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宿命》 第1章:系统正在努力加载 东柳乡,名字起源于道路东的一棵老柳。又因柳是当地大姓,所以东柳二字又多指河东柳氏一族。柳氏在当地很有名望,外来人想到东柳乡定居大多数人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自己本身是条过江龙,二是和柳氏结姻亲。 东柳乡有一户姜姓人家,姜家主人姜维是咸通十五年举人,不知是何原因背井离乡,最后落户东柳乡娶妻柳枝。 姜维和柳枝育有一双儿女,这对龙凤胎都是咸通十七年出生的,长女姜陵出生更早些,分量也更重些有五斤一两,次子姜望出生得晚,重量只有四斤一两。 姜维早年读书败坏了身子,于同光五年染病去世,享年四十二岁。只留下妻子柳枝抚养一双儿女。长女姜陵身体健康且自幼聪慧让柳枝省心不已并引以为傲,次子姜望先天不足,性格顽劣,好在还算听话。 同光八年惊蛰,姜望与同乡伙伴于水中嬉戏,次日感染风寒,诱发了先天不足之症,而后便是大病难愈,小病不断,汤药不停。 同光九年六月,一阵夏风使姜望再次着凉,高烧不退。浓郁的草药味萦绕在整个姜家,久久不散。 (本文主角·穿越人士·系统拥有者·未来大文豪·思想家·启蒙者·姜陵闪亮登场,想看主角写文的可跳到第8章) “母亲,郎中又开了六副药,小田正煎药,您已经熬了一宿了,休息一会儿,我来替您。”姜陵劝慰道。 柳枝强撑着精神拒绝道:“不,不用,阿陵你去看看小田的药还需要多久才能煎好,我守着阿望就好。” 姜陵见劝不动只好直接动手搀扶柳枝起来:“小瓶,扶母亲去厢房休息。母亲只管休息去,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保重身体才能更好地照顾阿望,母亲要是倒下了,这家也就散了。一墙之隔,有个什么动静母亲都能知道。” “阿望醒了,你要叫我。”柳枝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姜望惨白的小脸。她也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不仅照顾不好阿望,还会给阿陵添麻烦。于是她在小瓶的搀扶下离开了。 姜陵看着姜望气若游丝的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病了一年有余了,到今天她也是早有预料。 姜陵早跟姜望说了,别看他今天能跑能跳,那是父亲当年花了大价钱请名医治好的,名医远游前早有叮嘱要忌寒凉,偏伙伴们玩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好像这样才显得他合群。一场戏水,危及了性命,何苦来哉。 姜陵拿出一张新手帕浸湿在凉水中,然后拧干,换下姜望头上温热的旧手帕,放入凉水中投洗。 姜陵见姜望状态还算稳定之后,将目光投放到了一块纯色纱幔之上,脑海慢慢放空。 在纱幔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透明光屏,上面有一行字,系统正在努力加载。字的下面是令人熟悉的进度条,系统已加载99.9﹪。 姜陵其实是一名穿越人士,还是个拥有系统的幸运儿。系统加穿越,一个王炸开局,怎么想都应该走上人生巅峰的,可惜她先败于姜家最强大脑姜维,后败于艰难的世道,最后姜陵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还有着系统加载了足足十五年的锅。 系统已经加载十五年了,姜陵早已习惯平凡的古代人生,只不过偶尔还是会不甘心地看一下系统的加载进度,结果不出所料,还是99.9﹪。 要是系统加载成功,有挂在身,说不定姜陵还能够救这个愚蠢的弟弟一命。现在的情况其实对姜陵和柳枝蛮不利的。 同光九年,辞旧迎新,新年的爆竹声仿佛就在昨天。新的一年过去,姜望作为姜家唯一的男丁仍然在生病,并且病得很重。因此柳氏一族的人打起了小算盘。 他们派人来试探柳枝的口风,大意是姜举人好狠的心留下孤儿寡母三人,你这些年过得辛苦啊!如今姜望又病得很重,为了姜家香火延续,你看看这三个小子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柳,一家人总是要为你的长远计。 柳氏派来试探口风的人说的倒是比唱得好听,说到底还是觉得姜望有死相,来吃绝户了。 柳枝当然不能同意,将柳氏派来的人赶了出去。到了五月,柳氏又来人了,这一次是给姜陵说亲的,说的是族长家的小儿子。 来做媒的人将族长家的小儿子夸成了世上难得的良人,又把两人比作是金玉良缘,实乃天作之合。柳枝没有同意,黑着脸把人赶了出去,一个不学无术,乡里出了名的游手好闲浪荡子也想娶她的女儿?还是做梦去,梦里什么都有。 五月的闹剧,再次拉满了姜陵的警惕。族长的小儿子,可见不是一两支脉的事,而是整个柳氏宗族打算把她姜家吃干抹净。失去姜举人且姜望也有死相的姜家就好像是小儿闹市抱金砖。姜陵必须早做打算。 柳枝的直觉也在不断发出警告,但她仍寄希望于姜望能够好起来,她更加用心地照顾姜望,乃至到六月份几乎寸步不离,希望奇迹会降临。 姜陵在柳枝照顾姜望期间,接过了管家权,她将家中大量铜钱换成更方便携带的黄金白银,并对姜家的人员进行精简,只留下共患过难、人品经历过考验的和从小在姜家长大、身家清白的。同时姜陵还打着为姜望祈福的名义减少三成租子,施恩于佃农。 姜陵知道姜望已是命不久矣,郎中开的药只不过是吊着姜望的命。没有奇迹,姜望必死无疑,不过早晚而已。姜陵是理性的,当然按照普世价值观也可以说她是无情的。但她必须要为活着的人,她和母亲来考虑。 姜望一死,她又该如何守住姜家的家产呢?姜陵皱紧眉头,继续望着纱幔出神。她已经在脑海中预演了姜望去世后会发生的闹剧以及如何避免或解决闹剧的一系列方法。方法甲乙丙丁各有各的弊病,所以果然最优解还是那个了吗?却又是心有不甘,不愿选。 姜陵再次叹了口气,如果有的选,她宁愿是转生到现代的孤儿院,也不愿做古代举人的女儿。中秋同月圆,此世非吾乡! 第2章:姜家走水李代桃僵 七月流火,转眼姜望又在郎中吊命的药方中残喘了几个月。六月时姜望还时不时会醒过来,现在姜望已经昏迷很久了。 柳枝守着姜望,姜陵打发了一批又一批闻味找上门来的苍蝇。柳枝绝望地求神拜佛,两颗眼珠布满血丝,执拗之态很是吓人,郎中自然不敢再刺激柳枝。 柳枝不知道,姜陵却是再清楚不过,姜望也就这两天了,纵是有千年的人参也留不住姜望。况且姜陵觉得姜望后期也很是痛苦。 七月的时候,姜望虽然还会醒来但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说话了,他看向姜陵的要眼神中充满着渴望与痛苦。姜陵也不知道姜望是渴望生还是死。 夜晚,一直昏迷不醒的姜望突然醒来。柳枝又惊又喜。拄着桌案,左手托脸的姜陵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她走近一看,柳枝正扶着姜望坐起来。 姜陵顿感不妙,这不是回光返照?她第一时间屏退屋内外人,然后紧紧地关上大门,插上门闩。 “儿不孝,恐怕要先走一步了。儿悔不听阿姐言啊!”姜望自知大限将至,回忆如走马观花在脑海中闪现,他最后悔地就是没听姜陵的话,他的伙伴们都不是他的益友。 听到姜望的话柳枝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了,立刻崩溃地抽咽起来:“我的儿——” 姜陵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是她的同胞兄弟,姜望今天就要走了吗?她想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两个字:“阿弟……” 姜望将自己的手搭在柳枝的手上:“要保重,要好好的。阿姐也是,顺便替我尽孝,照顾好妈。阿姐、妈,我走了——” 说完姜望就合上了眼,手眼看着就要从柳枝的手上滑下去。柳枝立刻反手握住哭喊道:“阿望,我儿,阿望,我的阿望——” 姜陵眼角通红,泪水一直在眼眶打转,到了这一刻,泪水一泻千里。 姜望,人走了!一直围绕着她打转,阿姐长,阿姐短的弟弟走了。 “母亲,阿望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好好的,母亲是想阿望走也走得不安心吗?”姜陵必须保持冷静,整个姜家现在能够做主的人出了柳枝就是她了。 姜望一走,那群虎狼必定会一拥而上,将整个姜家分食。现在不是以姜陵的意愿为转移的时候了,想要最体面地度过危机,还是要选择最优解。 “母亲,阿望走了,往后的日子,亲戚们必定会勤上门来。母亲可做好打算了?”姜陵一说,柳枝就想起了亲戚们的嘴脸。 “一群爬杆子,上赶着来的穷酸破落户,只要敢来,必定是要遣人赶出去的。”柳枝抹了抹眼泪,她必须要坚强起来,她的阿陵才十五,可不能让一群闲人评头论足,姜家有她在,还散不了。 “时移世易,如今姜家没有男主人了。”姜陵提醒道。姜陵整顿姜家的时候就发现有不少人心思不定,有的甚至起了贼寇之心。姜陵发现后就立刻以雷霆手段清退了一批人。好歹算是镇住了人心。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世人总是觉得孤儿寡母好欺负,若是这家是个没有没有男丁的绝户,注定是要被拆解分吃的,谁让你家中无嗣呢! “是啊,到底是不一样。阿望——”柳枝的泪又止不住了。这声阿望既有对儿子的思念,还有无人支撑门庭的悲伤,以及对未来命运的迷茫。 就在柳枝六神无主,她思来想去甚至打算断尾求生的时候,姜陵站了出来,说道:“母亲,今夜大风,天干物燥,姜家走水了。” “哪里走水了?”柳枝没有反应过来。 “大火迅速蔓延,我因照顾阿望,与其同困一屋,我躬身护住阿望,等待救援。风停火止,阿望成功获救,长女姜陵葬身火海。”姜陵编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一次柳枝听懂了。 柳枝摒住呼吸,瞳孔放大,她竟没想到姜陵会如此胆大,她这是要李代桃僵,女扮男装以姜望的身份过一生。(临时计划,进县后即第7章,恢复自己的身份。) 姜陵的想法实在是太大胆,太荒谬了。扮演一时易,扮演一生何其难。到最后户籍上只留下姜望一个身份,姜陵新生悔意又要如何脱身?她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不能再毁了另一个孩子。柳枝想都没想地直接拒绝道:“不行。” “母亲,柳氏一族绝非善类。当年父亲去世,阿望已长成半大小子,整个姜家都被撕咬下大半血肉,只能退守百余亩田。现如今阿望也走了,我和您这对寡母孤女组合又要受怎样的欺负呢?”姜陵冷静地分析道。 “人生在世,如何能不受委屈?再说还有你舅帮扶,也不至于……”柳枝越说越没信心。 “阿望病后,母亲阿弟是第一个登门的,带着三岁的柳山说要过继给您当儿子。”姜陵早看穿了柳树这个舅舅的本性,富贵动人心,平时相处融洽的兄弟姐妹都会因为财帛争执产生矛盾,何况柳枝和柳树这对感情淡淡的姐弟。 “今年五月柳家人登门,替柳族长小儿子说亲,您将他们赶了出去。若再有人登门提亲,您又待如何呢?向我提亲的人到底是求我这个人,还是姜家的万贯家产呢?运气好还能看外人挥霍姜家家产,所遇非人只怕会抑郁而终。柳氏一族接连登门可见是不要儒雅守礼那张皮了,他们能做出什么又岂是我们可以想象得出来的?”姜陵再次加码。 “父亲、阿望都去了,我也走了,姜家不复,母亲又有何可依?归家后,初期还好,银钱被索尽后,您如何面对流言蜚语?您又要如何面对长辈的催婚?”姜陵步步紧逼。 “我是要护着你,守着你父亲和阿望的。”柳枝惊道。她与夫君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一辈子,他人何能比得?况且实言,柳家自是不如在姜家自在快乐的。 “还请您速速决断。”姜陵催促道。 “罢了,依你。”柳枝心防失守,想来竟觉得姜陵的法子也有不少优点。 姜陵一手打翻了烛台,并将纱幔等易燃物凑近,助长火势。然后她开始为自己换了身姜望常穿的衣服,并在姜望的中衣加了件自己穿的外衣。 姜陵将柳枝推出门:“外面的事全由母亲做主,还望母亲打点周全,今夜后再无姜陵。” 柳枝回头望去,她好像看到一团烈焰将姜陵包围,她坚毅的表情好像阿望又好像夫君。是了阿陵和阿望本是龙凤胎,换了衣服就更像了。今夜后主持门庭当是阿陵了。 第3章:没人比我更懂文豪 姜陵站在屋内看着火苗渐渐壮大,攀延到实木上,阵阵焦味开始蔓延,屋内温度也渐渐升高。 她将布扯成条状,然后用姜望没喝的药浸湿,接着捂住抠鼻,再撕一条长布,绕过浸湿的布条,缠于脑后系紧。 火是从床开始蔓延的,姜陵抱着姜望的尸体退到一块精巧别致的石制屏风后,这个位置距离床很远,她的背后就是窗户。这扇窗户她早做了特殊处理,一人用力即可破窗而出。 火势越来越大,她感觉布条有被烤干的趋势,好在这时她听到了小田高声尖叫道:“走水啦!” 姜陵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系统加载进度突破了99.9%,系统加载成功了?姜陵眨了眨眼,发现不是幻觉,系统终于加载成功了。 姜陵激动地问道:“系统在吗?” 没有声音回答她,光屏在眼前展开,一行文字浮现出来:【作家系统9451号为您服务,本系统将遵循基本法,秉持人文主义原则,全心全意辅助您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现进行时空锚定,锚定成功,数据信息已入库。您可以阅读完整版用户协议和隐私政策,您是否同意注册账号?是/否】 还用展开?她姜陵一生,不,是两辈子都没展开过用户协议和隐私政策。正经人谁有耐心看废话啊! “是!”姜陵毫无犹豫地答道,犹豫一秒她都不是正经人。 【欢迎您的到来,用户945123333333,请您为作家系统9451号更改名字。温馨提示,字数限制于十字以内。】 “文豪辅助。” 【对不起,该系统名已被占用。】 “文豪之路。” 【对不起,该系统名已被占用。】 “作家之路。” 【对不起,该系统名已被占用。】 “大文豪。” 【对不起,该系统名已被占用。】 “作家助手。” 【对不起,该系统名已被占用。】 “作家助手2.0” 【对不起,该系统名已被占用。】 …… 姜陵一连试了五十多个名字皆折戟,到最后她想到脑袋发木都想不到能起个什么名字。她的前辈们也太不当人了,把好听的名字都占了,她这个后辈还能起什么? 难道她姜陵就只能用有着奇葩名字的系统了吗?什么“非非非非常奇葩的作家”之类的她才不想要! 动动脑,聪明一点,聪明一点,“没人比我更懂文豪”姜陵不自觉地念出,声音很小,但依旧被系统捕捉到。 【没人比我更懂文豪系统诚挚为您服务,请更改您的笔名。】 “什么?”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我不想用这个系统名。”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又来?”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垃圾系统,人工智障。”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姜陵无语,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对啊,她的系统加载成功了,李代桃僵已经不再是最优解了。系统可以再研究,先逃出去再说。姜陵努力用手肘撞击窗户的薄弱点,一下,两下,三下……没撞开? 姜陵尽全力尝试,结果硬是撞到衣袖燃起了小火苗,手肘火辣辣的疼,这都没有撞开。姜陵只好停下,撕下被火星点燃的半截衣袖。 姜陵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她之前明明试过的,怎么会撞不开!难道有人把窗户修好了? 烟越来越浓了,姜陵感觉自己有些发晕。来救她的人呢?天亡我乎?时间过得好慢啊。系统姗姗来迟,但好歹加载成功了,眼看着就要走上人生巅峰,她却要葬身火海,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穿越十五载,碌碌无为,有些遗憾啊—— 姜陵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从蹲着改到趴着,昏迷前,姜陵还不忘将姜望尸体翻到她身上,呈保护状。 “儿啊——” 姜陵感觉好像有人在喊她,但眼皮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她睁不开眼。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绣满金丝福纹的鸦青色纱幔,再一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哥窑的一对冰裂纹瓷瓶,里面插着明黄色的天人菊。 姜陵抿了抿嘴,唾沫却难以分泌,她渴了。 “水——”姜陵的声音像砂纸打磨桌面一样沙哑,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还好没哑,正好这段时间声音的问题是解决了,她的口技天赋很差劲,没有办法模仿得惟妙惟肖,过后因为大火导致声线发生细微改变很合理。 待姜陵回过神来,她才想起李代桃僵已非最优解。对了,系统,系统是真的加载成功了吗?还是一切只不过是她在火海中的幻觉? 没等姜陵细想,柳枝就醒了,她守了一天一夜,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伏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听到姜陵喊水字,她就立刻醒了。 柳枝端着一碗温度适宜的水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扶起姜陵,碗慢慢靠到她嘴边,角度微微倾斜。 姜陵的嘴唇沾上了水,舌头下意识的向上舔,水卷了进去。水进嘴,姜陵感觉干渴再难以忍受,先是小口试探,接着就是大口大口地吞咽。 “慢点,慢着点喝,不用急。”柳枝的手轻轻拍打着姜陵的背。 姜陵犹如饕餮一般,不肯放慢速度,很快一碗水见了底,她咂了咂嘴,感觉还不解渴,可肚子却告诉她,装不下啦! 柳枝把碗放下,然后紧紧抱住姜陵痛哭道:“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知道我差点一夜之间失去两个孩子吗?那门怎么就那么难撞?真有你的。别这样了,我们好好的。” “怕您冷静下来反悔,我们真才有人,咳咳,有人信。”姜陵才说了一句话,嗓子就有些发紧了。 “好了不说了,郎中说你的嗓子至少得休养两到三个月。尽如了你心意,别再吓我了。”柳枝后怕不已。 姜陵听明白柳枝话里的意思了,李代桃僵这事儿成了。 姜陵现在还哪有心思管李代桃僵之计的后续,她的心思全跑到了系统那里,于是她说道:“困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守着你。”柳枝缓缓松手,然后盖严被子,只留姜陵一个头在外面。 “您也去睡,我们都要好好的。”姜陵看见柳枝的黑眼圈了。柳枝的精神很不好。 柳枝想要拒绝,却看见姜陵不容拒绝的眼神,和微微张开的嘴。 “你别说话,好好休养我听你的就是了,我走了。小瓶,你守着阿望。”柳枝起身离开,把小瓶喊了进来,姜陵的嗓子要多养,能少讲话就少讲话。 “是。”小瓶推门走进来,距离姜陵不远不近地站着,自小在姜家,她当然知道姜家的小主人很独立,喜欢独处,这种时候更希望一个人呆着,可太太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只好保持一个不讨人嫌的距离。 姜陵看了眼小瓶,没有得寸进尺,她知道柳枝是不会放她一个人独处的,也只能放弃。 “吱呀——”姜陵听到了关门声,房间里现在应该就只剩下小瓶和她了。姜陵转了个身,背对着小瓶,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系统。” 第4章:研究系统恶客登门 光屏展开,以有花纹的纱幔做背景无疑是很难受的,姜陵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定制一个纯绿色屏风,养眼。也知道制作屏风的人会不会在背后讲小话,说她奇葩。 【没人比我更懂文豪系统诚挚为您服务。您的基本信息如下: 身份识别唯一编码:945123333333 笔名:用户945123333333(可更改温馨提示,字数限制于五个字以内) 影响因子:零 该时空曾用笔名:无 该时空文学作品:无 最终礼包兑换:(温馨提示,想象力才是您的边界)待定,字数不限。】 姜陵打算先改下笔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姜陵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跟跟人工智障耗。 修改笔名首先就是要心平气和,人怎么能跟人工智障一般见识,身体是自己的,不能生气。 其次要做好心理准备,她的前辈众多,万一,是的万一把合理的名字用光了,用个“千里233”之类的,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最后是慎言,人工智障是什么都识别,偏偏识别捕捉她的声音的能力数一流。初始改名机会要珍惜,绝对不能像那个倒霉系统名希望。 看着最前面的八个字上陵鼓了鼓腮,接着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修改笔名。” 【您的笔名将更改为——】 “凌云。”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长风破浪。”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未来之星。”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一代文豪。”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 “深林人不知。1”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姜陵开始背起了五言绝句,直到把她脑海中的五言绝句库存耗尽,也没有取到文艺点的笔名。 “还有我能够取的名字吗?系统辅佐的作家总不能用小花作为笔名?”姜陵终于忍不住了,她这暴脾气。好在她还记得压低声音。 【对不起,该笔名超过字数限制。】 “人工智障。”姜陵骂道。 【对不起,该笔名已被占用。】 姜陵的脾气快被磨没了,她以后要是变成个好好女士,绝对离不开系统的“大恩大德”。 不过笔名叫“人工智障”的这位前辈想来也是被气得不轻。 “千里江陵……”姜陵又回到了最想取的名字上,当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是在想后面该加些什么,一二三四五,哦,对了,到五了。 【欢迎您的登入千里江陵。】 “什么?为什么不能刚才用这个作为笔名,现在就能了?你知道你浪费了我多久?我的时间又有多宝贵吗?”姜陵不解,姜陵怨念重重。 【刚检测到笔名为千里江陵的上一任用户已注销账号,您是在其注销账号后第一个注册该笔名的。浪费了您的时间,我们深表歉意,我们将持续优化服务,只为让您满意。】 这熟悉的标准格式话语,姜陵深表无语。 姜陵说了这么多话,哪怕是声音很小,也很累了,毕竟是伤了嗓子。她想先找找看有没有用意念、脑电波之类的沟通渠道。 “系统,设置。” 【设置已展开……】 姜陵飞速浏览,最终在倒数第二行发现了笔模式和语音模式两种选项可以选择,思维模式则被锁住了。 “解锁思维模式?” 【非常抱歉,没有构筑思维屏障的用户将无法解锁该模式。】 “你歧视我,你这是在歧视我,系统歧视人类了啊!”姜陵非常不满,思维模式多新奇,都沦落到古代了,体验一下未来新科技怎么了。我不了解也不会构筑思维屏障,你可以教我啊! 【为了保护您的隐私与身心健康,该模式即将下线。】 姜陵眼看着思维模式闪烁了两下后就消失了,只剩下语音模式和笔模式。好家伙,直接切割就没有问题了是。 姜陵无奈只能先切换成笔模式,她实在不想为难她的嗓子了。笔模式,可以理解为一个透明的大号平板。 姜陵转动脖子,瞟了一眼小瓶,小瓶正低头站着,这个距离,这个角度应该看不到她的动作。 所以说,无论是语音模式还是笔模式都得避着人,谨慎使用,不然别人看不到光屏,只能看到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或是戳来戳去多吓人,别人说不定会以为她疯了。 不能用思维模式的她好可怜,姜陵碎碎念,这是她距离未来科技最近的一次诶。光屏什么的哪里有思维模式的科技感浓。 点击最终礼包兑换,展开的是姜陵熟悉的输入法,内容由她自己填写。 姜陵仔细想了想,尝试地填写了“惟妙惟肖的口技”。 【“惟妙惟肖的口技”,需要影响因子一百点,您的影响因子暂时不够兑换,请您努力写作,提升影响力。 您是否确定“惟妙惟肖的口口技”作为您的最终礼包?是/否。】 姜陵按下删除键,她浏览整个系统发现,系统就是个无情的数值统计面板外戴一个上能搜索天文,下能查找地理的百科,而且还是她所在时代的限定版。 所以这个最终礼包兑换就很关键了,姜陵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要回到我记忆中和理解下的现代,继续我的生活。”姜陵输入这样一个愿望,想看看系统到底能神通广大到何等地步。 【“我想要回到我记忆中和理解下的现代,继续我的生活。”,需要影响因子……】 看着系统浮现出来的数值庞大的影响因子,姜陵没有被吓退,而是呼吸急促,竟然真的可以回到她朝思暮想的故乡吗? 姜陵眯了眯眼,一直飘忽不定,游离于世外的她终于找到了她的锚。她想要提升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响力,然后回家,就算乘风破浪,就算披荆斩棘,她将不顾一切。她找到她此世的意义和要奋斗的目标了,她要成为青史留名的大文豪! 姜陵藏于心间豪言壮志,使她心情激动,脸颊的潮红,是她想要大干一场的决心。 “姜望呢?舅舅来看你了。阿姐你别拦着我,舅舅关心外甥,再天经地义不过了。”一个粗糙无礼的嗓音从远处传来,柳树的嗓门很大,扰乱了整个姜家寂静的氛围,同时也打断了姜陵的畅想,让她冷静下来。 “小瓶,扶我起来穿衣。”姜陵掀开被,想要起来。她第一次穿男装就是在火场里和姜望互换外衣,今天是第二次,怕有失礼之处,还是需要小瓶的指导帮助。 “太太她希望您好好休养,我在这儿就是为了更好地照顾您,您别为难我。”小瓶见姜望欲起身,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劝说道。 “听我的,恶客登门,身为姜家主人,岂有退避的道理?”姜陵不容拒绝地说道。 第5章:姜陵巧言讽柳家舅 此时柳枝仍在阻拦柳树。柳枝看着柳树不怀好意的神情,一下子想到了姜陵曾说过的话。 “你究竟是来关心阿望的,还是巴不得阿望早点去?”柳枝冷声呵斥道。 “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弟弟,我听说阿望住的屋子着火,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往这儿赶。我当然是来关心阿望的。”柳树淳朴本分的脸却说出最油滑的话。 “对了怎么不见侄女,难道她真的……”柳树故作吃惊的表情假极了,“阿姐,不是我说话难听,忠言逆耳,你真的该好好考虑过继的事儿了,阿望身体又不好,将来谁又能给你和姐夫烧纸?我看我家三小子就不错,今年才四岁,还不知事,你我血浓于水,好养。” 柳枝的脸色黑如锅底,她当初真是被蒙了猪油心,怎么会以为这样的舅舅能做阿陵的依靠?姜家走水,一死一伤的消息她刚放出去,其他人还只是蠢蠢欲动,她的亲弟弟,阿陵的亲舅舅第一个登门。真是患难见真情,太令人寒心了。 “是。你是来吊唁的吗?阿陵一定好想见见她舅舅。”柳枝语气生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树。 太阳底下,柳树没原由地打了个寒颤,推拒道:“我这也是今天才知道,也没准备,下次,下次一定。我先去看看阿望。” “阿望,舅舅来看你了。”说着柳树推开柳枝就要往里闯。 “拦住他。”柳枝命令道。 得了命令的仆人们将柳树团团围住。 “送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姜家主人的舅舅。姜家到底还是我侄子做主。我侄子小时候就喜欢和我玩举高。”柳树别的没有,倒是有一股子蛮力,一手推开一人,继续往里闯。 可惜经过姜陵和柳枝两次清理,留下的仆人大多体格清瘦,干活是勤快,但护家还缺把气力。 柳树凭借着姜望亲娘舅的身份和高大粗壮的体格眼看就要闯进后院,姜陵在小瓶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不知舅舅有何急事,非要见我?”姜望后期是比姜陵还要消瘦的,所以姜陵穿了件黑色外裳,腰间系着一块平安玉。姜陵比姜望要高,所以她尽量弯腰,靠在小瓶身上。 柳树见“姜望”走出来,顿时大惊失色,不是说姜望这小子已经病入膏肓,连床都起不来了吗?怎么姜望还能出门? 姜陵扮演的姜望看起来依旧病弱,但那股精气神已然不同,不再死气沉沉,而是充满生机,好像只要给他时间,就能重新恢复健康。 其中差别就连姜家的仆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一脸喜色,为姜望即将康复而感到高兴,这份喜悦甚至冲散了那场带走大小姐姜陵大火的阴霾。姜家可是难得的厚道人家,在这里做工是件有福气的事儿。 柳树自然也能看出,“姜望”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就好像那场大火将姜陵的生命力注入灵魂到姜望的身躯一样。真是该死的诡异。那场大火怎么就没烧死姜望这个小崽子呢?让姜陵活下来也比姜望活着更妙。姜望活着,还康复有望,他儿子怎么办? 柳树看着“姜望”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儿,像是淬了毒,在他的心里已经给姜望的小人扎了千八百针。 柳枝也是一惊,不禁向前走了一步。怎么到底是把阿陵折腾起来了。柳枝心里更是埋怨柳树,她暗暗下决定,要是阿陵因为柳树的折腾有个三长两短,她必要跟柳树鱼死网破,拼个你死我活。 “舅舅如今见到我了,想来也安心了。”见柳树久久没有说话,姜陵继续说道。 姜陵的意思很清楚,就两字——送客。姜陵当然也看到了柳枝,她面向柳枝微微颔首,表示她没事。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舅舅就是有些担心你……”柳树也知道他做得不地道,他声音变弱,也不像刚刚那么大小声了。 柳树对于他的行为代表着什么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也就是欺“姜望”卧病在床,有口难言,如今倒是叫他骑虎难下了。 都怪他那婆娘碎嘴子,听风就是雨。还有他姐柳枝,亲姐弟也瞒着,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柳树埋怨他妻子,又埋怨他姐姐,但无论是怨谁,总归是怨不到自己身上,很是没有自知之明。 “舅舅的担心,我收到了,也必将铭记在心,永世难忘。”姜陵将后面八个字咬得几重。 柳树有些慌了,这是要结仇呀!他觉得“姜望”这个侄子生死一线走过一遭变了更加锐利了,真是一点也不可怜了。 “都是你舅母撺掇的,她天天东家长西家短地聊,也不知是听了哪个长舌妇说的话,学给了我听。我早该知道,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就不该听她的。我家侄子一看就是福大命大,长命百岁的。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我那婆娘,哪有这么当人舅母的。”柳树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他淳朴本分的脸堆起了讨好的笑容,好不滑稽。 “舅舅如何处理家事,我自是管不着的。姜柳本是两家,两家人两家事。手还是莫言伸得太长,仔细别了断手。”姜陵警告道,“说起来我也有段日子没有给县里的曾世叔写信了,不知舅舅可否行个方便,代我寄信?” 柳树经姜陵的提醒也想起了,姜维交友颇广,在县里就有位姓曾的朋友,名鸿,听说这位曾鸿老爷今年好像是补县令了。 县令大人可不是他们升斗小民能惹得起的。 柳树顿时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他知道只要“姜望”在一天,姜家都不是他可以觊觎的。收起来算计之心,柳树又开始装起了好舅舅。 “有空,当然有空。舅舅帮侄子,天经地义。咱们是亲人,你看哪天方便,是需要我再登门拜访还是?”柳树谄媚地问道,看起来是想要修复关系。 “时间不定,倒时候我让人给舅舅送信就是了,还是要谢谢舅舅,虽有血缘,但到底我姓姜,不姓柳。舅舅要没事儿的话,我就不留舅舅用饭了。儿体力不支就先回去了,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莫为外人生气。”姜陵最后一句话是对柳枝说了,柳枝点了点头,她巴不得姜陵早点回去休息,于是让小瓶搀扶姜陵回屋。姜陵得到柳枝的允许后,也不等柳树再说些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第6章:母女夜话逃离东柳 柳枝毫不客气地直接打发柳树离开:“阿弟,走。莫不是还要我这个当姐姐的送你到门外?” 这一次柳树可不敢再推搡柳枝了,他做出一副好弟弟的假模假样:“可不敢劳烦阿姐。阿菊那个人阿姐你也熟悉,她就是爱嚼舌根,但我能被她撺掇也确实是我的不是,还望阿姐原谅弟弟。阿陵……可惜了。入葬的时候,阿姐有需要,只管叫我,使唤我,弟弟我绝无二话。” 说完,都没用赶,柳树就走了,而且走得飞快,像是后面有人在撵他。 柳枝看着柳树的离去的背影皱紧了眉。越发没担当了,阿菊这个弟妹,是有些小毛病,喜欢讲些闲话,但身上是有些朴素的正义在身上的。吃绝户这事儿,阿菊干不出来,定是柳树自己的注意。 当年就是阿菊在姜家门前骂退了那些在姜维去世后得寸进尺的小人。柳枝一手笼着一个孩子,看着阿菊的背影,感觉阿菊变得格外高大。她也是在那天后决定改变,她要学习的人就有阿菊。 要是麻烦阿菊办事儿,她的嘴虽不会闲着,事情却办得明明白白。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柳树就不一样,惯会答应得好好的,事儿是一件不办。 要照柳枝说,柳树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阿菊这样勤劳能干的妻子。 “都没活了是吗?还杵着?”柳枝一发话,还愣着的仆人们顿时如鸟兽散去。 入夜,柳枝看着姜陵喝完药刚要走,就被姜陵叫住了。柳枝见姜陵有话要讲就屏退了周围人。 柳枝坐在姜陵床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什么时候入葬?”姜陵这个他指的就是姜望了。 “近些日子,道士说九天后是个宜出殡的日子,快些也好,你不知道我这颗心一直悬着,生怕露馅,今天就柳树一个人来,日后要是一群人来,又或者是五年后加冠,娶妻生子这一关又要如何应对?”柳枝光是想想就头疼,她当初怎么就被姜陵给唬住了,姜陵的个人幸福又该怎么办呢? “母亲,我们近些日子把土地卖掉,刻两个碑,等阿望入葬后,我们就走,去县里,能不回来就不回来,走前把碑换了,本是为了我们母女两个活人委屈他了,还要是让阿望用自己的名字。”姜陵说道。 姜陵本来的计划是代替姜望的身份,在东柳本地当个地主混日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的作家系统加载成功了,想要扬名还是得去县里。 县里有多家报刊。在姜陵小时候姜维从县里带回来总会带好几份报纸,姜陵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外面已经发展出了报刊和报纸。姜陵小时候最爱缠着姜维的时候,也就是姜维从县里带回来新报纸的时候了。 上面的新闻让她了解到了外面的世界,也扩展了眼界。还有专门的小说刊,就是刊登的故事对于姜陵来说有些老套,但也有些作家文笔精彩,情节引人入胜,他们的小说为姜陵无聊的古代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 柳枝听完姜陵的计划,再次认识到了姜陵的胆子到底有多大:“我的小冤家,你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我先前就说过,你要是后悔该怎么办?现在姜陵死在大火中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你要如何调头?”柳枝看着姜陵平静的脸,也不知她如何能这般镇定。 “母亲,我没有后悔,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去县里生活需要足够的银两,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把土地卖掉。阿望要厚葬,接着放出风声我的病好得那么快是因为遇到一位神医,神医开的药自然是有奇效,但药材着实难得,每一味都是奇珍,需要花大价钱去买。”姜陵总不能说她是因为系统改变主意的。 “县里有父亲买下的一间小院,我们在县里并非无落足之地,五月租户的租期到了,我做主并没有续约,我们到县里就能入住。县里还有曾世叔,父亲的旧识也多在县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1,父亲相交的友人想必都是君子。有君子相帮,我们也不像在东柳一样孤立无援了。”姜陵也不知道姜维的那些朋友品性如何,但为了劝柳枝进县,她也只能先夸。 柳枝看姜维是有滤镜的,她觉得姜维是高洁的君子,他交的友人自然也都是君子。二来东柳的亲戚确实伤到柳枝的心了,让人只觉得陌生。 “卖了田地,你我如何生活,总不能坐吃山空。”柳枝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再排斥进县了。或者说她一直都是最懂得变通的,只要利大过害。 “我们可以用一部分银钱买一间铺子,做点小生意,或者再买下两间小院收租子。手里有银子,钱生钱是不难的。父亲从来都是个豁达的人,比起守着田他更希望我们过得好。我现在手里就有一个稿子,可以给报社投稿,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能出名呢。”姜陵笑道,她哪里有稿子,倒是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 “我家阿陵要是不能出名必是人们有眼无珠。到时候我要买下一间报社,专门刊登阿陵写的文。”柳枝也跟着放松下来,开起了玩笑。 “母亲,我们进县。”姜陵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 “决定好了?”柳枝也收敛了笑意问道。 “到了县里我们自己做主,也不用装一辈子,提心吊胆。”姜陵必是要去县里的,县里是她文豪之路的起点。 “那家中的仆人大部分都是要遣散的,他们大多是东柳人,签的活契,他们父母亲人都在东柳,我们进县后,基本上就不回东柳了,让人骨肉分离总是不好的。”柳枝转变思想后,第一时间就是思考家产仆人如何处置。 “无论契约到没到时间都放他们回家,再给几吊钱过渡,全当做善事,替阿望积阴德了。”姜陵有了目标,是一刻也不想在东柳停留,一心只想到县里发展。 “可以。地的话,不能做出一副着急卖的样子,会被压价。东柳有不少人家其实有钱买田,但就是买到不好田,田都被分光了。我们可以卖给他们,多找些人家,麻烦是麻烦了点,但不至于让人得了便宜。”柳枝指的就是想来占姜家便宜的人了。 姜陵点了点头,能不吃亏也是好的:“听母亲的,我们还应该……” 母女二人在今夜谋划了许多,直到姜陵感到嗓子不舒服,再难说出一句话。柳枝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还是个病号。 第7章:鄞县安家文思泉涌 鄞县,九月十七,宜乔迁。 姜维留下的房子位于西边,是个二进小院,周围多是些读书人,以往租赁的时候也多是租给进县备考的学生。环境幽静,也安全,周围的邻居都是讲究体面的人,姜陵和柳枝住得也安心。 姜陵和柳枝到鄞县的第一件事就是变更户主。好在东柳上鄞县路途很是远,“姜陵葬身大火”的消息没有传过来。 若是有贪心的找上门来,她们自然是不认的。从头到尾都是姜望去世了,姜陵和柳枝怕触景伤情就搬到了鄞县小院。 办理女户的人家稀少,本来姜陵为了免得小鬼缠身是打算使些银钱的,不过她碰巧遇到了曾鸿,曾世叔。 曾鸿现如今是鄞县的县令,他找姜维喝酒的时候曾见过姜陵和柳枝的,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们。知道了她们变更户主的原因后,他多有唏嘘。 在曾鸿的帮助下姜陵办理女户的时候可要方便多了。就连本来看着她们就好像看肥肉的小鬼们都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衙门之中消息传播得很是迅速,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姜家现在的户主姜陵,跟县令大人有亲友关系。 姜陵知道在鄞县之内只要不犯事,她跟柳枝的生活恐怕是要从困难模式转变为简单模式了。 没想到她姜陵还有狐假虎威的一天。既然本来有这层关系,曾世叔也看着和气,是个念旧情的人,她就得好好维护这份情谊了。 回到家后,姜陵看到的就是焕然一新的小院。 姜陵和柳枝遣散了所有仆人,只留下了从小卖入姜家,不知道家在哪里的小瓶,柳枝的陪嫁小田,以及鞠躬尽碎的老仆孟姐。 小瓶知根知底,小田手脚勤快,孟姐做得一手好菜,这三人都是姜陵和柳枝商量过后才留下的,现在看来果然没有看走眼。 小瓶出来迎接姜陵,同时也是眼巴巴地望着姜陵,能不能安心留在鄞县,就看姜陵的户籍问题能不能办妥当了。 小田扶着柳枝,孟姐也是支着耳朵听着。 “户籍办妥了,从今往后,我们就在鄞县安家了。”姜陵宣布道。 所有人都面露喜色,她们就知道姜陵是个有本事的人。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姜陵特意叫了小瓶、小田还有孟姐一起吃饭,整个姜家都是女人,就五口人,名义上有主仆之别,但她们三人能跟姜陵和柳枝到鄞县从新开始,那就是共患难的关系了。哪有那么多规矩,规矩大了,人情味也就散了。 桌上柳枝、小田还有孟姐都小酌了两杯,脸上浮现出红晕。小瓶想着家里得有个清醒的人,她就没有喝,而姜陵则是不喝酒。 “感谢母亲您对我的支持,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姜陵真的特别感谢柳枝这位开明又懂得变通的母亲。 “东柳啊,寡妇和孤女活得难!我还记得听妈妈讲过的钱寡妇的故事……”柳枝不知不觉间流下了眼泪。 柳枝当时听着只觉得恐惧,她问她妈她将来要是死了丈夫儿子也要死吗?她妈连着呸了三声,只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必不会像钱寡妇一样。 “我只是害怕,怕死,也怕死后留你一个人。”柳枝握紧着姜陵的手说道。 “其实是姜家先救了我,要不是太太、老爷留下了我做工,我哪里有活路。”孟姐也敬了柳枝一杯酒,她不觉得自己为姜家做了什么,她只是克制欲望,一直做正确的选择。 小田低着头,又喝了一杯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瓶则是抿了抿嘴,想起了自己被卖掉的时候。 “母亲,都过去了,我们未来会过得更好。”姜陵心里清楚,她们在鄞县只算站稳了半个脚跟。 未来还是要看她能不能如愿地获得她想要获得的影响力,这样她们的生活才算是有保障。 “不说丧气话,当时啊,那群柳家族老来拜访时的表情,青的红的紫的,那叫一个精彩。”柳枝回想起来,只觉得再痛快不过,笑出了声。 “可不是,大小姐气势十足地往那儿一站就吓住了不少人。大小姐办起男装来倒真是个俊俏公子。”孟姐也跟着调笑道。 今夜,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聊到了很晚。 姜陵回房间之后只觉得精神百倍,文思泉涌。 有了思路自然不能放过,她拿出纸笔,斟酌了一下,定“农家子青云路”作为小说的名字,简单易懂。 办完户籍的事情后,姜陵还买了鄞县所有的报纸来研究。姜陵发现现在报纸上主要连载的都是才子佳人类的鸳鸯蝴蝶派小说,主要将的是主角高中之后娶得娇妻美眷的幸福婚后故事。 姜陵就想要另辟蹊径,将爱情作为装饰品,主打的就是一个农家子用功读书,最后高中,治国平天下的故事。 正巧姜陵有一个举人父亲,她小时候还缠着姜维问过科举的事儿,她自然对于背景门清儿,这样也会方便她写作,真实合理是代入感的第一要点。 第一回,姜陵打算写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有一个自幼聪慧的孩子顾安想要读书。 但是家中贫瘠,顾安难以说出口,一日一个还没成熟的柿子不知什么原因掉了下来,他捡起柿子,见还不能吃就放入瓦罐里,阴差阳错之下竟做出了柿饼,柿饼软糯香甜,顾安意识到,这是个改变家中贫困现状的机会。 其中制作柿饼部分的资料是姜陵利用系统搜寻的,垃圾系统,也就只配给她当百科用了。 顾安阴差阳错制作出来的柿饼,卖出去后,大获好评,家中变得宽裕起来。顾安才提出想要读书的想法。 顾安的长辈们脸上的喜悦滞住,供一个读书人要花的银钱可是不少。顾安的二伯和二伯娘第一个表达反对,甚至说出想要分家的话。 顾安发现整个顾家因他的一句话变得鸡犬不宁,他不禁有些惶惶不安,但他并不后悔,他渴望读书,渴望获得知识。 写到这里,姜陵已经写了有一万字了,当然还需要精修,精力用尽,姜陵只觉得疲倦,眼皮开始打架。姜陵打算先睡觉,后面的明天再说。 第8章:一致好评投稿碰壁 翌日,阳光明媚,是个适合投稿的好天气。 姜陵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的文稿进行精修。精修过后她又找小瓶作为文稿的第一个读者。 小瓶看着一脸兴奋地拿着文稿来找自己的姜陵无奈地说道:“大小姐,我并不识字。” “啊?哦,那我念给你听,还要叫上母亲、小田和孟姐。”姜陵这才反应了过来。她兴致冲冲地一次性拉来所有人 姜陵不是专业的说书人,什么波澜起伏,调动情绪的本领,她是一点没有,好在故事本身足够精彩。一开始只当作是哄孩子的四人都入了迷。 一万字后,姜陵停了下来,喝了杯茶,润润喉,说这么多话可真是累坏她自己了。 “后面呢,后面呢?”小瓶急着追后面的情节。 小田和孟姐用一双难以拒绝的眼睛盯着姜陵。 柳枝作为姜陵的母亲,也是姜家唯二的识字女性则直接从姜陵手里抢过文稿,自己看了起来。 “后面没有啦。我还没有写。你们说我这篇小说到报社投稿能过不?”姜陵问道。 “竟然没有了。真是可惜。”小瓶有些意味犹尽。 “我觉得能,大小姐的小说要是不过,就是报社没眼光。”小田觉得姜陵写的故事竟是比乡里不时来的戏班子唱戏还吸引人,要是排成戏,她肯定第一个捧场。 “大小姐写第二回的时候,我们还做你的听众啊。”孟姐也是很想知道后续情节,顾安到底走没走上读书路。 姜陵看向还没说话的柳枝,柳枝只是看着文稿皱紧了眉头,最后说出一句:“阿陵,你这字是时候好好练练了。你父亲就写得一手好字,虎父无犬女,不能再这么疏于练习了,不然以后读者给你写信,你要怎么回信呢?” “知道了。”姜陵涨红了脸答应道。好在后半部分,柳枝表达了对姜陵的小说的认可,她认为,姜陵的小说会吸引许多读者。 “要不这样我教你们识字,以后姜家肯定是不缺报纸读的,你们识字就能自己看报,读自己喜欢的小说了。”姜陵是对小瓶、小田和孟姐说的,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对,她们识字了也解放了她。 “我也可以识字?”小瓶最年轻,她眼里透出的光可以看出她对识字的渴望。小瓶是渴望识字的,就是有些不自信。 “哪里敢劳烦大小姐,大小姐的时间宝贵的很,浪费在我们什么不值当。”小田则是从价值论出发,她觉得她们识字就是在浪费姜陵的时间。 “我都多大岁数了,哪里能学会,多谢大小姐的这份心意了。”孟姐很感激姜陵,但她不觉得自己能学会。 “当然可以,至圣先师说过有教无类,人人都可以识字。我们一天都是要过十二个时辰的,谁又比谁多哪怕一刻?能教会你们识字正是教化之功。只要想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我一天教你们五个字,也不多,茶余饭后勤比划,很好记的。母亲你觉得呢?”姜陵问道。 柳枝感觉姜陵整个人好像在发光,她可以肯定姜陵是认真想做这件事情的。既然如此作为母亲只好支持:“我觉得可以,你们要是忘了字叫什么、怎么写,可以来问我。” “母亲都同意了,那么识字计划从明天开始!”姜陵一锤定音地说道。识字的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姜陵临出发前又展开了系统光屏,她想看看人工智障能给她什么好的建议不。 系统界面展开。【没人比我更懂文豪系统诚挚为您服务。您的基本信息如下: 身份识别唯一编码:945123333333 笔名:千里江陵 影响因子:零 该时空曾用笔名:无 该时空文学作品:《农家子青云路》】 姜陵发现农家子青云路这六个字是可以展开的,于是她再次点击,展开《农家子青云路》。 【《农家子青云路》 情节:还算引人入胜。 文笔:再练练。 人物:鲜明,各有特点。 总评:作为您的第一个作品,总的来说还算可圈可点,但是……】 姜陵努力摒弃心中的不适将重点放在但是后面,然后根据批评,进行修改。正视自己的缺点与错误,总是困难的。 好在姜陵一直都记得自己写文的初衷。她的目标是,出名、出名还是出名。获得更多的影响因子,努力解锁最终礼包! 姜陵写文是为了名利,她自我感觉良好是不行的,得读者喜欢。 姜陵修改完后又重新读了一遍,获得了四个女人的一致好评,她们也形容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修改后变得更有意思了。 姜陵带着精修过的万字文稿,自信满满地走出家门。 报社多聚集于东坊,姜陵选择第一个投稿的报社就是鄞县本地经营时间最久,卖得最好影响力也最大的新月社。 新月社名下有三大报刊,上弦刊最畅销,同时竞争也最为激烈。 姜陵要投的就是新月社名下的上弦刊。她觉得自己是有做凤头的资质的,直接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在上弦刊养笔名。 姜陵站在新月社门外,看着里面一副忙碌红火的模样,顿时升起了雄心万丈。这样的报社才适合她,才能够相互成就,她可是未来火遍大燕的文豪啊! 姜陵走了进去。整个新月社来来往往的多是男人,姜陵一个女人身在其中可谓是鹤立鸡群,收到了不少明里暗处的打量。 “这位小姐,请问您来新月社有何贵干?”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八字胡,看起来有不惑年龄的中年男人迎上来,他见姜陵衣着打扮不差,难道是哪位先生的读者找上门来了? “我写了一万字的小说,想投上弦刊,不知您可否看看?”姜陵递上自己的手稿。 中年男人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女人的投稿,他一时觉得新鲜极了。 周围离的近的,听到姜陵说了些什么的人都大笑起来,有的还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 姜陵不知道有什么好笑。她又把手稿往前递了一递。 中年男人只好接过手稿,他看得飞快,然后欲把手稿交还给姜陵,他斟酌地说道:“小姐文思精巧,可惜不太适合我们新月社,小姐或许可以另投他社。” 第9章:双向奔赴千字百文 面对中年男人的轻视,姜陵也不恼,如果新月社从没有女人来投稿,那她就做第一人:“先生何不细看?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贫1,先生失我之文就失去了能将新月社上弦刊发展到平波府的良机啊!” 中年男人见姜陵谈吐不俗,不因他人的轻视而影响到自己,心中不由一动,想要细看姜陵写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靛青色长衫的男人,看了中年男人一眼,然后又看看姜陵,对他说道:“不是,柴兄,已经到了什么文章都收的地步了吗?” 柴姓中年男人显然是认识穿着靛青色长衫的男人,他的眉头先是一紧,然后才松开,说道:“我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还给这位小姐罢了,我到了什么地步就不劳刘兄费心了。” 说罢,柴姓中年男子就将手中的文稿交还给了姜陵:“还望小姐另择佳社。” 姜陵知道她大抵是与新月社无缘了。她拿着文稿入社,没有一个人认为她是来投稿的,只有这位柴先生愿意问一问她是来做什么的,也愿意接过文稿看一眼。倒是可惜了,明明差一点就说动这位柴先生。柴先生是个好人,就是不太坚定,容易受他人影响。 “叨扰先生了。”姜陵礼貌地离开了。 柴先生看着姜陵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滋生出一股后悔。这是位懂礼的小姐,一看就知是饱读诗书。 新月社不是没有女作者,只不过,她们投稿往往都会打听消息,约一名合适的编辑在茶庄面谈,像姜陵一样,直奔新月社投稿的,还是第一个。 柴先生见姜陵年龄不大,想来是第一次投稿,没有经验。等这位小姐知晓了女作者投稿的潜规则,应该还会来找他?等她再来找他,他就好好看一看这位小姐写的小说,柴先生如是想到。 姜陵走出新月社后又忍不住回过头,退后了两步,看着新月社三个字。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能强强联手该有多好。她可是有系统的女人啊! 姜陵转过身,她记得新月社的对面就有一家报社,名叫观海社,名下有主副两个报刊。最出名的是海潮刊,也是鄞县的千年老二。只可惜近年来随着新月社的发展,隐隐有了衰落之象,作者出走的出走,封笔的封笔。甚至上个月差点被新月社的下弦刊赶超。 姜陵觉得海潮刊有了她,一定能够踢翻千年老二的位置,争夺第一的宝座。她简直就是为了拯救观海社而出生的。观海社,等她! 姜陵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抬头,她就向前走了一步,她觉得说走就走的自己帅极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松花色长衫,上面绣着两三片竹叶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和姜陵迎面撞上。 周舟感觉自己倒霉极了,手下最出名的作者跑了,还跑到了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新月社。舍下一张脸去挽留,还不小心撞上了一位小姐,这下好了人是肯定追不上了。 “抱歉,对不起!”周舟弯下腰,一张接着一张地捡起了姜陵的文稿。出于职业习惯,周舟一边捡一边看,这一看就入迷了。 “没关系。”姜陵刚要伸手拿过周舟捡起的文稿,就发现周舟站直不动了。 “先生?是我的手稿有什么问题吗?”姜陵忍不住提醒道,她还要带着她的手稿去拯救观海社呢! “不,没有任何问题。简直太完美了。”周舟最后一句话说得轻极了,姜陵没有听清楚。 “先生?”姜陵觉得周舟这个人有些奇怪,伸出手想要拿回文稿。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周,名舟,字济川,是观海社的编辑。不知小姐可有空与我到荣记茶庄详谈?”周舟觉得自己发现了一块璞玉,可不能放给新月社。 “当然,还请先生前面引路。”观海社的编辑?这不是巧了嘛。姜陵本来就要去观海社投稿的。 刚失去作者的编辑周舟和刚投稿碰壁的作者姜陵可以说是双向奔赴了。 荣记茶庄,周舟叫了一壶清风散热的菊花茶。 看小二带着周舟往老位置领,姜陵就知道周舟是荣记的常客。荣记的常客想来应该不是骗子,但姜陵还是得问一句:“不知先生可有凭证?” “有的。”周舟想了想,拿出一支钢笔,“这是东家买回来的西洋玩意儿,上面还刻着观海二字,这笔东家一共就带回来三支,想来应该足矣向小姐证明我的身份。” 姜陵接过来一看,果然是钢笔,还是全新的,没有使用痕迹。 “虽然很冒犯,我还是需要向小姐确认,这篇小说是您独立完成的吗?可有后续?对了,您姓什么?”周舟问到后续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下一回的内容了。 “当然,我这一手字想来也难有模仿得来的。后续还没有,我只写了这一回,但是整篇小说在我的脑海中已经有了明确构思。我姓姜,名陵,自号千里”姜陵还拿自己死板僵硬的字迹开了个玩笑。 听到没有后续后,周舟眼中期待的光熄灭了,但听说整篇小说有了明确构思,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我想与姜小姐签订契约,我知道姜小姐可能想和头名气更大的新月社签订契约,但是姜小姐有所不知,新月社女作者数量稀少,而且对于女作者向来不友好。”周舟可以说是明着抹黑新月社了,姜陵一看就是奔着新月社名头去的,他也要截胡新月社的作者一回。当然或许也算不上抹黑。讲事实不算抹黑。 “原来如此。”姜陵觉得周舟可能误会些什么了,但她总不好自曝投稿新月社被拒? “我们观海社与新月社不同,女作者的数量并不少,我们的副刊海汐刊,拥有鄞县最多的女读者。”周舟自豪地说道,他是真的热爱文学,喜欢小说,并且深爱着他为之工作了十余年的观海社。 “我可以与您签订契约,但是我想把小说发表了海潮刊上,不知您意下如何?”姜陵的目标是海潮刊,毕竟主刊和副刊的销量差距有些大。 “没有问题。”周舟毫不犹疑地答应道。他可以判断得出来姜陵的作品新颖有趣,必定会火,不过是大火和小火的区别罢了。 “其他细节可以再谈,我想知道您觉得我的小说价值多少呢?”姜陵还是要为自己的小说争取最大利益的。生活中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千字百文。”周舟脱口而出。 姜陵也为周舟的诚意感到震惊。这几乎是新人能拿到的最高价了。她觉得周舟是个有眼光的人,她决定了,只要其他细节没有分歧,她就要带他飞。作为未来文豪的伯乐,可能能青史留名的,周舟你赚了啊! 第10章:商定细节达成合作 “周先生很有诚意。”姜陵笑着说道。既然未来的合作伙伴是个赤诚的人,她自然也要真心相待。这样也好利益与感情交织或许能走得更长远。 “姜小姐的意思是?”周舟能感觉的姜陵对于他开出的价格是满意的,但他还是要确认一遍。 “我一直认为观海社是十分有潜力的,海潮刊也并不比上弦刊差。儿时,先父带回来报纸,我第一眼就觉得海潮刊与我有缘。”姜陵含蓄地说道。 “姜小姐有八斗之才,能与姜小姐合作,是我的福气,也是观海社的幸运。”周舟大喜过望,神也清,气也爽了,觉得自己今天也没那么倒霉了。只要姜陵后续的内容能保住第一回的质量,他还能再造一个徐适之。 徐适之就是周舟挖掘出来的,后来人红了,观海社有倾颓之像,新月社轻轻地挥了挥锄头,人就走了。 走就走了,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但徐适之缺德就缺德在,他鸽了十月一日海潮刊专门留给他的头版。当时徐适之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全了多年情谊,契约一解除就变了副嘴脸。只说他如今是新月社的作者了,给对家写文稿总是不太好的,观海社还是自己想办法。 头版岂是其他人轻易可以代替的?报社就是想强捧,读者买账吗?作者的实力得在那里。不然就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观海社本来是想先缓一个月,看看常年挂在次版的作者胡育人新文如何。 徐适之跑了,谈好文也没了,胡育人的新文还在构思中,这下好了,观海社破天荒的要开天窗了。所以周舟才舔着脸找上门,想着至少把十月一日的文要到。 不过现在情况大有不同了,谁能想到半路上还能截胡想要投稿新月社的作者。周舟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把姜陵写的这篇小说放到头版。有金玉相代,想来也能够弥补他手下作者差点上报社开天窗的过错了。 周舟将他的想法如实告诉了姜陵,包括有可能拿不下头版,以及拿下头版的优缺点。一个新人作者一步登天,要是写的故事不够精彩,不能满足读者的胃口,那么他跟姜陵会一败涂地,一起玩完。 “姜小姐,不知您作何选择?”周舟眼里有着赌徒的疯狂。 “刚出道就是在贵社的头版头条,真是再幸运不过。”姜陵答应了下来,运气来了,难道还要她后退半步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1。 周舟和姜陵在后续的商谈中还是比较愉快的。周舟没有特意去压新人作者的傲气。姜陵也没有得寸进尺、不识好歹。 双方在交谈中对合作者有了初步的认识和了解。周舟和姜陵都是比较满意的。只有一点双方一直没有达成一致。 那就是签人还是签书的问题。周舟可能是因为有了徐适之这位前车之鉴更加倾向于签人,而且签的年限一签就是十年。 姜陵则是想着签书,毕竟这样更方便她开马甲。一个马甲总是会有人不喜欢的,但要是多几个马甲岂不是能把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一网打尽?影响因子指数爆炸的日子指日可待。 周舟就签人还是签书这个问题上已经续了两壶菊花茶了,他的火气是彻底没了,膀胱也要爆炸了。 “姜小姐为什么不愿意签人呢?就是平波府的那些大报社追捧的作者也都是签人的。观海社签人是看好姜小姐的潜力。”周舟劝说道。 “周先生又为何执着于签人呢?说是签人其实也是签书,但要是签人,若是下本书不理想,岂不是叫您吃了亏?您签书的话就没有这样的忧虑了,写一本签一本,下本不好不签就是了。”姜陵反过来劝说周舟,看似为周舟着想,话里话外还是为了签书,为了自己的开马甲大业。 “这样,姜小姐,你我各退一步。”周舟叹了口气,他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竟然如此难啃。简直是软硬不吃。 “您说。”姜陵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她知道周舟已经让步。 “您的文稿要优先考虑观海社,您这次投稿五分之一的稿费要压在报社,直到小说完结,如果大部分读者反响好,报社再给您。”周舟想着这样至少能保证这篇文的质量,也不至于让作者没更完,就半道跑路。 姜陵想了想,优先考虑还不就是考验她的主观能动性,压五分之一稿费也就是相当于千字八十文,也可以接受,姜家的家底还是有的,而且柳枝已经再看合适的房子和商铺了。 “您的考虑十分周到。”姜陵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姜小姐,合作愉快?”周舟脸上终于浮现起了笑容,总算是谈下来了。 “合作愉快,周先生。我还需要跟去报社签字画押吗?”姜陵打听到的都是外围消息,具体的内部流程她还是好奇的。 “那到不用,您只需要等我带着拟好的合约来找您。”周舟回答道。 “西昌坊口,自桂花树往东数第三户,门前有个可供歇脚怪石,原是王举人旧居,现在是姜家。”姜陵报了个地址给周舟,“您是个君子,我才把地址告诉您,不然要是惊扰了我的母亲就是我的过失了。” “有幸拜访,自不敢多有打扰。姜小姐放心,除非您有授意,整个观海社与您联系的只有我一人。”周舟听懂了姜陵话中暗示,如是承诺道,“姜小姐,文稿我就带走了?” “您带走就是,最初的文稿可是存在这里。”姜陵指了指脑袋,她随时可以再默写出来,这是她的底气。当然她没有过目不忘,这当然是系统的妙用。一个没有任何神奇功能的面板系统,也只能被当做大号备忘录了! “姜小姐果然天资过人。那么我就先走了,请您静待佳音。”周舟只以为姜陵是过目不忘,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 “周先生慢走。”姜陵看着周舟快步离去的背影,不解地摇了摇头,这么着急的吗? 姜陵推开窗,从窗口往远看就能看到新月社,原来周舟平日里就经常在这里看着老对手,一边喝茶一边知耻而后勇?姜陵不仅笑出了声,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奇怪了,应该不会如此。 姜陵喝完杯中茶,也打算离开了,于是叫人打算结账:“小二。” “小姐,这桌已经有人结过账了。”小二很快就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向她解释道。 “我知道了,劳烦您的告知。”姜小姐拿出五枚铜板放到桌上,然后起身离开。应该是周舟走前结的,这五枚铜钱权当是给小二的小费。小二的衣服上看起来还算体面,但姜陵并没有错过小二袖口露出的里衣满是补丁,底层百姓的生活是辛苦的。 小二拿起桌上的五枚铜板,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脸上的笑容也更大更加真实了,他用自己最大的声音,热情洋溢地说道:“谢小姐赏,小姐慢走,欢迎小姐下次光临!” 姜陵回到家后,就发现柳枝坐在杏树底下,一看就是在等她。 “母亲,天气已经转凉,您该多保重身体才是。”姜陵有些担心柳枝的身体,姜望的离去也让柳枝病了一场。 “我身体好着呢!怎么说?”柳枝关心地问道。 姜陵知道柳枝问的是投稿的事,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于是她如实答道:“我把小说投给观海社了,周编辑是个有能力的好人,听说有可能给我争取到头版呢。” “那可好,周编辑是个有眼光的人,看出了我家阿陵是块未经发掘的璞玉。观海社毕竟是鄞县的老牌报社,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况且观海社也不是鸡,是头鹰。观海社好,慧眼识人。”柳枝是知道姜陵想投的新月社的,她却没有提一句新月社,只说观海社的好。 “小田,以后我们家不再买新月社的报纸了。”柳枝高声告诉买报纸的小田,以后买报纸要避开新月社的。姜家进县以后,尤其是因为姜陵有着写文投稿的打算,就又捡起了买各家报纸的习惯。买谁家的不都是买呢。 柳枝也是看过新月社的报纸的,上面写的故事还是蛮有趣的,只不过新月社竟然拒绝了姜陵,那她以后就不看新月社的报纸了。 柳枝觉得自己女儿写的小说自然是千好万好,新月社拒绝了姜陵的投稿,当然是新月社没有眼光。一个母亲迁怒了新月社,没有做任何失礼的事情,只是不再买新月社家的报纸总没问题? “母亲,新月社的报纸该买还得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2。”姜陵哭笑不得地劝道。 姜陵可是知道母亲在教小田她们练字的时候用的就是新月社的一篇很有意思的小说,说是为了增加趣味性,然后教字的和识字的都入了迷,时不时还讨论着剧情。因为新月社拒绝了她的稿子,就不再买新月社的报纸那还真不至于,她还没那么小气。 “小田,我们家阿陵是个大气的人,以后还是继续买新月社的报纸。就是要读透它,了解它,才能更好地战胜打败它。”柳枝说变就变。 在院子里扫着落叶的小田松了口气,老实说她是好奇那篇小说后续的发展的。等那篇小说完结,她再表明立场,小说无罪呀。小田点了点头,表示下次一定。 另一边的周舟也已经回到了观海社。他一回来,主编杨斌先生就迎了上来:“怎么样?追回稿子了吗?” 这时一直埋头工作的方远和王泽耳朵支了起来。 方远是胡育人先生的编辑,毕竟徐适之走了,他手下的胡育人正好能顶上。 王泽则是三版常客作家郭庶的编辑,虽然他手下的作家没有能够得上头版的,但是徐适之放了鸽子,胡育人的故事还在构思,十月一日的头版那不就能争一争了。只要登过一次头版,后续再登就不难了。他还是要为手下的作者争上一争的。 “没有。”周舟摇了摇头。 “唉呀,那你回来做什么?”主编杨斌看着周舟充满了嫌弃,“还杵着?倒是去追稿子呀!” “主编,我找到了一颗沧海遗珠。”周舟递上了姜陵写的文稿。 “什么沧海遗珠?还能抵得过徐适之,让我们报社避免开天窗?”主编杨斌半信半疑地接过稿子,对于周舟挑选文章的眼光他还是相信的。他看中的小说基本上都有一批读者特别有粘性。 杨斌刚开始还是一目十行地看,后面就慢了下来,再后来他又忍不住回到前面,重新仔细阅读起来。 “好,好,好!”杨斌攥紧文稿,连说三个好字,“后面呢?后面还有吗?周济川啊周济川,我真没看错你,假以时日这就是下一个徐适之啊!” 杨斌看着周舟也不嫌烦了,只觉得周舟又惹人喜欢起来。 主编杨斌的评价让方远和王泽对周舟找来的沧海遗珠好奇极了,是什么样的文章才能担得起主编三个好字呢?同时他们也很是嫉妒周舟的运气了,走了个徐适之,又来了个可以比肩徐适之的人才? “后面的作者还没有写出来,但是作者已经有了完整的构思了。主编您觉得把这篇文放到头版如何?”周舟单刀直入道。 “一个新人……”杨斌犹疑了,他竟不知周舟是真想捧作者还是跟作者有仇了,让一个新人担此重任就是在赌博。 方远和王泽坐不住了,他们再了解主编不过了,主编犹豫了,就代表有戏。 该死的,周舟带来的文稿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主编如此青睐? “主编,我觉得不行。” “主编不可!” 方远和王泽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确认了眼神,统一战线了。 主编手里的文稿一听就是个长篇,那他方远手下的胡育人新文还要呆在二版不成? 头版机会难得,徐适之他王泽服了,胡育人也竞争不过,一个小小新人也敢跟他手下作者争?合着头版被周舟承包了是?总是他手下的作者。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11章:据理力争流言四起 杨斌正是犹豫的时候,见方远和王泽有不同的意见就打算听听不同的声音:“伯辽、润雨,你们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方远和王泽一番眼神官司过后,最后由方远先开口:“主编,我相信您和济川兄的眼光,但是我们喜欢的未必是读者喜欢的,一切还需要经过市场的考验。” 方远没有说什么新人的文不够好之类的低级话术,能入主编的眼,他跟主编唱反调还哪里能够达成目的。他直接从市场入手。 一篇文能不能红,能不能卖得好,又能不能叫好又叫座是有些玄学成分在里面的,他们编辑并不能左右。 就比如方远手下的作者写得一篇小说,他和主编都觉得好,但就是不温不火。反倒是同期并不看好的小说爆火了。 “伯辽兄说得有理。一名新人如果空降头版已经足够惹人非议的了,压得住场面还好,要是压不住,读者们会一人一口唾沫将我们淹没。”王泽附和道。 “我们正处于和新月社竞争的关键期,我们不能冒险。况且这位新人作者想来是有潜力的,只要按部就班地发展,未来可期。非要拿新人作者赌博岂不是在害他?拿可见的前程去赌一半的机会一飞冲天,那已经不是赌徒了,是赌鬼。我想那位新人作者也会愿意走一条更加坦荡的康庄大道。”方远说道。 方远这话说得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姜陵是他手底下的作者,编辑在为手下作者争取权益呢。 “主编您再考虑一下,观海社真的需要冒险吗?只需要平稳度过的话,一个读者更熟悉的老作者或许会是更佳的选择。”王泽就差明说选他手下的作者过渡了。 方远和王泽一唱一和让杨斌更加犹豫了。是啊,现在正值观海社发展的重要节点,一个新人…… 好在周舟也不是吃素的,见主编杨斌犹豫了,也立刻据理力争道:“主编,您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我看人不行,但看文从来没看走眼过。” “这倒是。”杨斌有时候甚至怀疑周舟是名异人,他看中的书就没有不火的,就是大火和小火的区别罢了。 “主编,你也看过文稿了,这是市面上从未出现的新题材。读者们年年都喊着观海社的故事没新意,这不,新意已经到了,主编您还在犹豫些什么呢?”周舟的话里充满着诱导。 “观海社能够在当初老牌报社当中撕下一大块肉,靠的就是独具一格的眼光,和对新文的大胆启用。如今观海社已经到了发展的岔道口,您已经失去了拼搏的勇气了吗?”周舟又接着激将道。 “新题材也意味着未知。读者吵着没有新意又没见他们少买报纸。要是读者大量流失,济川兄这责任你担不起。”方远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我也觉得……”王泽开口想跟着附和。 “行了,文稿我拿走再看看。”杨斌一锤定音地说道。 首先,观海社的读者一定会因为徐适之的离开而流失一部分。 其次,观海社手下作者的文他都过了一遍,确实还没有能在徐适之有了扛起旗帜的,不出意外的话,十月份观海社可能就连万年老二的宝座都要保不住了。 最后,就是他手里这篇小说了,方远和王泽话说得没错。周舟也是为了观海社的发展,就是更加激进,杨斌从不怀疑他对观海社的一片赤诚之心。 杨斌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条岔路,向左还是向右,这是一个问题。 姜陵尚且不知因为她,观海社编辑间已经有了火气,主编也正陷入两难境地。 姜陵正在家中写《农家子青云路》的第二回。 上回写到顾安想要读书的想法如同深水炸弹,搅得顾家鸡犬不宁。 最后还是顾家爷奶,以一己之力压下了所有人的不满,最终觉定分产不分家,以后各家只需要上交一半的收入,先供顾安去村里童生那里读两年,最后哪怕没有读书的天赋,能到镇上当个账房也是好的。 顾安读书的钱走公账,以后家里的孩子只要是长到了顾安的岁数,都去读两年,钱同样走公账出。 顾家爷奶各自做着各房的思想工作,说人要看得长远一点,家里有钱了不要挥霍,投资孩子读书是条正道。而且柿饼的制作方法是顾安偶然发现的。不能因为孩子年龄小就忽视他的功劳。 顾家在顾家爷奶的努力下成功稳住了,顾安也成功地踏上了读书的道路。 接着就是顾安读书的天赋被老童生发现,顾安也不负所望,刻苦读书的样子顾家所有人都能看见。 顾家长辈也发现了顾安可能还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心里也有了改换门庭的期望,转变了思想,变得更加支持顾安读书了。 到了老童生自觉已经没什么可教顾安的时候,就举荐顾安到镇里找白秀才读书,顾家就此又产生了分歧。 姜陵写到这里就停下了,她得早点睡,因为明天柳枝叫她出去一起看商铺。 “母亲已经想好要盘个什么店了吗?”姜陵好奇地问道。 “已经有想法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从熟悉的入手。我身无长物,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一手还算过得去的绣工。我打算盘个布庄。自己平时的绣品也不至于被人赚了差价。”柳枝这话就是在谦虚了,姜陵从出生到现在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柳枝裁剪的。姜陵也颇为认同柳枝的审美。 “母亲的手艺可以说是巧夺天工,盘个布庄的想法很好啊!您有看中的店了吗?”姜陵问道,她觉得柳枝在现代说不定会成为知名设计师。 “哪里有你夸得那样。有一家锦绣布庄是不错的。”柳枝听到姜陵直白的夸奖笑的合不拢嘴,显然是受用的。 “这家布庄是因为什么经营不下去了呢?”姜陵问道。这可要打听清楚,万一要是同行挤兑,柳枝接手还做布匹生意也一样会被针对。鄞县太小,一条街容不下两家布庄。 “听说是子孙败坏了家业。我还托小田问了衙门的人,锦绣布庄确实主人家是自愿售卖的。锦绣布庄的口碑不错,还是营利的,听说是主人家拿事儿的长辈压着子辈,想要卖了布庄换成田地。”柳枝早就打听清楚了。 “那人家长辈还是有些远见的。”姜陵感慨道。 “是啊,儿女都是债。眼看着儿女都不是经营的苗子,倒不如趁着现在变卖了,购买田地也更稳定,不至于最后把家业败光。就是因为锦绣布庄的情况不算差,所以盘下来的价格可能不算低。”想到锦绣布庄的价格,柳枝就开心不起来了。 “听母亲分析,想来主人家长辈是急着变卖布庄的,毕竟是压着子辈做决定,谁又知道能弹压到何时?母亲或许可以从这一点出发,杀价。”姜陵建议道。 “还是我家阿陵头脑灵光。走,我们会会那位颇有魄力的铁娘子去。”柳枝口中铁娘子指的就是那位有远见的长辈了。 等姜陵和柳枝回到家已经是晚霞满天,姜陵和柳枝两人都是一脸疲倦之色。铁娘子不愧是铁娘子,价格没杀下来不说,还多了两个竞争对手。想要拿下锦绣布庄还有的磨! 而此时周舟已经在姜家院子里等了有一个时辰了。姜陵一眼就看到了周舟,松花色的长袍实在是太好认了,她知道关于她的小说能否拿到头版的位置有结果了。 “叫周先生好等是我的过失。”姜陵先一步道歉,然后带他到了自己的书房详谈。 “是我冒然拜访,岂有怪姜小姐的道理?”周舟摆了摆手,原是他过于急躁,并非姜陵的过错。 到了书房后,周舟环顾四周,入目满是书籍,只觉得姜陵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 “不知周先生登门是来送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呢?我今天可是刚收到了一个坏消息,要是再收到一个也太打击人了。”姜陵说是这么说,但她脸上的笑容不减,显然是自信极了。 “幸不辱命。头版是小姐的了。还望姜小姐多多指教。”周舟也不是卖关子的人,直接了当的说道。杨斌最终还是拍板,决心赌这一回。 “多谢先生筹谋,往后请多多指教!”姜陵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灿烂,更加松懈的四肢暴露了她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自信。能够拿下头版真是再好不过了。这算不算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1? 周舟拿出了拟好的契约,姜陵花了一刻钟去看,发先没有什么陷阱就直接签字画押了。 契约一式两份,一份姜陵可以自己留下,另一份则由周舟带走。 “说起来姜小姐是打算使用千里作为笔名吗?还是姜小姐想要直接用本名?我作为编辑是不建议您用本名的。上面说是不管民间报社自由发展,但若是清查,笔名会更好脱身。”周舟建议道。 “我当然不会用本名,千里也不好,我看倒不如用幼麟。周先生觉得如何?”姜陵开始了自己的马甲大业,当然这个马甲要怎么经营还是要看小说的受众。 “可以。姜小姐可以叫我济川,你我可以说是同舟共济的关系,如此生分,岂不是给别人撬墙角的机会?”周舟又想到了徐适之,言语中不自觉就带出了怨气。 “好啊,济川,你我今后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济川可以叫我千里。”姜陵也觉得先生来小姐去的确实太过生分。 “千里。”周舟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天色不早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期待你小说的第二回。” “不会叫济川失望的。”姜陵站起身送周舟离开,她没有留周舟用饭,天色太晚了,要是宵禁就麻烦了。可以下次再邀请周舟到家中做客。 周舟走后,姜陵终于维持不住那副稳重的表情了,她直接大笑起来。竟然真的成了,她原本还以为周舟在给她画大饼,最多就给她争取个好点的版面。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头版!头版啊,现在就是新月社求着她,她也不会琵琶别抱的。 可以可以,她的这个编辑还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东家带回的三根钢笔能送周舟一根,她就知道周舟是个说话有分量的人。赌对了,一本万利啊! 姜陵叫出了自己的系统,光屏展开。 【没人比我更懂文豪系统诚挚为您服务。您的基本信息如下: 身份识别唯一编码:945123333333 笔名:千里江陵 影响因子:10 该时空曾用笔名:幼麟 该时空文学作品:《农家子青云路》】 姜陵看着影响因子后面的“10”一时间有些疑惑,还没到十月份,这十点影响因子又是谁贡献的呢? 算了,姜陵也不管了。人工智障的算法岂是她一个正常人能琢磨透的。 姜陵点开了《农家子青云路》,她看着系统刻薄的批评,一边强忍怒火一边删改。 忍住,为了影响因子,为了美好明天! 转眼就到了十月一日,到了观海社发行新报的日子。而就在这天新月社竟然也跟着发行新报了。 新月社原本发行新报的日期是十月十日,为了跟观海社打擂台,竟然硬生生赶制出来,赶到和观海社同一天发行报纸。 新月社和观海社之间的火药气味,就连原本不太敏感的读者都能闻出来了。 不差钱的读者自然是买了两份报纸,想要做对比,这样日后同伙伴们也有话题可以聊。而且能看鄞县两大报社的乐子,本身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看得起报纸却又没那么宽裕的读者可是纠结了,他们是买海潮刊还是上弦刊呢?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一条流言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观海社强捧新人,秋毫先生加盟新月社,秋毫先生最新力作,才子佳人破镜重圆。想看秋毫先生最新力作的,不能错过这期上弦刊。 一时间流言四起,大多读者对姜陵的第一感官不好,就奔着熟悉的作者,选了上弦刊。 这个加盟新月社的秋毫先生,毫无疑问就是徐适之了。 观海社知道的时候,这条流言已经传开了,周舟用力拍着桌子,直呼徐适之小人,新月社卑鄙。 第12章:舆论反击低开高走 杨斌看了要周舟拍的手通红就知道周舟用了多大的力气,于是说道:“行了,拍桌子要是能够解决问题我第一个就拍了。” 周舟就是爱恨过于分明了,气性大。报社之间有些龌龊也是正常的。一天之中还有黄昏,怎么可能就只剩下白天黑夜。杨斌早就不心疼周舟了,他更心疼周舟的桌子。上个月刚换新的,何苦为难一个桌子? “主编我们也不能这样任由新月社和徐适之那个竖子将脏水全泼到我们头上。”周舟又是一拳重重地砸到桌上。 方远看见周舟桌上的茶杯不停颤动,明眼人都能看到茶杯往桌边移动了半寸。他不由生出一股庆幸,这要是当初我挡了他手下新人的路,周济川不得和他真人比划两下?光是想想就有够后怕的。 王润雨也是个软货,就是个跟在他后面当气氛组的应声虫,当初就应该让他先开口。 王泽也看到了周舟的武德,只觉得自己当初让方伯辽冲在前面还真是件幸事。 “别砸了。”杨斌可不想再换新桌子,“我们当然不能任由新月社和徐适之给我们泼脏水,只不过一步慢,步步慢,所以我们出手就要打蛇七寸!” “徐适之的新小说你们看过没有?”杨斌问道。 “新月社刚发行我就买回来了,还是老一套,没有丝毫新意,文笔倒是没有退步,不过还在原地踏步,没有进步就相当于退步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周舟再怎么讨厌徐适之也没有说他的文不好,只是抓着没有新意,原地踏步,没有进步来输出。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说的是大家都进步,没有进步才是退步。现在是这样吗?市面上不都是老一套?关键还是看读者买不买账。伯辽你说说。”杨斌当然不会被周舟说的气话蒙蔽,换了个人来问真实感受。 方远也看了徐适之的新小说,于是他也没有推辞,直接说道:“我觉得徐适之的新小说,质量还是有的,保持在了和上一本相差不大的水平。我们可以鄙视徐适之的人品,但是我们不能否认徐适之本人所拥有的才华。” 方远直接拿徐适之的新旧小说来做对比,杨斌就有了概念,看来方远跟他的想法一样,徐适之并没有江郎才尽,相反他的新小说水平依旧,那么他的老读者也不会因为徐适之转投新月社而放弃一本合口味的小说。 在观海社的角度来看,徐适之差点害他们开天窗是罪大恶极,但在读者眼中说不定就是良禽择木而栖。 “主编,我跟伯辽兄重的看法一致。徐适之这个人,写东西确实有些灵性在身上的。我看了三遍他的新小说,确实不错。下的钩子也精准,让人饱含期待。”王泽也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们一不能拿徐适之的所有所为诉苦,二也不能违心抨击他写的新小说。”杨斌说道。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而且徐适之害我们报社差点开天窗本是不义之举,为什么不能拿出来说?”周舟还记着徐适之出尔反尔还得观海社差点开天窗的事儿,简直就是念念不忘,这他能记一辈子。 “拿出去又有什么好说的。说我们观海社留不住良禽?还是说我们观海社不如新月社?丢人!”杨斌瞪了一眼周舟,他就知道周舟也就在发掘璞玉上有一手,其他的也别指望他。 “我们既然要捧新人,那就要捧彻底,放出消息,我们与秋毫先生合作期间相处愉快,秋毫先生原有一篇文稿是要刊登在海潮刊头版上,只可惜我们发现了一篇开天辟地的新小说,就头版问题与秋毫先生产生了分歧……”杨斌微微眯起双眼,谈笑间一个计划已然成型。 “主编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幼麟先生恐怕会被放到火上煎烤。”方远有些于心不忍,他当初劝阻姜陵空降头条的话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尤其是在他看过姜陵的小说之后只觉得惊为天人。 跟一位成名已久的作者打擂台,怕不是要两败俱伤。本来就已经是走了条困难的路,要是再和徐适之争斗,那更是走上一条歧路,多有夭折的可能。方远的惜才之心不忍见证一位天才的陨落。 “我倒觉得主编的法子不错,徐适之的小说岂能跟幼麟的比?”周舟对姜陵的小说可以说是信心百倍。 “周济川!”方远很想问周舟,他是不是傻?他是为了保护幼麟先生,保护文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他跟他明明是一国的。真是夏虫不可语冰1,他发誓他以后要是再帮周舟,他就跟周舟姓。 “这是个检验真金的良机,须知真金不怕火炼!”杨斌下了结论,方远知道没有挪动的余地了,至于周舟还在傻乐,只觉得这是在给幼麟做宣传。 观海社开始行动了,新月社放出的流言被新的流言碾压了。毕竟瓜还是新鲜的好吃。 读者们看观海社夸下了海口,一时间也激起了好奇之心。观海社新推出的作者是个什么来头?他写的小说又何以能称得上是开天辟地? 当然更多人只觉得是噱头,还有徐适之的铁杆读者颇为不满,只觉得观海社识人不明,竟然在头版上还有争议,不是看不上秋毫先生?他们只觉得秋毫先生出走得好,出走得妙。观海社无情在先,秋毫先生也只能无义在后了。 徐适之的部分铁杆支持者甚至放出话来:坚决抵制观海社,海潮上弦选上弦。新人作者的书,他们就算是一辈子不看小说,也不会看什么幼麟的小说。 观海社的回应可以说把气氛推到了高潮,观海社和新月社之间的擂台算是正式摆下了。 刚开始观海社的海潮刊销量是大大不如新月社的。 而杨斌在观海社等得是坐立不安,得到海潮刊的销量后,轻舒了口气,觉得自己跟新月社打擂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读者大多口嫌体正直,他们也好奇能抢秋毫先生头版的幼麟写的是一篇什么样的小说。 观海社的海潮刊与新月社的上弦刊销量比是三比五。有这样的成绩已经让杨斌喜出望外。幼麟写得再好也是新人作者,没有老牌作者的号召力。 而杨斌回应了新月社的打擂台,将幼麟和秋毫绑在了一起,所有读者都会将幼麟和秋毫放在一个层面上去讨论。如此也不算是输阵了。 至于姜陵最后能不能接住杨斌强行抬高的层次,就不是杨斌能够预料到的了。成则开天辟地,成为一个新流派的宗师,败则…… 新月社和观海社之间打擂台已经成了整个鄞县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姜家身在鄞县又岂能不知。柳枝一口气买了二十份海潮刊。小田捧着厚厚的报纸往家里走,走到最后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太太,我们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海潮刊?”总算到了家,小田刚进院就将报纸放在了石桌上,然后轻轻捶打着手臂,真是太累人了。 “我们五人,一人四本,一本看,一本收藏,一本送人,还有一本备用。”柳枝如是说道。 小田张了张嘴,想说她的字还没认全,还看不懂。 孟姐看到厚厚的报纸后笑着说道:“这可好,还可以送给左右邻居,以及认识的衙门中人。” 孟姐的这句话好像点醒了柳枝。 “小田,我们走!”柳枝风风火火地转身就要出门。 “太太,我们要去哪儿?”小田不解地问道。 “去买报纸。”柳枝说道。 “啊?还买?不是已经买了二十份了吗?”小田不理解。 “孟姐提醒了我,我们不能光想着自己,还需要送些给左右邻居,他们都是和善的邻居要结善缘。还有衙门中人。虽然他们只不过是想要讨好县令大人,这感情这东西处着处着就深厚了。就像是衙役,我们问他一些东西,他总是会告诉我们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快走,别晚了就抢不到了。”柳枝催促道。 “是。”小田无精打采地回答道,“太太,还是一本看,一本收藏,一本送人,还有一本备用吗?” “小田,提议的不错。”柳枝给了小田一个赞赏的眼神。 小田眼前一黑,抱着自己酸软的手臂,只恨自己多长了一张嘴,她跟在柳枝身后,双目失神,很是可怜。 孟姐见小田可怜的模样,想要帮忙,又想起了快要到饭点,自己还要做饭,只能给了小田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而此时姜陵则是独自呆在书房,打开了系统,好像只有看着影响因子不停地上涨才能安抚她焦躁的内心。 姜陵毕竟还年轻,也是第一次写文,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小说能不能得到读者的喜爱。还是读者会觉得她哗众取宠? 在沉重的压力之下,姜陵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失衡,一时间竟无法继续写下一回了。 到了后来姜陵甚至直接关闭了系统,而是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她的焦虑。 另一边,观海社的主编杨斌收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凡是买了海潮刊,看了姜陵小说的读者,大多数都是给予了好评。 在好评如潮中,又有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下定决定买了海潮刊。他们倒是要看看这个好评如潮的小说到底怎么样。 当然也有少部分被激起了逆反之心,一直都在说幼麟的小说质量好,好看,烦不烦啊!他们出于不想与其他俗人一样的想法,选择了上弦刊。 逆反的人只不过是少数,大部分的人在自来水的推荐下,好奇地买了一份海潮刊,然后一入“青云”深似海,他们也喜欢上了这本新奇的小说,然后自发地推荐给了身边人。 一时间,鄞县的茶馆热闹非凡,读者们都想要和其他同好交流剧情。《农家子青云路》的销量低开高走,好评如潮,销量直线上升! “不愧是开天辟地的小说,幼麟先生有大才。” “还好观海社的主编有大不魄力,不然我们又怎么能看到幼麟先生的小说呢?不香也怕巷子深。” “是啊!海潮刊和上弦刊我都有买,幼麟先生和秋毫先生的小说我也都有看。秋毫先生还是文笔老辣,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觉得秋毫先生写的小说没有突破,没有幼麟先生的更好。” “是极!是极!幼麟先生写得自然是更好,不过幼麟先生开天辟地,开创了新流派又岂是秋毫能碰瓷的?”这是一本书就喜欢上姜陵的读者。 “格局,应该是格局!”一位读者说到了关键之处,获得了大部分读者的赞同。 “正是格局!秋毫先生还拘泥于小情小爱,而幼麟先生已经关心于治国平天下了。这从顾安从小的志向就能看出来。与之相比,秋毫先生笔下的主角明明是高中状元,却没有丝毫作为,只厮混于脂粉圈。娶得娇妻美眷也算是成功的一种,但只是如此总觉得差上一筹。” “还有新奇。”有人补充道。 “观海社的主编倒也是没有说大话,说开天辟地还不见得,但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我原本是奔着清风先生的,他的小说快要结局了,我才买的海潮刊,没想到幼麟先生的小说竟然如此精彩。能力压一众老作者,果然是有些笔力在身上的。” “看到幼麟先生笔下的顾安读书之难,我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姜陵写得考究真实,让人代入到自己身上了,一时间竟红了眼眶。 “顾安的二伯娘真是没有远见。头发长见识短。”有人心系顾安,只觉得顾安二伯娘这个角色讨厌。 “也不能这么说,农家子读书确实艰难,一家子勒紧裤腰带供着一个人,要是读不出个名堂,确实会害苦一家人。”有从泥土地里爬出来,有良心的人说着公道话。 “那柿饼还是顾安做的,家里额外的收入也多来源于柿饼。”还是有人愤愤不平,为主角抱屈。 幼麟和她的小说《农家子青云路》火了,与之打擂台的秋毫和他的《东厢情缘》也被碾落成泥。 提一回幼麟,就要说秋毫不如幼麟远矣,杨斌和周舟是有慧眼的人,甚至在秋毫光环不再明亮后,有人开始讨论起他的不义之举。 徐适之听着鄞县的议论,只觉得烦透了。同时他也记住幼麟了,他想知道这个幼麟到底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第13章:观海翻身登顶第一 徐适之的郁闷姜陵无从得知,而且随着海潮刊的热销,他还要遭受重击。 姜家。 柳枝带着小田郁郁地回来,孟姐见状连忙走上前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观海社太不会做买卖了,哪里有客人要买却不卖的道理?”柳枝这时又忘了观海社的慧眼识人了。 “我和太太再去的时候,不知为何观海社就限制一人只能买一份报纸了。”小田挥了挥手中的两份报纸。她原本还在笑太太说的晚了买不到,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钱也买不到了。 “太太,这是好事啊!限制一人购买一份说明这期海潮刊卖得好。观海社的库存不够,应该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大小姐的小说。”孟姐总是能够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的关键之处。 “你说的对,还是我家阿陵写得好,算他们有眼光。”柳枝很容易就被哄好了。她多买报纸的本意就是支持姜陵,既然姜陵的小说写得好,海潮刊很畅销自然是再好不过。 小田见孟姐三言两语安抚好了柳枝的情绪也是格外佩服,摸准了脉,她也好开口了:“不愧是太太的女儿,在写小说上颇有天赋,什么秋毫之流都不能比的。” “那是自然,秋毫写过什么文?我都不曾听说过。还造谣,暗指我家阿陵抢走了他的头版,简直是倒打一耙。读书写作这么多年没养出半分气度,我看他的心是比针眼还早小。”柳枝早就听姜陵说过秋毫,也就是徐适之的做派,出尔反尔,无情无义,她很鄙视他的为人。 “大小姐这下应该能在鄞县文坛站稳脚跟了。”孟姐的话得到了柳枝和小田的一致赞同。 姜陵刚刚出道就能够力压老作者徐适之,未来的路必然是一片坦途。虽然也有可能会招致小心眼的人的嫉妒,但姜陵早已不跟那些惯会捻酸的人在一条路上了。而且不遭人嫉妒是庸才。柳枝觉得天才总是要承受更多的,她的女儿阿陵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 “锦绣布庄已经有些松口了,同为女人,还是有些优势的。听说铁娘子家的儿女又闹起来了,这是我们的机会。能拿出大量现银的目前只有我们。一笔交付,再砍下半成。”柳枝的话题转得很快,让人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锦绣布庄的生意,小田一直跟着跑,也能及时接得上话:“铁娘子摊上这么对于冤家儿女,后半生也是够愁人的。铁娘子现在肯定急于将店铺换良田的事儿给落实,再砍半成应该有戏。不过有一家虽然现银不够,但却有足够的良田,若是他们直接拿良田做交易,那我们只怕是竞争不过。” “良田其实轻易能拿出来买卖的?当初我和阿陵卖姜家田,不知道多少人得了田还在背后讲我们母女二人败家。他们没有足够银钱,也没有魄力拿良田去换。”柳枝断定道。女儿已经站稳脚跟,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落后。还是要有份营生,将来阿陵不想写了,那就回家继承店铺。 姜陵尚且不知柳枝在为她的未来打算,她此时正在观海社附近转悠。 没错,光是在房间踱步已经无法解决姜陵的焦虑了,所以她走出房门,来到了观海社,打算接受现实残酷的打击。 西华街除了有观海和新月两家最大的报社,鄞县其他报社也大多距离在西华街。 而西华街除了报社之外,最多的就是书店了,各家书店都张贴横幅为新月与观海,秋毫与幼麟之间增添了不少火药气息,同时也进一步增强了名气。 可以说在鄞县,要是不知道《农家子青云路》和《东厢情缘》,跟人说话都没有话题可以聊。 姜陵随机挑选了一家书店走了进去。刚进去她就看见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书生先指向海潮刊,然后又指着上弦刊向书店掌柜问道:“小生囊中羞涩,两刊之间只能择一而买,还望掌柜推荐一番。” 书店掌柜也是个厚道人,他详细地问道:“不知先生平素是看海潮刊还是上弦刊?可有正在追读的文?又或者只看某位先生的文?” 书生摇了摇头道:“有时看海潮刊,有时看上弦刊,有时两个都不看,并没有特殊偏好,也没有正在追读的。” 书店掌柜捻了捻胡子,心中有数了:“那我更推荐您买海潮刊,我们与观海社有约定,一人一份,而且海潮刊卖得更快,先生要是过两天再来,很有可能就买不到海潮刊了。而且海潮刊的最新力作《农家子青云路》备受好评,是开天辟地之作。有不少富贵人家都会让人再买一份,专门剪下来打算做成合集。” “开天辟地?那我倒要看看能被称之为开天辟地的是什么样子的小说。劳烦掌柜为我拿一份海潮刊。”书生被勾起了好奇心,决定听掌柜的建议,买一份海潮刊。 “您拿好。”掌柜笑容满面地送书生离开。又做成一单买卖,十月真是个好季节! 姜陵见到有人选择买海潮刊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听到什么“开天辟地”之类的形容词,她不禁小脸一红,只觉得燥得慌。 姜陵在书店内,逛了两圈,觉得脸上不再发烫了才找掌柜问道:“掌柜,我刚才听到您说海潮刊限制了一人一份,这样还能卖完吗?” “小姐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报社再文雅,做的也是文字的生意,如何能赔本?若是不加以限制,又要如何为加版拖延时间。向我对面的老友,他家书店的海潮刊早早就卖光了。还好我早早多购入了一倍的海潮刊。”说道自己的决策,掌柜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 还是他有远见,早早就看出海潮刊的潜力。十月份,不,至少在幼麟先生的小说连载结束前,他都能大赚一笔。他可得抢在其他人前面多购入些加印刊,幼麟先生名声大噪,有许多没买到的,后面肯定会来补买。 等幼麟先生的小说完结后,他还要跟东家说要争取《农家子青云路》的发行权。这样还能够大赚一笔。幼麟先生,真是他的活财神啊! “而且现在是供不应求的,小姐可是要买一份海潮刊?”掌柜问道,他自觉是个厚道人,别的还有存货的书店都涨价了,只有他打算过完今天再涨价。看姜陵一个小姑娘跟自家小孙女差不多年龄只觉得可怜,就让她省点钱给。 “不,我是秋毫先生的老读者了,想要买一份新月刊。”姜陵拒绝了掌柜突发的善心,选择买了一份对手的报纸。说起来,她还没有看过秋毫先生的新文《东厢情缘》呢。 “小姐,您拿好。”掌柜一顿,但也不算让人惊讶,总有不少自称是秋毫先生老读者的来买新月刊。 新月刊其实卖的也不错,只不过不能跟海潮刊对比罢了。 要掌柜来看,秋毫先生实在是倒霉得紧,其实《东厢情缘》本身的质量并不差,而且很有他个人的风格,老读者众多,销量不差。 但凡事就怕对比。秋毫先生偏偏遇到了天纵之才的幼麟先生。幼麟先生的《农家子青云路》开宗立派又岂是《东厢情缘》可以碰瓷的? 上弦刊要是跟以前一样,正常地于十月十日发行,有了十天的时间差,《东厢情缘》的销量还会更好一些。 现在好了,两家对垒,高下立判,秋毫先生被新人踩着上位,成为踏脚石。简直巨亏! 掌柜对秋毫先生是有几分同情在心里,但不多,钱还是要赚的。而且就文章来说,他本人也更喜欢《农家子青云路》。 《东厢情缘》嘛,可看可不看,哪里有《农家子青云路》的不可替代性。 看着姜陵离去的背影,掌柜只觉得自己难得的善心给错了人,好好的一位淑女,怎的眼有疾?明明是海潮刊卖得更好,幼麟先生写得更佳。 观海社。 杨斌大笑出声,只觉得好不痛快,观海社当了这么久的老二,终于能翻身,登顶第一了吗? 周舟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杨斌的笑声,他只觉得杨斌吵闹,当初明明是他坚持要幼麟发头版的。外面的人都说杨斌慧眼识人,不屈一格降人才,要高兴明明是他笑得最开怀才对。不过算了,且让他笑去。能与幼麟联系的只有他。 “哼!”周舟轻哼一声,然后继续小心地将姜陵的小说从报纸上剪下来。 “伯辽,加印的事儿,你联系得怎么样?”杨斌笑完了,要开始处理正事了。 方远答道:“已经让他们加印一千份了,当初还真没有想到幼麟先生能带动这么多人去买海潮刊。真是失策了。” “谁说不是呢。当初还做好了销量下滑的准备,比九月份还少印了三成,结果竟然供不应求了。”王泽也感慨地说道。 “伯辽,一千份还不够,去加印两千份。而且还是限制一人一份”杨斌眼中精光一闪,一直以来维持着下滑的销量,现在终于能大干一场了。 “两千份?主编,幼麟先生的小说是好,但鄞县买报的人家是有数的。”方远不理解,他害怕杨斌对幼麟的信心或许充足,作出错误判断,连忙浇冷水道。 “平波府是个文化大府,鄞县饱和了不要紧,还有鄞县周边的其他县。我们的同行也正在一潭死水中挣扎,我们作为业界友人,需要帮助他们走出困境。”杨斌义正言辞地说道。其实就是看幼麟的小说潜力还没有挖掘完,想要向周边县城输出罢了。 姜陵和她的小说就是最好的鲶鱼。别池中溯游了,活水已引进,鲶鱼要来了。 如果他县报社要是知道杨斌的友好援助想法,他们可能只想说一句:你不要过来啊! “济川,你一定要和幼麟先生处好关系,改改你那个臭脾气,说点好听的软话是能让你突发恶疾吗?别熟悉了之后就本性暴露了,有礼貌一点。还有,委婉一点催稿,至少要到下半月的稿子。”杨斌安排了一圈,最后又叮嘱了周舟一番。要不是幼麟先生有言在先,他都想要亲自拜访。 “是。”哼,最后才想到他。周舟不以为意,他的脾气很差吗?他觉得他和姜陵处得还可以啊! 新月社。 主编翟临阴沉着脸,社内的其他编辑都大多低着头审稿,生怕主编注意到自己。 “怎么都哑巴了?新月社在我们的手中被观海社赶超,这是耻辱!”主编翟临将手中的海潮刊卷成柱状,然后重重地敲打了两下。 “我们需要《农家子青云路》这样的作品。”翟临眼中充满了偏执。 柴嵘开口道:“是,我们一定会更加关注新人。” “百个新人也比不过幼麟,只有幼麟才能写出我们想要的作品。”翟临见柴嵘理解存在偏差,只好进一步暗示。 同时翟临无情地通知道:“秋毫那边让他尽快完稿,下半月头版要换掉他,刘元璋你跟秋毫说一声。” “秋毫先生的手中文稿本来就已经接近完稿,大约还差三四回到内容。而且秋毫先生的《东厢情缘》口碑也不差。我们刚与秋毫先生签订契约,就换掉头版是不是不太好?”刘元璋冒着冷汗,顶着主编翟临的高压问道。 “不换掉他,难道让他继续和观海的幼麟对垒吗?这样只会让所有人都记着秋毫是被幼麟踩着上位的失败者。淡化他,对他,对新月社都好。行了,去通知。”翟临不耐烦地说道。 “明白。”刘元璋知道秋毫大抵是要被雪藏了,至于雪藏多久,还要看幼麟还能火多久。或者他能够写出一本可以比肩《农家子青云路》的小说,才能够翻身。 傍晚,刘元璋来到了徐适之家中,转告了翟临的通知。 “想必您应该已经听清楚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了。”刘元璋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拦住了去路。 只见徐适之一脸呆滞地问道:“刘编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生是聪明人,先生不妨多花时间打磨作品,有一天能够打磨出一个《农家子青云路》也就出头了。”刘元璋绕过了徐适之,离开了徐家。 只留下徐适之一个人不停地重复幼麟二字。 第14章:锦绣布庄隔壁小院 姜陵知道自己一炮而红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再写两千字奖励一下自己?不不不,当然是放下笔,更好地休息是为了更好的质量。姜陵心安理得地鸽了。 就在姜陵想要好好休息之时,又被柳枝拉去了锦绣布庄。按柳枝的说法就是要提前熟悉自家未来产业。 姜陵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跟着柳枝和小田一起走了。 锦绣布庄还在正常经营,一个挽着桃花髻,身穿群青色衣裳的中年女子正在打着算盘。 她的眼睛很尖,而且显然是能够一心二用,在姜陵她们进店之前迎了出去:“姜家太太,您来得正巧,我刚还想您,您这就到了,这些日子您勿恙?一段时日不见,姜小姐个子高了,也长开了,柳眉杏眼,一眼见之难忘,天庭开阔,是个有福气的相貌。眼看要入冬了,不裁件新衣,姨定给你最低价。” 她一张笑脸迎人,说得都是吉祥话,同时又不让人觉得油滑,反而充满真诚。姜陵是没有办法对她冷下脸来,甚至觉得在这儿裁件新冬衣也是不错的选择。 姜陵与她只打过一次照面,柳枝就和她很熟了。柳枝也挂起笑脸来,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我勿恙,感谢您对小女的夸奖与好意,只不过,才刚到十月,衣裳尚且够用,劳您牵挂。李家太太,不知您听没听过观海社和新月社在十月一日打擂台?您可有买一份海潮刊?您若是没买过,我是推荐您买一本的,绝不令您失望。” 姜陵听了柳枝的话才想起来,她身上穿的正是新做的秋衣,距离做冬衣还有好些时日呢。而且她看柳枝这表情怎么那么熟悉,说假算不上假,说真诚跟平常又判若两人。 这难道就是生意人吗?简直恐怖如斯!姜陵虚空攥了攥笔,她只觉得笔才能带给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鄞县人谁没听说过?只不过我最近事务繁忙没有时间看。倒是小儿买了一本来看,一看就入了迷,成了幼麟先生的忠实读者,还期待着下一期的海潮刊。”李太太说道,“不过您推荐了,我肯定是要买一份来看看的。” “那倒是我的荣幸了,没想到我在您这儿这么有面子。就是不知您愿不愿意在买卖上给我个面子了。”寒暄完,柳枝就直奔主题了。 “那就要看看您有没有诚意了。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不是。那个穿着灰色短打的伙计,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就指着锦绣微薄的薪金过活。”李太太指着一个伙计,卖起了惨。 “同为女人,处境相同,我又岂能欺您。我是带着诚意来与您谈的。”柳枝没有丝毫动摇,“姜家可以一次性付清现银,但要再减一成。” “您这可是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没法活了。一成能买多少良田您算算。您不妨回去再考虑考虑,我这边也再与其他同行多交流交流。”李太太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儿,心里已经在盘算合不合适了。 “能像姜家一样拿出大量现银的人家可不多。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岂不痛快?这样,我看您与伙计们都挺有感情的,我可以保证,只要伙计们能遵守姜家的规矩,我们一定不主动开除您的老伙计。要是这样还是不成,或许我们也只能忍痛割爱了。”柳枝一脸痛惜,像是割舍什么珍宝似的。 “姜太太您的诚意我自然是晓得,锦绣这铺子您也是里里外外看过的,正正经经是红火铺子,您买下来是一定赚钱的。而且我还附赠您完整的渠道,伙计也都是熟手,用着也方便。您诚心买,我也诚心卖,相互调和一下。姜小姐,您将来也是要接收铺子的,您怎么看。”李太太正经会说话,转眼就把柳枝附赠的条件变成了她的赠品。然后又想拉姜陵开口说话。 姜陵微笑,老实地站在一边,她虽然不懂生意场上的推拉,但她有一处优点,那就是嘴严,不懂就只看不问,不给懂的人当猪队友。 就这样两个女人唇枪舌战,最终李太太让利半成,让柳枝拿下了锦绣布庄。但是柳枝要帮李太太和衙门中人搭线牵桥。 另外两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女人达成了愉快的合作,他们也只能白跑一趟。 李太太先是和柳枝一起送走了另外两家人,一起说了不少软话,一个说遗憾抱歉,另一个就说侥幸担待。接着她又送走了柳枝、姜陵还有小田一伙人。 她拿出手帕轻轻地擦了擦鬓边的虚汗:“柳枝这个外来户,好生厉害,到底是让她砍下半成,亏了亏了。” 姜陵离开了锦绣布庄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尚在神游,她走了这一遭只觉得,商之一道,大有门道。只不过对于姜陵来说,她就连推门都难,而对于柳枝来说,那扇门似乎过于好推开了。想必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母亲英姿飒爽,女儿很是佩服,佩服!”姜陵直白地夸奖道。 “殷如意那个女人真是不吃亏,本来没想搭人情的。现在好了,刚搭好的人脉,先要借人家使使。没赚头。”柳枝对于姜陵的夸奖,不置可否,她只觉得自己亏大了。 姜陵三人回到了家,柳枝又开始琢磨着再买家小院,用来收租正好。她见姜陵在经营上虽然还算可塑,但到底缺了灵性,还是应给她多置份房产,才更放心。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小院……”柳枝喃喃道。 小田耳聪目明,听到了柳枝的低语,于是开口道:“太太,隔壁小院不正有卖的打算吗?” “什么时候?”邻居要卖房,柳枝还真不知道。 “就昨天,我和邻院小芳一起洗衣的时候,听她说的。小芳说,她家老太爷想要落叶归根,老爷是个孝顺儿子,所以打算卖了小院,回乡下老家。小芳还在为以后去哪里打短工发愁呢。”小田为人和善,在东柳的时候就跟人打成一片,她的小道消息最为灵通。 “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柳枝笑容满面,隔壁的小院自然是千好万好,离自家近,收租就更方便了。 姜陵则继续写她还没写完的第二回,她只觉得,还是小说能带给她温暖,她回到了书房,开始了闭关写作,再也不鸽了。海潮刊是半月刊,稿子也确实不能在拖了。 第15章:济川催稿下次一定 上次写到了顾安被推荐到镇上白秀才那里去读书,顾家再起分歧。 顾家所有人都清晰无比地意识到,顾安是有读书天赋的。同时他们也都知道顾安要是正式踏入科举一途是有多么得烧银子。同村的刘家本算得上是富户,就是因为供一个被夸有天赋的孩子读书,好好的家,从偶尔能吃白面馍馍到紧衣缩食,吃糠咽菜。 刘家这样甚至都没供出一名童生,刘家的几个姑娘也被连累,都不好说亲。刘家如此怎么不让人惊醒,谁知顾家不会是下一个刘家? 而顾安二伯娘的女儿已经十三了,正是说亲的好年龄,要是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顾家供着个读书人,三娘又该如何说亲? 所以顾家二伯娘的反应尤其激烈,她说:“泥腿子供不出金凤凰,人得认命。” 顾安理解二伯娘,所以他下了军令状,说给他三年时间,他一定读出个名堂来,到时候三姐姐也才十六,正是大好年华,他若得中,定默得四书给三姐姐做陪嫁。若不得中,他定不再念着读书,去镇里当个账房,以报长辈恩德。 就这样在顾安的赌咒发誓下,反应最激烈的二伯娘也犹豫了,虽是地里刨食的,但万一能供出个飞上枝头的呢?顾安要是读出来,她家三娘说的亲事也能更上一层楼。 顾安的读书危机被短暂地化解了,他成功地被白秀才收入门下,新的起点,新的征途。 三年间顾安笔耕不辍,勤勉奋进,虽然排名末位,但好歹有了童生功名。没让顾三娘白白蹉跎。 姜陵写到这里,停下了笔,她觉得笔下主角好像过于顺利了,好像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她的人生都没有那么顺利,她笔下的主角怎么可以比她还要走运。 不能太龙傲天,得给他一点磨难。 就在这时小瓶敲了敲门:“大小姐,周编辑来了。” “请进。”姜陵收起了笔墨。嗯,这不是她不想写,是有客来访。 “千里,我来是想问稿子……”周舟直奔主题,他来就是为了催稿。 “济川,先喝茶,走了这么久想必很累了。”姜陵打断道。她亲自端了杯茶过来。 “啊,谢谢。”周舟伸手接过茶杯,他还真觉得有些渴了。一摸就知道,这滚烫的温度,终究是他不配喝这杯茶。 周舟将茶杯放下,然后继续催道:“青云路的反响很好,我们得趁热打铁,下半月能交上来两回吗?” “啊这……”姜陵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周舟,她连第二回都没写完,“一回的内容应该够用了,而且我觉得,我不能一直霸着头版,得给其他同行机会。” 周舟从业十余年,他一打眼就知道姜陵没有写完,他不禁有些感概,怎么有才华的作者都这么爱拖稿呢!偏偏姜陵家中条件尚可,最有效连金钱激励法没法用。这种情况就得谈人生、谈理想、谈交情了。 “第二回,千里你写了多少?”周舟觉得需要先把握姜陵的进度,进而决定上门催稿的频率。 “快了,快了。”姜陵心虚地说道。 “快了是多少?”周舟步步紧逼。 “也就还差一点收尾。”姜陵的拇指和食指无限靠近却又有一点点空隙。 周舟一眼识破了姜陵的诡计,一个欠稿颇多的作者和一个完成交稿任务或者差一点完成交稿任务的作者状态完全不一样。 “不要模糊概念,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周舟也学着姜陵比划,拇指和食指间的距离不断放大。 “就亿点点嘛。济川你放心,姜家千里,一诺千金,肯定按时交稿,就是目前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姜陵信誓旦旦地说道,她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有什么困难,作为你的编辑,同时也作为你的友人,我有责任帮助你。”周舟才不信作者的鬼话,他们只会一边对编辑说着花言巧语,一边却又一笔不动。 “多谢济川的好意,作者的事情只可意会,最终还是得作者自己解决。”姜陵推拒道。 “济川,你不要急,我们需要把眼光放长远,正是因为青云路获得了大众的喜欢,我们才不能糊弄读者,精品,我们每一回都要确保精品,懂吗?”姜陵画了个大圆。 周舟却不吃姜陵画的饼,他冷漠地说道:“把稿子拿出来,我看看。” “小说还是要一回一回地看,而且它还是个半成品,不太好见人。”姜陵婉拒道。 “拿出来,我是你的编辑,正好帮你校对一下。”周舟伸出右手。 “好嘛。”姜陵见实在推脱不了,只好拿出原本收起来的半成品。 周舟看到姜陵的稿子之后只觉得血压飙升,如果他没记错,好像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些。姜陵这些日子是完全没有写是吗? 姜陵扭扭捏捏地解释道:“虽然它的内容没有大的变化,但是它变得更加嗯……总之就是我精修过了,而且你看,这两张是我今天写的。” 姜陵将将墨迹明显更新的两张抽出来,放到上面,一脸骄傲。 “你还很骄傲?”周舟的声音飙高。 姜陵看着周舟越来越黑的脸,渐渐收起了骄傲的小表情。 “我发誓,最迟后天,我肯定交稿。”姜陵发誓道。 面对姜陵的言辞凿凿,周舟选择相信她一回。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到底不像他手底下其他作者一样。刚磨合,姜陵的信誉还没有破产,周舟也还没找到合适的催稿方式。 “最迟后天?”周舟问道。 “一定交稿!”姜陵答道。 周舟主要就是为了催稿,既然得到了姜陵的承诺,他也打算离开了。 “济川,慢走!”姜陵话里充满着欢快。 “十一月的稿子也要早点准备,不要再拖延了。都是你要完成的进度,一时拖延可以,但你还能一直拖下去吗?”周舟的表情很是危险,像是姜陵再拖延就要让她见识一下属于他当编辑多年经验的手段了。 “一定按时交稿,下次一定!”姜陵把周舟送走了,她才松了口气。 转过头,她就对小瓶说道:“下一次,济川要是再来催稿,就说我不在!” 第16章:访北曲巷察行乞异 周舟走后,姜陵也不打算再拖延了,收个小尾巴,接下来几天就能够睡个好觉了。怎么说,周济川的催稿效果还是有的。 十月七日,天阴,周舟来催稿,心情不好,姜陵决定把给笔下主角的小挫折变成大挫折。 排得末位也是考上了童生,顾安可以说是年少得志,得志之后不加收敛也就离轻狂不远了。 顾安自觉自己虽然实在压力之下,但在白秀才那里读了三年间就能成为童生,可见天赋异禀,他要是好好准备,秀才必定是囊中之物。 顾安学习依旧认真,不如以前刻苦也是真的。白秀才也能看出来,但他并没有提醒顾安,这个时候提醒顾安,他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倒不如等顾安碰壁之后,再板正他的心性。 不出白秀才所料,顾安落榜了。在顾安经历了震惊、不解,眼看着就要朝着偏执的方向而去之前,白秀才出手了。白秀才也没有继续拘着顾安死读书,而是让顾安去做一名读报人。 顾安刚开始还抹不开面子,只觉得这样有失读书人的身份。白秀才厉声呵斥道:“周有文襄伯,举于版筑之间,也曾做过读报人,如今尔功未成名未就,何敢轻忽读报人?若尔自视清高,恐怕我白俞没资格教你,不如另请高明。” 顾安猛然惊醒,一揖到底,向白秀才道歉。这样顾安的读报人生涯开始了。第二回完。 写完初稿后,姜陵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点开系统,然后修改。精修过后,姜陵轻舒一口气,系统真是再刻薄不过了,而且每一回的风格还都不一样,简直就像是背后有不同的人在对她的小说评头论足。真是每看一次都是煎熬,好在她心胸开阔,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乃非常人也。 仔细检查,自觉没什么问题过后,姜陵毫不犹豫地关掉系统,然后动作粗暴地把文稿塞进抽屉,她近期都不想宠爱“顾安”了。 姜陵连着眨了好几次眼,干涩依旧。很好,这是身体的提醒,大自然的呼唤。 姜陵走出书房,叫了小瓶一起出去走走。说起来自从她到鄞县,九月忙着安家,然后就是为小说大业忙碌,她还不曾闲逛玩耍过。整个鄞县,她稍微熟悉一点的也就两条街,一条街有着她投稿的报社,另一条街则是有她母亲刚盘下的锦绣布庄。 姜陵带着荷包,兴致勃勃地走在街上,左顾右盼,看看这个狐狸面具觉得有趣,瞧瞧那个糖画又有些馋,很快姜陵的荷包里就要见底了。 姜陵捏了捏自己变瘪的荷包,东昌街前面还有不少新奇有趣的东西在等着她,但她的荷包已经支撑不住了。姜陵有一个习惯,或者说是毛病,逛街的时候口袋里必须要有钱,然后边逛边买上一些当时觉得新奇有趣,回到家就抛之脑后的小玩意。 “我记得张衙役今天好像在北曲巷巡逻?”平时都是柳枝在维护人情往来,姜陵有些不确定,所以她向小瓶确认了一下。 “是在北曲巷,大小姐,你不会是想去北曲巷看看?”到底是从小跟到大的,小瓶一下子就猜中了姜陵的心思。 “放心,我心中是有成算的。而且青云路的剧情需要我去先茶楼了解一下,才能写得更加真实。一些偏僻隐秘的地方我都不会去,你牢牢地把心揣回肚子里。”姜陵试图说服小瓶。 “大小姐,我觉得应该先跟太太说一声,再找些熟悉的伙伴一同去会更好。”虽然在鄞县在新县令曾鸿的治理之下,面貌可以说焕然一新,但是北曲巷毕竟下九流汇集,乃鱼龙混杂之地,小瓶还是觉得不放心。 “小瓶,我们要看的是北曲巷的真实面貌,乌泱泱得一群穿着打扮不同,一看就富贵的人群聚,还能看到什么真实面貌?我们去北曲巷也须得换身衣裳。你要相信曾青天的美誉并非浪得虚名,而且我们跟张衙役提前打过招呼,不比惊扰母亲更好?而且……”姜陵口齿伶俐,一通道理把小瓶说得晕头转向。 被忽悠的小瓶傻傻跟着姜陵走,直到还完衣裳,请张衙役和他的兄弟们吃了顿酒,联络了一下感情之后,小瓶才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对的样子。 姜陵虽说换了身衣裳,但到底前世国泰民安,没吃过苦,今生虽然大环境恶劣,但会投胎,所以眼底清澈的愚蠢格外地引人注目。至于小瓶,小时候虽然过得苦,但被卖到姜家后,生活质量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姜陵和小瓶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就这样被一个贼眉鼠眼,五官面露凶相的人贩子盯上了。 “老大,上等的,做不做?” “就你聪明,就你眼睛尖,瘦猴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一个看起来很和蔼,颇有富态之相的胖子狠狠地给了瘦猴一巴掌。 “没有,没有,这不是上等的实在难见一回,而且姓曾的确实有手段,许久没开张了,所以一时迷了眼。老大,这两位什么人物?”瘦猴问道,他就是一底层打手,消息不如胖子灵通。 “人家两位刚到北曲巷,就先请了张衙役等人吃酒,而且张衙役还不觉平常,笑脸相迎。人家什么人物,你也配肖想?你也配打听?你也配知道?有点眼力见,别总做蠢事。”胖子照着头,连着打了瘦猴三下。 瘦猴连连称是,不敢再打听了,同时也不敢再打姜陵和小瓶二人的注意。 姜陵和小瓶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躲过了不知道多少危机。 走进北曲巷,姜陵就感受到了其他街巷不能比的萧条破败,不,不对,不能这么形容。姜陵能感受到这里被埋没的活力。 北曲巷的人很多,他们穿的多是短打、窄袖,他们生活艰难,在收到一两文铜钱的时候,他们的笑容又是那么的真心实意。 同时姜陵有注意到,北曲巷行乞的人数好像有些不正常了,远远超过她在把系统当做用大燕专用百科时查到的资料。 于是姜陵拦下了一对衣服上打满补丁且面黄肌瘦,看着馒头直流口水的母女,拿出五文铜钱,然后问道:“我问你答,然后铜钱给你,你我便是银货两讫。你们是自哪里来的?怎么会到鄞县来?家乡可是遭遇了什么灾难?” 第17章:天王起义茶楼听书 母女二人看着姜陵摊开的手,也不敢抢走就跑,她们能顺利地逃难到鄞县,就足矣证明她们的智慧。 姜陵一看就与她们不一样,跟北曲巷的人也不同,一看就是贵人。 年长的女人开口小心地答道:“我们是临淮县人,有个自称东天王的破城劫掠……” 她能够提前逃跑,是因为她幼年时候,她的家就是被一群破城的人毁掉了的。有过经验,且记忆深刻。什么“不纳粮”之类的都是空喊口感,一旦骗开了城门,家家户户都要遭灾。所以她见情形不对就立刻收拾细软,带着孩子跑了。 本来她做了充足准备,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落到行乞的地步,只不过东天王的势头强劲,让她感觉临县也不安全,她一路逃到了平波府治下的鄞县,她觉得曾县令不愧对青天之名。她打算留在鄞县了。 姜陵听着女人的话,眉头越皱越紧,东天王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看女人年龄也不大,在幼时就遭遇过贼人破城。那么简单推算一下,十几年间到底起过多少回义? 就姜陵十五年的观察经验来看,百姓们有生存的小狡猾,但身上更深、更厚重的烙印还是忍耐。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怎么可能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起义。 所以她其实是生活在王朝晚期?更差一点的话,难道是末期?王朝末期是什么地狱求生难度啊?战乱、饥荒、疫病,姜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陵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她深吸一口气,用来平复心境。不,她前世学过的历史告诉她,就算是没到王朝末期,也会有起义的,而且还很频繁。不能自己吓自己。 女人早就把自己交代的说完了,她也不知道姜陵的脸色为什么那么精彩。好在她灵光的脑袋告诉她,姜陵的变化不是因为她们母女,也不是想要变卦。所以她就老老实实地等着。 有了姜陵给的五文钱,她就能吃饱了,有力气才能赚钱。在临淮县她一个人能带着女儿活下去,在鄞县她也能。 “大小姐,馒头买回来了。”小瓶打断了姜陵的思绪。 小瓶是被姜陵支去买馒头的,小瓶见卖馒头的摊子也不远,就放心地去了。 姜陵把两个馒头放到母女二人手里,同时把铜钱藏到馒头下说道:“我见你们一直盯着馒头看,想必定是饿极了,所以我把铜钱换成了馒头,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女人看到了姜陵的动作,对姜陵充满了感激,她想要跪下感谢姜陵的活命之恩,却被姜陵扶起。 “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姜陵也知道女人其实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她不过是想让母女二人把馒头吃进肚子里,免得被让人抢去。 “感谢小姐大恩大德,我张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红明白了姜陵的意思,红了眼眶,她没见过这样的贵人,姜陵是真的在用心为她考虑。 “你读过书?”姜陵问道,其实在张红讲述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张红讲的很有条理,张红的这句话让姜陵的感受越发明显。 “没,就是我妈曾在大户人家做过工,她教过我,也就识得几个字。”张红说得很谦逊。 姜陵看张红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个时代,识字可以归入特殊人才了。 别看姜陵混迹在写作圈,实际上她清楚地知道能识字的才是少数。在东柳,也就柳氏族长还有一些乡老识字,而他们也只会把自己认识的字交给自家人。所以姜维还在的时候,东柳乡人面对她永远是一副笑脸。 “东天王听后来逃难的人说是姓冯,祖籍金田……”张红一边吃,一边绞尽脑汁地把自己记得的东西都讲出来,她能看出来,这位贵人对东天王好像很是在意。 姜陵没想到还真能得到不少新消息,只觉得收获颇丰,走之前她对张红母女说道:“朱衣街有家锦绣布庄,是我家产业,最近正在招人做工,你既然识得两个字,何妨一试?不过人靠衣裳马靠鞍,万一有人先敬罗衣后敬人,你便说是姜家主人姜陵让你来的。” 姜陵说完,带着小瓶转身离开了,张红带着女儿一起给姜陵重重地磕了个头。她知道她是遇到真真正正的贵人了。 小瓶见姜陵神色不对,于是问道:“大小姐,我们还去茶楼吗?” “去。以后只要有空,我们都要去茶楼。”姜陵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些消息只会掌握在当权者手中,而她作为一个普通人,想要知道,就只能贴近群众,从他们的生活与言行去分析,春江水暖鸭先知。 姜陵一走进茶楼,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小二走过来迎客,她看着姜陵的打扮,滴溜转的眼睛在做评估,只不过最后他实在是拿不准了,问道:“这位小姐,您是想在一楼凑个热闹,还是在二楼开个雅间?” 一楼的人不觉得她会坐在一楼,二楼的人又觉得她穿的衣服实在是别扭得很。 姜陵在角落处找了个空桌子坐了下来:“倒也不必麻烦,我包了这个桌子,不知可行否?” “当然可行,小姐您请,您要是第一次来我们茶楼的话,我建议您点……”小二的嘴皮很溜,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也没有停歇。 姜陵静静地听小二介绍,没有打断小二,等小二说完,她才说道:“上一壶今年的新茶,茶点就要你说的四大招牌就可以了。” “好嘞,小姐您稍等。”小二笑着离开,四大招牌既然是招牌,价格自然不便宜,这样豪爽的客人,他也能收获不少铜板。像姜陵这样的客人是小二最愿意招待的。 现在已经是下午,多是在茶馆滔滔不绝的多是说书人,他们与读报人类似却又有些不同。他们往往更擅长口技,他们会选择一些畅销的小说,通过口技演绎得栩栩如生。 而现在,茶楼说书人讲的正是姜陵写的小说《农家子青云路》 姜陵有些想要捂脸,谁能想到进茶楼听书,竟是要听别人讲自己写的小说?这种莫名的羞耻感,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细想起来也正常,十月鄞县最火的小说莫过于姜陵的《农家子青云路》了,大家都知道! 第18章:拜访曾鸿深夜灯火 渐渐地姜陵也觉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听人说书与自己看是不一样的。说书人以这行吃饭,自然是有些本领在的。 在说书人的演绎下,她笔下的主角顾安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不一会儿,报纸上连载的全部内容都已经说完。小瓶听完后默默地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对不起,大小姐,实在是你讲的太生硬了,没法比的,还是说书人讲的更生动有趣些。 有人听得正在兴头上,如何肯等下回:“吴先生,继续讲,断在关键之处,还真是会吊人胃口。” “对啊,这样我们回家还如何能睡得着。先生再讲一回。” 有人直接祭出了金钱大法。有钱能使鬼推磨,却没有办法让吴先生再多说一个字。 吴先生看着满堂喝彩,和打赏的铜钱倒是也想继续讲,可惜幼麟先生就只在报纸上连载了一回,他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期待幼麟先生写的第二回,有没有钱途什么的不重要,关键是有趣,茶楼的客人们都喜欢。 “对不住了各位,实在是幼麟先生也只写到了这里,等海潮刊再出新一期,我一定给各位续上这遗憾。”吴先生拱了拱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诶,别走啊!”有人不满。 “吴先生说得有理,幼麟先生就不能写得快些吗?”有人觉得幼麟写得太慢了,简直是恨不得幼麟左右开弓,每日写万字。 “我还记得我全家方面面对我想要读书的想法也是一样的态度,可惜我没有顾安的天赋,只能凭借识得几个字,留在县里做个账房。希望顾安未来能够平步青云。”这是把自己的愿望寄托到顾安身上的。 “那个柿饼,做的过程写得颇为详实,倒是可以一试。”这是头脑灵光的,想要发家致富。 吴先生走了,茶楼的人却没有散,而是相互讨论着。 茶楼掌柜看着整个茶楼坐满了人笑得合不拢嘴,给吴先生包了一笔厚厚的润口费。 “吴先生讲得好啊!今日宾客如云全仰仗先生,明日先生何时来?可需要些什么准备?”掌柜殷勤地问道, “哪里是我讲的好。是幼麟先生才华横溢,换谁来都一样的。掌柜的,您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明天同一个时间再讲同一回内容,也就难有这么多人了。还是要等幼麟先生的第二回。”吴先生可不敢让掌柜抱着过高的期待,毕竟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您过谦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把幼麟先生的小说讲得如此好,您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人。茶楼哪里能看得住客人的脚?还是您讲得好。您放心,我晓得的,海潮刊下一期的发表就在十月十六日,我要是抢到定然会第一个为您送去。”掌柜的有预感,下一期的海潮刊会很抢手。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吴先生也有同样的预感,他买十月一日这期报纸的时候就是书店的最后一份。他家里书店距离远,下一期能不能买到还是两说。 “要谢谢吴先生!您慢走。” “掌柜的不要再送了,再送就是折煞我了,再见!” 姜陵坐了一会儿,听茶楼里讨论的还是她的小说,只觉得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拍了拍小瓶的肩膀,想要离开了。 小瓶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听茶楼的客人们讨论,以前竟没有发现这里还有这个意思,还有那里……唉,青云路的作者明明就在身边,她竟然不如其他人更懂大小姐,真是她的失败。 “大小姐,我们这就回家了吗?”小瓶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茶楼,她还没有听全呢。 “不,我们还要去躺县衙。”姜陵说道。 “可是天色不早了,县衙离得又远,宵禁了怎么办?”小瓶快走两步跟上了姜陵,问道。怎么大小姐要么不出门,一出门就好像要把没出门的几天都给补上。 “我有要事求见曾世叔,如何能耽搁。宵禁了,让曾世叔开个条子就是了,左右鄞县归县令管。”姜陵加快了脚步,如果能在宵禁前回去就是最好不过的了,不然母亲要担心的。 走到后面已经变成小瓶走在姜陵前面,姜陵则是喘着气跟在后面,她觉得这已经超过她平常一个月的运动量了。 终于到了曾宅,姜陵左手叉腰,右手轻拍着胸口顺气。小瓶前去扣门。 来开门的叫阿福,认识小瓶,所以就让姜陵和小瓶到花厅等,他去通传。 很快曾鸿和妻子许茹就到了花厅。 姜陵起身行礼道:“冒昧拜访,多有打扰,实有急事欲告知世叔。还望世叔、婶婶见谅。” “你可是遇到了难事?”这是曾鸿的第一反应,好歹是老友的孩子,得照顾一下。 许茹见姜陵脸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消散,只觉得这孩子挺招人喜欢的,也没有介意,而是招呼姜陵坐下:“快坐下,站着说事也不嫌累得慌。” “多谢婶婶。世叔是这样的……”姜陵将北曲巷问道的消息细细道来。 刚开始曾鸿还没在意,后来就越听越专注。 许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让把不住门的仆役听了去乱讲话,于是及时清退了闲杂人等。 “世叔,不知平波府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姜陵问道。 “倒是不曾有过,想来那东贼还未曾进犯平波府。”曾鸿答道。平波府临海,要是东贼真的打到了平波府,那地盘真就不小了,可以说是割据一方。 “世叔,北曲巷的行乞人数与往年相比过于多了,那么除了了北曲巷,南湾街呢?整个鄞县呢?”姜陵隐晦地说道。与平波府隔了有两个府的百姓流到了鄞县,那他们是对东天王多么恐惧。 曾鸿皱紧了眉,以前是不曾注意,现在他想到的比姜陵更多。不管东贼是秋后的蚂蚱还是春风下的野草,鄞县和平波府必须早做准备。 “不知那东贼麾下贼子几何?上面可还有贼首?” “目前打听到的是东贼号称十万人,上面据说还有一个自称是上帝的弟弟,那个东贼要称其为天父。” “那东贼……” 曾鸿和姜陵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宵禁。中间还一起吃了晚饭。 姜陵差点忘记了还在家等她的柳枝,好在许茹做事周到,提前派人送去了信。 事情谈完了,姜陵觉得有些喉干舌燥,喝了满满一杯茶水。 曾鸿郑重地道谢:“真是要多谢侄女提醒,这条子你拿着。让阿福、阿禄送你回家。” 姜陵赶紧把杯子放下,回礼道:“哪里,我自到鄞县多承蒙世叔照顾,只想着能帮到世叔就再好不过了。而且在世叔之下鄞县哪里有鸡鸣狗盗之徒,我和小瓶结伴回去就行了。” 曾鸿还没来得及开口,许茹就拒绝了而且还有多了两个人:“不行,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要如何跟姜太太交代。青兰,青梅,你们也跟着一起去。” 最终姜陵推辞不过,在护送之下回到了姜家。姜家灯火通明,甚至有烟火味,显然是柳枝一直在等姜陵,饭菜也是热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为了让姜陵吃上一口热乎的。 “回来了。”柳枝提着灯笼,站在杏树下,也没有问姜陵干什么去了,只是一脸温柔,又为姜陵加了件披风,拥着她进屋。 “母亲……” “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孩子,这么晚回来定是有缘由,而且曾太太也派人来过了。明天再说!”柳枝打断道。 “好,明天我都讲给母亲听。”姜陵一口应道。 第19章:海潮刊推广平波府 翌日。姜陵如约将一切都讲给柳枝听。谁料柳枝听完并没有过于忧虑。 姜陵好奇地问道:“母亲,您难道没有感到不安吗?” “不安焦虑都是无用的。我们离开鄞县又能去哪里?往北还是往南?谁又知道有会不会有什么北天王、南天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1,你能够看得长运是正确的,但若因为选处的忧虑而惴惴不安,夜不能寐,还不如不去想,先过好当下每一天。”柳枝道。 姜陵颔首,表示受教了。确实如此,她的力量最多也就是告诉曾鸿提前准备,剩下的也不是她能管的。认真赚一次稿费,就多一些储备,手中有钱粮,遇到任何问题才能不慌乱。她是不是该奋发努力一番了? “母亲,我见张红讲话颇有条理且识字,所以推荐了她到我们家布庄做工,能不能用不用看我的面子,您一人独断即可。”姜陵在做生意上是不如柳枝的,人能不能用还是得听柳枝的。 “听你的描述,张红应该是个合适的人,就是还没见过真人,等我见过她再看看。要真是个合适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布庄那些人听殷如意的,却欺我新入行,敢对我阴奉阳违,那些熟识的掌柜伙计早晚要拆个七七八八,换上我们能使唤得动的。”柳枝说道这里,不免面上带上几分怒气。 柳枝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感到愤怒,可见是气狠了。 “母亲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毕竟铁娘子用了他们十多年,我们又是新入行,遇到一些挫折是难免的。等熟悉运转后,紧紧规矩,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就赶走换人,鄞县可不缺做工的人。”姜陵劝道。例如北曲巷就有不少人缺一个工作的机会。 “你说得对!最迟到十一月,那群摸不清自己立场的全都给老……咳咳我滚蛋。”柳枝不过刚接手锦绣布庄就已经颇有几分铁娘子的风范了,做事越来越雷厉风行,不过差点把管理布庄时的习惯带到姜陵面前这点不敢,以后可不能这样,要注意。 姜陵挑了挑眉,她觉得柳枝如今的状态不错,比在东柳的时候强多了。看来她已经渐渐走出来了。人果然还是要忙碌起来,这样才有一种活着的实感。 就在这时小瓶走过来,一脸得意地邀功道:“大小姐,刚刚周编辑来了,不过我说您出门访友去了。” “哈?怎么不问问我呢?刚好我的稿子已经写完了,不让他拿走难道让你去送吗?”姜陵只觉得自己的稿子砸手里了,她最近都不想出门,有人来取稿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小瓶睁大了双眼,表情有些委屈,不是大小姐你说下回周编辑来就说你不在的吗? “别可是了,应该还没走远,追啊!”姜陵打眼一看就知道小瓶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她想起来后只觉得心虚。下次再也不说这种让人后悔的话了,嗯下次一定! “是。”小瓶只好转过身,疾步追去。 柳枝笑道:“别为难人家小瓶,自己说过的话总是转眼忘。” “我没有,就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她多想想嘛,行,我知道了。”姜陵鼓了鼓嘴,转过头不看柳枝了。 “行行行,你没有,那我就先走了,等小瓶把人追回来,看你怎么解释。”柳枝起身离开,她要继续跟锦绣布庄的老员工们斗智斗勇去了。 “诶——”柳枝的话提醒了姜陵,对了小瓶刚说她访友去了,现在把人追回来怎么解释?访友回来了?真是让人后悔,明天再说也可以的。姜陵连着拍打了两下嘴,只觉得自己真该少说两句。 书房。姜陵殷勤地给周舟倒了一杯茶,毕竟是她不对在先。 周舟有了前车之鉴,先伸出手探了探温度,刚刚好。周舟这才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姜陵尝试地解释道:“我才刚回来,竟遇到了济川来访,真是巧。北曲巷茶楼,我听人说书,听得多了,回来我就奋发图强,把第二回的稿子写好了。济川你看看?” “哦!还真是巧。把稿子拿来,我看看。”周舟意味深长地看了姜陵一眼。 姜陵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听完了后半句,她知道过关了。是稿子救了她,她连忙将第二回的稿子递上。 周舟接过稿子,一旦进去工作状态,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那是一种不能打断的氛围。 就连小瓶进来换壶茶,也是轻手轻脚。 姜陵写的第二回,质量与第一回相当,周舟大体还是满意的,只不过这后半部的“周有文襄伯”…… “你去了北曲巷茶楼?听到了些什么?”周舟问道。 “是去了,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没有恒产的人多了些。”姜陵指的是鄞县增多的行乞之人,和不方面告诉周舟的东天王起义一事,不好多说主要是因为答应了曾世叔。 周舟觉得姜陵是借对周朝的思念表达对当今朝廷不满。虽然从大燕历年科举所出试题来看,大燕是不太喜欢多提大周的。但是也并不妨碍怀才不遇的士子、受到冤屈的忠良都去哭一哭周景陵,写一写怀念周朝的文章,希望统治者能见贤思齐。 “你这么写,也不是不行,左右是在一县之内。不过主编已经决定将海潮刊向整个平波府推广,后面不要这么直白,要含蓄一些。”周舟提点道。他是轻易不愿意让作者返工的。只有第一回一气呵成的,才是浑然天成的,后面再返工,作者不情不愿,也多了匠气。 “知道了。”姜陵也不知道她哪里需要含蓄了,不过既然不用返工,还是别多嘴问了。应该问题不大。 姜陵更关心的是海潮刊向整个平波府推广这件事:“观海社决定向平波府发展了?” 周舟点了点头:“正是,还是乘着千里的东风。青云路已经在平波府有了名声,甚至有托人到鄞县买报纸的。在平波府,最大的报社能够发行周刊。虽然观海社现在还没有能力,不过千里还是要多攒一些稿子,平波府推广顺利的话,你可以考虑直接发书了。” 姜陵喜出望外,推广道平波府等于她的小说会被更多的人看到,又等于更多的影响因子。至于多攒稿子什么的,她自动地忽略了。 —— 首发起点,动动手指,点到最后一页,追读加一。现在养书真的很容易养死哒。虽然发书初衷就是真的很想写一个文豪的故事,为爱发电,但真的好凉啊QAQ 第20章:报纸畅销平波代购 十月十六日。海潮刊新一期发布。而这一次新月社并没有和观海社打擂台。据传出来的消息,新月社的新一期将在十月二十日推出,知名作者长亭,沉寂一年,推出新文《秦公案》。 主编杨斌其实是有些遗憾的,还是同一日发行,和徐适之打擂台就再好不过了。营销过的手段虽说效果可能差劲,但也是个噱头不是。 战略上轻视归战略上的,战术上还是要重视对手。长亭是新月社的支柱作者,本是写公案的,后来却阴差阳错因为一本朱楼记出名。一本朱楼记,让长亭的名气传遍了大半个大燕。 后来长亭又写了几本鸳鸯蝴蝶派的小说,虽不如朱楼记,但也是可以卖单行本的,且颇为畅销。 长亭在写完《杏花阁》后,闭关一年,携带了这本《秦公案》回来了。这让人不得不怀疑长亭是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公案类小说。转转又回到原点,真切是不忘初心了。 秦公案改编自周中宗时期被百姓称为青天的大理寺卿秦龄。自带群众基础,虽然不知道长亭这闭关一年写出来的怎么样,但能岔开发行,杨斌觉得还是好的。 杨斌手中拿着观海社的样刊,只觉得太巧合了,长亭和幼麟竟然心有灵犀都跟周朝较上了劲。如此一来,倒是有《秦公案》分担压力了。上面万一要禁,也得先禁秦公安这本正正经经描写周朝公案的小说。《农家子青云路》安全妥帖得很。 海潮刊新一期的报纸比上一期要多印三千份,就这样书店的掌柜们还都一个个不满足,想要抢更多的份数。 观海社毕竟只是鄞县本地的小报社,能够关注到平波府已经算是有野心了。 而鄞县的大部分书店都是分店,他们的书店不说遍布全国,开遍一方还是有的。他们的消息更加灵通,他们看的是整个南方地区,甚至全国。他们看好《农家子青云路》的前景。 九华书店的掌柜甚至已经在问青云路的单本发行权了。他有一种预感,青云路会是鄞县的第二本朱楼记。说起朱楼记,长亭先生的新文《秦公案》也快要发布了。一个小小鄞县,竟然能有两位大才,风水二字真是难说。 “看报,看报——海潮刊新一期,青云路第二回,顾安考中童生。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报童布兜里装着报纸在大街小巷乱窜。他们主要是在北曲巷和南湾街叫卖。 “那小童,给我一份海潮刊。”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男人叫住了卖报童,手里拿出五文铜钱。 “您收好。”卖报童收好铜钱,抽出一份报纸给男人,蹦蹦跳跳地想要离开,继续叫卖,却不成想被人团团围住。 “也给我一份。” “我也要一份。” “顾安竟中了童生?” “我要一份海潮刊。” “别挤,也给我一份。” “后面的,踩我我鞋了。” “手往哪里伸呢?” 卖报童在里面忙得满头大汗,很快把布袋里的报纸卖光了。 卖报童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到:“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想要买的还可以去九华书店。” 卖报童挣扎地想要冲出重围。他仗着身形小,灵活地在人们腿间缝隙钻来钻去,不一会儿,人就逃出了重重包围,溜之大吉。 卖报童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觉得那群大人真是可怖。不过他颠了颠自己的钱袋,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一定是第一个卖光的,得快点回书店。第一个卖完的可是会多五枚铜钱报酬呢。 吴先生从茶楼出来,听说有人在买海潮刊,就立刻疾步赶去,可惜到了之后,他只看见散去的人群。 “这位兄弟,刚才叫卖的小童呢?”吴先生找了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人问道。 “卖光了就走了。真是的,我距离最后一份只差一位啊!可恶,手应该伸得更长些的。”他攥紧了拳,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抓紧时间去书店看看。”一个步履匆匆的人好心提醒道。 吴先生原本还沉浸在失之交臂的遗憾之中,被人提醒之后,连忙向书店赶去。 九华书店,掌柜又为一位卖报童结算了工钱。他看着不断减少的海潮刊不禁感慨道:还真是畅销啊! 有的人从九华书店离开后是回家,有的人却还需要赶路。 他们要带着海潮刊去更远的地方赚一次差价。 当然还有的是被平波府的主子派来的代购的。有钱的少爷小姐们才不管要花费多少钱,他们只想看到最新内容。 平波府的郑旧燕就是有钱的少爷小姐们中的一员。他家是卖粮食的,平波郑氏和邓氏、冯氏一起占据了平波、慈山、嘉定三府粮食买卖的半壁江上。郑氏可以说是豪商不为过。 郑旧燕不爱四书五经,偏爱正经文人眼中的闲书。他看小说可以追溯到七岁的时候,堂兄给他带回来的第一本小说。可以说是个老书虫了。老书虫不幸就在于,市面上的一些小说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郑旧燕只觉得那些小说普通、无趣。 还是那个在他七岁时送他第一本小说的堂兄,为他带来了海潮刊。 鄞县,一个没去过的小地方。刚开始郑旧燕还不屑一顾。后来实在是没有新的小说看了,他才想起被抛之脑后的海潮刊。这一看,不得了,入迷了。 郑旧燕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小说,类型新奇,文笔不差、剧情紧凑,这不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小说吗? 郑旧燕读完第一回后,只觉得有无数只蚂蚁在心里爬,幼麟先生什么时候能出第二回呢? 他恨不得收购了观海社,然后他就能行使特权去和幼麟先生面对面交流了。 好在他的理智及时回笼,其实除了爱看“闲书”外,郑旧燕是一位挺合格的继承人,郑父在老友面前也是脸骄傲地介绍,犬子如何如何。 不过让仆人跑趟腿,让他能够及时看到最新一期的海潮刊还是可以的。 海潮刊入手后,郑旧燕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第21章:海外商人时代真实 郑旧燕时而皱眉,时而舒缓,时而纠结不已,这让在旁边看了许久的郑朱衣觉得有趣极了。 郑旧燕看完第二回后,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又要再等半个月了。他一抬头差点撞上了郑朱衣,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郑旧燕伸手弹了郑朱衣一个脑瓜崩:“做什么呢,探头探脑的。” 郑朱衣揉了揉额头,她的额头绝对红了:“你才做什么呢?那么入迷?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郑旧燕转了转玉扳指:“没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定是发现了一个新奇有趣的故事,当年你看朱楼记的时候跟今天一个样。”郑朱衣一边转移郑旧燕的注意力,一边悄悄得绕道他的左手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他手中的报纸。 “诶——”郑旧燕一时没反应过来,报纸就这样被郑朱衣抢走。到了郑朱衣手中的东西就再难要出来了,她就是只人间貔貅。 “我爱的你又不爱,拿去又能做什么,快还给我。”郑旧燕试图再抢回来,却失败。 “谁说的,朱楼记是你爱的,我也爱。看看怎么了。”郑朱衣将报纸卷了起来,这样攥得更紧,郑旧燕就更不好抢夺了。 “郑朱衣,把报纸还给我。”郑旧燕见自己唯一的一份报纸被卷了起来也生气了,他原本还打算将幼麟先生的青云路剪下来,制成一个合集呢。 郑朱衣见郑旧燕生气了,也不再嬉闹。她脑瓜灵巧得很,瞬间领悟到,郑旧燕是因为她对待报纸的方式生气,她将报纸展开,却依旧没还给他,她也想看。 “阿兄,别生气啦,我错了。就借我看看嘛,上回你这么入迷还是看朱楼记,我觉得这个故事我也能喜欢。”郑朱衣拉着郑旧燕的袖子求道。 郑旧燕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的态度也随着郑朱衣的表现软和下来:“在郑家,什么东西是你得不到的。拿去,不过说好了,我只借你三天,三天后完完整整地给我送回来。” “竟然只是借给我?”郑朱衣话里充满了遗憾,她没看过报纸,只是觉得哥哥竟然没有以前宠她了。 “嗯?”郑旧燕斜睨了郑朱衣一眼,好像就连借给她的这句话也要收回似的。 “收到。我保证,三天后,原模原样地还给阿兄!”郑朱衣举手发誓道。 然后郑朱衣就带着报纸快步离开了。郑旧燕看着郑朱衣不稳重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将来该如何是好。 郑旧燕的休闲娱乐告一段落,他来到了自家店铺巡视。郑氏主要经营的是粮食,其他生意也多少有所涉猎,例如布匹、茶叶、药材。 “少东家,洋人又来了。”布庄掌柜拿出一匹带有异国风情的布。 “他们还没放弃?”郑旧燕用手捻了捻,质量还可以,但又到不了上乘,卖不上高价。 “是啊,但他们的布匹卖的太贵了,不如我们收的布匹便宜,价格打不下去,也就是图个新奇,收几匹。听说他们运了足足一船,恐怕要赔得血本无归了。”布庄掌柜摇了摇头,他们店不能大量收,其他布庄也都差不多,他们都有着稳定、低价的货源。 “他们还带了什么?”郑旧燕不觉得洋人的一条船装得全是布匹。 “还有茶叶、钟表……对了还有一味雅片的药材,听王掌柜说镇痛效果很好。”布庄掌柜一一列举出来。 “洋人的钟表还是不错的。”郑旧燕只点评了钟表,其他货物看不上的意味很明显。 与此同时,远在鄞县的姜陵正在为出书努力着。但是毛笔实在写不快,她就想起了周舟自证身份时的钢笔。她用钢笔写,效率绝对可以大大提升。 为了一支钢笔,姜陵走遍了鄞县,都没有找到。遗憾却又在意料之中。 最终还是周舟给姜陵带来了希望:“十月十二日,平波府有一艘来自海外的船靠岸,海外商人应该是带着商品来的。如果是高鼻梁加上黄毛的洋人,那他们应该会卖?东家说他就是在一个高鼻梁的黄毛人手里买来的钢笔。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走,千里你要是真的想买一支的话,或许可以去平波府看看。” “平波府?海外商人?”姜陵已经开始计划平波府三日游了,大燕就是个非常传统的封建王朝,她现在就很好奇同时期外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地理大发现?第一次工业革命已经开始了吗?姜陵越想越多,她的心情也从好奇转变为忧虑。 “是啊,平波府是大燕划定的五个通商口岸之一,经常有海外商人的船在港口停泊。他们每次都是满载而归。但是他们的商品好像都不太好卖,茶叶、布匹之流大燕地大物博又不缺,哦,还有钟表,我家里有一个,也是东家送的,还算实用。他们这么频繁地来大燕,想来他们回去应该是赚得盆满钵满。”周舟给姜陵科普道。 周舟说得漫不经心,姜陵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贸易顺差,白银流入。难怪她小的时候铜钱就能满足日常生活,用一次白银都很罕见。而现在,至少她们姜家,在鄞县日常生活更频繁地使用白银了。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济川,你怎么看洋人?”姜陵试探地问道。她其实更想问的是大燕庙堂之人都怎么看洋人。东柳的生活太慢了,她错过了太多。 “洋人,我只见过一回,是个传教士,他每句话都离不开主,还想让我信仰他的主,我觉得有些恐怖,就没有继续交流了。”周舟现在会想起那个传教士都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传教士对他们主的信仰是他不能理解的,在他看来有些过于疯魔了。 “不知道是我见到的那个是例外,还是所有的洋人都一样,他们……太有侵略感了。”周舟停顿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可以找他们买好用商品,但不要跟他们深交。” “我知道了。”姜陵点了点头,如果说最初她只是单单为了一支钢笔,起了去平波府的心思,属于去不去都可以,那么现在她是一定要去平波府看看的,她要去看看这个时代的真实。 第22章:投宿平波清风旅馆 姜陵说服人还是有一手的,柳枝答应了姜陵前往平波府,只不过她也要一起去,再带上小田,最终留守姜家的是孟姐和小瓶二人。 十月十八日,正好有商队要去平波府,姜陵三人就和商队说好后同行。跟着商队起码会更安全。 跟着跑商的刘三娘跟姜陵三人坐一辆马车。刘三娘是个健谈的人,她一路上给姜陵讲了许多跑商的趣事,她走过大半个大燕,见识广博,姜陵听得很认真。 “前年我去温陵府,那里好繁华的,停泊的船只也多,什么红毛人,黄毛人,还有黑皮肤的人在温陵府都能看到的。平波跟温陵同为五大通商口岸,就是开得更晚,与温陵比起来,平波总是差一点。哦哟,瞧我这张嘴,张开了就合不上。我一直这么说,挺吵人的?”刘三娘见姜陵三人许久没说话,才反应过来一直是自己再说,怕自己讨人嫌,连忙问道。 “没有,您讲得很有趣,好像我跟着您走了半个大燕一样。”姜陵说道。 “您继续说,没了您我们这趟旅途可会少了许多乐趣。”柳枝也很佩服刘三娘东奔西闯的那股劲儿,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正真地阖家团圆,好生休息一阵儿。而且刘三娘常年跟着商队跑商,消息很是流通,就像她提到的,在鄱阳湖附近流行的黄氏纺织机,柳枝就很感兴趣。 “那就好。对了,你们是为什么要去平波府的?”刘三娘松了口气,好奇地问道。 “跟您的目的有些相同,也是奔着平波府的洋玩意去的。不过我们只是去见见世面,跟您的大手笔是没法比的。”姜陵说道。 “我哪里算大手笔。真正的大手笔还得看温陵范氏,人家才能算得上豪商。温陵九成的船都是范家的剩下的一成散户,也都跟范家保持着联系。出海才是真得赚钱,一分风险一分收获……”刘三娘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她的黄金梦,她想要拥有自己的一条船,出海寻金。 坐马车并不舒服,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姜陵感觉自己有些头晕。她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有晕车的毛病。到了后面,她只能听见柳枝和刘三娘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声,具体说些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大约知道两人很谈得来。 等姜陵醒过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到平波府。 下了马车,姜陵感觉自己的头晕还有些余韵,差点没站稳摔倒,还好小田扶住了她。 “这家清风旅馆是郑氏名下的,你看旁边的标记,只要有这个标记的就是郑氏的店铺。郑氏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这样根系发达的家族,必不会图我们什么,你就只管放心住下。”刘三娘临走前为姜陵三人推荐了一家合适的旅馆。 柳枝对此颇为感激:“真是麻烦你了,还特意送我们一程。以后路过鄞县只管来找我,我为你接风洗尘。阿陵,跟刘姨道别。” 刘姨?姜陵竟不知柳枝跟刘三娘的感情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难讲:“刘姨,慢走。下次路过鄞县,一定要来。” “嗐,行了,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好好休息,那我就先走了,有缘再见。”刘三娘架着马车离开了,看着背影颇有几分潇洒之气。 “想去看海吗?清风旅馆离口岸还挺近的。”柳枝通过跟刘三娘的聊天,已经把平波府打听个七七八八了。 “算了,饶了我。我现在只想躺下,好好休息。”明明睡了一觉,姜陵却觉得自己从头晕进化成头疼了。 …… 平波府,郑家。 郑朱衣把抢来的海潮刊看完后,她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郑旧燕,想要补上第一回。从第一回从头开始,连着看完后,她觉得自己要失眠了。 “幼麟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出书啊!”郑朱衣突然地大叫,吓了丫鬟桃红一跳。 “小姐怎么了?” “都是阿兄的错。” “少爷?”家里面除了太太就属少爷最疼小姐了,也就老爷在小姐面前能勉强板起脸。桃红不理解少爷怎么惹到小姐了。 “对啊,要不是他看得那么入迷,我就不会去抢他的报纸,不去抢他的报纸,我又哪里会看什么《农家子青云路》,我要是从没看过又哪里会像现在一样难受。只有两回,太短了,下一回又还要等到十一月。而且平波府竟然没有海潮刊!幼麟先生,没有你的小说我该怎么活啊!”郑朱衣怪叫道,显然跟郑旧燕一样入了青云路这个浅坑,她表现的只不过更直白,更浮夸罢了。 桃红听完懂了,小姐这是正在追一本很喜欢的连载小说,但这怎么想也跟少爷没什么关系!小姐的话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但根本无法仔细推敲,逻辑立不住。 不过身为小姐最贴心的丫鬟,桃红还是尽心为郑朱衣排忧解难:“小姐可以资助幼麟先生出书啊!这样小姐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幼麟先生写的最新内容了。” “对,这么好看的小说竟然只能连载,而那些不知所云的小说都能出版,没道理幼麟先生写的小说不能出版。”郑朱衣拍手道。 “而且我们家还有书店,正好能做幼麟先生的伯乐,这样的话,我作为郑家小姐,和幼麟先生见面,十分合理!”郑朱衣觉得自己越想越有道理,她要去找阿兄,让她这样抓心挠肝,阿兄必须得补偿她。 郑朱衣找到郑旧燕后说了自己的想法。郑旧燕为自己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妹妹感到无奈:“朱衣,咱们家的书店做的从来没做过通俗文学,生意不是这样做的,而且对幼麟先生也不好。” “路又不是从来就有的,现在做通俗文学的生意也不晚啊!阿兄,我跟你说,通俗文学很有前途的。而且出书是好事,为什么会对幼麟先生不好?”郑朱衣努力说服郑旧燕。 “通俗文学跟严肃文学就是两个方向,你能想象四书五经跟通俗小说放在一起吗?这样只会败坏书店声誉。我们没有庞大的客源,要是由我们出版幼麟先生的第一本书,就卖不出量,幼麟先生也会背上名不副实的称号……”郑旧燕循循善诱,试图做通郑朱衣的工作。 顺风顺水的小公主郑朱衣要是那么容易做通思想工作,她也就不是郑朱衣了。她已经知道郑旧燕的态度了,阿兄不帮她,她还有母亲,母亲最疼她了。郑朱衣对郑旧燕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心想着去找母亲。 第23章:派克钢笔救急通译 姜陵休息了一晚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算是缓过来了。早餐是一碗海鲜粥,姜陵只能用一个鲜字来形容,如果能吃遍平波府的美食,就算是没有买到钢笔,她也绝对值了。 姜陵吃完早饭就直奔水云浦市。水云浦市是平波府最大的集市,也是海运的中转站,南来的北往的,几乎整个大燕的货物都能在水云浦市找到。而想要找海外的新鲜玩意,如果在水云浦市找不到,那大概整个平波府也都是找不到的。 大宗货物的交易在姜陵海外梦乡中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现在主要是商人在集市寻找自己的目标,并攀谈协商,以及一些其他像姜陵一样的散客。还有就是平波府周边乡村的农民挑着自家种的才来叫卖,平波府的百姓也会来买一些新鲜又便宜的菜。小商贩也在道路两边支起了摊子,高声揽客。 姜陵边走边看,倒也不急着找钢笔,而是随缘走走停停。姜陵走到一家书店面前,只觉得一个身影格外熟悉,但她不敢乱认。 所以姜陵向前走了两三步,定睛一看,果然是刘三娘,见没认错人,她才上前打招呼道:“刘姨,吃了吗?” 刘三娘也认出姜陵了,平波府也是个大城,能遇到还真是缘分,她高兴地回道:“吃过了,你呢?我带你去吃西店牡蛎,来平波一回,可不能没吃过西店牡蛎。” “我也吃过了。明天我就尝尝您推荐的牡蛎。”姜陵听了刘三娘的推荐,不自觉地开始分泌唾沫,可以晚上已经决定要去吃红膏炝蟹,一天三顿都吃海鲜,她的胃了承受不住,所以中午她已经打算去吃千层饼了。 “你是要去买这洋玩意对。这里没有,得先往西走,路过彩霞布庄,然后转弯,再向北走……诶呀,挺复杂的,要不我领你去。”刘三娘热心地说道。 姜陵看了看刘三娘身后的两名陌生人:“太打扰了,我记性好,您说一遍,我能记住的。先往西走……” 姜陵把刘三娘说过的话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你的记性真的好哦,在我认识的人里能排前五。别推辞,我都谈好了,越到里面,岔路越多,很难找的。”刘三娘夸道,然后跟她身后的两人交代了两句,就走在前面,要给姜陵领路。 姜陵推脱不过,只好跟着刘三娘一起走了。路越走越偏僻,直到鼎沸的人声渐渐远去。 刘三娘带姜陵去的是古玩书店一条街。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更静一些。 “刘姨,洋人的东西怎么是在这么难找的地方?有些本地人都不知道这里。”姜陵不解地问道。 “洋人的玩意也就是少数人能买得起的。卖得上价的又哪里能在闹市。”刘三娘口中洋人的玩意,显然指的不是羊毛织物、茶叶和咖啡。 刘三娘又带着姜陵转了三次弯,到了珍宝阁:“郑氏的珍宝阁,店如其名,收集了众多珍宝。洋人的玩意,珍宝阁也不会错过。你想要寻得东西大抵是能够在珍宝阁找到的。” 刘三娘先走了进去,姜陵紧跟其后。刘三娘跟掌柜是认识的,双方寒暄过后,刘三娘说道:“老钱,这是我家小姑娘,来看洋玩意的,怎么说,是不是得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们掌掌眼?” “三娘都发话了,可不得把东西拿出来晒晒。”钱掌柜很给刘三娘面子,让伙计把洋玩意都拿了出来。 “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平波府的洋玩意要看水云浦市,而在水云浦市又要看老钱这儿,他这儿的洋玩意最全不过了。” “谢谢刘姨。”姜陵的感谢是真心的但听起来总有一两分敷衍,因为她的目光已经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 从各式各样的钟表,到打火机,玻璃制品,以及钢笔。姜陵一眼就看中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黑色钢笔,看着钢笔侧面的字母,姜陵不自觉地读了出来,是派克牌的。她对这只钢笔一见钟情了。 “掌柜……” “小姐……” “您先说。”两人又一次地撞到了一起。 “那我就不谦让了,敢问小姐可是懂得不列颠语?”钱掌柜看着姜陵的目光就好像在看救星。 姜陵顿了顿,她知道语言是不断发展的,而这个时代的英语是她熟悉的英语吗? 钱掌柜看出了姜陵的犹豫,接着说道:“一会儿有一位来自不列颠的商人要来,但是我原本找的通译临时毁约了。现在眼看不列颠的商人就要到了,哪里还来得及找新的通译,我原本都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没想到竟能遇到小姐这位贵人。” “小姐不用担心,不会有比原来更差的了。而且大不列颠的商人也会带一名通译,交流并不会出现问题,小姐需要做的就是一个双重保证的工作。拜托了,东家托重任给我,要是因为通译而出问题,我真是万死莫辞。拜托小姐救我一回。如果您愿意施以援手,这支钢笔就送给您了。” 钱掌柜当然能够看出姜陵对钢笔的喜爱之情。姜陵看中的钢笔也是这一批中最高的,价值十两银子,不过若是姜陵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就是送给姜陵又有何妨。 “这……”姜陵还是有些犹豫,万一要是耽误了人家。 “你就帮老钱一回,我保证,无论结果好坏,他都不会抱怨于你,是不是老钱?还有光送钢笔也太过小气了,有笔岂能无墨?老钱再送我家小姑娘一瓶墨水。”刘三娘和钱掌柜也是老朋友了,她跟着劝到,不过她也要替姜陵争取应得的。 “应该的,应该的,小姐,我钱有福对天发誓,无论结果如何必不埋怨小姐。” “好,那我就试试。”姜陵被两人说动了,愿意一试。 “太好了,小李赶紧把钢笔和墨水给小姐包好。对了,尚且不知小姐高姓?”钱掌柜积极地吩咐到,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到通译,实属难得,可不能把人放跑了。 “我姓姜。掌柜先不用装起来。万一要是不成,我哪里有脸带走。”姜陵说道。她看着小李的包装速度之快也是很无奈了,她心想,要是帮不到钱掌柜,她就花钱买下来。也不知她这位救急通译能不能担得起钱掌柜寄予的厚望。 “要的,要的。姜小姐不必担心,我觉得你说得可比我找的那个通译要流畅多了。”钱掌柜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 第24章:罗伯特冯斯泰格尔 来自不列颠的商人罗伯特·冯·斯泰格尔在小李收拾好东西后不久就到了。 罗伯特身后跟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黑发黑眼,五官更立体,能看出明显的混血特征。他正在用不列颠语跟罗伯特说着什么。 姜陵猜测这人就是罗伯特雇佣的通译,她竖起耳朵用心听,虽然距离有点远,通译的声音也小,这让她听不太真切,但大体还是能听出不列颠语和她会的英语差别不太大。 罗伯特走上前给了钱掌柜一个拥抱。 “钱,我的朋友,真是好久不见。”这句话是罗伯特并没有用不列颠语,就是说得有些不伦不类,好在钱掌柜听懂了。 “好久不见,罗伯特,不知道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钱掌柜后退了一小步,显然交易了这么多次,他还是没有习惯不列颠人的热情。 姜陵立刻跟上,对罗伯特的话进行了翻译。 听到姜陵流利的不列颠语,罗伯特感到十分惊喜,没有想到远在异国他乡,他还能听到这么纯正的家乡话。 罗伯特的目光从钱掌柜转移到姜陵身上,他伸出手,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想要收回。 姜陵伸手向前,握住了罗伯特伸出的右手。 罗伯特更加惊喜了:“小姐您家里有长辈去过不列颠吗?您的口音也十分纯正,礼仪也十分周到。” 罗伯特雇佣的通译姓胡,祖籍琼州,正如姜陵猜测的一样,他只有一半的燕国血统,是个混血。只不过他在琼州长大,他的不列颠语就是个二把刀,沟通交流没有问题,但就是听起来很别扭。 罗伯特选择雇佣胡通译,一是因为他跟胡通译的母亲认识,二则是因为不列颠本土通晓燕国知识,说话也流利的不列颠人不超过一掌之数。 “家父曾在不列颠游历。家父才是不列颠通查我只不过是学到了皮毛而已,罗伯特先生您实在是过誉了,您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姜。”姜陵直接把她去世的老父亲抬了出来。至于姜维到底去没去过不列颠,会不会不列颠语,谁还能通阴阳不成? “姜,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罗伯特。”罗伯特从善如流,接受了姜陵的建议。 胡通译听到姜陵和罗伯特之间的对话也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竟能说一口流利的不列颠语,就连他有一位来自不列颠的母亲,在不列颠语的流利上也是不如姜陵的。 钱掌柜也一样,他是能听出姜陵对不列颠语的熟悉程度远超原本的通译,但他竟不知道,她姜陵对不列颠的文化也略知一二,并且能够和罗伯特无障碍沟通,一来二往之下,姜陵和罗伯特的关系突飞猛进。这样看来,他只不过花费一支钢笔和一瓶墨水,就能请到姜陵简直是大赚特赚。 姜陵和罗伯特也只是进行了简单交流,罗伯特来这儿毕竟是为了做生意的。 接下来罗伯特说一句,姜陵就给钱有福翻译一句,而且是同声传译。 另一边的胡通译就不尽如人意了,他需要听钱掌柜说完,然后经过短暂的思考转化。胡通译也不能说差,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罗伯特和钱掌柜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商谈结束之后,罗伯特问道:“姜,我想要雇佣你做我的通译,我可以为你开出每个月一磅的薪金。” 罗伯特可以说非常大方了,一开口就约等于一支派克钢笔的价钱。 “非常抱歉,罗伯特,我真的很不愿意拒绝像你一样大方的老板,但是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者,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写出一本畅销海内外的小说。”姜陵忍痛拒绝了罗伯特开出的薪金,她可是有着作家系统的女人,她就是为写作而生的。有系统在,何愁她的未来不够光明?不能够,她走的必定是一条阳光大道。 “哦,姜,你竟然是一位作家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够拜读你的著作?”罗伯特先是有点失落,然后就是兴奋,他新认识的朋友竟然是一位志向远大的作家。 “罗伯特,我是多希望能把我写的小说分享给你,但是我的手边并没有,希望未来我的小说可以翻译成贵国的语言,到时候罗伯特就能看到了。”姜陵隐晦地表达了希望自己小说能够在海外畅销的野望。 “我相信姜你一定会成功的,就像我们国家的奥斯汀女士一样。”罗伯特在两地经商多年,也多少懂得了燕国的一些风土人情,他听出了姜陵的野望,并送出了自己诚挚的祝福。 “非常感谢你的祝福罗伯特。贵国的科学院真是了不起,我父亲曾经跟我形容过过贵国科学院的院士改良的蒸汽机,那真是个奇迹不是吗?”姜陵不着痕迹地套话,就算是万一说错了,她也可以抱歉地表示是自己记错了。 “当然,瓦特爵士改良的蒸汽机大大提高了生产力,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奇迹……”说道蒸汽机,罗伯特就不困了,那正是他熟悉的领域。 像姜这样熟悉不列颠,并且愿意更进一步了解不列颠的燕国人是少数,更多的人甚至藏不好自己眼底的鄙夷。不过金钱即是正义,罗伯特并不在意燕国人心里想些什么,又是如何看待他的。不过要是有像姜一样能跟他聊得来的,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罗伯特絮絮叨叨地给姜陵讲了许多关于科学院和蒸汽机的事情,好像要不把憋了许久的话都讲出来。 姜陵一直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她专注的视线,好像此时她的时间只属于罗伯特一个人,这让罗伯特的倾诉欲更上一层楼。 罗伯特直到说得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罗伯特的倾诉欲得到了满足,姜陵的求知欲也一样得到了满足。 外国已经开始工业革命了啊!而大燕还在跟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做斗争,这样的差距,落后的将来又要如何偿还呢? 姜陵眼底的忧虑转瞬而逝,她将其深深地埋到心底,然后面上重新拾起笑容,和罗伯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