么说,当真还是不太舒服。” 段寒芜站起身,轻笑了一声,“既然不喜欢,你又何必来接近我呢?明知道我对你母亲的怨恨。只不过现在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才懒得跟你母亲动手。”说着她慢慢凑近胤子修,眸子带着狐狸般的笑意,红唇悄悄凑近胤子修,低声启唇,“你说,我若是对你母亲动手,爹爹会帮谁呢?” “寒芜,你、、、、”女儿家的馨香铺散在胤子修面颊上,他脸色一阵涨红,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也有些承受不住。这个女子就像是罂粟一般,沾染上就戒不掉。胤子修下意识的远离段寒芜一步,果然看到她眼底狡黠的笑容,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胤子修有些愠怒,“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段寒芜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大片白皙的脖颈,媚眼如丝,“哥哥,你说若是爹爹看到你这样出现在我这房间里,妹妹还是衣衫不整的样子。哥哥说爹爹应该会如何想你呢?” “段寒芜!”胤子修恼火的瞪了她一眼,旋身离去。 听到门“咣当”一声,段寒芜才恢复原本面若冰霜的模样,她不动声色的穿好自己的衣服,再次倒在床榻上,低低轻吟了一句,“真累。” “阿姐,阿姐你醒醒,阿姐你醒醒啊!”原本昨晚段寒芜就睡得很晚,休息也不好,一大早就听到耳边传来少女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臂。不料那少女还是不依不舍的在她耳边叫唤,段寒芜饶是不愿清醒,也醒了。 “什么事?”睁开眼,便看到胤雪薇睁着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盯着自己看。“大清早的,你不多睡一会儿吗?”自始至终,段寒芜都没有改掉正午起床的坏毛病。 胤雪薇满脸欣喜的摇晃着段寒芜的身子,惊异的发现自家阿姐身子竟然是冰冰凉的,“阿姐,你身子怎么这么凉啊?娘亲说了,女孩子家不能总是这么凉,会生病的!” “无碍,都是经常事了。”段寒芜伸手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面前的小姑娘,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这么早的来找我。” 胤雪薇笑吟吟的眨眨眼,“阿姐,今日咱们一家要入宫,皇上听说阿姐回来了,要招待咱们呢!对了,大皇子,也回来了、、、”提起胤齐,胤雪薇娇滴滴的垂下脑袋,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 段寒芜一愣,胤齐也回来了吗?她转头看看胤雪薇不胜娇羞的模样,大抵也知道面前这小丫头的情意,当下含笑的抿着唇瓣,“雪薇,你来找我果然还是有目的的吧?” 胤雪薇的小心思被段寒芜拆穿,她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阿姐真是聪明,雪薇好久不见大皇子殿下了,想着要穿什么衣服进宫,想让阿姐给雪薇拿个主意。”说着她大眼睛盯着段寒芜那边的衣柜滴溜溜的转,“阿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像个仙女似的,雪薇想、、、、” “想借我的衣服穿穿看吗?”段寒芜自然是知道胤雪薇的小心思,忍不住嗤笑的开口,“就为了这点事,大早上的来扰我清梦,雪薇,你倒是说说,要我如何罚你?” 胤雪薇赶紧摆摆手,“雪薇不是有意来叨扰阿姐休息的,只是,只是哥哥之前告诉雪薇,说阿姐你喜欢海棠花,正巧咱们府里的海棠花都开了,雪薇想和阿姐一起去赏花!雪薇还从来没有和自家姐姐去赏花过呢!”提起这个,胤雪薇就开始激动了起来,一张小脸都跟着红扑扑的。 “海棠花啊、、、”段寒芜轻轻呢喃出声,眉眼带着一抹难掩的温柔。 “阿姐,要不要和雪薇去看看啊?”胤雪薇见到段寒芜神色温柔,便知道她想必是很喜欢的了,“这个时节海棠花开的是最好的了!” 段寒芜鬼使神差的点点头,便起来熟悉,难得的换下大红色衣服,将自己最喜爱的鹅黄色流苏长裙套在身上,发丝也跟着编成一根长长的辫子,清雅素净的脸蛋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她旋身转头对胤雪薇轻柔一笑,“雪薇,咱们出去吧。” 胤雪薇被阿姐的笑容给晃了神,半天才愣愣的点头,“好,好,咱们现在就去。” 不得不说,天公作美,天气也晴朗的不像话,一丝云彩都没有,碧蓝的天,翠绿的树木,交相辉映在一起,说不出的闲适舒缓。段寒芜眉眼带笑,慢慢的踏着小碎步朝着花园走过去,胤雪薇也挂着笑眯眯的脸蛋,屁颠屁颠的跟在段寒芜身后。两个人还没等走到花园,就问道那股浓郁却不刺鼻的香气,段寒芜唇瓣微微上扬,抬步便加快的走过去。进了花园,一入眼,便是一片粉嫩,大朵大朵的海棠花挂在枝头,朝着阳光最足的方向努力的伸着脖子。 “阿姐,是不是很美?”胤雪薇献宝一样的冲段寒芜眨眨眼,她才不会告诉段寒芜,这花园里原本是没有海棠树的,都是为了她才想方设法移植过来,现在看来,当真是做对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姐脸上带着这么明朗灿烂的笑容呢。她下意识的打量了下段寒芜,脱口而出,“阿姐,雪薇觉得你穿这样浅色系的衣服比那身大红色好看的多,最起码配得上阿姐的笑容。” 段寒芜笑意僵在脸上,转头看着胤雪薇,有些复杂,才走到树下抬手折了一朵海棠花,鲜嫩的花瓣在她手上触感极其好,松软无比还带着阵阵幽香。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段寒芜才幽幽的开口,“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委实还是太天真了些。” “恩?阿姐说的是什么意思?雪薇不懂。”胤雪薇脑袋升起了个大问号。 第261章 “没什么。”段寒芜松开手里的花瓣,任由清风将它吹走,她缓慢的闭上眼,半天才轻声说道,“这花开的确实好,但早就不适合我了。”语毕便抬脚离开,丢下那边的胤雪薇狐疑的盯着她远离的身影。 是啊,她早就不是从前的她了,这海棠自然也不是从前的海棠,一切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脱轨了。也许,是从遇到纪长情开始的,也说不定。 中德王府接到宫中的旨意,已经是临近晚上,王妃难得的穿上自己从来舍不得穿的富贵流云袍,发丝也梳的一丝不苟,妆容也是特意化好的。她安静的站在中德王身边,对着他柔柔一笑,果真见到许久不对自己笑的夫君带着一丝满意的神色,她喜上眉梢,整个人仿佛回到了还是姑娘的时期。 “母亲今日当真是风华正茂,和父亲也相当匹配。”胤子修见到母亲欢喜的样子,忍不住轻声揶揄了一句。 王妃闻言,笑容不减,轻斥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天天都在学些什么!油嘴滑舌。” “哥哥说的是真的,娘亲真的好美!”胤雪薇耍宝的凑到王妃身边,甜腻腻的开口,“今个只怕那些诰命夫人只有羡慕娘亲的份儿了,看看她们还怎么嚣张!” 王妃美艳的脸笑容更加明媚,伸手捏了捏自己宝贝女儿的脸颊,慈爱的开口,“娘亲倒是无所谓,反倒是雪薇你啊,都及笄了还是没有找到好人家。今个想来也是有许多达官显贵来,娘亲好好给你物色物色,你看可好?” 胤雪薇闻言,赶紧摇摇头,“娘,您还是不要担心女儿了,女儿还小呢!根本不着急嫁人!” 胤子修自然是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促狭的揶揄道,“是啊,母亲,您就不要给雪薇乱点鸳鸯谱了。雪薇心底怕是只容得下咱们的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殿下?”王妃喜出望外,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到身边夫君有些不悦的眼神,赶紧收住笑意,低声的凑到胤雪薇身边问道,“娘怎么不知道你心仪大皇子殿下的事?这也成,若是大皇子殿下能看得上我女儿的话,未来娘亲也是皇亲国戚了。” “娘,你在那里乱说什么啊!”胤雪薇娇滴滴的跺跺脚,一张脸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分外红润,“大皇子殿下还、、、哎呀,女儿不和娘亲说了。” 王妃还想揶揄自己的女儿,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雅温润的声音。 “爹爹,女儿来迟了。” 几人回头,胤子修复杂的看着段寒芜,眸子却是闪过惊艳。一身素白锦绣群,腰间悬挂着白玉玲珑玉佩,长发规规矩矩的挽成了双云髻,一支白玉兰雕花簪子点缀在上面,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是眉间那朵玉兰花花钿稍微点缀,面上不施脂粉,端庄素雅的宛若一袭月光,静默的站在那里。 “啊,寒芜来了啊。”中德王很是满意女儿这副打扮,不由的让他想起初见她娘亲时候的光景,那个时候,她也如女儿一般亭亭玉立,美好皎洁的像是一汪月光。 王妃见到自家夫君愣愣的看着段寒芜的样子,便知道他又想起那个死了的女人了,当下有些怨怼的瞪了段寒芜一眼,酸溜溜的开口,“寒芜当真是迟到专业呢!每次都这么恰巧的迟到,这次误了宫中宴会可如何是好?” 段寒芜闻言,眸子稍微的眯起来,转头瞧了瞧王妃,淡笑着开口,“王妃说笑了,毕竟是大场合,寒芜断断不能打扮的那么随意,再如何也要让自己得体一些。”随后她眼神轻飘飘的落在王妃身上,凉薄的开口,“那般肃穆隆重的场合,想必皇上的嫔妃们都是姿态靓丽才是,王妃打扮的这般美艳,难道是想要和她们一较高下,又或者是想着哗众取宠得到圣眷吗?” “你!”王妃一张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段寒芜。 段寒芜依旧是一脸的淡然,“寒芜说错了什么吗?王妃觉得呢?” “王爷!您看看您这个好女儿啊!”王妃愤恨的跺跺脚,转头求救中德王。 中德王只是稍微皱着眉头,“你就不要无中生有了,寒芜说的没错,你这么打扮确实有些过了。”随后他颇为严肃的看了一眼那边的段寒芜,语气却是放轻了些,“寒芜啊,好歹她也是你二娘,就不要这么争锋相对了吧!一家人以后还要生活,不是吗?” 段寒芜闻言,素净的脸蛋突然闪过一丝讥诮,毫不尊重的伸手指了指躲在中德王身后的女人,幽幽的开口,“要我和这样的女人一家人吗?更何况,我何时承认她是我二娘了?爹爹您是不是管的有些太多了?”丢下这句话,她再不管面前的几个人,抬步便离开,一身月白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口。 “阿姐、、、”胤雪薇知道她厌恶自家娘亲,但没想到她厌恶到这个程度了。 胤子修伸手拍拍自己妹妹的肩膀,看着她惊慌的大眼,默不作声的摇摇头,也拉着她朝着门口的马车走过去。 有了之前的不愉快,马车上的人都安静下来,中德王和王妃安安静静的坐在正中央,王妃伸手摘下一颗葡萄,去了籽之后才喂到中德王的唇边,中德王似乎很享受,张口便吃了下去。王妃眼睛时不时的瞥向那边坐在边缘的段寒芜,眼睛跳跃着火焰。那边,胤子修和胤雪薇则是坐在一起,彼此心照不宣的低下脑袋,不愿卷入他们之间的纷争。相比之下,段寒芜倒是稳定的多,她只是靠在窗边拄着自己的下巴闭目养神,脸颊白皙泛着光泽,长发一缕被窗外偶尔吹过的风稍微带过,便飞扬在一边,月白衣袖也跟着抖动着,带着透明的美。 “哥哥,怎么样才能让阿姐和娘亲好起来啊?”胤雪薇实在是受不了现在的相处模式了,她算是明白,只要在娘亲身边,阿姐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的。 胤子修皱起眉,脑子里一闪而过之前段寒芜衣衫凌乱的媚态,仓皇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的,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阿姐她是因为大娘的事才迁怒娘亲的吗?”胤雪薇这么多年也隐约感觉到一些苗头,却是不敢太肯定,只能征求自己哥哥的意见。 胤子修眸子闪烁了片刻,摇头,“雪薇,你也知道,咱们的娘亲不是善茬,只怕并非迁怒这么简单。我听张妈说,之前大娘是因为咱们的娘亲和爹爹、、、有了我之后,才愤怒的带着寒芜离开的,那个时候寒芜还是在肚子里的婴儿。” “那么久远的事了、、、可是雪薇一直都觉得娘亲是无辜的,她那么善良,对下人也很和蔼,对我们更是好。”胤雪薇不愿相信自己母亲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女人,她不想去相信。 胤子修苦笑,“我也不愿那么想娘亲,若是现实就是如此,我们便没有其他逃避的理由。这种情况咱们是介入不进去的,一切就看寒芜怎么办吧。” “哥哥、、、、”胤雪薇噤声,只是转过头盯着假寐的段寒芜看。 马车上的人各怀心事,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天武国国都的皇宫和扶风差不多,门口都站着守卫,想必内力也是差不多少。到了地方,几个人便走下马车。胤子修走到马车跟前,朝段寒芜伸手,“寒芜,拉着我手下来吧。” 段寒芜抬眼瞧瞧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讶异,之前自己那么迁怒他,这个男人都不生气的吗?既然上门来,她也不会拒绝,直接将手指放在他温热的大掌里,旋即跳下马车。另一边踩着太监脊背下来的王妃嫌恶的看了看段寒芜,赶紧面带笑容的追着中德王跑过去,这才走到皇宫内。 还不等朝里面走更远,迎面一阵风,随后段寒芜的身子就被大力的抱住了,她神色一窒,问道那股淡淡龙延香的味道,才知道来者是谁。她下意识的皱着眉头,伸手推了推,轻声开口,“胤齐,放开我。” 胤齐惊喜的紧紧抱住段寒芜,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寒芜,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他松开段寒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眸子一片惊艳,“你,你恢复容貌了?” 段寒芜不着痕迹的躲开胤齐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大皇子殿下,还是不要和臣女靠的这么近比较好,臣女惶恐。”她不喜欢胤齐身上的那股龙延香味道,是不是皇室人都习惯用这样的熏香,那股味道,让她想起了那个久居深宫的男人,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你怎么突然变得对我这么生疏了?”胤齐鼻尖的香味逐渐远离自己,颇有些失落,他紧紧盯着段寒芜,“你的伤势好了吗?” 段寒芜依旧是神色淡漠,“臣女的伤势好了,多谢大皇子殿下惦念。” “大皇子殿下!”那边,胤雪薇原本在自家娘亲身边,看到胤齐便双眼发亮,松开王妃便朝着胤齐跑过去,惊喜的看着他,“大皇子殿下,您回来了啊?” 第262章 胤齐眼睛微微扫了一下胤雪薇,才礼貌性的点头,“是啊,我是回来了。” 胤雪薇听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一张娇俏的脸绽放着笑意,转头看到段寒芜,笑着拉住她的胳膊,给胤齐介绍着,“大皇子殿下,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阿姐段寒芜,也是大皇子殿下的表妹哦!是不是很美呢?” “恩,是很美。”胤齐几乎痴迷的开口,“雪薇,我和寒芜早就是熟识了,你不必介绍。” “你们之前见过面了啊?真是的,我竟然还给你们两个介绍。”胤雪薇孩子气的冲段寒芜笑笑,“阿姐,皇宫可漂亮了,我最喜欢这里,可是外臣之女不能在宫中居住,不然我说什么都要跟大皇子殿下一起玩几天。” 段寒芜听着胤雪薇这么孩子气的话,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就知道玩,难道不知道大皇子殿下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的吗?” “寒芜,你笑了。”胤齐眸子闪着璀璨光辉,一双眼像是黏在段寒芜身上一样,再也移不开。 段寒芜察觉到自己失态,赶紧收起笑脸,眸子稍微敛低,伸手扯了扯胤雪薇的袖子,“时间不早了,大皇子殿下,咱们宴会上见面吧,臣女和小妹告退了。”说完这话,不等胤齐反应,便拉着胤雪薇离开。 “阿姐,阿姐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没和大皇子殿下多说几句话呢!”胤雪薇不满的瞪着段寒芜,依旧是时不时转头看着那边呆愣的胤齐。 段寒芜沉痛的闭上眼,每次看到这些熟识的脸,那一幕幕便会在她眼前浮现,在扶风受到的所有屈辱和悲伤,从心头这么蔓延开来。她缓和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雪薇一直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的,可是喜欢他?” “阿姐!”胤雪薇闻言,俏脸涨红了一片,“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喜欢大皇子殿下呢?” “还说不是吗?脸都跟着红了。”段寒芜心情没来由的大好,便揶揄了一句。 胤雪薇仓皇的捂着自己的脸,“我哪有,阿姐你就会取笑我!” 段寒芜微微一笑,“雪薇,若是喜欢大皇子殿下便去争取,别等到最后错过了才知道后悔。大皇子殿下倒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呢!阿姐祝福你。” “阿姐、、、、”胤雪薇满眼都是亮晶晶,突然跳起来在段寒芜脸颊亲吻了一下,随后像是得手一般的欢呼雀跃,“亲到阿姐了,阿姐的脸香香软软的!” 段寒芜惊诧的捂住自己的脸蛋,“你这丫头、、、” 几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走到了荷花池边上,此时已经是黑夜,到处都是燃着的烛火,宫灯四周安放着夜明珠,一片灯火通明,美不胜收。胤雪薇拉着段寒芜挑了个靠近胤齐的地方坐下,段寒芜原本是要拒绝的,奈何胤雪薇撒娇的本事太高,终究还是把段寒芜给拉了过来。她这边刚一落座,那边一道目光笔直的穿过人群照射到她身上,段寒芜浑身不舒服,抬眼便撞进胤齐幽深的眸子里,她抿着唇瓣,逃避一般的低下脑袋。 “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胤雪薇见到段寒芜脸色不对劲,赶紧问道。 段寒芜摇摇头,勉强的对她一笑,“没事,不用担心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适应一下就好了。” “恩,那好,阿姐我说的你都要记下来。”胤雪薇顺手一指,“那边是尚书大人家的千金邓娇娇,那个是左丞相的二女儿毕盈月,毕盈月左手边的那个是李大人家的独女李月娥,这三个平日里都作威作福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如今这个宴会是为了阿姐召开的,想来那三个女人定然是会来找麻烦,阿姐还是当心着点好。”胤雪薇这边说完,那边眼睛不断的瞄着胤齐,不过胤齐的目光似乎也在朝着这边看,那视线好像是在看阿姐?为什么?胤雪薇来不及多想,只得摇摇头,继续道,“她们几个也是倾慕大皇子殿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阿姐,绝对不能放过她们!” 段寒芜听这个胤雪薇坚定的语气,哭笑不得,“你这是要上战场杀敌不成?说的这般激昂。” “阿姐,雪薇说的是好话,阿姐一定要听我的才是。就算不是为了大皇子殿下,好歹咱们中的王府的清誉和名声不能让她们侮辱了去!”胤雪薇开始摩拳擦掌,似乎很期待接下来的宴会。 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一抬头,又和那边的胤齐对视上,她礼貌性的点点头,干脆不再避让。果然看到胤齐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她唇瓣微微勾起。 王妃和其他诰命夫人在一起聊天聊的不可开交,眸子也跟着有意无意的扫着段寒芜,那边李大人的夫人瞧见一身白衣的段寒芜,眉头一皱,“那个女子是谁家的女儿啊?这么喜气的晚宴竟然穿的像是吊丧一样,真是晦气。” 王妃知道这是在拐着弯的说中德王府,虽然和段寒芜面不和,最起码王府的声誉还是要维护的,她眉眼弯弯,“李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女子可是咱们王爷流落在外的长女,也是我们王府的心肝宝贝,李夫人这么说是不是在打我们王爷的脸啊!再说,寒芜说了,臣子的内子穿的这么光怪陆离,可是要进宫伺候皇上啊?”她将段寒芜说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给她们,当然,这些女人的衣服穿的比自己还要艳丽,说她们可是在合适不过了。 果然,刚才还在叫嚷的李夫人瞬间没动静了,只是咬着唇瓣恨恨的盯着那边的段寒芜。 王妃面色一喜,这样堵住这些女人的嘴才是最有趣的。 有什么样子的夫人便能教出什么女儿,那边,毕盈月为首,身边的李月娥和邓娇娇在身边,朝着段寒芜走过来。胤雪薇眸子绽放星光,提醒着自己的阿姐,“她们来了。” “真是无趣。”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也懒得和她们交涉。 “哎呦,这位是谁啊?雪薇,你也不和我们介绍介绍,是不是不拿我们当姐妹了?”李月娥夸张的开口,一双眸子却在段寒芜身上来回的打转。 胤雪薇翻翻白眼,“我什么时候和你们成好姐妹了?快别这么说,被别人知道了要跌了我们中德王府的份儿的。” “你!”李月娥刚要发作,就被身边的毕盈月制止。 毕盈月眉眼弯弯,万般温柔的对段寒芜行了个礼,轻声的开口,“这位姐姐可就是中德王遗失在外的明珠吗?” 段寒芜听到声音,妩媚的眸子慵懒的抬起,看了看面前对着自己盈盈笑的女子,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模样倒是生的标致,一副娇娇柔柔的纤弱样子,看的便让人升起一股保护欲,眉眼带笑,眼波流转,倒是个美人胚子。 “是。”段寒芜不喜欢和这些深闺小女子交涉,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胤雪薇警惕的看着毕盈月,“怎么,可是羡慕我有这么个美人姐姐,心里觉得不舒服了?我看毕小姐还是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再回来和我阿姐比美吧!” 毕盈月不恼,依旧是带着醉人的甜笑,“盈月姿色平庸,自然是比不上你阿姐的,但盈月饱读诗书,胜在礼仪端庄。只怕这位姐姐长时间流露在外,记不得那些上不得档次的繁文缛节了吧?” “毕盈月,你说什么呢!”胤雪薇不是傻子,她能听出来这个臭丫头在拐弯抹角的辱骂她阿姐不懂诗书不知礼仪,这个她怎么能忍得下去?她想也不想的就开口,“你才是有眼无珠,你知不知道,我阿姐可是当初扶风的、、、、” “雪薇!”段寒芜皱起眉斥责了一句,阻止她要说出去的话。皇宫毕竟是人多嘴杂,她也不确定父亲有没有把她之前的身份告诉皇帝,若是被这些小姑娘乱说,只怕倒时候的麻烦就很大了。在不确定是否危险的情况下,这个还是不要说为好。她眸子一闪,唇瓣荡漾着淡淡的笑意,“毕小姐,你刚才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一直流露在外,的确是没什么规矩,还请毕小姐多多包涵才是。” “阿姐!”胤雪薇气呼呼的瞪着那三个女人,恨不得上去撕烂她们的嘴。 毕盈月听到段寒芜这话,很是受用的眯起眼,依旧是那副端庄的样子,温婉的伸手拉住段寒芜,“姐姐当真是大度,妹妹好生佩服,这样吧,若是以后有了难处大可以来找妹妹,妹妹定然会好好教姐姐规矩。” 段寒芜颔首,“那就有劳毕小姐了。”她眉眼带笑,红唇带着无限风情,“我倒是也很好奇,毕小姐那所谓的教养是什么样子的,何为规矩何为礼仪,若是都像毕小姐这样,那还有什么名门淑女可言?只怕都是待字闺中的老姑娘了。” 原本毕盈月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她满脸的错愕,不可置信这话是从刚才就逆来顺受的段寒芜嘴里说出来的。“你、、你说什么?” “毕小姐不仅理解能力有问题,听力难道也是出了问题?”段寒芜轻柔地一笑,转头对着胤雪薇开口,“雪薇,我记得咱们中德王府似乎有个很好的大夫,专门治疗疑难杂症,毕小姐这种病可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治疗的?” 胤雪薇知道段寒芜的意图,跟着配合,“自然是药石无灵的,这种痴呆笨傻的病,可是一辈子都要这么忍受的,哪有什么灵丹妙药?” “那就真不好意思了,毕小姐。”段寒芜挂着歉疚的表情,随后凉薄的开口,“我治不好毕小姐的病,你还是另请高就,最好可以去寻一个给动物诊治的大夫,或许歪打正着的有了奇效。” 毕盈月的脸色再也挂不住了,她气恼的跺跺脚,旋身带着身边的邓娇娇和李月娥回到座位,眸子像是要吃人一般的瞪着段寒芜。 “阿姐,你真厉害!竟然把那个毕盈月气的直哆嗦。”胤雪薇满脸崇拜的看着段寒芜,“阿姐,你教我几招可好?” 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这有什么好学的?这帮丫头还是嫩着点,想要说什么都写在脸上了,雪薇,这么点小计俩难道你都看不出来的吗?” “哼,雪薇哪有阿姐涉世那么深,根本就是稚子一个嘛!”胤雪薇不满的瞪着大眼睛,“阿姐,之前在皇宫,阿姐碰到的都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啊?” 段寒芜眸子一暗,摸着自己下巴,微微弯了弯红唇,“自然不是这些小丫头可以比拟的,后宫如狼似虎,如果不必要还是不要往里面一根筋的钻比较好。雪薇,你心思单纯,不合适那种地方。”她一语双关的开口,暗示着她喜欢的胤齐今后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那是要君临天下的男人,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的专属。当初的她就是因为估计错误,才有了今日的代价,真的是太沉重。 胤雪薇眸子一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装傻的对着段寒芜轻轻一笑。 第263章 段寒芜见到胤雪薇装作不懂的样子,也不再劝导,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若是不听人劝告,只能自己去走完它,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她眸子稍微黯淡了片刻,才伸手倒了一杯宫廷御酒,仰头喝了起来,那股辛辣的味道在嗓子之间游走,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过眼云烟。 这边,段寒芜在那里自斟自饮,胤齐则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的那个女子,好几次都想要过去找她,奈何身边围绕的谄媚大臣太多,他根本无暇顾及那边的情况,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女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阿姐,你不要喝太多了,一会儿皇上来了,若是失了礼仪就不好了。”胤雪薇只是稍微愣神的功夫,段寒芜就喝了一壶御酒,要知道这御酒的度数可是极高的,一般的女眷都不敢动。眼见着段寒芜喝光了一壶,胤雪薇担心的伸手抢下段寒芜手里的酒杯,不赞同的摇着脑袋,“阿姐,不要再喝了,这样太伤身体了。” 段寒芜轻柔的一笑,面前的胤雪薇已经成了重影,她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丝的媚态,夺过胤雪薇手里的酒杯,笑着倒满再仰头喝下,“雪薇,我没醉,你让我喝吧。”随后她自己自言自语着,一句若有若无的呓语钻了出来,“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看到纪长情了吧。” “纪长情?”胤雪薇喃喃了一句,忘记了要去抢夺她手里的杯子,旋即眸子瞬间睁大。纪长情的名字她不是没听过,那可是征战沙场的无敌皇帝啊!她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不断喝着酒的段寒芜,清幽的叹了口气。阿姐竟然爱怜那个男人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可是明明那个男人伤害她了,不是吗?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嗓音传过来,随后便是百官迅速站起下跪,一边叽叽喳喳的宫妃也跟着跪下。段寒芜清醒了几分,被胤雪薇拉着跪下。 “哈哈哈哈、、、”皇帝笑眯眯的搂着身边的妃子走过来,抬眼看看众人,才满意的点头,“爱卿平身吧,今个就是个普通的家宴,不必拘礼,不必拘礼了。” “谢皇上!” 段寒芜随着众人站起,抬眼看,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搂着年轻宫妃入座,满眼的算计和精明,模样倒是挺拔俊秀,看样子年轻之时也是个俊美无双的男人。她苦笑一声,皇帝是谁与她何干?段寒芜接着落座,自顾自的饮着酒。这酒不是很烈吗?为何她一点醉意都没有。 皇帝四圈扫了扫,突然眼睛一亮,看到那边坐着的白衣女子,素雅出尘,手执白玉壶,身子微微倾斜,仰头喝酒的样子,那个神态,简直像极了当年的她。皇帝搂着宫妃的腰肢轻轻抖了抖,才回过神,眼睛盯着那边的中德王笑着开口,“四弟,你失落在外的女儿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在哪里,怎么不和朕介绍一下呢?这家宴原本就是给那孩子准备的啊!” “回皇兄,臣弟的女儿已经来了。”中德王顺手一指,便看到段寒芜半斜着身子倚靠在胤雪薇的肩膀上饮酒,当下眉头一皱,“寒芜,你在那里做什么?” 段寒芜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迷蒙的睁开眼,瞧见对面有些愠怒的爹爹,唇瓣一弯,直接站起身子,一身月白的衣裙在宫灯照耀下闪闪发光,她笑着走上前去,“爹爹,女儿许久没沾酒,馋得很,便小口喝了几杯,没有醉。” “姑娘家家的酒气熏天,你这是成何体统!”中德王心口一痛,曾几何时,那个女子也会娇俏的在自己身边讨酒喝,满脸的孩子气,豪气冲天的说自己千杯不醉。这个女儿真是像极了她的娘亲,也是个酒痴。 段寒芜眸子染了几分娇媚,笑着开口,“爹爹放心,女儿没醉。”旋即她转身瞧着皇帝,行了个标准的宫里,“臣女段寒芜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帝看着段寒芜的容颜,有一瞬间的愣神,才清醒便皱着眉头,“段?为何是姓段的?” 段寒芜眉眼带笑,“因为当初流落在外,是被一家姓段的人家收养了,便跟了那家的姓氏。”她聪明的没有说出她是被扶风大将军养育了十六年,不然下面的臣子指不定要掀起如何的血雨腥风。她可不愿再被任何官吏联名上奏了。 “哦?那这户人家倒是做了件大好事。”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四弟可是抚恤他们了?” “回皇兄,臣弟已经抚恤了。”中德王赞许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果然是和她娘亲一样的秀外慧中。 段寒芜媚眼如丝,站在那里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流失在外面的明珠可算是回来了。”皇帝由衷的感叹,笑道,“那好,依照惯例,还是诸位爱卿的子女们上前献艺吧!” 此话一出,众女们跃跃欲试,希望能得到达官贵人的垂青,若是可以得到大皇子的青睐就更好了。如果说被皇帝看上,那今后也是无比的荣耀,说来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毕盈月早就准备好了,她端庄贤淑的率先站起身子,对着皇帝行了个礼,“皇上,臣女愿意第一个献艺。” “哦?盈月又来献艺了,每次都给朕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次想要表演什么呢?”皇帝别有深意的看了看那边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若是胤齐能看上这个左相的女儿,无疑是如虎添翼,将来将皇位传他也是收敛了不少的势力,此乃上上之选。 毕盈月闻言,笑吟吟的掩面低低一笑,旋即给各位在场的人行了个礼,才唇瓣微微启,“盈月此前专门作了一词,特意去乐师那里谱了曲,今日就献丑来唱一唱,若是盈月唱的不好,可不要笑话。” “盈月姐姐说笑了,姐姐的歌喉放眼看去,咱们天武姐姐是第二就无人敢第一!”左手边坐着的是她的手帕交李月娥,李月娥神气的眼睛扫了一眼那边坐着的胤雪薇,一副骄傲的样子。 胤雪薇气的七窍生烟,伸手摇了摇身边的段寒芜,却见到那个女子仍然在喝酒,恼火的开口,“阿姐,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阿姐怎么还是在这里喝闷酒啊!” 段寒芜醉眼朦胧,红唇染了点点汁液,笑着问道,“喝闷酒?大概是吧,不过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我没兴趣,就由着她们来吧!”说着她伸手摘了一颗葡萄,不由分说的塞进胤雪薇的口中,淡笑的开口,“来吧,专心致志的看节目,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胤雪薇脸色一黑,气鼓鼓的转过脑袋,不想搭理这个醉鬼了。 毕盈月唇瓣始终萦绕着那股淡淡的笑意,面颊上有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很是迷人。她的眼光却是一直吵着胤齐飘过去的,见到胤齐眼神过来,连忙娇羞的掩饰自己的慌乱。皇帝高深莫测的看着下面女子的动态,眯着眼摸摸胡子。 等到乐师抱着古琴上来坐定,毕盈月才转头朝着她点点头,乐师会意,素手翻飞,一袭清雅温润的琴音从她指尖飘洒而出,而此时的毕盈月倒是少了之前的锋芒毕露,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身藕粉色的长裙像是朵圣洁的莲花,她微微闭上眼,跟着古琴轻轻哼唱了起来: “喜依存活于世间,见依风华正茂年,盼依十里红妆日,想依子孙满堂时,念去去,日光飞逝,依依相伴依斜阳,光波散落轻舟,蚱蜢轻跳,绽放悉数惦思、、、、” 清淡带着低回婉转的嗓音响彻整个御花园,毕盈月唱的很有情感,情到浓时眸子里带着晶亮,恍若是天边的星子,她伸手在自己脖颈上轻抚,才咽下最后一段音。 一曲终了,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满场都是对毕盈月嗓音的赞叹和惊诧。就连坐在宝座上的皇帝也不由的审视起面前这个准儿媳妇。 “盈月献丑了。”毕盈月娇羞不已,转头看看胤齐,那个男人的思绪却是不知已经飞到何处去,眼神根本没落在自己身上。毕盈月有一瞬间的失落,才勉强的对着皇帝轻轻一笑,“皇上可还满意?” 皇帝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整首都是浓浓的期盼和思念,朕看得出来,盈月怕是要思嫁了吧?” “皇上可是折煞盈月了。”毕盈月脸上飞过几许红霞,羞怯的将脸埋起来。 “哈哈哈哈!”皇帝哈哈哈大笑着,四下瞧了瞧,“可还有谁家的女儿愿意上前来为朕表演才艺吗?” 此话一出,原本被毕盈月一曲震慑住的其他女儿家立刻活跃起来,毫不客气的抢先上去表演。一时间,整个御花园都是歌舞升平,美人无数。 “皇上,可是瞧见那个看得上眼的女子了?”平时最受宠的熹贵妃千娇百媚的依偎在皇帝身边,带着浓浓撒娇的意味,“臣妾瞧着那毕盈月倒是不错,人温顺端庄,倒是个可人儿。皇上若是喜欢,臣妾便私下里把她接进宫,皇上你看如何?” 皇帝摇摇头,“那样的女子都是给齐儿准备的,朕对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可不感兴趣。爱妃可是吃醋了?爱妃难道忘了朕的年纪都可以当她们的爹爹了吗?” 熹贵妃不可置否的掩唇笑笑,“说的也是,这些女娃娃年纪委实太小了点。”突然她眸子一扫,看到了那边拄着下巴半迷离着眼的段寒芜,愣了愣。她入宫很早,能一直做皇帝的宠妃也是耗费了不少心血,后宫一阵摸爬滚打的人到了如今的位置,什么大风大浪她没看到过。熹贵妃盯着段寒芜,下意识的觉得那个女子有些熟悉。 第264章 段寒芜全程都在看着面前的深闺大小姐们争奇斗艳,她转头瞧瞧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的胤雪薇,毫不在意的一笑,“雪薇,你若是想去便去,这可是在大皇子殿下面前崭露头角的大好时机,若是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雪薇是几斤几两,根本比不上那些成天诗书礼仪吟诗作对的大小姐们,这要让我这么去,岂不是要笑掉她们的大牙了?”胤雪薇闷闷不乐,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就不那般懒惰,好好跟着师傅学习了。 段寒芜耸耸肩,这样也好,不崭露头角,好好安生的活着,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今日各位爱卿家的女儿们倒是多才多艺,朕果真是大饱眼福,个个有赏!”皇帝龙颜大悦,眼睛全程都是眯起来的。 毕盈月期间眼睛一直盯着胤齐,可是那个男人就像是没看到自己一般,她也过去跟他搭话,胤齐只是礼貌性的跟她交谈,根本没有正视过自己。 “盈月姐姐,别难过,大皇子殿下肯定能发现你的好!”李月娥知晓她心里一直惦念着大皇子,这全天武的深闺小姐,哪个不是惦记着嫁给大皇子呢?哪怕就是做一个侍妾也心甘情愿,她李月娥也是如此。 毕盈月叹了口气,“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大皇子殿下今日似乎无暇在宴席上,一直都在走神,也不知之前我唱的那首歌有没有入了他的心。”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盈月姐姐一定可以成功的!”李月娥不断的给她加油打气。 “两位姐姐,你们看!”一直不说话的邓娇娇突然伸手指了指大皇子,两人赶紧转头,只见到大皇子眼神一直穿过是人流,笔直的看向对面的方向。毕盈月顺着胤齐的方向看过去,脸色瞬间一片灰白。 “你是说,大皇子殿下一直在看着那个段家长女吗?”李月娥夸张的捂住唇瓣,眸子有些惊异,“他们是旧识?不可能吧!要不然就是那个女人擅长什么狐媚之术,瞧着穿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想到也是这样一个女人,盈月姐姐,咱们不能就这么认输了!”李月娥是个急性子,眼见着到手的大皇子要被其他女人勾走,当然不乐意。 毕盈月唇瓣微微颤抖了片刻,才捏着自己的手心。从小到大,她都不允许自己看上的东西被其他人抢走,包括男人!身为丞相之女,她要什么有什么,怎么能让自己看上的男人被抢走了呢?这么想着,毕盈月突然站起身子,恭敬的朝着皇帝行了个礼,语气温软绵柔,“皇上,盈月有话要说。” 皇帝吃下熹贵妃喂来的葡萄,疑惑的问道,“恩?有什么话要说?只管说吧。” 毕盈月握紧了拳头,脸山的笑容却依然明媚万分,“皇上,姐们们都表演了自己拿手的节目,按道理来说,中德王府的长女段姐姐也应该献艺才是啊!毕竟这场晚宴段姐姐才是主角儿,怎么能少得了她呢?”说完她生怕皇帝会拒绝自己,继续说道,“段姐姐回来不久,怕是还没有习惯天武国的氛围,这样正可以让她入乡随俗,更好的习惯以后的生活,皇上您觉得呢?之前就听说段姐姐姿容绝艳,艳压群芳,早就想要一饱眼福了,如今还希望段姐姐不要拒绝盈月才是啊!”这句话是对那边自斟自饮的段寒芜说的。 段寒芜闻言,身子一怔,抬眼对上毕盈月含着恨意的目光,她眸子骤缩,这样针对自己的话,多多少少她也明白原因了。看来胤齐终究还是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她手里端着酒杯,并未说话,只等着坐上那位发话。 “阿姐,这毕盈月分明就是针对你!”胤雪薇气愤的瞪着那边的毕盈月,“可是为什么要针对阿姐呢?要针对也应该针对我才是啊!是我要嫁给大皇子殿下的!怎么变成阿姐了。” 段寒芜轻轻一笑,“大概是因为我之前辱骂了她吧!无碍,看看皇上怎么说。”她脑子有些混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个时候贸然上去,只能贻笑大方,丢了中德王府的人,早知道自己刚才就不要喝那么多的酒了。 “哦?盈月还有这种要求啊?”皇帝听到毕盈月的话,也跟着把目光转移到段寒芜身上去,瞧见那月白长裙安静坐在那里的女子,皇帝眸子骤然一缩,随后爽朗的哈哈大笑,“盈月啊,这事朕不好做主,你还是问问寒芜本人比较好。” 毕盈月福了福身,这才转过身子,越过其他人的视线开口,“段姐姐,盈月的提议姐姐可是答应?就当做了了盈月一个愿望如何?”这个女人喝了这么多酒,她就不信她还能站得住,非要让她出出丑不可!吸引了大皇子目光,这个女人就该死! 段寒芜慵懒的眯着眼睛,像是猫儿一般,丢下自己手里的酒杯,脸颊因为酒水喝多了缘故带着粉嫩,她拄着下巴抬眼瞧着毕盈月,妖娆的开口,“若是我不肯呢?盈月妹妹要如何做?不过算算看,我似乎和盈月一般大,为何要叫我姐姐呢?你也知道自己见识短浅,对不对?” 毕盈月闻言,脸一阵白一阵红,强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段姐姐这话说的盈月倒是不明白了,论学识自然还是段姐姐略胜一筹,这点盈月唤为姐姐并不为过。” 那边,中德王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自然是看得出来这丞相家的女儿是有心刁难,中德王有些紧张,生怕段寒芜吃亏,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说话竟然这么机敏,连喝醉了酒都不忘记要保护自己。 段寒芜妖媚的笑了,素净的脸上带着高亢的笑容。半晌,她才站起身子,一身光华照射在她身上,段寒芜抬头瞧瞧皇帝,红唇微启,“也罢,既然盈月妹妹这么想看姐姐出丑,姐姐就出一次给妹妹看。”说着她便提着裙摆走出宴席。 “你、、、、”毕盈月被她气的不轻,刚才的一句话摆明了就是要和自己作对,还被她反将一军。毕盈月恼羞成怒的坐下,伸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脸颊都带着愠怒的潮红。 皇帝没说话,睁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段寒芜,连熹贵妃递过来的荔枝都不吃了,干脆静下心神的瞧着面前的人。 段寒芜拖着一身的白裙走到中间站定,转头看看身后的乐师,突然想起了什么,唇角带着一抹淡雅的笑意,走过去凑到乐师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乐师一愣,随后赶紧点点头。得到允许,段寒芜才旋身走到中间,指尖微微上挑,脚步也跟着朝前迈了一步。乐师见状,指尖轻点,古琴之下就起了一阵阵优美低缓的曲调。这是一首古曲,名为月下蝶,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段寒芜满意的勾起唇角,想必这个乐师也是极其厉害的人,这么难学的曲子都可以学得会。想到这里,段寒芜一只手抓着裙摆,另一只手捧在手心,作扑蝶的姿势,唇角绽放着素净的笑意,在中间翩翩起舞。与其说像是扑蝶,倒不如说面前的女子像是一只身材灵巧的蝴蝶,倚靠着这边翩然起飞。周遭的夜明珠闪着柔和的光,借着宫灯的光晕打在女子身上,带着一股别样的味道。加之段寒芜喝了许多的酒水,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她自身带着的海棠香气,到没有觉得难闻,相比之下,多了几分醉人的味道。乐师抬头看着面前女子用尽了力气的舞蹈,眸子闪过一丝惊艳,像谁遇见伯乐般的,弹的更加起劲,低哀婉转,弦弦掩抑声声思,整个御花园都是女子舞蹈的身影。 段寒芜浑然不觉,闭着眼在那里翩然起舞,身子旋转的一瞬间,往事像是翻花一般的倾泻而出,月下那个男子的锦年笑意,拥她入怀的那股淡雅龙延香,以及为救下她而被咬伤的惨白的脸,妖娆俊逸的容颜在脑海里挥之不散。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睁开眼,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掉落,其他人只顾着看面前女子的跳舞,谁也没注意到这个身材婀娜多姿的绝色美人在低低哭泣。 皇帝目光闪烁,敏捷的捕捉到她眼底的失落和泪光,突然的,心口被揪紧了。 胤齐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不断活跃着的女子,双全紧紧握起来。她哭了,她是不是又想起了那个伤害她至深的男人?是不是伤的越深,痛的越多,她竟然还会为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流泪。胤齐脸色铁青,神色复杂的看着在面前的女子。 “纪长情、、、”段寒芜红唇张开了一个弧度,泪花盈满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竟然眼前又浮现起之前的事,她伸手在眼前稍微划过,抹干了眼底的泪水。旋即灿然一笑,还未擦干净的眸子,晶亮的像是天边的星光,脚下一顿,她脚步停下来,举手投足都带了一股媚气,和之前清雅温润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眸子上扬,媚人的弧度,唇边的小梨涡,指尖从唇边划过,她带着妖冶的笑意,行了个礼,“寒芜的表演结束了,可还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从来没存在过的一般。面前的女子刚才演绎的悲伤都荡然无存,只剩下面前站着的妖娆妩媚的女人。 四下一片安静,都惊诧的看着段寒芜,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哈哈哈哈!好!好啊!表演的好!”皇帝单调的掌声响起,夹杂着他愉悦的声音。 第265章 段寒芜玩味的勾起唇角,“多谢皇上夸赞,寒芜惶恐。” 皇帝看着段寒芜眼神多了几分兴趣,笑着开口,“寒芜的舞技果真是让朕大开眼界,方才的曲子也是你做的吗?当真是回味无穷。” “回皇上,那首曲子不是寒芜做的,只是古曲罢了,许久没有人弹过,就拿出来助助兴。”她清浅的笑了笑,才转身看了看那边脸色铁青的毕盈月,平平淡淡,“盈月妹妹可是对姐姐满意了?”说完不等她回答,自己率先便走回了席位。 毕盈月身子气的直颤抖,转头看到胤齐黏在她身上的眼神,火气更是大,当下便甩袖而去。 宴席很快便结束了,胤雪薇搀扶着段寒芜往自己父亲母亲那边走,迎面就看到了皇帝笑吟吟的从主位上下来,胤雪薇有些怔忡,赶紧冲他行了个礼,“皇上万福金安,雪薇给皇上请安了。” “免礼免礼。”皇帝的眼神似乎未在胤雪薇身上停留,相反的,一双晶亮的眼睛在段寒芜身上晃来晃去,“你阿姐还好?看样子似乎是醉的不轻。” 胤雪薇点点头,“是啊,阿姐一直都在强撑,也不知道阿姐怎么会喝这么多。”因着面前的皇帝是自己的大伯,胤雪薇也没有隐瞒,直接照实说,眼神看着醉倒在自己身边的段寒芜,眼底一片担忧。 皇帝眸子闪烁了片刻,转头看看周围,中德王似乎已经去了宫门口,便转头对着胤雪薇和颜悦色,“雪薇啊,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出去也不方便,更何况还带着寒芜,不妨将寒芜交给朕吧,朕给她安置一个偏殿,等她休息好了就回去,这样可好?” “这样不会很为难吗?外臣之女是不能留在皇宫的。”胤雪薇有些为难,她转头瞧瞧,哥哥爹爹他们都不知去了哪里,她不知道要怎么拒绝面前的皇帝,下意识的便生出了些惧意。 “无碍,好歹朕也是寒芜的大伯,不是吗?”皇帝佯装愠怒的虎着脸,“难道你还不信你皇帝大伯了?雪薇,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胤雪薇心一横,点点头,“那好吧,皇上要好好安置我阿姐,她似乎许久都没睡过安稳觉了。”说着她把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段寒芜移交给皇帝,皇帝赶忙伸手接过,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不由的让他心神一晃,触手可及的温软也在掌心里蔓延。胤雪薇像是不放心一样的,临走之时还不忘记叮嘱,“皇上一定要记得给阿姐煮醒酒汤啊!” “恩。”皇帝只是低头凝视着段寒芜的睡颜,贪婪的离不开眼,当下便打横抱起段寒芜,朝着内殿走过去,不再理会胤雪薇。 等到胤雪薇走到宫门口,才看到自家爹爹一脸着急的站在那里,见到她之后便急匆匆的问道,“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你阿姐呢?” 胤雪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的眨眨眼,“方才女儿扶着阿姐回来,皇上拦下了,说阿姐醉了不方便出去,今夜就留着阿姐在皇宫住一晚,明日等阿姐清醒就会让她回来。”胤雪薇不理解自家爹爹为什么这么着急。 “哎呀!雪薇!你真是糊涂啊!”中德王咬牙切齿的转头望向深宫的方向,他额头都起了一阵阵的汗珠。 胤子修闻言赶紧走过来,听到妹妹这样说,也不由的颦蹙起眉头,和父亲一同望着皇宫的方向。 “哥哥,你们都怎么了?那可是咱们的大伯啊!阿姐在皇宫不会有事的。”胤雪薇还是不明白怎么将阿姐留在皇宫,哥哥和爹爹会是那样的表情,她摸摸脑袋,不知所谓。 半天,中德王才微微叹了口气,“罢了,既然都这样了,只等着明天寒芜回来了。”他不敢入宫如讨要人,如今自己位高权重,二哥已经不可能像从前那般信任自己,若是贸然进去了,只怕会给女儿带来麻烦,只希望二哥不要铸成大错。他缓慢的闭上眼,就连自己看到寒芜都会时不时将她认错,更何况是二哥呢? 胤子修瞧见父亲的模样,面色一沉,默不作声的跟在父亲的身后上了马车。上车之前回头看看皇宫。寒芜,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皇宫。 皇帝抱着段寒芜入了偏殿,遣散了所有的宫女太监,将她放在床榻上,伸手替她盖了被子,拨开她额前的乱发,心神一荡。干脆坐在段寒芜身边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目光之中满是爱怜,他不禁喃喃自语,“是上天有让你回来了吗?阿绣,走了这么多年,你是又到我身边了吗?” 床榻上的段寒芜依旧是昏睡着,眉头紧紧的皱起,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你的女儿,竟然和你这么相像。”皇帝低声的开口,眸子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他不受控制的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脸颊,“当年你选择四弟,你知道我心底多疼吗?为了你,我甘心遣散后宫,给你一个安静的天下,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把皇位让给其他人。可是阿绣,为何你就是看不懂我的心呢?四弟终究还是负了你不是吗?你可以为他负气出走,可以异地他乡,甚至怀有四弟的孩子都不予其他人联系,阿绣,你真是好狠的心。”说着说着,帝王的眼底流动着滚滚泪花,他摩挲着面前女子的容颜,透过段寒芜的脸,像是看到了之前那个时而无理取闹时而端庄温柔,换着他二哥的女子。皇帝闭上眼,眸子里满是脆弱和创伤,随后盯着段寒芜的脸满是笃信,“阿绣,既然你又回到我身边了,我就不能再放开你。”他万般珍惜一般的在段寒芜脸颊上抚了抚,才站起身子,给段寒芜盖了盖被子,便转身离去。 一夜好眠。 清晨,段寒芜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不已,她皱眉,坐起身子,才惊异的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这边她刚刚清醒,那边门就被打开,几个宫女恭恭敬敬的端着洗漱用品走到段寒芜身边,恭恭敬敬的开口,“姑娘,请洗漱。” 段寒芜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瞧着着装也是知道自己在何处了。她镇定的点头,“好,你们放在那就好,等下我自己去洗漱就可以,不喜欢别人打扰。” “是。”宫女齐齐福了福身子,才转身离开。 段寒芜掀开被子,瞧见自己依旧是穿着那身月白裙装,不由得松口气,她翻身走下来,走到梳妆台坐下,伸手拧干了布巾,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擦拭起来。这里是皇宫,没错的,但是带自己回来的人是谁?是胤齐吗?若真的是他,要怎么和他交谈?段寒芜眸子里一片复杂,浑然没注意之后推门走进来的人。她拿着木梳在自己乌黑的发丝上来回梳着,眼底带着一抹颓然。 “看样子,寒芜是休息的还不错。”一声低沉的声音自段寒芜身后传过来,吓了她一跳。 段寒芜回头,惊诧的瞪着面前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人,“寒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皇帝笑吟吟的伸手虚扶了一把,才问道,“昨夜睡得可还好?朕命人给你煮了解酒汤,等下就喝点吧,身子会舒服些。”随后有些责备的意味,“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喝这么多的酒比较好,也不知四弟是怎么教育子女的,竟然让女儿喝了那么多的酒。” 段寒芜有些狐疑,她始终还是不理解她自己为什么会在皇帝的后宫出现,不过既然面前的人是她的大伯,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似乎面前的帝王没什么架子,一副长辈的模样。她唇瓣弯弯,“爹爹自然是管不了我的,碰到好酒再如何也要尝尝,不然可就错过了。”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娘的性格啊!”皇帝龙颜大悦,笑出声来。 “皇上认识我娘亲?”段寒芜下意识的问出口。 帝王点头,“自然是认识的,朕与你爹爹娘亲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要近的多。”皇帝似乎很喜欢谈起陈年旧事,“你娘当初也和你现在一个样子,嗜酒如命,生怕错过每一种好酒,自语洒脱的很,当时就是脱缰的野马。也只有你爹爹才能驯服的了吧、、、”最后一句话,段寒芜竟然听出了低低叹息的味道,是她自己的幻觉吗?她有一瞬间竟然觉得面前的帝王对娘亲似乎是有着近乎于痴狂的眷恋。 段寒芜低低浅笑,“娘亲嗜酒如命吗?我却不是。”她自然不是,是从被救下之后才发现了酒的美味,一醉解千愁的滋味最适合她自己,只有醉了才不会有那么多愁苦的事。而娘亲是真正的爱酒之人,她和娘亲,是无法相比的,出发点就不同。 “哦?那寒芜的酒量也不错。”皇帝慈爱的一笑,像是看着小辈一样的慈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段寒芜像是看着一个猎物。“朕昨日看你似乎心情不愉快,可是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段寒芜身子一颤,那么暗的晚上竟然还能看到自己哭,面前的帝王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尤其是抬头不小心撞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更为心惊。经历各种事,她还有什么是看不懂的,面前帝王的眼神,完全就是一个男人看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眼神,那股眼神是不会错的。段寒芜脑子一闪,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她不是笨蛋,一个九五之尊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对你好,甚至将酒醉的你安置在寝宫内?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过,他不是自己的大伯吗?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皇上,寒芜并没有什么心烦意乱之事,唯一的便是放不下我爹爹和妹妹罢了。”段寒芜偏过头,不去看他赤裸裸的眼神,“时间不早了,寒芜就告退了,一晚上没有回去,想来爹爹和妹妹他们都着急了。”说着还披散着头发的段寒芜便要转身离开。 “走那么早做什么?跟朕吃个早饭也是好的。”皇帝想也不想便伸出手拉住段寒芜。 段寒芜回头便是撞入面前男人深情的目光里,她眸子闪着动人的水波,眼底却弥漫着浓烈的寒气,她盯着皇帝抓住自己的手,寡淡的一笑,“皇上这是做什么?寒芜似乎不是很懂,外臣之女似乎不适合在皇宫,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钳制住寒芜,意思是什么?” 许是段寒芜的眼神太过于犀利,竟然让皇帝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第266章 段寒芜冷眼的看着面前的帝王,突然红唇微微上扬,“皇帝大伯,您这样是不是有些逾越了呢?您可是寒芜的亲大伯。”她眸子里像是蕴含着无数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击打在面前的帝王身上。 皇帝有一瞬间的错愕,才仓皇的搓了搓手,不知怎的,他竟然会惧怕段寒芜的眼神,“没什么,朕就是想着要寒芜陪朕吃一顿饭,这难道很过分吗?朕一直都是自己吃饭,很想有自家人的陪伴,寒芜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朕?” “吃饭?仅仅是吃饭的话,寒芜便应了皇上。”段寒芜恢复成原本巧笑嫣然的模样,抬眼瞧瞧外面,“想来皇上应该是准备好饭菜了吧,真巧,天武皇宫的饭菜寒芜还没有吃过,今日就当是尝尝鲜,可好?” 皇帝被段寒芜的笑容给晃了眼,他赶紧的点头,“好好好,朕这便带着你去,你跟朕来。”当下便想要抓住段寒芜的手,被段寒芜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他只好灿灿的收回自己的手。四十多岁的人,竟然还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心慌意乱。 很快的,段寒芜被带到主殿,果然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瞧着便是胃口大开,不过段寒芜依旧是保持着警惕心,她伸筷子夹什么,总是有一双筷子率先的夹东西放在她碗里,躲也躲不掉,抬头便是看到皇帝弯弯的双眼,像是天边的月牙,连着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段寒芜失笑,索性也就依了他,左右都是对娘亲倾心的男人,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伤害这个帝王。就当做是为娘亲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段寒芜瞧着面前的帝王,若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爹爹,未来会不会变得与众不同? “你这么盯着朕做什么?可是饭菜不合胃口?”皇帝见到段寒芜愣神,以为是饭菜不合口味,当下便有些紧张。 段寒芜摇摇头,“不是,皇上,这里的饭菜很好吃。”说着她声音慢慢的降低,“您和寒芜的娘亲,可是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寒芜对娘亲的记忆不是很多,停留在三岁时期,很难记起娘亲的音容相貌,只依稀记得,娘亲是个不得多得的大美人。” 提起段寒芜的娘亲,皇帝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话语也夹杂着轻快,“你娘亲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也是咱们天武有名的才女。当时朕和你爹爹都知道她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嗜酒如命,一日三餐,顿顿都少不了酒,还记得朕和你爹爹为了给她喝最好的进贡酒,还被父皇责打了一顿,朕倒是还好,只是你爹向来顽劣惯了,被打的三天下不来床。那个时候,别提有多好,有时候朕真的很怀念当初三个人的日子,哎、、只可惜,现在你娘亲她却、、、”说到这里,皇帝有些说不下去,眼睛也微微泛红,发觉到自己失态,他急忙给段寒芜夹了一筷子的虾仁,“吃虾仁吧,你娘亲最喜欢这道菜了,她说虾仁是她最好的下酒菜,再配一盘子花生,简直就是人间盛宴。” “可我不是我娘亲。”段寒芜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来了。果真,讲出这句话,她看到皇帝的手微微一颤,旋即落寞的垂下去。段寒芜眸子微微闪烁,“娘亲喜欢喝酒,我并不喜欢,只是多了烦扰之事,想着一醉解千愁罢了。娘亲喜欢虾仁做下酒菜,可我并不喜欢,连酒都不喜欢的人,怎么会喜欢吃虾仁做下酒菜呢?”段寒芜眼睛大略的扫了一下桌子,淡淡的开口,“这满桌子,只怕是皇上按照娘亲的口味给寒芜准备的吧?” “不是,朕只是、、、”皇帝有些心惊,灿灿的想要解释。 段寒芜闻言轻轻一笑,“皇上确定不是这样吗?您在不知道寒芜喜欢什么的情况下,就这样贸贸然准备了一桌子,难道不是这样吗?”随后她心底浮起一丝柔软,突然心疼起面前这个男人,他对娘亲的感情只怕是很深,“娘亲已经去世了,哪怕寒芜和娘亲长的再像,也终究不是娘亲,这点皇上您自己应该很明白才是,对不对?”段寒芜眸子闪过一丝微光,“更何况,寒芜终究不是属于天武的,早晚都要离开,皇上何必这样做呢?” “你要离开?去哪里?”皇帝有些着急,哪怕段寒芜不接受自己的情意,哪怕他们今后是家人,只要能看到这张脸,便不至于让自己忘记那个深爱着的女人,就好像她一直活在自己身边一样,这样便足够了。此刻他就是想方设法也要把段寒芜留在自己身边,作为义女收养也好,嫁给自己儿子为皇妃也罢,终究还是要成为自己家人的。 段寒芜放下筷子,一双剪水双瞳带着柔和的光波,“寒芜就算是不说,皇上也事先调查过寒芜的,不是吗?” 皇帝闻言,眼底涌起复杂,“你还要回去?” “不错。”段寒芜颔首,“既然在扶风受了那么大的屈辱,皇上觉得寒芜会这样忍气吞声的熬过去吗?在扶风十六年,早就习惯了那边的风土人情,天武对我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 皇帝叹了口气,“那纪长情当真是伤你如此之深吗?你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想着要回去。” “呵呵呵、、、”段寒芜轻轻笑了,眸子带着勾魂夺魄的美丽,“寒芜是要回去,但不是回去和那个男人长相厮守,而是毁了他想要的一切。难道皇上想要一直和扶风争斗下去吗?这样下去的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头?” 政治家便是要想方设法的保住自己的领土,哪怕是心爱的女子在身边,也丝毫不能忘了自己的宏伟抱负,这便是皇帝的治国之道,也是皇帝唯一和普通男人不同的地方。当下皇帝的眸子便亮了,“寒芜可是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来看看。” “自然是要惑乱君心,灭他国,取其心!”段寒芜眸子翻滚着恨意,和之前喝醉了的媚态完全判若两人。皇帝瞧着面前的女子,顿时觉得有些心惊,不由的苦笑几声,阿绣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狰狞的神色,她一直是那个单纯美好的女子,眼前的姑娘虽然像,却不是她。果然,还是他自己太勉强了。段寒芜不知道这一个笑容让皇帝改变主意,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唇瓣带着笑意,“皇上觉得呢?这样的主意是不是很好?” “朕还是觉得有些冒险,再如何,你也是阿绣留下来的骨血,朕不能这么看着你去冒险。”皇帝想了想,还是摇头,“扶风皇宫再好,也不如天武的皇宫,若是你喜欢,整个皇宫给你也好,你何必要去招惹那纪长情呢?” 段寒芜半眯着眼睛,万般慵懒的瞧着面前的人,“寒芜何时说过喜欢皇宫了?这里都是让我倍感厌恶的地方。除了寒芜,谁会更了解那个男人呢?皇上,这件事您不要插手,爹爹那边是阻拦不了我的。”她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便可以回扶风了。” 皇帝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瞧着段寒芜,半晌才叹了口气,“罢了,你坚决的话,朕再怎么反对而是徒劳,这样,若是有了难处便拿着这支玉笛吹,朕的暗卫便会悉数在你身边保护你,随你调遣,知道吗?”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通体雪白的笛子,递到段寒芜的手里,依旧是那副慈爱的笑意。 “皇上,寒芜说的话皇上还是没有听懂吗?寒芜不是娘亲,没办法给皇上太多的。”段寒芜还是不理解。 “朕知道。”皇帝点头,“你始终不是你娘亲,还是那句话,你是阿绣的骨血,亦是朕的家人,做大伯的保护侄女,没有错吧?”皇帝促狭的对着段寒芜一笑,突然想起什么,“朕记得齐儿似乎是和你有姻亲关系的,若是你功成身退,便给齐儿一个答案吧。” 段寒芜神色黯淡了片刻,伸手捏着玉笛放进自己的怀里,摇了摇头,“寒芜早就给大皇子殿下答案了,是他自己一直紧追不舍,和寒芜没关系。若是这样,日后还是不见的好。” “哈哈哈,你们母女拒绝人的方式果真是如出一辙,丝毫不留情。”皇帝似乎是被戳到伤心事,低低的笑了起来,“罢了罢了,朕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就自己去解决吧。” 段寒芜颔首,“时间不早了,寒芜先行告退,多谢皇上的美意,寒芜会好好收好。” “去吧,你爹爹只怕在那胡思乱想呢!”皇帝憋着笑,“你只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就足够了。” 段寒芜点头,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阿绣,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好好护着你的女儿,一世安康,这样算不算不违背我自己的诺言了?”皇帝声音轻轻柔柔,很快就化作无声的叹息。 这边段寒芜刚刚走出来,迎面便撞上胤齐,她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还没等走开几步,手腕就被身后的人给抓住了。她嘴角一抽,这父子俩都这么喜欢抓别人的手腕吗? “寒芜,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胤齐几乎是哀求的开口,“从你回来便一直躲着我,为什么?” 段寒芜身子一僵,还是微微转过身,不卑不亢的给胤齐行了个礼,“大皇子殿下,寒芜并非躲着你,而是君臣有别,寒芜不能和大皇子这么单独的说话,会遭人非议的。” “谁敢!我当然诛他九族!”胤齐朗生的开口,身边的奴才们赶紧低下脑袋,生怕危及到自己。胤齐见状,才拉着段寒芜的手说道,“寒芜,许久不见了,你陪我吃个饭可好?” 段寒芜嘴角又是一抽,还真是父子啊!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淡淡的,“大皇子殿下,寒芜有些疲惫,想要回去了。” “不行,你不能走,若是走了,日后又会躲着我了。”胤齐不依不饶的抓着段寒芜的手腕,一副孩子气的表情。 段寒芜不耐烦的抬眼看了胤齐一眼,她的耐心真是越发的不好了,几乎是直接的,她猛地推开胤齐,自己朝后退了几步,眸子冰冷的飞舞冰霜,声音冷淡到极致,“大皇子殿下,请注意自己的举止。”丢下这句话,段寒芜眸子闪着幽深的光芒,“不要再跟着我!”旋即转身离开,丢下站在那里愣神的胤齐。 胤齐,不要再靠近我,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 第267章 这边段寒芜刚回到中德王府,那边中德王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先是拉住段寒芜是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随后松口气,“还好你回来了,怎么样,在皇宫可是有受委屈了吗?” 段寒芜哑然失笑,想到之前皇帝和自己说过的话,不可置否的一笑,看来皇帝果然是了解自己这个爹爹的。她摇摇头,“没有啊,爹爹,皇上只是留寒芜吃了一顿饭,家常便饭,还顺便把这个东西交给了女儿。”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之前皇帝交给自己的白玉笛,献宝一样的眨眨眼。 “他竟然把这个东西都给你了?”中德王显然是眼睛骤然一缩,随后摸着自己的胡子轻轻一笑,“二哥竟然把这个给你了,寒芜,你要好好留着这个白玉笛才好。” 段寒芜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爹爹,这个白玉笛很重要吗?不就是可以随意调遣暗卫的东西吗?这东西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傻孩子。”中德王伸手摸摸段寒芜的脑袋,低低一笑,“这白玉笛调遣的暗卫可不是一般的暗卫,是先皇留下的组织,专门辅佐皇帝的人选,但只听白玉笛的派遣,历来这白玉笛都是只传给皇帝的,如今,皇上是将这个白玉笛交给你,要你好好保护自己的,你千万要好好护着这个白玉笛,知道吗?” 段寒芜怔忡的点点头,看了看怀里的白玉笛,上面似乎雕刻着龙的花纹,她小心翼翼的收好白玉笛,才开口,“是,爹爹,女儿知道了,会好好护着白玉笛的。” “你一夜没回来,爹爹当真是担心你。”中德王叹了口气,弹了弹段寒芜的脑门,“你下次可不许再喝那么多的酒了,爹爹看的都心惊肉跳的。你不比你娘亲,你娘亲是天生的酒鬼,你可不是,喝多了伤神,下次不许喝这么多了。” 段寒芜一瞬间心底滑过阵阵暖流,她微微一笑,“恩,女儿答应爹爹便是。” “好了好了,你快去看看雪薇吧!那丫头从昨晚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自己在花园坐着呢!”想起自己那个头疼的二女儿,中德王就一阵挫败,他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顽劣的女儿呢? 段寒芜一愣,“爹爹可是又欺负雪薇了?” “哎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爹爹是那种欺负人的人吗?”中德王有些吹胡子瞪眼,他难道看起来就那么凶吗? 段寒芜嗤嗤的笑出声,随即笑道,“是是是,爹爹面慈心善,自然不是欺负人的人。” 刚迈进花园,便闻到一阵浓郁的海棠花味,段寒芜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呼吸了一小会儿,才慢慢的靠近,离得不远就瞧见最远的一棵树下坐着胤雪薇,她长发未束,懒散的披散在周围,沾染了细碎的花瓣,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那里有些可怜。段寒芜迈步走了过去,凑到胤雪薇身边,低声的开口,“雪薇,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胤雪薇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段寒芜,眼睛一红,“阿姐、、、、”突然就扑进段寒芜的怀里,低低的哭了起来,“阿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段寒芜身子一僵,手臂僵硬的抬起默默胤雪薇的脑袋,低声的哄着,“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阿姐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吗?你哭什么?” “阿姐,你若是不回来,雪薇就要懊恼死了。”说着雪薇睁着泪眼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寒芜,“雪薇真的不知道昨夜不能把阿姐留在皇宫的!若不是回来哥哥跟我说了前因后果,雪薇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阿姐你了。” 段寒芜闻言轻轻一笑,“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这里面壁的啊?这样的牢房会不会有些太豪华了点?我觉得倒应该送你去我之前呆过的牢房。”段寒芜低低笑了一声,便嫌弃裙子坐在胤雪薇身边,面颊上都是柔和的笑容。 “啊?牢房?”胤雪薇睁大双眼,“阿姐什么时候进的牢房?雪薇怎么都不知道。” 段寒芜伸手捡起一片花瓣,凑在鼻尖闻了闻,“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雪薇,你不用在这里掩饰了,根本就是炸我的吧?胤子修是不可能和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不会骂他自己的妹妹,你的演技真是太糟糕了。” 胤雪薇脸颊一僵,嘴角也跟着抽了几下,“阿姐,你要不要这么聪明,一定要戳穿我吗?” “不然呢?装傻子被你问出来不成?”段寒芜失笑,伸手揉了揉胤雪薇的脑袋,“没跟你说就是不希望你担心,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就不要再问了。小孩子就不要知道的这么多,懂不懂?” 胤雪薇扁扁嘴,胡乱的摇着脑袋,将段寒芜的手晃悠下来,气鼓鼓的开口,“阿姐,雪薇只比阿姐小一岁罢了,什么小孩子啊!这个年纪的时候,阿姐不也是嫁人了吗?”说完这句话,胤雪薇便看到段寒芜脸色不是很好,当下便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对不起阿姐,我无心的,阿姐,别生气啊!” “我没事。”段寒芜知道自己的脸色吓坏她了,对着她轻轻一笑,“别在意,我没关系的。” 胤雪薇还是担忧的瞧着段寒芜,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阿姐不想我知道,我便不问就是了。只是阿姐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憋在心里,就算不和其他人说,和这里的海棠树说也是好的。” 段寒芜闻言,笑了笑,“好,我一定会常来这里的。”突然眸子一闪,“雪薇,你当真是喜欢胤齐的吗?” 提起胤齐,胤雪薇脸颊一阵绯红,“阿姐,好端端的,提大皇子殿下做什么?”突然想起什么,“阿姐,你这么叫大皇子殿下的名讳似乎不是很合乎规矩。” “没关系,雪薇,既然这样的话,阿姐便不瞒着你了。”段寒芜皱起眉头,“胤齐和我是旧识,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对象,但对你不是。雪薇,他最后会是君临天下,你要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女人和你争宠,这些准备你都做好了吗?” 胤雪薇听的一愣一愣的,摇摇脑袋,“雪薇只想呆在大皇子殿下身边就足够了,其他的事可以不考虑。” “不,你应该好好考虑考虑,阿姐很快就不在你身边。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为日后打算,王妃的那边若是喜欢就从了,阿姐真的不建议你嫁入皇宫。”段寒芜自嘲的一笑,抬头将脑袋倚靠在树干上,“看到阿姐的下场了吗?这便是嫁入皇宫的代价,丢了孩子也失了情,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贵不贵的模样。” 胤雪薇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段寒芜身边。只是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她不由的眸子瑟缩了一下。 “就是因为阿姐去过那龙潭虎穴,才不得不提醒你自己想清楚一点,知道吗?”段寒芜站起身子,扑了扑裙子的尘土,轻轻一笑,“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胤雪薇还是没说话,看着段寒芜要回去,声音有些颓唐,“阿姐,大皇子殿下喜欢的人是阿姐,对吧?” 段寒芜身子一颤,脚步也跟着顿了顿,才淡淡的回答道:“不管他心意如何,阿姐都不会再卷入那样的地方。刚何况,有个地方还有个人在等着阿姐。”想起那副温文如玉的脸,段寒芜唇边绽放出一抹笑意,便甩袖离开。 “阿姐、、、”胤雪薇失神的看着段寒芜远去的方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胤雪薇恢复原本活泼开朗的样子,却是再也没提过要嫁给胤齐,整日和段寒芜在街上悠悠逛逛,过的倒是逍遥自在。段寒芜也时不时入宫和皇帝聊聊天,因着胤雪薇吵闹着要进宫玩,段寒芜便硬着头皮带胤雪薇入宫。 一局棋盘。 “皇上,您又输了。”段寒芜缓缓的落下一子,淡笑的勾起唇瓣坐在那里,安静的像是个瓷娃娃。 皇帝皱起眉,叹口气,丢下手里的棋子,“寒芜,朕好歹是一国之君,你就不能让让朕!真是一点也不讨喜!” “皇上,难道您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棋场如战场,丝毫马虎不得,哪怕对面是我爹爹,寒芜也会二话不说的全身心投入。”段寒芜柔和的解释,给一边的胤雪薇使了个眼色,面前的小丫头赶紧将棋子收拾好,在迅速分开,交给面前的两个人。她现在对段寒芜可是一万分的崇敬,这么高超的棋艺,她倒是真要和段寒芜学两招呢! 皇帝认命的摇摇头,继续捏着棋子落在棋盘上,若有所思的开口,“你娘她当初可是不怎么擅长围棋的,反倒是女儿,竟然这么出色。难道是朕老了?” “哪有哪有!皇帝大伯一直都是英俊潇洒风流帅气,后宫那么多的妃嫔,哪里老了?”胤雪薇这边帮着两人倒茶,贼兮兮的对皇帝笑,还谄媚的过去给他捶捶背。 皇帝失笑,“雪薇你这丫头也老大不小,是时候找个人把你嫁出去,免得在家祸害朕的四弟。” “皇上,好歹雪薇也是您的侄女啊,您怎么这样呢!”胤雪薇气恼的跺跺脚,便安静的坐在一边不吱声了。 段寒芜微微一笑,眼睛突然凌厉的一闪,迅速堵住皇帝的路,一连吃下了一颗子,耳朵动了动,便开口,“皇上,我们似乎应该走了,熹贵妃来了呢!”听着这个脚步声,就知道是谁了,这几日段寒芜都避免和熹贵妃碰面,她不喜欢介入深宫之中,便能躲就躲。 “无碍,她来了咱们可以照样下棋。”皇帝笑眯眯的摸摸小胡子,兴致勃勃的继续下棋。 段寒芜不可置否的耸耸肩,“罢了罢了,今个寒芜就舍命陪君王吧!” 熹贵妃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段寒芜和皇帝坐在那里,胤雪薇满脸气呼呼的坐在一边,还时不时的伸头观望着,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含笑,莲步轻移,抬眼便看到段寒芜笑颜如花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 是她!难怪这么熟悉的容颜!是她没错,她绝对不会认错!就是这个女人! 第268章 熹贵妃虽然心里波动极大,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过去给皇帝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的心思似乎一直都在棋局上,无暇顾及面前屈膝着的熹贵妃,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正在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娃赢了,传出去多丢人。 熹贵妃尴尬的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皇帝的允许她也没那个胆子擅自站起来,微微抬眼,便瞧见皇帝心思似乎不在自己身上,熹贵妃有口难言,只能继续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 “皇上,熹贵妃来了。”段寒芜有些看不下去,只得出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段寒芜的声音,皇帝才反应过来,转头瞧见熹贵妃,赶紧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别打扰朕和寒芜下棋的兴致。” “是。”熹贵妃刚想说什么,被皇帝的话压制下去,有些不甘心,美眸喷火的瞪了一眼段寒芜,却还是乖巧的走到皇帝身边坐下,低头看着棋盘。 段寒芜和皇帝这一盘下的很久,熹贵妃目不转睛的瞧着棋盘,眉头轻轻皱起,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想不到这丫头年纪轻轻,下棋的造诣倒是很高。 “皇上,您输了。”段寒芜不是恋战的人,直接落下一子便宣布结束战局,她微微含着笑,“皇上,您还是不要再和寒芜下棋了,总是这么输,传出去多不好。” 熹贵妃有些不乐意了,“你这是说的何意啊?皇上的棋艺高超,只是今日手气不佳罢了,段小姐还是不要这么咄咄逼人的好。” 段寒芜一愣,看着熹贵妃瞪着自己的眼神,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的耸耸肩,“是,贵妃娘娘,寒芜受教了。”说着她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冲胤雪薇招招手,“雪薇,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回去这么早做什么?留下和朕吃个饭再回去也是好的,正巧晚膳的时间要到了。”皇帝像个小孩,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段寒芜挫败的看了看皇帝,可又受不了那边玺贵人的眼神,转头瞧瞧一边自得其乐的胤雪薇,低声的问道,“雪薇,你怎么看?不然,咱们还是走吧。” “为什么要走啊?阿姐,雪薇好不容易进来的呢!”小声说完,她赶紧大声的点头,“好啊,皇帝大伯,那雪薇和阿姐就留下吃饭好了!” 段寒芜脸色一阵青,这个胤雪薇还真是、、、、她叹了口气,罢了,留下就留下吧,左右留在天武的日子也不多。她抬眼瞧瞧那边兴奋的像是个孩子一般的皇帝,突然萌生出一股想法,想也不想的就说道,“皇上,不然今日就寒芜来给各位做晚膳吧。许久不下厨,还真是手痒了。” “你会下厨?”皇帝有些不相信,语气都带着微微的怀疑。 一边的熹贵妃脸色更绿了,恨不得直接吃了面前的段寒芜。 段寒芜懊恼的想要咬舌,她怎么这么不经大脑的就说出来了?这下可是骑虎难下,只能点点头,“会一些,之前在、、、会做些东西自己吃,普通的饭菜倒是可以。”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去做吧!”皇帝微微一笑,伸手搂过自己身边的熹贵妃,“爱妃,这下可有口福了,朕当真很期待寒芜的手艺啊!” 段寒芜淡笑不语,眼睛却是狠狠的剜了一眼身边挂着贼笑的胤雪薇。 厨房。 胤雪薇拄着下巴,坐在一边看着段寒芜来来回回的忙碌,轻轻一笑,“看阿姐这样,都不敢相信原来阿姐是皇后呢!” 段寒芜手脚麻利的揉着面板上的面团,闻言勾起唇角,转头瞧了瞧那边坐着眨巴眼睛的胤雪薇开口道,“怎么就看不出来了?我只是对下厨感兴趣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不再前面跟皇上熹贵妃聊天,到厨房来做什么?什么也帮不上,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似的。” 胤雪薇吐吐舌头,“人家不是不会嘛!这也是来和阿姐学学嘛!再说了,就算我想和皇帝大伯聊天,也要顾忌着熹贵妃你说是不是?你都没看到,她看着皇帝大伯的眼神都绿了,好像要扑上去吃了皇帝大伯一样!” “噗嗤、”段寒芜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什么比喻啊?这叫熹贵妃听到还不气死了。”说着她无奈的摇摇头,转手一捏,便是一个小巧可爱的饺子。 胤雪薇笑嘻嘻的甩甩脑袋,“我才不顾及这么多呢!我好歹也是个王爷的女儿,还是皇帝亲弟弟的女儿,那个女人无非就是个官员之女,哪里能比得上我娇贵!要真是交锋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胤雪薇眼睛顿时一亮,“噌”的一下站起身,欢快的跑到段寒芜身边,“阿姐,这饺子你包的好可爱啊!我想好好跟你学学。” “哦?这倒是新鲜了,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段寒芜点点头,便顺手一指,“你去洗洗手再过来,咱们包几种不同样子不同味道的可好?” 胤雪薇兴奋的点点头,便冲过去火速的洗干净手,摩拳擦掌的准备和段寒芜战斗。 瞧着她那副样子,段寒芜忍俊不禁,便手把手教胤雪薇如何擀皮,再和馅料以及饺子的包法。好在胤雪薇是认真的,学习能力也强,很快就能上手帮着段寒芜了。她微微一笑,瞧着那边卖力包饺子的胤雪薇,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珍珠那个丫头,古灵精怪还什么都不怕。随后段寒芜眸子闪过一丝黯淡,出了那样的事,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韩哲文有没有好好善待她,那个丫头只怕还在责怪自己吧。 “阿姐,你看我包的可好?我自己都觉得可以出师了!”胤雪薇兴奋的捧着自己包的小饺子凑到段寒芜眼前,惊异的发现段寒芜在那里愣神,沾着面粉的手在段寒芜眼前晃悠了几下,“喂喂喂,阿姐,你在那里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喂喂喂,阿姐阿姐!” “恩?”段寒芜吓了一跳,回神就看到胤雪薇气鼓鼓的一张脸,旋即笑了笑,“怎么了?” “阿姐,你在那里走神,想什么想的这么认真?”胤雪薇凑过脸,盯着段寒芜的眼睛瞧着,冷不丁的发出一句赞叹,“阿姐,你的眼睛可真美,比我房间的琥珀还要漂亮。” 段寒芜身子一僵,这句话不是第一次听到,但脑海里却浮现起一个男子妖冶俊美的脸。她脸色一白,惶恐的摇摇脑袋,才勉强的笑道,“哪有,你的眼睛才叫美呢!一点杂质都没有,不像你阿姐我,经历过那么多。”说着段寒芜将包好一屉的饺子下锅,有些神游的伸出筷子在里面搅和。 胤雪薇见状,自然知道阿姐又在想从前的事了,眸子一转,便将沾着面粉的手狠狠的抹在段寒芜脸颊上,随后便响起她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阿姐,现在你可是真白了!” 在那边失神的段寒芜被胤雪薇冷不丁来了这么一下子,失落的心情瞬间消失不见,带着隐忍的笑意,颇有些嗔怪的盯着面前的小丫头,“好哇,你竟然敢冲我发难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段寒芜丢下手里的筷子,朝身边抓了一把面粉朝胤雪薇撒了过去,胤雪薇一个淬不及防,正团面粉都洒在她脸山,白茫茫的一片,只露出两个黑幽幽的眸子,分外滑稽。段寒芜见状,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雪薇,你才是真白呢!哈哈哈,笑死我了!” 胤雪薇冷不丁被来了这么一下,整个人都懵了,她愣愣的瞪着大眼睛瞧着面前笑得直不起腰来的段寒芜,心口一暖,表面还是佯装愠怒的样子,“阿姐,你太过分了!看我回击!”话音刚落,胤雪薇手脚快速的冲到段寒芜身边,扬手给了她一下子。此刻,两个人白面人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句,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段寒芜有些累了,转头看看锅里的饺子,关上火才坐在地上。胤雪薇也累的没了力气,她靠在段寒芜肩膀上,一张白兮兮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阿姐,你现在是不是高兴多了?” 段寒芜一愣,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妹,突然明白你她的意思,唇瓣的笑意更深了,伸手拍了拍胤雪薇脸颊的面粉,“雪薇,谢谢你。” “阿姐,和我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姐妹!我还因为有个这么绝色的姐姐而感到骄傲呢!看谁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说自己美!”胤雪薇忙不迭的挥挥小拳头,一脸的小流氓样子。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身边的活宝。半晌,她抬头瞧瞧天色,一拍手,“糟了,咱们快点出去吧!你把饺子端出去,我再给皇上熹贵妃做几个菜,只是吃饺子只怕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简单了。”说着她站起身,走到水池跟前随意的洗了脸,转头瞧见胤雪薇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失笑,“你快过来洗洗你的脸啊!不然怎么出去?” “哦哦!”胤雪薇闻言才回神,赶紧过去洗脸准备端饺子。末了还不忘记加上一句,“这些人都是天生被人伺候的富贵命啊!要是我,这一盘饺子就足够了,哪还要多做?”丢下这句话,胤雪薇便端着饺子扬长而去,留下段寒芜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第269章 皇帝早就在那里等得不耐烦了,饶是熹贵妃再好的素养,饿着肚子也维持不了端庄,只能坐在那里一个劲的喝茶。突然两人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都立刻来了精神,随后便见到胤雪薇笑眯眯的端着一大盘子各种颜色的东西走进来,献宝一般的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他们两个人脸上看着,笑道,“二位可是等急了吧?正所谓好东西不怕时间等,雪薇保证这东西是二位从未吃过的绝顶美食!”因为这可是她们姐妹忙活一晚上才做好的东西呢!自然是算作美食啦! “雪薇丫头,朕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让朕和熹贵妃等了这么久,原来只是一顿饺子啊!”皇帝见到面前放着的五颜六色的饺子,微微皱起眉,“这就是普通的饺子,也不是逢年过节,包饺子做什么?” 一边的熹贵妃眼看着面前香喷喷的饺子,肚子也跟着唱起空城计,不过听着皇帝这么说,她也跟着附和了一句,“皇上说的是啊,也不是过节,包饺子做什么?再说又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竟然让皇上等了这么久,真是放肆。” 胤雪薇眼睛轻扫了熹贵妃一眼,声音凉凉的,“若是熹贵妃嫌弃大可以不吃,又没有求着你来吃饺子,原本就是给皇帝大伯做的,你来这里沾沾光已实属不易,还挑三拣四,像什么样子!” “你!”熹贵妃气的脸色通红,原本这丫头平时就和自己不对付,刚开始还想着和这胤雪薇搞好关系,将来用到中德王的时候,若是通过这个胤雪薇,那不就是事半功倍。她却没想到这死丫头根本就是软硬不吃,顶着脑袋的和自己杠上了,熹贵妃偏巧就拿这丫头没办法,她可是中德王心尖上的女儿,动弹不得,只能自己吃这个哑巴亏。熹贵妃瞬间便是泪眼汪汪,转头向皇帝求助,“皇上,您看这丫头,好歹臣妾也是个贵妃,就这样目无尊长,皇上您可要我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灿灿的笑笑,一边是宠妃一边是侄女,倒还真是不好处理。 胤雪薇伸手抖了抖盘子里的饺子,满脸的玩味,“皇帝大伯,这可是雪薇和阿姐一起做的饺子,大伯要是不吃,那雪薇就自己一个人都吃了!”说着胤雪薇伸手捻起一个饺子,快速放进口里,满面笑意的咀嚼,饺子香浓的汁水在口腔来回涌动,果真是极品。她带着享受的表情很明显的让面前两个饿极了的人眼红。胤雪薇才不怕他们呢!若是皇帝大伯严肃起来,她倒是有些犯怵,不过她还有自己爹爹在,怕个什么劲,真是没出息。 “雪薇,味道如何?”皇帝尴尬的咳嗽几声,小心翼翼的问道。 胤雪薇半闭着眼睛,“味道自然是极好的,阿姐别的不说,这厨艺可是一顶一的好。我觉得宫里的御厨应该换换了,没人能比得过阿姐。”说完胤雪薇有伸手拿了一个自顾自的吃着,满眼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皇帝面色有些窘迫,他刚刚嫌弃过这饺子,现在胤雪薇把话说的那么明白,要他怎么豁得出去老脸去吃饺子?都是身边的熹贵妃,一双眼睛都带着泪水,她捂着肚子,哀怨的瞪了一眼那边吃的津津有味的胤雪薇。 “恩?怎么都不吃啊?”这边,段寒芜手里拿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摆着四五道菜肴。她含笑的走过来,脸颊上还挂着细碎的汗珠,伸手逐一把菜肴摆放上去,笑着开口,“只是饺子的话,寒芜觉得皇上和熹贵妃怕是吃不惯,便亲手做了几个之前在扶风吃过的小菜,不妨尝尝看,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 皇帝见到段寒芜来简直是看到了救星,“寒芜果真是蕙质兰心,和你娘亲一样,一样!”说着他要伸筷子夹一个饺子,被胤雪薇半路劫走,他有些不悦的瞪着胤雪薇,“雪薇,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皇帝大伯,您方才不是说饺子不是什么稀罕物吗?不是嫌弃我们姐妹两个让皇帝大伯您等了这么久吗?那就不要吃啊!”胤雪薇也是有小脾气的,见皇帝瞪着她,她反瞪回去,气咻咻的开口,“还是熹贵妃,不是说我们放肆吗?你倒是别吃啊!” 段寒芜有些发愣,瞧着面前铁青着脸的两个人,当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含笑着伸手抓了抓胤雪薇的袖子,暗暗的摇摇脑袋,才轻轻的坐下身子,“雪薇,你懂什么,皇上和熹贵妃是想要等寒芜一起吃,才故意那么说的。你这丫头平时真是应该多读点书,什么都不懂呢?”听着像是斥责,实际却是为胤雪薇解围。说皇帝是他们的伯伯,但除去这个身份,面前的男人还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一句话不对便是满门抄斩,能坐上皇帝的宝座,那条路沾染了多少血,是谁也不知道的。眼下还是保住胤雪薇,让她知道天高地厚比较好。 胤雪薇自然知道阿姐是在帮她解围,她自己刚才也觉得有些骑虎难下,便干脆不管不顾的顶撞了。 “是是是,我们的确是这个意思。”圆场的话皇帝自然不会说,只能由那边饿扁肚子的熹贵妃说,她眉眼弯弯,“想不到雪薇竟然这么不禁逗,我和皇上都吓到了呢!是不是啊,皇上?” 皇帝颇有深意的瞧了一眼段寒芜,随即苦笑的点头,“是啊。爱妃说的对。”他难道看起来就是那么不近人情吗?小侄女开玩笑的话他难道也会生气不成?寒芜果真是太多疑了。 “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好好的吃一顿家常便饭吧!”段寒芜轻轻一笑,便随手点了起来,“这是醋溜里脊片,那便是松子蛋花汤,那个是炸小黄鱼,还有那个是金玉满堂,都是些家常菜。”段寒芜腼腆的一笑,伸筷子夹了个小黄鱼放进一边闷闷不乐的胤雪薇碗里,低声的开口,“雪薇,这小黄鱼可是最好吃的,别看不起眼,不信你尝尝看。” 胤雪薇狐疑的抬头看看自家阿姐,在转头瞧瞧碗里金黄金黄的小鱼,面上一喜,直接伸筷子夹起来,二话不说便吃下去,满嘴都是油,笑眯眯的开口,“真好吃,阿姐,怎么做的,下次教教我好不好?” 皇帝看到胤雪薇吃的开心模样,也跟着龙颜大悦,顺手夹起一个小黄鱼放在口中咀嚼,果真是香酥嫩脆,唇齿留香。他盯着碗里的小黄鱼,笑着开口,“果真是好吃,看着这鱼倒是不怎样,味道还是很好的。” “真的吗?”熹贵妃美眸转了转,也跟着夹了一个。随后她便惊诧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段寒芜,刚才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全无,“寒芜,你这小鱼是怎么做的?一点腥味都没有,我真是好生羡慕你们这些厨艺好的女子呢!”因着两人身份的关系,熹贵妃从未对她们用过自称,一直都是以我自居。 段寒芜柔和的笑笑,“若是娘娘喜欢,私下里寒芜可以教娘娘做的,到时候做给皇上吃,也是不错的选择。” “真的可以吗?”熹贵妃喜不自禁,“那就有劳了。” 段寒芜摇摇头,没说话,依旧是带着笑意的自己吃着碗里的东西。 酒足饭饱,四个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模式,段寒芜和皇帝面对面的下棋,胤雪薇则是坐在一边吃着小点心,熹贵妃安安稳稳的坐在皇帝身边,时不时递上去一颗葡萄或者是剥好的荔枝。 段寒芜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皇上,您输了好几次了,寒芜不想玩了。”说着她像是嫌弃一样的落下一子,瞬间便让皇帝丢盔卸甲。皇帝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要说什么。段寒芜则是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冲着皇帝行了个礼,“皇上,时间真的不早了,寒芜和雪薇要回去了,不然爹爹王妃他们真的是要担心的。” “那好,你们便回去吧,朕派人护送你们出宫。”皇帝眉宇之间也带着一抹倦色,看样子今日是很累了。 熹贵妃眸子一转,便主动请缨,“皇上,不如臣妾带着她们出宫吧,顺便也好向寒芜讨教一下厨艺。” “也好。去吧。”皇帝说完这话,便闭上眼假寐,果然是累了。 段寒芜对熹贵妃笑了笑,胤雪薇则是不屑一顾,头都没回便扭着屁股的跑了出去。“这个雪薇,想来是个娘娘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住。”段寒芜失笑的摇摇脑袋。熹贵妃没说话,只是温柔的笑了笑。 出宫的路上,胤雪薇在前面欢快的跑,段寒芜和熹贵妃在后面慢慢的走。熹贵妃时不时转头打量着段寒芜,想要说的话生生的哽在喉咙中,就是说不出来。 “娘娘可是有什么要和寒芜说的吗?”等了半天,段寒芜也没见她说话,便率先开口。 熹贵妃有些闪躲,灿灿的笑笑,“没有没有,就是想问问寒芜的厨艺罢了。” “仅仅是这样吗?”段寒芜高深莫测的眨眨眼,眸子像是盛满了天边的星光,她唇瓣一弯,“娘娘可是也觉得我像一个人吧?” 玺贵人身子一僵,什么话都没说。 “寒芜自然知道娘娘心中的顾虑,生怕寒芜的到来让皇上丢了心,毕竟两张太像的脸,始终是隐患。”见到熹贵妃还是不答话,段寒芜便自顾自的开口,盯着前面撒欢奔跑的胤雪薇,“不管娘娘相不相信,寒芜都要说,皇上只是寒芜的伯伯,这层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哪怕皇上是皇帝,都没办法改变。难道娘娘觉得皇上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册封寒芜吗?毕竟寒芜不是娘亲,没办法让皇上怀念起过往,斯人已逝,我是我,娘亲是娘亲,终究不是一个人,这点皇上早就明白了。” 熹贵妃哑然,半晌才轻轻自嘲,“倒是我有些小人了。” “娘娘不是小人,娘娘只是在维护自己对皇上的爱罢了。”段寒芜一语道破,随后笑容更加的温柔,“寒芜的回答娘娘可还是满意?” 熹贵妃毕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女子,她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自己的裙角,害羞的一笑,“你这样倒真是让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这个性子果真是像极了你娘亲,够纯善也懂得宽容,我和她终究还是输的一败涂地啊!”她语气带着一抹荒凉,“陪伴了几十年的男人,始终还是占据不到那重要的位置。” 段寒芜淡笑不语,给熹贵妃行了个礼,便转身追着胤雪薇的方向过去了。 熹贵妃停下脚步,嘴角轻轻一上扬,心情也变得好起来,转身在宫人的簇拥下便离开了。 “阿姐,刚才你和熹贵妃说什么了?竟然聊得这么开心?要知道刚才进门的时候,熹贵妃可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你的样子啊!”胤雪薇贼兮兮的凑上前,闪着狡黠的光芒。 段寒芜神秘兮兮的一笑,“不告诉你。” “阿姐!你告诉雪薇嘛!”胤雪薇气咻咻的叫嚷着。 “这是个秘密。” “阿姐,阿姐阿姐!好阿姐!你就告诉我嘛!” 第270章 扶风皇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舞女挥舞着手里的绸带,站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各个姿容赛雪,体态纤细,一举一动带着十足的妖娆。 主殿上,男子一身淡紫色长衫,慵懒的倚靠在龙椅上,手执酒壶,一抬手便仰头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他眸子紧紧的眯起来,深邃的眼神带着掩藏的深意,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的舞女。 “皇上每晚都是这样子吗?”门口,一个穿着华贵宫装的女人皱眉的看着大殿里的情形,有些无奈和茫然。 “回连妃娘娘的话,皇上这几日上朝之后,除了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便是来这里看这些舞姬跳舞了。”小李子也充满担忧,盯着那个狂傲肆虐的男子邪魅的倒在那里独饮,有些怅然若失。这种状况似乎是从皇后娘娘离开之后开始的,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冬去春来,皇上那副身子骨怕是受不住了。 连翘咬着唇瓣,眸子闪烁着不甘心。这么久了,他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吗?明明要她流放的是他不对吗?为何流放之后,他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丢了魄一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一天天。不错,她是晋了妃位,一跃成为后宫尊贵的女人,段暖阳也和自己打的火热,宫里的其他妃嫔没有敢和自己顶嘴的人,家中也是发展良好,这一切都是她处心积虑想要的。不过得到了之后,心口却是空了一块,抬眼瞧着那边失魂落魄的男人,轻轻的闭上眼,最终还是旋身离去。 小李子盯着连翘离开的身影,颓然的叹了口气。 屋内的纪长情,在连翘走了之后便睁开双眼,眸子里一片清明。他醉?他如何才能醉?若是就这么醉了就好了,一醉方休,永生永世都醒过不来。现在,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段寒芜临走之时那决绝的眼神和毁天灭地的恨,想来在西北蛮荒之地,她应该过得很清苦。暗卫他是吩咐过的,若是段寒芜承受不住便可以带她回来,为何那个女人就是那么倔强,什么都不肯妥协呢? 纪长情这边沉痛的盖住自己的额头,那边阿维便从外面飞身进来,瞧了瞧地上堆满的酒罐子,有些怔忡,却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皇上。” “如何?可是有她的消息了,她,过的如何?”纪长情有些疲惫,说出这些话也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这么久,对那个女人都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可是到头来还是狠不下心去那般做,终究是忍不住去调查她现在过的如何,有没有受到委屈。 阿维闻言,眸子黯淡了片刻,咬了咬唇瓣,“皇上,段姑娘她、、、、” “她怎么了?”纪长情瞬间睁开眸子,眼底一片厉色,“说,段寒芜怎么了!” 阿维闻言,惶恐的跪在地上,“属下派过去的暗卫探听到了消息,说是在去西北蛮荒之地的路上,护送段姑娘的守卫想要凌辱之,被阿肃阻挠,之后便使了毒计让阿肃失了武功。最后、、、最后、、、、” “最后怎么了。”纪长情声音降下几度,手里的酒壶都咯吱作响。 阿维咬着唇瓣,始终说不出来,最后她像是豁出去一般开口,“最后那两个侍卫将段姑娘凌辱之后便畏罪自杀了。”阿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砰!” 纪长情手中的酒壶被他生生捏碎,破碎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纪长情浑然不觉,眸子扩大了几圈,不敢相信的颤抖了几下唇瓣,“你说什么?阿维,你再说一次?段寒芜被怎么了?” “主子,段姑娘去了。在被那几个混账侍卫凌辱之后,便咬舌自尽了。”阿维眼底浮动着泪花,她也不希望打探到的是这个消息,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她没办法。想到之前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甚至不惜和自己主子作对的女子,阿维除去身份,对段寒芜是佩服的,只可惜天妒红颜,斯人已去。 纪长情眸子瞬间红了,手掌的血一滴滴的留下来,砸在地上成了一朵朵妖冶的花。“朕不信!朕不信!那个女人生命力那么顽强,怎么会死!!!” “皇上,是真的,当地居民都是这么说的,甚至那家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都吓得失心疯了。”阿维流下眼泪,不忍心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赤红着眸子。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恼恨的一拳砸在龙椅上,纤长的眸子紧紧闭起来,阿维看到面前的帝王第一次翻滚出浓烈的悲伤,眼角一滴滴泪滑落,混合着血液在地面上划出痕迹。 阿维没再说话,只是给纪长情行了个礼,便转身走出去。这个时候,果然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安静比较好。 “阿维,将幽瞳带过来。”纪长情语气有些哽咽,带着难以控制的疯狂。 “是。”阿维颔首。 很快的,幽瞳被带过来,一直以来它都被纪长情送到暗卫营饲养,早就将它驯化成了暗卫营专属。他眯着狭长的眸子,低头看了看面前长大了数倍的狼崽,不,现在应该是一匹成年狼了。他伸手摸了摸幽瞳的脑袋,幽瞳也跟着亲昵的靠近他,纪长情大手揉乱了幽瞳脑袋上的毛。半晌,他才轻轻的开口,“幽瞳,她死了。” 幽瞳不明所以,睁着翠绿的眼睛盯着纪长情看,狼脸上都是疑惑不解。 “她真的死了,永远离开我了。”纪长情看着幽瞳的目光带着一丝丝的温柔,好像依稀可以看到那个女子满脸爱怜的摸着幽瞳,还转头对自己巧笑嫣然的样子。纪长情俊美如斯的脸上闪过哀伤,伸手环住幽瞳的脖颈,“你不会忘记她的,对不对?若不是她,你还能活到现在吗?那个女人,果真是倔强,一点也不和我求饶。呵呵呵呵、她死了、、、、” 幽瞳似乎是感觉到主人身上弥漫着沉痛的气息,他硕大的浪头高高的昂起,“嗷呜、、、、”一声声狼嚎在大殿里响起,掩盖了身边男子低沉的哭音。 屋内,依旧是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到了扶风选秀的日子了。 天武。 中德王万般不舍的看着面前收拾准备好了的段寒芜,低低的开口,“寒芜,你一定要去吗?不去不行吗?就不能等着爹爹给你报仇?” 段寒芜轻轻笑了笑,“爹爹,女儿自己的事,女儿想要亲自去。”说着她眼睛盯着扶风那边的方向,眸子闪着高深莫测,“此番回去,女儿就是想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别无其他。” 胤雪薇乖巧的站在中德王身边,眼底也跟着噙着泪珠,这么久和阿姐相处下来,她早就深深喜欢了这个亲姐姐,哪怕不是和自己一个娘亲,她也喜欢的很。当下胤雪薇伸手拉住段寒芜的衣袖,“阿姐,你还会回来吗?” “自然会啊,这里是我的家,还有雪薇在,阿姐怎么会不回来?”段寒芜勾着唇瓣笑笑,随后左右看看,才凑到胤雪薇耳边低低开口,“雪薇,若是喜欢胤齐的话就不要放弃,别等到人老珠黄的那天才知道后悔。” 胤雪薇闻言,脸颊一红,“阿姐,你在那里乱说什么呢!雪薇才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呵、”段寒芜心情大好,眼睛忽然瞄到一边的胤子修身上。这个哥哥,她的印象不深,却是极好的,温文如玉却带着说不出的睿智,将来必定非池中之物。她走到胤子修身边,笑着开口,“哥哥保重。” 胤子修盯着面前绝美的女子,叹了口气,“回到龙潭虎穴,便是你自己的事了,少了王府的庇护,要当心。” “恩,寒芜知道。”段寒芜整理了下身子上的包袱,柔美的一笑,“不要送我了,我自己可以走的。”转身,她眼底却是含着泪,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当这个家是回事,可现实完全出卖了她自己。连着这么久的相处,她早就不想离开。若不是心底的那团火焰迟迟未散去,她真的不想就这么离开。她进入马车里坐下,没有掀开帘子去看他们每个人的脸,段寒芜靠在车窗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随后自嘲的一笑,“我到底还是没有断情绝爱啊。” 目送着段寒芜的马车离开,胤雪薇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直接扑在胤子修的怀里哭泣,“哥哥,你说阿姐还会不会回来了?我不想阿姐走。” 听着胤雪薇带着哭音的话,中德王也难掩悲伤的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又自己离开了。身边的王妃瞧见,只能伸手拍拍自家夫君的肩膀,是以安慰。虽说她不待见那个段寒芜,但瞧着自己女儿儿子都是一副悲伤的脸,她自然也高兴不起来。 胤子修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脑袋,温柔的安抚,“会回来的,这里始终是她的家,我们都是她的家人,对不对?”说着,胤子修抬眼瞧着那边渐渐缩小的光影,眉头紧紧皱起来。 愿你平安,一路畅通无阻。 此时,已然太阳高挂,洒下一波光辉。 第271章 回到医仙谷,已经是两日后的傍晚,中途全程段寒芜都靠在车厢边上闭眼休息,走走停停不知有多少次,期间瑰丽的色彩玄幻莫测,倒是不枉此行。等车夫在外面呼喊到医仙谷之时,段寒芜正捧着手里之前买下的话本细细品读,时间翻转,到头来她还是没有把看话本的习惯给改掉。 从马车踏步出去,脚下踩着松软的土,段寒芜闭眼呼吸了一下,才勾起唇角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车夫,“我到了,你便拿着银子回去和我爹爹回复吧。” “知道了,大小姐。”车夫倒是爽快,接下银子便驾着马车离去。 段寒芜眺望了下医仙谷的门口,脑子一片混乱,还是慢悠悠的走进去。还没到正门口,便瞧见小童笑嘻嘻的朝着她那边跑过来,“段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童儿。”段寒芜温婉的回应一句,下意识的四处看看,“冷肃呢?怎么没看到他?最近他可是过的好?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童儿笑嘻嘻的开口道,“冷公子没事,身子骨也硬朗的很,有了谷主的药,想不好都难!反倒是谷主,天天念叨着段姑娘,我们几个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这样啊、、、”段寒芜识趣的没接小童的话,只是恬淡的一笑,便跟着小童走进去。 还是那片自己熟悉的地方,到处都是郁郁葱葱,苍翠青木盘亘在那边,高耸入云,也不知这些茂盛树木是如何长的这么高,仰起头都看不到边际。段寒芜眉眼弯弯,脚步越加的轻快,果然她还是喜欢这样子的亭台楼阁,到处都是草木的香气,回归田园,才是最好的归宿。 “寒芜!”许鸠合在那边捣药,抬眼看到那抹淡粉色的身影,便丢下手里的药杵快步的跑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段寒芜,才松了口气,“原本接到你要回来的消息,我还在路上担忧你能不能平安回来,都想着要丢下手里的活儿去找你了。” 段寒芜心神一荡,眸子颇有些尴尬的转过去,声音淡淡的,“我都是这么大个人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谷中还有你要操心的地方,哪能这么任性,说要离开便离开?” 许鸠合眸子幽深,刚要张口说什么,一边的小童笑眯眯的说道,“段姑娘您是有所不知,我们谷主药材准备的可齐全了,哪有什么难得住他的地方?倒是您才是谷主心尖尖上的人呢!” “童儿!休得胡言!”许鸠合脸色一白,出言呵斥了一句。随后和段寒芜对视,一时间相对无言。 有的时候,发生过的那一点点事,便足以改变以后的以后。就像是许鸠合与段寒芜,早就在盘根错节中错失了。 “是吗?那我倒是很荣幸能得到医仙谷谷主的另眼相待。”段寒芜适当的出声,打破了暂时的尴尬,旋即她抬头看看天色,弯弯唇瓣,“鸠合,你先忙着,我去瞧瞧冷肃,听童儿说他恢复的不错,我惦记着要去看看。” 许鸠合脸依旧是一片苍白,许多未来得及说的话生生止在口中,只得点头,“那好,你去吧。” “恩。”段寒芜颔首,抬步离开,不去理会身后男人失落的脸。 医仙谷的角落也是极其秀眉,郁郁葱葱包裹着的小房子,依稀可以听得见那缓缓的流水声,连水底的游鱼摆尾的声响都可以听到。段寒芜踩在柔软的草甸上,离得很远,便看到坐在庭院里的男子,背对着她,手里捏着一支玉笛,放在唇边低低的吹响。乐曲声围绕着青山绿水,在医仙谷中慢慢的回荡。段寒芜心情大好,刚才因为小童带来的失落瞬间一扫而光,悄无声息的绕到冷肃的伸后,一伸手便捂住了他的双眼。 “恩?”冷肃身子一僵,刚想伸手拨开,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随后清浅的唇瓣弯了起来,“寒芜,你回来了。” 段寒芜闻言,兴趣缺缺的松开手,“你还真是无趣,这么快就猜得出是我!看来我要回来的事,全谷都知道了,是不是?” “不是。”冷肃伸手抓住段寒芜柔软带着冰凉的指尖,解释道,“我知道是你,一来是因为只有寒芜才会这么温柔的对待我,而来便是你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气,让我认不出你都难。想必识的寒芜的人定能一下子就辨识出来。” 段寒芜身子突然一僵,沁出了点点的冷汗。什么人都认得出?只要是识得的人都会辨识出自己的吗?如果是那个人呢?会不会也一下子就闻到自己带着的香气?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冷肃心思敏感,很快便发现段寒芜有些不对劲,伸手晃了晃她,“可是身体不舒服?吃不消了?” 段寒芜闻言,摇摇头,勉强的勾起唇角,“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佩服冷肃你的嗅觉,当真是好敏锐。”随后她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冷肃,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识得我的人,都可能会一下子知道我是谁的吗?” 冷肃不是傻子,听见段寒芜这么问,便知晓她要做什么,当下无神的眸子一紧,扯着她的袖子开口,“寒芜,你告诉我,你要如何接近皇上,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会有什么危险?” 段寒芜一怔,慌乱的抽出自己的手,“我自然是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你在那里乱说什么?” “我只想听实话,寒芜,你告诉我。”心思细腻如冷肃,如何会不知道段寒芜心底的想法,他无非就是想求证,内心所想的到底是不是段寒芜打算的。 段寒芜唇瓣仅仅的抿着,突然抽出自己的手,声音也跟着冷淡下来,“冷肃,我要做什么你不需要管,你只要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就足够了,何必要插手我的事。” “寒芜、、、、”冷肃脸色一白。 段寒芜深深抽了一口气,旋即继续说道,“冷肃,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在还没有嫁给你的时候,知道吗?” 冷肃叹口气,颔首,他自己没办法劝说段寒芜。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不是吗?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冷肃身边,安静听他吹曲子,第一次觉得他的曲子都治不好自己满心的忧伤和失落。 吃完饭的时候,段寒芜扶着冷肃坐下,眼睛在周围一扫,疑惑的问道,“亭池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许鸠合伸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段寒芜碗里,微微一笑,“亭池好歹也是宫妃,她不能一直逗留在外太久,若是宫中有人怀疑,就不好了。你上次离开之后,我便让她回宫了。” “原来是这样。”段寒芜不喜油腻,却也不好拂了许鸠合的面子,只能勉强的吃下去。一股油腻之感在口腔里蔓延,她脸色一白,险些吐了,不过还是伸手拿起一边的茶杯,仰头慢慢喝下去,用以缓解暂时的不舒服。她眸子闪烁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你将她放在宫中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眼看着天武扶风相斗,瞪着左手渔翁之利吗?还主动插手进来干什么?” 许鸠合握着的酒杯一顿,眸子有些微微失落,再抬眼,已经恢复清明,“你怎么知道我要亭池入宫就是为了趟浑水呢?扶风天武之战势必会被挑起,我无非就是眼看着而已,寒芜怎么能说是我一早预谋好了的呢?” “呵呵呵、、、”段寒芜低低一笑,无视冷肃在桌子下面按住她手的动作,继续开口,“你不是早就知道扶风天武会开战的吗?鸠合,既然把天武拖进来,那便继续看着就好,大可不必这样。” 许鸠合依旧是那股温文尔雅的态度,“你不能这么想我,寒芜。将亭池送进去也是为了帮衬你。”说着他默不作声的扫了一下一边的冷肃,恢复了原本邪魅高深莫测的态度,用唇语轻轻说道,“你不是要入宫吗?亭池便是你最好的帮手。” 段寒芜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什么话都没说,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半天才绽放出一个淡雅的笑容,“既然这样的话,寒芜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鸠合只是笑笑,不可置否,再低头,眸子里的哀伤一闪而过,快的抓不到痕迹。 入夜。 段寒芜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春季清凉的风吹拂在脸上,带着舒适的惬意,她缓慢闭上眼,静静听着风吹打树叶的声音。 忽然一件衣服盖在段寒芜身上,她惊愕的回头,便瞧见许鸠合一脸温柔的盯着她的脸看,下意识的,段寒芜躲开了他的目光,兀自坐在那里,低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寒芜不也是是漫漫长夜睡不着吗?我也同样。”许鸠合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似乎习惯段寒芜对他这样子不冷不热,慢悠悠的,他坐在段寒芜身边,幽幽的开口,“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现在你的身边,是不是就只有我了?” 段寒芜身子一僵,满脸的尴尬,“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你还提起做什么?” “你当真决定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吗?”许鸠合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问出自己担心的事,一双眸子映衬着黑夜,带着瑰丽色彩,“寒芜,你确定你自己不会再次爱上那个人吗?可以守得住自己的心吗?” 段寒芜呼吸一窒,唇瓣张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她只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只是回去报仇的,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再无其他。” “你确定吗?”许鸠合又问了一句。 第272章 段寒芜一阵微微的晃神,许鸠合的话像是魔咒一般缠绕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她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半天才犹豫不定的说道,“鸠合,我只是去报仇的,为何你总是三番五次的询问我?” “我是担心你一头栽进去,再受到伤害该怎么办?”许鸠合声音淡淡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寒芜,“一个人为何会有心的存在,心便是会牢牢刻印住自己心中所想,若是你对纪长情无情,如何会这般犹豫不决呢?连你自己都肯定不了的事,还怎么斩钉截铁的说出来?” 段寒芜闻言,唇角突然绽放出一抹媚人的弧度,“为何我听这个意思,是鸠合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倒不如说来听听,左右你都提了头,若不让你说完,是不是显得我有些浪费你的好心?” 许鸠合愣了愣,才苦笑着摇摇脑袋,“寒芜,你始终是太聪明,轻易便能看破我想说的事。”说着,他从自己衣兜里捏出一个小盒子,凑到段寒芜身边递给她,轻声慢语的开口,“可以有效提醒你不忘初心的,只有这东西了。” 段寒芜双手接过,直接打开,眸子有一闪而过的惊讶,最终却恢复平静,抬眼瞧着许鸠合,“蛊虫?” 许鸠合小心翼翼的盯着段寒芜,留心面前女子的神情,确认毫无波澜之后,才缓慢的问道,“若是使用着蛊虫的话,你便不会再沦落进去。至始至终,只有‘情’字,是最难控制住的。” 段寒芜伸手接过许鸠合手心里的盒子,低头看了一眼盒子里白白胖胖的蛊虫,似乎嘴中还轻吐着银白色的丝,她神色不变,“你倒是舍得把这个宝贝给我。” “这也不算是什么宝贝,只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冰蚕蛊罢了。”许鸠合淡淡的一笑,并未做太多解释,随后抬头看了看段寒芜,说道,“并非是我不信你,也并非是我怀疑,而是这个‘情’字真的是伤人至深,我不愿看你再因为纪长情而伤心难过。” 段寒芜轻柔的一笑,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手指伸进盒子里,那只白胖胖的虫子似乎是寻到了热度,擦着盒子边际就爬到段寒芜指尖,先是用脑袋顶了顶,旋即直接用它看不家的嘴撕开段寒芜手指的一处,她只觉得手指轻微一痛,低头之时,那白虫子已经钻入她的手指,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感觉手指处传来一阵阵清凉。 “这样,是不是就结束了?”段寒芜做完这些,抬头看着许鸠合,声音淡淡的。 “你难道就不再问我一下吗?若是我是为了私心对你下蛊呢?”许鸠合眸子闪过一阵阵失落,却含着一丝窃喜,段寒芜是信任自己的,这份信任,他还能承受多久? 段寒芜站起身子,摸了摸手指带着点血迹的地方,眸子转向天边皎洁的明月,低低开口,“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了,何足畏惧?”旋即,她粉裙翻飞,在夜空中旋转出一个绚丽的弧度,唇瓣弯了弯,“再说,鸠合一直都为我考虑,不会害我的,不是吗?” “呵呵,我是该谢谢你,还是该说你傻?”许鸠合久违的瞧见段寒芜对自己那般温柔的笑,心神一荡,竟然也跟着扫去之前的阴霾,露出八颗牙齿笑了出来。 段寒芜美眸弯弯,“自然是要谢谢我的。”她重新坐在许鸠合身边,晃了晃自己的脚丫子,“鸠合,明天我就准备回扶风了,听说那边甄选就要开始了,我定要赶在之前得到纪长情的青睐,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原本心情大好的许鸠合眸子一沉,半天才像是认命一般的叹口气,“好,我飞鸽传书给亭池,让她给你里应外合,定然可以让你顺利进宫。不过寒芜,你真的要当心,如今的纪长情已经不是纪长情了。” “我知道。”段寒芜点头,一双眸子里灿烂若星光,“帮我好好照顾冷肃,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还有、、、、”她唇瓣抿了起来,目光闪闪烁烁,“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许鸠合伸手想摸摸面前女子乌黑的长发,最终还是颓然的放下手,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终于一声带着释然轻松的话从口中溢出,“好。” 第二日,段寒芜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低调的抹布衣服,绝艳的脸蛋也覆盖在面纱之下,为了安全起见,许鸠合塞给她许多药粉,用以对付敌人。她颇有些哭笑不得的瞧着自己包袱里的瓶瓶罐罐,“许鸠合,你未免太小瞧了我一些,再如何我也不会傻到被其他人欺负了去。” “给你就拿着,若是有用自然是好。”许鸠合深深皱起眉头,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小心翼翼的递给段寒芜,“这是我耗费七七四十九日才炼制成的九转还魂丸,只要一粒,别管是什么重伤,就算是命悬一线也能拉的回来。这颗药只有一颗,关键之时你再用,保住自己的性命,知道吗?” 段寒芜鼻尖一酸,依旧是带着笑的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小瓷瓶,点点头,“多谢。” “和我就不要客气了。”许鸠合突然大胆的握住段寒芜的手指,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好好保重,莫要让自己受了委屈,若是哪天不想报仇了,回医仙谷,这里永远欢迎你。” 段寒芜微微一笑,一颗雷骤然从眼角低落。这个男人,她到底还是辜负了。段寒芜没有挣扎自己的手,而是上前给了许鸠合一个拥抱,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鸠合,多谢。” “呵呵呵,时间不早了,快上马车吧。”许鸠合低低一笑,伸手拍拍段寒芜的肩膀,“冷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不要挂心。” 段寒芜松开许鸠合,对他点点头,一边的小童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好不容易谷主心心念念的姑娘才刚回来,就要转瞬走,他能不哭吗?以后谷主又要逼迫他做没完没了的重活了! 段寒芜慢慢的爬上马车,掀开马车窗帘瞧了瞧自己住了许久的地方,原来早就对这里有了很深的感情,那是剪不断,抹不掉的。突然想起什么,段寒芜慌张的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顺着窗子传递给许鸠合,清浅的一笑,“鸠合,这是我给我爹爹写的书信,早就交代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若是你珈蓝复国,我天武必定会倾囊相助,这是我天武郡主给你的承诺。” 许鸠合神色一怔,慢吞吞的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一封信,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都跟着颤抖。良久,许鸠合才儒雅的一笑,冲段寒芜挥挥手,“保重。” “恩。”段寒芜对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大力的甩甩缰绳,很快便驾着马车远离了医仙谷,直到医仙谷遥远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段寒芜才像是浑身无力的靠在马车里面,软着身子,缓缓闭上眼。 扶风皇宫。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好,好歹也有个端庄淑女的样子才好啊!”皇宫内皇贵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进入她的寝宫简直比登天还难。每次段暖阳都想要去亲自拜见一下传说中的皇贵妃,都被门前两个毫不客气的丫头给轰出去,偏巧她还就拿那两个丫头没办法,和纪长情告状也于事无补,那两个丫头像是恶势力一般的存在,谁都不能进入寝殿分毫。除了皇贵妃,便是她德妃的分位最大,很快便要进行甄选秀女,给皇帝扩充后宫,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就交托到她手中。段暖阳早就没了当初进宫立志要做皇后的雄心壮志,每日面对各色的宫妃便已经够她喝一壶了,更何况是去和纪长情周旋?这会儿,她盯着下面人送过来的画像,对着秀女一遍一遍的看着,左看右看横竖不满意。 连翘摇着蒲扇走进景仁宫,迎面就看到段暖阳坐在那里,一身宝蓝色宫装,气势汹汹的在那里翻画像,满脸隐忍的怒气。她当下便掩着唇瓣低低一笑,“这是什么事把姐姐气成这个样子?” 段暖阳抬头,便看到连翘巧笑嫣然的样子,气顿时没了几分,没好气的开口,“还能是什么?就是过几天的甄选,燕环肥瘦的什么样子都有,偏巧就是找不出一个称心如意的来!”她一挥手将画卷摔在桌子上。 连翘闻言,慢慢走过去,伸手随意拿起一卷画卷看了一小会儿,才轻笑道,“确实姿色都大不如从前,以前的姐妹们还能算得上是惊艳,这些姑娘们顶多就是小家碧玉,算起来倒是入不得皇上的眼。” “谁说不是呢!”段暖阳叹了口气,“太妃娘娘终日闭门不见,其他宫妃便来我这里请安,早上刚送走一批吵吵嚷嚷的女人,真是吵死了。”她烦躁的揉揉眉心,突然上下打量了下连翘,语气有些僵硬,“你不应该随意乱走动的,若是伤了皇子,我倒是担心皇上会责备我。” 提起皇子,连翘唇瓣荡漾起初为人母的喜悦。是的,她怀孕了,一次纪长情喝得烂醉如泥,次日送来红花汤之时,连翘鬼使神差的倒了它,等到米已成炊之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她还记得当时的纪长情十分震怒,险些要了她的性命,但不知为何,他停住了,一切都来的不可思议,随后便是加封进爵,一跃成为连妃,跳了许久级,可谓是母凭子贵。只有连翘自己知道,当时纪长情的神情是恨不得一下捏死她,若不是有孩子存在,当真她就尸骨无存。皇宫上上下下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无一不是震惊和恐慌。只有太妃默不作声的送过来一对儿送子观音,后宫才恢复正常。得到太妃肯定的孩子,日后定然会大有所成。 连翘一时想的入神,没注意到段暖阳看自己怪异的神色,她灿灿的一笑,“姐姐抬举了,妹妹身子骨哪有那么娇弱,还是可以帮着姐姐挑选挑选的。”说着,她摸了摸有些微微凸起的小腹,坐在段暖阳身边,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随手一指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倒是模样生的不错,姐姐觉得呢?” 第273章 段暖阳脑袋都要被那些莺莺燕燕的画像给逼疯了,听到连翘的这句话,不由的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是浑身一震,惊愕的眨眨眼,“简直是太像了。” “恩?姐姐刚才说什么?什么太像了?”连翘疑惑的眨眨眼,状似不解。 段暖阳脸色一白,仓皇的摇摇脑袋,“没有像谁,是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说着她把那个画像拿起来,细细的看了看,才问道,“连翘,你确定要这个女人入宫选秀了?” “是啊。”连翘点点头,含笑的继续开口,“放眼望去,也就只有这个女人长得可以和姐姐您媲美,也算得上是沉鱼落雁。若是将她拉进宫为我们所用,那便是极大的好处,更何况、、、、”连翘说这话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眸子犀利的盯着面前的段暖阳,“难道姐姐不觉得她长的十分像一个人吗?” 段暖阳身子又是一颤,“你在说什么,姐姐有些不懂。” “姐姐不会不明白的,只是不愿意想起来罢了。”连翘摸着自己的肚子,坐在那里淡笑。突然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唇边,一脸的高深莫测,“这个女人和段寒芜很像,细细看过去却又不是,比那个丑女人要貌美的多。若是将这个女人弄进宫来,拉到咱们的阵营,还怕会有人和我们作对吗?姐姐,就算我不甘心,也要承认一件实事,这个女人的确是占据皇上心的一角,怕是没那么容易移除,我们倒不如反其道而行,拉拢这个女人牵制皇上,这样岂不是更好?”连翘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算计,仿佛之前那个浑身母爱光辉的女人消失不见了一般。 段暖阳脸色一沉,“你想要牵制住皇上?” “是。”连翘直截了当的开口,“左右我也不能得到皇上的心,那便想办法稳住自己的地位,顺利的扶着我的孩子上位。这样岂不是更好?”她微微一笑,让自己孩子日后登上皇位,或许要比现在的处境要好不少,最起码不会很被动。 段暖阳一脸像是看疯子的眼神,“你疯了吗?这话传出去就是死罪!灭族的死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姐姐在这儿,妹妹还会怕什么呢?有什么后果不是还有姐姐和妹妹一同担着吗?”连翘低低一笑,突然危险的开口,“这段日子,姐姐不是和我一起作威作福的很开心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说完这话,果然看到段暖阳的脸色一阵铁青,她娇笑成了一团,伸手戳了戳手里的画卷,“哈哈哈,姐姐,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妹妹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罢了!瞧瞧将姐姐您吓得,妹妹只不过是逗姐姐开心的!妹妹这么爱皇上,怎么会策划那么大逆不道的事呢?” 段暖阳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是被吓到了一般,“连翘,下次还是不要这么随意乱说的,姐姐站在你这边,自然是不会信的,但是落入其他人耳朵里,就不是那回事了。” “我知道,姐姐是最疼连翘的。”连翘低低一笑,旋即抱着那个画卷,笑着凑到跟前说道,“那姐姐,这个女人就留下可好?” 段暖阳下意识的有些排斥那个画像,皱起眉,“你还不打算打消那个念头吗?” “姐姐,方才连翘都说是逗姐姐的,怎么姐姐还相信了?”连翘哭笑不得的解释,“这个女人进宫妹妹自有妙用,可以用她来为咱们姐妹俩铺路的嘛!姐姐怎么就是这么不懂变通呢?”突然连翘眼前一闪,“难道姐姐是对段寒芜感到愧疚,见到和她长的很像的女人便不舒服?” 被连翘一针见血的戳中,段暖阳有些愠怒,当下便开口,“连妃,本宫的事不是你可以非议的,再这样说下去莫要怪本宫翻脸了!” “姐姐莫气莫气,妹妹是有口无心的。”见到段暖阳发火,连翘忍不住翘起唇瓣,低低笑了。“姐姐没什么不舒服的,那女人早就死了,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段暖阳听到这话,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因为段寒芜的事,她一直都睡不安稳,总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告诉她真相是亏欠了她,心头悬着一个疙瘩,时间也无法将它抹平。她转头瞧了瞧桌子上的画卷,叹了口气,罢了,一切就让它随风而散吧。 皇城某处客栈。 一身翠色长群的女子坐在客栈屋子内,抬眼瞧着对面捏着茶杯不断把玩着的人,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来了,直接我把你送进宫就好,你何必要大费周章的要入宫选秀呢?” 面前的人正是段寒芜,她一身桃粉色广袖流仙裙,裙摆上带着一朵大粉色的花,之前刚入扶风境内的时候,就听到皇宫甄选的消息,时间刚刚好。她没有着急,只是飞鸽传书入宫给于亭池,要求她画自己一副画像送入皇宫参与甄选。段寒芜眉眼弯弯,瞧着面前仙气十足的女子,忍不住的揶揄了一句,“亭池,你是偏爱绿色吗?为何每次看到你都是穿着绿色衣服,活像是棵嫩竹子!” “你莫要在揶揄我了,我在问你正事。”于亭池失笑,伸手抢夺过段寒芜手心里的茶杯,“公子要我跟你里应外合,你现在完全把之前的计划给打乱了,叫我怎么帮你?” “哎呀?你不是已经帮了我了吗?”段寒芜疑惑的眨眨眼,随后又抓起一个茶杯继续在手心里把玩,“之前叫你送我的画像出去,这帮我的第一步就完成了。” 于亭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没问你这个,我是在问你,为何没要我直接带你入宫?我皇贵妃的身份带你入宫根本不是难事,你何苦要亲自参与呢?到时候还要去储秀宫,不是吗?”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段寒芜不可置否的耸耸肩,“就当做是去体验一下不就好了,你那么担心做什么呢?再者,若是直接跟着你入宫,那不就是自动归入你的阵营,还要我如何靠近连翘呢?” 于亭池不是傻子,自然可以听得出段寒芜话中有话,她惊诧的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段寒芜一个响指,眉眼带笑,“我就是要她看到我,就是要她看到一个完全跟之前的我很像的人,要她心慌意乱。不过我觉得最后她还是会让我入宫,因为这么一个相像的人,她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可以成功拉入自己麾下,那岂不是要风得风了?” 于亭池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熠熠生辉的女子,从前的她不是这样子,浑身都带着说不出的单纯善良,现在却在她身上看到了一层阴霾,恍若是乌云蔽日。她张了张唇瓣,还是问出口,“寒芜,你可是现在还在憎恨?当初你在客栈被、、、、” “够了,你可以不要再说了。”段寒芜脸色一变,直接挥手制止,“亭池,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着她闭上眼,身子也不断颤抖,脑子突然闪过那晚那两个男人欺辱自己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再睁眼,眸子都渗着红血丝,唇瓣邪肆的勾起,笑道,“你不是应该最懂我这种感觉的吗?既然懂,就别制止我。” 于亭池有些心疼这样的段寒芜,直接站起来过去伸手抱住段寒芜,努力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她,安抚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处理,我会帮你。” “是为了许鸠合吗?”段寒芜自嘲的一笑,挥手推开于亭池,突然看到她眸子里闪过的失落,才惊觉自己刚才说错话,撇过脸,“对不住,刚才我有些情绪不对。”她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只要提起那晚,浑身便像是失控了一般,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她轻轻的一笑,“亭池,我记得许鸠合给我诊脉,说过我这辈子都很难在当娘亲了,对吧?” 于亭池一愣,咬着唇瓣,有些说不出来话,半天才踌躇的开口,“寒芜,不要难过,公子医术很好,定然会治好你的。” “无碍,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段寒芜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的孩子早就死了,不是吗?没有他,我日后当不当娘亲都是一样的。” 于亭池一阵语塞,什么话都没说。空气一瞬间凝结了,她努力想要找到什么话题,之前她们在一起,段寒芜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自己只需要默默的听着就足够。可是现在,两个人除了正事便没有其他事可以说了,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明明她们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不是吗? “啊,对了,珍珠,珍珠嫁给韩哲文了。”突然,于亭池想到了这个,想到珍珠是她最珍惜的人,直接开口,“两个月前,珍珠嫁给韩哲文了,似乎婚事还是很隆重的,珍珠是正妻。” 段寒芜果然在听到“珍珠”两个字的时候,眸子闪过一丝柔软,但很快便平复下来,点点头,“我知道了。”说着她有些疲惫的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亭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给我编制一个身份,我还需要一个名字,改名换姓。这样也好方便行事一些,你知道吗?” 于亭池颔首,“好,我知道了。”说着她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这几日,段暖阳总是有意无意的来找我,被青兰翠竹她们挡了回去,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段寒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然的点点头。 于亭池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旋身离开,留下段寒芜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黯然的揉着眉心。 “珍珠,你果然还是嫁给韩哲文了啊、、、、”空气里,响起段寒芜带着微微叹息的声音。 第274章 皇宫选秀,是头等大事,无疑是给陷入战争的民众一些乐趣,大街小巷都是马车走走停停,向着皇宫行进过去。有些身份的大臣儿女,不费吹灰之力便顺利入宫,无需在宫门口等待。反倒是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段寒芜,坐着属于自己的寒酸马车,安安静静的在皇宫门口等着。 她伸手掀开帘子的一角,入眼的是阔别许久的皇宫,依旧是从前那隆重复古的模样,她扯了扯唇角,这次回来和第一次入宫完全是两种心境。之前是带着好奇和探索,这次则是带着仇恨和荒凉。她眸子一扫,便瞧见站在宫门口招待的小李子。时间一晃,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段寒芜对小李子印象还是不错的,之前在天牢,也是小李子给她一件披风,才让她免受严寒之苦。 一上午过去,段寒芜都在外面耐心的等待,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马车,突然横冲直撞过来一辆马车,似乎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女儿,侍婢高傲的看了看段寒芜这边马车一眼,对车夫鄙夷的冷哼,“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挡着我家小姐的路!” 车夫一急,想要和那个婢女理论,段寒芜不愿生事,直接从车中伸出一截藕臂,示意车夫不要生事。车夫撇撇嘴,才懒得和这个没教养的小丫头一般见识。若不是之前公子出来之时告诉他要全程听从段寒芜的吩咐,他怎么会任由这个丫头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堂堂暗影阁阁主会来当一个不起眼的车夫? 侍婢见到段寒芜的态度,以为是害怕自家小姐,当下更加骄傲了起来,对着车夫冷哼哼了一声,才驾着马车驶进宫门,还响起她向自家小姐汇报的声音,“那边就是个软柿子,不足为惧。” 车夫不耐烦的啐了一口,“呸,狗眼看人低。” “龙傲,人多嘴杂,你自己注意着点。”段寒芜坐在车里声音低沉,嘴角含着一丝笑,“人家说咱们是软柿子,日后她就知道究竟谁是软柿子了。” 龙傲听到段寒芜这么说,满意的笑笑,瞬间便来了斗志,直接豪气的甩了一下缰绳,马车快速的从宫门口跑进去,消失在这里。 进了皇宫,段寒芜就不能在坐着马车了,龙傲伸手搀扶着段寒芜走下马车,她不喜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直接扯了面纱挂在脸上,一边的龙傲四处看看,有些轻蔑的在段寒芜耳边开口,“姑娘,这些女的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真不明白这选秀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是什么模样的女人都有,烦都烦死了。” 段寒芜忍不住嗤嗤笑了一声,在面纱下的脸带着明媚的笑意,“你就会逗我开心,之前在许鸠合那边也是这样的吗?” “不不不,在公子那里我可不敢这样。”龙傲想起自家公子那张冰山脸,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现在是保护段姑娘的时间,跟公子没关系。” 段寒芜耸耸肩,不可置否。突然的,她在人群里看到之前横冲直撞目中无人的那个侍婢,伸手推了推龙傲,示意他看那边。龙傲会意,转头瞧着那边,他眼力倒是不错,直接就瞧见那边众人簇拥着的富贵千金,随后丹凤眼一亮,摩拳擦掌,“段姑娘,也就是那丫头的主子长的比较看的过去了,算是除了段姑娘最美的女人了。” “怎么?你可是心动了?”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难得揶揄了一句,“要不要我过去给你搭个线什么的?也是好事一桩。” 龙傲听着段寒芜不愠不火的声音,有些犯怵,讨好的对面前的女子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姑娘饶命,小的不敢啊,若是被公子知道了,保不齐又是一顿责罚,还是算了,算了吧!” 段寒芜瞧着有些顽劣的龙傲,有些忍俊不禁。想来许鸠合将他放在自己身边,也是为了让他开朗的个性时时刻刻的逗自己吧,倒是有心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李子走到了前面,有些胆怯的看着面前这些达官贵人家的大小姐们,生怕自己声音有些怠慢,便拔高嗓子说道,“诸位小主长途跋涉,可是辛苦,等下便是又咱们的德妃娘娘和连妃娘娘选拔,皇上从旁观礼,被留下牌子的小主即日可入住储秀宫,未被留下牌子的小主可以随着家丁出宫,恢复自由之身。” 段寒芜听这个话不由的心神一晃,小小的选秀,那个人也要来,是吗? 龙傲察觉段寒芜不对劲,在她腰肢上扶了一把,脸上难得的正色,低低的开口,“姑娘,莫要怯场,你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龙傲说得对,属于她的战场才刚刚开始,她怎么能因为纪长情的到来而自乱阵脚呢?段寒芜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屏息凝神,静默的瞧着面前的情景,心倒是平静多了。 之前那个婢女四处一扫,就看到段寒芜和龙傲站在那里,当下她对着身边的小姐说了一句什么,女子一听,果真转头瞧了瞧那边挡着面纱的段寒芜,轻轻的笑了笑。想也不想的走过去,在段寒芜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开口道,“这位姐姐好。” 段寒芜有一瞬间的愣神,转头看了看面前陌生的女子,柳叶弯眉,樱桃红唇,尖尖的瓜子脸,倒是个美人胚子,周身带着一丝大家闺秀的清高气质。段寒芜脑子里倒是不曾有这个人的模样,反倒是一边站着的婢女,段寒芜认得。原来这便是那傲娇婢女的主子,果真是生的人比花娇。 “姑娘有什么事吗?”段寒芜冷淡的开口,她不喜和其他人称姐道妹,不认识的情况下,直接称呼姑娘就好,不需要这样亲昵。 那个大小姐没想到段寒芜会这般冷淡,有些怔忡,很快还是恢复过来,瞧了瞧身边气鼓鼓的婢女,轻轻一笑,“姐姐,小女子洛碧瑶,给姐姐您赔罪了。”说着生怕段寒芜不理解一样,拉着一边的侍女,带着歉意的表情,“碧瑶这个婢女一直骄纵的很,是碧瑶宠坏了她,才让她之前在宫门口那般冲撞姐姐,碧瑶实在是过意不去,特意来给姐姐道个歉。” “道歉大可不必,我自然也没放在心上。”段寒芜声音依旧是冷冷清清,听不出一丝情绪。 倒是一边的婢女不乐意了,扯着自家小姐,“小姐,你跟这么个女人道什么歉,明明就是她挡着小姐的路了,小姐还过来给她道歉!看人家脸色做什么啊?真是的,小姐您就是太好说话了,才被人这么欺负。” “阿月,你闭嘴!”洛碧瑶有些恼羞成怒,颇为气愤的瞪了那个叫阿月的婢女一眼,随后依然是满脸歉疚,“对不起,姐姐,阿月是有口无心的,姐姐不要气阿月。” 段寒芜眉头一皱,她只是回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非有闲情逸致听其他人过来示好和道歉,当下,段寒芜周身都散着一丝寒意,“洛姑娘,难道我方才说的你没听清楚吗?都说了,不需要洛姑娘的道歉。” “哎!你这个女人别给脸不要脸!”阿月是个急脾气,见不得自家小姐受委屈,当下就气急败坏的指着段寒芜鼻子一顿臭骂,“我家小姐心善,我可不是善茬!竟然欺负我家小姐头上来了!” 龙傲见状,上前将段寒芜护在身后,大有面前这个无理取闹丫头伸手便一掌击过去的冲动。段寒芜摇摇头,示意龙傲闪开。龙傲虽然有心替段寒芜出头,还是默然的退了回去。段寒芜上前几步,眸子闪着冷冰冰的寒气,盯着洛碧瑶,一字一句的开口,“我不喜欢你们所谓的拉帮结派,不要盯上我。”丢下这句话,段寒芜伸手拉住龙傲的袖子,转身便走,走到另外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不再看这边的主仆。 “小姐,你看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嚣张了!什么背景都没有,一副穷酸样!还敢跟小姐叫板!看那个女人遮着面纱的样子,就知道定然是其丑无比。”阿月见到段寒芜走,才开始破口大骂,不得不说,刚才段寒芜那副冷淡模样,着实让阿月有些惊骇。 洛碧瑶气恼的瞪眼,“还说!若不是你哪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还没入宫就结了梁子,你要我日后怎么在储秀宫面对她?” “那小姐就不面对不就好了!”阿月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那女人哪里值得小姐给她道歉了。” 洛碧瑶的眼睛始终黏在段寒芜身上,嘴角带着一抹娇滴滴的笑意,“自然是值得的,不知怎的,那位姐姐总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还从未遇到过。很是新奇有趣!阿月,你下次若是再敢对那位姐姐出言不逊,看我不收拾你的!” “嘻嘻嘻,小姐您也就是说说,您这么心善,怎么可能责罚阿月呢!”阿月闻言,笑嘻嘻的冲洛碧瑶眨眨眼,一副小流氓样子。 洛碧瑶原本还瞪着的眼睛瞬间变成一弯新月,“你就会捏我的软肋!” “德妃娘娘、连妃娘娘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传出来。 段寒芜浑身一怔,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脸蛋上的面纱,生怕那两个女人会认出自己。一边的龙傲见状,失笑的拍拍段寒芜的肩膀,“姑娘,您现在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那两个人不会认出来你的。” “恩。”段寒芜颔首,却还是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连翘和段暖阳携手走过去,小李子早早的就给她们准备好了椅子,两人款款落座,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连翘放眼望去,满院子的莺莺燕燕,倒是别样热闹,她不由的想起自己入宫时候的情景,忍不住轻轻一笑,“姐姐,今日人倒是很多。” “是啊,看的我都有些眼花缭乱了。”段暖阳不喜欢这样的地方,稍微皱皱眉。在女子中微微一扫,看到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眸子瞬间一眯,紧紧的盯着那个方向。 连翘察觉到段暖阳不对劲,跟着转头,“怎么了?姐姐在看什么?” “连翘,那个女人,是不是那个画卷的女子?”段暖阳抿着唇瓣,眼睛依旧是紧紧盯着那边泰然自若的段寒芜。 听到段暖阳的话,连翘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到了一身浅蓝色裙装的段寒芜,连翘眸子微微眯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倒是来了啊!” “恩,下一步就看你了。”段暖阳下意识的想要闪躲,不愿参与这样的事。 连翘也没阻拦,知晓段暖阳胆子小,她眸子便紧紧盯着那边的段寒芜,眸子闪了一抹讥诮。 段寒芜隔得很远就觉得有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似乎那抹目光带着算计和志在必得。段寒芜藏在面纱下的唇瓣微微扬起,这道目光,除了她连翘还会是什么人? 看来,鱼儿是要上钩了。 第275章 连翘一双眼睛一直牢牢粘在段寒芜是身上,不放过一丝一毫,她唇瓣微微上扬了下。像,果真是太像那个女人了,让她自己心底都升起了一股厌恶感。连翘给段暖阳一个眼神,段暖阳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边的段寒芜,眸子一暗,方才开口,“诸位妹妹们,今日来皇宫就是咱们都有缘分,本宫话就不多说了。今日参选的人本宫都把画卷留下了,等下叫到名字的便可以和李公公去储秀宫,其他的妹妹们便可以回去待字闺中。”说着段暖阳从一边侍婢手里拿出厚厚一摞子的画卷塞到小李子手里,漫不经心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本宫和连妃还有其他事,便不在这里主持大局了。” 小李子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前的段暖阳,支支吾吾开口,“德妃娘娘,这好歹也是皇上吩咐的,奴才有些力不从心啊,都是一些姑娘家。” “有什么力不从心的,就是因为姑娘家才交给你去办的,再说,谁去谁留本宫早就做好决定了,你只需公布结果就好。”段暖阳声音慢悠悠,带着一股子的威严。一边的连翘一直温柔恬静的坐在那里,伸手不断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段寒芜和龙傲冷眼旁观的站在那里,她眼尖的看到连翘凸起的腹部,眼神一阵低迷,忽然嘴角勾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小李子依旧是为难的表情,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皇上那边好好解释一下就可以,暂时还是不要得罪皇上面前最得宠的两位妃子比较好。他神色恭敬的接过画卷,“是,奴才遵命,娘娘们走好。” “恩。”见到小李子答应,段暖阳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护甲套的手指在桌子边轻轻敲了一下,才站起身。 倒是连翘走到小李子身边,笑眯眯的凑过去低声说道,“你要记得,画卷上倒数第二张的小主,可要好好伺候着,知道吗?” “是。”小李子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不上为什么,面对连翘这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他总是没来由的一阵冷战。 连翘闻言笑了笑,才任由自己身边的丫鬟搀扶自己,慢悠悠的随着段暖阳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记瞧了一眼人群中的段寒芜,才姗姗离开。 段寒芜紧紧握着拳头,眸子晦暗不明。为何她的孩子就能好好的存活于世上,凭什么她就可以享受那万般幸福,再派遣那两个阴险狡诈的侍卫侮辱自己?段寒芜一瞬间心口一阵剧痛,脸颊也跟着迅速苍白起来,一边龙傲发现段寒芜不对劲,默不作声的推了段寒芜腰肢一下,暗暗的输送自己内力,他想到什么,赶紧在段寒芜耳边开口道,“姑娘,深呼吸一口气,不要去想不要去回忆,想想医仙谷的公子,想想那里花草树木和恬静生活。”临走的时候,许鸠合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照顾好段寒芜的情绪,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差到了虚不受补的境地,什么补品到了段寒芜这里都变成一场空。而且现在的段寒芜情绪极其容易失控,对身体的危害很大,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面前这个情绪暴走的女人。 段寒芜听到龙傲的声音,才勉强闭上眼,长长呼吸一口气。恢复了半天,才感激的对龙傲点点头,“多谢,我现在没事了。” “还好姑娘没事,不然公子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我了!”龙傲瞧着段寒芜脸色恢复如常,松口气之余还不忘揶揄段寒芜一下。 段寒芜只是笑笑,不可置否。 果不其然,小李子念叨着画卷人果真是有段寒芜,不过此时她不叫段寒芜,而是叫眉妩。小李子说完留下小主的名字,才松口气,便催促着身边太监宫女带着小主们去储秀宫。龙傲因为是段寒芜的贴身小厮,自然也是跟着的。原本小李子是颇有微词,等到瞧见段寒芜眉眼之后,只是愣了愣,便由着她了。 回到这里,带着一股熟悉的陌生,皇宫到处段寒芜早就熟悉透彻,根本不需要谁来带路,但她依旧是不声不响的跟在队伍的后面,一边的龙傲时不时转头看看段寒芜,生怕她有什么不对劲。洛碧瑶一直在前面走,回头看看盯着地面出神的段寒芜,眉头一皱,便放缓脚步,等了一会儿,眼见到段寒芜跟上来,才凑过去说道,“原来姐姐的名字是叫眉妩啊?当真是好名字。” 段寒芜怔忡了一会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女子是在叫她。龙傲无奈的翻翻白眼,伸手推了推身边愣神的女人,低声开口,“姑娘,小主在叫您呢!” “恩?”段寒芜才回过神,目光闪烁了片刻,才点头,“是,我是叫眉妩,有什么事吗?洛姑娘。” 洛碧瑶灿灿的一笑,倒是和段寒芜驾轻就熟起来,“眉妩姐姐,就不要总是洛姑娘洛姑娘的叫我了,直接叫我碧瑶就可以。” “小姐,您怎么擅自就脱离队伍了呢?让阿月我好找啊!”那边,阿月气喘吁吁的从前面跑过来,看到和自家小姐站在一起的段寒芜,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我说小姐您怎么又来找这位小主了啊?” 洛碧瑶柔和的一笑,“阿月,你是不是又把我说的话给忘了?眉妩姐姐面善的很,你切莫乱说话。” “是,我的小姐。”阿月依旧是没有好脸色。 段寒芜冷眼瞧着这对主仆,依旧是无感。她根本没想要和皇宫的秀女有什么瓜葛,她要做的无非就是步步高升,走到纪长情身边,亲手杀了他。想到这里,段寒芜眸子迸发出一阵冷冽的杀气,让身边的龙傲有些胆寒。他转头看看身边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碰了碰身边的段寒芜,示意她继续跟着队伍。 段寒芜会意,没有再和洛碧瑶搭话,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便旋身离开,根本没给洛碧瑶追上来的机会。洛碧瑶只来得及看到她快步离开,一股清风吹开她挂在面上的面纱,她不由的一怔,干脆直接站在原地,不动了。 “小姐,你看看,热脸贴冷屁股,那女人根本就没拿小姐您当回事!”阿月原本就看段寒芜不顺眼,瞧见她如此趾高气昂,更加气愤,还不忘记指着段寒芜的背影做鬼脸。 洛碧瑶闻言,眉眼弯弯,突然笑出声,“阿月,我刚才似乎是看到仙女了。” “啊?”阿月疑惑的眨眨眼,很明显不明白自家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到了储秀宫之后,小李子一一给分配了房间,走到段寒芜面前之时,段寒芜稍微礼貌的对着他行了个礼,面纱依然是戴在脸上的。小李子奇怪的看了看段寒芜,刚要说什么,一边的龙傲赶紧开口,“公公,我家小姐最近得了风寒,姿容有些憔悴,还是不要被人看到的好,传出去有损小姐声誉。” 一句话,成功打消小李子的疑虑,他理解的点点头,才开口,“既然这样的话,我便安置小主去西南院的海棠居,和洛小主同住,你们正好名字是挨着的,这样也方便许多。”他心底暗想着,将这个秀女安排在容易被发现的房间,就是顺了那两位娘娘的意吧?只怕这个女子是她们安排进来的,小李子的当下瞧着段寒芜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产生了一点厌恶感。可是瞧着段寒芜清冷的眉眼,他有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双眼睛实在是和皇后娘娘太像,让他跟着有些混淆不清。 “有劳公公。”段寒芜轻声的开口,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对小李子,段寒芜向来是感激的,对他也少了些距离和冰冷感,说着她转身看了看龙傲,才对小李子开口,“公公,这是自小跟着我随从,可是能留在皇宫吗?” 小李子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龙傲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小主,您这是在为难我,宫里规定不许外来男子留宿皇宫,更不用说是小主您的随从了,若是个丫鬟还好说,只是这男子、、、除非和我一样,不然是万万不能留在皇宫的。”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当真不能再通融一下吗?” “小主,这是规矩,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小主还是遵守的好。”听到段寒芜这话,饶是小李子再好的修养也有些恼怒了,他声音也跟着冷淡下来,“小主好好去休息,至于你,就跟着我出宫吧!” 段寒芜看小李子背对着她,嘴角洋溢着一抹笑容,很好,就是这样,她就是要小李子对她产生厌恶,也方便将龙傲送出去,她不希望任何人参与进自己的事,哪怕是关心的人也不行。 龙傲眉头一皱,没有多说什么,他自然知道段寒芜是不希望自己留在宫里才会这么说的,不过既然答应公子会好好保护这个女人,就定然能做到。不就是小小的皇宫,他暗影阁堂主怎么会进不来?龙傲恭敬的对段寒芜弯了弯腰,“小姐,既然这样的话,那小的就回家去给老爷夫人报喜去了,如果可以会从丫鬟来服侍小姐的。” “好。”段寒芜清清淡淡的点头,便不去看龙傲的神情,转身朝着那边的海棠居走过去。 第276章 海棠居。 段寒芜没有什么东西,也不像是其他大小姐一般,大包小裹的住进来,她只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里面装着衣服和碎银子之类的细软,胭脂水粉也少的可怜,更不用说是金银首饰,统统没有,除了头发上一支素气的白玉兰花簪子之外,便没有其他装饰品。她走到自己的屋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才动手收拾起来。突然隔壁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想来是和自己同住的洛小主了。段寒芜不知道这个洛小主是什么人,似乎是没什么印象,只当是娇滴滴的深闺大小姐。很快的,段寒芜收拾好了自己的屋子,伸手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珠,才做到铜镜跟前,伸手摘下了自己面上的面纱。镜子里的人,水眸含情,朱唇似锦,白皙的脸颊吹弹可破,满头乌发是被一支白玉兰花簪子草草的束缚在一起,端庄温润。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恢复光滑的脸蛋,唇角带着一抹苦笑。 若是当初早就是这副样子,现如今怎么可能会是这般地步? 还容不得段寒芜多想,那边门就被敲响,似乎是很急促。段寒芜被打断思路,眉头一皱,伸手抓起面纱戴在脸上,便抬步开门出去。刚打开门,就看到阿月一张脸急不可耐的还要抬手再继续敲。两个人都愣住了,对视一眼,阿月才夸张的后退一大步,“怎么是你!你居然住在这里?” 段寒芜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凌厉的眸子笔直的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阿月,声音淡淡的,“是你,这么说,同我一起住在海棠居的洛小主就是你家小姐了。” “不然你以为是谁?”阿月气势汹汹的掐着腰,满脸嚣张气焰。突然,她想到什么,一拍脑袋,“我家小姐出事了!” 段寒芜依旧是神色冷淡,“你家小姐出事,来找我做什么?有事的话大可以去找公公侍卫,找我一个弱女子是何意?” 阿月听到段寒芜淡漠的声音,有些恼火,想到屋子里那些东西,她自己都跟着头皮发麻,更不用说是自家小姐了。她咬着唇瓣,抬头看了一眼段寒芜淡漠的眸子,才放缓了声音,“小主,我家小姐真的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阿月自己也是害怕的很,想请小主过去安抚我家小姐,好歹也是共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多多少少也要互相照应一下。”说着,阿月有些慌张,“若是小主还因为之前阿月得罪的事而恼火的话,阿月可以给小主请罪的!”阿月面不改色,直接就要给段寒芜跪下。 段寒芜眸子一闪,伸手制止了阿月下跪的动作。 阿月有些惊诧,不解的含着点点泪花,瞧着面前的段寒芜。 “罢了,我便和你去看看吧。”段寒芜还是没忍心袖手旁观,最起码,心里是不允许她这样做的。更何况,面前阿月忠心护主的样子,让她想到了珍珠,也不知道那丫头嫁人,脾气有没有收敛起来。 阿月欢喜的点头,赶紧带着段寒芜朝着她们的屋子走过去。 两人在庭院转了个弯,就瞧见对面还有一个厢房,阿月赶紧跑过去,刚走到门口,就再也进不去了。她尴尬的站在原地,瞧着段寒芜,指了指里面,“小主,里面有怪东西,实在是太吓人了,我家小姐在里面不敢出来,一步也动不了。” “恩。”段寒芜点点头,直接便推门走进去,入眼的是一股灰尘的味道,看来这对主仆进来当真是没少折腾。她慢慢的朝前走,屋子里摆的东西到处都是,看来都是这个洛碧瑶从家中带来的。她突然看到床榻那边站着一个女子,背对着她,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段寒芜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走到洛碧瑶身边,低声开口,“出什么事了?” 洛碧瑶闻言,带着泪滴的脸转头瞧了瞧段寒芜,泫然欲泣、我见犹怜。她伸手扯着段寒芜的袖子,带着浓浓的哭音,“眉妩姐姐,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有怪东西,到处都是吱吱吱的声音。” “吱吱吱?”段寒芜疑惑的重复一句,随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怕是老鼠吧?”说着她左右看看,伸手提着一根木棍子,在床底下四处捅捅,果真捅出来一只大老鼠,灰白色的毛皮在灰尘中来回穿梭,细长尾巴不断的在地面扫荡。这样突然出来,果真是吓人,也难怪这两个娇贵的姑娘会害怕了,就连段寒芜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沉沉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挥舞着棍子将老鼠赶了出去,满头都是汗珠,有些狼狈。反观洛碧瑶,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惊慌失措的半跪在床榻上,眼见着大老鼠跑出去,才轻轻的问道,“老鼠,走了吗?” “恩。”段寒芜丢下手里的木棍,走到床榻跟前,也不管是不是落满了灰尘,坐下。她转头瞧了瞧洛碧瑶,“这间房间大概是许久没住人,就招来了老鼠。之前皇宫的储秀宫就荒废了,现在突然甄选,想来没有好好打扫过,都是宫女太监们的失职。” 洛碧瑶点点头,还是惊魂未定。毕竟是个深闺大小姐,这些东西自然都是害怕的,平时除了女红诗书,哪有什么接触污秽东西的机会。 站在门外的阿月见到一个灰影子溜出去,花容失色,也不管自己害怕与否,直接冲进去,见到那边坐着的两个人,二话不说的就拿起一边的小椅子,闭眼睛挥舞了过去,“小姐小姐,怪东西在哪儿呢!阿月来救小姐了!小姐快跑!” 空气一瞬间凝结了,洛碧瑶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耍宝的婢女阿月,对段寒芜尴尬的一笑。段寒芜则是突然笑出声音,带着一丝揶揄,“东西都被我赶跑了,你还在这里乱打什么呢?” 这道清冷的声音传过去,阿月果然停了自己的动作,她愣愣的看着段寒芜戏谑的眼,脸颊一阵通红,尴尬的开口,“我,我以为这东西小主没有赶出去呢!就想着来帮忙的。” “你真是丢人,一只老鼠竟然这么害怕,还要眉妩姐姐来帮我赶走。”洛碧瑶语气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相反的还多了几分欢愉。她转头瞧着段寒芜的侧脸,因为屋子里灰尘很大,段寒芜蒙着的面纱都跟着沾染了点点灰尘。她伸手碰了碰段寒芜的面纱,段寒芜受惊,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洛碧瑶知道自己失礼了,赶紧尴尬的一笑,“我是看到眉妩姐姐的面纱沾了灰尘,想帮姐姐弄掉而已。” “不必了。”段寒芜才发现自己逗留的太久,旋即站起身子,走到阿月身边,低声开口,“没有老鼠了,你们继续收拾屋子吧,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了。”说着她不等那主仆二人反应,便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洛碧瑶微微一笑,盯着段寒芜的眼神带着好奇,“阿月,我就说眉妩姐姐会来帮我的吧?你还不信。” “是是是,小姐您最聪明!”阿月没好气的开口,“亏的我阿月演技很好,能把眉妩姑娘骗过来,不然小姐您还怎么在眉妩姑娘面前装柔弱啊?” 洛碧瑶横了阿月一眼,“什么叫装柔弱啊!我这是计策!是要靠近眉妩姐姐的计策,你懂不懂?”说着她心满意足的握着自己的手指,嗤嗤的笑了一声,“你是没看到眉妩姐姐的容貌,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眉妩姐姐更媚人的女子了,那姿容绝对是你我从未见过的!” 阿月瞧着自家小姐一脸羡慕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小姐,您是来给皇上当妃子的,不是来看眉妩姑娘的,这点您要分清楚才是啊!” “我自然是知道,不过眉妩姐姐倒是让我更感兴趣。”洛碧瑶低低浅笑几声,“总觉得她似乎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是却心善,你知道的阿月,小姐我最喜欢结交这样子的人。兴许日后对我们在后宫有帮助呢!” 阿月无奈的摇摇脑袋,“是是是,小姐说的就是对的。” 这边,段寒芜回到房间之后,便伸手扯下面纱,胡乱的丢在地上,衣服也不解开的便倒在床榻上,眸子木木的盯着床板。不知怎的,看到洛碧瑶的眼睛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那双眼实在是太过于清澈,却又让她有些捉摸不透。那女子到底是在想什么?她越来越不清楚了。 迷迷糊糊的,段寒芜半闭着眼睛,竟然昏睡过去,还没等睡着多久,就被一阵高亢的女音给吓到了。她条件反射的坐起身子,一头乌发散落在身侧,满脸都是不悦,她眼睛微微扫了一下外面,烦躁的挠挠头,再倒下闭上眼。谁知刚闭眼,那道尖锐的声音再响了起来,似乎还夹杂着铁锅掉在地上的声音。这下段寒芜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她满脸煞气的坐起身子,胡乱套着一双鞋,连面纱都忘记带,二话不说就打开门走出去,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阵浓烟滚滚,似乎是从庭院那边的厨房传过来的。 “咳咳咳!咳咳咳!小姐,阿月早就告诉过小姐的,不要随便进厨房!”阿月被黑烟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一齐流出来,她狼狈的拉着洛碧瑶从厨房跑出来,满脸的嫌弃,“之前不是说会有从御膳房分配过来的伙食吗?小姐你非要自己做,看看看,现在厨房这样子,以后还能用吗?” 洛碧瑶也没想到自己会把油锅点着,她尴尬的笑了笑,脸上依旧是一副恬淡的模样,只不过那张如玉的脸蛋却是被染黑了些。 第277章 段寒芜赶到的时候,便是看到面前的主仆二人脸颊都变成了黑兮兮的煤炭色,她眉头不耐烦的拧了起来,浑身带着低气压,慢慢的走过去,冷声的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洛碧瑶闻言,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这一眼便是惊呆了。面前的段寒芜一身白衣,墨发飞扬,脸上未施脂粉,眸子带着清冷孤傲的光波,唇瓣也紧紧的抿着,不点而红,脸上肌肤吹弹可破,就连上面纤细的绒毛在她这个角度都能清晰看到。洛碧瑶当下就有些看的呆呆傻傻,一边的阿月瞧着段寒芜真容,也有些木讷。最后还是洛碧瑶最先反应过来,灿灿的摸摸自己脑袋笑笑,“眉妩姐姐,你出来了啊。” “我问你,你在厨房要做什么?”段寒芜没有耐心,她一向是起床气很大,有人惊扰了她休息,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整个人,连着周身的气势都微微上扬,带着高傲。 阿月被段寒芜浑身迸发的气势给震慑住,颤巍巍的上前护着自家小姐,扬着脑袋开口,“我们不过就是想要做点吃的罢了,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不能随便责怪我家小姐!” “做吃的?”段寒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难道御膳房没有吃的给你们吗?为何要在厨房自己擅自动?”说着她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那边的洛碧瑶,“大家小姐什么都不会还去厨房,若是再出现老鼠,你要怎么办?” 洛碧瑶有些不好意思,她默然的垂下脑袋,这次不是有意要把段寒芜给激出来,没想到倒是看到段寒芜不遮面出来的样子了。她有些懊恼的摸摸自己干瘪瘪的肚子,慢慢的开口,“眉妩姐姐不要生气,实在是碧瑶肚子饿了,还不敢去御厨房随意索要膳食,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御厨房怎么会给我这样没名没分的秀女重新准备晚膳呢?于是碧瑶就想着要自己做东西吃了。” 段寒芜闻言,饶是在恼怒也生不出来气了,她淡漠的看了看浑身狼狈的两个人,认命的叹了口气,旋即一身白衣的她悄然靠近,走到洛碧瑶身边,轻轻的开口,“阿月,带你家小姐去换一身衣服,这样成何体统,若是被李公公看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去做什么不堪入目的事了。” 阿月依然是愣愣的看着段寒芜,还在震惊在段寒芜的容貌里。她原本以为段寒芜再不济也是个小家碧玉,完全没把面前这个高冷孤傲的绝美俏丽女子当成之前那个女人,她半天接到段寒芜不耐烦的眼神才稍微动动身子,木讷的点头,“好,阿月知道了。” “那眉妩姐姐你呢?要在这里做什么?”洛碧瑶不放心的开口,眼见着那还冒着黑烟的厨房,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厨房怎么办?我还是去找人来处理一下吧。” 段寒芜摇摇头,冷淡的开口,“你只管去换衣服就好,厨房我来收拾。”她不由分说,也不去理会身后的洛碧瑶是什么表情,直接一身白衣的便走进了还冒着黑烟的厨房。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换衣服吧?”阿月闻了闻自己身上烧焦的味道,难耐的皱起眉,拉着洛碧瑶的袖子,就连拖带拽的把她带回了屋子。洛碧瑶还是一副复杂的眼神看着厨房,眸子一眨一眨的。 段寒芜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果真像个战场一样,到处都是一团乱。她认命的摇摇脑袋,便走到一边寻了一块抹布擦拭起来,所幸被破坏的东西不是很多,三下五除二的,厨房便被段寒芜擦干净了,屋里的烟尘也尽数放了出去。她转头瞧着周围仅剩的食材,眸子转了转,才伸手捏着一块豆腐翻翻转转,当下便开始忙活起来。 那边,阿月帮着洛碧瑶整理着衣衫,还不忘记埋怨,“都是小姐不好,明知道自己不会下厨还要过去,这下可好了,阿月最喜欢的衣服都变成那样子了。” “你以为我想啊?那还不是因为下厨很简单才去的吗?之前看张妈做饭也没这么难啊,怎么到了我这,就什么都举步维艰了呢?”洛碧瑶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云鬓,突然想起什么,眸子一片晶亮,“你说说,眉妩姐姐是不是像是个天仙?” 阿月闻言,第一次破天荒的点点头,随着附和了一句,“眉妩姑娘除去那嚣张傲慢的态度之外,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阿月觉得她日后会给小姐争宠带来麻烦的,那女人日后若是被皇上看中,前途不可估量。” 洛碧瑶闻言,翻翻白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当小姐我是那么善妒的女人吗?再说了,皇上长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万一是个老头子岂不是亏大了?再说,我入宫一直住在储秀宫蛮好的,周围有眉妩姐姐一直陪着,就算见不到皇上也不在意。” “可是,小姐您忘了么?进宫之前小姐答应夫人什么了,还要老爷、、、、”阿月大惊失色,想要纠正自家小姐的思想。 洛碧瑶赶紧摆摆手,“你可算了吧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想法,至始至终我都不愿入宫,若不是大姐出嫁,哪里会轮得到我?再加上娘亲的威逼利诱,我才不得不入宫的,不然你以为我还会在这牢笼里吗?” 阿月眸子黯淡了一下,“可是老爷夫人也是为了小姐的前途好。” “你就不要说了,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洛碧瑶嘴角一弯,“要做我洛碧瑶的夫君,自然是要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最好是个江湖人士,可以带着我游山玩水的那种,就算是敌国的人也无所谓,只要是我洛碧瑶看上的男人,就足够了。”洛碧瑶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旋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是那个男人在哪儿呢?我一直都找不到。” 阿月忙伸手捂住洛碧瑶的嘴巴,“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咱们现在可是在皇宫,比不得在家中,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指不定会带来什么大麻烦呢!” “有什么麻烦的,我又对她们构不成威胁。”洛碧瑶伸手扯下阿月的手。 “那小姐也要当心才是啊!”阿月不满的瞪着大眼睛,一副控诉。 洛碧瑶心情好好,“罢了罢了,我听你的就是了,现在我要出去看看眉妩姐姐,给她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不去看看还是过意不去的,咱们出去吧。” “要不是知道小姐是女子,阿月都要以为小姐是看上那眉妩姑娘了。”阿月气咻咻的开口,满脸的无奈。 洛碧瑶闻言,掩唇轻笑,没有了往日那股温婉端庄,“我若是男人,定然是不会错过眉妩姐姐这么貌美如花的女子的!” 两人从房间换好衣服走出来,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原本就饥肠辘辘的两个人闻到香味儿,齐刷刷的走到大厅,刚迈进门槛,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还放着三碗白米饭。 阿月惊愕的瞧着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她砸吧砸吧嘴唇,可怜兮兮的瞧着自家主子,“小姐,这些都是给咱们吃的东西吗?可不可以现在就吃啊?” 洛碧瑶同样很惊讶,这个时间御厨房根本不会理财她们这样的秀女,能做出这些的除了段寒芜,没有别人了。她慢悠悠的走到位置上坐下,不急着看菜,倒是四处搜索着段寒芜的身影。突然眼睛一亮,眼见着一身白衣胜雪的女子端着个盘子从后面走过来。 “眉妩姐姐,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洛碧瑶好奇的问道。 段寒芜放下手里最后一道菜,是皮蛋豆腐。她也跟着坐下身子,点头,“是,左右都是要吃饭的,倒不如靠自己来的好。这些都是些民间菜肴,可能不对你胃口,若是不想吃,你大可以不吃。” “不不不,眉妩姐姐做的东西,碧瑶怎么会不吃呢?”洛碧瑶说着便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口中,细细咀嚼,突然眼前一亮,满足的咂咂嘴,“好吃,比张妈做的东西还要好吃!” 阿月可怜兮兮的站在一边,作为下人,她是没有资格上桌子吃饭的,只能吃主子们吃剩下的东西。 段寒芜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眼睛余光懒洋洋的扫到了站在一边的阿月,突然阴阳怪气的开口,“阿月,你当我这碗饭是盛出来摆着看的吗?” 阿月听到这话,有些愣神,不解的瞧着段寒芜,显然是没明白段寒芜的意思。 “傻阿月,眉妩姐姐这是在叫你坐下和我们一起吃饭呢!”洛碧瑶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哪点都好,就是笨这个毛病,怎么也改不了。 阿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真的可以坐下一起吃吗?” 段寒芜冷漠的抬头看了阿月一眼,依旧是不带一丝感情,“不然你要趴下吃吗?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满足你。” “不不不,阿月坐下吃。”阿月自然是看到段寒芜眼底的戏谑,当下有些尴尬的抓起筷子,胡乱的吃了起来。突然,一双筷子夹着红烧肉放入了自己的碗里,她惊诧的抬头,便撞上段寒芜毫无波澜的眸子,她一愣。段寒芜没说话,给阿月夹完肉便自己吃了起来,再也不说话。阿月木讷的看着面前绝美的女子,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讨厌。 洛碧瑶赞叹着段寒芜的手艺,“眉妩姐姐,你的厨艺真好,若是有空的话,可是能教教碧瑶吗?” 段寒芜烦躁的看了一眼洛碧瑶,“你很聒噪。” “好好好,我不说话就是,眉妩姐姐别生气。”洛碧瑶笑嘻嘻的咬着筷子,继续低头吃了起来。突然想到什么,才抬眼瞧着段寒芜,“眉妩姐姐,不知为什么,碧瑶看到姐姐,就觉得姐姐好像什么事都明白,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呢。” 段寒芜依旧是没说话,一碗饭迅速见了底,她站起身子,冷淡的看了一眼还在和菜作斗争的主仆,冷淡的丢出一句话,“以后的饭我可以做,不过收拾就你们做吧。” 第278章 连着在储秀宫住了半个多月,倒是相安无事,每日除了去和嬷嬷学习宫规礼仪之外便是安安分分的呆在储秀宫,再不出门,她倒是习惯这样呆在自己房间里,当然,除了那对偶尔来添麻烦的主仆外,她的生活便安稳多了。 “眉妩姐姐。”洛碧瑶半个月和段寒芜相处下来,已经完全摸清楚面前这个绝美女人的脾气秉性,她笑眯眯的推门走进来,手里抱着雪白的一个小团子,踮着脚尖快步的朝段寒芜跑过去。此刻,段寒芜靠在床榻边,慵懒的靠着那里看着手里的话本,听到声音,不由的眉头一皱。洛碧瑶像是没看到段寒芜表情一般的,直接到段寒芜身边,献宝一样的捧起自己怀里柔软的一团,“你看,御膳房大叔送我的一只小兔子,是不是很可爱?” 段寒芜听到声音,懒洋洋的抬眼,就看到洛碧瑶笑嘻嘻的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不断的像自己献媚。她放下一边的话本,伸手接过洛碧瑶递过来的兔子,雪白柔软的一团,在段寒芜怀里不可思议的左闻闻右看看,好不安生。她没说话,盯着怀里的兔子没来由的愣神,突然脑海一闪而过那灰白色的身影,一双幽绿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光。 “幽瞳、、、、”段寒芜喃喃的了一句,是啊,她似乎把那个自己救下来养大的狼崽给忘了。 洛碧瑶听到段寒芜低低的声音,倒是没听清楚,疑惑的凑过脑袋,“眉妩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段寒芜眼神闪闪烁烁,什么话也没接,直接将兔子塞了回去,“兔子很可爱,你抱回去吧。” 洛碧瑶狐疑的看了段寒芜一眼,奇怪,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了模样。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兔子,突然问道,“眉妩姐姐,我们在皇宫住了一段日子了,李公公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了?可是想要看到皇上?”段寒芜闻言轻轻一笑,转头促狭的看着洛碧瑶,“难不成你现在就想着要服侍皇上了?” 洛碧瑶大窘,“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除了平时有嬷嬷来教导礼仪之外,就没再看过其他人出现在储秀宫。所以碧瑶就想,是不是有人授意这样,不让咱们有接触外界的可能呢?”洛碧瑶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这一切细微的变化。 段寒芜这次没有嘲笑,反而是带着一抹赞许的眼神。不得不说,这女子虽说给人感觉傻乎乎的,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模样,但是应有的睿智却是分毫不少。段寒芜摸了摸身子边的话本,淡淡的开口,“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呢?” “真的是这样吗?”洛碧瑶睁大眼睛,“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难道是德妃和连妃做的吗?没道理啊,既然不希望扩充后宫自然可以不招秀女,何必要这样大张旗鼓的搜寻天下美人呢?” 段寒芜微微一笑,终于有了几分正色,她凝视着洛碧瑶大大的眼睛,“如果光明正大的截断选秀,你觉得她们在后宫还会有立足之地吗?做皇帝的女人,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容得下其他人,要有容人之量。我这么说,你可是明白了?” “所以,她们想要这么好吃好喝的困住咱们,等到了人老珠黄之际,再放出宫?这样她们就少了许多分得宠爱的敌人,碧瑶这么分析的对不对?”洛碧瑶一点就通,心思澄澈的很。 段寒芜微微点头,转头瞧着外面的窗子。也许是她想的太美好,她因为连翘会因为自己和之前神态很像,会委以重任,到底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也对,哪个女人会任由自己心爱的男子被其他女人享用霸占呢?饶是棋子也是不被允许的吧? 洛碧瑶见段寒芜肯定的眼神,当下一张俏脸就气的通红一片,“这是为什么啊?叫我们蹉跎自己大好青春岁月,还迟迟不放咱们出宫!真是太过分了,也不知那个皇帝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女子都跟着惦记。” “恩?”段寒芜一阵错愕,下意识的追问道,“怎么?你入宫不是为了皇上来的吗?” 洛碧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打哈哈,“自然不是啊、、我若不是为了爹爹和娘亲,谁愿意入宫给不知道多大年纪的糟老头子做妃子呢?” “糟老头、、、”段寒芜眼前一黑,天知道,纪长情若是听到自己被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叫成糟老头子会是什么表情。她忍不住的轻笑几声,便开口解释道,“皇上风华正茂,怎么就被你轻易的叫成糟老头了?” 洛碧瑶一脸惊诧,“怎么,难道不是吗?我看着他就是糟老头子,不然做什么一年一次选秀啊?” “你这样想,那就算是吧。”段寒芜也没想过要纠正面前女子的思想,她这样不对纪长抱有任何希望很对。最起码以后在皇宫之中不会变的尔虞我诈。段寒芜对着洛碧瑶轻轻一笑,“今晚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可以做给你吃。” 洛碧瑶闻言,刚想说自己要吃什么,突然像是感觉不对劲一般,瞪着大眼瞧着面前对她弯唇轻笑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段寒芜有些狐疑的盯着她的时候,洛碧瑶才喃喃的出声,“眉妩姐姐,你今日可是哪里不舒服?怎的突然、、、” 段寒芜拧了拧眉心,语气稍微降下,“怎么,突然这么跟你友好可是觉得不习惯了?” “不不不,不是不是不是。”洛碧瑶赶紧摆摆手,“眉妩姐姐,不是这样的,你这样和我说话,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不习惯呢?” 段寒芜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少在这里说些没用的,直接告诉我晚上要吃什么就足够了。” “眉妩姐姐,真看不出来你竟然什么都会做,做的东西又好吃,我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以和眉妩姐姐一起住海棠宫。”洛碧瑶继续溜须拍马,“那就、、、那就、、对了!我想吃鱼,就是那种外焦里嫩的鱼,之前在路上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眉妩姐姐可是会做?” 段寒芜一愣,“你说的可是烤鱼?” “是是是,就是烤鱼,再配上鲜浓的汤汁,真的是太美味了。我觉得比山珍海味都要好。”洛碧瑶在那里自顾自的说,丝毫没注意到到段寒芜越来越黑的脸,还在那里手舞足蹈。说完这些,她才转头看段寒芜,惊异的眨巴眨巴眼睛,“眉妩姐姐,怎么了?可是不会做这个烤鱼?那就换别的,让我想想、、、” “无碍,就烤鱼吧。”段寒芜出声打断了洛碧瑶,眉宇间散着淡淡的忧愁,却掩饰的很好。她眸子闪着复杂的光,瞧了瞧面前笑眯眯的洛碧瑶,最终张了张唇,什么都没说,“今晚就做烤鱼,你叫阿月去御厨房拿鱼回来吧。” 洛碧瑶闻言,笑眯眯的,“好,我一会儿就去叫阿月。”她也不着急走,直接坐在段寒芜身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段寒芜声音淡淡的。 “眉妩姐姐,我们相处了半个多月,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脾性。可是碧瑶还是不知眉妩姐姐是哪里来的,姐姐似乎不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世呢。”洛碧瑶犹豫了一下,“若是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的。”她不止一次看到段寒芜坐在庭院里看着海棠树发呆,每次那道眼神都含着低迷哀伤,时间仿佛都因着她的失落而失去颜色。 段寒芜没说话,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拿起一边的话本,随意翻开几页,“问这个做什么?和你日后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碧瑶当姐姐是知己是至交,姐姐拿碧瑶当什么呢?”洛碧瑶开口,伸手捂住她捏着话本的手指,“相处了这么久,姐姐一定知道碧瑶是什么样子的人了,难道姐姐有难处,就不需要碧瑶来帮你吗?” 段寒芜依旧是神色淡淡,瞧了瞧被洛碧瑶握住的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我没什么难处,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忙。”随即抽出自己的手,从床榻上站起来,“你与其要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最近的礼仪都不过关,下次若是再这样,就会被嬷嬷责罚了。”说着她慢慢的走到门口,将话本放在桌子上,声音轻轻浅浅,“不早了,我出去准备晚上的烤鱼的材料,你去找阿月取鱼吧。” 厨房里。 段寒芜忙活着手里的酱汁,勺子在锅里不断的搅动,锅里面冒出层层白烟,她站在灶台面前有些愣神,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直到一双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才把她思绪扯回来。段寒芜身子一缩,抬眼便撞进于亭池含着淡笑的眸子里。 “你怎么来了。”段寒芜瞧着锅里黑漆漆的汤汁,一阵皱眉,只得伸手端着好不容易做好的汤汁,毫不犹豫的倒掉。误了时间误了时刻,对味道来说都是致命的。烤鱼好不好吃,全在于煨料,无奈,汤汁被毁,段寒芜还的重新做。 于亭池依旧是带着笑意,“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半个月你都在储秀宫过的是逍遥自在啊,都成了别人的管家婆了。” 第279章 段寒芜不动声色,继续往锅里倒了小半高汤,糖醋盐之类的必备调料往锅里下,不看身边女子一眼。做好了这些,她才继续拿着勺子不断搅拌着酱汁,淡淡开口,“只是个秀女,能掀得起多大的浪花来?不好好呆在储秀宫,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这不是你的风格,你可以主动出击。”于亭池抱着肩膀站在旁边看着段寒芜手上麻利的动作,唇瓣弯弯,“和你认识这么久都没怎么吃过你做的东西,那女人当真是好命,还能吃到你亲手做的东西。” 段寒芜冷冰冰的瞥了于亭池一眼,“你若仅仅是来说风凉话的,那就回去吧,在这里碍手碍脚。” “好久不见了,你就知道赶我走!”于亭池不满的瞪着面前的女子,“好歹我也是个皇贵妃,你是个小小秀女,理应惧怕我才是。” 段寒芜闻言,再也绷不住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瞧着于亭池,“亭池,你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的来找晦气的吗?” “你看看,这样的对话是不是有意思多了?”于亭池烦躁的挥挥手,才凑到段寒芜身边,伸手打着段寒芜的肩膀,低低的开口,“段暖阳和连翘有意将储秀宫的人栽培成自己手下的宫妃,并且长期打算这么关着。想必过不久便要来亲自视察了,你好好把握机会,这储秀宫i是呆不了多久了。” 段寒芜捏着勺子的手指一顿,随后淡漠的点头,“我知道了。” “就这一句?”于亭池翻翻白眼,原本一直保持的端庄形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歹我也是你帮手,你就是这么对付我的啊?” 段寒芜原本阴霾的心情因为于亭池几句话给搅和的不翼而飞,她低低笑出声音,伸手将自己刚调制好的汤汁舀了一勺子送到于亭池唇边,含笑的开口,“你帮我尝尝味道可好?” 于亭池愣了愣,有些狐疑的瞧了段寒芜一眼,却还是张口吃下去,瞬间便是唇齿留香。仅仅是烤鱼的煨料就这般美味,若是配上肥美鲜嫩的鱼肉,那岂不是人间美味了?于亭池惊艳的看了段寒芜一眼,调笑的开口,“寒芜,我要不要插进去一脚?从这里把你抢走到我那去专门给我做美食?” “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跟你走。”段寒芜跟着附和了一句,便转过身子,继续准备东西。“今晚的小菜就吃青豆腐吧。” 于亭池瞧着段寒芜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只要记得你自己要做什么就好,我先回去了,有消息会来通知你的。” “恩。”段寒芜头也没回,继续弯腰在那里鼓捣着什么。 于亭池恼恨的瞪了段寒芜一眼,从窗子便飞身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养心殿。 “皇上,吃颗葡萄吧。”玺贵人有些喜出望外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纪长情了,原本因为自己已经失宠了,现在看到面前的男人,玺贵人心底的希冀骤然燃烧起来,换上大好的宫装,细细装点一番自己,还在身上藏了香包。玺贵人捏着一颗葡萄凑到面前人的唇边,她温柔如水的笑着,若是今夜能把皇上留在身边,那他日必将节节高升,她还惧怕什么连妃德妃的呢?“皇上?”见到纪长情迟迟没有回应,玺贵人有些心急的问了一句。 纪长情失神的盯着庭院的方向,不知心底在想什么,听到身边人儿的动静,才缓过来,眸子淡漠的扫了一眼面前的玺贵人。不得不说,今日的玺贵人装扮的还是费了一番心血,想是一颗待人采摘的樱桃。纪长情眸子微微黯淡了片刻,伸手捏住玺贵人的下巴,张口吞下她手指尖上的葡萄,暧昧万分的舔了一下薄唇, “皇上?”瞧着这么摄人心魂的纪长情,玺贵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面前的男人实在是太过妖孽,任由谁都阻挡不了。她有些娇羞的垂下眸子,故作小女儿的娇态,“嫔妾采摘了许多葡萄,皇上要不要吃吃看?” 纪长情突然邪魅一笑,凑过去亲吻了玺贵人几下,等到面前的女人脸颊绯红之后,才慵懒的开口,“朕对葡萄不感兴趣,倒是对玺贵人这朵花比较喜欢。”说着他突然出手打横抱起玺贵人,朝着床榻走过去。刚到边缘,就粗暴的将女子扔在床榻上,二话不说便封住玺贵人的唇瓣,任由下面的女子悄然绽放。纪长情眸子里一丝火热也没有,只是想像是深邃的深潭一般,不可测。完全是机械一般的,他俊脸紧紧的绷着,毫不怜惜的瞧着玺贵人满脸绯红的模样。 云雨之后。玺贵人娇羞不已的依靠在纪长情的肩膀上,伸手大胆的环住纪长情精壮的腰,满足的贴在他灼热的胸口,低低笑了笑。 “笑什么。”纪长情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往常淡漠无情。 玺贵人丝毫不在意面前男人的冷言冷语,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自己就很满足了。因着之前孩子的时间,他们两人许久没这般亲昵过,玺贵人像是做梦一样,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脸上挂着天真满足的笑容,“嫔妾这是在做梦吗?许久皇上都不来看嫔妾,真怕这是个梦,梦醒了皇上您就不在了。” 纪长情没说话,低头瞧了瞧怀里抱着的玺贵人娇柔白皙的脸颊,突然透过那双透彻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一般,鬼使神差的温柔的笑笑,将脑袋抵在她发旋之上,用着玺贵人从未听过的温柔语调开口道,“朕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的。” “皇上、、、”玺贵人觉得鼻子一酸,甜腻腻的依偎在男子的怀里,突然抬头看着纪长情,咬着唇瓣说道:“皇上,嫔妾、、嫔妾可不可以不喝参汤?嫔妾想孕育属于皇上的孩子、、、”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热空气骤然降低,纪长情搂着怀里的女子,一句话都没说,脸色却是稍微一僵。 玺贵人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怎么就这么大逆不道的说出这样的话了呢?难道是被一时温存给蒙住心了不成。玺贵人急的快要哭出来了,眼睛弥散着淡淡的水雾,张了张唇,想要和纪长情解释。 “好。”还不等玺贵人张口解释,纪长情便淡淡的回了这么一个字。 玺贵人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纪长情,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半晌,纪长情才低头看了看玺贵人清澈的眼睛,含笑轻轻道,“怎么,可是不愿意了?” “不不不,嫔妾愿意!嫔妾愿意!”玺贵人赶紧笑逐颜开,将自己的脸蛋紧紧贴在纪长情胸口上,生怕这个男人改了主意。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抱紧了怀里的玺贵人。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初段寒芜绝望的眼神,想到那女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和那悲痛欲绝的憎恨,他不由的皱紧了眉头,时至今日,他还忘不掉那张容颜,忘不掉临别之际她对自己憎恨的咒骂。纪长情悄无声息的闭上眼,薄唇带着一丝沉痛的笑。 那个女人,到死还是在憎恨着自己的吧?他又何尝不是憎恨自己?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为了皇权,将她逼入绝境,甚至她临时都是被摧残侮辱,纪长情握紧了拳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察觉到纪长情不对劲的玺贵人抬头看看皱眉的纪长情,担忧的皱起眉,“皇上,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纪长情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玺贵人,那双眸子真是像极了那个女人,纯粹通透,不含一丝杂质。纪长情着魔一般的摸了摸那双眸子,凑过去吻了一下,低低的开口,“叫朕长情。” “皇上?”玺贵人身子一僵,有些不明所以,皇帝的名讳她怎么敢随意的叫呢?玺贵人不确定的看了看纪长情的神情,却见到面前的男人像是有些暴躁,搂着她的手劲越来越大了,玺贵人吃痛,只能试探性的叫了一句,“长情,你弄痛嫔妾了。” 纪长情听到这话,像是得到慰藉一般,不过眉头还是跟着皱在一起的,薄唇却是轻轻呢喃着,“不对,声音不对,不是她,不是她。”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漏的进入玺贵人的耳朵,她身子骤然一僵,贴在纪长情的胸口上,脸色却是苍白一片。她不傻,自然知道纪长情说的人是谁,当下玺贵人喜悦的心情不翼而飞。原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温柔,完全就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段寒芜的影子。 只是一瞬间的懊恼,玺贵人便扬起自己灿烂的笑脸,紧紧的环抱着身前的男人。没错,段寒芜已经死了,再怎么缅怀都没用,倒不如让她好好的珍惜纪长情来的好。想到这,玺贵人便心满意足的靠着纪长情,酣然睡去,感受到自己腰肢上的大手一颤,玺贵人也无动于衷,甜腻腻的开口,“长情,再睡一会儿吧。” 黑漆漆的夜里,只响起纪长情低迷的一句,“恩。” 第二日,宫中便传来晋封的消息,玺贵人晋封为嫔,赐予黄金千两,绸缎百匹,珍奇古玩数百,赏赐丫鬟太监十人等,晋封的封赏如流水一般拥进玺嫔的寝宫,纪长情还给她迁移到了比之前更大的落英殿。一时间宫中喧闹开来,玺嫔更是如鱼得水,得到诸多嫔妃的讨好和瞻仰。 第280章 一大早的,段寒芜便被掌事嬷嬷叫醒,急匆匆的便跑到储秀宫的门口,段寒芜揉着惺忪的双眼,不悦的看着前面。只见到储秀宫十几名秀女都齐齐的站在那里,面上都带着丝丝欢喜。段寒芜疑惑的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也不知道掌事嬷嬷要她们一大早出来做什么。 洛碧瑶今日一身淡粉色的衣服,款款的走过来,先是跟其他姐妹打了个招呼,才走到段寒芜身边,笑道,“眉妩姐姐,早。” “是很早。”段寒芜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呵欠,眼泪都跟着流出来。 “哈哈哈,眉妩姐姐确实是很困呢!”洛碧瑶知道段寒芜的起床气,也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段寒芜没理睬,只是四处瞧瞧,才问道,“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着急的把我们都叫出来?” “眉妩姐姐难道没听说?”洛碧瑶疑惑的眨眨眼,“今早皇上下旨晋封了玺贵人的分位,先是玺嫔娘娘了,娘娘大喜便要来储秀宫和咱们一起开心开心,好增进姐妹之间的和睦。” 段寒芜闻言,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胡乱的点点头。 玺嫔吗? 这边两个人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太监高声的叫声,“玺嫔娘娘驾到!” 只是瞬间,满院子的秀女齐齐的弯身行礼,段寒芜也不例外,她沉沉的低下脑袋,努力不让自己太明显,暂时还是不要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容貌比较好。洛碧瑶满脸欣喜的拽了拽段寒芜的衣摆,低声开口,“还不知这个玺嫔娘娘是不是很好说话呢?想来皇上的妃子都应该是十足的美人。” “是吧。”段寒芜勉强应付了一句,敛下眸子。还好她今日穿的是普通的衣服,没有那么独树一帜,不然她还真没什么把握不会被玺嫔发现。 玺嫔在几个丫头的搀扶之下,慢悠悠的从门口进来,见到面前弯身朝她行礼的秀女们,满意的一笑,无所谓的一挥手,“妹妹们都起来吧!” “多谢玺嫔娘娘!”众女回答。 玺嫔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对着身边宫女一挥手,身边宫女会意,端着整整一盒子的金元宝走到诸位秀女身边高声说道,“我们娘娘心善,看不惯诸位小主在储秀宫受苦,便给大家送金子来了,用以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秀女们在宫里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当下便笑吟吟的给玺嫔再行礼。 段寒芜冷眼看着那边笑逐颜开的女人,暗自的笑了笑。这个女人,时间过去这么久,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一直都是会拉拢人心的主。身边的洛碧瑶得到一个大金元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样的元宝她见得多了,根本就不缺那个钱。她反观段寒芜,段寒芜也捏着一锭金子,脸上一丝喜悦的笑容都没有。 “眉妩姐姐,我觉得还是在寝宫吃姐姐给碧瑶做的好吃的比较好,这个场合碧瑶实在是不喜欢。”洛碧瑶兴致缺缺的开口。 “哦?何以见得?碧瑶不是一直很开心有热闹看的吗?如今还得到了个金元宝,应该高兴才是。”段寒芜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洛碧瑶撇撇嘴,“谁家缺那点金子,这里的秀女那个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还会稀罕这些东西?”说着她拿眼神示意那边抱着金元宝感恩戴德的秀女们,毫不客气的解释,“那些吹捧的女人都希望借着玺嫔的梯子一跃为妃,这不都抢着奉承她呢嘛?那帮没脑子的女人,也不好好想一想,好端端的宠妃,谁愿意无缘无故的拉一个和自己分享宠爱的女人进去?真是没大脑!” 段寒芜饶有兴致的听着洛碧瑶在那里碎碎念,倒是觉得这小妞的思路开阔了许多,不像是从前那般坐井观天了。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段寒芜这边说着,那边却把金子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姐姐既然认同我的话,怎么还把金元宝往袖子里塞?”洛碧瑶皱起眉头说道。 段寒芜淡淡一笑,“管她是什么目的,给咱们钱财才是真的。在皇宫里打点,哪一处不是需要钱?” 洛碧瑶撇撇嘴,不可置否的认命把金元宝塞在袖子里,满脸的不情愿。 就在玺嫔高兴的乐不思蜀的时候,一道清冷高傲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事让玺嫔这么高兴啊?” 玺嫔一愣,转身便看到一身端庄宫装的连翘在几个丫头的簇拥下慢慢的走了过来,连翘满脸都是不怒自威,懒洋洋的扫了一圈捏着金元宝脸上还有笑容的秀女,当即眉头一皱,转身看着玺嫔,“玺嫔难道不解释一下的吗?” 玺嫔闻言,不卑不亢的弯了弯身,“嫔妾参见连妃娘娘。”说着她含笑的继续说道,“连妃娘娘,嫔妾不知道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这难道不需要解释的吗?”连翘眉毛微微上挑,“这么多的秀女都拿着你赏的银钱,还不少呢!这不需要和本宫好好解释解释吗?要知道,秀女这块可是本宫在管着的,玺嫔这样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是吗?嫔妾倒是不觉得。”玺嫔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减,“嫔妾只是觉得储秀宫清苦,周遭都没什么有趣的事物,而连妃娘娘您又不许她们出储秀宫。”玺嫔这么说着,眼睛一扫周围的秀女,一句话先是炸弹一样在秀女群里炸响,“知道的是连妃娘娘您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生怕出去惹怒了什么达官贵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连妃娘娘您不许她们出去接近皇上,分得一杯羹呢!” 果然,玺嫔的话很有效,周围秀女看连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满满的都是质疑。 连翘脸面有些挂不住,却依旧保持着属于自己的端庄贤淑,她眼睛如刀刃一般的射向玺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玺嫔这是什么话?本宫受皇上所托一心操劳甄选大事,如何会因为自己的私心不许这些秀女靠近?若是这样一开始便阻挠了就好,何必非要大费周章的将秀女们接入宫?” “这就要问连妃娘娘自己了,不是吗?”玺嫔依旧是笑意盈盈,“我若是你,这样做必然可以堵住悠悠之口,而连妃娘娘您又博得一个好名声,一石二鸟的计策,当真是极好的!” “你放肆!”连翘眼见着周围的质疑声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的含着脸爆出一句,“你可知你想现在在说什么吗?本宫的事何时由你一个小小的嫔来插手了!” 玺嫔等的就是现在,她眯起眸子,颇为犀利的开口,“怎么,被嫔妾说中了,就有些恼羞成怒了吗?连妃娘娘这样可就是默认了。” “你!”连翘显然被气的不轻,之前这个女人就总是有意无意的和自己作对,好不容易她晋封为妃,能足够把她踩下去,她消失了一段时间。这不,得了点皇帝的宠爱,就又开始跟自己作对了。 玺嫔弯弯眸子,“怎么?嫔妾可是哪里说得不对,惹恼了连妃娘娘了?” “罢了,本宫不和你一般见识,草莽之辈,不值得。”连翘出言讥讽了一句,原本玺嫔出神就比不上连翘,她只能在出身这块奚落她一下。 玺嫔岂是省油的灯,她二话不说就反唇相讥,“嫔妾的确是出身不高,没有连妃娘娘您显赫,不过在宫中身份有什么不得了的,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管你是什么身份?某些人可是妒忌了其他人得到宠爱,就开始出言不逊了呢?对啦,嫔妾记得当初连妃娘娘可是这储秀宫的人呢!似乎是被关押了许久,现在出来可是在找乐趣?” “混账!”连翘终于被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身子稍微晃悠一下,身边的丫头没扶好,差点让她摔倒。连翘大怒,挥手给了身边丫鬟一个响亮的耳光,“该死的贱婢,是故意气本宫的吗?扶本宫都扶不好,若是伤了本宫的孩子,本宫要你好看!” 婢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的晕头转向,原本就是连翘没有抓好自己,婢女委屈的不得了,却只能低着脑袋任由连翘辱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连翘这是说不过玺嫔,变相的拿婢女出气。 玺嫔见状,更是笑的花枝乱颤,“连妃娘娘,您还是安心的回寝宫养胎比较好,免得动了胎气,那嫔妾和这些秀女们不都要被治罪了吗?”说着伸手拍拍身边的婢女,微微一笑。“现在是不是觉得跟了本宫你们是你们的福气?” 玺嫔身边的婢女是从娘家带来的,自然以自家小姐马首是瞻,“当然了,娘娘,奴婢们跟了娘娘,才是最大的福气呢!” 连翘被玺嫔气的脸色铁青,最后来不及在秀女中测试挑选心腹,直接跺跺脚便甩袖离开了。 玺嫔挂着胜利的微笑,满意的瞧着连翘走远的身影。 站在秀女当中的段寒芜突然高深莫测的勾起唇瓣,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注意。 “好了好了,今个就当做是个闹剧吧,妹妹们以后该如何就如何,本宫终究也不是这储秀宫的掌管人,无法做主放你们出去。”玺嫔声音清雅,倒不如刚才那么咄咄逼人。随后便莞尔,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的转身离开,身后依然是秀女们满心欢喜的行礼。 看到玺嫔走了之后,洛碧瑶啧啧称奇,“眉妩姐姐,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娘娘们的争吵真是太够味儿了!我都不想她们离开了。” 段寒芜凉嗖嗖的瞥了洛碧瑶一眼,冷淡的开口,“有什么好惊奇的,难道你还羡慕不成?真卷入她们的圈子,以后就有你受的了。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好好想想今日吃什么。”丢下这句话,段寒芜旋身便离开,不去看目瞪口呆的洛碧瑶。心里却是自有算计,眸子闪过一丝光彩。 洛碧瑶狐疑的看着段寒芜远去的背影,撇撇嘴,“说的好像眉妩姐姐你曾经卷进去过一样、、、、、” 第281章 夜晚。 段寒芜安静的坐在窗台边缘摆弄着手里的绣线,似乎从之前怀着孩子的时候开始,就养成了喜欢给小孩子做衣服的习惯。此刻小腹处空空的,她便开始沉迷于绣花女红,伸手便一针一线的开始绣起了玉兰花。 窗口,一道黑影突然出现,身穿夜行衣的站在那里,瞧着面前女子恬静的绣着绣面,生怕吓到了她一样。 “来了啊。”段寒芜头也不抬就知道是谁。 龙傲一阵错愕,刚刚想要怜香惜玉的心情顿时被段寒芜冷淡生硬的态度给驱赶的干干净净。他恢复成原来的流氓样子,贼兮兮的凑到段寒芜耳边低低开口,“段姑娘,我不在的日子可有人欺负你?要不要我去给你报仇?” 段寒芜懒洋洋的瞥了龙傲一眼,颇为不在意的丢下手里的绣面,一个旋身便站起来走到床榻边,翘着腿的坐在那里,盯着龙傲,“亭池交托你做的事,可是都做好了?” “那是自然,我龙傲做事自然什么都不在话下。”龙傲骄傲的拍拍自己的胸脯,“不过段姑娘你当真是是想好了吗?原计划就快要被你打乱了。” 段寒芜微微一笑,“无妨,我只是觉得好玩,便突然改了主意。与其在连翘身边打转,倒不如一开始就杀一个措手不及来的好。” 龙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其他的,“那好,我这便去给段姑娘你寻一个丫头。” “龙傲。”段寒芜叫住转身欲走的龙傲,“我要的是心腹,你好好帮着我挑选一下。” 龙傲帅气的回头一笑,当然是自认为的帅气。他弯弯唇,“段姑娘放心,我暗影阁下的女子,都是守口如瓶的女人,不会像墙头草的。” “恩。”段寒芜闻言点点头,便看着龙傲身形一跃,消失在眼前。她拄着下巴靠在那里,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游戏似乎是越来越好玩了呢,让她不由的开始有些期待了。 第二日,照例,段寒芜习惯性的中午起来,每日的早餐都是从御膳房取来的,她身边没有什么体己的丫鬟,便去了掌事嬷嬷那边说道了一下。不稍一会儿的功夫,掌事嬷嬷便带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女来到段寒芜身边,宫女眉眼弯弯,长的娇俏可人,先是给段寒芜行了个礼,才颇为恭敬的开口,“小主安好,奴婢采薇给小主请安了。” “起来吧。”段寒芜稍微一抬手,下意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叫采薇的宫女,“模样倒是长的很清秀。眉妩这边多谢嬷嬷了。” “小主这是说的哪里话,给小主办事是老奴的福气啊!”掌事嬷嬷很喜欢这个面容绝美的女子,礼仪数她做的最好,当下也对段寒芜谦卑恭敬。 段寒芜只是笑了笑,没说多余的话,便给了采薇一个眼神,带着她走回自己的寝殿。 进了房门,段寒芜便收起了自己之前的笑脸,还不等她说话,采薇便一个箭步冲过来给段寒芜行了个礼,“小主安康,堂主已经把相关事宜告诉采薇了,采薇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小主。” “恩,倒是个乖巧玲珑的。”段寒芜满意的一笑,说着她眉头一阵舒展,“对了,现在就需要你帮个忙,换上我的衣服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呆着,我有事出去一次。” 采薇什么话都没问,只是点头,二话不说就开始换衣服。 段寒芜对于采薇言听计从这一点是分外满意的,她笑了笑,便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而换上采薇身上的宫女服侍。做好了这些,给采薇打了个手势便抬步离开。 段寒芜一个人在皇宫里悠悠荡荡,生怕被人认出自己这张陌生的脸。她左右看看,想到玺嫔已经搬到落英殿去,她对皇宫的路线了如指掌,自然可以很快的就找到落英殿,走到门口,想也不想的便走了进去。 “等等,你是哪个宫里做事的?像个没头苍蝇似的闯进来做什么?”门口看守的小太监掐着纤细的嗓子扬声问了一句。 段寒芜脚步一顿,含笑的转头对着小太监开口,“这位公公,奴婢是养心殿的宫女,新来的,第一次被皇上派来,有些陌生也是正常,皇上派奴婢来给玺嫔娘娘传个话,请公公通融一下。”段寒芜说着便靠近小太监,悄无声息的在他手心里塞了一锭银子,还不忘记对着他眨眨眼。 小太监正眼看了看段寒芜,顿时一怔,面前这个小宫女果真是长的太标致了些。小太监掂了掂自己手里的银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好吧,你进去吧,娘娘在睡觉,你手脚放轻一点。” “好的,多谢公公。”段寒芜礼貌的点点头,才笑着迈步走进去。 不得不说,落英殿比起之前玺嫔住的地方要大很多,不过和飞凤阁比起来倒是差了不少。段寒芜突然被自己脑子的想法给震惊了一下,她失笑的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飞凤阁是她自己的,只怕现在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地方被什么人占据了吧。 她这边慢悠悠的走进去,还不忘记四处看看风景。一路问了几个小宫女,她都是佯装成新来落英殿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四处塞银子,倒真是一路畅通。慢慢的,她来到了玺嫔住着的厢房,抬眼瞧了瞧,便勾起唇角一笑。 她还记得,玺嫔欠着她一个人情,是时候还了吧。 想也不想的,段寒芜便推开门,还没等人进去,一个枕头便飞了过去,段寒芜下意识的偏头一躲,险些被枕头砸到。只听得屋内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出去出去出去,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要一心一意的服侍皇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段寒芜疑惑的眨眨眼,脚步顿在那里,忽而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玺儿,你如何能就这么割舍我?难道忘记之前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吗?” 段寒芜一阵错愕,站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你不要再说了,都说了不让你来找我了,难道你是疯了吗?”玺嫔的声音逐渐扩大,“过去的事就这么忘了不好吗?我不是给你一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了吗?不必在皇宫做侍卫,去皇宫外面大展宏图,这样不好吗?为何你一定就要这么缠着我呢?”玺嫔捂着脑袋声嘶力竭。 男子看着玺嫔疯狂的样子,眼底闪着一阵失落,“你不是告诉过我,要我好好的守着你吗?你不是说过等到风头一过便会想方设法的和我一起出宫的吗?怎么现在都不作数了?孩子呢?我们失去的孩子你都忘了吗?” 不提起孩子还好,提起孩子,玺嫔更加崩溃,“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说话!你以后不许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不要怪我杀了你!” “玺儿,你变了。”男子声音变得有些低落,“是因为皇上又重新宠幸你了吗?”男子手指紧紧握成拳头的样子,眸子却颇为无奈。 玺嫔咬着唇瓣,脸色一变惨白,最后费尽全力的丢出最后一个枕头,“你滚!你给我滚!若是因为你害死我,我死了绝对不饶你!” 男子失望的看着面前像是疯子一样的玺嫔,“玺儿,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我等你,一直都等着你。”说完这句话,男子旋身离开。 段寒芜一惊,迅速的推出去,辗转走到树边的草丛处蹲下身子,用草盖住全身,生怕被男子发现。 很快的,瞧见男子一身侍卫装扮离开之后,段寒芜才安稳的从草丛里走出来,刚才她就看了个遍,大概记住男子的相貌之后,她才幽幽的推门走了进去,唇瓣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屋内,玺嫔浑身都没了力气,她颓败的倒在床榻上,泪珠一串串的留下来。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就是不肯放过她呢?她只是深宫寂寞才几次和他在一起的啊?那些话都是乱说的,如今到了可以一步登天的地位,叫她怎么能轻易放下。 “谁?”玺嫔察觉到有人靠近,警惕的眯起眼睛,瞬间恢复了那个凌厉万分的女人。 段寒芜低低一笑,慢慢的靠近玺嫔,“玺嫔娘娘,是奴婢。” 玺嫔听到女声,才稍微镇定下来,懒洋洋的靠着床榻边,淡淡吩咐了一句,“把本宫丢出去的枕头都扔了,看着就心烦。” “是。”段寒芜微微欠了欠身,却走到门口将枕头都捡了回来,还走到玺嫔身边轻轻放下。 玺嫔见状,有些愠怒,“本宫刚才说过的话难道你听不见吗?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着?叫你把枕头扔掉!”说完,玺嫔恼火的抬眼,便撞入段寒芜毫无波澜的一双眸子,几乎是下意识的,玺嫔迅速向后退了几下,打量着身前的段寒芜,“你是何人?我落英殿没有你这样的丫头。” 段寒芜闻言,清幽的一笑,自顾自的把枕头丢在玺嫔身边,淡漠的开口,“娘娘说笑了,好歹这枕头也跟了娘娘许久,也是有了感情的。更何况,娘娘可是和侍卫在上面留下痕迹了的,这么轻易就抹杀了,可不好啊!” “你到底是谁!”玺嫔大骇,盯着段寒芜的眼神已经浮现了阵阵杀意。 第282章 段寒芜满意的看着玺嫔惊慌失措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不急不缓的坐在玺嫔身边,眸子带着晶亮的光,“怎么,你想杀我灭口?” 玺嫔又是一愣,下意识的躲开段寒芜,不知为什么,她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竟然会觉得没来由的紧张和不舒服。“你在门口一直听着本宫和别人说话?” 段寒芜漫不经心的摸摸自己的手指,“和我本宫本宫的自称,是不是笑死人了?”她也不打算和玺嫔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可是还欠着我一个人情,一个诬陷我的人情呢,还记得吗?” “你、、、”玺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木讷的瞧着面前的女子,像是在脑子里反应了零星片段,突然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颤抖的伸出手指指着段寒芜,“是你!你没死?你还活着!” “呵呵呵呵,怎么,看到我没死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段寒芜危险的眯起眼,“还是说,你巴不得我去死,才让你稍微安心一些?” 玺嫔原本准备满口的话瞬间被塞回去,只有干瞪眼的瞧着段寒芜的份儿。她惊恐的抓着身边的锦被,身子像是筛糠一般的颤抖着,口齿不清,“你还回来做什么?既然出去了,你就 不应该再回来。” “玺嫔啊,你觉得我像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吗?”段寒芜慢慢的靠近玺嫔,盯着面前女子苍白的脸,低低的笑了几声,“这次回来,我就是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可愿意帮我?”说着她神秘兮兮的凑到满脸恐慌的玺嫔耳边,道:“你不想帮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帮我。” 玺嫔脸色苍白的可怕,原本她就忌惮段寒芜,现在对方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她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段寒芜看准时机,突然伸手将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了的药丸塞到玺嫔的嘴巴里,玺嫔受惊,迅速的拍开段寒芜的手,赶紧到床边伸手指催吐,企图把自己刚才吃下去的东西给抠出来。“咳咳,咳咳咳、、、段寒芜,你给我到底吃了什么?” “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给你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毒药。”段寒芜眉眼弯弯,笑意带着丝丝寒冷。 玺嫔泪眼婆娑的盯着段寒芜,恨不得把面前的女人剥皮拆骨。“好狠毒的女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段寒芜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也没想要你做什么,只是想要驯服不听话的狗罢了。”她随意的挑挑眉,掏出自己袖子里藏着的小瓷瓶在玺嫔面前晃悠了几下,“给你吃的不是什么普通东西,你还是不要妄想着自己解毒了。这是噬心蛊,发作起来会让你痛不欲生,没有我的解药,你根本就熬不过天明。玺嫔,识相的还是乖乖听我的话比较好。”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玺嫔依旧是恨恨的瞪着段寒芜,“你应该死了的,你不应该出现在皇宫的!你不应该在皇上身边出现的!” 段寒芜闻言眸子稍微黯淡了片刻,突然残忍的笑道,“是啊,我早就应该死了,从他们陷害我的时候就应该死了。但是我不甘心,你想来也体会过那是什么滋味。玺嫔,念在对你还有一些交情,我不想为难你,只需要你配合我,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便足够了。”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帮你?段寒芜我告诉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帮你!”玺嫔有些激动,“明明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宠爱的,为什么你在这个时候偏巧的回来了!段寒芜,你是不是就是回来跟我作对的。” 段寒芜站起身子,留给玺嫔一个背影,语气有些苍凉,“又是一个痴情的女人啊,也不知道你们这些爱上那个虚伪皇帝的人,最后会是什么下场。”说着她反手丢过去一颗丹药,玺嫔下意识的接住了。段寒芜眼睛都没扫玺嫔一下,清冷的嗓音飘过去,“放心,我对你的皇帝不感兴趣,不会和你争抢什么,只要你帮我,定然助你一步登天。” 玺嫔满脸呆滞的看着段寒芜远去的身影,突然心口一塞,那个女人似乎什么时候变了,变得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眉妩姐姐,你终于出来了,这一觉姐姐倒是睡得够久的。”见到段寒芜,洛碧瑶像是欢喜的鸟儿一般,朝着段寒芜奔跑过去,直接一屁股坐在段寒芜身边。 段寒芜狐疑的看了一眼面前眨巴眼睛的人,“睡?” “不然呢?难道姐姐不是在睡觉吗?之前你是这么和我说的啊。”洛碧瑶显然有些惊讶,不明白段寒芜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段寒芜听到这话,才骤然想起自己之前叫采薇在房间里装作休息的模样了,当下点点头,“是啊,最近确实是乏得很,一直睡一直睡,果真是春困秋乏,对不对?”这么说着,段寒芜含笑的伸手捏捏洛碧瑶的脸蛋,“今天想吃什么?直接说吧。” 洛碧瑶下意识的摇摇脑袋,“吃什么都可以,眉妩姐姐你定吧。” “那好,那便我来定了。”段寒芜颔首,便转身离开。 洛碧瑶有些纳闷,拉了拉身边的阿月,突然略有深意的问道,“阿月,你有没有觉得眉妩姐姐最近有些怪怪的?” “小姐您也这么觉得了啊?”阿月惊讶的睁大眼睛,“阿月确实觉得眉妩小主有些奇怪,最近总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而且上次阿月想要去请教眉妩小主女红的事,听到眉妩小主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呢!” “什么?”洛碧瑶捂住自己的唇瓣,“竟然有男人的声音?眉妩姐姐是疯了吗?我们现在可都是皇上的女人啊!” 阿月摇摇头,“阿月也想不明白,或许是阿月听错了呢?” 洛碧瑶眸子闪烁了片刻,才吩咐,“你这几天注意点眉妩姐姐,若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不能看着眉妩姐姐这么错下去,若是被其他人发现,想来是要被砍头的!” “我知道了,小姐。”阿月也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跟着点点头。 段寒芜回到房间,在床榻上一直躺着的采薇瞬间坐起来,跳下床恭恭敬敬的给段寒芜行礼,“主子,你回来了。” “恩。”段寒芜疲惫的揉揉眉心,还没等她说话,那边采薇便走过来伸手帮着段寒芜捶肩膀。段寒芜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没有动,半晌,她闭着眼开口,“我叫你去查的事如何了?可是能查到?” 采薇点点头,一边给段寒芜捶背一边开口,“回主子的话,采薇调查过了,皇上会在御书房批改奏折之后,就会去飞凤阁驻足一阵儿,这个时间是和他偶遇的最好方式。” “飞凤阁?”段寒芜一愣,“你说他经常会去飞凤阁吗?” “是,采薇都打听过了,飞凤阁一直都是被封起来的,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入,只有皇上每日申时会去飞凤阁。”采薇手上的力道很轻,生怕弄痛了面前的人。 段寒芜有些怔忡,“飞凤阁没有人住吗?” “好像是没有人住,采薇这个倒是没有探查过。”采薇恭敬的回答。 段寒芜闭上眼,“好了,我知道了,想办法找个时间混过去,我不能这么一直在储秀宫坐以待毙。” 采薇疑惑的看看段寒芜,作为属下,她自然是不好过问主子的事,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便干脆的问道,“之前阁主叫采薇好好服侍主子,可是主子的计划临时改变要不要和阁主商量一下?” “不必,龙傲自然是会听从我的吩咐,你只管听我的指令就好,龙傲那边我会帮着你解释的。”段寒芜冷淡的开口,挥手示意采薇停手,才站起身子松松筋骨,“也罢,今夜你叫龙傲过来一次吧,我倒是真有事想和他商量一下。” “是,采薇知道了。” 段寒芜去厨房做好了晚饭,便不再久留的回到自己房间,她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只是自顾自的踩着步子回去,满脸都是心事。 走回房间,她倾身躺在屋内的贵妃榻上,闭上眼假寐。还不等她睡一会儿,便听到了敲窗子的声音,段寒芜迅速坐起身子,走到窗子跟前,打开,便瞧见龙傲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段寒芜下意识的就避开,也不知道这男人是有什么本事,竟然可以成为暗影阁的阁主。 “段姑娘可是叫龙傲有事,听采薇说你似乎有事和我商量。”龙傲笑着坐在椅子边,一点也不和段寒芜客套。 段寒芜稍微颦蹙眉头,“我确实是有事和你商量。”她暂时忽略掉龙傲足底的泥土,这个男人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竟然带进来这么多的灰尘。“你速速回医仙谷,向许鸠合拿一些压制噬心蛊的解药。” “噬心蛊?”龙傲惊讶的重复一句,“这不是公子做的最霸道强效的蛊毒吗?怎么会在段姑娘这里?” 段寒芜摇摇头,苦笑着解释,“一言难尽,反正就是你家公子送给我防身用的,原本只是给我配了几颗解药玩的,可是现在我却是需要很多,最好可以有效压制蛊毒的那种,顺便帮我问问看,什么办法可以解除噬心蛊。” “段姑娘,你不是把噬心蛊下在谁身上了吧?”龙傲惊诧的瞪大眼,“你可是十分霸道的蛊毒啊!” 段寒芜笑笑,“事发突然,我只能用那个东西达到我的目的而已,你见到许鸠合的时候,告诉他一声,我没想过要用噬心蛊了结纪长情的性命,叫他不要再给我这样的蛊虫了吧。” “好,我会告诉公子的。”龙傲复杂的看了看段寒芜,最终还是点点头。 门口,两个身影一个挨着一个,细细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小姐,你看,我说的吧!眉妩小主房间里果真是有男人出现过的!看样子还不止出现过一次呢!” 第283章 洛碧瑶皱起眉头,伸手对身边的阿月示意一下不要出神,自己则是侧着脑袋听着里面的动静,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眉妩姐姐竟然会在房间藏着一个男人,而且关系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她倒是没有听清楚里面谈话说的是什么,只不过隐隐约约听到男子的笑声,就知道他们在房间内多开心了。 “小姐,咱们就一直这么听着吗?”阿月压低生意开口,冲着自家小姐挤眉弄眼的,“要不要进去来个捉奸?” 洛碧瑶皱紧了眉头,没说话。 屋内,龙傲自然是察觉到门外有人,含着笑意的对段寒芜挤挤眼睛,衣服潇洒风流的样子,突然放大了声音开口,“眉妩,我这几天一直没见到你,便觉得心口疼痛难忍,好不容易见到你,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真是想想都觉得不爽。” 段寒芜一愣,狐疑的看着面前突然耍宝的男人,有些纳闷。龙傲刚才还和自己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皱起眉头,瞧着面前男子时不时对自己挤眉弄眼,还时不时瞧着门口,她瞬间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有些无奈地对着龙傲笑笑,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喜欢玩呢? “白日不方便,我们只能在晚上见面了。”见到龙傲玩心大起,她自然没有不配合的道理,眼下他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忙,给龙傲帮衬一下也是好的。 见到段寒芜配合,龙傲眸子瞬间绽放出一阵色彩,他俊美的脸邪肆的笑笑,继续放大声音的叫嚷着,“好端端的非要入宫做什么妃子,你知道我每日有多想你吗?恨不得就这样把你带走,眉妩,你跟着我离开好不好,我们远走高飞,找一个任何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段寒芜若是没看到龙傲这么搞怪的神情,只怕真要被这个男人给欺骗了,他的声音带着丝丝化不开的温柔,表情和声音明显不同。段寒芜被噎得够呛,转头瞧瞧门口倒映着的两个人影,有些挫败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那对主仆就这么没有脑子的吗?连偷听都会暴露自己,只怕以后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了。 “眉妩,你怎么不回答我?倒是说话啊?”龙傲的语气听着有些着急,似乎很激动的样子,“我们自小便是一起长大,情分难道还比不上皇帝吗?难道你就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不成?我不相信我的眉妩会是这样的人!”龙傲似乎是演上瘾了,一直不断陶醉在自己的剧本里,俊美的脸都带着一丝丝的哀伤,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似乎都要滴出水来。 段寒芜黑了脸,狠狠瞪了龙傲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底玩够了没?门外的不是别人,是跟我一同住着的小主,你非要看她们惊慌失措才满意啊?” “段姑娘,好歹也要让她们明白,咱们不是普通人可以偷听的啊!”龙傲促狭的笑笑,便不和段寒芜纠缠,慢慢的朝门口走过去,听见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瞧见那两个剪影,有些要喷笑的冲动,便不由分说的大喊了一声,“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眉妩!”说完这话,他一气呵成的打开门,快到不可思议。 洛碧瑶主仆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眼看着门被打开,她们两个人则是狼狈的保持着贴在门边的姿势,尴尬的很。一时间,洛碧瑶窘了,不知道要怎么去反应。好死不死的,身边的阿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哎?小姐,门开了啊!” 洛碧瑶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认命的恢复正常的仪态,有些不敢抬头看那边投过来的一道冰冷的视线,下意识的她想要躲闪,便嘻嘻哈哈的拉着阿月,“阿月,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咱们还是继续去赏月,你看怎么样?” “可不是嘛!小姐,这月亮当真是又大又美,还晶莹剔透的!”阿月见状,赶紧配合起自家小姐。 “今日无月,哪来的什么月亮可以观赏?”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从洛碧瑶头顶传过来,带着冲破云霄的杀伤力,让洛碧瑶忍不住的抖了三抖。龙傲满意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低着脑袋,一股自豪感爆棚。 几个人一直都没说话,洛碧瑶始终保持着鸵鸟的状态,不敢抬头看两个人一眼。龙傲则是满脸兴味的瞧着面前两个有趣的主仆。段寒芜则是失笑的摇着脑袋,半天才走过去伸手拍了龙傲一下,“龙傲,你不要再开玩笑了,没见到碧瑶已经被你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她胆子那么小。”龙傲无奈的耸耸肩,便远离了洛碧瑶几步。 洛碧瑶不断的绞着手指,不安的眨巴眨巴眼睛,见到自己面前那双熟悉的绣鞋,才慢悠悠的抬脑袋看段寒芜。出乎预料的是,段寒芜脸上完全没有秘密被撞破的神色,相反的还多了几分调笑的意味,她不明所以的摸摸脑袋,“眉妩姐姐,你不要生我气,今晚不是有意来听墙角的。” “然后呢?”段寒芜好整以暇的瞧着面前的小姑娘。 洛碧瑶眸子微微一转,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边的龙傲,这一看就定住了,像是看到什么稀有物种一般,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随后不可置信的伸手指着龙傲,“眉妩、、眉妩姐姐,这个人不是、、不是姐姐的小厮吗?” “你哪只眼睛看我长得像是她小厮?”龙傲来了脾气,当下凑过来狠狠的瞪了洛碧瑶一眼,满脸的控诉,“你见过长得这么帅的小厮吗?好没眼力的丫头。” 洛碧瑶最不喜欢别人叫她小丫头,也跟着来了火气,掐着腰骂回去,“我是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小厮!” “你这个臭丫头!”龙傲气结。 段寒芜烦躁的挥挥手,“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你一言我一语的了,都进屋子来说话吧。”说着段寒芜一手拉一个,将这两个闹别扭的小孩给拉进了屋子。 刚进屋,洛碧瑶就紧张兮兮的握着眉妩的手指,上上下下的查看,“眉妩姐姐,碧瑶终于知道你之前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眉妩姐姐有心爱的人了,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碧瑶还是要恭喜姐姐。” “心爱之人?”段寒芜一阵错愕,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的指着那边自顾自喝着茶水的龙傲,“你是说龙傲吗?” 洛碧瑶万般认真的点头,“是啊是啊,虽然人品不好,但最起码是真心爱眉妩姐姐的。碧瑶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等到时机,你们就私奔吧!这里交给碧瑶就好。”说着,洛碧瑶还豪气万分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满脸的得意。 段寒芜无奈的翻翻白眼,走到龙傲身边给了他一拳,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解释,再影响我清誉,小心我告诉你家公子!” “别别别,段姑娘,咱们不带这样子的啊!”龙傲听到许鸠合的名号,立刻像是老鼠见了猫。他直接站起身子,走到洛碧瑶身边,凶神恶煞的开口,“丫头,你误会了!我和段姑娘才不是那种关系呢!段姑娘心爱之人是我家公子,才不是我呢!你是不是想多了。” “你家公子?是何人?”洛碧瑶显然没听重点。 “我家公子就是我家公子,你问这么多干嘛?”龙傲是个急脾气,解释完了就不愿和洛碧瑶多说话,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继续大吃大喝。 段寒芜挫败的拍拍自己的额头,“碧瑶,之前都是龙傲逗你的,我们早就知道你在门口了。” “早就知道了?”洛碧瑶重复了一遍,突然脸颊羞得通红,更加恼恨的瞪着那边悠哉悠哉的龙傲,“好啊,你竟然敢骗我!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今皇上的女人!” “噗嗤、、、、”龙傲一口茶没喝进去,突然就喷了出来,随后上上下下的瞧了一眼面前站立的洛碧瑶,摇头大笑,“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你是皇帝的女人?那我就是皇帝的爹!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跑到爷爷我这来耀武扬威?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龙傲!”段寒芜警告的瞥了一眼龙傲。 洛碧瑶怔怔的瞧着面前对她展颜大笑的龙傲,不自觉的,心口突然跳漏了一拍,她盯着龙傲俊美的容颜发愣,半天才回过神来,暗自懊恼的咬着唇瓣。岂有此理,她怎么会被这样的男人给吸引住,还看愣了神? “我怎么死要你管!真是的!”洛碧瑶恼羞成怒的吼了回去,随后抓住段寒芜的胳膊,“眉妩姐姐,你家小厮实在是太过于聒噪,还是把他赶出去比较好!” “哎!你这丫头,一点良心都没有啊!”龙傲比她更大声的回过去。 “要你管要你管!” “谁喜欢管你!”龙傲瞥了她一眼,满脸的高傲。 段寒芜哭笑不得的听着面前的人打嘴仗,也不跟着插嘴。这两个人八成是冤家,看来她今晚算是没的睡了。 第二日,段寒芜早起把早膳给做好,这边就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采薇被她直接光明正大的带在身边,有她帮着做事还能轻松不少。不得不说,采薇到底是个细腻的女子,知道段寒芜喜爱花卉,便将一朵朵花都照料的极好。时间一晃,不知不觉快到申时了。 “主子,时间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去试试?”采薇抬头看看天色,便凑到段寒芜身边低低开口。 段寒芜一愣,手里拿着剪子也跟着一颤,随后弯弯唇瓣,“恩,是时候去看看了。” 许久没见过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变化的是不是让她认不出了。段寒芜没来由的一阵心悸,脑中浮现那个男人的眉眼,她浑然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淡雅的笑意,却心口一痛,只是瞬间,段寒芜脸色煞白的捂住心口,满脸的狰狞。 “主子,您怎么了!”采薇发现段寒芜的异样,赶紧扑过去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女子。 第284章 段寒芜脸色异常惨白,捂住自己心口半跪在地上,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采薇着急的伸手给段寒芜擦拭汗珠,急迫的问道,“主子,您到底是怎么了?和采薇说,采薇去想办法。” “没事。”段寒芜满头大汗的摆摆手,示意采薇不要慌张,她自己则是努力稳定心神,不让自己去分心想那个男人。她缓慢的闭上眼,忍受着自己心口一波波泛起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子在心口来来回回的穿透,是一种痛苦。段寒芜咬着唇瓣,脸颊已经越发的苍白,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和过来。她虚弱的抬眼瞧瞧采薇,面前的丫头已经焦急的不成样子,满眼都是忧愁。她莞尔,伸手拍怕采薇的肩膀,“没事没事,我没关系的,只不过是老毛病了,再加上、、、原来蛊毒的能力这么强啊,我今日算是见识过了。” 采薇一阵错愕,连忙伸手搭上段寒芜的脉搏,发现是好是坏,像是消失了一样,她不敢相信的摇摇头,“冰蚕蛊?怎么会是这个?谁给主子下的冰蚕蛊?”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家公子吗?”段寒芜嗤嗤一笑,“这东西当真是好用,我不过是想了一下纪长情,立刻就给了我这么大的反应。” “公子怎么能给主子下这么阴险毒辣的蛊毒呢?”采薇还是不敢相信,“这冰蚕蛊没有解药的,除非把全身的血液净化干净,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了的。公子那般在意主子,怎么会给主子下这样的蛊毒呢?” 段寒芜无所谓的一笑,“无碍,只要我不想不念纪长情,蛊毒就不会发作,这也算是监督我的一种方式。我不怪许鸠合,他也是为了让我彻底放弃纪长情,不是吗?”说着她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瞧了瞧满院子的花,转身叮嘱道,“这些花儿就教给你了。千万记得给它们松土,知道吗?” 采薇点点头,“好,主子,采薇知道了。” “那好,我这便去飞凤阁看看,能不能遇到纪长情。现在的情形不兴许我退缩,只能一个劲的向前走,走一步看一步了。”段寒芜叹口气,扑扑自己手里的土,才旋身离开,背对着采薇的眸子,闪着一抹哀伤。 原来想起那个人,到底心还是会痛的。 皇宫的路线,段寒芜早就是烂熟于心,更何况是自己住了许久,早就有感情的飞凤阁。眼前有许多守卫在那里把守着,看样子是不许任何人进去。段寒芜自然不会傻兮兮的从正门进去,心细如她,之前就知道有一条捷径直接通向飞凤阁,而且根本不需要惊动任何人。当下,段寒芜便转身朝着慈宁宫方向走过去。她记得,那边慈宁宫的最末端,便是她飞凤阁的偏门,只怕那里一个守卫都没有。 段寒芜抬步刚走到慈宁宫,便下意识的驻足脚步,眸子闪烁了片刻,才慢慢的上前,礼貌性的扣扣门。 “谁啊?”里面传来久违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张段寒芜熟悉的脸,方嬷嬷,方嬷嬷似乎是没有认出段寒芜,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位姑娘好端端的来慈宁宫做什么?可是宫女?” 段寒芜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副面孔早就对她们很陌生了,她温柔的一笑,“嬷嬷,我是储秀宫新来的秀女,我叫眉妩。刚才闲来无事四处看看,便看到这里的景物很美,想来这里是有人住的,便来拜会一下。” “原来是秀女啊!”方嬷嬷感叹了一句,想当初,自己还是掌管秀女事宜的嬷嬷呢,时光一闪,便是物是人非。她回过神,有些严肃的开口,“作为秀女,你要拜访也应该去朝露阁找太妃娘娘,来慈宁宫做什么?我家主子不见客,姑娘还是回去吧。” 段寒芜眼见着方嬷嬷要关门,着急的伸手抵住门,直接开口道,“方嬷嬷,是我!让我进去。” “恩?”方嬷嬷果然停住自己关门的手,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姑娘,模样是生的倾国倾城,但是她的印象里,似乎没见过这号人物。“姑娘,您知道老奴吗?” 段寒芜无暇解释,突然想到什么,低低开口,“你上次给我的绿菩提已经喝完了,这次我是惦记着再来拿一些的。” 听着这话,方嬷嬷瞬间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唇哆哆嗦嗦的颤抖了一下子,“皇后娘娘!是您?”随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段寒芜,“您怎么 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段寒芜闻言,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才低声说道,“咱们可以进去说话吗?这里会引人口舌的。” 方嬷嬷点点头,便拉着段寒芜走进去。 慈宁宫还是没变,自从太后郑少情被削弱权力之后,慈宁宫倒是变得荒废起来,侍婢太监也没有多少个。段寒芜跟在方嬷嬷身后慢慢走,嘴角带着一抹柔柔的笑意。不知为什么,她倒是对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太后有好感。 “主子!”方嬷嬷进门便高喊了一句。 此刻的郑少情正在看手里的书,听到方嬷嬷喜悦的声音便抬起头瞧了一眼,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段寒芜,以为是哪里来的小丫鬟,倒是没太在意。“怎么了?很少见你会这么高兴,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主子,您看这是谁来了!”方嬷嬷笑着拉过一边的段寒芜,喜滋滋的给郑少情介绍。主子一向很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知道她来看自己定然会很高兴。 郑少情皱眉,狐疑的看了看站在方嬷嬷身边的段寒芜,眸子有些怔忡,倒是看这个女子有几分熟悉,不过还是没有认出来。许久,郑少情摇摇头,“这是谁我倒是不知道,芳儿,你就不要打哑谜了,直接告诉我就好。” 方嬷嬷依旧是一脸笑咪咪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段寒芜。段寒芜会意,便莲步轻移的走过去,对着郑少情稍微弯了弯身子,“太后最近身子可好?许久没来看您,是我的不对。”说完这些话,她见到太后的表情更奇怪了,不由觉得好笑,便亲昵的过去挽住郑少情的手腕,轻悠悠的开口,“太后娘娘可是这么短短半年时间就忘记我了吗?我是寒芜啊!段寒芜。” 果然,郑少情听到这话,瞬间瞪大眼睛,推开身边的女子一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是皇后?” “是啊是啊,主子,这真是皇后娘娘,奴婢刚才在门口看到她险些没认出来。”方嬷嬷捂着嘴在一边偷笑。 段寒芜眉眼弯弯,伸手遮住自己右半张脸,冲郑少情眨眨眼,“这样呢?这样太后娘娘可是能认得出寒芜来?” 郑少情一愣,定睛看了一会儿,才惊讶的捂住唇瓣,“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还有,你不是被皇帝流放了吗?如何会在皇宫的?” “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寒芜有些一言难尽。等有了空寒芜再好好说给太后娘娘听好吗?”段寒芜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笑眯眯的说道,“在外面这段时间,寒芜真是很想念太后娘娘的绿菩提,想着来讨口茶水喝,不知太后肯不肯割爱呢?” 郑少情笑了,点点头,“难得你这么喜欢我宫里的茶,一会儿再让芳儿给你拿几袋子不就好了。”说着她收敛起面上的笑容,握住段寒芜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口,“寒芜,你竟然已经出宫,又何必要再回来呢?在宫外的生活不是更自由自在的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和皇上之间发生什么了,但你是女子又是人妻,凡事还是要多多忍让皇帝才是,毕竟他是一国之君。” “呵呵、、”段寒芜勾唇一笑,“原本寒芜是不打算回来的,奈何他们逼人太甚,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不是吗?太后娘娘,寒芜回来心意已决,决计不会再心慈手软。有一句话干娘说得对,皇帝果真都是冷血无情,一句话便会将你打入地狱。”她看到太后有些犹豫的态度,直截了当的打断她想要说的话,“太后,你不必劝我,我回来只是想得到我想要的,毕竟之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没有办成,如何能让我自己日后逍遥自在?” 郑少情瞧着段寒芜认真的眉眼,当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温柔的一笑,“罢了罢了,我真是老了,管不动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但是寒芜,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是了。”说着太后微微一笑,“说来也怪,明明一切都是你从中作梗,才让我从高高在上的太后变成现在这样孤寡的老太婆,每日粗茶淡饭。刚开始还是很埋怨你的,但是似乎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也不错。我这一生,当真是太累了。” 听着太后的话,段寒芜不可置否的一笑,“若是一开始给我选择的机会,我决计不会入宫为后,也决计不会再爱上纪长情。” “孩子,我之前听说你有了身孕,那孩子可好?”提起皇子皇孙,郑少情还是很开心的,她怨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最终始终是孤家寡人,虽在先帝那里博得一个好名声,但其中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人生,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好久没听人提起孩子,段寒芜下意识的身子一颤,眸子稍微黯淡了一下,“太后娘娘,您不怀疑吗?孩子的事。” “我为何要怀疑你?寒芜,不管其他人怎么说,自己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还是咱们皇家的孩子。”郑少情慈爱的笑笑,看了段寒芜脸半晌,才眸子一闪,喃喃的开口,“孩子是不是、、、、” 段寒芜凄楚的一笑,“是啊,孩子早被那个残忍的父亲打掉了。他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孩子。但是为了保全皇位,为了引出敌人,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孩子。”段寒芜缓缓闭上眼,觉得鼻子一酸,仿佛眼眶中要有什么东西流出,她吸吸鼻子,不肯流泪。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没想到还是好了伤疤结了心结。“太后,我对那个男人来说,不过是万花丛中一点红,天子眼中,皇权远远神圣,儿女私情根本不重要。更何况,还是那种薄情的男子。” 第285章 郑少情听着段寒芜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轻飘飘的说道,“寒芜,你知道我为何要给皇帝取名为长情吗?” “不就是希望他不要和他父亲一样,薄情寡义的吗?”段寒芜反问了一句。 “也不全是。”郑少情淡笑着打断段寒芜的话,“给他取名一来是打压下扶莲的那女人的气焰,而来是因为我当真很喜欢这孩子,你知道,我的孩子生下来便是个死胎,我无法体会当母亲的感觉。看到皇帝那小小软软身子抱在怀里的样子,便想着从今以后,这便是我儿子了。取名为长情,也是为了暗示先帝长情,莫要辜负了我,再然后,便是希望皇帝长大以后可以有一个自己专心专意喜爱的女子,不要辜负她的情意。带着这样的愿望,我便给他取了长情二字。”郑少情陷入之前的回忆里,轻轻一笑,“当初这孩子可是因为名字的问题和我闹得不可开交。长情二字分明就是用在女子身上的,给他一个未来国君,未免太有伤风化。后来呢,我便给他讲了这个故事,皇帝才消停一点。我还记得他跟我说,‘母后,我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姑娘,专心专意的只爱她一个,不会像父皇这样,一直对母后不闻不问。’,你知道,当时的我早就不得宠,和冷宫女子无异,如果不是皇帝陪着我,那日子真是、、、、” 段寒芜紧紧皱着眉,“原来纪长情还有这样的时候,不过太后娘娘您为什么要和寒芜说这些。他再如何,寒芜也决计不会回头。” “我知道。”郑少情伸手点点段寒芜的鼻尖,“我自然知道你被他伤的太深,但一切我相信都不是他本意,只是因为他是皇帝,他身上担负着子民的安康和乐,这么大的重任压得那孩子喘不过气来。不止一次我看到,那么幼小的他为了保护自己的阿姐,拼命的学帝王之术,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成功攻下南蛮,那份心意,是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虽然元柒那孩子长得和她娘亲很像,我是很讨厌,但不得不说,那也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也是极为重要的。” “太后娘娘?”段寒芜惊异的瞪大眼睛,“长公主殿下一直以为太后娘娘只是因为要报复干娘才会这样做的。” “我知道。”郑少情无奈的一笑,“那张脸,我是如论如何都看不下去的。但真正送她去南蛮,我是很后悔,但那有什么办法。用她一个公主换取整个国家的安全,皇上一定会允许,不是吗?” 段寒芜眉头深深皱起,“太后娘娘当真是用心良苦。可惜长公主殿下不会知道了。” “无碍,我这辈子愧对元柒的太多了,这样也好。知道她在宫外潇洒自如的活着,也算是尽了我一个做母妃的职责。”郑少情温柔的笑笑,伸手握住段寒芜的,“反倒是你,仅凭一人之力要和皇帝斗下去吗?你自己也知道,那人是皇帝。” 段寒芜冷笑几声,“太后娘娘,我只是憎恨纪长情的无情罢了,我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这件事,太后娘娘就不要理会了,以后有时间我会来看太后娘娘的。”说着段寒芜站起身子,抬头看了看时间,算算看应该去飞凤阁瞧瞧了,她慢慢的站起走到门口,微微一笑,“下次来,寒芜再给太后娘娘讲讲寒芜这一路上的事,不过下次寒芜来的时候,便不是这副打扮,而是作为宫妃,堂堂正正的进来。”丢下这句话,段寒芜温文尔雅的给郑少情行了个礼。 方嬷嬷见状,赶紧上前去把装好的绿菩提交给段寒芜,段寒芜对着她莞尔,才提着东西离开。 “芳儿,你说,寒芜那丫头对皇帝是真的吗?”郑少情看着段寒芜身影慢慢消失,才喃喃的问了一句。 方嬷嬷走到太后身边,轻柔的给她揉着肩膀,“主子,您不是最明白这种感情的吗?爱之深责之切,想来皇后娘娘是对皇上用情太深,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随后方嬷嬷皱起眉头,“不过奴婢瞧着,皇后娘娘气色不是很好,看样子身子骨还是没有调养过来,不知她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 “能让那样玲珑剔透的女子变成这样,想来也是极其可怖的了。”郑少情摇摇脑袋,“罢了,我有些乏了,扶我进去休息吧。” “是。” 从慈宁宫出来,段寒芜一路踢着小石子,面容呆滞的朝自己那个熟悉的地方走过去。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飞凤阁的后门,从前偷偷溜出宫的时候她倒是经常走这个后门,也知道这个时间后门是不会有守卫在的。她慢慢的靠近后门,顺着打开的缝隙便走了进去,入眼的便是她熟悉的亭台楼阁,看得出来,这地方被人打理的很好,到处都是一片新绿。 跟着自己的心,她慢慢的走到了从前自己住着的厢房。因着门口有人把手,以至于飞凤阁内根本无人,到处都是空荡荡的,了无生机。段寒芜入了厢房,便抬眼扫视着自己无比熟悉的房间,还是那样的装饰,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到处都干干净净,一丝灰尘都看不见。走至床榻边,便看到一身专属于皇后的华服摆放在之上,一顶凤冠霞帔规规整整的放在一边,上面缀着的流苏挂饰,在阳光下倒是显得分外耀眼。她伸手摸了摸衣服袖口,大颗大颗的珍珠点缀在上面,雍容华贵。想当时,她便是穿着这件嫁衣从将军府一步一步的到了皇宫,在天台祭天,自己一步一步的上台阶,到了中央之时,一个俊朗不妨的男子弯腰将她大横抱起,大步流星的带着她到了顶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她进行天地交拜,与子成说。 一切仿佛都是昨天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好似她昨日才入宫嫁给纪长情一般。原本想着的便是草草结束了她这一生,无喜无悲,但不知什么时候,便丢了心,伤了情。时间一晃,便到了现在。 “若是我当初没有遇到你,该有多好。”段寒芜痴痴地伸手摸了摸那凤冠霞帔,嘴角带着一抹沧桑的笑意。 突然,她心口一痛,紧接着便排山倒海的席卷过来,一波波疼痛在她身体里回荡,仿佛要给她身子钻个窟窿。段寒芜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捂着自己心口半躺在床榻上,手指攥的发白,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心口,那股窒息的疼痛几乎让她透不过气。 “这冰蚕蛊,果真是厉害。”段寒芜气若游丝,那股霸道的疼痛还在浑身蔓延,她全身酸软,瘫倒在那里,一动也动弹不了。忽的,段寒芜挂着一抹笑意,看来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原来自己对那个男人,还是没做到放下。 “皇上吉祥!”遥远的门口,骤然传来守卫齐刷刷的声音,苍劲有力,段寒芜在房间里都能听得到。 段寒芜大骇,纪长情来了!她在这里显然不是时候,这副样子被那个男人看到,若是露出什么马脚可如何是好。段寒芜咬着牙关,撑着自己身子坐起来,伸手不断的在心口处挤压。只要不去想纪长情,不再动情,她就不会痛。可是越强制压住满心的回忆,便越浮现的多,她额头都滴下了汗珠,身子再次酸弱,直接倒在床榻上,眸子紧紧的闭着。 “砰!”门被打开,一抹身影出现在门口。 段寒芜苍白无力的一笑,没想到他们重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纪长情皱着眉头走进来,今日在朝堂被那群大臣欺压的厉害,恨不得一个个爬到他脑袋上去。这下朝以后,纪长情便想着来这看看,好缓解一下心情。刚推门进来,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子香气。这房间平日除了自己过来,再无其他人,怎的会有如此陌生的味道。纪长情脸色不好,眼尖的看到那边帐幔垂下的床榻上隐约倒着一个人,顿时怒火中烧。 这是哪宫该死的贱婢,竟然没经过他的允许,擅自进飞凤阁。 纪长情寒着脸,满身煞气的朝床榻走过去,刚准备斥责,入眼的却是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只不过那张脸似乎很痛苦,捂着自己心口在那里蜷缩着身子,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纪长情眉头一皱,什么时候自己这么会关心陌生女子了? “你是何人!”纪长情虎着脸,语气颇为阴冷。 段寒芜听到声音,虽然做了准备,还是身子下意识的一惊,忍着自己身子的疼痛,睁眼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还是那副威严的模样,明明生的妖邪俊美,模样比女子还要媚人,偏偏要做出这种不符合他容貌的神情。段寒芜心弦一瞬间崩开了,有些痴,忘记了身子的疼痛,在那里瞧着面前的男子。 “朕问你话,难道你听不见吗?”纪长情见段寒芜不回答,语气更加冷淡。 段寒芜眸子闪着光泽,有些贪恋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刚这么一想,比刚才还有强烈的疼痛感直接向她冲击过来。 “呃、、”段寒芜难以忍受的呓语出声,死死地扣住自己的心口,眼睛挂着晶莹的泪滴,唇瓣都跟着泛紫了。 纪长情见状,眉头一皱,说不出来为什么,看着面前的女子这副模样,他竟然会觉得心口不舒服。还没等纪长情想清楚,便已经伸手将那个抽搐不止的女子抱起来,大手在她背后上来回拍打,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驾轻就熟了一般。 段寒芜咬着唇瓣,泪滴再也绷不住,一颗颗的从眼角滑落。 第286章 纪长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抱在怀里了。他有些懊恼,但又没办法放下这个脸色惨白的人,只能硬着头皮的继续给她拍打着脊背,他依稀记得心口疼痛若是拍打脊背会缓解一些,便放轻了力道,慢悠悠的拍着她。段寒芜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海棠花气味像是一阵风一般的飘进纪长情的鼻子里,他有些怔忡。这股味道,自己是何时没有闻到过了?不由的低头看了看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心口不由的有些柔软,说不出来的感受。是她和她身上的气味都一样的原因吗?纪长情忍不住盯着怀里女子的侧脸,忽然觉得和段寒芜那般相像,不由的有些看痴了。 段寒芜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了,只感觉到一只大手在脊背上反复拍着,带着说不清的轻柔,让她觉得很舒服。过了许久,她体内翻滚着的蛊虫才稳定下来,段寒芜的脸色变得好了些,恢复了点红润,便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般的感觉,段寒芜睁开双眼,满眼的流光溢彩,对上面前盯着自己看的纪长情的眸子,瞬间陷入了呆滞。 谁能告诉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会被纪长情抱在怀里?难道说刚才的那只手就是纪长情的吗? 瞧见段寒芜满脸惊讶的张着唇瓣,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很明显的取悦了面前的帝王。一时间纪长情的火气到没有那么高了,也没有因为这女人擅闯飞凤阁而恼怒,倒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怎么?看到朕很惊讶吗?” “你、你、、”段寒芜咬着自己唇瓣,压制下心底的不断悸动,生怕那蛊虫再苏醒。半天,段寒芜才半阖着眼睛说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纪长情闻言一愣,这女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是皇帝吗?刚才他明明都用了那么明显的“朕”字了。忽然的,纪长情心情大好,之前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光,“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段寒芜诚实的点头,瞧着自己被环抱在怀里,微微皱起眉,下意识的推开面前的男人,语气有些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把我抱在怀里,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这么大的胆子,随意抱我!”段寒芜涨红了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纪长情失笑,“好大的胆子?你在说谁?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是谁?” “我可是皇帝新入选的秀女,日后可是要做娘娘的!你这样对我不尊敬,若是我将来告诉了皇上,岂还有你的立足之地?”段寒芜昂首挺胸的看着面前的纪长情,一脸眼高于顶的样子。 “你是秀女?”纪长情听到她的话倒是有一阵错愕,盯着段寒芜的脸细细的看,不由的嗤笑出声,“原来你是秀女啊,我还以为你是何人,这么了不起。” “怎么?秀女就不能了不起了啊!”段寒芜嫌弃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我看你也就是这里的侍卫吧,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啊!”说着段寒芜还伸手扯了扯纪长情领口那丝绸的料子,满脸鄙夷,“好好的侍卫穿的这么华贵做什么,难道你要在宫里大展拳脚啊?” 纪长情一阵的无语,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但是很奇怪,和她说话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焦躁,也不似以往对着其他宫妃一般的心烦意乱,只能抱到床榻上去一夜到天明。不知不觉,纪长情倒是对面前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子来了点兴趣,当下便拄着下巴,半眯着凤眼的瞧着她,“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擅自来这?储秀宫的秀女不是应该静默的等着皇帝才是的吗?为何你会出来?” “你这话说的好不负责任,难道把你整日关在那个四面都是墙的地方,你会乐意吗?鸟儿尚且羡慕自由自在的翱翔蓝天,更何况是人呢?这样把我们这些秀女圈养起来,实在是太过分了!”段寒芜说着挥挥自己的小拳头,满脸的气恼,随后眸子跟着转了一圈,小脑袋在周围扫视着,喃喃道,“这里我确实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是莫名其妙的就走进来了。看样子,定然是个女子的住所。” “这里是前皇后的寝宫。”纪长情突然语气转了一下,带着淡淡的落寞。 段寒芜心口一动,“前皇后的寝宫?” “是,的确是前皇后的寝宫。”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也许,从未在这里过。” 段寒芜咬住自己的唇瓣,“那皇后现在人呢?在哪?为什么你说是前皇后?她难道是被废了吗?” 纪长情有些不耐烦,转头瞧见面前女子晶亮的眸子,一瞬间却又于心不忍,便淡淡的开口,“是啊,她是前皇后,也是当今天武的郡主,身份敌对,却又怀有敌人的孩子,皇上震怒,一怒之下便将她废了,之后被流放,在流放的路上遇害。”纪长情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并未想将全部的事告诉她。 殊不知,段寒芜袖子下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握在一起,连着语气都变了调,“真是可笑,敌对的又如何?只要有感情在,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依我看,分明是那个皇帝为了自己可笑的皇权,无中生有,冤枉那个皇后娘娘,是个凉薄之人,甚至流放了也要下毒手,将皇后娘娘伤害了。”段寒芜压制着内心不断翻滚着的火气,瞪着面前的男人,恨不得上去亲手撕碎他。 纪长情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和你什么关系?怎么觉得你好像看起来很关心的样子。” “我关心怎么了?好歹也是我们女人,是个女人听到这个都会这么激动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段寒芜惊觉不妥,赶紧收敛自己的气息,随后声音降了下去,“如果我是皇帝,断然不会就这样简单的抛下自己心爱的女人,用她来稳固自己的皇位。” 纪长情默然的看着门口,不知道心底在想什么,“是这样吗?都会这样做吗?”半晌才呢喃了一句,“没在这个位置,你自然不会懂。” “我也不想懂。”段寒芜一点和纪长情单独呆在一起的欲望都没有,想也不想的从床榻上跳下来,嫌弃的拍拍自己的手,“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掌事姑姑要骂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好歹也是前皇后住过的地方,你一个侍卫在这里呆着做什么,真是亵渎了前皇后。”说着段寒芜便要朝门口走。 “你等等!”纪长情见状,跟着过去,伸手抓住段寒芜的皓腕,盯着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段寒芜夸张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眉眼弯弯,“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我的名字?万一你日后来报复我了呢!你当我傻啊?” 纪长情失笑,“只是问问名字,也不会怎样。” 段寒芜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甩开纪长情抓着自己的手,“抓着我做什么,都说了我是皇帝的女人,真是没眼力见。”段寒芜慢慢的走到门口,朝着纪长情展颜一笑,“我叫眉妩,也不怕你报复,你是个男人就尽管来!我走了!”话音落下,面前那个娇小的女子旋身就跑了,像是一只小鸟。 “眉妩、、、吗?”纪长情重复着段寒芜的名字,轻轻的一笑,“朕记住了。”他转头看看房内摆设的一切,突然眸子黯淡下来,“如果说那个皇帝后悔了呢,可还作数?” 储秀宫。 “主子,你回来了。”采薇见到段寒芜回来,赶紧过去搀扶住她,瞧见自家主子脸色不是很好,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见到皇帝了?情况怎么样。” 段寒芜抬头看看采薇,有些没精神的摇了摇头,“看是看到了,也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力,但我始终觉得,这一切都太快了,不是我想要的。” “主子,你既然已经选择这条路,就不要后悔。采薇觉得,既然有人愧对你,你反过来惩治一下何错之有?”采薇帮着段寒芜敲着脊背,“反倒是主子要控制住心神,不要被皇帝给轻易左右,那冰蚕蛊的威力可不小,主子怕是会忍不住。” 段寒芜唇瓣勉强的扯了扯,“我知道,早就知道那蛊虫的威力了。”说着她转头问道,“碧瑶她们可是来了吗?” “没有,碧瑶小主今日没有来找,安分的很,想来是被堂主之前个吓怕了。”采薇挂着淡雅的笑,只是提起龙傲的时候,一闪而过的女儿家的娇态被段寒芜轻易的捕捉到了。 段寒芜没有点破,只是默然的提示了一句,“这人世间的感情仅仅如此,想来碧瑶不一定是因为恐惧龙傲,那丫头整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有趣的很。不同路的人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若是碧瑶的话,我觉得很有趣,但如果强求,便是不得其果。这个道理,你明白吗?”段寒芜意有所指的开口,眸子淡漠。 采薇一怔,手上的动作也跟着轻了,看了段寒芜半晌,才咬着唇瓣开口,“采薇明白了,多谢主子提点。” “恩。”段寒芜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脑子却是闪过之前纪长情在飞凤阁和她说过的话,一句句都清晰的在脑子里浮现,她顿时双拳紧紧的握了起来。 纪长情,是你对不起我在先,一切都是你自私自利造成的,我的孩子,我的名节,统统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第287章 御书房。 小李子安分的站在纪长情身边掌灯,此刻已经是深夜,身为皇帝的纪长情还要继续在御书房批奏折。虽是入了夏天,夜晚还是带着一丝丝的冷意。飞蛾从窗子飞进来,围绕着点燃的烛火来回旋转飞舞,稍微不注意便被火烧了翅膀,窸窸窣窣的从半空中落下来。小李子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伸手揉了揉眼,转头看看纪长情,却直接瞪大了眼睛。 皇上竟然笑了?!小李子不信的使劲揉揉眼睛,他不是眼花了吧?等到揉完眼睛,定睛看纪长情,那个男人还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上批阅的动作却是没有停。小李子有些纳闷,他绝对不会认为是今天奏折上写了让皇帝龙心大悦的事。 “皇上?”小李子看纪长情唇边带着的笑容有些打怵,自己可是许久没见到过纪长情笑了,现在突然看到,还有些不习惯。 纪长情听到小李子的声音,头也没抬,脸上还是保持着刚才淡淡的笑意,“怎么了?” 小李子有些惊悚的看着自家主子,“皇上,最近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笑着了。” “哦?朕有这么明显?”纪长情一愣,旋即伸手摸摸自己的嘴角,无奈的轻笑,“果真是在笑着的啊!” 小李子这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盯着纪长情,半天才后退几步,“奴才,奴才去叫太医来给皇上看看吧!”说着他便要转身出去。 “诶?慢着!”纪长情还在那里顾自欢喜,听到小李子的话顿时黑了脸,呵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朕身子骨好得很,你做什么要去找太医。” 小李子唯唯诺诺的看了看纪长情,才有些委屈的开口,“因为奴才好久没看到过皇上这么笑了啊,肯定是有什么事。” 纪长情不可置否的一笑,小李子也跟着自己许久,想来脾性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纪长情微微一笑,脑子突然浮现出今日在飞凤阁和自己顶嘴的女人,莫名的跟着心情大好,才开口,“若是欢喜的事,倒还真是有一件。” “皇上,什么事啊?说出来让奴才也高兴高兴!”小李子始终改不掉八卦这个坏习惯,听到有好笑的事,瞬间把刚才的都抛诸在脑后。 纪长情失笑的横了小李子一眼,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拄着下巴低低呢喃道,“今日朕碰到了个姑娘,刁蛮任性的很,倒是很有趣。” “姑娘?”小李子没明白纪长情的意思,“这皇宫里的不都是皇上的妃子吗?若是姑娘,那便是小宫女了?” 纪长情皱眉,摇了摇脑袋,“不是宫女,的确是个小姑娘,来自储秀宫的小姑娘。” “储秀宫?”小李子有些懵,“储秀宫的小主不是都安安分分的呆在那里吗?怎的还会溜出来一个?”说着小李子有些气愤,“奴才明日去教训教训掌事女官,是怎么看人的,竟然会让人在眼皮子下面溜出来!” 纪长情摆摆手,“无碍无碍,若不是管教疏松,朕还看不到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呢!”说着他摸了摸在自己面前的奏折,含笑的开口,“眉妩,倒是个别致的名字。” 小李子疑惑的盯着面前的主子,从前的纪长情可不是这样时不时露出笑容的,他真心为主子开心,之前因为段寒芜的事主子可是悲伤了许久,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让主子来兴趣的人,他倒是有些好奇了,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皇上,奴才真替皇上开心,还以为皇上一直在皇后娘娘的事里走不出来了呢!” 果然,一瞬间,纪长情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寒了下来,他转头颇为凌厉的瞪着小李,“朕不是说过,在朕身边不许提起她的吗?难道你忘了?”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李子见状,赶紧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奴才是有口无心,请皇上恕罪。” 纪长情刚才的好心情都被赶走了,当下他烦躁的挥挥手,“罢了罢了,出去吧,朕现在心情烦躁的很,不要在这里碍眼,出去。” “是是是。”小李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烛火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开门走出去。 很快的,室内又恢复了一派安静。 纪长情皱紧了眉头,伸手握起毛笔,一点点的在一边的宣纸上勾勾画画,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个姿容俏丽的女子在纸上出现,只是右边脸带着一个胎记,眉眼弯弯,唇瓣轻轻的抿着,那般轻盈寡淡。纪长情瞧着自己画出来的女子,突然自嘲的一笑,人都不在了,他竟然还在这里缅怀伤神。突然的,一道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他下意识的再瞧瞧纸上画着的人,眉妩怎么和她这么像? 第二日清晨,段寒芜是被外面的欢闹声给吵起来的,原本昨夜就没怎么睡好觉,没想到早上却被这么大的声响给吵了起来。 “主子,快醒醒吧。”采薇推门而入,走到段寒芜身边轻轻推了推她。 “恩、、、”段寒芜梦呓了一句,显然还是没睡够,她迷蒙的睁开眼,瞧清楚面前的人,才低低的开口,“怎么了,外面什么事,竟然这么吵。” “主子,您快点起来吧,外面来管事嬷嬷了,还带着皇上身边的小太监,看样子是要宣读旨意的,所有小主都起身了,就差主子了。”采薇一边说一边帮着段寒芜穿衣服,瞧着面前女子毫无精神的样子,忍不住的一笑,才打开她松散的发髻,一点点的给她编起来头发。因着时间很赶,采薇没时间给她梳像样的发髻,只是随意的扎了一根长辫子,就拉着她急急忙忙的出去。 段寒芜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一束强烈的阳光直接照射过去,她有些不习惯的揉着眼睛。 果然,两人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了莺莺燕燕,个个看样子都做了精心的打扮,就连洛碧瑶也不例外,她似乎是很喜欢水蓝色,总是一身淡雅的蓝。瞧见段寒芜,洛碧瑶兴冲冲的跑过来,忍不住揶揄道,“果然起早对眉妩姐姐实在是太困难了。” “你还知道。”段寒芜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什么事,这么一大早就叫咱们来。” 洛碧瑶左右看看,神秘的对段寒芜眨眨眼,大大的眸子一转,凑到段寒芜耳边开口道,“眉妩姐姐还不知道吧?今个太监总管是来宣布皇上的旨意的,咱们在储秀宫这么长时间,终于是熬出头了!” “什么?”段寒芜瞬间睡意全飞,“你说这次他们是来册封的?”她有想过会来,却没料到来的竟然这么快。 “是啊。”洛碧瑶瞧着段寒芜怔忡的样子,以为她是在担忧,便笑嘻嘻的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碧瑶觉得眉妩姐姐一定可以被选上,这样子的美人可是不多见了!” 段寒芜淡淡的一笑,没说话。 “哎呀,李公公啊,您可要在皇上面前说说我的好话啊!”掌事嬷嬷见到小李子,百般讨好,就差给他跪下来喊爹了。 小李子满脸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只是站在那里扫视了一圈,才低声问道,“整个储秀宫的小主可是都在这里了?” “是是是,都在这里了。”掌事嬷嬷讨好的笑着,“可是这件事不和连妃娘娘她们说一声,如此就简单的带走人,这样合适吗?”想到那个雷厉风行的德妃和笑里藏刀的连妃,掌事嬷嬷有些担心。 小李子顿时炸毛,“混账,难道皇上的话你都不放在眼底吗?哪个是主子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请公公不要生气。”掌事嬷嬷赶紧赔礼道歉,“这样的话,公公便随意带走人吧,到时候我和娘娘们禀告一声就行。” 小李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这么说还像话。”说着他抬眼看看面前站着的一排排的秀女,眼睛突然就扫到了段寒芜的身上,有一瞬间的呆滞,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上次见面时候,戴着面纱的女子?看样子和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像的地方,光是那个容貌便出水芙蓉了。小李子轻轻叹口气,但愿皇上能早日从以前的事中走出来。 “哎,眉妩姐姐,那个太监在看你啊。”洛碧瑶拉了拉段寒芜的袖子,“看样子眉妩姐姐是有戏了。” 段寒芜依旧是淡笑,不可置否。 小李子捂着唇咳嗽几声,才提高了嗓音,“今个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册封的,皇上看了诸位小主的画像,很是满意,便挑出来几个给了分位。”说着他打开手里的金黄色卷轴,朗生开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储秀宫诸女色泽艳丽,秀外慧中,实乃我扶风之福,今,点女为妃。”小李子一阵错愕,看着卷轴上只填写了一个名字的地方,有些愣,今早出来的时候皇上可不是这么和自己说的啊?怎么册封来去只剩下一个人了呢?小李子面有难色,生生的停顿了下来。掌事嬷嬷疑惑的瞧瞧小李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摆出这样的表情。小李子抬眼看看面前的秀女,才慢悠悠的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今,册封眉氏为常在,移居百草阁,钦此。”小李子说完便严肃的将卷轴收起来,眼睛扫视着人群,“你们哪一个是眉常在啊!” 第288章 小李子一番话,瞬间下面就炸开锅了,秀女们同时望着那边安然站立在那的段寒芜,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小李子顺着秀女们的眼神,便看到了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段寒芜,心里一惊,那个女人便是皇上提起的人吗? “你就是眉常在吗?”小李子满满的走到段寒芜身边,眼睛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她,口中全是试探。 段寒芜无视身边洛碧瑶错愕的神色,她淡淡一笑,对小李子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回公公的话,小女子便是眉妩。” “果真是秀外慧中,规矩看来是学的不错。”小李子满意的点点头,不知怎的,他看到长的有些像皇后娘娘的女子便觉得不舒服,总觉得好像是来抢夺皇上一样,宛若是一个盗贼。小李子皱眉的看了看段寒芜,“既然这样,麻烦常在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和奴才走吧。”毕竟她现在是主子了,小李子自然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对她。 段寒芜闻言,点点头,“好,眉妩这便回去收拾。”说着段寒芜转身刚要走,就被身边的洛碧瑶拉住,段寒芜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等着她说话。 洛碧瑶复杂的眼神盯着段寒芜一个劲的看,“眉妩姐姐,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她不相信,不相信皇帝在没见过她的情况下,竟然就这么册封她一个人。想来二人之间定然是在哪里遇见了,她觉得被欺骗了一般,这个自己视为姐姐的女子竟然什么都不告诉她。 段寒芜眸子闪烁了一下,轻轻的勾唇,“我为何要告诉你?”说罢便旋身离开,不再理会洛碧瑶的神情,背对着她的脸庞却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皇宫到底是个危险的地方,皇帝身边更是留不得,如此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凭什么那个女人就被册封了!” “就是,凭什么就她自己被册封了啊!” 周围响起其他秀女愤愤不平的声音,狠狠的瞪着那个离开的身影。小李子没理会,只是默然的站在那里。掌事嬷嬷有些挂不住面子,她之前可是和这些小主说过挑选几个人的,没想到这次仅仅选了一个人,她有些胆怯的过去问道,“李公公,为何这次只选择了一个人啊?可是皇上的旨意吗?” “怎么?难道你是质疑皇上吗?”小李子对外一直是冷冰冰的,他冷眼斜视了一下身边的掌事嬷嬷,见到对方低下脑袋,才幽幽的开口,“被皇上看上是福气,没被皇上看上则也是福气,下一次保不齐皇上会纳多少人了,你还是好好训练训练这些秀女的好。” “是是是,我知道了,多谢公公训诫。”掌事嬷嬷点头哈腰的,有些褶皱的脸上全是笑意。 这边。 段寒芜回到房间,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火红色的裙装被她装了起来,那些用不上的珠宝首饰也一一的装好放进包裹里。采薇见状,跟着过来一起帮着段寒芜收拾,抬眼便看到段寒芜失神的眸子,问道,“主子怎么了?得到接近纪长情的机会应该高兴才是,主子怎么看起来这么悲伤?” 段寒芜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苦涩,“是啊,我应该高兴才是。但为什么就是笑不出来。”她伸手将珠宝玉钗放进小匣子里,一同装进包裹,“现在同之前的心情完全不一样,第一次入宫是喜悦和好奇,这次我却是要从最底端一层层的爬上来,和那些妒忌心强的女子争斗,光是想想,未来便是一片黑暗。” 采薇闻言,伸手握住段寒芜冰冷的手指,“主子,现在这个情况不容许你退缩,早就选定这条道路,就是跪着也要走完它。不是吗?抛去上面的命令来说,采薇实在是很心疼主子,真心希望主子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采薇会帮着主子的。” “谢谢你,采薇。”段寒芜笑着点点头,便继续收拾行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盯着采薇,“对了采薇,既然你是暗影阁的,想必也知道一切关于许鸠合身边的事吧?” 采薇一愣,“公子做大事从来不叫我们这些人知道的。”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段寒芜轻轻的开口,“傲霜,这个人你可是认识?” 采薇眸子一暗,“你是说傲霜吗?” “你认识她?她现在如何了?我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不知她过的好不好。”段寒芜眉眼弯弯,手上的动作不由的加快了。 采薇面色一僵,不知道要怎么和段寒芜解释。段寒芜察觉到不对劲,停手,抬眼看着采薇,等待着采薇的回答。等了半天,采薇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傲霜她、、、傲霜她已经不在了。” “什么?!”段寒芜眸子瞬间瞪大,不可置信的抓紧了手里的包袱,“什么时候的事?你可是在骗我?傲霜那么机智,怎么会死呢?” 采薇偏过头,“是真的,主子,傲霜去年便走了。之前傲霜奉命去营救被纪长情围捕的天武国大皇子,不幸被伏诛,好在大皇子没事,只不过傲霜却是被抓入了敌军阵营。”采薇说到这,有些说不下去了,眸子里满是泪花,像是在回忆不好的过去,半天才哆哆嗦嗦的继续,“听说是被扶风的大将凌辱了三天三夜,尸体、、、尸体高高悬挂在城门口、、以儆效尤、、、、我去看过了,傲霜身子全是鞭挞的痕迹,下、、下、、还有丝丝的血迹,呜呜,主子,傲霜走的好委屈啊!主子,傲霜她死不瞑目、、呜呜呜、、、、”采薇说到这,再也忍不住,掩着唇瓣就哭了起来。 “傲霜、、、、”段寒芜身子一阵颤抖,捏着包袱的手不断的收紧,手背上都是泛白的青筋,她眸子放空,脑子里想到的都是之前那个故作老成的女子,知道自己背叛了她还忠心耿耿的守在她身边,那副看破红尘的样子,那睿智狠辣的果决,无数的身影交织在段寒芜的脑海里。不知过了多久,段寒芜才喃喃道,“傲霜死了、、、、、” 采薇瞧着段寒芜这副样子,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公子原本是不许采薇说的,怕主子难过,可是采薇实在不愿傲霜就这么委屈的死了,求求主子,一定要给傲霜报仇雪恨啊!”采薇心一横,当下不管不顾的跪在地上,给段寒芜磕了一连串的响头,额头都跟着淤青。 段寒芜依旧是目光空洞的盯着窗外,脸色苍白异常。 傲霜死了,被那些丧尽天良的将士们给凌辱残杀了,那样一个美好恬静的女子,那么风华正茂的年纪,花儿还没开就被残忍的打落枝头。段寒芜闭上眼,满脑子萦绕的都是傲霜临时前那股决然和固执,还有那群将士不断撕扯傲霜衣服的模样,仿佛她看到了半年前的晚上,那几个侍卫轮番折磨她的情景。 “采薇你起来!”段寒芜声音掷地有声,眼角的泪却滚滚滑落出来,她双拳紧紧的握着,眼角直视前方,“我不会让傲霜白白就这么死了的。” “主子、、、”采薇眸子通红,颗颗热泪摔落在地上,额头都因为磕头变得青紫。 段寒芜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采薇,眼神转瞬间化为温柔,伸手摸了摸采薇的额头,“就算你不这么给我磕头,我也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还是傲霜的人。”说着她用手指大力的擦了擦采薇额头的伤口,采薇一时吃痛,却没有躲闪。段寒芜眸子迸射出嗜血的光芒,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但是眼角却是流出一串串晶莹,“采薇,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我现在只有你了,知道吗?” “采薇一定不负主子所托。”采薇忍着疼,咬牙切齿的开口。 段寒芜莞尔,才站起身子,从包袱的一边掏出了个小瓷瓶,丢到采薇的怀里,“擦擦这个药膏,额头的淤青会好不少。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采薇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瓶子,重新挂起笑意,“是!” 段寒芜她们走出来的时候,碰巧见到洛碧瑶和阿月刚刚入主厅,阿月见到段寒芜,便开始出言讥讽,“真是小人得志,平日里看不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率先靠近皇上意图不轨,果真是好手段呢!还好小姐你没有被这样的人给迷惑了去!” 一边的采薇刚要说话便被段寒芜伸手一扯,将她拉到了一边去。采薇不解的看看段寒芜,却见到段寒芜冲她摇摇头,采薇吃瘪,便不说话了。 全程,洛碧瑶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然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反倒是阿月见到段寒芜不回答,以为是心虚了,声音更加的挑衅,“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功夫,竟然能把皇上给迷惑了,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姐,看来咱们以后要擦亮眼睛看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了。” “你住嘴吧,阿月。”洛碧瑶有些听不下去,她到现在都不觉得段寒芜是这种人,原来对她的好都是镜花水月吗?当初说好的要一同给皇帝做妃子呢?怎么到了现在,便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姐,我说的又没错,您打断我做什么?是小姐您心善,交了这样子的人!”阿月不满的瞪眼,“瞧瞧这副样子,指不定克死了多少人呢!摆明了就是倒霉相嘛!” 原本段寒芜没想要和她计较,偏巧这个阿月触了她的楣头,刚知晓傲霜的死讯,阿月又在这里大言不惭的鬼吼鬼叫,饶是段寒芜再好的脾气也恼怒了。她慢慢的走过去,脸上一片铁青,伸手就毫不留情的给了阿月一巴掌,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主厅里响起。 阿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捂着自己被打疼的脸颊,“你、你、你居然打我?” 第289章 段寒芜还保持着扬手的动作,眉头一挑,声音冰冷,“我为何不能打你?” “你凭什么打我!”阿月恼羞成怒,反手便要推段寒芜,被段寒芜险险的躲过去,身边的采薇是武婢,自然不会让主子受欺负,伸手钳制住阿月,又是左右开弓的大耳光,谁叫这个女人别的不说,偏偏戳自己主子的伤痛之处呢? 段寒芜冷眼看着阿月被打的样子,嗤笑出声,“我为何不能打你?你对我不敬,便是以下犯上,给你几巴掌已经算你好运,不然拖出去乱棍打死都不为过!”段寒芜像是地狱来的阿修罗,满身的煞气。 洛碧瑶脸色惨白的看着面前突然变得陌生的段寒芜,颤巍巍的开口,“眉妩姐姐,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相信这是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这个傻丫头,到了现在还是这么相信自己。段寒芜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很快又恢复了以前的冷淡,她撇过脑袋,不去看洛碧瑶晶亮的眸子,“我会有什么苦衷,什么人不会想要做这个皇宫的女主人,陪伴在皇上的身边,之前和你说的左右都是为了哄小孩子用的,你何必想那么多呢?” “我不信,眉妩姐姐,你明明之前字里行间都是憎恨皇宫的,为何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洛碧瑶上前紧紧扯住段寒芜的衣袖,满眼的凄楚,“你告诉碧瑶好不好,若是碧瑶可以帮助你呢?” 段寒芜轻咬着唇瓣,她从未指望任何人可以帮助自己,也不想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卷入自己的仇恨中,她缓缓的闭上眼,吐了一口气,一甩手,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而那边失去重心的洛碧瑶就这样狼狈的跌到在地上,疼的她一阵瑟缩。 “小姐!”阿月见状,不顾及自己脸上的痛,扑过去搀扶起洛碧瑶,一面凶神恶煞的瞪着段寒芜,“眉妩!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枉费我家小姐对你那么上心,你竟然这也狗咬吕洞宾!” 段寒芜不可置否的挑眉,“怎么?刚才的巴掌还是没挨够吗?” 听到这话,采薇撸着袖子还要继续上去,阿月身子一阵颤抖,慌乱的低下脑袋,不敢吱声了。 许是段寒芜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小李子终于失去耐心,过来寻她,还没等进屋子就听到了段寒芜掷地有声的话语,当下小李子便加快脚步的走进去,入眼的便是眼前的场景。 段寒芜看到小李子来了,也并未打算收起自己的戾气,抬眼看了看小李子,“公公您怎么来了?” “眉常在,这是何意?”小李子低头看到洛碧瑶和阿月那副狼狈的模样,有些好奇,却丝毫同情的感觉都没有。在皇宫,这样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他也习惯了。 段寒芜眉头都不皱一下,冷淡的解释,“只是教训一下不知死活的奴才罢了,没什么意思。”说着她抱着包袱慢慢的走上前,“不是说时间不早了吗?我们走吧。” 小李子有些不放心的看看地上呆愣坐着的洛碧瑶,“这样可以吗?” 段寒芜冷淡的瞥了一眼,勾起唇角,“公公,原本这个阿月顶撞我,出言不逊的说我对皇上意图不轨,就已经可以将她乱棍打死,现在只是给了她几巴掌以示教训,这样也不可以吗?” “什么?说闲话竟然敢说到皇上头上去了?”小李子原本没打算理睬这样的事,没想到竟然牵扯到自家主子身上去了,当下便来了气,“混账,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洛碧瑶原本无神的眸子听到这句话,吓得惊慌失措,紧紧抱着阿月,连连尖叫,“不不不,不要!阿月是无辜的!求求你们,不要把阿月带走!” 阿月那边也是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死死地抱着洛碧瑶,眼角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样子好不可怜,再加上脸上红肿的地方,样子十分狼狈。 小李子已经是震怒,很快便有几个小太监从门外走进来,不由分说的拉住阿月,连拖带拽的要把她拉出去。洛碧瑶惶恐的尖叫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流出来,死死地抱着阿月不放开,还不断挥舞着自己的手臂。阿月这是花容失色,跪在地上连连的磕头,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了。 段寒芜眉头一皱,有些看不下去,一边的采薇制止了她,用眼神示意她,若是这个时候帮了洛碧瑶,只怕以后甩掉她更加困难。段寒芜眼睛闪着复杂的神色,便没有动。 洛碧瑶死命的护着阿月,眼睛一瞄便看到了安稳站在那里的段寒芜,顾不得许多,狼狈不堪的跪着过去,伸手拽住段寒芜的衣角,哀求的开口,“眉妩姐姐,不,眉常在,求求你,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阿月这一次吧!她什么都不懂,不懂宫里的规矩,念在她是初犯,求求常在,饶了她吧!她还是个小姑娘啊!碧瑶除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网开一面!”洛碧瑶毫不犹豫的就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响头。 “小姐!你起来啊!这是在做什么!”阿月被震惊了,也不顾及什么害怕不害怕,推搡着面前的洛碧瑶。 “你给我闭嘴!”洛碧瑶虎着脸,第一次她这么阴森森的说话,只是眼角还未留下的泪花昭示着她内心多么煎熬。训斥完阿月,她转身凄楚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李公公,求求您,不要处置阿月,她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以后她定然不会再犯,求求您!求求您了!”洛碧瑶 不由分说,再给小李子狠狠磕了一个头。 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到这一幕也该动摇了,小李子有些怅然的看看面前不断给自己磕头的洛碧瑶,转头看看一脸淡定的段寒芜,才试探性的开口,“眉常在,就这样饶了那贱婢,您看如何?” 段寒芜心防早就被击破,若不是采薇一直按住自己的手,想必现在她早已经冲过去扶起那洛碧瑶了。她状似无意的叹了口气,“罢了,今日是册封的日子,不宜沾染血,今个就这么算了吧,我想阿月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李公公,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那好。”小李子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威严的瞪着阿月,“今个看在眉常在的面子上,就饶了你,若是下次再大言不惭的背后议论主子,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阿月连忙点头,给两个人磕了一个头,“多谢李公公,多谢眉常在!” “阿月!”洛碧瑶慌张的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婢女,转头复杂的看了看段寒芜,才声音低低的,“多谢眉常在,多谢李公公。” 小李子点点头,这才笑着对段寒芜开口,“眉常在,咱们走吧,时间不早了。” “好,有劳公公。”段寒芜柔柔的说道,眉眼弯弯。 采薇见状,赶紧伸手搀扶住段寒芜,几个人才摇摇摆摆的从大门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狼狈的主仆,阿月像是个孩子一般,扑在洛碧瑶的怀里失声痛哭,“呜呜呜,小姐,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小姐,我以为我真的会死!” “没事了,都没事了,下次记得不要乱说话就是了。”洛碧瑶机械性的伸手安抚着受惊不小的阿月,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远去的段寒芜,唇瓣紧紧的抿着。 百草阁。 小李子带着段寒芜到的时候,门口站满了太监宫女,见到段寒芜,齐刷刷的给她行礼。段寒芜倒是有些不习惯,许久没有这么多人服侍,倒是有些别扭。一边的采薇安慰的捏捏段寒芜的手指,对她轻轻一笑。 “奴婢奴才参见眉常在!”一屋子的下人给她请安。 “免礼吧!”段寒芜一挥手,举手投足中都带着贵气,她声音不怒自威,“从今开始,咱们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些条条框框的就不必这么拘束了吧!” 小李子笑着看看段寒芜,“眉常在,皇上今晚会来,请眉常在好生的沐浴一番,奴才这厢先给眉常在道喜了!” “多谢李公公。”段寒芜轻轻一笑,眸子突然一转,“本宫突然有件事想要请教李公公。”因着身份的不同,她多多少少还是要改变一下自称。 小李子愣了愣,“常在直接说便是,还说什么请教啊。” “那本宫就问了。”段寒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本宫想问问,皇上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年纪看着比本宫要大很多?可是有了子女?” 此话一出,不仅是小李子,就连百草阁内其他的下人都呆滞了。 “什、、、什么?眉常在您说什么?”小李子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有些木讷。 段寒芜脸颊的红霞更甚,“本宫不知皇上是个什么模样,便想着先问问李公公,不然晚上失礼了可如何是好。” 小李子震惊了,合着这个主子根本不知道之前遇到的人是皇上吗?竟然还不知道皇上是什么人?竟然还说是年纪很大的人,还有子女?好吧,皇上确实是有子女了,但毕竟还没生出来,不是吗? “那个,眉常在啊!”小李子不知道要怎么回到段寒芜这个问题,“皇上呢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随便非议的,若是眉常在实在是好奇的话,还是等到晚上吧!但是奴才可以保证,皇上绝对不会像眉常在想的那样。” 段寒芜依旧是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绝美的脸蛋上挂着一丝丝的疑惑,“不是像我想的那样吗?络腮胡子,方形宽脸,厚实的嘴唇,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那会是什么模样?” 小李子觉得自己要吐血了,眼前一片黑暗。 第290章 在送走了一脸黑线的小李子之后,段寒芜恢复了原本清冷的模样,独自的坐在庭院里晒太阳,真是好久没这样安逸自在过了,不得不说,纪长情为她挑选的这个地方还是不错的。 那边,采薇端着刚刚洗好的水果走过来,瞧见对面仰着头闭眼的女子,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甚至带着点点细碎的光芒,不由的神色一窒。采薇脸颊红了红,也因为段寒芜的绝美而感到羞怯,缓步过来,捧着自己手里的水果放到桌子上,才轻轻的开口,“主子,这些水果还是很好的,您要不要尝尝看?” 段寒芜闻言,慢慢的睁眼,瞧了一眼桌子上晶莹剔透的葡萄,嘴角淡淡的勾起,“色泽倒是很好,这个季节竟然还能找到这样的葡萄,也就只有皇帝才能做得到了。”说着段寒芜伸手摘了一颗放在口中,咀嚼片刻,才低低浅笑,“味道还是不错的,采薇,你也跟着尝尝。” “好。”采薇笑眯眯的,跟着拿了一个,便满足的笑了起来。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有些狐疑的问道,“主子,为何您之前要装作不认识皇上的样子啊?采薇有些不理解。” 段寒芜捏着普通的手稍微一抖,才轻飘飘的说道,“自然是要这么说的,因为之前我遇到纪长情的时候,便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你想想看,哪家的姑娘会知道当今天子是俊美无双的男子的?更何况亭池给我伪造的身份是在遥远的成都,自然不会知道皇帝的身份,不是吗?” “还是娘娘聪明!采薇都没想到这一点。”采薇忙跟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满脸的笑意,“那今晚呢?皇上若是来了,主子准备怎么做?” 段寒芜轻轻一笑,“还能怎么做?自然是要侍寝的。” “啊?”采薇有些发愣,上上下下的看着段寒芜,“主子,你、、、、、” 段寒芜伸手敲了一下采薇,伸手从袖子里捏着一包粉末状的小纸包,在她眼前晃悠了一下,“之前许鸠合给我许多药品,其中便有这庄周梦蝶,一切只是在梦中发生,饶他武功再强也抵不过这温柔乡。”说着段寒芜的眸子瞬间凌厉了起来,语气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难道你认为我还会和这样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吗?” 采薇从未见到段寒芜露出这样的神情,只得跟着点点头,“主子英明,采薇果然是愚钝的很。” “快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吧,我想好好的泡泡。”段寒芜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 “好,采薇这就去。”采薇领命,赶紧转身跑着去忙活。 段寒芜伸手摘下一颗葡萄,再继续拒绝,秀丽的眉毛紧紧的皱起来。下一步她要如何做,真是要规划一下,如何才能知道害死傲霜的人是谁,如何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毁掉纪长情身边的大将。 “什么?皇上亲自下旨册封了一个秀女?!”连翘震惊的听着掌事嬷嬷的汇报,手紧紧的捏着茶杯,面容也跟着微微变了变,“什么时候的事。” 掌事嬷嬷被连翘周身散发出的气势给吓到了,她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回答,“就是今个早上的事,小李公公亲自来领走的人,册封为常在,已经搬去寝宫了。” “混账!”连翘恼火的一挥手,手心里的茶杯直接被扫了出去,滚烫的茶水溅了掌事嬷嬷一身,她也是一动不敢动,默默忍受着面前认的怒气。 一边的秀秀赶紧上前拍了拍连翘的脊背,低声劝慰道,“娘娘,切莫动气,伤了身子就不好了,千万记得娘娘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尊贵的皇子呢!” 连翘闻言,火气倒是降了不少,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才冷淡的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本宫?难道你不知道本宫是第一手负责储秀宫的事吗?你可是眼里没有本宫的存在?当本宫是空气啊!” “娘娘饶命啊!”掌事嬷嬷连连磕头,惊慌的不行,“老奴不是这样想的啊,实在是小李公公拿皇上欺压老奴,老奴跟他说过娘娘的事了,但是小李公公一意孤行,老奴只是个卑贱的奴婢,什么事都做不了啊!求娘娘饶命啊!” 连翘被掌事嬷嬷吵得脑袋疼,她烦躁的挥挥手,“罢了罢了,你滚出去吧,不要在这里碍着本宫的眼,烦死人了。” 掌事嬷嬷闻言,像是释放解脱了一般,赶紧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连滚带爬的出去。 连翘烦躁的揉着自己的眉心,原本她就打算把储秀宫的那些女人晾在那里,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再送出去,没想到皇上竟然打破了她精心布置的网。连翘倒是有些好奇,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是什么来历?竟然在她眼皮子低下接近皇上。 “娘娘,您莫要烦躁了,保住小皇子才是最要紧的事。”秀秀见到连翘一直频繁的皱眉,忍不住开口。 “秀秀。”连翘嗓音稍微软了点,这么长时间,秀秀算是她的左膀右臂,她倒是对身边这个丫头放心不少,“本宫自然是知道万事以皇子为重,但是你应该知道,本宫对皇上的心意,容不下其他女子跟本宫争抢。眼下那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常在突然出现,本宫当真有些危机感。” 秀秀轻轻一笑,伸手在连翘的肩膀上揉了揉,“娘娘您担心什么?您可是有小皇子在身的人,小小的常在能掀得起什么浪花来?顶多就是在后宫蹦跶蹦跶,对娘娘您构不成危险的,您尽管放心吧!” “本宫倒是希望是你说的那样。”连翘缓慢的闭上眼,“只要不是段寒芜那个女人,什么都好,哪个人是本宫惧怕的?” 秀秀唇边依然是淡淡的笑,手转而在连翘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几下,“那都是死了的人了,娘娘自然不需要惧怕,只管安安心心的陪在皇上身边就好了。” 连翘没回答,只是闭眼靠在那里,满脸的疲惫。 夜晚来的总是那般快,一轮月挂在天际,段寒芜才感觉到自己有些慌张,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心口,暗自给她催眠,一会儿见到纪长情千万不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若是蛊虫再发作就糟糕了。 “主子,您在那里发什么呆啊?”采薇抱着一篮子花瓣从庭院走进来,笑着掂了掂怀里的篮子,“采薇看这花开的正好,便去采了些给主子您泡茶喝!” 段寒芜微微一笑,“你倒是有心了。”说着她盯着花篮看了看,才有些淡然,“这里似乎没有海棠花。” “恩、、、确实是没有,兴许其他宫有呢!采薇明天有时间便去讨要一些可好?”采薇知道段寒芜最喜欢的话便是海棠花,当下便出言安慰,“主子不是身边还有些海棠花瓣吗?” 段寒芜摇摇头,“罢了,以后不要再拿海棠花过来了,那是段寒芜喜欢的东西。我是眉妩,跟海棠花无缘。”她转头想了想,突然瞧见桌子上的那支玉兰花簪子,“以后就拿兰花过来吧,眉妩应该是喜欢兰花的女子。” 采薇一愣,诧异的看了看段寒芜,最终什么都没说。 “皇上驾到!”门外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声,吓到了屋子里的主仆。 还没等段寒芜跟采薇说句话,那边纪长情便推开了门。 纪长情听闻这个小女人搬来百草阁,当下奏折也不管,直接就奔着这儿来了,入眼的便是那小女人惊慌失措的眉眼,他不由的心情大好,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倒是巧啊!” 段寒芜刚想行礼,突然想起什么,便满不在乎的扫了他一眼,“本宫当是谁,原来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装什么皇上啊?吓了本宫一跳。” 一边的采薇不明所以的瞧着面前的两人,知道段寒芜是在逢场作戏,也配合的开口,“就是,一个区区侍卫也妄想冒充皇上,当心我家主子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 那边,小李子站在纪长情身边再也忍不住了,当下便开口,“眉常在,好没规矩啊!这就是皇上!还不快赶紧行礼!” 果然,段寒芜面上挂着一丝错愕,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盯着小李子,“你说的是真的?这个人、、、、是皇上?” “不然呢?眉常在,快给皇上行礼啊!”小李子又有种吐血的冲动。 纪长情纤长的眸子一勾,摆摆手,“无碍,不知者无罪,你们出去吧,朕和眉常在在这里就行了。” 小李子闻言,脸上带着笑,赶紧点点头,便不想打扰自家主子的好事。转头瞧见还在那里充当电灯泡的采薇,当时翻了个白眼,过去伸手拉住采薇,不由分手的便拖着呆若木鸡的采薇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门。 屋子里此刻只剩下纪长情和段寒芜,段寒芜没来由的一阵血气上涌,她转过头,努力的平静自己的呼吸,不让心底为这个男人有一丝一毫的悸动。 “怎么,看到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纪长情有些促狭的看着那边局促不安的段寒芜,他把段寒芜这股不对劲当成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了。 段寒芜深呼吸了一下,整理好情绪,才朗生开口,“嫔妾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说着她顺手一指,“皇上坐吧!免得又给嫔妾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纪长情失笑的摇摇头,也不打算为难她,顺着她的方向走过去,入眼的便是围棋。他稍微的一愣,“你竟然会玩这种东西?” 段寒芜莞尔,“这东西有什么不会的?皇上难不成也会?要不要和嫔妾来对弈一局?” 第291章 纪长情倒是被段寒芜激起了兴趣,凤眸微微的勾起,“那好,朕便陪你玩上一玩。” 两人落座,段寒芜执白子,纪长情执黑子。两人还是第一次这般对弈,段寒芜眸子闪着晶亮的色泽,嘴角向上弯起,“皇上,嫔妾的围棋应该是杀便天下无敌手了,哪怕是这样,皇上也要和嫔妾玩吗?” “呵呵呵,好大的口气,朕倒是要看看,眉常在哪来那么大的口气。”纪长情眸子一闪精光,很明显被激起了斗志,他紧紧的盯着段寒芜,“白子先出。” 段寒芜红唇上扬,一张倾城绝艳的脸蛋闪着诱人的光辉,她手指若有若无的划过自己的唇瓣,微微开启,“嫔妾可不会让着皇上,皇上也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才是。”这么说着,段寒芜先落下一子。 “呵呵,棋场如战场,朕不会手下留情的。”纪长情邪魅的接了一句,也跟着落子。 两人的棋局就此展开,下的分外认真,段寒芜眸子紧紧的盯着棋盘,生怕错过自己的一丝漏洞,若是被纪长情钻了空子,自己之前说的大话就收不回来了。她自己可是降服了天武国皇帝,想必纪长情棋艺再好也不过尔尔。 很快,段寒芜便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个男人心思缜密,每一步都经过了细密的规划,根本看不出来他下一步要放在哪里,放棋子的地方也让她难以捉摸。说不出是什么地方,这个男人像是在让着她,心甘情愿的喂她吃了一片棋子。段寒芜眉头越来越深,抬眼瞧了瞧气定神闲的纪长情,依旧不明白这个男人心中所想。 “怎么?眉常在可是觉得有些吃力了?”纪长情微微一笑,揶揄了一句。 段寒芜眉头上扬,“鹿死谁手还不知道,皇上还是不要这么早就说这种话的好。”段寒芜眉头颦蹙,又落下一子。 纪长情眼睛浮现赞叹,但很快的,他有落子将段寒芜前面的去路给封死。 两个人一直下,此刻已经是深夜,明月依旧是挂在天空。 段寒芜到了最后每走一步都要考虑下一步要怎么走,要做什么,她紧紧盯着棋盘,手心不由的冒出了冷汗。很快,她就发现之前纪长情喂给她的棋子有诈,连着一大串白子都被黑子吞噬,势如破竹,根本好不可挡。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这难道也是帝王之术吗?段寒芜咬着唇瓣,赶紧转移战术,不逗留在黑子这边,转攻为守。 纪长情唇瓣依旧是笑意深深,眼睛时不时瞄着面前的女人。说不出为什么,这个女人带给他的感觉很熟悉,相处起来不至于那么不舒服,像是其他女人一般,只想着往床榻上拐。这个女人带给他的感觉,很新鲜。 天逐渐的亮了,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分出胜负,眼看着棋盘就要被下满了,还是没有分出个上下风。段寒芜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她竟然和纪长情下棋下到现在,是她没有想到的。许久没有熬夜的段寒芜有些吃不消,已经连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但是精神还是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纪长情捏着黑子,犹豫下一步要放在哪里。不得不说,这个眉妩的棋艺简直是登峰造极,能和自己打个平手的人已经不多了,纪长情不由得赞赏的看了段寒芜一眼。 “皇上,上朝的时间到了,您和眉常在起了吗?”门外,小李子的声音响起。 屋内的两人还在奋力的激战中,丝毫不理会门外的人。许是小李子等的有些烦躁,才加大了力道,“皇上,再不起来真的上朝要晚了!” “进来。”纪长情皱起眉,伸手再下一子。 小李子听到声音,便推开门走进来,进来一看,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他有些木讷的开口,“皇、皇上?您这是在做什么?” 纪长情看了看棋局,摊开手,“眉常在真是好棋艺,朕许久没有下棋下的这般爽快了。”说着他转头瞧见小李子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敲了他一记,“在那里傻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朕更衣洗漱?” “啊,是是是!”小李子回过神,赶紧吩咐身边的人给纪长情收拾。 段寒芜弯弯唇,倒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冲纪长情挥挥手,“既然胜负未分,皇上您可以去上朝了,棋盘嫔妾留着,等皇上回来在下。嫔妾身子乏了,先去睡一觉。”丢下这句话,不等纪长情回复,自己便爬到床榻上去,衣服不脱直接倒头便睡。 纪长情见状,有些哭笑不得,便伸着胳膊任由婢女为自己更衣。 小李子原本有些替那眉常在捏把汗,没想到皇上竟然一点愠怒的表情都没有,他有些惊讶,眼睛扫向那边还没下完的棋,低声问道,“皇上,您不是和眉常在下了一晚上的棋吧?” “是啊,怎么了?可有什么异议?”纪长情狐疑的瞧了小李子一眼,突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当下黑了脸,“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不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小李子赶紧赔笑,“皇上,咱们该走了。” “恩。”换好龙袍的纪长情颇为威严正气,他转头看了看那边软成一团,传来细微鼾声的段寒芜,忍不住宠溺的一笑,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便转身离开。 很快的,屋子里便被清空了。这个时候,原本在酣睡着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清明。 皇宫的生活实在是很无聊,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段寒芜从未觉得在皇宫开心过。她闲着无聊坐在那边嗑瓜子,眼睛瞧见采薇在绣花,忍不住问了一句,“采薇啊,平日里你都是做什么的?当然,我指的是没跟在我身边是时候。” 采薇停下绣花的手,眸子一眨不眨的回答,“平时吗?平时在暗影阁,都是会出任务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去刺杀,倒是蛮有趣,现在闲下来,当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采薇说完这句话,便耸耸肩,继续低头绣花,突然想到什么,笑嘻嘻的问道,“主子可是觉得无聊了?” “你别说了,若是要我去玩刺杀的话,还是算了吧!”段寒芜浑身打了个寒颤,“对了,龙傲呢?有一阵子没看见他了,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采薇有一瞬间的愣神,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才果断摇头,“不知道,堂主一向是行踪飘忽,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公子对他的行为一向是很放宽的。” 段寒芜点点头,“那人倒是个闲云野鹤,瞧着那些条框就束缚不住他。”旋即低迷的叹了口气,“像龙傲那样的人,大概不会理解什么是情伤之痛吧。” “主子这么说可就错了。”采薇连忙摇摇头,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什么,赶紧捂住嘴,灿灿的笑笑,“没事没事,采薇也是胡乱说说的,主子别在意。” 段寒芜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瞪着采薇,满脸凶巴巴的,“现在我是你主子,龙傲只是个堂主,你想想看,得罪了谁会吃苦?” 采薇叹了口气,得,听段寒芜这个语气自己不说都难,她四下看看,才悄无声息的凑到段寒芜身边,“您可千万不要问堂主啊,被堂主知道会杀了我的!”采薇忙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挥舞了一下,见到段寒芜点头,才慢悠悠的说道,“堂主原来不是这样潇洒肆意的,我们暗影阁就数堂主最风姿卓绝,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很出色,知道碰见了一个叫海棠的姑娘,那是我们任务目标的独生女,堂主出任务从来都是下手狠辣,他们之间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堂主第一次忤逆了公子的意愿,不去为难海棠的爹爹。公子震怒,气急之下将堂主打入牢狱受苦。那个时候的堂主哪有现在这般风流倜傥啊!”采薇说着,默然的叹了口气,“谁知道,那海棠原本就是利用堂主的,想着让我们暗影阁窝里斗,这件事被公子知晓,连夜派出杀手剿灭了他们一家,至于那个海棠却是不知所踪。堂主不知从哪得知这件事的原委,闭门不出几日,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变得游手好闲游戏人间,什么模样的女子他都要去凑个热闹,也就是现在的样子了。没人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海棠吗?”段寒芜眸子晦暗如深,突然弯弯唇,“我大概知道为何第一次他见到我时候那股异样的神色了,原来是我身上的海棠味道触发了他。” “主子,您可千万不要和堂主说起来啊,现在的堂主比从前还要可怕!”采薇想想龙傲杀人的手法,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哆嗦。 段寒芜抿唇不语,半天才轻轻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和龙傲提起来的。那人,也是个情深的人啊!” “对了主子,您昨夜和那纪长情下了一晚上的棋,可没发生什么事吧?”采薇赶紧转移话题,她可不想再被段寒芜问出什么来了。“主子可有想过以后如何面对他?” 段寒芜微微一笑,“自然是随遇而安,我觉得体内的冰蚕蛊已经被我控制的很好了,最起码再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不会再心动。”她双手交叠,一派安详的模样,“采薇,我交代你一件事,去查查是哪个禽兽不如的人残害了傲霜,一个也不要放过,统统告诉我。” 采薇身子一颤,她又在段寒芜眸子里看到了杀机,当下点点头,“好,采薇这就去查。” “娘娘,连妃娘娘来了。”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宫女,满脸都是急匆匆,段寒芜惊异的发现那个小宫女脸上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巴掌印。当下段寒芜便冷笑了几声,她不去找她,这个女人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让连妃娘娘进来吧。” 第292章 连翘进来的时候,段寒芜正安安分分的坐在椅子上品着之前采薇给她泡的茶,她唇瓣稍微抿了抿,抬眼看到连翘,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嫔妾给连妃娘娘请安了。” “你便是眉常在?”连翘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一双眸子晦暗难明的盯着段寒芜,仿佛是要把她穿一个窟窿。 段寒芜点头,“是,嫔妾便是眉妩。” “眉妩,倒是个别致的名字。”连翘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大抵是因为段寒芜字里行间都带着恭敬和谦卑,让她很受用。连翘慢悠悠的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抬眼依旧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段寒芜。像,简直是太像了,说不出哪里,眼前的眉妩竟然和那个死了的女人那么想象。突然的,连翘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当下皱起眉,“眉常在也喜欢海棠花?” 段寒芜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她眸子闪烁片刻,才恭敬的开口,“回连妃娘娘的话,嫔妾并不喜欢海棠花,只是看着皇宫里开的很茂盛,便采回来几朵来放着罢了。娘娘闻到的,大概是那边花的香味。”说着段寒芜顺手一指,果真她指的方向有一簇海棠花摆放在那里。段寒芜微微一笑,“嫔妾喜爱兰花,各种品种都喜欢,娘娘呢?” 连翘刚才还疑神疑鬼,现在倒是对段寒芜放下心来,她满意的点头,“本宫自然是喜欢兰花的,没想到妹妹你也喜欢兰花,我们姐妹两个倒是对了胃口了。” 段寒芜闻言冷淡的勾起唇角,这算是成功打入连翘的内心了吗?这么大一会儿便姐姐妹妹的互相叫了。她自然是不能拂了连翘的意,嘴角弯弯,“连妃娘娘说的是,兰花素来有空谷美人的赞誉,嫔妾一直都想像兰花那般风霜高洁,踏踏实实的做自己。” “妹妹这样说倒是显得本宫有些小家子气了。”连翘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转头给了秀秀一个眼神,秀秀便捧着自己手心里的盒子走过来。连翘从里面拿出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镯子,轻轻的放在段寒芜手里,“这镯子是之前皇上赏赐给本宫的,本宫觉得很好看,这不妹妹成了常在,和本宫一起服侍皇上,多多少少也是自家姐妹,自然是要互相照拂的,这镯子便送给妹妹做见面礼吧。” “连妃娘娘,这可使不得啊!”段寒芜忙做惶恐状,推辞着不肯收,眼睛突然瞄到一边站着的小宫女脸颊上,嘴角轻扬,“嫔妾这样卑贱的人,可不敢高攀连妃娘娘,娘娘还是收回去吧。” “你这是何意?”连翘脸色一瞬间的尴尬,瞪着段寒芜说道。 段寒芜满脸的无辜,“连妃娘娘,嫔妾实在是不敢高攀娘娘,好端端的一个侍女,娘娘身边的侍婢二话不说就给了一巴掌,这叫嫔妾如何接受才好?嫔妾可不想下人看不起嫔妾呢!”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愣了,被掌掴的小宫女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敢相信面前才短短几日的主子竟然会帮着自己出头,她有些感动,眸子泛着淡淡的泪花,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连翘脸有些挂不住,“眉常在这是什么话,本宫有些不懂。” “没什么意思,嫔妾就是想要知道,娘娘为何要掌掴嫔妾的奴婢,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是人呢?莫不是连妃娘娘想要给嫔妾一个下马威吧?”段寒芜毫不犹豫的反驳出声,眸子灿烂若星,她可没有打算要被连翘收买,直接跟她摆明关系比较好。 连翘咬着自己的唇瓣,很明显的下不来台,她狠厉的瞪着前方,突然转身一甩手,狠狠的扇在秀秀脸颊上,秀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被这冲击给打到了地上,满脸的不知所措,脸颊上的疼痛感预示了刚才发生什么。连翘颤抖着身子,恼火的吼着,“混账,谁允许你随便动眉常在身边的宫女了?你这个该死的贱婢,难不成本宫平日里宠你宠的太过分了吗?” 秀秀满脸怔忡的瞧着连翘,终于咬着唇瓣,勉强爬起身子,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哭腔,“眉常在,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恃宠而骄了,请眉常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吧。” 段寒芜也没想到连翘竟然会拿宫女出来顶,很明显刚才她的意思是连翘动的手,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四两拨千斤的丢给了那宫女。这下段寒芜也不好说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冷冽,才轻飘飘的摇头,“罢了罢了,连妃娘娘,嫔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嫔妾的宫女抱不平罢了。” “本宫知道,本宫都知道的!”连翘脸色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伸手握住段寒芜的手指,满脸的笑意,“不必多说,本宫都知道的。”说着她不由分说的将那对镯子塞进段寒芜手里,“这镯子你直接收下吧,算是本宫替这混账给你的赔礼,这样可好?” 段寒芜嘴角一抽,合着这镯子她不收也要收了?是不是? “那嫔妾就多谢娘娘好意了。”段寒芜伸手接过,脸上还是那股恬淡的笑意。突然她眼尖的看到了连翘凸起来的小腹,一股哀伤莫名的在心间涌动,若是这个时候,她的孩子是不是也已经有一岁大了? 见到段寒芜的眼神一直盯在自己的小腹上,连翘以为她是在羡慕自己,当下便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带着为人母的笑意,轻柔的开口,“眉常在可是在看本宫的皇儿吗?已经快五个月了,这孩子很安静,都不怎么折腾本宫的。” 段寒芜知道自己的眼神有些过,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翻滚,声音有些别扭,“倒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呢!看样子当真是很可爱。” “本宫也是这么觉得。”连翘一直挂着柔柔的笑意,“罢了,时间不早了,本宫不宜在外时间太长,就先回去了,这次见到眉常在,本宫倒是知道皇上为何对你念念不忘了,若是可以的话,咱们姐妹可以一起好好服侍皇上。” 段寒芜冷淡的一笑,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多谢连妃娘娘,您慢走。” “恩、、、”连翘倨傲的点点头,才伸手推了秀秀一把,两个人才慢慢的走出去。 等见到连翘她们出了院子,采薇才走上前,伸手接过段寒芜手里的玉镯子,满脸嫌弃的开口,“主子当真是好脾气,对方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这么以礼相待。” 段寒芜闻言,轻轻一笑,“自然是要以礼相待的,难道采薇你没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吗?”说着她眼睛瞄到了那边还站着的小宫女,放缓了语气,“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小宫女惊慌失措的点点头,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段寒芜,弯了弯身子,“奴婢多谢娘娘。” “无碍,你好歹也是我百草阁的人,不是吗?”段寒芜不喜有人这个眼神看她,现在的她,做什么事都是违心,为了下一步的打算,不折手段。 采薇见到段寒芜有些尴尬,连忙出声解围,“咱们娘娘就是心善,看不惯那样的人才出手的,你若是感激娘娘,就乖乖的出去做事吧!” “是,采薇姐姐。”小宫女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这才转身离开。 段寒芜倾身坐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转头好整以暇的瞧着采薇,“刚才的事,你如何看?” “我吗?”采薇愣愣的看着段寒芜,有些不明所以,犹豫了半天,才淡淡的开口道,“采薇倒是觉得,那连妃是有备而来,她分明就是要给主子一个下马威的,可是看到主子的脸好像什么都打消了一般,采薇有些不懂,她到底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段寒芜伸手握着那边的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下,才笑了起来,“那女人现在只怕在想着如何拉拢我吧!毕竟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这样的人自然可以抓住那个男人的心,将我拉拢过去自然就能给她夺得好处,你觉得呢?” “这个道理采薇是明白的,可是采薇还是不懂,刚才那是哪一出啊?”采薇一头雾水。 “杀鸡儆猴啊,罢了,和你说的再多你也不明白。”段寒芜叹了口气,“左右我也不会帮那个女人的忙,相反的,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采薇看到段寒芜眸子里的流光溢彩,便凑过去。 段寒芜凑到采薇耳边低语了一句,“去帮我拿上好的何首乌和当归,最好再有一些藏红花的碎末,知道吗?” “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听到藏红花,采薇有些愣神,不解的抬头瞧着面前的女人。 段寒芜眸子闪过一抹狠厉,“我做什么?自然是要做我想做的事了,你不必多问,直接把我交代的两件事都办好,就足够了。” 采薇闻言,目光闪烁了片刻,才点点头,“好,主子,采薇知道了。” 连翘,你还能嚣张多少天? 归途。 “可是觉得本宫刚才打错你了?”连翘和秀秀一路上都没说话,她斜眼看了看那边脸颊通红的秀秀,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秀秀一直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连翘。半天才支支吾吾的一句,“秀秀不敢。” “有什么不敢啊,本宫知道你在埋怨本宫,也清楚那一巴掌有多疼。”连翘叹了口气,“等下回去给你上点药吧。当时的情况你也该清楚,那眉妩分明就是在为难本宫,本宫定然是要拉住那个女人,不然依照那女人的模样,倒是有些没把握。” 秀秀没说话,依旧是低着个脑袋,“娘娘,秀秀觉得真的始终是真的,皇上他也不愿整日对着一个代替品。” “你说的在理,但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才行。”连翘伸手摸了摸秀秀的脸颊,“本宫力气倒是用的很足,倒是苦了你这张脸了,走吧,回去本宫亲自给你上药。” “多谢娘娘。”秀秀眸子闪烁了一下,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第293章 御书房。 “皇上,此番大举进攻天武势在必得,听闻朝堂内乱,我们趁此机会一并将他们铲除,这样对于我们扶风可是大大的有好处啊!”台下,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臣唾沫横飞的对自己的理想大讲特讲,还想方设法的说服身边和自己一同进来的同僚一起劝诫面前的帝王。 纪长情拄着下巴,有些兴致缺缺,脑子里想的都是之前和段寒芜对弈的场景,弥漫着的都是那一颗颗棋子的排列,等下回去要怎么一举歼灭那嚣张女子的气焰?纪长情有些想看那个女人气的跳脚的模样,当下弯弯唇,心情好的笑了出来。 原本还在那里唾沫横飞的老臣突然愣住了,他难道讲的那么好笑吗?怎的让面前的帝王笑出声了?屋子里几个人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盯着纪长情,纪长情尤是不自知的继续笑着,俊美妖冶的脸上笑意明媚,好像是发生了什么美好的事。老臣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不知道刚才提议的哪点会让纪长情龙心大悦。 小李子见状,有些尴尬,他慢慢的走过去,伸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推推纪长情,小声的开口,“皇、皇上,皇上?” “恩?”纪长情回过神,瞧见小李子一脸尴尬的样子,有些奇怪,“怎么了?” 小李子有种要吐血的冲动,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用眼神示意纪长情。哎呦我的好皇上啊,那边,那边的大臣已经要集体躺下了! 纪长情见到小李子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才转头,便一愣。几个大臣都像是看奇葩一样的盯着纪长情看,他有些窘,赶紧用手掌堵在自己唇边,灿灿的一笑,“朕无事,你们继续说,朕在听。” 老臣有些无语,抬头看看外面的天,像是认命一般的继续絮叨着刚才的话。 纪长情则是左耳进右耳出,脑袋里一直想着的都是那个娇俏野蛮的女人。 好不容易送走了几个老臣,纪长情连奏折都不看,当下便褪去龙袍,换上一身儒雅的白色长衫,面色如冠,墨发飞扬在脑后,手中捏着一把折扇,含笑的对小李子开口,“朕今晚依旧是和眉常在下棋,你直接把奏折抱着跟朕去百草阁吧。” 小李子闻言,嘴角一抽。 不是吧,皇上,晚上留宿在寝殿只是为了要和一个姑娘下棋?这若是让其他嫔妃知道该会有多伤心?好端端的,皇上竟然会迷起了下棋?小李子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行动上还是认命的抱着那堆奏折跟在纪长情的身后,一小步一小步的随着男子的方向走着。 段寒芜早就猜到纪长情会按捺不住来找自己,但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他来的时候自己正在吃饭,口中含着青菜便看到一身便装的纪长情笑吟吟的从门口迈了进来,吓得她差点青菜卡在嗓子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段寒芜脸颊憋得通红,还好采薇及时递过来一杯水才幸免于难。她有些无奈的看看面前玉树临风的帝王,哀怨的开口,“皇上,您今个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纪长情像是没看到段寒芜的表情一般,径自的走到段寒芜身边坐下,低头扫视了一眼今日的菜色,清一色的绿,一点荤腥都没有。纪长情下意识的皱起眉,“你平日里就是吃这些的吗?这些都是喂兔子的东西吧?” 段寒芜皱眉的瞪了纪长情一眼,语气不善,“什么喂兔子的,皇上这个时间来应当是用膳了的,跟嫔妾的菜过不去是作甚?”说完这句话,她又兀自夹了一颗青菜放在口中满意的咀嚼着,“青菜自有青菜的滋味,皇上何必要出言侮辱青菜呢?好像从前连吃青菜都是很困难的吧?” 纪长情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女人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他有些失笑的看看一边伺候着的采薇,吩咐道,“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的东西没有?堂堂一个常在,怎么能只吃这些东西呢?去做点鱼啊肉什么的。” 采薇有些为难,看看自家主子,刚想迈步,段寒芜伸手拉住采薇,瞪了一眼纪长情,“皇上,嫔妾这里只有青菜,要肉的话还是回自己的地方吧!吃青菜平心静气,免得那么多的晦气,怪渗人的。” “眉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有些糊涂了。”纪长情伸手握住段寒芜要继续夹青菜的手,狐疑的盯着她,“你这似乎是话里有话啊!” 采薇瞧瞧段寒芜,嘴角上扬,表面上还是带着气愤的,直接凑上前去,“皇上,事情是这样的,今个连妃娘娘来找我家主子晦气了!还掌掴了我们百草阁的侍婢,娘娘气不过就和连妃娘娘理论了几句,只不过我家娘娘这吃素的哪里是那吃肉的连妃的对手啊?这不是铩羽而归了吗?”采薇的话适当的响起,却是像一颗炸雷在平地爆炸一般。 “采薇,就数你多嘴!”段寒芜不悦的瞪了采薇一眼,采薇则是吐吐舌头,安安分分的躲到一边去了。 纪长情却是深深的皱起眉,“连翘来找你麻烦了?” 段寒芜一僵,撇过脑袋,“采薇乱说的,你不要当真,连妃娘娘只是过来体恤一下嫔妾而已,没什么别的。”说着生怕纪长情不相信一样,转头伸手指了指桌子边放着的锦盒,“连妃娘娘还给嫔妾送了一对儿玉镯子呢!” “你倒是实在的很。”纪长情叹了口气,自然知道段寒芜是不希望小事变大,也不由的看着段寒芜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 采薇站在一边,听到这对话就这般结束,有些焦急,当下叫道,“皇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我家娘娘就这么硬生生的吃了个哑巴亏?” “采薇,你给本宫滚出去,少说几句会死啊!”段寒芜终于忍不住斥责了采薇一句。 采薇闻言,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气恼的跺跺脚,才转身跑出去,临走时丢下一句,“娘娘真是大傻蛋!” 段寒芜有些无奈,看了纪长情一眼,“皇上,采薇这丫头被嫔妾惯坏了,有些顽劣,请皇上不要和这丫头斤斤计较。” “无碍,采薇这丫头倒是心直口快,也知道护主。”纪长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旋即看着段寒芜带着几分歉疚,“眉妩,朕知道这件事是你受了委屈,但是念在连翘怀有皇子,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便多担待着点。这孩子是母妃一直想要的,朕不愿拂了母妃的意。” 段寒芜闻言,稍微的低下脑袋,在纪长情看不到的角落里却是微微上扬了唇角。她的孩子就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她当真想要这么质问面前的男人,但是她不能。段寒芜闭上眼,努力平息自己心头跳跃着的火焰,方才平稳的开口,“嫔妾这点道理都知道的,今个就看到连妃娘娘身怀六甲,自然是皇子最大,这些嫔妾倒不至于生气。再说,连妃娘娘也没做什么,只是和嫔妾好好说了几句话罢了,皇上不要忧心。” “眉妩,你当真是心思通透。”纪长情轻声的说了这一句,便不在这上面继续做文章,“好了好了,你吃也吃过了,不如去把昨夜的棋结束了吧?今个朕一直在惦记着棋局呢!” 段寒芜闻言,安分的点点头,才放下筷子,引领者纪长情走到棋盘跟前坐下,两人便就着昨日的棋局一步步的下了起来,又是一场激烈的战局。段寒芜抬眼瞧瞧面前的帝王,突然心口一痛,她知道自己的冰蚕蛊怕是要发作了,只得捂住心口,勉强的落子,脑子里却一直盘旋不断之前两人的对话。 纪长情则是越挫越勇,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棋局,果真是许久没有找到这么合适的对手,他定然要好好的下棋才是,于是他便没有注意到段寒芜的异样。 段寒芜额头都冒出了汗珠,左手紧紧的抓着衣角。嘴角却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笑意。克制了许久,面对纪长情,还是会发作吗?她就这么在意这个薄情寡义的男子,哪怕被他深深伤害了? 不、不是啊,她只是心疼自己逝去的孩子,仅此而已,她和他的联系,仅仅只有一个孩子。 段寒芜伸手拿了一枚白子,脸颊已经是极度的惨白,无暇顾及棋局,弥留之际看了一眼对面聚精会神的纪长情,突然残忍的勾起唇角,便闭眼倒了下去。 “眉妩!”段寒芜的耳边响起纪长情惊慌失措的声音,叫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名字呢!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段寒芜已经人在床榻上了,她虚弱的脸颊带着苍白,睁开眼便看到纪长情拄着下巴守在她的身边。段寒芜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迅速便反应过来,她枕头下面一直藏着个短小锋利的匕首,吹毛立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这个负心的男人。她咬着唇瓣,左手轻轻的伸到枕头下面,摸到了属于金属的冷硬,段寒芜眸子一凛,抽出那把匕首,尖利的光芒在烛光下闪着冷淡的色泽,她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匕首,冲着纪长情的心口便刺过去。 手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了,她含着热泪,狠狠地瞪着面前睡得毫无防备的男人,最终手还是无力的垂下去,匕首颓然的掉在了锦被上。段寒芜闭上双眼,顿时浑身失了力气,直接倒了下去。 许是声音惊动了纪长情,他立刻清醒过来,见到段寒芜眼角的泪痕,便紧张的握住她的手,“眉妩,怎么样?好些了吗?方才你突然晕过去,吓死朕了,你知不知道?” 第294章 段寒芜睁着眼睛,眸子泛着清冷的波光,转了转酸涩的眼球,勉强的看了看面前的男子,才弯弯唇瓣,“嫔妾没事,劳烦皇上您关心了。” 纪长情有一瞬间的晃神,面前的女子看他的眼神为什么会带着幽怨,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谦恭和柔和,仿佛刚才他看到的一瞬间都不曾发生。纪长情摇摇脑袋,伸手握住段寒芜冰冷的指尖,紧紧皱起眉,“你的手怎的这么冷,虽是夏季,也不能这样冰凉。” 段寒芜笑着摇摇头,“嫔妾自小身子便如此,吃了一堆补药也无济于事。”说着她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皇上,嫔妾累了,棋改日再继续吧。” “好,你说什么朕都答应你。”纪长情眉眼含笑,伸手摸摸段寒芜的额头,“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好好休息,朕去御书房了,晚些再来看你,可好?” 段寒芜虚弱的点点头,满脸的乖顺模样。 纪长情盯着她半晌,忽然俯身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很快便旋身离开,走的潇洒。 见到那抹白色身影离开,段寒芜唇边的笑意慢慢的收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纪长情离开的方向。采薇见纪长情离开,赶紧推门跑进来,看到床榻上女子满脸苍白的模样,心疼的过去握住她的手,“主子,身子好些了吗?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无事。”段寒芜声音透着一股子的凉意,眼睛瞄了瞄一边的盆,勾起唇角笑笑,“采薇,去给我弄条湿布巾来。” “是。”采薇先是一愣,便点点头,走过去给段寒芜拧了一块布巾。 段寒芜眸子寒气弥漫,接过采薇手上的布巾,便像是着了魔一般的疯狂擦着自己的额头。想到之前那个男人在自己额头上留下的痕迹,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段寒芜眸子通红,绝美的脸颊都跟着扭曲了,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疯狂用力的搓着额头的肌肤,很快便红肿一片。 “主子!”采薇见状,惊叫了一句,赶紧过去制止段寒芜手上的动作,“您这是要做什么啊?都擦红了!” 段寒芜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推开采薇的钳制,捏着布巾继续擦拭,口中不断的呢喃着,“好恶心,好恶心,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好恶心!” 采薇冷不防的被推倒在地上,她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反反复复的蹭同一个地方,突然明白了什么,也不过去阻拦,默然的站在原地看着段寒芜。 过了好一会儿,段寒芜额头已经被擦红了一大片,像是一块胎记一般,但却丝毫不影响面前女子的美感。她随手丢下手里的布巾,眸子冷冽的看着窗外,突然站起身子,“采薇,给我换一套衣服,咱们应该去看看玺嫔了。” 采薇愣愣的点头,“好。” 自从上次纪长情来落英殿之后,便再也没有来看过玺嫔,她整日打扮的光鲜亮丽,期待着纪长情能来看自己,期间侍卫来找过自己无数次,都被玺嫔乱棍打出去了。 “娘娘,吃点水果吧,对女子的皮肤最好了。”身边的侍婢端着一盘子的荔枝走过来,恭敬的放在一边。 玺嫔目光闪烁,“小慧,你说说看,皇上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来看本宫呢?” 小慧一愣,连忙讨好的说道,“皇上日理万机,肯定不是一直有时间的,也许是忙着国事把娘娘您给忘记了呢!等到皇上忙完了,一定会来看娘娘的!” 玺嫔拄着下巴,懒洋洋的伸手拿了一颗荔枝,涂着蔻丹的指甲慢慢的剥开,放进口中一个,“这荔枝倒是不错,只可惜没有和本宫一起品尝的人。” “嫔妾和娘娘一起品尝如何?”突然一道娇媚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玺嫔一愣,抬眼便看到穿着一身水粉色宫装的段寒芜姗姗走来,像是一朵娇弱纤美的芙蓉花,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媚态,白皙可人的脸颊上,嵌着一双幽深幽深的眸子,只是额头稍微有些红肿,看起来有些违和感,却丝毫不影响面前人的美丽。 “是你?”玺嫔捏着荔枝的手稍微一颤,没有多余的表情,随后便威严的看着身边的小慧,“来人了怎么不通报一声?” 段寒芜闻言,几步走过去解释道,“玺嫔娘娘莫要怪罪,是嫔妾想着给娘娘一个惊喜,便求着不许他们禀报的,毕竟都是些奴才,哪有什么资格能拦着主子呢?”说着段寒芜绕过玺嫔,走到一边坐下,眼睛瞧见那一颗颗饱满的荔枝,索性拿过一个,自顾自的剥开,放在红唇里,咀嚼片刻才娇媚的笑道,“果真是好荔枝,味道就是不一样。玺嫔娘娘真是好口福,竟然还有这么美味的荔枝来品品,反倒是嫔妾什么都没有呢!” 玺嫔拧着眉心,对着身边的小慧使了个眼神。小慧会意,对着两人福了福身子便离开,还体贴的关上门。玺嫔看到段寒芜身边的采薇时,皱起眉头。 段寒芜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摆摆手,“采薇是自己人,不需要屏退。” “既然这样的话,你就不要和本宫拐弯抹角的了,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段寒芜。”玺嫔声音幽幽,眼睛却是有些慌张。 段寒芜闻言,掩唇一笑,“玺嫔娘娘当真是很直接,嫔妾就是喜欢娘娘的这个性格。” “够了,段寒芜,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说就好了,不要和我说那些没有用的话。”玺嫔突然暴怒的打断段寒芜的话,“我真是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 段寒芜不可置否的耸耸肩,“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和你装了。”说完这话,段寒芜便恢复了原本清冷孤傲的模样,眸子迸射出滚滚寒气,漫不经心的捏着一颗荔枝,抬眼冷淡的说道:“我说过的,下次来找你是我入宫为妃的时候,这不就来看看你么。” “你会有那么好心?”玺嫔警惕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我早就知道你会回到后宫了,说说看,你要我帮你什么?” 段寒芜冷淡的勾起唇角,“自然是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你不要在那里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直接摆明了说就好。何必含沙射影的告诉我呢?”玺嫔最讨厌段寒芜现在这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见到就不舒服。 段寒芜挑挑眉,“我回来的目的不是一早就告诉过你吗?” 玺嫔一愣,眼睛稍微转了转,“你是为了连妃?” “不错。”段寒芜颔首,“的确是为了连妃回来,那个女人你不是也很讨厌吗?不妨跟我联手把她拉下来可好?这样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是个不错的买卖。” 玺嫔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看段寒芜,“你是不是疯了?那连妃可是你自己亲手救出来的,现在竟然要毁了她?我倒是很好奇,那个女人是哪里惹怒你了?竟然要对她动手。” “这个和你没关系。”段寒芜语气突然冷淡下来,“知道的少对你比较好,你最好不要问。” “那好,不问便不问。”玺嫔应了一句,随后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段寒芜,“你看来这次出宫倒是经历了不少,竟然变成这副模样回来了,倒真是让我比较意外。”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警告的看了玺嫔一眼。 “好好好,我不好奇你的事,可以吧?做什么用那股眼神看我。”玺嫔突然紧张起来,“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把我的事宣扬出去,不要食言。” 段寒芜轻蔑的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挑眉的开口,“你当我是连翘那个女人吗?” 玺嫔听到她这样说,便放心了。不知怎的,虽然讨厌这个女人,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让自己打心眼里信任的人,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她复杂的看着段寒芜,“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你宫里找出来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探入到连翘那边去,争取时间长一些,等到时机,里应外合,一举歼灭那个女人。”段寒芜说这句话的时候,满眼都是恨,仿佛是一团焰火要将面前的人燃烧殆尽一般。 玺嫔有些发愣,“为何是我宫里出人?”还顺带着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疑惑。 “不然我这里出人吗?你就不怕最后我将你卖了?”段寒芜原本还是默然的神情,听到玺嫔疑问的话,瞬间破功,失笑的开口,旋即正色道,“我入宫时间不长,从前的亲信都没有几个,思来想去,还是这件事交给你比较妥切。” 玺嫔闻言点点头,“那好,我便派过去一个人监视着玺嫔的动作,有了消息我一定告诉你。”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一点都不能跟我说说吗?” 段寒芜轻轻一笑,旋即站起身子,走到玺嫔身边,稍微弯腰,露出大片的脖颈,白皙可人,像是上好的绸缎。她轻轻浅浅的开口,“我下一步,就是慢慢的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什么!”玺嫔瞬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那么惊讶的表情做什么?”段寒芜满不在意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双手交叠,抬头盯着对面震惊的玺嫔,“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啊,做的那么得心应手。” 玺嫔知道段寒芜这是旧事重提,挖苦自己来了。她苦笑着摇摇脑袋,“咱们这两个的性质不一样,毕竟这个不是她自愿的,我是自愿的。” “有何不同?”段寒芜失笑,“同样都是那孩子做筹码,为何她连翘的孩子就是娇生惯养,我的孩子就要被质疑?”段寒芜声音冷淡,脸上宛然没有了温度。 玺嫔第一次见到这个眼神的段寒芜,面如死灰,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在她眼底都不重要了。她半天幽幽的叹了口气,“看你这个样子,我自己倒是庆幸我自己没有得罪你,不然指不定现在是什么状况。” 第295章 从落英殿回来之后,段寒芜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任何人一概不见。她俯身趴在桌子上,长长的头发顺着肩膀滑下来,几乎落在地面上。她手指轻轻的敲击在桌面上,面无表情。 “这么没精神啊,可是出了什么事?”她背后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带着那股子邪气。 段寒芜不回头便知道是谁,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的,除了龙傲还能是什么人?她没回答,还是静默的趴在那里,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 “怎么,连话都不愿意说了?看来是采薇没有把我们的段姑娘给服侍好啊。”龙傲还是邪魅的笑着,慢悠悠的靠近段寒芜,伸手捻起她的一缕发丝,凑在鼻子尖闻了闻,“女子就是不一样,比起我们这些臭男人要强得多。” 段寒芜身子没动,只是眼睛斜斜的看着面前慵懒的男人,“你对我这般不尊敬,难道就不怕你家公子处置你吗?” “公子吗?他不会的。”龙傲桀桀的笑了几声,便直接坐在段寒芜身边。 段寒芜眉头一皱,身边全是酒的味道,这个男人是喝了多少酒,味道竟然这般刺鼻。她坐起身子,长发如瀑,丝毫没束起,额头依然带着轻微的红,她不赞同的看着龙傲,“你喝了多少酒,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我喝酒了吗?啊,对,我是喝酒了。”龙傲傻兮兮的对段寒芜笑着,突然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龙傲大爷可是千杯不醉,怎么可能会被小小的酒精给难住呢?别开玩笑了。” 段寒芜原本沉重的心情被他这么一搅和倒是好了不少,她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子,“罢了,我叫采薇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吧。” “不要走!”龙傲醉眼迷蒙,突然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腰肢,不由分说的抱住她,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段寒芜的腰肢里,紧紧的抱着,生怕他一松手面前的女子就会消失一样。 段寒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无奈龙傲环的太紧,她根本就没办法挣脱开。段寒芜脸色有些苍白,心底不由的泛起一股恶心感,许久都是这样,除了冷肃,她被任何男子触碰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想吐。那种噩梦似乎又在段寒芜的脑海中浮现,被扯飞的衣服,浪荡子奸邪的笑声,充斥在她的脑袋里。 龙傲似乎没察觉到段寒芜的异样,依旧是那么紧紧的抱着,“不要走,你怎么那么狠心呢?说离开便离开我,原来的情分难道都是为了骗我的吗?” “龙傲、、、”段寒芜听到这话,瞬间精神了不少,心底的恶心感也尽数褪去,她有些吃惊的低头看着面前抱着自己的男子,一头乌黑的头发散着光泽,他像是一个在海边被抛弃的大男孩儿一般,死死地抱住仅有的浮木。没来由的,段寒芜开始心疼起面前的龙傲,她也不再挣扎,任由龙傲这么抱着自己,伸手摸了摸龙傲的头发,温柔的开口,“不会离开的,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龙傲像是没听到段寒芜的话一样,依旧是紧紧的抱着段寒芜,破碎的话从他唇瓣中溢出,“不是说好一辈子不分开的吗?你怎的就这般狠心呢、、、、抛下我一个人。” 段寒芜安静的站在龙傲面前,伸手不断的抚着龙傲的头发,心底也跟着泛起一抹苍凉,“是啊,怎的就这么狠心呢?抛下你一个人。” 龙傲在那里抱着段寒芜,一动不动,不大一会儿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不过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不松。 段寒芜听到下面人传来的酣睡声,才回过神,瞅着龙傲睡着的样子,忍不住一笑,伸手想把龙傲的手掰开,无奈这个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根本撼动不了分毫。一来二去的,段寒芜也就放弃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拖着龙傲走到床榻边,眼下天黑了,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能到哪里去?平日段寒芜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住宿,无奈,今夜只得让他在自己的百草阁将就将就了。这么想着,段寒芜拖着龙傲爬上床榻,那个男人依旧是死死地抱住她的腰肢,段寒芜无奈的摇摇脑袋,伸手拨弄了一下龙傲的头发,轻柔的开口,“你放开我好吗?这样还怎么睡觉?你听话,就松开手一下,我不走,这样好不好?” 面前的男人丝毫反应都没有,还是不肯动。段寒芜无奈的伸手推推他,三番五次下来,龙傲终于松开了手,依旧是沉沉的睡着。 “这家伙还真是力气大的很。”段寒芜揉了揉自己被按痛的腰肢,加大声音的叫唤了一句,“采薇。” “主子,采薇在这!”采薇一直站在庭院里守着,听到段寒芜的声音,赶紧开门进来,刚一进来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儿,她下意识的皱起眉,抬步走过去,看到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堂主?堂主怎么会在这里?主子你们喝酒了?” 段寒芜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没有,我怎么会喝酒,是龙傲自己喝的,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喝的酩酊大醉。”说着段寒芜伸手拽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上,“你明早起早点,给他煮个醒酒汤吧,这样下去只怕身体会吃不消的。” 采薇点点头,深深凝视了一眼龙傲,才轻轻的说道,“能让堂主喝成这个样子的,只怕只有那位海棠姑娘了。” “我想想也觉得是这样。”段寒芜淡淡的开口,转头瞧着龙傲颦蹙着眉头睡着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帮着他抚平眉毛,“龙傲倒是个性情中人,看得出来,那位海棠姑娘对他很重要。” 采薇不觉得的眸子黯淡了片刻,跟着附和一句,“是啊,海棠姑娘对堂主确实是很重要,海棠姑娘有时候活泼有时候温婉,堂主温文尔雅,两个人在一起倒是很登对呢!” 段寒芜闻言一愣,转头看看采薇的样子,突然一笑,“采薇,为何我觉得你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呢?” 采薇捂住唇瓣,“才不是呢!主子您想多了,采薇哪有酸溜溜的!”说着她跺跺脚,“不跟主子说了,采薇今个不睡了,去帮着主子守夜,若是皇上来了,采薇会把皇上阻隔在外的,主子且安心的睡吧!” “有劳你了。采薇。”段寒芜微微一笑,刚想着要下床去那边的贵妃榻谁,突然伸手伸过来一双手再次环住她,将她按压下去,死死地扣在怀里。 一切都快的不可思议,段寒芜愣住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在龙傲的怀里,鼻子尖萦绕的都是龙傲身上的酒气。采薇也傻了,她愣愣的看着那边的两个人,半天才仓皇的从段寒芜福福身子,转身离开。 “别走、、、海棠、、、”身边是龙傲痛苦的低语。 段寒芜眸子一闪,眼睛盯着采薇落荒而逃的身影,一抹深意出现在她脸颊上。她抬眼,便是对上龙傲颦蹙着的眉头,段寒芜盯着这副眉眼,最终妥协的叹了口气。 也罢,今夜就这么睡着吧,明天再说。 第二日天刚亮,段寒芜屋子里就传来一声夸张的大叫,“啊啊啊啊!、、、” 段寒芜起床气很大,不耐烦的皱皱眉,旋即伸手揉了揉眼,便睁开,入眼的便是一脸委屈的龙傲倚靠着床里边坐着,穿着衣服的身子上裹着锦被,满脸控诉的指着段寒芜,“你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大清早的,你在那里发什么疯。”段寒芜不悦的瞪了龙傲一眼,翻了个身打算继续谁。 龙傲可是不依不饶了起来,凑过去推搡段寒芜,“你不许睡!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段寒芜恼怒的转过身,冷冽的目光一扫龙傲,便认命的坐起身子,“你要干什么?” “我,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啊!”龙傲依旧是满脸委屈的样子,一脸的被轻薄的模样,“段寒芜,你到底是对我做了什么?” 段寒芜嘴角一抽,“这句话不是应该我来问的吗?你问我作甚?” “我昨夜醉了,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爬上来的,肯定是你做的!说,你是不是贪图小爷我的美色了!”龙傲气恼的指着段寒芜,俊朗不凡的脸上满是愤怒。 段寒芜无奈的伸手挖了挖耳朵,无语的看着外面。昨夜那个眉目含情满是忧伤的美男子去了哪里?怎么一个晚上就恢复成现在的模样了? “我为何要贪图你的美色?你倒是看看,咱们谁比较美?”段寒芜失笑的伸手打了龙傲一巴掌,“你少在那里贫嘴了,昨夜喝了那么多的酒,在我这里撒酒疯,没给你赶出去就不错了,大早上的还倒打一耙,真是嚣张!” 龙傲闻言,有些心虚的低下脑袋,他知道自己喝多了酒品不是很好,但愿没做出什么出阁的事,不然被公子知道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当下,龙傲有些忐忑的看着段寒芜,“段姑娘,我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吧?” 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满脸笑意的采薇端着碗走进来,笑眯眯的靠近,“主子您要的醒酒汤来了。” “采薇来的正好,快给你家堂主送过来,他精神好像不大好。”段寒芜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第296章 龙傲满脸的呆滞,盯着采薇递过来的醒酒汤灿然的一笑,突然伸手勾住采薇的脖颈,将她的脸拉倒自己的面前。一脸低沉的问道,“采薇我问你,昨夜我可是丢人了?” 采薇冷不防的被拉近,被吓了一跳,随即看到眼前放大的俊脸,顿时脸颊飞出两朵红云,有些怯生生的低下脑袋,脑子瞬间被放空,没听到面前男子张张合合的嘴唇在说什么。 见到采薇没反应,龙傲气闷,转头看看坐在那里偷笑着的段寒芜,恼火的推开采薇,语气阴森森的,“跟你说话你不回答我是不是?这么短短几天你就帮着段姑娘说话了?” 被松开的采薇迅速反应过来面前的场景,她有些懊恼,当下便低着脑袋,转头看看坐在一边的段寒芜那股看破的眼神,采薇有些慌乱,赶紧的开口,“不是不是的,堂主,方才采薇有些出神,没听到堂主说什么。” “你若是出任务被抓到这个把柄,别说受伤了,死了都是自己活该!”龙傲咬牙切齿的瞪着采薇,“我刚才问你,昨晚我都做什么了!” 采薇闻言,才掰着手指细细数了起来,“昨夜啊,堂主似乎是做了不少事呢!”采薇在这边胡乱的数着,那边龙傲的表情有些慌张,采薇突然嘻嘻一笑,“比如说什么对主子出言不逊啦,甚至还出手抱了主子轻薄啦,然后不许主子离开紧紧抱着主子要一起睡啦!恩,具体的就这么多了,这些都是采薇看到的,至于其他堂主做了什么,采薇当真是不得而知。” 原本采薇刚刚开口时,龙傲便是有些提心吊胆,越往后听脸色越黑,最后到大锅底灰的程度了。一边的段寒芜坐在那里笑的花枝乱颤,满脸看好戏的模样。此时若是有个地缝,龙傲简直都要钻进去了,他叹了口气,认命的看着段寒芜,“我当真是采薇说的那样啊?” “不然呢?难道堂堂暗影阁堂主还想要赖账不成?”段寒芜阴阳怪气的开口,“这件事传到许鸠合那里去,我倒是要看看许鸠合会如何处置你,好端端的女子名声被你给毁了,龙傲,你要怎么跟我交代?” 龙傲眼睛转了转,突然态度转变三百六十度,扑过去握住段寒芜的手,满脸悲切的开口道:“段姑娘,昨夜都是我的错,我龙傲不是人,竟然对公子心爱的姑娘做出这样的事。等下我便去找公子请罪!请求公子原谅,在那之后不论如何我龙傲定然会回来接你!”龙傲生怕段寒芜不相信自己一般,握着段寒芜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灼热的胸口,呼吸沉重,“寒芜,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给你幸福的,从今以后,我定然会好好的护你一世周全。” 段寒芜原本以为龙傲会说什么话,没想到这厮竟然说了这些,段寒芜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把龙傲踹出去的冲动,尽量平复下自己的呼吸,“龙傲,你说这些就不怕我直接踹飞你?” “寒芜,你不会的,毕竟我是你未来的夫君。”说着龙傲还可怜兮兮的抓着段寒芜的手往自己脸上抹去。 瞧着龙傲这副样子,段寒芜终于是忍不住了,一伸手便推了一把龙傲的脸,随即嫌恶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我真是怕了你了,你赢了好吧?” “就知道段姑娘不忍心让我送死。”龙傲笑眯眯的抱着被子坐在那里,眼睛一瞄便看到采薇手里端着的碗,当下挑挑眉,无比邪气的开口,“你不是要给我送醒酒汤的吗?怎的在那里不动了?” “啊,是是是。”采薇有一丝晃神,听到龙傲的声音赶紧端着碗送过去,小心翼翼的递给他。 龙傲则是二话不说,端起碗便是一饮而尽。末了,他擦擦唇边的汤汁,赞叹的说道,“采薇的手艺果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采薇微微一笑,便端着被喝空了的碗退到段寒芜身后去。瞧见段寒芜看自己的眼神,当下便脸颊一红,怯生生的给段寒芜行了个礼就走了出去。段寒芜眸子一闪,便含笑的看着依旧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的龙傲,皱眉,“喝了醒酒汤,你是不是该从我床榻下来了?一个大男人在深宫嫔妃的床榻上赖着不走,若是被人看到你叫我如何解释?” 龙傲无赖的躺下,还翘起自己的二郎腿,“看到如何?看不到又如何?嘴都是长在他们身上的,我无能为力。若是觉得实在是碍眼,直接一刀宰了岂不是更好?” 听到龙傲有些赖皮的话,段寒芜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便也跟着躺下,蛮横的抢过龙傲身上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眼睛呆呆的看着床板。 “段姑娘这是做什么?难道又贪图起小爷的美色了?”龙傲警惕的看着段寒芜,“昨夜是我喝醉了,这个我承认,清醒的时候这么躺着会不会有些奇怪?” 段寒芜眸子弯弯,“刚刚是谁说的,看到如何,看不到又如何?这不也是同样的道理,昨晚这样,今早也这样,不都是一样的吗?” 一句话,被段寒芜四两拨千斤的给挑了回来,龙傲脸色闪着一丝尴尬,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低低一笑,“段姑娘嘴皮子就是厉害,算我说不过你。” “认识我这么久了,还一直段姑娘段姑娘的叫,听的我好生不舒服,早就想跟你说了。日后直接叫我寒芜就好。”段寒芜清清淡淡的说着,“刚才不是还寒芜寒芜的叫的很欢畅吗?怎么现在就变成段姑娘了?” 龙傲还是搔搔头,“那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吗?”说着他豪气冲天的拍拍胸脯。“好!既然寒芜不嫌弃,那咱们就背着公子称兄道弟!你这个红颜知己我龙傲是交定了!” “呵呵呵,你这个样子当真是和昨夜大不一样。”段寒芜不由得心情大好,“昨夜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呢!” 龙傲想起昨晚,便是心有余悸,他忐忑的看着段寒芜,“你老实跟我说,昨夜我到底做什么了?” “做什么?还不是刚才采薇解释的那样?难道你不信吗?”段寒芜失笑,“说的也是分毫不差,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把我当成其他人了、、、、”段寒芜说这句话的时候注意了一下龙傲的神情,才慢慢的把后一句吐出来,“比如说,那个叫做海棠的姑娘、、、、” 果然,听到这两字的时候,龙傲神情细微的变了变,但还是恢复成原本那股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说什么?海棠是何人?我怎么听不懂啊、?” “你还在那里装?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段寒芜倒是来了好奇心。 龙傲身子一震,旋即转过脸,“是采薇告诉你的吧?” “不是,采薇她什么都没和我说。”段寒芜摇摇头,坚决不能把采薇供出去,“是你昨晚一直拉着我手叫我海棠的,难道你自己忘了不成?” 龙傲没说话,只是轻轻的闭上眼,“啊、、是我自己叫出来的啊、、、” “龙傲,我很好奇,你的那个海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段寒芜来了听故事的想法,“我喜欢海棠花你是知道的,下意识的便对这个女子很感兴趣。” 龙傲眸子闪烁了片刻,转身背对着段寒芜,“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罢了,寒芜你可以不必知道的。” “你就知道骗人,那个女人不重要你为何要唤她的名字?”段寒芜伸手戳戳龙傲的后背,“我感觉到你对她的感情很深,不一般,就像是当初的我对纪长情一样、、、、” 龙傲没说话,像是睡着了。段寒芜等了许久,才等到一句清清淡淡的话,“海棠她、、死了。” “什么?”段寒芜惊诧的瞪大眼睛,之前采薇只是说她不知所踪,怎么到了现在就变成死了?她抬头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很明显的看到那个男人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身子都是一颤一颤的。段寒芜抿着嘴角,没再问下去,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在龙傲的身边。 龙傲伸手揉了揉眼角的晶莹,深深呼了一口气,半晌才转过身,恢复了往常痞笑的样子,“没事没事,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只是昨夜有些哀伤多喝了几杯罢了。你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将我的被子弄脏。”段寒芜适当的勾起唇角,眸子带着点点水波,突然伸手在龙傲的脸颊上捏了捏,“都和我认识这么久了,何必要藏着掖着,有什么情绪就大胆的发泄出来比较好,这样很难受。我有经验。” “寒芜、、、”龙傲有些怔忡的看着面前侧卧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突然低低一笑,“我算是明白公子为何那么多的女人,于姑娘一直陪伴在身边都无动于衷了。” 段寒芜一愣,“你、、、”话还没说完,她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朵枕在那带着心脏跳动声响的地方,脸颊传来一阵灼热感。她有些无语,抬头看看面前的男子。 龙傲微微闭上眼,沉沉呼了一口气,“就这样别动,只一会儿就好。你身上海棠的味道真的好像她、、、我想保持这样,就一会儿,好不好?” 段寒芜不忍,便轻轻的点点头,双手顺势环住了龙傲的腰肢,安安静静的在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段寒芜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句空灵清雅的声音,“昨天是海棠的忌日、、、她就在我的怀里死去的、、、、” 第297章 医仙谷。 许鸠合照旧端着精心调配的药走到竹林小筑里,还没等到门口便看到一抹纤长消瘦的人站在门前,眸子淡雅无光,不知怎的,却一直面对着那片竹林,始终都没有动作。 “冷公子,过来喝药了。”许鸠合对冷肃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咸不淡,原本因着段寒芜才救治她,但没想到最后段寒芜选择的人是他,早知如此,他也会献出自己的双眼给段寒芜,决计不会让这个男人捷足先登。许鸠合叹了口气,不知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却只能在这帮着照顾冷肃。 冷肃听到声音,才慢慢转过身,伸手摸过一边的棍子,点着地面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这些日子他对医仙谷早就熟悉了个彻底,就算没有棍子也能自如的在这里行走。失明的人嗅觉和听觉总是分外灵敏,他靠近桌子便坐下,便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当下冷肃便笑着开口,“谷主今日可是换了一味药材?” “冷公子的嗅觉倒是很灵敏。”许鸠合一愣,旋即低低的笑开,“不错,我加了一味药材,之前的补药有些清苦,我觉得冷公子似乎不是很喜欢,便自作主张加了一味味道甘甜的药材,药效自然也是更上一层楼。” 冷肃对着许鸠合点点头,眸子始终没有焦距,“有劳谷主为我操劳了,大恩不言谢。” “冷公子就不要和我这么客套了吧。”许鸠合向来对其他人态度淡薄,“你我都是为了寒芜,又何须说这么多呢?若不是为了寒芜,我素来是不会随意救治旁人的。” 冷肃不但没有恼怒的表情,反而是笑容更大,“谷主果真是快人快语,这份豪情就让冷肃折服。”说着他伸手摸索着药碗,仰起头一饮而尽,过后摸了摸唇边的药汁,依旧是俊美如斯,“谷主是这样,冷肃亦是这样,都是为了让寒芜展开笑颜,不是吗?” “这话说的是没错。”许鸠合点头,“所以你便不要总是折磨你自己,还是乖乖的把药都喝了吧。”许鸠合说完这些话站起身子,看着冷肃的眼光有些复杂,“可以给寒芜换眼睛的人不知你一个,我也可以做得到。你还是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比较好,我若是你,断然不会给寒芜添麻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日喝下药之后都会催吐,你这是侮辱我的医术,也是在践踏寒芜对你的一番心意。”说着这些话,许鸠合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冷肃笑容顿时僵在唇角,睁着眼睛一直等着许鸠合远去的方向,半晌,冷肃才淡淡的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是见过许鸠合的,那般温润俊朗的男子一心爱慕段寒芜,远远比他自己要优越的多。反观自己,失了一身的武艺,甚至连段寒芜的模样都看不到,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之前她那副失魂落魄的状况,久久不散。 “我何尝不想让自己好起来、、、、”冷肃幽幽的念了一句,“若是我好了,你抛下我不管,我该如何是好?”整个竹林小筑,都响起男子低低的叹息声。 一来二去,纪长情留宿段寒芜寝宫已经是习以为常,二人一直都在对弈,身边丫鬟太监轮番守着,采薇也不敢睡觉,生怕段寒芜有哪里不对劲。可奇怪的是,自从那天发作之后,冰蚕蛊似乎是沉睡了一般,再也没发作过,还是说,段寒芜对纪长情的感情已经逐渐褪去,彻底冰封了冰蚕蛊。 “皇上,您又输了。”段寒芜勾起淡雅的笑意,伸手落下一子。 纪长情愣愣的看着棋盘,旋即勾起凤眼笑了,“眉妩果真是好棋艺,朕连着三天都输给你,真是惭愧。要知道,朕还是第一次下棋输给别人。” 段寒芜闻言低眉浅笑,“皇上谬赞了,嫔妾的棋艺只是比普通人要好上一些,皇上一直都是在让着嫔妾,嫔妾都知道的。”说着她转头看看外面漆黑的夜,眸子一闪,“皇上,夜已经深了,明日不是还有早朝吗?左右今夜棋局结束的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你可是在赶朕回去?”纪长情邪魅的挑眉,有些不敢相信。 段寒芜身子一颤,“皇上是何意?嫔妾不懂。” 纪长情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瞬间人便走了个精光,只剩下采薇不识时务的还站在那里。纪长情眸子一凛,“采薇,朕叫你们都出去,难道你没看到吗?” “采薇只听主子的吩咐。”采薇坚定的摇着脑袋,不肯出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男人要做什么了?好不容易段寒芜身子才恢复一点,这男人便要来跟着捣乱,采薇恨恨的瞪着纪长情,等下主子若是出了什么事,管他什么皇帝老子,一拳揍过去再说! 纪长情眸子闪过不悦,转头看看段寒芜,“你这丫头倒是个有胆识的,竟然不怕朕。” “那是自然,嫔妾的奴婢自然只是忠心于嫔妾。”段寒芜声音淡淡的,半天才转身看看采薇,“采薇,你出去吧,好好休息。” “可是主子、、你、、、”采薇担忧的开口。 段寒芜摆摆手,“无碍,你大可以出去。” 采薇还想说这么,见到段寒芜坚决的表情,只能点点头,给纪长情稍微欠了欠身子,便转身走出去。 “看不出来,采薇竟然是这么忠心护主的人,不知怎的,朕总是觉得采薇看朕的眼神很古怪,生怕朕吃了你一样。”纪长情邪魅的轻笑,一伸手便把段寒芜揽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鼻尖环绕着属于女子的馨香让他心弦一动,突然皱起眉,“朕记得你身上不是这股味道的?怎么突然变了?” 段寒芜闻言,淡雅的一笑,“熏香换了,这有什么稀奇的。之前用的是海棠,现在用的是兰花,过一阵子换成牡丹也是好的。”段寒芜早就把熏染的熏香给换了,海棠她已经不能继续用,为了以后方便,她也要更换。 纪长情不可置否的一笑,伸手解开段寒芜高高束起的头发,泼墨一般的便垂下来,盖住了段寒芜小巧精致的容颜。纪长情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腰肢,将脑袋倚靠在她后背上,轻轻柔柔,“朕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很奇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有这种情绪。” 背对着纪长情的段寒芜扯了扯唇角,“第一次?皇上您不是在哄嫔妾开心吧?从前那么多的莺莺燕燕,难道没有一两个是入了皇上的心的?”她努力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恶心感,拳头都跟着紧紧握着,纪长情身上那股龙延香的味道无疑是刺激着段寒芜的嗅觉。 纪长情浑然不觉,依旧是懒散的说道,“万千水只取一瓢饮,也有过的,那么一个人,走入朕的心、、、” 段寒芜心神一颤,声音也跟着有些别扭,“皇上说的可是前皇后娘娘?” “恩。”纪长情毫不避讳,直接便承认,他揽着段寒芜的腰肢,抬眼瞧着段寒芜有些苍白的脸,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温柔的开口,“那个女人不似你这般妩媚动人,也没有你那样子活泼俏皮,更不会和朕彻夜下棋对弈。满口都是苍生社稷,为了朕着想,她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女人而生气吃醋,仿佛没有心一样。朕无论留宿在哪个女人的寝宫,她都无动于衷,日子过得反而一天比一天好。”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纪长情,等待着他的下文。 “朕记得,当初娶她的时候便是想着随意,在祭天瞧着那女人一瘸一拐的上台阶,那蹩脚好笑的样子,朕现在还历历在目。因着看不下去,朕便过去抱起她,那女人当真是单纯的很,稍微一逗,便羞得满脸通红。”纪长情似乎是陷入了之前的回忆,脸上都带着柔和的笑容,“后来这样过了许多日子,朕开始觉得那女人有趣,三番四次的去飞凤阁讨饭吃,很让朕惊喜,她像是瑰宝一般,有无数面等着朕去挖掘,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好。” 段寒芜紧紧握着拳头,耳边都是纪长情回忆和自己过去的声音,她缓缓的闭上眼,转过脑袋,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后来呢?既然这么好,后来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段寒芜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清淡的问道。 纪长情苦笑的摇摇头,“后来?后来的事快的让朕难以控制,那个女人真的帮了朕许多,帮助朕找回了失散多年的母妃,帮着朕的阿姐逃出生天,也冒死挽救了朕的生命。”纪长情说到这缓缓的拖长了音,“可是你知道吗?她是敌国的女儿,我们水火不容,朕是皇帝,不是一个普通男人,不是想爱就爱的男人。朕还有属于自己的子民,朕不可以只为自己考虑,可是她却不这么理解,一味的认为是朕要发兵讨伐她的国土。朕承认,却是有这样的私心存在,那时候,朕甚至想着,若是她可以一辈子安安稳稳的留在朕身边,什么扩大领域什么治安边境统统可以为了她放弃。但是呢,那个女人不识时务,三番五次的跟朕对着来,眉妩,你觉得朕会容得下这样的女子在自己身边吗?” 段寒芜没说话,身子的瑟缩却是泄露了全部情绪。 “你怎么不说话?”纪长情察觉到段寒芜有些不对劲,便问了一句。 “嫔妾没事。”段寒芜勉强的对着纪长情笑了笑,“嫔妾只是觉得,皇上爱未免太过于偏激,似乎没有在为前皇后考虑,既然这样的话,为何不早告诉她呢?” “朕是皇帝!”纪长情情绪有些不稳,“朕是皇帝,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知晓朕心中所想?” 段寒芜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突然笑了,“好一个皇帝的帽子啊,就这样,你就下令杀了她吗?” “朕没杀她!”纪长情摇头。 “那她为何死了?难道不是你杀了她吗?”段寒芜也跟着激动,“那样一个女子,曝尸荒野,谁会相信皇上对她用情至深?!” 第298章 纪长情被段寒芜突然转变的态度给吓愣住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伸手在段寒芜额头上摸了摸,“眉妩,你怎么了?为何你会这么激动?” 段寒芜听到纪长情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确实是有些过激,眸子一转,便恢复原本的音容,“嫔妾只是有些激动罢了,毕竟这种事只有在话本才看到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便跟着有些情绪高涨了。” “你也喜欢看话本?”纪长情眯起眸子,“朕记得她也喜欢看话本,你们当真是很像啊。”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抬头目光澄澈,“想像的人很多,喜欢话本的人也很多,难道只许皇上的那个她喜欢,不许嫔妾喜欢吗?” “呵呵呵、、、”纪长情被噎得只有笑的份儿了,“好好好,朕只是问问你的喜好,你若是喜欢,朕明日便去给你搜罗话本可好?” 段寒芜脸色这才缓和了点,稍微点点头,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突然抬头问了一句,“皇上,嫔妾想问一句,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皇上的用意,也很用心的和皇上在一起,到了交战之处,皇上可还会做现在这样的决定吗?” 纪长情闻言没说话,眸子深深的看了看窗外,窗外,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在天际,闪着细碎的光芒,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清幽的说道,“若是可以重来的话,朕的决定依然不会变,依然会将她送离身边,依旧是会流放她,此生不再相见。” 段寒芜身子僵住了,她目光空洞的看着那边面对着窗口的俊颜,用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声音说道,“只因为你是皇上?只因为舍不下这扶风的万里江山?” “不错。”纪长情点头,当下便放开了段寒芜,此刻也没有了要宠幸的念头,站起身子整理下凌乱的下摆,“天色晚了。你早点休息,朕今日就不在这里留宿了。”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一直站在那里,静默的盯着地面。 纪长情见她不说话,也不强求,旋身便离开了。 段寒芜听着门关上的声音,眼泪随着关门声一齐落下,摔在地上成了几颗晶莹的碎光。她脚上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沉痛的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滚滚滑落,终于忍不住的捂着心口低低哭泣了起来。 “主子!”门外的采薇见到纪长情面色不善的走出去,当下就暗叫不好,赶紧冲进房间,低头就看到段寒芜坐在地上捂着心口肆意的哭着。当下采薇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主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冰蚕蛊又发作了?采薇去给你拿药来吃好不好?” 段寒芜含着泪意,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采薇,带着哭音,“采薇,我心好痛。我心好痛啊、、、他说若是重新来过,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纪长情,他怎的就这般薄情呢?”她含糊不清的说了这么几句,便捂着心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这种撕心裂肺的疼,比冰蚕蛊还要痛,深入骨髓,牵着着筋脉,丝丝伤神,寸寸残心。 采薇木讷的看着段寒芜捂着心口哭泣,她眼泪也跟着在眼圈里打转,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肩膀,将那个身子不断颤抖的人护在怀里,声音也跟着哽咽了,“主子,采薇明白,采薇都明白的,明白主子的苦,也知道主子的累。” “采薇、、、、呜、、采薇、、、”段寒芜扯着采薇的衣衫,放肆的大哭着,“他要杀了我,要杀了我、、、” “主子别哭、、”采薇也跟着哭泣,屋子里顿时一团乱。她胡乱的拍打着段寒芜的脊背,心疼面前这个女人的遭遇,被凌辱遭毁容,最终还落得这样的下场。采薇神色黯淡,便紧紧的环住段寒芜,努力把自己身上唯一的温暖分给她。 夜已深,屋里一边凉意,醉里不知年华,醒时归期未至,几轮春光葬哭颜,夜色更浓了。依旧是那弯新月,还是淡漠的夜色,弥漫消散。 段寒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清醒,已经是躺在床榻上了。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坐起身,身边早就没有了采薇的影子,她狐疑的四处看看,才轻巧的唤道,“采薇?” “主子!”采薇碰巧端着自己一大早做的粥走进来,瞧见段寒芜醒了,便笑着端过去,“采薇刚做好粥,主子就醒了,正好趁热喝了吧,昨夜你和皇上下棋似乎都没有好好吃过的东西。” 段寒芜神情有些疲惫,她笑着点头,便伸手接过采薇手里的碗,轻轻一笑,“是香菇虾仁粥啊,你怎的知道我喜欢这粥的?” “采薇之前来服侍主子的时候,早就把主子的喜好打听好了,自然是都知道的啊!”采薇轻轻一笑,“这粥当真是比较难弄,要把虾仁脊背的线取出来,香菇要做的七分熟,才能跟粥配在一起。主子当真就是主子,吃的粥都这么别具一格,快尝尝看,采薇做的好不好吃。” 段寒芜闻言,惨白的唇瓣勾起一丝笑意,舀了一勺子放在唇边,小心的吹了吹,才送入口中,咀嚼一下,她轻笑道,“很好吃,采薇,你倒是有心了,谢谢你。” “主子喜欢就好。采薇不怎么擅长厨艺,还生怕这第一次做的东西主子会不喜欢呢!”采薇高兴起来,“若是主子喜欢,采薇可以每日都做给主子吃的!” 段寒芜笑意慢慢的收起,抬头怅然若失的看着窗外的阳光,“喜欢有什么用,也不是一日三餐的必备,完全可以抛弃的,毕竟不是主餐。” 采薇知道段寒芜又想起昨夜的事了,她坐在段寒芜身边,伸手弹了弹段寒芜的额头,“主子,你现在还有这样的时间来感慨风月吗?难道主子忘记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了?那样的男人忘了便是,何苦一定要委屈自己呢?更何况,主子不是有了冷公子吗?那样精致细腻的男人,定然会好好疼惜主子的!毕竟主子是冷公子的双眼,不是吗?” 段寒芜身子一颤,是啊,医仙谷还有冷肃在等着自己,她怎么一回到扶风就把他忘记了呢?段寒芜升出一股愧疚感,才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采薇,你说得对,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没时间在这里感叹风月。我这就喝粥,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我要去找一次亭池。” “好。”采薇见到段寒芜恢复,便挂着淡淡的笑意。 段寒芜大口大口的喝着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促狭的笑意,“采薇,我倒是有件事有些好奇,想要问问你。” 采薇被问得有些发愣,点点头,“恩,主子说吧。” “我瞧着,你似乎对龙傲有些怪异啊、、、”段寒芜仰头喝光了碗里的粥,含笑的冲她眨眨眼。 采薇一僵,赶紧摆手,“主子您在说什么啊?采薇对堂主怎么会怪异呢,分明就是毕恭毕敬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段寒芜来了逗弄采薇的心,“我瞧着你就是不对劲,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龙傲?” 采薇脸颊有些发热,伸手扇了扇自己的脸颊,有些哀怨的瞪了段寒芜一眼,“主子就会取消采薇!采薇去收拾厨房了!”说完这句话,不等段寒芜回答便端着空碗落荒而逃,给段寒芜留下一抹倩影。 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这丫头当真是不禁逗。” 尚书府。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屋里响起女子恼火的怒吼。 韩哲文走到门口,便迎面飞出来一个枕头,他一皱眉,准确的接住枕头,身边的丫鬟都被吓的战战兢兢,脸颊上都是血迹,可见屋内的人火气发的有多么严重。放眼看去,满地都是花瓶碎片,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掉落了一地。 “公子、、、”丫鬟们担忧的看着韩哲文,眼眶里都是泪花。 韩哲文叹了口气,“罢了,你们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是。”丫鬟们如释重负,赶紧转身就走,丝毫不敢在这里停留。 韩哲文抬眼看看屋内,抬步刚走进去,又是一个古董花瓶飞了出来,他负手接住,便慢悠悠的走进来。屋内,一身凌乱的珍珠蹲在地上,满头青丝散落下来,眼角挂着大大的泪珠,警惕的四处看着,细细看去,她整个人倒是胖了许多。 “珍珠、、、”韩哲文瞧见珍珠这个样子,有些心疼,便悄悄的走过去,伸手按住珍珠的肩膀,“珍珠,是我,不要怕。” 珍珠泪眼朦胧的抬眼,见到是韩哲文,一头便扎进韩哲文的怀里,放肆的哭泣。“哲文,我好怕,你带我离开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你带我入宫,带我去找娘娘,好不好?” 韩哲文沉痛的摸着珍珠的脑袋,“对不起,珍珠,是我害了你、、、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娶你进门了。” “不,哲文,你不能不要我!”珍珠含着泪花的摇脑袋,“嫁给你是珍珠一生最幸福的事了。”说着她将挽着的袖子放下,努力盖上胳膊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抬头带着明媚的笑意,“你在我身边,什么苦我都不怕。” 珍珠的举动没逃过韩哲文的顺眼,他立刻皱眉的扯过珍珠的胳膊,撸起来,便是看到满胳膊的伤痕,他被震惊了,瞪眼的瞧着珍珠,“我娘她、、她又打你了?” 珍珠像是受惊的兔子,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男子,“没有,夫人、、不是,娘她没有打我,是我自己做不好事情受罚的。” “混账!难道他们不知道你还怀着孕吗?”韩哲文怒不可遏,站起身便要去找尚书夫人理论。 第299章 “不!不要去!”珍珠满脸惊惧的伸手扯住韩哲文,哀求的摇头,“不要去,哲文,求求你,不要去找娘,我没事的,只是这点小伤,都不碍事的!”说着珍珠慌乱的流着泪,直接站起身子,肚子已经微微的凸起来,看样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她孱弱的身子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一双白嫩的脚丫子沾染了灰尘,丝毫不顾及地面的凉度,那么站在那里。 韩哲文心疼的看着珍珠,放弃了离开,身后打横抱起珍珠,走到床榻,将她放在床榻上,还细心的给她盖了被子,语气万般温柔,“珍珠,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的孩子,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脚千万不能这么一直凉着了。” “恩,我知道了,你放心。”珍珠乖巧的点头,“哲文,你还要走吗?不在家里住几天了?”珍珠想到每次韩哲文离开自己便又要过那惨无人道的生活,汗毛就跟着竖起来。 韩哲文看着珍珠惊慌的样子,摇摇头,“不走了,我在家住一段日子再走,皇上还没跟我分派任务呢!珍珠,我一直陪着你。”说着他伸手揽住珍珠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嫁给我,是苦了你了。”明明自己答应过段寒芜会好好照顾她的,可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段寒芜?竟然连她唯一的珍珠都保护不好。 珍珠埋在韩哲文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面前男人的味道,一瞬间什么苦什么惧怕都没有了。她伸手环抱住韩哲文,抬头目光晶亮的瞧着韩哲文,抬头便毫不顾忌的吻上韩哲文的唇瓣。韩哲文只是稍微僵了僵,也没有反抗,反而是加深了这个吻。 带着沉痛,带着愧疚,也是带着叹息。 主厅。 “娘,我回来了。”韩哲文沉着脸从门口走进去,入眼的便是华服衣冠的尚书夫人寒梅。 寒梅眼睛都没抬一下,懒懒的开口,“回来了啊,这次回来的时间倒是很快,怎么,皇上给你安排其他差事了?” 韩哲文眸子冷冽,“没,只是让儿子回来待命,等那边处理好之后,便会去风情城镇守。” “这样也好,难得我儿可以有个报效国家的机会,娘也是很高兴。”寒梅声音暗哑,一点也听不出她哪里有喜悦的味道。 韩哲文抬眼瞧着自家娘亲,嘴唇张了张,眸子闪烁了片刻,终于是开口说出,“娘,珍珠身子骨不好,您以后可不可以少让她做点家事?” “怎么?你刚回来那女人就跟你抱委屈了?”寒梅听到这话,当下便挑起眉毛,满脸的蔑视,随后漫不经心的捏着茶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口,“还当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啊,做那么点点家事就挑三拣四的,竟然还跟你抱怨,我看那丫头是皮子紧了吧。” 韩哲文低下脑袋,“娘,不是珍珠跟我抱怨,是我自己想要说的。好歹珍珠也是有了身孕,您这般作践她,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她怀着的也是您的孙子啊!” “混账!”寒梅二话不说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有你这么跟自己亲娘说话的吗?还作践她?我何时作践她了?那么点点家事都做不了,我要这个儿媳妇有什么用?就是因为她怀着我孙子,才让她稍微少做一点,不然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这丫头吗?” 韩哲文听到寒梅有些过激的语言,也跟着怒气上涨,语气稍微加深,“好歹人家也是娘生父母养的,为何娘亲您就不能好好对待她呢?那也是个人啊!好歹也是我妻子,是您儿媳妇啊!你如何对那样心地纯良的女子下得去手?” “哲文,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寒梅怒不可遏,“原本我就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是她自己说任劳任怨,我才同意她嫁过来做正室,不然你以为她一个婢女的身份能嫁入咱们尚书府吗?开什么玩笑!” 韩哲文没说话,一直平心静气的压制满心的火气,想到之前看到珍珠那副凄凄惨惨的样子,他心口便是跟着揪着疼,那样年华正好的女子,才短短半年的功夫,就变成了那个模样。韩哲文闭上眼,有些疲惫,“娘,皇后娘娘临行前特意将珍珠交给我照顾,您这样做,叫儿子怎样面对死去的皇后娘娘?如何正视自己的良心?珍珠单纯善良,您何必一直要咄咄相逼呢?” “还是那句话,那个身份低贱的女人,不配做我尚书府的女主人,也不配当我孙子的娘!”寒梅雍容华贵的脸上带着一阵愠怒,随后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面,“不怕跟你说,等我孙子生下来,便立刻交给我抚养,那个女人随便你如何处置都好,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眼前!” 寒梅这句话刚说完,门口骤然传来“哗啦”的一声响,两人转头,只见到珍珠站在那里,地上洒落的是她刚刚做好的糕点,糕点滚落到地上随即破碎。她睁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唇瓣颤巍巍的,“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还真是越讨厌什么越来什么。”寒梅毫不客气的出言斥责珍珠,“该死的东西,这地面都被你给弄脏了,还不快拿抹布来给我擦干净!” “娘!”韩哲文皱眉的打断寒梅的话。 珍珠恍若未闻,丢下手里的托盘,几步上前,目光含泪的盯着寒梅,“夫人您刚才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寒梅原本就看不起珍珠,当下挑着柳眉,“怎么?刚才你在门口还听得不清楚?我说,孩子生下来你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就算是跟着哲文去风情城我都不拦着,巴不得你赶紧消失在我眼前。若不是皇上亲自指婚,你当我会一直由着你做正室吗?” “你怎么能这样!”珍珠突然放大了声音,满脸的愠怒。 寒梅皱眉,“你这是和我说话的态度吗?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你够了!”珍珠咬着唇瓣嘶吼出声,“你欺辱我污蔑我也就算了,你不许我叫你娘也就罢了,你甚至不许我跟你同桌吃饭,教唆我收拾整个尚书府也可以,哪怕你捏着鞭子狠狠抽打我也好,这些我都可以忍,熬过去。但是为何你一定要抢走我的孩子!那是我辛苦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你如何忍心要夺走我的孩子!”珍珠眼睛血红,一脸狰狞的模样,仿佛积压在内心的苦痛在这一瞬间爆发,好不犹豫的怒吼出声,震慑了面前的两人。 寒梅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小猫吗?怎的,这会儿当着韩哲文的面知道竖起自己的利爪了?寒梅轻蔑的看了珍珠一眼,“怎么?知道哲文回来,有人护着你了,便跟我这么大呼小叫了?谁给你的权力和勇气?”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哪里做错了!”珍珠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的扭曲,“我不够孝顺吗?我不够贤惠吗?你连下人的衣服都给我洗!” “你的意思是你高贵吗?”寒梅嗤笑的开口,“一个出身低贱的人也好意思跟我在这里大呼小叫?也就是我惦念着孙子,不然你以为你生出来的是什么货色,一对儿卑贱的下等人!”寒梅被珍珠的语气给激怒,说话也毫不思考,脱口而出。 珍珠站在那里,浑身气得发抖。韩哲文上前拦住珍珠的肩膀,眸子忧伤,“珍珠,你冷静一下,那是我娘亲,你不要这样。孩子交给娘亲抚养也好,最起码你可以跟我离开了,不是吗?” “你放开我!”珍珠挥手甩开身边的韩哲文,眸子满满的都是失望,她盯着面前自己奋不顾身爱着的男人,缓缓的开口,“你哪次不是用娘亲来打发我?韩哲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你娶我就是因为娘娘的原因,我都清楚、、、可是你们母子要不要这样欺辱我?有什么好处?出身低贱的人就不配得到自己的幸福吗?你们这样公平吗?” 寒梅见到自己儿子吃瘪,瞬间站起身子,快步的走到珍珠身边,毫不留情的挥手给了珍珠一个响亮的大耳光,将珍珠的脑袋打的偏了过去。“贱人,谁允许你这么跟我儿子说话的,三从四德女训之前都白读了吗?你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出现在我面前!” 珍珠伸手摸着自己被打痛的脸颊,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突然眸子挂着一抹狠厉,盯着寒梅,“夫人,您真是厉害。”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滚!”寒梅挺直了腰板,“今晚不要想吃饭!还有你!哲文,你就不会躲着点,若是被这个女人伤了怎么办?你给我好好休息去,不许再替这个女人说话!不然我以后都不会让她跟你走。” 韩哲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珍珠眼泪从眼角流出来,爬满双颊,唇瓣被她咬出了血。半晌,珍珠才绝望的看着韩哲文,“我爱你这么长时间,你没有一次是真正站在我的角度出发,一旦碰到关于你娘的问题,你只会躲避。韩哲文,我累了。” 韩哲文有些慌张,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珍珠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下意识的伸手要扯珍珠的袖子,被珍珠闪身躲开。“珍珠、、、、” “卑贱的人生出的孩子也是卑贱的,珍珠命薄,没办法帮着继续孕育了。”珍珠自嘲的一笑,“毕竟血脉都是脏的。” 寒梅不屑的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吐,罢了,这个孩子我还就真不期待了,若是像你,真是够倒胃口的。”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韩哲文,“哲文,你确定这个孩子是你的吗?别到时候还要咱们尚书府帮着野男人养孩子。” “娘!不要再说了!”韩哲文见到珍珠变了脸色,赶紧扯住自己娘亲。 珍珠闻言,浑身都跟着剧烈颤抖。野孩子、、野男人、、、她凭什么这么说自己,娘娘当时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这般绝望?珍珠眸子赤红,“我不允许你随意侮辱我的孩子!”抬眼看寒梅的表情,她依旧是淡淡的嘲讽,还想要继续说什么,珍珠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毫不客气的一挥手狠狠的扇在寒梅的脸上,只听得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啊!”寒梅发出吃痛的叫声。 “珍珠!你在做什么!”韩哲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毫不怜惜的伸手推了珍珠一把,转而去搀扶自己的娘亲。 珍珠原本就晕头转向,被韩哲文这么一推,失去重心,身子直接像是摇摆的风筝,摔落在地上。突然,肚子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珍珠皱起眉头,脸色瞬间苍白,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腿间,“孩子、、我的孩子、、、、”摸到的只是一滩血。 韩哲文听到低低的哀鸣,转头便看到珍珠躺在那里,身下侵染出了殷红的血,他瞬间瞪大眸子,“珍珠!!!” 第300章 珍珠在醒过来的时候,面前是一片昏暗,只零星的点了几根蜡烛,她身子酸痛,手指也使不出一点的力气。珍珠勉强的睁开眼,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四下一片安静。她费力的伸手摸了摸自己酸涩的眼睛,随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要摸摸自己的孩子,手指一触摸,便是触摸到一阵平坦,一点凸起的感觉都没有。 “孩子!我的孩子!”珍珠眸子瞬间扩散,直接坐起身子,上上下下的摸着自己的小腹,还是一片光滑平坦,什么都没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孩子!” 许是她在屋里的动静太大,惊扰了在门外守着的丫鬟,丫鬟们推门进来,便看到披头散发的珍珠坐在那里张牙舞爪,精神不太对劲。几个丫鬟对视一眼,赶紧过去压制住她。 “少夫人,别动,别动啊!您现在身子骨虚弱的很。”为首的一个大丫鬟温柔的开口,打心里她是很喜欢这个少夫人的,为人平和还话不多,对待她们这样丫鬟根本不发脾气,也只有被夫人虐待之后才会像是发疯一般的扔东西。 珍珠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伸手抓住她,“孩子,我的孩子呢?怎么不见了?我的孩子去哪里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丫鬟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面前处于精神崩溃状态的珍珠,犹豫着要不要说。 “珍珠!”韩哲文听到这边有异动,就赶紧跑过来,之前他一直在房间安抚自己娘亲了,她被珍珠的事给吓到,半天都没缓过来,好不容易说服娘亲不要和珍珠一般见识,这下珍珠这边就出事了。他焦急的跑进来,就看到珍珠头发散乱的抓着丫鬟,目眦欲裂的模样。韩哲文一阵心痛,赶紧过去接过珍珠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珍珠,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 “哲文,哲文、、、呜呜、、、”珍珠看到是韩哲文,瞬间哭出声,紧紧的抓着韩哲文的衣袖,“我的孩子呢?孩子怎么不见了,你告诉我,孩子去哪儿了?” 韩哲文身子一僵,旋即眉宇之间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盯着珍珠有些涣散的眸子,伸手揽住珍珠的脊背,将她搂在怀里,低声的开口,“珍珠,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有,身子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韩哲文饱含苦痛的声音,珍珠瞬间像是被雷劈了,木讷的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动,她眸子一眨不眨,涣散的看着前方,唇瓣微微的颤抖着,半天才细若蚊蝇的问道,“我的孩子、、、没了?” “珍珠,你听我说,你安静的听我说。”韩哲文察觉到珍珠有些不对劲,赶紧大力的抱住她。 “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珍珠不断重复着这么几句话,突然像是疯了一样,伸手不断敲打着面前的男子,歇斯底里的吼叫,“我的孩子没了!你们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你们杀了!杀了啊!”她像是疯癫了一般的喊叫,手控制不住力道。韩哲文吃痛,微微皱起眉。珍珠恍若未闻,甚至上嘴狠狠的咬了韩哲文一口,尖声嘶吼着,“你们拿命来!还我孩子!你们还我孩子啊!” 韩哲文一声没吭,只是紧紧的抱着怀里这个失控的女子,拼命的护住她,“珍珠,你冷静下来好不好,别这样,别这样。” 珍珠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韩哲文,满脸都是扭曲的火焰,“你们杀了我的孩子!还要我冷静!韩哲文,你好狠的心,竟然能杀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珍珠!”韩哲文不由分说的按住珍珠的肩膀,“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我是他爹爹,难道我不难过吗?你不要这样,身子原本就虚弱,你听我的,好好休息休息,好吗?” 珍珠双眼流出泪水,眸子涣散的不成样子,她喃喃的开口,“你是爹爹,对,你是爹爹。我的孩子,还没看到他,就这么离开了。”说着珍珠突然抓过韩哲文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之前他还在这里的,还在这里的!我有感觉、、、、” “珍珠,你冷静一点。”韩哲文眸子也跟着溢出水花,心疼的搂住面前的女人,“对不起,珍珠,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吧,好不好。” 珍珠泪水依旧不断的涌出来,她眸子定定的看着地面,不知为何,心神突然莫名的安定下来,随后突然笑了,“韩哲文,到头来你还是在护着你娘,对不对?哪怕因为她间接的害死了我们的孩子?”珍珠说完这句话,满眼讥讽的看着韩哲文,唇瓣上扬,完全和之前那副疯癫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是,娘亲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韩哲文察觉珍珠不对劲,急迫的想要解释。 “我们和离吧。”珍珠苍白的唇默然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打断韩哲文要接下去的话。 “你、你说什么?”韩哲文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珍珠,你刚才说什么?” 珍珠眉头都没皱一下,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们和离吧,这样下去没什么好的,韩哲文,我累了,不想继续在尚书府勉强了,或许从一开始,我这种卑贱的人就不适合这种地方、、、” “珍珠,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韩哲文听到珍珠这样说,没来由的心慌,伸手紧紧的环住珍珠的腰肢,好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要远离了一般,他恐慌他无助,“珍珠,你冷静点,好好听我跟你解释好不好。” “我已经足够冷静了。”珍珠面色不改,声音异常的平静。原本这个怀抱,她日思夜想也想要扑进去,现在,却是像坠入了冰窖一般,寒冷彻骨。珍珠缓缓的闭上眼,流出一行清泪,“韩哲文,我们和离吧,不要这样纠缠不休了。早知道的不是吗?我当初就不应该千方百计的接近你,若不是这样,你或许已经和皇贵妃在一起了、、、” 韩哲文松开珍珠,目光紧紧锁着面前淡漠平静的姑娘,那双灵动的眼睛像是瞬间失去了色彩,毫无波澜。他紧紧的盯着她,“珍珠,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且好好的修养一段日子,到时候我们再谈,好不好?想吃什么就告诉下人,娘亲那边我会帮你推掉,可好?” 珍珠没说话,只是淡漠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韩哲文被她这股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他适时地从床榻上站起来,对着身边的侍婢吩咐道,“少夫人有什么异样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若是想要吃什么,一定要伺候到,知不知道?” “是,少爷!”一屋子的侍婢齐齐的福身子。 韩哲文交代好一切,才放心,转头看了看依旧是神色淡漠坐在那里的女子,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旋身开门离开。 等到韩哲文的身影消失的时候,珍珠表情才稍微松动了一下,眨眨眼,又是一连串的晶莹。 韩哲文出来之后,寒梅快步的走了过去,看到自家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也跟着六神无主,“怎么样?那丫头如何了?” 韩哲文听到母亲的话,抬头,毫无生机,“娘,孩子没了,珍珠很难过,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出现在珍珠面前了。” “你这孩子,怎么和娘亲说话的!”寒梅气呼呼的瞪了韩哲文一眼,“还不是那个女人自己作的,我没和她一般见识就不错了,还要躲着她!这像话吗?” “她已经没有孩子了!你还要怎么样?难道要珍珠直接死在这里你才开心吗?”韩哲文许是沉寂了许久,心情骤然爆发出来,声音拔高,怒不可遏。随后他看到自己亲娘被他喊的一愣一愣的,便软了语气,头疼的捂住额头,“您也是做娘亲的人,不会不知道失去孩子的这种沉痛,娘,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不要再靠近珍珠了。” 寒梅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家儿子。 韩哲文转头看看那个依旧点着烛火的房间,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百草阁。 “朕来眉妩这里蹭饭,你不会介意吧?”纪长情邪魅的对段寒芜一笑,分明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夺过段寒芜手里的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段寒芜气结,只能吩咐采薇再准备一双碗筷。她自己跟着坐下,瞧见对面的男人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一动,便开口道,“咱们御膳房的食材可是不好?皇上为何像是饿了许多天的样子?” “眉妩,朕这阵子一直没来看你,可是思念朕了?”纪长情适当的丢出一句暧昧的话,看着段寒芜微微一笑,随后伸手敲敲自己的脑袋,“没办法,政务要紧,连口饭都来不及吃,偏巧韩哲文这小子家中有事,连着好几天都不跟着上朝了。” 段寒芜眉头一跳,“韩哲文?” “啊,你可能不知道,那小子是朕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得上是唯一的朋友吧。”纪长情以为段寒芜不知道他是谁,便解释了一句,“刚从风情城回来不久,原本想着跟他好好喝一杯,没想到他家中出了点事,倒是自顾不暇了。” 段寒芜伸筷子给纪长情夹了一块鸡肉,敛下眸子,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哦?自顾不暇?那倒是奇怪,家中是出了什么事,竟然会放咱们皇上的鸽子。” “具体的朕倒是不知道,只知道他家出了点事。”纪长情咬了一口鸡肉,含糊不清的说道,“啊,珍珠,是之前在皇宫做事的丫头,嫁给韩哲文了。她们似乎是婆媳不和,争吵了几句,珍珠她怀着孩子、、流产了、、、”纪长情巧妙的把珍珠身份掩藏过去,之前提起段寒芜,面前的女子神色就不太对,他还是直接越过去比较好。 谁知道,原本在给纪长情布菜的段寒芜听到这句话,手瞬间一顿,夹起的青菜毫无征兆的掉在桌子上,“流产了、、、、” 第301章 纪长情狐疑的看着表情怪异的段寒芜,点头,“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怪可惜的,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流产了、、珍珠流产了、、、”段寒芜没心思听纪长情说话,关注的焦点一直都是刚才那几句,她目光有些呆滞,手上的动作也不太灵活。采薇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了一下段寒芜,紧张的问道,“主子,可是又觉得难受了?” 纪长情吃了一口饭,听到采薇的话,赶紧转过头来,紧张的上上下下瞧着段寒芜,“怎么了?身子可是又不舒服了?” 采薇见到段寒芜还是神情呆滞,她赶紧开口,“是啊,皇上,主子这几天一直心口不舒服,可能又是复发了,需要多多休息,采薇扶主子回去休息可好?” “既然这样的话,你快带眉妩回去休息吧。”纪长情拧了拧眉心,也跟着担忧起来,伸手揽住段寒芜的腰肢,紧张的伸手拂开挡在她眼前的碎发,却惊异的发现她眼底流光溢彩,含着轻薄的泪,“眉妩,怎么了?” 采薇有些慌张,伸手掐了一把段寒芜,才把神游天外的段寒芜给拉回来。她回过神,便发现自己身在纪长情的怀里,赶紧笑着摇摇头,“没事的皇上,嫔妾没事,只是心口有些难受,眼泪便跟着一起出来,回去休息休息就好。”说着她默不作声的躲开纪长情,彬彬有礼的给他行了个礼,“嫔妾想休息,就不在这里陪着皇上了。” “恩,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纪长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段寒芜,话却没多说什么。 段寒芜含笑的点头,用眼神示意采薇继续陪着纪长情用膳,自己则是慢悠悠的转身朝寝房走过去。转身的一刹那,段寒芜满脸的忧伤,泪花瞬间涌了出来。 珍珠,你怎的也落得这个下场,我当初送你过去,究竟是错是对? 珍珠默然的抱着膝盖坐在床榻边上,身上还是几天前的衣服,胡乱的遮盖住她的身子,长而浓密秀发顺着肩膀滑落下来,她低着脑袋,眼睛失了焦距,不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 “少夫人,吃饭了。”一直服侍着珍珠的婢女端着银耳燕窝粥走进来,这粥最是补身体,对珍珠身子好转也是相得益彰。她慢悠悠的靠近,见到女子不搭理自己,也不恼,放缓了声音半跪在地上,清脆的开口,“少夫人,吃饭了。” 珍珠依旧是没反应,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那里,眼神丝毫不去看面前的婢女。 婢女似乎早就习惯珍珠这样了,连着几天她都是像失魂落魄的娃娃,呆呆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夜里也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反倒是喂饭依旧是慢慢吃下,乖巧的不可思议。婢女静默的叹了口气,才低头吹吹自己碗里的粥,舀起一勺子凑到珍珠唇瓣,低声诱哄着,“少夫人,这东西最是补身体,您张嘴吃一口。” 珍珠眼珠儿还是没动,只是机械的张开嘴巴,任由婢女把那粥喂下去,只听“咕哝”一声,那口粥被珍珠勉强的咽了下去。婢女一喜,继续不断的给珍珠喂粥。 韩哲文下了朝便赶紧来看珍珠,眼见着那个女人乖巧的坐在那里吃东西,他心弦不由的松了松。抬步进去,丫鬟见到韩哲文想要行礼,被他制止。韩哲文轻轻的走过去,伸手接过婢女手里的碗,万般温柔的将勺子里的粥喂给珍珠。 珍珠鼻尖问道一股熟悉的气味儿,半晌,她转动了一下早已酸涩的眼睛,轻飘飘看了韩哲文一眼,唇瓣紧紧的抿着,再不开口。 “珍珠,吃东西,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韩哲文有些惊讶,他伸手揉了揉珍珠额间的碎发,低缓的说道,“吃了东西,身子骨才能好,知不知道。” 珍珠没反应,一眨不眨的看着韩哲文,沙哑干涩的声音慢慢传出来,“韩哲文,我们和离吧。” “珍珠!”韩哲文没想到珍珠这么几日和他说过的话,除了和离就没有其他,当下他有些恼火,顿时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姑娘。眼底浮现起点点的怜惜,他眸子一痛,“珍珠,你这是何必?明知道我是不会弃你于不顾的,不是吗?” 珍珠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我们和离吧。” “你、、、”韩哲文原本就因为朝堂上的事六神无主,回到家里珍珠还是这样的状态,他当下将碗丢给侍女,恼火的看着只会说这么一句话的珍珠,不知哪来一股狠厉的味道,“别想了,你这辈子就算是死,也要入了我韩家的祖坟!”丢下这句话,韩哲文便不再和珍珠说话,拂袖离开。 珍珠终于眼珠子稍微有了点光彩,突然自嘲的一笑,“我这样卑贱的人,如何能入的了韩家的祖坟?” “少夫人,咱们还是好好喝粥吧。”婢女没听清珍珠说什么,只能认命的接过碗继续给珍珠喂粥。还好珍珠只是对韩哲文一个人抵抗,并未对婢女有什么其他表情。 夜渐渐的深了,连着几天,珍珠都是自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房间里发呆,她伸手摸摸自己空荡荡的小腹,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轻笑,眸子微微弯起,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窗子开了,一股属于夜晚的轻风从外面吹进来,珍珠的发丝迎风飞舞,覆盖住惨白的脸颊。随后,只是一瞬间,珍珠的手便被人给握住了,她有些诧异,抬头便撞入一个陌生女子担忧的瞳孔里。珍珠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微微的愣神,完全认不清的模样,但却有种莫名的安心。 段寒芜在皇宫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来看珍珠,毕竟这个世界她最放不下的人便是珍珠了,当夜便央求着龙傲带她来尚书府,依照龙傲的武功,没有风吹草动的进来是极其容易的。 “珍珠、、、”段寒芜哽咽着出声,眸子里瞬间便是滚落出一阵晶莹。 珍珠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 “我说你要来看的就是这个病怏怏的女人啊?”龙傲在一边挖着耳朵,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珍珠,满眼的不屑。 段寒芜不悦的瞪了龙傲一眼,“你给我闭嘴。”说着她回头看着珍珠,一双水眸沁染着丝丝心疼,她伸手抚摸着珍珠的头发,看着面前人那张消瘦的脸,明明那般美好的年华,怎么转眼间像是苍老了几岁。 “你是谁。”珍珠盯着段寒芜半天才慢悠悠的问出这么一句,声音很轻,仿佛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声音像是重金属一般难听。 段寒芜一阵,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知道自己改变模样,面前的珍珠认不出来是正常的,她也不打算瞒着珍珠,当下握住珍珠的手,轻轻的开口,“你怎么可以不认得我呢?做点心的手艺都是在我这里学来的,你还记不记得雪露芙蓉糕?还有冰凉透明的薄糕?”段寒芜嘴角含笑的歪着脑袋。 珍珠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微微皱起眉,那两个名字似乎被她给遗忘到了角落里,那一层堡垒被打破,珍珠忽然止不住的浑身颤抖了一下,眸子瞬间爆出一阵狂喜,盯着段寒芜,手指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住段寒芜冰冷的指尖,带着不可置信的颤声,“娘娘,是你?是不是你?娘娘?” “是我,是我,珍珠。”段寒芜听到珍珠这一声娘娘,百感交集,眼泪再次喷涌而出,紧紧的回握住珍珠,“是我回来了,珍珠。” “娘娘!”珍珠骤然大声哭出来,伸手抱住段寒芜的肩膀,嘤嘤婴的啜泣了起来,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娘娘,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珍珠一直都不信娘娘死了,娘娘、、、呜呜呜,真的回来了。” 听着自己怀里这个熟悉的声音,段寒芜眼泪一滴滴的滚落下来,伸手不断抚着珍珠的长发,“回来了,回来了,珍珠,你还好吗?” 珍珠赶紧推开段寒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有些惊讶,“娘娘,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珍珠都认不出来了!” “中间出了一点点事,等下我告诉你,好不好?”段寒芜浅浅的一笑,伸手擦干了珍珠眼角的泪滴,旋即恢复了原本严肃冷漠的样子,转头对着龙傲吩咐,“龙傲,你出去守着,若是有什么人来了,便来通知我。” 龙傲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大晚上的不叫我睡觉,非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尚书府,还要小爷我出去守夜,真是的、、、”虽然龙傲在那里碎碎念,不过还是身手矫健的从窗子飞出去,很快便融入夜色中。 珍珠嗔目结舌的看着龙傲消失的背影,有些愣神,半天才缓过来,惊讶的问道,“那个男人是谁?怎么珍珠一直都没见过他?还有,娘娘,这么久的时间您都是在哪了?为什么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呢?” 段寒芜为难的看着珍珠,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半晌,她才摇摇脑袋,“这一切还要从之前我被纪长情流放的时候开始说起、、、、” 第302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寒芜坐在珍珠身边低低的讲述自己过去半年发生的事,那伤疤虽痊愈,可依然在心底落下了伤痕,解开的时候,她心底还是弥漫着浓浓的哀伤。半年前那晦暗的夜晚,尤其惨烈,鲜血、尖叫萦绕在段寒芜周围,丝丝缕缕,不可磨灭。 “娘娘,不要说了!”珍珠突然凑过去抱住段寒芜,泪滴源源不断的滚落,她不敢想象当时的段寒芜是有多么绝望,光是听着便已毛骨悚然,更何况段寒芜这个亲身经历过的人? 段寒芜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丫头身子在瑟瑟发抖,她毫不在意的笑笑,“没事的,那都过去了,现在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好回味一下罢了。” 珍珠含着泪花的抬起脑袋,上上下下的打量段寒芜,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眼睛,“娘娘,眼睛痛吗?可是让那个谷主给医治好了?” “是啊,确实是被医治好了。”段寒芜声音清清淡淡,“我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陷入黑暗里,可是没想到还会有复明的一天。这一切,还真是要多亏冷肃。” 珍珠瞧着段寒芜万般温柔的样子,试探性的问道,“娘娘说的冷肃,可是之前救下娘娘的侍卫吗?” “恩,不错,他是纪长情的暗卫。”段寒芜提起那个面容温润的男子,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那样干净通透且美好的男子,只怕现在呆在医仙谷一直等着自己回去吧。 珍珠瞧段寒芜的眼神,再明白不过她的心思了,当下,珍珠伸手握住段寒芜的指尖,低低的问道,“娘娘可是心仪冷肃?那皇上呢?皇上怎么办?”她说出这句话,果然看到段寒芜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珍珠沉吟片刻,继续开口,“珍珠觉得,皇上不是有心要杀娘娘的,他将娘娘流放也是为了要保住娘娘的性命。至于在路途上发生的那些事,珍珠不觉得是皇上能做得出来的,娘娘想想看,一个男子,如何会任由其他男人侮辱、欺负自己曾经的妃子呢?更何况是皇上了,所以这件事一定和皇上没关系,定然是为了要离间娘娘和皇上。” 段寒芜没回答,只是下意识颇有深意的看看面前表情凝固的珍珠,“珍珠,你倒是长大了不少,看事情也比从前清晰,不是那个莽撞的小丫头了。” 珍珠闻言,只是稍微一愣,旋即带着一抹苦笑,伸手若有若无的在平坦的小腹上抹着,“娘娘,发生了这么多事,珍珠若还是保持着孩子的天性,那还不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给消灭干净了?” 段寒芜看着珍珠的动作,自然是知道她在缅怀自己逝去的孩子。段寒芜伸手覆盖住珍珠的,含笑的开口,“珍珠,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孩子的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韩哲文的错,你们都没有错。” “娘娘,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珍珠仓皇的摇着脑袋,脸色有些惨白,提起韩哲文,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惶恐不安,像是回想着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一般,半晌,才自嘲的轻笑,“是啊,我是如愿的嫁给了那个男人,也很庆幸自己孕育了他的孩子。可是娘娘,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强扭的瓜不甜,之前珍珠可以如愿以偿,完全是因为娘娘对他的嘱托,这些珍珠都明白的。娘娘就是希望珍珠以后可以被人保护,不至于受伤,可是珍珠错了,珍珠 不应该这么贪心,惦念的事还是要放在心里才会保持它的初衷,就像我和韩哲文一样,一直在互相伤害着。” 段寒芜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珍珠,可是韩哲文哪里对不起你了?” “不是,他一直待我很好,相敬如宾,夫妻之间该有的决计不会少。”珍珠缓慢的闭上眼,满脸的疲惫,“只是我累了,不想这么一直僵持下去,我和韩哲文一开始就不应该成亲的,不合适始终是不合适,何必要勉强呢?”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珍珠说。 “我为他,被她母亲百般折磨,受尽下人的白眼,甚至怀孕期间也不得安生。可是古人有训,孝字第一,偏巧的,韩哲文就是这样懂得孝道的人。”珍珠眼底含着滚滚热泪,始终不肯流出,她抬手有些狼狈的抹掉,才接口,“我不仅是因为孩子的事难过,也因为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哪怕他只有一丝怜惜我也是好的,可是,没有。” 段寒芜紧紧自己的手,给珍珠无声的打气,“所以呢?珍珠,你想要接下来怎么做?” “和离。”珍珠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两个字,她嘴角带着惨淡的笑,“不是喜欢于亭池吗?那我便放他和她双宿双栖,祝愿他可以百年好合。” “你确定吗?不后悔?”段寒芜心疼的问道。 珍珠坚定的摇摇脑袋,眸子里一片星光,“不后悔。” 段寒芜点头,“好,珍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说着她状似无意的摸了摸珍珠的胳膊,突然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将珍珠的胳膊袖子撸起来,有些震惊,“珍珠,这是、、这是、、、” 只见到珍珠胳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看样子像是鞭伤,还有一些针扎的小孔,细细密密的摆在那里,看起来可怖的很。 珍珠见到自己的伤口被段寒芜看到,有些狼狈的抽出手,将胳膊护在身后,眼神也逐渐游离,“娘娘,什么都没有,没事的。” 段寒芜显然根本不相信,当下拔高了嗓音,“什么叫做没事?这是没事吗?我以为找你麻烦是怎样的形式,可是为何,为何就是体罚呢?韩哲文知道这些事吗?知道吗?”段寒芜激动的失去理智,恍然站起身子,便要冲出去找韩哲文对峙。 “娘娘,不要!”珍珠拖着浑身无力酸软的身子站起来,一把抓住段寒芜的袖子,低低的开口,“娘娘,珍珠没事的,不要这样。”说着珍珠颓然低下头,“韩哲文他如何会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都变成现在这样了,还要我如何置之不理?”段寒芜皱眉。 门外守着的龙傲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以为发生什么事,便从窗子跳进来,抬眼便看到段寒芜扯着珍珠的袖子,露出大片斑驳痕迹的胳膊。原本要询问出什么事的龙傲,当下便住了嘴,呆愣愣的站在窗口看着。 珍珠咬住唇瓣,隐忍的哭泣着,“娘娘,求求你不要再插手了行不行?这是珍珠自己的事,珍珠想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段寒芜阴鹜的眯着眼睛,一双眼早就血红一片,看着珍珠身上的伤口,她心头跳跃着一串串的火焰,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她当下毫不怜惜的伸手扯开珍珠的领子,原本珍珠就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没有力气,自然挣扎不过段寒芜,她从脖颈开始蔓延至全身,都是鞭子的痕迹,原本白璧无瑕的躯体变成了炼狱模样。 珍珠仓皇的躲在床榻的角落里,长发披肩,盖住了肩膀上的淤青,她颤抖着身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像是困兽一般的低鸣,“娘娘,不要看了,不要看珍珠了,珍珠好丑、、、”说着,珍珠把自己全身包裹住,生怕刺痛了自己的眼。 “珍珠、、、”段寒芜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龙傲站在一边实在是看不过去,一个姑娘家竟然被折磨成现在这副样子,他难耐的撇过脸,不去看那边衣不蔽体的珍珠。 段寒芜慢悠悠的走过去,一把搂住珍珠的脑袋,像是长姐一般温柔的说道,“珍珠别怕,我在这里,你放心,你今天受到的折磨来日我定当加倍奉还给她们,连同我的份一起。” 珍珠听到段寒芜这种近乎于毁灭的话,惊慌的抬头,便撞入段寒芜深红色眸子里,心里一惊。此时的段寒芜像是地狱来的厉鬼,回到人间复仇一般,珍珠吓得忘记了哭泣,伸手抓住段寒芜的肩膀,“娘娘,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龙傲听到珍珠这话,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赶紧过去一把拽过段寒芜,才惊诧的对上段寒芜变得幽深通红的双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段寒芜,你能看到我的手吗?” 段寒芜不耐烦的一把揪住龙傲在眼前挥舞的手,冷淡的说道,“自然是看得见的,怎么,你以为我又瞎了?”她烦躁的推开龙傲,低头看着那边嘤嘤婴哭泣着的珍珠,皱起眉,“珍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等着我把你接回我身边。五日之后,央求韩哲文带你入宫,不论用什么方法,知道吗?” 瞧着面前女子迸射出的浑然杀气,珍珠木讷的点点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龙傲。”段寒芜冷淡的吩咐了一句,“你从今日起便守在珍珠身边细心照看,若是珍珠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龙傲见段寒芜满脸认真的模样,便收起了玩世不恭,抱拳颔首,“是,段姑娘。” 段寒芜转头看看天色,缓缓闭上眼,再睁开,已经恢复了那抹黑色的幽瞳,她半蹲下身子与珍珠平视,低低的开口,“珍珠,现在不是你置气的时候,好好坚强起来,等着我带你走,知道吗?” 珍珠含着泪,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子,半天才点头,“好,娘娘,珍珠知道了。” “恩。”段寒芜满意的点头,才站起身子,“龙傲,我们走吧。” “好。”龙傲伸手揽住段寒芜的腰肢,才惊觉的发现面前的女人一直在颤抖,只是表面故作坚定,他也不打算戳破,搂着段寒芜,回头看看那个泪眼斑驳的女子,一个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娘娘、、、”珍珠眼见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低低呓语,随后便像是失了力气一般的倒在床榻上,疲惫的闭上眼。 第303章 段寒芜回到皇宫,便满身疲惫的冲进卧房,将采薇打发了出去,就衣服也不换的倒在床榻上,一睁开眼,又是蔓延的血红色。她颓然的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近日总会出现眼前一片血色的状态,满眼的景物都在红色的映衬下显得可怖,她缓缓的闭眼几次,才恢复正常。 “我之前来找过你,你不在,是去了哪里?”一边,想起一道女声清丽的动静。 光听着声音,段寒芜也知道来人是谁,她根本没坐起身,依旧是躺在床榻上,“我去了尚书府。” “尚书府?”于亭池有些发愣,“没事好端端的去尚书府做什么?”她也跟着走到段寒芜床榻边,倾身坐下。 段寒芜伸手遮盖住面前的光芒,嘴唇一张一合,“珍珠孩子没了,我去看看她。” “哦?孩子没了?也就是说,你去和珍珠相认了?”于亭池不可置否的挑挑眉,“还没到你可以只手遮天的程度,你便这么急着要告诉全天下人你的身份了吗?难保珍珠不会告诉韩哲文,韩哲文是纪长情身边的得力助手,你有没有想过,纪长情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会是什么状态?”于亭池拧拧眉心,满脸的不赞同。 段寒芜没说话,半天才响起她有些沉闷的声音,“不然呢?不然你要我怎么办?看着珍珠在尚书府里饱受折磨吗?我做不到。” “不是还有韩哲文吗?她在那里会受到什么折磨?”于亭池来了脾气,不愿许鸠合浪费这么久的时间,这个女人一意气用事便毁了所有。 段寒芜“砰”的一下坐起身子,盯着面前有些愠怒的于亭池,突然自嘲的一笑,一字一句的开口,“亭池,你难道不知道韩哲文对你一直的心意吗?你现在这样说,若是被韩哲文听到,会是什么心情?” 于亭池闻言,有些轻微的怔忡,才转过脑袋,语气冷淡,“好端端的和我提韩哲文做什么?” 段寒芜知道于亭池一直心系许鸠合,也不打算跟她过多纠缠,她伸手搭在于亭池的肩膀上,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知道我一直最关心在意的就是珍珠,容不得珍珠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刚才慌乱之中有言语不当的地方,你不要介意。”段寒芜说完这话,于亭池脸色才缓和一点,她继续开口,“珍珠的孩子没了,整个人都跟着崩溃,唯一赖以支撑的韩哲文也心不在自己身上,你能想到那孩子有多苦吗?我一点也不愿见到珍珠那样,便忍不住就去找她了。亭池,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珍珠的全身都是鞭子抽打的痕迹,还有针孔,甚至有的地方还有烙印,我真想不出她会遭受那样子的伤害。”段寒芜声音越说越低,随后眼底浮现出泪花,声音也稍微带着点哽咽。 于亭池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淡淡的开口,“那你也不能再这么草率的把自己身份泄露出去,你自己都知道珍珠对韩哲文有情,难保不会对他说什么。我是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难道你还要继续被那个男人伤害吗?” 段寒芜轻轻一笑,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会这么说的,我都明白的,亭池。但你要我怎么眼睁睁的看着珍珠在尚书府受到那样子的折磨?” 于亭池拧了拧眉心,“你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她摇着脑袋,“我真怕你一个不小心就毁了公子的大计,你知道公子对珈蓝复国多么盼望和渴切吗?我发过誓,要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段寒芜身子一顿,抬眼盯着于亭池,“珈蓝复国吗?许鸠合倒是很适合做个君王。”说着她站起身子,转头对于亭池微微一笑,“你别担心了,我做事有分寸,现在要好好想想如何最快的把珍珠接回来,待在我身边比较安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派出去做事。所以,亭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处理好自己的私事,比如韩哲文。” 于亭池脸色有些难看,她也跟着站起身子,“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再提醒我了。”她慢悠悠的走到门口,“罢了,珍珠那边我替你看着点,你自己先做好当前的事吧。” 段寒芜听到于亭池的话,满意的勾起唇角轻笑,突然眸子妖媚的一弯,在于亭池跨出门槛的一刻轻笑道,“你说,我要是毁了扶风,自己坐上扶风宝座,许鸠合会不会支持我?” “什么?”于亭池诧异的转头,不可置信。 储秀宫。 “小姐,你还在那里傻坐着做什么啊?那个女人如今飞上枝头,不会回来了!”阿月端着吃食进来,便看到洛碧瑶呆呆的坐在窗台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盯着外面那皎洁的月光,阿月无奈的摇摇头,自从那个眉妩走了之后,自家小姐一直都是这么郁郁寡欢的样子。 洛碧瑶回过神,转头对着阿月笑笑,“我没有乱想什么,只是觉得眉妩姐姐不会那么薄情寡义的,我记得她之前跟我说过,会接我出去。” “我的好小姐啊!你怎么还是这么善良呢?”阿月无奈的叹口气,赶紧走过去放下手里的吃食,伸手握住洛碧瑶的肩膀,“她都已经是眉常在了,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难道小姐忘记之前她是怎么对待咱们主仆的吗?” 洛碧瑶拧拧眉心,“我知道,但我还是愿意相信那是眉妩姐姐不情愿的,我能感觉到她的挣扎和无奈。”她摇摇头,“更何况,你不是也知道的吗?那个男人和眉妩姐姐之间似乎有什么故事,那样出尘绝艳的女子决计不会是攀龙附凤之人,我想再相信她一次。” 阿月气结,“小姐!你怎么就是这么个木鱼脑袋呢!”说着她气鼓鼓的瞪了洛碧瑶一眼,转身便走了。她现在想着那个女人,脸颊还带着点微微灼痛呢! 洛碧瑶淡然的笑笑,依旧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那里,长发倾泻,月华长河,掩饰不住满心的忧伤。 “你当真还真是相信那个女人呢!”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吓了洛碧瑶一跳。来人见到洛碧瑶,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没想到储秀宫还有这样的绝色美人呢!想来之前是我没注意看了。” 洛碧瑶狐疑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的女子,缓缓的站起身,给她行了个礼,“碧瑶参见连妃娘娘。” 不错,眼前的人这个是连翘,她示意那边的阿月不要出声,自己则是慢悠悠的走入海棠宫,抬头就看到那月光下呆坐着的女子。 “不错,倒是个临危不惧的。”连翘满意的点点头。 洛碧瑶不知道这个女人来自己这里做什么,下意识的,洛碧瑶后退一步,她不是很喜欢连翘,总觉得这个女人心机太深,看着就不舒服。“连妃娘娘,这么晚了,来碧瑶这里可是有事?” “这里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住吗?”像是没感觉到洛碧瑶的排斥,连翘慢慢的靠近了几步,笑吟吟的说道,“当真是寡淡凉薄的很呢!自己在这个宫殿里,连个下人都没有。” 洛碧瑶警惕的瞧着连翘,语气还是带着恭敬,“回连妃娘娘,这里的确只有碧瑶一个人了。” “和你一起的人呢?”连翘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洛碧瑶。 洛碧瑶脸色一阵的苍白,有些不悦的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女子,“连妃娘娘不是清楚的很吗?何必要来问碧瑶呢?” 连翘不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笑意越来越加深,她满不在意的坐在椅子上,“没错,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想要问问你,现在处境如何?毕竟寝宫里只有她一个人做了常在,陪伴在皇上的身边,可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洛碧瑶,我问你,你就不羡慕和嫉妒吗?” “连妃娘娘这话说的碧瑶有些不懂了。”洛碧瑶心下一片了然,她来就是要离间自己和眉妩的吧?她淡雅一笑,“碧瑶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妒忌呢?若是说羡慕,也尚且没有,整日住在这里,碧瑶早就习惯了。” 连翘皱皱眉,“那眉妩可是你的好姐妹啊,被好姐妹丢下的滋味那么好受吗?” “连妃娘娘!”洛碧瑶突然大声打断了连翘,“眉妩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是有难言之隐的,决计不会就这样简单的抛下我。再者,眉妩姐姐说宫中如狼似虎,她希望我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到时候远离这宫里的纷争,一切都是为了碧瑶好,不希望碧瑶受到伤害而已。连妃娘娘可是在离间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吗?” 连翘闻言,低低笑出声,“本宫离间你们?本宫为何要离间你们?洛碧瑶,本宫只是看你自己在这里可怜,想要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因为眉妩姐姐现在得宠,连妃娘娘自然是看不下去她高兴!”洛碧瑶丝毫不考虑的冲口而出。 连翘脸色有些不太好,不过她还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慢悠悠的开口,“你真当那个眉妩是在关心你了?无非就是看碧瑶你模样俏丽,不希望你成为她的绊脚石,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你罢了,你倒是天真,真以为那个女人在关心你了!” “眉妩姐姐不是那样子的人,连妃你不要再说了。”洛碧瑶有些气恼,跟着气息都有些不太稳。 “呵呵,你觉得本宫说的不在理吗?既然这样的话,你倒是说说看,为何她眉妩劝告你不要入宫门,她自己倒是先睡在皇上的枕边了?”连翘轻蔑的看了洛碧瑶一眼。 洛碧瑶一阵语塞,心底想好的为眉妩辩白的话突然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304章 “怎么?说不出来了?可是被本宫说中了?”连翘看到洛碧瑶脸色苍白,便知道自己说过的话已经奏效,她唇瓣弯弯,“你当真是个傻姑娘,被人家卖了还倒帮着数钱,本宫真是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好了。” 洛碧瑶咬着唇瓣站在那里,对于连翘的话,自己竟然说不出任何一句来反驳,她有些焦急的抬头,“或许,或许眉妩姐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断然不会就这样抛下我自己富贵开心的!连妃娘娘,你说的都不对!”对,对,她之前和自己说过她有些不得不做的事,她应该相信她才是,不应该随意误解。 “呵呵呵,是吗?难言之隐?”连翘夸张的掩唇笑了起来,“本宫倒是觉得那个难言之隐就是要去伺候皇上吧?也罢,该说的本宫都跟你说了,信不信由你。现在本宫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若是你何时改主意了,大可以来找本宫。”说着她走到洛碧瑶身边,眸子一片幽深,“只有本宫,才能帮你离开储秀宫这个鬼地方。” 洛碧瑶咬着唇瓣,“碧瑶绝对不会去找娘娘的。” 连翘闻言,只是细不可闻的笑笑,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她像是笃信的话,“话别说的那么太绝,本宫怕到时候你舍不得来找本宫,哈哈哈、、、、” 洛碧瑶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手指都紧紧的握起来,满脸都是隐忍。 阿月见到连翘走出去,才壮着胆子进去,看到洛碧瑶握着拳头转身看着天边的月亮,有些忐忑的走过去,“小姐。” “阿月,你觉得我要不要相信连妃?”洛碧瑶声音少了刚才的凌厉,多了几分无奈的韵味。 阿月抬眼瞧瞧自家小姐,洛碧瑶的侧脸带着一层薄薄的光华,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她咽了咽口水,“小姐,若是叫阿月说,不妨就允了连妃娘娘,毕竟她可以把小姐弄出储秀宫,不是吗?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到时候出去了,谁还知道谁,调查个水落石出比较好。”阿月这边说着,还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洛碧瑶,“现在小姐不是也没什么把握可以出的去吗?小姐心底也是不想一直呆在这里的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利用连妃先出了这个储秀宫?”洛碧瑶淡声问了一句。 “是啊,现在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吗?连妃已经给小姐你抛出橄榄枝了。”阿月见到洛碧瑶表情有些松动,赶紧说道。她可是真的在这储秀宫呆够了,整日就她们主仆住在这空荡荡的大院里,简直无趣的很,相比之下,她倒是想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皇宫。 洛碧瑶没说话,只是负手而立,对着窗口,眸子紧紧盯着那天边的明月,半晌才低低叹息了一句,“靠了连妃这个人,怕是我以后都要受制于她了。” 阿月没听清洛碧瑶说了什么,疑惑的看看她,洛碧瑶没再出声,静默无声的站在原地。 采薇抱着一篮子的花瓣,走到房门前,先是敲敲门,听到里面人传来回应,才慢慢的走进去。刚进屋子,就是一股扑鼻而来的水汽,屋子里到处都是烟雾迷蒙,带着灼热的湿气。采薇抱着篮子慢慢的走过去,“主子,你要的花瓣采薇带来了。” 段寒芜只身泡在水里,长发懒散的铺在浴桶周围,轻轻垂到地面上一点,沾染着水滴。她周身的汗毛孔都舒展开,整张脸带着水汽,时不时有水滴从她额角留下来。段寒芜脸颊白皙,红唇鲜艳欲滴。她懒洋洋的抬眼看看面前的采薇,淡淡的开口,“恩,放在那里吧。” “采薇给娘娘撒点花瓣吧。”采薇试探性的问道,见到段寒芜闭眼不语,她才伸手抓起一把花瓣,慢慢的从半空中洒落下来。花瓣顺着采薇的动作,洋洋洒洒,落在段寒芜裸露出肩膀上,带着一股子勾魂夺魄的美丽。采薇不由的看痴了,面前的女子眼睑微闭,脸颊上的茸毛都可以清晰看到,唇瓣紧紧的抿着,小巧坚挺的鼻子,整个人看起来便像是一个瓷娃娃。采薇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主子,当真这么决定了吗?” 段寒芜眉头稍微皱了皱,转头看看采薇,“怎么?看我的样子像是后悔了吗?” “可是主子,这样勉强自己真的好吗?”采薇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伸手拨弄了下篮子里的花瓣,还是有些不放心。 段寒芜微微一笑,满脸带着裁决果敢,“算是勉强吗?也算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吧,采薇,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对纪长情的情感。” “那公子怎么办?冷公子呢?”采薇突然冒出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自己又后悔了,赶紧低下脑袋,“对不起主子,采薇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段寒芜在水中拍打了两下水花,她在浴桶里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采薇,眸子晕染着不知是水汽还是什么,盈盈一片波光。良久,她才低低的叹了口气,“采薇,我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了,早在半年前,我的人生就被毁掉了,你知不知道?这么个残花败柳的我,如何能接受的起他们的情感?”说着她眸子里跳跃着幽光,“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纪长情跟我一起。” 采薇身子一震,她张了张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罢了,你出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呆着就好。”段寒芜像是疲惫了,缓慢的闭上眼,不再跟采薇说一句话。 采薇会意,点点头,便抱着剩下花瓣的篮子慢慢的转身走出去。听到关门的声音,段寒芜才骤然睁开自己的眸子,那瞳孔里又弥漫着一股通透的红。 夜色已深,纪长情照例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做好一切后,小李子便端着牌子走过来,“皇上,今个皇上要去哪里歇息?” 纪长情不耐烦的摆摆手,“拿走拿走,看到这些女人就没心情。”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突然一张俏丽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眸子微微眯起来,“不对,还有一个人,朕看着不烦心的,走!摆驾百草阁!” 一路上,纪长情脑海中充斥着那个娇小倔强的容颜,不知怎的,他竟然会觉得那个女人很熟悉,仿佛他们之前就相识已久。纪长情好笑的摇摇脑袋,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何必要这么惦记着,难道是因为她和她太像吗? 不知不觉,纪长情便乘着步撵到了百草阁,殿内一片灯火通明,他在小李子的搀扶下走下来,二话不说的就朝着主厅走过去。采薇一早就在主厅等着,见到纪长情来,眉心微微拧了拧,但还是恭敬的过去行礼,“采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恩,免礼吧。”纪长情威严的抬抬手,便四处打量着,“眉妩呢?怎么不见她人?” 采薇低下脑袋,不太喜欢和面前这个妖媚的帝王对视,她声音淡淡的,“我家主子她身子不太舒服,在屋子里歇着呢。” “哦?可是老毛病又犯了?”纪长情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采薇还是低着脑袋,“是,不过主子吩咐不必找大夫,自己好好休息休息就好,她这是旧疾了。” 纪长情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不由的开始埋怨采薇,“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在房间里服侍着,还跑到这里偷闲!”丢下这句话,纪长情自己都浑然不觉,抬步便朝着寝殿冲过去。 采薇和小李子站在原地,都没动。小李子看着纪长情焦急的背影,忍不住笑道,“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这么着急的样子呢!眉常在当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原本我还担心着皇上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女子放在心上了。” 采薇闻言,转头问了一句,“皇上原来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可是皇后娘娘?” “那是自然。”小李子提起这话边收不住了,“要知道,当时知道皇后娘娘死讯,最伤心的莫过于皇上,连着半个月,皇上都是酩酊大醉,寝殿一直歌舞升平,丝毫无暇理会朝政。”小李子担忧的说着,随后眉头舒展开,“还好,现在出现了个眉常在,皇上终于恢复原本的样子了。” 采薇没说话,只是复杂的看着那边消失人影的方向。 若是知道自己疼爱到心尖上的两个女子是同一人,这个皇帝会是什么反应? 这边,纪长情担忧段寒芜的身体,二话不说的就推开门,岂料,刚进来便弥漫出一股淡雅的青烟,缥缈着好闻的气息。纪长情往前走几步,看着床榻那边的床幔四处飞舞,带着无限优雅旖旎。在他站在那里发愣的时候,一双软若无骨的手自下而上的攀上纪长情的脖颈,那冰凉的触感,无疑是让纪长情一阵激灵。 “眉妩?”纪长情转头,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水光盈盈,顾盼生辉。 段寒芜攀着纪长情的脖子,大眼迷离,抬首瞧着面前俊美妖冶的男人,低低的开口,“皇上,是嫔妾。” “你不是生病了吗?怎的还在地上走动?”纪长情不悦的皱起眉,二话不说的便大横抱起段寒芜,朝着床榻走过去。轻手轻脚的把段寒芜放下,还贴心的给她盖上被子,有些责备,“既然身子骨不好,就老实的在这里休息,莫要随意走动了。” 段寒芜有些怔忡,那种语气和从前自己认识的人无异,她只是稍微晃神一下,随即推开被子,娇笑的坐起身子,原本轻纱缠绕在身上,当下便滑落一半的香肩。她媚眼如丝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笑道,“您看嫔妾像是身子不适的样子吗?” “你、、、”纪长情狐疑的盯着面前突然变得妩媚动人的段寒芜,不自觉的身子一僵。 段寒芜表面笑意盈盈,藏在棉被下的手指却是紧紧的扣在上面,几乎要抠出个洞来,无处宣泄她此刻满心的紧张惶恐,她轻柔的闭上眼,平息心头这种不适感。不知怎的,她一闭眼便能想起来半年前那几个禽兽的模样,她轻咬着唇瓣,低低的开口,“皇上可是不喜欢嫔妾吗?” 第305章 纪长情浑身再一颤,有些惊异的看着面前的段寒芜,这还是那个之前伶牙俐齿的女子吗?纪长情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眉妩,你是怎么了?可是觉得身子难受?不如朕去给你找个太医看看如何?” 段寒芜脸色一阵发白,突然睁开眼有些狠厉的盯着面前的男子,有种要同归于尽的架势,随后一勾手,环住纪长情的脖颈,二话不说的就献上自己的红唇。贴近的那一刻,段寒芜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惶恐的闭上眼,不愿去看面前的男人。 纪长情震惊的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容颜,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腰肢,眸子带着狡黠的星辉,毫不思索的回吻面前的女子,好像亲吻的是一滩水,软若无骨。纪长情像是得手的狐狸一般,还说这丫头不喜欢自己,现在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与兴奋的纪长情不同,段寒芜则是满心的恐惧,她额头都跟着侵染出了汗珠,眸子也迅速的充盈的泪花,段寒芜松开环住纪长情的手,左手不断的朝着枕头里摸索着什么,突然摸到一颗小药丸,她眸子微微睁开,闪过了一抹哀伤。原本以为,原本以为她会忘记那晚的噩梦,以为自己会习惯这样的日子,没想到最后还是要靠药物。 “皇上、、、”段寒芜轻柔的开口,只有她自己知道,话语里带着多少的恐惧和惊慌。 纪长情有些情动,他半眯着凤眼瞧着面前脸颊红彤彤一片的姑娘,突然低低一笑,“妩儿,你今日叫朕来,便是为的这些吗?明知道,朕是喜欢你的。” 段寒芜偏转过脑袋,有些不舒服,她推搡了几下纪长情,突然伸手遮住纪长情的眼睛,另外空出来的那只手快速的把药丸塞进自己的口中,极快的咽下去,然互便迅速的抬头再封住那张薄唇,那个一句话就无情把自己流放到蛮荒之地的唇,她恨她恼她羞愤,隐忍着身子不断传来的灼热感。带着错综复杂的心情,段寒芜浑然不觉的留下几颗滚热的泪花。 纪长情心神一荡,眸子也跟着幽深一片,像是捕猎的野兽,没发觉段寒芜的异样,俊美如斯的脸带着一抹高深的笑意,逐渐扩散在周围。 那夜,似乎格外的灼热,滚烫滚烫的像是在夏季的烈阳下。屋外凉风习习,屋内火热旖旎,冰火两重天。两颗心,两种心情。 第二日。 感觉到一个温湿的帕子在自己的脸上擦拭,那温温的触感让段寒芜不由的浑身一缩,她察觉到身边有人,便睁开疲惫酸软的眸子,入眼的便是满脸担忧的采薇。 “主子,你醒了。”采薇见到段寒芜转醒,欢喜的叫道,手上的动作加快,“主子,身子可是觉得好些了吗?采薇之前帮着主子清理过了。” 段寒芜眸子一缩,才想起昨夜自己做了什么。她动了动酸涩的手指,浑身像是被碾了一样,难受的紧。她勉强的扯扯唇瓣,沙哑的开口,“辛苦你了。” 听到段寒芜这声,采薇浑然的湿了眼眶,不断的摇着脑袋,“不辛苦,采薇一点也不辛苦,辛苦的是主子才对,采薇什么都不能帮到主子,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倒是主子,您身体真的没事了吗?”她今早帮着段寒芜清洗,看到那白皙皮肤上一个个淤青,便有些心疼起来。 “我没事。”段寒芜安慰的开口,努力的咽了下口水,才让自己声音听着不那么破碎,“纪长情可是派人送了参汤过来?” 采薇一愣,“没有,主子可是想喝参汤了?采薇去帮主子熬一碗。”说着采薇便要站起身子。 “哎!”段寒芜忍着身子的不适,伸手拉住采薇,冲她摇摇头,“不用去,我不喝参汤。” 采薇一头雾水,“刚刚不是主子说要喝参汤的吗?怎么、、、” 段寒芜不知道要怎么和采薇解释,毕竟采薇还是个大姑娘。她脸上闪过一丝丝的窘迫,半天才解释道,“参汤就是皇上赐给嫔妃喝下的,用以、、用以防止嫔妃有孕。” 段寒芜说的很隐晦,保证采薇听到不会那么不舒服。果然,采薇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脸颊一红,“啊,主子,是采薇愚钝了。”她眼神游移在四周,“主子肚子可是饿了?采薇去给主子弄些吃的可好?” 段寒芜微微一笑,“你这么说,我倒是真觉得有些饿了。”她倚靠着枕头坐起身子,整理下身上的锦被,“上次做的那个粥还不错,可以再给我做一次吗?” 采薇喜出望外,赶紧点点头,“好好好,采薇这便去。”她正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段寒芜,犹豫了片刻,才问道,“主子,您昨天当真还是吃了药,对吧?” 段寒芜心神一乱,别过脸去,长发盖住了她的脸颊,半晌才清幽的说道:“我以为对象是他便不会介意,可还是不行。” “主子,那药还是很伤身,若实在不行的话,就不要用了吧。”药是采薇买的,她自然知道是什么药效,抬头看着明显是精力缺失面颊苍白的段寒芜,她有些心疼。 段寒芜闻言,悄无声息的点点头。见到采薇端着盆开门出去,她才稍微的收敛下刚才带着淡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落寞,她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脸颊再一白,颓然的倒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眉氏端庄秀美,温柔万载,步步生莲,体态优美,大有女子典范之仪态,特此晋升为昭仪。 圣旨一下,整个百草阁顿时便炸开了锅,原本是个小常在的时候,百草阁还算是恬静。现下连连越级,升为昭仪,百草阁瞬间便让人踏破了门槛,形形色色的礼物都从各个宫殿送过来,摆了满桌子。段寒芜穿着大红色的百褶裙装,腰间带着一朵大红牡丹花,长发半绾,带着一支金色的步摇,拄着下巴,满脸的无精打采,坐在那里瞧着采薇站在那里清点着礼品。 “玉如意,凤凰钗环,还有人参当归鹿茸,精致的古玩玉器,西域进宫的布料、、、、”采薇抱着礼单在那里絮絮叨叨,听的段寒芜一阵不舒服。 “好了,你知道就好,不用一一和我说。”段寒芜烦躁的挥挥手,她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最厌恶的莫过于妃嫔之间互相拉帮结派,她也不屑与之为伍。 采薇抬头看看段寒芜,轻轻一笑,突然拿着一个夜明珠给段寒芜看,“主子,您看这个夜明珠,成色极好,想来是价值不菲的宝物。这个是连妃娘娘派人送过来的,祝贺主子的晋升。” “连妃?”听到这话,段寒芜原本懒洋洋的态度瞬间收起,她盯着采薇手里的夜明珠,一伸手拿过,放在眼底瞧了瞧,突然笑出声,“怎么,那个女人还是没有放弃拉拢我吗?竟然还不依不饶的送礼物过来,采薇,你说是不是我对她的态度太好了?” 采薇低低一笑,“想来是这样,连妃娘娘看样子也不是那样服软的主儿,还是没有放弃主子呢!” 段寒芜掂了掂手里的夜明珠,一挥手扔到采薇的怀里,淡淡的开口,“她送的东西我要不起,采薇,你拿着随便玩吧!” “主子,您都不要,采薇怎么能收下呢?”采薇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人。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就好,随你是摔了还是扔了,都好。”段寒芜心满意足的继续拄着下巴坐在那里,突然眉眼深深的瞧了一眼采薇,“我倒是忘了一个人,采薇,你既然不要的话,就把这珠子给玺嫔送过去吧,记得,说明是出自于哪里。” 采薇眸子微微一转,便明白了段寒芜的用意,“是,主子,采薇知道了,这就去办!” 段寒芜高深莫测的勾起唇瓣,一身大红色的衣衫显得格外魅惑妩媚,她眼睛稍微的朝着一边瞥了一眼,红唇慢慢的开启,“龙傲,来了就不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当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吗?” “寒芜你还真是没意思。”龙傲听到声音就乖乖的走进来,一身漆黑色的云纹袍在身,显得格外的器宇轩昂。他也不和段寒芜客气,直接过去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段寒芜挑挑眉,“你倒是悠闲悠闲的很,我吩咐你做的事如何了?” “哈、、、”龙傲满足的打了个嗝,转头看看段寒芜满脸认真的样子,胡乱的摆摆手,“我做事你放心就好,左右不会让那个叫珍珠的丫头受欺负。不过她现在在尚书府倒真没有什么麻烦,那个尚书夫人曾经来看过她,那话语里的尖酸刻薄,让我这个大男人听着都不舒服。” “言语刺激吗?”段寒芜紧紧握着拳头,眸子闪过一丝杀机,“龙傲,这难道不算是欺辱珍珠吗?” 龙傲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段寒芜周身可以爆发出这么低气压的气势,有些惧怕,他低声的开口,“那个节骨眼我没办法现身,若是现身,那老女人不是更抓住珍珠的把柄了吗?在外惹了野男人,还是我这么玉树临风的野男人,你觉得珍珠还能好好的在尚书府呆下去吗?” 段寒芜皱皱眉,觉着龙傲的话也有些道理,点头,“好,我知道了。看来珍珠果然不能继续在那个地方了,你回去继续守在珍珠身边,提醒她入宫的事,知道吗?” 龙傲点头,眼睛一瞥,就看到了段寒芜脖颈间的一袭粉红,他促狭的挑挑眉,“你这算是和皇帝重归于好了吗?” 段寒芜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知晓他看到了什么,当下紧了紧自己的衣衫,脸色不大好。 第306章 龙傲看到段寒芜这个神情,便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他灿灿的笑了几声,赶紧站起身子,“哈哈哈,哈哈哈、、我胡乱说的,你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这就回去保护珍珠,不在这里惹人嫌了!”说着他便要离开。 “不要告诉冷肃。”段寒芜声音清幽的从龙傲身后传过来,带着一丝丝的哀伤。 龙傲身子一震,定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 “你记得以后替我回去看看冷肃,但不要对他提起这些,知道吗?”段寒芜声音轻飘飘的,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缓缓的闭上眼,身子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颓然的坐在那里。 龙傲半斜着脸看了段寒芜一眼,轻声的“恩”了一声,便飞身从窗子跳出去,不见了人影。 段寒芜伸手覆盖住自己的眼睛,疲惫的闭上眼,嘴角勾勒出淡漠的一阵低笑。 储秀宫。 “小姐,那个眉妩都这样了,小姐还要这么一直忍着吗?”阿月一大早就听说了段寒芜晋封的消息,二话不说的便跑进屋子找洛碧瑶,见到她在那里绣花,有些火大。 洛碧瑶捏着针的手指稍微颤抖了一下,一针刺错了地方。她低着脑袋,多余的发丝从脸颊侧滑下来盖住了她的神情。在阿月以为洛碧瑶没听见自己说话,要重复的时候,一阵低低的声音从洛碧瑶口中传出,“我知道。” “知道?小姐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安稳的坐着?”阿月惊诧的瞪大眼睛,“亏小姐还一直替她说话,你倒是看看,那个眉妩做了什么啊!竟然霸占了皇上,还在节节高升。小姐啊,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为了保护你吗?你看看,现在,还能算作是保护吗?分明就是遗忘了小姐!” “好了!不要再说了!”洛碧瑶骤然提高音量,打断了阿月的话,“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你在这里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啊!难道一定要我自己承认眉妩姐姐抛弃了我,你才开心吗?” 阿月怔怔的站在那里,没想到自家小姐的反应会是这样,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洛碧瑶这么崩溃的说话。阿月心里难受,上前搭着洛碧瑶的肩膀,一字一句道,“阿月一心只为小姐好,小姐要打要骂都可以,只是不要这么苦着自己了。女子有多少个日月可以蹉跎?小姐忘记了吗?前几日连妃娘娘不是抛出橄榄枝了吗?只要小姐倚靠着她,想来日后不会太难过,毕竟连妃娘娘也是皇上的宠妃,不是吗?” 洛碧瑶有些六神无主,她眸子放空,喃喃的说道:“眉妩姐姐,难道都是骗我的吗?为何要这样?不是说皇宫的生活不是她所愿吗?为何转过身就变成这样了?” “还用说吗?肯定是像之前连妃娘娘说过的那样,她分明就是妒忌小姐您长的沉鱼落雁,便先下手把小姐你哄住了,再趁虚而入!”阿月提起段寒芜,都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撕烂那个女人的脸。 洛碧瑶仓皇的摇摇脑袋,“不是的,眉妩姐姐容貌远远在我之上,我根本算不得什么竞争对手。想来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姐,到了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是为那个眉妩说好话啊!”阿月气结,真想一巴掌打醒自家小姐,突然她眸子一闪精光,握着洛碧瑶的手开口,“小姐,既然这样的话,你倒不如当面和她对峙,问一问不就好了。” 洛碧瑶颓唐的垂下脑袋,手指在绣了一半儿的绣面上摸索了片刻,才轻轻说道,“我只是个秀女,如何能做在皇宫里行动自如呢?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去问问眉妩姐姐。” “那还不简单,只要小姐去投靠连妃娘娘,自然就水落石出了!”阿月赶紧丢出下一句准备好的话,“小姐,您不是全心全意的投靠连妃娘娘,只是要寻得一个答案,不是吗?既然这样的话,直接顺水推舟的远离储秀宫,不是更好?” 洛碧瑶眸子一闪,似乎有些动摇,“这样可以吗?会不会有些欺骗连妃娘娘的意思?” “我的傻小姐,连妃娘娘也不是要你一定投靠她,只要咱们保证的得宠之后不会和连妃娘娘作对,不就万事大吉了!”阿月伸手晃悠着洛碧瑶,“小姐,你不会忘了之前在家中老爷和夫人的嘱托吧?” 洛碧瑶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她转头看看外面一片明媚的光,嘴角突然紧绷起来,轻轻闭上眼,才朗生开口,“阿月,去连妃娘娘那里传个话,我愿意握着这个机会,从储秀宫出去。” “是!”阿月闻言,喜滋滋的福了福身。 洛碧瑶表情毫无波澜,依旧是看着外面的景色,心口的何处似乎缺失了一块,难受的很。 “哦?你家主子同意了?”连翘语气虽然微微上扬,但是表情丝毫没有显示出惊讶,一边喝茶的段暖阳狐疑的瞧着连翘和那个不识得的丫鬟,皱起眉。连翘瞥了段暖阳一眼,没跟她解释,只是笑吟吟的对阿月开口,“既然这样的话,你大可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明日,最迟到后天,本宫定然会把她接出来。” 阿月听到连翘的话,笑着赶紧跪下给连翘磕了个头,“多谢连妃娘娘栽培,多谢连妃娘娘厚爱。” 连翘站起身子,一身宝蓝色的长裙显得她身材凹凸有致,她慢慢的走到阿月身边,轻手搀扶起她,“你倒是个心思通透的,想来你家主子改变心意,少不得你的劝建吧?也是,做奴才的,不就是要为主子排忧解难吗?” 阿月被连翘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着摇摇脑袋,“连妃娘娘抬爱了,阿月只是做好了分内之事。” “那好,既然话带到了,你便回去吧。”连翘声音还是一如既然的柔和,一个旋身回到座位上。 阿月笑嘻嘻的再叩谢,才站起身子,快乐的跑出去。 见到阿月离开,段暖阳指尖掐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丫头是何人?怎的这么面生?好像我没见过她。” 连翘听到段暖阳的问话,才笑着回答,“姐姐自然是不知道,一直在宫中拾花弄草的,一点也不关注储秀宫的动态。” “那丫头是储秀宫的?”段暖阳疑惑。 连翘点点头,“自然是储秀宫的,妹妹要弄进来的当然是生面孔,难道还能在旧人身上动手脚吗?”许是看出了段暖阳的疑问,她轻柔的继续解释,“那丫头是洛碧瑶的侍婢,洛碧瑶,姐姐记得吗?咱们在秀女入宫的当天见过的,我跟你说过的,除了眉妩以外最出色的女子,便是这个洛碧瑶。” 段暖阳了然,嗤笑道,“听妹妹话里的意思,似乎已经是得手了,咱们阵营可是又多了一员猛将?” “姐姐说笑了,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只是暂时把这个洛碧瑶带出来。”连翘伸手捏起茶杯,凑到红唇便小抿了一口,才淡淡的说道,“杀人还是要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若是这个刀不快,我拿着还有什么用呢?直接送回去就好,又或者,直接销毁了她。” 段暖阳身子不由的一颤,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连翘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为何,现在听起来还是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半年里,惨死在连翘手上的嫔妃不计其数,自己虽然没有参与,却也是间接杀了她们的帮凶。段暖阳早就厌倦了夺宠的生活,她现在每日就是吃斋礼佛,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希望可以得到谅解。 “怎么了?姐姐,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很赞同啊!”连翘眸子一眯,语气有些危险。 段暖阳摇摇头,“没有,你做什么都好,只是注意不要伤了自己就可。我早就无心于这样的事,夺宠还是失宠,都随意吧。” “姐姐倒是看得很开啊!”连翘满意的笑笑,原本她也没打算把纪长情的宠爱分给她一份儿,见到段暖阳这个态度,最高兴的自然还是她。“罢了罢了,日后和姐姐在一起,还是提一些有趣的事比较好,这些波云诡异之事,还是别让姐姐知道为妙。” 段暖阳不可置否,“你下一步的这个洛碧瑶,有什么打算,能保证她定然可以为我所用吗?何以你偏偏就看中了她?” “姐姐真应该好好去储秀宫看看了。”连翘叹口气,“也不知道为何,今年入宫的秀女没有一个是入的了心的,各个都照着我心里的标准差了那么一些,这个洛碧瑶倒是天资不错,只是性子太过愚钝,点不透,需要慢慢的开导才行。关系,自然是和眉妩有关系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单单看上她?” 段暖阳一愣,“眉妩?可是之前那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她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倒是不多,唯一的便是那双眼睛,看着很眼熟。她下意识的皱起眉,“我倒是听说,最近眉妩很得宠。” “姐姐,你是要带发修行吗?”连翘不愠不火的瞪了段暖阳一眼,“火都烧到自家门口了,竟然还不知道。那个眉妩的确是得宠,短短半个月时间,就从常在晋升为昭仪,只怕有朝一日会和我们一样为妃,那样就不足以控制了。” “昭仪吗?”段暖阳微微一笑,倒是对这个眉妩来了点兴趣。 第307章 尚书府。 珍珠经过几日的休息,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只不过她足不出户,正常吃饭也是在房间里,期间韩哲文来看过几次,珍珠都决口不说话,吃了几次闷亏,韩哲文便不太敢来了,生怕珍珠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吃饭,他也告诫其他人,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不得来打扰珍珠,就算是尚书夫人也不例外。 “喂,你整日呆在树上,不觉得无聊吗?”珍珠照例的走到窗口,抬眼便看到躺在最粗树干上的那个黑衣男子,夏天这般闷热,他竟然还穿着黑衣服,难道是铁打的,不热的吗?刚开始珍珠还对这个黑衣男人没什么好感,但是逐渐的,她好像适应有这个男人的周围了。 龙傲听到珍珠的声音,懒洋洋的抬抬眼睛,又颓然的闭上,显然是不想搭理珍珠的模样。 “喂,我在和你说话,难道你听不见吗?”珍珠来了小孩子的脾性,双手环在嘴唇边上,作一个圆形,大声的朝着那边的龙傲喊出来。 冷不防的,被一阵女高音震慑到,龙傲险些从树上掉下来。他有些气闷的转头看了看珍珠,飞身从树上而下,自窗子进去,二话不说就冲着珍珠破口大骂,“你是猪吗?不知道这么大的声音会吸引院内的家丁?是不是担心自己死的不够早还是嫌我命长啊?以为我可以把那些人都打趴下不成?” 珍珠扑闪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龙傲,半天才说出一句,“啊、、、原来你会说话,不是哑巴啊!” “。。。。”龙傲吃瘪,恨恨的瞪着面前这个包子脸的丫头,半天才幽幽的舒缓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左右挨到寒芜接你出去,我就功成身退,暂且忍耐你几天。” “你是说,你是娘娘派来保护我的吗?”珍珠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满脸的天真状。 龙傲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也没防备,当下点头,“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小爷没事闲的过来护着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 若是按照原来的珍珠,她定然是怒气冲天的反驳她不是丫头,但是她现在的兴趣倒是专注在龙傲身上,浑然不觉得自己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子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男子有何不妥。她捂着唇低低的笑出声,笑声有些让龙傲发麻。 “你干嘛这么贼兮兮的笑,看的我身子都不舒服。”龙傲后退一步,像是看怪物一般的警惕着面前的珍珠。 珍珠搓搓手,笑眯眯的靠近龙傲,“你说你是娘娘派过来的,为的是保护我,那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要陪着,我说什么话你都要听呢?” 龙傲听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掉进这个小丫头的圈套里了,他皱起眉,“开什么玩笑,小爷会让你这个小丫头驱使吗?少在那里做梦了!” “哦?是吗?”珍珠微微上扬着眉毛,突然走到梳妆台抓起一个发钗抵在自己脖子上,挑衅的开口,“我若是这样呢,你要不要听我的话?” 龙傲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可以想出这么阴毒的办法,他当下毫不犹豫的一伸手,内力从指尖喷发而出,直接打落了珍珠手上的发钗。 “你做什么!”珍珠懊恼的揉着自己被震麻了的手指,不满的大声吼叫,“你不知道这样很疼吗?若是一个不小心,真刺到我了怎么办!” 龙傲脸色一阵阴沉,走过去二话不说一把环住珍珠的腰肢,带着她入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声音也跟着拔高,“你还知道会死!会死为什么还要这么逼迫我?很好玩是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出人命啊?那自己的生命当做稻草吗?” 珍珠被龙傲比自己声音还大的嗓门被震慑住了,她愣愣的站在那里,鼻尖充斥的都是龙傲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珍珠像是被定身了一样被龙傲紧紧抱在怀里。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第二个人在我面前这么死去了。”龙傲声音低迷,像是困兽一般,他死死地抱住珍珠,仿佛把自己一松手怀里人便不见一样。失去了海棠,他见不得任何人以这样的方式胁迫去死了。 珍珠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龙傲抱在怀里,当下一张脸蛋通红,她慌乱的在龙傲怀里挣扎,“喂!你快要闷死我了!” 龙傲听到珍珠不满的声音,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他吓的赶紧松开珍珠,后退几步,“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珍珠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肩膀,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龙傲,面容倒是生的十分俊美,不仔细看倒真看不出这个男子的模样,许是他总是穿着一身黑的缘故,把自己隐藏在黑色,显得脸就不那么显眼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龙傲跟自己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呢,珍珠有些不习惯,她慢慢的靠近龙傲,扑闪着大眼,“龙傲,对不对?我没叫错你的名字,是吧?” “恩。”龙傲见珍珠神色无异,倒是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他抿着嘴唇的走到桌子前,径自倒了一杯水喝着。 珍珠来了兴趣,赶紧小跑过去,贼兮兮的看着面前的龙傲,“你方才说不想第二个人在你面前死,这第二个人是我,第一个人是谁啊?” 龙傲喝水的动作一顿,眼神也跟着凛冽起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跟你没关系,知不知道都一样。” “可是我很好奇啊!”珍珠拖着椅子坐在龙傲面前,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你就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也是好的,我这个人最喜欢听人家说故事了!” 龙傲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默然的站起身子,冷声的开口,“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跟其他人分享属于我的故事。”说完这句话,他快步的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珍珠,带着一抹轻佻,仿佛刚才失魂落魄的人不是他一样,“你若是有这个好奇心,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跟韩哲文讲出你要入宫的话,比较好。” 珍珠神色一阵错愕,眼前哪还有龙傲的影子?她也没跑去窗口追,依旧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捏着杯子愣神。 韩哲文是在那日夜晚接到丫鬟的回报,说是珍珠想要见他,莫名的,韩哲文有些欣喜,当下抛开手里的所有公文跑到珍珠房间里去。推开门,便看到一身白衣的珍珠安然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 “珍珠、、、、”韩哲文嗓子有些沙哑,他和珍珠已经是许久没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冷不丁见到那张俏丽的脸,他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珍珠冰冷的抬眼看看韩哲文,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划过的轨迹是无可取代,哪怕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珍珠也是心甘情愿的爱着他。这大概是感情里的 ,拿不起放不下,说的就是珍珠这样子的人。若是有娘娘一半的话,她自己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很快的,珍珠收起了自己胡乱的情绪,淡淡的开口道,“我叫你来,无非就是想征求你的看法,看看你能不能答应我。” “只要不是和离的事,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韩哲文极快的回答,生怕下一瞬间面前的女子便会冷言相向的下逐客令。 “包括我要入宫吗?”珍珠毫不迟疑的说出这句话。 “入宫?”果然,韩哲文皱起眉,“好端端的,你入宫要做什么?” 珍珠不耐烦的看着韩哲文,“我要入宫做什么似乎和你没关系,放心,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做皇上的妃子。只是想进宫看看曾经生活的地方,看看娘娘遗留下来的东西罢了,再无其他。” “珍珠,你说真的吗?从前也没听到过你要入宫。”韩哲文还是有些忐忑,他知道珍珠最近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什么事都要顺着来,但不知为何,珍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自己心底还是带着惶恐,仿佛她入了宫此后便不回来一样。 珍珠闻言,嗤笑的开口,“我是想明白了,想要入宫和娘娘说些体己话,难道这点事你也要插手吗?会不会觉得自己管的有些太多了?” 韩哲文错愕的张了张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毕竟是自己对不起珍珠在先,他没有权力插手珍珠的一切事。只要珍珠不提出和他和离,那么一切事他都可以考虑。“好,珍珠,你若是喜欢,明日上朝我便带着你去,可好?”说着韩哲文靠近了珍珠一步,想要握着珍珠的手指,被珍珠一个闪身躲开,他眸子里闪过一丝丝的受伤。 “既然这样的话,就好。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出去了。”珍珠达到目的,直接便下了逐客令,不愿再看这个男人一眼。 韩哲文失神的盯着面前一身白色的珍珠,心口泛起丝丝的疼痛,奇怪,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珍珠的情绪这么在意了,甚至在她对自己冷言相向的时候,心口会传来清晰的疼痛。韩哲文皱眉,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像是被打了一记闷锤子,痛的有些窒息。 “还不走吗?”珍珠不悦的转头看着韩哲文,那般宽大袖子下的手却是紧紧的攥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韩哲文最终什么都没说,颓然的摇摇头,旋身离开,不在这里停留。 珍珠见到韩哲文离开,浑身便是像泄了气的皮球,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手心已然是那细细密密的汗珠。 第308章 段寒芜没想到她还能有一天看到段暖阳来找自己,见到段暖阳出现在百草阁的时候,她稍微愣了愣神,因着身边的采薇伸出胳膊碰了一下,段寒芜才回过神,感觉到自己失礼,赶紧弯了弯身子,“嫔妾参见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吉祥。” 段暖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绝美的女子,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免礼吧,都是自家姐妹,何须这样多礼。” “多谢德妃娘娘。”段寒芜依旧是把礼节做足,才转身对采薇吩咐,“采薇,快去沏壶茶来,这么热的日子,想来娘娘也是口干舌燥了。” 采薇含笑点头,“是,主子。” “你不必这么招呼我,我只是来坐坐,一会儿便走。”段暖阳并没有用“本宫”自称,自然而然的便用了平常的称呼,她伸手拢了拢裙摆,慢慢的走到主位上坐下,坐定之后,目光还是不离开段寒芜,半天才低低的开口,“眉昭仪果真是国色天香,难怪皇上那么喜欢你。” 段寒芜一阵错愕,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半天才灿灿的一笑,“德妃娘娘严重了,皇上只是垂怜嫔妾罢了,并非什么宠爱。再说,若论起宠爱,德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得到宠爱呢!” 段暖阳淡笑不语。那边,采薇已经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过来,恭恭敬敬的递到段暖阳手心里,段暖阳捧着还带着热度的茶杯,将茶杯送到鼻尖清嗅,突然眸子一亮,加深了笑意,“没想到眉昭仪这里也有这样微苦的茶水啊。” “恩?嫔妾不是很懂娘娘的意思,难道说娘娘宫中也有这种茶叶吗?”段寒芜不知段暖阳来是打了什么主意,既然和连翘一条船,想来她也要防备着一些。 段暖阳仿佛没看到段寒芜一闪而过的复杂,她启唇尝了尝杯中的茶,皱皱眉,“味道很香,喝起来却很苦,和我认识的一个的口味很像。” 原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段寒芜,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她颇有些责备的转头看了一眼采薇。采薇则是脸色苍白,糟糕,刚才一着急把绿菩提放进去了,那种茶叶只有段寒芜和太后郑少情会喝,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喝的。 段寒芜镇定的坐在那里,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摆,大红色的衣衫倒是衬得段寒芜脸颊更加白皙,她唇瓣弯弯,“是啊,原本这茶嫔妾自己也是喝的不舒服的,只是皇上有一日拿着这些茶叶过来,要嫔妾试试,嫔妾试试看,日久天长的便喜欢上了,眼下茶叶也快用完了,不然就给德妃娘娘您捎带着一包了。”说罢段寒芜还掩着唇瓣低低笑出声,满脸的笑意。 段暖阳眉头一挑,倒是没有说什么,她轻巧的扫了一眼段寒芜,“眉昭仪的容颜当真是秀丽端庄,我总是看着你想起一个人,你们的气质当真是有些像,就连有时候说话的语气也很像。” 段寒芜维持着表情的镇定,含笑,“是吗?还有这样跟嫔妾想像的人吗?嫔妾倒是很好奇那个人是谁呢!” “是我的妹妹。”段暖阳直接开口,没有丝毫隐瞒,“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一举手一投足要做什么我都知道,这么熟悉对方,自然她离开了,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是吗?德妃娘娘的妹妹如今在何处呢?”段寒芜面容还是带着轻柔的笑意,一双眸子像是沾了水花,波光潋滟。 段暖阳喝下杯中剩下的茶,声音淡淡的,“很多事,我妹妹离开了。兴许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了吧,睹物思人,你这茶与她的口味实在是相近,让我不得不想起她。” 段寒芜没说话,捏着自己手心里的茶杯,手指已经泛起了白筋。半晌,她才勾唇带着清浅的笑容,“既然这样的话,德妃娘娘可以把嫔妾剩下的茶叶都拿走,既然很像妹妹的味道,大可以拿回去。” “不必了。”段暖阳站起身子,目光还是紧紧盯着段寒芜,突然绽放出一抹淡雅的笑意,“原本今日我就是来看看眉昭仪是何等姿容,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皇上为之倾心了。时间不早,我便回去了,就不在这里打扰眉昭仪休息了。” 段寒芜见段暖阳起身,赶紧跟着站起身,依旧是带着笑脸,“既然这样,嫔妾就不多留了,娘娘慢走。” “恩。”段暖阳颔首,便摇曳着长长的裙摆缓缓离去。 段寒芜眼看着人影越走越远,眸子终于微微勾起来,身边的采薇凑过来,低声问道,“主子,这个段暖阳可是认出您来了吗?都是采薇不好,拿错了茶叶,害的主子差点露出马脚。” “无事,看样子她不像是认出来我。”段寒芜声音淡淡的,她抬手在自己手臂见嗅了嗅,之前带着的那股海棠味道如今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幽的兰花气味儿,都是因为日日用兰花花瓣泡澡的缘故,连衣服上都点了兰花熏香,只怕被人认出来不是那么容易。 “主子,采薇日后一定小心谨慎,不会再让人有机可乘了。”采薇还是有些担心。 段寒芜摆摆手,“没关系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算算时间,等下纪长情就来了,你去准备一下晚膳吧,我要出去一趟。” “是。”采薇乖巧的点头。 那边,段暖阳出了百草阁,不由的旋身回头看着面前的宫殿,眸子闪着一抹复杂的光芒。 “寒芜,既然走了你为何还要回来?可是为了报复我们吗?”她和她乃是从小一起长大,什么细微之处如何能逃得了她的双眼,在一起习惯了,心里便自然而然的出现感应。那个女子,决计是段寒芜不会有错。 医仙谷。 冷肃身子好转的七七八八,面冠如玉的脸也不似往日那般苍白,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润,他早已习惯了周遭黑暗。身边放着一把古琴,冷肃双手在上面抚摸了片刻,感受琴弦在手指处刮过的触觉,低低的一笑,“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那边藏匿着的龙傲身子一震,当下有些挫败,怎么最近几天藏在什么地方都被发现? 许是察觉到龙傲挫败的神态,冷肃拨弄了几下琴弦,丝丝单调的音符从古琴内涌出,冷肃手指翻飞,闭上眼,任由自己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终于,一曲终了,他才缓慢的睁开眼,虽然睁开与不睁开都是一样的,冷肃稍微转了转自己的脑袋,勉强让自己正对龙傲,“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龙傲见到冷肃的样子,突然一惊,勉强的男子面容俊秀的不像话,瞧着是一副奶油小生的模样,真很难想到面前这个男人是当初暗卫阁的杀手。知道自己盯着对方的眼神很不礼貌,龙傲尴尬的咳嗽几声,“咳咳,恩,是我来看看你,恩,就是来看看你。” “你是龙傲,对吗?”冷肃淡雅的弯弯唇,“可是寒芜叫你来看我的?” “你知道?!”龙傲有些惊讶,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只是他听过冷肃的名字而已。 冷肃颔首,“是,我自然是听过你的,谷主时常跟我说起外面的事,我自然是知道你在寒芜身边保护着。”说着冷肃空洞的眸子似乎是掺杂着点点担忧,“她,还好吗?” 龙傲一愣,没想到冷肃会问的这么快,“恩,段寒芜还好,顺顺利利的当上昭仪了,看起来距离成功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成了昭仪、、吗?”冷肃声音越来越低,突然笑了,“她到底还是回到皇上身边去了啊。” 龙傲有些不忍的看着面前这个失明的男子,“她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伤心,段寒芜心底还是惦记着你的,这不叫我回来打探你的消息吗?” “是吗?”冷肃反问了一句,“寒芜对我,大抵还是歉疚成分居多吧!”他喃喃自语了一句,才抬头面向龙傲,“你帮我好好保护着她,还有,你想说来不及说的话,我都明白。这一切,都是宿命,即是她的执念,我只要默默支持着她便好,其他的一切由她” 龙傲怔忡的看了看面前的男子,什么也没说,半天才坐在冷肃身边,“你不是懂音律吗?不妨给我弹一曲如何?算作我这次没有白来。” 冷肃闻言,低低一笑,“好,承蒙龙公子不嫌弃。” “什么聋公子,还瞎公子呢!叫我龙傲就好。”龙傲嘴角有些抽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话有问题,赶紧解释,“啊,冷公子,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情急、、、” 冷肃嘴边的笑意更深,“无碍,我知道你心直口快,再说你说的也没有错。既然这样,你也无需叫我冷公子,直接叫冷肃就好。”说着他缓缓闭上眼,伸手又在古琴上抚弄着,一阵阵低迷婉转的旋律自他琴下缓缓流出,越飘越远。 龙傲见状,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坐在冷肃身边,静默的听着自他手下传来的乐章。 第309章 天刚亮,珍珠便跟着韩哲文朝着皇宫出发,在马车上,她依旧是不说一句话,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恍若韩哲文为空气,她抿着唇瓣一声不吭,全身穿着淡雅的粉色长裙,勉强遮盖住自己身上的伤痕。那一道道鞭痕仿佛入了骨血,无论用了多少祛除疤痕的药,也是无济于事。 韩哲文抬眼看看那边安静的不像话的珍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可是觉得困了?现在的时辰确实是早了点,不如你在马车里先浅睡一下吧。” 珍珠闻言,冷漠的抬眼看了一眼韩哲文,没有说话。 韩哲文见珍珠不理自己,有些挫败,伸手拿了个橘子,剥好之后递给珍珠,“你身子还未康复,还是多吃些水果比较好。” “谢谢。”珍珠依旧是态度比较疏离,但还是接了韩哲文手里的橘子。 韩哲文大喜过望,靠近了珍珠几分,见到那个女人不再躲避,当下挂着原本的笑意,“珍珠,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你跟我去风情城可好?咱们就再也不会京都了,好好在风情城过剩下的日子,可好?” 珍珠没来由的一阵心悸,这话像是石头在水面上一样,激起了千层浪花。珍珠紧紧捏着手里的橘子,面容还是带着一丝丝的冷漠,她抬眼瞧了瞧韩哲文,淡淡的开口,“我为何要跟你走?” “珍珠。”韩哲文不由分说的按住珍珠消瘦的肩膀,“你是我的妻,我去哪里你便要跟着去哪里才是。我知道,之前是我一直怠慢你了,在娘那里也没有为你说过一句话,但是珍珠,那毕竟是我的娘亲,你要我如何忍心跟自己的亲娘说重话呢?唯一能做的,便是带着你远走高飞。” “呵呵呵、、、”珍珠闻言不由的笑出声音,眼睛划过一阵阵的失落,“韩哲文,你只想着自己的娘,有没有想过我和孩子呢?这个问题我早就不想和你继续争辩了,反正从头到尾,你的心都不在我身上,不是吗?你不是一直喜欢着于亭池的吗?” 韩哲文瞧着珍珠冷淡的模样,一阵心慌,“珍珠,你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吗?跟我去风情城,好不好?” “于亭池呢?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放弃她了吗?”珍珠一针见血的开口,果真看到韩哲文脸上闪过的挣扎,便清幽的笑笑,“她哪怕是做了皇贵妃,你还是不能忘记她,对不对?” 韩哲文捏着珍珠肩膀的手逐渐没了力气,半晌,他才轻轻的开口,“珍珠,若是我希望你给我时间,你可以答应我吗?” 韩哲文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哀伤,原本内心坚硬的珍珠突然软了心,她胡乱的摇摇头,把自己萌生出的这个想法给丢弃,便转过头去,不再打理韩哲文。 不知不觉,在一路的尴尬中便到了皇宫,不等韩哲文伸手搀扶自己,珍珠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转头瞥了韩哲文一眼,淡淡的丢了一句,“皇宫我比你熟悉的很,自己走就好,你要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丢下一脸呆滞错愕的韩哲文,不去理会那个男子是什么表情。 珍珠一个人在皇宫里来回穿梭,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飞凤阁,那个自己住了许久的地方,她站在原地瞧着依旧是富丽堂皇的门面,仰头往里面看了看,没再上前。门口的守卫僵硬的站在那里,看样子,纪长情似乎把飞凤阁保护的很好。珍珠咬着唇瓣站在原处,她不知段寒芜现在居住在哪里,当初便忘了问,现在便是茫然的站在飞凤阁门口,不知去向。 “喂。”一道声音自珍珠身后响起。 珍珠吓了一跳,转身便看到一个小太监抱着肩膀站在自己面前,珍珠微微皱起眉头,“这位公公,有什么事吗?” “谁是公公!你个死女人会不会说话!”小太监压低了声音,俊颜上都是怒火,瞪着眼睛冲珍珠咆哮着。 若是没听到这个语气,珍珠当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抬眼便撞进了一双黝黑的眸子,她惊诧的捂住唇瓣,然后小声的开口,“龙傲,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来还能作甚?段寒芜早就知道你会来飞凤阁徘徊,一早就让我在这里等着了。”龙傲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显然是没睡饱。“就是为了接你,小爷整晚都没睡好,谁叫你要这么早就进宫了?跟我走!” 珍珠见龙傲不耐烦的样子,不由的心情大好,笑眯眯的跟在龙傲身后,两人七拐八拐的就到了百草阁后门。龙傲指着那紧闭的后门,恼火的踹了一脚,“混账!竟然关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珍珠转头疑惑的看着龙傲,却见后者略带深思的盯着自己看,珍珠觉得脊背有些发毛,当下便要后退,谁知还没得珍珠准备好,面前的龙傲突然伸出手环住珍珠的腰肢,二话不说便轻功飞起,直接身形一跃,顺利进了百草阁。 龙傲有棱角的容颜颇为严肃的看了珍珠一眼,才松开手,“非常时期,见谅。” 珍珠呆呆傻傻的看着已经离开自己好几步的龙傲,晃神的摇摇脑袋,赶紧快步跟上。 段寒芜似乎很早就在大厅里等着了,听到脚步声,赶紧站起身子,见到一身水粉色衣裙的珍珠,赶紧跑了过去,“珍珠!” “娘娘!”珍珠欢喜,脚下健步如飞,快速的跑到段寒芜身边,含笑的拉起段寒芜的手,“娘娘,您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了?珍珠刚进宫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段寒芜微微一笑,拉着珍珠坐下,随后便招呼着采薇,“采薇,去准备点小吃,我要和珍珠好好的说说话。” 采薇下意识的看看珍珠,友好的对着珍珠一笑,便转身下去准备吃食。 “段寒芜,你就没有什么要和小爷说的吗?”龙傲见段寒芜一直在那里忙活,根本没有想要打理自己的意思,当下便气的有些跳脚。 段寒芜闻言,漫不经心的瞄了龙傲一眼,妖媚的勾起唇角,“怎么?难道还要我过去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吗?如果你不怕你家公子的话,大可以来试试。” 瞧着段寒芜妖娆魅惑的脸,龙傲心口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像是着了魔般的晃脑袋,“罢了罢了,我还是少靠近你的好。”说着他便身形一跃,从窗口飞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记碎碎念,“公子真是的,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的脸弄的像个妖精,看的我难受死了!” 见到龙傲离开,段寒芜才收起笑脸,紧紧的盯着珍珠,“韩哲文带你进来的?” 提起韩哲文,珍珠的表情骤降,半天才点头,“是,是韩哲文带我进来的。” “珍珠,我看你还是没有决定好,到底要不要离开他。”段寒芜见到珍珠的表情,便什么都猜到了,她看着珍珠,一字一句,“你还是好好想想看比较妥当,我不愿看着你不开心。” 珍珠摇摇脑袋,“娘娘,这段情感珍珠维持的好累,一直以来都是珍珠追逐着韩哲文,他从未回头看过珍珠一眼,就算是我不说也知道,他每日都会捏着酒杯发呆,而且身上总是带着一块绿色的帕子,想来是皇贵妃的东西吧!” “珍珠,亭池和韩哲文是不可能的,她一直喜欢的人是许鸠合,决计不会转移到韩哲文身上,亭池性子倔强,你大可以放心。”段寒芜不忍看珍珠这么痛苦。 珍珠闻言噗嗤的一笑,“娘娘,咱们之间也算是有着某种关系,皇贵妃惦记着许公子,但是许公子心底却只有娘娘,这样一来,是不是娘娘给珍珠报仇了呢?”说着,珍珠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娘娘,珍珠想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感情,不是这么施舍来的。当时若不是娘娘出事,皇上怎么可能会同意让珍珠嫁给韩哲文呢?只怕韩哲文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接受我。” “珍珠,这不是你的错。”段寒芜打断珍珠的话,旋即叹了口气,“那你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珍珠闻言,轻轻的笑笑,“娘娘,这就要看娘娘愿不愿意帮我了。”说着她眸子依稀带着往常那股灵巧的劲儿,“他娘亲不是不喜欢我吗?那我便直接讨了她的嫌弃,让他们家要留住我都难,这样如何?” “你可是想好了?”段寒芜还是不放心,“尚书夫人不知会对你做什么,你这样我实在是不放心。” 珍珠胡乱的摆摆手,“娘娘,大风大浪珍珠都熬过来了,还会怕这一哆嗦?只要娘娘肯说服那个人配合我就好!”珍珠又是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段寒芜愣了愣,“那个人?你是什么意思?” 珍珠莞尔,便拉着段寒芜的肩膀,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啊?你的意思是、、、、”段寒芜惊讶的瞪大眼,“这样的事,我还真没有把握他会答应。” 珍珠眨眨眼,“就靠娘娘的了。” 段寒芜嘴角一抽,这么说,这趟浑水自己是去定了? 送走了珍珠,段寒芜一个人坐在窗口瞧着外面清风拂柳的光景,幽幽的叹了口气,身边的采薇端着绿菩提走过来,笑着开口,“主子,什么事让娘娘发愁成了这样?” 见到是采薇,段寒芜才哭丧着脸,“珍珠这个丫头给我丢下一个大难题,要我怎么和龙傲张嘴啊!” “恩?跟堂主有关的?”采薇疑惑的眨巴眨巴双眼,“发生什么事了?” 段寒芜张嘴刚要说,便看到采薇一脸紧张的模样,她狐疑的瞧了瞧采薇,拖长了口音,“奇怪了,采薇,你怎么对龙傲的事这么上心呢?好几次都这么心急如焚的。” 第310章 采薇浑身一颤,赶紧转过脑袋,“主子在乱说什么,采薇何时对堂主上心了?是主子的错觉吧!” “真的是错觉吗?”段寒芜神秘兮兮的,“但是你真的每次都对龙傲异常用心呢!难道采薇你对龙傲、、、、” 采薇脸色一白,慌乱的摆摆手,“不不不不,主子您误会了,采薇没有那种歪念头,绝对没有!” “我就是随意说说,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段寒芜失笑的摇摇脑袋,便转头看着窗外,“等龙傲再外面玩够回来,我再好好跟他说说吧。” 采薇见段寒芜没有要和自己说的意思,也不再问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主子,刚才光顾着和主子说话,忘记正事了。您叫采薇打听的事都有眉目了。” “哦?如何了?”段寒芜听着便来了精神。 采薇颔首,“采薇找了许多人,才查到崔家的人,他们一家搬到了郊外的小草屋里,男人似乎也不怎么入皇城了,但是依稀能看到时不时会有个端庄华美的女人去小草屋,到太阳落山之时便会出来。” “那个女人,只怕是三夫人吧。”段寒芜点点头,“是我到底还是办错事了,当初答应好的事,结果都没有完成,是我愧对他们。” 采薇笑着摇摇头,“和主子没关系,这本来就和主子没关系。”说着她皱起眉,“此外,我查到之前欺辱傲霜的人了,现在在风情城当小官,三个人在当地都是声名显赫的,大抵是因为对抗天武有成效,便被加官进爵了吧。” “风情城?”段寒芜抿唇一笑,“又是风情城吗?真有意思。” “怎么了?主子,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采薇不明白段寒芜脸上的笑容是何意,懵懂的问道。 段寒芜媚眼如丝,半倚靠在窗台边,低低的笑出声,“自然是因为,有朋友要动身去风情城。我如何这么坐视不理呢?伤害了傲霜还指望着可以安然度日吗?笑话、、、、”说着段寒芜便懒洋洋的站起身子,“我去好好睡一觉,若是龙傲回来,便叫他来我房间一趟,知道吗?” “知道了主子。”采薇眸子闪烁片刻,才乖巧的点头。 “主子,你在那里愣神好久了,怎么了?”青兰端着糕点走过来,便看到一身翠色衣衫的女子支撑着下巴,不知道在看什么。 于亭池没回答,还是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半晌才清幽的答了一句,“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主子,先吃点东西吧,翠竹已经去准备晚膳了。”青兰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自家主子,只得把翠竹做好的糕点往前挪了挪,“翠竹说这糕点是她的得意之作,丝毫不输给那个叫珍珠的丫头,要主子品尝品尝味道如何。” 于亭池眼珠转了转,才轻微的点点头,“好,我尝尝看。”她盯着那盘子糕点出神,糕点是绿色的,她们都知道自己喜欢绿色,但却没人知道她为何就这般喜爱绿色,无非只是为了那个男人。只因为许鸠合喜欢绿色,她便为了他终日穿着绿色裙装,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什么糕点,这么好吃,竟然让亭池都愣神了?”一道清雅温润的男音传过来,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怔住了。齐齐转头,只见到一身藏青色衣衫的许鸠合面色如玉的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 “公子!”青兰惊喜的叫嚷出声,转头看看身边的于亭池,由衷的开始替主子高兴。 于亭池则是痴痴地看着阔别已久的男人,从收留段寒芜之后,他们一直没怎么见过面,一面担忧扶风这边的身份问题一面还要担忧着医仙谷,她已经是焦头烂额。于亭池身子微微一颤,看到许鸠合的一刹那,已经是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只是化作了一抹极其淡雅的笑。 许鸠合也没说话,慢慢的靠近于亭池,嘴角向上翘起,“怎么,看到我都不会说话了吗?” “怎么会?”于亭池在许鸠合面前永远都是温柔体贴的模样,一直小心谨慎的不让心绪泄露,她敛下自己万般狂喜的眸子,轻轻浅浅的笑着,“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来扶风,不是要在医仙谷忙着照顾冷公子的吗?” 许鸠合闻言,摇摇脑袋,“亭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医术吗?那冷肃早就是欢蹦乱跳的了,还用的着我一直守在医仙谷吗?”他示意青兰给他倒一杯茶,青兰忙过去给许鸠合倒了一杯水,许鸠合似乎是渴了,仰头喝了一大杯,才继续开口,“我这不是放不下宫里的事,便来看看。” 于亭池嘴角一弯,“我看你是放不下寒芜,对不对?担心她在皇宫出状况。”她面容带着笑的揶揄许鸠合,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口像是被撕裂开,流出滚滚的血液,她有些难受,还是强颜欢笑。 “寒芜我自然是会担心,不过你的事还是要注意一二的。”许鸠合难得正色,他看着于亭池清雅的说道,“咱们内部出了叛徒,不知什么时候被纪长情给收买了,只怕重要情报都被那人带走,牵扯到其他我倒是不在意,只怕会牵连到你,所以便急着赶过来了。” 于亭池心弦一颤,抬眼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都带着难以察觉的惊喜,“你当真是因为我才回来的?” 青兰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还好,便笑着捂住唇瓣,悄无声息的从门走了出去,还不忘记关上门。想必两个人刚见面,还有许多话要说。 许鸠合失笑,伸手揉了揉于亭池的发丝,将她精心装扮好的发髻给揉的一团乱,“真是,难道你以为我心中只惦记着寒芜吗?好歹你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自然是要担心你的。” 于亭池缓缓绽开笑意,像是池塘的荷花,绽开一朵朵粉嫩的娇蕊,哪怕是朋友,从他嘴里吐出来自己都是开心的,于亭池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伸手推了许鸠合一把,“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哈哈哈,左右都是晚上,也不需要出门,何必这样呢?”许鸠合揶揄了一句,便拉着于亭池的手让她坐下,随后收起了刚才玩世不恭的态度,“亭池,我说的话你不要不当一回事,若是揭穿你身份,任凭你是圣女也无法挽救,更何况,这该死的圣女一开始就是为了贪心和私欲而建立起来的,不是吗?” 于亭池温婉的笑了笑,“什么圣女,我早就不在意了,难道你忘记了吗?若是揭穿了也好,我就不必整日在这深宫之间徘徊空寂了。” 许鸠合深深的看了一眼于亭池,有些不愿提起彼此心照不宣的话题,他难得的给拿了一块糕点,“这不是翠竹做好的东西吗?你若是不吃,只怕那个丫头就要张牙舞爪了。” “我最近胃口不是很好,有些吃不下。”于亭池虽然没吃,还是接过了糕点放在手心,莞尔,“你是不是刚来就奔着我这了,还没来得及去看寒芜吧?去瞧瞧她也好,那女人现在厉害坚强的很,从小小的秀女开始逐步晋升到昭仪,只怕再过不久,便会重新为妃了。” 许鸠合眸子黯淡了片刻,“我早就该知道的,她始终不是笼中鸟,最后还是要翱翔天际的,寒芜她从不会为任何一个人驻足停留,若是有,也只有纪长情一个人吧!”他惨淡的笑了笑,“哪怕是恨,也只有他自己。当初我骗了她,她都没有放在心上,终究还是不在意我啊、、” 于亭池眸子一闪,伸手盖上许鸠合的,语气低缓,“你不要这么轻易的就放弃,兴许寒芜她现在心正在动摇呢!若是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感动她,到时候还担心寒芜心里没有你吗?” “亭池、、、”许鸠合有些诧异,看着面前女子的眼神都跟着微微变,半晌才摇摇头,“我到头来,还是负了你。” 于亭池一愣,清雅俏丽的面容飘过一丝沉痛,但还是坚持着笑着对人,“我吗?我没关系的,你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己真心爱着的女子,我自然没有阻挠的理由。更何况,我们之间一开始,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你也只是可怜我,才迟迟没有拒绝,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 “亭池、、、”许鸠合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终究还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拥她入怀,声音寡淡的从于亭池头顶飘下来,“若是没有寒芜,兴许我会被你感动。” 于亭池眸子闪了闪,随后就惊觉的鼻子一酸,眼角有什么东西滚滚而落,一颗泪滴顺着她弯起的嘴角落下,滑进了唇瓣缝隙之间。是苦涩的。 “恩,我都知道。”于亭池含泪的笑着,“你不必觉得亏欠我,真的。” “亭池,好好照顾你自己,千万不要受到伤害。”许鸠合加深了自己的力道,这个女人,自己到底还是亏欠的,“身份问题,一定要注意,知道吗?” 于亭池闷声闷气的点点头,“好。”说着她伸手抹干了眼角的泪花,伸手拍拍许鸠合的肩膀,“好了好了,你该去看看寒芜了,好不容易入宫一次,不去看看她怎么能行?” 许鸠合笑着摇摇头,“她现在应该还不太想见到我,再过几天,我再来看她就好。”他站起身子,瞧着于亭池泪眼婆娑的眸子,突然弯下身在她唇瓣上轻碰了一下,随后笑笑,“怎么样,是不是身子觉得舒服多了?我的体质也是可以帮人恢复的。”说着还不忘记狡黠的对于亭池眨眨眼。 “噗嗤、、、”于亭池忍不住笑出声,啐了一口,“快走吧,天黑走就不方便了。” “好,我走了。”许鸠合也不再流连,“照顾好自己。”语毕旋身便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于亭池才收起自己强装的笑脸,眸子里一片失落。 第311章 尚书府。 回到尚书府之后,果真如韩哲文所说,尚书夫人没再来找珍珠的麻烦,什么粗活也根本不需要珍珠去做,只要两人不见面,日子过的倒是还好。珍珠白日的时候便不喜在庭院里走动,生怕碰到尚书夫人,即使有韩哲文陪同,珍珠也是下意识的排斥出去。她静默的坐在床榻上,身边放着之前要为未出世的宝宝做的小衣服小鞋子,珍珠伸手拿起其中一件,自嘲的一笑。孩子都没了,还要这些衣服有什么用? “少夫人,风夫人来看您了。”门口,小丫头低声的开口,顺带着敲敲门。 珍珠一愣,便扬声回答,“知道了,叫她进来吧。” “是。”小丫鬟礼貌的回到。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门就被打开,随后一个一身艳丽裙装的女子抱着一个奶娃娃走进来,眉眼带着浓浓的心疼。她快步的走过去,看到一身白衣坐在那里的珍珠,便揪心的皱起眉,“珍珠,我才听说这件事,前几日阳儿身子有些体恤,我们全家人一直紧张来着,便没有时间来看你。” 珍珠微微一笑,“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难为你还抱着孩子来看我了,谢谢你,锦秋。” 来人正是段锦秋,她在珍珠嫁入尚书府之后便时常来走动,尚书夫人见到珍珠和她交好,也不便说什么刻薄的话,言语里还是带着淡淡的嘲讽,但是对着段锦秋还是有礼仪的,毕竟人家是骠骑大将军的侄女,说什么也要好好招待着。段锦秋从小娇生惯养,骨子里却是善良的,知道段寒芜的境地之后,便不顾及自己夫君和段寒芜儿时的情分,二话不说的便时常来陪着珍珠,变成珍珠的密友。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我还是问了其他人才知道的这件事。”段锦秋抱着怀里的孩子,不赞同的开口,“你自己一个人要撑到什么时候去啊?现在夫君不是回来了吗?就去依靠他,不要什么都自己撑着,珍珠,你这样寒芜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珍珠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没事的,我没什么可以依靠的人,早就没有了。”说着珍珠伸手摸了摸那做好的小衣服,“锦秋啊,你说说看,我以后还能做娘亲吗?” 段锦秋觉着珍珠有些不对劲,空出一只手按住珍珠的指尖,“怎么不会?这次只是个意外,下次尚书夫人定然不会这样刺激你了,珍珠可是皇上钦赐的儿媳妇,她怎么敢对你不敬呢?再加上韩哲文看着也像是个心疼娘子的人,不会这样的。你相信我,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 “锦秋,我们之间的事很复杂,你不会懂的。”珍珠苦涩的一笑,看到段锦秋怀里不断吐着泡泡的阳儿,忍不住伸手指逗弄了几下,“真羡慕你,有夫君在身边,孩子还这么可爱乖巧。” 段锦秋知道珍珠没了孩子,受了很大的刺激,她将怀里的阳儿直接塞在珍珠的怀里,“阳儿给你,他可是不喜欢看着自家姨娘愁眉苦脸的样子,你想好了要用什么表情面对我儿子。” “噗嗤、、”听着段锦秋这么无厘头的理由,珍珠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愁眉苦脸了还不行吗?真是的。”说着她亲了亲阳儿柔软的脸蛋,“我左右这些衣服也用不上了,你就拿走吧,阳儿还没有多大,这些衣服正是合适,总比外面买来的要好得多,是不是?” “你可是答应给我了的啊!到时候不许反悔!”段锦秋笑意盈盈。 珍珠无奈地摇摇脑袋,盯着阳儿葡萄般大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看看,你娘亲都生了你,还是这么小姑娘家家,长大了你可千万不要娶一个像你娘亲的女人,知道吗?”说着还伸手刮了刮孩子的鼻尖。 “喂喂喂,珍珠,你要不要这么误导我的阳儿啊!”段锦秋气的七窍生烟,“我这样子怎么了?日后还真就照着我的模样给阳儿找媳妇了!” “哈哈哈、、、”珍珠瞧着段锦秋夸张的模样,忍不住的笑出声,心情到不至于像刚才那般低落了。她眼睛一扫,便看到窗外树枝上躺着的人,当下眸子一转,含笑的对段锦秋开口,“锦秋,我可能要和韩哲文和离了。” 段锦秋这边还不断逗着自己的儿子,那边听见珍珠的话,有些愣神,她诧异的张着唇瓣,“什么?你说什么?你要和韩哲文和离?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在骗我吧?” “不是骗你。”珍珠莞尔,抱着阳儿倾身倒在床榻上,“我想好了,不愿这样下去了,这样我们都很难过,照珍珠这样的出身,指着尚书夫人看开是根本不可能的,偏偏韩哲文心思不在我这里,又是一个懂孝道的人,这样下去,我真怕自己第二个孩子也会被扼杀。” 段锦秋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珍珠,半天才叹了口气,“你确定吗?我知道你对韩哲文的感情不是这么容易被冲淡的,和离的话,你甘心吗?” “有什么不甘心的,一开始我和他就是错的。”珍珠淡雅的一笑,拽了拽阳儿胖乎乎的手指,转头对着段锦秋笑了笑,“锦秋,今日回去你便不要再联系我了吧,等我从这个家出去,便去寻你,可好?” 段锦秋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半晌,只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她从珍珠手里接过阳儿,还是不放心,便叮嘱了一句,“你这件事还是好好考虑清楚比较好,毕竟事关两人,好好和韩哲文商量一下,若是可以扭转,就别轻言放弃。” “我知道了,你还是好好回去相夫教子吧!”珍珠嗤笑了一句,“风念礼不是被你抓得死死地吗?” 段锦秋脸颊一红,嗔怪的瞪着珍珠,“你就会开我玩笑。”说着她匆匆的走到门口,“好了好了,我就不在这里吵你了,好好休息休息,我回去了。” “恩。”珍珠抬手冲她挥了挥。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珍珠一个人,她眸子微微一转,扫向门外的大树,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让外面的人听清楚,“人都走了,你还要在树上潜伏多久才肯下来?” 珍珠的话音刚落,那边就从窗子里飞进来一黑衣人,他长发随意的挽起,抬眼冷漠的扫了一眼珍珠,“是你要段寒芜跟我说的。”他用的是肯定句,不是否定。 “是啊,是我说的。”珍珠没想到龙傲竟然这么直白的就问出来,她也毫不犹豫,“如今韩哲文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只能出这样的主意,从他娘那边下手,这是我唯一可以出去的机会了。” 龙傲狐疑的看了看珍珠,“你不是喜欢那个男人吗?为何要千方百计的从他身边逃走?” “喜欢不代表合适。”珍珠低笑几声,“我们之间原本就是个错误,现在只是要回归正位罢了。更何况,娘娘现在回到皇宫,身边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回去不也是个好事吗?” 龙傲听这个话顿时俊脸一抽,随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下珍珠,嘲弄的开口,“你确定你回去有什么用吗?你会武功还是工于心计,能做什么?” 珍珠被龙傲说的脸色一阵铁青,她瞪着眼睛,“你罗里吧嗦的说这么多做什么?只问你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帮,自然是帮的,段寒芜都发话了,小爷不帮忙也不行。”龙傲气哼哼的,“你丫头倒是会找人,知道小爷模样英俊潇洒丰神俊朗器宇轩昂便来找我了,是不是?” 珍珠嘴角一抽,眼睛白了一眼那边自大的龙傲,“你算了吧,唯一合格的大概就是你是个男人。”懒洋洋的丢下这句话的珍珠,便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衫。 “哎哎哎!你这是做什么?”龙傲惊讶的捂住自己的眼睛,“你好歹也矜持一下,好不好?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好歹你自己现在还是个有夫之妇。” 珍珠还是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直接脱下外袍随意丢在一边,“你想多了,刚才阳儿的口水滴在我身上,想换一件罢了,龙傲,你心里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龙傲大窘,恼火的瞪了一眼珍珠,就老实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了。 珍珠换好衣服,见到龙傲还杵着不动,过去便飞起一脚。 “你这个臭丫头,做什么要踢我!”冷不防的被踢中的龙傲破口大骂,伸手揉了揉自己被踢疼的腰,恨不得把面前这个该死的丫头给看穿两个窟窿。 珍珠比他更大声的吼回去,“混账,我要你来是做什么的?难道就是让你在这里没事坐着的吗?还不快出去?” “我出去做什么?”龙傲惊讶的瞪大眼,“不是要我当你的奸夫吗?叫我出去还怎么跟你演戏了?” 珍珠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就你这样,我放心你呆在娘娘身边就奇了怪了。”她失笑的摇摇脑袋,“你不去吸引看戏的人过来,难道要我们这样大眼瞪小眼吗?” 龙傲一怔,伸手拍了一下珍珠的肩膀,“是啊!我倒是把这点忘了!等着,我这便去找观众。” “好,记得,主要人物一个都不能少!”珍珠在龙傲跳出窗子之时,还不忘记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龙傲冷淡的声音回复过来,人已经是不见了。 珍珠见到龙傲离开,才吐了口气,完全没了刚才那副开心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愁容,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突然自嘲的笑了。 第312章 珍珠在房间里等了许久,才等到龙傲回来,还不等珍珠张口询问什么,龙傲眸子一暗,上前便揽住珍珠的腰肢,不由分手的封住她的唇瓣,在珍珠瞪大眼睛唇瓣微微张开的时候,灵活的舌便跟着趁虚而入,交错追逐。 “唔唔唔、、”珍珠不明白龙傲这是怎么了,当下毫不犹豫的伸手拍打着龙傲的肩膀。 龙傲皱起眉,伸手拧了一把珍珠的腰肢,用极地的声音开口,“不要动,你要的主角来了。” 果然,珍珠听到这句话,瞬间便不再挣扎了,但是身子不断的颤抖还是昭示了她此刻复杂纷乱的心情。 龙傲见到珍珠不再挣扎,便放缓了自己的力道,他眸子微微一凛,耳朵跟着动了动,学武之人自然听觉异于常人,他眼底流光溢彩,眸子丝毫情感都不带,只是机械的轻吻着面前颤抖的小女人。察觉到珍珠的情绪变化,龙傲弯了弯唇瓣,忍不住一笑,给了她一口呼吸的空间,低声说道,“你看来还是没做好觉悟,不是吗?不然就不会颤抖成这个样子,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最起码对你不会。” 珍珠羞愤的瞪着面前的龙傲,一双眸子已经是泛着淡淡的水波,脸颊带着细微的红晕,像是熟透了的蜜桃。 蜜桃?龙傲瞬间精神了,他怎么会觉得面前的珍珠会秀色可餐?开什么玩笑,他对这种孩子气的女人才不感兴趣呢! 这边由不得龙傲思考,那边门就突然被打开,紧接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为首的便是珍珠的好婆婆尚书夫人。她今夜便觉得一直有黑影在尚书府周围盘旋不散,细细调查之下才发现这个人是奔着这里来的,当下便召集了家丁来捉拿,没想到打开门便是看到了这么一幕。 原本还处于迷乱状态的珍珠被这一声给惊吓到,当时便回头,满脸惊讶,一边搂着珍珠的龙傲也故作惊讶的模样,但是眸子里全是淡淡的戏谑。 “好你个小贱人!竟然敢背着哲文找野男人!”尚书夫人当下就火了,气的什么话都往出骂,看着珍珠的眼神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她。 龙傲想来都对这样的女人没什么好印象,当下搂着珍珠把她护在身后,桀骜不驯的看着面前的尚书夫人,淡笑着,“小贱人在骂谁?” “小贱人在骂、、、”尚书夫人理所当然的要骂出口,突然中途顿住,随后便是美眸喷火的盯着龙傲,“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白脸,当众敢辱骂我,是不是活腻歪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擅闯!” 龙傲轻蔑的笑笑,环着珍珠的腰肢紧了紧,“我管你是什么地方,我看上的女人在这里,谁能阻拦的了我吗?开玩笑,就算是皇宫小爷也进得去。” “好嚣张的小白脸!”尚书夫人已然起了杀心,“珍珠,你坏了我尚书府的清誉,这件事决计不能传到外面去,也好,今个就让你们做个死鸳鸯,下了地狱也好结伴而行!”说着给了身边人眼神,“给我上,不留活口!”原本尚书夫人还惦念着自己儿子,不愿轻易和珍珠起冲突,奈何这个丫头实在是不服管教,竟然找男人弄到家里来了,原本就对珍珠出身颇有微词的尚书夫人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珍珠眸子一瞪,下意识拉了拉龙傲的袖子,“龙傲,现在怎么办?你一个可以敌得过这么多的家丁吗?” “呵呵呵、、、”龙傲突然笑出声来,“珍珠,你还看不起小爷我吗?这些烂番薯臭鸟蛋,三下五除二,小爷就能杀的精光。”随着这一句话出来,龙傲宛然变成了来自地狱的阿修罗,深邃的眸子满是杀机,手中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根软剑,泛着阴冷的银光。珍珠瞧着他手里的兵器,有些发怵。那边的龙傲瞧见珍珠的模样,弯弯唇,“这一战你可千万不要爱上我才是。” 珍珠失笑,“你少臭美了,先出去再说吧!” “好。”龙傲话音刚落,便搂着珍珠,身形宛若是鬼魅,飘忽在屋内的家丁周遭,每到一处,都能听到人的哀鸣,随后便是倒地的声音。而龙傲身上一丝血迹都没有,软剑上也是晶亮一片,丝毫看不出刚才就是这把剑要了几个人的性命。珍珠惊诧的伸手环住龙傲的脖颈,一脸看大侠的样子,要知道,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功夫可以这么高,游走在数量如此庞大的家丁周围竟然游刃有余,手里的软剑像是活了一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珍珠有些惊惧的埋下脑袋,当下的一个决定就是今后惹恼了谁都不能惹恼面前这个阴冷男人。 龙傲手指翻飞,手掌间夹着的剑像是银鱼一样,舞的风生水起。很快的,屋内便是横七竖八的倒下好几个尸体,龙傲桀桀一笑,便揽着珍珠的腰肢飞身出了窗外。刚落地,珍珠便捂着自己心口,不赞同盯着龙傲,“我是叫你带我出去,但你不至于要杀了那么多人吧?” 龙傲有些杀的兴起,他眼底都是漂浮着兴奋的红,嗜血的像是野兽,俊逸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带着一股妖异的美。珍珠有些看愣了,她很快缓过神来,伸手抓着龙傲的袖子,“龙傲,咱们直接走吧,休书不要了,左右尚书夫人都不会再要我进来一步了,就这样算了,好不好?”珍珠有些害怕面前的龙傲,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当下心都跟着揪起来。 龙傲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珍珠,嗜血的眸子微微一颤,突然揽着珍珠低头便是一阵索吻。 “龙傲!”珍珠怔住了,下意识的要推搡,无奈面前的男子手掌实在是扣的太严,她根本没办法挣脱出来。 “好一个奸夫淫妇!竟然这么不知羞耻!还杀了我尚书府这么多人,今个若是让你们活着出去,简直是对不起我们列祖列宗!”尚书夫人追上来看到此景,顿时怒火中烧,吩咐其他家丁,“快去把少爷叫过来,快去!” “是,是是!”家丁被龙傲凌厉的手段给吓得说不出来话,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龙傲鹰眸在周围一扫,放开快要窒息的珍珠,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转头对着珍珠邪魅的开口,“你在这里老实的等我,我去把他们解决了。” “龙傲!”珍珠真的害怕了,她赶紧伸手扯住龙傲,满脸恳求的说道,“不要杀人了,够了,真的足够了,咱们走吧,娘娘还在等我们,不要在这里拖延时间,好不好?” 龙傲隐藏许久的杀意此刻完全被激发出来,如何能放得下,他邪魅的一笑,完全和平日里调笑着的男人不一样,他万般柔情的看着珍珠,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乖乖等我回来。”丢下这句话,他伸手扯开珍珠的手,挥舞着手里的软剑便提气飞了过去,只是瞬间,又想起了杀伐的声音。 珍珠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好,她紧张的落了泪,眼睛不断的盯着那个男人看,生怕他被围攻受伤。 很快的,庭院里来的家丁都死在龙傲的软件下,龙傲邪狞的看着尚书夫人,见到自己指尖沾染了血,饶有深意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眸子微微眯起来,“只剩下你了。” “不不不,你饶了我,饶了我吧!你们走,你们快走,我保证不再为难了,好不好?”尚书夫人吓得浑身颤抖的像是筛糠,就差给龙傲跪下了。 龙傲目光阴森森的盯着尚书夫人,“你在珍珠身上抽打了那么多鞭子,甚至用烙铁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有多疼呢?现在来求我,是不是有些太晚了?”他提着软剑一步步的靠近尚书夫人,“伤了珍珠的人,都应该死。” 珍珠含泪的站在原地,原来这个男人都知道,他都看见了!珍珠踉跄了几步,“不要!龙傲,住手!不要再杀人了,不要了!咱们走啊!” 龙傲恍若未闻,举起自己手中的软剑,二话不说的便朝着面如死灰的尚书夫人刺过去。就在剑尖碰到尚书夫人的一刹那,一颗石子凌空飞过来,打偏了龙傲手里的软剑。龙傲皱紧了眉头,当下运气后退了几步,回到了珍珠身边。 珍珠身子一僵,看着从半空落下的男人,心底一阵紧紧的颤抖,连带着抓着龙傲的手指都跟着泛白。 “哲文!哲文!你终于来了,再不来,娘亲就被这个贱女人带来的男人给杀了!”尚书夫人见到韩哲文来了,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天抹泪的抓紧了自己儿子的衣摆,“快快快,快杀了他们!他们杀了咱们尚书府的好多人,决计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韩哲文皱眉,抬起头,便看到面前相互依偎的男女,他眸子闪烁了片刻,“珍珠,我需要一个解释。” 珍珠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原本想着要潇洒离开的话,到了这里,全部变成了空,她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你就是韩哲文?”珍珠身边的龙傲倨傲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一身儒雅长衫的男子。 韩哲文一直紧紧皱着眉,“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龙傲伸手环着珍珠的腰肢,状似亲昵的在珍珠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眸子里水光潋滟。 果不其然,韩哲文的眸子闪着怒气,“珍珠,我在问你,你回答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珍珠身子一颤,还是不知要如何回答,身边的龙傲看到珍珠犹豫不决的样子,暗红色的眸子微微一闪,在她耳边低语道,“怎么?当初那斩钉截铁的样子消失了?不是说了要和我在一起的吗?现在看到韩哲文就狠不下心了?” 许是龙傲的语气带着嘲讽,珍珠浑身颤抖着,眼泪浑然不觉的簌簌下落,她嘴角带着残忍的笑容,“是啊,韩哲文,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没错。” “珍珠,你真的要杀我娘?”韩哲文不敢相信的问出口。 “还在那里和那个女人说什么啊!都欺负到你娘亲头上了,难道非要我死在你面前才满意吗?”尚书夫人见到韩哲文眼底的丝丝眷恋,恼火的伸手打了韩哲文一把,“是女人重要还是自己的娘亲重要!” 珍珠听着这话,突然笑了,仰头将自己的眼泪逼回去,再正视韩哲文的时候,面色无波,眼底的感情完全消失不见,“是啊,韩哲文,我就是要杀了你娘,又如何?” 第313章 韩哲文身形一震,震惊的看着冷谈吐出这句话的女子,半天才缓过神,“你说的当真?当真是你要杀我娘亲?为什么?” 珍珠身子上下起伏着,很明显波动很大,一边的龙傲血红的眼睛有些担忧的看着珍珠,突然伸手握住珍珠冰冷的指尖,无声的给她安慰。珍珠感受到来自身边男人的火热,闭眼,再睁开,眸子泛着滔天的恨意,“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是不是你们合谋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她百般侮辱折磨我?韩哲文,你知道我身上有多少个痕迹吗?你知道我被烙铁留下了多少痕迹吗?你知道针孔有多少吗?你知道你身边那个蛇蝎毒妇对我做了什么吗?”珍珠谈起来,不由得有些激动,“你是我的夫君啊?为何你不管我?为何对我不闻不问,为何任由你娘亲对我百般欺辱?就因为我不是你心爱之人吗?就因为你喜欢于亭池吗?” 珍珠用尽全身的力量吼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落,她身子都因为情绪激动跟着颤抖,身边的龙傲伸手搂着她的肩膀,以免她倒下。同样震惊的还有尚书夫人,她惊异的看着自家儿子,什么时候事,她儿子心底爱的人竟然是皇贵妃? 韩哲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人当面喊出这句话,有些难堪。他盯着珍珠,一字一句的开口,“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你杀我母亲的理由。” 珍珠轻轻的笑了,如果没有龙傲在身边的话,现在的她真的要倒下了,珍珠咬着自己的唇瓣,“是吗?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不理解吗?”珍珠心里像是落下了一个大石头,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无比的委屈和落寞,她深呼吸,“既然这样的话,你直接给我一纸休书吧,我们两清,从此之后便谁也不欠着谁。” “不行!”韩哲文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一边的尚书夫人巴不得赶走这个女人,听到韩哲文反驳的声音,当下皱眉的拧了韩哲文几把,“你在说什么呢?难道你还惦记着这个女人不成?不说她在外勾搭野男人,加上她要杀了我的罪名,就断断不能留她在尚书府!如果可以,就把她交给皇上,充军分配边疆,和她那个倒霉主子一样,死在外面才好!” 珍珠原本还沉寂在悲痛中,听到那个老女人竟然诅咒自家娘娘,珍珠当下便火焰四射,爆发了一阵狠厉的低吼,她恨不得冲过去撕碎那个女人的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敢咒我家娘娘,信不信我要你立刻死在这!” 许是珍珠的话太过于狠厉,连韩哲文这个男人听到都忍不住的跟着颤了颤,“珍珠,你冷静点。” “龙傲!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替我孩子报仇!”珍珠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完全崩开,她恨不得手中有一把刀直接捅进那个人的心口,来来回回千万次。 龙傲早就按捺不住自己情绪紊乱的心,他满意的勾起唇,二话不说便提着软剑冲上去。韩哲文见状,便抽出自己随身的宝剑和之缠斗起来,尚书夫人则是吓软了脚跟,跌坐在那里站不起来。这边还不等抬眼,面前就站着一个人影,尚书夫人抬头,便撞进珍珠满眼恨意的目光里,她吓得浑身哆嗦,“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珍珠一直按捺的情绪被挑起,想到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想到自己此生再也除不掉的疤痕,她要一直穿着长衫才能盖住的伤疤,珍珠眸子一寸寸的寒冷,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目光狠厉的盯着尚书夫人,“你是时候去死了,应该去陪陪你那个死鬼丈夫,长相厮守。” 尚书夫人吓的简直魂都要跟着飞了,尖声嘶吼着,“哲文!哲文!快来救我啊!这个疯女人要杀我!” 韩哲文正在和龙傲颤抖,分身乏术,目眦欲裂的看着那边的珍珠,一边忙着化解龙傲的招式,一边冲珍珠吼,“珍珠!你放下手里的刀!不要为难我娘亲!有什么直接冲着我来!孩子是我杀的,你也是我肆意纵容折磨的!都是我!不要为难我娘!” 珍珠举着匕首,抬眼看看那个人满脸心焦的样子,突然觉得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这一刀下去,只怕他们过往的情分统统不在了。珍珠转头瞧着那个浑身颤抖的尚书夫人,嗜血的笑了,举起匕首,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只听到匕首没入肉的闷声,随后鲜血便是溅了珍珠一脸,最后一眼便是尚书夫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的看着珍珠,嘴里不断的冒着血,身子慢悠悠的向后仰过去,颓然的倒在地上。 “娘!!!”韩哲文的吼声响彻夜空,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一股真气震开龙傲,飞身便落下,一把推开那边捏着匕首的珍珠,扑过去抱起自己的娘,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抱着依然气若游丝的尚书夫人,“娘,娘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哲文,娘!娘!” 那边,龙傲也无心恋战,这个韩哲文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之前和他交手也没得到什么便宜,他血红的眸子扫了一眼那边跌坐在那里笑的珍珠,皱皱眉,赶紧过去打横抱起珍珠,“珍珠,无事吧?” “哈哈哈,我杀了她,我终于杀了她了,我终于把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都斩断了,龙傲,你知道吗?我亲手斩断了。”珍珠癫狂的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哀伤,滚滚流出着热泪,浸湿了龙傲的黑袍。 龙傲心疼的揉了揉珍珠的发顶,“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去,我们这就回去。”他嗜血因子被珍珠的模样安抚下去不少,便声音也跟着温柔了许多。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一个带着铁面具的人飞身而落,瞧见尚书府满地是尸体,还有那边抱着气绝尚书夫人的韩哲文,微微皱眉,才走到龙傲身边,“龙傲,跟我回去!” “公子、、、”龙傲自然是认得这个人的声音,猩红的眼睛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突然笑了,“公子可是担心了?竟然因为这么点的小事亲自出马。” 珍珠无暇顾及面前的人是谁,长发盖住了自己的脸蛋,惶恐的抱着龙傲的脖颈,一动也不动。 许鸠合冷厉的看着面前红着眸子的龙傲,伸手在他周身的几处大穴点了几下,龙傲便像是失了生机,抱着珍珠的手也跟着摇摇欲坠,只是准瞬间,便向后仰的倒下。龙傲身后,一双手稳稳地拖住了他,不至于让龙傲怀里的珍珠也跟着摔倒。 许鸠合看着昏迷过去的龙傲,认命的过去抱起珍珠,交给那边跟着自己的黑衣人,“抱着她,咱们回去。” “是,公子。” 许鸠合伸手扶起昏过去的龙傲,摇着脑袋叹了口气,目光在那边失神的抱着自己母亲尸体的韩哲文一眼,眉头一皱。这些杂乱了,当朝尚书夫人死了,纪长情如何能这么善罢甘休?只怕珍珠和龙傲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了。许鸠合眉头紧紧的锁着,半天才吐出一句,“回谷。” 那边,韩哲文依旧是抱着死去的母亲,面无表情,眸子却还是流淌出滚滚泪花。 百草阁。 “主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采薇掌灯走过来,看到段寒芜披散着长发在棋盘前落座,自己和自己下棋,有些疑问的开口。 段寒芜摇摇脑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就是莫名的心慌,你说,珍珠和龙傲不会有什么事吧?我这心里总是跟着七上八下的。” 采薇闻言,低低笑了笑,“没事的,主子,珍珠姑娘聪慧机灵,堂主也不是池中之物,两人定然可以平安回来。”说着她走过去在段寒芜对面坐下,“这么晚了,还是早些歇息比较好,公子说了,主子的身子万万不能熬着,也不可以太过于劳累,现在您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要好好照顾着才是。兴许您一觉醒来,珍珠姑娘和堂主已经回来了也说不定。” 段寒芜闻言,轻轻的点点头,“好,我便听你的,但是采薇,你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是他们回来,一定要把我叫醒,知道吗?” “是是是,采薇记得了。”采薇失笑的摇摇头,赶紧过去搀扶起段寒芜,扶着她走到床榻边,看着她爬上去,再体贴的给段寒芜掖了掖被角,才含笑的吹灭了烛火,旋身离开。 黑夜里,段寒芜还是没来由的心慌,她睁着眼瞧着帐幔,“珍珠不会有事的,对吧?” 第二日。 段寒芜还处在迷蒙之中,便被采薇大力的摇晃醒了。 “不好了不好了,主子您快起来!”采薇担忧的皱起眉,不断的摇晃着段寒芜,“珍珠姑娘和堂主出事了,主子您不要再睡了!” 听到两个关键的名字,段寒芜瞬间便精神了,她来不及伸手揉眼睛,便急迫的抓住采薇,“出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样?可是他们受伤了?” “不是不是的,是昨夜堂主带着珍珠姑娘出来的时候发生了点事,随后血洗了尚书府,尚书夫人被珍珠亲手杀了。”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现在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勃然大怒,派遣了十几个暗卫势必要搜出珍珠姑娘的下落,主子,现在怎么办啊?” 段寒芜像是被五雷轰顶,“什么?珍珠、、、珍珠杀了尚书夫人?怎么会这样?她那样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杀人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现在呢?现在珍珠和龙傲在哪里?” “主子放心,他们在医仙谷,被公子救下了,主子不要担心,现在眼下的便是这全国的搜捕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都呆在医仙谷啊!”采薇慌急的问道。 第314章 段寒芜眸子一阵怔忡,半天才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如今这件事都闹到纪长情那里去了,该如何收场?龙傲怎么会一时兴起的去杀人呢?你可是知道什么?” 采薇闻言,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堂主可能只是替珍珠姑娘抱不平,失手错杀了人。” 段寒芜瞧见采薇眼底的躲闪,当下抓住采薇的手腕,眯起眼,“到了现在,你还打算瞒着我吗?” 采薇浑身一颤,嘴唇张了张,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还是抬头瞧瞧跟前面若寒冰的女子,半晌才轻轻的开了口,“堂主他、、他是个很苦的人。” 段寒芜识相的没吱声,默然的看着面前眼泪已经滚滚而落的女子。 采薇敛下眸子,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段寒芜,“采薇之前不是和主子说过吗?堂主因为海棠姑娘紧闭了许久,在那之前,还是有件事的。”她缓慢的闭上眼,泪花顺着眼角而落,“堂主他那般珍视的女子,其实就死在他的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堂主亲自动的手。”采薇说完这句话,果然看到段寒芜变了脸色,她灿然的一笑,“海棠姑娘至始至终都忘不掉堂主的,她只是被迫无奈,才会一次一次的伤害堂主,怎知堂主对海棠姑娘的感情已经无可比拟,那段日子,堂主真是生不如死。” “你似乎把最关键的地方给糊弄过去了。”段寒芜冷淡的打断她,“难道你不想我出面救龙傲了吗?采薇,我劝你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采薇身子一颤,身子像是筛糠一般的颤抖,“主子,采薇没有隐瞒。因着海棠姑娘的离去,主子有一阵的情绪不稳定,公子就不再委派任务给他。岂会想到堂主像是变了一个人,染了杀人嗜血的瘾,那段日子,凡是交到暗影阁的任务,哪怕只是暗杀一个人,堂主都会全家诛灭,丝毫不留情、、、”采薇说着,像是回忆起那时候的艰辛无奈,她抬头看了看段寒芜,“也就是因为这样,堂主只要是受了刺激,便会狂心大发随意杀人,谁人都无法阻止。只要采薇和公子知道,一切的原因都是海棠姑娘。” “龙傲、、、果真是性情中人。”段寒芜了然的点头,“那我便知道,为何他会屠灭整个尚书府了。这么所,韩哲文没被杀死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采薇慌急的伸手揪住段寒芜的袖子,“主子,您一定要救救堂主,毕竟堂主是因为珍珠姑娘才会变成这样,您不可以见死不救。” 段寒芜闻言,淡漠的打量了一眼采薇,笑道,“我吗?我为何要救他?要知道,现在的我,地位不足以在纪长情面前阻挡什么,你就算是求我,也没用。” “主子!”采薇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满脸的决绝,“堂主再如何不对也是公子身边的人,还是保护主子的人,若是主子置之不理,公子会伤心难过。” “何必拿许鸠合来压我?你明知道,我对你家公子根本就毫无感觉,这样会不会有些多此一举?”段寒芜声音依旧是淡淡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旋即敛着眸子垂首看着跪在地上的采薇,清雅一笑,“采薇,你怎么这么紧张呢?难道真让我说中了,你喜欢龙傲?” 采薇身子一震,只是抬头看了段寒芜一眼,便赶紧把脑袋埋下去,咬着唇瓣,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主子,采薇求求你,救救堂主,主子和皇上说话,皇上一定会听的。”说着采薇有些恨恨的意味,“当初不也是主子要堂主去联合珍珠姑娘的吗?怎么到了现在,就开始过河拆桥了?” “采薇,你好大的胆子!”段寒芜愠怒的提高嗓音,“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许鸠合是怎么教你的?不需要我再告诉你一次吧!” 采薇不管不顾的抬起头,“是主子冷血,跟采薇的态度无关!明明就是主子将堂主委派过去,现在就翻脸不认人,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段寒芜愣愣的看着面前已经面色扭曲的采薇,突然捂着唇笑了,面色完全改成了以往的调笑意味。这笑容倒是让采薇有些七上八下的,她紧张的看着面前笑得娇媚的女子,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警惕。段寒芜笑了一会儿,便收起笑容,眸子紧紧的盯着采薇,“采薇,你对龙傲的关心似乎是有些过火了。” “是堂主一直带着采薇,采薇依赖堂主也是必然。”采薇有些奇怪的瞧着面前的女子,咬着唇瓣回答。 “是吗?”段寒芜半蹲下身子,和跪着的采薇平齐,含笑的开口,“采薇,我是过来人,不要想着在面前伪装。啊,我是应该叫你采薇好呢?还是叫你海棠好呢?” 时间忽然在这一刻停止了,只有不断急促的喘息声,采薇满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像是呆住了一般。半晌采薇才惶然的转过脑袋,“主子在说什么,采薇听不懂。” “你若是听不懂,我还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段寒芜不恼,好整以暇的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隐姓埋名的在暗影阁,甚至也对你和龙傲的故事不感兴趣,我只是不喜欢别人骗我,仅此而已。采薇,到了现在,你还是不准备和我坦白吗?” 采薇身子不可置否的一颤,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向上卷翘颤巍巍的,突然的,采薇轻轻的笑了,“主子果真是冰雪聪明,采薇始终都猜不透主子心里所想。”采薇认命的闭上眼,“是啊,采薇便是海棠,是那个早就应该死了的海棠。” 段寒芜没有什么其他表情,“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么多。” “主子是如何知道采薇就是海棠的?”采薇皱着眉头。 “一个半路过来的女子,会对龙傲了解的这么多吗?甚至到了饮食起居都分析的透彻,连他身上的秘辛和他心爱的姑娘都知道的人,不会是这么简单。”段寒芜依旧是挂着清雅的笑意,伸手扶起采薇,拉着她坐在位置上,“我只是奇怪,你为何要化作采薇在他身边,既然你没死,理应回到他身边不是吗?何苦看着他一直这么痛苦呢?” 采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伸手在脸颊上摸了摸,便扯到了一个边缘,稍微用了一个寸劲儿,便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露出的是一个吹弹可破的肌肤,明眸大眼,一个粉雕玉琢的美人。采薇淡雅的笑了,“主子不是我,不明白当初我的无可奈何。当初我的确是死在了龙傲的怀里,在他将我入葬之后,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快就醒过来了,是公子救了我,我在医仙谷的一个偏远角落安心的住下来,公子为我制作了个人皮面具,方便以后在谷中的行走。当我知道龙傲在我死之后发生的事,便心如刀绞,求着公子带我去见他。可是公子不允许我再回到龙傲身边,毕竟龙傲已经因为我背叛过公子一次了,第二次决计不能发生。”采薇越说,眸子里的光芒就越黯淡,她脸颊上的笑意已经变了味道,带着丝丝的苦涩,“公子说得对,如今的我早就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了,经历这么多事,我早就不配呆在他身边。” 段寒芜颦蹙了下眉,伸手拉住采薇的手指,“采薇,龙傲他一直都是在意你的,无数次在我身边叫着你的名字。难道你们之前就不能再尝试一下吗?” “主子和皇上呢?可是愿意尝试一次?”采薇似笑非笑的开口,果然见到段寒芜脸色暗淡下来,她弯了弯唇瓣,“彼此都是互相伤害,何必要再一次交集在一起呢?与其这样,倒不如换一种方式静默的守护着用以恕罪来的好。后来我答应了公子的要求,便进了暗影阁接受训练,好在我之前有武功底子,训练起来没有吃苦,只是那里的人都是些心里阴暗的人,对人生根本不抱希望,像是行尸走肉。”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段寒芜及时的打断采薇的话,“我没有那个权力阻止许鸠合,他有他自己的大业,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早就不想再和那个男人有什么交集了。” “可是主子,那么多的人,和龙傲一样的不计其数。”采薇眸子泛起了水雾,“此生此世,遇到龙傲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在他身边一直守着也是我的幸福,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哪怕他将来娶妻生子?”段寒芜忍不住的开口,“你可以忍受的了吗?” 采薇惨淡的笑笑,“自然忍不了,不过这是采薇自己选择的路,不是吗?”说着她反手握住段寒芜的手指,“这件事,一定要帮采薇保密,海棠依旧死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里的只有采薇,只有主子的侍婢。” 段寒芜抬眼看着采薇目光灼灼的眼睛,便点点头。 “多谢主子。”采薇挂起笑意,“主子,龙傲的事、、、、” “放心,龙傲说到底也算是我的朋友,如何能坐视不理?之前只是想要确定你的身份,才故意那般说的。”段寒芜轻笑了几声,“我等下便去看看皇上那边,有没有什么动态,不过这段日子,还是要珍珠和龙傲好好的在医仙谷静养吧。” 采薇喜极而泣,“多谢主子,多鞋主子!” 医仙谷。 珍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她浑身疼痛不已,像是经历了大刑。缓慢的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一室的精致淡雅,像是个世外桃源。她撑着自己身子坐起来,抬眼瞧瞧外面,小桥流水,青松翠柏,层层叠叠,相映成趣。 “你醒了。”一道淡淡的声音传过来。 珍珠回过神,转头便看到一个自己很熟悉的容颜,尝试性的问道,“可是许公子?” “恩。”许鸠合端着一碗药走到珍珠身边,俯身递给珍珠,“醒了就好,比我之前预想的要快,把药喝了吧,你现在身子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一番。” 珍珠双手接过碗,那股刺鼻的药味儿在鼻尖萦绕,珍珠不由的皱起眉,转头,面前便递过来一包蜜饯,她有些愣,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许鸠合,感激的点点头,“多谢许公子。”说完便仰头尽数把汤药喝下去,赶紧取出个蜜饯塞进嘴里,才把那股苦涩的味道给冲散。 许鸠合见状,点头,“你倒是没什么伤,只是身子长期没有得到调理,有些乏,好好修养一阵子就好了。不过、、、”许鸠合复杂的看了看珍珠,“你可是流掉过孩子?” 珍珠捏着蜜饯的手瞬间一抖,像是被翻出了痛处一般,她眸子黯淡无光,半晌才点点头,“是啊,说来话长了,那孩子和我没缘分。” “无碍,对你身体损害不是很大,好好调养以后还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许鸠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解释了一句。 珍珠莞尔,到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脑子忽然一闪而过,抓住许鸠合的袖子,紧张的问道,“龙傲呢?怎么不见他人?” 第315章 珍珠紧张的看着许鸠合,生怕他说出一句不对的话,要知道那晚龙傲像是猛兽一样,怎么可能不受伤? 许鸠合淡淡的看了一眼珍珠,“他没事,只是情况比你糟糕一些,不会死。”说着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珍珠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不悦的皱眉,“珍珠姑娘可以放手吗?” “啊,对不起。”珍珠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明白她有些失礼,赶紧松开自己的手,灿然的笑了笑,“我只是着急龙傲的伤,那现在呢?他如何了?可是清醒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许鸠合冷淡的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珍珠,站起身子,“珍珠姑娘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吧,龙傲那边没事,他命大不会就这么死了。” “那好吧,有劳许公子了。”珍珠闻言,只得点头,安然的躺在床榻上,不再说话了。 许鸠合也不久留,端着喝空了的碗便离去。只留下珍珠躺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垂眸,眼角滑出轻柔的一滴泪,前几日的事历历在目,无论怎么想要忘记都是徒然。她伸手看了看自己早就被擦拭干净的双手,心里一阵痛,仿佛还沾染着尚书夫人的血一般,她身子跟着不断的颤抖,最后颓然的闭上眼。 忽然的,一道清雅的笛声飘进了屋子,珍珠顿时身子一震,跟着哀伤的情绪也渐渐弥散,她迅速坐起身子,四周看了看,耳边的笛声越来越清晰,逗引的珍珠实在是好奇,不顾及自己身子还很虚弱,便扶门走出去。 院子里一片鸟儿的清脆声,叽叽喳喳分外好听,夹杂着清雅的笛声,更是映衬的像是世外桃源。珍珠慢悠悠的在庭院里走着,循着笛声过去,忽然见到一袭白衣的人坐在那里,笛声似乎就是从他那里传过来的,珍珠狐疑的眨眨眼,便向着那抹白影过去。 冷肃只是依照往常,闲来无事便吹上一曲,突然听到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不像是自己熟悉的人,当下冷肃便颦蹙起眉头,语气也跟着冷冽,“谁!” 珍珠被吓了一跳,差点直接跌坐在地上,“我、、、我是、、、我是珍珠。” “珍珠是何人?”冷肃依旧是背对着珍珠,没有回头。 珍珠有些惧怕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颤颤的回答,“是许公子带我回来的,公子别紧张,珍珠不是坏人,只是听着公子的低声,循着便找来了,打扰了公子的吹笛,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谷主带你来的?”冷肃重复了一遍,便缓慢的点头,“我知道的,你便是之前谷主带回来的女子,是吧?” “是。”珍珠还是老老实实的再在那里,不敢迈前一步,生怕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会一巴掌打过来。 知道是自己人,冷肃自然不会散出那股气息,知道自己吓坏了面前的女人,便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姑娘可是喜欢在下的笛声?” 珍珠闻言,愣愣的点头,“是啊,珍珠就是听着笛声过来的,之前许公子告诉珍珠好好休养,可是珍珠实在是呆不住,还担心龙傲的状况。” “龙傲?龙傲怎么了?”冷肃皱皱眉,“何以这段时间会发生这么多的事?那、、眉妩呢?姑娘认不认识她?” 珍珠愣头愣脑的,“不认识,名字倒是很好听。”说着珍珠伸手指指冷肃身边的位置,“公子,珍珠可以坐在那里听你吹笛吗?脚实在是酸痛的很。” “好。”冷肃点点头。 得到冷肃的回应,珍珠才壮着胆子的坐在冷肃身边,一抬眼,便一愣。面前的男子的确是俊逸秀眉,带着而一股说不出的儒雅,但是那双眼却是少了点什么,一丝灵气都没有。珍珠好奇的盯着冷肃的眼睛一个劲看,发现这个男人根本没有要回应自己的意思,皱着眉头,刚想说什么,那边冷肃打断了珍珠的话,“姑娘不必再看了,在下是个瞎子。” “瞎子?”珍珠惊诧的捂住唇瓣,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赶紧灿灿的摸摸脑袋,“对不起啊,公子,珍珠不知道,还请公子不要见怪。”珍珠这边说着那边却是在嘀咕,这个男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似乎自己听过什么事,主角也是个瞎子。 冷肃颔首,没有太多的表情,执起手心的笛子放在唇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便吹响,一首清雅空谷的曲子顺着他的笛子流出。珍珠托着腮坐在那边,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那股气质,和韩哲文真的很像。 一曲终了,冷肃才把笛子放在石桌上,察觉到身边没声音,便低声问了一句,“姑娘,你可是走了?” “没有没有没有!”珍珠先是摇摇脑袋,后来想起这个男人是瞎子,便出声,“珍珠被公子的笛声折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冷肃弯弯唇角,“姑娘见笑了,冷肃何德何能,得到姑娘的赞美。” “冷肃?”珍珠面色一僵,“你说什么?你叫冷肃?是吗?” 珍珠过激的反应有些吓到冷肃,他还是默不作声的皱着眉头,半天才点头道:“是,在下便是冷肃,姑娘可是认识我?怎的反应这么激烈?” “你真的是冷肃啊!”珍珠语气逐渐的变为惊喜,突然伸手握住冷肃的手,吓得冷肃把手往回一缩,不明所以的表情。见到冷肃这样子,珍珠察觉自己失态,赶紧摆摆手,“冷大哥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的,一直都是听我家娘娘说冷大哥的事,没想到今个这么走运的见到真人了!” 冷肃还是一脸不明所以,“你家娘娘?”话问出口,他便惊喜的瞪大双眼,“你说的可是寒芜?” “是啊是啊,我家娘娘就是寒芜,段寒芜。”珍珠笑眯眯的说道,突然忍不住一拍脑袋,“啊,对啊,现在娘娘叫眉妩,刚才冷大哥说我都忘了,还在那里想着其他事,真是对不住了。” 冷肃颔首,“无碍,既然你是寒芜的侍婢,便应该知道寒芜现在如何了,她在皇宫,还好吗?” “好啊,娘娘在皇宫自然是好的。现在都晋升为昭仪了呢!”珍珠笑嘻嘻的回答,两人瞬间便陷入了一阵安静,谁也没再说话。珍珠敏感的看到冷肃的脸色不是很好,懊恼的给了自己一嘴巴,“对不起对不起冷大哥,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娘娘她很好,想让冷大哥放心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冷肃闻言,微微一笑,“无碍,我不在意。更何况,她原本就是属于那里的人,在那里也实属正常,冷肃没有不高兴,珍珠姑娘不必内疚。”说着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我只要知道她人好,一切就足够了。” “冷大哥,你放心,珍珠绝对是支持你和娘娘的,为了娘娘,你连眼睛都不要了,简直是胜过那个纪长情千倍万倍!别担心,娘娘最后还是你的!”珍珠生怕面前如月光般温柔的男子难过,那样的容颜,就是惹人心疼,珍珠便开口给他加油打气。 “呵呵呵、、、”冷肃突然笑了,“珍珠姑娘好生风趣,我也不是为了得到寒芜才把眼睛给她,这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珍珠反问道,“若是我,真的好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人,甘愿为我做一切。只可惜,我碰到的只是些薄情人,根本不会做到冷大哥为娘娘做的这些。”珍珠自嘲的一笑,脑海又浮现出韩哲文的模样。 冷肃心思敏感,自然察觉到珍珠心底细微的变化,他淡然的一笑,“这些事无可厚非,都算不得什么伟大的事。倒是珍珠姑娘,为何会在医仙谷,听小童说,谷主带着个伤重的姑娘回来,说的就是珍珠姑娘吧?” 珍珠清雅一笑,“说来话长,还是不说比较好,揭开只会带来无尽的伤悲。” “珍珠姑娘,接下来的日子还很长,你实在没必要给自己下定论太早。冷肃是个瞎子,瞎子看不到光明,也看不到自己心爱之人的模样,但是只要心里亮,何愁看不到未来呢?”冷肃捏起身边的笛子,对着珍珠微微一笑,“虽不知你发生什么事,还是要这么劝劝你。” 珍珠含笑着点头,“多谢冷大哥了。” “我再为你吹一曲,可好?”冷肃温文尔雅的笑道。 “恩,好。”珍珠点点头,耳边的长发便随着清风飞舞,再落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是入了秋,天武帝王与世长辞,皇位交托给了唯一的儿子胤齐身上,一瞬间天武民心鼎盛,军心也更加坚固。而扶风王朝则是未找到逃跑的珍珠和龙傲,这件事便跟着不了了之,韩哲文终日饮酒买醉,遭到了联弹劾。纪长情愁眉不展的坐在书房里,低头看着一个个上奏韩哲文的本子,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皇上,可又是参奏韩大人的折子?”小李子看到这些,便问了一嘴。 “是啊。”纪长情身子未动,还是保持着揉眉心的动作,“没完没了的上奏,朕有时真想直接下令杀了这帮老顽固。只可惜,眼下和天武开战,不适合我们内斗。” 小李子点点头,“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然是得到庇护,此番与天武的大战,势如破竹,早就看到了成功。” “是吗?朕看没这么容易,胤齐不是个能捏的软柿子,眼下他已经登基为帝,身为皇子之前便有民心,只怕对我们来说是个大麻烦。”纪长情眸子闪烁了片刻,吐出一句话,“若是要赢天武,只得从胤齐身上下手。” 第316章 小李子疑惑的眨眨眼,“皇上,从他身上要如何下手,早先他钟情于、、、”小李子有些不敢开口,抬眼小心打量了纪长情,见他没有变化,才继续说道,“早先他钟情于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仙逝,只怕没有人可以动摇那个胤齐的心了。” 纪长情凤眸紧紧的眯着,“谁说没有了。小李子,朕问你,你觉得后宫之中谁和皇后比较相像?” 小李子皱起眉头,突然眼前一亮,“皇上说的可是眉昭仪?” “自然是她。”纪长情点头,“眉妩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都和她很像,除了那张妖娆魅惑的脸,她们果真是很像,只不过,这件事朕还是要从长计议,比较眉妩性子似乎是很烈,只怕不会轻易的同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殊不知,门口已经站着一个人,将他和小李子话悉数听了进去,当下便恼火的瞪了门里面的人一眼,直接便旋身离开,不做停留。 小李子有些苦恼,“皇上,有句话奴才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皇上,之前皇上便是因为这个离间了娘娘和皇上的情意,如今奴才看皇上对眉昭仪上了心,如果还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发生和娘娘一样的事?”小李子担忧的问道。 纪长情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小李子,朕已经错了一次,还会错第二次吗?方才朕也只是随便说说,这样的痛,朕再也禁不起第二次了。”纪长情有些疲惫的闭上眼,“朕喜欢眉妩的原因,大概可是因为有的时候,眉妩很像她吧。” “皇上这么说,奴才可是放心了。”小李子如释负重,“奴才还以为皇上又要把眉昭仪送出去了呢! 纪长情笑了笑,“不会,打仗自然是靠布阵排兵,要美人计过去做什么?再说,朕断然不会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的。”纪长情说着伸手拿起一个奏折,胡乱看了一眼,便丢在一边,“罢了,胤齐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朕还是要去看看韩哲文比较好,小李子,备轿。” “是!皇上。”小李子兴冲冲的点头。 百草阁。 “他真的是这么打算的?”段寒芜捏着杯子的手有些发抖,虽然早就知道,不过亲耳听到还是满脸的不置信。 采薇复杂的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女人,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是,采薇在御书房门口确实是听到了这些。”说着她掂量了几下手里刚才段寒芜要自己送过去的糕点,有些恼火,“主子,纪长情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怎么能把主子送出去呢?” “哈哈哈哈、、、”段寒芜突然笑出声,“这,我早就应该知道的,都不是第一次了,那个男人果真是薄情,我一直以为他会改好,没想到还是这个模样。”段寒芜闭上眼,沉痛的开口,心口那里又是一股剧痛,不过冰蚕蛊再痛也比不上她心痛,蛊毒是一寸寸蚕食,心痛则是瓦解了整个人。 采薇有些心疼的看着段寒芜,慢慢的走过去,伸手拍了拍段寒芜的肩膀,“主子,不雅太难过了,事已至此,主子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段寒芜笑出声,眸子瞬间冷冽下来,“采薇,给我准备宣纸,我要修书一封,你连夜送天武去,亲自交给胤齐手上,知道吗?”段寒芜声音逐渐变冷,一点之前的娇媚婉转都没有。 采薇愣愣的点头,“好,采薇这就去办。” 段寒芜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意。纪长情,你不是要吞并天武吗?你不是要用我去换你心心念念的疆土和权力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果真还是这样做了。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段寒芜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觉得无颜面对,虽然之前采薇告诉自己崔志龙他们一家搬到了郊外,自己也是淡然的来看了几眼,根本没有往里面走。她换了一身寻常女子的打扮,却始终遮盖不住如今这般风华。在街上,其他人都对自己投来惊艳的目光,若是从前,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眼神?她站在崔志龙家门口的不远处,紧了紧自己肩膀上的披风,天越来越冷了,不知不觉,她已经入宫大半年了。 “你是谁?”一道娇滴滴的女音传入了段寒芜的耳朵。 段寒芜惊讶的回头,便看到一身红色裙装的小姑娘站在那边警惕的看着自己,那眉眼,分明就是燕子。快两年的时间,她倒是模样张开了不少,不像是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子了。也对,三夫人是绝色美人,燕子自然也不会是池中之物。 “你没听到我跟你说话吗?我在问你,你是谁?”燕子皱起眉,这个女人之前也在自己家周围转悠好几次了,爹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轻易接近,不过最近她是不是来的有些频繁了? 段寒芜回过神,淡雅的一下,姿容绝艳,燕子有些发愣。段寒芜慢慢的走过去,凑到燕子身边问道,“这里是崔志龙的家,对不对?” 燕子狐疑的上下看了看段寒芜,突然想到什么,警惕的后退几步,“你是不是那个连翘派来的人!回去!我绝对不会让你接近我爹爹的!别以为娘亲死了我们就会善罢甘休,是没到时候!回去告诉那个连翘,我们有机会一定打的她满地找牙!” “连翘?”段寒芜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听到连翘的名字,当下愣了愣,便疑问:“连翘怎么了?你为何突然提起连翘?她知道你们的存在了?她来了?” 看着段寒芜有些激动的模样,燕子有些懵,“你,你不是连翘派来的?” 段寒芜张了张唇,没办法说出自己的身份,值得干巴巴的一笑,“自然不是、、我,我是段寒芜的朋友,我叫眉妩。”她无奈,只好向燕子隐瞒了自己,毕竟谁会相信有人一夕之间变成如此倾城绝艳的样子? “段姐姐?你是段姐姐的朋友?”果然,燕子听到段寒芜三个字,眼睛瞬间便跟着亮了,当下便毫不顾忌的凑到段寒芜身边,“你不是骗我的吧?你真的认识段姐姐吗?” 段寒芜淡笑,“恩,我自然是认识的。不信我吗?那好,我可以证明的,恩、、、之前段寒芜是不是送了你许多衣服,还亲自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第一次的送的还是荷包,对不对?” “你真的知道啊!”燕子瞪大了眼睛,直接排除对段寒芜的警惕心,连忙抓着段寒芜的手问道,“段姐姐呢?为何段姐姐不来看我们?都快一年了,她始终都不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瞧着燕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段寒芜心里也跟着酸酸的,便点点头,“是啊,段寒芜确实是出了事,不过没关系的,燕子别担心了。” “既然这样的话,段姐姐的朋友就是我燕子的朋友,跟我进去吧!”还不等段寒芜回答,燕子便不由分说的拉住她的手,直接拖进了房子。 燕子一家现在的房子比原来还要寒酸,只是个普通的草房子,甚至还没有庭院,进门之后便是一个个的房间,周围都是破败的草木,一派萧条之气。段寒芜皱眉的打量着四周,“燕子,你就是住在这里的?爹爹呢?” “是啊,我们现在一直都住在这里。”燕子笑着开口,但是听到段寒芜后一句话,眸子明显的闪闪烁烁。 段寒芜觉得不太对劲,赶紧握住燕子的手,“燕子,告诉我,你爹呢?你爹怎么不在这里?” 燕子听到这话,眼圈逐渐的红了起来,随后便滚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滴,“我爹爹,我爹爹死了。” “什么!”段寒芜惊诧的瞪大眼睛,“怎么会死呢?燕子,你不要骗我,崔大哥怎么会这么死了呢?” “是真的。”燕子哭的泣不成声,“爹爹在娘亲被抓回去后逃出来与我们逃亡的时候,被连翘的家丁重伤,我娘当场被赐了毒酒,爹爹则是旧伤未愈,不到两天的功夫就丢下我和阿轩走了。”燕子边哭边抹眼睛,最后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段寒芜震惊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前的燕子已经哭的眼睛通红。她嗓音都跟着颤抖起来,“阿轩呢?阿轩在哪里?” 燕子指了指那边的屋子,“阿轩在那里,他自从爹爹和娘亲去世之后便一病不起,燕子没有钱请不起大夫,只能上山采药,学着爹爹平常给阿轩治疗的手段,勉强让阿轩活到现在、、、呜呜呜、、眉妩姐姐,段姐姐到底在哪啊?”燕子又忍不住红了眼,俏丽的脸蛋上都是斑驳的泪痕。 段寒芜咬着自己的唇瓣,二话不说的就冲向那间屋子。毫不例外,刚推开门,一股带着潮气的味道扑面而来,随即的,她就看到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孩子。段寒芜心里一阵痛,快步的跑过去。阿轩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几乎濒临死亡的界限,他听到有声音,便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含着泪花姿容绝美的女人,看着便觉得有些熟悉,还有莫名的安心。 “阿轩、、、”段寒芜哽咽的开口,“对不起,对不起,阿轩、、、” 阿轩惨白着一张小脸,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他却是一点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能看着面前的段寒芜,“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小年纪,满脸都是历经沧桑的疲惫。段寒芜心口一痛,呜咽的哭出声,勉强的才回应,“我叫眉妩,是段寒芜的朋友,她如今遇到了点事,我便代替她过来看看你,阿轩,你身子可是很难受?我们找大夫好不好?” 阿轩还是一脸审视的样子,盯着段寒芜的眼睛半晌,剧烈的咳嗽几声,才轻蔑的笑笑,“段姐姐哪有什么朋友,那副冷淡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漂亮的朋友。”说完这话,阿轩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嘴角溢出鲜血,“段姐姐,你在我面前就不要说谎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第317章 听着阿轩依旧是少年老成的话,段寒芜忍不住含着泪笑了,她伸手摸摸阿轩苍白的脸,轻斥了一句,“你就不会给段姐姐留着颜面吗?一定要戳破才好,是不是?” 阿轩闻言低低的笑了出来,“是段姐姐太笨,不是阿轩聪明。”说着他伸手握住段寒芜的手,“段姐姐,阿轩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我姐,她目不识丁还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若是没了我,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爹娘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让姐姐有事,左右阿轩也是个拖油瓶,少了我更好。” 段寒芜伸手捂住阿轩的嘴,含泪的摇摇头,“不,你不会有事的,段姐姐不会让你有事。是我的错,若不是自己我自作聪明,便不会一时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也不会让你们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段姐姐,这不怪你。”阿轩俊秀的脸上带着笑意,“能遇到段姐姐,依旧是我们的幸运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和姐姐呢!”阿轩越说脸色越白,好像只是吊着一口气一样。 段寒芜慌张的捂住阿轩的嘴,“不要说了,不要再说话了,留着气,段姐姐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好不好?”段寒芜这边说着,那边阿轩嘴角依旧带着一丝丝的淡笑,眼睛突然迷离起来,随后便目光涣散,眼睛逐渐的闭上,嘴角还是带着初见段寒芜的那抹笑意,静默无声,最终归于净土。段寒芜仓皇的抱起阿轩,低头看着阿轩依旧闭上的双眼,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她眼角不自觉的簌簌落泪,嘴边还在说着,“阿轩,你不要睡啊,段姐姐不是说过要带你去看大夫的吗?怎么你就这么睡了呢?臭小鬼,不要睡了啊!一直惹我不高兴,是不是欠揍了你!”段寒芜伸手大力摇晃着阿轩,可是阿轩依旧是静默无声的躺在段寒芜的怀抱里,像是睡着了一样,带着一抹苍白。 门口的燕子听到了段寒芜的叫喊神,快步跑进来便看到阿轩满面笑意的躺在段寒芜的怀里,她震惊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腿脚踉跄了几步,突然跪在了段寒芜面前,满脸的哀伤沉痛,“阿轩、、、阿轩、、、阿轩你睡着了吗?”年仅十岁的孩童颤抖着身子看着面前已经冰冷的弟弟,身子抖得像是筛糠,她转头看看那边捂着唇瓣痛苦的段寒芜,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来,半晌,燕子平静了,她魔怔一样的摸了摸阿轩的脸,“臭阿轩,就知道自己舒服,不知道我这个姐姐有多累吗?自己倒是舒舒服服的睡着了,我呢?我还要睁着眼睛继续活着啊、、、”燕子刚开始还是平静的说话,到了最后,完全就是声嘶力竭的咆哮,冲着面前俊美的孩子叫喊着,嗓音跟着嘶哑。 “好了,燕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了。”段寒芜忍不住的伸手抱住燕子,眼泪一颗颗的落下,“不要这样,阿轩累了,只是想睡一会儿,咱们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好不好?” 燕子呜咽的哭着,紧紧的抱着段寒芜,“呜呜呜、、阿轩!爹!娘!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女孩子的咆哮哭泣声,回荡久久,始终是不肯弥散。 段寒芜帮着燕子将阿轩的石首埋葬在小山坡上,燕子看着立好的墓碑,眼睛闪着哀伤,“阿轩最喜欢山林,爹娘也喜欢这里,他们在这里睡觉,肯定会开心。”轻快平淡的语气,却丝毫掩饰不掉燕子哀伤的神情,她站在那里,散乱的头发肆意飞扬,一瞬间,面前十岁的孩子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那样惹人心疼。 “燕子,你想不想报仇。”段寒芜站在墓碑面前,目光透着一股子的恨意。崔大哥一家有什么错,待人亲和,为何最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归根到底,还是那些自誉为金枝玉叶的皇亲贵族们的游戏,说摧毁就摧毁掉其他人的人生。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和其他人就这样被人随意欺凌。 燕子身子一震,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段寒芜,“眉妩姐姐,你说什么?” “姐姐问你,你想不想报仇。”段寒芜声音清清淡淡,像是悬浮在空中的气团,“段寒芜也是被他们害死的,身首异处,临死也不得安生,她死之前,声嘶力竭的发过誓,要回来报仇。燕子,段姐姐的这个仇,你要不要报?” 燕子有些发愣,带着眼泪的脸一眨不眨的看着段寒芜,惊异的发现段寒芜的眼睛变得血红一片,骇人的很。不过燕子不怕,她现在这个年纪,还不太明白身首异处是什么状况。她看了段寒芜半天,才慢慢地走过去,“燕子要报仇,要让欺辱我们的人不得好死,给段姐姐报仇。” “好孩子。”段寒芜接触燕子的时候,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旋即半蹲下身子,看着燕子清澈透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后的路很苦,你能接受吗?” 燕子无所谓的笑笑,“再苦的我都经受了,还有什么苦是燕子不能吃的?眉妩姐姐,你对燕子放心吧。” “好。”段寒芜莞尔,伸手拉着燕子的手,眸子一片狠厉,“从今个开始,你便改个名字吧,叫芷烟可好?” “好,芷烟知道了。”身边的少女乖巧的回答。 百草阁。 “芷烟怎么样了?”段寒芜泡在木桶里,嫌恶的用刷子清洗着自己的身体,昨夜和纪长情春宵一度,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过来的,只是机械的应付了事,左右那个男人也喝醉了,她也不当一回事。 采薇看着段寒芜的肌肤都被刷子给刷红了,有些心疼的抢过来刷子,“主子,芷烟已经睡下了,看样子不是很安稳,想来还是因为昨日的丧亲之痛而难过。” “难过是必然的,换做是我,肯定承受不住。”段寒芜见采薇夺走了自己的刷子,只是皱皱眉,并未有任何反应。她伸出双臂,在木桶跟前放着,“采薇,你说说看,为何那些权贵们总是任由自己的意愿随意打乱其他人的生活呢?” 采薇一晃神,笑着摇头,“主子,采薇对这些事不理解,毕竟采薇出身于江湖世家,对深宫皇族这些研究的不是很通透。” “是吗?是不敢说还是不会说?”段寒芜自嘲的一笑,“我收到消息,龙傲和珍珠在医仙谷被照顾的很好,你不要担心了。” 采薇给段寒芜擦背的手一顿,随后展颜笑了笑,“是吗?这样的话,采薇便放心了。”说着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主子,之前你给天武皇帝的信有了回应,采薇私自做主帮着看了看,信上说他不日便要来。” “他来做什么?”段寒芜眉头紧锁,“难道嫌害我一次不够吗?” “采薇也不知道,总之在回信里,天武皇帝对主子的通篇大论,采薇只看清了情愫,正事便是他要来和你详谈。”采薇想到那信里句句含情的话语,耳根子便泛红。 段寒芜不屑的勾勾唇角,“情愫?开什么玩笑,我会稀罕他的感情?”段寒芜说完便直接从浴桶里站起来,采薇见状,赶紧那干净的布巾给段寒芜上下擦拭。段寒芜慵懒的穿上衣衫,依靠在贵妃榻上假寐。 “主子,听这个话,您好像对天武皇帝很抵触。”采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段寒芜闻言,不可置否的一笑,“是啊,不单单是对他,我对所有的皇帝都是这个态度。”她眉眼弯弯,“他们手握生死大权,只要一皱眉便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他死,凭什么呢?那胤齐早先便因为自己皇子的自私自利害了我一次,若是这次再因为他被纪长情警惕,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采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主子,我知道要如何回信了。” 段寒芜眸子一闪,伸手拉住了采薇,对着她眨眨眼,满脸的媚笑,“不必,你按照我的吩咐来回信。”说着冲采薇摆摆手,采薇狐疑的靠近,段寒芜便在采薇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啊?娘娘?采薇写不出这样的话啊!实在是太为难采薇了。”采薇脸颊通红,连连摆手。 段寒芜啐了一口,“没出息,只是叫你写封信而已,不必这么难过的吧?” “可是主子你要采薇写的,实在是太露骨了点。”采薇摇着脑袋,耳垂都跟着滴血,“这样的情信,采薇可是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 段寒芜冷着脸,烦躁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去拿纸笔,我来写,这样可以吧?” “主子,您对天武皇帝无感,为何还要写这样的信、、、、”采薇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段寒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段寒芜拄着自己的下巴,眉眼弯弯,“你没听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吗?我就是要他们两个互相争斗,然后我坐收渔翁之利,这样岂不是很好?”说着看到采薇还是一脸懵懂,她嗤嗤的笑出声,“笨蛋,胤齐用脚丫子想也不会想到那些话是我说的,跟他我根本不需要用这样的话,这样说则是变相的提醒他罢了。你左右也不明白,还是乖乖的去给我取纸笔吧。” “是、、主子。”采薇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狐疑的样子,便转身去取纸笔。 段寒芜眸子黯淡了片刻,才弯了弯唇瓣,殊不知,手指甲已经紧紧的嵌在了皮肉里,浑然不觉疼痛。 第318章 “娘娘,小的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为首的一个老太监笑吟吟的给段寒芜作揖,满眼都是讨好的喜悦。 段寒芜懒洋洋的看着桌子琳琅满目,昨天给了采薇一个眼神,“赏。” “是,主子。”采薇点点头,便从桌子上随意拿了一个玉如意扬手便给老太监递过去。 “老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老太监惊喜的双手接过玉如意,要知道,这些宫里的娘娘们,还是这个眉妩出手比较阔气,能得到赏赐简直就是天大的福气。 段寒芜依旧是淡淡的一笑,“何必客气呢?一直以来都是公公你帮本宫这么多,这些礼物实在是太过于寒酸,他日若是公公可以尽心尽力的给本宫办事,本宫定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老奴定然为娘娘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老太监激动地给段寒芜行了个礼,这才喜滋滋的握着刚刚得到的奖赏,欢喜的离开。 瞧着老太监颤巍巍离开的背影,采薇有些不明白竹子的意思,“主子,那老太监看起来没什么用处,何以主子要一心拉拢他呢?” “有一个人要比没有人来的好。”段寒芜站起身子,走到赏赐物件跟前,神色淡漠的逐一扫了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人贪财,便可以任我差使,只要一个人贪财,还愁不会做成大事吗?” 采薇颔首,“主子英明。”她有些惋惜的看着那空盒子,“就是浪费了那么个上好的玉如意了。” “若是采薇喜欢,我便再弄来一个送你便是。”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对了,我之前叫你做的事,你处理的怎样了?” 采薇点点头,“采薇都处理好了,在漪澜殿安插了眼线,还派遣个丫头在里面侍奉,想来那边有什么动作,我们都可以知道的。” “好,做的不错。”段寒芜满意的笑了。 “眉妩姐姐!”那边,一声欢快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便看到一道小小身影笔直的扑进段寒芜的怀里,带着一抹小孩子天真的笑意。 段寒芜见到芷烟,原本严肃的脸顿时绽开笑颜,温柔的伸手摸了摸芷烟的头,含笑的开口,“芷烟,怎么灰头土脸的,出去做什么了?看样子好像很开心。” 芷烟嘻嘻嘻一笑,便伸手给段寒芜看自己手心里的东西,“眉妩姐姐,刚才在外面悠悠逛逛,看到了好几个嫔妃娘娘,她们说芷烟聪明乖巧,便给了这么多好看的玉石。”说着芷烟讨好的把手里的东西给段寒芜看,一脸的激动,“芷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石头呢!” “是这样啊?既然她们给你,你便收下。”段寒芜面色只是稍微一冷,旋即便柔柔的一笑,“今晚想吃什么?我叫御膳房准备。” 芷烟想了想,便开心的说道,“芷烟想吃烤鸡,之前就好想吃了。” “好,那便吃烤鸡。”段寒芜语气温婉,转头看了采薇一眼,“采薇,知道需要准备什么了,是不是?” 采薇站在一边福了福身子,“是,采薇知道。” “芷烟,玩了一天是不是很累了,你去卧房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这边还有些事处理,做好了便去跟你下棋,你看如何?”段寒芜低声诱哄着,好不容易入宫短短半个月她才能把之前的事暂且遗忘,她也跟着欣慰了。当下还不是时候将芷烟派遣出去,先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完孩子的人生比较好。 芷烟倒是个听话乖巧的,欢喜的点点头,便握着自己刚刚得到的玉石跑了出去。 “主子,想不到那些妃嫔倒是些识趣的,知道主子对芷烟的上心,纷纷来谄媚。”采薇皱起眉,“只是采薇担心这样会不会把芷烟卷进去。” 段寒芜淡淡勾唇一笑,“她们倒是敢,谁人不知芷烟现在是我的心头肉,就连皇上也要忌惮芷烟三分,她们有胆子做,便要有胆子承受我的怒火,不是吗?” “是,主子说的对。”采薇点点头。 如今的段寒芜,已经连续晋封为眉妃,地位仅次于皇贵妃和德妃,也是后宫之中唯一可以和连翘平起平坐的人,短短半个月,连翘明里暗里和段寒芜交锋也是节节败退,不得已闭门不出称病,段寒芜倒是乐的清闲,专心致志研究自己日后的大业。采薇不知从何处给段寒芜搬了许多的兵书和治国之道,段寒芜在纪长情晚上不来百草阁的时候便挑灯夜战,看到深夜里。 “主子,很晚了,要不要考虑休息休息?”采薇站在一边掌灯,有些担忧的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女子。 段寒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缓慢点头,“也好,今个不知怎的,我有些乏力,做什么也是力不从心。看来果真是连着几天有些劳累了。”段寒芜细心的把书收起来,便由着采薇搀扶到床榻边,抬眼看看外面一片漆黑,便问道,“今夜皇上在何处休息?” “回主子,在连妃那里。”采薇恭敬的回答。 “连翘?”段寒芜轻轻一笑,“也罢,这么多日没有得到恩宠,便让她高兴一回,免得旁人说我眉妩专宠。”她自己倒是乐得清闲,天知道自己服侍纪长情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皇上那边,可还是有提起将我送去天武的事?” 采薇摇摇头,“没有了,就是之前说过那么一次,随后便是不了了之。” “罢了,那个男人终究还是薄情寡义,对他不必报什么希望。”段寒芜倾身倒在床榻上,闭眼微微叹息了一句,“采薇,你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何突然要学那么多权术之说吗?” 采薇笑了笑,“主子要做什么定然有主子自己的考虑,采薇根本不需要去想,只管帮助主子就好。”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自知进退的功夫。”段寒芜弯弯嘴角,“何时我也能像你一样,淡然处之。作为人,若是不为自己谋划的话,那之后的路定然是坎坎坷坷,与其顺着自己原本的道路走,倒不如尝试其他的路。我这么说话,你能懂吗?” 采薇细不可闻的皱皱眉,“采薇不是很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若是这天下换一个主子,你会如何看待?”段寒芜轻轻一笑,干脆坐起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采薇。 采薇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主子你、、、、” “之前不是跟你透露过了吗?做什么那么惊讶。”段寒芜伸手点点采薇的鼻尖,随即叹口气,“谁都不能保住我,纪长情、许鸠合、甚至冷肃都不可能,唯一的依靠只能是我自己。看着芷烟的情况,我更能明白,人不可以一味的依靠他人,也不能把自己命运交托出去,只有牢牢的握住,才能有翻身的机会。” 采薇眸子一闪,“主子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点?毕竟还从没有女子当政,若是传出去,只怕对主子影响不好。” “这有何难?”段寒芜轻轻一笑,“铁血政策我也不是没听过。采薇,你听到我的打算,可愿继续帮助我?若是你为难,大可以拒绝,我决计不会为难你。” 采薇敛下眸子,细细想了想,才目光坚定,“主子,采薇不知主子作何想,采薇自己却是把主子当成自己的家人,家人要做什么,采薇岂有不帮之理?” “好。”段寒芜满意的一笑,“既然这样的话,你明天立刻帮我办妥一件事。”说着她目光阴冷的在采薇耳边低语,“派暗影阁人出去,将朝中大臣的底都给我一一摸清楚,身为官吏,我怎么就不信有人两袖清风呢?拿到把柄便可以方便我的大业。” 采薇点头,“是,采薇明日便去办。只是公子那边、、、、” “不必担忧,许鸠合那边我早就沟通好了,他自然是大力支持,到时候扶风和珈蓝交好,不是一件好事吗?许鸠合没道理会反对。”段寒芜高深莫测的一笑,伸手摸了摸在枕头便的话本,微微扬起了唇。 漪澜殿。 “皇上,您真的好久不来看连翘了,一直都陪着眉姐姐。”欢愉过后,连翘满脸娇艳红的倚靠在纪长情的肩膀上,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纪长情环着女子纤细的腰肢,听到连翘的话脸色一寒,“怎么,爱妃可是觉得委屈了?” “臣妾怎么会呢?只是觉着许久没见到皇上,有些想念。”连翘和纪长情说话小心翼翼,嘴角都带着隐隐的笑意,她愣神的功夫,男子的手轻轻的摸上连翘的肚子。连翘已经足足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大腹便便的她依旧不会拒绝纪长情的宠爱,相反的她还很乐意,身子被她养好,才有机会牢牢抓住纪长情的心。 纪长情摸着掌心下嫩滑的肌肤,默然的开口,“有孕在身,辛苦爱妃了。” “怎么会辛苦呢?孕育皇嗣是臣妾的幸运才是。”连翘脸上都是暖洋洋的笑意,忽然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皇上可是和眉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连着这么多日都不去看呢?” 纪长情低低一笑,“朕不去看,你不是最高兴的吗?还在那里问这些做什么?” 连翘撅撅嘴,“臣妾才不是那个意思,臣妾和眉妩姐姐一见如故,觉着很是熟悉,无奈眉姐姐似乎不是很喜欢臣妾,处处为难,臣妾倒是不太敢去百草阁看她了。” “一见如故?很熟悉?”纪长情狐疑的看了看连翘,“你和朕的感觉一样。最近朕也是越来越觉得眉妃有些熟悉,那一股清冷的气息倒是和一个人很神似。” 连翘闻言身子一颤,脸上保持着端庄温婉的笑,“皇上说的人可是段姐姐吗?” “连翘,朕说过在皇宫不许提她,你怎的又提起了?”纪长情不悦的皱眉。 连翘赶紧把脑袋埋下去,“是是是,臣妾知罪,皇上莫要生气了。” 纪长情依旧是含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说,默然的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脑海里偏巧的浮现了那张带着胎记的容颜,突然眉妩妖艳魅惑的容颜与之重合,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相似。有了这个认知,纪长情眸子瞬间紧紧的眯起来,连着嘴角都跟着上扬。 连翘不明白纪长情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竟然会带着笑意,她咬着唇瓣躺在那里,眼睛一片水光。 纪长情说的对,为何那个眉妩和段寒芜的气质这么像,同样都是那么讨厌。这里面会不会大有文章?连翘一瞬间想过很多,抬眼看了看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眸子瞬间变的万卷温柔,遍布爱恋。 第319章 一转眼,已然是入冬的时节,又是一年缓缓而来,天边落下片片雪花,承载万物的玉露洋洋洒洒。段寒芜披着貂裘站在门口,扬手接了一片雪花,沁入手心里竟然不会觉得凉,许是她身子温度实在是过于偏寒,她浑然不觉的站在那里,默然的接着天上落下的雪花。忽然腰间一紧,一双手顺着腰肢便轻轻的环住她,带着灼热的温度。段寒芜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稍微偏斜了一些,眉目如画。 “在看什么?”纪长情温柔的在段寒芜耳边说道。 “臣妾在看这天边的雪花,白的这般通透,映着那边梅花更加俏丽温雅。”段寒芜嗓音清淡淡的响起,她唇边荡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都带着万般的温如。 纪长情妖冶的一笑,伸手握紧段寒芜的指尖,眉头一皱,“你这双手为何一直都这般冷,给你开了无数调养身子的药都于事无补,这可叫朕如何是好?” “皇上何须担忧?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无碍的,有劳皇上费神担心了。”段寒芜清雅的一笑,转身看着纪长情,恬淡美好,背后的落雪腊梅都像是映衬她而生。 纪长情伸手抚了抚段寒芜的脸,如痴如醉的笑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但是今日这话怕是要好好改动一下。” “恩?改动什么?”段寒芜狐疑的看着纪长情。 “有爱妃在这里,什么白雪腊梅,都是你的点缀罢了。”纪长情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肩膀,拥她入怀,“爱妃的美丽这些东西根本就无法比拟,朕说的是真心话。” 段寒芜一愣,旋即低低的笑出声,“臣妾还以为皇上要说什么?何时皇上也学的这般油嘴滑舌了?” “对着爱妃,朕当然要油嘴滑舌一点,这样爱妃才会更爱朕,不是吗?”纪长情凤眸眯起来,伸手拂掉了她云鬓边的落雪,仿佛是一对恩爱长相厮守的夫妻。只有段寒芜自己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很长,也只是逢场作戏,可是心口那丝丝缕缕的疼痛是怎么回事? 段寒芜忽略冰蚕蛊在自己体内的蠢蠢欲动,她含笑的望向身边的男子,“六宫之主爱慕皇上的何其多,臣妾只是其中之一,皇上何必要耿耿于怀呢?” “爱妃的意思是不爱朕吗?”纪长情握着段寒芜的肩膀难以掩饰的有股怒火,力道也随之加深。 段寒芜察觉到身边男人的火气,她依旧是恬淡的一笑,“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相伴一生的男人,臣妾如何会不爱皇上呢?只是皇上,后宫嫔妃如此之多,定然也有其他女子对皇上心存爱慕,臣妾不敢这么贪心,独占皇上。”最近纪长情似乎是粘着自己有些频繁,她在暗中发号施令都有些困难,应当想个办法支走这个男人才好。 “你这是要把朕赶到其他女人那里去吗?”纪长情不悦的开口。 段寒芜神色落寞了片刻,转头看看身边有些愠怒的男人,才低低的开口,“不是臣妾将皇上往外推,是皇上自己要离开臣妾。” “这是什么话?朕听不懂。”纪长情没好气的瞪了眼前女子一眼。 段寒芜眸子泛起了淡淡的水雾,“其他人都说皇上心中有其他女子,眉妩和其他姐姐妹妹们只是她的代替品。臣妾想着,若是皇上将臣妾当成其他人的话,倒不如不要来的好。”段寒芜说完便滚下几颗晶莹的泪滴,泫然欲泣。 “谁跟你说的?”纪长情身形一顿。 段寒芜有些委屈的眨眨眼,“是连妃,之前便是她来跟臣妾说的,说那个女子叫段什么,是我们根本比不了的女子。”段寒芜敛下眼底的芳华,不被纪长情看到。 “鬼话连篇!”纪长情怒不可遏,“都说了在皇宫这个女人的名字不要提及,没想到连翘还是没有记性!真是混账!” 段寒芜心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皇上为何这么不许在皇宫提起她的名字?可是她犯了什么大忌惹恼了皇上吗?臣妾其实不听连妃说,自己也是有些好奇的。” “恩?你当真想知道?”纪长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段寒芜,瞧见女子鼻尖通红的模样,便轻轻的说道,“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谈不上什么其他,你不知道也好,那样的女子就不要爱妃你操心了。”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皇上这话是不是在敷衍臣妾?如果臣妾没猜错的话,那位就是皇后娘娘吧?皇上可以把飞凤阁保存起来,不许人进去,不就是代表着皇上对那位皇后娘娘的感情吗?”段寒芜像是急着证明什么一样,对纪长情咄咄逼人。 纪长情眉宇之间散着淡淡的忧愁,“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呢?斯人已逝,想起来只是徒劳,倒不如好好的忘掉才好。眉妩,朕御书房那边还有些事,最近兴起了一窝势力,朕始终都找不到头绪,便不在这里陪你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进屋烤烤火,不要在外面看雪了。” 段寒芜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温婉乖巧的点点头,“好,臣妾知道了。皇上慢走,臣妾恭送皇上。” “恩。”纪长情信步离开。 段寒芜依旧是站在原处,淡淡的看着外面飞舞的雪,原本温柔的脸颊取而代之的寒冰模样,她再次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自己手心里逐渐的融化,她冷笑一声,旋身离开,不多做停留。 “你近日总是在发呆,可是在想什么事情吗?”许鸠合这边拿着兵书教她何为摆兵布阵,那边看看段寒芜眉心挂着淡淡的忧愁,有些不解的问道,“寒芜,可是有什么费解之事吗?” 段寒芜回过神,看到许鸠合关切的模样,摇摇脑袋,“没什么,只是最近烦扰事增多,一时间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不必理会,你继续讲你的。” “寒芜,我不喜欢你有什么事都自己憋在心里,难道你不当我是你、、、你朋友吗?这样简单的事都不和我说。”许鸠合有些哀伤的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有些怔忡,“还是说,你现在还忘不了纪长情?” 段寒芜忍不住身子一颤,抬头有些愠怒的开口,“你在那里胡乱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胡乱说的,寒芜你还不知道吗?”许鸠合有些心疼的开口,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面前女子的面颊,被段寒芜一闪身躲了过去。他眸子闪过一丝受伤,淡淡的开口,“你现在就连碰也不愿意让我碰一下吗?” 段寒芜不耐烦的皱起眉,“许鸠合,你难道不知道我要你来是做什么的吗?现在还有这个时间来谈儿女情长?” “寒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许鸠合有些慌乱,“我只是不忍看你因为纪长情而费神。” “这和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伤神是我的事,与你无干。你来这里的原因不就是和我联手吗?还在那里说些无用话做什么?”段寒芜声音冰冷,一丝情感都没有,“我允你珈蓝复国便足够,其他你还肖想什么?若是有这个功夫,还是把你百般的温柔用在亭池身上吧,她感染了风寒,停驻寝殿,你应该去看看她。” 许鸠合自嘲的一笑,“你一直都在将我向外推,从来未曾挽留过我。” “我为何要挽留你?”段寒芜好笑的开口,便不再理会许鸠合的反应,自顾自的捧着书看起来。 门外,采薇急切的敲着门,“主子,皇上来了!” “什么?”段寒芜颦蹙眉头,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不疑有他,段寒芜迅速的收拾好桌子上散落的书本,转头又看到许鸠合木头一般的坐在那里,当下段寒芜有些恼火,“没听到纪长情来了吗?还坐在那里干什么?” “我真想看看他进来发现我在这,是什么表情。”许鸠合难得温润的一笑。 “许鸠合你发什么疯!还不快出去!”段寒芜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当下压低声音推搡着许鸠合走到窗子边。 许鸠合痞气的一笑,“寒芜,要我出去可以,你吻我。” “放肆!”段寒芜皱眉的低喝了一句,但是面前的男人无动于衷,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段寒芜眉头紧紧皱着,终于是妥协,凑上去吻了许鸠合唇瓣一下,便迅速的离开,瞪着面前得逞的男人,“这回满意了!还不快出去!” “好。”许鸠合摸着还带有阵阵女子馨香的唇瓣,终于满意的笑了,一个翻身便跳了出去。 段寒芜慌乱的整理好自己褶皱的裙摆,便直接坐在床边,伸手拿起一旁的话本,胡乱翻了几页,装作认真品读的模样。 门被人打开,一身龙纹白袍在身的纪长情迈步进来,就看到窗口坐着一个蓝衣女子,长发随意的绾了一个松散的发髻,一支宝蓝色的发钗斜斜的固定住头发,时不时窗外的轻风吹进来,女子鬓角的碎发飞扬,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妩儿。”纪长情温柔的开口。 段寒芜一愣,旋即惊喜的笑道,“皇上!皇上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有事的吗?” “朕想着你,便将事都搁置一边了。”纪长情说着便走到段寒芜身边,执起她的手掌,塞进她怀里一个暖炉,“你身子总是这么冷,若是冻坏了怎么办?朕特意为你寻了个暖炉,平日里便抱着,还可以取取暖。” 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段寒芜一阵错愕,不解的看着面前对自己笑的男人,有些晃神,她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的低下头,一瞬间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个吻,竟然会对纪长情产生莫名的负罪感。 “臣妾多谢皇上馈赠。” 第320章 纪长情恍若没看到段寒芜的细微表情,转头看了看外面还在下着的雪花,“妩儿,这几日连着几天鹅毛雪,你在深宫呆着可是无趣?不如今日朕带着你出宫玩玩如何?” “出宫?”段寒芜神色一窒,“皇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妩儿可是不愿?”纪长情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脸颊,“左右今日也没什么事,妩儿一直呆在深宫里倒是委屈了你,听说你家是在江南水乡,这里的气候或许不是那么适合你,但是景色还是很不错的,和朕一起出去,如何?” 段寒芜温婉的笑了笑,给纪长情福了福身子,“皇上有命臣妾如何不从呢?况且出去转转也是好的,那待臣妾换身衣服,就和皇上出去可好?”段寒芜下意识的打量着纪长情,他今日的确是穿着便装来找自己,看来这个男人是早就有这打算了。 “好,那朕先出去,妩儿慢慢收拾。”纪长情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段寒芜站在原地,看了看外面还在飞落的雪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径自的打开衣柜,挑选起衣服来。 时间不长,换好了衣服的段寒芜开门走出来,纪长情坐在那边品着茶,见到段寒芜走出来,眼前一亮,“妩儿这身似雪中精灵,朕实在是大饱眼福。” 面对纪长情毫不吝啬的赞赏,段寒芜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今日她倒是一改原本的装扮,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裙,外边罩着貂裘,一身雪白,长发还是之前那样松松散散,倒是换了一根白玉兰花发簪,脸颊未施脂粉,带着一抹健康的红润,倒是和纪长情相得益彰。 一边的采薇担忧的上前给段寒芜整理了一下衣衫,问道,“主子,真的不用采薇跟着去吗?主子在外若是照顾不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采薇,我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有什么照顾不到自己的事情呢?”段寒芜微微一笑,“再说,不是还有皇上在我身边吗?不必担心。” “呵呵呵,采薇倒是很关心你啊!”纪长情大笑了几声,“采薇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给她物色一个好人家,也好过在皇宫一直蹉跎岁月。” 采薇闻言,俏脸一红,“皇上,您不要打趣采薇了!”说着赶紧偏转视线,紧紧的盯着段寒芜,“主子,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保暖,还要看着点脚下,路很滑。” 段寒芜轻轻的一笑,“没事的,采薇,皇上刚才可是送了我个暖炉,暖和得很,不会冷的。” 纪长情走过去揽着段寒芜的腰肢,勾唇一笑,“你再这么不放心,朕真是要好好考虑看看给你物色人选,把你嫁出去了。” 果然,采薇听到这话,成功的噤声。 段寒芜忍不住笑出声,便跟着纪长情慢悠悠的走了出去,外面依旧是落雪纷纷,一片银装素裹。 宫外和宫内当真是两个不同的光景,皇宫里到处都是银白一片,映衬着枯瘦的枝干萧索,宫外则是一片生机盎然,虽是地上落了血,哪怕气候严寒,都没法阻挡百姓们欢喜的笑脸。两人携手在集市走走停停,段寒芜倒不是很久没出宫,只是背着纪长情而已,不过相比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的出来倒是让她很欢喜。身边的男人看段寒芜脸上洋溢的笑容,心情也不由的大好。 “宫里和宫外仅有一墙之隔,却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段寒芜清雅的一笑,转手指了指那边卖豆浆的夫妇,“那样子的生活,恬淡安静,果真是很美好。” “一墙之隔?”纪长情重复了一遍,随后轻轻一笑,“说的不错,的确是一墙之隔。但是宫内不就是为了百姓们生活和乐吗?朕一直希望的便是百姓安宁国家昌盛的状态,现在倒是初步形成了。” 段寒芜淡漠的勾了勾唇角,“皇上如何知道现在百姓和乐呢?这是皇城,天子脚下如何不繁荣,怎可不昌盛?可是相距皇城千里之外的穷乡僻壤,皇上可是知道他们的状况如何?”段寒芜想起自己被押解到的地方,沿途都是破败不堪,当下便冲出一句。 纪长情一愣,“这个朕自然是知道,所以只说是初步。”他有些烦躁的皱皱眉,“罢了罢了, 妩儿,今日咱们是出来游玩的,朝堂之上的事就不要一直挂在嘴上了吧!”说着他抬眼看到对面的一个小摊子,便笑着指了指,“现在怕是肚子饿了,不如今个咱们就去那些小摊贩随意吃一些可好?” 段寒芜知道自己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便点点头,“好,全听皇、、、公子的。”段寒芜察觉到自己称呼不对劲,便顺便改了口。 “我倒是觉得你叫我相公比较好。”纪长情知道段寒芜改了称呼,自己也跟着改了,他果然看到面前俏丽的容颜挂着淡淡的红晕,心头的阴霾便跟着一扫而尽。当下便揽着段寒芜的腰肢朝着小摊走过去。 “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一个年轻女子慢悠悠的拿着碗碟走过来,放在两人面前,看着他们便是非富即贵,女子说话小心翼翼,“我们这的酱汤面还是不错的。” 段寒芜看看纪长情,没说话,后者则是笑着开口,“你想吃什么,直接点了就是,不用顾忌我。” 段寒芜歪着脑袋想想,突然开口道,“可以做珍珠汤吗?我想喝珍珠汤。”此话一出,纪长情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段寒芜眼睛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那边的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还想吃酱汤面,怎么办?”这话是对着纪长情说的,红唇微微嘟着的样子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那就两样都上一碗吧,至于我,一碗阳春面就好。”纪长情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顺便来一壶清茶。” 女子点点头,“好,二位稍等,这便去为二位准备。”女子眼角看都没看桌子上的银锭,转身便走进屋子忙活。 段寒芜四处看看,虽然摊子是在外面,这个初冬的时节倒是不觉得冷,更何况纪长情送的暖手炉在怀里抱着,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公子怎么知道这样的地方?我还以为像公子这样的人,不会随意来这边吃东西。” “我就算如何金贵,好歹也是个人。”纪长情失笑的摇摇头,“不仅是锦衣玉食才是好追求,粗茶淡饭对我来说也是享受。” 段寒芜不可置否,“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也要换个口味,不然便会腻烦了。公子倒是很会享受呢!”段寒芜一语双关,表面上还是那股不咸不淡的笑意,丝毫不理会纪长情听到这话是什么表情。 天上还在飘飘荡荡的散着雪花,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带着明快的笑意,还时不时有小孩子在周围打打闹闹,当真是比清冷的皇宫热闹许多。 “娘!我肚子饿了!”突然一道声音传过来,只见到一个灰衣男孩短腿快速的跑了过来,倒是转头看看段寒芜和纪长情。 女子听着儿子的话,温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好好,娘这就给你做吃的,想要吃什么?” “吃阳春面,我最喜欢娘做的面了!”小男孩欢快的说道。 女子伸出筷子在锅里搅拌了几下,伸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笑着对身边的儿子开口,“今个在学堂学到什么了?跟娘好好说说。” 小男孩看一边的面好了,赶紧帮着打了一盆水,用来过汤,“今个先生给我讲了孝,告诉我们作为人最重要的便是要孝敬。这点我觉得我已经做到了!”小男孩献宝一样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发钗,笑眯眯对自家娘亲开口,“娘,这发钗我惦记好久了,一点点攒零花钱买的。” 女子手指一颤,勉强的把面盛出来,才伸手接过那根发钗,眼睛泪花闪闪,“你自己买些吃的就好,何必要顾忌娘呢?” “娘,您放心,儿子长大之后一定会让娘戴上更好的发钗。”小男孩信誓旦旦的跟自己娘亲保证着。 女子含泪的笑笑,伸手把发钗戴在发髻上,摸摸儿子的脸蛋,“好好好,娘等着你,现在你把这面给咱们的客人端上去,好不好?” “恩!”小男孩点头。 这一幕都落在两个人的眼里,段寒芜瞧着男孩子天真的容颜便忍不住忧伤,小小年纪就为了家庭奔波,而差不多年纪的芷烟则是另一幅光景,为何人生总是这般命途多舛。 纪长情笑着看给自己放置面的男孩,轻声问道,“多大年纪了?” “我九岁了!”男孩清脆的回答了一句。 纪长情依旧是态度很好,上下看了看男孩子,“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长大可是有什么想做的?” 男孩提到这,眼睛就直冒光,“我长大要做大官!做个好官!还要能发财的好官!这样娘就不用一直在外面出摊了!” 段寒芜听着他这么稚气的话,忍俊不禁,“好官有几个是能发财的,都是些两袖清风的人,小弟弟你这么说有些奇怪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要破例!”小男孩笑着,露出几颗小虎牙。 “啊呀,虎子,我不是叫你给客人上面吗?你怎么在这里聊天了?”女子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小男孩,忙讨好的笑笑,“不好意思,珍珠汤味道调制的时间比较久,让夫人你就等了。” 段寒芜拿起汤匙的手一顿,夫人?倒是纪长情满意的笑笑,“你怎么知道是夫人的?” “看官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位是夫人了。”女子微微一笑,有些泛黄的肌肤依然闪动着瑰丽的光泽,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 段寒芜含笑的尝了一口,“味道很好,摊主的手艺真的是很好。”下意识的,段寒芜不喜有人这样说,直接打断了女子的话。 第321章 纪长情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段寒芜,嘴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定定的看着女子,疑惑道,“摊主,为何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出摊,你家丈夫呢?” 女子闻言,面色有些难看,随后释然的一笑,“我丈夫体弱多病,去年已经走了。让客官看笑话了,我一个女人还在外面忙碌辛苦。” “没有那回事。”段寒芜接口,温婉的看着那边的女子,“一个女子可以支撑起一个家,实属不易,光是这份胆识,眉妩就对摊主十分的敬佩。”说着她笑着对小男孩一笑,“更何况,您还有一个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是福气。” 女子听到段寒芜这么说,笑着摇摇头,“女子外出实在是无奈之举,孩子还小,我也没什么手艺,只能靠着这方面养活。深闺女子,如果不是无奈,谁会愿意抛头露面呢?”她神色闪着一丝淡漠,“我家丈夫去世了,但是孩子还在,若是我自己一个人还好说。” “摊主已经很努力了。看来,您和您的丈夫是很鹣鲽情深了。”段寒芜轻柔的笑笑,转头看看身边吃阳春面的纪长情。 许是段寒芜语气温柔,女子和她话题打开,她便干干脆脆的说道,“是啊,女人这一辈子,嫁个好男人才是好归宿,相公他饱读诗书更是个不可多得的孝子,只是自小身子骨便孱弱,我和相公是青梅竹马,感情自然也是好的。” “其实你一个女子,完全可以选择改嫁的,咱们扶风也没有要从一而终的规定,何必要自己辛苦的带着个孩子呢?”纪长情适当的插了一句话进来,不太赞同,“女子还是稍微单薄了点,若是碰到什么紧急情况也没有什么办法。” 段寒芜冷淡的瞥了一眼纪长情,“公子这是什么话?谁说女子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官人,我不是没想过改嫁,但那样做会毁了我和相公之间仅存的羁绊。”女子低低一笑,“这辈子能有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已经很不容易,怎能再奢求其他呢?我这辈子有了相公,已经足够了,哪还用其他人呢?”说着伸手摸了摸坐在一边的儿子,笑容温柔。 纪长情没说话,看女子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敬佩。 几个人又胡乱的聊了一会儿,纪长情便放下一锭银子,揽着段寒芜的腰肢走了。女子着急的捏着银锭追上去,面上都是风尘仆仆,“官人,您的银子给多了!” “无碍,这些就当做你跟我夫人谈心的报酬吧!”纪长情没想到这个女人还会追上来。 “不行,一码是一码,今个和夫人谈话我也很开心,这顿饭就算是我请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也是我感谢的心意。”女子笑着摇摇头,看着一边的段寒芜。 段寒芜嘴角绽开一抹笑意,走过去收下那个银锭,身上摸了摸她有些粗粝的手指,突然想起什么,把自己的暖炉塞进她的怀里,轻声开口,“那好,礼尚往来,这暖炉摊主便留着,天气变冷,多多少少为孩子考虑一下,算作是我们的见面礼,可好?” “这、、、”摊主有些为难的看看段寒芜,接触到她沉静如水的眸子,直接爽朗的收下,“那好,夫人的心意我便领了,下次若是想要吃只管来就好。” “好。”段寒芜绝美的脸蛋带着一抹轻飘飘的淡笑,便转身跟着纪长情离开。 “为何把我送你的暖炉给别人了?”纪长情有些不悦,送什么不好,偏要送他自己刚给她的东西。 段寒芜知道面前的男子不高兴了,她笑着开口,“那孩子脸色不是很好,定然是家境不富裕,暖炉给他不也是好事一桩吗?公子不是口口声声说着为了百姓,那两个人不也是公子的百姓吗?” “你倒是挺会说。”纪长情失笑,“那可是天子赏赐的东西,你知道那东西多贵吗?说给人就给人了。” 段寒芜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却是主动的牵住纪长情的大手,笑着倚靠在他身边,“没了暖炉,眉妩的手便是冰凉一片,公子可是要好好的帮着眉妩暖手才是,对不对?” 纪长情愣了愣,感觉到塞进自己手心里的那一股冰凉,突然笑了,“是啊,说的是。”他顺势紧了紧自己手里的力量,用力的握着手心里那柔软冰凉,轻轻的一笑。 段寒芜也眉眼弯弯,一瞬间,时间像是定格在那里,久久不退。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了两行整整齐齐的脚印,越走越远。 “主子,水的温度还好吗?”回到皇宫,段寒芜便吩咐采薇给自己准备了洗澡水,要好好的去去寒气。采薇抱着兰花瓣走过来,伸手不断的朝浴桶里抛洒,因着天气冷的原因,水冷的也很快,需要不断的往里面添水。 段寒芜满脸疲惫的依靠浴桶里,任由采薇在一边帮着揉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寒芜皱皱眉,启唇说道,“连翘的日子是不是快到了?” “是。”采薇点点头,“算算日子,这个月就到预产期了,还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 段寒芜眸子一黯淡,“是吗?这么快她就要升格为母亲了啊、、、采薇,之前叫你做的事,你一直都做了,是不是?” 采薇知道段寒芜的意思,当下颔首,“是,采薇早就联系好那个线人,平日里在连妃的膳食里下了催产的药物,所以才提前到这个时间,至于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模样,就不得而知了、、” 段寒芜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看了看采薇,“采薇,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毕竟是稚子无罪,跟她娘的恩怨竟然要算在他身上。”说着这话,段寒芜眼底浮现出丝丝落寞,若是自己孩子还在的话,只怕现在已经一岁多了,无数个梦里,她都能梦到那个小小身子不断的朝自己伸出手,呼唤着娘亲。 采薇知道段寒芜的苦楚,伸手捂住她的指尖,笑道,“主子,采薇一点也不觉得主子残忍,相反的,采薇倒是觉得主子还是做得不够狠,我若是主子,直接叫她的孩子不能生下来,又岂会任由她生产呢?” “是吗?”段寒芜呓语一声,“我本以为是我做的太过了,毕竟是那样小的孩子。” 采薇笑了笑,没再接话,半天才低声问道,“医仙谷那边好像是有了情况,是吗?堂主他、、如何了?” 段寒芜一怔,转头看了看采薇,脑子闪过之前信件的内容,张了张口,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和采薇讲,也不知道要和采薇从何讲起,只得支支吾吾了一句,“龙傲他一切都好,恢复的不错,有珍珠在身边照顾,再如何也会身体健康的吧!” “恩,那就好,有珍珠姑娘在身边,那采薇就放心了。”采薇闻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主子,您再好好泡一会儿,采薇出去做些小点心给主子吃可好?” 段寒芜点点头,才看着采薇走出去。随即,她陷入了落寞之中,她要如何告诉面前这个坎坷的女子,她心爱之人已经变心的消息?怎么告诉她,龙傲如今对珍珠满满的都是怜惜,想要照顾她下半辈子? 第二日。 段寒芜早早的就被叫起来,说是纪长情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她半闭着眼睛任由采薇给她梳洗打扮,满脸都是困倦,采薇见状,忍不住轻轻的笑了,“主子,怎么这么困啊?昨夜可是看的很晚?” “也不算,就是有些轻微失眠。”段寒芜眼底有些微微的发青,采薇用脂粉给她勉强盖住了一些,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憔悴。段寒芜对着镜子照了照,才点头,“罢了,就这样吧,再如何打扮面对那个男人也没什么好心情,也不知一大早他要找我做什么。” “主子去了不就知道了吗?”采薇掩唇轻轻笑着,伸手给段寒芜发髻上戴了一朵娇俏的海棠花,果然,有了花的映衬,段寒芜脸色好了许多。采薇转眼想了想,便给段寒芜找了一身大红色的长裙,“主子衣柜有好多这样子的衣服,怎的不见主子穿呢?今日便穿一件吧!” 段寒芜低头看了看采薇手里抱着的裙装,啊,这不是之前她要转变时候定做的衣服吗?这么久了,果然还是没变过来,她叹口气,便伸手接过红色衣裙,慢吞吞的更换。 等到段寒芜收拾好出来之后,便看到纪长情一身龙袍坐在大厅,好整以暇的品着茶,见到段寒芜,眼前便是一亮,“妩儿,果然还是这身跟你最为相配。” 段寒芜勉强的一笑,莲步轻移的走过去,看了看纪长情喝到底的茶水,忍不住笑道,“皇上,您的养心殿那么多好差,来臣妾这里蹭了一大壶茶水,有些说不过去啊。” “你这里的茶还是别有味道的,朕很喜欢。”纪长情伸手拉过段寒芜的手,一用力便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段寒芜面颊一烫,想要坐起身,却被纪长情紧紧的拽着,丝毫不肯放手。“妩儿身上的味道似乎是变了许多,不过朕很喜欢。” 段寒芜抿着唇瓣,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俊颜,不愿看他眼睛那股深邃的光芒,感觉会让自己无所遁形,她敛下眸子故作娇羞模样,“皇上不是说要带臣妾去一个地方吗?是去哪里?” “军机所。”纪长情薄唇微微吐出来几个字。 第322章 一路上,段寒芜频繁的看着身边坐着的男人,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会好端端的带着自己去军营重地,按道理说她一个女子是根本去不得男儿家的地方。许是她频繁看纪长情的眼神被他捕捉到,纪长情嘴角向上扬了扬,“怎么了?妩儿,可是觉得朕玉树临风,总是看不够?” 段寒芜被抓了个现行,听着纪长情的话,忍不住的嘴角一抽,旋即偏转了视线,“皇上乱说什么呢?臣妾哪有一直看着皇上,明明是看着外面的雪。”说着她伸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貂裘,长发垂落在一边。 纪长情失笑的摇摇头,“妩儿你总是这么倔强,倒是和一个人很像。” 段寒芜眸子一涣散,不可置信的看看纪长情,见到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反应,才稍微放下心。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这个男人高深莫测,好像洞悉了自己一切一样。下意识的,段寒芜竟然想要逃避。 纪长情偏头看到段寒芜脸色不是很好,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脸,闭目休息。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直到外面的小李子朗生道:“皇上,眉妃娘娘,军机所到了。” 纪长情睁开有些疲倦的眼睛,伸手拉过那边的女子,抱着她从轿子上下来,落了地还是紧紧的牵着段寒芜的手指,惊讶的感觉到这个女子的手指比从前更加的冰冷,当下伸手给她紧了紧貂裘,“可是很冷吗?” “不冷,臣妾身子骨一向是这样,让皇上为臣妾担心了。”段寒芜温柔的开口。 纪长情颔首,便拉着段寒芜走进去。入眼的是一片空旷,满地都是积雪,不知小李子去吩咐了什么,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四面八方便一拥而上许多的兵,整齐划一的站在位置上,参领统一指挥者训练,一时间,原本空旷的地方迅速的被站满,男子恢宏的气势倒是让段寒芜扫光了心底的阴霾。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眉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响亮的声音响遍了军机所的每一个角落。看得出来,这些男子都是些练家子,底气浑厚,跟战场上的士兵完全不一样,若是细细观察,还能看到队伍中混杂着许多的女子。每个人表情都是庄严肃穆,手中配着弯刀或者是剑。 段寒芜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下意识的后腿一步,还好纪长情大手牢牢的搂着段寒芜的腰肢,不让她向后倾倒。段寒芜惊慌的抬眼看了看纪长情,唇瓣紧紧的抿着,“皇上带臣妾来这里做什么?就是来看我扶风的大好兵力吗?” “怎么?为何朕觉得妩儿的眼底没有喜悦呢?”纪长情冲段寒芜微微一笑,“妩儿不是应该替朕开心吗?这里并非是真正的兵,而是朕的死士,朕的护卫队,换句话说,亦是朕的暗卫营。” 段寒芜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皇上的暗卫营吗?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臣妾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纪长情身边的暗卫竟然有这么多,都是从这里面培训出来的吗?段寒芜看着这些庞大的数量一时间有些胆怯,她竟然要和这么多人较量?也就是说,成功的必须之路便是要将这些庞大的军队一一铲除? 纪长情自然不会放过段寒芜眼底的神情,他眸子的光芒大盛,用力的搂了搂段寒芜的肩膀,“这些只是还未成型的人,真正成型的人你怕是还没见过。”属于帝王的桀骜之面在段寒芜眼底暴露出来,“和天武早就开战,朕一直训练他们不就是为的有一天可以拿下胤齐的向上人头吗?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段寒芜身子一颤,表情也跟着有些慌乱,虽是她在朝中大臣拉拢了个七七八八,都是些文官,若是要兵力她怕是及不上纪长情,光是许鸠合的暗影阁怕是不太够,更何况是对阵这么多的暗卫。段寒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不让纪长情看出什么,她含笑的弯弯唇瓣,“那臣妾便是祝愿皇上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可好?” “妩儿倒是有心了。”纪长情凤眸眯起来,想到了什么,揽着段寒芜的腰肢,“走,朕再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段寒芜狐疑的看了看纪长情,不疑有他,只好跟着纪长情走。 两人由小李子在前面带路,越过了几个军机所的房子,绕到后面有些庞大的室内,门口的树木早就凋零,枝头落着松散的细雪,稍微有一阵风,雪花便洋洋洒洒的从天空飞下来。这里倒是不如外边的光鲜,相反的多了一股子萧条的味道。 段寒芜四处打量了下,才轻柔的开口,“皇上,不是说要带臣妾去看一个东西吗?带臣妾来这是为了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朕要带你看的东西在里面。”纪长情高深莫测的一笑,牵着段寒芜冰凉的手指慢悠悠的靠近,手指头在门上一推,门便被打开。 屋子里一片漆黑,虽然是大白天,还是显得昏昏暗暗,段寒芜走进去,纪长情便松开了她。她有些心悸的迈步进去,眸子扫便了每一个角落,只可惜到处都是昏暗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楚。突然一阵低吼声传过来,紧接着段寒芜便觉得一阵风吹向了自己,说时迟那时快,她直接被一个重物给挤压下去,段寒芜腿脚一软,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皇上、、、”段寒芜被眼前东西弥漫着血腥之气给惊骇到,转眼,便看到纪长情手里执着烛火,默然的看向段寒芜那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段寒芜心中大骇,不解他的意思,难道说自己身份败露了吗?她转头,入眼的便是一双幽绿的眸子,闪着奇异的光芒,硕大的头颅在段寒芜面容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寒芜,好像是要看出一个窟窿,巨大的嘴角便低着口水,仿佛下一瞬间就能直接咬下段寒芜的脑袋。 纪长情见到段寒芜脸色惨白一片,收起自己之前那股淡漠的神情,呵斥了一句,“幽瞳,放开妩儿,莫要放肆。”他只是语言说说,并未出手制止。 是幽瞳?!段寒芜心里泛起一股惊讶,转头看着面前还在不断打量自己的狼,眼角有些微微泛酸,上次一别她就再也没看到过幽瞳,没想到一转眼它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几乎毫不考虑的,段寒芜伸手,直接在幽瞳的脑袋上胡乱的揉了揉,不考虑它身上那股腥味儿。 “妩儿?”纪长情有些惊异,要知道幽瞳一向是不喜其他人摸,就连自己现在都不可以随意靠近,只不过它还会听命自己罢了。他心弦不由的紧绷,生怕幽瞳一阵愠怒就对段寒芜下手,他掌心已然是运气,想着若是幽瞳要轻举妄动便直接一掌劈过去。 没想到,幽瞳被段寒芜抚摸之后,不但没有震怒,反而还是扑闪着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看着她,像是看出来什么一样,温顺的将搭在段寒芜肩膀上的前爪给拿下来,随即亲昵的贴在段寒芜的肩膀上,不断的磨蹭,像是阔别多年的朋友一般的友好。 段寒芜眼底一阵湿润,过了这么久,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段寒芜嘴角轻轻的一笑,便就着力道坐起身,一身大红色的衣衫,因着刚才惊吓过度的脸变得苍白,显得有些狼狈。她伸手摸了摸面前成年狼的脑袋,对着纪长情开口,“这便是皇上要带臣妾来看的吗?倒是很有趣。” “你不怕它?”纪长情有些惊异,执灯火慢慢的靠近,瞧见幽瞳难得的温顺,自嘲的一笑,“这家伙从来不肯让朕近身,虽说不会伤害,但也会发出危险的信号,朕一向是不敢接近它的,没想到妩儿倒是可以这么轻松自如,到底是个美人,连畜生都喜欢。” 段寒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难道皇上刚才带臣妾进来就想到幽瞳不会伤害臣妾吗?”段寒芜语气一变,“还是说皇上明知道带着臣妾进来幽瞳会有伤害臣妾的危险,还是带着进来的。皇上,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眉妩不是聪明人,看不出皇上的意思,皇上还是直接跟眉妩说了比较好。”段寒芜刚才一瞬间,心一冷,这个男人看来已经是怀疑自己了吧,不然便不会带着她来这种地方。 “妩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朕只是想带你来看看罢了,并未想到幽瞳脖颈上的链子被挣脱。”纪长情过去握住段寒芜的手,急迫的解释。 段寒芜顺着纪长情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它的确是挣脱了困住它的链子。她淡雅的一笑,“这有什么奇怪的?若是被困住的是皇上,难道皇上就喜欢整日在这么个阴暗的地方吗?臣妾如果是幽瞳,也会同样的挣脱锁链。”说着,段寒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身边的男子,便展颜对幽瞳一笑。 纪长情没话好说,只是复杂的看着背对自己坐着的女子,不知怎的,那股熟悉的味道越来越明显,幽瞳从前除了段寒芜便谁也不跟,现在却平白无故的和眉妩亲近,这当中难道只是个偶然吗? 幽瞳看看段寒芜又看看纪长情,“嗷呜”一声。 “皇上将它关在军机所,难道是想要为己所用?”段寒芜想到这个可能性,脸色有些差,她是想要幽瞳长大便放回山林,没想到纪长情会因为一己之私把幽瞳给扣押。 纪长情回过神,“不然呢?它既然是朕当初所救,帮朕一下也未尝不可。” 段寒芜眸子闪烁片刻,想要反驳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虽然是自己救了当年的幽瞳,但实际上主宰生死大权的却是纪长情。她心疼的看着面前的狼,眼底传达着自己抱歉的情意。幽瞳歪着脑袋,凑过去用脸颊蹭蹭段寒芜,一脸的讨好样。 段寒芜叹了口气,“皇上,看也看了,臣妾不信皇上平白无故带臣妾来这种地方没有什么事,您有话还是直说吧,臣妾不喜打哑谜。”说着她站起身子,一双澄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纪长情,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唇瓣像是染了红,瑰丽一片。 第323章 纪长情看着眼前安静的女子,一瞬间什么猜疑都没有了,他慢慢的靠近段寒芜,伸手握住面前女子冰凉的手,淡淡的开口,“朕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短短一年来背叛的人太多,凡是朕真正想要相信的人,都会百般探索他接近朕到底是什么目的,若是这样伤害了妩儿,朕和你道歉可好?” 段寒芜一愣,“皇上的意思是说,皇上以为臣妾是抱着什么目的才接近皇上的?” “可以这么说。”纪长情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抓包的小偷一样,凤眸都闪着光辉,“但幽瞳不是亲近你了吗?这个结果要比我自己探索来的要明确的多,朕自然是相信妩儿的。” 段寒芜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帝王,眼底思考着这男人说话可以相信几成,末了,她叹了口气,“算了,臣妾也明白皇上的苦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说着她看看那边摇着尾巴的幽瞳,“皇上,这便是您和皇后娘娘一同救下的狼吧?之前在皇宫里听到其他人说起的,没想到这狼却是被皇上照顾成了这样。” 纪长情脸色有些不好,“这帮奴才,就会乱嚼舌根子。”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寒芜打断纪长情的话,“既然是皇后娘娘一同救下的,那便有不同的意义,若是皇后娘娘在天之灵知道皇上这么对待幽瞳,会是什么心情?臣妾不知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多少,但最起码还是有基本的情分在的吧?” 纪长情眸子淡了淡,便点点头,转头吩咐门口的小李子,“小李子,给幽瞳换一个地方,要明亮宽阔的,不要用链子锁,知道吗?” “是,皇上。”门外的小李子回答。 段寒芜微微一笑,转身半蹲下身子和幽瞳的视线平齐,她伸手摸了摸幽瞳脑袋的毛,“幽瞳,你好好的在这里生活,皇上不会亏待你的,若是到了日子,你便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了,知道吗?” 幽瞳还是似懂非懂的闪了闪绿色的眸子,“嗷呜”了几声。 纪长情拉着段寒芜从房间里出来,两人便匆匆的回了皇宫。轿子上,纪长情时不时转头看看段寒芜,段寒芜被看的有些神色怪异,于是开口:“皇上,为何要这么一直盯着臣妾看?臣妾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妩儿,你难道就不好奇朕和皇后之前的事吗?”思考再三,纪长情便问出口。 段寒芜眸子一闪,旋即弯成了一道月牙儿,“皇上这话问的,好像是臣妾有多么善妒一样,皇上和皇后娘娘如何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毕竟现在娘娘已经仙逝了不是吗?还纠结那么多做什么?现在陪在皇上身边的人是臣妾,便足够了。” 纪长情闻言,勉强的一笑,将脑袋靠在窗边,“若是她可以像你想的那么通透就好了。”思绪像是一瞬间被拉回了那个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画面上,“朕和她的婚姻可以算的上是政治联姻,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是和她成婚。初见那个女人,便觉得她心无城府,想什么都挂在脸上,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喜欢朕,也不屑于皇后的位置。朕知道,她心底还存在着一个人,和朕成婚,无疑就是背弃了从前心爱之人。” 段寒芜听到纪长情的话,有些怔忡,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面前男子说话。 “朕倒是觉得那样的女子很有趣,便时不时去飞凤阁看她,一来二去,便觉得有这样一个皇后也算是朕的幸运。最起码,她不会有那些争风吃醋的本事,不知不觉,我竟然爱上她了,妩儿你知道吗?那样的女子,朕如何能看得上?整个皇宫都是风华绝代,她连清秀都算不上,偏偏朕就对她一个人上了心。”纪长情想起记忆中那个容颜,嘴角都忍不住的上扬,“那一段日子,是朕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朝堂之上,尔虞我诈的事太多,身为皇帝朕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但是唯独在她身边,朕可以卸下那些皇帝的担子,成为她一个人的夫君。她真的帮了我很多,帮助我解救母妃,甚至关怀我唯一的长姐,那样的女子,为何偏偏就是敌国的女人呢?” 段寒芜咬着唇瓣,还是一句话没说,她始终没想过,在纪长情心里竟然还会有这些波动。她从未察觉过,也从未理解过。“敌国女人吗?”段寒芜忽然有些叹气的意味,有些怅然若失。 “是,朕是她丈夫,朕也是一国皇帝,不可以徇私。”纪长情忽然闭上眼,“之后发生了种种,算作是反目成仇吧、、、她临时的时候,只怕也是恨朕入骨。” 段寒芜眸子闪了闪,“是啊,那样的女子确实应该恨你入骨,但是皇上,您知道吗?爱之深责之切,想必皇后娘娘对皇上的恨也是出自于感情吧。”她有些疲惫,便缓缓闭上眼,他们之间早就回不去当初的单纯美好了,一切都在身后推波助澜,让他们之间越行越远。 逐渐的,他们到了皇宫,纪长情送段寒芜到百草阁,便含笑的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朕还有正事要做,今晚便不过来了,你自己好好的用膳,知道吗?” “好。”段寒芜乖巧的点点头,目送纪长情离开,她才缓慢的转身回去,浑然没发觉身后的那道目光。 回到百草阁,段寒芜便像是浑身卸下重担,没了力气,当下便滑坐在床榻上,眼睛有些空洞的盯着一处看。刚才纪长情说的都是真的吗?他当真对自己的感情那么深?段寒芜咬着自己的唇瓣,没道理那个男人要欺骗自己,她现在和原来完完全全不同,更没必要在自己面前说谎。 “想什么,这么入神?”许鸠合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倾身坐在桌子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采薇说你跟纪长情出去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回来便是魂不守舍的?” 段寒芜抬眼看了许鸠合一眼,恢复了原本的淡漠,“没发生什么,只是跟他去了几个无聊的地方罢了。倒是你,我没叫你自己擅自来了,是不是有些逾越?” 许鸠合含笑的站起身子,走到段寒芜身边坐下,伸手揽住身边女子的肩膀,被段寒芜一挥手给打开,许鸠合有些受伤,“寒芜,你一定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好歹我也是帮了你狠多,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许鸠合,我想你还没想清楚自己和我是什么关系吧?”段寒芜冷淡的开口,随即瞥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只是利益合作伙伴,我没义务关照你的心情,不是吗?你最好不要和我随意,不然别怪我翻脸。这种合作关系我找胤齐也是一样,不一定要指望你。” 许鸠合脸色一白,“你对我当真这么狠心吗?对着纪长情就温柔如水,对着我便是面若寒霜,段寒芜,你好狠的心。” “许鸠合,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段寒芜正色的转身,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没错,你是帮了我许多,但都是你自愿的不是吗?少了你我照样可以好好的过我自己的生活,没人要你救我,也没人叫你一厢情愿的帮助,若是你觉得委屈,大可以不来找我,何必这么委屈你自己?”段寒芜站起身子,坐在远离许鸠合的地方,径自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喝下。 许鸠合惨淡的一笑,“是啊,我于你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朋友都不算了啊。” “我说过的,有来打动我的时间,倒不如去看看亭池,她才是你应该关切的人。”段寒芜声音有一丝软化,她实在不愿伤害许鸠合,奈何,他们之间也回不去过去挚友的关系,一切都是流水,匆匆而过便什么都没有了。 许鸠合敛下眸子,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才淡淡的开口,“你还没有对采薇说吗?龙傲和珍珠的事。” “你都知道了?”段寒芜倒不是很惊讶,按许鸠合的聪明,很容易就能猜到自己早就知道采薇便是海棠的事。 许鸠合颔首,“采薇表现的太过了,想看不出来都难。”说着他站起身子走到窗边,“我知道这样很为难,但龙傲是我的下属,更是兄弟,我不愿看着他这样一直堕落下去,好不容易他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采薇决计不能够参与。” “你这样,我会很为难。”段寒芜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采薇是我的贴身婢女,珍珠是我的亲人,你要我夹在两难的境地,叫我如何是好?” 许鸠合笑了笑,“我知道你为难,但采薇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不是吗?倒不如找个机会直接跟采薇说了,比较好。”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打探到消息,纪长情过两日便要去风情城,你看看你自己是要随着他去还是要在皇宫布置,想好了联系我。” 段寒芜神色一暗,“好,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两人在房间里谈话一字不漏的落入原本要端茶送进去的采薇耳朵里,她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处,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浑然不觉,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茶杯里。 第324章 御书房。 “皇上,还在看奏折啊?这么晚了,要好好休息休息了。”小李子给纪长情案边的灯火添了油,小心翼翼的说道,“韩大人今日状况可是好?没有再冲撞皇上吧?” 纪长情停下笔,点头,“是,情况是好了许多,但朕还是很担心他的状况。” “没事的,皇上不要担心,韩大人一定可以否极泰来。”小李子安慰的开口,“皇上,奴才到现在都不相信是珍珠杀了韩大人的娘,珍珠姑娘一向是开朗活泼,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呢?” 纪长情淡漠的一笑,“珍珠是不敢杀,不代表她身后的人不敢。”说着他高深莫测的抬眼看了看小李子,“不是说当日还有一个叫龙傲的男子在身边吗?朕的暗卫调查过,那个人是江湖组织暗影阁的堂主,为人狠辣下手快准,是个杀手。” “既然皇上知道了,为什么不下令剿灭那个叫暗影阁的地方呢?”小李子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纪长情凤眸眯了起来,嘴角带着恬淡的笑意,“你以为一个暗影阁堂主这么轻易的帮着个小丫头是什么意思?如是无人授意,会屈尊降贵的帮助吗?只怕那个叫龙傲的也是听命行事,身后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 小李子点点头,“虽然奴才还是不太明白,但最起码皇上说的就是对的。” “小李子,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朕一直是信任你的,从现在开始,朕给你一个任务,务必把它做好。”纪长情眸子闪烁了片刻。 小李子点头,“好,皇上说的奴才定然照办。” “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朕要你随时监视着百草阁的人,眉妃有任何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朕,知道吗?”纪长情眉宇间散播着淡淡的忧愁,“眉妃一整天做了什么,毫无保留的都告诉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知道吗?” 小李子有些愣,“监视眉妃娘娘?皇上这么做是为什么?” 纪长情淡漠的一笑,“朕只是觉得她和一个人实在是太像了,有些让朕分不清楚。如果是的话,若是眉妃就是那个人,也说不定,一个人可以把神态韵味也学的那么像,会不会太奇怪了点。哪怕周身的味道改变,那淡漠的性子却是不会变的。” 小李子听到这里,算是明白纪长情的意思了,“皇上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死,而是眉妃娘娘?”他有些讶异,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事,“眉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的习惯完全不一样,为人处事也比皇后娘娘要圆滑的多,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朕也只是猜测,另外的部分,朕会调查此事。”纪长情皱起眉,“若是她还好,只怕她改头换面回来的目的不简单,朕希望她不是那个人,一切只是朕多心了。” 小李子点头,“是,皇上的吩咐奴才一定照做。” “哗啦、、、”一声清脆,随后便看到好端端的盘子在地上碎裂开来,食物也跟着滚落了一地。采薇慌张的赶紧半跪在地上,伸手捡着碎片,不住的低声开口,“主子,是采薇的错,请主子恕罪,请主子恕罪。” 段寒芜皱眉的看着面前有些心不在焉的采薇,眼见着她伸手捡盘子碎片的时候,一个不注意便割了手指,她无奈的叹口气,提着裙摆过去,抢下她手里的碎片,捏着她不断往外流血的手指,斥责了一句,“怎的这么不小心,你今天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什么事了?往常的采薇是不会这样的。” 采薇摇着脑袋,“不是不是,主子,是采薇有些走神,没事的,这点小伤口不碍事。”采薇抽出自己染血的手指,接着捡地面的碎片,嘴里碎碎念着,“主子要留神,莫要让碎片给弄伤了。倒是可惜了这些好菜,等下采薇会吩咐厨房再做一些。” 段寒芜盯着采薇,半晌,才幽幽的开口,“你都知道了。”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采薇身子一颤,捡碎片的手指也是跟着微微一颤,抬眼对着段寒芜清雅的笑笑,“主子您在说什么呢?采薇有些听不懂。” “还跟我装糊涂吗?”段寒芜扯过采薇的手指,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走到桌子边,拿之前许鸠合给自己的金疮药给她上药,低头对着伤口稍微吹了吹,用布给她擦干了血迹,才将药粉一点点的洒落在她手指上。期间时不时抬头看看采薇,“我和许鸠合那天的对话,你听到了,是不是?” 采薇不敢看段寒芜探究的双眼,犹豫了半天才垂下脑袋,“是,采薇都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为什么当时不进来?这样许鸠合和我都不必一直瞒着,不是吗?何必要一直逞强呢?”段寒芜心疼的揉了揉采薇的头发。 采薇淡淡一笑,“我知道,主子还是为难的,毕竟对方是珍珠姑娘。虽然采薇自认为和主子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最起码主子是真心拿我当自家人看待的,这些采薇都明白。而珍珠姑娘则是主子实实在在的好姐妹,主子夹在当中的确是为难。”采薇眸子闪烁着点点泪花,“堂主有自己的生活,没道理纠缠在早就死了的人身上,这些采薇早就想明白了,不会纠缠不休,这些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吧,采薇如今只想安安分分的在主子身边,助主子成就大业。” “你不觉得难过吗?”段寒芜皱起眉,“虽然现在珍珠还没有表态,不过龙傲一直陪在珍珠身边,也难保珍珠不会放下韩哲文,跟龙傲在一起。” 采薇站起身子,“采薇早就做好准备了,不然也不会一直默默的在堂主身边。既然这样的话,采薇更是要控制好自己的心情了。” “采薇、、、”段寒芜还想说什么。 “主子,采薇去收拾一下。”采薇不等段寒芜要说什么,转身便离开。 段寒芜微微皱了皱眉,捏着药瓶坐在那里,陷入沉思。还不等段寒芜考虑,那边便有下人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娘娘娘娘!” “什么事这么惊慌?”段寒芜被来人吓了一跳,有些不悦的开口。 “连妃娘娘她要生产了!”小丫头焦急的开口,“现在皇宫上下都急坏了,皇上也跟着去了,娘娘不去看看吗?” 段寒芜颦蹙了眉头,“这么快?”难道是催产的药有效了?段寒芜不疑有他,起身就淡淡的开口,“带路。” “是。”小丫鬟连忙给段寒芜福了福身子。 两人急匆匆的奔向漪澜殿,屋外已经是来来回回站了不少的奴才丫鬟,纪长情也是一身明黄的在门口踱步,抬眼见到一身大红衣衫的段寒芜,有些惊诧,快步的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段寒芜的指尖,“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连妃要生产,有些坐立难安,便来看看情况如何。”段寒芜眼睛时不时往屋子里飘过去,眼睛很轻易的和那边换了衣服的采薇对视。她一愣,采薇不是去收拾屋子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难得你有心了。”纪长情转身看着屋子,里面时不时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他跟着眉头紧蹙。虽然对连翘没有情,最起码屋子里那个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除去之前段寒芜那个,算是第一个,作为父亲,他无比希望那个孩子的到来。 段寒芜抿着唇瓣不语,随着纪长情的眼神飘移过去,她还是不太明白,为何采薇会换了衣服出现在那里,不是说用了药物之后那个孩子有一半的概率是痴呆,这样也足够了。段寒芜还是想不透采薇要做什么,只能安然的站在纪长情身边,时不时的看看采薇的方向。 “还是没生出来吗?”纪长情有些焦急,转头看着一边的太医。 “回皇上的话,娘娘这是第一胎,还是早产,相比之下要难的多,还好娘娘身子骨硬朗,这孩子定然可以出生。”太医额头悬着汗,也分外紧张。 段寒芜站的腿脚有些酸麻,但纪长情还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产房,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她身子有些摇晃,刚才出来连貂裘都没披,现下正是冬季,段寒芜自从经历了大劫便身子越来越差,受不得一点冰寒,当下,段寒芜的脸色有些惨白。 “娘娘!”跟着段寒芜来的小丫头眼尖的看见段寒芜摇摇欲坠的身子,赶紧上前搀扶了一把。 听到小丫鬟的一声,才把纪长情的思绪来回来,他赶紧转身揽住段寒芜的身子,惊觉的发现她身子早已变得冰冷一片,像是冰块。纪长情自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毫不犹豫的将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段寒芜身上,带着温度的手不断的在段寒芜身子上摩擦,“妩儿,怎样?可是觉得好一些了?都说了你身子骨不好,还要出来,还是回去吧。” “皇上,连妃生产,臣妾哪有不来的道理?再说皇上您不是也在这里吗?臣妾就更不能离开了。”段寒芜脸色有些青紫,心口处也跟着隐约的发疼,兴许是冰蚕蛊的原因,没想到沉寂了这么久又开始活跃了。段寒芜紧紧皱着眉,眼前也跟着有些虚幻,看纪长情的轮廓有些模糊,眼前一黑,身子便跟着软了下去。 “妩儿!”纪长情惊诧的吼了一声,怀里的女子早就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纪长情不疑有他,赶紧抱起段寒芜,朝着漪澜殿的偏房走过去,“这边交给你们,朕去去就回,若是连妃和孩子出了事,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这边纪长情刚走,那边藏匿的采薇便站了出来,她神色淡漠的看着纪长情远去的背影,手里捏着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小铃铛。这是当初公子交给她的,若是有需要的话,便可以晃动铃铛将沉睡的蛊虫唤醒,以备不时之需。看来公子这是料到有一天她会用到。采薇复杂的看着段寒芜离开的方向,敛下眸子。 主子,对不起了,你下不去手,那就由采薇来! 第325章 段寒芜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她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坐起身子,周遭空无一人,她自己也是在从未见过的厢房里。段寒芜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走下,外面人兴许听到里面传来动静,便开门走了进来,宛然就是小李子。小李子看到段寒芜清醒,赶紧快步的走过去,“眉妃娘娘,您醒了?” “恩。”段寒芜头疼的揉揉眉心,转眼瞧瞧天色,还是白天,看来自己没有睡过去多久,下意识的,她打量了下周围,“这是在哪里?” “回眉妃娘娘的话,这里是漪澜殿的偏殿,娘娘之前在外面昏过去了,皇上心忧娘娘,便抱着娘娘来这里休息休息。”小李子笑着开口。 段寒芜一怔,便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的披风,下意识的问道,“皇上呢?他把披风给本宫了,他自己怎么办?连妃呢?可是生产完了?” 小李子听到段寒芜一连串的话,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按道理说奴才是不应该议论主子的。 瞧见小李子吞吐的模样,段寒芜怔忡了片刻,才问道,“本宫在问你话,难道你听不见吗?本宫问你,皇上呢?连妃可是顺利产子了?母子是不是安康?” “娘娘、、、”小李子赶紧跪下,“皇上现在在漪澜殿正殿安慰连妃娘娘,至于小主子,一出生便死了,太医说是体虚不堪重负。” “什么?!死了?”段寒芜惊诧的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那他们人呢?本宫要去看看!”想也不想的,段寒芜便往门口走,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还好小李子有眼力,赶紧站起身子扶住身子疲惫的段寒芜。 “娘娘,您身子骨不好,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小主子的离开我们都很难过,想必最难过的便是皇上了。娘娘还是安安心心的在这里休息吧,等皇上安慰好了连妃便会来看主子。”小李子苦口婆心的劝慰道。 段寒芜转头看看小李子,她心口又开始一阵悸动,也就只好作罢。便点点头,随着小李子走到床榻上坐下,“那好,本宫便在这里好好的休息,有劳公公了。”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真是折煞了奴才。”小李子笑着摇摇头,“那没什么事,奴才就在外面守着娘娘了。” “好。”段寒芜颔首,便自己安安分分的躺在床榻上,却是了无睡意。 小李子这边安抚好段寒芜,转身刚出门,那边迎面走来于亭池,一身翠绿的长裙衬得婀娜多姿,许久没见到这位皇贵妃娘娘,小李子几乎忘记了这个主子。还没等小李子反应过来,那边被簇拥着的于亭池便温婉的一笑,“公公。” “皇贵妃娘娘,奴才参见皇贵妃娘娘。”小李子赶紧跪拜下去,这位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的,这可是他们扶风的圣女殿下,饶是皇帝都要给她几分薄面,他更是不敢抬头看于亭池,生怕亵渎。 于亭池微微一笑,“我就是来看看眉妃,她如何了?之前在前殿听说眉妃昏过去了,这不,我就来看看她。”于亭池对所有人说话都不用自称,下人们自然是喜欢这位温和淡雅的主子。 小李子继续跪在那里,“娘娘身体已经无碍了,只是有些疲惫,皇贵妃娘娘可以进去和娘娘说说话,奴才在门口守着。” “那就有劳了。”于亭池轻轻一笑,便对着身边带着的丫头吩咐,“你们也都在门外候着,不许跟进来。” “是。”丫头们齐齐福身。 于亭池推门进去,便看到那一身红衣的段寒芜躺在那里,眼睛有些放空。她静悄悄的走过去,看着她脸色惨白,便是一惊,赶紧过去握住她的手,“你怎的会脸色这么差?” 段寒芜以为是服侍的侍女,没想到是于亭池,她被吓了一跳,转头瞧瞧于亭池,“你怎么来了?” “听到你昏过去的消息,我便赶来了,原本没想着要看连妃的,但是她丧子,再如何我也要过去慰问一下。”于亭池这么说着,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脸颊,“可是蛊虫又活跃了?怎么会这样呢?你没有向公子要过解药吗?” 段寒芜摇摇头,“我这个时候还是不能要解药的。”她嘴角轻轻上扬,“虽然对别人都说我已经忘情,但却只有我自己知道,对于纪长情,我是一分一秒都没有忘记过。这样,蛊虫也会提醒我不要深陷囫囵,也很好。” “可是对你来说还是太过于残忍了。”于亭池皱眉,“难道你就不怕我说吗?” “你会吗?”段寒芜虚弱的笑了笑,便在于亭池的搀扶下勉强的坐起身子,她抬眼看着面前越加清水芙蓉的女子笑道,“好像是许久没见过你了,一直呆在寝宫里吗?不像是你的性格。” 于亭池闻言清浅的一笑,“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挂名的皇贵妃,纪长情不会在意的。这段日子我是出宫安排其他事了,不在皇宫,这不是刚回宫就听说你的消息,便急匆匆的赶过来了吗?”说着她替段寒芜掖了掖被角,“你倒是真的相信我。” “不信你我还能信谁?”段寒芜弯弯唇笑道,“皇宫里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了,不是吗?” 于亭池莞尔,伸手点了点段寒芜的鼻尖,“你倒是个明事理的,说这话倒是不嫌嘴酸了。” “亭池,你老实告诉我,连妃丧子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段寒芜面容正色,紧紧的盯着于亭池,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痕迹。 于亭池稍微愣了愣,才掩唇笑出声,“怎么?你还以为是我做的?刚才不是告诉你了,我是今个才回来,哪有那个时间去呢?”说完她眸子一闪,“难道你是怀疑她孩子不是自己死的,而是、、、、” “是,我是这么怀疑的。”段寒芜点头,“虽然我恨连翘,但最起码没想要那孩子的性命,痴痴呆呆的也算是慰藉了我自己的孩子,不过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 于亭池轻轻一笑,“想这么多做什么?你倒不如好好的养着身子,将来可是要掌权的人呢!”说着她揶揄了段寒芜一句,“若是以后给我个藩王当当就好了。” “呸呸呸,你在那里乱说什么!”段寒芜忍不住轻笑。 两个人在房间里说了些体己话,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纪长情便风尘仆仆的推门进来,看到于亭池的时候倒是一愣。 “臣妾参见皇上。”于亭池温婉的给纪长情行了个礼,嘴角带着得体的笑意。 段寒芜脸色还是不是那么太好,她撑着想要给纪长情行礼,被那个男子制止了。段寒芜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皇上都处理完了?臣妾方才都听小李子说了。” “恩,你都知道了。”纪长情眉宇之间散着淡淡的落寞,他倾身坐在段寒芜身边,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脑袋,温柔的开口,“怎么样?身子可是好多了?你之前都快要吓死朕了。” 坐在一边的于亭池见状,温婉的开口,“皇上,眉妃的身子骨实在是很虚弱,我之前给她看了看,确实是需要多多的进补了。” “亭池,看样子你似乎和妩儿走的很近。”听到于亭池的话,纪长情转头打量了下面前许久不曾出现的于亭池,“朕很奇怪,你们是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此话一出,坐在那里的段寒芜变了脸色,是啊,于亭池和这个眉妩根本就没有必要走的太近,倒是她自己疏忽了。她抬眼看看那边的女子,于亭池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嘴角带着一抹端庄疏离的笑意,“亭池自然是和眉妃走的比较近,皇上也不是经常在后宫走动,亭池何时与眉妃相识皇上也不知道,解释了有什么用呢?相比之下,皇上还是好好担心一下眉妃的身体比较好。” “呵呵呵,你说的很对。”纪长情一笑,“有你照顾妩儿,朕倒是很放心。” “皇上,连妃如何了?”段寒芜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口,“孩子真的夭折了吗?” 提起那个逝去的孩子,纪长情脸上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他点头,“是,孩子明明出生之时还有啼哭,等我们进去的时候,便脸色苍白的死去了,朕不知道要如何与连翘交代,只能一直在她身边陪着,这一阵子不能去百草阁了。” “皇上,臣妾都明白的。”段寒芜低低一笑,伸手安抚的握住纪长情的手,“臣妾不是善妒的女子,连妃没了孩子令人唏嘘,皇上理应多多的陪着她的,至于臣妾这里,皇上就不必担忧,臣妾定然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纪长情点头,“好,那一切都委屈你了。芷烟那丫头朕看着古灵精怪的,便要她一直在你身边陪着吧,也不必去学什么宫廷礼仪了,免得抹杀了孩子的天性。” “臣妾多谢皇上。”段寒芜喜笑颜开,“若是没什么事的话,皇上还是回到连妃那里去看着吧,若是她一冲动做了什么傻事就糟糕了。” 纪长情还是带着歉疚的眼神,看了看段寒芜,才准备起身,冷不防的,一道不愠不火的声音传了过来,“连妃丧子皇上您便衣不解带的在身边陪着,当初寒芜丢了孩子的时候,皇上可是这样陪伴过?”此话不咸不淡,像是石子丢进了水面,惊起一圈涟漪。 纪长情背对着两人,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半天转头看着那个神色依旧是端庄温婉的于亭池,“过去的事都过去,你何必再提起来呢?” “亭池只是为寒芜不值,毕竟那可是亭池的至交好友,平白无故的死了,亭池自然是心中留恋。”于亭池弯弯唇瓣笑了笑,“更何况,寒芜孩子的死因皇上不是最清楚的吗?那时候怎么没见到皇上有这样悲伤的表情?” 这几句话无疑是踩中纪长情的雷区,他邪魅的眼睛一扫那边安稳的于亭池,像是被逼急了的野兽,“朕的女人自然是朕来做主,亭池还是不要操心的好,不要以为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身份特殊,朕便不能动你、给你处罚。” “皇上自然是可以的,亭池惶恐。”于亭池寡淡的一笑。 纪长情眸子闪烁了片刻,什么都没说,甩袖便离开了。 “你何必要这样子激他呢?”段寒芜不赞同的皱起眉。 于亭池倒是无所谓的一笑,“不这样,怎么把他心底的疑虑打消?你还怎么保持纯白无暇的呆在纪长情身边?” “亭池、、、”段寒芜眼底一阵晶莹,握紧了于亭池的手。 第326章 连翘面色苍白的躺在漪澜殿房中,她始终还是没有从孩子逝去的噩耗中清醒过来,好不容易设计得到的孩子就这样悄然逝去,甚至她还来不及看那孩子一眼,就被敛葬入土,一起埋葬的还有她那颗残破不堪的心,哪怕纪长情给她提高了分位,赐了她封号婉,她也始终高兴不起来。 “娘娘,已经好几天了,您多少还是吃点东西吧。”一边的秀秀焦急的握住连翘的手,发觉她指尖泛着一阵阵冰凉,心疼之余还颇为感叹。 连翘指尖动了动,苍白的脸浮现着点点的期期艾艾,她转头看着面前一直近身服侍的婢女,清浅的开口,“本宫的孩子真的当初一出生便气绝身亡吗?” 秀秀身子一颤,有些惊奇的看着面前的主子,“娘娘的意思是、、、您的孩子并非一出生便夭折?” 连翘脸色依然是苍白一片,她哆嗦着唇瓣,一字一句的开口,“当日本宫的确是昏迷了的,虽然昏迷,听觉却是没有问题,有个人、有个人在接近本宫的孩子!”说着连翘便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身边的秀秀赶紧抱住连翘,紧张的安抚着,“娘娘娘娘,别激动,一切都过去了,等奴婢找皇上来,一切交给皇上定夺可好?”她皱起眉头,伸手安抚着连翘的脊背,她的情绪过了这么多天依然是这般激动,这不是个好兆头。 “皇上驾到!” 话音落下,漪澜殿门便被打开,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走进来,连翘满脸泪痕的趴在秀秀的肩膀上,眯着眼看着映入眼帘的男子,慌乱坐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秀秀,用力抹干了自己眼角的泪滴,凄楚的唤了一声,“皇上、、、” “连翘。”纪长情快步走过去,那女子便像是柔软无骨般的依偎在纪长情怀里,似乎有这个男子,一切都值得了,一切都变得安心。 连翘紧紧的环抱着面前的人,低声啜泣,“皇上,我们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是被人害死的啊!” “别乱想了,孩子朕已经册封为亲王,享受亲王的一切殊荣,他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会安然幸福的。”纪长情并未觉得连翘话语哪里不对劲,只是以为连翘情绪激动,试图安抚她。 连翘含泪抬起脑袋,胡乱的摇头,泪花顺着她的脸颊从腮边落下,“皇上,臣妾没有激动,臣妾心情早就平复下来了,刚才说的是真的,当真是有人害了咱们的孩子啊!皇上!”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原本便以为这件事不仅仅是空穴来风那么简单,看到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纪长情颦蹙起眉头,伸手按住连翘的肩膀,“不要激动,一点点的和朕说,你是不是看到些什么?” 连翘表情哀伤一片,咬着自己苍白的唇瓣,“当日臣妾是昏迷的,毕竟那是臣妾自己的孩子,多多少少还是有母子感应。但是那时候,臣妾分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的,定然是那人害了臣妾的孩子!” “你可是看清楚来人是谁?”纪长情忍不住声音跟着冷冽下来,眸子闪着复杂的光芒。 连翘闻言,摇了摇头,“臣妾昏迷根本不知道来人是谁,只知道是有其他人靠近臣妾了。”说着她半跪在床榻上,倾身给纪长情磕了个头,“皇上,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啊,皇上,您一定要给臣妾的孩子做主、、、” 纪长情英挺的俊颜跟着紧绷,他伸手捞起连翘柔软的身子,拥入怀中,极力的安抚道,“朕一定会给我们死去的孩子一个交代,你暂且什么都不要想,安心的养着身体。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身子伤了就什么都补不回来了。知道吗?” 连翘痴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还从未对自己这么温柔过,一瞬间万般滋味积聚于心头,连翘脸颊终于挂着一抹淡雅的笑意,“是,臣妾遵旨。” 百草阁。 段寒芜回到百草阁,便急匆匆的派人去寻采薇。这边,她则是有些愠怒的坐在椅子上,身边的小丫头见到段寒芜冰寒的表情,惊惧的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段寒芜转头看了丫鬟半晌,知道自己表情不是很好,便稍微缓和了一下,淡淡的开口,“奉茶。” “是,娘娘。”丫鬟如释负重,转过身给段寒芜倒了一杯茶水,“娘娘请喝茶。” 段寒芜点头,伸手接过那个小丫鬟手里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采薇呢?不是叫人去通传了吗?怎的这丫头还是没来?” “娘娘莫要着急,兴许采薇姐姐有事耽搁了,一会儿便来见娘娘了。”小丫鬟还是说的小心翼翼,时不时抬眼看看段寒芜。 段寒芜点点头,也没说太多的话,忽而转头看了看身边安静的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叫画意。”小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答了一句。 段寒芜颔首,随即品味着她的名字,“画意、、当真是个别致的名字,本宫倒是对你没太熟悉,可是新调来百草阁的?” “是,奴婢确实是新调来百草阁的,之前的婉翠姐姐到了年纪便出宫了,嬷嬷便安排画意来百草阁服侍娘娘。”画意乖巧的开口,眉眼弯弯的对段寒芜笑。 这笑若是从前的段寒芜,必然会觉得讨喜,只可惜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看,只能是懒洋洋的应了一句,就伸手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不稍一会儿,采薇脸上还挂着面粉的跑进来,看模样便知道她还未来得及换洗衣服,眼下采薇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珠,惊异的看着段寒芜,“主子,您找采薇?” “是,本宫是找你。”段寒芜脸色稍微一变,就对着身边的画意开口,“出去,本宫有事和采薇说。” 画意愣了愣,才点点头,二话不说的便走出去,临走还不忘记关上门。 采薇依旧是泰然自若的站在那边,段寒芜不说话,她便不回答,屋子里陷入短暂的安静之中。 终于,在段寒芜喝完了一杯茶之后,话音才响起,“我叫你来,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事。” “采薇愚钝,不知主子要和采薇说什么。”采薇敛下眸子,将暗藏在眼底的思绪统统掩藏起来,面容还是之前那副柔顺温婉的样子。 段寒芜捏紧了茶杯,“采薇,都是聪明人,你就不要兜圈子了,连翘的孩子,怎么回事?” “连妃娘娘的孩子发生什么事了吗?”采薇还是一脸错愕,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纯净的不可思议。 段寒芜疲惫的揉揉眉心,“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采薇,我只是想知道事情原委罢了。” 采薇眸子划过一阵犀利,抬脚上前几步,声音淡淡的,“主子,这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 “真的是你做的!”段寒芜惊诧的瞪大眼,“你为何要对她出手?之前不是下了足够的药吗?” “主子,斩草要除根,那孩子决计是留不得。”采薇刚才温柔的样子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嘴角微微上扬,“那连妃之前设计害死了主子的孩子,采薇这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并未不妥。” 段寒芜皱着眉,“可你这样做,委实太过于残忍,亲手杀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难道之前主子孩子死于非命,这样就是善良了吗?”采薇打断段寒芜的话,旋即紧紧的盯着段寒芜,“主子不忍心,采薇可以代劳,但是主子,您现在要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不可以妇人之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事饶过自己的敌人,那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段寒芜有些怔忡,下意识的抬头看着采薇,“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采薇,你到底是怎么了?” “采薇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还有牵挂便不可以展开手脚。如今的采薇,一心一意只为了主子的大业,其他都可以搁置一边。”采薇不卑不亢的开口。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纪长情不会这么轻易的忽略这件事的,那可是皇子皇孙,如何能胡乱的平息下去?”段寒芜与忍不住伸手拉住采薇的指尖,“你不可以这么草率,就算是要瞄准那个小皇子也要等到风平浪静过后,你这样实在是太不经大脑了。” 采薇闻言,淡淡的一笑,“再如何,采薇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更何况,知道这件事的人早就不能再说话了,还有什么可以发愁的?” “罢了,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段寒芜叹了口气,“连翘的事不急于这一时,不仅是我,芷烟对她也是一样的憎恨。”说着段寒芜眸子一闪,“采薇,安排芷烟入暗影阁的事,如何了?” 采薇莞尔,“自然是可以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培养些新宠也是好的。芷烟聪明乖巧,采薇带着她去找长老便深得长老喜爱,相信不日之期便可以归为主子的旗下。” “也好,小孩子多多历练也是好的。”段寒芜轻轻一笑,旋即眼睛瞄了一眼茶杯里喝尽之后仅剩下的几片茶叶,喃喃的笑道,“又是一年冬,这个时候的我似乎都被流放了呢!没想到现在竟然还可以在这品茶看雪,果真是太过于奢侈了。” 第327章 夜深人静,总是隐秘之事暴露于天下的时候,夜空里依旧是飘着大雪,这场雪很大,看来明日注定是个雪盖石阶的日子。一道黑衣影子顺着城墙飞身进来,鬼魅的身影在漆黑的夜空连环跳跃,在宫廷瓦房上踮着脚尖,屏足气势,矫健的身子在空中不断的旋转跳跃,带起一头的青丝。 终于,人影落在偏僻地方的黑暗里,她伸手将散落的青丝拂到耳后,一双清澈如水波般的眸子闪着浓烈的寒气,在四周看了一圈,才徐徐站起身子。还不等她喘息一口气,周遭瞬间围了一圈圈的火光,将她处在的位置照亮。她一惊,想要足尖轻点的离去,却被凌空一支箭射中肩膀。她吃痛,柳眉稍微颦蹙了一下,惊觉箭中有毒,随即跟着身子一阵酸麻,便从半空中颓然的掉落下来。这边身子刚落地,那边便有大内侍卫手持刀将她团团围住。 她依旧是没有慌乱,敏捷如豹子的眼睛巡视了一圈,终于看到那边簇拥着的走来一袭明黄色的身影。 “终于抓到你了。”纪长情凤眸闪烁着细微的笑意,慢慢踱步的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瞧着她。 女子一句话没说,只是安静的跪坐在地上,安静的和面前的人对视。突的,女子眉眼带笑,那抹清潭碧水般的瞳仁闪着促狭的笑意,终于是伸手扯下自己面容上罩着的黑罩,嘴角含笑,“是啊,终于是抓到我了。” 纪长情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面前女子的容颜而震惊,相反的是了然于心和气定神闲。他俯身盯着女子的眼睛,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样,“其实我是很意外的,来来回回的人竟然是你,于亭池。” 女子含笑不语。 “啊!”一阵惊呼从百草阁里传出来。 采薇一直在外面把守,听到声音迅速的推门进去,便看到床榻上一个女子抱着自己的膝盖仓皇的坐在那里,采薇心神一动,快步跑过去赶紧按住那个女子的肩膀,“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段寒芜泪眼婆娑的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握住采薇的手,“采薇,我梦到了,我梦到了。” “主子,您梦到什么了?”采薇反手紧紧握着段寒芜泛冷的指尖,“可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段寒芜身子不断的瑟缩着,“我梦到了那个孩子,他在埋怨我,埋怨我为什么因为大人的琐事便要要他性命,采薇,他在哭,他在哭啊!”段寒芜这么说着,还是不断的打着哆嗦,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而落。 采薇眸子一暗,当下便握住段寒芜的手,紧紧的盯着面前目光涣散的女子,“主子,杀了那孩子的不是你,是采薇,要找也是来找采薇,怪不得主子的。您不要这么想,他不会是那个孩子的,你是有些夜长梦多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晚上。” “可是还是因为我而起。”段寒芜含着泪花,她从未杀过人,却因为自己原因被动的杀了个孩子,段寒芜心底像是坠入了深渊,含着一块难以破碎的冰块。 采薇心疼的开口,“主子,这件事终究是采薇引起的,若是主子实在是心里难安,采薇便去给连妃认个错,悉听发落好了。” “不行!”段寒芜紧张的摇头,“你疯了吗?若是被连翘知道,你会死的!” 采薇低低一笑,“主子,采薇这是为了主子着想,若是要主子夜以继日的都要在反思中度过,倒不如采薇主动去请罪来的好。”说着她握住段寒芜的手,“只是主子,今后您便要好好的谋划接下来的路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段寒芜毫不迟疑的打断采薇的话,旋即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我知道猜采薇的意思,无碍,只是个梦而已,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罢了,夜深,出去睡觉吧。”说着段寒芜便倾身倒在床榻上,闭眼而眠,不再跟采薇说话。 采薇咬了咬自己的唇瓣,终于还是点点头,起身离开。很快,屋子里又陷入了一丝安静,但是隐隐约约的,还是能听到床榻上传来低低啜泣声,一直到天明。 次日。 采薇进来服侍的时候,段寒芜已经自己梳洗完毕了,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铜镜跟前,看着镜子里那张娇俏的容颜。采薇一愣,含笑着靠近,“主子,起的这么早啊。” “恩。”段寒芜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长发如瀑,倾泻在她后背边沿。对着镜子,映照出采薇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庞,段寒芜眸子一闪,突然开口,“采薇,我美吗?” 采薇怔了怔,旋即笑道,“主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主子生的国色天香,怎么会不美呢?” “若是你看到我以前,就不会这么说了。”段寒芜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血色全无的脸颊,“这张脸,都是许鸠合送给我的,在他心中,我大抵是长这个模样的吧!” 采薇虽然是在段寒芜动了容貌之后才来到她身边的,但她清楚自己面前这个女子之前是个什么模样。她听到段寒芜的话,只是弯了弯唇瓣,才伸手拿过木梳一下一下的给段寒芜束发,拿着一根蓝色蝴蝶发钗在发丝上轻轻一绕,便是一个小巧可人的发髻。她敛下眸子,时不时看看那边的女子,突然嘴角带笑的说道,“主子,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各式各样的发钗,采薇虽不知主子从前是个什么模样,但是既然公子给了主子一个倾国倾城的容貌,那就代表着,在公子眼里,主子的容貌乃是沉鱼落雁无人可比,主子又何须这般杞人忧天呢?” 段寒芜没答话,依旧是黯然的摸着自己的脸颊,随后伸手在自己右脸出画了一个圈,“这个地方,原是有个很大的红色胎记,覆盖了半边脸颊。当时见过我的人都被吓到了,家人也叫我是丑丫头,你能想象到我当时是有多么丑吗?”段寒芜想着从前的事,竟然忍不住自己笑出声,见到采薇没答话,就自顾自的说下去,“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如何挨过来的,只知道,无数个夜晚都是我自己抱着膝盖这么过去,一天天一年年,从娘亲去世之后便是这样。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入了宫做了皇后,甚至没有守住自己的心,将它遗落在一个本不属于我的男人身上。这样,是不是很蠢?” 采薇眸子闪了闪,轻轻道:“主子,并不是主子蠢,感情这回事,原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讲,主子何必要这样惋叹呢?” “我只是在想,爱上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究竟是错是对。”段寒芜清浅的一笑,“又或者说,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要我不择手段的去陷害他人,踩着其他人的尸体一步步靠近那个地方,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采薇一愣,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在段寒芜发顶不断的旋转,将她的发丝拧成一个个好看的发辫。 是啊,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不好了不好了!眉妃娘娘!”门口突然急促的传来敲门的声音,吓了她们一跳。 采薇放下手里准备好的发簪,走到门口去开门,见到门口的人是画意,有些不悦的皱起眉,“什么事这么大声叫嚷,平时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怎么一开口还是这么没规矩!若是吵了主子你们担待的起吗?” “采薇,无碍,叫画意进来吧。”段寒芜微微一笑,示意采薇不要愠怒,这边她自己则是对着画意招招手,“进来吧,出什么事了,让画意这么紧张。” 采薇听到段寒芜发话,才没再纠缠,她回到段寒芜身边,安安分分的站着。那边画意还是有些踌躇,慢吞吞的走进来,先是给段寒芜行了个礼,才开口,“眉妃娘娘,奴婢不是有心惊扰了娘娘,实在是出了大事,奴婢便想着来亲自告诉娘娘。” 段寒芜依旧是眉眼弯弯,“说。” “皇贵妃娘娘被下狱了。”画意边说边打量段寒芜。 段寒芜原本还笑着的脸瞬间凝固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反问一句,“你刚才说什么?皇贵妃,皇贵妃怎么了?” “皇贵妃被下狱了。”画意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尽早奴婢听到御膳房的人说起来的,似乎是昨晚犯了什么事,被皇上亲自抓住,便毫不犹豫的关押在天牢了。” 段寒芜心头一紧,当下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完,便仓皇的要出去。这边脚迈出一步,那边采薇便拉住段寒芜的手腕,她不解的回头,“采薇,你拦我做什么?没听到吗?亭池出事了!” “主子。”采薇默不作声的扫了一眼那边的画意,“头发还没束好,采薇帮主子整理好仪表咱们再去凑热闹可好?” 段寒芜不明所以的看着采薇,突然不懂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按道理说,采薇是知道自己和于亭池的交情,不是吗? “好。”段寒芜反而平静下心来,默然的走回原来的位置,安分的让采薇帮着摆弄头发。她相信采薇这样说绝对会有她自己的道理,所以她选择听从。 倒是那边的画意,一张孱弱的脸蛋上满是狐疑,半天才问出口,“娘娘,难道你都不着急皇贵妃的吗?她可是被下狱了。” “不急,等本宫将发束好再去也不迟。”段寒芜淡淡的开口,便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本宫束好头发便会出去,你先去吩咐软轿在门口等着,本宫稍后就出去。” 画意还想说什么,见到一边采薇对自己露出凌厉的目光,当下便软了身子,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去。 “采薇,这不像是你的性格。”段寒芜声音淡淡的。 采薇拿起刚才还未固定的发簪镶嵌进段寒芜的发髻里,“主子,隔墙有耳,您这般担心皇贵妃娘娘,不妥。” “有何不妥?”段寒芜反问。 “如今我们不知皇贵妃娘娘因何下狱,万万不可轻易的表露出自己的心焦,那样若是将来皇贵妃出事,也会连累我们。如此可是下下之策,还是不要轻易表露出来比较好。”采薇还是那副寡淡的模样。 “但是亭池会有事的。”段寒芜担忧的开口。 “但是你参与了,自己会有事。”采薇盯着段寒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以后的事还是要主子一步步的自己去走,旁人是参与不了的。” 段寒芜眸子一阵黯淡,什么话都没说。 “还有,主子要当心那个叫画意的宫女。”采薇补了一句。 第328章 天牢还是如记忆中的那样,昏暗无光,只有零星的几根蜡烛点燃放在那里,用以照亮要前行的道路。段寒芜在天牢辗转呆过两次,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当日她便是在天牢里被押解出去,流放在外。如今她却是又重新迈进来,一边的采薇小心的伸手搀扶住段寒芜,以防她摔倒。 “眉妃娘娘吉祥!”天牢里的狱卒自然是认得段寒芜的,上前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面前这个女人可是皇帝身边的宠妃,若是伺候好了就能加官进爵。 段寒芜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狱卒,嘴角冷淡的勾起,他们倒是没有换人啊!还是原来的那些狱卒,之前自己可是受了他们不少的“照顾”呢!段寒芜慢悠悠的走到其中一个狱卒跟前,淡淡的启唇,“何必这么拘礼呢,诸位都是长年累月的在天牢里看守犯人,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本宫可是万万受不得你们这一拜,还是快些起来吧!” “多谢眉妃娘娘!”狱卒喜滋滋的站起身子。 一边的采薇赶紧上前,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塞进狱卒手心里,“我们主子要去看看皇贵妃,还请狱卒通融一下。” “这、、、”狱卒有些为难,“娘娘,皇贵妃乃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而且还是朝廷要犯,这件事,卑职好像不能帮娘娘。” “混账!”段寒芜冷冽的盯着狱卒,“怎么,本宫要进去看看人都不行了?还是你觉得本宫和皇贵妃是一伙儿的?要把本宫给缉拿归案了?” 狱卒听着段寒芜顿寒杀气的话,吓得“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皇命难违,请娘娘不要为难卑职!” 段寒芜依旧是愠怒的模样,采薇一直站在旁边搀扶着,见到段寒芜对着她一个眼神,当下便过去丢出一个金元宝,“我们娘娘并非有心要为难你们,只想你们网开一面,让我们娘娘见见皇贵妃,若是问出了什么重大情况便直接把这个功劳给你们如何?左右现在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不会知道的,你们何不卖给我们娘娘一个人情呢?” 跪在地上的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没了办法。为首的狱卒看到采薇手心上的大金元宝,咬咬牙,心一横,便站起身子接过那个金元宝,“卑职谢过娘娘赏赐!只是娘娘一定要注意时间,切勿延误了时间。让兄弟几个为难。” “这个好说。”段寒芜嘴角含笑,收起了原本的寒冷,旋即便抬步朝着天牢里面走过去,采薇见状,赶紧的跟上。段寒芜凑到采薇耳边开口,“等到时机成熟,你便下手让他们永远说不出来话,知道吗?” 采薇一愣,旋即微微一笑,“是,采薇知道了。” 主仆二人慢慢携手的往深处走过去,还没等走到跟前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段寒芜眉头一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赶紧冲过去。 等到临近之时,才看到不远处的牢狱里瘫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段寒芜大骇,丢下采薇便快步的跑去,伸手一把按在牢门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几乎成了血人儿的女子,“亭池、、、亭池是你吗?” 对面被关押着的人似乎动了动,长发盖住的脸颊稍微颤抖了一下,隐约可以看到那双缓慢睁开的眼睛。 段寒芜鼻子一酸,惊慌的对身边的采薇开口,“快,快把门打开!” “是!”采薇也被眼前的状况震惊,赶紧掏出自己怀里的钥匙将牢门打开,还没等和段寒芜说什么,那边一阵风,段寒芜已经扑进去了。 “亭池!”段寒芜二话不说,伸手抱起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子,长发已经被血液浸湿,盖在了脸颊上。段寒芜伸手拂开盖住她脸颊的发丝,几乎是颤抖着声音,“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 于亭池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勉强的睁开眼,抬头看了看眼前泪如雨下的女子,突然清雅的一笑,还是段寒芜熟悉的笑容,却是染了血的。一开口,便是说不出的嘶哑,“别哭,我没事。” “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段寒芜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再也忍不住的簌簌落下,她伸手按在于亭池的肩膀上,突然怀里女子发出一阵倒喘气的声音,段寒芜惊慌的上下看着于亭池,“怎么了,可是我按到了你哪里吗?是不是很疼?” 于亭池苍白着脸摇摇头,“没事,只是昨夜受了伤罢了。” “那你和我说说,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段寒芜不依不饶的开口。 一边的采薇不忍见状,站起身子,“主子,采薇去外面把守着,若是有人来了,好给两位主子报个信儿,可好?” 段寒芜点点头,采薇才走出牢门。 见到采薇离开,于亭池才开口道:“昨夜我是去见了公子,他为了复国部署了许多许多,我不能让他的志向功亏一篑。”她的眸子闪着淡淡的波光,一伸手握住段寒芜冰冷的指尖,“寒芜,求求你,一定要帮公子成就大业,这是我一辈子的心愿。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亭池一点也不后悔,自知此番凶多吉少,唯一只担心公子不能完成自己的大业,便只能来求着你。” 段寒芜紧紧握着于亭池带血的手,含泪,“你不要这么说,我一定会救你的,不要担心,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说着她用带血的手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纪长情他怎么会这么狠心?你可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啊!为什么那个男人总是这么薄情寡义呢?为什么他要一次次伤害身边的人呢?” “寒芜,你冷静点。”于亭池唇角有点鲜血落下,慢慢的摇摇头,“他早就知道我一直是安插在皇宫的人了。那个男人很精明,你以后做事千万要小心。真想不到,我一早就被他看穿了,那个男人也只是见招拆招,从未有阻挡我的时候,想必公子的身份也早就暴露了。眼下你一定要保住自己,千万不要盲目的来救我。亭池活了这么久,已经够了。” 段寒芜慌急的摇着脑袋,“不行,我怎么能看着你就这样死呢?纪长情的手段我是见过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脑子里只有他的皇位!只有他的皇位啊!”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于亭池,她一向是最喜欢绿色,何时也会这样穿着黑色衣服。 于亭池苍白的莞尔,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输了,一开始我便是输了。从小,我便从未看清过他,也从未理解他想的是什么。”她眸子里折射出淡淡的光线,抬头看着牢门外面昏暗的烛火,“他早就知道我的特殊体质,却在登基之后没有戳破。也没有利用我提升他自己的功力,反而是将我安安稳稳的搁置在一边,关于这些,我是感激他的。若是没有公子的出现,想必现在的我早已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妃子。只是一切都是天意,造化弄人,我和纪长情,各归其主,早晚会有崩塌的一天。” “亭池、、、”段寒芜泪水模糊了眼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才好。 于亭池看着段寒芜,弯了弯唇瓣,沾了血的嘴唇像是玫瑰花瓣一样的鲜红瑰丽,“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公子始终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也足够了。” “别说傻话,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段寒芜咬牙切齿,“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可以救你出去的!” 于亭池没说话,只是轻轻的闭上眼。 段寒芜将于亭池慢慢的放在地上,解下自己的貂裘盖在她身上,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她咬着唇瓣,努力不让自己呜咽出声,才抬步从于亭池身侧绕开,离开了牢狱。 前脚刚离开,后脚于亭池便睁开了眼,一颗晶莹的泪在眼角垂下,浸染了地面的血液。她嘴唇微微颤了颤,“我怎么能让你为难呢?” 从天牢出来,段寒芜脸色都是苍白的,身边的采薇见状,赶紧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段寒芜盖住,随后轻声的安抚着,“主子,不要这样,你这样会让宫里其他人看到,若是被皇上的人发现,就不得了了。” 段寒芜眸子一片赤红,突然推开采薇,毫不客气的大声嘶吼着,“又是他!为什么什么事我都要防着他!难道我现在还要继续怕他吗?要不然就直接再把我流放出去啊!何必要这样一次次伤害我身边的人啊!”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段寒芜歇斯底里,最后痛苦的抱着脑袋蹲在地面上,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嚎啕大哭着。 采薇眼圈也跟着红了,她能理解段寒芜现在的感受,慢慢的走到段寒芜身边,伸手环住了面前不断哭泣的女子的肩膀,轻轻的开口,“主子,想哭就哭出来,日后的仗,我们还要继续打,不能就这样停滞不前。”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要逼我呢?为什么他就是不给我生路呢?”段寒芜呜咽的哭着,“我爱他,我爱他啊!为什么吗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呢?就连亭池,就连亭池也要这么离开了吗?” 采薇没说话,始终是抱着段寒芜的肩膀,伸手在段寒芜身上拍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抚,只是转头看着天牢的方向,眸子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第329章 御书房。 气压很低,来上奏的大臣都面面相觑,要说的话也尽数的压在心底,谁也没有率先开这个腔。纪长情难得好心情的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看下面忐忑不安的大臣,弯弯唇,“诸位,难道今日来找朕不是有事启奏吗?为何都不说话?” “皇上、、老臣、、、” “皇上!尚书大人来了!”门外的侍卫高声的通报了一声。 纪长情眸子一眯,挥手,“宣。” 这边纪长情话音还没落下,那边便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在家休养生息许久的韩哲文,他见到纪长情便不由分说的行了个礼,“臣韩哲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纪长情点头,“许久不见,哲文精神倒是好了许多,没想到这么快就重返朝堂了,朕实在是欣慰。” “皇上!”韩哲文心急如焚的开口:“臣这次来是为了、、、、” “朕和你许久未见,不如私下里把酒言欢也是好的。”纪长情适当情况下打断了韩哲文的话,他笑着对旁边站着一动不动的朝臣说道,“众位爱卿早上便是一直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奏折要呈上,既然这样的话,倒不如都回去吧。” 听到纪长情的话,在场的官员都松了口气,当下便毫不犹豫的给纪长情行礼,“多谢皇上,臣等告退!” 韩哲文全程都默然的站在一边,抬眼瞧着面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男子,等到人都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韩哲文才上前一步,“皇上!” “哲文,朕知道你为什么而来。”纪长情站起身子,慢悠悠的走到一边的桌子跟前,伸手倒了一杯碧螺春,缓缓的送入唇瓣边缘啜了一口,才满意的将茶杯放下,“这茶要趁热才好喝,这么冷的天气喝上这样的一杯茶,就是死也无憾了。” 韩哲文目光幽深的瞧着他,“皇上、、、” “有些事不能任性,要瞻前顾后,三思而后行。”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他将喝完的茶杯放下,才转身看着脸色铁青的韩哲文,“哲文,你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日后的人生,朕说的什么意思,你知道。” 韩哲文还是眉头紧锁,“皇上,臣只是不明白,为何这次偏偏就是皇贵妃娘娘。”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吗?”纪长情失笑,“一开始你比朕都清楚她的处境她的地位,从小到大,你一直注视着她朕有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状况下,凡是有一丝一毫的异样,你不是一直都关注着吗?如今又何必来问朕呢?” 韩哲文抿着唇瓣,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皇上,皇贵妃是无辜的,更何况她只是个女子,区区一个女子根本对皇上构不成威胁,您何必要对皇贵妃痛下杀手?她只是个女子啊,又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就因为她跟我们一起长大,朕才更容不下她!”纪长情语气骤然提升,眉头紧紧的皱着,“朕最不容许的就是有一颗反叛之心的人留在朕的身边,若是陌生人还好说,但这个人偏偏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姑娘,你要朕如何抉择?要朕如何选择?” “可是亭池是无辜的,她只是遭人蛊惑。”韩哲文依旧是苍白无力的辩白。 纪长情冷笑,“是不是无辜你也最清楚,那个许鸠合不是空穴来风的吧?”说完这句话,果然成功看到韩哲文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他轻笑了一声,“哲文,你何必对一个心中无你的女子这般痴痴难忘呢?” 韩哲文没说话,眸子黯淡无光,他紧紧握着的手指慢慢舒展开,突然仓皇一笑,“皇上不也是对段寒芜一直念念不忘吗?这么说臣,有什么用呢?” “你在那里乱说什么。”纪长情收起自己的笑脸,有些愠怒,“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朕面前再提起那个女人。” “皇上,你骗得了其他人,却是骗不了自己。”韩哲文苦笑一声,“爱上一个人,如何能这么快就遗忘。皇上当初对段寒芜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而臣又怎么会胡乱说呢?” 纪长情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快速的喝下,根本不理会茶水是如何的滚烫,“你说了这么多,无非还是为了于亭池求情,这是何必?她根本就不会感激你的。” “皇上,不管亭池会不会感激我,最起码我为她做过了。”韩哲文低声的说道,“珍珠的事是我的错,原本不爱她就不应该这样不负责的娶了她,可是亭池的事,我真的希望皇上可以网开一面,最起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好的。难道皇上就不能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饶了她吗?”韩哲文没有再用尊称,而是用了私下里和纪长情交谈的方式,声音恳切,眸子也氤染着一层水雾。 纪长情见状,叹了口气,“哲文,她犯得是通敌叛国的罪名,是要联合其他余孽要置我于死地啊!这样你都可以不管不顾吗?” “皇上如何我都会护着皇上,可是亭池若是死了,那我便只有随着她而去。”韩哲文目光灼灼,双拳再次紧握。 “你这是在逼我。”纪长情声音一窒,随后胡乱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去天牢看看她,若是她放弃为那个男人赴汤蹈火,我便赦免了她。” 韩哲文听着这一席话,瞬间眸子亮起来,直接跪在地上,“多谢皇上!臣多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要记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响在韩哲文耳边的是纪长情这样的一句话。 漪澜殿。 “怎么,就这么点情报消息吗?”身体康复的七七八八的连翘一身水蓝色的长裙,依偎在贵妃榻上,手上抱着一个暖炉,身边则是秀秀不断的给她剥栗子。她抬眼瞧着面前跪着瑟瑟发抖的丫鬟,啐了一口。“没用的丫头,本宫要你什么用,连一点点的消息都探听不到,真是窝囊!” “娘娘饶命,画意不是有意的,实在是眉妃娘娘身边的采薇警惕心太重,奴婢根本没机会在眉妃身边说话啊!”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画意,此刻的画意少了之前的乖巧玲珑,倒是多了几分谄媚的意味,她抬头,目光闪着精光,“不过奴婢倒是和眉妃娘娘说过皇贵妃深陷囫囵的事,依照奴婢看,眉妃娘娘下意识中还是紧张的。” 连翘依然是歪着身子躺在那里,眸子懒散的闭上,“本宫要你这样的消息没什么大用。你要记得,对本宫有用的消息便是谁才是那个杀害了本宫孩子的元凶。不过若是能收集到扳倒眉妩那贱人的证据更是好,于亭池不是犯了重罪吗?那便找个名头将她拉进去,这样也好解决了本宫的心头大患。” “可是娘娘,奴婢想不出什么名头把眉妃和皇贵妃娘娘安排在一起。”画意想了半天,还是不太懂。 连翘微微一笑,睁开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画意,一字一句道,“本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没有名头可以找个名头,这就看你怎么做了。若是你办得好,本宫便提拔你为贴身大宫女,月俸翻倍,如何?” “奴婢多谢娘娘!奴婢多谢娘娘!”画意一喜,赶紧磕头谢恩,方才离去。 等到画意离开,在那里坐着剥栗子的秀秀有些不放心的看看连翘,“娘娘,光是靠着那个丫头,咱们可以成功吗?” “成不成功,完全是看那丫头的能力如何。”连翘低低一笑,“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殃及咱们漪澜殿,她做什么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连翘美艳的脸蛋闪着妖冶的光泽,带着护甲套的指甲向上一勾,便挑起一个被剥好的栗子轻轻巧巧的入口。 秀秀没说话,安静的坐在一边,安静的剥着栗子。 依旧是深夜,一抹倩影顺着禁宫的方向使出轻功,三三两两的便向着天牢的方向飞过去。落下之时,静默无声,她面上蒙着面纱,眼睛像是利刃一般,扫视了一圈周围,便足尖轻点,朝着天牢深处飞身过去。天牢里此时静悄悄的,狱卒都靠在墙壁周围假寐,女子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强效迷魂香,站在那里点燃。不稍一会儿的功夫,天牢内的狱卒都齐齐昏睡了过去,甚至有的还打起了呼噜。女子淡淡一笑,便轻飘飘的继续往更深处走,走了没多远,便瞧见那个大铁笼子。 虽然是受了伤,于亭池还是能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支撑着自己身子坐起来,抬眼便撞入对面黑衣女子深邃的眸子。于亭池先是一愣,苍白的脸带着一抹轻笑,“是你啊。” “是我。”女子开口,便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开牢门,直接走了进去,她低头看着肩膀早已结痂的于亭池,伸手拽下了自己的面纱,淡淡道,“你倒是没有忘掉我。” 于亭池端庄柔美的一笑,像是盛开的荷花,揉碎了一池子的春水,哪怕是受伤,她也依然保持着原本的模样,“自然是不能忘掉你的,从看见你的第一眼,便记住了。你说是吧?海棠。” 第330章 面前的人宛然就是采薇,她卸下了之前的人皮面具,恢复了往常清丽脱俗的容貌。采薇眼睛四下一扫,便选了一处最为干净整洁的地方席地而坐,抬眼看看虚弱无力的于亭池,“你确实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伤你并非是纪长情。” “海棠就是聪明,难怪龙傲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于亭池轻轻一笑,“之前你陪着段寒芜来的时候,我险些没有认出你,但就是因为你的一双眼睛,我便识得这个人就是你。” 采薇稍微一愣,旋即笑道,“于姑娘倒是心思灵敏,我再如何伪装都瞒不过你。” “反倒是你,为何明明没有死却不告诉龙傲呢?让他为你白白伤心几年,这又是何必?”于亭池忧心的说道,“若是让龙傲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最后还是陪伴在她身边,想来他会很高兴。” 采薇原本黯淡的眸子变得更加黯淡,颇有些自嘲的说道,“是吗?我现在倒不会认为他会高兴了。因为出现了一个比我更加美好的女子在他身边,有她在他身边照顾,我应当放心了,不是吗?” “在亭池面前你大可以不必这么伪装了。”于亭池一针见血,“我知道,都是公子要你这么做的,对不对?也是,做大事者就是要不拘小节,不被儿女私情所困,龙傲他到底还是、、、、也罢,你莫要怪罪公子。” 采薇整理了下情绪,抬头看着于亭池,“若是有功夫说我的话,倒不如想想如何给你自己脱罪比较好。你自己不也和我一样,为了公子什么事都肯做,你现在这样咬着不放,只怕还会害了公子。” “我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于亭池忽然笑了,“纪长情是个工于心计的男人,他很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公子只怕也跟着暴露了。只怕今后的路会变得更加难走。”说着说着,于亭池眼底涌现出淡淡的水雾,原本上扬的嘴角也不由的跟着垂落,凌乱长发沾染着血迹随意飞舞在腰际,原本端庄如荷花的女子落魄成了这副模样,着实令人惋惜。 采薇眸子一闪,“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公子将我放在主子身边,就是为了帮助主子成就大业,但是眼下却是有个大麻烦。” 于亭池没说话,静默的看着采薇,她知道采薇要说什么,不过只是看着这个想法是不是真的而已。 “我家主子对你很上心。”采薇盯着于亭池,眸子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她指尖都跟着凝神聚气,“于姑娘觉得这样下去对主子好吗?主子为了你的事现在是茶不思饭不想,有什么时间去助公子完成复国大愿?” 于亭池忍不住呼吸一窒,哪怕浑身都是伤也抵不上她此刻心口的疼,鼻子忽然一酸,她扬着脑袋将眼泪倒空回去,哽咽着开口:“所以现在,海棠你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是。”采薇毫不犹豫,“只要你死了,主子便没有后顾之忧,也亦不会瞻前顾后,采薇想要的主子,是杀伐果断的人,是可以帮助公子的人,也是可以帮助龙傲回到原来位置上的人。”采薇说的干脆利落,可以看出,她根本就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此刻,她手上摸出了一柄弯刀,干脆抵住于亭池的腰肢。 察觉那冷兵器贴在自己腹部的触感,于亭池身子一颤,却还是笑出声音,“呵呵呵、、哈哈、、好一个杀伐果断,好一个为了助公子,海棠,其实你心思完全是在龙傲身上的吧?你做这些,完全是为了龙傲一个人。”她突然伸手握住那柄弯刀,刀刃割破于亭池的手掌,她丝毫不觉得疼痛,依旧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人,“你这样做,若是段寒芜知道了,会如何?若是龙傲知道了,又会如何,你想过吗?” “我没去想,也来不及去想。”采薇不由分说的一掌拍在于亭池身上,面前女子脸色一白,便吐出了一口鲜血,采薇唇瓣都跟着哆嗦,“我本和你无冤无仇,也跟你一样出身暗影阁,怪只能怪你露出破绽,让纪长情发现了。” 于亭池捂着受伤的肩膀,唇瓣边缘流出丝丝的血迹,她牙齿间都翻滚着血液,足以见状那一掌采薇下手是有多狠厉,她甚至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已被面前这个为爱痴狂的女子给震碎了。于亭池狼狈的栽倒在那里,任由嘴角的血肆意流淌,她看着采薇笑了,“你很可怜,你真的很可怜。” “你给我闭嘴!”采薇暴喝了一句,有些癫狂,“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主子!都是为了主子!你懂什么?知道自己泄露了还不乖乖去死!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怎么活过来的!” 于亭池嗤嗤一笑,并不以为意,“我这条命,早在六年前,就应该结束了。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已经是亭池的福气。” 采薇心情平息下来,才看到面前女子已经是濒临奄奄一息,她心神一乱,赶紧慌张的跑过去伸手搀扶起于亭池,伸手一抹,满手都是触目惊心的血,“于亭池,你不要吓我,我只是轻轻给了你一掌而已,为何你这般脆弱!”她慌乱的看着地上还没有动用过的弯刀,心神不定。 “海棠,你不是想要我死吗?如今还这样做给谁看呢?”于亭池眼神冷了下来,“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怪过你,不用你来动手,我也早就对生命了无生趣。” 采薇安静的坐在那里,任由鲜血沾染在自己的衣襟上,“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于亭池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吓得采薇赶紧给她输内力,于亭池躲开自己的身子,抬眼看着已然是满脸泪痕的采薇,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意,“我这辈子活的实在是太累了,处处都是身不由己,被迫的侍奉于各色男子之间,用自己特殊的身体为他们增长功力,早就够了。若不是鸠合救下我,或许我就在那样的纷纷乱世中自甘堕落,都是那个人,将我挽救的。这份恩情,亭池哪怕是赔了自己全身的血也心甘情愿。但是,错就错在,我竟然爱上那个人了、、、” “你别说了!你别再说了!”采薇闭上眼,泪花滚滚,咬着唇瓣低泣,“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意气用事,什么也别说了,我立刻带你出去!咱们去找主子,去找主子!”说着便要拉起于亭池。 于亭池制止了采薇的动作,对着她摇摇头,“不必了,你早就打算要杀了我,现在临时后悔做什么呢?我知道,海棠你一直都是心地善良,若非为了龙傲,你如何会这样呢?”她呼吸骤然急促的加快,宛然便是心脉衰竭的前夕。她眸子有几处涣散,勉强看了看面前的采薇,“出去吧,一会儿有人看到你就糟了,别让自己的苦心白费。” 采薇颤抖着身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轻轻的放下面部有些痉挛的女子,泪花徐徐下落,转身便离去,不带一丝犹豫。 于亭池长发铺在在地面,面颊处一缕碎发盖住了盈盈含泪的双眼,她眼神定格在地面的一处,心口不断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盘根错节生生不息。此刻她的手指已经难以动弹分毫。 突然的,面前出现一双黑色靴子,于亭池呼吸一窒,勉强的抬起目光,看到那个人黑暗下的容颜,骤然笑了出来,眼底泪花落下,定格成了永恒。 天一亮,天牢处便如受惊了一般四处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皇贵妃殡天了!” 于亭池的葬礼,毫无意外的被举办的隆重,被人簇拥着葬入皇陵。纪长情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棺木里的女子,知道她喜爱绿色,便给她换了一身绿色轻舞缦纱罗裙,长发规规整整的绾起,一根通体翠玉的发簪加以固定。因着她临别时面容含笑,施了淡淡胭脂的于亭池似是睡着了一样,安静的躺在棺木里。一边被手铐困住的青兰和翠竹满脸泪痕的站在那边,翠竹更是哭的泣不成声。 韩哲文站在距离于亭池最近的地方,万般爱怜的看着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他眉眼是掩饰不尽的悲痛,盯着那个像是安睡着的女子,一颗晶莹的泪顺着眼角落下。 相比之下,纪长情身边安坐着的连翘则是一脸的高深莫测,无悲无喜,甚至还不断的将眼神放到同行坐着的段寒芜身上。于亭池的死倒是出乎意料,还没来得及下手这个女人就畏罪自杀,果真是不成器。 皇贵妃的入殓,要比寻常宫妃更加隆重,再加上她乃是圣女身份,便要求全体朝臣跟着下拜,恭迎入葬。 身边服侍着的宫女不忍见到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子被尘土掩埋,便在她买上盖了一抹白纱,将她瑰丽容颜遮盖住。 “入葬!”礼仪太监高声喊道。 众人面容跟着严肃,看着那边的侍卫抬起承载于亭池的棺木。 “不要!你们给我停手!”不知怎的,原本安然坐在一边的段寒芜突然冲了出去,在纪长情还没发现的那一刻,她便是像离弦的箭,一边采薇连抓到没抓住。 段寒芜疯了一样的跑过去,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卫,侍卫为难的看着段寒芜,都纷纷抬头请示纪长情,见纪长情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便由着这位眉妃主子。 “你怎么就这么谁了呢?不是答应我了吗?不是答应在牢里等着我救你出去的吗?”段寒芜噙着泪,低声的开口,伸手握着于亭池早已冰冷彻骨的手指,声嘶力竭的叫道,“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等我!” 第331章 空气瞬间便凝结下来,周遭带着一股子肃杀的氛围。外殿之上无人敢上前,也无人敢开口,数十双眼睛齐齐的看着那个趴在棺木边缘哭泣的美丽女子。纪长情皱眉的看着那边,唇紧紧的抿着。连翘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满不在乎的转头和身边的秀秀有说有笑。 段寒芜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你不是说过,不是说过你要看着我成功的吗?怎么现在就抛下我走了呢?”她扯着于亭池裙子边角,“明明你不喜欢绿色的,都是为了他是不是?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面对段寒芜一声声的质问,面前人没有丝毫回应,只是默然的用含笑着的脸颊应对。 段寒芜无助的趴在那里哭泣,紧紧握着于亭池的双手,突然惊异的发现她手里似乎是攥着什么东西。她浑身一愣,下意识的伸手要将于亭池按压住的手给掰开,毫不费力,于亭池的手指便被段寒芜轻易的分开,里面是一颗通体白玉的珠子,光滑秀眉,看样子便知不是凡品。段寒芜看着这珠子却是一愣,旋即眸子爆发出一阵狠辣的杀意。 “主子,咱们回去吧!不要耽误了皇贵妃娘娘入葬的吉时。”采薇适当的走过去,伸手搀扶起早就腿软的段寒芜,一声声温柔的开口。 段寒芜抬起哭花了脸的容颜,却是含着深意的看着面前的采薇。 采薇被段寒芜这没来由的眼神给惊的浑身一抖,但她表面还是保持着平静,不卑不亢的说道,“主子莫要忘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主子呢!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才是。” “恩。”段寒芜听到这话,便乖顺的点点头,随着采薇按着原路返回。在对上纪长情探究的眸子之时,她盈盈下拜,“皇上莫要怪罪,臣妾只是一时悲从中来。自从入了皇宫,皇贵妃姐姐便是对臣妾极为友好的人,臣妾情绪一时难以控制的住,请皇上原谅。” 纪长情倒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示意采薇扶着段寒芜上座。连翘看了段寒芜一眼,倒是阴阳怪气的开腔,“眉妃真是性情中人啊,就连那一向闭门不出的皇贵妃都能有这么大的恩情,也真是奇怪了啊!” “难道婉妃以为谁人都向是婉妃一样的刁钻刻薄吗?”段寒芜毫不犹豫的便反唇相讥,“皇贵妃姐姐为人低调,自然是不喜与婉妃这样识大体的人交好,你不识得也不奇怪。” 连翘怒极反笑,“笑话!本宫会喜欢和那种吃里扒外的女人交好吗?只怕眉妃你说不定和那皇贵妃有什么暗中往来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拿出来呢!” “混账!皇贵妃的名誉岂由你胡乱猜疑!”段寒芜委实被气到了,恨恨的瞪着面前的连翘。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纪长情寒声打断,“今日是皇贵妃入殓的日子,不要打扰了亡者的安灵。” “是,皇上。”连翘娇娇弱弱的开口,还是得意的瞪着段寒芜,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那边的灵柩已经被抬了进去,很快便看不到那个女子的身影。段寒芜咬唇,站起身子,对纪长情冷淡的开口,“皇上,臣妾身子不适,暂且告退了。” 纪长情下意识的抬眼,便撞入段寒芜毫无波澜的双眸里,“好,眉妃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回去歇着。” “多谢皇上,臣妾告退。”段寒芜像是逃避一般的转身就走,眼神突然接触到那边哭泣着跪在地上的青兰翠竹,顿时动了恻隐之心,转头看着纪长情,“皇上,臣妾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这姐妹二人。” 纪长情一怔,眼神转而落到那两姐妹身上,虽说于亭池是许鸠合身边的人,难保这两个丫头不是,在她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有用的消息应当还是有的。只是这两个丫头什么都不肯说,也不像是有武功底细的样子,纪长情沉思片刻,才反问段寒芜,“眉妃可是有什么好的提议?” “皇上,她们失了主子,也许是要发配到其他宫中服侍新主子,既然百草阁人不是很多,那臣妾便跟皇上要了她们两人,可好?”段寒芜眸子一闪,“一来,臣妾和皇贵妃娘娘生来交好,这两个侍婢对臣妾也是熟悉的,二来突然换了不熟的地方,惹恼了新主子,只怕是会受罚。若是给了臣妾,便还能好好调整一段日子,这样可好?” “你要她们?”纪长情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忽然不见怀疑,想了半天刚要说话,便被一边的连翘给打断。 连翘眼睛都不抬一下,“皇贵妃这边刚走,你那边就急急地拉拢她身边的丫头,可是担心自己那点秘密被人家说出来不成?”说着她娇滴滴的依偎在纪长情身边,“若是这样的话,倒不如分给臣妾身边来,臣妾着实是喜欢这两个丫头,生的眉清目秀,放在身边看着也舒心。” “你安的是什么心,我会不知道?”段寒芜眼神狠厉的扫向那边的连翘,恨不得直接上前生吞活剥了那个女人。 纪长情听闻连翘的话,当即犹豫了一会儿,才缓慢的说道,“既然你们二人都想要她们,倒不如一人挑了一个,这样岂不是更好?” “皇上!”段寒芜急切的看向纪长情,连翘那女人狠毒,若是将她们其中一个分配过去,不出几日便会被折磨致死,她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出事。 连翘眼睛一转,却是笑着回答,“皇上英明,这样的决定确实是好,这样一来,臣妾和眉妃倒是还能各取所需,岂不是绝妙?” 段寒芜还想说什么,那边纪长情已经一锤定音,“那好,你们二人便一人选了一个回去吧!” “多谢皇上!”连翘笑不露齿,还挑衅的给了段寒芜一个眼神。 段寒芜身子被气的直哆嗦,采薇在一边赶紧的给段寒芜顺气,“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暂且也按照皇上的决定做,时机成熟了再做打算。” “恩。”没办法,皇帝金口玉言,自然是不能违抗的,她淡漠的扫了一眼连翘的嘴脸,便旋身走到那边神色期期艾艾的姐妹身边,俯身屈膝,轻柔的开口,“翠竹青兰,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节哀。” 翠竹抬头看到是段寒芜,眼泪直接落下,“眉妃娘娘,主子走的冤枉,主子走的冤枉啊!” 相比较之下,青兰则是沉稳内敛,眼泪虽然是挂在脸上,却还是时刻保持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现在主子已死,身边的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威胁。 “眉妃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青兰镇定的开口。 段寒芜苦涩的弯弯唇,“我知道,亭池一走你们都身无旁物所依靠,如今之计,唯有你们其中一个人跟我走。”她压低声音,默不作声的看了看那边的连翘,“若不是那女人作祟,我便能带着你们一起走,但是如今,只能带走你们一个,另一个归连翘,你们决定一下,谁要跟我离开。”段寒芜知道自己说这句话很残忍,今日便是她们姐妹诀别之时,下次见面,就说不清看到的是尸体还是实实在在的人了。 翠竹和青兰面面相觑,再傻也知道段寒芜说的是什么意思。青兰咬了咬自己的唇瓣,伸手握住翠竹的手,“妹妹,你和眉妃娘娘走,不要理会我,好好活下去。” “不行姐姐,翠竹不能丢下阿姐不管!”翠竹泣不成声,两个人一时间很难抉择。 段寒芜闭上眼,她不忍看到姐妹二人变成如今这样,就安静的在一边等着。 翠竹眸子闪过一抹坚定,她紧紧握住青兰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阿姐,翠竹武艺不如阿姐,只是做饭这样比较得心应手,一直以来主子有什么吩咐都是阿姐去办的,阿姐做事让人放心,不想翠竹一直毛手毛脚的给大家添麻烦。如今,只有你才能帮着眉妃成大事,难道你想让我们主子的心愿付之东流吗?” “翠竹、、、、”青兰哽咽了,“你、、、” “阿姐,不要多想了,只是在婉妃那里而已,不会有什么大事,也不是一定会死。”翠竹大大咧咧的笑着,“再不济翠竹还会跑啊,这轻功可不是白学的,对不对?阿姐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眉妃娘娘身边呆着,这样才是最安全,知道吗?” 青兰仓皇的摇着脑袋,“翠竹,不不,你不能这样。” “阿姐!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翠竹寒下脸色,“从下都是阿姐护着我,现在也轮到翠竹护着阿姐的时候了。”说着她狠狠的推了青兰一把,高声对那边的段寒芜叫嚷着,“眉妃娘娘,阿姐跟着娘娘走!” 段寒芜听到声音,才回过神,便看到青兰满眼的泪花,痴痴地看着自己妹妹那毫无心机的笑意。忍不住的,段寒芜被泪水浸湿了脸庞,直到身边采薇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脸,她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她竟然是泪流满面。 “走吧,青兰。”段寒芜弯身搀扶起青兰,对着她弯了弯唇瓣,“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浪费翠竹的苦心。”后一句话,是贴在青兰耳边说的。 青兰神色闪烁,方才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对段寒芜点点头,才跟着段寒芜和采薇慢悠悠的离开。 翠竹跪在原处,看着那三个越走越远的人影,弯弯唇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一道可爱的月牙,一如初见她时候,那般安静和美好。突然的,她咬破了一直藏在上颚处的毒药,这是她们暗影阁都必备的药物,防止禁不住严刑逼供而吐出机密,每个人嘴里都藏着一个。翠竹嘴角溢出鲜血,眸子也跟着涣散,这是剧毒,不日便会身亡。她看着那三个身影,笑意深深,转头面向那边的皇陵,眼睛再弯成月牙儿状,身子一软,便如坠落的风筝,直直的倒了下去。 主子,翠竹这就下去陪你。 “不好了!翠竹服毒自尽了!”一声高喊划破了天际。 那边,跟着段寒芜慢慢朝前走的青兰脚步一顿,听着身后那惊慌的叫喊,眸子沉痛,只是一瞬间的停滞步伐,还是毅然决然的迈开步子,坚定的离开。 早在翠竹告诉她,要她跟段寒芜离开的一刹那,她心里就都明白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将存活的机会交给了她。同样的,今日换做是她,亦会这样做。 一切悲哀和血腥,夹杂着心酸苦楚,都沉埋在烟雾风雪缭绕的风沙里,堆砌的越来越高,直到无迹可寻。 第332章 百草阁。 段寒芜皱着眉,站在紧闭关着的门跟前,身边的采薇赶紧上前去,刚要敲门,便被段寒芜阻止,她淡淡的问道,“一直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吗?” 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回应,只是一片凄凉的空寂。 采薇站在一边,也跟着忧心的皱起眉,当下也随着段寒芜的声音伸手拍门,“青兰,难道你就这么忍心让主子在门外一直等你吗?你受得起吗?若是主子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公子的怒火吗?” 门里还是一声没有,只听得里面风从窗子吹入的阵阵声响。 段寒芜脸色被冻的有些苍白,她伸手拢了拢自己肩膀上的貂裘,眸子闪烁不断,给采薇示意了一个眼神,采薇便瞬间不说话了。她慢步的靠近,眸子似乎是可以洞穿面前的门一般的,清冷的开口,“你就这样一辈子呆在房间不出来?难道就要翠竹白白的牺牲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以一辈子不出来,本宫的百草阁还是可以养得起闲人。”她声音好不起波澜,神情也是异常的严肃,见到门还是没有动静,她便旋身吩咐采薇,“采薇,我们回去,这天寒地冻的她当真以为本宫会一直在这等着不成?真是笑话!” 采薇不明所以的看看段寒芜,但还是恭敬的点头,“是,主子。” 还不等两人离开,身后的门“咯吱”一声的被打开,段寒芜背对着门,嘴角微微上扬。那边,只见一身缟素的青兰发丝未束起,满脸苍白的站在门口,眼底下都是一片乌青色。她站在那里,呆望着段寒芜,轻声用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说道,“娘娘。” 段寒芜听到声音,并未转身,只是脚步定在那里,身边的采薇自然知道段寒芜的意思,她转过身,有些嗔怪的瞧着青兰,“这下子你是舍得出来了?” “娘娘。”青兰并未理睬采薇,只是径直的走到段寒芜身边,“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咬着唇瓣,将双手扣在额头上,对段寒芜行了一个最隆重的跪拜礼。段寒芜身形未动,眼角却是不由自主的朝青兰那边看着,不做声。青兰掷地有声的磕了一个响头,才趴在那里带着哽咽的说道,“娘娘,是青兰不识大体,还请娘娘原谅青兰。” 段寒芜眉头一皱,旋即转身伸手扶起身子不断颤抖着的青兰,解下自己身上的貂裘围在她身上,颇为语重心长的开口,“青兰,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你太过于自责,过去的事已经都过去了,你没必要对一个已经过去的事耿耿于怀,这样不是将翠竹的心意打散了吗?” 听到翠竹的名字,青兰忍不住哭泣出声,睿智冷静如她,还是第一次会哭的这么声嘶力竭,她伸手攥着掌心里的貂裘,哭的像是个孩子。半晌才抬起通红的双眼,“娘娘说的对,青兰确实不应该让翠竹的心思白费,青兰定然要做好自己的事,为翠竹报仇。” “你说得对。”段寒芜轻轻一笑,“看到你这样,我的心里也好多了。只要你可以振作精神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 青兰点头,“是,青兰日后定以娘娘为马首是瞻。” 段寒芜嗤笑的伸手捏了捏青兰的脸颊,“好了好了,说什么都没用,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我希望再看到你的时候,青兰恢复成以前那个淡定自若的人,哪怕对我一个劲翻白眼,也比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要强。” “是,娘娘。”青兰颔首,“青兰这便去御膳房吃东西。”说着便朝着段寒芜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采薇见青兰走远,才上前开口,“主子,青兰能这样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恩,我也这么觉得。”段寒芜声音淡淡的,若无其事的瞟了一眼采薇,“翠竹或许选择死亡是对的,活着也是被连翘压榨,倒不如死了的干净,不会受到辛苦的责辱。” 采薇同意段寒芜的观点,“娘娘说的极是,翠竹想来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娘娘您有所不知,我们暗影阁的人都会在口中藏着毒药,若是不幸被敌人抓获,便会为了保守秘密而咬破毒自杀,这样就确保万无一失了。” “你口中也有吗?”段寒芜狐疑的打量了一下采薇。 “采薇口中自然也是有的,毕竟采薇是暗影阁的人。”采薇笑着回答,“若是有一天采薇被抓,也会和翠竹一样选择的。” “是吗?”段寒芜嘴角轻轻笑,饶有深意的问道,“我倒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可以保守住最底层的秘密,不过采薇,我很好奇,你对我可是有服毒也不能说的秘密吗?” 采薇身子一怔,赶紧摇头,“主子您在说什么?采薇怎么会对主子有所隐瞒呢?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采薇心向着主子,自然是不会隐瞒主子任何事的。” “我知道。”段寒芜打断采薇的话,“你的忠心我一点也不会怀疑,只不过若是你为了自己的目的,瞒着我做什么罪无可恕的事,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你的下场会很惨,知道吗?” “是,采薇知道,采薇明白。”采薇慌急的盈盈下拜,“采薇决计不敢隐瞒主子,请主子相信。” 段寒芜上上下下的看了看采薇,最后高深莫测的勾起唇瓣,“最好是这样,采薇。”丢下这句话,段寒芜便离开,没有去看采薇变幻莫测的神情。手里攥着的白玉珠子却是昭示她此刻的心情,段寒芜眸子闪过一片复杂,最终还是满满的消失在视野之内。 今天是于亭池头七的日子,整整一天,段寒芜都没有出过门,只是到了深夜,她才吩咐青兰跟着自己,两人提着灯笼朝皇陵那边走过去。此刻乃是天黑异常,天边一抹光亮都没有,连月亮都像是被凄凉氛围渲染,躲躲藏藏不肯露面。两人提着一个灯笼,在幽深的宫廷里穿梭在道路上,段寒芜换下了往常彩色的衣衫,相反的,她破天荒的穿着黑色夜行服,在青兰的前面走。 “娘娘,路滑,您还是当心着点。”青兰跟在段寒芜身后,小声的提点。 “我知道。”她抬眼看看不远处的皇陵,低头将怀里事先准备好了的香烛贡品清点了一下,才迈开大步朝目的地过去。 面前的是扶风历朝的皇陵,里面住着的都是死去的达官显贵,皇宫贵族,于亭池作为扶风圣女和皇帝的妃嫔,也是要在这里入葬的。皇陵的外表光鲜亮丽,鲜嫩的金黄色涂满了外表,金装玉裹。 “主子。”青兰直接跪下,对着皇陵的方向磕了个响头,眼泪瞬间便是模糊了视线,“主子在那边还好吗?可是碰到翠竹了,你们两人相伴,确实要好一些。” 段寒芜倒是没有哭,面色平淡的跪坐在地上,也不管如今冬季的霜雪寒,伸手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好,点燃了香烛,将自己亲自做好的糕点摆好,有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盛着段寒芜精心制作的烤鱼。她万般温柔的抬头瞧着面前的皇陵,嘴角带着淡雅的笑,“你不是最喜欢我做的烤鱼吗?我便做来给你吃,现在不吃,只怕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一边跪着的青兰听到段寒芜这么说,眼泪流的更加凶了,她伸手也跟着段寒芜一一摆放着,很快便摆了一地的食物。 “听青兰说,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段寒芜清幽的开口,“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吃这么多东西,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会吃,真是个贪吃鬼。”段寒芜伸手倒了一杯酒,端着朝向皇陵,嘴角不变的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容,“我们似乎从未在一起喝过酒,如今便一同喝了可好?这是皇宫御酒,味道有些辛辣,不知你会不会喜欢。”说着她一扬手,便将酒水尽数的撒了出去。 “呜呜呜,主子、、、主子、、、”青兰捂着脸颊跪在那里哭的泣不成声。 段寒芜没有理会一边哭的险些昏厥过去的青兰,自己还是面无表情的在自言自语,眼底哪怕有阵阵珠光流过,她还是保持着高雅的笑意,用弯起的嘴角将要流出的泪全部逼回去,不允许自己掉落一滴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随后便从天际飘落下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脸颊上丝丝冰凉。段寒芜手指早已被冻的青紫,她抬头静静凝望着天边落下的雪花,伸手接住,便很快在掌心融化。这个温热的触感,是她来了吗? “娘娘,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不要在打扰主子休息了。”青兰眼睛又是一片通红,她转头瞧见段寒芜冻的青紫的脸,忍不住伸手推了推段寒芜。 段寒芜则是恍若未闻,她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对着青兰淡淡一笑,“这雪,是不是亭池带给我们的消息?” “主子、、、”青兰捂着自己的唇瓣。 段寒芜笑了笑,便撑着自己早已酸麻的腿站起来,青兰见状赶紧过去搀扶起段寒芜,段寒芜则是莞尔的冲青兰眨眨眼,两人便相互搀扶着原路返回,只空留下还未散去香气的可口佳肴和那一壶的御酒。 亭池,哪怕我知道真凶是谁,也不能这么快的替你报仇,进退两难。对不起,漫天的雪花,就是你对我的回答吗? 段寒芜缓慢的闭上眼,两滴晶莹的泪花终于承载不住满心的重量,从脸颊上徐徐滑落,静默无声的融化在她们归去的路途上。 第333章 一转眼,冬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在这一年中发生的很多,相干的不相干的人送走了一大批,也算是对去年有所照应。眼看便是新年,皇宫里恢复了往常的热热闹闹,谁也没因为之前发生的种种而不快,相反的,新年的味道过早的弥漫过来,全宫上下都萦绕在迎接新年的愉悦中。 “娘娘,您看这个福字贴在窗口,怎么样?”青兰一身翠色长裙,手里捏着福字,转头问着那边懒洋洋蜷缩在榻上的段寒芜。 段寒芜不知怎的,一直在犯困,从于亭池离开的第一个月开始,她便是时不时这样的犯困,总是一阵困意袭来,便忍不住的要睡觉。听到青兰的话,段寒芜勉强的睁开眼,慵懒的像是一只猫,她抵着自己的下巴,瞧了瞧她手指着的位置,点头,“好,就贴在那里吧,咱们就是图个吉利,没有其他人那么多的说道。” “不行。”青兰坚决的摇摇头,“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论哪朝哪代都是要遵守的。”青兰宛然便是一副长辈的样子,上上下下的看着段寒芜,“娘娘,您别总是睡觉了,这么好的时候还是要喜气热闹点比较好,青兰觉得娘娘应该换一身大红色的裙装,总是穿着这么暗色的衣服不吉祥。” 段寒芜无奈的摇摇脑袋,也不知道青兰是怎么了,对自己认定的事带着一抹不可拒绝的坚定。她从贵妃榻上爬起来,认命的点头,“好,我这便去换一身衣服,这样青兰姑姑你可是满意了?” “青兰不敢。”话是这么说,青兰却是一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嘴角还是带着笑的。 段寒芜嗤嗤笑了几声,才旋身朝着卧房走过去。刚推开门,她便被一股气息包围住,旋即她就落入了个结实有力的怀抱,面前的男子紧紧的抱着段寒芜,一秒钟都不肯放开。 “你来了啊。”段寒芜声音淡淡的,“似乎是许久都没见过你了。” 许鸠合听着段寒芜毫无感情的声音,松了松自己的拥抱,入眼的便是段寒芜淡漠的眼神,他忍不住心口一痛,“寒芜,你在怪我?” “寒芜可不敢责怪公子。”段寒芜毫不客气的推开许鸠合,眼睛都未曾落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暖茶,小口小口的啜饮着,见到许鸠合站在原地不动,便笑道,“怎么?公子都舍不得移动自己的脚步了?” 许鸠合闻言,几步坐在段寒芜身边,笃信的开口,“你还是在怪我,是不是?” “我为何要怪你?我要怪你什么?怪你草菅人命还是见死不救?”段寒芜讥讽的开口,眸子闪着一抹狠厉的恨意,“难道要我一刀刺入你的心脏才满意吗?” 许鸠合看着面前段寒芜完全冷凝着脸色的样子,仓皇的摇头,“寒芜,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对亭池下手的。” “事已至此,你还说这么多干什么!”段寒芜扬手丢了手里的杯子,怒不可遏,“那样对你痴心的女子你都可以下手,还有什么是你许鸠合做不到的?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还以为你会是个好人!” 许鸠合伸手按住段寒芜的皓腕,“你听我解释,根本不是我对亭池出手的,那晚我赶到的时候亭池已经是气若游丝了,我根本没有理由杀她。” “好,不是你,你告诉我是谁!”段寒芜声音冷冽,“你不是武功独步天下吗?如何潜入天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要么就是你包庇那个罪犯,要么就是你亲手给了于亭池一个痛快!只有这两个可能!”段寒芜浑然不顾及自己是在深宫,紧紧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实话就这么困难吗?让你承认就那么难吗?许鸠合,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许鸠合狼狈的闭眼,“你就不能相信我吗?真的不是我,寒芜,你要我和你解释多少次才相信呢?我始终是亏欠她,试问这样一个亏欠她的人如何能对她下得去手?你仔细想想。” “既然不是你,你倒是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叫我亲手杀了她!”段寒芜气的身子都跟着颤抖,眸子一片血红。 许鸠合果然迟疑了,他盯着段寒芜通红的眼睛,伸手按住段寒芜的手心,“你不要这么紧张,放轻松,不要动气,对你自己身体不好!” “你给我滚开!”段寒芜一挥手便甩开许鸠合的手,后退几步,苍白无力的笑着,“不是你,你又不肯告诉我这个人是谁,难道你就这么包庇这个人吗?许鸠合,你的良心真的是被狗吃了,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你给我走!”说着段寒芜挥手将自己面前的所有东西都朝着许鸠合扔过去,下手很绝,丝毫不顾及会不会砸到面前的人。 许鸠合险险的躲过去一个花瓶,但还是一个枕头砸在他身上,他脸色跟着苍白起来,快速的靠近段寒芜抢下她手中的匕首,厉声道:“你疯了吗?要我跟你解释多少次?为何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一次呢?” 段寒芜恨恨的盯着面前的许鸠合,“我信你?笑话!我信你那么多次,你哪次不是在骗我!这双眼睛,也指不定被你动了什么手脚!你现在是想要我知恩图报吗?很好,我段寒芜不需要你的施舍怜悯!这双眼睛我还给你便是!”段寒芜说完便扬手要把眼睛挖出来还给许鸠合。 “寒芜!”许鸠合伸手按住段寒芜的手腕,“你这是要做什么?一定要和我这样吗?” 段寒芜冷笑,“我可不敢和叱咤风云的暗影阁阁主作对,寒芜真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寒芜!你、、、”许鸠合满脸沉痛的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心口顿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脑袋也跟着眩晕,突然脸颊一白,便身子软趴趴的倒下。 “寒芜!”许鸠合被吓坏了,赶紧伸手抱住她柔软的腰肢,看着面前因为激动而脸色不好的段寒芜,他懊恼的打横抱起段寒芜走到床榻跟前,将怀里冰冷的女子放下,贴心的给她盖上被子,感受到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呼吸不稳,许鸠合皱皱眉,便伸手搭在段寒芜的手腕上号脉,手指贴上段寒芜手腕的一刻,他脸色顿时凝固了,千变万化,最终变成一抹沉痛。 段寒芜此刻已经心情平复过来,她抬眼便看到凝神静气给自己号脉的许鸠合,她转过头不去看他,生怕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被轻易的挑起。 许鸠合收回自己的手腕,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才干巴巴的吐出一句,“你现在身子很差,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日子,千万不要动怒,知不知道?” “这和公子有关系吗?寒芜是死是活都是寒芜自己的事,和公子你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段寒芜冷嘲热讽,“再说了,公子您不是巴不得多死几个人,好把您的秘密守住,不是吗?” 许鸠合听着段寒芜含沙射影的话,心口一闷,他仓皇的闭上眼,开口道,“我知道,你还是在气我,这些我都不怪你,但是你千万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算不为了别的,也算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这样可好?” “呵呵呵、、、”段寒芜冰冷的笑着,突然眸子一震,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许鸠合,颤声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孩子?” 许鸠合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发丝,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凄楚,“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怀孕,我吗?”段寒芜呐呐自语,伸手摸上自己还平坦着的小腹,眼睛闪着淡淡的波光,“我又怀孕了吗?你不是说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当娘亲的吗?” 许鸠合摇摇脑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这孩子和你的缘分深,不舍得离开你吧。”许鸠合轻轻的一笑,“只可惜,又是纪长情的孩子。” 段寒芜闻言,双手护着自己的小腹,危险的看着许鸠合,“这件事,你不许说出去,我要好好的养着我的孩子,这孩子不是纪长情的,只是我自己的,知道吗?” “好,我答应你,不说。”许鸠合看到段寒芜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才稍微松口气,还是不放心的叮嘱着,“你记着我说的话,千万不要再动气,这孩子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着,知道吗?”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躺在床榻上看着床幔,心底不知在想什么。 “好吧,我走就是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休息,眼看着是过年了,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强,知道吗?”许鸠合叹了口气,见到段寒芜还是没有要打理自己的意思,才转身离开。 段寒芜静默的躺在床榻上,眼睛默然的看着某一处,突然勾起了淡淡的笑容,手指不断的扣紧了床单。 眼看着进入年底,皇宫每夜都燃着灯笼,各处行宫都摆放着,还派太监侍女轮流照看,晚上的皇宫便少了那些凄凉阴森,相反的,真是多了几分过年的意味。 “将军。”纪长情笑着落下一子,抬眼看着一身月白长衫的女人,经过之前的事,纪长情只是觉得面前的人似乎哪里有丝丝的改变,具体却还是说不上来。 段寒芜淡淡一笑,“皇上好棋艺,臣妾只怕现在的技艺已经没办法超越皇上了。” “真的是妩儿你技不如人吗?”纪长情紧紧盯着段寒芜,“明明是你一直心不在焉,从皇贵妃殡天之后你一直都是这个状态,朕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才好?” 段寒芜一愣,抬头撞入纪长情深邃的眼睛,便是跟着心头一颤,慌乱的低下脑袋,“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第334章 纪长情索性也没了下棋的好兴致,他伸手将棋子分类的装进盒子中,才抬眼瞧着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的人,淡淡的开口,“你在想什么朕岂会不知道,斯人已逝,你便不要这么缅怀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朕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对不对?” “是,臣妾谨记皇上的教诲。”段寒芜跟着点点头,“很晚了,皇上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怎么?妩儿可是在赶朕吗?”纪长情玩味的挑眉,“后宫的妃子都对朕争先恐后,妩儿倒是别具一格,总是变着花样的要赶朕走。” 段寒芜摇头,“皇上说笑了,臣妾怎么会赶皇上走呢?只是夜深了,臣妾有些风寒,不适合在皇上身边罢了。” “你说真的吗?”纪长情逼近段寒芜,凝视着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是想从中看清楚什么,只是一瞬间,段寒芜便低下脑袋,不去和纪长情对视。他叹了口气,“那好,朕知道了,你好好养着,朕等着你风寒康复的那天。” 段寒芜咬住唇瓣,瓮声瓮气的说道,“是,臣妾知道了。” 纪长情饶有深意的看了段寒芜一眼,才转身离开。 “主子!”见到纪长情离开,采薇才慌急的从门外跑进来,上上下下的看着段寒芜,“主子,您没事吧?皇上他、、、有没有勉强主子?” 段寒芜抬眼看看采薇,摇了摇头,“没有,我说我感染了风寒,他并没有为难我。”段寒芜下意识的看着纪长情离开的方向,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纪长情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对自己他昭示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耐心,似乎从前的她也从未感受到过。段寒芜转头看了看那边被分类收好的棋子,突然开口道,“采薇,可会下棋?” 采薇一愣,点点头,“会倒是会一点,不过没有主子精通,采薇只是略懂皮毛罢了。” “过来跟我下盘棋吧。”段寒芜声音淡淡的,“明天不是过年了吗?咱们主仆二人用下棋来结束这一年如何?” 采薇不知段寒芜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得点头,慢悠悠的朝着段寒芜那边过去,看着面前平静如水的女子,采薇更不懂了。似乎从于亭池离开之后,段寒芜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平日里安静坐着竟然可以坐一天。 “看我做什么?不是说好了的要下棋吗?”段寒芜手执白子,轻巧巧的落下。 采薇点点头,才跟着落子,不过心思却是全然不在棋盘上。稍微一走神,棋子便被段寒芜吃了个干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采薇献丑了,都跟主子说了,采薇不精通下棋的。” “是啊,采薇确实是不精通下棋。”段寒芜推了推面前的白子,眼底带着笑意,“可是采薇却是懂得谋算人心。” 采薇愣住了,不明白段寒芜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赶紧站起身子,给段寒芜恭恭敬敬的行礼,“主子,采薇刚才可是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何主子要说采薇谋算人心?采薇不懂。” 段寒芜轻轻一笑,眉头都没抬一下,懒散的伸出手指拨弄着棋子,“你这么慌张做什么?我也没有说别的,只是稍微的问问罢了,难道采薇没听出来,我刚才说的是个问句吗?还是采薇你自己下意识的当成是东窗事发的证据了呢?” “主子,采薇真的是冤枉,采薇一直都是对主子忠心耿耿,丝毫都不敢怠慢。”采薇惊慌失措的摇着脑袋,眼底都晕染着层层雾气,似乎段寒芜再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 段寒芜摇了摇头,含笑着一把抓起棋子丢入盒子内,淡淡的说道,“人生便是像这棋子,一举一动都是要有计划有谋略的,若是哪一步走错了,便会被敌人吃下去,这个道理采薇你一定明白。但是,也有其他的可能性,比方说,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不惜混入其他名目之中,我这么说你可能是不懂,没关系,我继续解释给你听。”段寒芜说这话的时候,不看采薇的脸色,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我的蛊毒明明平息了许久,突然又强烈的爆发出来,并且还是在没和纪长情有过多接触的情况下,采薇你倒是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采薇站在一旁听着段寒芜冰凉彻骨的话,顿时脸色如纸,身子也不由的颤抖。突然的,采薇跪了下去,带着泪滴的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主子,是采薇的错,都是采薇的错。” “哦?采薇你哪里错了?我怎么看不出来?”段寒芜皮笑肉不笑,“方才采薇不是还说着对我忠心耿耿吗?不是还说着对我毫无隐瞒吗?怎么一瞬间就变成都是你的错了?” 采薇惶恐的跪在地上,咬住自己的唇瓣,低低的说道,“采薇这么做都是为了主子,都是为了主子的将来。若是那个时间不将主子支走的话,采薇做事也会不方便,依照主子的性格,定然不会轻易要了连翘孩子的命,这件事只要交给采薇,才能最完美的做好。” “所以,你就不惜一切代价,为的就是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甚至还用方法逼迫我蛊毒发作!是不是!”段寒芜拍案站起,怒不可遏的盯着面前的采薇,看着段寒芜不断起伏的身子,便能看到她情绪是有多激动。 采薇泪水滑了满脸,她呜咽出声,“主子,采薇不是有意的,采薇真的是一切从主子身边考虑,真的,主子你相信采薇。”采薇跪着到段寒芜身边,仰头看着面前精美绝伦的美艳女子。 段寒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到许鸠合和自己说过的话,便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要知道,现在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千万不能波及到他。想到两个月前这个小生命在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而又周遭伴着这个奇怪的蛊毒,段寒芜便是恨得牙根痒痒,若是蛊毒伤害了她孩子一分一毫,她断然不会让采薇好过。 “哪里的方法。”段寒芜懒得去和采薇计较,平息情绪半晌才问了这么一句。 采薇想了想,便从自己袖子掏出一只铃铛,“这个是公子之前交给我的东西,说是可以对付一切中了蛊毒的人、、、” “所以,你就把目标瞄准了我,是吗?”段寒芜怒极反笑,伸手抓过那个铃铛,一瞬间便是一阵心悸,她烦躁的将铃铛丢在桌子上,目光阴森的看着采薇,“若是长此以往,会不会我的性命就这么交代在你手上了?” 采薇闻言,赶紧摇头,“不是不是的,主子,采薇怎么敢这样对主子,这些都是权宜之计,主子千万要相信采薇。采薇的出发点,全都是为了主子。” “罢了,你起来吧。”段寒芜皱着眉,拂袖转身,“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思,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吗?采薇,有些事没有我的吩咐,你就不要去做,若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你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知道吗?” 采薇喜极而泣,“是是是,采薇知道了,多谢主子教诲。” “你出去吧,我很累了。”段寒芜扶额,“明日是新年,你还有许多要准备的东西吧?就不要在我这里耗着了。” 采薇点头,“是,采薇这便出去准备。”说完她像是逃避什么一样的从段寒芜身边离开,很快的,屋子里只剩下段寒芜一个人。 她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歪歪斜斜的走到床榻上倾身躺下,仿佛身体里的空气一瞬间都被抽干了一样。她扯过被子胡乱的盖在自己身上,手指时不时的在小腹处轻轻滑过,喃喃自语了一句,“娘这么做,是不是很过分?” 第二日,便是新年,还没等段寒芜醒过来,屋外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礼炮声响,生生的将段寒芜从睡梦中给吵了起来,眼下她昨日没有睡得安稳,天明前一刻才沉沉的睡着,这下便是被外面的礼炮声给惊醒,段寒芜皱着眉头坐起身子,声音带着一抹刚刚清醒的沙哑,“来人。” “娘娘!”青兰在门外布置着东西,练武的人自然是耳朵尖,听到段寒芜的声音,便赶紧推门进去,便看到段寒芜蓬头垢面的坐在那里,满脸愠怒的瞪着自己,青兰还从未见到段寒芜这副样子,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哈哈,主子您昨夜是做了什么?怎么会变得这么狼狈?” 段寒芜脸色不好,瞪着青兰,“你还好意思笑,若不是你大清早的放礼炮,我会这样吗?”她想着便是气不打一处来,要知道她肚子里可是还怀着一个小的呢!如何能忍受的了这样的声音。 “娘娘,青兰这不是为了喜庆一点嘛!”青兰讨好的笑笑,便轻轻的蹭了过来,“左右娘娘都醒了,倒不如起来洗漱吧,出去看看青兰将百草阁布置成什么样了,可好?” 段寒芜狐疑的瞧瞧身边一脸睿智笑意的青兰,不知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伸手推了一下她的脑袋,“知道了,还不快过来帮着我梳洗!” “是是是,娘娘!”青兰咧嘴一笑,便赶快过去翻找衣服,果不其然,找出来一件大红色的裙装,看的段寒芜一阵抽搐嘴角,青兰则是喜滋滋的说道,“这才是喜庆呢!娘娘!” 第335章 穿着那身别扭的红裙,段寒芜走路都显得有些不自在,之前虽说她要改变下穿衣服的风格,但确实要她换风格的时候却有些不舒服了。她转眼看看身边搀扶着自己的青兰,忍不住嗔怪的开口,“都是你的主意,闹得我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难受的很。” “娘娘,这您就是有所不知了,好歹今个是年夜,咱们后宫大大小小的宫眷都要齐聚一堂的,娘娘生的这般好看,自然是要打扮的令人眼前一亮,才能得到皇上的关注,不是吗?”青兰对着段寒芜讨好的笑笑,她自己也应景的换了一身藕粉色花褂子,看起来可人讨喜。说着青兰四处张望一下,“采薇呢?怎么不见采薇人?” 段寒芜抿着唇瓣,没说话,想到昨夜和采薇的对话,便是跟着怒火中烧,便漫不经心的开口,“采薇兴许是身子不舒服,让她留下休息休息也是好的。”她伸手点了点青兰的脑袋,“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从前是个什么模样不成?竟然还在那里打趣我!” 青兰闻言,俏皮的一笑,“娘娘现在是漂亮的就足够了,不是吗?”说着她伸手拉过段寒芜泛着冰凉的指尖,“娘娘还是快点给我出去看看吧,保证您喜欢。” 瞧着青兰这么兴致勃勃的模样,段寒芜也不好意思拂了她的意,便点点头,跟着面前的小姑娘朝前走。 走到大厅,从里面出来,入眼的便是一团花团锦簇,一朵朵盛放在枝头,显得十分讨喜。原本因着寒冬而光秃秃的枝干,一夜之间便绽开了树多海棠花,粉嫩如霞的颜色照亮了段寒芜的眼睛,也跟着一地的白雪相互照应,灿烂丛生。 “这是、、、”段寒芜眼睛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她松开青兰的手,慢慢的走了过去,到了一棵树下,她伸手轻抚着那看似如真的海棠花,还凑过去闻了闻,奇异的是这海棠花竟然带着香气。 “喜欢吗?娘娘。”青兰弯弯自己的唇瓣,满脸邀功的意味。 段寒芜惊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本以为青兰准备的惊喜只是为了烘托过年的气息,甚至做好准备是入眼的红,没想到却是这一片的繁花似锦。大红色衣衫的段寒芜站在这些树下面唇红齿白,明眉皓齿,举手投足都带着无限魅惑,她含笑的看着青兰,语气微微上扬,带着无限的喜悦,“你是如何做到的?” “没什么做不到的,只是青兰事先做好了这些花,只要挂在上面就好了啊!”青兰笑眯眯的走过去,伸手摘下自己枝头的一朵娇艳海棠,便嵌入了段寒芜的云鬓间,末了还笑着开口,“娘娘果真是人比花娇。” 说不感动是假的,身边这些人没有不知道她爱海棠如命的,段寒芜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儿,“青兰,你为何要这么做,我并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可以让你为了我惊喜而彻夜做这些海棠花。” 青兰笑着摇摇头,主动伸手拉住段寒芜,一字一句道,“娘娘,青兰感激娘娘不计前嫌的收下青兰,也感激娘娘为青兰做的一切,这些青兰都铭记在心。”说着她眼底浮现着淡淡的雾气,“只是我家主子实在是死的太蹊跷,青兰想要娘娘帮着青兰找到真凶,求娘娘应允。”说着青兰就直接跪在地上,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带着哽咽的哭音,“求娘娘答应青兰。” 段寒芜惊慌的感觉弯身要搀扶她,可是青兰丝毫不为所动,眼睛依然直直的瞧着段寒芜,她无奈,微微叹息,“我又何尝不想为亭池报仇,只是这个人,是我们都碰不得的,你知道吗?” “娘娘可是知道何人?”青兰惊讶的站起身,伸手扯住段寒芜的胳膊,“娘娘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告诉青兰呢?” 段寒芜摇摇头,“你何必要知道呢?想来就算是亭池还在,也是不允许你计较的。” 青兰脸色一白,她是何其聪明,怎能猜不到这个人是谁,半晌她才颤抖着身子,“娘娘说的人,可是公子?” 段寒芜咬着唇瓣,一句话没说,只是将脸撇到一边去,不去回答。 青兰身子摇晃了片刻,嘴角带着惨淡的笑,眼泪源源不断的从眼角落下,“难怪、、难怪主子去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原来都是公子,是公子做的、、、这个人是公子,主子就算直接把命交给他也不足为奇、、、”青兰捂着唇瓣哭泣了一会儿,才伸手将脸颊便的泪花擦干净,对着段寒芜勉强一笑,“既然这样的话,娘娘,咱们回去休息休息,等天黑之后便去御花园赴宴,今个不是皇宫的年夜饭吗?” 段寒芜心疼的瞧着面前的青兰,最终要出口的话还是尽数的咽了回去,只得点头,“好,我们回去休息。” 段寒芜还是第一次在皇宫过年,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医仙谷接受治疗,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她坐在轿子上,双手紧紧的交叠在一起。今夜的她妆容格外精致,脸颊上都是带着大方得体的笑意,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在紧张。就在出发的前两个时辰,她受到了胤齐传递过来的密信,说不日便会来皇宫寻她,共商大计。段寒芜脑子很乱,她不知道接下来是要如何自处,肚子里的孩子来的根本不是时候,她要在进退两难中做出选择,是要无上的自由还是要孩子的父亲。 她这么一路胡思乱想,很快的便到了御花园。青兰早就等在外面,伸手搀扶着段寒芜下轿子。虽是过年,可依旧是冬季,寒风刺骨,又是在御花园里开宴,人人都穿着繁杂厚重的宫装,她也不例外。 “眉妃娘娘安好。”段寒芜刚下轿子,便有好几个妃嫔争前恐后的跑过来给段寒芜行礼,一个个倒是打扮的鲜艳得体,看样子今日是精心装扮过的。段寒芜根本不认识这些女人是哪个宫里面的,对她们的样貌更是不熟知,身边的青兰从前便是一直呆在寝宫,也是不经常出来,她根本就没办法为段寒芜介绍。段寒芜只是对着前来示好的妃子们淡淡的一笑,便抬步离开,不做多停留。 主位上,只安放着纪长情一个人的位置,原本旁边的位置是留给皇后的,只是皇后仙去,便只剩下皇帝的作为。她作为四妃之一,是可以坐在纪长情下属作为的其中,只是她稍微来晚了点,最靠近纪长情的位置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宛然就是那个连翘,她自然是瞧见段寒芜的,对她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便算作是在打招呼。 “青兰给婉妃请安。”青兰是丫头,礼数自然是要做足的,她跟在段寒芜身后,瞧见连翘自然是不悦,却还是保持恭敬的给她行了个礼。 “免礼吧。”连翘淡淡的开口,上下扫了一眼青兰,“青兰这段日子倒是不错,看着长胖了些,看样子应该是从失去妹妹的阴霾里走出来了,是吧?” 听出连翘话语的挑衅,青兰咬着自己的唇瓣,回答依然是无懈可击,“回婉妃娘娘的话,青兰的妹妹想必已经是早登极乐,在天上自然是在看着青兰的,青兰有什么理由每日要摆出伤感的脸呢?更何况现在是年夜,哭哭啼啼的不成体统。” “说得好!”连翘自顾自的鼓起掌,眼神还是若有若无的飘在段寒芜身上,“眉妃这个下人教育的真是好,在宫妃面前居然连奴婢都不自称,还在那里用名字的吗?真是好大的气量呢!” 段寒芜眸子一眯,抬眼之时却是转换成温婉的笑意,四两拨千斤的还给她,“是啊,本宫的侍婢确实是声势浩大,不过也比不过婉妃你身边的狗奴才,竟然看到本宫这个眉妃连安都不问,可见婉妃你的管教似乎也是差强人意呢!”说着她伸手扯了扯青兰的袖子,示意她站在自己身后。 原本青兰是要自己反击的,但是听到段寒芜开口为自己辩解,当下感激的看了一眼稳如泰山的段寒芜,就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站在段寒芜身后。 “眉妃果真是有一张巧言善辩的嘴呢!这倒是成了本宫的不是了。”连翘脸色只是稍微不好了一下,很快就平复,便佯装愠怒的瞪着身边的下人,“听到眉妃说的话了没?见到宫妃竟然连个好都不问,真是太放肆了!是不是本宫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恩?” 果然,身边的侍婢听到连翘带着威严的话,赶紧齐齐的转身给段寒芜行礼。 “罢了罢了,本宫只是说说,婉妃你何必要这么认真呢?”段寒芜不太喜欢有人给自己行礼,当下便缓和了脸色,走到连翘身边坐下,抬眼瞧了瞧四周,“好像分位高的只有我们两个来了,德妃呢?为何不见德妃的人?”之前倒是和段暖阳有过几次照面,不过她好像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还会时不时的来百草阁要些绿菩提。 连翘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姐姐平日里便是喜欢摆弄花草,这样的宴会自然是要晚来一些吧,毕竟我们之间德妃姐姐的分位是最高的,晚来一点也不奇怪,不是吗?” 段寒芜如何会不知道连翘是在拿身份来压制自己,她淡淡一笑,接过一边青兰递过来的茶水,低头喝了一口,道:“是吗?但是青兰似乎是皇贵妃身边的丫头,论身份,似乎本宫的身份也不低,是不是?婉妃?” “你!”连翘转头恨恨的瞪了一眼段寒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青兰站在段寒芜身边低眉顺眼的服侍着,眼神默不作声的在连翘身边转了转,突然低下头在段寒芜耳边耳语,“娘娘,这个婉妃我们是不是要除了她?青兰觉得这个女人很碍事。” “你也觉得很碍事?正合我意。”段寒芜轻轻巧巧一笑,便懒洋洋的说道,“别急,要慢慢的折磨才有趣,你觉得呢?” 青兰一愣,笑意浮在脸颊上,“是,我知道了,娘娘。” 第336章 “皇上驾到!” 连翘原本还要反驳段寒芜几句,听到声音忙收起自己善妒的模样,顷刻之间转换成一副端庄温婉的样子,带着痴痴地眷恋,朝那边一身明黄色的人身上看。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顿时整个御花园的莺莺燕燕,无一不是站起身恭敬的给她们宫同的夫君行礼。 纪长情威严的走过去,眼睛是始终未落在她们人中任何一人,只是路过段寒芜身边的时候,默不作声的扫了她一眼,便由着小李子搀扶着自己坐上椅子,奇怪的是他身后跟着的女子竟然是来晚了的段暖阳,她跟着纪长情走到台上,仪态万千,撩起自己宫装的衣袍便落座。随着段暖阳的一座,下坐的妃嫔有不解的有妒忌的,还有震惊的。要知道,纪长情身边的位置可是给他们扶风未来皇后坐的。 “免礼。”纪长情坐下之后才一挥手,示意妃嫔们站起身。顿时他跟着心神一晃,什么时候他的后宫竟然有这么多的女人,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多的女子都是他后宫佳丽。身边的小李子察觉到纪长情的不对劲,便凑过去低声说道,“皇上,那边那些都是新晋的答应,之前在储秀宫为秀女,是婉妃娘娘特许晋封为答应的。” 纪长情皱皱眉,“恩,朕知道了。”说完他眼睛扫视了一下下面的人,和段寒芜对视了一眼,看到她淡漠的神色,便抿着唇角,转头看看身边安然坐着的段暖阳,轻声的说道,“今个是年夜,也是我们举国欢庆的日子,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普普通通吃个家常饭,朕希望你们可以在皇宫找到家的感觉,无论是宫里的老人还是新晋的答应,都是如此。” “多谢皇上!”下面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都带着阵阵的欢喜。 纪长情眼神在段寒芜身上流连片刻,便收回,身边的段暖阳安静的就像是一团空气,纪长情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除了大家吃顿年夜饭之外,朕还有事要宣布。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的,国亦不可一日无后。德妃品德高洁,端庄温婉,实乃符合皇后的上上之选,更何况她也是大将军的女儿,自然是担得起国母的身份,朕今日决定,择日册封德妃段氏为后,迁入飞凤阁。” 此话一出,四下都变得不安静了,议论纷纷的宫妃不断的打量着纪长情身边坐着的段暖阳,她从出现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的坐在那里,只是听到纪长情说这话的时候稍微眸子闪烁了一下,就没有其他的神情。 那边,连翘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那纪长情身边的是段暖阳吗?竟然会变成这样?她略带审视的眼神笔直的朝段暖阳看过去,后者察觉到了连翘的不解则是对着连翘微微一笑,满是之前的安静和端庄。同样的,震惊的还有段寒芜,她一度以为纪长情以后都不会册封皇后,看着之前飞凤阁被保存很好的样子她就一直这么认为,没想到还是她想的太天真,那个男人是纪长情,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段寒芜嘴角带着一抹淡雅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容夹杂着苦涩。身边的青兰伸手按住段寒芜的肩膀,有些担忧。 纪长情威严起来,“有何异议吗?”他在四周扫视了一圈,瞧见其他宫妃都跟着窃窃私语,有些不悦。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连翘突然站起身子,毫不犹豫的就给段暖阳行礼,笑容明媚,那样子仿佛比自己当了皇后还要高兴。 有了第一声,便有第二声,很快的,许多宫妃都随着连翘的动作慢吞吞的站起身,给段暖阳行礼,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虽然当中还是有不情不愿的,但还是跟着站起来行礼,玺嫔也在其中,她美眸喷火的看着端坐在主位的段暖阳,眼睛则是下意识的往段寒芜那边看过去,只见到对面的女子面色平静,仿佛刚才纪长情宣布的事和她无关一样。玺嫔一瞬间不明白段寒芜到底在盘算什么,竟然让她看不懂。 终于,这边段寒芜有了动静,她笑着抬起脸,绝美妖冶的容颜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带着点点不真实的美。众位嫔妃都被段寒芜妖娆的笑意给惊了惊,她自己则是缓慢的站起身,不卑不亢的朝着段暖阳的方向福了福身子,嘴角依旧是属于她的淡淡笑容,“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段暖阳眸子一瞪,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男人一瞪,被噎了回去,只得轻轻的一笑,“诸位妹妹免礼,不要这样行礼了吧!今晚是家宴,大家还是和和乐乐的吃顿饭比较好。” “多谢皇后娘娘!”又是一声声宫眷的回答。 坐下的人,神色各异,有时不时抬头看着那边举案齐眉的段暖阳和纪长情,有咬着自己筷子恼恨的瞪着段暖阳的,还有带着云淡风轻的漠视的。玺嫔抬眼紧紧盯着段寒芜,出乎预料的,段寒芜似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和身边的连翘谈笑风生的吃着东西,样子好不快乐。玺嫔是嫔,座位自然不是和她们这些妃子在一起的,她给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神,朝着段寒芜那边一指,丫鬟会意,便转身朝着那边过去。 “眉妃真是好酒量,咱们姐妹二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痛痛快快的喝酒呢!”连翘纤纤玉指掐着酒杯,仰头就是一饮而尽。自己忙碌了这么久,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枉她连翘自命聪明,到头来还是被段暖阳耍的团团转。 段寒芜本来是没什么兴致和连翘喝酒,但是在宴会场地,和连翘起冲突不好,便浅浅的挂着梨涡,举杯喝下去,她自认为自己的酒量是很好的,但是眼前的连翘似乎是有些醉了。 还不等段寒芜继续喝,便有一个宫女找上自己,段寒芜认出她是玺嫔身边的丫头,眼睛下意识的朝着对面玺嫔看过去,却见玺嫔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树林。段寒芜会意,便对着丫头点点头,示意她回去复命,自己则是借故起身离开了座位,却浑然不知,有一道目光像是粘在段寒芜身上一样,久久都没有离开。 “你叫我出来做什么?”段寒芜看到那边背对自己的女人,有些不悦的开口。 玺嫔转过身,抬眼看着一身红衣的段寒芜,饶是促狭的一笑,“我果然还是比较习惯你穿的平淡点,这样出挑实在是看着别扭。” “你大可以不看我。”段寒芜抿着唇瓣,“如果你叫我出来就是说这个的,大可以留到晚宴结束,咱们之间最好不要有太多的交流,难免会惹人怀疑。最起码,眉妃和玺嫔从来都没一起在外人面前出现过,不是吗?” 玺嫔低低一笑,“你这么警惕做什么?今个听到德妃封后的消息都没有这样,倒是和我见个面让你方寸大乱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乱不乱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段寒芜冷淡的打断玺嫔的话,“封后是皇上自己做的主,我慌乱又有什么用,更何况,我难保除了之前的我,不会有其他人坐上那个位置,你不也是对皇后之位垂涎吗?” 玺嫔闻言,不可置否的晃悠了几下脑袋,“你说得对,皇后哪有人不想当,只不过就这样白白的被人抢走,你甘心吗?那原本是你的位置。” “玺嫔。”段寒芜慢步的靠近她,眸子像是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语气却是冰冷刺骨,“我不介意跟你合作斗垮连翘,但是你莫要拿我当刀子使,若是要争皇后的位置,你大可以自己去争,不必在这里煽动我,知道吗?”段寒芜说完这些话,便旋身离开不再和玺嫔多说任何一句。 玺嫔瞧着段寒芜远去的身影,突然笑了,“我真是不信,你竟然会这么平淡,真的对这个无动于衷吗?” 段寒芜回到宴席,抬头便看到纪长情审视她的眼神,她没有慌乱,只是对着纪长情报以微笑,抬脚走回自己的位置,连翘似乎是醉了,瘫倒在桌子上,眼睛迷离的看着段寒芜,突然指着她笑道,“本宫还以为你自己喝不过本宫,出去醒酒了。” “婉妃多虑了,本宫是不会这样没出息的。”段寒芜淡淡的开口,便示意青兰继续给自己倒酒,一杯杯辛辣的御酒下肚,竟然会觉得畅快无比。 一场晚宴,在场的所有人,神色各异,怀着各自的心思,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 段寒芜一点也不惊讶段暖阳会来找自己,甚至早就备好茶等着段暖阳送上门了,她抬眼看着面前站着的女人,弯了弯唇瓣,礼数还是要讲的,她站起身子,规规矩矩的开口,“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免礼吧,眉妃。”段暖阳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转头便看到那边早已摆放好的两个茶杯,当下挑挑眉,“你早就知道本宫要来找你?” 段寒芜莞尔,“怎么会呢?嫔妾只是喜欢喝茶的时候多放着个杯子,以备不时之需,说白了也就是个替补的,皇后娘娘夸错嫔妾了。” 段暖阳脸色有些苍白,她身子跟着摇晃了一下,怎么会听不出段寒芜话中有话,她转头看看一边侍奉着的青兰,淡淡的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和眉妃有事要说。” 青兰不为所动,眼睛直视自家主子。 “青兰,既然皇后娘娘不愿你在这里,你下去便是,皇后娘娘温婉大方,还能吃了本宫不成?”段寒芜轻轻一笑,冲青兰摆摆手。 青兰虽不情愿,还是规矩的行个礼才离开。 屋子里此刻只剩下段寒芜和段暖阳两个人,她看了看站在那里局促不安的段暖阳,嗤笑一声,“皇后娘娘,过来坐啊?站在那里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嫔妾欺负皇后娘娘呢!” 第337章 段暖阳目光闪闪烁烁,也不在那里扭捏,直接走到段寒芜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看认真摆弄着茶叶的段寒芜,终于慢慢的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知道你身份的。” 段寒芜佯装惊讶的抬头,大大的眸子满是不解,“娘娘在说什么?嫔妾为何听不懂娘娘的话?” “寒芜,你不要再跟我装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现在只有我跟你两个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呢?”段暖阳有些激动。 段寒芜闻言,脸色瞬间落下,懒洋洋的掀掀眼皮,“自然是前不久才知道,不然娘娘以为嫔妾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其实论智谋嫔妾真的不如皇后娘娘您,在第一次看到嫔妾的时候就识破了,还能一直时不时的来看看,以朋友自居,嫔妾才是要好好的佩服您才是,果真是德才兼备。”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倒了一杯绿菩提送过去,眉眼带笑,“皇后娘娘不是最喜欢嫔妾这绿菩提吗?” 段暖阳抬头看看面前对着她巧笑嫣然的女子,接过那滚烫的茶杯,眉头一皱,还是什么都没说,放在自己身边,“寒芜,既然这样的话,你就不要和我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了,还是正常一些我会觉得舒服。” “是啊?可是我不舒服。”段寒芜也不再继续跟她办官腔,索性眸子盯着段暖阳,“我倒是低估了你,竟然直接看出我的身份,这么说,连翘也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 段暖阳摇头,“不是,她不知道,我并没告诉她。”说着她伸手抓住段寒芜冰冷的手,“我们才是姐妹,怎么会害你呢?” 段寒芜冷笑,挥手甩开段暖阳的手,有些凉飕飕的说道,“姐妹?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吗?谁是你的姐妹?再说了,身为敌国郡主的我,根本不配有这么一个端庄秀美的姐姐,不是吗?” “寒芜、、、”段暖阳凄美的眼睛闪动着泪花,“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这段日子我也想了很多,之前那些真的想要你原谅并不是那么容易,但是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真的没必要这么一直闹下去的。” “你也知道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段寒芜嗤笑,“也对,就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对不对?你伙同其他人一起来陷害自己的妹妹,也算成是一起长大?段暖阳,你是不是有些拿我当傻子了?” 段暖阳仓皇的摇着脑袋,“不是,不是不是的!寒芜,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就算是之前跟你夺宠,也从未要取你性命。姐姐承认,当初的确是被鬼迷心窍,想着要分走皇上的爱,但是我错了,皇上对你的心意是任何人都抢不走的,那段日子,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皇上对你的朝思暮想,不是假的。” “你住嘴吧。”段寒芜寡淡的笑了,“我明白了,你来这里是给纪长情当说客的,是不是?难道你以为我这次回来是要杀了纪长情不成?放心,我对他没有兴趣,也不是为了他回来的。姐姐你何必要这么紧张呢?” 段暖阳还是摇着脑袋,“寒芜,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甚至至始至终,我对连翘的作为都是不得知的,甚至不知道连翘竟然会委派人前去截杀你、、这些,我真的都不知道、、、”段暖阳忍不住哭了出来,眼睛通红一片,“这些事我还是前段日子才知道,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你不是已经入愿的当上了皇后吗?怎么还是不满足呢?”段寒芜轻轻弯了弯眸子,慢慢的靠近段暖阳,用她从未用过的冷淡声音慢慢的说道,“以后你安心做你的皇后,不要再来插手我的事,不然代价不是你可以付得起的,知道吗?人就是要为自己以后考虑,你这样不顾及一切后果的以卵击石,是不是有些太有趣了?”段寒芜说完这些话,便站起身子,走到门口,伸手打开门,“时间不早了,皇后娘娘,您是不是要回去休息了?这次和皇后娘娘的谈话,嫔妾很开心。” 段暖阳怔忡的站在原地,面颊上还有没擦干的泪花,她咬着自己的唇瓣,什么话都没说,抬步便离开了百草阁。 “娘娘!”青兰看段暖阳哄着眼的出去,以为发生什么事,赶紧进去,便看到段寒芜瘫坐在椅子上,赶紧过去,“娘娘,怎么样?还好吧?” 段寒芜勉强的对青兰摆摆手,“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下次若是段暖阳又来,直接给挡在外面就好,若是为难你们,直接说是我的主意,知道吗?” “是,青兰知道了。”青兰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采薇呢?我好像许久都没看到她了。”段寒芜终于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一个人。 青兰闻言,轻轻笑了笑,“采薇她说她因为点小事冲撞了娘娘,现在应该是在厨房忙活着晚膳呢!说是要将功补过。” “这丫头。”段寒芜忍不住一笑,“累了,扶着我回房休息一下吧。” “好。” 段寒芜眸子透着淡淡的哀伤,看了看依旧是白雪漫天的庭院,清幽的勾起了嘴角,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段寒芜再清醒的时候,是被一股奇异的感觉给弄醒的,只是觉得自己唇瓣上有些痒,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放大的俊颜紧紧贴着自己,段寒芜被吓了一跳,慌急的推开面前的人,定神一看,便不悦的皱起眉,“胤齐,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到寒芜你这么娇媚动人,就忍不住过来、、、”胤齐有些像是纨绔子弟般的笑让段寒芜很不舒服。阔别许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胤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似乎这个男人变了许多,应该说,天武皇帝的死让这个男人逐渐的长大了。 段寒芜伸手擦拭着自己的唇瓣,仿佛是沾染了什么病原体,她瞪着眼睛,“没有给你消息你就这样擅自出现在皇宫,怎么,难道你还想再害我一次?” “寒芜,好不容易见面,你何必要对我冷言相向呢?要知道,我们现在是盟友,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知道吗?”胤齐还想着要触碰段寒芜的脸颊,被她嫌恶的躲开。胤齐也不恼,摸了摸自己还残留着段寒芜香气的唇,邪狞的一笑,“我能来自然是可以躲开纪长情的耳目,难道你以为纪长情还是如以前那样高深莫测吗?他厉害我现在比他还要厉害。”说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的笑意有些扭曲,带着和以往不一样的疯狂。 段寒芜难耐的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不愿和这样的胤齐说话,她坐的离胤齐稍微远了一些,“我知道现在皇帝陛下很厉害,可以了吗?既然来了,还是说说正题,你部署的如何了?什么时候来扶风?” “怎么,寒芜可是想我了?”胤齐嘴角弯弯,伸手缕起段寒芜鬓边的一缕长发,在鼻尖轻轻一嗅,“你还是这么香,让我难以招架。” 段寒芜伸手抢下自己的头发,有些愠怒的看着面前不着调的男人,“胤齐,我叫你来是说正事的,不是让你来做登徒子的!” “是是是,我自然是知道的,我的女王大人。”胤齐邪气的眨眨眼,便正色起来,“你之前不是说过纪长情有一对暗卫集中营吗?既然你知道在何处,我们不妨先从那里攻破,在逐步的瓦解整个皇宫,眼下天武扶风已经开展,我们双方实力相当,根本夺不下什么城池,为今之计,只能要寒芜你委屈一下。” 段寒芜眉头一皱,“我委屈?我委屈什么?” “委屈寒芜你继续在纪长情身边呆着,找出纪长情的弱点,咱们一举歼灭。”胤齐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我相信纪长情对你绝对是抗拒不了的,任何男人看到寒芜你的模样,哪会有人做柳下惠?”他眸子带着只属于野兽的光芒,“这是为了我们天武做的事,你也不愿看着父皇百年基业被毁于一旦,是不是?” 段寒芜轻咬自己的唇瓣,什么话都没说,半晌才点头,“这个我知道,寒芜一直都是皇宫里做内应的,请皇上您放心。”说着段寒芜眼睛澄澈的好像是天边的繁星,“殿下说的这些寒芜都知道,既然身为天武的臣子,必定以天武社稷马首是瞻。” “好!”胤齐笑了,不由分说的揽住段寒芜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你有这个心是我们天武之福,大事成功后我便封你为妃为后,再将这扶风国土送给你,可好?” 段寒芜嘴角上扬,“多谢殿下。”她要的又如何是国土这么简单呢?段寒芜抬头看看神情倨傲的胤齐,微微一笑,都说了是盟友,还有什么忠心不忠心之说?这个男人还是太过于简单了。 “主子,这些主子可是满意。”晚上的时候,采薇满脸忐忑的拉着段寒芜入座。 段寒芜刚坐下,便看到桌子上摆了满满一大桌的食物,看起来格外的丰盛,引人食欲大增。她转头看看站在一边忐忑的采薇,清雅的笑了笑,“倒是苦了你了,竟然做了这么大一桌子,我一个人怎么能吃得完?” “只要主子开心就好,采薇做多少都是值得的。”采薇受宠若惊的摇摇头。 一边的青兰咬着自己手指头,之前食物都是翠竹做的,但是这个采薇似乎厨艺比翠竹还好,青兰一向都是对吃的没有控制力,眼下便可怜兮兮的瞧着段寒芜。 段寒芜唇角弯弯,“好了好了,之前的事不跟你计较就是,但是采薇你记得,不要让我说过的话烟消云散,你可是记得吗?” “是,采薇记得了,采薇日后定然不会让主子失望。”采薇神色恭敬的开口,低着的脑袋却是闪过一抹锐利的光。 段寒芜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青兰你也不要和采薇坐在那里看了,过来吃饭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怎么会吃得完?” “多谢主子!”青兰喜不自禁,赶紧拉着采薇围桌一坐,开始大快朵颐。 “皇上驾到!”一道声音,顿时惊了屋内三个人。 第338章 话音刚落,那边人便走了进来,采薇和青兰连站起来的功夫都没有,纪长情直接推门走进来看到的便是主仆三人端坐在桌子前,满脸惊愕的看着他。 纪长情一愣,当下便笑道,“看样子,你们大年初三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啊!朕看着都有些眼馋了。” 段寒芜闻言,赶紧站起身子,“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奴婢参见皇上!”那边的采薇和青兰也赶紧站起来,惶恐的给纪长情福了福身子。 纪长情则是没有愠怒的表情,只是慢悠悠的走过来,瞧了瞧满桌子的食物,“你们为何这么防备着朕?朕也不是山中老虎,还能吃了你们不成?快坐下吧,顺便给朕也添一副碗筷,朕也还没来得及吃饭。” 段寒芜最先反应过来,对采薇使了个眼神,“采薇,快去给皇上添碗筷!” “恩,是!是!”采薇赶紧站起身子去给纪长情准备碗筷。 一顿饭,四个人吃的有些怪异,主子和奴婢在一桌子吃饭,倒是让青兰和采薇有些不习惯。相比之下,纪长情则是吃的津津有味,期间还不断的夸赞采薇的手艺好,抬眼和段寒芜探究的眼神对视在一起,纪长情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未说其他。段寒芜这顿饭吃的也是索然无味,这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自己,而且还是在册封皇后之后,她下意识的对纪长情有些防备,咬着筷子,只顾着专注吃着白米饭。 这顿饭吃的有些像是打仗,两个丫鬟快速的吃完便撤退,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自己则是端着吃完的东西快速的撤出去。屋子里一时间只有段寒芜和纪长情,她有些忐忑,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纪长情,才壮着胆子问道,“皇上今夜为何会来这?不是说会和皇后娘娘在一起用膳的吗?” “你希望吗?”纪长情冷不防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闹得段寒芜有些莫名其妙。他随后镇定下来,带着淡淡笑容的说道,“朕以为妩儿多多少少会因为朕册封皇后的事不开心,没想到是朕想多了啊!” 段寒芜才明白纪长情的意思,看来这个男人是来探自己的想法了,段寒芜想也不想的偏过头,声音也跟着淡漠,“皇上这是什么话,册封皇后是好事,臣妾如何会因为这样的是不高兴呢?臣妾为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是说真的吗?”果然,纪长情表情有些松动,他上前揽住段寒芜的肩膀,纤细的凤眸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 段寒芜一顿,转头对上段寒芜黑曜石般的眼睛,有些愠怒的开口,“难道皇上就为了从臣妾嘴里套出一句不开心才觉得满足吗?”说着段寒芜佯装愤怒的推开纪长情,往后退了几步,“难道这样看着臣妾出丑皇上您就这么高兴?一定要臣妾说臣妾吃醋了不高兴了皇上才满意?您到底是如何看臣妾的?为何臣妾就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原本只是为了试探一下的纪长情有些愣,他怔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便是笑着上前将那个泫然欲泣的女子拥入怀里,用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说道,“妩儿,朕不是有意的,朕只是想知道朕在你心中到底是占据多少分量,仅此而已。” “现在皇上知道了?可以离开了吧!”段寒芜眼角还带着没留下的泪花,目光灼灼的瞪着他。 “哈哈哈,朕知道了!”纪长情笑着打横抱起段寒芜,“能看到妩儿这个表情,朕很开心。”说着就朝着床榻走过去,温温柔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眸子闪着深情,伸手将段寒芜的乱发拢到耳后,想也不想的就吻下去。 段寒芜心中一顿,随着便是一阵熟悉的剧痛,她咬着自己的唇瓣,直接偏过脑袋,躲开了纪长情的吻。这边,段寒芜则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不被面前这个妖孽的男人带动,面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纪长情没有吻到,有些挫败,睁眼便看到段寒芜皱眉偏过脑袋的样子,他伸手扳正段寒芜的脸颊,惊觉的看到她已然挂满了泪花,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当时便跟着心慌意乱,赶紧扶起段寒芜,拥入怀里不断的抚摸着段寒芜的脑袋,“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可是谁欺负你了?” 段寒芜咬着自己的唇瓣,终于是将体内的冰蚕蛊给平静下来,她抬起挂着眼泪的眸子,期期艾艾的说道,“是皇上欺负了眉妩。” “恩?此话怎讲?”纪长情有些好笑。 “之前皇上和眉妩说过的,那个皇后的位置是谁也不可替代的,为何一转眼就将它让给了其他人?眉妩不懂皇上是什么意思!”段寒芜像是在撒娇,实际上也是替她自己问了一句。 纪长情眉头紧锁,“母妃一直要我立后,这次趁着过年更是要确定下来,而且朝堂也一直呼声不断,朕也是无奈之举,想来想去后宫之中只有德妃有些与世无争,便将这个皇后给了她。不过飞凤阁只是说说而已,她依旧是住在景仁宫,不许踏入飞凤阁半分。” 段寒芜听到这话表情才稍微缓和一些,她点点头,“那眉妩心里平衡了,最起码不会因为皇上偏心而难受了。” “你这个鬼灵精。”纪长情哭笑不得,瞧着段寒芜重新挂起的笑脸,有些无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现在我们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了吧?明日朕还是要早朝的。” 段寒芜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她和纪长情对视,瞧见对方眼睛里跳跃的火焰,什么都明白,当下脑子里便回荡起从前那个孩子失去的模样,顿时唇瓣一阵哆嗦,想也不想的摇了摇脑袋,“皇上还是回养心殿休息吧,臣妾身子不适,不能侍候皇上。” “你怎么了?”纪长情不悦的皱起眉,“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到底是哪里不对,你要这么一直逃避朕?” 听出纪长情口气的愠怒,段寒芜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要说出来,她憋了一会儿,将自己脸颊憋的通红,有些娇羞的抬眼看看纪长情,声音细若蚊蝇,“臣妾,臣妾担心皇上会伤到臣妾腹中的孩子。” “什么孩子、、、”纪长情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当下话便顿住了,随后像是鱼刺卡在嗓子里一般,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完全,“什么?你、、、你、、、、”说着他眼睛下意识的落在段寒芜的小腹上,脸上一片惊喜,“你、、、、” 段寒芜脸颊被他盯得更红了,赶紧点点头,“是啊,都已经快三个月了,难道皇上看不出来臣妾穿衣服都开始变得宽松了吗?” “你不是在骗我吧?”纪长情惊喜连自称都忘记了,还是沉浸在刚才的消息中,“妩儿,你确定你是认真的,没有骗我?” 段寒芜嗤嗤的笑了,“难道皇上以为这件事可以作假的吗?”说着她伸手扯过纪长情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等到时候皇上就可以感受到孩子的动作了。” 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纪长情面容呆滞的看着她,段寒芜心底也跟着毛毛躁躁,她不确定纪长情这是什么表情,是高兴还是厌恶,她看不出来。难道这次是她算错了?只是为了保住孩子才决定说出来,难道是说错了吗? “妩儿,谢谢你!”还不等段寒芜胡思乱想,那边纪长情毫不犹豫的抱紧了段寒芜,声音都跟着颤抖,“孩子一直都是朕的遗憾,谢谢你,谢谢你把它填补了。” 纪长情的话让段寒芜听的混混沌沌,她不知道这男人突然像是孩子一样的表现可以归结为什么,只能默然的接受纪长情突然的拥抱,不过力气大的快要把她勒死了。段寒芜有些喘不过气,伸手拍拍纪长情的后背,“皇上,你太用力了,臣妾、、、、臣妾、、、” “啊!”纪长情赶紧松手,紧张的上上下下的看,“朕知道了,咱们快点休息,若是害的孩子不能休息就糟糕了。”他有些像是个毛头小子,明明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会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段寒芜忍不住笑出声,倒是顺从的依偎在纪长情的怀里,两个人躺在床榻上。纪长情生怕段寒芜肚子受凉,赶紧将被子盖在段寒芜身上,还不忘记紧紧的环住怀里这个身子冰凉的人。 “你身子总是这么冷,朕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纪长情有些嗔怪的伸手敲了敲段寒芜的脑袋,“太医给你开了一堆的补药,你为何吃了还是迟迟不见效果?” 段寒芜一愣,旋即苦涩的一笑,“臣妾这些都是老毛病,早就治不好了,皇上还是不要因为臣妾浪费药材比较好。”说着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很晚了皇上,还是睡觉吧,明日不是还要早朝的吗?” “好。”纪长情不顾及自己,依旧是紧紧的环住段寒芜,生怕怀里的女子冷。随即他便闭上眼,很快的,就传来纪长情均匀的呼吸声。 段寒芜抬头凝视了半晌,才苦涩的勾起唇瓣,伸手不控制的摸摸纪长情的脸,突然眸子一闪,像是触电一般的缩回来,眸子里闪闪烁烁,最终颓然的闭上眼。也不知这件事是对是错,日后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想着想着段寒芜上来一股困意,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边刚出现呼吸声,那边本应该睡着的男人忽然醒了,他纤细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早已睡过去的女子,抿着唇瓣没有一丝表情,那是不属于帝王的哀伤,他伸手拂开了段寒芜脸颊的发丝,一寸寸摸索着面前这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半天才紧紧的抱着她,低低的呢喃出口,“寒儿,你就一直呆在我身边,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第339章 很快的,段寒芜有身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百草阁一时间门庭若市,处处都是摆放着其他宫妃送来的贺礼,繁盛的程度比她之前封妃都要热闹,此刻的段寒芜已经被纪长情下旨提了妃位,晋升为四大妃之首贤妃,寓意为贤良蕙质兰心,为皇族开枝散叶。 段寒芜坐在贵妃榻上,吃着之前采薇帮着剥好的杏仁,懒散的抬眼看看那边摆放着的贺礼,嘴角弯弯,“这些人的消息倒是收的够准确的,昨夜刚说完今日就赶着来讨好,真是无趣。” “贤妃娘娘,这些都是她们来讨好娘娘的证据啊!”之前那个婢女画意满脸笑意的站在那里点收着贺礼,一双圆圆的眼睛满是欢喜,宛然就是庆幸自家主子得宠的欢喜感。 段寒芜满不在意的闭上眼,这些贺礼对她来说都是些身外之物,有何没有又存在什么区别呢?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嘴角带着为人母的喜悦,到时下意识的睁眼看看背对自己点着贺礼的画意,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采薇提请自己的话,眸子一闪,便轻轻的开口,“画意。” “奴婢在!”画意听到自己被点名,赶紧凑过去,“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段寒芜嘴角慢慢上扬,“本宫有些好奇,婉妃那里有没有送来什么东西,你去看看。” “是。”画意乖巧的点头,赶紧跑过去一路翻翻找找,找出来一个小盒子,便跑过去说道,“有的,婉妃娘娘倒是有礼物送过来,啊,是颗鲛人泪!” 鲛人泪是鲛人思念爱侣留下的泪珠所化成的珠子,色泽圆润饱满,价值不菲,比起夜明珠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无数人争先恐后想要的珍品。 “鲛人泪?”段寒芜一怔,伸手拿起那颗晶莹的珠子,淡淡一笑,“倒是个好东西,婉妃果真是有心了。画意,你替本宫把东西都收拾起来,这鲛人泪本宫自己收着就好。采薇回乡探亲,就劳烦你多多操劳了。” 画意闻言,赶紧笑着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的,娘娘,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气,奴婢这就帮着娘娘收拾贺礼。”话音未落,她那娇小的身影已经冲过去抱起盒子了。 段寒芜颇有深意的看着画意忙碌的身影,还是不敢相信这么个单纯的姑娘会是自己要担心的人,或许是采薇多想了也不一定。 晚膳的时候,都是画意一个人布置的,她笑眯眯的把饭菜都准备好,便转身回了下人的厢房,不做停留。 “娘娘,您怎么这个眼神看画意?”青兰很是聪明,自然可以看出段寒芜的眼神很特别,当下便有些疑惑的问道,“青兰还是第一次看到娘娘如此明目张胆的打量人呢!” 段寒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个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伸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慢慢的咀嚼着,“只是采薇临走之时留下一句话,叫我小心画意,我真不知道那样娇小可人的丫头是要我提防的人。” 青兰闻言眸子闪烁了片刻,笑道,“采薇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个皇宫到处都是勾心斗角,那样单纯的丫头会对娘娘不利也是有原因的,娘娘还是不要把其他想的太好比较好。”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段寒芜微微皱起眉,“罢了,还是不要去想了,你坐下陪我用膳吧,自己一个人还是没什么胃口。” 青兰促狭的一笑,“难道皇上不来陪着娘娘吗?” “你少在那里寻我开心了!”段寒芜啐了一口,“他国事操劳,如何能事事顺我心意。再说我留在皇宫的目的是什么,你最清楚的不是吗?现在我的处境,根本是不可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的。”说着段寒芜嘴角淡淡的勾起,“只是这个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或许又会中途夭折也说不定。” 青兰笑了笑,没说话,倒是安静的坐下陪着段寒芜用膳,一时间的氛围倒是还好。 偏殿处。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断的四处张望,随后便跑到一处丛林覆盖的地方,伸手拨弄了几下,便是出现了一个小门,她四处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才大着胆子走进去。 “等你半天了,在那里做什么呢?竟然让本宫在这里等着你!”从入口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女人站在那里,怒不可遏的训斥了一句,然后靠近她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了下来,“画意你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你还真把眉妩那个贱人当成自己主子了不成?” 画意捂着自己被打的脸颊,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不是啊,不是啊娘娘,画意一直都是娘娘的人,根本不敢有二心,是因为采薇姑姑回乡探亲,贤妃娘娘便一直差遣我做事,画意根本就没有功夫出来和娘娘碰面。” “采薇出去了?回乡探亲?”连翘皱皱眉,突然一道想法在心底一扫而过,笑出声来,“哈哈哈,果真是天助我也!看样子就连老天也看不惯那个贱人在本宫身边耀武扬威了!” 画意不明白连翘是什么意思,只得安安静静的看着连翘,等待着她的下文。 连翘笑着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包药粉,递给画意,细细叮嘱道,“这东西很宝贵的,爹爹前几日给我用作不时之需,看来眼下正是时机。”说着她目光狠辣的盯着画意,“你要记得,在眉妩时常熏香的那里洒一些这个药粉,不出七天,本宫保证她的孩子荡然无存,看看那个贱人还用什么在本宫身边炫耀!” “娘娘!”画意害怕的赶紧跪在地上,“这可使不得啊!那可是贤妃娘娘,若是东窗事发,奴婢又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了!” “怎么?你想要忤逆本宫吗?”连翘危险的眯起眼,伸出带着长甲套的指甲捏住画意的脸蛋,紧紧的盯着,“你记着,早就是本宫船上的人了,你以为本宫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吗?顺从的话,本宫便会给你无限赏赐,若是忤逆,本宫让你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你选哪一个!”说完便毫不客气的扔开画意的脸,嫌恶的拍拍手。 画意摇了摇唇瓣,泪眼婆娑的开口,“是,画意紧紧跟随娘娘的脚步,和娘娘生死与共!” “好!”连翘满意的在画意肩膀上拍了几下,才恢复了往日那个高雅端庄的模样,“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本宫在漪澜殿等着你的好消息,知道吗?” 画意点点头,“是,奴婢知道。” 几天下来,纪长情一直抽空来陪着段寒芜,哪怕战火被打响,也丝毫不影响他要做父亲的喜悦。这不,纪长情坐在那里给段寒芜讲着话本上的趣事,一边的青兰在侍候着葡萄,段寒芜一时间享尽了清福,嘴角都是上扬的。 “皇上!”一道低沉的男音传了过来,吓了屋内的人一跳。 段寒芜下意识的皱起眉,不悦的看着进来的不速之客,韩哲文。 韩哲文看到段寒芜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后便给纪长情行礼道,“皇上吉祥,边关有事来报,十万火急,还请皇上移步御书房,与朝臣从长计议。” “什么?”纪长情站起身子,“好,朕这便过去。”说着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先应了段寒芜说是要去看戏的愿望,当下有些犹豫不决,转身看了看段寒芜,低声的开口,“妩儿,朕要去和朝臣商议国家大事,若是你想看便叫青兰陪着你,或者等朕忙完也是好的,如何?” 段寒芜当即便黑了脸,转过头不去理会,“既然皇上要走,臣妾如何能拦得住?不然岂不是成了祸国妖姬吗?” 听着段寒芜的语气,便知道这个小女人是生气了,纪长情忙坐下伸手捏了捏段寒芜的鼻子,“妩儿,你就暂且受一次委屈,下次,下次朕决计不会这么丢下你不管,好不好?” 段寒芜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还吩咐青兰,“青兰,送皇上和韩大人出去,本宫想要休息了!” 纪长情见状,只得无奈摇摇头,便起身跟着韩哲文走出去,临走时,韩哲文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边兀自生气的段寒芜,抿了抿唇瓣,还是跟着纪长情的步子走了出去。 青兰见到那边人走,才到段寒芜身边轻声问道,“娘娘怎么了?平日里娘娘不是这么爱生气的人啊?今个怎么还和皇上置气了?” 段寒芜表情恢复成一片淡漠,寡淡的对着青兰弯了弯眸子,“不这样做,如何给胤齐他们夺得时间呢?”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看样子,我真的要成为扶风一代祸国妖姬了。” “娘娘!”画意端着火炉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自己哪里不对劲打翻了手里的火炉。天色还是很冷,屋子里要点燃火炉才稍微有些暖意,画意脸颊被火炉熏的红彤彤,嘴角带着孩子一般的笑意,“画意见天色有些冷,便给娘娘点燃了火炉。” 段寒芜莞尔,“你倒是有心了,那边有支白玉珠钗,你拿走当做是上赏赐吧!” 画意浑身一抖,笑着回答,“这是奴婢分内的事,怎么敢要主子的奖赏呢?”说着她将火炉放下,含笑的对段寒芜福了福身子,“娘娘今夜可是要沐浴吗?画意受采薇姑姑所托,都把花瓣给准备好了。” “恩,有劳了。”段寒芜还是一股子淡漠和疏离,毕竟不是自己亲信很难相信的起来。 画意点点头就旋身离开,倒是没有多做停留。 青兰皱起眉,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火炉,凑上去细细观看了一番,倒是没看到什么异样,“娘娘,或许真的是采薇想多了,刚才青兰细细看看火炉,并未发现有何不妥的地方,娘娘可以安心的用。” “你们两个就是疑神疑鬼,我倒是看着那画意单纯可爱,想着要不要提拔她呢!”段寒芜失笑,盖了盖自己身上的毯子,伸出双手在四周划了划,满足的笑道,“果真屋子里是暖和了呢!看来这火炉还是有些功效的。” 青兰点点头,也跟着淡淡的笑了起来,转身的空档,突然眼尖的瞧见火炉下面的碎末,伸手捻了起来,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什么异样都没有察觉到,便胡乱的吹吹,以为是煤炭的碎屑,也并未多做理会。 门外,画意脸色早就是惨白一片,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咬着唇瓣,额头上已然是一片虚汗,长长叹了口气,便定定心神,想到日后的日子会飞黄腾达,便什么都不怕了。她当下便跺了跺脚,端着盘子旋身而离开。娘娘晚上可是要沐浴的,这件事最起码她还是要漂漂亮亮的完成。 第340章 连着过了三天,照例段寒芜安安分分的坐在寝宫里面看书,现在是个身怀六甲的人,自然是不能到处走动,她眼睛兴许是看的乏了,便丢下手里的书本,静默的倚靠在贵妃榻上。忽然的,一双手按住了她的太阳穴,轻轻的揉着。段寒芜一愣,睁开眼,便看到青兰站在段寒芜身后,含笑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什么时候进来的?”段寒芜清幽的一笑。 青兰摇了摇头,“娘娘看书看的太认真,就连青兰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看了这么久,可是看的有些倦了?不如去床榻上下休息休息吧,好歹您也是有身子的人。” “没事,整日呆在房间里,都快呆傻了。”段寒芜嘴角一弯,突然想起什么,“想来想去,似乎一直都没去过朝露阁,不如咱们去那里瞧瞧,如何?” 青兰怔了怔,“朝露阁?娘娘是想要去看望太妃娘娘?” 段寒芜伸手,青兰赶紧扶着她起身,她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飘落雪花的天,轻轻一笑,“都过了年,还是在下雪,看的人心情很糟糕的。之前的年夜晚太妃不是没出现吗,按道理我也要去看看的,青兰,准备一下随我出去吧。” “恩?青兰不太熟悉宫中的规矩,不如还是叫采薇和娘娘去吧。”青兰勉强的笑了笑。 段寒芜毫不顾忌的在青兰勉强换下衣衫,套了一件相比宽松些的月白色仙朵镇流裙,头发只是用了一支翠绿蝴蝶钗作为修饰,胭脂水粉不沾身,脸颊带着淡淡的白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她眸子闪着淡淡的光泽,转头对青兰说道:“青兰,我在这个皇宫之中,最信任的还是你,采薇到底是个有私心的人,不足为信。” 听到她这么说,青兰再没有拒绝的道理,值得摸了摸脑袋,旋身寻了一件狐皮貂裘,围在段寒芜身上,又将之前画意带来的火炉放在段寒芜怀里,用以取暖。做好这些,青兰才过去搀扶着段寒芜,“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娘娘或许真的要时不时出去走走才好。” “恩。”段寒芜满足的闭了闭眼,“这火炉的味道真是香,闻着便是心旷神怡。” 两人从房间出来,青兰打着一把薄伞,罩在二人的头顶,雪花在段寒芜眼前飞舞,时不时也会沾染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她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奇异的只是在她手心凝固一会儿,方才融化,她嗤笑一句,“我这身子这般寒冷,就连雪花都不愿意融化。” “娘娘您想多了,只是娘娘身子寒气大罢了。”青兰微微一笑,旋即想了想,“或许和娘娘体内的冰蚕蛊有些关系。” 段寒芜淡笑不语,脚步倒是跟着青兰加快了,眼下趁着她还可以四处走动的功夫,还是到处逛逛比较好。 不知不觉,两人到了朝露阁,她抬头看了看依旧是金碧辉煌的牌匾,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身边的青兰瞧见段寒芜失神的模样,轻声的问道,“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没有,只是想到一时间物是人非,难免心中畅怀。”段寒芜弯弯唇,拉着青兰的手朝里面走。 此刻的扶莲正在照旧品茶,听到下人来报说是贤妃到访,她有些惊异。自己早就不问后宫事许久,也是前几日才听说纪长情又封了后,还抬了一个女子的分位,想必就是这位贤妃娘娘了。扶莲眸子闪烁片刻,才淡淡的挥手,“宣。” 段寒芜收到消息,才带着一脸大方得体的笑意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臣妾参见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扶莲下意识的看看面前站着的这个端庄温婉的女子,下意识的便觉得有些熟悉,末了才抬手,“起来吧,在哀家这里不必这么拘谨。”说着她转头看了看身边服侍的蜜儿,“蜜儿,看茶。” “多谢太妃娘娘。”段寒芜礼数还是做尽,慢悠悠的走到距离扶莲不远处坐下,笑着接过蜜儿手上的茶杯,恬静的一笑,“多谢蜜儿姑娘。” 蜜儿有些愣神,瞧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一瞬间她觉得竟然这么熟悉,要知道从前只有皇后娘娘才会这么尊重的叫她一声姑娘。蜜儿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赶紧欠了欠身,“贤妃娘娘客气了,奴婢给贤妃娘娘看茶乃是奴婢的福气。” 段寒芜没说话,看着蜜儿的眼神温柔万千,嘴角还是那抹动人的笑意。 扶莲不声不响的打量着坐在那里的段寒芜,得了宠还是不急不躁,根本看不出来一丝嚣张跋扈的味道,也不知皇帝这是选对了人还是这贤妃手腕高明,擅长在外人面前做戏。 兴许是察觉到来自上方的审视,段寒芜不卑不亢的转头和扶莲的目光对上,眼睛澄澈的一丝杂质都没有,她弯弯唇瓣,“早就听说太妃娘娘慈爱祥和,臣妾一直都想来看看,奈何总是事务缠身,没办法来好好的行礼。” “贤妃客气了,哀家早就不插手后宫多年,难得还有人记得来给哀家行礼。”扶莲面容和从前丝毫未变,还是一副小女儿家的媚态,看得出来,年轻之时绝非池中之物。只不过,她的眼神太过于犀利,像是要把段寒芜看穿一样。 段寒芜依旧是挂着之前的笑容,声音低沉婉转,“到底娘娘还是皇上的母妃,不来探望也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臣妾早就对太妃娘娘万般向往。在民间,身为儿媳的还是要给婆婆敬一杯茶,想来在皇宫,也是一定要的。”说着段寒芜举起自己身边的茶杯,冲着太妃轻轻抬手,“眉妩给太妃娘娘敬茶。”话音刚落,原本安然坐在那的段寒芜便起身走到扶莲身边,含笑的睁着一双水眸看着她。 扶莲有一瞬间错愕,那双眼和她简直是太像,同样的沉静无波,同样的温柔眷恋。一时间扶莲有些怔忡,伸手接过段寒芜手心的茶,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眉眼却是带笑的,此番那股刚开始的疏离劲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亲昵的拉着段寒芜的手,将自己腕上的翡翠镯子过在段寒芜手腕上,笑着开口,“儿媳都给哀家这个婆婆敬茶了,那哀家自然也是要给些回礼的。你方才说,你叫眉妩,是吗?” “回太妃的话,臣妾闺名是叫眉妩。”段寒芜敛下眸子,乖巧的回答。 “好名字。”扶莲低低一笑,“不知怎的,贤妃你的样子倒是让哀家想起了一个人,你们实在是太像了。” 段寒芜状似不解,“哦?太妃娘娘说的可是前皇后娘娘吗?”她看到扶莲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叹,便解释道,“臣妾来皇宫,有好多人都说过臣妾和皇后娘娘很像,就连故去的皇贵妃也是这么说的、、、” 想起于亭池,扶莲不禁悲从中来,“亭池那孩子乖巧的很,往常也只有她每天都来这里看看哀家,哀家知道,她身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这样去了,也好,也好啊、、、”扶莲有些沉痛的闭了闭眼,段寒芜偶然发现,她的云鬓上不知不觉竟然多了几根银丝。 “太妃娘娘节哀,皇贵妃的事大家都很难过,不过既然她心善,自然灵魂便会得到善缘。”段寒芜轻轻一笑,安抚着扶莲。 “难得你有心了。”扶莲自然是对面前这个新晋的贤妃很是喜欢,“皇帝喜欢你哪里,哀家倒是看出来了,就是这般蕙质兰心,才让皇帝对你刮目相看的吧!” 段寒芜还是笑着,不予回答。 突然的,扶莲鼻子一动,下意识的眼睛扫向那边被段寒芜放在桌子上的火炉,眼睛微微眯起来,“贤妃,你带着的那个可是火炉吗?” 段寒芜有些狐疑,她不知道为什么扶莲会扯到这个话题上,点点头,“回太妃的话,臣妾自来身子弱,体寒,就叫人给准备了火炉,随时方便取暖。” “可以拿过来给哀家看看吗?”扶莲声音还是带着一股子亲和力,不过眼神却是冰冷刺骨的。 段寒芜颔首,便给了青兰一个眼神,青兰赶紧过去端起火炉,朝这边走过来。 扶莲接过青兰手里的火炉,凝神聚气的看了看,便闭上眼细细闻了几下,突然眸子一凛,转头厉声的问道,“贤妃,这火炉是何人给你的?你这么点燃有多久了?” “恩?这火炉是皇上之前赐给臣妾的,怎么了太妃娘娘,可是有什么问题吗?”段寒芜被扶莲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惊,表情还是照旧的不动声色。 扶莲抿嘴一笑,“这火炉的炭火似乎是被动了手脚,难怪贤妃你看不出来了。”她转手将火炉交给身边的蜜儿,声音淡淡的,“乃是来自天竺的曼陀罗,花香浓郁,其中用中药调配数日之后便会有凝神养心之功效,但是、、、仅仅是对于平常人。” 段寒芜一震,好像有些明白扶莲的意思了,当下和身边的青兰对视一眼,她才开口,“臣妾愚钝,不知太妃娘娘是什么意思。” “贤妃身怀有孕,哀家是知道的。”扶莲眼睛冷冽的看了看那边的火炉,“可是这熏香若是给有孕的人长期使用,便是会小产,而贤妃你身子天生冰寒,这东西便会催促你的寒气,最后闹不好便会一尸两命。七天,只需要七天,贤妃你便会香消玉殒。”扶莲声音不大,但是却足以清晰的传遍整个正殿的角落。 段寒芜眸子瞬间瞪大,不敢相信的看着蜜儿手心的火炉,眸子一瞬间千变万化,她咬了咬自己的唇瓣,欠身,“是臣妾愚钝,才会被人陷害,多谢太妃娘娘指点。” “贤妃,你尚且来皇宫还是时间短了些,难免处处都会遭人算计。”扶莲恢复了往日亲厚的态度,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哀家很喜欢你,觉着你身上带着和她一眼的气息,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到处乱跑,以后若是哀家得了空便去瞧瞧你,如何?” “臣妾多谢太妃娘娘眷顾。”段寒芜点点头。 扶莲点头,“罢了,你回去吧,今日的事若是要追究,你也要暗中的进行,切记不要生事端,哀家作为太妃,还是希望后宫和平的,知道吗?” 段寒芜点头,“是,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341章 段寒芜回到百草阁便是一句话也不说,静默的坐在窗口,任由外面吹来的寒风侵袭着自己的脸颊。青兰进来之后便是看到段寒芜坐在那里愣神,她忧心的朝前走去,伸手拽了件貂裘盖在段寒芜身上,“娘娘,风大,您身子不好,还是多穿一件衣服吧。” “无碍。”段寒芜微微一笑,倒是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外面,“青兰,你说说,这皇宫为何就如此波云诡异呢?我没什么想要争的,只是想要圆了一个人的梦,尚且就这么困难。” 青兰闻言,淡淡的笑笑,“娘娘是不想争,但是按捺不住其他人对娘娘的虎视眈眈。如今娘娘贵为除了皇后娘娘身份最大的地位,想来是有不少人眼红的,再加上身怀六甲,难保日后这个胎不是储君,想要谋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娘娘与其这般煞费苦心的思考,倒不如反击回去的好。”她已然变得比从前成熟的多,“从前青兰虽然以为自己懂的多,但最后还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其实太妃娘娘有句话说的很好,娘娘虽然二次入宫,但算一算时间还是太短,不足以应对那些阴谋诡计。”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争去斗?”段寒芜笑着问道,“你知道的,我对皇宫没什么好感,日后谋成大事也只会寻得一个角落休养生息,不会那些权力之术。” 青兰握住段寒芜冰冷的指尖,“只是一个小小的曼陀罗就足以要了娘娘的命,这样下去娘娘还如何熬过去这些日子呢?更何况,青兰实在不想再看到有主子逝去的样子了。”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任由青兰握着自己的指尖,半晌她才低低一笑,“罢了罢了,这件事咱们先按兵不动,暂且你帮我盯着画意,瞧瞧是谁这么放肆,竟然敢在我眼皮子下面做手脚,知道吗?” “青兰知道。” 夜晚,纪长情无论是多么忙都会来百草阁看看段寒芜,哪怕只是坐一会儿他也会来,抬头看看段寒芜,觉得面前的人有些消瘦,“朕明明每日都来看你,为何还是觉得你消瘦了许多,可是御膳房膳食不满意吗?” “不是,是臣妾自己没什么胃口,皇上不用担心。”段寒芜依偎在纪长情怀里,眸子不含一丝感情,她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口中还是说着丝丝句句的情话,“只要皇上时常来看看臣妾,臣妾就万般满足了。” 纪长情环着段寒芜的腰肢,疲惫的闭上眼,“朕还是第一次觉得分身乏术,你知道吗?天武已经接连攻下两座城池,不知他们是得了什么妖术,竟然将我扶风的兵力尽数瓦解,朕实在是很头疼。” 段寒芜眸子闪了闪,随即弯着嘴角,“朝堂中的事臣妾不知道,也帮不上皇上什么忙,既然这样的话,皇上还是回去和朝臣商议比较好。” 纪长情突然紧紧盯着段寒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但还是有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段寒芜温婉一笑,手还是不断的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脸母亲慈爱的柔光。 纪长情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段寒芜,他唇角一勾,贴着段寒芜的耳边说道,“这次朕的大将军击毙了地方的中德王,也算的上是占了便宜。” “。。。。”段寒芜眸子一震,手上抚摸肚子的动作也跟着停了,她水眸泛着不可置信的光,抬眼看着面前对自己妖孽笑着的男人,一瞬间的晃神,但是很快便平复下来,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是这样吗?那臣妾真是要恭喜皇上了。” 纪长情伸手在段寒芜发丝上揉了揉,语气却是带着满满的无可奈何,“你是说你恭喜朕?” “不然呢?难道臣妾要难过吗?”段寒芜笑意从未减少,手指继续在肚子上摸索,只不过若是仔细一点的话,会发现那只手在不停的颤抖。她状似不经意的打了个呵欠,随后脸颊微红,赶紧低下脑袋,“皇上恕罪,臣妾最近着实比较困顿,在皇上面前有失体态,是臣妾的过失。” 全程中,纪长情都在紧紧的盯着她,不放过段寒芜一丝一毫的神情,可是很快,纪长情便怅然若失的笑了,“妩儿当真是惦记着朕的喜怒哀乐,当真是不把身外之物当回事了呢!”说着他松开段寒芜的肩膀,自己站起来,“罢了,既然你困了,就好好的休息,朕还有事,便不陪着你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段寒芜闻言,赶紧站起来欠了欠身,那张脸还是一直垂着,丝毫不抬头。 纪长情脸色不是很好,点点头便旋身离开。 听到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段寒芜浑身像是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地,长发也跟着松散,稀稀落落的垂在腰际,她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阻止那争先恐后要流淌出来的晶莹。要她在他面前强颜欢笑,那是她的亲爹啊!哪怕没相聚多久,那也是生他的亲爹,她要如何才能做到在纪长情面前平淡无波? “爹、、、、”段寒芜捂着脸颊,可是那眼泪再如何都止不住,顺着手指尖的缝隙便流淌而下。她伤心入骨,手指在腰间摸索,摸到了之前爹送给她的吊坠。段寒芜眸子含着滚滚泪水,跪在地上,对着东南方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爹,女儿不孝,不能在爹身边,但是女儿发誓,定然会给您报仇雪恨!”她说完这句话,就狠厉的用手背揉着双眼,将里面充斥的泪水尽数擦掉,旋即撑着床榻站起身,眸子闪着一抹冷光,“青兰!” 外面的青兰听到声音,赶紧推门而入,“娘娘,有什么事吗?” “把画意给我叫过来,对了,顺便让她给我点一壶火炉。”段寒芜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寒,背对青兰而立,就连身影都带着滔天的杀气。 青兰怔了怔,赶紧领了命,出去找画意。她并不知道段寒芜怎么了,只是察觉到她似乎有些那里不同。 画意抱着刚刚点燃的火炉,有些颤巍巍的走进段寒芜的寝宫,刚进来,入眼的就是段寒芜一身红色罗裙坐在那里的样子,此刻已经是深夜,多少个寝宫都已经就寝,偏巧只有贤妃要她送火炉来,难道是她身子冷了吗?画意小心的朝前走,将火炉放在桌子上,身子欠了欠礼,“奴婢参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吉祥,您要的火炉奴婢给娘娘送来了。” 段寒芜摸着自己刚涂好蔻丹的指甲,嘴角一弯,还是之前那股温柔的味道,“辛苦了,要画意你深更半夜的来给本宫送火炉,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不难为的,能为娘娘效力是奴婢的福气。”画意听着段寒芜的声音,觉着主子心情还不错,便安心下来。 段寒芜给青兰使了个眼色,青兰会意,便过去将火炉抱起来,上下看看,没有找到那碎屑,只得抬头冲段寒芜摇摇头。 “画意啊,为何本宫觉着这味道不太对劲啊!按道理说应该会很香的,怎么连一点香气都没有呢?”段寒芜手指在鼻子尖扇了扇,皱起秀眉轻声问了一句,“上次的火炉味道可不是这样的,你连着点燃四天,本宫早就闻习惯了,这次的怎么没有了那味道?” 画意身子一僵,赶紧笑道,“上次的香料用完了,若是娘娘喜欢,奴婢大可以再去置办一些,今晚着实是没有了。” “是吗?”段寒芜弯弯唇,眼睛突然狠辣的聚焦在画意身上,“七天的曼陀罗分量,你竟然这么短时间就用完了?那本宫问你!为何本宫没死!” 一句话,吓得画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的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不知娘娘您在说什么,请娘娘明察,请娘娘明察啊!” “明察?”段寒芜反问了一句,站起身子,一边的青兰赶紧过去搀扶住她,她顺着青兰的脚步慢慢的走到画意身边,语气冷冽,“本宫确实要对你明察明察,谋害皇宫妃嫔和皇嗣,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画意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娘娘,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谋害皇嗣,奴婢都不知道啊!娘娘您要明察啊!这发生什么事,奴婢根本不知道。” “嘴巴倒是很硬啊!”段寒芜手指捏住画意的脸,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长指甲已然划破了她的脸,段寒芜嘴角上扬,“好,本宫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曼陀罗顾名思义也叫七日散,轻者是会小产,对于本宫这样的体质就是毒药!画意你好狠的心,竟然拿出这么狠毒的东西对付本宫,是不是?连翘倒是会找个好人啊!” 画意脸色在段寒芜说出这一段话的时候已经惨白一片,她仓皇的看着段寒芜闪着寒气的眸子,连连摇头,“不不不,娘娘您误会了,奴婢根本不知道什么曼陀罗,根本就不知道啊!” “还是不肯实话实说?”段寒芜嫌恶的将她的脸甩开,给青兰一个眼神,青兰会意,上前伸手大力的扣住画意的身子,画意如何挣扎对青兰都没用,只见青兰在她身上到处摸摸,却是什么都没找到,正在狐疑之际,段寒芜手里突然斜着飞过去一个小药包,青兰一愣,便捏着药包说道,“娘娘,这里果真是有东西!” 段寒芜一笑,伸手接过药包,打开凑到鼻尖闻闻,笑了,“人赃并获,就是这股味道,画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本宫对这股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画意瞪大双眼看着根本就不应该出现的药包,那东西她自己已经稳妥的收好了,根本不会被找到,眼下瞧见段寒芜嘴角含笑的捏着那东西看自己,画意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是你!是你陷害我!” 第342章 段寒芜美眸轻眨,“画意你在说什么?本宫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她松开那包药粉,将它丢在画意身边,自己则是长裙摇曳,慢悠悠的走回去坐下,伸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饶有深意的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解释吗?” “娘娘!奴婢什么都没有做!这包药粉根本就不是奴婢的!您这样是陷害奴婢于不义!”画意显然是被段寒芜的动作逼急,当下也不顾及什么礼节尊卑了,恨恨的瞪着她,“你这样草菅人命,实在不适贤妃之名!” 段寒芜怒极反笑,“哈哈哈,好一张利嘴,真是好啊!也不知连翘在哪里找到你这样的人放在我百草阁做内应。但是她始终是找了个傻子,本宫告诉你,在皇宫光是嘴皮子厉害是没用的,没有脑子做什么都白做。”她张狂的笑了,当下便说道,“既然你说这包东西不是你的,那你倒是说说,你自己那包东西在何处啊?” 画意大概是被段寒芜给激怒,丝毫不顾及的冲出口,“我的早就安安全全的藏起来了!哪还有东西在身上带着!”说完她脸色顿时苍白一片,唇瓣颤抖了几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尤其是对上段寒芜略带深意的眼神,更是说不出话。“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都说了你没脑子了,真是蠢!”段寒芜收起脸颊的笑意,泛着水光的双眼轻轻眨了眨,“既然这样的话,本宫就只能把你交给皇上处置了,相信你会死的很开心很舒服,至于连翘嘛!过后本宫会收拾她。”她咬牙切齿,“谋害本宫孩子的人,本宫不会留下。” 画意慌张了,眼下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荣华富贵,她统统来不及管,赶紧跪着爬过去,泪眼婆娑,“不要啊!不要啊娘娘,是奴婢错了,是奴婢对不起娘娘,这一切都是婉妃唆使的,和奴婢没关系啊!请娘娘开恩,请娘娘开恩啊!”画意哭的眼泪鼻涕一起留下来,“奴婢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和等待赡养的弟弟,真的不能就这么死了,求娘娘饶了奴婢一次,奴婢定然给娘娘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奴婢都愿意的!求娘娘大发慈悲,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哦?现在倒是嘴不硬了,是不是?”段寒芜挑了挑眉,“刚才不是还说着此事与你无关,不是你做的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画意流着泪仓皇的摇着脑袋,一张俏丽的脸都是斑驳的痕迹,“不不不,娘娘,求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婉妃唆使的,都是她啊!她威胁奴婢,奴婢不得已而为之,请娘娘发发慈悲,饶了奴婢吧!” “恩,按道理说确实是这样,本宫向来是不喜欢惩戒下人的。”段寒芜饶有深色的眨眨眼,手指捏着茶杯在掌心把玩了一会儿。 “奴婢知道娘娘宅心仁厚,最是菩萨心肠,绝对不会将奴婢交给皇上的,对不对?”画意似乎是看到了曙光,伸手抓着段寒芜的裙摆,不断的哀求,“求娘娘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若是有下次,奴婢就是被凌迟也甘愿啊娘娘!请娘娘念在奴婢母亲的份上,饶了奴婢,求求娘娘了,画意这边给娘娘磕头!”说着她毫不迟疑的给段寒芜磕了个响头。 段寒芜没有表情的坐在那里,任由画意扯着自己的裙子,一边的青兰有些于心不忍,便轻声的说道,“娘娘,不如就饶了画意吧,她这段日子在百草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然就这么算了吧,青兰看她吓得也不敢了,直接赏赐银钱送她出宫吧!” “是啊是啊,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画意听到青兰帮自己说话,感激的投去一道目光。 段寒芜轻轻一笑,“青兰倒是个菩萨心肠,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吧,本宫就不把画意交出去了。”她眼睛扫了一眼身边跪着的画意,“不过这皇宫你是留不得了,本宫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你送回老家,如何?” 画意喜极而泣,“多谢贤妃娘娘,多谢贤妃娘娘!”她再次给段寒芜磕头,声声都是用了力道。 青兰站在一边也恬淡的笑着。 突然一阵寒光闪过,只听到“噗嗤”一声,面前磕头的画意身子一顿,便抬头瞧着面带柔美笑意的段寒芜,张口想要说什么,嘴里却是吐出不断的鲜血,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低头看着突然在自己胸前穿透了的刀刃,眸子逐渐的涣散,随后身子向后一倒,便没了声息。 “娘娘!”青兰震惊的捂住自己的唇,眼神惊恐的看着身边身子不断颤抖的段寒芜。 段寒芜手还保持着之前捅刀子的动作,她是第一次杀人,眼神吓得都没了焦距。 “娘娘,娘娘你别吓青兰,怎么样了?”青兰察觉段寒芜不对劲,赶紧过去环住段寒芜的肩膀,将那个身子不断颤抖的女子揽进怀里,手不断的轻柔着段寒芜的发丝,“都没事了,她死了,什么事都没有了,娘娘。” 段寒芜看着自己手指沾染着的血迹,眸子一扩大,“青兰,我杀人了。” “青兰知道。”青兰咬着自己的唇瓣,“娘娘,别怕,画意已经死了。” 段寒芜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将手缓慢的放下,只是顷刻之间,便恢复了往常的泰然自若,但是颤抖的双手还是昭示着刚才恐惧担心的心情。她眼睛一扫,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画意,突然站起身子走到画意身边,毫不迟疑的伸手拔出了那柄尖刀,上面还染着画意的血迹。段寒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刀,喃喃自语,“一个人的血竟然可以这么红,竟然可以这么红、、、” “娘娘,您没事吧?”青兰被这样神魂颠倒的段寒芜吓到了,慌急的站起身想要说什么,但是被段寒芜一阵凌厉的眼神给挡回去了。 她紧紧盯着青兰,一字一句说道,“之前太妃娘娘不是说要后宫安静祥和吗?不是说不愿插手吗?这不就是暗示着本宫可以私下动用刑罚吗?”说着她眼神带着一抹嗜血,笑着说道,“你以为放了你就能平息本宫的怒火吗?谋害本宫和孩子,不将你千刀万剐都算是轻的,竟然还拿母亲做筹码?难道你不知道、、不知道本宫的爹也死了吗?”段寒芜说着说着,竟然留下了泪,脚下一软便跌坐在那里,丢下手里的刀子,呜咽出声,“我爹、、我爹死了啊!我爹被扶风人杀死了啊!爹、、、爹啊!” 一声声如泣如诉,段寒芜像是个迷路的孩子,跪在那里捂着脸失声痛哭。 “娘娘、、、”青兰也跟着鼻尖一酸,她自然知道中德王是段寒芜生父的事,甚至比段寒芜更早知道中德王殡天的消息,只是压着一直不说,没想到段寒芜到底还是知道了。她慢步的走到段寒芜身边,伸手安慰性的拍了拍那个伤心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寒芜兴许是哭累了,嗓子也哑的说不出话,手指紧紧的握成拳头,“不行,不行!本宫不能输!本宫不能输!本宫不能让爹爹的辛苦白费!”她眸子闪烁着冷冽的恨意,盯着那早已失去的画意,对着青兰吩咐,“去,将画意的尸体扔了,最好是装袋子里扔到荷花池,要悄无声息,别被人看到!趁着天还没亮,知道吗?” 青兰晃了晃神,才点点头,“是,青兰知道了,娘娘不要担忧。” 段寒芜嘴角一弯,面容有几分狰狞,她拾起地上的弯刀,转身就在画意手上大力的砍下来,断了几节指骨,段寒芜从衣襟里拿出一块手帕,将断了的指骨放在手帕里,笑着说道,“连翘不是惦记着本宫死吗?不是想要本宫一尸两命吗?本宫倒是要看看,谁可以笑到最后!”说着她不由分说的站起身子,走到首饰盒便寻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将断指装进去,“明天一大早,便将这礼物替我送到漪澜殿去。” 青兰颔首,“是。” “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本宫要休息。”段寒芜疲惫的挥了挥手,便旋身走到床榻上,衣服没脱就直接倒了下去,很快就响起段寒芜均匀的呼吸声。 青兰皱皱眉,什么都没说,便拖着画意的尸体朝门口走去。 听到门声,段寒芜才睁开眼,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她睁着一双含泪的眼睛盯着某一处,嘴角向上弯起,“我不能输,绝对不可以输!” 天一亮,原本安静的皇宫只有鸟儿在枝头轻声的鸣叫,可是突然的,在皇宫的某一处,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女音。 “啊!!”连翘脸色发青的向后退了几步,还好身边有秀秀,不然她真的失了仪态,直接跌到在地。 只见到面前小太监的手里,宛然端着那几节泛白的指骨。 秀秀也吓得花容失色,她眼睛颤了颤,还是鼓起勇气的上前看看,一阵错愕,才对着连翘开口,“回娘娘的话,这、、、这好像是人的手指骨。” “谁的!谁的东西!是谁送来的!”连翘唇瓣都跟着哆嗦,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里都是之前陷害过的妃子朝她索命,她每夜房里都燃着烛火,黎明时分才熄灭,反反复复早就有些难以承受,没想到一大早起来竟然会看到这个。 太监被连翘的怒火惊骇道,支支吾吾的说着,“娘娘,这、、这是从百草阁送过来的,是青兰姑姑亲自把东西交到奴才手里的。” “百草阁?”连翘重复着这几个字。 “想来,这指骨是画意的、、、”秀秀不安的皱起眉,“看来贤妃娘娘是知道画意的小动作了,也知道是娘娘的意思,这些可怎么办?” 连翘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愤怒的甩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走回座位上安然倒了一杯茶,嘴角一笑,“本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她!那就没什么怕的了!这算是跟本宫叫板了吗?” “可是娘娘,若是贤妃告诉了皇上、、、”秀秀有些担心。 “没有证据,你当本宫是吃素的吗?再说,就算画意一口咬定是本宫吩咐的,那又如何?本宫照样可以摆脱嫌疑!眉妩那贱人还是嫩了点。”连翘唇瓣上扬,带着一抹算计。 “娘娘娘娘,贤妃娘娘来了!”有一个小太监冲了上来。 “贤妃?”连翘冷笑,“本宫没去找她,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343章 “啊呀,什么风把我们身怀皇嗣的贤妃娘娘给请来了?”连翘看到段寒芜的一刹那,便迅速换上了温柔得体的笑意,还不忘记亲自过去搀扶着她过来。 段寒芜依旧是一身大红的长裙,迤逦在地,既然连翘喜欢搀扶着,她自然是不能拂了她的意。当即就把双手放在连翘手指上,含笑的跟着她的步子进去,嘴上还是那股淡淡的笑容,“这不是在百草阁呆的有些烦闷,便想着出来走走,顺路看到漪澜殿,就过来叨扰一下,婉妃不会觉得本宫失礼吧?” “怎么会呢?高兴都来不及,如何会觉得贤妃你失礼呢?”连翘笑着搀扶着段寒芜坐在自己身边,那边则是着急的唤道,“秀秀,还不赶快看茶!” 秀秀手脚很快,赶紧端着茶水走过来,含笑的给段寒芜行礼,“奴婢参见贤妃娘娘。” 段寒芜微微一笑,“本宫记得你是叫做秀秀吧,真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果真是担得起这个秀字呢!” “多谢贤妃娘娘夸赞,奴婢不胜感激。”秀秀温婉的一笑,放下茶水便回到连翘身边,乖巧的在她身后站着。 连翘指尖扣着茶杯,轻飘飘的敲了几下,才慵懒的抬眼看看段寒芜,嘴角轻佻,“贤妃还真是贤惠的很,连本宫这里的婢女都能被贤妃您夸赞几句,倒是实在难得。不知贤妃吃饭了没有,本宫这里刚好要传膳,不如咱们一道吃了,如何?” “也好,左右本宫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想来也是饿了的关系。”段寒芜淡淡一笑,便吩咐身边的青兰,“你和秀秀一道下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本宫不喜辣,你知道的。” 青兰转眼瞧瞧连翘,便笑着对段寒芜福了福身子,“是,青兰知道。” “贤妃这倒是有意思,难道是信不过本宫这漪澜殿的人吗?竟然还要侍婢跟着,还是说,贤妃是不相信本宫呢?”连翘摸着自己的下巴,“啊呀,还是说贤妃担心本宫在你的饭食里下毒啊?这可真是冤枉连翘了呢!” 段寒芜面色不改,眼神却是笔直的看着连翘,莞尔的上扬嘴角,“婉妃你多虑了,本宫不是担心漪澜殿的人做手脚,就算是要做,也应该等到本宫离开的时候,若是本宫在漪澜殿出事,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着段寒芜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青兰,“青兰知道本宫的口味,叫她跟着是防止拿到不适合本宫吃的食物,婉妃还是不要多虑了。” 连翘闻言脸色一变,自然也能听出来她这含沙射影的话,脸颊一抽,却还是勉强挤出来笑意,“贤妃这是说的什么话,罢了罢了,既然贤妃的口味我们都不知道,那就让秀秀带着青兰去看看,也省的落一个怠慢皇妃的罪名。” 段寒芜没说话,还是笑了笑,递给青兰一个眼神青兰会意,便上前主动拉着秀秀,笑道,“秀秀姑娘,咱们出去拿东西吧!” “好。”秀秀忐忑的看看自家主子,没看到什么怪异的神情,只得跟着青兰走出去。屋子里,此刻只剩下她们二人。 段寒芜动也没动,安静的坐在那里,伸手捧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放在鼻尖闻了闻,嘴角勾了勾,“漪澜殿的茶叶果真是好,这顶尖的庐山云雾闻着便是一片芳香,算算看,本宫似乎许久都没喝过其他的茶了。” “哦?”连翘挑眉,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才淡淡的问道,“不知贤妃平日里喝的都是些什么茶,想来也是比这庐山云雾要好得多。” 段寒芜摇摇脑袋,“不算是什么极品,只是自家调配的野茶罢了,本宫一向不喜欢这么装饰门面徒有其表的茶,外表倒是很美,只可惜只能泡这么一次,第二次就失了味道,中看不中用。”段寒芜声音轻柔却是很有力度,一语双关的飘了出去。 “贤妃这是看不起本宫这里的茶叶了?难道是在说本宫是徒有其表不成?”连翘被段寒芜时不时冒出的刻薄话给惹的有些愠怒,她俏丽的脸都是跟着阴测测,眼神不悦的扫向那边兀自品茶的段寒芜。 “婉妃说笑了,本宫如何会这么说呢?是你自己误会了吧!”段寒芜轻轻一笑,“只是本宫不喜这种茶叶,顺口说出来的而已,婉妃你何必这么激动呢?” 连翘没说话,只是紧紧的瞪着面前泰然自若的人,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这个眉妩有些眼熟,甚至那个讨厌的程度也让自己熟悉。 突然的,段寒芜眸子凌厉的抬起,瞧了一眼看自己发呆的连翘,红唇轻轻的开启,“啊,对了,本宫早上让青兰送过来的礼物,婉妃可是喜欢?” 连翘闻言,脸色直接黑了下去,顺带着捏着茶杯的手指都颤了起来,她佯装不在意,“既然贤妃你提起来了,不妨就直接给本宫解了这个疑惑,送那些恶心的东西过来,贤妃是想要告诉本宫什么呢?” “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吗?”既然跟她打太极,那她便奉陪到底,“也罢,想来本宫也是觉得你眼熟的,那是百草阁画意的手指,眉妩这样说,婉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连翘脸色还是很不好,尽量保持平淡,“画意?你是说你宫里的那个丫头吗?真好笑,你将她的手指送过来做什么?那奴才本宫也不认识,你好端端的给本宫这种东西、、、难道是寸心不让本宫好过不成?”连翘恼火的瞪着段寒芜,甚至想要从她身上烧出来一个窟窿。 “难道眉妩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婉妃你还是不明白吗?”段寒芜站起身子,也不管那放倒下的茶杯,任由里面的茶水流了一地,她慢慢靠近连翘,绝美妖冶的容颜带着淡漠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婉妃,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连翘被段寒芜眼神看的有些发怵,她仓皇的转过脑袋,不去看她的眼睛,“你在那里乱说什么,本宫一句话都听不懂。” “是你先跟眉妩打响战火的,不是吗?”段寒芜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谋害皇嗣和皇妃,你说说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敢!”连翘转头恨恨的盯着她,“没有证据少在那里含血喷人!本宫告诉你,单凭一个奴才是不能将本宫定罪的!眉妩,你最好不要得意的太早了!” “是吗?”段寒芜夸张的一笑,“的确,单凭一个死了的奴才确实不能将婉妃你怎么样,但是你早就没有资本跟我斗了,知不知道?从头到尾,你都是个丧家之犬,呵呵呵,找个奴才也找了个没脑子的,真是笑死人了。”段寒芜冷笑,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去看连翘气的通红的脸,嫌恶的后腿几步,“我站着离你近些都有些作呕,若是伤了我的孩子,看你怎么办。” “眉妩!你、、、”连翘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自己心口,目光狠辣的瞪着她。 “怎么?又想杀人灭口了?”段寒芜笑了,“你以为这个后宫是你说的算,要杀谁就杀谁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死去的宫妃都是怎么回事,连翘,我劝你还是悠着点,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是不要做些无谓的挣扎比较好。”段寒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你说说看,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我如何会不注意自己的孩子呢?啊,对了,我都快忘了,你曾经还有个孩子呢!不过很可惜,没了,是吧?” 孩子是连翘心底永远的痛,她含辛茹苦的设计来的孩子,顷刻之间便化为乌有,那是她怀了八个多月的孩子啊! “你给我住嘴!若不是本宫的孩子夭折,你以为还有你嚣张的地方?”连翘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撕烂段寒芜那张妖媚迷惑的脸。 段寒芜清幽的笑了,干脆站到连翘跟前,突然眸子闪过一抹冷色,凑到连翘耳边低声道,“那孩子当真是死的好可怜,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脸色发青,根本呼吸不畅的样子,真是好有趣。那么小的生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真是让我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你说说看,我如何不为自己的将来早早做盘算呢?” 连翘闻言,脸色由红转白,甚至嘴唇都在重重的哆嗦,半晌,她抬眸,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指着段寒芜,声音都跟着结巴起来,“是你!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段寒芜笑着将连翘的手指推开,一脸的媚笑,“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我杀了你的孩子,明明是我送你孩子去了极乐世界,你感激我都来不及,做什么要这个表情看我呢?” “眉妩、、、眉妩、、、”连翘一瞬间像是疯了一样,“你这个贱人!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跟你拼命!”这边,连翘理智被冲散,毫不客气的就冲上来要厮打段寒芜。她刚刚扬起的手就被段寒芜轻而易举的抓住,连翘美眸喷火,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那么小的生命,你如何能做得出来!你这个毒妇!谋害皇嗣的毒妇!” “啪”一声,段寒芜伸手将连翘的脸打歪了过去,她嘴角都渗出了淡淡的血丝。 段寒芜目光阴森的看着连翘,“你是最没有资格说我的人,难道你忘了吗?多少条人命在你手里?还有人因为你惨死在流放的路上,临时前被人侮辱,这些你都忘了吗?”段寒芜眸子迸射出凛冽的寒光,仿佛要一瞬间将面前的女人生吞活剥,“和我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自己好笑吗?” 连翘头发都被段寒芜打的散了下来,她错愕的看着面前泛着寒光的女人,嘴角不断的抽搐着,突然眸子一瞪,“段寒芜!段寒芜!你和段寒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事都知道!你是谁!你是谁!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她像是疯了一样,不断的挣扎着,头发胡乱的缠在一起。 段寒芜嫌恶的伸手甩开了连翘,不屑的拍拍手,“本宫是谁你难道还是看不清楚吗?连翘,没了孩子只是第一步,往后的日子,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她静默的再靠近连翘,嘴角一弯,毫不客气的伸手抓起连翘的头发,用力的朝自己这边扯着,眼看着她美艳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段寒芜心底泛起一股股快活的滋味,她眯着眼,幽幽的说道,“没关系,告诉你又如何,早晚你都会死在我手里,从你私自下旨要将我在路上截杀的时候,你就应该料到,若是我侥幸没死,你就要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了,是不是?” 连翘脸颊苍白一片,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眼神,突然害怕的颤抖着肩膀,像是见了鬼一样,“段寒芜,你是段寒芜,你真的还活着、、不可能,你不能活着、、你已经死了、、、那个尸体、、尸体、、、” “你很希望我死是不是?但是真遗憾,我没死。”段寒芜嚣张的笑着,手劲更大的扯着连翘的头发,目光阴森。 第344章 连翘眼神都呆滞了,定定的看着面前对自己笑着的段寒芜,愣愣的开口,“你为什么没死、、你应该死的、、为什么你没死!你为什么没死!”连翘心神一动,冲着段寒芜便是一阵的叫喊,仿佛丢失了自己的灵魂,她声嘶力竭的吼着,手也张牙舞爪的冲段寒芜的脸抓过去。 段寒芜没有丝毫的躲闪,相反的,她还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连翘抓,一道血红的印记在她脸上出现,段寒芜狰狞的笑着,丝毫不把面前像是疯了的女人当回事,她手依然牢牢的抓紧连翘的头发,因为连翘剧烈抗拒的关系,挣脱了几根长发。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难过啊?”段寒芜左脸上带着血痕,她淡淡的一笑,“很可惜,我命大,死不了,所以你以后还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比较好。” 连翘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段寒芜,仓皇的后退了几步,眼神闪烁不安,“你是疯子!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还活着!你应该去死的!没有你,皇上就是我的了!我就是皇后了!哈哈哈、、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啊!” 段寒芜看着连翘近乎于疯狂的模样,满意的笑了,她眸子一闪,突然捂着自己的小腹,直接倒了下去,还不忘记大声的呼喊着,“来人,来人,来人啊、、”她难掩痛苦的皱起秀眉,眼神还一直往那边处于疯癫状态的连翘身上看。 “娘娘!”青兰和秀秀正好端着食物进来,入眼的便是两个人狼狈的样子,青兰的吓得直接丢了自己手里的食物,快步的跑到段寒芜身边,紧张的搀扶起段寒芜,声音都跟着颤抖,“娘娘,娘娘你怎么样,别吓青兰啊!” 段寒芜脸色异常的惨白,她疲惫的睁开眼,手指都跟着颤抖,青兰见状,赶紧伸手握着她的手指,段寒芜状似很痛苦的样子,拼命的捂着自己的肚子,“青兰,青兰,快去找太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是是!”青兰吓得眼泪都跟着流出来。 那边秀秀也慌了神,看着自家主子跌坐在那里,头发散乱的像是个疯子,秀秀皱起秀眉,赶紧过去,“娘娘,娘娘你清醒点,是奴婢,奴婢是秀秀啊!” “秀秀、、、秀秀!”连翘眼神涣散,眼神和秀秀对视在一起,突然伸手抓过秀秀的手腕,“秀秀!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没死啊!快!快杀了她!快杀了那个贱人!” 秀秀有些无措,她眉头依然是紧紧皱着的,默不作声的抽离自己的手腕,语气还是当初的恭敬,“娘娘,娘娘您清醒点,您在说什么啊!娘娘!” “杀了她!杀了她!”连翘咬牙切齿,“是她,是她害死了本宫的孩子,如今还要抢走本宫的夫君!秀秀,秀秀,杀了她啊!”连翘突然站起身,发了疯一般的朝那边虚弱倒在那里的段寒芜扑过去。 青兰怀抱着脸色很不好的段寒芜,心疼的看着她绝美脸蛋上的一抹伤痕,余光瞥见连翘像是疯子一样的张牙舞爪的过来,她皱眉,毫不客气的便是挥出一掌击打在连翘的腹部。连翘吃痛,颤巍巍的站在原地,最后跪倒了下去。她躺在那里,嘴角还是不断的抽搐,一直重复着“杀了她、杀了她”。 段寒芜虚弱的倒在青兰怀里,瞧着连翘,嘴角微微上扬。 “妩儿!妩儿!”纪长情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一直在御书房和朝臣商议国家大事,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这边却听闻段寒芜被连翘所伤一事,当即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直接奔着百草阁过去。 这边刚进屋,就看到段寒芜一脸恬静的靠在床榻边,神态祥和的对着他弯弯唇角。纪长情松口气,大步过去,一伸手将那个女子揽在怀里,“妩儿,你真是要吓死朕了,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随即他松开段寒芜便是瞧见段寒芜左脸上一道深深的划痕,皱眉的问道。 站在一旁的青兰神色毕恭毕敬,她轻声道,“原本奴婢是跟着娘娘去漪澜殿坐坐,刚开始两人还是和和睦睦的品茶,只是在奴婢跟秀秀出去取吃食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什么,婉妃竟然对娘娘大打出手,若不是奴婢及时赶回来,想来娘娘的脸已经被毁了。” “这、、、”纪长情眉头皱的更深了,心疼的用手指在段寒芜脸颊上摸了摸,“疼吗?” 段寒芜微微一笑,轻轻晃了晃脑袋,“不疼的皇上,臣妾什么事都没有,皇上不要怪罪婉妃了,她也是一时鲁莽,臣妾知道,臣妾一直霸占着皇上已经是让宫妃有所不满,但始终没想到婉妃竟然会直接对臣妾下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结痂的伤疤,嘴角微微上扬,“这次就当做是给了臣妾一个教训吧。” “说的什么傻话!”纪长情失笑,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开口,“这件事还是要查清楚的,到底为何连翘无缘无故的要伤你,你可是知道吗?朕记得连翘一直都是端庄温婉,从来不会那么精神失常。” 段寒芜在纪长情看不见的角度下脸色冷淡下来,嘴里却还是温柔的出声,“是吗?臣妾倒是不这么觉得,刚开始进门她便是百般的苛责,臣妾倒是看不出来她那里端庄哪里温婉了。”说着她调整了下呼吸,“臣妾以为,她还是因为臣妾抢夺了皇上的心,她才嫉妒南平,再加上臣妾肚子里有了皇上的骨肉,她才刚刚失了孩子,就、、、”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现在需要好好的静养,知道吗?”纪长情不等她说完,便伸手捂住段寒芜的嘴唇,眼底一片深思,“这件事你不要管,暂且安安心心的休息,好不好?朕忙完手上的事就来看你。” 段寒芜咬着自己的唇瓣,眼底一片波光,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皇上,婉妃险些要了臣妾的命,还意图害死臣妾的孩子。”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抬头对上纪长情的眼睛,“臣妾不甘心。” 或许是被段寒芜的眼神给惊骇到,他摇了摇头,“朕知道,也知道你的心情,但是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等你安心养好了身子,想要做什么朕都不拦着你,好不好?” “这是皇上说的,不要反悔!”段寒芜抓住这个契机,笑眯眯的说道。 纪长情伸手刮了一下段寒芜的鼻子,无奈的笑了笑,“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吗?”段寒芜意味深长的笑笑,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臣妾有些乏了,皇上若是有事就去忙吧,臣妾想要休息了。” 纪长情含笑的点头,“好。”转而站起身子对身边的青兰吩咐道,“好好照顾贤妃娘娘,若是身子又任何不妥,直接来找朕,知道吗?” 青兰福了福身子,“是,奴婢遵旨。” 纪长情又安慰了段寒芜几句,才起身离开。 屋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青兰转头看看那个闭目养神的女子,终于开口道,“娘娘的演技倒是很好,连青兰都被娘娘给骗了。” 听到青兰的声音,原本闭着眼休息的女子骤然睁开眸子,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她撑着床榻坐起来,手指还是不断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轻一笑,“是吗?我倒是觉得有些失败了呢!最起码纪长情没有给连翘定下罪名,我便是还没赢。” “娘娘若是想要婉妃死,直接吩咐青兰下手不是更好,何必一定要借着皇上的手呢?”青兰不明白的问道,她还是因为之前段寒芜的事而耿耿于怀,当时真的是把她吓到了,险些以为自己又要失去一个主子了。 段寒芜闻言,伸手拉过青兰的手指,在手掌间拍了拍,“我知道,你还因为刚才的事怪我,但是那个情况下是逼迫连翘出手的最好机会,我怎么能不把握呢?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知道我是段寒芜了,那便是更加留不得。”说完这话,段寒芜眼睛里闪过一丝敏捷的杀意。 青兰颔首,“娘娘说的这些青兰都明白,只是现在皇上并没有给婉妃定罪,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怎么做?自然是要继续添油加醋的封杀了她。”段寒芜勾起唇瓣,手指在小腹间的力度也跟着加大了许多,“虽然不足以让连翘死,但是她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承蒙圣宠了不是吗?现在要做的,便是我如何能重新回到那个位置。” 青兰一愣,“位置?娘娘说的是皇后之位?可是现在不是娘娘的阿姐、、、” “谁说她是我阿姐了?”段寒芜阴狠的一瞪眼,“从她决定和连翘合伙对付我的那一刻,便不是了!还以为给我雪中送炭就是恕罪了吗?她就是贪生怕死,担心日后我回来会对她不利,选择了遗世独立,你当我不知道段暖阳是什么样的人吗?真是笑话!” 青兰还是第一次看到段寒芜这副表情,她身子轻轻一颤,“那娘娘下一步,是要、、、” “下一步?”段寒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国之母,却是是不好扳倒,不过若是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不知该如何自处呢?” “娘娘,你、、、、”青兰震惊的瞪大眼睛。 第345章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难得是个不下雪的夜晚,段寒芜披着貂裘站在庭院里,她的脸颊被包扎上,看着有些怪异。她发丝未束,笔直的披散下来,垂到腰际,隐约的看到还滴着水珠,之前她沐浴了一番,索然无味,便来庭院坐下。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她的发丝肆意飞扬,烟波流转,目光稍微倾泻了一下,平淡的开口,“既然来了,为何要躲躲藏藏不出来呢?这好像不是你的性格。” 清冷的声音刚落下,一抹儒雅书生衫的许鸠合便从一旁的树上落下,他老实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静静的看着面前像是从画卷中出来的温婉女子。 “怎么,现在连跟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段寒芜嘴角上扬,缓缓转过身。 “寒芜,你的脸、、、”许鸠合皱起眉,“我听说了你被连翘抓伤脸的事,脸上的伤口可是有碍?不如我给你检查一番,可好?” 段寒芜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一弯,“好啊,正好这宫里的都是庸医,你来帮我看看也是好的。”她从许鸠合身边走过,“跟我进去吧,外面风大,有些冷。” 许鸠合原本没以为段寒芜会让自己给他诊治,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一股喜悦油然而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许鸠合便跟着段寒芜走进去。屋子里的摆设和从前没有两样,他跟着段寒芜坐过去,抬眼看看她包裹着纱布的脸颊,便过去颤着手的打开纱布,入眼的却是一道狰狞的痕迹,许鸠合不由的倒吸一口气,“竟然划的这么深,难道你当时都不知道躲的吗?竟然会让连翘伤成这个样子!” “不让她伤又如何有我现在的一切呢?”段寒芜始终是带着笑意的,那双眸子像是上好的琥珀,轻轻一眨便是魅惑万分。 许鸠合一怔,“你倒是会给自己谋算,但是我希望你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一定要顾忌着自己安全,好不好?更何况你现在还怀着孩子、、、” “你是心疼我了吗?”段寒芜妖媚的笑笑,当即伸出胳膊环住许鸠合的脖颈,身子也不断的向他的方向贴着。 许鸠合一愣,下意识的推开段寒芜,随即后退几步,有些怔忡,“你这是做什么?” “啊呀,为何要推开我?你不是喜欢我吗?”段寒芜故作惊讶的眨眨眼,便跟着许鸠合站起来,一步步的靠近他,伸手拉住许鸠合带着热度的大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不断摸索着,眼眸里晕染着一片迷离,红唇一张一合,“鸠合,你不是一直都是喜欢我的吗?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你是感染风寒了吗?”许鸠合低着脑袋不去看她,可是段寒芜还是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他一抬头,面前女子的红唇便吻了上来,一瞬间许鸠合呆愣在原地不敢动,任由着面前的女子环抱住自己的腰,忘情的吻了下去。不得不说,许鸠合心悸不断的加速,双手不受控制的搂住段寒芜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可是很快的,他脑子突然闪过一丝清明,毫不留恋的一把推开面前的女子,眼睛闪着沉痛的光泽,“寒芜,你要做什么?” 段寒芜擦了擦自己红艳艳的唇瓣,脸颊带着妖媚的笑意,“做什么?你说我是在做什么?许鸠合,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不要在那里假正经了,如今给你机会,你都不要吗?” “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许鸠合沉住气,冷淡的开口,眼里不带有一丝感情。 段寒芜自嘲的一笑,“你的意思是我贪图你的什么东西吗?”她再次慢慢的靠近,伸出青葱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低低浅笑,“你做什么一定要点破呢?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好吗?你我都开心,一夜欢愉,你不也是很希望的吗?” 许鸠合原本悸动的心瞬间冷静下来,他眸子一凛,伸手甩开段寒芜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手指,后退了几步,“你变了。” 段寒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的乐不可支,身子都跟着轻轻颤抖起来,“哈哈哈哈、、我变了?你说我变了?”随后她旋身回到座位上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冲淡自己狂躁的心,“是啊,我是变了,我变得唯利是图,我变得权力心很重,甚至我还杀人了!你知道吗?我杀人了!” 许鸠合看着面前有些癫狂的女子,于心不忍,想要过去安抚一下,那边段寒芜察觉许鸠合的靠近,危险的眯起眸子。 “你不要过来!”段寒芜眼中涌现着泪水,她唇瓣跟着颤抖,“我早就不是之前的我了,从接近死亡边缘的那一刻,我就不是段寒芜了!我是眉妩,对,我是眉妩。” “寒芜、、”许鸠合过去不管不顾的伸手抱住那个情绪失常的人,下巴抵着她的发旋,“冷静下来,你没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不要这么自责了好不好?想想看,你还有你的孩子,还有孩子、、、” “孩子、、、”段寒芜呆滞了片刻,抬眼便是目光一片晶莹,在那里喃喃自语着,“对啊、、我还有孩子、、、”下意识的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嘴角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对对对,我还有孩子,还有孩子呢!” 许鸠合看到段寒芜脸上挂着笑容,便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不论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知道吗?” 段寒芜身子一颤,抬眼便是和许鸠合对视上,她有些狼狈的推开许鸠合,上上下下的整理了下衣衫,“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还是回去的好,毕竟我现在是宫妃,你一个外来人被发现还是不好。” 许鸠合有些沉痛,“你何时变得和我这么疏远了,我不会害你。”随后他静静的走到门口,满眼眷恋的看了段寒芜一眼,“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跟你解释,亭池她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 段寒芜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地面看,毫无表情。许鸠合见状,只得眼神闪烁了几下,旋即离开。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段寒芜转头,眉目如画,挂着清浅的笑容,手指不断抚着自己的小腹。 一道青绿色的身影在窗前,久久伫立,最后旋身离开,留下一串低沉的脚步声。 连着过了几日,很快便是到立春时节,又是新的一年,虽然立春还是掩饰不住寒冷,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没有生机,只是那青松傲然伫立在庭院里,倒是增添了一抹新绿。段寒芜身子还是冷的厉害,她的脸颊好了个七七八八,这几日许鸠合连续的在夜晚到她那边为她诊治伤口,不得不说,皇宫的太医果真是庸医,药膏什么的都无法根治,反倒是许鸠合的药物将她伤口完美的愈合起来,只是细细看去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她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貂裘,抬眼淡淡的看着天空。 天武和扶风这场战役,打了三年,始终都没分出胜负,战役之中她的父亲却是被诛杀剿灭,也不知胤雪薇他们两兄妹如何了。她清幽的叹了口气,手指微微攥起来。她没有时间了,这场战役她必须要赢,必须要守住自己的领土寸步不离,定要当日伤害他们的人血债血偿,她眸子逐渐幽深一片,融化在一片冷寂之中。 “混账!你们放开本宫,让本宫进去找那个贱女人!”一声凄厉的叫骂瞬间将段寒芜的思绪拉扯回来,她回神,便是瞧见一身祖母绿长裙的连翘盛气凌人的闯进来,身边跟着的是秀秀,她不断的拉着自家主子劝慰什么。一段时日不见,那女人倒是过的风生水起,看来之前的陷害倒是没让她有什么改变啊!段寒芜嘴角一弯,正好,左右在这皇宫呆着也无趣的很,倒不如拿她开心一下。 段寒芜勾着红唇慢慢的靠近,示意阻拦的小太监放行,太监会意,便放开了连翘。连翘果然火气冲冲的快步过来,扬手就要给段寒芜一巴掌,被段寒芜伸手拦下,她眉眼带笑,“婉妃,怎么,难道你还要当众殴打妃嫔不成?” “段寒芜!你陷害本宫!”连翘恼火的瞪着她,恨不得剖开她的心吃了。 段寒芜挑挑眉,“段寒芜?婉妃可是叫错了人吧?本宫闺名是眉妩,啊,本宫倒是记得段寒芜似乎是前皇后的名字,怎么,难道婉妃和前皇后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你不要装了!到了这个时候还和我装什么装!”连翘美眸喷火。 段寒芜莞尔,笑意深深,伸手抚摸了下自己的左脸,“婉妃误会了,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眉妩是真的不明白。”她眸子一闪,“更何况,之前是婉妃抓花了眉妩的脸,现在又过来兴师问罪,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做错了事的人还要得理不成?这倒是新鲜!” 连翘凶狠的抽回自己的手,“你当我是吃素的?当日分明就是你逼迫我在先,现在竟然还在这里猫哭耗子!” “婉妃这么说眉妩真是不懂了,明明是婉妃你做的好事,为何处处要针对眉妩呢?”段寒芜满脸无辜的样子,眼睛闪过淡淡的晶莹,“婉妃,眉妩知道你恼恨眉妩抢走了皇上的心,这些眉妩都知道,前几日眉妩在皇上面前已经劝诫他要走访后宫不能专宠了,你还要怎么样?是不是要眉妩死了你才开心?” 连翘恶狠狠的盯着段寒芜泫然欲泣的容颜,“我真想过去撕烂你的脸,对!你死吧,你死了我就放心了!” “连翘!”突然一道冷淡威严的声音传过来,吓了连翘一哆嗦。那边的段寒芜早就注意到不断靠近的纪长情,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要激怒他。 连翘惊愕的瞪大眼睛,随后不敢置信的转身,要知道这个时辰纪长情都是在御书房和朝臣商议大事的,怎么这个节骨眼会来百草阁?她很快平息下自己的情绪,温婉含笑的给纪长情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你还知道朕是万岁?”纪长情毫不怜惜的看了连翘一眼,便走到段寒芜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问道,“有没有什么事?” 段寒芜摇了摇头,“没事,谢皇上关心。”旋即抬头看了看那边气的浑身颤抖的连翘,唇瓣弯弯,“皇上您别误会,婉妃就是来看看臣妾的病情,没有恶意的,刚才也只是玩笑话,请皇上不要挂心。” “这种话会是玩笑吗?”纪长情凤眸阴沉的看了一眼那边脸色苍白的连翘,“连翘,朕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竟然让你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了?” 听着纪长情颇具威胁的话,连翘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皇上,臣妾知罪,臣妾知罪!” 第346章 “哦?连翘你何错之有啊?方才不是还诅咒朕的嫔妃吗?”纪长情看连翘的眼神已然有了杀意,一身白玉龙纹袍在身,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书生气,眉宇之间却是散着浓郁帝王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连翘被吓坏了,只是跪在那里连连的告罪。 段寒芜适当的出声,环住纪长情的腰肢,丝毫不顾及在场还有下人,“皇上,婉妃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道歉了,皇上就不要追究了吧,再说臣妾也没有什么事,不是吗?” 纪长情看了段寒芜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最后还是转眼瞧着连翘,“滚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对,将祖训抄写五十遍,不抄完不许踏出漪澜殿一步,听到没有!” “多谢皇上开恩,多谢皇上开恩!”连翘眼泪在眼圈里转,半晌才站起身,恨恨的瞪了段寒芜一眼,才福了福身子,离开。 纪长情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才环着段寒芜的腰肢,“天气还是很冷,你身子差,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我送你回去。” “好。”段寒芜恢复了原本的温婉,心口却是突突的跳,她皱眉,默不作声的捂住了自己心口。 回到屋里,纪长情屏退了下人,将段寒芜放置在床榻,看着她娇柔绝美的容颜,轻声的说道,“妩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还是不要这么刁难连翘的好。” 原本还挂着笑容的段寒芜骤然收起了原本的笑容,她清冷的开口,“皇上这么说是何意?似乎您的意思是说臣妾故意让婉妃出丑的,是不是?” “你心里都明白,何须朕跟你说?”纪长情还是坐在那里叹着气,“眼下危机四伏,天武迟迟攻不破,朕满心都是在朝堂之上,后宫的事朕不想管,你也不要太拔尖了。朕说的意思,你这么聪明,应该会明白。” 段寒芜面色凝固,突然坐起身子,紧紧盯着面前妖孽俊秀的脸,“臣妾不明白皇上说的意思,什么叫做臣妾拔尖了?难道连翘那般想着伤害臣妾,臣妾就要逆来顺受不成?”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纪长情顿时也没了温柔的语调,他站起身子,“你当你使的那些小把戏朕都看不到?聪明如你,怎可能轻易的被连翘伤到,而且那个角度又太过于凑巧,很明显是你自己凑过去让她抓的,不是吗?若是一定要说原因的话,那便是你对连翘说了什么话,刺激了她,连翘才恼羞成怒的,对不对?” 段寒芜轻轻一笑,“是吗?皇上继续说。” “刚才你也是一早看到朕了,还在那里不断激将着连翘,逼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自己在从旁周旋。妩儿,你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人?”纪长情眉眼都是失望,他盯着段寒芜的眼睛也少了往日的温柔,多了几分探究。 “呵呵呵、、、”段寒芜听着纪长情对自己的准确分析,仰头笑出声,“皇上分析的这么精准,为何刚才没有当众揭穿臣妾呢?” “朕是在给你机会。”纪长情伸手扣住段寒芜的肩膀,“朕认识的眉妩不是那样玩弄人心的人,是个天真善良的人,朕不希望再有下次的事件发生,朕希望你们可以和平相处。” 段寒芜嘴角带着一丝疯狂的笑,眸子清澈一片,“和平相处?皇上怎么不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和臣妾和平相处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纪长情觉得段寒情绪不太对劲。 “臣妾独得圣宠,后宫妃嫔哪有不对臣妾眼红的?更何况臣妾现在是有了龙裔,皇上自己觉得臣妾会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吗?”段寒芜眼圈都跟着红了,随后她坚强的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若不是连翘她逼迫臣妾在先,臣妾会这样做吗?她在百草阁安插了个眼线,肆意用曼陀罗企图要臣妾一尸两命,这是开玩笑吗?臣妾不过是为了保住臣妾自己的胎儿,何错之有?就算是皇上来兴师问罪,臣妾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纪长情久久无言,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女人,最后还是不得不伸手将那个泣不成声的女子揽在怀里,伸手安抚的摸着她的发丝,将脑袋抵在段寒芜的发旋上,低声说道,“是朕冤枉你了,但是你要知道,朕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臣妾知道,臣妾都知道,皇上要的就是一派祥和后宫安定,但是臣妾想说,这后宫终究是不会天下太平。”段寒芜抬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除非皇上雨露均沾,保持后宫女子都能得到宠爱。” 纪长情身子一震,“你是在将朕赶到其他女人那里去?” “若是皇上不希望我使出阴谋诡计,这是个好方法。”段寒芜悲凉的扯扯嘴角,“最起码,失了宠的臣妾不会再成为众矢之的。” 纪长情眸子闪烁片刻,才垂首在段寒芜额头轻吻了一下,“好了,不要想太多,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将段寒芜放倒在床榻上,给她盖上被子,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才抬步离开。 段寒芜眸子一片灰暗,唇瓣终于是难耐的扯了一下,带着凄美的笑,缓缓的闭上眼。 漪澜殿。 连翘咬牙切齿的拿着笔坐在那里抄祖训,一边的秀秀帮着研磨,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连翘,“娘娘,您今日还是有些操之过急,既然知道她的身份,日后还有机会,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本宫知道,但看到那贱人一副得意的样子,本宫就像撕烂她的脸!”连翘恼恨的挥笔,洋洋洒洒的开始写字,“这祖训还不知道要抄到哪年哪月,不过本宫才不会认输,那女人害死了本宫的孩子,本宫如何会让她的孩子活在世上?” 秀秀没说话,安安分分的站在一边。 “皇上驾到!” 连翘一震,纪长情?他怎么会来?刚才不还是在百草阁训斥自己一顿吗?现在又来做什么?难道是段寒芜那贱人又跟他说了什么?连翘忐忑的站起身迎接,她早就换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温婉可人。 “参见皇上。”连翘行了个礼。 “免礼吧。”纪长情神色淡淡,走到主位边坐下,秀秀见状赶紧上前递上一杯茶,他抬眼看了看秀秀,才对连翘说道,“你倒是诚信悔过,没想到竟然抄了这么多,是自己抄的吗?” 连翘不知纪长情话是什么意思,赶紧上前说道,“回皇上,这确实是臣妾自己抄的,若是不信,秀秀可以作证的!” “是是是,这的确是我家娘娘抄的,请皇上明察。”秀秀闻言,赶紧跟着说道。 纪长情眉眼带笑,“朕也不是要治罪,你们一个个这么紧张做什么?”说着他端起手边的茶杯放在唇边啜了一口,“庐山云雾,婉妃你倒是好口福,可以喝这么好的茶水。” 连翘低着脑袋,“皇上说笑了,臣妾这里的茶祖难登大雅之堂,怎能和皇上御书房里的茶想比呢?”说着她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神色不定的纪长情,“皇上,此番皇上来,是、、、” “你先出去。”纪长情冲秀秀挥挥手,示意秀秀出去。 秀秀看看自家主子,便赶紧福了福身子,“是,奴婢遵旨。” 连翘见纪长情屏退了自己的丫鬟,有些疑惑,她走上前坐下,“皇上特意屏退臣妾的丫鬟,可是要说什么事吗?” “连翘,你跟着朕也有几年,朕的脾气你想必也是摸得很清楚了,不是吗?”纪长情像是危险的猎豹,紧紧的盯着连翘,嘴角向上弯了弯,“朕的意思,你可是知道?” 连翘看着面前对着自己慵懒笑着的纪长情,突然握紧了拳头,“皇上这么说,就是说叫臣妾息事宁人了?看来皇上早就知道实情了对吧?既然这样的话,还要包庇贤妃,那臣妾真是什么话都没有了。”连翘心底哀伤一片,她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了片刻,没再开口,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抄着祖训。 纪长情将喝完的茶杯扣在桌面上,袖长手指轻轻敲击着的桌面,有一搭无一搭的说道,“连翘你是聪明人,何必要问这么多呢?妩儿那边朕已经沟通好,想必也不会对你有再多为难,你只要记得,朕需要的是安分守己的女人,不是处心积虑谋害朕子嗣的女人,知不知道?”丢下这句话,纪长情反手将茶杯端正的放在那里,起身便要离开。 “难道皇上也知道了她是段寒芜的事吗?”连翘平稳了几下心神,突然张口说道。眸子闪着滚滚的激动,她咬着自己的唇瓣,握着狼毫的手都紧紧的捏在一起,仿佛下一瞬间便要将手里的笔弄断一般。 纪长情身子只是稍微一顿,“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淡淡的说完,他欣长的身影就消失在连翘的面前。 “呵呵呵、、哈哈哈哈、、、”连翘对天笑着,还是第一次声音带着无限凄凉。 秀秀这边从门口进来,便是看到连翘失神的瘫坐在那里,惊愕之余赶紧跑过去,“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秀秀、、、”连翘嘴唇颤抖了片刻,眼泪从一向明媚的大眼中滚滚而落,“他知道她的身份,还是由着那个女人胡来、、我始终都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心、、、” 秀秀拧了拧眉,“娘娘、、、” 第347章 烛火阑珊,一抹红艳艳的声影依靠在床榻边,手中执着一杯酒,轻轻抬便是仰头入口,那股辛辣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味蕾,呛的她眼泪几乎要流出来,挥手擦掉唇瓣残留的汁液,她淡淡一笑,面容含着勾魂夺魄的美。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夺下她手里的酒壶,来人一袭墨色长衫,眉头紧紧的皱着,“你不知道你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吗?还在这么喝!” 段寒芜懒洋洋的抬眼,此刻的她已经是醉眼迷离,瞧着面前丰神俊朗的人,低低一笑,“又来例行检查了吗?” “寒芜!”许鸠合不耐的皱眉,“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一直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难道不知道爱护自己的吗?” 段寒芜自嘲的一笑,“作践?是啊,我确实是在作践自己。”她意犹未尽的舔着手里的酒杯,眸子像是含着黑曜石,盯着许鸠合手里的酒壶,“还给我,让我喝吧!” “你自己身子还不清楚吗?你现在身子已经是差到极点,根本没办法再损耗半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许鸠合按住段寒芜的双肩,看着她渗透着悲伤的眼睛,“是不是纪长情对你说了什么?”刚说完,果然看到段寒芜眼底含着的淡淡泪光,许鸠合心头一痛,随后挫败的开口,“我就知道,可以牵动你思绪的除了那个男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段寒芜唇瓣还是荡漾着笑意,一伸手抢过许鸠合手里的酒壶,对着壶嘴便仰头喝了起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酒不醉人人自醉,这点量想来我的孩子也能承受的了。再如何,他也应该珍惜剩下跟我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吗?” 许鸠合原本想着要开导段寒芜几句,听到她这话下意识的一愣,旋即抬头不解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剩下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这个孩子始终是出现的不是时候,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怀着纪长情的骨血。”段寒芜凄楚的笑了,不知不觉手里的酒壶都喝空了,她随手一丢将酒壶扔地上,抬眼撞入许鸠合不解的眼神里,嘴角灿然的笑着,“这孩子,留不得。” 许鸠合太熟悉段寒芜这个眼神,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她,“你在打什么算盘,告诉我!”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段寒芜轻笑,甩手的瞧着他,“今日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以后可以不用来给我安胎了,这孩子我根本就不想要。” “我是问你想要做什么?”许鸠合表情有一丝愠怒,“我不许你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段寒芜无所谓的一笑,“这是我的身体,我要做什么也由不得你。”说着她眼底带着慈爱的光芒,摸着小腹,“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既然要走,倒不如帮帮她娘亲,做一件事比较好。” “你、、、”许鸠合刚要说什么,便被一阵急促的声音给打断了。还来不及说其他,许鸠合眸子一凛,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悄无声息。 段寒芜定了定心神,才站起来走到门口,一开门便被一个怀抱包裹住了,她还来不及反应,耳边便响起一阵像是铜铃般的声音,“娘娘!娘娘!” 她一愣,抱着自己的人还在那里不断的扑腾,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段寒芜下意识的开口,“珍、、珍珠?” 果然,面前站着的就是珍珠,她先是嘻嘻哈哈的跟段寒芜笑,随后咧开嘴便哭了起来,“呜呜呜、、娘娘、、娘娘,珍珠可算是见到你了!娘娘!”说着再次扑到段寒芜怀里,吓得段寒芜心神不定的。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医仙谷好好的吗?为何突然回来了?”段寒芜赶紧推开珍珠,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生怕她哪里受伤,“难道是皇上停止对你们的搜捕了吗?” 珍珠含着眼泪嗤嗤一笑,“娘娘,您在那里乱说什么啊?难道娘娘没看到珍珠脸换了吗?” 听到珍珠这话,段寒芜赶紧抬头,果然,珍珠的五官都改变了,她伸手摸索了几下,却是接触到了一块皮,惊诧的她瞪大眼睛,“可是人皮面具?” “是啊是啊,珍珠在医仙谷实在是太无聊,就一直撒着娇的要谷主带珍珠出来,可是谷主不答应,那珍珠便委托龙傲了啊!”珍珠笑嘻嘻的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豪放的一饮而尽,“还是龙傲有办法,真的让我出来了!反倒是娘娘,怎么一身的酒味?” 段寒芜闻言,胡乱的搓搓手,勉强的笑了笑,“睡不着,就喝两杯解解乏。反倒是你,突然就这么来了,没有一点通传,吓坏我了才是真的。” “珍珠实在是太想娘娘了啊!忍不住才来见你的。”珍珠撒着欢儿的往段寒芜怀里蹭,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娘娘,我听谷主说你有孕了,可还是皇上的?” 段寒芜脸上有一阵错愕,她咬着自己的唇瓣,撇过头,“恩、、、算是吧、、好了,别管那么多了,你还是不要留在我这里比较好,现在纪长情、、、我觉得他有些怀疑我,若是再一眼看穿你的面具,就糟糕了。” “娘娘放心好了,珍珠的面具很厉害的。”珍珠低低一笑,浑然不在意。 “你少来,连我都能看出来,还想着纪长情看不出吗?”段寒芜因着珍珠的到来,心情跟着也好起来,左右看看,“龙傲呢?怎么不见他?” 珍珠有些小女孩的娇气,左右看看,才说道,“毕竟是来见娘娘,珍珠才不希望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杵着,我叫他在门口等着了,珍珠只是开玩笑的,今日就是来看看娘娘,一会儿就回去了。” “也好,你在龙傲身边,我还是很放心的。”段寒芜淡淡的笑着,“他对你好吗?” 珍珠脸颊红了红,晃悠了几下脑袋,“娘娘您在说什么啊?我和龙傲根本就什么都没有,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跟我可没关系。” 段寒芜闻言,笑出声音,拉过珍珠的手,轻声慢语道,“难得有一个人可以真心对你,你何必要一直犹豫不决呢?别等到一切过去之后才后悔,像我一样,知道吗?还是说、、、你对韩哲文还是、、、” 果然,珍珠听到韩哲文的名字,脸色瞬间变了,她仓皇的摇着脑袋,“娘娘,与韩哲文无关,是我自己始终过不去那个坎儿、、、龙傲也好韩哲文也好,都不是珍珠的良人,珍珠此生只要安安稳稳的过完下辈子,就足够了。” “珍珠、、、”段寒芜还想说什么,只听得门外的龙傲低声打断了她的话。 “珍珠,时候不早了,咱们要出去,不然城门就关了。” 珍珠应了一声,才依依不舍的拉着段寒芜的手指,“娘娘,珍珠今日就先回去了,娘娘要好好保重身体,珍珠下次再来看你。” “恩,好。”段寒芜应了一声,倒是没有说太多的话,便看着珍珠转身离开,又是一屋子的空寂。她走到贵妃榻边,拾起那个喝空了的酒壶,一抬眼便看到青兰背对着自己站在林中,背影似乎有些萧瑟。“青兰?” 青兰听到段寒芜的声音,转身一笑,“青兰是妨碍娘娘休息了吗?那青兰这就回去。” “既然来了,倒不如进来喝两杯,如何?”段寒芜指了指桌子,主动邀约。 青兰犹豫片刻,才点头,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端着几壶酒走进来,她慢悠悠的走到段寒芜身边,将酒壶放下,想了想才说道,“青兰不习惯陌生人来,更何况之前在暗影阁,堂主青兰都是能躲就躲的,堂主太过于严厉,青兰、、、、” “好好好,我都明白的。”段寒芜淡淡的一笑,便主动倒了一杯酒放在青兰面前,“左右咱们都是有伤心事,不如今夜便不醉不归吧!” 青兰点点头,“好,我们不醉无辜。”她眼神淡淡的扫着面前的段寒芜,眉头却是紧紧的皱着,仰头便喝下酒水,随后眸子紧紧闭上,像是挣扎了什么一样,再睁开,笑道,“御酒果真是很烈,青兰自誉为酒量好,这样都有些难受了。” “无碍无碍,慢慢喝就好了。”段寒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明日有件事要嘱咐你去做,一定要完成,知道吗?” 青兰神色怪异的看了段寒芜一眼,“好。” 酒杯相撞,两个人各怀心事,里面的酒水便尽数的下了肚。 之后连着几天,不知怎的,段寒芜无端的开始频繁的朝景仁宫走动,倒是和段暖阳开始熟稔起来了。这日,段寒芜照旧还是来景仁宫,刚进门就看到段暖阳坐在那里绣着什么东西,她颦蹙了下眉头,才上前盈盈一拜,“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你来了!”段暖阳喜上眉梢,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快步的过去,“今个怎么来的这么早。” 段寒芜莞尔,“今日无事,便想着来皇后娘娘这里坐坐,讨杯茶水喝。” 段暖阳轻轻一笑,便对着身边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里只有本宫和贤妃就足够了。” “是,娘娘。”宫人纷纷行礼,才转身离开。 段寒芜见到人都离开,瞬间便换了一个嘴脸,当即毫不客气的朝前走了几步,也没搭理一边的段暖阳,径自坐下。 “人走了,你便不对我兄友弟恭了吗?”段暖阳还是之前的笑容,只是带着一丝丝的无奈。 第348章 段寒芜坐在那边,带着一抹清淡的笑意,抬眼看看段暖阳,倒是有些轻佻,“怎么?难道你想要我像刚才那样的阳奉阴违?如果咱们的皇后娘娘喜欢,眉妩大可以继续扮演那样子的角色,不会累的。” “我知道,你还是在气我。”段暖阳声音淡淡的,抬眼却是满眼的温柔,“我过去的确是妒忌你,甚至和连翘合起火来算计你,这是我不对。” “我们的皇后娘娘是现在才来诚心悔过吗?有没有觉得有些晚了?”段寒芜嗤笑一声,“你说错了,我从未气你怨你,我是根本不在意好不好?你是我亲姐姐吗?为何要顾忌你?” 段暖阳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好歹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呵呵呵、、、”段寒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眼皮都不抬一下,“是啊,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呢!那个时候我的好姐姐就开始盘算着在背后要如何给我捅刀子了,对不对?” 段暖阳脸色一片惨白,“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说,那个时候完全是我被自私心给蒙蔽了,什么都无暇顾及才会跟娘做出那样的事。” 段寒芜嗤嗤一笑,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出声,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算了吧,过去的事你再提起还有什么好玩的呢?”她旋即站起身子,四处扫了一眼,“景仁宫还是不敌飞凤阁那般富丽堂皇,对于姐姐这个皇后来说还是有些太寒酸了。”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段暖阳痛心疾首,“我不是为了躲避你责难才过来跟你示好的,是因为我们两姐妹完全没必要这般针锋相对,更何况如今的我已经对你构不成威胁了,难道不是吗?” 段寒芜突然转身,高深莫测的勾起了眸子,“构不成威胁?没错,但是我现在想要你的皇后之位,你给不给?” 一席话出来整个景仁宫都瞬间安静了,只有屋子里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段暖阳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半天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说什么?你、、、” “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不是吗?”段寒芜亲昵的过去挽住段暖阳的胳膊,面上带着甜兮兮的笑意,像是说着玩笑话一般的,“我这个位置始终是不能除掉敌人,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对不对?但是只有姐姐的皇后之位,才可以越过皇上插手一切后宫政务、、、” 段暖阳嗔目结舌,“你想暗地处置了连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段寒芜轻轻笑了笑,“她害我流放被几个男人侮辱,害我折损容貌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我要她这点补偿不为过的!更何况,她杀了燕子一家人,辗转害死那么多嫔妃,只因为一个男人,你不觉得她该死吗?”段寒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跳跃着滚滚火焰,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段暖阳半天没说话,只是颤抖着身子,“寒芜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哈哈哈哈、、这话竟然可以从姐姐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好笑。”段寒芜冷着脸,松开段暖阳,“我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要做的事没人可以拦得住,今个就是来知会姐姐一声,免得到时候你会惊讶。”她漫不经心的说完这些话,便离开段暖阳几步,轻轻眨眨眼,“如果姐姐想要去给连翘通风报信的话也可以,妹妹我是绝对没有意见的,如果你想要跟连翘一起入地狱的话、、、” 段暖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身子的颤抖出卖了她此刻的慌张。 “姐姐万福,妹妹告退。”段寒芜含笑着福了福身子,这才款款离去。 “疯了,都疯了!”段暖阳眼底浮现着泪花,一挥手将桌子上的茶杯尽数打落,旋即捂着脸颊哭出声来。 段寒芜出来之后,青兰赶紧上前,“娘娘,没什么事吧?皇后可是有为难你?” “没有,她不足为惧,若是从前的话想必我会顾忌一下,现在则完全没必要了。”段寒芜清清淡淡,“对了,今个采薇不是要回来吗?叫她来我房中一趟。” 青兰眸子闪烁了几下,“是。” “眉妩姐姐!”一阵欢乐的童音传过来,紧接着就看到一身绛紫色小裙装的芷烟推门进来,毫不犹豫的扑到段寒芜身上,亲昵的不断在段寒芜胸口蹭,一副乖巧的样子。 段寒芜有些愣神,下意识的抬眼看看许久不见的采薇,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芷烟不是在、、、怎么回来了?” “姐姐不要怪采薇姑姑,是芷烟淘气,在那呆不下去了,就想着回来看看姐姐。”芷烟瓮声瓮气的说着,小手还是不放的搂着段寒芜,一丝一毫都不肯放开。 段寒芜轻叹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在芷烟的发丝上轻轻揉了揉,语气温婉,“倒是辛苦你了,这么小就要接受那些训练,这么久不见,芷烟好像长高了许多。” 一边的采薇笑着回应,“是啊,芷烟是这批弟子里最勤奋的,伸手也很好,别看她现在十二岁,想来也比阁中许多人都厉害了。” 段寒芜闻言,惊喜的捏捏芷烟的脸颊,“是吗?想不到芷烟还是个小高手呢!” “哎呀,采薇姑姑还是太宠芷烟了,根本没让芷烟出什么任务。”芷烟依偎在她怀里,“不过芷烟倒是觉得小孩子毕竟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也好下手呢!” 段寒芜不可置否的一笑,“罢了罢了,既然你惦记这里,就暂且留下小住几日,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叫采薇姑姑送你回去,如何?” “好好好!”芷烟欢喜的拍拍手,转头瞅瞅一边的青兰,孩子气的扑过去,“青兰姑姑,芷烟肚子饿了,惦记青兰姑姑的手艺呢!” 青兰一愣,忍不住伸手刮了刮芷烟的鼻尖,“小人精,我还不知道你,走吧,跟着姑姑出去,姑姑给你做糕点可好?” “好啊好啊!”芷烟欢乐的像是小燕子,紧忙的跟在青兰屁股后面,两个人才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段寒芜和采薇,她收起了刚才温婉的笑意,取而代之的则是寒霜弥漫,她嘴角泛起一丝幽冷,“采薇,你好大的胆子啊,知道我今日叫你回来做什么,竟然将芷烟带回来,难道以为这样我就不能责罚你了吗?” 采薇心神一晃,赶紧跪下,“采薇不敢,是芷烟一直惦记主子,采薇才斗胆将芷烟带回来的。” “你在我身边也是很久了,什么事交给你办我也很放心。”段寒芜清幽的说着,像是说着完全不关自己的事一样,“只不过我希望你在以后做事的时候,不要夹杂自己的个人感情,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采薇大骇,赶紧伏身,“采薇知道,多谢主子开恩。” “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龙傲,但毕竟那个男人现在已经对你毫无感觉,转而喜欢珍珠了。你就不要再傻乎乎的一心帮他了,再说复国是迟早的事,你何必因为这件事而劳神呢?”段寒芜从贵妃榻上下来,步步生莲的走到她跟前,眼底带着一抹疯狂,突然伸手扯住采薇的发丝,逼迫她和自己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件事我会帮你瞒着,但是如果东窗事发,别怪我没办法保住你,而青兰,就是第一个要杀你的人,知不知道!” 采薇慌急的连连磕头,“是,主子,采薇知道了,谢主子开恩!” “罢了,你出去吧,我有些乏了。”段寒芜下了逐客令,懒洋洋的摆摆手。 采薇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子,这才旋身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段寒芜自己,她半个身子依靠在贵妃榻上,面上少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凌厉的气势仿佛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握着自己腕上的镯子,嗤笑道,“亭池,你知道我为了自己的事而这般自私,你会不会怪我?” 要说便是在采薇离开前的日子,她无意中在长廊穿过,便听到了采薇和一个黑衣男子的对话,而那男子宛然就是许鸠合,段寒芜凝神静气的过去听了很长时间,她没办法相信杀害于亭池的竟然是自己身边的人,而一切的开端也是由她而起。她恍惚中记得,那夜她狼狈的逃走了。 “等事情一结束,我便好好给你一个交代。”段寒芜淡淡一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男子手指敲击在棋盘上,冷淡的抬眼瞧着面前跪着的女子,表情波澜不惊,“你当真是要归顺朕吗?” “是。”女子紧紧握着拳头,满脸的恼恨。 “朕很好奇你是如何想通的,毕竟现在的处境对你来说很安全不是吗?朕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会不会是为了来个反间计?”他邪魅的笑着,手里捏着上好白玉茶杯,晃了晃里面的酒液。 女子咬着唇瓣,抬头的一瞬间,满目通红,“不为了别的,只为报仇!” “为了报仇你都可以不惜背叛她吗?”他神色有些迷离,仿佛隔着很远都可以看到那女子顾盼生辉的双眼。 女子不惊觉的手指握紧,泛起了青筋,像是挣扎了很久,她才笃信的点头,“是。” “那好,你先下去,今后若是有了什么事,大可以来禀报即可。”男子烦躁的挥挥手。 “可是、、、、”女子还想说什么。 “你放心,既然你肯归顺,那么自然你要朕办的事朕一定能帮你办到。”男子凤眼眯起来,“对了,首先你将你们的规划图给朕,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对吧?” 女子浑身一阵颤抖,当下点头,“是,我这便去准备。”说着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才离开。 男子依旧是拄着自己的下巴,转头看着窗外无边的月色,突然忍不住的一笑,眸子里一片幽深,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潭。 第349章 昏暗的角落,漪澜殿静默无声,一道水蓝色衣衫的女子蹲在那边,手执一枚银针,不断的在上面刺着什么,远处秀秀原本是要给连翘送吃食的,离得很远就看到那身熟悉的水蓝色,当下便抬步朝着那边过去,还没等靠近,就听到那边女子气咻咻的咒骂着,“扎死你,你去死吧!贱人!” “娘娘、、、”秀秀心一惊,赶紧上前,入眼的便是一缕长发缠绕在个小娃娃身上,娃娃身上还带着一块贴纸,上面写着“段寒芜”三个字,细细看去娃娃身上插着数十根银针,而连翘手上还捏着一根银针,在那里念念有词的不知在说什么。秀秀大骇,赶紧蹲下身子,“娘娘,你在做什么啊!” 连翘抬头,眼神跳跃着狰狞的火花,然后笑着跟秀秀说道,“你难道还没看明白?本宫这是在诅咒那个贱人!”说着她兴奋的捏起那缕头发,“这是本宫在大殿里找到的,之前本宫抓掉了那贱人的头发,哈哈哈!果然让本宫找到了!不是说做个娃娃将头发缠绕在上面用针用火就可以让她死吗?” “娘娘,这是巫术,是被禁止的!”秀秀皱眉的说道,“若是被人知道,娘娘就麻烦了!” 连翘疯狂的笑出声,“这件事你知本宫知还会有什么人知道?”说着她危险的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秀秀,“难道你要做叛徒不成?” 秀秀赶紧慌张的摇着脑袋,“不是不是的,娘娘,奴婢是担心娘娘的安全,并不是要背叛娘娘!” “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连翘胡乱的摆着手,“这是本宫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秘方,你若是敢随意坏了本宫的好事,看本宫不扒了你的皮!” 秀秀轻咬着自己的唇瓣,点头,“是,娘娘,秀秀去把吃的给娘娘送过去,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说着她便站起身子,颤巍巍的朝门口走,刚迈出一步,不料却被身后的人拽住衣角,秀秀惊慌的回头,刚想说什么,突然觉得腰间一痛,低头便看到自己腰间捅着的一把匕首,秀秀瞪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连翘狰狞的脸,“娘娘、、、你、、、” “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本宫!”连翘咬牙切齿的说道,“秀秀,你跟了本宫这么久,这点道理不会不懂的!放心,本宫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她眸子闪着一抹狠厉,随后快速的抽出匕首,起身按住秀秀的肩膀,来来回回的刺了好几刀,秀秀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直接颓然无力的倒下,腿脚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呼吸。 做完这一切,连翘才满意的拔出自己的匕首,掏出怀里的手绢擦拭着匕首,眼睛微微眯起来,不去理会秀秀的尸首,继而捏着银针不断的往那个娃娃身上刺过去,“贱人,去死,杀了你!你去死、、、”声音像是寂静夜晚的幽灵,飘飘荡荡,传的很远。 百草阁。 “不,不要、、不要过来!不要、、不要!”一阵惊呼,段寒芜慌张的从床榻上坐起身子,此刻的她脸蛋上满是汗水,她慌张的擦了擦脸颊上汗,入眼的却是满屋子的黑暗。 “主子!”采薇一直在门外守着,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惊呼,赶紧跑进来,便看到床榻上那个白衣女子抱着自己膝盖坐在那里,采薇心神一荡,“主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段寒芜泪眼婆娑的抬眼看看采薇,“好多血,好多血溅在我的脸上,我的脸被毁了,被那些男人毁了!”她突然有些歇斯底里,紧紧握着采薇的手,绝美的脸有些扭曲,双眼无神的瞪着她。 采薇吃痛,她赶紧伸手安抚着段寒芜,“没事了,没事了主子,那是梦,那不过就是个梦,不用怕的,真的不用怕。”说着采薇温柔的摸摸段寒芜的脸,“主子的脸哪有血?还好好的呢!主子很美,没有事的,真的没有事的!” 段寒芜身子不断的打着哆嗦,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惶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放心吧!”采薇不放心的环住了段寒芜的肩膀,“既然主子害怕的话,采薇留下来陪你好不好?”说着采薇将段寒芜的身子放躺下去,自己则是坐在她身边,“睡吧,采薇一直在这里陪着主子,不离开。” 段寒芜像是受惊的小鹿,“真的,真的不离开吗?” “恩,主子睡吧。”采薇温柔的一笑,伸手在段寒芜眼睛上遮盖一下,再松开之时,果然段寒芜闭上眼,只是还处于慌张之中她时不时会皱起眉,却安然的睡过去了。采薇一夜无眠,坐在段寒芜身边,偶尔伸手给段寒芜掖了掖被子,她靠在床榻边上,转头看着外面倾泻的月光,嘴角一勾,凄楚的笑了笑。 一个个御医来来回回的进出百草阁,屋内的侍婢太监都乱了套,根据大夫的吩咐仓皇的去换药煮药。采薇紧张的站在床榻边上,看着那个依然沉睡不醒的女子,她额头一直在流汗,唇瓣因为张嘴呼吸的缘故已经干涸,采薇弯身用帕子将她的唇瓣润湿,眼睛担忧的看着她。身边的御医一直给段寒芜号脉,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睛一闪,有些狐疑。 “大人,我家娘娘如何了?”采薇紧紧握着段寒芜的手,担忧的开口,她反手握住段寒芜沁出冷汗的手指,“昨晚娘娘就半夜被噩梦惊醒,迟迟不安,今早上也一直醒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医有些支支吾吾,“娘娘的病很是奇怪啊,老夫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只是娘娘的脉象略微缓慢,有些不大正常,其他都很健康,老夫实在是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既然没事,为何娘娘现在还是醒不过来?”采薇还会不断握着段寒芜的手,暗自给她输入内力,还是没有任何效果,她当下有些着急,“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若是隐瞒我家娘娘的病情,信不信皇上治你的罪!” 御医闻言,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老夫不肯,是真的诊断不出来。”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一声威严的声音传过来,吓到了屋里的人。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后便是满屋子惊呼的跪倒在地,采薇皱皱眉,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纪长情什么话都没说,笔直的走到床榻边,看着段寒芜昏迷的样子,眉心微微皱起,转头看了看采薇,“妩儿一直都是这样吗?” “回皇上的话,是。从昨夜起娘娘便一直都做噩梦,采薇一直在娘娘身边守着,可是今早到了用膳的时候,娘娘还是迟迟未醒,还不断的梦呓,采薇生怕娘娘有事,就派人赶紧去找太医,医治许久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采薇皱眉的回答,眼神还是在段寒芜身上飘移,不过输送的内力却是停下了,生怕纪长情眼尖的看出什么。 纪长情颔首,取代采薇的位置坐下,他伸手揉了揉面前女子的头发,可是段寒芜还是惊慌的摇着头,眼角不断有泪水涌出来。纪长情拂开了她的泪,转而问道,“之前你说确定不出什么症状,除非什么?接着说下去,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贤妃给朕医好。” 纪长情冷淡的话一出口,御医们都面面相觑,为首的院长也是一脸的为难,“皇上、、、臣也只是猜测,未能证实啊、、、” “朕只是要你们的一个答案,能治好还是不能。”纪长情声音越来越冷了,眼神也跟着骤降,仿佛下一瞬间就会蜕变为来自地狱的撒旦。 院长犹豫了一下,转头瞧了瞧段寒芜惨白失色的脸,才毕恭毕敬的回答,“皇上,臣认为贤妃娘娘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而是中了巫术。” “混账!这巫术岂是能随便说的!难道御医你不知道这是扶风的禁术吗!”一边的小李子按捺不住的开口。 纪长情一摆手,示意御医继续说下去。 “是,皇上。”院长战战兢兢,“以前有种巫术,就是将人的头发束缚在小娃娃身上,用针扎用火烧,便会起到诅咒人的效果。臣看娘娘这个情况,很明显就是中了巫术,但是臣也是胡乱猜测,不足为信。”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可是有治愈的办法?” 御医一阵语塞,没说话。 “皇上,臣妾可以把贤妃治好。”一道慵懒清丽的声音从门口传出来,随后入室的便是一身水蓝色裙装的连翘,她气色很好,唇瓣自然而然的上扬,“听说贤妃病危,臣妾有些担心,便来看看。” 纪长情没回应,倒是身边的采薇皱起眉,“你会这么好心?” “这是什么话?难道本宫还不能过来尽尽绵薄之力吗?”连翘眉头上扬,似乎是不满采薇对自己的态度,不过碍于纪长情在场,没办法发作,只是莲步轻移的走到跟前,瞧了瞧段寒芜脸色苍白的模样,啧啧的摇摇头,“皇上,臣妾倒是有一个好办法让贤妃醒过来,不就是个巫术嘛,再如何也是能解开的。” “什么办法。”一直没说话的纪长情终于开口。 第350章 连翘轻轻一笑,转头看段寒芜的眼神变得有些阴狠,“用沸水将贤妃煮上一煮,定然会醒过来。”此话一出,不仅是纪长情,周围的御医都愣住了,沸水煮人?那不是要活活把人给煮死吗?连翘知道是自己没说清楚,赶紧笑着解释,“不是直接将贤妃放进去,而是用纱布将贤妃包裹起来,在沸水里加些药物,可以降低水温的药物,这些想来你们太医院都明白,就不需要本宫多做解释了。一来二去,贤妃肚子里不是还有个孩子嘛,孩子感受到来自外部的冲击,自然会在母体翻滚,如此一来,贤妃就是不醒也醒了、、、”连翘说完,意味深长的抬头看了看纪长情。 一边站着的采薇沉不住气了,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婉妃的意思不就是生生的将胎儿给煮死吗?这样一来,你叫娘娘如何看?你这分明就是变着法的要将皇子给打下去!上次熏香不成你就再来一次!还不够吗?” “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奴才跟本宫叫嚣了?皇上还没说话你有什么权力训斥本宫!”连翘饶是脸上带着笑,被采薇三番四次的顶撞也有些恼火,上前便是对着采薇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采薇被打的脸颊偏过去,强行压制自己手中的内力,控制着不去一掌拍死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咬了咬唇瓣,伸手将嘴边的血丝给擦掉,才转头看着纪长情,声音不卑不亢,“皇上,如此一来,皇上还是要这样做吗?” 纪长情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段寒芜半晌,才轻声道,“那就按照婉妃的主意试试看。” “皇上!若是有误会害死我家娘娘的!难道皇上希望娘娘会悲痛吗?”采薇一点也不担心连翘会对段寒芜动手,想来她的目的还是要除掉段寒芜肚子里的一块肉。 纪长情被采薇的叫声给闹的不耐烦,当时阴寒着脸,“朕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先下去准备水。” “你、、、”采薇恼火的瞪着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连翘胜利的看看采薇气愤离去的身影,满意的勾起了唇瓣。 很快的,一锅滚烫的开水就被架起来了,屋子里男人都尽数被遣了出去,只剩下数名宫女和连翘。纪长情依旧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伸手在段寒芜脸颊上不断摸索着。连翘伸手试了试水温,果然是滚烫,她还就不信这样都烫不死那个孽种了!哪怕御医放进去的是药物,对段寒芜本身没伤害,但是对那个胎却是致命的!连翘满意的勾起唇瓣,转身看看纪长情,笑道,“皇上还要在那坐多久,还是快些医治贤妃吧!” 纪长情闻言,倒是没有阻拦,任由宫女抬着段寒芜走到浴桶面前,还能依稀看到浴桶里冒着滚烫的热气,光是手下去都感觉可以熟了。采薇紧张的站在那里,青兰伸手无声安慰着她,同样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边的纪长情。难道他就这么看着段寒芜被扔下去吗? 段寒芜还在那里紧闭着眼睛,手指不断的捏紧,耳朵却是可以清晰听到他们的话,从一开始她就能听到来人的对话, 只是一直睁不开眼睛,似乎陷入了黑暗的深渊。她眸子闪着淡淡的泪花,顺着眼角滑落,头却是仓皇的摇着。在这样下去孩子真的会保不住的,这个连翘果真是落井下石!她感觉到自己身子被抬起来,段寒芜惊慌的努力睁着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脑子瞬间便是回想起之前和纪长情的回忆,她要将冰蚕蛊唤醒,强迫自己醒过来。 纪长情眼睛闪烁了片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不去抢夺下段寒芜。 “看你这次还如何跟我嚣张。”连翘抱着肩膀满意的看着那边。 侍女小心翼翼的将段寒芜放进去,可是脚刚接触水面的时候,段寒芜的眼睛突然睁开,随后便是一伸手推开了两边的侍女,自己则是狼狈的跌坐在水里。几乎是连续的,段寒芜迅速的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往外爬,她可以感觉到那丝滚烫,来不及考虑。 “妩儿!”纪长情见状,赶紧飞奔过去,伸手揽住段寒芜的腰肢,将她纳入怀里,“妩儿,你怎么样?” 段寒芜听到纪长情的声音,便知道自己安全了,她抬眼对着纪长情微微一笑,便捂着自己心口艰难的倒下去。催动冰蚕蛊的下场便是心口剧痛,她咬牙忍受疼痛的转头看着那边惊愕的连翘,嘴角微微勾起,“连翘,你是惦记着把我煮死吗?那我告诉你,你失败了!” “别说话了,朕前抱着你回去。”纪长情温柔的开口,打横抱起脸色惨白的她,推门就朝着寝宫过去。 青兰和采薇喜不自禁,没想到段寒芜在最关键的时候竟然清醒了,采薇欢喜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当即和青兰追了出去。 “该死。”连翘站在屋子里,咬牙切齿的跺跺脚,“这样你都不死!” 被纪长情抱出来的段寒芜,呼吸都跟着不稳,她抬眼看着面前俊美邪肆的容颜,突然苍白的笑了。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还是倚靠着想念他才会清醒过来。真是讽刺,他们明明是水火不容的,明明是不死不休的,到了现在,自己心底的悸动还是依稀感受的到。段寒芜疲惫的扯了扯唇角,终于还是闭上眼,沉沉的睡过去。 “她怎么样了?”段寒芜醒过来的时候,便是听到身边人问出这么一句。她下意识的伸手遮住外面晃进来的光,有些不太适应。随后入眼的便是纪长情妖冶的容颜,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纪长情看自己的眼神很炽热,“妩儿,你感觉好些了吗?” 段寒芜嗓音有些沙哑,勉强在纪长情的搀扶下坐起来,长发披散着,她抬眸,青兰和采薇都站在一边。段寒芜微微一笑,“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 “主子,你真是吓死我和青兰了!”采薇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可是有什么想吃的吗?采薇这就去做!” 段寒芜安静的摇了摇头,“我不是很饿,若是一定要做,那就做粥吧。” “好,采薇这就去!”采薇点点头,扫了一眼一边站着的青兰,赶紧扯着青兰离开,不妨碍屋子里的两个人。 纪长情伸手在段寒芜脸颊上摸了摸,“你脸色很不好,真的没事吗?不要骗朕,还是叫太医给你开几副补药补补身子也是好的,如何?” “臣妾没事,多谢皇上关心。”段寒芜淡淡的勾起笑容,虽然是在笑,却不难看出,段寒芜始终是和他保持着一份疏离。 纪长情心神一晃,便伸手拥着段寒芜,她还是像往常一样顺从的依偎在纪长情怀里,眼底无光,无喜无悲。纪长情伸手揉着段寒芜的发丝,半晌才低声问道,“你可还是在怪朕之前那么跟你说话?” 段寒芜神色一怔,抬起脑袋从下往上的看着他的下巴,轻轻的摇头,“臣妾怎么会责怪皇上呢?不会。” “还说没有?你一直都是这个脸色对朕,还当朕看不出来吗?”纪长情轻笑,伸手捏了捏段寒芜小巧的鼻子。 段寒芜没说话,还是乖巧的靠在纪长情的怀里,眸子闪烁了几下,“臣妾并未怪皇上,只是一直想着若是刚才臣妾没有及时醒过来,皇上是不是真的将臣妾丢进去煮了呢?” 屋子里瞬间是一片安静,只能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纪长情沉默片刻,将段寒芜环紧,“朕知道你的意思,可是那个时候,朕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你醒过来。” “既然不知道,皇上为何听信连翘的话?皇上明知道臣妾和连翘向来不和。”段寒芜脸色有些苍白,她从纪长情怀里起身,转过头去,“皇上,臣妾有些累了,皇上还是回去吧。” 纪长情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段寒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是尽数的咽了回去。半晌,他才站起身子,“好,那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在过来看你。” 段寒芜还是保持着背对纪长情的动作,她眸子闪了闪,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靠在床榻上,她盯着某一处细细看,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当下便唤出声,“采薇,青兰。” “在!”两人听到段寒芜的声音,赶紧推门进来,采薇还以为段寒芜是肚子饿了,赶紧说道,“主子,粥厨房已经在做了,很快就好,请娘娘再等一会儿。” 段寒芜眸子幽深一片,轻轻摇摇头,“不是,我不是饿了,我是想说,为何突然决定要将我放在沸水里煮?” 青兰和采薇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青兰上前说道,“是之前御医诊断,说是娘娘中了巫术,碰巧婉妃听到了,这才自作主张的要来给娘娘诊治的。” “她会这么好心?”段寒芜嗤笑一声,原本虚弱低迷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算计,她唇瓣深深,“我做噩梦醒不过来的事定然不会这么简单,青兰,你时时刻刻注意着漪澜殿的动向,若是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告诉我,知不知道?” 青兰闻言,点点头,“是,娘娘,青兰知道了。” “那采薇呢?可是需要采薇做什么?”采薇一愣,指了指自己。 段寒芜勾唇轻笑,“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呆在本宫身边就好。” 采薇愣了愣,才颔首,“是,采薇明白。”随即她苦笑一声,她知道自己是不被段寒芜重用的人了,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是。 “采薇,你好好的把芷烟送回去了,对吧?”段寒芜冷声的开口。 采薇一愣,“是,采薇前天就把芷烟送回去了。主子可还是有什么吩咐?” 段寒芜想了想,才开口道,“以后没什么事不要轻易带她出来,另外给我准备一套夜行衣,我要出去一趟。” 第351章 入夜,一道黑影身轻如燕的在房顶上来回穿梭,她带着面巾,长发在夜空中肆意飞舞,身影快的让人视线都捕捉不到,只是稍微一闪身,人便从宫墙飞了出去。出去之后,她足尖轻点,快速的在上面翻飞着,眼尖的看到一处大院,便一个闪身跳进去。周遭都是一片漆黑,此刻万家灯火熄灭,只空留低微的蜡烛摇曳在晚风里,稍微不注意便会被熄灭。 她眸子闪着弯刀一般的冷光,脚下步步生风,快步的走到门口去,抬手轻轻的扣扣门。紧接着,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女子只是稍微咳嗽了几下,门便被打开,入眼的便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她看到来人眼睛冒着光,毫不犹豫的就扑了上去,“阿姐!” 来人正是段寒芜,她稍微错愕了一下,才愣愣的开口,“雪薇?” 胤雪薇笑容明媚,抬手就将段寒芜蒙在脸上的面巾给扯掉了,她欢喜笑的像是个孩子,亲昵的抱着段寒芜,“阿姐,你都不知道雪薇和哥哥有多想你!” “雪薇、、、”段寒芜尴尬的笑了笑,这才抬眼注意到屋子里的其他人。 胤子修听到胤雪薇的话有些无奈,但还是对段寒芜清幽的笑了笑,身边的人毫无例外的就是胤齐,他褪下那身华丽的锦服,还依然透出属于富贵人家的气魄。胤齐从凳子上坐起身子来,走到段寒芜身边,满意的一笑,“寒芜竟然还会功夫,果真是不可小觑。” “这都是之前在医仙谷练出来的,寒芜只是会区区一个保命的功夫,其他高深的却是不会,皇上您太会夸奖寒芜了。”段寒芜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有些反感胤齐,或许是他周身的气场跟着变了的缘故,竟然会让她无所适从。 胤雪薇瞧瞧两人,天真的一笑,过去亲昵的抱住胤齐的胳膊,“皇上,您就不要在拿阿姐开玩笑了,雪薇和阿姐许久没见,还想说些悄悄话呢!” 胤齐转头看胤雪薇的眼神里不自觉带着一股宠溺的味道,他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突然低头含住了胤雪薇的唇瓣,就在段寒芜的面前。一边吻着还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段寒芜顿时怔忡的脸,手也不规矩的在胤雪薇腰肢上乱摸。 段寒芜有些尴尬,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还是胤子修一伸手将她拉过来自己这边坐着,才解救了她。段寒芜有些不解,转头看看胤子修,而胤子修似乎早就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用眼神告诉段寒芜他已经习惯了。 两人站在那里吻的难舍难分,胤齐就差直接把胤雪薇压倒,忽然他眸子扫向了一边的段寒芜,便松开了胤雪薇。胤雪薇则是满脸酡红的倚靠在他身上,胤齐倒是也不含糊,直接搂着胤雪薇的腰肢过去坐下,将怀中美人牢牢的抱着,语气轻佻,“既然寒芜来了,我们就说些正事,如何?” “皇上早该这么说了。”段寒芜嘴角一抽,看着胤齐,显然刚才那一幕对她的冲击还是不小。 胤齐嗓子有些沙哑,许久不见,他眉宇之间的英气更足,彰显着帝王的风范。他眸子紧紧盯着段寒芜那张绝美的脸蛋,轻笑着,“许久不见,寒芜你倒是清瘦了许多,可是那纪长情没办法继续满足你吗?” 段寒芜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她皱眉,“皇上,不是说要谈论正事吗?既然这样的话,皇上还是不要将话题扯远了的好。” “这难道不是正题吗?朕是生怕你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咱们的国家大事。”胤齐说的冠冕堂皇。 段寒芜冷淡的一笑,“寒芜的私事还是不劳烦皇上您挂心了,既然寒芜这么晚来找皇上,想来皇上也知道寒芜要问的是什么事,不是吗?” “恩,朕的确是率军攻下了扶风两座城池,只可惜不是什么战略要地。”胤齐皱起眉,“纪长情大军的能力还是不可小觑的,连着三年的苦战,百姓民不聊生,朕希望可以早点结束这场大战,而这个大战最关键的人还是你。” “我?”段寒芜嗤笑,“我能有什么关键之处吗?难道皇上是要说纪长情对我的感情?那皇上算是打错了算盘,如今纪长情对我已经生疑,甚至也起了戒心防备,在宫中寒芜要对付一个区区的连翘都是举步维艰,昨日还着了连翘的道儿,想来是没办法帮助皇上。”段寒芜接过茶杯仰头喝了一口,随后眼睛盯着面前直直打量自己的帝王,突然一笑,“皇上难道是不相信吗?” 胤齐高深莫测的看了段寒芜一眼,“你说的朕都信,不过朕觉得以你的能力,顺利拿到兵符应该是不难的。” “兵符?”段寒芜诧异的张了张唇。 “不错,兵符。”胤齐松开怀里的胤雪薇站起身,“朕知道,纪长情手里有他父亲留下的暗卫,虽然你告诉我们暗卫营的所在地,但是那里实在是太难刺探,根本无法得知有什么军机要密,相反的,只要我们拿到了兵符,想来攻打扶风就容易的多。” 段寒芜皱皱眉,“只需要兵符吗?” “不错,纪长情得意那么久,不就是因为有兵符吗?咱们天武招安了巫教,而扶风则是避而不及,这恰恰是我们决胜的筹码。” “巫教!”段寒芜惊讶的瞪大眼,“皇上你疯了吗?巫教是历朝历代都不允许盛行的教会,您竟然这么大肆招安!难道不怕他们得了权力之后便会为所欲为吗?” 胤齐笑笑,“给了他们权力,他们还会不乖乖听话吗?到时候扶风这片国土就交给他们管理就好,兵力撤走,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好好生活的地方,朕还不信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对朕俯首称臣!”胤齐的笑容带着势在必得,整张俊逸的脸都有些扭曲。 段寒芜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要知道,巫教的人一个个都是精通巫术,若是被他们趁虚而入,不光是扶风,就连天武都岌岌可危。胤齐怎么会招安一群这么危险的人呢? 胤齐自然知道段寒芜在担心什么,满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别在那里担心没用的,只要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就可以。另外,朕会派大法师去助你一臂之力,你放心大胆的在皇宫做事就好,知道吗?”他紧紧盯着段寒芜颦蹙的眉头,突然伸手捏着段寒芜的下颚,眼睛闪着一丝丝的迷恋,“寒芜,若是大事可成,你便进宫当朕的妃子吧,朕对你的心一直都没变过,甚至皇后的位置都是为你留的。” 一边原本含笑着的胤雪薇脸颊一僵,顿时有些惨白,她咬着自己的唇瓣,一声也不敢吭。 段寒芜自然是看到胤雪薇细微的表情,她灿然的一笑,眸子星星点点,但是随后的,段寒芜一伸手将胤齐的手给打掉,语气冰冷的站起身子,“皇上会不会太贪心了点?寒芜的妹妹不是已经是你的妃子了吗?难道皇上不打算好好对待寒芜的妹妹?” 胤雪薇惊奇的抬头,唇瓣颤抖了几下。 “呵呵呵,你还在那里不高兴吗?你们姐妹二人一起服侍朕,岂不是天大的好事?”胤齐浑然没发觉段寒芜越来越黑的脸,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你们姐妹一后一妃,到时候后宫就是你们的天下,难道还会怕这些吗?” 胤子修的脸色也不太好,他奈何是一介文官,中德王已死,家族的兴衰都掌握在胤雪薇的手里,他自己更是不好说什么,只能安安分分的坐着听。 “哗啦”的一声,段寒芜忍无可忍,扬起手里还未喝光的茶杯,将里面仅剩下的茶水连同茶叶一齐的扬在胤齐的脸上,可以依稀看到,她整个人都跟着气的发抖,“皇上是不是想娥皇女英的故事想疯了?寒芜不止一次说过,根本无心为妃。” 所有人都惊呆了,胤雪薇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掏出手绢慌张的给胤齐擦脸,胤齐则是一挥手制止了胤雪薇的动作,他眼睛里此刻只看得见对面美眸喷火的段寒芜,半晌,预想的怒火没来,反倒是他笑了,随后站起身子,毫不客气的伸手揽过段寒芜的腰肢,牢牢握着,不许她挣扎半分。末了,胤齐才凑到段寒芜耳边,轻轻的说道,“朕知道,寒芜你是在吃醋,可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服侍朕吗?那好,朕答应你,为你将后宫遣散,可好?” 段寒芜震惊的瞪大眼,随后使出了全身力气想要挣扎开,只可惜于事无补,胤齐毫不怜惜的在段寒芜唇瓣上印下重重一吻,随后轻笑着放开了她,“朕交代你的事,你办妥了就好。方才不是说你们姐妹二人许久不见,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吗?正好朕和子修还有事要商议,你们就去小屋子说吧。” 胤雪薇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紧紧握着拳头,却还是温婉的欠了欠身子,“是,皇上。”随后她就跑到段寒芜身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亲昵的挽着段寒芜的胳膊,“阿姐,咱们去那个屋子吧,就让他们男人商讨国家大事,咱们做女人的啊,还是说说琐碎比较好!” 段寒芜惊讶的看看胤雪薇,也没说什么,任由着她拉着自己进了小屋子。 小屋子倒是很温馨,足够他们几个人生活下去。段寒芜走进来四下看看,便笑着开口,“这屋子看来还是不错的,进来也不觉得冷。” “是吗?那还真是要多谢阿姐夸奖了。”胤雪薇不咸不淡的说着,转身给段寒芜倒了一杯茶,她神色淡漠,和刚才那副亲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段寒芜就算是猜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她也不戳破,还是面带笑意的接过胤雪薇手里的茶水,小口小口的喝着。胤雪薇紧紧盯着段寒芜,突然轻笑出声,“阿姐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觉得雪薇是之前的那个小妹妹,又或者说,阿姐是在装糊涂呢?” 饶是段寒芜再想保持自己的笑容,这会儿也藏不住了,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雪薇你想说什么?” 第352章 胤雪薇低低笑出声,“我想说什么?我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真难得阿姐还能像从前那样,对雪薇的态度一直都不变。” 段寒芜放下茶杯,“我知道你一直对胤齐和我的事耿耿于怀,也清楚你对胤齐的情感。但是一开始我记得我自己跟你说过的,胤齐对我,仅仅是个兄长,别无其他,你何必这样让自己难过呢?” “可是皇上呢?皇上对阿姐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啊!”胤雪薇有些激动,她眼角闪烁着泪花,“无数个日夜,哪怕皇上睡在我的身边,宠爱我,嘴里口里叫的都是阿姐的名字,你叫我如何想?刚开始雪薇的确是想着,只要能陪伴在皇上身边,一切都可以忍受。可是阿姐,你知道吗?人心是会变得贪婪的!一旦得到了之后,就会想要更多,最后就会变成了无底洞。就像是雪薇现在对皇上的爱一样,不希望皇上看除了我之外的女人,所以我一直都要贤惠明德,还要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皇上,你知道雪薇有多痛吗?” 段寒芜瞳孔微微扩张,她没想到胤雪薇对胤齐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千言万语也只能换做三个字,“对不起。” 胤雪薇再也忍不住自己满心的悲伤,轻轻哭出来,“阿姐你知道我有多爱皇上吗?从小雪薇就是在皇上身边长大,他那个时候保护我爱护我,宛然就是雪薇的守护神,是雪薇发誓要一辈子爱着的人。可是为什么皇上会爱上阿姐呢?为什么阿姐一回来什么都变了呢?好端端的突然多出来一个姐姐,将原本属于雪薇的感情给夺走了!”胤雪薇哭的很伤心,“如果没有姐姐的存在,和皇上定亲的应该是雪薇啊!” “雪薇、、、”段寒芜试图想要安抚她,可是胤雪薇自顾自的哭,根本不听段寒芜说话。 “我现在是如愿的做了皇上的女人,享受六宫的荣华富贵,甚至也是稳居在后宫之首的人,所有的嫔妃都怕我尊我憧憬我,可是那个皇后的位置,是雪薇永远都坐不上去的地方。那个位置是皇上留给阿姐的,是阿姐的东西啊!我想过,若是可以和阿姐一起服侍皇上,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雪薇真的做不到,做不到将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其他人分享,哪怕是自己的亲姐姐都不行。更何况,皇上是爱着你的,有了姐姐,哪有雪薇的地方呢?因为这个可怕的妒忌心,我都变得不像我,在后宫凡是企图争宠的女人都被我杀了!都被我杀了,阿姐你知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呜呜呜、、、”胤雪薇少了刚才那股冷漠,现在倒是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手指不断的揉着眼睛,仿佛是丢失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 段寒芜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子朝胤雪薇过去,毫不犹豫的抱住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她自己则是眼睛跟着一阵酸涩,这样的滋味她怎么会体会不到呢?那股嫉妒的让人发狂的滋味,曾几何时,她也是像胤雪薇这样,痛不欲生。半晌,段寒芜沉寂了一下心情,才慢慢的开口,“你的心情,阿姐怎么会不知道呢?就因为阿姐知道,所以才更不会应胤齐,你知道吗?” “阿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胤雪薇眼睛哭的通红,像是小兔子一般的抬起脑袋。 段寒芜揽着胤雪薇的肩膀,笑着说道,“雪薇啊,你难道不知道阿姐早就有心爱之人了吗?” “雪薇知道,但是那个人不是伤的阿姐很深吗?皇上这么优秀,难保阿姐不会动心。”胤雪薇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害羞,赶紧吐了吐舌头。 段寒芜失笑,伸手揉了揉胤雪薇的脑袋,“就算是再优秀,也不会打动阿姐的心了。阿姐现在只想找个和平安稳的地方,好好的过完自己的下半生,至于胤齐,就像是我刚才说的,只是兄妹之情,再无其他。就算是他威逼利诱也好,再做什么也罢,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皇宫,那个地方,真的是很累。所以这也是阿姐刚开始反对你进宫的原因。” “阿姐的意思雪薇知道。”胤雪薇乖巧的点头,“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真的是很累,雪薇还不是皇后就已经觉得很累,若是更上一层楼,想来压力更大。但是雪薇真的是想好好的呆在皇上身边,永远都不想离开,也不想其他女人霸占。” 段寒芜赞许的点点头,“你这样做没有错,但是你记得,始终不能伤害其他人知道吗?如果主动对你出击,那就另算。”她紧紧的握着胤雪薇的手指,含笑的眨眨眼,“阿姐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胤齐早晚都会被你感动的,知道吗?只是阿姐现在自己都分身乏术,再加上有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阿姐,你怀孕了!”胤雪薇惊讶的捂住唇瓣,“怎么都没听你说,想来其他人也不知道吧?” 段寒芜轻轻摇摇头,“胤齐这边倒是没人知道,被他知道就不好了,指不定要拿我的孩子做什么筹码,这个险我不能冒。”段寒芜还是紧张的四处看看,“雪薇,我只剩下你和哥哥两个亲人了,你们千万不能有事。也是因为你们,我才受制于胤齐,若是你以后幸福固然是好,若是胤齐对你冷漠起来,你就不要一门心思在他身上了,知道吗?” 胤雪薇点点头,“阿姐,你说的雪薇都知道了。那、、、阿姐是肯定不会入宫的,是不是?” “恩,阿姐就算是死,都不会入宫。”段寒芜伸手捏捏胤雪薇的脸颊,“为了雪薇的幸福,阿姐也要这么做,你说是不是?” 胤雪薇闻言,脸颊立刻挂出笑容来,亲昵的靠在段寒芜身上,两个人聊了很多,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段寒芜离开之后,胤雪薇乖巧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她见到胤齐对自己勾勾手,便赶快的跑过去抱住胤齐,一张俏脸满是欢喜。 “怎么,看到你阿姐觉得很开心了?雪薇果真是乖孩子。”胤齐伸手摸了摸胤雪薇的脑袋,“日后你阿姐入宫,你们朝夕相处,想来会更和睦。” 胤雪薇眸子闪了闪,“是吗?雪薇倒是很盼望有那一天呢!” “你说说看,和寒芜都聊了些什么?可是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胤齐含笑的在胤雪薇的唇瓣上吻了一下。 胤雪薇果真就被迷的七荤八素的,突然脑子一阵清明,脑海中一闪而过刚才段寒芜跟她说过的话,她眸子闪了闪,笑着倚靠在胤齐怀里,“没有,阿姐只是跟雪薇说说体己话,哪有什么能用的呢!雪薇毕竟是后宫女子,也帮不了你们什么。” “是吗?”胤齐轻轻一笑,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回头对着胤子修说了一句,“夜深了,子修你早些休息吧,朕和雪薇先回去了。”说完这话,没等胤子修反应过来,就打横抱起胤雪薇,在她娇呼一声中含住她柔软的唇瓣,旋身大步流星的朝着内室走过去。 胤子修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然的回过身,关上了门。 天刚亮,段寒芜早早的便起了身,一般孕妇都是嗜睡,但是到了段寒芜这里却是相反,她了无睡意,也不喜欢懒床,当即便穿了衣服到庭院里散步。此时立春已过,天气逐渐回暖,身上的衣衫也不必那么厚重,但是段寒芜走到哪里还是抱着一个暖炉,她身子越来越冷,不知为什么,像是冰块一样。她蹲在庭院的地上,眼尖的看到了一个刚破土而出的嫩芽,一抹新绿在她眼前绽放,段寒芜嘴角带着笑意,伸出手指触摸了几下,眉眼带笑,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 “娘娘。”青兰面色凝重的走过来,原本是不打算打断面前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但是想到自己调查的事,心一惊,便过去打断她。 段寒芜还是在欣赏着面前的生机,听到青兰的话,微微抬头,“怎么了?大清早的为何这么凝重?” “娘娘,您要青兰调查的事有结果了。”青兰四处看看,便过去压低声音说道,“之前娘娘不是要青兰留心漪澜殿吗?” 段寒芜闻言,正色的点点头,“你说。” 青兰犹豫了一会儿,便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娃娃,上面扎着许多银针,衣料看的出来是被烧了一些,只不过那娃娃面上贴着的纸条却是让段寒芜大惊。她阴沉着脸,嘴角微微上扬,“在漪澜殿发现的?” “是,昨日娘娘吩咐之后,青兰便整日蹲守在漪澜殿,但是有一件怪异的事,你就是秀秀不见了,似乎从人间蒸发了一样,随后青兰就偶然之间看到了角落里的娃娃,便拿来给娘娘看。”青兰很是不赞同对方竟然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当下问道,“可是要把这东西呈递给皇上?” 段寒芜眼神闪烁,“不必,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不需要惊动皇上。”她勾勾唇角,握紧了手心里的娃娃,“没想到连翘竟然这么恨我,连巫术都用的出来,我真是小看她了,是不是?”她眼睛看着地面长出来的小嫩芽,毫不怜惜的一伸手将它揪出来,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看来要一把将你根除才是,免得你阻碍了我的眼。” 景仁宫。 段暖阳皱眉的听着身边的连翘坐在那里跟自己大讲特讲,她不喜连翘这样的虚张声势,更何况她都知道那贤妃的身份,还是无所顾忌的说话,更是让她心惊。 “皇后姐姐您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为妹妹高兴吗?”连翘看到段暖阳一脸的犹豫,随后阴阳怪气的说道,“难道皇后姐姐知道了那是你妹妹,就觉得寝食难安,甚至还有些愧疚了吗?姐姐可不要忘了,当初是姐姐和连翘一起设计陷害她的,现在才开始悔过,是不是晚了些。” “连翘,我只知道见好就收,你这样无疑是又和寒芜对上,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段暖阳摇了摇头,“这段日子,我早就斗的累了,若是可以,给我一方净土就好。你日后还是不要有事无事来景仁宫找我了。” 连翘闻言,突然笑了,娇媚的凤眼一勾,毫不客气的说道,“姐姐这是得到了心仪的皇后之位便要跟连翘拆伙吗?难道姐姐不知道咱们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竟然还妄想着摘清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连翘,我做错的事已经够多了,不想再错下去了。”段暖阳叹了口气,“你和寒芜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连翘冷笑,“和平相处,你觉得那贱人知道我当初暗中使绊子,让侍卫将她奸杀的事会这么掀过去吗?要怪就只能怪她段寒芜技不如人,活该让我算计。我倒是想知道,被几个人轮着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好?” 段暖阳脸色都变了,“我若是当初知道你盘算着这个想法,说什么都会阻止你的!”她脸色惨白一片,“你怎的就这么狠心呢?难道就不能好好相处下去吗?” 连翘刚要说什么,就被一声低低的笑声给打断了,两人惊讶的转头,只见到一身大红荷叶锦绣裙的段寒芜一步一生莲的走过来,美艳带着勾魂夺魄的笑意,像是话本中说的妖姬,眸子都带着魅惑。她慢悠悠的过来,轻蔑的看了一眼连翘,笑道,“好好相处?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倒是很好啊!” 第353章 两人都惊讶的看着突然到访的女子,还是连翘最先反应过来,当下便是轻蔑的瞥了她一眼,继而转头不去看她,嘴上却是说着,“贤妃怎么来了,这倒是稀客啊!” 段暖阳皱眉的看了一眼连翘,自己则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转头,“贤妃身子都康复了吗?” 段寒芜微微一笑,上前紧挨着段暖阳坐下,丝毫不去看那边阴阳怪气的连翘,她接过一边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托皇后娘娘的洪福,臣妾身子已经好了。这还是要多亏婉妃的计谋呢!不然臣妾也不能好的这么快。” “哦?婉妃?”段暖阳有些狐疑,“婉妃帮到贤妃你什么了?这个我倒是很好奇。” 连翘翻了个白眼,“贤妃可真是抬举本宫了,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再加上贤妃你有过人的意志力,根本不需要本宫的出谋划策,不是吗?” 段寒芜恬静的一笑,没说话。 时间稍微安静下来,三个女人坐在那里谁也没有打破沉默,段寒芜捧着手心的茶杯,眸子敛下,看不清她眸子里承载的霞光。连翘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知道段寒芜来景仁宫要做什么,不过她今早却是发现那个带着诅咒的娃娃消失了,当下她有些心慌,最好不是落在那个女人的手里。而段暖阳则是温婉安静的坐在那里,那两人不说话,她自己也没有张口说话的道理,倒不如这样安静一会儿的好。 段寒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嘴角向上弯起,突然眉眼弯弯的说道,“今日臣妾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回暖了许多。只是臣妾身子差,走到哪里都要抱着个暖炉。左右在宫中呆着也无趣,倒不如出去走走来的好。” “怎么?你想找个借口陷害我们姐妹不成?”连翘二话不说便打断了段寒芜,随后恶狠狠的盯着她,“本宫不知道你今天来是要做什么,但是你别妄想着本宫会配合你!” 段暖阳没说话,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那边始终带着恬淡笑意的女子。 “婉妃你真是说笑了,眉妩如何会这样光明正大的陷害呢?方才不是说了吗,只是出去走走,并无他意。怎的,难道婉妃是害怕我了?”段寒芜弯了弯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味道。 连翘平生最不喜人挑衅,当下便站起身子,“好!去便去,本宫还会怕你不成?”她高傲的站起来,眼睛狠狠瞥了一眼段寒芜,“别在本宫面前说什么眉妩眉妩的,听着就恶心。段寒芜,既然彼此都知道了,你就别在那里装好人了!” 段寒芜闻言,不可置否的一笑,“婉妃倒是还和从前那样,没什么好脾气呢!”她转头主动邀约,“皇后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呢?”她眸子闪着淡淡的华光,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段暖阳皱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也好,本宫一直在宫殿里做女红,也应该走走了。”她带着淡淡的笑意,主动拉住段寒芜的手站起来,眸子里是段寒芜不明白的意味。末了,她携着段寒芜走出去,连翘则是前后都是丫头跟着,架势很足。段寒芜有些看不懂段暖阳眼底的意思,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 天气果真是回暖了,冰雪在逐渐的融化,细细看去还能发现地上冒出来的幼小嫩苗。几个人各怀心事的走着,身边的侍女则是互相不相让的你瞪我我瞪你。连翘一直和段寒芜保持着安全距离,免得到时候伤了她的孩子会牵连到自己,现在爹爹的朝政有些不稳,需要她在后宫的位置来保证,她这个节骨眼还是把家族利益放在前面,和段寒芜的账以后可以慢慢的算,暂时还不急于这一时。 “婉妃为何离我这么远?可是担心一会儿若是皇子有事会牵连到你不成?”段寒芜瞧着连翘小心翼翼的样子,唇瓣微微上扬,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连翘转头,美眸喷火,“你知道还来问本宫?本宫可不想被疯狗咬。” 段寒芜听着这话,也没生气,反倒是带着淡雅的笑意,“婉妃这话可就是说错了,也不知道我们谁是疯狗,距离人很远。难道你没看见我跟皇后姐姐在一起走吗?” 段暖阳没说话,一直默默的走着,安静的听着两人进行唇枪舌战。 不知不觉,几个人走到了桥上。段寒芜眉开眼笑的松开段暖阳的胳膊,自己跑到桥中央,张开手臂伸了伸懒腰,一边的青兰赶紧上前搀扶住段寒芜,生怕她掉下去。段寒芜转头对着段暖阳一笑,突然意犹未尽的说道,“皇后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桥上玩耍,我失足跌下去的时候吗?” “恩?”段暖阳一愣,脑子里旋即想起小时候段暖阳因为追赶蝴蝶,一个不小心跌进湖里的情景,那个时候可是把她吓坏了,若不是风念礼经过,想必她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妹妹了。只不过,段寒芜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段暖阳抿着唇瓣,半晌才勉强的勾了勾唇,“我自然是记得的,那个时候你是为了扑蝴蝶才跌进去的。” 段寒芜微微一笑,笑的毫无心机,“真的只是因为扑蝴蝶吗?” 一句反问的话,像是石子丢进湖中激荡起的一圈涟漪,迟迟不退。段暖阳骤然瞪大眼睛,身边的手也跟着颤抖了。 “你在那里装柔弱博同情吗?”连翘听不下去,直接过去站在段寒芜对面,凑到段寒芜耳边小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是抱着什么目的,我告诉你,你休息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哪怕我巴不得你就这么死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段寒芜听到连翘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低沉的笑出声,眼神也变得有些凌厉起来,她反唇相讥,“你难道连翘你就这么认为我只是针对你来的吗?现在的话,或许你还不够资格。你认为我会这么容易的让你死嘛?” 连翘身子一颤,眸子也微微缩了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斗不过我的。”段寒芜伸手将连翘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温柔的笑了,“那个娃娃,你是不是弄丢了呢?” “你、、、真的是你拿到了!”连翘脸色一白,“你想怎么样?” 段寒芜耸耸肩,“我能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呢?婉妃?”段寒芜笑了笑,便绕过连翘来到段暖阳身边,抬眼目光璀璨的看着段暖阳,“姐姐可是记得了?” “你们都下去。”段暖阳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准备些点心拿过来。” 丫鬟们互相看了看,齐齐的福了福身子,“是,皇后娘娘。” 段寒芜见状,笑的更柔美了,妖冶绝美的脸蛋上却是带着陌生感,她一步一步的朝着段暖阳走过去,慢声细语的说道,“姐姐看样子是不记得了,那么姐姐可是记得有一年花灯节,姐姐带着我出去看花灯,结果只有姐姐一个人回来的事?那个时候寒芜可是被吓坏了,若不是念礼哥哥,现在寒芜都不知道在哪,这件事,姐姐记得吗?” “我记得、、、”段暖阳有些慌张,眼神不敢和段寒芜交汇,“那时候人很多,将我们冲散了,我找你半天都找不到,便以为你回家了,回去后才发现你并未到家,念礼这才过去找你。” 段寒芜突然笑了,笑声有些凄厉,“姐姐确实是这么记得的吗?没有其他的?” “寒芜,真的是我说的那样,根本不是姐姐抛下你不管。”段暖阳情绪跟着激动起来,似乎像是沉寂在很久远的往事被翻找出来,在阳光下暴晒,变得无所遁形。 段寒芜冷冽的盯着面前脸色已经是苍白一片的人,那边的连翘也是不明所以的听着,她却是不敢靠近段寒芜一步,生怕那个女人对自己使出什么招数。段寒芜这边则是步步紧逼,笑道,“是吗?姐姐的记忆力似乎真的不好了呢!那好,我再说一件,姐姐记得我娘亲是怎么死的吗?”段寒芜周身爆发出一阵冰寒的煞气,眸子也跟着凌厉起来。 段暖阳脚下一软,险些跌到在地上,她伸手拄着桥边缘,脸色早已经是冷汗涔涔,“不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呵,你什么都不知道?”段寒芜嗤笑,“你分明就是从小便盘算着怎么除掉我和我娘亲。段暖阳,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甚至还当我是个傻子任由你唬的团团转?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将过去的事抹杀了?” 段暖阳仓皇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摇着脑袋,“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寒芜,我是你姐姐,难道你都忘了吗?我们一起长大的啊!” “我们能一起长大纯粹是我段寒芜命大!”段寒芜暴喝一句,“你一直都在居心叵测的要害我,甚至不惜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天知道你有多讨厌我,恨不得我和我娘亲去死!段暖阳,你还要在那里当好人吗?” 段暖阳惶恐的瞪大眼睛,完全没有了之前端庄的威仪,她一直在后退,眼神闪闪烁烁,“你乱说的,我怎么会害你,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妹妹,我为什么,我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我针对你吗?”段寒芜轻笑,突然伸手按住段暖阳的肩膀,脸颊逼近段暖阳的容颜,“为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不希望大将军有除了你之外的女儿,哪怕我不受待见,也难保日后会在你之上,你是天之骄女,自然是不许有这种事发生,不是吗?更何况,你跟你娘一样,眼里容不得沙子,自然是要想法子除了我们母女。我娘因为你死了,你还想要如何?没想到你当时那么小,就那么有心计了。” 段暖阳拼命的摇着脑袋,“你乱说的!你胡说!你在混淆视听!” 第354章 连翘已经是一脸震惊了,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那边的姐妹互相辩驳。 “我混淆视听吗?你怎么不说你段暖阳有私心呢?”段寒芜嗤嗤一笑,又朝前走了两步,“啊,或者说小时候你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是长大后,你确实因为风念礼而针对我!”果然,段暖阳听见段寒芜这句话,惊愕的眸子瞬间瞪大了,段寒芜嗤嗤一笑,“心思缜密的你竟然会喜欢上风念礼,念礼哥哥当时真的是好多人喜欢着,因为这个,你不惜挑拨我和锦秋的关系,让她讨厌我,然后你再佯装愤怒的样子解救?段暖阳,这盘棋,你下的真是好!我都跟着自愧不如。” 段暖阳没说话,也停止了反驳,一双大眼呆愣愣的看着段寒芜,忽然间一颗颗泪珠滑落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都被我说中了?”段寒芜含笑着看着她,“哪怕日后我顶替你入宫,也是你精心策划好的吧?什么柳寒轩,分明就是你为了接近风念礼的借口,是不是?只可惜,风念礼到了最后一刻,也没选择你,阴差阳错的娶了锦秋。所以你就把目光放在皇上身上了,对不对,我是不是没说错。” 段暖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半天,她突然笑了,将脑袋高高抬起,笑出了眼泪,“哈哈哈、、、你竟然都知道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在知道、、、哈哈哈、、、是,我是喜欢风念礼,那又如何?”段暖阳还是面带笑容的,只是始终眼底流着泪。 “我能如何?过去的都是过去,我今天就是要好好的给你翻翻旧账。”段寒芜摊开手一笑,眼神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连翘,随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姐姐啊,那个时候的我,其实是因为你的一句‘喜欢那个蓝蝴蝶’,才去为你扑的。但是你呢?反手给了我一下,真是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只手竟然是你。”段寒芜轻飘飘的说完这句话,眸子顿时冰寒一片,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按住段暖阳的肩膀,面容跟着狰狞起来,“你去死吧!你也尝尝这种滋味!”她边说边狠狠的手里加着力道。 段暖阳大骇,半个身子都被段寒芜给压下去,她不断的挣扎着,“段寒芜!你疯了吗?你真是疯了!”她惊慌失措的眼神看着连翘,“连翘!你快过来拉住她!难道你要看着我死吗?” 连翘怔怔的站在原处,只因为接收到来自段寒芜那个危险的信号,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段寒芜满意的一笑,眸子里都是疯狂的笑意,天知道她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是有多么崩溃。从小尊敬爱戴的姐姐竟然时时刻刻的算计自己,甚至恨不得她去死,这叫她如何接受?原本心绪不宁的段寒芜手上的力道更大,段暖阳到底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自然是拼不过段寒芜的,可是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段寒芜忽然冷冷的勾起唇角一笑,竟然手上的力道松开,而段暖阳也是趁着这个空隙翻身而起,眼底浮起杀机,一个甩手就将放松力道的段寒芜轻松的丢进了湖中。只听到“扑通”一声,段寒芜一身大红色裙装,像是朵绽开的花朵般,就这样跌入了还未融化完全的湖中。 段暖阳得救之后,眼睛突然的一跳,赶紧趴在桥便看着湖面,段寒芜掉进去之后根本就没有呼救,而是屏住呼吸直接沉了下去。 连翘被吓坏了,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不过她下意识的却是离段暖阳远了一些。 “娘娘!”青兰惊慌的叫了一声,丢下手里拿来的点心仓皇的朝着那边跑过去。但是有比她更快的身影,毫不犹豫的就跳下湖去。 段暖阳惊愕的看着那个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人,身子都跟着瑟缩了。 湖水果真是很冷,尤其在还未进入夏季的时令,更是严寒。段寒芜在水里没有挣扎,任由自己的身子朝着下面沉下去,她唇角带着笑意,一直相信那个人定然是看到了的。果然,就在她呼吸不畅的时候,果然有一道明黄色不断的朝着自己游过来。段寒芜满意的笑了,时间刚刚好,这么想着她便闭着眼睛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她是在一片嘈杂中醒过来的,耳畔只听到太医不断吩咐下人加火炉加碳,她艰难的睁开眼睛,身子却是一片冰冷,难受的很。忽然一块温热的布巾放在她的额头上,带着灼热的温度,段寒芜舒服的眯起眼睛,目光稍微凝聚下,才看清来人。 “长情、、、”段寒芜嗓子有些沙哑,看着面前照顾自己的男人,心口泛起一丝暖意,但是随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妩儿,你醒了!”纪长情见到段寒芜睁开眼,赶紧叫太医过来诊治。他则是心疼的将段寒芜搂在怀里,伸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低声询问着,“可是还疼痛吗?” 段寒芜咬着唇瓣,努力平息一下心口的痛,才轻轻摇了摇头,“臣妾还好,皇上。” “皇上,贤妃娘娘刚醒过来,身子还是很冷,想来这个时节湖水还是很冷的,娘娘掉下去需要大肆进补。只要娘娘醒了,便是没有大碍。”太医给段寒芜诊脉,皱皱眉之后才说道,“但是日后千万要照顾好贤妃娘娘了,这次胎儿可以保住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段寒芜闻言,眸子一愣,这样孩子还会保住?随后她苦涩的笑了笑,看来这孩子是铁了心的要跟着自己啊! 纪长情颔首,“好,你速速给贤妃开补药,记住,朕要你亲自煎药,知不知道?” “是,臣领旨。”太医卑微的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纪长情伸手在段寒芜额头上摸了摸,察觉有点温度之后,才松了口气,“你真是要吓死朕了,好端端的为何会掉进湖里?” 段寒芜闻言,眸子涣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自己之前的神采,笑道,“皇上自己不是心理清楚的很吗?干什么又来问臣妾呢?” 果然,纪长情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你是想说婉妃吗?” 段寒芜低低一笑,倒是觉得身子没有那么冷,索性掀开被子坐起身,和纪长情对视了一会儿,面上带着苍白的笑容,一双晶亮的眸子笔直的看着纪长情,“难道在你心里,我就一直会咬着连翘不放,诬陷她吗?” “那你的意思是、、、”纪长情皱起眉,不解的看着段寒芜,忽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皇后?” 段寒芜依旧是挂着苍白的笑意,随后便是倾身倒在床榻上,细声慢语的开口,“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一个字都不会信。哪怕在场人都看到是皇后娘娘对我动手,你都不会信。其实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婉妃。”后一句话,段寒芜忍不住全身都在颤抖,随后便是转过身不去看他。 纪长情坐在那里,饶有深意的看着背对自己的那个女子,伸出去想要摸摸她的长发,最终却是无奈停下,便转身离开。 段寒芜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眼睛盯着纪长情离开的方向,突然淡淡的笑了笑,她不敢保证纪长情会如何处置段暖阳,但最起码因为自己的话,和她新生间隙也是有可能的。段寒芜头昏昏沉沉的,从床榻上坐起来,放眼看看窗外,外面的阳光更温暖了。她一点也不担心连翘不会帮着自己说话,那个娃娃在她手里,除非连翘是不想活了,不然不会轻易的惹怒自己。更何况,她家族的事段寒芜最清楚不过,因为完全就是她在背后打压所致,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主子,您没事了吧?”采薇抱着暖炉进来,就看到段寒芜只穿着里衣坐在窗口,皱着眉头过去,赶紧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刚刚才暖和一些,怎的又过来吹风了?” 段寒芜淡淡的一笑,眼睛却是一直望着窗外,突然说道,“采薇,又是春暖花开的一年了。” 段寒芜静静的在寝宫休养了几天,很快的便传出消息,说是段暖阳被禁足于西宫,终生不得外出。得到消息的时候,段寒芜在屋子里吃点心看书,听着采薇跟自己汇报消息的时候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挑了挑,像是看到书中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一般。 “主子,下一步我们要如何做?”采薇摸不准段寒芜现在的脾气,不知怎的,自从于亭池离开之后,主子便是性情大变,谁也捉摸不透她心底在盘算着什么。 段寒芜放下手里的书,念念有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不乱起作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采薇脑袋一个个大问号升起,“主子你在说什么?采薇听不明白。” “你觉得这次我做的如何?”段寒芜眸子一闪,转头含笑着的问采薇。 采薇一愣,摇摇脑袋,“采薇不知主子在想什么,但是若是单单问这次,采薇倒是觉得主子还是太仁慈了,毕竟那个段暖阳曾经是那么算计主子,主子只是让她这样活着,未免是太过于便宜她。” “非也。”段寒芜伸出手指在唇边轻轻摇晃了几下,眸光深深,“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这个惩罚恰如其分。采薇你不了解她,那样一个懂得算计的女人,死真是太便宜她了。相反的,我要让她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掌权如何风光,而她只能一辈子仰望着我,不敢撼动分毫。对于那样的人,将她软禁起来是最好不过的,你知道吗?人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而是孤独。”段寒芜饶有深意的笑笑,便捏着糕点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采薇嘴角一抽,她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姿容绝色的女子是这般可怕,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了主子,采薇还不饿。” “采薇,现在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段寒芜抿唇淡笑,“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要想着暗中进行什么,知道吗?” 采薇一愣,赶紧点头,“是,主子,采薇一直都记得主子之前和采薇说过的话,一直都铭记于心,不敢忘却。 “可是有人忘记了呢!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段寒芜天真模样的眨巴眨巴双眼,满脸无辜的看着猜我,唇瓣抿成一条线,看得出来,段寒芜动怒了。 采薇一怔,瞧着她眼底迸发出的寒气,当下浑身一哆嗦,脑子闪过一个人,试探性的问道,“主子说的,可是青兰?” 第355章 “混账!”段寒芜恼火的一把撕了手里的信件。 青兰端着刚刚炖好的补药走进来,便看到段寒芜愠怒的模样,她慢慢靠近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是过去将地上被撕碎的信件捡起,抬起脸狐疑的问道,“娘娘怎么了?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段寒芜抬眼看了青兰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胤齐,竟然派人来看着我!” “胤齐?”青兰一愣,“娘娘说的可是那天武国的皇帝?” “怎么,你是第一次听到么?为什么这么好奇?”段寒芜迅速收起自己脸上的神情,当下打量着青兰,饶有深意的一笑,“我是天武国郡主,你应该很清楚的不是吗?所以我和胤齐打交道,你自然会明白。”段寒芜站起身子,从青兰手里自然的接过碎片,走到烛火跟前,直接燃烧殆尽,很快火焰便吞掉了信件。她满意的笑了笑,旋身看了青兰一眼,眸子转了转,笑道,“他以为他派人来监视我,我便会任他欺凌吗?真是笑话!” “不知,他派了什么人来呢?”青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段寒芜瞥了青兰一眼,嘴上却是凉飕飕,“怎么,你似乎对这件事很好奇呢!”果然看到青兰脸色稍微一变,她恢复了往常的笑意,伸手点点青兰的脸颊,“告诉你也无妨,青兰是自己人,决计不会出卖我的,对不对?” 青兰闻言,神情一阵呆滞,随后有些尴尬的笑笑,“青兰不是很好奇,只是为了娘娘考虑。” “那人派了什么人来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们要小心行事才对。”段寒芜丝毫不看青兰是什么表情,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决计不能让他肆意摆布,若是情况可以的话,直接杀了那个人也是好的。” 青兰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突然转身端着补药过来,“娘娘,这是太医交给青兰的,说是给娘娘补补气血,娘娘还是趁热喝了的好。” 段寒芜皱眉的看了看青兰碗里很呼呼的东西,“每次都喝这些苦的东西,也不知道它补在哪里。不喝不喝,你直接倒了吧!” “可是娘娘,这些都是名贵药材制成的,而却还是用来给娘娘补身体,娘娘多多少少还是喝点吧,百利而无一害的。”青兰笑着开口。 段寒芜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何必要用这些药物来顶替呢?叫你倒了你就倒了吧。”她说完便捏着书继续盯着看,不再和青兰说话。 青兰挣扎了一会儿,才作罢,“那好,青兰去把这碗药倒掉。” 眼看着青兰离开,段寒芜才收起了刚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思。那边,采薇从窗子跳进来,瞧瞧段寒芜,有些纳闷,“娘娘刚才为何不直接告诉青兰呢?做什么还要让青兰知道,这样不是方便她去通风报信吗?” “我只是想要再给她一次机会。”段寒芜声音淡淡的,“青兰,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采薇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若是青兰真的吃里扒外,主子你要如何处置她?” “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置?”段寒芜反问了一句,“她毕竟是亭池留下的人,我不会动她。但只是想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条件,竟然可以将青兰给买通,我始终是不懂。”说着她丢下手中拿倒了的书,胡乱的摇摇头,“罢了罢了,毕竟不是一直跟着我的人,始终还是不能一条心,她要做什么就随她去吧。你记得,凡事出口要先想想,知道吗?” 采薇点点头,“采薇明白,多谢主子提点。” 养心殿。 “真的是这么说的?”纪长情漫不经心的捏着书本,眼睛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青兰,神色淡淡,“有没有说是什么人过来接应?” 青兰咬唇摇了摇头,“娘娘并没有说,似乎她也不知道。”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纪长情,突然这两人的爱好很像,都是喜欢看书。 纪长情邪魅的笑了几声,“做得好,你继续帮着朕看着你家娘娘,记住,只是要你看着,不要擅自做什么,朕希望你好好保护她。” 青兰叩首,“是,皇上,青兰知道。” “你这样吃里扒外,她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你想过吗?自己的下场。”纪长情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青兰听清楚。要知道,能背叛自己主子的人,想来也是不值得信任的,纪长情从头到尾都没信过青兰。 青兰眸子闪烁了一下,苦笑着摇头,“娘娘对青兰好,青兰是知道的。但杀主子之仇不共戴天,娘娘现在不可能为青兰报仇,那就只能青兰自己去,不计一切代价。若是日后娘娘追究起来,大不了青兰一命抵一命。”她从要背叛的那一天开始,就做好准备接受段寒芜的盛怒。她这边笑着,那边则是抬头盯着纪长情,“皇上不是也用心良苦吗?明明知道娘娘的身份,却不拆穿,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像是个跳梁小丑的在皇上眼前为所欲为,难道皇上就不担心娘娘知道这一切会是什么反应吗?” 纪长情显然没料到青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凤眼轻轻的眯起,“你倒是不笨。” “皇上过奖。”青兰莞尔。 纪长情干脆放下自己手里的书,“朕不怕她知道,她能回到朕身边已经是朕的福气,既然这样的话,朕倒是很想看看经历过这些的她会有什么样的改变。”他说完这话默然的叹了口气,“但是很让朕失望,现在的寒儿只是满脑子的算计,大概还是朕负了她。” “皇上,娘娘她没有工于心计,青兰都明白,娘娘只是迫不得已。”青兰忍不住要为段寒芜辩驳,“那日的确是皇后娘娘先动的手,青兰都是看在眼里的,更何况那边婉妃也在,根本不是娘娘的错。” 纪长情低沉的笑了,“她连你们都可以瞒得过,这天分也是很好的了。”他没有再和青兰辩解,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段寒芜的一举一动。半晌,他似乎是有些乏了,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罢了,你先回去吧,不要惹人怀疑。若是她身边多了什么可疑的人,尽管来跟朕汇报。” “是。”青兰福了福身子,这才离开。 小李子看到纪长情头疼的样子,赶紧上前帮着揉了揉,轻声的劝慰道,“皇上您这又是何必,娘娘如何会知道皇上的苦心呢?” “你觉得朕只是苦心吗?”纪长情闻言,嗤笑的反问了一句,“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不会连这单简单的事都看不懂。朕的确是爱上那个女人了,不过和国家来比,孰轻孰重朕还是知道的。” 小李子一愣,“那也就是说,皇上您、、、、” “不错,朕只是要抓住寒儿背后的那只手,亲自斩断。”纪长情冷冽的笑了,“若是寒儿恨朕也好,怪朕也罢,这辈子朕都会亲手斩断她的羽翼,让她没有地方可以飞。” 小李子浑身一阵哆嗦,也不知道被这样的男人爱上,是幸福还是劫难。 “你怎么来了?”自从那日开始,连翘便一直闭门不出,她正在那里刺绣的功夫,便看到一抹余光,那抹很讨厌的光芒。下意识的抬头,便是段寒芜带着笑意的容颜,她没好气的瞪着身边的丫鬟,“怎么贤妃娘娘大驾光临,你们都不吱声的吗?都是死人啊!本宫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身边的丫鬟被骂的一句话都不敢回答,只能垂着脑袋,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婉妃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段寒芜低低一笑,干脆走到连翘身边,看了看她正在绣着的花样,“本宫是妃子,她们是奴才,本宫一句不准,她们怎么敢反对呢?婉妃你就不要再训斥她们了。” 连翘斜眼看了段寒芜一眼,冷笑,“看不出来我们的贤妃还很会收买人心啊!这都插手到我们漪澜殿来了,怎么,训奴才是本宫的乐趣,难道贤妃你也要过来横插一脚?” 听出来连翘声音的挑衅,段寒芜微微一笑,倒是跟着身边的丫鬟温柔的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本宫和你家主子有话要说。” 丫鬟们面面相觑,迟迟没动,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看连翘,没得到连翘批准她们是不敢动的,保不齐日后会被连翘找理由责罚。 连翘看着身边这些一动不动的下人,心头的怒火倒是消减不少,她挂起淡淡的笑意,“罢了罢了,既然贤妃让你们出去,你们就出去吧!下次再有访客不通报,你们就等着挨罚!” “是,娘娘!”下人们松了口气,赶紧朝着两个女人福了福身子,抢似的逃离开。 “就剩下我们两人了,贤妃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连翘真是不愿意再看到段寒芜,慌乱的连手上的针法都乱套了。 段寒芜莞尔,看着连翘绣错的针线,上前按住连翘的手指,轻轻的带动她,“我也不是什么老虎,你为何这般怕我?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吗?” 连翘一愣,冷着脸的甩开段寒芜的手,“开玩笑,本宫会怕你不成?本宫敢对你下手一次,就敢对你下手第二次,你不妨过来好好讨好本宫,或许还可以对你网开一面。”连翘高傲的坐直了身子,像是只孔雀。 段寒芜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不可置否的一笑,也不勉强,顾自走到一边坐下,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是吗?为何我不觉得我会有求着你的一天,相反的,我倒是认为你会哭着来求我。” “求你?呵呵呵哈哈哈、、、你是来自取其辱的吗?”连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当下就一阵大笑,“别以为之前我帮着你将段暖阳送进冷宫便是怕了你,那只是因为我有把柄在你手里。但是现在你不能把我怎么样,毕竟有了冷宫的段暖阳,自然可以把什么事都推在她身上,你若是想着用这个来威胁,那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说着连翘轻蔑的看了段寒芜一眼。 段寒芜也不恼火,安静的听连翘说完,嘴上倒是一直带着温婉的笑意,“是吗?难道婉妃你就这么笃信我没有其他把柄了?” 连翘听她这么说,心底有些发毛,不过表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你少在那里唱空城计,当我连翘是三岁孩子吗?”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段寒芜站起身子,一身粉衣的她像是湖中的荷花,纤尘不染通透纯净。她脸色一冷,语气却是温暖的,“看来你家族的打击还是有些小了,不然婉妃你怎么会在后宫飞扬跋扈的?果真是力度不大呢!” 一句话,像是刺激了连翘一样,她立刻站起来,惊慌的瞪着段寒芜,家里出事的消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并未对其他人说过,就连段暖阳也没有,她是怎么知道的?忽然,连翘眸子一闪,颤抖的指着段寒芜,“是你!是你做的!” “何必这么激动呢?”段寒芜恢复了笑容,伸手将连翘指着自己的手指掰下去,却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连翘整张脸都白了几分。段寒芜嘴角带着浅浅的梨涡,“我不过是跟你陈述了一件实事罢了,婉妃你怎么这么激动呢?再有就是,用手指着人是很不礼貌的,更何况,你似乎连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指了呢!” 第356章 连翘满脸的惊讶,不顾及自己指尖传来的疼痛感,她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段寒芜,“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要对连家下手!” “为什么?”段寒芜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何必要来问我呢?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连翘愤恨的咬着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后宫妃嫔干预朝政,若是皇上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 段寒芜眯起眼,伸手掐着连翘的下颚,“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提醒。好像需要警惕的是你自己吧!记着好好享受你剩下荣华富贵的日子,知道吗?” 被她掐着的脸颊一阵阵的发疼,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要把连翘的下颚给掐断。连翘逼回自己弥漫在眼底的眼泪,死死地瞪着段寒芜,“若是你恨我,大可以冲我一个人来!为何要牵连我族人!段寒芜,你有没有人性!你难道要活活逼死一家人你才高兴吗?” “呵呵呵、、、”段寒芜怒极反笑,“你倒是开始博同情了啊,难道在你们家中就没有这样的事吗?连翘,从你们下手对付崔大哥一家的时候,就应该料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不是吗?” 连翘眸子一瞬间涣散,呐呐着,“崔大哥、、、崔志龙?你是说崔志龙一家!”她惊讶的张着唇,“你竟然和他们熟悉!” 段寒芜淡淡一笑,“何止是熟悉呢?你家人这样都会愤怒,更何况是我呢?”她嫌恶的甩开连翘的下颚,掏出手绢在手指上擦了擦,才开口道:“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瞄准的是你们一家,不单单是你自己一个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连翘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娘,我娘她心智不全,完全是个无用的人,你怎么可以摧毁她的家呢?” 段寒芜冷酷的笑着,涂着蔻丹的指甲在连翘头上弹了弹,“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呢?和你的账咱们可以单算,和你们连家的账咱们却是要好好算一算。” “你难道就不怕我告诉皇上吗?”连翘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迸出一句。 段寒芜低低一笑,“若是纪长情会相信的话,你尽管去告诉他就是。”说着她旋身懒洋洋的做在贵妃榻上,眸子闪烁不定,“现在我们是谁求着谁呢?” 连翘浑身像是沁了冰一样,从上到下都凉透,她恼恨的看着那边舒舒服服倚靠在那里的女人,拳头不觉得已经被捏紧了。在心底挣扎了一会儿,连翘眸子赤红一片,慢吞吞的走到段寒芜身边,直接给她跪下,眼底已经是掩饰不住的晶莹,她半天才低低的开口,“贤妃娘娘,求求你,放了我的家人,不要为难他们,现在的连家证据不稳,商业也是破产了,一家老小真的没有生计来源,求娘娘高抬贵手,饶了我连家。”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段寒芜颦蹙起眉头,冷声的问了一句。 连翘身子一僵,手指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瓣,半天才对着段寒芜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贤妃娘娘,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连家老小,他们都是无辜的,若是娘娘开心,如何责罚连翘都可以,只是不要迁怒无辜,求求娘娘。”连翘说着便是狠狠的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神色淡漠的看着连翘。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连家。”连翘声音都跟着颤抖了,眼泪一颗颗的滚滚而落,完全看不出这个狼狈的女人是当初叱咤后宫的婉妃。 段寒芜只是一闪而过的不忍心,很快就恢复成了原本的淡漠,她嗤嗤一笑,“你以为这样跪下来求着我,就这样结束了吗?连翘你未免把我想的太简单了,在吃了你那么多苦头的我,难道你以为我会那么简简单单的饶了你?”段寒芜发狠的一把抓起连翘的脑袋,紧紧的揪着她的长发,连翘疼的脸都跟着扭曲了。段寒芜眸子闪着疯狂,“你当初陷害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手下留情?当初我流放的时候,已经是远离你了,你派人来奸杀我的时候怎么不手下留情?你对我的孩子怎么不手下留情?现在以为靠着磕个响头、三言两语就要轻松了事,岂会那么简单?” “你想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开心?”连翘疼的眼泪簌簌的落下,一张娇俏的脸上都是斑驳的泪痕,“是不是要找人将我把你受的苦都反回来你才会舒缓自己的怒气?要知道我的孩子也是你害死的,而你的还什么事都没有!”连翘想起孩子,情绪就跟着激动起来,连着嗓音也高了好几度。 段寒芜眯着眼,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怎么?你可是有意见不成?竟然还敢和我这么说话?难道你不怕我一声令下就将你全家诛杀吗?” “你这样做,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连翘咬着唇瓣。 “方才不是说了,你大可以去问问看,你也可以直接把我的身份告诉纪长情,兴许他还能对你垂怜一下。”段寒芜语气温温柔柔,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你自己考虑清楚,若是纪长情还对我有愧疚之心,这件事他决计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翘闻言,心都跟着冷下来,随后她闭上眼,认命的开口,“好,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要我为你做事吗?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只求你不要伤害我家人。” “好。”段寒芜沉思片刻才点头,松开抓着连翘头发的手,恢复之前的模样,坐在贵妃榻上拿起连翘还没绣好的花样,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过一阵子宫内会有一个我这边的人,我会叫他来这里接头,你要做的就是掩护他的身份。啊对了,他的身份想来你也是很熟悉,他可是巫教的大法师,和你应该很熟悉对吧?” 连翘的发丝都狼狈不堪的散落下来,她有些惊异,“大法师?” “不错,大法师。”段寒芜点点头,“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其他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顺便告诉你一句,对待他你可以不必客气,若是可以,直接下手杀了他也好。这不是你连翘最精通的事吗?不难的,对吧?” 连翘抿着唇瓣,点头,“我知道了。”????????????????????????????????? “此外,我要你再宫外多找一些女眷进来,派遣到我宫里服侍。”段寒芜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若是有其他人知道,你知道下场,是不是?” 连翘脸色都有些惨白,半天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很好。”段寒芜满意的伸手捏了捏连翘的脸颊,“你果真是模样生的好,这皮肤还真是光滑,你倒是想想看,有多少个男人愿意为你一掷千金呢?”看到连翘瞬间变了脸色的样子,段寒芜桀桀的一笑,“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连翘没说话,还是乖巧的跪在那里,“那连翘的家人、、、、” “暂时没事。”段寒芜懒洋洋的回应了一句,“只要你乖乖的为我做事,你家人就不会有事,我也不会动他们一根手指,知不知道?你应该知道的,我是天武国郡主,兵力自然很多,妄图和我作对,下场只有死。”段寒芜危险的笑了笑,才站起身子,将绣面放下,淡淡的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我便不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吩咐你的事,你照做就好。” 连翘赶紧点点头。 段寒芜轻轻一笑,过去搀扶起连翘,瞬间恢复成原来那股端庄的模样,温温柔柔的替连翘整理着头发,笑着说道:“你快好好收拾好自己,不然被下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了婉妃你呢!这样多不好!” “好。”听着段寒芜像是玩笑话一般的声音,连翘顿时觉得不寒而栗,赶紧点头,便坐到梳妆台跟前拿起梳子给自己梳头发。 段寒芜浅笑,“听话的人才可以活着。”丢下这句话她便款款的离开。 连翘在段寒芜离开之后,暴怒的丢下自己手里的梳子,恼恨的一挥手尽数的将桌子上的珍宝首饰给推了下去,噼里啪啦的响作了一团。 ? 百草阁。 “如何了?”段寒芜依旧是捧着书本,漫不经心的问道。 “主子、、、青兰果真是、、、”采薇在那里不断地犹豫着,半天才费力的说道,“青兰是投靠了皇上,我亲眼看到青兰去了养心殿。” 段寒芜捏着书本的手指一颤,突然笑了,“好,好,好!既然这样的话,就各归其主。”段寒芜当即吩咐了一句,“你去宫外迎接大法师,若是人来了直接带着他去漪澜殿,注意不要被人发现,知道吗?” 采薇一愣,“漪澜殿?” “恩,你觉得我会把这么烫手的山芋放在自己身边吗?”段寒芜轻笑着,“你只管去做就好,其他的我来应对。” 采薇点点头,“好。” 采薇离开之后,段寒芜便是自顾自的看着手心的书,突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刚抬起头,唇瓣便被来人给堵上了,她浑然没察觉到来人,当即眸子怔忡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伸手便是一推,将来人给推开。 只见到来者一身墨绿长袍,上面似乎是印着太阳和月亮和其他复杂的花纹,长发不羁的松散在周围,丝毫未束起。细长的凤眼带着丝丝桃花,唇瓣也是饱满红润,像是一个仪态万千的大姑娘,只是那过分惨白的脸看着不太舒服。段寒芜下意识的盯着来人,她浑身不适,想着刚才被这个人偷袭成功,便有些不悦,紧紧的盯着他。 男子周身都萦绕着一股阴柔之气,模样是男子没错,但是周围却难以控制的散发着柔媚。他随意的晃了晃袖子,突然抬眼盯着段寒芜的脸赞叹了一句,“郡主的容貌果真是天上有地上无,让我真是一见倾心。” 第357章 段寒芜一怔,她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一号人物,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子瞬间便是散着冷冽的寒气,警戒的后退几步,和这个男人保持些安全距离。 “你是大法师?”段寒芜冷淡的问出口。“怎么进来的?” 男子闻言低低的笑出声,举手投足却是带着女儿家的魅惑。他见段寒芜后退,自己便欺身朝前走了进步,看着面前女子带着警戒的眼神,顿时觉得很有趣,便轻轻的接口,“郡主为何要大法师大法师的一直叫呢?这样叫着多不亲和,不如还是叫我的名字吧,离弦,如何?” 段寒芜脸色还是没缓和过来,她恼怒的伸手制止了男子的靠近,“离弦,是吧?倒是个好听的名字,你还是不要靠我太近的好,就站在那里说吧!”她没想到这个大法师竟然是这么年轻的男人,还生着一副女儿家才有的容颜,性子也是相当的我行我素,只怕她的计划是不能按照原定轨道运行了。 离弦丝毫不在意段寒芜的冷漠,瞧着她伸出的手指,当即眸子一闪惊艳,二话不说便伸手拉住段寒芜的胳膊,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低头用他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段寒芜,生怕错过了面前这张容颜的表情。 “混账!你做什么!还不放开我!”段寒芜愠怒的低吼了一句。 离弦则是满脸无辜的眨眨眼,“是郡主自己来我怀里的,怎么说是离弦做的呢?你们女子果真是巧言善辩呢!” 段寒芜浑身气的直发抖,面前男子三番四次的占她便宜,这口气她是万万忍不得,当即挥手想要给他一耳光,不料离弦的反应却是和他名字一样快,伸手钳制住段寒芜的手腕,那边还在不断的逼近段寒芜愠怒的容颜,想要继续一亲芳泽,突然指尖一颤,惊异的开口,“你中了蛊毒?” 段寒芜原本还是处于盛怒之中,但是听到离弦的话,当即愣了愣,还是愤怒的嚷着,“和你有什么关系,还不快放开我!” 离弦似乎是来了很大的兴趣,赶紧松开段寒芜,却是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不知用了什么诡异的咒术,竟然让段寒芜紧紧贴在他身上动弹不得。离弦轻轻一笑,妖媚的脸上带着像是孩子般的笑意,他轻轻抚摸着段寒芜的手腕,半晌才低沉的说道:“你中这个蛊毒似乎有一段时间了,若是离弦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去年年初,对不对?” “和你有什么关系!”段寒芜皱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胤齐派你过来不是让你做正事的吗?你有时间在这里戏弄我,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什么!” 离弦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皇帝派我做什么那是他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他能奈我何?”说着他不由得低头闻了闻段寒芜脖颈,满足的叹口气,“郡主的身上带着纯天然的香气,叫我难以离开,若是可以一亲郡主的方泽,就是死离弦也甘愿了。” “你给我滚开!”段寒芜恼怒的瞪着他,“堂堂巫教大法师原来是个无耻淫贼,你不觉得自己羞耻吗?”段寒芜不急不缓的说着,“一个大男人这样为难个女子,说出来都要笑死人了。” 离弦皱皱眉,他似乎许久都不曾踏入中原,倒是对中原女子有着浓厚的兴趣,刚来接触的第一个女子便是段寒芜,他想也不想的就解开咒术,可是手还是揽在段寒芜的腰肢,突然挑了挑眉,“你有身孕了。” “我看你不是大法师,你是御医才对!”段寒芜有些挫败,她倒是感觉不出来这个男人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不过那个我行我素的样子实在是太讨厌。 很显然,离弦并不懂段寒芜是在骂他,相反的,他还笑着点点头,“多谢郡主夸奖。” “算了,跟你说话是对牛弹琴,你直接说说你来的目的吧!”段寒芜放弃了,“胤齐叫你来做什么,仅仅是为了监视我吗?” 离弦不可置否的耸耸肩,“郡主都知道何必还要问我呢?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皇帝,离弦只是来帮着郡主的,别无其他。” “最好是这样。”段寒芜冷淡的开口。 “主子!主子、、、采薇没看到大法师啊!”那边,采薇推门进来,看样子是跑着找了许久,满头大汗。刚一进门,就看到那边自家主子坐在一个面容妖邪的男人怀里,采薇顿时便是一愣,还傻乎乎的揉揉自己的眼睛,“主子?” 段寒芜尴尬的颤抖了几下唇瓣,慌急的推开抱着自己的离弦,才赶紧走到采薇身边,掏出自己手绢不断的给采薇擦汗,“看看你跑的,可是累坏了?” “采薇不累,反倒是、、、”采薇的眼睛还是一直粘在离弦身上,“他是、、、、” 段寒芜有些懊恼,“他就是大法师离弦。”随后有些挫败的转身,坐在距离离弦很远的地方坐着。 相比之下,离弦似乎对采薇也来了兴趣,身形一闪便凑到采薇身边。采薇一愣,面前男人步伐诡异,她根本看不出他何时出来的。还不等采薇反应,那边离弦就一抬手,轻轻松松的揭开扣在采薇面容上的人皮面具,她大骇,后退想要逃跑,却被离弦反手搂在怀里。离弦细细打量着采薇精致的脸,疑惑的问道,“好端端的姑娘,为何要易容呢?你这样不是更漂亮吗?” “登徒子!”采薇脸颊一红,愠怒的抬手便要反击。???????????????????????????????? 离弦一个自顾不暇,便被采薇一脚提在自己衣摆上,他惊愕的看了看采薇,“你会功夫?有意思!”说着他便毫不犹豫的朝着采薇出手,没有了刚才对段寒芜那样的怜惜。 采薇原本就碰了一鼻子灰,现在还有这样的登徒子轻薄,恼恨之余,干脆运气上手和他拼招式,可是奇异的是不论采薇攻击他哪里,他身子都像是韧带一般,柔软的不可思议,相反的他身形加上步伐的诡异,竟然让一向功夫不错的采薇吃了闷亏。采薇跺跺脚,愤恨的再冲过去,却被离弦拥住腰肢,低头吻住了她的双眼,只听他喃喃道,“好漂亮的一双眼。” 段寒芜坐在那里终于是忍无可忍,拍案的站起来,“你们到底比试够了没有!这里是我的寝宫,要打你们出去打!” 一声下来,采薇赶紧收了招式,气恼的推开离弦,走回段寒芜身边,安安静静的站着,手还是不断的擦拭着自己的眼睛,想到刚才被那个男人亲到,采薇就一阵恶心。 “好好好,郡主发话离弦自然是要听从的。”离弦轻轻一笑,知道段寒芜不喜自己靠近,他便干脆坐在距离段寒芜不远的凳子上。 段寒芜调整了下情绪,保证自己不会暴怒的情况下,“离弦,宫廷里面倒出都是女眷,你这样下去若是误了大事,别说到时候我不会救你。中原女子是不喜欢男人随意碰触的,这个你要明白。” “离弦自然是懂的,只是看到郡主天人之姿,便想要靠近。”离弦微微一笑。 段寒芜的话像是重力击打在棉花上,对离弦丝毫没用。她颓然的拄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无力,“罢了罢了,你自己随意吧,只要不被人发现,你做什么都可以。” 离弦果真站起身子,“那好,离弦便出去观察一下地形,若是以后带着郡主私奔也有逃跑的路线。”他妖媚的脸上闪着几分兴味,说到做到,人形一闪便消失了。 段寒芜见到离弦真的离开,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任性,不好掌控,武功之高,你也知道了,只不过这样的人是如何甘心为胤齐卖命的呢?” “采薇只知这个男人留不得!是个碍事的家伙!”采薇显然还是因为刚才的事在生气,语气都跟着冷冽,带着几分杀气。 段寒芜嗤嗤一笑,伸手捏了捏采薇的脸颊,“行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我又何尝不是?奈何我们都琢磨不透那个人,贸贸然下手只会打草惊蛇。既然是大法师,那么他的身手就是数一数二的,你日后再碰到离弦,莫要与他对上,服个软就好了。” “主子,可是采薇不服气啊!那样的人怎么可以、、、”采薇懊恼的握紧了拳头,“都是采薇学艺不精,败了下风。” 段寒芜漫不经心的说道,“就算是你占据上风,凭着那男人的巫术,你觉得你会有几分胜算?”说完这话,段寒芜便看到采薇黯淡的眼睛,随即轻轻一笑,“我之前看古书,上面说凡是练一些歪门邪道东西的人,身上都会有一处命门,若是将它击破,那便是不足为惧。” “命门?”采薇一愣,“那个人有什么命门都不知道,怎么击破啊?总不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穴道之类的东西吧?” 段寒芜眸子一闪,“所以,就要采薇你帮忙了。” “我?”采薇满脸的狐疑。 ? 御书房。 “皇上,臣收到密报,胤齐已经入了扶风的皇城,现下就藏匿在皇城里。”韩哲文一拱手,严肃的抬头看着纪长情。 纪长情一直盯着自己桌子上放着的奏折,倒是没太在意,半天才抬头,“恩,朕都知道了。” “皇上知道?既然皇上知道的话,为何不尽早的把他抓回来?”韩哲文不明所以,“若是日后放虎归山就不好处理了。” 纪长情邪魅的一笑,“朕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之时,还是不能贸然进攻。他们不是收买了巫教的人吗?既然这样的话,就更不能随意的进攻。” “那、、、”韩哲文还想说什么。 “你放心,朕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江山送出去的。”抬手,他便将奏折放在一边,“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的肃清宫里的人。” 韩哲文眨眨眼,“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臣不知。” “朕一直觉得,皇宫里似乎是有他们的内应,但是始终是找不到头绪。”纪长情难得的皱眉,“之前以为是寒儿,但是看她的样子不太像,她回来一直在针对连翘,那副样子很明显的就是回来找连翘报仇,所以朕打消了疑虑。”纪长情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丝的忧愁。 韩哲文知道纪长情的心思,他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色,突然说道:“皇上,臣倒是觉得皇后娘娘回来的目的并非那么简单,皇上还是不要过于沉迷比较好。另外,臣之前发现一件事,那便是有一次珍珠和龙傲出现在皇宫里。” 纪长情一怔,抿唇,没说话。 第358章 “主子!采薇不行的!”采薇惊惧的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此刻的采薇摘下了人品面具,星星点点的眸子带着璀璨难以忽视的光辉,她轻咬着自己的唇瓣,坚决不肯出来。那边段寒芜则是不断扯着采薇的被子,想要把她从被子里揪出来。采薇都快哭了,“主子,一定要用这个办法实验吗?为什么要是采薇啊?青兰不行吗?” 段寒芜知道自己有些为难她了,但是为了日后的大计,一时间的吃亏也是在所难免的,她心一横,“你都知道青兰是谁的人了,还在那里说什么胡话?” “那主子自己呢?”采薇可怜兮兮的瞪着段寒芜,大大的眼睛泪花闪闪。 段寒芜挫败的坐在采薇身边,“我都是孩子娘了,就算他离弦再怎么欣赏我,也决计不会要一个身中蛊毒还带着个拖油瓶的我,是不是?更何况采薇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离弦在宫里钳制咱们吗?” 采薇还是犹豫着,“可是万一不成功的话,采薇不是要、、、、” “你别慌,那人若真是不吃这一套,我便拿花瓶在后面打晕他!”段寒芜伸手握住采薇的指尖,“你还不相信我吗?既然可以出这个主意,我便有自信能救你。” 采薇没说话,似乎是在细细的考虑,不大一会儿,她才点点头,主动的从被窝里钻出来。她穿着段寒芜的一身浅蓝色纱衣,若隐若现的娇躯增添了丝丝妩媚,曼妙的身姿在镜子中倒影出来像是仙子。采薇的长发经由段寒芜打理,变成了一根长长的辫子,简单素气之余还带着一根水蓝色的缎带,像是清新的少女,任由谁见了都会移不开眼。 “很好。”段寒芜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那边采薇还是不断的摇晃着段寒芜的胳膊,“主子,您一定一定要救采薇啊!” “我知道。”段寒芜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和采薇平视,“这件事只能是你去做,我的身份在那摆着,离弦不敢对我如何的,相比之下,你才更有胜算,知道吗?若是我可以的话,定然不会让你去的。” 采薇点点头,一脸的视死如归,半天才慢悠悠的站起身子,机械一般的走出去,甚至有一步还同手同脚,看的段寒芜一阵发笑。她静默的看着采薇离开的身影,眸子深深。 只希望她没有估计错才是。 因着离弦是外来人,不方便给他安排厢房,采薇就把自己的房间主动让给了他,自己则是和段寒芜挤在一个屋子。虽然已经是春季中旬,不过夜晚还是带着点冷意,采薇战战兢兢的在回廊里走,努力让自己放轻松点。等到走到房间的时候,她屏住呼吸,伸手在心脏处稍微拍了拍,还不等她推门,无形之中便被一股力量给吸了进去。 “啊!”采薇受惊的呼喊了一声,旋即便入了一个带着胭脂味道的怀抱。她怔忡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离弦发现,并被他抱住了。她强忍着满心的憎恶,低着脑袋不说话。 离弦似乎对采薇的到来有些诧异,他上扬着眉,低头借着月光看清了采薇的容颜,当即欢喜的叫了一句,“采薇,是你啊,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采薇强行压制自己心底的反感,换上一抹甜笑,倒是让面前的男人晃了神,她大方的依偎在离弦的怀里,轻轻的说道,“我不过是回来取些东西,还没等敲门就被你抓来了。” 离弦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采薇突然的亲昵,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将采薇圈在自己怀里,凑在她耳边说道,“你来取什么东西啊?不如我帮你拿?” 采薇兴高采烈的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主子今日帮采薇打扮,说是来了兴致,平日里主子都喜欢给下人打扮的漂漂亮亮,这不,缺了一根祖母绿的簪子,我便想着回来拿。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呢!”采薇面带笑意,这边则是撑着手臂企图从离弦的怀里挣脱出来。 “哦?是吗?这倒是好新鲜的玩法。”离弦似乎是来了兴趣,凑过脸看着采薇,“采薇,你真美,我第一次发现你比郡主还要美。”说着竟然不受控制的低头吻住采薇的唇瓣,感受着那甜美的方泽,离弦眸子一暗,便加深了这个吻。 采薇则是满脸憎恶的看着吻着她的男人,但是等到离弦睁眼的时候,采薇则是迅速换成享受的表情,还不断迎合着,双手不规矩的在离弦身上摸索,无声的邀请着。她心底则是紧张的要命,生怕这个离弦脑袋一抽风对自己做出什么事。 离弦很满意采薇的表现,他阴柔的脸上带着丝丝的满足,就在采薇的小手轻轻的解开他衣带的时候,离弦不可置否的皱着眉头,随后突然松开了采薇,自己则是一个狼狈的翻滚下了床榻。 采薇心中一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还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才混乱中,她的衣衫凌乱不堪,白玉般的肩膀暴露出来,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美丽。她能看到离弦眼中的火焰,却还是不怕死的问道,“法师,怎么了?” 离弦相比于采薇,有些狼狈。他站起身子,伸手系好了腰带,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边盒子里的祖母绿簪子便轻轻松松的被他抓在手里,他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才恢复往日轻佻的模样,过去捏着采薇的下巴,轻轻凑上去一吻,“美人儿,你要的簪子。” “法师真是神通广大。”采薇惊喜的接过簪子,眼底的喜悦不是假的。她眸子微微一转,当即环住离弦的脖子,想要进一步确认些什么,便媚声娇气的开口,“法师俊美无双,想必是无数女子心中的良人,若是得了法师的一夜春宵,想来是死而无憾了。采薇左右也出来了,这个时间主子等不到采薇应该是睡下,不如、、、不如我们、、、”采薇说的很隐晦,她脸颊隐隐约约泛着的光泽却是像苹果花一般美好。 但是离弦却是充耳不闻,他依旧是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揽着采薇的腰肢,再三的轻吻着她的唇瓣,却迟迟不肯近身。半晌,他才推开采薇,温柔的说道,“时候不早了,好孩子要回去睡觉了,想来郡主醒过来发现你不在会慌张的,你还是回去吧。” “法师可是不喜欢采薇?”采薇泫然欲泣。 “不是,怎么会呢?”离弦捏捏采薇的鼻尖,“只是今日你还是回去,可好?” 采薇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不满意一般嗔怪的瞪了一眼离弦,才捏着手里的簪子轻声道,“那好,采薇今日就先回去吧!”说着便整理了下衣衫,慢悠悠的开门离开,背对着离弦的眸子却是闪着灼热的杀意。 段寒芜一直在房间里不耐烦地等着,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难道她猜错了?正在她犹豫着要去救采薇的时候,那边采薇已经推门进来了。段寒芜赶紧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怎么样?可是有什么事?没事吧?离弦有没有欺负你?” 采薇眸子带着狡黠的笑意,轻轻的摇摇头,随后笑眯眯的开口,“主子放心,采薇并没有被怎么样,果然像主子所说的那样,那个男人的确是不敢越过雷池半步,想来他的命门便是女子!”说着采薇摸了摸自己被他吻的发肿的唇瓣,“看来他是求而不得,难怪看到漂亮的女子便要一亲芳泽,闹了半天只能看着却不能享用,想来他也是枉为男人。” “把你派出去之后我便后悔了。”段寒芜有些心疼的摸摸她被吻肿的唇瓣,“倒是为难你了。” 采薇摇摇脑袋,“没事的,最起码主子说的是对的,不是吗?” 段寒芜闻言点点头,便拉着采薇走到位置上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你给我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薇接过段寒芜递过来的茶水,仰头喝下,“我的确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女子的渴望,可是他似乎是在隐忍,迟迟不敢触碰。无论我使出什么方法,他都无动于衷,可是采薇能感觉的出来,他的吻在逐渐的加重,看样子还是很忌惮的。”她边说边笑,“刚开始的时候,采薇倒是很害怕的,可是过不久就发现那个男人果真是胆小的很。不过仅仅这一次不能确定什么,不然明日采薇再去试探一次?” “不必。”段寒芜眯着眼的打断她,“一次就够了,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让你接二连三的去冒险。既然有了这个底线,我们倒不如真真正正的赏赐给他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你说如何?” 采薇一愣,“主子的意思是?” “只要他触碰禁忌,那么他的什么巫术和武学统统化为乌有,想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段寒芜狠厉的捏碎了一个茶杯,转而妖媚的看看采薇,“他不是很好奇女人吗?他不是总是想要一亲芳泽吗?那我倒是要做个顺水人情,好好的让他享受一次。” 采薇有些担心,“可是要他主动的去破戒,将命门揭开,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段寒芜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破戒。” “主子可是想要用药?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容易上当,连主子隐藏着的蛊毒都能查出来,明明公子的医术和毒功早就独步天下,偏巧的被他看穿,想来这个人也是很棘手。”采薇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如交给采薇去做吧,主子去还是太冒险了。到时候被发现,只说采薇心系于他,想要委身,这样就足够了。” 段寒芜神秘兮兮的摇头,“无碍,这件事我去做。你放心,他就算是巫术出神入化,我这次也偏要让他栽在我手里!”说着,段寒芜狠狠的一拍桌子,眼底尽显浑然天成的霸气。 第359章 连翘依旧是照往常一样刺绣,上次段寒芜帮着绣了一朵花的绣面被她扔了,当即她便重新绣了一只鸟,刚绣到翅膀上的功夫,外面丫鬟便来通报说是贤妃娘娘来了。她皱皱眉,手上的针法也乱了些,一不小心就刺到了手指,看着上面流出的殷红的血液,她烦躁的挥挥手,“知道了,请贤妃进来!” “是。”宫女战战兢兢的点点头,便赶紧转身出去,生怕触怒了面前的主子。 段寒芜站在门外自然是听到连翘烦躁的声音,她眉眼弯弯,倒是率先跨进来一步,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今天婉妃这么大的火气呢?” 连翘浑身一颤,下意识的丢下手里的绣面,慌张的站起身子,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长发,“贤妃娘娘,这么快就进来了?” “不然呢?难道你还让我在外面等着不成?”段寒芜拉着采薇进屋,没等连翘说,自己寻了一处安安稳稳的坐下,她眼睛一扫便看到了她边上放着的绣面,轻柔一笑,“之前那个绣完了吗?又开始绣了,这次绣的是鸟吗?还真是悠闲呢!” 连翘摸不清段寒芜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不断的搓着自己的裙角。 段寒芜自然是注意到她手指带着殷红的血,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你手指似乎是流血了,难道是刚才不小心弄的吗?是不是我来的太突然,吓到你了?” “不是不是不是,贤妃你多虑了。”连翘赶紧摆摆手,“是我自己的原因,许久不做女红,大概是越来越退步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来接话,只得眼睛四处乱看,“恩,之前贤妃说的那个大法师,不知在何处?我一直等着,人还是没出现,贤妃你确定他会来吗?” 段寒芜没回答,只是轻飘飘的往窗口看了一眼,便笑了,“离弦,你既然来了就别在窗外藏着了,难道你不好奇我们的婉妃是什么样子的美人吗?” 连翘一怔,还不等她反应,那边她就被拥进一个带着男子独有气息的怀抱,她吓了一跳,慌乱的要逃出去,但是在接触段寒芜的眼神之后立刻不动了,任由那个男人抱着自己。她身子僵住了,抬眼看看面前妖孽的男人,呼吸一窒,旋即不确信的问道,“贤妃娘娘,这位便是大法师吗?” “郡主,我倒是觉得郡主的姿色才对了我的胃口,这个婉妃漂亮是漂亮,但我还是比较喜欢郡主。”离弦伸出纤长的手指在连翘下巴上轻轻捏了几下,意犹未尽的凑过去闻了闻,显然是有了很大的兴趣。 段寒芜嗔怪的瞪了一眼离弦,这边倒是站起来伸手拉住连翘,将她一把拽出来,嘴上却是清清淡淡,“离弦,好歹婉妃也是皇上的女人,你这样胡乱的讨便宜会吓到人家妃嫔的。”说着她眼睛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连翘手指的伤口,当即含笑的牵着连翘走到一边坐下,很是贴心的伸手碰了碰她的指尖,一边的采薇会意,赶紧掏出准备好的金疮药递过去。段寒芜眼睛都没抬一下,揭开盖子便撒了她一手,连翘全程都不敢抬头看段寒芜,段寒芜则是眼睛眯了眯,眼看着药粉渗透进去,才满意的掏出手绢在她指尖轻轻擦了擦,温柔的笑笑,“女儿家手指要照顾好,千万不能再弄伤了,下次我再来的话,一定会事先告诉你一声的,你放心。” 连翘怔忡的点点头,这边还是不忘记低声询问着,“贤妃娘娘,我的家人、、、” “你做好自己的事,我不会亏待你的。”段寒芜闻言立刻皱起眉,不悦的打断连翘的话。她松开连翘,慢悠悠的走到离弦身边,离弦似乎很享受段寒芜身上淡淡的香气,一伸手便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段寒芜也没有拒绝,干脆巧笑嫣然的将手搭在离弦的肩膀上,长发飞扬,时不时的落在离弦的脸上,痒痒的。她妖媚的冲离弦眨眨眼,双手环住离弦的脖颈,突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们的大法师就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郡主花容月貌,如何会不喜欢?”离弦闻言,轻佻的笑了,“尤其是身怀六甲的女子,味道更是美好。” 段寒芜淡笑不语,一双手像是蛇一般的在离弦肩膀上攀爬,眸子微微眯起来,像极了慵懒的猫。 “不过、、、”离弦眸子幽暗了几分,毫不犹豫的抓住段寒芜的手指,放在唇瓣轻吻了一下,“郡主的天人之姿却不是离弦这样的人可以享受的,离弦只要远远看着就足够了。” “那么采薇呢?采薇大法师可是喜欢?”段寒芜乖巧的收起自己的手,却还是在离弦腿上坐着。 离弦微微一笑,“采薇如何可以和郡主相比呢?这世间除了郡主,真的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入的了离弦的眼了。”他凑过去在段寒芜脸颊上轻吻了一下,“郡主便是离弦的唯一。” 段寒芜闻言,眼神闪烁了片刻,却是什么都没说,径直的站起身子回到那边坐着,仿佛刚才两个人的互动没发生过一样。连翘则是有些嗔目结舌的看着两人,很难相信刚才那个妖娆妩媚的女人是段寒芜,而采薇也是一脸惊愕的表情,她从不知道自家主子还会有那个模样的时候。 “今日皇上回来我百草阁,大法师不方便继续逗留我那里,就暂且住在漪澜殿将就一下。”段寒芜平淡的张口,眼睛若有若无的看着连翘,“婉妃可有异议?” 连翘闻言赶紧摇摇头,“连翘没有异议,大法师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离弦则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反对。“既然这样的话,那离弦可真是大饱眼福了,婉妃这般娇艳动人,让离弦想要反驳的理由都没有啊!” “最好是这样。”段寒芜嘱咐完之后,便是饶有深意的站起身子和连翘对视一眼,轻笑一声便和采薇离开。 采薇有些担心,低声的凑到段寒芜耳边,“主子,这样能行吗?若是那个离弦定力太好,什么都不发生的话怎么办?” “放心,我保证他会上当,你只要放风出去给青兰就好,让她引着纪长情去漪澜殿,到时候就算是什么都不发生,也是人赃并获,你觉得谁会赢呢?”段寒芜轻轻一笑,眸子闪着狡黠的光。 采薇始终是担心,“万一那个离弦乱说话将主子供出来,主子要怎么办?” “你觉得会吗?”段寒芜嗤嗤一笑,“离弦就算是再狂妄自大,也是顾忌胤齐的,他们巫教可以重见天日不就是因为胤齐吗?你觉得在我是郡主的状况下,他会这么傻的牺牲整个巫教的未来吗?哈哈哈、、采薇,我们只等着明日的好消息就好了。” 漪澜殿只剩下连翘和离弦,她却是不能叫人进屋子服侍的,不然看到一个大男人在宫妃寝房里,还不知道回传出什么谣言。连翘心里不是不紧张,她不清楚面前男人的喜好,若是招待不周惹怒了段寒芜,自家人性命就不保了。她眼神闪烁着,干脆坐在那里继续绣着还没绣完的花样。 离弦似乎会这些女子的东西很感兴趣,当下便坐到连翘身边,伸手按住连翘的手指,低声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之前看教里的女子也会摆弄这些,样子很丑,但是婉妃你的花样却是很好看。” 连翘被他吓了一跳,突然凑过来的男子气息让她无所适从。她慌张的将自己手抽出来,转头不去看离弦,“只不过是普通的花样罢了,没什么好好奇的。”她不喜欢离弦太过于靠近,便挪了挪位置,想着要和离弦保持距离。 “你似乎很怕我?”离弦不可置否的挑挑眉,有些惊讶,“或者说,你是比较害怕郡主,对不对?” 连翘慌张了一下,手上的针又刺错了地方,只是分神的功夫便刺到了自己,她懊恼的低咒一声,还不等说什么,那边离弦已经是抓过她的手指将它放在口中吸允了一下。连翘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瞧着面前这个俊俏的男人,她慌乱的抽出自己手指,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大法师,你这是做什么?” “恩?中原男人不都是这样心疼美人的吗?”离弦似乎还沉浸在口中单纯美好的触感里,歪着脑袋看看连翘,“难道婉妃你不喜欢?” 连翘脸颊一红,赶紧站起身子,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开门吩咐了一句,“来人啊!传膳,本宫要传膳!”她不知怎的,心底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怎么都熄不灭,“大法师,您还是回避下吧,不然被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 离弦闻言,点头,便起身朝着床榻走过去,突然心口一跳,有些不是滋味。 是夜。 两人吃了晚膳,餐桌上倒是相对无言,连翘期间脸颊一直都是红的,她焦躁的喝了好几杯茶水,都始终不能把那股灼热感抵消。抬眼看看离弦,那个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喝着茶水,手里不知从何处拿了本书,正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着。连翘像是着了魔一般的靠过去,眼神带着淡淡的水波,“大法师,这是什么书?”突然她觉得靠近这个男人有一丝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当下她便靠着离弦坐下来,双眼迷离瞧着他。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书,随便看看。”离弦声音淡淡的,却不难听出他带着一抹沙哑。从下午开始他体内便是一直焦躁不安,似乎有什么要冲破,这种感觉是他从未体会的,有些慌乱。但奇异的是连翘靠近过来他便觉得这股不适感更厉害了,当下离弦毫不犹豫的远离了连翘,“时间不早了,婉妃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连翘脸颊红了个透,感觉身边人突然离开,一股没来由的失落从心底蔓延上来,毫不犹豫的她便伸手抓住离弦,声音娇弱可人,“你要走吗?难道你不留下吗?” 离弦嗓子咕哝一声,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伸手按住自己的小腹,阻止那股奇异的触感。而那边的连翘看到离弦俊美邪魅的模样,却是再也抵抗不住,许是纪长情很久没来过漪澜殿的缘故,现在的她变得放纵。连翘起身边踮脚吻住离弦的唇瓣,像是猫咪一般的触觉让她浑身都舒展开,像是凭借本能一样,连翘死死地抱住面前的男人,不许他离开一步。 离弦慌乱的想要推开连翘,无奈体内的那股不适越来越扩大,他眸子变得漆黑无比,邪肆的容颜突然闪着一抹阴狠,旋即便打横抱起面前的女人,大步流星的朝着床榻走过去。哪怕现在都是在内心抵抗的,但就是如同着了魔一般的环抱着面前的女子,丝毫不犹豫。连翘许是太过于激动唇角都渗出了血液,离弦见状更加兴奋,将她唇瓣流出的血液吻掉,眸子像是绽开了的火焰,迅速的像是猎豹,只想着追逐这种陌生的感觉。 很快的,房间里便响起了一阵低迷的魅惑,帐幔翻飞,带出一屋子的旖旎。 那边的百草阁,躺在纪长情臂弯里的段寒芜,突然邪魅的笑了。 “怎么了?还不睡吗?”纪长情察觉到怀里女子有些不对劲,便低声的询问一句。 段寒芜则是眉眼弯弯,环住纪长情的臂弯,万般娇柔的贴着纪长情,像是乖顺的兔子,“没有啊,只是觉得今晚月色很好,便心情也跟着好了。” “真是傻,有朕在你身边,你何时心情不好了?”纪长情失笑,揉了揉段寒芜凌乱的发丝,手掌在段寒芜小腹上轻轻摸了摸,“好哈照顾我们的孩子,朕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了。” 段寒芜一愣,旋即笑开花,“好,臣妾知道了。” 这边两人还没等入睡,门口就响起小李子低声的询问,“皇上,您睡了吗?” 纪长情皱皱眉,“何事?” “宫中出了点事,果然不出皇上所料,抓到了个可疑男人。”小李子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这件事说的隐晦一点,“在漪澜殿,和婉妃在一起的男人、、、” 段寒芜弯弯唇,无声的笑了。可是她依稀可以感觉到,身边的男人顿时散发浓烈低气压,很是骇人。 第360章 不出段寒芜所料,果真在夜里成功捉到连翘和离弦,也和她想的一样,命门一破,所有的巫术和武学尽数化为乌有,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段寒芜听着采薇跟自己汇报这一些的时候,梳头发的手便是一颤,旋即她妖媚低沉的笑了,给了采薇一个满意的眼神,“做得好,这样一来,不仅没抓到我的把柄,反倒是离间了纪长情和青兰,而有能收拾了两个阻碍我的人,很好。” “主子果然是神机妙算,青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想来皇上也没给青兰什么好脸色。”采薇应和了一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眼下两个人被关在天牢里,我们甚至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审问。” 段寒芜绾好了发,漫不经心的戴上护甲套,雍容华贵的站起身,嘴角弯弯,“你觉得一个给皇帝戴了绿帽子的女人,还能活多久?” “主子的意思是、、、、” “无妨,咱们就先去看看他们两人的处境,不过我想就算是死,离弦也无憾了,不是吗?”段寒芜轻蔑的一笑,当即踩着步子慢吞吞的朝着天牢走过去。 “皇上,人臣已经抓住了。”韩哲文双手抱拳在胸前,汇报纪长情。 纪长情则是神情疲惫的揉着眉心,看得出来昨夜是没睡好。他抬眼看看韩哲文,“你一点也没有心疼的感觉吗?毕竟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夫妻。” “没有。”韩哲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既然是反叛的贼人,还是杀母的仇人,就谈不上什么夫妻了。”韩哲文平淡无波,看着纪长情头疼的样子,有些忧心,“皇上可是为了昨夜的事头疼?” 纪长情颔首,“是,我实在是没想到,连翘宫中竟然会出现巫教的人,想来她也是一早就和巫教串通在一起,唯恐天下不乱了。”纪长情声音淡淡的,“你如何看?” 韩哲文犹豫了一下,像是在纠结什么,“臣看来,这或许不是这么简单,或许婉妃是遭人陷害也说不定。皇上您想想看,那个时间刚刚好,而皇上留宿在贤妃那里,消息是不是来的有些突然,很明显是有人特意而为之。” “你的意思是、、、、是她?”纪长情不确定的问道。 韩哲文点头,“臣只是猜测,并不是证据确凿。” “罢了,始终是朕愧对她在先,若是她想做什么直接做就好。你继续替朕好好看着她,对了,既然抓到了珍珠,龙傲那里、、、、”纪长情想到了什么。 韩哲文脸色很不好看,双拳都紧紧的握在一起,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臣抓捕他们二人的时候,龙傲被当场击毙,珍珠也是身负重伤,目前在臣的府邸修养,若是皇上有什么需要臣可以带她来见您。” “不必。”纪长情挥挥手,“这些事你知道如何做就好,朕不需要插手。不过朕倒是要交托你一件事,早先朕的暗卫查到医仙谷这个地方,但不知是何处,你多花点心思,直接剿灭了那个地方,只怕是许鸠合藏身之所。”说到这里,属于帝王的脸上带着一抹倨傲,仿佛一切都握在自己的手心。 韩哲文行礼,“是,臣都知道,皇上放心。只是皇上打算何时跟皇后娘娘摊牌?” “先不必,把藏在她身后的胤齐抓出来的时候,再说吧。”纪长情负手而立,转头看着窗外。 寒芜,这场你和我的对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落下帷幕? 段寒芜在这边浑然不觉的朝着天牢入口过去,狱卒还是点头哈腰的给她行礼,当初就知道这个女人会有飞上枝头的一天,现在后宫专宠的人只剩下了她,自然是要好好的巴结。段寒芜冷笑的瞧着狱卒这些恶心的嘴脸,倒是什么都没说,一番寒暄之后,才顺利的让她们进去。 天牢里还是如段寒芜想的那样,到处都是昏暗,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在身边的采薇伸手搀扶住了段寒芜,低声问道,“主子,不然还是出去吧,这里不适合主子,若是惊扰了胎气怎么办?” “你都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段寒芜闻言冷淡的说了一句,当即甩开采薇的手,自己慢慢的朝前走。 采薇怎么不明白段寒芜的意思呢?她苦笑了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走到一半儿的路程,便看到一个牢笼里捆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段寒芜一愣,男人似乎察觉到来人,抬头看到段寒芜的顺间便是绽开一抹妖娆的笑意,“啊,是郡主来了啊!” 段寒芜颦蹙了下眉头,示意采薇把牢门打开,采薇会意,赶紧上前打开门。 “采薇都来看我了,我可真是艳福不浅。”离弦哪怕浑身都是伤口,他也不忘记调侃一下她们。 段寒芜阴沉着脸走进来,看到他最爱的墨绿色衣衫上沾染着大片鲜红的血液,当即皱起眉头,“对你用刑了?” “你们中原人大概只会这些办法了。”离弦满不在意的说着,“一点新奇的方式都不会,还真是让我失望啊!不过郡主,这次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我就知道,郡主不会对离弦这么薄情的,是不是?” 段寒芜闻言轻轻一笑,上前走了几步,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现在可是享了齐人之福,连翘的滋味,还不错,是吧?” “多亏郡主的赏赐,才能让离弦有这个享受呢!”离弦不傻,自然知道段寒芜话语的意思,他幽幽的一笑,“不过郡主当真是幽默风趣,竟然想到用这个办法来让离弦破功,想来是费了很多周折的吧?不过离弦有些好奇,郡主是怎么做到的呢?离弦一直都和郡主有意无意的保持距离,这样都可以被郡主下药,真是很奇怪。” 段寒芜甜腻腻的笑了笑,伸出手指在他的伤口上刮了刮,果然看到离弦疼痛的闷哼一声。她嘴角带着狠厉的笑意,抬起头那张绝美的脸却像是妖姬一般的魅惑,竟然让离弦看的丢了魂。她凑到离弦耳边,清清淡淡的说着,“大法师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难道你忘了之前连翘的手指流血的事吗?” 离弦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突然笑了,“哈哈哈哈、、郡主果然是聪明,竟然懂得在血液里下药,难道郡主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我会为婉妃吸允手指上的血?” “这倒是不曾。”段寒芜摇摇头,“只不过稍微动了点脑子,再加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吗?”她幽幽的开口,眸子闪着迷离的味道,“不这样的话,怎么让大法师你上当呢? 不过法师你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太多事了,非要听从胤齐的话呢!” 离弦闻言,倒是低声的笑了,“看来郡主不是有心的归顺于皇上呢!”说着他眼神飘到采薇身上,想到了什么,随后玩味的一笑,“这么说,之前采薇美人的靠近也是为了试探我的命门在何处,是不是?” “你都猜到了,不是吗?”段寒芜突然轻笑一声,慢慢的走到离弦身边,笑意深深,“那你现在猜猜,我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呢?” 离弦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相反倒是多了几分泰然自若,“我自然知道郡主你来是要做什么,不就是要杀人灭口吗?这点离弦还是知道的,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呵呵呵呵、、你倒是很聪明呢!”段寒芜突然从自己小腹位置上抽出一把匕首,冰冷的刀刃泛着冷光,她浅浅的笑了一下,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眸子都是闪闪烁烁,分外魅惑人。她将匕首贴在离弦的脸上,啧啧惋惜,“倒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我当真是舍不得下手,只是你就这么活着对我的威胁始终很大。还是那句话,你要怪就去找胤齐,如何?” 离弦感觉到自己脸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应,淡定的弯了弯唇瓣,“既然郡主担心离弦会乱说话,我倒是不介意自己变成死人。你知道吗?我们巫师身上都是带着诅咒的,若是死了便会超脱,相反的,我们十分尊敬死亡呢!” “主子,不要说太多的话了,一会儿有人来了。”采薇听力非凡,察觉到天牢外似乎有人进来,赶紧提示了一句。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终于还是手起刀落,将匕首刺进离弦的心口。离弦只是稍微挣扎一下,便睁着眼睛看着段寒芜,唇瓣丝丝的往出流血,突然笑了,“郡主,离弦有一句话说的是真的,那便是离弦真的是很喜欢郡主啊!”说完这句话,离弦便睁着眼睛,眼神逐渐涣散,最后失了声息。 “主子,我们快走!有人来了!”采薇二话不说的拔下闭上,拉着段寒芜的手,抬眼看看便轻松一跃,揽着段寒芜的腰肢藏匿在天牢的棚顶,这边低声的和段寒芜说道,“刚才采薇已经给狱卒用了迷魂香,相信他们不会记得我们来过。” 段寒芜还是出神的看着下面死了的人,眼睛有些湿润,突然转头问道,“采薇,你说,我现在这样做,是对的吗?” “主子怎么了?这不像是主子说出的话。”采薇有些发楞。 “只是觉得,单凭我自己的私欲便要杀一个人,是不是有些残忍。”段寒芜还是回味着离弦刚才说的话,一瞬间思绪纷乱。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喜欢杀人了呢?原来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采薇皱皱眉,赶紧伸手捂住段寒芜的唇瓣,“别说话,有人来了!” 来人是狱卒,他只是例行过去检查犯人,拿灯火在四处扫了一眼,突然惊恐的指着已经死了的离弦,大声叫喊着,“来人啊!死人了!犯人畏罪自杀了!”他像是被马蜂追赶一般的,迅速逃离开来。 “好险,我还以为是皇上来了。”采薇吐了一口气。 段寒芜一双眼则是愣愣的看着下面,突然脑袋一阵晕眩,闭眼便昏了过去。 “主子!”采薇吓了一跳,惊慌的叫喊了一句。 第361章 那是一条很长的路,周遭没有人亦没有景物,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条不知通向什么地方的道路。段寒芜赤脚站在地上,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是继续走这条路,她惊恐的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肩膀,无助的睁眼四处看,可是根本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助,依旧是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还有那一条狭长的小路。她不知道这是要通往哪里,只是跟随着自己的心,慢慢站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无边际的继续朝前走,不知道前面迎接的是什么。 “主子,主子,主子!”耳边是采薇慌急的声音。 睁开眼,段寒芜便看到采薇一脸慌张的看着自己,她手上似乎拿着一块布巾,不断的给她擦着额头,“采薇?” 见到段寒芜醒过来,采薇欢喜的弯弯唇角,“主子你可算是醒了,刚才简直是要吓死采薇了。在天牢莫名其妙的主子便昏了过去,然后回来就一直梦呓,采薇以为主子又被巫术诅咒了呢!” “我没事。”段寒芜苍白的笑了笑,还是没什么精神。她记得自己刚才似乎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是什么梦呢?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她忽视自己心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离弦呢?他死了有没有引起什么事?” 采薇摇摇头,“只是一个犯人死了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婉妃被押送西宫别苑,和段暖阳分隔两地,她们没有允许是不许出来行走半步的。”她犹豫了一下,“主子,就这样放过连翘,真的好吗?不过现在下去,只怕等着她的就是那无边无际的空寂了。” 段寒芜张了张唇,刚想说放过她,突然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前被那几个男人百般侮辱的画面,还有那一滩属于自己的鲜血,已经她那张被划花了的容颜。一股无名之气在段寒芜心间沸腾,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段寒芜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眸子迸发出一道冷冽的狠厉,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床边,“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不可能!她以为日后这么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就好了吗?开什么玩笑!” “那主子打算怎么办?”采薇有些惊讶,刚才段寒芜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突然就变得这般暴戾,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采薇狐疑的看看段寒芜的脸,惊异的发现段寒芜的眸子都变得血红一片。 段寒芜阴狠的一笑,翻身下来,走到梳妆台跟前,突然狰狞的笑了,“自然是要双倍送还,不是吗?采薇。你现在就去点清暗影阁的人数,今晚连夜的给我将连家杀伐殆尽,一丝活口都不许留!”她捏着自己梳妆台上的胭脂,眉眼里闪着寒光。 采薇一愣,赶紧点头,“是,主子,采薇知道了。” 等到采薇离开,段寒芜顿时脸颊惨白的趴在梳妆台上,仿佛刚才那副暴戾狠辣的样子只是幻觉一般,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不知不觉的传来一股疼痛,那种异样的感觉很是奇怪。 晚上。 纪长情就派人去百草阁将段寒芜接到养心殿,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段寒芜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明艳动人的脸庞,她精心装扮了一番,配上之前定做好的锦绣百褶裙,大红色的裙摆摇曳在地面上,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她的长发梳成了飞凤髻,安插着一支金步摇,走起路来便是摇曳生姿。段寒芜没让采薇跟着,转而吩咐青兰搀扶着自己去养心殿。 一路上,青兰都是一脸心事的样子,段寒芜眼睛一瞥,便看到青兰有些失落的眼神,她微微一笑,“青兰,最近似乎都看不到你呢!怎么,有心事?” 被段寒芜点破的青兰忽然一惊,脚下的步子都跟着乱了几分,她慌张的摇摇头,“不是不是,青兰没有心事,让娘娘担心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但是我看你好像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呢!”段寒芜笑容明媚,丝毫看不出她眼底的寒意。 青兰丝毫没察觉到段寒芜眼底的狠辣,只是仓皇的摇着脑袋,“没有的事,娘娘您想多了,青兰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是就最好,你是我这边的人,我不希望有什么其他的事阻碍了你。”段寒芜轻轻的开口,若有若无的提点着她,“毕竟你是亭池留下来的人,我不希望你出事,知道吗?” “是,青兰知道。”青兰生怕被段寒芜看出什么,赶紧慌乱的低下脑袋,不再和段寒芜对视,也不知是怎么,这样的段寒芜叫人无端的心慌。 两人很快到了养心殿,段寒芜没再说其他的话,慢悠悠的走进去,宫人见到她,都齐齐的给段寒芜行礼。她自己则是温柔的一一搀扶起,温婉可人。离得很远,就看到纪长情坐在那里似乎是等了很久,她莲步慢慢,轻柔的靠过去,“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纪长情虚扶了一把,笑着环住段寒芜的腰肢将她揽在一边,“是不是很好奇朕今日为何没去你百草阁,而是把你叫来养心殿?” 段寒芜笑着点头,“是啊,一般皇上都是在臣妾的寝殿用膳,今日却是来养心殿,这个臣妾倒是很好奇呢!” “朕有一件好事要和你分享。”纪长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段寒芜,薄唇上扬,便冷声的拍拍手,“来人,将人带上来!” “是!”身边的侍卫一拱手。 段寒芜狐疑的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男人,突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奇怪,她抿唇不语,等着纪长情要带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刚这么一想,那边被押送上来的人,却是让段寒芜惊愕的瞪大眼睛。只见珍珠满脸的恼火,愤恨的甩着身边的侍卫,一小步一小步的走上来。很显然,珍珠走过来看到段寒芜的一刹那也是惊愕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身边的侍卫一脚踢在珍珠小腿上,她吃痛,便直接跪了下来。 “皇上,逆贼已经带到。”侍卫不卑不亢的回答。 纪长情颇有深意的笑了笑,便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这边则是转头看着有些震惊的段寒芜,“妩儿,怎么这副神情,是惊讶还是如何?” 段寒芜知道自己表情有些过于激动,她赶紧转头装作讶异的样子,“皇上,这就是你要给臣妾的惊喜吗?为什么是个人?而且还是珍珠?”她之前是晓得珍珠的,所以提出来自然是不奇怪。 纪长情微微一笑,“之前不是说珍珠杀了哲文的娘亲吗?朕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掉她的,不过倒是死了一个,有些可惜了。” “死了一个?”段寒芜一怔,下意识的转头看看青兰,随后才问道,“是、、何人?” 珍珠这时候咬牙切齿的瞪着纪长情,“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这样为难一个女人,若是要杀就直接杀好了!何必要让我活着一直折磨我!你都杀了龙傲了,还想怎么样!”珍珠眼花在眼眶中充盈,她却是不敢去看段寒芜一眼,生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便会连累了她。 段寒芜眯起眼,有些震惊,“皇上杀了龙傲?” “原本是想要两个都生擒的,只可惜龙傲性子刚烈,直接跳崖了。”纪长情漫不经心的说着,伸筷子夹了一口菜,转而看看段寒芜,“怎么?难道你不为朕高兴吗?朕抓到了叛徒你应该高兴才是,来来来,吃菜吃菜,你还怀着孩子,更应该多吃些营养的东西。” 段寒芜沉默了,盯着自己的饭碗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妩儿你怎么了?朕今日是来让你和朕一起开心的,莫要扫了朕的兴致。”纪长情话语里已经少了刚才的温柔亲昵,相反的,多了几分属于帝王的傲气。 段寒芜抬眼冷漠的盯着纪长情,这样她再听不出来的话,是不是像个傻子了。她默然的看着一直吃着菜肴的纪长情,冷冽的勾起唇角,“你知道我是谁不是吗?何必要一直装模作样的呢?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后一句,段寒芜已经完全转过身子不去看他了。 听到这话,纪长情原本夹着菜的筷子一顿,旋即便“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当下抬头看着面前改头换面的女人,“这很重要吗?很重要朕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份吗?朕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是带着什么目的回到朕身边的!”纪长情情绪有些不稳,想到之前调查的那些事,气息跟着颤抖了几下,“没想到,你竟然和许鸠合胤齐勾结在一起,你就这么恨朕吗?恨不得要朕死?” 段寒芜依旧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半晌突然笑了,“皇上调查的真清楚,竟然什么都知道了。这么说,一直以来皇上都是拿臣妾当个猴子一样的耍来耍去了?是不是?”随即她美眸怒瞪着纪长情,“这样很有趣吗?看着我像是个傻子一样的机关算计,到了最后被你一针见血的戳穿,你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吗?” “是你自己对不起朕在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指责朕!”纪长情也跟着提高了分贝。 “所以,所以你就下手杀了龙傲是吗?还抓了珍珠来威胁我?”段寒芜嗤笑,“纪长情,这么久了你竟然还会玩这种把戏!难道你自己就不觉得羞耻吗?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沦落到威胁人的地步,真是笑死人了!” 纪长情闭了闭眼,控制自己不去一掌拍死面前这个女人,“朕可以不计较你之前做过什么,只要你说出胤齐藏匿的地方还有你们之间所有的计划,包括讲出来医仙谷的位置,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笔勾销,过去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段寒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好一个既往不咎,一句话就想着要将我们过去的恩怨统统掀过去吗?难道我从前受的苦就这样忍下去了?纪长情,你会不会把自己想的太完美了?当自己是圣人吗?说过去就过去?” 纪长情沉静的看着面前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你想如何?难道一个珍珠还不够吗?你要如何做才能不插手朕和他们之间的事?” “纪长情,你想的太简单。”段寒芜站起身子,走到珍珠面前搀扶起她,温柔的擦掉珍珠脸颊上的泪花,“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换了一张脸吗?难道你就不好奇之前那段日子我在外面都遭遇了什么吗?为什么你嘴里口口声声的都是一笔勾销呢?你真的就不后悔不自责吗?我是因为谁的原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第362章 纪长情抿唇没说话,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一扫那边脸色不太好的青兰,突然薄唇一抿,“朕自然是清楚的,若不是许鸠合,你的容颜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吗?也就是说,你的脸就是你和许鸠合亲近的原因。” “你真是愚蠢。”段寒芜红唇微微张开,此刻的她穿着一身华服,像极了妖冶的罂粟。她松开捆着珍珠的绳子,慢悠悠的靠近纪长情,那翻飞含着血液的实情像是波涛一样,在段寒芜心中排山倒海的侵袭过来,她敛下眸子,将那股悲凉咽下。转而的对上纪长情的时候,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她调整了下情绪,才慢慢开口,“当初我被你流放,复杂看守我的几个侍卫你还记得吧?其中便是有你和连翘的心腹,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态度才下达的这个命令,也不知道你竟然可以忍受其他男人侮辱你曾经的妻子。那一晚上,真的让我这一生的都忘不了,鞭打针扎烙铁,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们的模样。几个男人轮流的来,你知道吗?轮流的,侮辱我。甚至看到我的模样会怕,竟然抽花了我的脸。”段寒芜红唇上扬,“我知道我段寒芜是个丑女人,甚至丑的让人作呕。但最起码我还是个人,还是个懂得羞耻的女人。纪长情,你要杀就直接杀,我毫无怨言,但是你为何要下令让那群侍卫侮辱我?因为我的原因,冷肃被人废了武功,现在就是个废人!废人你明不明白?那段时间我瞎了,也是冷肃,毫无怨言的照顾我,甚至将他的双眼毫无保留的给我,你知不知道?” 纪长情万般震惊的看着段寒芜,他从未想过,她在流放的路上竟然会经历这些,“我查到的消息,是你在中途中途逃走,最早先的消息是你死了,怎么会、、、” “怎么,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就这么死在路上?”段寒芜危险的笑了,“可惜,段寒芜命大,不仅没有死,还变成了一个绝世姿色,让所有的男人为我倾倒。这样的我,你可是满意?” 纪长情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事中消化过来,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段寒芜的肩膀,可是被她嫌恶的躲开。“寒儿,不是我下的命令,这件事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相信我。” “不是你,也和连翘脱不了关系!”段寒芜低吼了一句,“我要做什么,你根本无权过问,如果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段寒芜眼底浮起一股莫名的泪花,她咬着自己的红唇,心口处传来一阵涩涩的疼痛,“我是那么的爱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不止一次,我想着若是可以报仇,你诚心悔过的话,我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但是纪长情,你太可怕,太让我失望,也太有心机。我这一生都注定被你玩弄的团团转。” 纪长情无措的上前,如果刚才他还是一副笃信的帝王样,现在则是一个方寸大乱的男人,他毫不顾忌的过去按住段寒芜的肩膀,“寒儿,现在还不晚,真的,现在还不晚的!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等我平定了那群叛贼,定然给你一生荣华,六宫为你散尽,你我欢欢乐乐的共享河山不好吗?” “呵呵呵呵、、、”段寒芜笑了,仰起头努力将自己快要流出的眼泪给逼回去,“到头来,你还是放不下你所谓的权力,权力这个东西真好啊!有了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怪你一直握着不放了。我输给了权力,其实也不亏的,对不对?” “寒儿!”纪长情见段寒芜还是不肯说,有些心急,“我们现在不能输了,扶风要这块肥肉是要定了的。你何必要为了那群不相干的人委屈了自己,更何况你爹爹不是已经故去了吗?你还有什么惦念的呢?” 段寒芜身子一僵,喃喃道,“是啊,我爹爹故去了,妹妹也沦落为胤齐的妃子,甚至哥哥也不得不对胤齐俯首称臣。中德王府早就衰败了,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所以,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我保证你的安全,好不好?”纪长情将段寒芜搂进怀里,像是诱哄着孩子一般。 段寒芜心情逐渐的平息下来,也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她脑子一直不断闪烁着之前经历的片段,那一大滩的血迹,那死去的人。还有心口不断翻滚着的疼痛,段寒芜脑子很疼,似乎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她那边叫嚣着。段寒芜紧紧的闭上眼,不想去听他说话,可是脑子确实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只是转瞬间,段寒芜眸子瞬间清明一片,刚才的悲哀伤感半分都没有了。她嘴角邪狞的向上勾起,“你真的想知道?好,那我告诉你。” “寒儿?”纪长情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快段寒芜就答应告诉他,还不等他反应,胸口骤然一痛,他眸子也跟着扩大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握着匕首对她灿烂一笑的段寒芜。纪长情脸色惨白,“你、、、、” 段寒芜眸子闪着狠辣,狠狠的拔出匕首,又快速的刺进去,她嘴角始终是洋溢着妖冶的笑容,“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就亲自的告诉你好不好?” 纪长情脸色苍白的可怕,一出手便是几分真气将段寒芜弹了出去,段寒芜只会一些普通的轻功,很明显是受不住纪长情这一下,她撞到一边柱子上,气血上涌的吐了一口鲜血。 “你竟然这么恨我?”纪长情沉痛的看着那边脸色不好的段寒芜,伤口处不断的流血,他捂住自己的心脉,用了全身的真气。 可能是因为屋内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侍卫,他们破门而入,便看到屋内的惨景。“皇上!”为首的是纪长情的心腹暗卫,他二话不说的跑过去搀扶起纪长情摇摇欲坠的身子,“皇上,您怎么样?” 珍珠被吓坏了,她惊慌失措的跑到段寒芜身边,心疼的搀扶起她,“娘娘,娘娘你怎么样?流了很多的血啊!娘娘!” 段寒芜虚弱的睁开眼,刚才纪长情那一掌可以是用了五分力,若是再大一分,只怕她就要命丧当场了。段寒芜强行吞咽下口中的腥甜,她伸手握住珍珠的手指,笑了笑,“珍珠,好好的活着,千万不要放弃,知道吗?”她泪光闪烁的看着那边脸色同样惨白的纪长情,突然笑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最起码将我们最后一份情亲手的斩断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的,我为什么要杀他呢?我真的不想的,这不是我的本意,珍珠、、、” “娘娘,珍珠都知道的,娘娘这么爱皇上,怎么会下手杀他呢?”珍珠哭泣着抱着段寒芜。 段寒芜眼前一片混沌,仿佛又置身于那片荒芜中,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又变回了目光狰狞,“我怎么就没直接杀了他呢?看来还真是便宜了那个男人,是不是?” “娘娘?”珍珠眼角还挂着眼泪,惊愕的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段寒芜。 那边,纪长情任由自己身边的暗卫给自己调整运功,他自己则是吞了一枚丹药,调戏片刻脸色才稍微好转。段寒芜那一刀虽然来势汹汹,可依旧没有刺中要害,他只是失血过多,并未有性命之忧。纪长情抿着唇瓣,下意识的眼神瞄到那边翻滚着浓烈恨意的段寒芜身上,不由的慌了一下神。 “皇上!”门外,响起小李子慌乱的声音。得到允许后,小李子赶紧冲进来,看到纪长情面色苍白的样子,赶紧扣头,“皇,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啊?谁做的?谁这么大的胆子!” 纪长情被小李子叫嚷的有些头疼,“你有事就直接说,朕无碍。” “是是是,皇上,奴才刚刚得到的消息。”小李子说完象征性的看了那边瘫倒的段寒芜一眼,“一晚上的时间,连家上下三十二口全数被诛杀,没留下一个活口,就连马棚的马都被宰杀了。” 纪长情一愣,“什么?”他按捺住内心的狂乱,不顾及自己的伤势,大步流星的走到段寒芜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像是残风枯蝶般的女子,“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是不是我做的?”段寒芜闻言,难得脸色苍白的挑挑眉,她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难道皇上你是在说连家满门被屠杀的事吗?啊,是啊,是我做的,是不是干净利索?” “你!”纪长情一股气没上来,剧烈的咳嗽着,当下狠厉的看着段寒芜,“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得罪你的是连翘,你为何连着全家都要这么灭绝人性的杀死!” 段寒芜轻飘飘的笑了,但是笑意不达眼底,“是吗?我觉得这样让他们便宜的去死还有些不妥当呢!你难道不知道连坤草菅人命强娶民女甚至拆散了人家一家的事吗?你知不知道有两个孩子风餐露宿,一个因为疾病缠身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这一切的客观原因都是因为你啊!若是你当初不将我流放,我就有机会扳倒连翘的,你知不知道?”崔志龙一家是段寒芜心底永远的痛,她含着泪,说不清问什么,竟然有一股酸涩的滋味。 纪长情抿唇不语,半晌才幽幽道:“就算是这样,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何苦要为难人家一家老小,甚至断了人家的后?” “难道崔大哥他不是被断后了吗?你知道阿轩是怎么死的吗?”段寒芜毫不客气,“纪长情,趁我现在还没有力气的时候尽快处置了我,不然我可不保准日后会对你做出什么事,知不知道?” 纪长情身形一顿,简直都要站不住,半天才低低吩咐了一句,“将贤妃带回去,好生看护,不得让她走出一步,宣太医,好好给她治伤!” “是。”侍卫领命,便过去不由分手的拉起段寒芜,珍珠执拗的推开侍卫,眼睁睁的瞪着纪长情。最后他还是妥协,将珍珠安置在段寒芜的身边,一行人慢慢的远离。 小李子看到纪长情身子有些摇晃,赶紧过去搀扶他,“皇上,您这样的良苦用心,娘娘她知道吗?” “知不知道现在也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不是吗?”纪长情语气说不出的疲惫,“或许就像她说的,我始终还是将国家权力放在第一位吧!她恨我,是很正常。” 小李子没说话,值得搀扶着纪长情慢悠悠的往内室走,他现在需要休息。 第363章 “都给我滚开!”段寒芜自从被软禁在百草阁之后,脾气越发的暴虐了,她将进屋子服侍的侍婢给骂出去,有什么扔什么,丝毫不顾及来者是谁,甚至连诊治她的太医都被赶了出去。因着没有得到很好地医治,她的内伤一直未愈,时不时咳嗽几声都是带着血的。 此时的天气已经越来越暖和了,外面草长莺飞,甚至枝头都开起了小花。段寒芜站在窗口边,抬眼看着外面的美好景色。自从上次伤了纪长情之后,她便被禁足在这里,已经有了一个月多,看着日出日落朝花夕拾,她自己只可以永无休止的呆在这里,出不去,唯一的安慰便是这里还有珍珠陪着她。段寒芜的小腹已经可是微微隆起,修身的衣服已经无法包裹住她的身材,突然觉得走路有些吃力,段寒芜索性就坐在贵妃榻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似乎她暴虐的性子收敛了不少,无数个日夜都是被噩梦惊醒,她不知道自己当初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刺杀纪长情,那是无心的,她根本控制不了手上的动作。 终于,外面一道阴影闪过,随后段寒芜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已经许久没感受到除了珍珠意外的味道,当时傻乎乎的抬起脸,就看到许鸠合一脸心疼的环抱着自己。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寒芜,辛苦你了。”许鸠合万般爱怜的伸手摸着段寒芜的发丝,将她揽在怀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被纪长情戳穿软禁起来的,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段寒芜什么话都没说,任由许鸠合这么抱着自己。 许鸠合这才注意到段寒芜已经隆起的肚子,微微皱起眉,直视着段寒芜失神的双眼,“你之前不是说要想办法将这个孩子弄掉的吗?怎么还会好端端的在这?” “你不是说这是我的骨肉,要我自己好好照顾啊吗?”段寒芜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疲惫,“更何况,这孩子缠我缠的紧,根本不想走。想来他可能是我之前遗失了的孩子,我不想丢掉他。” “但是他始终是纪长情的孩子!”许鸠合自己都察觉不到他有些愠怒的语气,当即推开段寒芜,“你要为他生下储君吗?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大计划了吗?是不是你还对他有情?” 段寒芜仿佛没有察觉到许鸠合的怒气,她淡淡的一笑,摸着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是我的,和他没关系,若是这么早就说是储君,是不是太早了点呢?”说着她转头,盯着许鸠合看着,“我对他有没有情,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何必还要来问我呢?不过随着之前我的一刀,似乎那唯一的感情都没有了。” 许鸠合有些情绪激动,当下揽着段寒芜的腰肢,毫无顾忌的就吻了过去,任由段寒芜如何挣扎都于事无补。他惩罚性的啃咬着她的唇瓣,不容许她逃避。知道口中有咸腥的味道传过来,他吃痛的皱眉,才放开段寒芜,回应他的便是段寒芜愤怒至极的一巴掌,将许鸠合给打懵了。 “你不是说过不会为难我的吗?你现在是要做什么!”段寒芜美眸喷火的瞪着许鸠合,口中还弥散着那股恶心的味道,她颤抖着身子,“你放过我好不好,我都被纪长情遗弃了,求求你们也遗弃我,好不好!” 许鸠合骤然回过神,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做过头了,当下便过去伸手揽着段寒芜的腰肢,胡乱的摸着她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勉强你了,对不起,寒芜,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是因为太在乎你太爱你才会这样做,你原谅我,原谅我。” 段寒芜无声的啜泣,她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怎么转瞬间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眸子里映衬着水花,她推开许鸠合带着哭音的说道,“你把蛊虫从我体内取出来吧,我不想要了。” “为什么?”许鸠合有些慌乱,“你不是说要控制自己对纪长情的情感吗?现在拿出来是为什么?” 段寒芜疲惫的摇摇头,“压抑自己感情的滋味太累了,无数次都在想,究竟为什么我会放不下他。现在想想看,放不下就放不下好了,反正现在的我对于他来说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倒不如念着我们从前的情分过活。”段寒芜似乎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你知道么?每日我只要一想到我们之间的事,便会心口疼痛难忍,那滋味虽然忍过来,但是最难熬的还是我没办法忽视自己真正的想法。真的好痛苦啊,鸠合,你帮我把蛊虫拿出来吧,好不好?” “不行!”许鸠合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为什么?”段寒芜不解。 许鸠合眸子有些慌乱,“我不能忍受你心里一直存在着那个男人!一丝要不可以,就算你现在接受不了我,难保日后你也接受不了。寒芜,你就听我一次,顺着我的意好不好?” 段寒芜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似乎不见了,她有种不好的直觉,快的好像有些抓不住,当即摇摇头,“不,你一定要给我取出来,许鸠合,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现在我谁也不帮,也没有权力去帮,你就当我是个普通人,好不好?你是大夫,救人治病不是天职吗?”段寒芜伸手抓住许鸠合的袖子,“当初是你说的,若是日后我想取出来,便取出来,你如今为何要反悔?” “寒芜,你是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许鸠合突然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旋即就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铃铛,他嘴角弯弯,便有节奏的晃动着铃铛。 段寒芜刚想说什么,脑袋便是一阵疼痛,像是里面的脑浆都被翻滚出来了一般,她咬着牙拼命的抱着脑袋,抬眼便是看到许鸠合带着一抹神秘的笑,在那里晃着手里的铃铛。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这股滋味她简直是太过于熟悉了。紧接着段寒芜就听到许鸠合在那里念念有词的说着,“寒芜,你是回来复仇的,是回来帮着许鸠合拿到珈蓝国土的,不爱什么纪长情,他伤害那么深,之前的那一刀没要他的命,下次再狠狠的刺进去,刺进去,让他为你所承受的一切付出代价、、、、” “是你!”段寒芜抱着自己脑袋哭喊的叫出来,“一切都是你!是你在控制我!许鸠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是你、、、你、、、、”段寒芜眼角还带着未流干的泪,下一刻便像是木偶一般的站在那里,眼角看到许鸠合,目光稍微涣散了一下,便妖娆妩媚的凑过去,伸手环住许鸠合的脖颈,万般妩媚的开口,“鸠合,你怎么才过来看我?你知道不知道,那纪长情将我软禁了!” 许鸠合做完这一切,冷淡的一笑,当即便拉着段寒芜的胳膊,伸手一推将她按到在床榻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她隆起的小腹,突然冷漠的笑了,“这孩子或许也可以留着。” “你在那里说什么呢?”段寒芜脑子里映着的全是许鸠合的样子,红唇微微翘起,像是小女儿家的嗔怪。她立刻凑上去吻上许鸠合的唇瓣,一声声女子低沉婉转的声音响起。许鸠合则是眸子一暗,便伸手将段寒芜的衣衫撕裂,随后便是男人低沉的笑意和女子魅惑的浅笑在房间里回响。 门口,珍珠端着参茶,瑟缩的站在门口,她眸子闪着惊慌失措。她这是听到了什么?一切都是许鸠合在暗中操作的?娘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他? 在百草阁又空住了一段日子,段寒芜脾气倒是好了许多,只是再也没有做过那个迷茫的梦,她倒是很配合太医,只不过之前的病根太深,她现在还是总是有意无意的咳嗽。珍珠紧张的跟着段寒芜,生怕她被许鸠合蛊惑去做什么其他的事。 “皇上驾到!” 段寒芜坐在贵妃榻上绣着花,听到外面的声音,红唇微微上扬。随后就看到纪长情器宇轩昂的迈步进来,她含笑的抬眸看了纪长情一眼,心口却是有什么暖流异样的滑过。 “你倒是活的清闲。”纪长情看到段寒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轻蔑的一笑。 段寒芜丝毫不在意纪长情的态度,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不关自己事的陌生人,“难得皇上大驾光临,寒芜真是有失远迎呢!您随意,我就不招待你了。”说着她漫不经心的看了看纪长情,“身子倒是好的很快啊,不像我,弱不禁风的样子,被皇上您一个掌风便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 “你自己的问题,与人无尤。”纪长情声音淡淡的,“怎么,还是不肯告诉朕一点关于胤齐和许鸠合的线索吗?” 段寒芜妖娆的一笑,“我能告诉皇上什么呢?皇上该知道的不是都知道了吗?”说着她高举着手里的绣花针,“皇上还是不要靠近我太近比较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寒芜便会毫不犹豫的刺杀皇上呢!” “你就这么想让朕死?”纪长情心口一窒。 段寒芜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哈,皇上真是会开玩笑,寒芜怎么会惦记着皇上死呢?应该说,我恨不得你现在立刻就死在我面前。”后一句话,段寒芜脸颊都跟着扭曲起来,仿佛要将自己手里的针朝纪长情刺过去。 “好,很好。”纪长情也没有要继续逗留的意思,他冷淡的转身,看看那边的珍珠,冷声开口,“看好你家主子,若是离开这里半步,你清楚的。” 段寒芜丝毫不惧怕,“皇上若是看我不顺眼,大可以直接赐死我,何必要这样好吃好喝的养着呢?难道皇上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养虎为患吗?” “你算得上是虎吗?”纪长情嘲讽的笑了笑,“你别高兴的太早,朕要你活着只是为了你腹中的胎儿,不然朕会立刻赐死你!你知道朕现在多想杀了你吗?”丢下这句话,纪长情不去看那个女人的表情,旋身就走了。 段寒芜愣愣的坐在那里,手上的针都掉了也不自知,她木讷的坐着,忽然晃了晃脑袋。奇怪,为何刚才心口会那么疼?让她不能呼吸了呢? 珍珠见状,眼睛闪了闪,便抬步走了出去。 第364章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百草阁安静的很,也没有外人来骚扰,段寒芜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被纪长情软禁起来了。她时常坐在贵妃榻上木讷的看着窗外,不知怎的,总觉得自己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面容一片灰暗。 “娘娘,吃点东西吧。”珍珠端了一盘子点心过来,她手艺倒是没有退步,笑着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这几天娘娘都没什么胃口,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一下肚子里的小娃娃啊。” 段寒芜回过神,抬眼看了看珍珠,没说什么反对的话,直接凑过去捏起一块放在嘴里吃着,“珍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许久没吃你做的东西,倒是让我有些怀念了。” “娘娘还记得珍珠做东西的味道吗?”珍珠有些欣喜,大大的眼睛都闪着晶亮的光芒,她拄着自己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段寒芜,“那娘娘记得自己教给珍珠的第一个点心是什么吗?珍珠是因为什么才开始跟娘娘做点心的呢?” 段寒芜闻言皱皱眉,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了珍珠一眼,“好端端的你问这些做什么?” “珍珠担心娘娘忘了咱们之间的回忆嘛!”珍珠立刻过去撒娇一般的晃悠着段寒芜的胳膊,满脸的小姑娘的模样,还不忘记天真的撅撅嘴,“难道娘娘你忘记了吗?” 段寒芜嗤笑一声,也许只有珍珠在旁边的时候她才稍微有点快乐,她想了想便说道,“我自然还是记得,我教你的第一个点心应该是之前为太后做的那个凉糕,对不对?因着夏季可以当做解暑的东西,表面也是晶莹剔透,所以你便缠着我要学,我说的可对?” 珍珠一愣,她有些惊讶,嘴里呐呐的说着。“奇怪、、、明明什么都记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在那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段寒芜瞧着珍珠皱起的小包子脸,有一瞬间的哭笑不得,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背着我在那算计什么呢?” 珍珠闻言赶紧摇摇头,“哪有啊娘娘,珍珠可不敢背着娘娘盘算什么!”她傻兮兮的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娘娘,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呆着吗?直到生下小皇子为止?不如娘娘还是跟皇上服个软吧,这样呆在这里早晚会闷死的。” “服软?你之前没听到纪长情说的吗?他恨不得要立刻杀了我。试问这样的男人,你如何去跟他服软?”段寒芜闻言冷淡的一笑,表情和刚才完全不同。 珍珠皱皱眉,试探性的问道,“那之前娘娘也是有意想要刺杀皇上的吗?没有其他的想法?那对谷主呢?娘娘是怎么看待的?” “珍珠,你今日的话有些多。”段寒芜不耐烦的看了珍珠一眼,眼底再次浮现出珍珠熟悉的暴虐之气。她觉得心口有些不顺,立刻站起身,“我有些闷,去院子里走走,你别跟着我。”丢下这句话,一身蛋清蓝色衣衫的段寒芜便抬步走了出去。 珍珠愣愣的坐在原地,不解的看看段寒芜远去的背影,“谷主到底给娘娘下了什么药,为什么娘娘的性子变化这么快?” 这边,段寒芜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就在庭院里胡乱走走,因着庭院外面有守卫,她根本就无法踏出百草阁一步。春季的夜晚还是有些微凉,她冷的不由浑身打了个哆嗦,便在院子里踱步。抬头看看,天边一轮圆月高高挂着,散着淡淡的银色光辉。段寒芜干脆找了个凳子安静的坐在那,抬头看看,浑然不觉自己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忽然一阵紧致从心口传过来,她不耐的捂住自己的心,秀眉也紧紧皱在一起,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段寒芜脸色便是苍白一片,痛苦的容颜都有些狰狞。突然的,她眸子闪着一片奇异的光芒,嘴角带着嗜血的笑意,抬眼看看天边的月光,竟然觉得分外碍眼,她左右看看侍卫,足尖轻踮,一袭蓝色身影转瞬间像是鬼魅一般的消失在庭院里,快的不可思议。 “娘娘、、、”珍珠想着天气很冷,想着要给段寒芜披一件衣服,刚出来就看到那抹身影快速离开,珍珠心头一跳,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她想也不想的便要冲出去。刚想跑就被门口守卫给拦住,珍珠慌慌张张的开口,“快去禀告皇上,说我有大事要禀告!快去啊!若是晚了皇上摘了你们的脑袋我可不管!” 侍卫们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不知道要不要相信珍珠的话。 珍珠急了,“你们去告诉皇上说是我说的,他会相信的!快去啊!晚了就是人命关天了!”珍珠焦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侍卫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决定带着珍珠去找纪长情。珍珠赶紧感激的道谢,快步的拉着侍卫朝养心殿跑过去。 西宫一直处于极其偏僻的地方,这里除了竹子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景物了。段寒芜摇曳着长长的裙摆,目光来来回回的在周围搜索着,要甩掉那些守卫简直是太简单,她嘴角上扬,在心底不断重复着“杀了连翘”的话语,脑袋里弥漫着这一段话,眼睛也跟着赤红起来。她眼睛只是懒散的瞄了一眼那边的嫩竹,眉头只是稍微颦蹙了一下,想也不想的就飞身进去。 她慢悠悠的在庭院里走,眼睛突然看到那一抹银白色的身影,当下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尖刀,她脚步慢慢的朝那边人过去。 “谁!”连翘察觉到身边有异,转身抬头便是看到一身淡蓝色裙装的段寒芜冷笑的看着自己,她的笑容让连翘不由的有些恐慌。连翘此番正在烧纸,火盆慢慢的上扬着属于自己的热度,在夜晚中闪着诡异的光。连翘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漠视的看着段寒芜,“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尊贵的贤妃娘娘,怎么,不好好在你的宫殿里安胎,来西宫看我吗?”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目光盯着连翘,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难道连和我说话也不愿了吗?既然这样的话,何必来看我呢?”连翘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之前不就是想要利用我除掉离弦吗?现在目的达到了,怎么反而不对我解释些什么吗?” 段寒芜面色带着一阵阵的寒气,突然魅惑的说道,“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们都该死,能为我所用难道不是你们的荣幸吗?” “你这是什么话?”连翘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段寒芜,突然看到她表情变得很诡异,有些后怕的往后缩了几下,“你现在想要做什么?你让我的办的事不是已经办到了吗?你不应该再为难我的家人了,段寒芜,你应该说道做到!” 段寒芜闻言,桀桀的一笑,慢慢的走过去,突然亮出自己手里的尖刀,在月光下闪着独属于冷兵器的光芒。她漫不经心的将手指在尖刀上滑了一下,立刻指尖便有血从里面沁出,她目光幽深的看着手指尖上血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意犹未尽的闪着光的眸子笔直的看着连翘,“我说过的,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难道你以为你害了我那么多,我会放过你吗?连翘,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你要做什么?”生死边缘,没有人会不怕,她惊慌的后腿几步,脚边摆着的火盆都差点被她踢倒。连翘眸子里闪着恐惧的光,她第一次觉得段寒芜是这么可怕,“你不可以这么做!难道你不怕皇上最后找你兴师问罪吗?” 段寒芜唇瓣一弯,握着尖刀还是一步步的靠近她,“离弦都能被我杀死,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啊,忘了告诉你,纪长情也被我刺伤了,若是可以,我想直接杀了他。其实这样也不错,最起码可以让你们在阴曹地府做一对鬼鸳鸯,是不是?” “段寒芜,你疯了!”连翘失声尖叫着,“来人啊!来人啊!这有个疯子,有个疯子啊!” 段寒芜嘴角依旧是那股笑意,好不犹豫的过去捏着尖刀便朝着连翘刺过去,身法诡异,快的让人看不到痕迹。没练过功夫的连翘哪里是段寒芜的对手,力气也没有她大,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连翘便给段寒芜扯住了头发,她吃痛的痛呼出声,突然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让段寒芜给揪掉一片了。她含着眼泪,微微斜着脑袋的看着段寒芜,“你就是个疯子!想要的你都得到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满意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不依不饶?” “刚才不是说了死人的嘴巴是最安全的吗?”段寒芜凑到连翘耳边低声说着,“啊,你知道当初我是怎么被他们对待的吗?那些男人拿鞭子生生的将我脸抽花了,都是血,都是血,你能想象的到吗?”说着她用尖刀背面在连翘脸上轻轻的拍了拍。 连翘内心已经是恐惧到了极点,“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要是想杀我的话就直接给我个痛快好不好?为何要一直这么折磨我呢?”连翘崩溃的哭着,“我知道,我知道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想杀就快点好不好?” “我怎么能让你这么快乐的就死呢?”段寒芜摇了摇头,眼睛里都是兴奋,她妖娆万分的冲已经脸色惨白的连翘眨眼,“我们不是好姐妹吗?是你说的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到了这就不同意了呢?你应该好好体会一下我当时的苦痛,对不对?”段寒芜说完这句话,手上便用了力气,毫不犹豫的捏着刀在连翘光滑的脸蛋上划了一刀。立刻,便有血丝冒了出来,看到血,段寒芜更加兴奋了,脑中似乎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毁了她!毁了她!段寒芜眸子里的兴奋越来越浓烈,她手上的动作根本停不下来,只是几分钟便生生的将连翘好好的一张脸给毁了。 连翘失神尖叫着,只是这里是冷宫,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里的状况。她歇斯底里的狂叫,眼圈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出来,眼泪沾染着伤口带着刺激的疼痛,她眼睛整个的都眯起来,恨不得立刻死在段寒芜手上,“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把!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了、、、” “你怕什么?我还没有叫好几个男人来享用你呢!竟然这么点痛苦就受不了了?”段寒芜收起自己的笑脸,伸手扯着连翘的头发,将她拉起来和自己对视,段寒芜眸子里涌现的是毁天灭地的恨意,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的女人撕成碎片。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一刀捅进连翘的肩膀,只听到一声闷哼,连翘像是败落的风筝,直接瘫倒在地上起不来。段寒芜意犹未尽的看着面前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邪肆的笑着,“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简单的死了的,你欠我的,还没还完!”说着她扬手便要再刺一刀,突然一股内力笔直的冲过来,将段寒芜手心里的尖刀给打落。段寒芜手腕吃痛,来不及回头便被一股凌厉的掌风给震的倒在了地上。 “混账,你在做什么!”来人宛然就是纪长情,身边还跟着瑟瑟发抖的珍珠,她不敢相信面前的事都是段寒芜做的,那个女人坐在血泊里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脸颊上甚至还带着丝丝鲜血,妖娆的脸此刻看上去异常的骇人。 段寒芜皱眉,伸手抚了抚自己的手腕,抬头看着来人,见到纪长情身边的珍珠之时,却是了然,当下妖媚的笑着,“没想到珍珠也跟随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大人了啊!” 第365章 珍珠听到段寒芜近乎于愠怒的声音,当下害怕的哆嗦了几下,但还是上前说道:“娘娘,你是被人给控制住了,不能这么继续错下去了,当初那个善良的娘娘呢?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不是你啊!” “你在那里说什么鬼话!”段寒芜听不惯珍珠怯懦的声音,烦躁的打断珍珠,眼睛却是瞥了一眼同样瘫倒着的连翘身上,连翘的脸完全被自己划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她顿时心口一顿,脑子也跟着混沌一片,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但是很快的,段寒芜就将这个想法给打散,她妖邪的抬头,和纪长情对视,“怎么,看到我欺辱你的婉妃,就来抱不平了吗?” “段寒芜,朕记得朕给过你机会,要你在百草阁好好的休养生息。”纪长情沉着脸,声音冰冷的不带有一丝温度,眼睛里也同样。 段寒芜心底一时灼痛,她抿了抿唇瓣,忽视那股莫名其妙的感受,再抬眼还是那股风流妖媚的模样,“皇上真是说笑了,我记得自己从未答应皇上要一直留在那儿,对不对?”说着她揉了揉自己被打痛的手站起,慢吞吞的移动到连翘身边,突然伸手扯着连翘的头发将她拽起来,凑到自己笑容满面的脸跟前,含笑的开口,“婉妃,我倒是小瞧了你,竟然还有人会惦记你的生死呢!”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连翘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没有挣扎,任由段寒芜扯着自己的头发,眼泪还是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半晌,连翘闭上眼,“你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段寒芜闻言淡淡一笑,“家人?你还知道惦记着家人吗?”她眼睛若有若无的看看纪长情,突然想到什么,便对纪长情眨眨眼,“看不出来皇上还蛮怜香惜玉的,难道实情到了新现在还没告诉她吗?” “段寒芜你给朕放开她!”纪长情心头一跳,几步上前凌厉的驾着掌风朝段寒芜击打而去。 段寒芜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未闪躲,似乎在那一瞬间,纪长情在她脸上捕捉到了欣然接受死亡的痕迹。几乎是下意识的,纪长情到段寒芜门面之时慌急的收了掌风,自己则是二话不说一把推开段寒芜将连翘从她手底救出来。 “皇上、、、”连翘睁开眼,痴迷的看着纪长情,有那么一丝恍惚让她认为这个男人是爱她的。连翘却全然不知现在的自己容貌已经变成什么样。 纪长情抱着连翘远离她,低头看到连翘的一刹那,心头还是一阵大骇,一边站着的珍珠吓得差点叫出声。连翘则是双手紧紧的揪着纪长情的衣襟,脸颊情不自禁的蹭了蹭,她没顾忌到自己还有伤口,一心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 “皇上刚才不是想杀我吗?怎么不动手?”段寒芜嘴角上扬。 “朕记得朕说过,留着你只不过是为了你的孩子,仅此而已。”纪长情不愿去看段寒芜扭曲的容颜,便抱着连翘转过身,“来人,将贤妃娘娘送回百草阁严加看管,不许她再踏出一步,若是再有此事发生,你们便提头来见!” 段寒芜听着那般冷漠的话,像是一把锤子在心上凿开了一个洞,她脸色有些白,脑袋却是一阵阵的嗡嗡响。也仅仅是一瞬间,她眸子恢复清明,看着纪长情远离自己的背影,突然张狂的笑了,“哈哈哈哈、、纪长情,你果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但是为何就不怜惜联系我段寒芜呢?” 纪长情的脚步只是一顿,但是很快的,还是抱着连翘坚定的离开。 “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连翘呢?难道说你想瞒着她一辈子吗?我可是清楚的很,连家上下是怎么死的、、、”段寒芜妖冶的红唇吐出凉薄的话,目光阴狠的看着远去的一男一女。 连翘原本还痴迷的盯着纪长情看,耳畔传来段寒芜怨毒的声音,她浑身一颤,赶紧伸手扯着纪长情的衣袖,“皇上,怎么回事?臣妾家人都死了?什么意思?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要听她说话,她疯了。”纪长情抿着唇瓣,摇了摇头。 “我是不是疯了我自己清楚,真是痛苦,眼看着那一家老小身上留下的血液,都成了一片汪洋。不过放心不是慢慢折磨的,而是一刀毙命,完全不会觉得痛苦。”这边,段寒芜似乎是担心那边人听不到一样,加大了声音,“啊,尤其是个有些智力缺陷的夫人,似乎还以为我们是在玩乐呢!她还亲手杀了几个婢女,那模样真是可爱!不过那女人的力气还真是大,砍了三四刀才让她成功倒下,我记得她的血似乎是最多的、、、”她眼底浮现的一丝兴奋,似乎可以通过段寒芜描述的话,眼前浮现出那一地的惨状。 连翘脸颊血色瞬间退的一干二净,她眸子呈现出涣散的样子,突然她剧烈的挣扎起来,“是不是真的?皇上,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连翘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抱住纪长情这一块浮木,怎能就这样放弃?她眸子里蓄满泪水,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唯一的天。 “朕、、、”纪长情张了张唇,半天没说话。 侍卫押送着段寒芜会百草阁,路过他们的身边,女子露出了一抹像是野兽的神情,倨傲的看着神情呆滞的连翘,“你这辈子都斗不过我的,我什么时候答应放过你连家了?要你连家给我陪葬都不为过!”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连翘一激动,从纪长情怀里摔了出来,她伸出拳头狠狠的在地面拍打着,“你恨我直接对我下手就好,为什么要伤害他们、、呜呜、我娘,我娘啊!段寒芜!我就是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跟你不死不休!”连翘抬眼满脸的恨意,恨不得上前撕了这张妖姬的脸。 段寒芜眉头挑了挑,红唇张开一个诱人的弧度,“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现在你的样子,比我最初的模样还要丑,你拿什么跟我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丢下这句话,旋身便跟着侍卫离开,再也不回头一眼。 “段寒芜、、、段寒芜!”连翘发疯一般的嚎叫,突然眼前一黑,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漪澜殿。 连翘被安置在了原来的宫殿,她面色苍白、毫无生机的躺在床榻上,太医轮番诊治始终是摇了摇头。纪长情坐在连翘身边,有些自责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连翘对他的感情他心里清楚,作为帝王,是不可以对他人情感作出回应,这一生,他只破了一次戒。 “皇上、、、”珍珠忐忑的站在纪长情身边。 纪长情听到珍珠的声音,才对着她点头,“这没有你什么事了,你下去休息吧!百草阁你也不必回去,想来那女人会迁怒于你。” “皇上。”珍珠直接跪在地上,“娘娘她不是那样子的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娘娘,娘娘心地善良,从来都不会这样草菅人命。求皇上明察,就皇上明察!” 纪长情皱皱眉,“你上次就和朕说段寒芜是被人蛊惑,难道这次也是吗?还有,你是不是有其他隐瞒,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以不必说。” 珍珠闻言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脑子里进行着斗争,方才开口,“皇上,珍珠上次在娘娘寝宫里看到了谷主,谷主和娘娘说什么我倒是听不清楚,只知道后期他们争执不休,然后谷主就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只铃铛,声音清脆悦耳,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娘娘便很痛苦的倒下。珍珠原本想要进去救娘娘,但是突然的娘娘就清醒了,反而、、、、反而、、、” “反而什么?”纪长情眉头皱的更深了。 “反而和谷主亲昵起来,二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且娘娘的脾气反复无常,奇怪的事之前发生的事她都记得,却唯独对皇上恨之入骨。”珍珠也有些狐疑,她将自己的判断一一解释了一下,“珍珠由此认为,是谷主对娘娘下了什么邪术,才让娘娘变成现在这样的。” 纪长情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才低声问道,“这事你可有证据?” “根本就无从考证,只是平心而论,珍珠觉得娘娘不对劲。”她同样是皱着眉头,低声的说着。 “好,朕知道了。”纪长情叹了口气,“你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朕容后在谈。” 珍珠摇了摇自己的唇瓣,“皇上,请恩准珍珠回到娘娘身边。” “你通风报信给朕去救连翘,段寒芜想必已经对你失望之极,现在回去岂不是让她有了惩罚你的机会?”纪长情不明白珍珠的意思。 珍珠苦笑的摇摇头,“就因为是这样,珍珠才更要去保护娘娘。若是有了消息,珍珠还可以第一时间跟皇上汇报。” “你心意已决,那便回去,朕无意拦你。”纪长情思索一会儿,终于是点头,“只是,朕记得你是恨朕的,因为龙傲的关系,不是吗?何以现在要帮着朕?” 珍珠站起身子,抬眼对纪长情微微一笑,“因为珍珠看得出来,皇上对娘娘是真心的。” 第366章 段寒芜安静的坐在寝宫里看书,眼睛一扫便是看到来人,她轻蔑的勾起唇角,“都是纪长情的人了,还回来做什么?难道还要打探我的消息给他报信儿吗?” 听着她颇为苛刻的声音,珍珠咬唇不语,还是慢慢的靠近段寒芜,走到她跟前站定,珍珠才细声慢语的开口,“珍珠一直都是娘娘的人,从未改变过。珍珠那样做,只是不想娘娘日后追悔莫及。” “呵呵呵、、我追悔莫及?你开什么玩笑!”段寒芜突然将自己手里的书耍在珍珠脸上,怒不可遏,“你不是最知道我的仇恨了吗?为何不帮我?明明今晚就可以处置掉连翘,你为何要去纪长情那里报告?珍珠,纪长情到底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处处替他说话!” “娘娘!”珍珠跪倒在地,“珍珠没有,珍珠真的没有,我一心都是向着娘娘的,从未变过!”她眼泪喷涌而出,“一直都是娘娘在照顾珍珠,这点我不敢忘记。可是娘娘,现在的你真的不是从前的你了,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啊!” 段寒芜冷笑,“可怕?连翘害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可怕?现在只是那个弱者斗不过我,被我三两下踩在脚下,你们便都站在她身边,和我做对立面,难道都忘记曾经我是怎么被她坑害的吗?”她伸手捏住珍珠的下颚,美眸眯起来,“我一直很器重你,认为你是我的左右手,可是你做了什么?恩?” “娘娘、、、”珍珠泪花点点,和段寒芜对视,“你只是被谷主蛊惑了而已,这根本不是你啊!娘娘,求求你,求求你快点清醒过来吧!这样的日子娘娘肯定是不愿看到的,对不对?” 段寒芜皱皱眉,看着珍珠眼底的泪花竟然会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烦躁,她胡乱的松手,将珍珠甩到一边去,自己则是捂着脑袋,有些凌乱的片段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段寒芜身子一颤,便放缓了声音,“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娘娘、、、”珍珠惊喜的咧开嘴,赶紧站起身子,“娘娘原谅珍珠了?” 段寒芜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只是给你一次机会罢了,若是再有下次,你就可以永远的闭嘴了。知道吗?” “是,珍珠知道了。”珍珠喜极而泣,“娘娘可是肚子饿了,珍珠去准备好不好?吃点什么?” 段寒芜嘴角一弯,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情景,她几乎毫不思考的便说道,“珍珠汤、、、” “珍珠汤吗?好,我这便去做!”不等段寒芜回过神,珍珠便像是撒欢的小鸟儿,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段寒芜手指紧紧的交握在一起,眼底一片深邃,珍珠汤?为什么她突然想吃珍珠汤? 漪澜殿这边,连翘连续昏睡了三天才醒过来,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便是纪长情守在她身边打瞌睡的模样。连翘心底一片柔软,眼神也变得温柔万千。在她昏迷的这几天,是他一直在她身边守着的吗?是不是自己的感情他也能回应几分了?连翘手指轻轻的抬起,想要触摸一下纪长情的脸,刚抬起,好像是触动了身畔的男子,纪长情一个激灵就清醒了。两束目光对视,连翘仓皇的闭上眼,有些被捉到的尴尬。 “你醒了啊!”纪长情声音有些沙哑,他伸手搭在连翘的手腕上,自小他总是会受伤,医术也略懂一些。“身子可是觉得好些了?你当真是流了很多的血。” 连翘眯着眼看纪长情,阳光下的他更加丰神俊朗,他模样生的比女子还要美,甚至让她们这些自誉为美人的女子都为之汗颜。她连翘何德何能可以成为这个男人的妻? 察觉到连翘的目光,纪长情有些错愕,“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吗?朕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皇上!”连翘见纪长情要走,赶紧伸手拉住他,旋即发现自己好像是哪里不对,赶紧慌乱的松开手,一张脸有些燥热,她无措的敛下眸子,不将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臣妾没事,皇上无须担忧。” “你没事就好。”纪长情声音淡淡的,“今后你便在漪澜殿好好的修养,西宫那边不需要你回去了,连家如今只剩下你自己,好好的照顾自己,明白吗?” 想起自己惨死的家人,连翘眼神稍微黯淡了一下,连着脸色的笑容都僵住。半晌,她才释然的一笑,“是啊,只剩下臣妾自己了,臣妾更是应该好好的活着,那皇上呢?皇上可还是会来看臣妾吗?” 纪长情含笑的点头,“自然会来看你的,你还是想把身子养好,知道吗?” “是。”连翘从未听过纪长情用这么温柔的语调和自己说话,她有些受宠若惊,身子也稍微一瑟缩,她努力展示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皇上,臣妾还可以继续留在皇上身边吗?” 纪长情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抿着唇瓣,一个和其他男人有了肌肤之亲的女人,势必是不能留下的。但是念在连翘一直温婉端庄,并未做过其他事的份上,纪长情便央求了自己的母妃饶恕她一次,可是却已经再也没机会侍奉皇帝了。纪长情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只能模棱两可的说道,“应该是可以的吧,你别说其他,还是养好身子最重要。” “好,臣妾会好好休养的。”连翘唇角弯弯,带着恬淡的笑意。 纪长情走了之后,连翘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不知不觉的,伤口没有那么疼了,似乎有了纪长情的青睐,她所受的苦一切都不再重要。连翘嘴角始终是上扬着的,这边丫鬟端着药物走进来,先是规规矩矩的给段寒芜行了个礼,随后才端着药物靠近,一段距离都不敢抬头。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连翘奇怪的问道。 丫鬟面面相觑,依旧是低着脑袋,其中一个端着药碗凑上去,轻声的劝慰道,“娘娘,喝药吧,这是从外面刚煎好的药。” 连翘有些奇怪,这些丫头对自己的态度怎么这样?刚打算接过碗,便看到碗里澄澈的药汁伤到倒映着一张斑驳的容颜,吓了她一跳。连翘惊慌的推开药碗,丫鬟没拿住将药碗直接打翻在地,吓得她赶紧跪下,“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娘娘饶命。” “那里面的人是谁!”连翘声音都带着自己难以察觉的颤抖,她慌乱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但是摸到的都是一块块的结痂,她心底升起一丝恐惧,慌乱的四处摸索,“镜子呢?本宫的镜子呢?快!把镜子给本宫拿来!” 丫鬟跪在地上谁也没有起身,都互相看着对方,不知所措。 “本宫问你们话呢!镜子呢!本宫要镜子!镜子!”连翘顿时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嘶吼着,顺便伸脚踢了一下距离自己最近的宫女,“贱婢,还不快去拿本宫的镜子来!” 丫鬟被踢倒在地,她慌张的磕了个头,赶紧起身去找镜子。找到之后,丫鬟颤巍巍的靠近连翘,依然是不敢抬眼瞅她。 连翘急匆匆的接过镜子,连忙的看过去,瞬间身子就僵住了。镜子里的人是谁?脸上坑坑洼洼的十几道伤痕,斑驳在脸上,甚至有的地方长出了新肉,和结痂的地方交织在一起,显得分外可怖。难怪那些丫鬟们不敢和自己对视,难怪刚才纪长情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候躲躲闪闪,原来都是因为这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连翘笑了,笑容带着崩溃,她握着手中的镜子笑了。 身边的丫鬟一个个也被吓坏,她们都齐齐的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连翘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笑的乐不可支,甚至伸手用指甲再将那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给抓破,一时间新鲜的血液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留下来,她突然疯狂的将手上的镜子丢下去,“你们都给本宫滚!滚出去啊!” 丫鬟们听到她的话,如释负重,狼狈的连碎瓷片都没有收拾就慌乱的跑出去,还不忘记给连翘把门关上。 连翘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倒在床榻上,脑子里还是自己刚才那张损毁的脸,眼神逐渐的涣散下来,盯着那一处发愣。突然她闭上眼,像是沉静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昭示着她还活着,只是那一瞬间,连翘骤然瞪大双眼,那双眼睛充满了惊奇和疑惑,撑着手臂坐起身子,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她咧嘴一笑,遍布伤痕的脸跟着裂开,像是话本中出现的魔鬼。只是顷刻之间,她便从床榻上跳下来,跳着根本看不懂的舞蹈,甚至地面上的瓷片扎进脚中,留下一抹殷红也浑然不在意。她头发散乱,跑到地上捡起那有一道裂痕的镜子,盯着里面的人细细看着,突然绽放出一抹笑容,“哈哈哈、、、这人是谁啊!好丑好丑哦!”便慌乱的丢下手里的镜子,转身开门便跑出去。 “娘娘!娘娘您去哪里啊!”门外是丫鬟们火急火燎追赶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你们来追我啊!追我啊!”连翘欢乐的交换着,脚下留下一串串鲜红的血。 没多久便传出消息,连翘疯了。 段寒芜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沐浴,听到珍珠跟自己说起这件事,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知怎的,仇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为何她心里就是得不到舒缓,好像又一抹更深的疼痛,在她心口里不停的翻搅,始终停息不下来。 “娘娘,您怎么了?”珍珠察觉到段寒芜表情有些奇怪,给她搓着背的手稍微顿了顿。 段寒芜有些疲惫,她仰头躺在浴桶边缘,“我也不知道,总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珍珠,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呢?” 珍珠一愣,“娘娘可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段寒芜烦躁的瞧了瞧自己的脑袋,“我应该想起什么?不知道,总是觉得有些头疼。” “那珍珠帮娘娘揉一揉吧,或许就好了。”珍珠闻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还是伸手帮着段寒芜揉着太阳穴,这边则是轻轻的问道,“娘娘,这样的力道可是舒服吗?” “恩,好。”段寒芜舒缓的闭上眼,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便睡了过去。 珍珠眼神复杂的看着段寒芜,突然呐呐道,“娘娘,珍珠一定要找到是让你变成这样的原因。” 第367章 “准备的如何了?朕的谷主。”胤齐一脸促狭的看着那边安然坐着品茶的男人,眼神有些寒光,“之前你要朕等,朕可是一直都等了,现在可是大好时机,纪长情难得被寒芜刺伤了,自然是要攻其不备,你不是控制了寒芜吗?自然可以利用她跟咱们里应外合,杀一个措手不及,是不是?” 许鸠合在那边闲适的摇晃着茶杯,漫不经心的抬眼,“皇上可是等的心急了?我记得曾经和皇上您说过,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再等等。” “等?你叫朕用什么等?”胤齐有些愠怒,狠厉的盯着那边的男人,“一年了,足足拖了一年之久,朕损兵折将,甚至连皇叔都战死沙场!你还要朕等多久?不行,不能再等了,朕为扶风下的血本太多,现在不收回还等到何时?现在朕就去飞鸽传书给寒芜,叫她伺机行动!”这么说着,胤齐便起身朝着窗户那边过去。突然腰间一冷,便看到那边不知何时过来的男子,用一柄带着钢刀的折扇抵着自己的腰,甚至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钢刀刺破皮肤的刺痛感。“你竟敢对朕用刀?” “皇上,是您逼我的。”许鸠合冷淡的一笑,“之前和皇上不是说了吗?要等。” “难道你就忍心自己等了这么久的心血付诸流水?朕倒是想问问,谷主的国家到底还要不要复兴了?”胤齐不做声的远离了许鸠合的钢刀扇,他知道许鸠合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便玩味的开口,“你这样一直等着,可是为了什么人?或者说,是为了寒芜吗?” 许鸠合没说话,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半晌,他才收起自己的钢刀扇,“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时候,最快再等五个月,五个月之后便可以大举进攻扶风,让寒芜跟我们里应外合,自然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 胤齐眯着眸子,“你确定吗?只是要朕等五个月?朕的耐心有限,你还是不要一直吊着朕的胃口比较好。”说着他旋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一个王者,绝不允许有错误的判断。” “呵呵,这点似乎我比皇上更明白。”许鸠合淡淡一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皎洁月色,“等了许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这么一刻,皇上,您觉得呢?” “朕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胤齐站起身,便走到门口,“朕等你的好消息。”语毕便开门离去。 许鸠合还是负手而立,站在窗口边,看着那银白色的月光,他淡淡一笑,五个月,很快的不是吗? 胤齐这边刚从屋子出来,那边便是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随从。 “皇上,可有什么吩咐?”随从俯身凑到胤齐身边。 “你去查查许鸠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因为何人临时有变化,对了,查查段寒芜如今如何了,朕明日便要结果。”胤齐眸子一闪寒光,以为那一段话就能让自己轻易改变吗?这世间还没有几个人敢对自己拔刀相向,就算是有现在也下了黄泉。还以为他真的会帮许鸠合复国吗?那岂不是白白攻下了扶风?真当他胤齐是傻瓜不成?五个月吗?呵呵、、江山他也要,美人他也要,其他阻挡道路的,就乖乖黄泉见吧! 百草阁。 见到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段寒芜有些愣神,她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一身明黄色的男人,有些不悦的开口,“皇上怎么还会来这呢?我记得皇上应该是把我遗弃了才对,不是吗?”懒洋洋的说完这些话,段寒芜便继续低头绣着自己的花样。连翘已经死了,她的心愿应该已经了了,便没有可以发怒的地方。 纪长情抿着唇瓣走过去,看到段寒芜在绣着一朵海棠,心头一软,语气却还是凉飕飕的,“贤妃你也是好兴致,竟然还会有心思在这里绣花,朕不得不佩服你了。” “皇上。”段寒芜气结,抬头看了看纪长情,有些火气,“如果皇上来的目的只是跟我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那大可以离开,我没工夫听你说这些。”说着她便吩咐一边站着的珍珠,“珍珠,送客!” 珍珠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她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值得像是个木头一样的站着,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便笑着提议,“啊,皇上娘娘,珍珠最近新研制了一种点心,不如珍珠去做给你们尝尝看,这样可好?” 段寒芜没说话,依旧是绣着自己的花。那边的纪长情却是挑了挑眉,示意珍珠去做。 珍珠欢欢喜喜的领命下去,花园里便只剩下纪长情他们。他一直站在段寒芜身边,低头看着她一针一线的绣着绣面儿上的花样,心中一动。原本他是打算这辈子都将这个女人困在这里,终生不得踏出一步,但是脑海萦绕的一直都是珍珠和自己说过的一席话。段寒芜真的是被人控制住了吗?但是看她此时面带笑容的样子,跟之前那个残忍恶毒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皇上难道喜欢这么看着人的吗?”段寒芜皮笑肉不笑的随意说了一句,便停下自己手里的绣活儿,定定的看着身边的男人,“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要嘱咐的?我已经依照皇上的话,乖顺的在百草阁呆着,还有什么让皇上不满意的吗?直接说出来就好,何必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很恶心。” 恶心、、、、纪长情脸色一黑,“你开什么玩笑,谁喜欢在这里看着你?”说着纪长情便走到段寒芜身侧坐下,“朕只是来吃珍珠做的糕点,仅此而已。” 看着纪长情这么别扭的神色,段寒芜不禁心底一喜,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扬。却是惊异于自己这个态度,她心头一惊,她不是恨他的吗?为何还会因为他时不时孩子气的模样而心动? 纪长情根本没注意到她细微的变化,只是兀自坐在那里想着要如何调查段寒芜身上的奇异。他突然伸手搭在段寒芜手腕上,低声说道,“别误会,朕只是想看看孩子是不是健康。” “我也没说什么,皇上是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段寒芜失笑,便任由着他号脉。 纪长情这边越号脉越觉得奇怪,为何段寒芜的脉象若有若无,而且非常不规则,似乎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里面钳制着她一样。真是很奇怪。纪长情皱起眉,试图寻找这股力量的来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紧接着周身一片冰冷,他下意识的松开段寒芜的手腕。 “怎么了?皇上可是号清楚了?孩子如何?”段寒芜有些嫌弃的擦擦自己的手腕,漫不经心的抬头看着他。 纪长情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孩子很健康,没事。” “那就好。”段寒芜也跟着淡淡一笑,似乎他们很久没这样坐在一起轻松的聊天了,这股感觉让她没来由的觉着欣喜,脑子一闪而过了点什么,突然段寒芜站起身子,因为是怀了孕的关系,她整个小腹都明显的凸出来。“皇上可是喜欢吃烤鱼?不如我去做几条来当晚膳如何?” “烤鱼?”纪长情愣了一下,似乎这两个字将他拉回之前的记忆,也是这样的画面,他们两个人相视而坐,开心的讨论着烤鱼。纪长情有些怀念那个记忆的问道,便点点头,“好,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有些想吃了。” 段寒芜闻言淡雅的轻笑,当即便站起身子,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朝着纪长情吩咐,“你去将鱼好好的收拾了!” “朕去收拾鱼?”纪长情有些嗔目结舌,“朕是皇帝,你竟然要一个皇帝去收拾鱼?” 段寒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难道是我去收拾吗?我肚子里可是怀着小皇子,难道不该你去吗?再是个皇帝,终究也是个男人!还是说、、、皇上您不会?” “乱说,朕什么不会!”纪长情有些恼怒,当即便旋身去抓鱼收拾,根本不给段寒芜继续说话的机会。 段寒芜则是站在原地,突然伸手摸了摸心口,一股暖流在里面静静的滑过,那种感觉,很舒服。 珍珠的点心很快就做好,纪长情那边的鱼还没有收拾利索,放眼看去就能看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邪魅男子和一条鱼大眼瞪小眼,场面有些滑稽。珍珠顺着段寒芜的眼神看过去,竟然有些忍俊不禁,当即便搓了搓自己的手,“算了吧,娘娘,还是珍珠去收拾吧,照皇上这个速度,天黑之前咱们都吃不到烤鱼了!” “我看也行。”段寒芜没想到纪长情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她有些愠怒的走过去,面前的男子还是不断用剪刀在鱼儿身上来回的刮着,鱼鳞贱的满身都是。她无奈的揉揉眉心,上前接过纪长情手里的剪刀,二话不说一剪子便将那还活蹦乱跳的鱼精准的扎死,随后便开始麻利的剃鱼鳞,将内脏之类的东西拿出来,用水洗干净,规规矩矩的放在一边。不大一会儿,已经有六条白白嫩嫩的鱼躺在那边了。段寒芜做好这些,便端着收拾好的鱼朝厨房走过去,看着纪长情有些呆滞的眼神,她红唇微微勾起,轻蔑的吐了一句,“好逊。”便妖娆的扭着自己的腰肢离开。 “什么?她说朕什么?”纪长情气的眼睛都绿了,狠狠的瞪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恨不得上前直接踢飞那个骄傲自大的女人。珍珠则是站在一边笑开了花,生怕纪长情余威震怒,赶紧抱着水盆慌忙的跟着段寒芜进了厨房。 第368章 酱汁、作料一应俱全,没有之前在外面的那么匆忙,段寒芜系着围裙,坐起来倒是得心应手。过油、煎炸,好几道工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脸颊上始终是带着温婉的笑意,白嫩嫩的指尖配着鱼肉,倒是显得更为白皙。珍珠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看着段寒芜的做法准备偷师。段寒芜微微一笑,“这个烤鱼呢,酱汁是最为重要的,此外鱼肉的松软程度也是必须的,不能因为着急酱料便忽视了鱼肉本身的味道,珍珠,你要是以后做的话千万注意这一点,知道吗?” 珍珠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是是是,娘娘说的珍珠都会好好记得。” 纪长情则是站在一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个女人身影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会是这么恬淡安稳,只是生在帝王家,人生便是被安排好了的,诸多事都是迫于无奈,当初若不是迫于无奈,他也不会遇到段寒芜,也不会爱上她。 还不等纪长情在那里思考完,这边段寒芜就毫不客气的伸脚踹了他一下,美眸瞪圆,“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不知道要上盘子的吗?” “恩?啊?”纪长情被踹了个没防备,差点直接栽倒在墙上,他左右看了看,才过去找了个干净盘子,眼看着段寒芜将烤好的鱼规规矩矩的摆放在盘子里。那股引发食欲的香气将纪长情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引诱出来了,他盯着烤鱼发愣。 段寒芜摘下围裙,就看到纪长情木讷的样子,当即一笑,“皇上,难不成你想要独吞这盘子烤鱼啊?”二话不说的,段寒芜伸手抢下了他手里的盘子,跟珍珠嘱咐一句,“你去将我之前做好的汤盛出来,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是,娘娘。”珍珠欢喜的点头。 很简单的一顿晚膳,几天烤鱼,一盘子糕点,还有三碗嫩绿鲜美的汤,再加上几碗米饭,这顿晚膳便齐了。三人围着桌子而坐,好像是许久之前便这样坐过,只是如今再齐聚,有些尴尬和无措。 珍珠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她欢笑着抓起一条鱼,毫不客气的放肆啃咬着,嘴里都是鲜美肥嫩的鱼肉,她满足的笑着,“娘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珍珠怕是得不到娘娘的真传了。” “吃你的吧!”段寒芜无奈的笑笑,“若是你喜欢,日后我给你做也是好的。” 纪长情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这是他第二次吃段寒芜做的烤鱼,却是和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现在他们已经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甚至刀剑相向,日后还有多少这样闲适的时间?想到这他突然回忆起自己之前在段寒芜体内感受的一抹寒气,很是凌厉,似乎是扭转了段寒芜的身体。他心不在焉的咬着口中的鱼,有些愣神。 “皇上可是吃不惯这些东西?”段寒芜眼尖的看到那边男人发愣的模样,说不出什么滋味,心底有些酸涩,可是表面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若是皇上吃不惯大可以不吃,摆着这样的表情是给谁看呢?” 纪长情一愣,抬眼撞入段寒芜深潭般的眸子,便下意识的大口咬了一口,“很好吃的,朕怎么会不喜欢吃呢?你看看,朕都吃了这么多了。朕、、、”还没等说完,那边纪长情脸色一变,随后就捂着自己嗓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段寒芜原本被他吓了一跳,看到对面男人脸色不太对劲赶紧吩咐珍珠,“快去拿醋来,皇上似乎是鱼刺卡喉咙了,快去。” “是,是、、”珍珠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跑去厨房。 段寒芜这边确实忧心忡忡,她站起来走到纪长情身边,有些责备的伸手拍着他的脊背,嗔怪的说道,“没说你不喜欢,只是问你吃不吃的惯,你这又是何必呢?鱼刺卡住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 纪长情被卡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天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很快的,珍珠抱着一瓶醋跑过来,“娘娘,给您醋。” 段寒芜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打开瓶盖,递给纪长情,“喝了它会舒服一点,一会儿我让珍珠去给皇上找太医来看看,有没有戳到其他地方。” “恩。”纪长情勉强的应了一声,才伸手就着段寒芜的姿势大口大口的喝着醋,大概喝了半瓶的量,喉咙里的不适感才消除。他口腔里全是那股浓浓的醋味,难闻的很,纪长情皱眉的放下醋,眼神却是盯着自己面前的烤鱼,“之前没有这么多鱼刺的。” “我以为皇上自己可以,便没给皇上挑刺。”段寒芜有些想笑,但还是努力的憋着。她将醋放到一边,才慢悠悠的拿起筷子给纪长情将盘子里鱼的刺挑干净,嘴边还不忘记碎碎念着,“多大的人了,竟然连鱼都不会吃,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纪长情看着那边为自己挑刺的人,心情不由的大好,“朕吃鱼一直都是御膳房的人负责将鱼刺挑出来,根本没机会让朕吃到,还不是你,第一次吃的时候怎么就没见到鱼刺,这次就有,你想害死朕是不是?” 段寒芜挑好了刺,将鱼放在一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纪长情,声音突然冷淡下来,“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你的命,如何?之前不是都给了一刀吗?现在竟然这么不防备的靠近我,难不成是皇上您活腻了?”她说翻脸便翻脸,当下便起身离开,丢下一脸愣神的纪长情和珍珠。 珍珠有些奇怪,转而有些歉疚的对纪长情开口道:“皇上,娘娘就是这样,情绪很不稳。” “朕知道。”纪长情点头,“刚才朕替她号脉,发现她身体里似乎有一种异常的波动,很不平静。朕也应该回去看看她到底是得的什么奇怪的症状,这烤鱼你就帮朕送到养心殿去吧。” 珍珠连忙欢喜的点点头,“是是是,珍珠知道了。” 这边,段寒芜回到房间,心绪有一瞬间的不稳,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这里跳出来一样。她仓皇的闭上眼,不去感受那股撕裂般的疼痛。是以为她对纪长情还有感情在吗?不可能,那许鸠合算什么?她不能这样做!段寒芜咬了咬唇瓣,当下便站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床榻上倾身倒下,脑子里又是一片纷乱。 接下来连着几天,纪长情总是有意无意的来百草阁蹭吃蹭喝,而段寒芜也懒得说什么,只是默然的允许他的存在,珍珠照例还是每日都会做不同的点心,顺便和纪长情汇报段寒芜近日的状况。随着时间的不断延长,段寒芜的肚子倒是有些疯长的趋势,转眼已经是六个月,她身子有些吃不消,这次的胎儿似乎是格外的沉重,她自己还是第一次怀着孩子到了这个时节。一转眼已经是临近夏初,她依旧是坐在庭院里看着外面的海棠树发呆。不知纪长情是发了什么疯,一夜之间整个百草阁的植被都被换成了海棠,枝头张扬着的花朵娇嫩吐露芬芳,看着倒是会令人心旷神怡。因着一直被禁足在百草阁,皇宫里发生什么事她一概不知道,也不过问,唯一得到消息便是从珍珠的口中,如此一来,闲云野鹤的生活倒是逐渐平复下段寒芜那颗波动不安的心。 “娘娘,这是今年新进贡的荔枝,要不要吃一些?”珍珠端着一盘子新鲜的荔枝走过来,含笑着将东西放下,看到段寒芜闭眼假寐的模样,忍不住轻轻一笑。 段寒芜听到声音,睁开眼,便能看到一个个通透翠绿的妃子笑,伸手摸着拿过来一个,轻轻的拨开,汁水掺杂在手指上不断滑落,闻着味道便是很鲜美。她唇瓣轻轻上扬,将荔枝送入口,入口便是唇齿留香,突然她转头看看门,这个时候纪长情应该是会来了,为何今日还是没出现,“珍珠、、、、” “娘娘可是想问皇上今日为何没来吗?”珍珠自然是知道段寒芜心底所想,笑嘻嘻的说着,“皇上今日说他晚上来,要娘娘先用膳。” 段寒芜勉强的笑了笑,突然淡淡的说着,“珍珠,我一直都会被困在这城墙里面吗?好像已经被禁足许久了,外面的事我一概不知,采薇呢?似乎才被困这里就一直没看见她。” 珍珠闻言有些慌神,她想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娘娘,采薇姐姐她故去了。” “恩?什么时候的事?”段寒芜一阵错愕。 “就是之前皇上派人去围捕我和龙傲,龙傲腹背受敌,便从山崖坠下,当时采薇姐姐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也跟着跳下去,两人便是、、、”珍珠再也说不下去,眼底都涌现着热泪,“我真的不知道,采薇姐姐对龙傲一直都是有情的,在知道龙傲缠着我不放的时候,采薇姐姐是有多伤心和绝望?” 段寒芜心头一震,随后像是舒缓一般的说出来,“都是因果轮回,谁也躲不开的啊、、、”突然她睁开眼,“你刚才说龙傲是腹背受敌,前面是纪长情,那么身后呢?是什么人?” 第369章 珍珠一头雾水的摇摇头,“珍珠也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那些人不是皇上的人,因为他们互相见面就是拼杀,到了最后还是皇上的人将珍珠带回来的。”珍珠脑海中不由迸出韩哲文的容貌,她苦涩的一笑,“韩大人和珍珠说,如果珍珠是被那伙人带走的,估计就是凶多吉少了,现在想想也的确是,龙傲的确是受到身后人的伏击才会坠崖。” 段寒芜垂眸,“你可是知道身后那些人有什么怪异之处吗?”段寒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龙傲之死没有那么简单,直觉告诉她,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谋铺天盖地的在向他们袭来,这种很慌乱的感觉是什么,她不清楚,很陌生和恐怖。 珍珠皱皱眉,似乎在脑海里细细回想了一番,突然瞪大眼睛,“对对对,娘娘,他们似乎和龙傲说了一段我听不懂的话。”接收到段寒芜疑惑的眼神,珍珠赶紧补充,“我记得有一句是说龙傲知道了不能知道的事,必须要封口。” “封口?”段寒芜一怔,手指也微微的握紧,那种慌乱不堪的情绪又上来了,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这么蹊跷,突然段寒芜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知道了不能知道的,那就代表着他们之间是认识的,对不对?” 珍珠一愣,赶紧点头,“好像是,龙傲似乎对领头的那个人很熟稔,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来救我们的,若不是龙傲把我拉回来,只怕那个时候刀下亡魂的就是珍珠了!”她现在想着当时的情景还跟着有些后怕。 段寒芜闭了闭眼,“好了,不要去想了,过去的都过去了,采薇现在不是在陪着龙傲吗?他们会幸福的。”段寒芜脑子有些疼痛,她伸手让珍珠搀扶着自己起来,转身走向内室,一时间信息很多,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没道理,为何暗影阁的人要集体围捕龙傲?龙傲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被惨遭灭口? 似乎是不容许段寒芜多想,脑袋刚挨到枕头,便是一阵困倦袭来,段寒芜没精力思考那么多,便眼睛一沉睡过去了。 这一觉不知是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有些费力的爬起来,抬眼看看周围,看样子纪长情今晚是不打算来了。可是她内心为什么会有一点小失落呢?段寒芜狐疑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总觉得那个地方跳的很快。 突然的,一道强劲的风袭来,段寒芜就被带入了一个怀抱,她下意识的皱皱眉,这股味道不是自己熟悉的,她不喜欢。刚抬头便对上一双猎鹰般的眸子,段寒芜伸手推开抱着她的男人,防备的盯着他,“胤齐?你来做什么?” “怎么?寒芜可是不欢迎朕了?”胤齐低沉的一笑,看着段寒芜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不少,许久不见,面前的女人似乎变得更美了,尤其是有了身孕之后,整个人都散着一种特殊的味道,很香、很柔和。是因为做了母亲的关系吗?竟然会让人看着这么有保护欲。 许是胤齐的眼神太过于侵略性,段寒芜烦躁的往后挪了挪位置,“你来要做什么?我似乎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寒芜你忘了吗?我们之间可是有交易的。”胤齐含笑的看着面前像是个小刺猬般的人,“对许鸠合就柔情似水,对朕就是一脸的防备吗?寒芜你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他这边说着,那边竟然伸手扯过段寒芜的手,有一下无一下的摸着。 段寒芜厌恶的皱着眉,狠狠的抽出自己的手,孩子被子上来回搓了几下,“寒芜不记得跟皇上有什么交易,更何况,我和许鸠合如何还不用皇上您费心。”她保持着淡定,目光清冷,“皇上不是应该研究着如何吞下扶风这块肥肉吗?为何现在还有空闲功夫来这里看寒芜了?难道说已经是胜券在握?” 胤齐低沉的笑了,“你总是这般牙尖嘴利,小时候是,长大了也一样。”他竟然有几分迷恋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为什么你始终看不到朕的努力呢?朕和他们一样,都是那么爱你,你为何就是不肯回头看朕一眼。” 段寒芜敛下眸子不去看胤齐,“皇上,您今个是喝酒了吗?” “段寒芜,你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让全天下最尊贵的三个男人为你倾倒,甚至许鸠合不惜为了你延迟发兵的时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若有若无的在段寒芜肚子上轻轻扫过,“是因为你的孩子吗?这是他的孩子?” 段寒芜咬唇,“这和皇上没关系,若是皇上心急想要发兵的话大可以发兵,不要无关牵扯到我和孩子。”她不喜欢胤齐和自己说话的方式,像是在审问犯人,那股语调光是听就很不舒服。 “看来是他的了,难怪那个一向处变不惊的男人会这么小心。”胤齐笑了,“以为将你保护的滴水不漏就能坐享其成了吗?”胤齐眸子一暗,突然过去趁段寒芜愣神的功夫吻上那梦寐以求的红唇,细细密密的亲吻,让段寒芜有些招架不住。 “唔唔、、”段寒芜反抗不及,只能被这个男人侵扰,她眸子一狠厉,使劲的咬下来,当即口腔里便是一阵血腥。 “你咬我?”胤齐不悦的瞪着段寒芜,“仅仅还是一个亲吻,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或许还是被激怒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称都不知不觉的改变。 段寒芜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表情依然冷如寒冰,“是,如果皇上还是不肯放开寒芜的话,再过激的事寒芜都可以做得出来。不要当着我孩子的面做这些龌龊的事!” “龌龊?”胤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你说我龌龊吗?那许鸠合呢?他算什么?他就不龌龊吗?一个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你的男人,这样的人就不龌蹉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段寒芜不耐烦的皱眉,随后一指门口,“天色很晚了,皇上还是离开比较好,不要给寒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胤齐盯着面前自己眷恋的这张容颜,痴痴地笑了,“你说我龌龊吗?对,我是为了天下为了得到你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委派你爹去攻打扶风,只为了要把你抢回来!但是许鸠合呢?那个一身仙风道骨的男人呢?他就不龌龊吗?你以为他费尽心机的将你改头换面,甚至朝夕陪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那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珈蓝他要复兴,美人他要在怀,甚至不惜对你下蛊控制你的心神,逼迫你为我们做事,这样的男人难道就干净吗?”胤齐眼睛有些发红,他过去紧紧按住段寒芜的肩膀,“你怎么就只看到他的好,就看不到我的呢?我们是定亲的人,是相伴一生的人啊!若是你同意,我为了你遣散后宫都心甘情愿,你为何要一直依赖对你居心叵测的人呢?甚至还怀着个孩子?”胤齐有些痛苦的闭上眼,不愿去看段寒芜隆起的肚子。 段寒芜则是震惊的坐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半天才听到段寒芜木讷的开口,“你刚才、、、你刚才说什么?许鸠合对我下了蛊?控制心神的蛊毒、、、你说的可是真的?” 胤齐眸子猩红的看着段寒芜,用力的按住她的肩膀,“是!是他,他对你下了蛊毒,居心不良,这样的人,你还要继续跟他在一起吗?” 胤齐的话像是炸雷一般的在段寒芜耳畔炸响,她目光有些空洞,呆愣愣的看着地面,脑子一瞬间便是瞬息万变,那些被束缚住的记忆像是流水一般的排山倒海的袭来。她眼睛涣散,找不到一丝焦距,只能听到她在那里微微的叹息,“真的吗?他真的对我下蛊了?不是冰蚕蛊吗?” “呵呵呵、、、也只有你这个傻子会真的信那个男人!”胤齐俊美的面容有些狰狞,“怎么可能是冰蚕蛊,那是失心蛊啊!是他一早为你准备好的失心蛊啊!寒芜,你回到我身边吧,好不好?我发誓,一生只爱你一个人!” 段寒芜的天都跟着塌了,她慌乱的闭上眼,脑子一瞬间被放空,有无数的记忆接踵而至,包括那天他们之间的争吵和后续的温存,历历在目。甚至还有一段她被控制着去杀纪长情的画面,她亲手划花了连翘的脸,她亲手杀了那个叫画意的丫鬟,还有在天牢里,也是她亲手一刀捅死了那个离弦。一切都是她做的,都是他唆使她做的。瞬间,似乎所有的行为都有了合理解释,原本被掏空的心也尽数被填埋。她是中了失心蛊吗?段寒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嘴角有些苦涩的笑。 “寒芜,寒芜你回答我,回答我。”那边的胤齐还在不依不饶的问。 段寒芜突然挂着一抹绝美的笑意,深深地看着面前自称是爱她的男人,“皇上,您还是回去吧,你说的字,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丢下这句话,段寒芜便张口喊人,“来人啊!来人啊!” 胤齐还想解释什么,但看到女子决绝的眼神,不甘的皱皱眉,旋即跳出窗外,走了。 那边,珍珠听到屋里有声音,赶紧跑进来,“娘娘,怎么了?” 段寒芜没说话,还是一直盯着地面,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第370章 连着好几天,段寒芜都没有食欲,她目光淡淡的看着桌子上的琳琅满目,都是珍珠为她做的,卖相很好,但她就是很难有食欲,抓起筷子却不知道从何下口。她默默的盯着菜半晌,还是身边的珍珠给她布菜,她才机械的重复着咀嚼的动作。珍珠有些心疼这样的段寒芜,“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可是除了什么事吗?连着好几天你都这样闷闷不乐的,再这样会把自己憋坏的,要是出什么事和珍珠说说,好不好?”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段寒芜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便一整天都是愁眉不展,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许鸠合倒是要自己做什么,竟然会不惜给自己下蛊牵制。 “娘娘心里在想什么珍珠确实是不知道,但是珍珠只是想说,娘娘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若是您一直闷闷不乐,那小主子出生之后也会不开心的,娘娘希望这个孩子不开心吗?”珍珠低声的劝慰了一句。 段寒芜微微一笑,“我知道的,不用担心。”她握着筷子夹了一块竹笋,这个季节的竹笋最是养人,因着怀孕的关系,段寒芜不大喜欢肉食,整个桌子便都是素菜,模样很漂亮。她在心底沉思了一会儿,才轻轻问道,“皇上这几天似乎一直都没来过,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兴许是朝政吧,天武一直都是和咱们开战的,战争三年不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珍珠叹息了一句,“娘娘相见皇上吗?要是相见的话珍珠可以去找皇上的!” “不必。”段寒芜摇摇头,“他有事就让他忙吧。”她敛下眸子,突然想起什么,“等下你做些糕点去给他送去,他不是最喜欢你做的糕点吗?送点去吧。” 珍珠闻言,笑嘻嘻的点头,“好,珍珠现在就去准备!” 伺候好了段寒芜休息,看着她平静的入睡,珍珠便带着自己精心制作的点心朝御书房过去,一路上都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她也都是一一甜甜的应对。突然对面来了一道身影,是那么的熟悉,珍珠不由的呼吸一窒,迎面撞上自然是不能逃离,她只得慢悠悠的上前行了个礼,“奴婢给韩大人请安了。” 韩哲文似乎没料到会在皇宫碰到珍珠,下意识的皱皱眉,“恩,起来吧。” 珍珠咬着自己的唇瓣,始终不敢抬头,她挎着自己怀里的盒子,身子却是微微颤抖着,她不敢将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只得微微侧着身子,恭敬的等着韩哲文过去。 韩哲文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珍珠,并未说什么,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珍珠身子有些颤抖,却什么都没有说,笔直的朝前走。 珍珠见韩哲文过去,心底像是落了一个大石头,当即便抬起脸要走,突然手腕被人抓住了。她惊愕的回头,对上的便是韩哲文欲言又止的容颜。那张脸,她真的是许久没看到过了,一样的轮廓,可是如今已经不属于她,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又是韩哲文的杀母仇人,他没有找她报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还求什么呢?珍珠身子有些颤抖,还是苍白的将脸颊低垂下去,一句话没说。 “你、、、、”韩哲文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珍珠惊慌的神情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卡在嗓子里一样难受。 珍珠脸色更加苍白,只想着如何在韩哲文身边脱离,她咬着自己的唇瓣,几乎要咬出了血,“韩大人,可还有什么事吗?” “你、、、你过的好吗?”原本韩哲文想要问她一连串的问题,此刻只化作了一句话,无力的吐出来,像是蕴含着他所有的力量。 珍珠一阵错愕,她微微张着唇瓣,抬头看了看韩哲文,半天才慌神的点点头,“恩,珍珠很好,多谢韩大人关心。” “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吗?”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韩哲文便冲出了这么一句,说完话他就后悔了,不知道下一句他自己要说什么来圆。 珍珠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韩哲文口中出来的一样,她紧紧握着怀里的盒子,勉强的一笑,“奴婢是下人,大人是官,奴婢怎么能和大人走的那么近呢?这点自知之明奴婢还是有的,大人,您方才不是有什么事吗?奴婢还是不方便打扰大人了。”说着她笑吟吟的提着手里的盒子,“这是我家娘娘要给皇上送去的糕点,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若是大人无事,奴婢就先行一步,可好?” 韩哲文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珍珠。 “大人?”珍珠眼神示意着看韩哲文,眼睛在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上来回看。 “啊,对不起。”韩哲文注意到了自己不对劲,慌乱的松开手,珍珠只是礼貌的对着他一笑,旋身离开,不再回头看他一眼。韩哲文说不清楚心底弥漫着的是个什么滋味,很不好受,像是被人重重的捶打了一拳,难受的他想要窒息。珍珠到底还是和他疏远了,是吗?从此天涯一方,各自为生。 殊不知,背对着韩哲文离开的珍珠早已是泪流满面。 御书房。 纪长情打开盒子,一股喷香的味道充盈过来,他龙心大悦,捏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糕点,“珍珠,你倒是鬼主意多,好好的糕点做成这个样子,你叫朕如何下得去口吃?” 珍珠莞尔,“糕点就是要好看精致,这样才会让人有吃的食欲,不是吗?”说着她含笑的站在一边。 “不错,味道很好。”纪长情满足的赞叹一句,突然转头看到珍珠眼睛红红的,“你哭了?” 珍珠闻言,慌乱的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刚才珍珠眼睛不舒服,大概是风吹进去了,一会儿就好了,多谢皇上担心。” 纪长情吃了一块糕点,脑子突然闪过方才韩哲文从御书房离开的情形,便明白了。他没明摆着说,只是淡淡的开口,“一个人,不管从前遇到了多大的困难,都应该有能力去克服它。哪怕之前两个人遭到了很多非议,如果到了最后还是有相遇的一天,大可以抓紧,不要放弃,更不要去逃避自己的心。” 珍珠揉着眼睛的动作一顿,她惊讶的转头看着还在那里兀自吃着糕点的帝王,心头一暖,她如何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只不过,一旦踏错一步,始终都是难回头。便摇了摇头,“皇上,有时候相遇也是一段孽缘,若是从此天各一方,各自安好,想来也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事。皇上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 “呵呵呵、、你倒是长大了,不是以前的黄毛丫头了,朕真是应该对你刮目相看。”纪长情笑了。 “珍珠没事的,皇上不必挂心。相比之下,珍珠倒是觉得娘娘最近有些不对劲。”珍珠皱起眉。 “寒儿?她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提起段寒芜,纪长情便像是个毛头小子,刚才帝王的威仪都消失了,浑然看不出面前这个男人是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珍珠见状,笑着回答,“珍珠也不知道,不过珍珠分析着,是不是最近皇上一直没过去看娘娘的原因,娘娘才会一直闷闷不乐呢?珍珠看在眼里的可是她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说着珍珠促狭的眨眨眼,像是个做了坏事的孩子,“难道皇上就不想去见见娘娘吗?” 纪长情皱皱眉,看看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终于还是一狠心的丢下满桌子的东西,高声吩咐着,“小李子,朕去去就回,你将这些批好的奏折放在一边。” “是,皇上。”那边整理书案的小李子连忙应了一句。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屋外蛐蛐的鸣叫声都分外刺耳,今夜倒是一点风都没有,也少了那股凉意。段寒芜身子不方便,只能平坦在床榻上,想要翻个身都会累出一身的汗。她摇了摇唇瓣,努力想要翻一个身,这边刚动弹一下,那边就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在腰际支撑着,旋即帮她翻过身,段寒芜便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她自己都难以控制语气中的惊喜,“皇上?您怎么会在这?” “怎么?看到朕在这里很惊讶吗?”纪长情失笑的伸手揉了揉段寒芜的头发,“听珍珠说你最近没什么食欲,是吗?” 段寒芜闻言,眸子一黯淡,“是吗?我倒是没这么觉得,可能是因为天干气躁,便没有从前吃的多了。” “你似乎清瘦了不少。”纪长情温柔的说着,“朕不希望你这么一直瘦下去,要知道,你肚子里可是有一个人呢,懂不懂?” 段寒芜轻咬着自己的唇瓣,点点头,“是,皇上,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脑子里回想起之前纪长情跟她说过的,她的责任只是生下孩子,再无其他,或许等到这个孩子出生,她和纪长情之间的情分就会断了,那么现在的种种是不是也消失殆尽了呢? “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纪长情伸手掐了掐段寒芜的脸颊。 段寒芜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时候喜欢胡思乱想。”她话锋一转,“皇上现在不怕我会刺杀你了吗?之前那伤可是很疼?”她话语里若有若无的夹杂着丝丝关切,还有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慌张。 纪长情愣了愣,“无碍,你不必放在心上。”他这么说着,眼睛却是下意识的看着她的脸,“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段寒芜低低一笑,“我能想起什么?皇上您多虑了,只是孕妇脾气有些焦躁不好,就一直克制着了。”她缓慢的闭上眼,“皇上,何时能取笑我的禁足,孩子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若是喜欢明日就可以出去,只是要多带几个侍女。”纪长情不安的提醒了一句。 “好。”回应他的只是段寒芜冷淡的声音,她闭上眼,心底泛起一股苦涩。到底还是在防备她在外面胡作非为了,是吗? 一夜,两个人同床异梦,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第371章 有了纪长情的允许,她才可以随意的出入百草阁。重新站在百草阁以外的地方,莫名其妙的,让她有了放松感。一身水蓝色薄纱长裙,长发简简单单的编了个辫子,尾处则是系着一根黄色丝带,整个人倒是看着朝气蓬勃,微微凸起的肚子很是扎眼。珍珠在一边搀扶着段寒芜,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瞧着身边人那神情,珍珠不由的有些心疼,“娘娘,今个阳光很好,咱们在御花园好好走走吧。” “恩,我们去看看也好。”段寒芜抿着唇瓣,轻轻的说道,突然眼睛朝前方的方向看了看,犹豫了一下,“珍珠,我们去漪澜殿。” “漪澜殿?”珍珠惊讶的瞪眼,“好端端的,娘娘怎么会想去那里?” 段寒芜怔了怔,旋即清清淡淡的一笑,“过去看看也好,我之前听说连翘疯了,便想着过去看看她。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这般介怀也于事无补,毕竟谁会和一个疯子计较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毫无波澜,平静的像是一滩清澈的水。 珍珠担心的一个劲盯着段寒芜看,生怕她还会做出像之前那么激动的事。 段寒芜看出珍珠的担心,柔声的弯弯唇瓣,“你放心,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不会和疯子计较的,只是想去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好,娘娘您千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知道吗?”珍珠想了想,还是答应,不忘记和段寒芜一一叮嘱着。两人便朝着漪澜殿的方向过去。 或许是许久没有人来的缘故,漪澜殿门口杂草丛生,门口依旧是守着两个守卫,他们见到段寒芜,浑身一震,赶紧给她行礼,“贤妃娘娘吉祥!” “免礼吧。”她抬了抬手,眼睛却是朝着里面看着的,“婉妃,她在里面吧。” “回娘娘的话,婉妃娘娘在。”其中一个侍卫回答,“只是婉妃娘娘现在有些情绪不稳,娘娘可是要进去看看吗?” 段寒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恩,我是要进去看看。”她伸手从自己袖子掏出几锭银子,上前塞给守卫,“麻烦你们了,行个方便,我只是想去看看她罢了,不会做什么的。” 守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点头答应放行。 只是,还没等段寒芜迈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凄厉的声音,像是公鸡啼血般,听的人有些汗毛颤栗。她皱皱眉,抬步便走进去,珍珠虽然害怕,但因为惦记着段寒芜,赶紧尾随她进入,“娘娘,小心自己的身体,不要磕着碰着了。” 段寒芜没回答,每走一步眉头都皱的更紧。这地方还是自己之前看到的漪澜殿吗?外面的流水不知什么时候干枯了,就连河底的莲花都只剩下的枝干,庭院里落了一层层的叶子,周遭弥漫着滚滚烟尘,稍微呼吸一下都觉得困难。段寒芜接过珍珠递过来的帕子捂住口鼻,慢悠悠的朝前走,突然听到一声声悦耳的歌声,心神一荡,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娘娘,您慢点啊!”珍珠慌急的叫着,只得认命的追赶过去。 越走越近,入眼的便是一身淡粉色长裙的女子,背对着人坐在那边的荡秋千上,秋千看上去倒是新的,吱呀吱呀的发出声响。对面的女子没有穿鞋,脚丫在随着秋千来回飘荡,她自己则是坐在那里不断的唱着歌,头发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的缘故很毛躁,胡乱的披散着,长发随着她来回的动作飘来荡去,倒是玩的很欢乐。 “婉妃、、、”珍珠刚要叫唤便被段寒芜伸手拦住,只见她眸子闪烁了几下就慢慢的走过去,一时间她心底很平静,好像过去发生的种种都随着面前女子烟消云散了一般。连翘好像是没察觉到身后有人,兀自唱的开心。段寒芜走过去,伸手握住秋千的绳子,在连翘后面轻轻的晃了起来。 连翘原本唱着歌的声音停下来,似乎是有些疑惑有人来,转头便是对上段寒芜目光如水的温柔模样,她一愣,好像都不会反应了一般。 同样震惊的还有段寒芜,她没想到面前的女子会变成这副样子,脸上斑驳的都是伤痕,一张俏丽秀眉的脸生生的被毁,只空留下一双空寂的眸子。段寒芜捏着绳子的指尖都跟着微微发抖,这些事都是她做的吗?连翘的脸、、、都是她做的吗? “你是谁?”连翘似乎有些防备段寒芜,一双清澈的如小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生怕她会有伤害自己的动作。 段寒芜咬着唇瓣,心底复杂。半天才慢慢的抬头,努力朝着连翘挤出个笑容,“我也住在这里,我们是邻居的,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段寒芜知道面前的人已经疯了,索性便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以免刺激到她。 连翘眉头一直是颦蹙着的,她似乎在想着段寒芜的话,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连翘就绽开大大的笑容,“啊,连翘知道了,你是胳膊的姐姐,是不是?你是来跟连翘玩的吗?” 段寒芜瞧着连翘开朗的笑容,一时间忘记了怎么反应,还是身边的珍珠上前将段寒芜拉开,小心的凑到段寒芜耳边,“娘娘,您还是不要靠她太近比较好,她万一发狂伤了你怎么办?” “无碍。”她摇摇头,推开身边的珍珠,再过去半蹲下身子和连翘视线平齐,“是啊,我是隔壁的姐姐呢!今天来找连翘一起玩,好不好?” “好好好!”连翘欢乐的从秋千上蹦下来,踩在地面的石子上,胡乱的围着段寒芜跳跃,一张斑驳的脸带着笑容,显得有些恐怖和诡异,她欢喜的过去拉着段寒芜的手,“真好啊!连翘一直都是自己,没人跟我玩,那些姐姐们好像都很讨厌我的样子,连翘真的好寂寞、、、” 段寒芜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反手握住连翘的手,对着她轻轻一笑,“那好,你想要姐姐跟你玩,就听我的话,好不好?” “好好好,你说什么连翘都听,都听!”连翘赶紧乖巧的点着头,扑闪着一双眼看着段寒芜,“那姐姐要和连翘玩什么呢?” 段寒芜刚要说话,便看到连翘光着脚站在地上,一双脚已经还是肮脏不堪,她微微皱起眉,便不由分说的拉着连翘走进屋子。 不得不说,往日辉煌的漪澜殿现在衰败的不成样子,哪有昔日的富丽堂皇?段寒芜心底百感交集,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复仇和报复才会将连翘害成这个样子,她摇了摇唇瓣,跟着连翘往里面走,连翘跑的很快,段寒芜怀了孕,便得慢慢的在后面跟着。还没有进屋子,就听到几个人的肆意谩骂,其中还夹杂着连翘低低的哀求和哭声。 段寒芜拧了拧眉,和珍珠对视一眼,赶紧走进去,入眼的便是几个宫女围着连翘,对她拳打脚踢,口中还说着污秽的话。连翘则是蜷缩着身体,悲哀的斜躺着,任由那些宫女欺负,眼睛里不断滚出晶莹的泪花,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们在做什么!”段寒芜见状,怒气涌上来,厉声的吼了一句。 宫女们都被段寒芜厉声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便看到段寒芜凌厉的站在那里,吓得不清,赶紧胡乱的行礼,“奴婢给贤妃娘娘请安,贤妃娘娘吉祥!” 段寒芜没管宫女的行礼,径直的走过去,低头看着那个恐惧的浑身颤抖的连翘,心头不忍,弯身将她扶起来,口中安慰的说着,“连翘,我在这里,别怕别怕,没人欺负你了,没人欺负你了。” “姐姐?”连翘噙着泪花,紧紧盯着段寒芜,嘴角一咧就哭了出来,不顾及自己浑身都是泥土,直接扑到段寒芜怀里,“呜呜呜、、姐姐,姐姐,你是来救连翘的吗?” 段寒芜眉头紧紧的皱着,这边伸手在连翘脊背上抚了抚,那边则是凌厉的看着那边的几个宫女,“你们哪个宫里的?” 为首的一个宫女有些不明白面前的意思,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答,“回娘娘的话,奴婢几个是漪澜殿的侍婢。” “既然是漪澜殿的侍婢,何以什么活儿都不干,看看漪澜殿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谈天说地吗?”段寒芜气急败坏,“连翘是不是你们的主子,难道你们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主子吗?恩?”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贤妃娘娘,要知道一向最痛恨自家主子的就是贤妃啊!她们不敢说什么,只得齐齐低着脑袋,不说话。 “本宫告诉你们,在漪澜殿一天,你们都是婉妃的奴才,奴才想要骑到主子头上去,你们有命享受?”段寒芜此刻像是危险的狼,眼睛散着逼迫的光辉,“若是本宫如实的告诉皇上,你们觉得虐待宫妃,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宫女们一听,面露慌色,赶紧下跪给段寒芜磕头,“求娘娘饶恕,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段寒芜满意的点头,有了这点教训,想来日后她们也不敢再胡作非为,段寒芜眼睛闭了闭,“出去,给婉妃找几件像样的衣服鞋子,把整个漪澜殿打扫的一尘不染,若是在本宫走之前还没收拾完,就等着吃板子!” “是是是,奴婢们这就去。”宫女们惶恐的站起身,一个接一个的跑了出去。 这边,段寒芜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严厉的训斥下人呢!转头看着连翘盯着自己笑着的模样,她失笑的摇摇头,伸手在她脸颊上擦了擦,“下次有人欺负你,直接反击回去就是,不要这么任由欺负,知不知道?” “是不是连翘被欺负了,姐姐就会来帮我?”连翘大大的眼睛星光闪烁,像是孩子一般的纯净,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曾经会是杀人如麻狠辣的宫妃。 段寒芜温柔的一笑,扶着连翘站起身,“是啊,只要连翘需要姐姐,姐姐就来救你,好不好?” “那、、、我们拉钩!”连翘伸出自己脏兮兮的手。 段寒芜看着她的手,弯弯唇,也跟着伸出手,两根手指弯曲在一起,交互缠绕。 “好,我们拉钩。” 第372章 给连翘换上了新衣服,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在身,她像是个误入人间的精灵,只是那张被毁了的容颜,看着很刺眼。段寒芜让连翘坐在床榻上,自己则是握着金疮药走过来,让连翘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连翘的脚丫很白皙,像是上好的璞玉,果真是女儿家的脚,只是现在因为长时间的自暴自弃,脚底板被石子刮破,已经反反复复,看着有些恐怖。 段寒芜拧了拧眉心,对上连翘的眸子却是弯唇一笑,就着自己手上的金疮药,一点一点的给连翘上药,一边吹一边问着,“疼吗?我要不要再小点力气?” “不疼不疼,姐姐给吹吹,连翘就不疼了。”连翘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强忍着疼痛,手指却是紧紧的抓着被单。 段寒芜眸子闪了闪,很快的帮着连翘上好药,起身看着她,“我已经告诉她们好好照顾你了,若是她们哪里做的不好,大可以直接告诉我,知道吗?”说着她捏了捏连翘的脸颊,“不可以再被她们欺负了,恩?” “好,连翘知道了。”她开心的咧嘴笑着,看到段寒芜收拾药箱的动作,有些心急,“姐姐,你这就要回去了吗?不和连翘一起玩了?” 段寒芜收拾药箱的动作一顿,没有转身,“现在已经是这么晚了,连翘和我都要好好休息了呢!”她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依旧是带着笑容的走到连翘身边,“又不是我只有今日才来,以后姐姐有时间,都来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真的吗?”果然,得到段寒芜允诺的连翘,一瞬间眸子都被点亮,“姐姐不是骗连翘的,是不是?” 段寒芜摇摇头,“当然不是骗你的,我们已经拉钩了,不是吗?”说着她扶着连翘让她安稳的躺下,还细心的给她掖了掖被子,“你乖乖的休息,好好睡一觉,等到了明天我再来跟你玩,好不好?” 连翘乖乖的点头,“好,连翘乖乖睡觉,姐姐就来跟连翘玩!”她明媚的大眼睛弯了弯,便闭上眼,很快就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段寒芜收起了自己的笑脸,抱着药箱慢悠悠的走出来,临走时还不忘记看了看床榻上的连翘,终于是叹了口气,关门离开。 “娘娘,我们回去吧。”珍珠一直在门外等着,接过段寒芜手里的药箱,两人便慢悠悠的朝着寝宫走。珍珠一路上都在注意段寒芜的情绪变化,突然抬头问道,“娘娘今日为何要维护婉妃呢?珍珠记得娘娘不是恨不得婉妃就此消失在这个世上吗?” 段寒芜低着头,胡乱的踢着脚下的石子,突然轻轻的笑了,“是啊,我曾经是那么恨她,可是为什么看到她变成那个样子,一时间却又于心不忍了。毕竟现在的连翘是那么纯粹和单纯,就像是个孩子,你叫我如何对她狠得下心?”脑海中突然闪过第一次见到连翘的样子,在储秀宫她一直小心翼翼,保全自己的生命安全,不知什么时候起,那股天真的孩子气就被宫廷慢慢的磨散,逐渐变成了这般狠辣嚣张的性子。她轻轻的一笑,“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吧,我大概知道什么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了。” “娘娘、、、”珍珠一惊,她讶异的转头看着段寒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娘您没事了吗?真的没事了吗?” 段寒芜嗤笑的伸手拿下珍珠的手,有些宠溺的一笑,“你这丫头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好,整日都神经兮兮的,生怕我对连翘做什么一样。”她抬眸看着天边的银月,“其实啊,我对她早就不恨了,反倒是有些羡慕她,什么都可以忘记,就不会那么痛苦,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好。” “娘娘、、、”珍珠笑了笑。“这才是珍珠的娘娘呢!” 段寒芜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认真的对珍珠说道,“你暂且什么都不要和纪长情说,我不想他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对吗?”她眸子微微闪烁,“我知道了整件事,也知道自己是被许鸠合下了蛊毒才会变得这么喜怒无常,过于悲怆过于狠辣,这些都是我隐藏起来的一面,那个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这些隐藏面激发出来。我不知他要做什么,唯一的方法就是一直等着,静默的等着。” “是蛊毒吗?”珍珠瞪大眼睛,“娘娘什么时候知道的?” 段寒芜神秘的一笑,“不告诉你,总之你不要再当叛徒就好,知道吗?” “是是是,珍珠知道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段寒芜去漪澜殿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倒是和疯癫的连翘打成一片,漪澜殿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她刚从漪澜殿回来,推门进的时候便被一个有力的怀抱给环住了,她认得这个气味,是许鸠合。当下她便敛下眸子,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异常,还挂着笑意的看着他,“鸠合你来了啊。” “好久不见你了,寒芜,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许鸠合二话不说就要亲上来。 段寒芜心中大骇,头一偏就险险的躲了过去,这边还是娇俏的依偎在许鸠合身边,含笑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真是吓坏我了呢!”说着她便妖娆妩媚的伸手在许鸠合胸膛划着圈圈,“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怎么会忘了你?”许鸠合也不坚持,环着段寒芜的腰肢坐下,“只是最近大事太多,有些分身乏术,反倒是你还好吗?”他下意识的看看段寒芜越来越鼓的肚子,有些不悦,“当初就劝你不要这个孩子,你一定要生下来,若是你早听我的,现在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段寒芜闻言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含笑的扯着许鸠合的手放在上面,“这毕竟是我自己孕育的孩子,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何况,我好不容易带着他到了七个多月,你要我如何就这么轻易割舍呢?”她声音淡淡的,面容也带着慈爱的光辉,突然她敛下眸子稍微闪烁了片刻,便抬头问道,“之前不是说有大计划吗?什么时候开始,可是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 “不急,我打算等到你生下孩子的时候再做打算。”许鸠合还是之前的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万般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胤齐不知什么时候知道你怀了孩子,只怕现在正在你这孩子身上做打算,不如你跟我走吧,我将你安置在我的别苑,这样相对于安全。” 段寒芜赶紧摇摇头,看到许鸠合诧异的眼神,她有些慌张,但还是淡然的开口,“我不碍事的,更何况纪长情一直都只是来我这里坐坐,除了被禁足之外倒是没什么不妥。”她柔声安抚着,觉着不对劲,便主动凑上去吻了一下许鸠合的唇瓣,“你不用顾忌我,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复国不是你一直的愿望吗?不要犹豫,直接放手去做就好。” “寒芜、、、、”许鸠合神情有一丝松动,伸手揽着段寒芜的腰肢让她靠近自己怀里,情真意切,“等到我亲手杀死纪长情的时候,便带你离开,我们好好组建自己的国家,你是我唯一的后,好不好?” 段寒芜冷冽眼神看着地面,嘴里还是温柔的回应着,“好,我答应你。” “说到这,你还真是要帮我一个忙。”许鸠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药包,递给段寒芜,瞧着面前女子不解的眼神,他笑着解释,“纪长情不是每日都会来你这里小坐一会儿吗?你便将这药物每日定量放在茶水里或者点心里,让他吃下去。久而久之便会积累为毒素,想来到时候杀他也是易如反掌,那个男人的武功跟我不想上下,想轻而易举的截杀倒是有些困难。” 段寒芜一愣,木讷的伸手接过许鸠合手里的药包。若不是自己想起了记忆,是不是就要听从他的吩咐,亲手将纪长情送上绝路呢?她身子都跟着忍不住的颤抖,生怕许鸠合察觉自己的异样,段寒芜站起身子,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像是在怀疑要如何给纪长情下药一般的,眉头都紧紧皱起来,“那个男人对我还是有警觉的,要不声不响的下药还是有困难,不过为了你,我是愿意做的。” “寒芜,我知道这件事有些为难你了,但是你之后会知道,今日你做的一切以后想起来都不会后悔。”许鸠合笃信的一笑,“我先走了,有时间还会再来看你。” “好。”段寒芜温婉的一笑。 许鸠合只是走过来吻了段寒芜额头一下,便从窗子飞身出去。 段寒芜在许鸠合离开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她伸手嫌恶的擦了擦自己的唇瓣和额头,低头看看手里的药包,眸子里一片复杂。 “怎么了?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什么事?”纪长情夹了一筷子鱼放在段寒芜碗里,有些疑惑,转头问着珍珠,“你家主子怎么了?” 珍珠摇摇头,不太清楚。 段寒芜回过神,勉强的对纪长情一笑,“我没事,皇上您挂心了。只是在想着明天和连翘要做些什么游戏,你也知道的,连翘现在就是孩子的性格。” “你什么时候跟连翘走的那么近了?”纪长情问道,“当初听到你去了漪澜殿,还和连翘交好的消息,朕可是震惊了好一会儿的。” 段寒芜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震惊的,连翘如今都痴痴傻傻,若是我再火上浇油,那成了什么?” “既然这样的话,朕就不多过问,你自己掌握好度就好了。”纪长情似乎不太像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淡淡的说了一句,“明日朕会派太医过去诊治连翘的脸,多多少少还可以让她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不行!”段寒芜想也没想的就反对,突然震惊自己的反应,随后就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胸腔传来的不适感,她脸色一阵苍白,没想到那个蛊虫还是活跃着,仍旧在影响自己的情绪。 第373章 段寒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纪长情吃完那顿饭的,印象里纪长情从自己说出那句话开始便铁青着脸,吃了饭就离开,期间一句话都没说过。看他的样子也是以为自己是个善妒的人了吧!段寒芜苦涩的一笑,她缓慢的闭上眼,心口那里传来的不适感让她有些心慌意乱,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再次被蛊虫控制,到了那时真的就不知会做出什么。她刚才完全是出自于内心的不希望连翘恢复成原本的容貌,或许她还是自私的,不想连翘再入纪长情的眼。 “娘娘,喝药吧。”珍珠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看到段寒芜坐在一边发呆,慢悠悠的过去将药碗放下,“娘娘,您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事吗?” “恩?”段寒芜闻言缓慢的抬头看看珍珠,勉强的扯着嘴角,“我说我没有其他意思,想必你也是不信的吧!” 珍珠摇摇头,“娘娘说什么珍珠都会信。”她干脆坐在段寒芜身边,“娘娘,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皇上你已经知道自己中了蛊毒的事?这样让皇上一直误会你,好吗?” 段寒芜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凄楚的笑了,“告诉他有什么用呢?这蛊毒一日不除,我便一日都受它控制,就算是没有许鸠合号令,早晚我也会跟着失去心智的,何必要告诉他呢?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不能帮上什么忙,只好安安分分的呆在这里。珍珠,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想趁着自己还没有被控制的时候多做一些好事来弥补。可是知道刚才我才发现我错了,它根本就是深深扎根在我身体里,控制我的喜怒哀乐,或许之前对连翘的怜悯都是它的作用,说不准什么时候,这颗隐形的毒瘤就会扩散,到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娘娘,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珍珠伸手搂住段寒芜的肩膀,两个靠在一起,“不管娘娘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珍珠的娘娘,再说了,就算是上次珍珠惹怒了你,娘娘也没有惩罚珍珠,不是吗?” 段寒芜摇摇头,“这不同,这不同的。” “不管怎么样,珍珠觉得娘娘都要好好的和皇上说一说,不是吗?这不是小事,需要你和皇上一起面对的。”珍珠摇了摇唇瓣,“娘娘跟皇上,珍珠都是看在眼底的,哪怕你们两人彼此憎恨着对方,心底也都是为对方好的,不是吗?” 段寒芜没说话,安安静静的靠在珍珠怀里,最后还是复杂的点点头,“好,明日便去找他,我将一切都告诉他,包括、、、”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或许珍珠的话是对的,她应该去努力一下,不是吗? “那娘娘,明日和婉妃的约定、、、” “我先去看看连翘,然后去找纪长情。”段寒芜轻轻一笑,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这么轻松,笑容也就多了起来。 第二天段寒芜刚起身,就有宫女来报说是太妃要见她。段寒芜皱眉犹豫了一下,当即便笑着回复了一句,随后就叫珍珠为自己梳洗打扮。 她不知道扶莲叫自己去要干什么?是要训斥自己吗?毕竟她在皇宫里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去往朝露阁的路上,她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越是心底有事,路途自然而然的也就近了许多。她没等想的通透,那边已然来到了朝露阁。 蜜儿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她看到段寒芜,欢喜的上前行了个礼,“贤妃娘娘。” “蜜儿姑娘客气了。”段寒芜微微一笑。她是打心里喜欢这个蜜儿的,对她笑笑,便随着她走进去,朝露阁还是那副模样,扶莲一直都是清新寡淡,从未在装饰上有过任何点缀,倒是一派风轻云淡,看着便是很舒适。 “娘娘,主子一直在大厅等着您呢!”看到段寒芜愣神,蜜儿下意识的催促了一句。 段寒芜回过神,轻轻一笑,才跟着蜜儿进去,入眼的便是一身墨绿长裙的扶莲闭眼拄着下巴坐在那里,看样子是在小憩。她的容貌丝毫未变,还是如同传闻的那般美艳妖娆,但那丝美丽却丝毫不显得庸俗,相反的,多了几丝清高孤芳自赏的气息,和于亭池的气息有些类似。段寒芜有些怔忡,她抿着唇瓣朝前走几步,便听到来自那边女人的声音,“来了。” “恩,来了。”她不知道要和连翘说什么,只得尴尬的站在原地,平静的回答着。 “怎么,这么久不见了,连行礼都忘记了吗?”扶莲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微微的严厉,她睁开眼,眼底倒是带着一抹笑意,见到段寒芜怔怔的站在那里,便知道自己有些严肃了,当即便对着段寒芜招招手,“还不快过来!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 段寒芜闻言,赶紧点点头,快步的过去,“臣妾给太妃娘娘请安,太妃娘娘吉祥!” “谁叫你用这个身份跟哀家行礼了。”扶莲嗔怪的瞪了段寒芜一眼,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冰凉的手指握在手心里,慈爱的说道,“哀家的意思是,难道你就不应该给哀家这个做干娘的问安吗?竟然潜伏在皇宫这么久都不来看看哀家,可是把哀家当外人了不成?” 段寒芜一阵语塞,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对自己盈盈笑着的太妃,心里还在恍惚着她突然改变的态度,这边则是有些勉强的笑笑,“那倒是臣妾有些唐突了。” “寒芜啊,似乎过了这么久,你和哀家生分了不少。”扶莲轻轻的说着,伸手在段寒芜脸颊上轻抚着,“后宫之事哀家不闻不问太久了,也从未得知你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再不济哀家也是你的干娘,左右也是得站在你身边的,是不是?” 一声干娘,倒是让段寒芜心底有些撼动,她敛下眸子始终不敢抬头看扶莲,这个女人可以在皇宫存活如此之久,想来也有她自己的生存方式。之前因着她心思纯净,也未曾想过她的处境和身份,郑少情是如何放过她的。现在时过境迁,回想起来,反倒是令人心惊。自古站在高处的,又有哪个不是踏着鲜血上来的,只怕扶莲也差不多少。她扯了扯唇瓣,突然觉得高处不胜寒,原来自己也会有看的这么通透的一天。 “怎么不说话?”扶莲看到段寒芜低垂着脑袋,始终不和自己说话,“可是在生干娘的气?这么久了一直都迟迟未去看你。” 段寒芜愣了愣,旋即抬起头,“怎么会,臣妾怎么会生太妃娘娘的气呢?”她轻轻一笑,接收到扶莲有些不高兴的神色,便改了口,“干娘,寒芜是不会生干娘的气的,相比之下,有些惦念着干娘你有没有因为寒芜的隐瞒而忧心,故而刚才有些怯懦。” “你还知道哀家这个干娘!”扶莲佯装生气的伸手点点段寒芜的鼻子,“回来这么大的事都不说跟干娘商量,甚至咱们之前见面还装的像回事似的,干娘当时真觉得你们很像,反倒是你这个小人精,骗了那么多人!” 段寒芜失笑,突然幽幽的说了一句,“是啊,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了他。” 扶莲自然知道段寒芜说的人是谁,脸色一闪尴尬,随即慈爱的摸摸她的发顶,“倒是辛苦你了,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也是否极泰来了,是不是?” “干娘,难道您就不想问问我其他的事吗?”突然来找让自己过来,段寒芜不会觉得是平常的闲聊,不然她也不会等着过了那段风头了。自始至终,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妃,一心为了皇帝的太妃,她不过是扶莲一时兴起收下的干女儿,若是危机到皇权的时候,段寒芜丝毫不怀疑扶莲会将她推出去。这点认知,段寒芜还是有的,尤其是现在,她有了刺杀皇帝的行为,这便是在扶莲眼中,成了一根刺。 扶莲愣了愣,她没想到段寒芜竟然会这么直白的直接说出来,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了。她盯着面前女子平淡如水的眼睛,一时间声音哽咽在那里,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原本还有些训斥的话,可是看着她那双眼,就这么憋在那里。 “干娘有话不妨直说,寒芜不会介意的。”段寒芜轻轻一笑,那双眼睛像是闪着光辉。 扶莲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叹口气,“你这样聪慧,定然是知道哀家让你来的目的了,是吧?” “干娘没说,寒芜如何会明白?”段寒芜依旧是带着笑意,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扶莲见状,也不跟她打哑谜,“干娘今日让你来,确实不光是为了叙旧。更重要的事想问你,对皇帝的心可是变过?之前那场刺杀、、、、” “寒芜就知道干娘会因为这个耿耿于怀。”段寒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错,刺杀皇上的人的确是我,干娘是想问我动机吗?您也应该知道,当初是因为什么我被流放出去,又是因为什么寒芜被那般残忍的对待。”段寒芜尽量的保持平静,细声慢语的说着,努力克制体内的蛊虫不去活跃,生怕因着自己情绪的一点波动会被它控制。她干脆闭上眼,不去想象那些可怖的场景,“不然干娘以为为何寒芜会改头换面的回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回到皇上身边吗?” “寒芜,哀家知道你的苦,所以你动那些妃嫔哀家什么也不想说,因为那些都是她们欠你的。”扶莲闭上眼,“可是寒芜,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何要动了杀意?要谋害皇帝。” 段寒芜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和她说下去了,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第374章 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两个人对视,都没有说话。最终还是段寒芜清幽的笑了笑,抬头静静的看着自己曾经尊敬的女人,“干娘想要如何处置寒芜呢?” “寒芜,你一向是聪明,现在也应该可以猜到哀家接下来的话。”扶莲没说多余的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段寒芜唇瓣弯弯,转向一边的蜜儿,“不知太妃娘娘给臣妾准备了什么呢?白绫、匕首还是毒酒?又或者是直接给臣妾一个痛快?” “你知道干娘一向是最喜欢你的,你一定要这么和干娘说话吗?”扶莲情真意切,眸子里都带着盈盈的水波,若是不知晓她心底的人,只怕是立刻化为绕指柔了。 段寒芜此刻心底没有了往日的温情,有的只是对现在世道的悲凉和心酸,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笑了,抬眼,已然没有了刚才和扶莲的亲密感。过了这么久,还当她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吗? “是啊,干娘是不会轻易的处置寒芜的,毕竟寒芜肚子里还有未出世的小皇子,是不是?”说着她慈爱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作为娘亲,可以为了孩子做一切,干娘尚且如此,日后的寒芜会不会也一样?” 扶莲莫不清楚她心底盘算着什么,只得默默的看着她。 突然的,段寒芜站起身子,规规矩矩的朝着扶莲行了个礼,“今日和干娘相聚,寒芜很开心,时间不早了,若是干娘没事,寒芜就告退,一会儿还要去御书房给皇上送东西,就不在这里叨扰了。”说着她旋身便要离开。 “寒芜!”突然的,扶莲咬着唇瓣叫了段寒芜一声。 段寒芜回头,眸子不带有一丝温度,只是冰冷的丢下一句,“现在太妃不是还不想要臣妾的命吗?一切等臣妾生下孩子再说,是不是?既然这样的话,臣妾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祝太妃身体安康,安安稳稳的在太妃的宝座上颐养天年,臣妾告退。”她冷傲的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仿佛她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在这一瞬间就扯断了。 扶莲没有再叫她,而是让他自己离开。蜜儿忧心的上前,在扶莲的肩膀上轻轻锤了几下,“主子,真的打算要处置贤妃娘娘吗?” “我也不知道。”扶莲摇了摇头,“那孩子一向是跟我最亲的,现在变成这样,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蜜儿,身为皇家人,最不能有的就是犹豫和真情,她已经成为阻碍皇权的人,你觉得哀家应该留着她在世上吗?” 蜜儿没说话,她默默的陪在扶莲身边,作为下人,这个时候最明哲保身的方法便是什么都不说,安静的在那里,就足够了。 ? 那边,段寒芜刚出门,浑身便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明明是炎热的夏日,为何她会觉得浑身冷?她慌乱的摇摇头,不去想刚才朝露阁发生的事,她不容许自己一丝一毫被蛊虫控制。捏着手心的一包药,她快步的朝着御书房过去,心里想着的便是和纪长情开解一切,并且将她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他。她愿意再给自己心一次机会,愿意再给他一次,也想要继续留在皇宫陪伴着他。 有了这道信念,脚下的步子走的都快乐,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暂且忘记之前的不愉快。很快的,她走到了御书房门口,守卫看到段寒芜刚要行礼便被段寒芜含笑的制止,还不忘记伸出手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下,自己则是慢慢的走过去,对守卫笑笑,示意他们离开。 侍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笑了一下,听从段寒芜的话,规规矩矩的离开。 段寒芜欢喜的一笑,看了看自己手心的药包,慢慢的抬步过去,还不等推开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人的说话声。 “长情,眼下还不知胤齐他们的人马聚集在那里,只是能查到巫教的一些踪迹,似乎他们在盘算着什么,我们的人不敢靠近一步,那些人到底还是些妖人,我担心会伤害了弟兄,就没再让他们去打探。”听着声音,倒是意外的熟悉。段寒芜皱皱眉,便趴在门上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屋子里和纪长情交谈的人是韩哲文。 那边纪长情眉头紧皱,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我的暗卫查到的跟你查不到,始终都摸不清胤齐究竟是藏在何处。想来他们借助巫教的力量,要藏起来根本就是易如反掌,我们要揪出他们不容易。” “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查的出他的下落。”韩哲文点点头,“听说你最近派人打探医仙谷的下落,可是有了消息?” 纪长情敛下眸子,面容有些阴沉,“自然是找到了,只是许鸠合常年不在那里,根本找不出什么,相比之下倒是找到了其他不应该出现的人。” “什么人?”韩哲文有些愣。 段寒芜站在屋外听到这里,眼睛瞬间瞪大,冷肃,是冷肃!一定是他,纪长情派人去剿灭医仙谷?这件事她怎么没有听说?就连许鸠合都没和自己说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寒芜身子颤抖了一下,却还是不敢发出声音,凝神仔细的听着。 “冷肃。”纪长情想了想才开口,“我曾经最器重的暗卫,竟然在医仙谷修养,看得出来,他被照顾的很好。只是那双眼睛已经瞎了,一身的武功也废了,现在完全与废人无异。” 韩哲文闻言有些惋惜,“冷肃我知道他,是个学武的好苗子,之前也跟他过招过,倒是有些可惜了。既然抓到冷肃,皇上可是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问。”纪长情声音淡淡的,“他对我算是兄弟,也算是知己。就算毫无头绪,我也不会从他那里问什么,更何况,问了也是白问,他现在整个人都少了肃杀的气息,像是个抚琴的书生,肆意潇洒。有时候,我倒是羡慕他现在的安逸。” “皇上打算如何安置他?” 纪长情眼睛闪了闪,笑道,“将冷肃好好的安置起来,让他安安心心的住下吧,后半辈子我会给他安排好。只是、、、他似乎是对寒芜有不一样的情感,总是在询问我寒芜的消息。” 韩哲文对纪长情的话再明白不过,他上前按住纪长情的肩膀,“长情,作为兄弟朋友,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你说的我都明白,更何况段寒芜已经背叛我一次,我怎么会让自己第二次被她耍的团团转?”纪长情邪魅的一笑,凤眸闪着幽深的光芒,“更何况,一开始接近的目的就不单纯,不是吗?现在要想的,是要如何从她口中知道许鸠合胤齐任何一人的消息,只有这个是我最关心的,其他都是微不足道。” 韩哲文定定的看着他,“你确定吗?我只是担心你又重蹈覆辙。” “哲文,你知道皇位和国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要帮父皇守住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什么儿女私情早就不在意了。我不止一次的说过,对段寒芜,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那样的女人对我来说只是蝼蚁,稍微对她好些便会得意忘形,只是简单的慰问一下便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你觉得这样的女人适合我吗?”纪长情低沉的笑着,似乎心情很好。 像是一个惊雷,将外面的人炸的体无完肤,她无法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捂着唇瓣不让自己叫出声音,一双眼睛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眼泪滚滚而落,她转过身依靠在墙壁上,不断平复自己的心情,胸口也是跟着上下起伏的。她哭的泣不成声,还用力的捂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可是段寒芜已然没有继续停下去的念头。 “这样对那样的弱女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韩哲文不太赞同纪长情的做法。 “呵呵呵、、当初她要杀我的时候就不柔弱了吧!”纪长情冷冽的一笑,眼神迸射着寒气,“不管她是受人指使也好,自愿也好。珍珠还告诉我说她是因为中了邪术才会被控制,情绪也是大起大落。哪怕是这样,也是无关痛痒,那样没有价值的女人,套出有用消息之后就毫无利用价值,到时候出赶出也好,是杀了也好,与我无关。” 韩哲文没说话,只是低着脑袋。 “我知道你对那个珍珠还是有感情在的,安心,到时候处置段寒芜,我会留珍珠一命,到时候变成什么样就看你了。”纪长情冷淡的开口,便低着脑袋不再看韩哲文。 韩哲文犹豫了片刻,还是抬头不确信的问道,“这些都是真心话吗?对段寒芜一直都是利用,一丝丝真心都没有?” “哲文,你是被那个女人给蛊惑了吗?这种话你竟然还会问出口。”纪长情失笑,“她是中德王的女儿,是敌国的子民,除非我是疯了才会爱上她。” 一句话,像是利箭一般的洞穿段寒芜的心口,她蹲下身子无措的哭着,眼睛转头看着里面。全然不相信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在背后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嘴脸,她眼泪一滴滴的落下,终于再也听不下去,起身离开。 感觉到有人离开,屋子里瞬间便是换了一种气氛,纪长情颓然的跌坐在那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走了吧。” 第375章 “恩,走了。”韩哲文声音淡淡的,“你何必要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她?”两人从段寒芜靠近就察觉,合作在里面出演了这个戏,韩哲文不明便,纪长情这么做的意图。 纪长情失落的一笑,凤眸少了以往的那些凌厉,“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或许这样对她比较好,让她恨我,远离皇宫要比一直禁锢在我身边好得多。” “你这样做,她知道吗?”韩哲文上前几步。 纪长情疲惫的闭上眼,比他御驾亲征要累的多,他半个身子依靠在韩哲文身上,“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最懂我,有你这个朋友,算是我纪长情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后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寒儿就委托你好好照顾了。” 韩哲文伸手敲了敲纪长情的脑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他立刻正色,“好了,她也走了,我们该谈论正事了。” “好。”纪长情淡淡的一笑,脑子里还是那女子的一颦一笑,最终他淡淡的勾起唇,不语。 段寒芜踉踉跄跄的走回去,她不知道她到了哪里,是原路返回的没错,可是胡乱的走着却是来到了个陌生地方。满脸泪痕的她脚下一软,跌到在地上,眼泪从眼眶上滑出,再也忍受不住,她双手捂住脸颊,呜咽的哭了起来。突然心口一疼,她直接瘫倒在地上,难耐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伸手抹上自己的小腹,那清晰的触感还能感受的到,似乎肚子里的孩子也感受到段寒芜情绪波动,在里面来回翻滚着。段寒芜含着泪,长发铺散了满地,终于是挂上了淡淡的笑意,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呢喃出声,“孩子,娘亲没用,娘亲什么都做不了。到头来还是这么傻傻的被人利用,娘亲是不是很没用呢?” 回应段寒芜的还是那一波波的胎动,她依旧是带着泪水,面容温婉绝美,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突然苍凉的笑了,“两个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一个害我一个处心积虑的利用我,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似乎那股熟悉的蛊毒消失了一样,她竟然是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了,看看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便闭上眼,低低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段寒芜嗓子有些发干,睁开眼便是看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她沉沉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回到这里了啊!珍珠一直坐在边上守着她,见到段寒芜醒过来,赶紧欣喜的过去握住段寒芜的手,“娘娘,娘娘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已经快要吓死珍珠了!自己一个人晕倒在那个地方,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晕倒?我没有晕倒,只是累了想睡一会儿。”段寒芜轻轻的笑了笑,在珍珠的搀扶下撑起身子,倒是低声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珍珠笑眯眯的回答,“自然是皇上抱着娘娘回来的啊!你是没看到皇上的样子,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宝贝一般,心急的很,就连周围的奴婢都不敢上前去伺候呢!”想到纪长情刚才抱着自家娘娘回来后的神情,珍珠就是一阵欣喜,想着段寒芜可算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段寒芜听到这话,倒是没有欣喜的神情,相反的有些呆滞,随后便是凉薄的一笑,“是吗?是他送我回来的啊!” “是啊是啊,珍珠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那么紧张的神情呢!”珍珠笑眯眯的,“娘娘之前可是去找皇上了吧?是不是两个人冰释前嫌了?” “冰释前嫌?”段寒芜弯唇一笑,笑容带着丝丝的讥讽,“是啊,冰释前嫌,只不过,连嫌都没有,哪里来的冰释呢?” 珍珠一头雾水的看着段寒芜,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娘娘,您在说什么?珍珠好像听不懂。” “听不懂就不要听懂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段寒芜轻轻柔柔的一笑,“去准备点吃的吧,我有些饿了,就算是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忌着肚子里这个小的。就不要全素了,多上点肉食吧。” 珍珠这倒是听懂了,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珍珠这就去准备,娘娘您稍等啊!要不要珍珠去请皇上来?让皇上陪着娘娘一起吃?” “不必了,皇上日理万机,也没工夫陪我这个闲人吃东西。你不要那么多事,只管照一个人份做了就好。”段寒芜轻轻一笑,看着倒是没有和从前不一样,只是珍珠觉得有些奇怪,还是点点头旋身去张罗了。 段寒芜在珍珠离开之后,表情瞬间凝固起来,笑容不再,她伸手在衣襟里摸了摸,摸到了那个小药包,打开闻了闻,突然笑了。随后扬手便将这个药包从窗口丢了出去,随着丢出去的,还有她自己的心。 珍珠手脚还是很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张罗了满桌子的食物。扶着段寒芜走到桌子跟前坐下,她献宝一般的指着桌子上的菜肴,“这些都是珍珠亲手做的,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珍珠不止做点心好,最菜更是好呢!” “行了行了,你就不要跟我在那里邀功了。”段寒芜忍俊不禁,伸筷子夹了一块鱼入口,香滑四溢,倒是唇齿留香。她笑了笑,“手艺确实是不错,你也坐下跟我一起吃吧,不然这么多的东西我怎么吃得完?” 珍珠不含糊,直接坐在段寒芜身边,两个人大快朵颐,倒是十分的欢乐。 “娘娘,珍珠总是觉得娘娘似乎有什么心事。”吃过饭,珍珠安安稳稳的坐在那边,看着段寒芜,不知道怎的,她觉得自家主子头顶的哀伤更浓郁了。 段寒芜半躺在贵妃榻上,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都是慈母的光辉,她听到珍珠话的时候有些发愣,但还是含笑着回应,“你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我哪有什么事,想来是珍珠你想多了吧!” “娘娘。”珍珠过去握住段寒芜的手,“珍珠不仅是娘娘的奴婢,还是娘娘的好姐妹,这些都是娘娘您自己和珍珠说的。珍珠不希望自己只是娘娘分享喜悦的人,最起码,伤痛也是。好不好?” 段寒芜眼睛有些湿润,还是仰着脑袋将满眼的泪水咽了下去,她依旧是挂着灿烂的笑意,“傻丫头,我哪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是你一直在小题大做。可能是临盆的日子近了,有些不舒服罢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你好好的就比一切都强,知道吗?”她想到之前在御书房听到的那些话,当下便问道,“你和韩大人真的以后都不可能了吗?” 珍珠神色一怔,还是坚定的摇摇头,“珍珠是他的仇人,更何况原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韩大人心仪的人一直不是我。都是珍珠一直勉强,现在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只不过好像晚了呢!”珍珠亲昵的靠在段寒芜身边,“现在珍珠只想一心一意的服侍着娘娘和小主子,你们好珍珠才会好啊!” “真是个傻丫头。”段寒芜忍不住笑笑,伸手摸了摸珍珠的脸蛋,“好好照顾自己,别受委屈,知道吗?” “啊真是的,娘娘今晚说的话怎么越听越像是生死离别啊!”珍珠懊恼的瞪着段寒芜,“今后珍珠会一直都在娘娘身边,娘娘你躲不掉的。” 一句孩子气的话,惹得段寒芜笑意连连,“好好好,我不躲,不躲就是了。” 月明星稀,柔和之光笼罩在夜空之上,婵娟细水,缓缓流淌,发出悦耳的声响。 夜晚始终是有心事的人难以入眠的时候,段寒芜穿着里衣坐在窗台跟前,手上缝缝补补的小衣服。还记得之前她也给自己孩子缝补过衣服,不过都送给段锦秋了,也不知道她和风念礼过的如何,倒是听说他们两人远离了皇城,去其他地方定居,这也是好事一桩。若是当时和风念礼在一起的人是她,想来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风风雨雨了吧! 段寒芜低低叹了口气,还是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她要赶快做好这些衣服,足够孩子穿的衣服,眼看着临盆的时间就要来了,皇宫必然会迎来一场浩劫,她抿着唇瓣,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在这场浩劫中躲过一劫。毕竟是皇室的孩子,她始终是没有权力带着他远走天涯。段寒芜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伸手摸摸小腹,感受到到那小小生命神奇的动力,嘴角微微上扬,现在只怕这个孩子就是段寒芜对这个世间唯一的记挂了。 又是一阵轻风,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他的行踪一向是如同风一般,来去自如,丝毫都感受不到一点不自然的存在。段寒芜也没回头,依旧是坐着自己的小衣服。 许鸠合笑着朝段寒芜走过来,低头看看一边做好的小衣服小裤子,忍不住的一笑,“你倒是现在就将这些做好了,到时候孩子一出生不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吗?还做这些干什么?” 段寒芜头也不抬一下,“母妃做的东西不是更好吗?孩子应该还是最喜欢母妃亲手做的东西,更何况,他一出生便是受到朝堂动荡,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更别说什么金汤匙了,就连普通的汤匙能不能含住都不一定。”她声音冷淡,像是寒冰一般的刺骨。 “寒芜你倒是风趣。”许鸠合闻言只是稍微颦蹙了下眉头,却不在意的坐在她的身边,盯着她手上不断的动作,“其实你完全不必这样辛苦,当初不坚持把他生下来,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或许现在我们可以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共享这个万里江山,是不是?” 段寒芜捏着绣针的手稍微一颤,半天才问了一句,“江山权力对你们男人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你这是什么话?”许鸠合不明所以,“我是要复兴我自己的国家,和纪长情那个小人不一样,你知道原来的珈蓝是什么样吗?百姓和乐、国泰民安,甚至都是、、、” “所以这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复国的借口和理由?甚至残忍的利用我?”段寒芜转头看着他,像是黑暗的中的一颗明珠,璀璨耀眼。 第376章 许鸠合似乎没想到段寒芜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有些怔忡的看着她,口中疑惑不解的问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不是应该很清楚吗?何必要问我呢?”段寒芜淡淡的一笑,眸子却是近乎于平淡的冷漠,她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着的,转头不去看许鸠合愣愣的表情,继续低头绣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我真不明白,我又那么好让你们利用吗?一个个都抱着那些龌龊的思想,表面上却是打着爱我的旗号,真好笑。” 听着段寒芜在那里自顾自的念叨,许鸠合心神一荡,便是知道段寒芜已经恢复了神智,他眼睛里带着丝丝不忍,却还是一道冷光闪过,从腰际掏出了那个铃铛,刚打算摇晃的时候,段寒芜出手敏捷的按住了许鸠合的手,眸子清冷悠长,像是看着完全不熟的陌生人一般。许鸠合有些心慌,词不达意的解释着,“寒芜,我不是要害你,这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呵呵呵、、是吗?”段寒芜微微眯起眼,一伸手将那个铃铛夺了过去。还以为之前那个铃铛怎么会丢,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许鸠合身边,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铃铛直接扔在脚下,毫不留情的一脚踩碎。末了,她才抬头看着许鸠合,若是之前还是带着失望神色,现在一切都归于无,平淡无波,就好像她从来不认识这个男人一样。她只是冷淡的看了许鸠合一眼,便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继续绣着自己的小衣服,她不愿意让外来人打扰了她自己为孩子缝补衣服的兴致。 许鸠合颤抖了几下他的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想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发现也是那么的困难。半晌,他才仓皇的闭上眼,“你什么时候恢复过来的?” “跟你有关系吗?”段寒芜声音依旧是冷淡,“许鸠合,你走吧,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也从不相识,就当做我段寒芜已经死了。” “寒芜,你能不能不这样和我说话!”许鸠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把扯下段寒芜正在缝补的衣服,目眦欲裂,“难道纪长情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我甚至在你心底一点位置都没有?只能这样形同陌路吗?究竟是我哪里比不上他!同样都是龙裔!” 段寒芜没有像许鸠合那样的激动,有的只是一抹淡然,她盯着许鸠合的眼睛,“你和他一样,没有什么可比性。只是从一开始,我先遇到他开始,便是注定这一颗心为他沦陷,和你们的身份背景完全无关。” “为什么?为什么你爱的人不是我!”许鸠合失魂落魄的握住段寒芜的肩膀,那力道之大都快要将她的肩膀捏碎,他红着眼,像是一头困兽一般,“为什么在你心底,满满的都是他,连我的一点位置都没有!” “曾经是有过的。”段寒芜淡淡的说着,眼睛稍微闪烁了一下,直视着许鸠合俊逸的容颜,“曾经是有的,你为我真的做了很多,不惜一切代价的救我,为我换脸甚至治好了我这个瞎子。这些我都是记在心里的,甚至想着这一辈子和你住在医仙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语气一转,眼睛里恢复了原本的平淡无波,“可是似乎从你在我身上下蛊的一刹那,又或者是从你打算利用我伤害纪长情得到你想要的开始,就在我心底消失了。是你自己离开的,不是我要赶走你。” 听着段寒芜清冷的话,许鸠合身子剧烈的颤抖几分,甚至都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这些、、这些你从未对我说过。” “我不说不代表不会这么想。”段寒芜打断了许鸠合的话,“现在,只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的孩子,不要为难我。”说完这话,她一把抢过自己还没完成的衣服,继续低头绣了起来,不再看许鸠合一眼。 许鸠合则是颓然的后退几步,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下意识的远离段寒芜几步,不敢再靠近那个曾经对自己笑容明媚的女人。他眼睛里似乎流出了什么,用力的擦了擦,恢复于平静,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旋身离开,空留下一股独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段寒芜知道,这一别就是终生,他和她有缘无分,从此以后便是路人。 “皇权真的是很重要啊、、、”段寒芜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娘亲希望你以后不要像他们一样争斗不休,相反的,娘亲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不要去争所谓的皇位,知道吗?” 回应段寒芜的还是一阵阵持续的胎动,她低低一笑,像是最幸福的女子,低头借着黄豆般跳跃的烛火,继续缝补。 时间过得很快,段寒芜依旧是安安分分的在皇宫里呆着,时不时也会去漪澜殿看看,顺带着给连翘带一些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给她送去也算是解闷。那边,纪长情依旧是每晚来陪着段寒芜吃饭,似乎之前那些不开心根本没发生一般,他还是对她万般爱惜,她还是会看着纪长情怔忡愣神,脸颊绯红的被珍珠嘲笑一天。平静的生活似乎从未被打破,甚至还有延续下去的可能性。段寒芜有时候真希望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只可惜连她自己都清晰的知道,平静的生活快要被打破了。 “姐姐,你一直都看着那边愣神,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连翘和段寒芜坐在秋千上,她知道段寒芜肚子里有了孩子,时不时盯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看,还伸手大胆的去摸摸,天真的表情带着好奇。这下她却是看到段寒芜时不时的愣神,有些奇怪。 段寒芜被连翘的声音喊回来,转头对着她轻柔一笑,“怎么了?” “还问连翘怎么了,明明是姐姐一直盯着那边发呆的。”连翘不高兴的扁扁嘴,“我还以为姐姐你是肚子饿了呢!” 段寒芜失笑,伸手点了点连翘的鼻尖,“你以为我是你啊,成天惦记着吃吃吃,看看你,才多长的时间,都快成个小胖猪了!” “那也是因为姐姐做的东西好吃啊!”连翘笑眯眯的回答着,“姐姐最近和连翘一起玩,都有些心不在焉,难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吗?谁欺负你,我去帮姐姐你打回来!”说着连翘就摩拳擦掌,一副气愤的模样。 段寒芜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按下那个狂躁不安的连翘,盯着她脸上逐渐淡化的痕迹,倒是基本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只是还会有痕迹,浅浅的几道,倒是不影响美观。看着这样的连翘,她浅浅一笑,“你性子以后不要这么莽撞了,宫中人太杂乱,你这个性子难保会出什么乱子,若是以后没有我在身边,看你怎么办!” “恩?姐姐不在?姐姐要去哪里?带着连翘一起去好不好?”连翘慌张的抓紧段寒芜的袖子,一双大眼睛很快就晕染了泪水,仿佛下一瞬间段寒芜若是答应的话就要哭出来一般。 她这样的表情闹得段寒芜有些哭笑不得,都多大的人了还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她握着连翘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说我要走,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只是告诉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害,人生在世,难免都会有些波折,也不是一直一帆风顺的,心平气和的面对,不骄不躁才是最好的选择,我说的这些你都应该明白的。” “不要!”连翘皱眉的伸手抱住段寒芜的肩膀,将脑袋埋在段寒芜的肩膀上,孩子气的抱怨,“我要姐姐一直在我身边,哪怕要连翘照顾姐姐也可以,就是不许姐姐离开连翘。” 段寒芜眸子闪烁了一会儿,伸手在连翘后背上摸了摸,“你不可以这么任性,知不知道?” “是不是出事了?”连翘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肯定是有人欺负姐姐了!” 段寒芜轻轻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是现在局势不稳,我自己都是自身难保,怎么能顾及你呢?你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知不知道?” 连翘没说话,脸色不是很好看,眼睛一眨一眨,看样子很是委屈。 段寒芜盯着连翘看了看,轻飘飘的一笑,“如今的连翘恢复成了大美人,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好好照顾自己,姐姐过些日子可能有事务缠身,不能来看你了。” 连翘还是没说话,默默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晃悠着双腿。 段寒芜眉眼弯弯,“连翘,我真羡慕你,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可以继续装疯卖傻,一副孩子的模样,躲在其他人的羽翼里,安然过活。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只可惜,始终没有那个羽翼在我身边。” “。。。。”连翘身子颤抖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段寒芜。 “这么看我做什么?”段寒芜嗤笑一声,“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装疯卖傻的?” 连翘抿着唇瓣,完全和刚才那副撒娇讨好的样子不同,半晌,她才恢复成原来的沉默寡言的样子,“是啊,你是什么知道的。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何必要直接戳穿我呢?” “要你一直陪伴在自己憎恨的人身边,还天真的撒娇叫姐姐,想来你也是很难受的,倒不如早点让你离开我,比较好。”段寒芜手一直都是在小腹上来回抚摸,嘴角带着轻柔地笑意。 连翘转头看看她,不可否认的一笑,“是啊,我确实是讨厌你,甚至是恨你入骨。”突然她话锋一转,“都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了容貌没了宠爱,我就是废人一个,连个普通的下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辱我。可是没想到,自己最恨的人竟然是救我于水深火热的人,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第377章 段寒芜安静的坐在那里听连翘说话,她还是第一次和连翘心平气和的坐在那里像是唠家常一样的说话,没了从前的争锋相对,少了那些剑拔弩张,相比之下,倒是像自家姐妹一般的坐着晃秋千。 “原本是不愿在你面前露出我自己的软弱,毕竟我是那么讨厌你啊!”连翘低低一笑,嘴角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可是啊,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我之前那么对你,你还时不时的来照顾我,哪怕知道我是装疯卖傻,哪怕知道我是别有用心。” 段寒芜笑着摇摇头,“我也是那个毁了你容貌,杀了你家人的女人,你难道就不恨我吗?” “恨,我当然恨你,恨不得直接一刀杀了你。”连翘眸子阴狠一片,旋即又释然的一笑,“可是就像你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这样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旁人。” “倒是难得,你会有这样的领悟。”段寒芜笑出声音,“看来果真是长时间的冷淡会让人成长了不少,就连你也是啊!” 连翘微微一笑,倒是转头看着段寒芜,此刻她的眼睛一丝杂质也没有,主动的伸出手,甜腻腻的说着,“所以,我们这两个敌人,还是握手言和吧,毕竟我们失去的东西都太多了,早就还完债了,不是吗?” 段寒芜怔了怔,盯着递过来的手看了半天,才终于含笑着握住连翘伸过来的手,“恩,握手言和。”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当时就觉得皇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妃嫔。”连翘笑声不断,“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把我放在心上,亲自带着我从储秀宫出来,让我走到新的道路上。可能是皇宫生活太过于波云诡异,朝堂是这样,后宫也是这样,我在其中变得难以自拔,再加上是真心的爱上皇上,便开始不择手段。”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些年,多少无辜嫔妃惨死在我手上,现在看着,仿佛都能看到那鲜血。” 段寒芜皱起眉,伸手握住连翘冰冷的指尖,摇了摇头,“你只是爱上一个人而已,这没有错。今后你要如何做就要看你自己,只要可以便会从前那个心思纯洁通透的人,不难的。” “借你吉言。”连翘扯了扯嘴角,“我果然还是真的好讨厌你啊!衬的好像我多坏一样。” 段寒芜温柔的一笑,不予回答。 突然肚子一阵顿痛,她眉头紧紧的皱起来,身子旋即摇晃了一下便从秋千上摔倒下来,捂着自己的小腹,脸色瞬间便是苍白如纸。 “段寒芜!”连翘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她惊慌的赶紧从秋千上跳下来,跑到段寒芜那边,紧张的不知道要怎么办,突然眼尖的看到段寒芜身下的一滩水,顿时明白了什么,“你要生了,你要生了!” 段寒芜咬着自己的唇瓣,脸色苍白一片,她伸手握住连翘的指尖。“我要这个孩子活着,我要这个孩子活着、、、”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找御医,你等我!等我啊!”连翘慌张的眼泪都要落下来,起身边朝着外面跑过去,只可惜她还是被禁足的,只能央求着守卫派人去找太医。她自己心底则是像乱麻一样紧紧缠绕在一起,长时间的和段寒芜在一起,她已经对她再也恨不起来。连翘原路返回,看到段寒芜像是破碎的娃娃一般瘫倒在那里,赶紧过去握住段寒芜不断出冷汗的手,“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我已经叫守卫去通知皇上,很快就会有人来的,别怕别怕,知道吗?” 段寒芜虚弱的睁开眼,依旧是笑着的,“恩,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连翘成功的被段寒芜说的流出眼泪,她声音哽咽的握着段寒芜的手,不断的给她加油打气,不让她昏睡过去,“你这是头一胎,这个滋味我是知道的,我也生过孩子,你相信我,不要睡过去,恩?不要睡,我们来说点别的,恩?” “好。”段寒芜已经是半眯着眼睛,肚子一波一波的疼痛侵袭过来,几乎让她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连翘满脸泪痕,“真是、、、我真是讨厌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听着,段寒芜,我最讨厌你了,恨不得杀了你!若是你敢睡过去,我便杀了你的孩子,听到没有!” 段寒芜还是带着柔和的笑意,手指却是紧了紧,握紧了连翘的手。 “啊!!!”一声高亢的女音传了出来,带着隐忍着的声嘶力竭。 纪长情不安的在门外来来回回的走,抬眼看看同样焦躁不安的连翘,他现在无暇顾及连翘是什么时候清醒的事,一颗心只是紧紧拴在那个女人身上,生怕她在里面有什么不测。 连翘紧张的搓着手,甚至比她自己生孩子的时候都忧心,她抬眼看看纪长情,出声安抚道:“皇上,寒芜她这是第一胎,没事的,不要担心,一切都交给稳婆就好。” 纪长情闻言,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连翘,始终是没说话,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紧闭的房门。丫鬟们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屋子里端出来,还是能依稀听到段寒芜的叫声,似乎是承受着极大的苦痛。女人产子,无疑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屋外众人都捏着一把汗,知道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啼哭,才将心放下。很快的,屋内门打开,一个宫女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为皇上生下了个小皇子!” “皇子?”纪长情面容上满是喜悦,二话不说的便跑进了产房。连翘看着他快步消失的方向,嘴角跟着抿着,随后抛弃掉这个情绪,自己也快步的跟着进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很难闻。迈步进去,便看到那边床榻上躺着脸色苍白的段寒芜,毫不迟疑的,纪长情大步走了过去,不去看孩子,直接坐在段寒芜身边,伸手摸了摸她被汗水浸湿了的长发,心疼的说道,“辛苦你了,寒儿。” 段寒芜已经沉睡了过去,根本听不见纪长情说什么,她手指时不时的轻轻颤动,似乎是体能匮乏到了极限。 “好好照顾贤妃娘娘,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朕要了你们的脑袋!”纪长情威严的说着,那边则是走到新生儿身边。 “是,皇上。”宫女们惊惧的福了福身子。 奶娘抱着小皇子赶紧走过来,笑着将小皇子展现在纪长情面前,“皇上,是个漂亮的不得了的孩子呢!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孩子!” 纪长情垂眸看看那个小小的团子,睡着了,柔软的一小团,很是可爱。他伸手将孩子抱过来,感受着怀里小生命的到来,小皇子睡着了,闭着眼睫毛卷翘着,颤抖的像是轻盈的羽毛,一张粉雕玉琢的笑脸皱巴巴的,但依稀看得出来,这孩子长的和纪长情很像。失魂一般的,纪长情伸手逗弄了一下他的脸蛋,小皇子竟然奇迹般的睁开眼了,水汪汪的眸子像是在控诉一般。纪长情倒吸一口气,那含水的双眼,和段寒芜的眸子简直是一模一样。他低沉的笑了,“倒是取了你母妃的好处长。” 小婴孩似乎是察觉到面前抱着他的人的喜悦,便也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突然咧开嘴,露出他还没长牙的牙龈,笑了出来,只是没有声音。 “哎呀哎呀,小皇子他笑了,笑了啊!”一边的奶娘都忍不住欢喜的叫嚷着。 纪长情心情也是大好,他将小皇子送到奶娘身边,到底他是个大男人,不方便带着孩子。看了他半晌,才清幽的说道,“小李子。” “奴才在!”小李子也在一边逗弄着孩子,听到纪长情声音,赶紧上前,“皇上有什么吩咐。” “小皇子出世,你去传朕的口谕,拟旨,册封小皇子为太子,名讳为云铮,字清水,钦赐的赏赐你便自己去准备,不用朕说了吧。” 小李子赶紧点头,“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纪长情转头看看谁在那里的段寒芜,眸子一片复杂。 寒儿,朕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给我们的孩子无上的荣耀和地位,这样可好? 段寒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浑身酸痛的要命,好像是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卸下来一般,一时间轻松的很。她一动也不敢动,眼睛酸涩的要命,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空荡荡一片,当下便是一惊,惊慌失措的叫喊着,“来人,来人!来人啊!” 珍珠在外面摘菜,听到屋子里的声音,赶紧跑进来,便看到段寒芜苍白着脸,“娘娘,娘娘怎么了?珍珠在这呢!”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段寒芜像是疯了一样的抓住珍珠,“我的孩子在哪儿?我昨天是把他生下来了的,我听到他的哭声了!” 珍珠闻言,失笑的摇了摇脑袋,“真是的,娘娘想要吓死珍珠啊!小主子好好的呢!在奶娘那里吃奶呢!”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我的孩子真的好好的活着?”段寒芜精神显然是紧绷到了极点,还是不放心的问着珍珠。 珍珠认命的摆摆手,“真的啊,娘娘,珍珠没必要拿这种事欺骗娘娘的。算了算了,珍珠去把小主子抱过来好不好?” “恩。”段寒芜焦急的点点头。 珍珠无奈的笑笑,便转身出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抱着一个被子包裹的东西进来,她手指时不时的在那边逗弄着,对着段寒芜一笑,“娘娘,小主子真的是很像你呢!这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段寒芜毫不迟疑的伸手接过了那个软绵绵的孩子,抱在怀里,顿时心底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般,她惊愕的瞧着孩子,圆圆的笑脸白白嫩嫩,用手指轻轻触碰甚至还以为会碰破,因为他实在是太娇弱了。段寒芜忘记了怎么反应,只得瞪大眼睛瞧着怀里的孩子。怀里的小云铮也同样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段寒芜,小手还不断的朝外面伸着。 “我的孩子、、、”段寒芜一时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伸手握住了那绵软一团,心底欢喜不已。“叫什么名字?皇上可是给他取名字了?” “小主子叫云铮,字清水,而且出生的一刻便是被立为太子呢!”珍珠欢喜的说着,眼睛也跟着段寒芜怀里的小娃娃不断的扫动。 第378章 “云铮、、、清水、、、”段寒芜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名字,突然淡然的笑了,“他到底还是希望自己孩子远离那些喧嚣的,还是个合格的父亲。” 珍珠不明所以的看着段寒芜,“娘娘在说什么?珍珠怎么都听不懂?” “没事,只是觉得皇上给他名字起的好。”段寒芜慈爱的摸摸纪云铮的脑袋,温柔万千。 那个孩子似乎是认识段寒芜一般,咧开嘴笑着。 段寒芜心底一片柔软,将孩子抱紧了一些,“今晚孩子就放在我这吧,以后也不需要送到奶娘那里了,好歹我也是他的娘亲,还是养得起的。” “可是娘娘,您的奶水足够吗?小主子现在还是孩子,不能停奶的。”珍珠说起来倒是不慌不忙,看着纪云铮的眼神越来越喜欢,“珍珠福薄,没福气拥有自己的孩子,现在看着小主子,真是觉得好欣慰呢!” 段寒芜眸子一闪,知道珍珠是想起来自己失去的孩子,便安慰的握住珍珠的手,“珍珠,若是你不嫌弃,让铮儿叫你一声干娘也是可以的。” “不不不,这怎么能使得!好歹小主子也是珍珠的主子,珍珠只是奴婢、、、”珍珠一时慌张,说话都跟着有些错乱。 段寒芜微微一笑,“你自己很清楚的,在我心里,早就是我的家人,什么奴婢不奴婢的。我说一句你是他干娘,你就是他干娘,知道吗?长大之后,这孩子一定是要好好孝敬你的。” 珍珠闻言,终于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含着热泪的点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段寒芜低头笑着,摸摸纪云铮的脸,满足的闭上眼。 “娘娘,您刚才还没回答珍珠,奶水怎么办啊?”珍珠疑惑的问了一句。 段寒芜大窘,脸颊都跟着有些红,“说这些没羞没臊的,真是、、、、以后抱着吃完了再送回来便是,真是的、、、” 晚间,纪长情便来了,他带着一堆小孩子的玩具,带着笑的哄了一会儿纪云铮,才走到段寒芜身边,看着她坐在床榻上的样子,有些不忍,握住他的手,“真是辛苦你了,为朕生下孩子。” “不辛苦的,那毕竟也是臣妾的孩子。”段寒芜轻轻一笑,眼神放在那边孩子的身上,“谢谢你给他取的名字,臣妾很喜欢。” 纪长情看着她恬静的侧脸,眸子有些怔忡,突然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之前她在门外听到的一切。但是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有些颓败的低着脑袋,凑过去吻了一下段寒芜的额头,“好好休息,这段时间朕很忙,国事要操劳,你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吩咐下人就好,不要自己受委屈,一得了空闲,朕便来看你,好不好?” 段寒芜心神一荡,遏制心底的渴望,还是沉静的点头,“是,臣妾遵旨,皇上也要顾及着自己的龙体。” “恩,朕还有事,就先走了。”纪长情似乎是不太习惯和段寒芜这样的相处模式,随意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段寒芜目送着纪长情离开,弯起的唇瓣最终还是落下,脸上一片悲凉。沉静如水的眸子有些许不安,她轻咬着自己的唇瓣,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在对纪长情动心,眼下她生下了孩子,只怕等待她的便是被处决吧?想到这,段寒芜慢悠悠的躺下身子,忽视自己满心的苍凉,闭上眼,却还是不自觉的滑出了眼泪。 时间一点点过去,二个月之内,纪长情只是偶尔的来看看段寒芜和孩子,其余时间似乎都在御书房紧张的和大臣商议国事。只有段寒芜知道,许鸠合那边怕是要动手了,能等到她生下孩子恢复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实属不易,不管他们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段寒芜都不容许那些人伤害自己的孩子。小云铮一转眼已经两个月了,眉眼初张开,有着纪长情妖媚蛊惑的容颜和段寒芜清澈纯美的眸子,胖嘟嘟的身子在床榻上来回的翻身,圆圆的脸上嵌着两颗葡萄般的眼睛,很是可爱。似乎小云铮很喜欢笑,时不时就会静静的坐在那里,莫名其妙的便是笑倒了,眼睛弯成一道可爱的月牙,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铮儿,一转眼你都两个月了呢!”期间段寒芜不断的在给小云铮做衣服,生怕什么时候没有机会再去做,那边纪长情似乎是无暇理会自己,忙于国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迎接她的会是一尺白绫或者是一杯毒酒,这些她都不怕,只要能让自己的孩子健康快乐。扶莲也来过好几次,看望小云铮之余还是不断的劝慰段寒芜,她知道太妃是什么意思,只是不断的给她打太极。无非就是不希望她夺宠不希望她专宠之类的话,随便应付了事就好。 “娘娘,小主子是意外的活跃呢!难道娘娘或者是皇上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珍珠抱着白白胖胖的小云铮,一脸的促狭。 段寒芜失笑,“乱说,我小时候才不是那样子呢!”说着她轻抚着孩子的脸庞,“这孩子倒是长的越来越像他了,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是喜啊,像皇上多好,皇上那般英俊,想来小主子日后也是人中龙凤,多少女子都可以仰望着小主子呢!”珍珠笑眯眯的回答。 “我倒是希望他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远离朝堂纷争,一生一世一双人。”段寒芜轻声呢喃了一句,发觉自己好像是说的有些多了,便笑着摇摇头,走到庭院外。 转眼之间,便是秋天了,还记得这个时候她刚回到皇宫,只顾着争来斗去,根本没有什么快乐可言。还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赐给了她一个孩子,用以弥补内心的空缺。 突然的,一道身影飞过去,紧接着便是一只鸽子蹲在段寒芜的肩膀上。她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肩膀上的鸽子,眼睛一扫,便惊愕的看到它上面绑着个便条,她眸子闪烁了片刻,便抓着鸽子,将它上面绑着的纸条解下来,入眼的便是一行细密的小字。“下个月初八一刻火攻盛京,里应外合。胤齐字。” “初八、、、”段寒芜默默的念了一声,眸子里一片黯淡。难道许鸠合回去之后没和胤齐说吗?自己和他们已经断了合作这件事,还是说胤齐仍旧以为自己受许鸠合控制?拿到这个纸条,段寒芜喜忧参半,喜的则是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来人的消息,忧的则是怀疑要不要把这张纸条交给纪长情。她站在原地,没有了声音,最后还是决然的将纸条揉碎,消散在风中。她转身看看御书房的方向,这个时候,只怕他正在焦头烂额吧!但这和她什么关系呢? 说着是这样,但段寒芜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给他通风报信,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朝着御书房走过去,守卫适当的拦住她,等到进去通风报信后,才准许段寒芜进去。屋内的气压很低,似乎在商讨着什么大事,一筹莫展。纪长情则是端坐在主位,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见到段寒芜,便收起刚才的严肃,转而带着一抹轻松的笑意,“寒儿你来了,守卫说你有事,是什么事?可又是铮儿哭闹了?” “不是,臣妾这次来是告诉皇上一件大事。”段寒芜咬了咬唇瓣,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果然,纪长情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黯淡下来,甚至是带着一抹失望?段寒芜眨眨眼,很快的,他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还温柔的揉了揉段寒芜的头,“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好吗?铮儿朕会去看的,你先回去。朕知道你要说铮儿的事,无碍,日后有很多时间。” 段寒芜赶紧摇摇头,上前一步握住纪长情的手,有些心急,她不顾及在场还有许多朝中大臣,慢声开口,“方才臣妾接到了个消息,胤齐他们要下个月初八一刻来攻打扶风,皇上,事不宜迟,你要快点部署才是,莫要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话音一出,四下都安静下来,段寒芜那边还挂着忧心的面孔,可是纪长情像是吞了铁块一般,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神却是透着一股子的寒气。段寒芜这才惊讶的发现周围朝臣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那种眼神似乎是痛恨和鄙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依旧不断摇晃着纪长情的袖子,“皇上,你听臣妾说,臣妾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臣妾一次,臣妾说的是真的,快加紧部署、、、” “够了!”突然,纪长情暴喝一声,一甩手,段寒芜重心不稳,直接倒在地上。他脸色铁青,眼里满满都是失望,“你还要朕相信你多少次?你还指着朕相信你多少次,从头到尾,你都是他们派过来骗朕的是不是?难道一定要朕的国土被践踏你才会开心吗?” 段寒芜跌到在地上,发髻也跟着松散下来,她瞪大眼,不解的抬头看着纪长情,声音也有些慌张,“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怎么会骗你?” “你自己看!”纪长情不由分说的扔下一张纸。 段寒芜几乎是狼狈的爬过去,扯过纸仔细的看,越往下看心越冷,半晌,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原来是中计了,原来这些都是胤齐给自己设下的圈套,赌的就是她段寒芜对纪长情的真心,一早就给他通风报信了,一早就告诉他自己今日会告诉他一个假消息了。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傻乎乎的倾身跳下来。段寒芜握紧了手里的信纸,突然笑了,笑的很大声,仰头带着灿烂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眼角却是流出冰凉的泪。 “你信吗?你信胤齐在纸上说的这些吗?”段寒芜晃动着自己手里褶皱不堪的纸,低声问了一句。 “朕不敢信,朕信不起你。”一句话,彻底的将段寒芜最后的防线击碎,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段寒芜坐在地上,又轻笑出声,眸子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那么请问皇上,要如何处置我这个通敌叛国的女人呢?凌迟吗?还是午时问斩?或者是皇上最喜欢的继续流放?” 纪长情闭了闭眼,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最后还是一摆手,“你会百草阁好好反省,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一步!等到这件事解决,再处置!” “呵呵呵、、、呵呵呵,那臣妾,谢主隆恩。”段寒芜仓皇的站起身,没有在纪长情面前掉一滴泪,转身便离去,没看见纪长情看着她背影那瞬间哀伤的眼神。 天,下着大雨,万物都朦胧成一道线,水天相接,丝丝密密的雨珠儿从天而降,摔落在荷花池里,溅起了一层层的水花。 段寒芜失魂落魄的在雨中慢悠悠的往回走,那男人方才的模样、嘴脸都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她脚步有些虚浮,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瞬就要栽倒下去。踩在石子路上,因为雨水的浇灌而滑腻,稍微不小心,段寒芜脚步错乱,便整个人摔倒在石子路上。夏季单薄的衣裙,鲜血顺着她的膝盖流出,妖冶的成了一朵血花,段寒芜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迅速爬起来继续朝前走,宛若是一个没有生机的娃娃。 连翘接到珍珠的消息,撑着雨伞出来寻段寒芜,左顾右盼,看到那边一道粉色的身影,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寒芜,寒芜,你怎么样?告诉我,你怎么样了?怎么流血了?怎么弄的?” 段寒芜听到声音,失神的眸子稍微抬了抬,看到连翘充满担忧的眸子,眼泪瞬间便是倾泻而出,“连翘、、、、他不信我、、、他不信我、、、、” “别哭,别哭。”连翘慌乱的给她打着伞,那边还伸手帮着她擦眼泪。 段寒芜像是放弃了一切一般,双眼一闭,直直的朝后仰了过去。 “寒芜!” 第379章 自那天回来,已经过了十几天,段寒芜一直出神的看着窗外,不说一句话,食物还是照样吃,小云铮时不时在她身边爬来爬去她也不理睬,只是任由着他在那里抓着自己的衣襟。珍珠和连翘看着她,急在心底,奈何无论说什么话她都不闻不问,哪怕是小云铮哭了她眉头也不皱一下,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这天晚上,珍珠端着刚刚做好的珍珠汤走到段寒芜身边,“娘娘,吃东西了,别饿着自己。” 段寒芜听到声音,转头看看珍珠,依旧是面无表情,伸手接过珍珠汤,眸子皱缩了一下,但还是没说一句话,默然的吃了。自那天开始,段寒无回来一句关于那天的话都没提起过,而纪长情也始终没来百草阁看一眼,就好似在人世间消失了,来无影去无踪。 珍珠看段寒芜这副样子,忍不住叹息一声,“娘娘,珍珠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娘娘您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有什么事可不可以和珍珠说说,珍珠给娘娘出出主意,好不好?” 段寒芜连看都没看她,只是低头喝着自己的珍珠汤,脸上淡然一片,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一样。 吃过晚膳,珍珠扶着段寒芜去沐浴过后,才安稳的送她去床榻上休息,她还是不放心的给段寒芜掖了掖被子,看着自家主子毫不犹豫的闭上眼,便叹了口气转身关门离开。殊不知,她前脚刚走,后边床榻上的人眼角便流出一串串的晶莹,浸湿了头下的枕头。 是夜,依旧是明月当空,星子璀璨。 突然爆发了一声炮火声响,惊动了整个皇宫。 段寒芜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的便睁开眼,同样的珍珠也慌张的跑进来,看到段寒芜不解的样子,解释道,“娘娘,天武的军队打进来了!娘娘快收拾收拾跟珍珠走,城门已经是被打破了,这里不安全。” “破城门了、、、”段寒芜低低一笑,突然问道,“今个是什么日子?” “初八,怎么了?”珍珠狐疑的看着段寒芜。 段寒芜闻言,突然爆发了一阵大笑,眼泪都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哈哈哈哈、、我原来没骗你,没骗你,都是真的,是你不信我,都是你不信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现在倒是无比感谢胤齐,最起码他帮自己考验了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对待自己。段寒芜心口剧痛,她捂着心口,眼泪不断滴落下来,“去,把铮儿抱过来。” 珍珠一面惊喜段寒芜开口说话,一面有些忧心自己主子精神不太对劲,赶紧听从吩咐的去将隔壁房间的小云铮抱过来,“娘娘,小主子带来了。” 段寒芜翻身从床榻上下来,从抽屉取出一封信,交给珍珠,眸子闪着晶亮的光泽,“带着铮儿去漪澜殿找连翘,将这封信交给她,她会明白的,知道吗?”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珍珠不明白、、、”珍珠狐疑的看着段寒芜,始终不明白原因。 段寒芜淡淡一笑,突然伸手摸了摸珍珠的脸颊,“这是我最后一次嘱咐你做事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珍珠没考虑到段寒芜说这话的意思,还是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旋即抱着小云铮走出去。 段寒芜看着珍珠离开,自己则是对着外面的圆月笑笑,走到梳妆台为自己细细打扮了起来,眼神始终是清明一片,带着毫不犹豫的果决。 与此同时的皇城大殿,纪长情一身龙袍的看着率军攻打进来的人,神情倨傲,“没想到胤齐你竟然真的准时来了啊!看来朕猜的没错,你果真是个大丈夫。” “哈哈哈、、、纪长情你不也是,都到了家门口还是这么嚣张,难道要朕亲自告诉你什么叫做失败吗?朕劝你还是早点写降书归降比较好,免得到时候你的宫眷都会无辜受到牵连。” 纪长情没说话,只是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突然站起身子,“要朕写降书,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突然一挥手,无数的暗卫从窗子跳跃进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胤齐看到纪长情周围的暗卫,突然愣住了,“怎么会、、、这怎么会、、、朕父皇的暗卫怎么会在这?难道是、、、、、段寒芜,她是不是将兵符给你了!”胤齐有些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前将纪长情带着笑的脸给撕了。 “不管如何,你父亲的暗卫已经归顺于朕的旗下,不要再做无畏挣扎了,胤齐。”纪长情笑着开口,慢悠悠的走到胤齐身边,“你以为朕真的那么傻的听你的挑拨离间吗?寒儿是什么人,朕再清楚不过来,当日不过是给你一个戏,你当你在朕这里安置的奸细朕会不知道吗?”说完他狠厉的瞪了一下眸子,那边便有一个老官员被暗卫押着走过来,胤齐看到他,脸色都跟着变了。 “不可能!不可能!朕部署了这么久,不可能会输的!”胤齐高声吼了一句,旋即抽出自己随身的宝剑,上前和纪长情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逼退了周遭的人。两个人武功不相上下,从正殿打斗到了内殿,女眷都吓得不敢出来,躲在寝宫里瑟瑟发抖。胤齐一时不敌,却是败阵下来,突然高声喊着,“许鸠合,你何在!” 纪长情暗叫不好,可还是被许鸠合手中摇晃着的钢筋扇给刺破了肩膀,鲜红的血液从臂膀缓缓的流出来,他捂着自己流血的地方节节败退。紧紧的盯着许鸠合,那个自己很熟悉的脸,突然一愣,“你是之前给寒儿医治的大夫?” “你竟然还记得我?”许鸠合淡淡一笑,举着手里的钢筋扇,再次攻击过去,他原本是和纪长情势均力敌,奈何他现在已经受伤,许鸠合必然是占了上风。两人又迅速的颤抖在一起。胤齐着了魔般的,挥手下令屠宫,手下的人得令,迅速的朝内宫跑去,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一瞬间厮杀场面异常残酷,到处都是鲜血和肢体,可怖至极。 许鸠合和纪长情拼杀在一起,都杀红了眼,谁也不肯放过谁,很快的,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许鸠合目光紧紧盯着纪长情,“我不准你伤害她,不准!” “朕的女人什么时候由你来关心,朕喜欢怎样就怎样!”纪长情毫不示弱的反击回去。 “寒芜若是被你伤了一根汗毛,我定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许鸠合眸子都跟着赤红一片。 纪长情冷笑,“这正是朕要跟你说的!” 正在二人打斗之际,一道身影直接冲到了二人身边,是珍珠!她带着哭腔,冲着高空人喊道,“皇上!谷主,你们住手,住手啊!” 两人似乎没听到珍珠的呼喊,继续互相厮打着,鲜血从他们身上流下来,一个人身上竟然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 “皇上,谷主,你们不要再打了!娘娘,娘娘不见了!”珍珠嚎啕大哭着,气恼的跺跺脚。 果然,听到这声音,两人都停止了打斗,转头看着珍珠,纪长情皱眉,“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准出百草阁吗?” 珍珠抹着眼泪,“奴婢不知道。之前娘娘只是要奴婢抱着小主子去找婉妃,之后等奴婢赶回去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什么都没动过,就是不知道娘娘去哪了。” “混账!朕这么交代你的!”纪长情顿时没来由的心慌,总觉得自己要失去了什么一样,当下不顾及身边的许鸠合,运气就朝远处飞过去,一边张望一边担心的瞪着眼睛。 那边许鸠合也是不甘示弱,转头看看厮杀在一起的胤齐等人,不悦的皱眉,头也不回,起身边朝着相反的方向过去搜索。 珍珠站在原地,呆愣愣的抹着眼泪。 阁楼处,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子站在阁楼亭台上,泼墨的长发挽成了一个娇俏的发髻,只戴着一根白玉的珠钗,碎发在耳后轻轻飘扬。她眉心描绘着莲花形状的花钿,栩栩如生,宛若是在女子额头中间绽开一般,绚丽多姿。明媚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哀伤,一张红唇娇嫩若丹,此刻却是紧紧的抿着,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厮杀在一起的战火辽源,这场战役的起点,始终是她自己。若是没有她自己的贪婪和私心,就不会将两个国家变成这样子。女子缓缓闭上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她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方,这是皇宫中最高的地方,乃是藏书的阁楼,可以看得清整个皇城。如今外面万家灯火,正是入睡的时候,想来自己那个淘气可爱的孩子也在安然入睡吧!段寒芜轻轻扯了扯自己的唇瓣,终于慢慢转身拾起了地上的火把,眼底浮现淡淡的晶莹,轻轻抬手点燃了万卷书经。火苗很快就点燃了起来,吞噬着高亢的火焰,看起来像是个怪物,不断吞着火舌,像是要将一切燃烧殆尽。段寒芜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她不由的有些轻松。这辈子她过的太累,人生也是大起大落,从最初默默无闻的丫头逐渐登上那万众瞩目的位置,三番五次的接近死亡边缘,到底是什么支撑她走到了现在? 火焰越来越旺盛,整个阁楼都燃烧起来,终于惊动了那边不断寻找的人,纪长情毫不犹豫的飞身过来,便看到阁楼上方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发丝在空中飘舞着。她面容绝美,带着一丝勾魂夺魄的笑意,淡淡的看着前方,像是没注意到纪长情一样。 “寒儿!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救你!”纪长情惊慌的嘶吼一声,毫不犹豫的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段寒芜疯狂的伸手,制止了纪长情的脚步。她含着滚滚的热泪,痴痴地看着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你到底还是来了,是来处置我的吗?还是来告诉我你的想法的?” 纪长情紧张的看着火焰越来越高的地方,试图安抚段寒芜的情绪,“寒儿,你别这样,有什么我们好好说不可以吗?你一定要选择这么折磨我吗?” 段寒芜轻轻一笑,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纪长情说,“我这一辈子太累了,爱了你这么久,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都难受。或许干娘说得对,若是动情千万不要对帝王动情,越是薄唇的男人越是薄情,会伤的很痛。”她喃喃的说着,眼神逐渐涣散,“你不信我,他要害我,两个自认为很爱我的男人都是这样,我累了,不想在这样继续下去,既然是由我开始,那便由我结束吧!” 纪长情完全听不清段寒芜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段寒芜神情呆滞的在那里说着什么,他紧张的大喊着,“寒儿,你听话,我们还有铮儿,还有铮儿啊!你想想铮儿!” 段寒芜身子一颤,是啊,她还有铮儿,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注定生在帝王家的男人就是薄情寡义的人,哪怕是她的铮儿也一样。想来连翘会把他教导的很好,不是吗? “铮儿、、、、”段寒芜眼角的泪不断滑落,之前她做的衣服足够小云铮穿到四岁了,只可惜,她再也看不到那一天。 纪长情还在那里紧张的看着段寒芜,眼睛都不眨一下。 段寒芜逐渐的感受到身子有些灼热,她的手臂已经开始被火焰烧灼了,一丝疼痛感拉回了段寒芜的神智,她淡雅一笑,看着纪长情,眸子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想遇到你爱上你,真的好累、、、长情、、、”一句话说完,她便纵身一跃,顷刻之间便跳入了火舌燃烧的火焰,火红的裙子在空中翻飞,像是夜空中飞舞着的火焰精灵。 “不!寒儿!”整个场上都是纪长情撕心裂肺的声音。距离太远,他根本来不及飞到纪长情身边,哪怕运足了真气,也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火焰越烧越高,整个阁楼都在火焰的燃烧下塌陷了下去,燃烧殆尽。 那夜,纪云铮发了高烧,不断的啼哭,让连翘想要出去看看的机会也没有。 那夜,珍珠看着远处燃烧起来的地方,目光骤然放空了。 那夜,互相拼杀着的暗卫士兵都停住了,齐齐的看着天边燃烧的火焰,就连胤齐也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只因为那火焰燃烧的太高太烈,好像天边的月亮都被它染红,甚至星子的光辉都是红色的。 那夜,火焰燃烧了许久。 没有人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知道为何天武扶风持续三年多的战争就此结束,甚至都没有分数胜负,便是各归领域,不再踏足。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也没有人敢探究为什么,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那夜绚烂的如同白昼的火焰,凄美异常,好似天边而落。 五年后。 “父皇,父皇,你看铮儿写的这个字好不好!”五岁的纪云铮小短腿快步的跑到御书房里,看到纪长情便甜腻腻的靠过去,献宝的将自己今天刚学好的字送上去。 五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包括面前的纪长情,他带着慈爱的笑意,少了之前的淡漠疏离,伸手摸了摸纪云铮的脑袋,淡淡一笑,“铮儿字写的很好,说说吧,铮儿想要什么?” 纪云铮想了想,偏偏自己的小脑袋,“铮儿想要母妃。” “你不是有了连母妃吗?还要什么?”纪长情语气都带着他察觉不到的颤抖。 纪云铮气鼓鼓的摇摇头,“不是不是,连母妃不是铮儿的母妃,铮儿都没见过自己的母妃,听珍珠姑姑说,母妃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铮儿想去看看母妃,看看那个大美人!” “是啊,铮儿的母妃,的确是个大美人呢!”纪长情微微一笑,随即目光黯然,“不过,父皇之前做了对不起你母妃的事,让她一直都憎恨着。”他闭上眼,还是能感觉到段寒芜那晚看着自己的果断很绝。 突然一只小手凑到纪长情脑袋上摸了摸,只见到纪云铮歪头一笑,“连母妃说,只要铮儿好好做学问,将来成为有用的人,母妃就会来看铮儿!”说着,整张笑脸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纪长情顿时一愣,笑着点点头,“好,铮儿就好好学,将来一定可以见到母妃。” “恩!”纪云铮孩子气的笑着,依偎在自己父皇的怀抱里。 纪长情终于还是疲惫的闭上眼,五年来,宫中再没有一个妃嫔,他将妃嫔尽数的遣送出去,只留下了一个连翘,挂着虚名,代为照顾纪云铮,他毕竟是个孩子,还需要有人细密的照顾。他抬头看着外面的艳阳高照,又是一个春季了,外面的海棠花都开了,可是你为什么还不回来?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寒儿、、、、、 外面,一袭白衣在身的女子淡漠的潜伏在房顶上,目光热烈的看了看屋子里的男人孩子,眸子闪烁了片刻,还是运气离开,只空留下一股淡淡的海棠香气。 “你还是不肯回去吗?皇上他已经受到自己的惩罚了。”同样是一抹纤白,和女子并肩而立,他转头,露出长相俊美的容颜,宛然就是冷肃。此刻的他明眸灿烂,和之前失明的样子判若两人。 面前人,就是五年前跳入火海的段寒芜,她大难不死,被冷肃救走,细心救治,才庆幸的捡回一条命,遗憾的却是一张绝美的脸被毁了,留下狰狞的疤痕。 女子敛下眸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淡淡的说道,“铮儿说自己的母妃是个大美人,我不是。”语毕便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寒芜,你到底在固执什么?”冷肃不悦的伸手抓住段寒芜的胳膊,“五年的时间够了。” 段寒芜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淡然的一笑,“你不觉得,没有我,纪长情会是一个好皇帝吗?相见不如怀念,就这样一直记着我,记着我是因为他才死的,这就够了,也是我对他的惩罚。” 冷肃失笑一声,“你倒是狠心。” “难道你不是吗?”段寒芜挑挑眉,只露出一双眸子,“都说了,不需要你一直跟着我,没有用的。” 冷肃冷傲的笑笑,“脚在我身上,自然是要跟着你的。不过,仅仅是朋友。” “朋友?”段寒芜上扬了下语气,突然笑了,“要不要去喝杯酒?朋友。” “求之不得。” 得到首肯,便看到两个纤白的身影,灵巧的越过房檐,轻轻浅浅的留下一股淡淡的香,转瞬间消失在宫墙中。 公元264年,扶风国皇后于八月初八于宫变中受困,薨。享年贰十贰。赐封号,端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