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女配要自强》 第1章 楔子 入世 “珠珠，我是真心爱你的，但是我放不下小艳……” 李珠珠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却流不出眼泪。三年的真心，无悔的守候，却只换来男人的背叛。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珠珠，但是，我对浩杰是真心的……” 李珠珠看向旁边的女人，唐艳，一直被她视为最好朋友的人，曾经的她们，在学生时代，被全班同学戏称“班对”。毕业后，在唐艳百般撒娇恳求之下，本来有心去沿海城市的李珠珠考进了唐艳父亲所在的公司，进而认识了许浩杰，她现在的丈夫。 恋爱的滋味当然是甜蜜的，但是婚姻生活却更加现实。因为出身单亲家庭，她一直对许浩杰那样完整的家庭充满了渴望，生怕得不到公婆的认可，即使婆婆偶有刁难，她也刻意忍让，尽可能的满足婆婆的要求。因为婆婆嫌弃她穿金戴银不会过日子，她摘下了身上的首饰，衣服也只是普普通通，婆婆嫌弃她不顾家，她抛下饭局回家做饭，伺候老人。她自问做到了所有媳妇应该做的事情，为什么许浩杰还要这么对她？ 心头闪过一阵剧痛，李珠珠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对璧人。她知道，许浩杰一直很有野心，唐艳也曾经跟她说过，喜欢有进取心的男人。但是她从来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作为好姐妹，她一定要好好替唐艳审查另一半，以免单纯的她被坏人哄骗。 可是如今…… 李珠珠看着唐艳清纯如白莲花般的面庞，再看看自己为许浩杰操持家务，早已算不上白皙柔嫩的双手，眼泪无声的涌了出来，却被她逼了回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她转身夺门而出。 如果自己不是好奇明明跟自己说在加班的丈夫怎么会出现在妇产医院，如果不是心血来潮想跟踪他，自己怎么会看到如此残忍的一幕！ 可是如今怎么办呢？她的工作是唐艳帮忙找的，她的房子，也还欠着二十年贷款，当年被婆婆哄着，房产证上印的也是许浩杰名字。发生这样的事，难道她还能维持这段婚姻？还能继续毫无芥蒂的在唐艳父亲的公司里上班吗？ 想到这里，她痛哭出声。 天空仿佛也在为她鸣不平，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她茫然无措的走在街头，一转身，忽然看到一盏巨大的车灯打在她脸上，只听吱呀一声，她浑身一疼，便失去知觉。 …… 李珠珠觉得自己漂浮在空中，但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这是哪里？” 脑子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耳中响起。 【恭喜你被选中参加“千面佳人”游戏，我是您的指导员1013441】 [你是谁？“千面佳人”是什么？] 【“千面佳人”是属于尼求沃尔斯特兰星的一种高端位面游戏。刚刚研制完成。需要部分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进行内测。我们选择了部分符合条件候选人，给予他选择参加与否的权利。】 被称为“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李珠珠感觉有些不适。 [如果选择不参加，会怎么样？] 【立刻死亡。】 李珠珠一震，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那如果我参加，有什么好处？] 【活着。】 ……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此外，在游戏中学习到的各种技能可以带至玩家自身所在位面，直至玩家自然死亡为止。】 [技能？]李珠珠愣了一下，[什么技能。] 【未参加游戏玩家无权浏览技能页面。】 李珠珠感觉到，这是在诱惑她答应参加游戏。她想到了许浩杰，想到了那张犹如白莲般清纯却怀着好友丈夫孩子的唐艳的脸。又想到那盏货车车灯。 [我答应参加。] 话还未落，她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玩家已决定参与游戏内测：确定取消】 李珠珠定了定神，意识不由自主的移向了【确定】，然后想象着自己按了一下。 【绑定达成！】 【玩家已确定参与游戏，已获得“新手大礼包”。“新手大礼包”将在游戏进行同时传达到玩家手里，请注意查收。】 【玩家资料一览：】 玩家：李珠珠 等级：0 力量：10/?? 体质：10/?? 敏捷：10/?? 魅力：10/?? 智力：10/?? 精神力：10/?? 功德值：10/?? 法力：0/100 气运：0/100 剩余未分配点数：0 技能：无 【是否进入游戏：是否】 李珠珠点击【是】。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一阵晕眩，她再次失去意识。 第2章 霸道总裁的小甜心01 李珠珠想要睁开眼，却感觉全身一阵腰酸背疼。早就不是无知少女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试探性的摸了摸身下床单，果然有血渍的触感。 一来就跳过了重点，李珠珠心里闪过一丝复杂。忍住不适睁开双眼，系统的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入门指导任务：攻略殷宏宇！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用意识按下了【确定】，位面剧情犹如洪水一般涌向李珠珠的脑海。 李珠珠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刘萌萌。刘萌萌七岁丧父，母亲金桂芝在半年后改嫁。刘萌萌被交给了乡下年迈的祖母。三年前，祖母过世，刘萌萌被送到了母亲和继父家里。从小生活在乡村的刘萌萌完全不能适应城市生活，她的同学，她的邻居，甚至她同母异父的妹妹都都让她感到自卑，因而变得唯唯诺诺，完全没了自我。 随着年岁的增加，这种自卑感更是有增无减，即使她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业，甚至被一家上市公司录取也没能拯救她脆弱的自信心。因为这种自卑感，她对母亲和继父都疼爱有加的妹妹十分羡慕，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而昨晚，就是她陪妹妹余佳过生日，请余佳和她同学吃饭唱K，最后却被所有人灌酒，结果喝醉之后走错了包房。醒来的时候，就在酒店的床上，身下一床染血的床单。 从来没有这种经历的刘萌萌彻底吓傻了，但是为了全勤奖，不管不顾的顶着一身伤去上班，却被同事看了个正着。又被老板骚扰，刘萌萌反抗的时候，正好被保洁阿姨看到。于是流言传遍了整个公司。刘萌萌也因此遭到了解雇。 这样的打击让刘萌萌一蹶不振。失去经济来源的她，再也鼓不起勇气去大公司找工作，但是母亲和继父不满她一直吃白食，成天数落她，她只好去超市或者零售店打零工。这样持续了两年，忽然有一天，妹妹余佳带回了她的男朋友：宏宇集团的老板殷宏宇。 刘萌萌一眼就认出了殷宏宇就是当年夺走她清白的人！ 原本时隔多年，殷宏宇以为自己早就忘记这件事了。但他开车经过那家KTV的时候，撞到了正在路边走路的余佳，两人因此结识。余佳和刘萌萌是亲姐妹，眉宇之间本来就相似，再加上那天余佳也在KTV里，殷宏宇想当然的认为她就是与自己共度一夜的女子，开始对余佳展开了追求。 最初的时候，性格暴躁的余佳本来没有给殷宏宇好脸色。但是周围的姐妹给她科普了殷宏宇的家世后，表面上不屑的余佳心里却暗自得意起来。终于，在几次欲拒还迎之后，殷宏宇和余佳走在了一起。 发现自己的不幸竟然成为了余佳的幸福后，刘萌萌只好默默的咽下了自己的不甘与痛苦，带着自己所剩不多的行李离开了余家，再也没有被找到。而殷宏宇和余佳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最终缔结了婚姻。 …… 即使再心爱妹妹，心中也是有怨的吧？如果那晚她不是被灌了这么多酒，如果余佳能够找找她，而不是毫不在意的走人，是不是她就不会有那样的后来？ 从记忆中醒来，李珠珠抹掉了脸上属于刘萌萌的眼泪，你的命运，就由我来改变吧！ 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昨晚的记忆，有些混乱的片段，厕所的地板，酒店的电梯，男人的怀抱和气息，还有某款奢侈品古龙水的味道，她微微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身上深深浅浅、青青紫紫的痕迹。对男主的技术表示了充分的鄙视。 翻身起床，她晃眼看到了柜台旁边放着的一沓钱和一张纸条。 “你先休息，等我回来。” 什么叫“等你回来”！翻了翻白眼，李珠珠看了一眼手表，这一耽搁，即使她现在拔腿就跑也肯定赶不上上班了，全勤奖金就此拜拜。在心里问候了一句羊驼驼，刘萌萌一边掏出手机请假，一边穿好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 拖着一身疲惫，刘萌萌打开了余家大门。 房间里很安静，母亲和继父此刻应该去上班了，余佳这会儿也在学校。仿佛刘萌萌一夜未归这件事完全没人知道。刘萌萌走进自己又阴又冷的一楼房间，翻出干净的衣服洗了个澡，仰面躺在她那张完全不适合成年人的小床上，静静的沉入梦乡。 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刘萌萌只觉得头昏脑涨。但她仍然强迫自己起床，去厨房为自己煮了一碗面。一边吃一边用手机搜索殷宏宇的资料。30岁，剑桥经济学硕士，现任宏宇集团CEO，母亲已经过世，父亲再婚旅居海外。网络上并没有他的照片，不过看了剧情的刘萌萌认得他的长相。单从资料来看，妥妥一高富帅。 这种类型，在她还是李珠珠的时候，即使摆在她眼前，她也是不敢妄想的。如今的任务竟然是把他追到手，想想就觉得挺没底。就凭她，真的做得到吗？ 【即时任务：改变自己的形象至普通。时限：24小时内。】 提示出现后，刘萌萌的视线右上方就出现了红灿灿的倒计时：23:59:37。 即时任务是什么鬼？等等，[你还在我脑子里？那个，13……还是10？你的代号……？] 【游戏指导员会以宠物的形式留在游戏位面，宠物对于位面穿梭过程中，对玩家有必要的指导提示作用，需要自取名字吗？】 [需要。] 【请问新的名字是……】 [……哆啦A梦？] 【……作为宠物我没有意见，不过，您确定要取这个名字吗？】 好吧，她只是开玩笑。 [那就叫Siri吧。]用惯了，好记。 【确定改名“Siri”吗？】 [确定。] 【好的，宠物名更改完毕。】 [对了Siri，之前说的技能是指什么？] 【已对用户玩家开放浏览权限。】 [……可以麻烦你用一种我能够理解的语言表述吗？] 【你可以自己看了。】 刘萌萌毫不犹豫的打开了积分商城。 第3章 霸道总裁的小甜心02 系统哔哔一声，刘萌萌脑海里就闪出了一幅画面。确实是用她能理解的中文描述的，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是一水儿灰色的【暂无信息】。 你特么在逗我？ [直说吧，技能要怎么获得？] 【可以通过积分换取，也可以通过在游戏过程中的自行领悟。】 [两者有什么分别？] 【积分换取人人可学，自行领悟是玩家的独门技术。有的可贩卖，有的不可贩卖。】 [人家卖自己的技术你们也规定？] 【……只是技术问题。有的技能无法刻录至商城位面。】 ……再次有理无法反驳。 [……不对啊，既然人人可学，为什么我这里一片暂无信息？] 【商城最低技能兑换积分需求：20，玩家[李珠珠]积分剩余：0】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好好赚积分吧！一抬头看到那则任务提示。 “改变形象至普通？” 刘萌萌起身，跑到厕所。看着镜子里带着黑框眼镜，顶着一头脏兮兮的杂毛，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运动服，只差没在身上写“土到掉渣”的人一阵恶寒。 这样的形象男主到底是怎么下口的啊？口味真重。 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还是刘萌萌因为年轻，自身底子好，皮肤不算特别糟糕。她想了想，先是去楼上用余佳的洗面奶洗脸，又抹了点护肤霜。这些东西都是余佳缠着刘萌萌买的。说来好笑，刘萌萌收入不算特别低，钱却都不是花在自己身上，存折也干瘪的可怜。 默默的算了算存款的数目，又算算日子，再过几天就要发工资了。倒是可以用来做做头发，买点衣服之类的。 原主在这天之后，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此一蹶不振。可是在现任的刘萌萌看来，完全没必要太在乎这件事。或许这就是一个少女跟一个少妇的区别？而且眼前最重要的是，改变她的命运，最好从改变形象开始。 这么一想，系统这个即时任务来得确实很及时。 她看了下自己的衣柜，对刘萌萌的品味再一次有了深刻的认识。刘萌萌的身材比例很不错，虽然不算丰胸肥臀，但也发育得不错，正好不会给人妖娆的感觉，又比一般的纤瘦类女孩子丰满一点。但是因为自卑，她一直喜欢穿刻板的衣服，翻遍了了衣柜，连一件体恤都没有，只有衬衫西服，还是那种路边小店一百元一件的，质量可想而知。 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自身形象管理对于一个人能在职场走多远有多严重的影响了。对于前任刘萌萌把自己搞得这么糟糕居然还能保住工作，她只能把功劳都算在了她遇到了一个不错的领导，以及前任那拼命三郎一般的工作势头上。刘萌萌很拼，这是整个部门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虽然对她的外貌很多人看不起，也不会去鄙视她的工作。 于是她又想起了早上那个请假电话，明天到公司恐怕会流言四起说了。 她又考虑了一下，看着视线范围右上角那鲜红的【21:46:57】一眼，随便套了件外套抓起钱包走出了家门。 …… 华灯初上，刘萌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屋。母亲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继父余大力照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刘萌萌没有叫他们，而是把自己买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原本她是打算随便逛逛的，结果她在钱包的底部发现了一张信用卡，是前任一年前因为拗不过同事要帮朋友冲业绩的要求办的，一直没有开通过。有了这张信用卡，再加上她微薄的存款，她终于有了对改善自身的形象的底气。于是她果断的跑到银行进行开通处理，然后直奔商场，从内到外整整败了两套，买了基础护肤品，又去理发店稍微修剪了一下一头的杂毛，在理发师关掉吹风机的一瞬间，接收到了【即时任务：改变自己的形象至普通。已完成】的信号，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或许她会忍不住分期付款的去配上一副眼镜。 她揉了揉肩，查询了一下完成任务获得的积分。50积分并不多，只够在商城里买两个基本技能。 【清体术：排除毒素，一身轻松。CD时间：24小时；熟练度：0/10；等级上限：3级。】 【柔体术：优美姿势，可弯可直。CD时间：12小时；熟练度：0/10；等级上限：5级。】 虽然积分只剩下了可怜巴巴的10，但是刘萌萌还是咬牙买了下来。在使用了清体术之后，她用那套旧的运动服裹着自己火速冲进了卫生间洗澡。虽然余家人都闻到了一股难言的酸臭味，但是因为一闪而过，也没在意。 等刘萌萌洗完澡，将旧运动服丢到屋外的垃圾处理桶时，余佳已经回来了。她随意的瞄了一眼刘萌萌，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昨天丢下姐姐跑了的事情，招呼都没打一声的上楼自己房间里。 以前的刘萌萌看到这个景象，总会局促而主动的跟余佳打招呼，但是现在的刘萌萌没有。她洗了手，坐到饭桌前，跟母亲和继父一起准备吃饭了。 “刘萌萌！你是不是用我东西了？”余佳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尖叫，“你居然敢用我的东西！你胆子竟然这么大！” “嗯，我没用的了，借了点你的。”等余佳吼完了，刘萌萌喝着汤，慢条斯理的回答。 “你用我东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刘萌萌看了从楼上噼里啪啦冲下来的余佳一眼。 “你当时不是在学校吗？”她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不高兴了？好了，就这一次，下回不用你的了。” 刘萌萌扫了一眼放在门口的保养品包装袋。 什么？余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也看到了包装袋。 “气质美人！你居然买了气质美人！” 余佳再次失声尖叫，虽然刘萌萌觉得气质美人价格中等，只是取它性价比比较高所以才选购，但是对于余佳这个还没有经济能力的学生党，这已经算比较高端的护肤品了。 余佳拿起包装袋，左翻右翻，发现只有空盒子。眼珠一转。 “姐，你没用过化妆品不知道，这种类型的护肤品不适合你的。”然后不等刘萌萌说话，就直接决定道，“这么贵，扔了也可惜……” 最好是给她用…… 第4章 霸道总裁的小甜心03 “自己赚的钱，自己花。不爱用了就扔掉，有什么可惜的。”刘萌萌不接她的话茬，只是稍微加大了自己的音量。 余佳只有在有求于她的时候才会喊她“姐姐”，其他时候都是连名带姓、颐指气使的，真是好教养。刘萌萌瞟了金桂芝一眼。 似乎是听到女儿的意有所指，正在吃饭的金桂芝抬起头来。 “什么好东西，让让你妹妹又怎么了，自己不会再买一套吗！” “不行呢，妈。”刘萌萌笑着回答母亲，语气里有前所未有的坚定，“昨天妹妹生日，我请她和她十几个同学去刘易斯吃西餐，后来又到水晶鞋唱歌，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刚刚跟同事打电话，还说这段时间公司人事调动，可能会换上司，我想收拾一下自己，也跟老板留个好印象，免得一不小心被新老板开了。否则以后没了工作，可就没钱给妹妹买衣服鞋子化妆品了。” 没想到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大女儿会这么说话，金桂芝一噎。 可是余佳却不依了，“我不管，我就要气质美人的化妆品！还有刘萌萌身上的新衣服！一模一样的！” 销售客服出身的刘萌萌什么没见过，客户的熊孩子她都治了好几拨了，原身这不靠谱的妹妹根本不算什么。不过碍于长辈在场，她一时也没有决定好对余家人的态度，所以只是不说话，继续吃饭。 可是刘萌萌不理她，余佳却闹得更欢了。在饭桌旁边哭边骂，金桂芝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碗去哄她。但是余佳却变本加厉，最后竟抬手就把饭碗砸到了地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余父忽然噌的一下摔了筷子，“闭嘴！要吃饭就好好吃！不就是化妆品吗，有什么可哭的！难道你姐姐真会不买给你！” 最后这句话却是对刘萌萌说的，曾经的刘萌萌可能就答应下来息事宁人了，可惜如今的她置若罔闻。餐厅里的气氛顿时一静，刘萌萌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和颜悦色的看着余佳： “余佳，你今年十八岁了，不是八岁。小男朋友都有了，怎么还是不懂事呢？” 余佳不仅有了男朋友，而且已经有了好几任男朋友了，也早就不是C女，这也是后来殷宏宇对他一心一意疼宠的原因，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余佳的第一个人，当然，也是最后一人。 “什么？佳佳，你早恋了？对方是哪里人，家里怎么样？” 母亲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余佳没想到刘萌萌会在这时把这件事说出来，有几秒的时间没反应过来。因为看不起刘萌萌，余佳从来没瞒过她自己的情史和X史，甚至还有几次专门到她面前炫耀。刘萌萌觉得这事女孩子很吃亏，特地劝过她，但是余佳觉得这是刘萌萌的嫉妒，根本没当回事。 金桂芝开始了关于早恋的长篇大论（主要是对对方家世的刺探），把余佳给激得出了火，她倒是没有冲着亲妈发货，而是朝着刘萌萌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要你多管闲事！你这在我家蹭吃蹭喝的外人！” 余佳的话说得又快又急，余父也没能拦不住，虽然他心里也这么想，但是不能说出来啊！更何况这么多年刘萌萌一直给家里交着水电费，还管了余佳很大一部分日常花销。他一直觉得这也算是一种“房租”，完全没想过刘萌萌付出的比他们值得的多太多了，无论金钱上还是感情上。 刘萌萌一愣，泪水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我？外人？”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唐艳跪地求饶的样子，“佳佳，你从来没把我当成亲姐姐吗？” 【恭喜玩家领悟“白莲花我是白莲花（初级）”技能，熟练度1/10，维持时间3秒，消耗精神力30（10/40）。技能介绍：让周围好感度0以上的生物对玩家突发“怎会如此善良”印象，技能维持期间，无论玩家做出任何事，说任何谎都会被无条件接受。技能维持时间随技能等级增加。】 忽然窜出的系统提示音差点刘萌萌的悲恸的表情差点一瞬间裂掉。不过她迅速反应过来，但表情也已经恢复到了之前淡淡的样子，准备的琼瑶式对白再说不出口了，只好别过头。又正好对上了母亲心虚的表情。 “妈，你也这么想吗？” 刘萌萌的声音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哎呀，你、你胡说什么啊，我对你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偏心偏到这种程度真是前所未见！ 刘萌萌在心里呸了她一脸，这女人跟继父本来就是什么配狗，天长地久！ “过几天我打算去看房，妈，能借我个首付吗？”她眼中含泪嘴角却笑着问母亲，满脸哀切。 金桂芝立刻尴尬起来。大女儿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早就懂事了，张口闭口就是她奶奶，心里也没有她这个母亲，不会说话哄人，哪有自己从小拉扯大的小女儿贴心？她早就跟丈夫说了，她的钱都是给余佳留着的。要不是刘萌萌找了个好工作，赚钱不少，以后就小女儿结婚，大女儿还能出得起钱帮忙，她早就把她丢出去自生自灭了。 刘母完全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当年自己怕带着女儿嫁不出去，把大女儿扔给前夫的母亲，大女儿怎么会不亲她这个母亲。 刘萌萌看着金桂芝，貌似自嘲的笑笑，“我明白了。” 也不说她明白了什么。刘萌萌把碗丢进洗碗槽，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主动勤快的去洗碗，而是跟余佳一样端碗吃饭，丢碗不管。 “这周，最多这个月，我就搬出去。” 刘萌萌轻轻的说，转身回到了自己潮湿又阴暗的小屋。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演技。】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字里行间的鄙视意味。] 刘萌萌撇嘴，这让她那张僵硬的脸生动了许多。 曾几何时，高中的时候她曾经怀抱着明星梦，参加过话剧社，甚至后来也动过报考电影学院的念头，最终因为高昂的学费，只好放弃。现在想想，如果自己但是作出了不一样的选择，或许自己后来也不会沦落这个结果。 【不，我是真心诚意的在夸你。很少有玩家能在第一个任务里就领悟技能的。】系统平淡的说，【很高兴我没有看错人。】 [技能很难领悟？] 【很难说，用你位面的说法，这样看运气。有很多玩家，直到游戏结束，也没有领悟到一个技能。】 [原来如此。] 刘萌萌笑笑，钻进被窝里发动了【柔体术】刷技能熟练度，慢慢沉入了梦乡。 第5章 霸道总裁的小甜心04 其实就现在的刘萌萌看来，她所呆的公司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明明是创意部，这个办公司却像处理后勤的部门一样，死气沉沉。办公室的人看电影的看电影，逛网购的逛网购，虽然工资一点没少，但是刘萌萌却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好像是在养老。 刘萌萌在公司并不是个引人注意的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即使之前“改变自己形象至普通”的任务结果也没能引起其他人关注。但这更方便了她去浏览网页。不过与其他同事的网购看电影不同，她是在找新工作。 刘萌萌履历干净，虽然学历不高，也不算很低，尤其出学校后一直在这家公司上班，没有像很多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频繁跳槽，这在很多公司眼里是加分项。再加上李珠珠自己的三门外语技术加成，录取应该不成问题。 【即时任务：进入宏宇集团。时限：一个月内。】 只愣了一秒，刘萌萌就在搜索框内输入了“宏宇”“招聘”的信息。果然，宏宇集团的官网上刊登着几则招聘启事。刘萌萌点进了一个，是宏宇集团的前台小妹招聘，招一人，应征……1679人！ 刘萌萌觉得自己内心的表情一定是这样的：=口=！ 这比率快赶上国家公务猿考核了！ 她迫不及待的点进了第二则，是办公室文职人员（俗称打杂妹），招3人，应征：899人。但是要求必须研究生以上学历，有相关工作经验3年以上，限女性。 于是她只好点开了第三个，创意助理（这是什么职位？），招1人，应征：121人。但是后面却直白的写着一个要求：体力需求极大，女士优先考虑。 刘萌萌觉得自己从这微妙的字里行间中看出了些许真相。 分析了一下，把自己的简历投到了第三则招聘上去，刘萌萌又开始查找租房信息。 “咦，你要租房？” 之前一直在网购的周婷端着一杯咖啡从茶水间回来，路过刘萌萌的时候看到了她的网页。 周婷是他们公司比较出名的美人之一，属于白骨精那一类，经济条件好，嘴巴特别坏。前任刘萌萌离职后，曾经怀疑过就是她传的自己谣言。 刘萌萌顿了一下，模仿前任的语气糯糯的说：“嗯，不能老是待在我妈家。” 刘萌萌的家庭状况公司的人几乎都听说了，也知道她自己省吃俭用的养着母亲继父一家，有人同情她，也有不少人还拿她当笑话。 “你居然想明白了？”周婷惊讶而轻蔑的冷笑一声，“我那房子还有三个月租期，不过我马上要搬了，本来想，反正就仨月，就没打算找租客。你要不要跟我租？算你便宜点。要是你急着搬出来，可以先住我那房子，再慢慢找。” “那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既然没到期，为什么要搬呢？” 刘萌萌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位是这样的人。 “我去跟我男朋友住。”周婷撩了撩头发，散出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还有手上那颗耀眼的大钻戒。 刘萌萌立刻就get了，周婷的男朋友，前任有一回下班曾经看到过。是一个单独在路上遇到可以叫他叔叔而不会被认为失礼的男人。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刘萌萌不在乎这个，立即兴致勃勃的询问周婷房子的地段和价格。周婷说了个价，其实还是有点贵，但是离车站近，又有保安执勤，而且家具齐全，基本上拎包入住，可以省很多事，也很划算。 下班跟周婷去看了房子，刘萌萌很满意，当即就决定租了下来。正好周婷这周末搬家，刘萌萌只需要收拾她那点可怜的行李就能离开那个家了。 …… 宏宇集团47楼人事部。 宏宇人事部在整个47层的东南角，员工除了学历要求高，工作经验丰富，还需要相当高的智商，公司甚至曾经曾经出钱请M国知名的心理教授来进行员工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应用类培训。 不过此时，一如过去每次招聘时一样，所有人都在积极的浏览从全国各地发来的应聘履历表。 “雾草，这长相怎么好意思来聘前台！回去整整容啊哥！”一个带着眼镜竖着双马尾的女生咬着咖啡杯上的吸管不屑的说。 她旁边是一个留着胡茬的中年男子，男子的手在鼠标上不停的左右晃动，筛选面试人选。 “哎哟我去，这是PS还是整容过度的结果，眼睛都大到突破正常人体比例了，当我们审核的人是瞎的吗！” 他拿着烟，一面说话一面在烟灰缸上抖了抖，然后又塞进嘴里，含糊的说。 “看这个，居然在履历里写会三十八种姿势……以为我们是招文员还是招什么啊喂！” “等等，那个三十八种姿势的，留下电话号码！”旁边一个正在审核别人资料的男职员咻的一声滑动椅子蹭到男人这里。 “电话号码铜球！”对面办公桌的另一个男职员也凑热闹。 这则履历表吸引了办公室四五个单身狗男士凑过来，但都被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回去。 “滚你！人家说的是拍照的姿势！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想什么呢！” 中年男子叫魏强，是宏伟集团人事部经理。看上去吊儿郎当不像干人事的，但实际上确实正经中年美大叔一枚，曾经在美国ICD担任过长期人事顾问，能力高，人脉也广。后来被大学学弟殷宏伟挖回国内。 正说着，人事部的大门打开了，一阵饭香飘了进来。领头的正是秘书处的刘美希，昵称阿May。 “大家好，殷总知道大家辛苦了，特意为大家定了华和酒店的外卖宵夜，饿了的人可以来尝尝！” 话音刚落，一群人刷刷刷的从位置上站起来朝门口走。高兴的品评菜色，一边尝尝这个，尝尝那个。 “哎呀，送什么宵夜啊，要送就送个人来呗！就算不能帮忙好歹也能养养眼……” 魏强没去吃宵夜，而是继续浏览网页。他这种比较在乎形象的人，饮食其实是控制得很严格的。但是占不着便宜不妨碍他用贱嘴排毒减压。 “我把高助理给你送过来怎么样？” 阴测测的声音从他身后飘过来，吓得魏强一个激灵，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第6章 那些公司高层的爱恨纠缠哟 “我去，谁这么缺德……” 一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殷宏宇，以及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助理高美云。魏强瞬间闭嘴。 高美云头发盘得很高，一身白衬衣打底的黑色西装，职业的黑色高跟鞋，正冷漠而犀利的看着魏强。 “请允许我正式拒绝这个提议，”高助理推了推眼镜，“久入鲍肆不闻其臭，科学显示跟笨蛋工作太久会被拉低自己的智商。” 正在吃宵夜的人事部职员默默的别过头，当做没有听到听到公司秘书处头头的地图炮。 “反正你不也跟我睡了这么久……” 魏强话还没说完，下巴上挨了重重一拳。 “哎呀这个虾肉好新鲜！” 先前梳着双马尾的女孩子做作的赞叹道，于是所有人仿佛都被这盘白灼虾迷住了，目光灼灼的盯着它不动，嘴上念叨着“哎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哎呀我怎么会大虾过敏”，“哎呀这餐具真好看”，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然而高美云只给了他一记勾拳就没有继续。殷宏宇则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潇洒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 殷宏宇有一张白皙干净、棱角分明的脸。修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遗传自母亲的丹凤眼，他薄唇微启，问： “今年怎么样？” 指了指魏强身后的电脑。 “跟去年差不多。我已经看到几个不错的了。但是人品也好能力也好，要用了才知道。” 魏强揉了揉下巴，转身把自己存好备份的人员资料扒拉出来。 “等等！”殷宏宇忽然叫住他的动作，“退回去。” 难道是看到熟人了？ 魏强依言往后面退了一张，看他没反应，再退。退了三张之后，一个把头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一个大脑门的登记照印入三人眼帘。 ……好土。 魏强在心里吐槽。不过不对啊，这张是怎么进来的？ “这张是我放错了的，”魏强看了她的序列号，发现自己本来是想存她后面一个人的档案，结果拖拽的时候点错了，“刘萌萌，我去，确实萌。” 高美云知道他是在吐槽人家的发型。 “往下拉。”殷宏宇命令。 魏强心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还是听话的打开了刘萌萌的档案。A大毕业，金融信息管理专业，毕业后在荣斐企业工作，至今有5年，职务是创意部文员，应聘的是：创意部助理？ ……真，真有勇气啊！创意部是全公司最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魏强转过头，正想跟殷宏宇侃几句，正好对上了对方阴晴不定的脸。 这女人…… “殷总？” “……她应的什么职位？” 殷宏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什—么—职—位？” “呃，创、创意助理。”魏强咽了下口水。 “通知这女人，让她来面试。” 说完，殷宏宇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强又看了一遍刘萌萌的大头照。 一直听说总裁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原来……是喜欢这种类型吗？ 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魏强笑眯眯的转过身，吩咐还在宵夜前奋战的双马尾女孩，记得给刘萌萌打电话。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无聊了，哈！ 这几天，刘萌萌接了几个不算容易也不算很难的任务，像是“跟母亲谈谈”，“询问妹妹的学业状态”之类的，不过介于她在家庭中的好感度很低，当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了。 但是任务判定不看结果！只要你完成了任务要求就算过关（之后的洪水滔天它不管）。所以刘萌萌只需要开着【白莲花我是白莲花】去跟两个人搭讪就可以了，还能顺便刷刷技能熟练度嘿嘿。 而根据系统君的说法，这是让玩家熟悉如何完成任务的过程，只算是新手训练的一种措施。所以给的都是基础任务。等以后积分更高，等级更高，位面任务难度增高后，会有支线任务，委托任务，纯积分赚取任务等等更多的任务选择，甚至有的任务会赚取大量积分，却会让即时任务进程倒退，只看玩家如何取舍。 接到宏宇的面试电话时，刘萌萌正在跑步。 眼下她正在做一个【即时任务③：绕着公寓楼跑10圈。时限：30分钟】的任务，这是一个连环任务，一共五环，可以每天都做。完成前四环任务不得积分，完成所有任务可以获得50积分。 积分其实并不多，但是除了这个任务，她暂时只有进入宏宇集团那个即时任务了。不能坐吃山空干等着！再说，这个任务能够很好的改善刘萌萌废柴的体质，系统也不会发布不适合她身体状态的任务，她想得挺开的，就当是免费的健身计划了。 “你好，是刘萌萌小姐吗？我是宏宇集团人事部的梦小丁。” 面试通知是一个女生打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萌萌觉得这个跟她说话的女孩子音调有点怪怪的。 “你好。”刘萌萌赶紧回应对方。 “是这样的，请问你之前是不是有向我们公司投过简历呢？”没等她接着说话，梦小丁就继续说道，“很高兴的通知你，你的简历已经进入面试了。时间是明天上午八点半，地点宏宇大厦36楼。请问您方便吗？” “哦哦，方便。我一定会到的。谢谢。” 这节奏刘萌萌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 “好的，欢迎您的到来。”梦小丁客气的说，然后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 一般情况下刘萌萌会觉得有点没礼貌，但是梦小丁的态度让她感到……怎么说呢，这女孩有点不同寻常的兴奋。好像一块蛋糕就要掉进碗里一样。 这女孩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刘萌萌一阵恶寒，这位面重口味的人看来还真不少。 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迅速跑完剩下的圈数，回家继续刷清体术和柔体术，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周一早上。 虽然刘萌萌现在暂住的这所房子离宏宇大厦并不远，但是她仍然十分具有先见之明的提前了一个钟头出门。果然，当公交车堵在路上半个小时后，到达宏宇大厦楼下的时候，只比预约的事件早了二十分钟。 36楼里，刘萌萌发现，还真有像她一样提前来面试的人，但是她却是创意助理当中第一个到的。刘萌萌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乖乖的坐到角落里等着里面的人叫。 一墙之隔，被临时用来作为面试地点的小会议室，依然梳着双马尾的梦小丁忽然斜瞟了一眼旁边的视频摄像头，一本正经的坐到魏强旁边。 魏强疑惑的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这货别是吃错药了吧？ 梦小丁以一种鄙视目光的扫了上司一眼，就见大门被打开了，刘萌萌慢慢的走了进来。 第7章 内（men）秀（sao）的殷总 魏强先是一愣，然后又看了一眼履历表上的照片。此前因为浓烈的好奇心，魏强已经不止一次忍着要瞎的感觉看了好几遍刘萌萌的照片了。但是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刘萌萌选照片的技术太烂！唔，或许还有期望太低所以看到本人之后反而觉得“还好”的心理状态加成？她本人比照片正常太多了。 其实刘萌萌也是在把简历发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换登记照的，之前都关注履历内容去了。还没来得及想到补救的方式，宏伟的面试电话就打了过来。稍加思索之后，她就决定利用这种“反差”优势。面试当天，一定要捯饬好自己，说不定反而能增加赢面。 “你好刘小姐。”作为主要面试官，魏强点点头 “您好。”刘萌萌礼貌的回答。 “请您谈一下为什么要来我们宏宇。” 这是一个面试的例行题，刘萌萌早有准备。 “宏宇是一家大公司，它拥有非常完善的管理制度，和非常光明的发展前途，尤其是，根据我的了解，这里的创意部是一个很有活力的部门。我觉得如果我能够进入宏宇，一定能够学到很多东西。”刘萌萌笑了笑，用她对着镜子练了好几天的笑容，“当然，宏宇优厚的待遇也是促使我作出应聘决定的原因。” 面试考官们都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 作为一个“从样貌到履历完全没有任何突出点”，却是“被BOSS钦点入面试”的应聘者，其实参加面试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位是不可能被刷下去的了。 “虽然履历里没有写，不过我能感到你有一定的外语基础？” 梦小丁忽然用英文问。 “是的，我的英文和日语比较熟练，法语还在学习之中，但日常沟通没有问题。” 刘萌萌看了一眼她的名牌——哦，就是那个兴奋女孩——也用英文回答。 “你喜欢法语？为什么？是因为想去法国留学吗？”梦小丁又忽然转换成法语。 “不是这样。学习不同的语言是我的兴趣，学英文是因为方便，学日语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当我认为前两者的原文阅读已经不会有太大问题了，就想我为什么不能多学一门呢？于是开始学习法语。” “你是自学的吗？完全？”终于轮到日语了。 “是。事实上，日语比前两者都要吃力，相比起来，亚洲语系比欧洲语系困难多了。不过幸亏有网络，我能找到很多的帮助。” 刘萌萌已经明白这是对她最后的考验了，所以回答的十分认真。 而坐在对面，看起来正在沉思的人事部长魏强，借着名牌和桌子的遮挡，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手机里的通讯短信： 殷宏宇：跟她签约，违约金加十倍。 殷宏宇：让她今天就来上班！ 强哥：你也太性急了吧老板！一般人那有这样的？万一人家不乐意呢？ 殷宏宇：那就让她乐意！ 魏强心里的小人一脸黑线。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他这看起来成熟冷静，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学弟，其实到现在都是魔法师（……）。很长时间学校里一直传说他是个gay，但是后来这些谣言都因为找不到证据而销声匿迹。 现在看来，他的小学弟还是笔直笔直的啊。就是，口味有点重。不过没什么，只要还对女人有兴趣就有救。 想到这里，当他旁边的另一个男同事小陈还想问问题的时候，魏强已经站了起来。 “恭喜你加入宏宇，”魏强兴高采烈的说，名副其实的，“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明天？” “呃，我的离职手续还在办理当中，所以可能要花点时间，下周吧。” “好的。那今天能签约吗？” 这么快？大公司办事效率都这么高？刘萌萌疑惑了一下，不过立刻就点头。即使前公司不让走，就冲着她的任务目标，她也必须辞掉进宏宇。 这时，会议室的另一扇门被打开，一个高挑靓丽的美女捧着一叠文件一样的东西一扭一扭的走了进来。 “打扰了，魏部长，高姐说让我把合约给您送过来。” 一边说，一边把那一沓合同放到魏强桌上。 “行了我知道。” 魏强点点头，扯过其中一张，刷刷刷的在上面写了几笔，递给刘萌萌。 那美女还不想走，却被梦小丁眨也不眨的盯得浑身发毛，只好转身出去。临出门还看了刘萌萌一眼，眼神复杂。 她亲耳听到BOSS对高特助说的是“给魏强送一份合同去”，而一向执行力超绝的高特助思考了两秒之后，给了她一沓，让她送过去。 这个新来的不一般！ 可能是她达成目标最大的劲敌！ “……咦？”接过合同书认真看了，刘萌萌忽然疑惑的问，“秘书处特别助理？” “是呀！”魏强特别自然的点头，“不满意吗？” 当然满意，这里离殷宏宇更近。可是…… “可是我记得我应聘的是创意部助理……” “咦，我没说吗？”魏强一拍额头，“秘书处有个处理，上个月请产假了。他们就想先让创意部助理去帮帮忙。等她回来了，你就回创意部了。” 刘萌萌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牵强。不过想了想，大概是这个位面的设定就是这样，何况这样的安排对她有利，也就不纠结了。 “更何况，用秘书处特别助理的职位签约，待遇要好很多哦！” 魏强故意神秘兮兮的说，引得刘萌萌不得不笑了出来。 又审核了一遍合同，违约金有点高，但是跟宏宇的好待遇对比，也不算特别离谱。于是刘萌萌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刚一签好，魏强就拿走那张纸收到自己的桌子底下。刘萌萌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来送你出去。”梦小丁站起来，带着刘萌萌往前门相反的的另一扇门走去，“前面已经站了很多人了，逆向行走很不方便的。” “谢谢。”刘萌萌感激的说。 “哦对了，”梦小丁想了想，“我看到你写的地址在六环？离这里有点远吧？” 梦小丁说的地址是余家的地址，离宏宇大厦是有点远了。 “是，不过我现在搬家了，常静路。” “那就好。公司也提供员工廉租宿舍，也在常静路。比市面上的租房要便宜，我本来想如果你需要的话……” 第8章 我是你男人！ “需要需要非常需要！”刘萌萌果断的说，“其实我现在租的也不是自己租的，而是朋友没到期的房子。到期后可能就租不到现在这个价格了，所以本来还再找找。” “那这样，”梦小丁说，“你赶快办好入职手续，然后赶快申请宿舍。老实告诉你，虽然租金价格一样，但是房子跟房子是一定有差别的，懂吧？先到先得。” “放心，我明白。” 说到这里，刘萌萌已经完全明白了，梦小丁这是在提点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刘萌萌领情。 “今天不行了，以后请你吃饭，别嫌弃。” “不会。”不嫌弃不嫌弃，我还等着看世纪大八卦呢嘿嘿！ 梦小丁好容易维持着一张正经脸看着有可能成为下半年自己最大的乐子的制造者进入电梯。转身火速冲回面试办公室，不由分说抢过了魏强的手机。 别以为她没看到，这货刚刚暗戳戳的跟那儿聊天呢！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跟谁。 一直没什么机会说话的小陈——真正唯一一个创意部代表，幽怨的看着这倆（划掉）老（划掉）不正经的货，说好找给他们的养眼小白花呢？ 脸皮厚得能保家卫国，早已身经百战的魏强当然不会被这点小眼神吓到，他若无其事的看了眼手表，又从梦小丁手里强行抽回自己的手机，朝着余下二人挥了挥手： “快九点半了，你们可以开始找你们的创意部之花了。” “那你呢！” 梦小丁咬牙，这货居然给手机设了密码！ “去隔壁前台小姐面试区，看看能不能看到那个会三十六种姿势的小姐！” 雾草！ 给老娘圆润回来啊坟蛋！ 或许真的要办完入职手续才算作“进入宏宇集团”，刘萌萌并没有听到系统提示完成任务的声音。 电梯缓缓下降，停在一楼。刘萌萌刚一走出去，就被人猛地一下拦腰抱住。 殷宏宇看着怀里刘萌萌的纤弱的娇躯，看着她不停扭动，不由得热血沸腾。 或许是因为穿着不一样，相比那天的狼狈，眼前的刘萌萌更让人觉得舒服，也更和他口味。 他想起那天晚上，衣衫不整的她忽然闯进了他和几个哥们的房间，正好扑到坐在门边的自己身上。包房里光线阴暗，她一头长发柔软的滑进他的臂弯，接着是柔软的肩头和纤细的腰肢，这样的美景，居然让一直对女人提不起感觉的他忽然热气上涌，口干舌燥！ 是的，谁会想到，宏宇集团的老总，被《Excav》杂志评选为最具吸引力的殷宏宇，对女人会没有感觉！ 要不是发现他对男人也不会有感觉，他都快以为自己弯了！ 不是没有尝试过，在M国的时候，男人女人，他都找过，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看过心理医生，只得出了他是个无性恋的结论——因为他生理机能是完全正常的！ 回国第二天，他被发小拉到水晶鞋玩，对着一屋子红男绿女，他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于是他只好摆出生人勿进的表情，坐到门口，准备随时起身走人。 然后，刘萌萌忽然打开门摔了进来。 感觉到异样的他，抑郁的心情被兴奋取代，他甚至有种罪得赦免的感觉。抱起醉得全无意识的刘萌萌，他招呼都没打一个开门离开。直接去楼上开了间贵宾房——总统套被人占了——二话不说，行动！ 那天晚上，他终于找到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也体会到了传说中的极致欢愉。全然不管身下女人的是否自愿，他想，她应该也是愿意的吧，否则为什么会一身醉意的闯进他的包厢？ 第二天一大早，他神清气爽的起床，本来还想等她醒来，好好解释下昨晚，顺便探讨一下将来。毕竟即使没有经验，他也能从床单上的证据察觉到这个女人完全属于他的事实。但是那天上午是他回到国内总公司的第一天亮相，必须到场。所以他留下了纸条，并且打算一回来就再来一次！必须把老天爷欠他的这三十年还回来！ 可是等他兴致勃勃的回到酒店，等待他的是空荡荡的房间。床头上的钱和纸条一如之前，昭示这“她跑了”这一明显的事实。 跑了？他找了三十年才找到一个让他有兴趣的女人，居然敢给他跑了！ 他立刻展开了调查，但是对她，他什么都不知道。姓名，年龄，哪里人……完全没有资料的大海捞针。托发小问了KTV，老板却说以前从来没见过她，酒店的监控也毫无用处。正当他都快要决定放弃的时候，竟然在公司的应聘履历里找到了！ 她果然是有阴谋的吧？先是勾引他，然后又到他的公司工作，是故意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吗？ 很好，她的目的达到了。 只见一个闪神，刘萌萌忽然福灵心至的点开了柔体术，从殷宏宇怀里不知道怎么的滑了出去。殷宏宇终于正面见到了她本人。 她的头发扎了起来，唇上也涂了淡淡的口红，看起来精神许多——但是仍然算不上美女。那副不合时宜的黑框眼镜把漂亮的大眼睛挡了大半。他记得，情绪高亢的时候，那双眼里雾蒙蒙的湿意，特别动人，特别……想让人欺负得更狠些。 “你谁啊！” 刘萌萌一边退一边大声问道，有些虚张声势。不远处的保安亭静悄悄的，估计是换岗或者偷懒去了，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已经认出了这就是男主，但是该做的还是得做。何况轻易到手的东西，男人不会珍惜，尤其是这种什么都有的男人。 “你不认得我？” 这句话让殷宏宇面沉如水，要不是知道剧情，刘萌萌真的要以为是自己对不起他了。 “你是？呃？……对不起？……我们，见过？” “看仔细点。”殷宏宇沉声说。 刘萌萌作势凑近了一点，又立刻退开。好像一直无害的小兔子，半信半疑的看着眼前的大灰狼。 “你是谁？我该认识你吗？还是……”她想了想，“对不起，我不追星。你是演员？歌手？” “我是你男人！”殷宏宇忍无可忍，凑上来就要抱住她。 刘萌萌只思考了一秒就作出了最正常的反应。 第9章 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凑流氓 “原来是你，凑流氓！” 刘萌萌拿起手里的大包就朝着殷宏宇砸过去！ 殷宏宇一把抓住了刘萌萌的手，把她拖向怀里。不过这次刘萌萌聪明了，直接后抬腿，虽然被殷宏宇一把躲过，还是踹到了他的大腿上。借着这股力道，刘萌萌窜出一段路，然后拔腿就跑。 一冲出宏宇大厦，刘萌萌立刻招了一辆出租车，飞速逃离现场。 这次殷宏宇没有追出来，他看着刚刚发到他手机里的聘用合同副本，满意的笑了。 刘萌萌，签了约，就不怕你落不到我手里！ 哼。 因为刘萌萌跑得快，殷宏宇没有来得及表明身份。刘萌萌也就继续当做不知道这货是自己大老板的事实，去老东家办理了离职手续。 还是离开了这家公司，却不是如同前任一样被狼狈的赶出，不少人都以为刘萌萌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要换个地方。知道刘萌萌是跳槽去宏宇的只有周婷。她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目光，然后啧啧称奇的说，“早知道你怎么能耐，我就不多这个事了！” 相处一段时间，刘萌萌发现周婷只是嘴比较毒，偶尔比较任性，但是刘萌萌并不讨厌周婷的这种个性，只是在相处过程中，装聋作哑的时候比较多。 因此听到周婷这么说，刘萌萌自动把这话翻译成了“能够找到新的好去处实在是太棒了”，并且再一次感谢了周婷转租给自己的房子。还请周婷吃了顿饭。 从余家搬出来快两周了，刘萌萌的手机号在这期间一直没有换过。但是金桂芝也好，余佳也好，一次也没打过电话。最初刘萌萌对于跟她家断绝联系的想法还有些犹豫，不过这两个月的音信全无让她完全下定了决心。 除了周婷，她没有在原公司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她在这里的人缘本来就不怎么样，也没人主动问她，这点也不难办到。 以最快的方式办好了离职手续，这个月的工资也下来了。一部分用来还信用卡和房租，剩下的钱刘萌萌跑去配了两副新眼镜，一副框架，一副隐形。 实在是原来那副撇开样式难看不说，框架和镜片都太重了，戴着难受，对视力也不好。 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刘萌萌终于可以腾出空来，专心攻略男主了。 在过去的一周里，宏宇集团秘书处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好运气。 从来冷心冷肺的总裁大人，忽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好像对他来说，天也蓝了水也清了，春风吹大地了，人民解放了，社会小康了…… 不知道是谁从哪里传出来，说清心寡欲（并不）的总裁大人谈?恋?爱了！爱人是个身材妖娆、风华绝代的冰山美人（并不），二人正你侬我侬蜜里调油呢！ 围观群众“哦……”的一声，纷纷在心里祈求上帝保佑殷总和爱人一定要长长久久，圆圆满满，让人民群众多感受一下组织的温暖吧！ 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高助理在众人心惊胆战之中笑而不语：放屁！这货只是紊乱了三十年的内分泌终于得到调和而已。 因此当刘萌萌到秘书处报道的时候，大家一片其乐融融，完全看不出来一个星期以前的剑拔弩张鬼哭狼嚎。 之前遇到殷宏宇时，她已经猜出了这次的招聘有猫腻，但是为了更方便的接近殷宏宇，她当然只能顺水推舟当做不知道。不过，她还是觉得，以自己的资历，就算进了秘书处，应该也会跟其他公司一样，先找个人带着学学怎么工作。只是没想到，她来到秘书处前台报道的同时，高美云就从顶楼驾到，直接打了个招呼把她给拎走了。 作为秘书处的头头，其实高美云是不太管秘书处的，反而是一个叫李琳的大姐在总领秘书处事务。高美云真正管理的，只有殷宏宇的内外事。内事目前没有，外事倒是可以积累成山，因此高美云一个人就配了三个助理，如今加上刘萌萌，就是四个了。 高美云和助理们的办公区域就在殷宏宇办公室的外面。所有的办工桌都是很大的那种，方便临时摆放文件。给刘萌萌那张，是魏强让梦小丁专门给找的一张旧桌子——说好了是暂代别人，新的怕被看出破绽，吓走小白兔，大灰狼会暴走的。 高美云忙得前脚打后脚，只是告诉了刘萌萌她的工作内容，然后丢给她一大堆表格让她分类整理。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中午的时候，助理Tina把叫外卖差事交给了刘萌萌，刘萌萌就一个个问要吃什么然后给外卖店打电话。 这一天刘萌萌过得很充实，有前任的基础打底，后李珠珠的经验辅助，基本上没遇到什么困难。她又不像前任那样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敢问不敢说。跟其他人相处得也很愉快。 直到殷宏宇从电梯里走进办公室。 刘萌萌先是愣了一下，把“流氓”两个字及时哽在嘴里。 孙雪儿看了一眼刘萌萌，她正是当初面试时把合同书送到魏强手上的那位。见到刘萌萌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心下了然。刘萌萌果然是跟总裁认识的。 殷宏宇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扑上来，而是冷淡的看了刘萌萌一眼。若无其事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刘萌萌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似的，表情呆滞的敲着面前的键盘。十分钟后，高美云的座机响起，她回了个“是”字，眼神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刘萌萌，挂上电话。 “刘萌萌，去茶水间泡杯咖啡，记住，只要牛奶不要糖，给殷总送进去。” 高美云冷清的声音响起，刘萌萌只好起身去泡咖啡。旁边的孙雪儿立刻满脸堆笑的站起来，“我来吧，高助理！” 高美云扫了她一眼。 “你先忙你的，大林会社的那份报表我还赶着要，越快越好。刘萌萌手上的任务不急，她去。” 本来刘萌萌没动了，听到高美云这么说，只好继续朝茶水间走。好一会儿，才泡好了咖啡，走到殷宏宇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敲了敲门。 “进来。” 殷宏宇浑厚低沉的声音透过木质的大门传了过来，刘萌萌迟疑着打开了门，转身进去。不过她留了个心眼，故意没有把门完全关上，一来是想这个人可能会顾及颜面不会在开着门的状态下做什么，二来是一有情况她就马上开门往外跑！ ↑以上是刘萌萌在茶水间思考了半天，得出的最符合当下她性格和状态的做法了。 可惜殷宏宇的办公室门从一开始就设计成了会自动关闭，所以刘萌萌只往里面走了三步，就听到了“吧嗒”一声，门合拢的声音。 刘萌萌心里一紧。 第10章 支线任务 殷宏宇的办公室很大，以刘萌萌现在租的小型公寓为例，恐怕客厅和餐厅面积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这间办公室。 地上铺着华丽的羊毛地毯，一侧还放着宽大舒适的沙发。沙发看上去很软，好像躺上去就会整个陷进去一样。殷宏宇用的也是大办公桌，一台水果电脑，相框，以及一些乱中有序的摆在桌上的文件。他身后是一整排的实木书柜，放着各种各样专业书记和装饰物。很多书光是书名刘萌萌就看不懂，这让她有点惊讶，看来这货除了犯（fa）蠢（chun）还是有点内涵的。 刘萌萌扫了他一眼。 办公桌前的殷宏宇，脸上还维持着工作状态的冷面孔，正埋头看文件，认真的处理着什么。时不时轻蹙眉头，眼神偶尔会带上蔑视的意味，不过这完全不损其美貌。 有种说法叫“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刘萌萌趁着他不注意，悄悄打量他的脸。殷宏宇的长相本来就很俊逸，浓眉凤眼，棱角分明。如果不是之前已经见识过他深井冰的一面，或许她真的会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 “放桌上。” 似乎是闻到了咖啡的香味。殷宏宇头也不抬的说。 刘萌萌见他理都不理自己，心里一紧。为了解除这种状态，她快速而轻柔的把咖啡杯放下，打算趁着他做出其他动作之前赶紧退出去。 可是当她以闪电一样的速度正要离开办公桌往门边去的时候，忽然肩膀一紧，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从腰的一侧滑出，直接将她拉近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刘萌萌一惊。随后奋力反抗！ “凑流氓你干什么！” 一不小心又把实话嚷出来了。不过她随后一顿，想起这里是办公室，叫太大声容易被门外听到。于是立刻收音。 这显然给了殷宏宇绝好的机会，而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显然不打算错过。于是捞过战战兢兢的小白兔，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了起来。 刘萌萌对他的吻技极度不满意！但是她只能一点一点的用“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方式纠正他，因此这一吻结束，她是货真价实的累个半死喘不过气来了。 看到刘萌萌脸颊微红气喘吁吁，还有那回过神来想怒不敢怒的表情，殷宏宇感到饥渴了好多天的心终于得到了些许补偿。无视那点完全不起作用的反抗，他揽着小白兔坐到沙发里。 “不跑了？” 慵懒的口气，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让刘萌萌的脑子再次刷过了那天晚上的画面。不过她立刻摒弃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只是气哼哼的看着他。好像是想用眼神把他给杀死。 事实上，这只是刘萌萌正在掩饰内心走神的方法而已。 因为就在刚才，她听见系统发布新任务的提示音： 【支线任务：与殷宏宇约会1次。时限：一周内。】 约会？ 刘萌萌睃了殷宏宇一眼，这个满脑子男欢女爱的家伙，恐怕会把后面一个字改掉吧！ 不过话有说回来，即时任务的内容是“夺回属于你的一切”，那什么才算是“夺回一切”呢？ 追到殷宏宇？让余佳一无所有，还是别的什么？ 【事件的起因就是你来到这里的时间点，如果一切按照良性发展，你认为结局应该是什么？】 [跟殷宏宇结婚？] 【不仅如此。不过这里是初级新手位面，所以任务达成条件是非常宽容的。在她内心深处的最重要渴求中，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是第一位，只要达成了这一点。就可以算是通关。】 [那更高一级要求是什么？]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我认为你可以自己尝试找一下。我说过了，这个位面的要求很宽容。不过接下来任务会增加难度，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提示了。我认为你可以先从简易的位面开始练习。减少损失。】 “说吧，当时为什么跑？” 殷宏宇好整以暇的声音遥远的传来，打断了刘萌萌的思路。 “不跑才奇怪吧！”她大声叫道，但是再一次的，她闭紧了嘴，生怕声音传出去。 其实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殷宏宇是十分有信心的，但是看着小白兔一惊一乍的委屈模样，他觉得心情很愉快，所以就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件事。 “被人强X了以后还留在房间里等人，我看上去有那么傻吗？” “你有啊。”殷宏宇认真的点头，承认她后半句问话，并且在她跳脚前用一句话堵住了她熊熊燃烧的火气：“这么说你看到我留下的字条了？” “没有啊，什么字条？”刘萌萌眼神左闪右晃，一边往沙发的另一头蹭，打算离开这男人的领地范围，结果刚离远一点，又被殷宏宇长臂一伸拎了回来。 “坐好，别动！” 殷宏宇就着这个姿势圈着她的肩膀，心想果然如此，这货根本就看到了自己留下的条子，只是故意视而不见跑了而已！ 看他怎么收拾她！ 正要兴师问罪，刘萌萌忽然站了起来。 “那什么，殷总，我得出去工作了。待会儿见。” “待什么见！”殷宏宇想去拉她，结果没成功。但是也不怕，因为…… 刘萌萌一拉门把手，没动，门锁上了。 “我让你走了吗？” 殷宏宇有些生气了，他觉得自己都好言好语跟她说了半天（？），刘萌萌还是这样迫不及待要逃开她，这让他很不高兴。 “殷总，你这是……”刘萌萌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比较严重的罪名，“忄生骚扰！” “我亲自己的女人算什么骚扰！” 殷宏宇再次抱住她，双手在她身后摩挲。 “谁是你的女人！”刘萌萌又羞又窘，她想从殷宏宇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没想到蹭来蹭去更容易擦枪走火。尤其是因为剧烈挣扎而露出的雪白脖颈，更是让殷宏宇气血上头，他的脸甚至看上去比刘萌萌还要红。 “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亲过？这你都不是我女人，那是谁女人！” 殷宏宇只觉得怀里的女人蹭得他又热又舒服，当然更加不愿意放开了。 “殷宏宇，凑流氓，你放我出去！”刘萌萌终于忍不住哭着喊到。 见她哭了，殷宏宇终于停了下来。抬手摘下她脸上的眼镜，看着她梨花带泪的小脸真是一阵感叹，怎么哭起来都这么性感。 第11章 躲不掉的相遇 好在殷宏宇还记得这里是办公室，不太方便。于是亲了亲小白兔的泪眼，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刘萌萌立刻扭动门把手，不想殷宏宇再次拉住了她。知道反抗无用，她只好僵硬不动。没想到殷宏宇只是帮她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服，又替她带上眼镜。 “下班等我，知道吗？别逼我到你家去堵你。” 刘萌萌一哽：这特么是约会啊，还是约……啊？ 不过能这么快完成任务实在是太棒了。 殷宏宇把她带到了一家日料店。 李珠珠不用说，虽然小时候很艰苦，但是长大后凭着不错的能力，她的生活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刘萌萌不是。 刘萌萌的童年虽然不富裕，但是疼爱她的奶奶还是尽可能的满足她的要求。她过得平实而温暖。直到奶奶过世，亲生母亲替代了她心目中的亲情需求，才造成了她对余家人的予取予求。 她几乎没有闲钱为自己真正的享受生活做什么。衣服是便宜货，房子是最差最潮湿的保姆间，每天还要为母亲做家务，分担家里的水电气生活费。她从来没有享受过高级服务，甚至中级服务。对于她来说，在外面吃顿好的，就是下馆子不用洗碗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可怜起前任来。也越发的理解她心中的怨气。 良好的生活环境……吗…… “在想什么？”殷宏宇问。 “我在想，”刘萌萌迟疑的说，“生的肉能吃吗？” 噗！ 殷宏宇正好喝了一口红酒，差点呛到喉咙。 “不会吧，你没吃过？” 刘萌萌不说话，只是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三文鱼刺身。 一瞬间意识到冷场的殷宏宇果断转移话题：“这家店的三文鱼是从国外空运回来的，整个养殖过程都有人监管，入口之前，也会做灭菌处理。不会有寄生虫和细菌，可以放心食用。” “那，要是真有呢？”刘萌萌小声的问。 殷宏宇想了想：“我砸了它的店，你觉得怎么样？” 刘萌萌轻声笑了出来，刚刚的那一刻冷场就这样冰雪消融般的化解掉了。其实三文鱼刺身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心理负担，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沾了酱油和芥末，还是往嘴里送了一块。 呛！死！宝！宝！了！ 几乎是立刻，她把三文鱼吐了出来。她只记得自己能吃三文鱼，却忘记了从来没有尝过芥末的人，第一次尝试会对味觉产生的巨大冲击。所以蘸料都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弄的。于是悲剧了…… 不过她被芥末呛红的脸却佐证了她从来没有吃过日料的事实，殷宏宇叫来服务员，给她上了一大杯清水。一边假惺惺的借助给她顺背的机会猛吃豆腐，最后被终于发现这件事的刘萌萌推开。 殷宏宇想起跟发小们取的经，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为了什么大家心照不宣，女人跟男人在一起，却需要更高层次的精神享受。精神不到，什么都白瞎。只得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道貌岸然的继续跟刘萌萌聊天。 于是刘萌萌真的发现，眼前的男人并不是，或者并不仅仅满脑子只有XX思想，他懂经济学，喜欢看历史，学过美术，攀过珠峰，还去过南极。他每天花4个小时运动（顺便约刘萌萌晨跑被拒），家里还有对同父异母的弟妹，正在念小学。 而刘萌萌当然也说了没吃过日料的原因：自幼丧父，跟着奶奶过。小时候家里穷，根本就没有条件吃这样高档的东西。后来祖母去世，到了亲生母亲身边，母亲忙着照顾妹妹，无暇分心自己。她只好自己努力。学习和工作占据了她大多数的时间和精力。她甚至没什么机会去了解日料是什么。虽然偶尔会羡慕别人，但是这都比不过生活的压力。 全程开启【白莲花我是白莲花】技能——现在这个技能已经可以维持一分钟了。 她并没有故意抹黑余家人，也绝口不提她为那个家付出的一切。她只是在提到母亲和妹妹的时候，恰到好处的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尤其是余佳，在整个描述过程中，都没有用“妹妹”这种称呼，而是直呼全名。如果殷宏宇有心，有的是办法自己查出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殷宏宇自觉这次自己控制得很好，没有再把小白兔吓跑。刘萌萌觉得自己应该泄露给对方知道的也说得差不多。两人都很高兴。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刘萌萌“毫无防备”的坐上了殷宏宇的车。 本来如果顺着殷宏宇的剧本走下去，他一定会带着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小白兔回自己的窝，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把这只小白兔清蒸红烧来一套给吞下肚子。可是显然，老天爷不太喜欢看殷宏宇过得太顺了，所以在他们的车刚刚开出料理店停车位，驶向大马路的时候，意外又不意外的撞到了忽然冲路边冲出来的人。 “怎么回事，小李？” 殷宏宇抓着小白兔的小爪子，正吃豆腐吃得开心，冷不丁的差点撞到前座，有些恼火。 “殷总，好像撞到人了。” 刘萌萌接机抽回了自己的爪子。坐远了一些。 殷宏宇皱着眉，“下车看看。” 毕竟事关人命，殷宏宇稍微收起一点色心。 刘萌萌倒是挺感谢这个被擦挂的人，要不是这出，恐怕自己就要被凑流氓车震了。 但是很快她就没什么好感谢的了，因为被撞到的人，是余佳。 “新工作好辛苦。其实只要是工作，都可以忍受。但是来其他方面的压力就让人心累了。或许我根本不适合这份工作吧，要不要辞职呢？” 晚上刘萌萌回到家，火速爬上自己的博客上更新了这么一条。 然后两分钟后就有人来电话了： “小刘啊，工作怎么样，还好吗？” 魏强觉得自己真特么的该跟老板涨工资，为了这个学弟的终身幸福他真是操碎了心了都。 “魏部长啊，没事没事，我挺好的。” 其实她知道，公司里暗戳戳关注了自己的人还不少，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关注量只有固定29人的博客在她和梦小丁交换邮箱之后第二天忽然窜了5个关注人出来，她又不是真傻。=_,= 魏强又寒暄了两句，博客下面就多了一句留言： 梦曰取义：怎么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肯定给你摆平了。（拍胸） 第12章 有病得治！ 这厢刷博客的魏强看到梦小丁的这句留言翻了翻白眼：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未来的老总夫人啊？ 心里狂吐槽，这边还得安慰老总的小白兔： “小刘啊，有什么困难要跟我们说。这算是员工的正常心理需求，可不算是打小报告什么的。别有心理负担。” 秘书处有几个女人打着老板主意，这事儿魏强知道，难道是她们给刘萌萌小鞋穿？ “没人，没人。就是，就是觉得有点……适应不了工作。” 刘萌萌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 “魏部长，如果我辞职的话，需要办什么手续呢？” 魏强沉默了一下。 “其实你要真想走，我们也不便强留。”魏强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宏宇跟一般公司不一样，对于入职离职都是有合同规定的，一切都得按照合同来办，既麻烦又不好看。合同还在你那儿吧？要不，你翻出来看看，再决定？我们的待遇可是很好的。” 刘萌萌一愣，从梳妆台抽屉里扒拉出合同，入职要求……人员薪酬……五险一金……中途离职需付违约金……年薪的十倍…… “七十万！？” 魏强赶忙说：“可不是嘛，你想啊，我们每次招聘都要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来。要是好不容易收了一个，结果这人干几天拍屁股走人了，得多耽误我们的事儿啊！” 这完全是睁眼说瞎话。一般考进宏宇的人，目前为止还真没几个是乐意走的，那些出现在辞职记录上的人，也都是软性辞退（即员工犯错，为了给员工留颜面以及不影响前途，让其自动离职）。 还真是早有预谋啊！ 刘萌萌其实之前注意过这一条款项。不过基于自己估计后半辈子就必须跟宏宇磕上了，也就没在意。有这个电话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更逼真，更贴合人设而已。本来她是打算让魏强忽悠一下，然后假装被忽悠住，继续留下来的。但是，这个细节，如今看起来真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啊…… “所以说嘛，”魏强再接再厉，“要不这样，你先工作一段时间，说不定这违约金，你做着做着就升职加薪，然后就能赚够了呢” 真要是当上老板娘指不定这钱还不够你买部车…… “这违约金怎么这么贵啊！”刘萌萌立刻发出好像要哭出来的声音，“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卖进来了一样？” “当然不是啊，你看，你还是有机会赎身，啊呸，不是，你还是有机会走人的。什么事情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就先忍忍吧，啊？好了我不说了，这边有电话进来，就这样了哈！” 说完魏强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默了三秒，想起今天下班时看到殷宏宇开车把刘萌萌带出去，又给魔法师学弟打去了一通电话。 “你今天把人家怎么了，她跑来说要辞职？” 另一边，把自己沉进浴缸里的刘萌萌吐出一口气。 [系统，你知道吗，其实我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心情进到宏宇的。] 【哦？】 [都做好持久战的心里准备了，还脑补过不少自己去作一个恶毒女配应该怎么用手段的剧情。] 【然后？】 [然后刚刚我才发现，雾草！这么一帮神助攻，我要是还泡不到这只凑流氓，也别继续这个游戏了，回家洗洗准备去天堂吧！] 【……既然您由此决心，我也就放心了】 时间往回拨2小时15分钟。 地点卫国东路，日料馆停车场地附近。 司机小李从那辆豪车上走下来，站到余佳身前。 “这位小姐，您没事吧？” “你来试试被车撞一下有没有事啊！” 余佳朝着小李没好气的叫道。 刘萌萌发现，或许是受了母亲金桂芝的影响，余佳似乎很喜欢高声说话，其实这种行为，其实会给对方造成这人很凶，很不好相处的印象。但是眼下，她正是因为这句话，听出了撞车的人是谁。 “实在不好意思，小姐。请问您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送您去医院？” 小李的礼貌差点挂不住，不过毕竟是殷宏宇的司机，没有像一般的毛头小子忽然爆发。忍气吞声的把话说完。 “你才去医院你全家都去医院！” 余佳朝他吼了回去。 余佳觉得自己最近特别倒霉。 先是刘萌萌的离家出走，让她没有了免费为她付账的钱袋子，她再也没有足够的金钱去曾经跟同学们吹嘘的地方玩耍；再是父亲在外女票女昌时被抓，母亲哭哭啼啼的去警局接人的时候，跟父亲就在派出所打了一架，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学校，余佳被彻底当成了笑话；之后男友貌似安慰她，带她出来玩，结果进到一个包房里，余佳发现里面全是些不三不四的人，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她在撕扯之中，扇了前男友一耳光跑了出来。 然后遇到了这场车祸。 她转过头，扫了一眼豪车的车标，眼珠一转。 “医院就不用去了，要不你就赔我钱吧。也不要多了，就十万。” 刘萌萌想起原本的轨迹里，余佳就是因为撞车才和殷宏宇有了交集，如今时间提前，会不会对她的任务造成影响，因此认真的思考了两秒钟后，但是她发现此刻她最好的选择只能是按兵不动，只好摆出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殷宏宇就喜欢看刘萌萌羞愤欲绝的表情（什么毛病），一面蹭到刘萌萌身边一面心情很好的对小李说道。 “给她两千块让她去看病。” 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是指这货的脑子。 可是余佳的眼睛在一听到有两千块的瞬间就亮了。然后她忽然发现原本跟她说话的司机朝着车上做了一个介于行礼和点头之间的动作：“好的，老板。” 说话人的声音很年轻，并且充满了慢条斯理的贵族腔调，那是一种她无法形容的，却被刘萌萌在心里评价为“不是养尊处优的人绝对做不到”的声音。 所以当小李正要给钱的时候，余佳果断的、直挺挺的跌倒在车头旁，且无论小李怎么扶都扶不起来！ 殷宏宇的好心情在余佳惨叫不断的声音中越来越坏。正在这时，被余佳甩了一个耳光的前男友带着一伙人也追了出来，看到余佳旁边的豪车，忽然有点迟疑。 余佳抓住机会，一蹦从路上跳起来，打开后车门就坐了进去。正好看到尴尬得刘萌萌，以及几乎把刘萌萌整个圈在怀里的殷宏宇。 “老板……”余佳的这个行动显然把小李吓坏了，“我马上带她下去！” “姐姐！你救救我！”余佳立刻奔向了刘萌萌，并且毫不客气的挤进了刘萌萌和殷宏宇之间，“那些人在吸毒！他们想对我不利！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第13章 论神助攻的重要性 殷宏宇的脸有些僵硬，而听到说这个女人是老板客人的妹妹，小李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这时，那帮混混终于推选了一个看起来胆子比较大——或者说个性比较二——的人过来。 “这位先生，麻烦您把我们的人还给我们，不然的话……” 这种人渣在殷宏宇眼中根本没有跟他说话的资格，他直接关上车窗，用对讲机连接前面的扬声器发出指令： “开车。” 小李点点头，理也不理站在车边的傻叉，坐回驾驶座。豪车平稳而缓慢的驶出这条小路。车后传来阵阵咒骂，但却没一个人敢真正追在后面。 一离开那条路，余佳就开始不安分了。 “姐姐，你好久都不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哦！妈妈也是，前两天还在念叨你呢！” 这倒是实话，没了刘萌萌的金钱支持，她过得要多拮据有多拮据，母亲前两天也在抱怨，说刘萌萌忘恩负义，养了她这么多年，居然说走就走。要不是她离开，家里也不至于连水电费都差点交不上。 “妈妈还特别担心你的身体状况呢！” 说她怎么不早点死了，自己还能当做没生过这个女儿。 “余佳，”刘萌萌有些不舒服，打断了她的话，“我的电话号码从来没变过。” 如果她们想联系她，当然联系得上。 根据刘萌萌的分析，金桂芝不给她打电话，八成是怕她提房款首付的事。 余佳顿时一噎。 “姐姐，你变了。”显然刘萌萌低估了余佳的厚脸皮，“你是在责怪我和妈妈？我们只是不想成为你实现理想的累赘而已。” 刘萌萌看着余佳潸然欲泣的脸，忽然觉得系统说得不对——自己的演技算个屁啊，眼前这位才是个飙演技的真正好手啊！果然高手在民间。 “比起这个，”刘萌萌没有接她的话茬，“刚刚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那是你男朋友？他怎么会跟毒品扯上关系？” 余佳脸色一变。 刚刚为了脱困，她没怎么过脑子就把话说出来了。现在刘萌萌在这里提这个，要是让旁边这个大老板以为她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立刻摆出更加伤心的脸，一面还利用坐姿轻轻的磨蹭着身后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他约我出来唱歌，我还以为……” “我记得你上次跟同学说，他有很带劲的东西，是指这个吗？” 刘萌萌再次打断她。余佳当然不可能跟刘萌萌说过这事儿，不过她曾经听见余佳在电话里提到过。现在她点出余佳曾经有过男友，并且知道男友接触毒品的事儿，目的就是为了让殷宏宇清楚，余佳根本就不是他可能认为的那种纯真善良的女孩。要是殷宏宇还是被余佳吸引…… 刘萌萌看向殷宏宇，忽然发现这货脸红得可怕，然后她视线下移，立刻发现，殷宏宇居然…… “你这凑流氓！” 这回刘萌萌没需要什么考虑时间，抬手就扇了殷宏宇一耳光。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扯过殷宏宇身边的对讲机。 “李先生，请停车。” 小李正好走在城市道路上，车速比较慢，闻言条件反射踩了刹车。好在已经是深夜，路边没什么车，才不至于发生意外。 刘萌萌咬牙切齿的瞪了来不及反应的殷宏宇一眼，开门下车。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招下了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车里，终于醒过来的殷宏宇想追出去，结果余佳往他身上一扑。 “对不起，头好疼，我需要去医院……姐姐怎么了？” 看着好不容易要到嘴边的兔子跑了，殷宏宇气不打一处来。 “……从我身上滚下去！”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殷宏宇深吸了一口气，“你能先别笑了吗？” “……对不起起起起起，我忍不住啊哈哈哈……” 不知道哪里戳中了魏强的点，这货从余佳挂车那段开始笑，根据后来的事件发展，笑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直接在刘萌萌打耳刮子那里喘不过气来，直直的笑了整整五分钟。 “那……那女的呢？你家小白兔的妹妹？” “丢路边了。” 殷宏宇说，口气好像随手丢了个烟蒂，灰常之木有公德心。 魏强又笑了一会儿，然后蹭了过来，“说真的，你真被那女的给……给弄得那什么了？” 殷宏宇瞄了他一眼。 “我特么只对我媳妇儿有感觉。” “媳妇儿？你说小白兔啊？”魏强笑嘻嘻的说，“那你当时又是怎么回事？” 他当时是怎么回事？殷宏宇的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了那晚。当时的刘萌萌，看着余佳表情……怎么说呢，冰冷又悲伤，有一种欲哭无泪的酸涩感。这是殷宏宇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他先是觉得有些心疼。再然后，随着余佳的唱作俱佳，刘萌萌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冷凝，渐渐的的多出了几分高贵又冷艳的味道，他就忽然有了……咳咳，感觉。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魏强那张贱兮兮的脸出现在殷宏宇的眼前，被他一把挥开，“你就帮我想想我现在该怎么办吧！” “我打听这个当然是有用啊！”魏强振振有词的说，“这直接关系到她对你的态度，你可别不当回事。” 关于这点，殷宏宇自信满满。 “我家媳妇儿当然也爱我了，什么态度不态度。” 魏强也被这没来由的理直气壮打败了，不过本着善始善终的原则还是继续告诉他，“如果她是因为你对着她妹妹有企图，觉得你……咳，品德有问题，那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殷宏宇打断了。 “什么叫品德有问题？我这是身体健康，发育成熟！” “好好好身体健康，身体健康！”发育成熟什么的他说不出口，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如果她是因为你对着另一个女人兴奋的话……” “就是她在吃醋！”殷宏宇眼珠一转，忽然领悟，立刻高兴起来。但是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所以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哄啊！”魏强理所当然的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哄？……怎么哄？”殷宏宇眉头轻蹙，他从来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一般女人光是知道他是谁就会立刻黏过来了，根本不需要他费心思。 唉，要是他媳妇儿也这样就好了。 “烛光晚餐红玫瑰，豪车首饰外加甜言蜜语，女人不都喜欢这套吗？”魏强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 殷宏宇听得连连点头，暗暗将这些东西记在心里。但是随后他就想到了另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听上去很有道理，可是你为什么就是哄不好高助理？你俩还在分居吧？” 骂人不揭短！魏强不由得在心里对这货比了个中指，自己好心好意给人做恋爱指导，居然得了这么个回报，早知道不管了。 “我老婆是特例！特例！懂吗？” 不管魏强黑下来的脸，殷宏宇淡定的恢复了运筹帷幄的总裁形象，仿佛刚刚那个“不耻下问”的人不是自己。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新方向，心情终于转好。立刻着手制定实施计划去了。 至于魏强，敢不管他？一百种方式让你分分钟跟你老婆永无和好之日。 呵呵。 第14章 公主梦 第二天一早，刘萌萌一进办公室坐下，就接到一条陌生的短信：“晚上一起吃饭。” 号码尾数是一串嚣张的连数，再加上那欠扁的语气，一猜就知道是谁。 看来昨天自己走后，殷宏宇并没有和余佳有什么实质性进展，或者说还没来得及有进展。刘萌萌原本还很担心，如果男女主角磁场（或者光环）什么的太过强烈，轻易就把她布的局打破，她一定会头疼万分。但现在看来，殷宏宇还算靠得住，没有轻易就被拿下。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简单把这事揭过！除了不符合人设之外，她还必须加深殷宏宇对“余佳试图勾引他”这件事的印象，拉低余佳在殷宏宇心中的分数。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余佳此时在殷宏宇心中早就没有分数可言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按下回复：不去。 嗡嗡嗡，手机传来第二条讯息：你可以选择在公司宿舍的楼下迎接我。 公司宿舍？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刘萌萌有些愕然。 ……这态度真是让人又欣慰又想……问候一下他家草原上的羊驼驼…… 所以刘萌萌现在表情是这样的：屮艸芔茻！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的数了六十秒，然后回复：在哪等？ 殷宏宇的短信很快就发了过来：停车场。 很好，今天一整天她都不会接近停车场方圆两百米了！ 可是她显然小看了殷宏宇的行动力。在她偷偷摸摸的坐着楼层角落的消防电梯，打算下到公司后门开溜的时候，得了叮嘱的保安很勤快的报告了高助理，然后原本等在停车场的殷宏宇的车，直接开到了正在朝着出租车招呼站奔跑的刘萌萌面前。 你自己上来还是我绑你上来——他用眼神问。 刘萌萌很想像连续剧女主角一样，威武的转身就走，但是她对能够逃脱老板追捕这件事，完全没有信心。只好怂蛋一般干笑着爬上车。 殷宏宇直接把她带到了被本市市民们又恨又妒的称为“奢侈品一条街”的荷兰大道上，目标明确的走入其中一家店面。 “Joe，麻烦你了。” 外人面前，殷宏宇还是很拿得出，稳得住的。他果断的把刘萌萌丢给一个一身花里胡哨的娘娘腔，“就穿今天下午送过来那套礼服。” “我看看……” 娘娘腔咬着小指作沉思状，打量了一下刘萌萌的身材。经过连续不断的清体术和柔体术互相锤炼，刘萌萌的体态早就达到了很不错，甚至是可以称得上优秀的状态。于是Joe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凑近了她的脸——刘萌萌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粉底痕迹和眼线——仔细端详了两秒，伸手摸了摸她的皮肤状态，又一次满意的点点头。最后停留在她那副丑陋的黑框眼镜上。 “咳咳，Joe，好了没有？”刘萌萌还没说话，但是殷宏宇已经在他打量刘萌萌身材的时候就开始不满，“可以开始了吗？” “哎，别急啊，这是形象设计，懂不懂？”Joe翻了翻白眼，什么都不明白的直男最讨厌了！“今天先给你画个初步的妆容吧！不过你这眼镜……” Joe抽了抽嘴角，摆出一个嫌弃的姿势，对刘萌萌说，“赶紧扔了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得了带着它出门的！女人啊，一定要懂得爱惜自己！太丑的东西千万别用！知道吗？丑就跟病毒似的，是种病，得治！” 刘萌萌不是很确定Joe是不是在骂她，但是她不准备问清楚。 看到刘萌萌一副“是是是我受教了”的表情，更加满意了。他妩媚的摆摆手，这次却是对着殷宏宇，“行啦，交给我！保证还你一个大大的美人儿！” 一个小时后，刘萌萌穿着银色绕踝细跟凉鞋，一身宝蓝色的晚礼服长裙，身后露出大半片美背，细致的肩胛骨，纤瘦的腰身，向下蜿蜒的曲线，勾勒出一片完美的景致。她的头发被松松的挽了起来，些许短发调皮的垂坠在脸颊周围，妩媚又清纯。如果不是那副黑框眼镜稍稍有些煞风景的挡住了如同星子般灿烂的眼眸，殷宏宇不是很确定他们接下来这顿饭要不要就在这里吃了。 殷宏宇带着她去了一家法国餐厅，这家餐厅好不好吃姑且不论，但是几乎从招牌到地板都散发着浓烈的“我很贵”气息。刘萌萌心里想，这样的餐厅在本市应该没有多少人吃得起，进去之后才发现整个用餐区空无一人。 他，把这里包下来了？ 刘萌萌一愣，用力的控制住了那一点点小感动，然后就被殷宏宇的大手笔惊到，看来这货今晚势在必得，这是不是代表她的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 殷宏宇将刘萌萌领到座位上。餐厅位于本市最著名的景观楼顶层，360度全玻璃的设计拥有最棒的视角，能将本市最美的夜景尽收眼底，完全不辜负门廊处散发的“我很贵”气质。 刘萌萌从上车开始就没怎么说话，殷宏宇看着她从气鼓鼓的敢怒不敢言，变成现在的东张西望诚惶诚恐，高冷的表情之下，得意洋洋的心情真是藏也藏不住。看来魏强虽然把自己的婚姻弄砸了，但是在其他方面还是有点用处的。 西餐一道一道的上来，刘萌萌只认得出牛排和甜点，她在桌上的一大堆刀叉当中随便选了两把就开始吃。不吃哪有力气跟凑流氓斗啊？ 牛排滑入口中的一瞬间，她立刻就被征服了。 太太太太太棒了！ “好吃吗？” 殷宏宇淡然的问。 刘萌萌点点头，把注意力稍稍从食物上拉了回来。 牛排其实很小，并不是一半餐厅那样为了让顾客吃饱准备的。相反，为了不让它的分量占据其他美食的地方，它只是让刘萌萌刚好尝到味儿。 “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刘萌萌诚恳的说，“你是怎么知道这家餐厅的。” “刚好而已。”殷宏宇满意的笑。 这家餐厅是一个发小强力推荐的，下场就是被殷宏宇抢了预约。本来那个发小是打算用今晚的这次用餐追到一个心仪已久的影后，不过现在嘛…… 唔，他家媳妇儿当然比一个小小的影后重要！ 气氛因为美味的食物而缓和下来，按照西餐的习惯，餐厅为他们准备了合适的葡萄酒。被这种舒缓的氛围打动，刘萌萌不小心喝多了点。在殷宏宇将一个华丽的宝蓝色丝绒盒子放到她跟前，并且打开盖子，露出那条闪瞎狗眼的钻石项链时，她终于忍不住把（应该是）困扰她很多天的问题问了出来。 “所以，殷大老板，你这是，干嘛呢？” 第15章 第一种作死的方式 虽然很希望一步到位，直接完成任务，达成婚嫁结局，不过刘萌萌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经验，已经对他会给出的不靠谱答案有了大致的心理准备。不过，她还是被殷宏宇的做法轰了一下。 “我觉得我们在床上很合拍，所以想跟你建立一个长期的契约……” “契约？”刘萌萌迷惑的问。 下一秒，一位侍者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一页纸，轻轻的放到餐桌上。 刘萌萌撑起有些迷糊的头，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然后彻底的醒了。 “你让我做你情妇！？” 那一页纸上首先写了“甲方每月给予乙方固定生活费30万，其他奖励视乙方表现而定”看起来就像一块大馅儿饼砸到刘萌萌头上是不是？ 但是！ 什么叫“契约期间乙方（刘萌萌）不得寻找其他异性或同性发展身体或思想上任何亲密关系”？什么叫“不得与其他人单独相处十五分钟以上”？什么叫“每小时乙方必须向甲方电话或其他有效方式汇报去向”？还有还有，什么叫“契约期间甲方提出要与乙方发生亲密关系，乙方不得拒绝，否则视为违约”？ 殷宏宇我羊驼驼你全家！ 刘萌萌火气上头，不管猛然站起时那片刻头昏，两手抓住桌子下沿，同时用力一抬，刷刷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桌上的刀叉盘瓶一股脑，洋洋洒洒的撒了一地。更有一些汤汤水水的东西直接被掀到了殷宏宇身上，原本同样散发着“我很贵”气质的西装被彻底毁了，他的头上更是挂着半只鸡蛋黄，好不狼狈。 巨大的声响犹如一记强力醒酒药，把醉得迷迷糊糊的刘萌萌彻底叫醒了。她只愣了三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当口虚张声势的叫了一声“殷宏宇你个王八蛋！”就抓起手提包落荒而逃！ 她不管了！什么下场都不管了！有本事她就解雇她！还能省了她的违约金呢。哼！ 上了出租车，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寝室，才靠着门终于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险棋，如果接下来哪一步没走好，很有可能功亏一篑。但是她不后悔，她知道原主想要的是结婚，而不是一段有实无名的露水姻缘。而像殷宏宇这样的人，没定名分前怎么争取都不觉得有什么，一旦这种没名分的名分已定，再争取就是“得寸进尺”“不安分”了。 只是……她看了看身上的漂亮衣服，叹了口气。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殷宏宇会被那些小报杂志评选为最具吸引力的男性了！这天晚上的一切浪漫得如同一场美梦，即使是作为李珠珠的，完全可以称得上不贫瘠的人生，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忽然真的佩服起这些在糖衣炮弹下还能维持住机智的女主角们了！果然作为女主角，都是有原因的啊！ 她的唇边微微荡出笑容。即使为了这样的体验，这场游戏，她也毫无遗憾了。 刘萌萌确实毫无遗憾了，可是另一位男主角就完全不这么想了！ 刘萌萌一走，殷宏宇和其他人就像被打开了开关一样，迅速的忙碌起来。打碎打坏的东西殷宏宇并不在意，但是这次刘萌萌是真的让他颜面尽失！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最大努力，刘萌萌居然还是拒绝了他！毫不犹豫的！ 她居然敢拒绝他！ 她到底哪里不满意？烛光晚餐红玫瑰，豪车首饰甜言蜜语……好吧，甜言蜜语这个技能他确实不太熟练，但是他不是已经在其他部分弥补过她了吗？ 当高助理接赶到现场处理善后的时候，就看到她那在电话里气得声音里都带着冰碴子的老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餐厅里，脸上带着生气的表情，身体却是维持在一个带着委屈意味的肢体语言上。她走过去，顺手捡起地上的契约书。 情人契约？她挑了挑精致的眉。 “老板。”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站到殷宏宇面前。 “从明天开始，把她打发回去。”殷宏宇冷冷的说，“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高美云没有二话，拿出手册将事情记下来，“明天就通知人事部，辞退刘萌萌。” “谁说要辞退她了？”殷宏宇立刻抢话，“把她放到创意部去，她不是创意部助理吗？” 你不是要靠自己吗？殷宏宇咬牙切齿的想，我就让你知道，靠自己跟靠我的区别！ 哼！ 第二天上班，刘萌萌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气氛。 首先是前台小妹，看到她的时候忽然摆出了90°鞠躬大礼，吓得她赶忙往旁边躲。 一面干笑着回应，一面心惊胆战的走入电梯，但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当她进入一直乘坐的公用电梯，其他原本还在电梯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全都站了出来，同样恭恭敬敬，眉目含笑的看着她关上电梯门。 ……雾草什么情况？她革命还没成功啊！难道是那货昨晚还做了什么事儿？ 正疑惑呢，梦小丁的电话就到了：“萌萌，你是不是拒绝了老板？” “呃，算是吧。”刘萌萌点点头，可是不对啊，“你怎么知道？” “不止是我，全公司就快都知道了。”梦小丁同情的说，“昨夜凌晨，有人把你跟总裁一起去奢侈品街的照片发到了公司的通用邮箱上，然后，那邮箱就爆炸了。” 哈？ 刘萌萌一惊。这事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再一次对本公司职员八卦的程度游乐深层次的了解。 “那……” “然后十分钟前，高助理给人事部打电话，通知我们把你调回创意部。” 刘萌萌：…… 看来昨天那剂药确实有点重，殷宏宇居然把她调离了。 心里有点不安，不过面上却做出强装不介意的语气：“是吗，我本来就是创意部助理，回去也是应该的。” “别傻了，你知道创意部是个什么地儿？人送外号宏宇修罗场好吗？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的地方！我知道今年年内就已经有三个报工伤的了！两个抑郁症，一个精神透支患上低血糖。” 我去，这么凶残？ “没事，我去楼上收拾收拾东西就下来，创意部在哪层？” “29层！……不是，你别闹了！你去跟高助理或者别的什么人求一求，”这个“什么人”想也知道是谁，“秘书处多好啊！工资高待遇好，你舍得走吗？” “没什么舍不得的，公司安排嘛！”刘萌萌的声音听起来无所谓，就是有点假。 “你！”梦小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跟老板到底怎么回事，他要这么整你？就算是拒绝了什么的，也不至于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啊！” 第16章 最初的位置 据梦小丁所知殷宏宇不是这样的人啊！……呃，大概。 刘萌萌几次欲言又止，她有股想把那晚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告诉梦小丁的冲动，但是忍住了。 “小梦，别问了。”刘萌萌顿了顿，“总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老板妥协的。谢谢你。好了不说了，我到办公室了啊，拜拜。” “妥协？” 梦小丁还没来得及问细节，刘萌萌就先一步挂了电话。她停了两秒，转身看向叼香烟端着咖啡走进来的魏强，“老板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人家连不会妥协的话都说出来了？” “不知道，上次他跟我说要追人家的时候可是十拿九稳的。”魏强放下咖啡杯，摸摸下吧，“要不我再去问问？” “……还是算了。”梦小丁悲悯的看了一眼魏强，这货情商一直不高，“过一阵吧，这会儿他肯定在气头上，万一恼羞成怒就惨了。” 她想起公司高管们在殷总恋爱前和恋爱中的冰火两重天，为即将迎来殷总失恋风暴的一干人等默默地点了一百只蜡。〖i〗 刘萌萌上到顶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自己来秘书处没几天，东西自然就没多少，只是文件夹和档案盒子等大型文具分量不轻。她叹了口气，再一次对自己做出的决定升起了一点怀疑，但是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这是为了更长远的目标必须做出的短暂牺牲！她给自己打气。 “哟，萌萌，一大清早的，你这是搬家呀？”孙雪儿一进办公室，竟然看到一直最得高美云“宠爱”的刘萌萌在搬东西，立刻明白过来：刘萌萌被“贬”了！ 此时办公室里正好没人，高助理不知道去哪儿了，阿May去了厕所，Tina到其他部门追文件，并没有人来得及给孙雪儿科普。孙雪儿其实来总公司也不久，她才是真正从分公司急调过来，顶替产假那位助理的人。她的业务跟其他部门也没什么交集，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也不关心公司公共邮箱的真正用途，更加不知道昨晚疯传整个公司的那两张照片。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未必就会忍住不去幸灾乐祸。 此时的她只觉得，一定是高助理终于看清了刘萌萌明里单纯，实则腹黑，面上看上去像个良家妇女，其实内地里比谁都想勾搭总裁的本质，终于出手收拾她了！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这话果然不假） 孙雪儿忍不住想要大笑三声。刘萌萌一直很得高美云喜欢，自从刘萌萌来到顶楼，所有进总裁办公室，有利于接近总裁的事情，全都被高美云交给了刘萌萌。让她在一边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能为力。殷总早就放了话，在他之下，高美云有绝对权力。惹毛了她，让孙雪儿走路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刘萌萌点点头，若无其事的说，“兴许是创意部缺人，公司安排我回去了。” “哎呀，这么多东西啊，要不要我陪你过去啊？” 孙雪儿看着刘萌萌怀里的大箱子，假惺惺的说。没想到刘萌萌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真的吗？孙姐你真好。” ……我还比你小俩月呢！！！ 孙雪儿的脸一僵，刘萌萌已经“直率”的分出了一半东西给她。 “就是这些，谢谢你了啊，孙姐。”刘萌萌真诚的道谢，虽然大眼镜挡住了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但是她还是很努力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骑虎难下，孙雪儿只得嫌弃的抱着那堆东西跟她一块儿下楼。 一走进创意部，两人就差点被迎面扑来的、难以言喻的味道给推了出来。 其实刘萌萌之前对创意部也是有所耳闻的，跟孙雪儿不同，她有一个公司行政系统之外的消息渠道：梦小丁博客。刘萌萌曾经专门的去看了一遍梦小丁写的日记，发现不少对创意部的吐槽。后来魏强和其他一些不知道什么人的博客也关注了她，于是她又有了另一个角度的创意部日记。 总体来说，创意部的人都是不修边幅的宅男，几天不洗澡，一周不剃须是正常行为。但是创意部是整个宏宇贡献最大的部门，它的待遇跟它的贡献也是完全成正比的。然而这样强度的工作量，大部分女孩子都无法胜任，在两年前，因为一个清洁大妈将他们的一页草稿不小心碎成渣渣之后，这万草丛中的最后一抹蜡黄也终于在本层楼绝迹。 创意部如同堆积墙角灰一样堆积着一大群理工+宅男+单身狗，这样的搭配会产生什么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当然被全公司女性视为龙潭虎穴。尤其是，清洁大妈都不愿意来这一层工作后，偶尔去送下文件还能忍受，长期驻扎简直要了卿命了啊喂！ 据说上一次招聘，他们终于聘进了一个大学毕业生（女），但是来了不到三天，人家就生病回家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才不管什么下放的总裁夫人之类，不好好工作也给我回家……猴子你那图不行！说了要对称美的对称美！客户是个标准处【哔】女座你是想让我挨批吗！……” “我找了好多图就这张最对称，要不剪接对半PS一下弄成对称的吧！……而且老大不要啊！虽然总裁夫人我们不敢想，但是好歹有女生了……小陈你那图我发你了收好！” “魂淡！是女生有什么用？你敢叫她打扫清洁吗？……我去，麦哥！客户又加要求了！说要一种低调的华丽！谁特么知道什么叫低调的华丽啊！……” “都下放了还夫什么人啊……猴子之前那张图你改好了没有！客户催呢！！……不过我说你们也悠着点，好不容易来个女的，给你们吓跑了我看你们怎么哭！” 孙雪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头顶好像冒着鬼火，但是嘴巴却好像机关枪一样的人，转眼看向刘萌萌。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总裁夫人”的说法？难道有什么事她不知道？刘萌萌已经成功了吗？ 刘萌萌却很淡定，抱着自己的东西，四处找可以放箱子的地点。最后终于看到一个看起来全是食物餐盒的桌子，她把箱子放到地上。然后出去找了一张报纸和垃圾袋，在孙雪儿目瞪口呆之中，麻利的将一次性餐盒一个一个的堆起来，丢进垃圾袋。又用报纸擦了擦桌子，将纸箱子放到桌上。 那边的宅男们还在叽里呱啦的八卦，就忽然听见一个清亮的女声说道：“谢谢你啊，孙姐。我要是一个人肯定搬不下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创意部大厅顿时一静。 孙雪儿干笑道，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进桌上的纸箱子里，逃似的走了。 刘萌萌转过头，对着已经惊呆了的一屋子宅男皱眉头。 “我是刘萌萌，应聘的职位是创意助理。离总裁夫人这个位置一直很遥远，现在正式到创意部报道。” 【即时任务：提升自己的业务评价至及格。时限：一个月。】 Siri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刘萌萌干劲十足的掰了掰手指。 第17章 昏天黑地的生活 刘萌萌开始了在创意部昏天黑地的生活。 其实她大部分的工作就是打杂，还身兼了一部分清洁工。创意部部长伍向辉，殷宏宇通过朋友从国外挖回来的牛逼人士之一，他干的光辉事迹、得过的奖励奖章可以糊创意部一面墙。除了过人的天赋，发达的智商，凭借的就是那股“只要累不死你就得给我工作”的（划掉）鬼畜（划掉）精神头。 刘萌萌来的当口，创意部正好有三个紧急case，这当然不是工作量最大的时候，但是三个case要得都很急，所有人只好加班加点。刘萌萌帮完这个印东西，又去帮忙那个找图片问题，一转身部长丢了一个57页的全英文报告让她找有没有语法错误，如果没有就直接发了！在她晕头转向的同时，她还要负责这群货的午饭问题，并且在他们吃完后收拾餐桌。尤其要避免一些非要把文件图稿之类的东西带到餐桌上的逗逼，防止纸质材料被油侵染让大家重新弄。 刘萌萌很庆幸，自己一早就把强体术和健体术买了，果然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她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保养回来的黑眼圈有了去而复返的迹象，不过混迹在一群宅男当中，大家还是恭敬的……奉她为创意部之花。 工作过的人，跟一般做助理的小姑娘不一样，她是真正从基层做起来过的，所以也不会有娇气的习惯。创意部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小姑娘虽然长得不如之前那些招进来的姑娘们好看，但是做事踏实靠谱多了！而且她做清洁也很有技巧，让这帮家伙在享受清新空气的同时，也不会让他们找不到东西，果断好评！ 这样过了一个月，伍向辉向人事部提交年底员工工作评估的时候，毫无疑问的给了刘萌萌满分——这一下子又捅到了公司上下知情不知情员工们兴奋的八卦神经上！ 如同梦小丁预料的一样，刘萌萌一离开顶楼办公室，公司高层们立刻迎接了一场来自大BOSS暴风雪一般的生灵涂炭。 当然殷宏宇是不会像第一天那样在销售部经理交了第三次同样的报告书依然不合格时那样，一个激动把报告直接扔到他脚下。因为他真正要发火的时候，高美云及时出现，冷静的对殷宏宇说：“管理不好自己情绪的男人是最没有魅力的”，拯救了可怜的销售经理。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一周，一个月，狂风暴雪的等级逐渐上升。无论谁犯了怎样的错，殷宏宇只是阴测测的看着他不说话，对方就吓得心惊胆战恨不得匍匐在地或者夺门而出了。 托福于公共邮箱里的两张照片和之后的调职通知。公司大半的人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少人佩服刘萌萌不为五斗金折腰（米太便宜了），也有不少人如同孙雪儿一样的人唾弃刘萌萌假清高，还有不少被暴风雪扫到的高层，如果刘萌萌不是机缘巧合被塞回了创意部，恐怕都被这帮人打包好送到殷宏宇船上了！ 不过不急，所有人都在等，等刘萌萌受不了创意部的工作压力，或者创意部受不了刘萌萌的工作效率，然后刘萌萌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的回到总裁身边。 可是没有发生。 刘萌萌异常坚挺的在创意部驻扎下来，虽然上下班能看到她的面容憔悴——这是呆在创意部必然会发生的事——但她精神头好得很！让人一看到她就会认为她对目前的生活十分满意！ 而当一直以来都对创意部一群货的评价停留在“还能用”“比较能用”“还有得学呢”以及“糟透了，能辞掉吗？”这样直白又任性的评语上的创意部部长伍向辉，居然给刘萌萌的评语是“很不错”时，员工们炸了！ 而且而且，创意部木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所有创意部人员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居然除了点头同意甚至把刘萌萌一顿好夸之外没有任何怨言！ 这当中当然有刘萌萌是个女生这点加分，但是其他原因，是因为大家终于感受到了有没有女生办公室里就是不一样啊！而且这个女生居然没有公主病！这个没有公主病的女生居然抛弃了总裁来了他们创意部！ ……等等最后一条要划掉。 总之就是所有人想看的哔他们都没有撕，但是又好像可以期待后续的样子。 而这个惊破众人眼球的考评，也成功的将原本埋首在年终测评考核里，忘记了去询问亲爱学弟感情生活的人事部头子魏强拉回到了正事（？）上面。 “要不我问问表姐吧？”其实梦小丁都快忘记这件事了，年底正是他们最忙的时候，不过她看到表姐夫这副挫样，肯定是不敢给表姐打电话的。 于是她在魏强“好人呀”的目光中满脸黑线的拨通了高美云的电话。 高美云大了殷宏宇整整八岁。 因为家庭的关系，她很早就认识殷宏宇的母亲了。当年来宏宇，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殷宏宇的妈妈对她有恩，她想要为恩人做点什么。可惜殷妈妈过世，只好报答到儿子身上。 正是有这层关系，虽然看上去很没大没小，但是殷宏宇是很尊敬高美云的，有的话甚至殷宏宇的父亲说出来都不比高美云管用，公司里的八公八婆们还曾经YY过两人的关系，不过殷宏宇不知道，高美云不当回事儿，一回头还跑去把婚给结了，然后又离掉。最后那离了婚的前夫，还追着老婆回了国内。 是的你没猜错，就是那个二兮兮的魏强同学。 在高美云看来，对于追求刘萌萌的这件事，殷宏宇一直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事情，缺乏对女方的尊重。反而是刘萌萌，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无论殷宏宇如何追求，她都没有点头。 刘萌萌这样的女孩子，从小家庭不完整，存在世上的亲人又都是那样的人（他们已经找过侦探社调查刘萌萌的过去了），当然更加渴望有一个安全稳定的家庭，而不是一纸情人契约。 在这一点上，高美云认为两人是不适合的。殷宏宇的地位注定了他明媒正娶刘萌萌的几率不大，而刘萌萌却更想要一个家庭，这样两人在一起，最终都会是种伤害。尤其是刘萌萌，高美云看得分明，她的能力并不差，有能力也有机会去追寻自己的生活。但是处于私人感情偏向，她也不愿意破坏殷宏宇的愿望。 一直以来，她做的都是两不相帮。她不会为殷宏宇出主意怎么追到刘萌萌，也不会为提示刘萌萌怎么避开殷宏宇。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所以当表妹梦小丁给她打电话询问事情经过的时候，她也毫无遮掩的告诉了她，尤其是那纸契约。 然后她就听到了魏强惊讶的声音：“不可能！那货都当着我的面喊刘萌萌媳妇儿了！” 第18章 狼心狗肺 这段时间，殷宏宇过得很不好。 刘萌萌走的当天，殷宏宇一进办公室就发现她那张桌子已经空了出来。彼时魏强刚得到消息，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没有叫人来把桌子搬下去。殷宏宇一看到刘萌萌的位置空了，又伤心又委屈，一面生气的想，反正不久之后你就回来求我了！ ——只要你来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 可是刘萌萌走的第三天，他的想法就已经变成了：她怎么还不来求我？ 他的手机没换号没关机没断电！……但是她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 殷宏宇满腹委屈和不甘，他想找魏强倾诉，但是一方面他知道魏强最近忙起来了未必有空，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第一次费尽心机讨好一个女人，却被对方用掀桌的方式给拒绝了，他觉得太丢人，不愿意让人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殷宏宇的期望也在时间得流逝之中越来越空，他偶尔也会暗戳戳的跑到公司宿舍楼下，像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等待女同学回宿舍一样，看着她回来，看着她房间亮灯。看见她从宿舍里跑出来去夜跑，然后远远的跟在后面。他一边担心她一个人夜跑太过危险，一边又欣喜于她无人陪伴。 偶尔太晚的时候，会有男同事送她回宿舍，感谢他自己，听从了高美云的话，给宿舍配备了不错的安保措施。无论什么男人，都不能以夜里不安全为理由送她上楼，然后进到连他都没进去过的她的房间！ 尤其是那个伍向辉！已经连续送了她两周了！当他是死的吗？(╰_╯)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伍向辉当年在美国，女朋友都是成打计算的！泡过杂志名模，玩过夜店女王，约过华尔街精英女，还跟某世家小姐有过一段；当年他决定去挖墙脚的时候，可是做过具体的调查的！ 被嫉妒蒙蔽了理智的某只完全忘记了，人家的情史调查报告下方明明还写这一段批注：此人虽然花心，但素有原则。坚决不吃窝边草，并且在发现女同事有类似苗头的时候会主动掐灭。 当年宏宇人事部不正是抓住这一点才把这货给拐带来公司的吗？ 所以当又一次夜班结束送刘萌萌到宿舍，伍向辉目送刘萌萌上楼后，并没有折返回自己的车上，而是直直的朝着殷宏宇的车走过来时，宏宇的大老板懵逼了！ “滚下来！”伍向辉踹了一下车头，“我特么注意你好多天了！这样跟着一个小姑娘你是想干嘛！” 殷宏宇要跟踪，当然是选择了一个阴暗幽僻的地方停车，夜晚光线迷离，伍向辉根本看不清驾驶座里的人脸。看到对方没有动，伍向辉又踹了一脚。 殷宏宇心说我媳妇儿走夜路还要你担心，一边又开心“他们俩原来不是在谈恋爱”，但还是无视这辆被他强行借来的发小的别克车上，被对方踹出的两个小坑，走出车外。 这下轮到宏宇的创意部部长大人，懵逼了。 刘萌萌开门进屋，把手提包往小沙发上一丢，就整个人摊在了床上。 宿舍单人间只有六七十坪，但是卫生间厨房卧室齐全，非常适合她这种单身女子住。再加上便捷的交通，牢靠的物管，要不是这处房产属于宏宇公司公产，她都想买一套了。 然并蛋，她还是爬起来，去扒拉自己的运动服。其实夜跑坚持久了，还是很有意思的。虽然随着强身术和健体术的使用，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最佳，但是白天工作了一天，能做点别的事情，其实也有转换心情的作用。 刘萌萌穿好运动服，把一直披在肩头的头发扎起来，手机正好此时响起。摸出来一看，是一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号码。 “喂，您好。” “萌萌啊？”金桂芝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刘萌萌终于想起来这号码是谁的了，“我是你妈。” “妈？”刘萌萌的声音很平静，“有什么事？” “你有钱吗？” 刘萌萌深吸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 “你妹妹……出了点事。” “什么事？” 自从发生上次余佳被吸毒少年追，结果被殷宏宇所救，又当着刘萌萌的面勾引殷宏宇的事情后，余佳又打了好几次刘萌萌的电话，其目的不外乎想套出殷宏宇的身份，电话和行踪之类的。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去接近一个看起来跟姐姐很亲密的男人有什么问题，甚至从来没有遮掩过目的。 当刘萌萌第三次拒绝她时，她终于怒了，在电话里大骂刘萌萌忘恩负义，说她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还说如果不是余家收留她，她早就露宿街头了之类的。 刘萌萌听到这些，毫不犹豫的把余佳的电话设成了黑名单。于是余佳又用别的手机打给刘萌萌，一会儿哭求，一会儿谩骂，刘萌萌果断把所有她能打过来的电话都拉成黑名单。 只有金桂芝，不知道怎么的，余佳从来没有拿金桂芝的手机给她打过电话。所以她也没有屏蔽过她。 不过，也只是不屏蔽，余家人的所有联系方式，刘萌萌一早删干净了。 “你妹妹，佳佳她，被人打了……” 金桂芝开始呜呜的哭，刘萌萌静静的听着。还是上次那几个吸毒小子搞出来的，不过金桂芝说得不清不楚，刘萌萌猜测里面有些不能说的事情。 “需要多少？” “十万！”金桂芝的声音激动了，“你有是不是？你有吗？” “刚好够个首付。”刘萌萌淡淡的说，“不过我没有。” 听到大女儿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念叨首付问题，金桂芝有些恼了。她知道大女儿比二女儿更有本事，难道不该帮衬妹妹吗？果然就跟佳佳说的一样，大女儿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可是现在她只有大女儿可以依靠了！丈夫前次女票女昌被抓，逃跑时摔伤，后来回家后两口子又干了好几架，结果本来没重视的伤落下了病根。养了好长一段时间，眼见着要有起色了，女儿又被不长眼的混混打伤了。 天杀的老天爷！为什么她狼心狗肺的大女儿活得有滋有味，而她善良贴心的小女儿就要受这样多的苦呢？ 金桂芝越想越气愤。 “你给不给？如果你不给，我就去你公司闹！”金桂芝愤愤的说，“我就不信，这个世界没地方讲理了！” 第19章 老板，你是白痴吗？ 刘萌萌一愣。 金桂芝怎么知道她在哪里上班？转念一想：哦对了，应该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离职的事情。只以为她是搬出来了。 刘萌萌摇摇头，这样的母亲，她已经不知道怎样去形容。如果不是原主的姓名不可更改，她早就去更新个人信息了。 “我给你们都买了意外险和重大疾病险，”刘萌萌淡淡的说，“保单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是定额保险，如果真是重大伤亡或疾病，还是赔的比较高的。具体条例我忘记了。” 这是前任很早以前，因为推脱不过大学同学的推销买的。后来她接手之后，觉得每年金额也不算太高，就没有停保。走的时候，她故意把保单留下了。 “妈，请您告诉余佳。这是最后一次。” 刘萌萌说完，毫不犹豫的挂上电话，开始慢跑。 金桂芝听到刘萌萌冷淡的挂上电话，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难言的意味。她觉得若有所失。她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渐渐离她远去，但是她形容不出来。 “妈，怎么样？”小女儿余佳拉着她的手，急切的看向她，把她拉回到到现实，“刘萌萌有没有说给多少？” 在她看来，母亲出马，刘萌萌是一定会借的，何况她还傍了个大款！区别只是借多少而已。余佳一想到又帅又富有的殷宏宇，那冷俊的容颜，以及把她丢在路边时的轻蔑眼神，心就砰砰直跳，同时又忍不住对他又爱又恨。 她一定要把他追到手！把刘萌萌的男人抢过来！余佳在心里暗暗发誓。 其实余佳伤得不重，那些人要下重手的时候，正好警察路过把她救下来了。但是这次伤病让她想到了一个见到刘萌萌的办法--让母亲给刘萌萌打电话。 余佳知道，刘萌萌其实最在乎母亲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任劳任怨死赖在她家不走。她已经知道了刘萌萌的工资对家里生活质量的贡献，也知道了一直自以为是声称自己对这个家劳苦功高的父亲，其实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更别说他还每天抽烟喝酒玩女人。真正维持着这个家的，其实一直都是刘萌萌。 但是认清这样的事实，并没有让余佳对自己的亲生姐姐产生一丁点儿的感激，反而是对她离家出走的行为更加怨恨。如果不是她任性出走，自己的家还会和以前一样，她依然是学校的班花，家里的小公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 “你姐姐，说她给我们买了保险。”金桂芝说，“说是在抽屉……” “谁管她有没有买保险！”余佳生气的大吼，“你只说她来不来！给多少钱？” 金桂芝一向娇宠小女儿，看到余佳生气，只好哄着：“你姐姐工作忙，来不了，要不妈还是回家看看保险能赔多少……” “我不要保险！我要见刘萌萌！我要她来见我！！！！” %%%%%%%%%%%%%%%%%%%%%% “……所以，您那位朋友，就把契约书交给这个女孩儿看。然后女孩忽然暴怒，掀翻了餐桌。然后，扬长而去？” 常静路的“香榭丽人”咖啡厅，伍向辉坐在殷宏宇对面，缓缓的端起一杯蓝山放到嘴边。这种廉价的速溶咖啡一般他不太喝，只现在这个场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已。 听了半天殷宏宇关于他“一个朋友”的故事，伍向辉只觉得对自己的老板有了新的、深入的认识--这是怎样一个情场白痴，才能做出这样的蠢事儿？ “能问个问题吗？”伍向辉忽然说，“你那契约书是谁给你的？” “我发小，咳，不是，都说了是我朋友的事情了！”殷宏宇急忙纠正，“是我朋友的发小他出的主意。说那发小就是凭这个搞定了他女友，哦，前女友的。” “这发小真是亲生的啊……” 伍向辉感叹，出了个馊成这样的招儿，居然没被打死，不是亲的绝不可能。 “我说啊，”伍向辉酝酿了一下，考虑到对面的人是他老板，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他觉得需要从他不够丰富的言辞当中挑选两个不那么伤人的说法，“你……那个朋友，是白痴吗？” 殷宏宇一愣，瞬间压住了暴怒的情绪。 “你清楚你那朋友的想法是吧？”也不管对方怎么回答，伍向辉自顾自的接着说，“就问一个关键性问题，他是怎么想这个女孩儿呢？是就想跟她有一段，还打算过一辈子那种？” “当然是过一辈子啊！”殷宏宇说道，“要不然以我，我那朋友的条件，他还追什么追啊，不早就换了……” 殷宏宇忽然愣住。他自己也发现有点不对了。自从跟刘萌萌有过一夜后，他居然从来没想过去跟别的女人试试，而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刘萌萌找到，后来见到人，又一门心思的想把人追到手。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换人的问题。 为什么呢？ 刘萌萌真的对他有那么重要吗？ 没有理会他的沉思，伍向辉自顾自继续说，“既然是打算一辈子的过，怎么能用这种契约去跟人家谈关系呢？女人不是物品，至少她们绝不认为自己是物品，你要想跟她们谈恋爱，就得有心灵上的交流。” “那什么是心灵上的交流呢？那就是，尊重她们，善待她们，让她们觉得自己是被你放在心上的，被珍视的人。而不是一件货物，可以随随便便用一张纸买下来。” “把你认为最好的东西给她们，当然也是一种表达方式。但是人的经历不同，能力不同，喜好不同，所求就不同。”伍向辉分析道，“就比方说，她喜欢吃梨，你非要给一筐苹果，结果她还是不喜欢吃，告诉你她不要；于是你又给拉了一车苹果来，然后对她说，我都为了这车苹果倾家荡产了，你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 殷宏宇一怔。 “你弄清楚过她想要什么吗？以及，她要的你给得了吗？你想没想过，你们想要走的方向很可能背道而驰，但是要怎样解决吗？” “没有，是吧？” 伍向辉摇摇头。 “其实你那朋友做了很多，但是都没在点子上。” “只有弄清楚对方到底要什么，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给对方幸福。” 伍向辉说口渴了，终于还是喝了一口难喝的速溶咖啡。 “哦对了，从刚刚开始，对面就有个人看着我俩。我觉得，她有点像是你朋友的那个女孩儿。” 殷宏宇愣了一下，猛的转头，看到了站在路边，穿着运动服的刘萌萌。 第20章 萌萌，站起来！ 分手的情况下遇到前任应该怎么处理？ 刘萌萌忽然有一点愧疚，因为看这人的精神状态，比起自己才是真的憔悴了很多。 她的憔悴其实大部分是因为工作带来的睡眠不足，而殷宏宇的憔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为情所困。 当然刘萌萌不知道的是，几乎所有创业部的同事们，都把刘萌萌的卖力工作，归结到与殷宏宇同样的原因上。不过她自己不说，他们也不提。 会提的人没想到，想到的人也不会提。 然而刘萌萌对殷宏宇的思念就没他那么深了，仅仅是夜跑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那个充满了灯光，红酒，还有钻石项链的晚上。 不过据她分析，原主的愿望当中，应该有一项是工作能力被真正认可，毕竟她曾经在工作上那么努力，却被所有的人因为谣言就辞退了。所以她也没有觉得抛开男主跑去刷工作表现有什么问题。 可是如今，刘萌萌看到依然衣衫整洁的却浑身散发着一种萧索意味的殷宏宇，莫名的心疼了。 ……但这依旧不能抵消他之前的行为！ 想到这里，刘萌萌转身跑向下一个街区。身后传来一声模糊的碰撞声，刘萌萌回头看了下，正好看到殷宏宇迈着他的大长腿朝着她冲过来。 刘萌萌一惊，本能的回过头加快脚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呼呼呼的风声，她也只好赶紧提速，就在冲过下一个街口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身后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然后是汽车刹车的声音。 她被撞了？ 不对，她被碰到的后背，但是疼的却是脚踝。 刘萌萌猛然转过头去，却看到殷宏宇侧躺在车前，眼睛已经闭上了。刘萌萌浑身发冷，扑了过去。 急诊室外，医生穿着白大褂，平静的说着诊断结果。 “……所以说，殷总只是因为长期饮食不良血糖太低再加上受了惊吓所以晕过去了？” 伍向辉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开车的司机吓得魂飞魄散，刘萌萌更是哭得涕泪横流的，他还以为这一对儿要生离死别了呢！ 结果急救车到现场一看：咦，怎么根本就没有外伤？ 无论如何，还是把殷宏宇送到了医院。然后交警也来了，确认是司机刹车及时，所以根本就没有碰到殷宏宇--这货是自己晕过去的！ 伍向辉又窘又好笑，不过这样也好，这样老板的“那位朋友”和他的“小姑娘”应该能好好面对彼此了。 于是他耸耸肩，转身回家睡觉去。看来明天创意部得少个人，唉唉唉，为了手下的幸福，他还真是牺牲大了去了。 不过好不容易留下的女神就要这样被总裁抢走了，手下那帮小子们会更想哭把？ 想想就觉得同情起来了……(*＾-＾*) 病房里，高助理去结账，魏强坐在旁边，看着刘萌萌红着脸被殷宏宇抓着手。殷宏宇此时还在睡，可以想象，要是他还醒着，绝对是各种调戏秀恩爱。 魏强心里很哀怨。自己好不容易以“关心学弟感情生活”为由，终于让老婆大人答应和他共进晚餐了。眼看着一顿饭要吃完了，该进行下一步了，刘萌萌的电话也到了。 高美云当然二话不说结账走人！ 他原本也以为学弟这是受了感情刺激想不开撞了车头，结果进了医院才知道，这货居然把自己给饿晕了！ ……卧槽这么好的招居然不告诉师兄！白对你好了！ 他这边想着，高美云已经办好手续走了进来。 “医生说，今晚殷总必须要待在医院里观察，明天再回去。”高美云看了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但有些事还是该做，她想了想，看向刘萌萌，“萌萌，有空吗？” 其实刘萌萌挺怕高美云叫她“萌萌”的。 高美云有一副女王的外貌，却有一副带有林志玲感觉的嗓音，尤其是柔和下来的时候，简直杀必死。每当高美云叫她“萌萌”，她就有种接下来会被命令“站起来”的错觉。 此时，她和高美云，也坐到了先前殷宏宇和伍向辉坐的咖啡馆里。 刘萌萌点了一杯卡普奇诺，她已经决定了待会儿返回医院看护殷宏宇，因此喝点咖啡没有关系。虽然她对咖啡的偏好，其实应该算是“在牛奶里滴几滴咖啡”的程度。 “看来你在创意部过得很不错。”高美云微微笑了。 刘萌萌也笑。她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否则不是显得顶楼秘书处还不如创意部吗？ 好在高美云也没想让她回答。只是用汤匙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刘萌萌心里打着鼓，她已经听梦小丁八卦过高美云跟殷宏宇的关系了，此时此地，竟然有种见家长的感觉=_=！ 不管见家长还是见大姑姐还是见情敌，随便什么，还是来的直接点吧，阿们！ “你喜欢小宇吧？” 刘萌萌：屮艸芔茻！刚说让直接点您就这么直接啊？ 高美云忽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而且是笑不可支的那种。 “萌萌，有没有人说过，你总是会把心情放在脸上？” （当然没有！为了瞒过你们这帮人我有多努力啊你造吗？） 萌萌腼腆的笑了。 “人事部的几个主管，每年都必须参加一次心理课程考核。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自己能够保持健康的心理，更重要的是希望他们能够从心理研究方面更容易介入工作。” 高美云笑着说，刘萌萌甚至看到了她眼角的泪花。果然是美人啊！难怪老被对殷宏宇有妄想的那群妞儿们当做假想的情敌了！ “但是其实呢，除了我前夫和我表妹以外，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我在马里兰大学，曾经念过心理学的研究生。” 马里兰大学？哦，是听说那里的犯罪心理学很出名的样子…… 咦等等，这么说的话…… “从你第一天到办公室开始，我就看出你跟小宇之间的互动了，”高美云开心的说，“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我可以看出你其实一直都受他吸引，但是一直不肯接受他。” 一直受他吸引？可是，我的心里，并不是啊……？ 第21章 位面干扰 【很高兴你终于发现了，】系统的声音无缝植入，【玩家的性格本来就会跟位面原主的性格不相合。这种时候我们的职责就是对其进行干扰。】 [所以，并不是我演技过关，而是因为你们降低了难度？] 【是的。我早就说过，这个位面是初学者难度，所以对位面进行大范围的处理。下个位面开始，要么你就增进演技，要么你就花费积分购买处理效果。否则的话，随时有可能被轻易拆穿。】 [其他玩家遇到过类似的事吗？他们是怎么做的？] 【很多方式。不过迄今为止仍然排在榜首的是……】 【失忆】 华文楷体红字加粗至少有120号字打入她脑海。 这段对话看上去不短，但是对刘萌萌和高美云来说，只是一瞬的事。所以刘萌萌有足够的时间去羞红脸颊，然后做出手足无措的样子。 “小宇把你调到创意部，其实我挺惊讶的，”高美云抬起手，挡住了刘萌萌的话，“我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当然也知道这是他的错。老实说，我没有点醒他，其实是想看看他对你，到底感情有多深。有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 高美云神秘兮兮的说。 “小宇对一般的女孩子，不会有感觉……就是你想的那种感觉。” 高美云看到刘萌萌先是一愣，然后尴尬，羞愤，脸更加红了，点头同意道。 “具体的情况还是他自己告诉你吧！不过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是很确定他对你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你是个好女孩，但是我不确定你俩是不是合适。别的女孩子或许会觉得，只要是殷宏宇要她，爱不爱都可以过后再说。但是我想，如果你进入到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里，或许会比一开始就打住要痛苦得多。” “一般来说，你这样的人生经历，对感情的需求本来就对一般人要大，这也注定了你会一直追求一个美满的家庭。”高美云温柔的说。 【……这是我介入她思维里编造的，请不要真的相信。】 感觉到玩家是真的惊呆住了，系统不得不插嘴提醒。 哦哦。 高美云还在继续。 “……所以，小宇是只想跟你需求那方面呢？还是真心实意的爱你，我不确定。所以，不愿做刽子手。” “后来去了顶级餐厅，我看到了那封契约书。我以为他是前者。” 刘萌萌低下头，不作声。因为她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今天的车祸，却又让我改变了想法。” 刘萌萌抬起头。 “结合过去这几个月，小宇在对待你的事情上的表现，我终于可以得出结论，他确实是爱上你了。” 刘萌萌一瞬间脸再度通红，她甚至觉得自己要冒烟了！ “所以，”高美云伸出纤细柔美的手握住刘萌萌，“可以麻烦你，试着接受他一次吗？” %%%%%%%%%%%%%%%%%%%%%%%%%%%%%%%%%%% 殷宏宇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走到正中央了。 他动了动手，意识还有几分模糊。随后记忆慢慢的涌出来，他想起刘萌萌最后出现在一辆轿车前的景象，猛然睁开了朦胧的眼。 一切都是白色，还有视线斜上方的输液瓶，哦，他在医院。 那，媳妇儿呢？ 殷宏宇猛然坐起身，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刘萌萌。 不对，媳妇儿一定出事儿了，不然的话，以她的个性，自己这么奋不顾身的救了她，她一定会照顾自己的。 殷宏宇理所当然的想，然后发现自己居然全身都能动！他坐起身来，开始狠按护士铃，而且一声比一声急。 病房门被打开了，殷宏宇住的医院的VIP病房，整层楼就没几间。所以护士到得也快，护士来了，医生也来了，房门被频繁打开关闭，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在病房里回荡。 “黎医生，我、我媳妇儿怎么样了？” 黎医生是医院的副院长，跟殷宏宇的父亲有很深的关系。他笑呵呵的给殷宏宇进行初步检查，看戏一般的任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侄儿急得上火。 “你吵什么呀，快点检查，完了赶紧回家去。” 沙发上一床薄被忽然被掀开，露出刘萌萌娇小的脸，原来她一直都在这里，不过个子太过娇小，沙发又太软，她躺进去再盖上被子，就像跟棉被融为一体了似的，难怪才醒过来又两眼昏花的殷宏宇没看见。 “媳妇儿！” 殷宏宇一时兴奋，把这个对着别人喊得无比顺口，却从来没有对刘萌萌叫出口的称呼带了出来。他忽然愣了一下，想起之前两人的争吵，和咖啡馆门前的追逐，心里暗暗叫了一声糟糕。媳妇儿还没答应他呢，万一她不同意，又生气了怎么办？还没想出补救的方法，就听见刘萌萌闷闷的应了一声： “嗯。” 无视故意慢悠悠的为他检查身体的黎医生，他看向沙发上的刘萌萌。只见刘萌萌已经完全把头偏到另一边去了，只留下一个红红的耳垂，在黑色如绸缎一般的头发中，显得格外耀眼。 确立关系后，殷宏宇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跟媳妇儿一起上（秀）班（恩）去（爱）啦！~(≧▽≦)/~ 其实刘萌萌挺无奈的，宿舍离公司只有步行十五分钟的路程，但是从两人确立关系的第二天开始，每天早上殷宏宇都要绕道到宿舍楼下来接她。 就算她现在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前台小妹重新回到90°鞠躬状态，她只好站在殷宏宇身后，假装人家是对着殷宏宇行礼；然后跟着殷宏宇坐他的专属电梯，再从顶楼坐到29层，因为早上从下往上坐电梯的人远比从上往下坐的人多，所以也不会出现她一个人耽误所有人上班的情况。 “要不然我还是把你调回秘书处把？” 觉得媳妇儿上上下下太辛苦，更重要的是他也想天天上班也能看到刘萌萌，殷宏宇当然还是想把她重新弄回自己办公室。 “不要。”刘萌萌摇摇头，“我好不容易在创意部站稳脚跟，实在没有必要换来换去。何况大家都对我挺好的。” 那也较好吗？殷宏宇的脸有些臭。创意部是什么状况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媳妇儿怎么能放在那儿给这帮人端茶送水，打扫卫生呢？ 刘萌萌只好跟殷宏宇表示，创意部的人虽然没什么条理，但是都是很有真才实学的。在创意部的这段时间，她是真的学了不少东西。而且顶楼的秘书处其实人员已经饱和了，真没什么必要再加她一个。 “那就把那个叫什么孙雪的换下去，让她也去学学真才实学！” 第22章 狐狸精刘萌萌 孙雪儿之前，只是分公司的业务员。 之所以能够挤下其他人，借调到总公司做临时工作，除了她的业务能力在分公司还算得上优秀，无非也是因为有个伯父在政府部门，又正好找对了关系而已。 但是在分公司算得上优秀的工作能力，在总公司就不够看了。秘书的工作其实很多时候就是安排与衔接，并不复杂。 然而才来的时候，高美云试探性的交给她的几次任务，她都完成得并不出色。孙雪儿在安排的时候总是马马虎虎，衔接的时候又不清不楚，有过几次失误之后，高美云就再也没有交过重要的事情给她。 而孙雪儿的目的，当然也不是受到高美云的重用。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目标就是一定要在总公司，找一个经济实力雄厚的男人嫁了！ 但是随着她成功挤入总公司，在顶楼工作得越来越久，看着殷宏宇的时间越来越多，她终于在心里立下了豪情壮志，一定要成为殷总的男人，成为宏宇集团这个亿万帝国的女王！ 可是没等她展开行动，刘萌萌从天而降。她像是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老鼠，在她的理想上到处啃洞，让她的未来支离破碎。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跟被下了降头一样的喜欢她。 好不容易，她惹恼了高助理，被调回了创意部，却莫名其妙的成了创意部的心头好！ 不过没关系，她安慰自己，创意部都是一些獐头鼠目，乌七八糟的家伙。就算她在那里成了一朵花儿，也不会再对自己有影响了。 于是她开始更加努力的打扮自己，不遗余力的想要在殷总面前展现自己美丽的一面，好让殷总为他怦然心动，进而被她迷住，爱上她。 可惜殷宏宇就像是瞎了一样对她所有的行为视而不见，无论是她妖娆的身材还是美丽的脸庞，都好像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怎么可能？！一定是他做事太专心，没有注意到她的美貌！ 直到刘萌萌与殷宏宇正式交往的风声传遍了公司上下，孙雪儿才算是知道原因。 她就知道刘萌萌那个狐狸精，早就觊觎总裁多时了！她除了卖弄那点小可怜，让人家都以为她纯洁得像个小白兔以外，还有什么本事！ 偏偏所有的人都把她当个宝，这其中还包括了总裁！ 好在刘萌萌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不肯回来顶楼。说不定正是因为殷总觉得她上不了台面，还不如把她放在创意部呢！ 孙雪儿不甘心！ 某天上午，她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高美云有事外出，而其他人看起来都没有空。孙雪儿自作主张为殷宏宇倒了一杯咖啡，送到殷宏宇办公室。看见他正专心致志的读文件。 她定了定神，走向殷宏宇，在殷宏宇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将咖啡“不小心”洒在了他怀里！ 殷宏宇愣了一下，就这一下，孙雪儿已经抓住机会扑到了他身下，装模作用的为他“擦拭”。 一般男人在女人百般撩动的情况下，早就有所反应了。 但是殷宏宇没有。孙雪儿抬起头，迎面对上了殷宏宇冷冰冰的脸，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个死物一般。 不等孙雪儿反应过来，殷宏宇一脚踹开了她。孙雪儿像秋风中飘落的树叶一般，跌倒在地。 殷宏宇站起身来，径直走进办公室一旁的休息室里，看也没看摊在地上的孙雪儿，仿佛她只是一只落到地上的蝼蚁。 %%%%%%%%%%%%%%%回忆结束的分界线%%%%%%%%%%%%%%%% 在殷宏宇心里，孙雪儿这种女人当然跟蝼蚁无异，她甚至比不上自己媳妇儿的一根头发丝儿。事实上，这件事殷宏宇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类似的情况从他高中开始就层出不穷。 现在想来，当时没有中招，除了有身体上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的眼光太高，像媳妇儿这样的女人还没有出现！ 想到这里，他低头吻了一下怀里看资料的小女人。 “话说，媳妇儿，既然我们关系确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到我家来？” 刘萌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只好猛咳了一下。 不太确定这句话是不是有更深层的含义，刘萌萌脸红红的看向殷宏宇，就见对方用极其期待又兴奋的眼光，一双幽深的黑眸，眨都不眨的看着她，“媳妇儿，你看，我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不能总饿着吧？” 说得好像谁能让他吃不饱似的！ 这话刘萌萌也知道。从她决定参与这个游戏开始，就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不可避免。何况殷宏宇外形不坏，真要算起来，还真说不准到底谁比较吃亏。 听到怀里的人不作声，殷宏宇只好叹了口气。正打算随便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就听见怀里传来刘萌萌细若蚊吟的声音：“那你今天下班，陪我去宿舍搬东西。” 殷宏宇欣喜若狂！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折回去拿东西！ 于是这整整一天，殷宏宇的表情都是春风拂面，对待下属们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宏宇的高层们已经偷偷的设下赌局，老板和小助理什么时候摆酒席——上一次的赌约是高特助和魏部长什么时候复婚——内容有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不等。 从余家搬出来的时候，刘萌萌的东西只装了一只大的尼龙塑料袋。可是从公司宿舍搬出来，她的东西却多到了没有办法一次带走。 看到殷宏宇急不可耐的样子，刘萌萌只好带走了部分实在舍不得的东西，其他的还是先放在宿舍里。反正她已经交了一年的租金，短期内这间房也不会租出去。 终于把媳妇儿拐回了家，殷宏宇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他飘起来的下场就是，创意部的女神整整三天没能去上班。如果不是第四天，堆积如山的工作让伍向辉和高助理忍无可忍，亲自杀上门去找人，说不定殷宏宇还真会从此君王不早朝呢！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交往一个月后，刘萌萌终于见到了殷宏宇那几位传说中的发小。当然也包括了提供契约书的那个。 刘萌萌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殷宏宇挂在嘴上的发小应该只是富二代、官二代之类的，没想到还会在其中看到一个星二代——楚星华。 第23章 她和他的发小们 其实直到殷宏宇把刘萌萌带到他们之中，这群发小也没有把刘萌萌当回事。 他们这个小团体中，像殷宏宇这样有志气自己跑出去创业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虽然也得了家里不少帮助，但是殷宏宇有那份魄力，那份能力，以及那份人脉资源，让自己那个小小的公司白手起家，短短数年达到如今的地步，还是相当少见的。 创业的过程不出意外十分艰辛，尤其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很多都未必能熬得下来。更多的是，大部分二代们都在家族的庇护中，享受权利，履行义务。 而殷宏宇的这份艰辛换来的是，他完全有能力也有志气，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不是听从谁的安排，随便给他找一个所谓“对他有帮助”的妻子。 所以这群人今天来这里，其实也都带了女伴。当然其中并不乏“真心喜欢”的人，但是多数都不是正牌未婚妻。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其中一只发小会给殷宏宇那张契约的原因。 殷宏宇平日不太关注这个，对于他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女人”只是一种符号——她们甚至远不如跳动的货品差价，变色的股票价格值得引起他的注意。 刘萌萌是迄今为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既能挑动他身体，也能拨动他心弦的女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介绍给所有他认识的人，向世界宣示两人的关系。 因此这次发小一叫，他就带着刘萌萌来了。 来聚会的这帮发小一共五个，一个韩辰，都叫他韩三少，家里是开食品加工厂的，东西主要销往国外；一个焦卫华，外交官世家；还有一个姓很特别的，叫第五敏生，只知道他在学画画，不过看气质就不是一般家庭能出来的人；当然剩下那个就是影帝楚星华了。 离吃饭还有段时间，殷宏宇去合兄弟们打斯洛克，刘萌萌跟着其他女伴们一起用些餐前小零食，听着她们讨论新出的奢侈品包包在哪儿买，巴黎的时装周的衣服怎么样，以及最近又在流行什么样的减肥法，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插不上嘴。 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儿啊…… 忽然，其中一个女孩子很自然的问她： “你是什么时候跟的宇少？” 女孩子的话吸引了几乎所有其他人的注意，刘萌萌愣了一下，随后皱起了眉： “我们是从上个月开始交往的。”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明摆着不信。只有两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没有搭理这边，一个看书，一个玩手机，就像这里熙熙攘攘不存在似的。 那女孩儿又问：“他一个月给你多少？” 刘萌萌有些生气，也不想搭理她了。这种话题，不吵架已经是她最大的礼貌。她站起来坐到不远的地方，掏出手机查看邮箱，处理文件。 最近伍向辉已经酌情减少了她的工作量，但是无奈热恋当中的殷宏宇十分缠人，她好多工作都得利用休息时间完成。 女孩没得到回应，也没发火。只是刘萌萌也能感觉到她唇边那冷冷的笑。 “哇，你们看，那款手机，是不是Destiny3？” 一个女孩子忽然指着刘萌萌的手机，小声的对同伴。 刘萌萌手里的手机是前几天殷宏宇给她的，说是他用旧了不要的。可是刘萌萌当然知道他在撒谎——你能相信一个英气逼人、高大挺拔的跨国集团老总，会用一台粉嫩的还带着加菲猫图案的手机吗？ 不过她也不介意，甚至很高兴，因为看到殷宏宇用的同款黑色，这感觉就好像是他们之间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联系。而殷宏宇，显然也渴望有这种联系。 “什么Destiny3？”旁边一个妹子问道。 “你不知道？”那女孩子激动的说，“世界知名军工企业WestStrakeEngineer的高端定制机！一部的定制费大概要2到3万美元不等！关键是，人家只给VIP客户提供定制，外面买不到！” 听到这话，刘萌萌只愣了一下，就开心起来。即使殷宏宇用同样的钱花同样的心思给她订一样珠宝，也未必有这部手机合意。因为她知道，这才是眼下她最需要的东西。 殷宏宇为什么会送她这部手机她不知道，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为此感动一下。她心情很好，嘴角含笑的浏览着创意部发过来的邮件，感觉艰深的外文单词都变得有趣起来。 （跟刘萌萌闲聊之后知道刘萌萌对自己的手机功能不满立刻汇报给老板然后索取报酬的梦小丁打了个喷嚏。） 那几个女孩子还想说什么，男人们已经打完台球走了过来。服务生也过来通知可以用餐了。 刘萌萌带着略惊悚的表情看着刚刚还三八兮兮的女人们立刻娇俏妩媚拿着毛巾热水朝着男伴围了上去，即使是先前坐在角落里看书的那位也朝着楚影帝走了过去，只有玩手机的那个，是被韩三少亲自哄过去的。 刘萌萌原本也想要不要给殷宏宇准备毛巾，就看他直接从一名侍者手里接过来擦了擦手，然后笑容满面的走道刘萌萌面前搂住了她。 “饿了没？吃饭去！” 刘萌萌的心立刻就化了，她面带微笑的点头。殷宏宇便将手搭在她肩上，跟其他人一起走进餐厅。 这顿饭安排在会所的南厅，又是一顿刘萌萌只认识牛排和甜点的西餐。不知道是不是餐具不同，刘萌萌小心翼翼的切了三刀，都听到了有些大的响声，并且只有她注意到，只有她的声音最大。她只好尴尬的放下刀叉，决定放弃这块牛排。 不想殷宏宇早就等在旁边，看她放下了餐具，立刻伸手把她的盘子端到自己家面前，又把自己已经切得整整齐齐一块一块的牛排放到刘萌萌跟前。然后拿起刘萌萌的刀叉，若无其事的切了起来， 果然是餐具不对，即使是用餐礼仪如殷宏宇，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有些大的声响。 刀叉划在盘子上的声音并不悦耳，甚至是难听到折磨耳膜的地步。当殷宏宇吃了一半的时候，韩少首先受不了，开口道： “哥，我求您了行吗？咱换换工具吧！你那左右开弓，搅得我这耳朵那是飞沙走石喊杀震天啊！” 第24章 表态 一旁的焦卫华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他也被这声音折磨得不轻，但是显然朋友的语文水平更加让他不能忍：“我们的高中语文老师知道那你这样说话一定感动死了，因为你居然用了一个成语，虽然还是错的。” “……不是两个吗？” “当然只有一个。”焦卫华用餐巾擦了擦嘴，“喊杀震天又不是成语。” “为什么？它不是四个字吗？” 第五敏生和楚星华淡淡的看着两人斗嘴。殷宏宇则坚持将牛排吃完，理都没理这群货。 刘萌萌知道这是他在为自己解围，伸出手在桌下盖在他的手上。下一秒殷宏宇就反客为主，抓着刘萌萌的小手揉啊揉，一边桌面上继续插着切好的牛排一口一口的吃。 “你放开，我还要吃东西呢！” 刘萌萌觉得自己今天脸红得次数比较多，她还以为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不会再这样了呢。 “没事，你要吃什么，我喂你。” 殷宏宇厚着脸皮说，旁若无人的跟媳妇儿调情。 这把正在斗嘴以及看斗嘴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老大，不带这样儿的啊！当着我们的面秀恩爱！”韩三儿不依了，“你以为就你有女伴儿啊！我也有！” 说完就搂着旁边的女孩儿亲了一下。不想那女孩儿不领情，张口就发飙： “韩辰你干什嘛！你以为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一样吗？” 餐桌忽然安静了。 刘萌萌注意到，除了最早跟她搭话的那个的女孩子，还有楚影帝带来的那个妹子，都保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其他人都露出了不自在的笑容。 韩三的表情也僵住了，恐怕他也没想到带来的女伴会这么不给脸。 “我说这位妹妹你也别动气，多大点事儿，何必吵吵嚷嚷的。”最早搭话的那个女孩子出声了，“出来玩就图个开心热闹，大家都是玩的，何必……” “谁跟你一样出来玩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一群……” “沈小霜！” 终于醒过来的韩辰即使喝止了女伴的胡言乱语。 这沈小霜是韩辰最近才追上的一个大学生，家境不富裕，但也不穷，长得漂亮，成绩也不错，有那么点傲气。韩辰追她，正是觉得这份傲气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因此很多时候也愿意容忍她。 刚刚那一句话是丢尽了他的面子，这会儿要是继续下去，就是把这一桌子的人都给得罪了！ “韩辰！”可惜韩辰的呵斥没有起到作用，沈小霜已经忍不住发飙了，“你自己说会好好对我！可是你看看，你的发小们都带了些什么人来！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呢？你把我带来参加这样一个聚会，你把我当什么了！” 刘萌萌听了一句，就握紧殷宏宇的手一分。她觉得很不舒服，忍不住猜测起殷宏宇带她到这里来的用意。 “这位沈小姐，这么说话可就不好听了。”或许是之前积攒了怒气，打圆场的姑娘也忍不住了，“看看你这一身的衣服首饰，不是三少，你用得起吗？还有你手上的手机，虽然不如人宇少家的，但是也值好几千了吧！现在来讨论清高，你不觉得自己很做作吗？” 刘萌萌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这个女人，但是没想到吵架的时候她居然拉自己出来躺枪。然后她就发现殷宏宇握着她的手忽然一紧。 “韩三儿，华子，”殷宏宇的声音沉了沉，“管好你们带出来的东西。” 在场的男人们一抖，他们很清楚，一旦殷宏宇用这种声调跟他们说话，那就是真生气了。 “怎么，有嘴做还不让人说？”沈小霜冷冷的说道。 “闭嘴！” 韩辰大吼一声，这次的声音跟他刚刚完全不同。沈小霜也被震住了。 “不是，宇哥，是我不好，没教好，你别生气……” “宇哥，来，喝口酒压一压，”焦卫华也倒了杯酒递到殷宏宇面前，转头吩咐之前打圆场的女人，“小丽，过来，给宇少赔个礼。” 第五敏生和楚星华也活跃气氛，让在场的姑娘们都去敬个酒。他们觉得殷宏宇生气的原因，还是因为被下了面子扫了兴，所以都是跟殷宏宇赔罪，半点没有提到刘萌萌。 刘萌萌握着殷宏宇的手更紧了。 殷宏宇非但没有露出释然的笑容就此揭过，反而脸色更沉。 还是小丽懂眼色，立刻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对着刘萌萌：“姐，都是我不会说话，您别生气，我先干了啊！” 依照李珠珠的性格，当然是大事化小，一笑而过。但是作为刘萌萌，她不愿意。 她低着头，不去看小丽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 殷宏宇松开她的手站起来，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样的，我把萌萌带过来，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我媳妇儿。” 他端起酒，一饮而尽。然后侧脸看向刘萌萌。 “媳妇儿，吃好了吗？” 刘萌萌抬起头看他，点点头。 “吃好了，就回吧。” 他淡淡的一笑，随意的将杯子丢在地上，无视它被砸了支离破碎的尖叫。搂着刘萌萌就出了会所。 “什么情况啊这是？”韩三儿还没反应过来，“宇少这回，认真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 …… 这年的春节，殷宏宇带着刘萌萌去了国外，见他的父亲。 殷父退休前，是国内顶级学府的知名教授。后来因为生病，妻子劝他到国外休养，殷宏宇也认为国外的教育更适合弟妹，所以一家人全动员，终于让殷父同意移民。 比起国内的冬天，殷家人住的国家就要温暖很多了。这里也有华人聚集的街区，热热闹闹的，年味甚至比国内更重。刘萌萌生性柔和，李珠珠天生喜欢小孩，殷家的两个小家伙都被教养得很好，她和他们都处得相当愉快。 回国的前一天，殷父在自己住的湖边别墅宴请邻居，刘萌萌被殷太太带着，以半个女主人的身份主持了这次聚会。会上，殷宏宇和刘萌萌浪漫的跳舞，忽然，音乐声戛然而止，刘萌萌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场地中间。 殷宏宇牵着刘萌萌的手，忽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媳妇儿，虽然我喊了你这么久的媳妇儿了，但是我们始终没有机会把这个名分坐实，”殷宏宇俊美的容颜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今天在这里，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我殷宏宇，郑重的向你，刘萌萌求婚。” “我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我还很多不太明白。不过请你相信，我愿意用余下的生命，仔细而认真的阅读你的一切。我会尽我所能的对你好，就像大家说的，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第25章 已婚 “只要你嫁给我，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家人，就是你的爱人，我会陪伴你渡过一生。可能我还是会惹你生气，但是我绝不会让你感到孤单和悲伤。我会让你的世界，只有鲜花、巧克力和微笑。” “你……愿意吗？” 刘萌萌捂住脸，眼泪从脸上不住的往下流。此刻，原主的感情与李珠珠重合，她能感受到原主心中那渐渐流逝的悲伤，正逐渐被幸福和满足填满。 “萌萌啊，你就答应他吧，”人群中传来魏强的声音，“为了让你有个浪漫的回忆，我们这帮人全被他拉到这里来了。春节都没得过！” 刘萌萌回头，看见不仅是魏强，高助理、梦小丁、伍向辉以及创意部一干宅男们都混在人群里。尤其是创意部那群货，一向不修边幅的他们居然乖乖的理了头发，剃了胡须，还穿着正装，简直不科学！ “你可以回去。”高美云淡淡的说。 “我这不是想让萌萌赶紧答应吗！”魏强立刻三孙子似的转过头赔罪，“不然咱弟弟一直这样多辛苦。” 殷宏宇嘴角抽了抽。 “老板从节前就开始让我们创意部放下所有订单来策划这次求婚，”伍向辉笑眯眯的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老板，“这里的蛋糕，蜡烛，桌布，地上摆放的鲜花都是特意订好空运过来的，你没发现都是你喜欢的吗？” 刘萌萌觉得自己的泪水更加控制不住了。她抱住已经跪僵了的殷宏宇，亲了他一口。 周围的人立刻起哄，无论是宏宇的同事还是殷父的朋友。殷宏宇立刻跳起来，把准备好的钻戒套进刘萌萌手指。毫不客气的抱着媳妇儿就是一通猛亲。 两个小家伙看见了，猴子爬树的爬到殷宏宇身上，一边大叫：“贝蒂/凯文也要亲亲！” 本来浪漫的场面就这样被两个小家伙搞得七零八落，殷宏宇胸前挂着妹妹，背上背着弟弟--就快要骑到他头上了，只好先放过媳妇儿。殷太太也过来帮忙，把儿子女儿从继子身上撕下来。刘萌萌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亲了一下。他们才勉强同意放过哥哥。 整个场面温馨而浪漫，殷父看着嘴角含笑的儿子。满意的点点头、 大老板的婚礼成了创意部年后的头等大事。因为要保持神秘感，刘萌萌被重新“借”回了顶楼办公室。好在对于创意部的人来说，单独策划一个婚礼造成的工作量并不大， 唯一的女神被总裁娶走之后，创意部终于又招到一个新的女孩子。为了图吉利（？），新招来的姑娘按照总裁夫人进公司的标准选择的：出身贫苦，貌不惊人，又具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和综合素质。然后在她待在创意部半年后，一群宅男忽然就接到了老大伍向辉的红色炸弹！ 于是公司忽然流传起一种说法：创意部其实是块福地，之前留不住人，是因为她们受不起！ 创意部再也不愁阴盛阳衰了。大家心里都认为，这是总裁夫人为部门带来的福气，于是严格按照她的标准招收新人。一口气招满了3个，最后只有两人坚持下来，一个由创意部内部消化，还有一个嫁给了客服部副部长。 其实刘萌萌觉得是机缘巧合，当然更重要的是，创意部按照她的标准选人，这些姑娘都是不被外貌协会宠爱的孩子，因为家庭关系，更加注重努力，也更加务实。因此被有眼光的人看上，实在太正常了。 尤其是有她这总裁夫人比着，谁敢说她们丑？总裁大人分分钟送你一个“冷冻光波”凶狠凝视大礼包哟亲！ 婚礼定在本市的一处风景区，浪漫的草坪婚礼。满地的粉白玫瑰和9999个缓缓升空的气球，成为了那一周报纸的头版图片。 殷宏宇的发小们也来了，穿着极其正式的礼服。刘萌萌有注意到，这次他们带的女伴都与前次不同，一水儿的名媛风。毕竟是殷宏宇从小到大的兄弟，刘萌萌微笑着点点头，表示之前那件事算是揭过了。 直到一年后，他们的婚礼还在被人津津乐道。可是很快，一则新的新闻席卷了娱乐版和社会版头条： 宏宇集团老总携妻共赴本市最大私立医院产科，女方衣衫宽大疑似身怀六甲？ 微妙的是，刘萌萌看到这则新闻，是在余佳的房间里。 其实在刘萌萌跟殷宏宇结婚的新闻出来后，金桂芝和余佳就曾经找过她。并且刘萌萌也知道，金桂芝是真的有把她告上法庭的想法。 不过刘萌萌其实从离家开始，不仅每个月都为金桂芝和余佳交保险费，还额外每月给母亲的账户里打上一笔不至于让她饿死的钱。 可惜金桂芝没有理财观念，自己有多少钱自己都不知道。刘萌萌又在她的几个账户中换来换去，金桂芝就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有几次发现空了的账户有多余的钱了，还以为是哪个倒霉鬼打错的结果。 刘萌萌并不想看见余家的人，因此只是把资料交给了律师，并且把话说明：如果他们安分，刘萌萌可以继续这样每个月给一笔生活保障费养着他们。但是如果上法庭撕破脸，法院判下来的赡养费不会比这个高，并且，她会停止对他们的其他供应，更加不会再管他们死活。 这个做法其实是高美云教她的。高美云也曾有一个打得一手好算盘的糟心后妈。父亲死后，她以为只要自己表明跟那个家脱离关系就没事了。没想到继母在债台高筑后，想起有这么个“女儿”，跟高利贷的人把她的行踪情况说了，差点把她卖进黑市。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她遇到了殷宏宇的生母，前任殷太太。殷母救了她，在她还未陷入泥潭前把她拉了出来。并且告诉她，这件事她也有错。 “你跟你继母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但你跟他们毕竟生活了这么些年，何况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若是你以后日子过好了，而你继母弟弟一家却衣食无着，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 高美云永远都记得殷母说这话时的表情，那浅而冷的笑意，却是她黑暗生活中落下的第一丝阳光。 “因此，越是这样，你就越要给他们希望，不让他们吃饱，也不让他们饿死。只要掐住他们的命脉，让他们有求于你，不敢得罪你，即使再怨再恨，他们也舍不得豁出去，跟你鱼死网破。” 第26章 不作不死 殷母不仅为高美云的继母还了债，还多给了一笔小钱，委托他们不要告诉高家母子债务已清这件事。并且如果有空，偶尔上门去“提醒”他们还钱。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让她们不敢继续借钱。 另一方面，逃离户口的高美云主动找到继母，装作不知道之前的事，表示愿意在弟弟上大学以前，每个月给他一笔生活费。并且视弟弟成绩好坏，还会资助他上大学。条件是继母必须戒赌，出去工作，否则她一毛钱也不会给。 这本来是飞来的横财，继母当然想要。况且如今高美云的弟弟也长大，知道自家的情况，当即表示他会监督母亲，不会让她再犯。而高美云自己，也因为殷母的出手，自觉欠了这位夫人很多，努力学习，想要还债。 可惜没过多久，殷母就过世了。高美云通过报纸才知道这件事的，甚至没来得及回国吊唁。 殷母死后，小混混也再没去过高家。此时高美云的弟弟已经完全成人，在政府找了份工作。一方面有儿子管制，一方面自己也不想给儿子抹黑，继母收敛了赌性，只敢在社区的老年活动中心打点小麻将。 偶尔高弟弟还会跟高美云电话联系，互通信息。虽然不可能亲密无间，倒可以当做不太熟的亲戚，两不干扰。 正是有了高美云的前车之鉴，虽然作为第三方的李珠珠完全瞧不起余家一门，但是她也没把事情做绝。她现在作为刘萌萌，可以说当之无愧的什么都有，实在没必要再跟这么一群货计较。 然而此时此刻，刘萌萌挺着大肚子，站在余佳床边。房门口站着她的生母和继父，床上躺着自己的亲妹妹，以及亲爱的丈夫。 刘萌萌想起下午自己接到母亲的电话，要跟她谈谈。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这家人，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了防止出现余家人狗急跳墙绑架她之类的情形，她是坐着豪车，带着保镖，声势浩大的上门的。 进门的时候，母亲的欲言又止，继父的幸灾乐祸，二人一边支支吾吾、词不达意的回答她的话，一边不停的看楼上。摆明了把刘萌萌往余佳的房间里引。 刘萌萌也没含糊，直接上到二楼。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了光溜溜和余佳躺在一起的殷宏宇。 静了整整十秒钟。刘萌萌坐到床沿上，客气的说，“小罗，麻烦你去一趟卫生间，那有他们刷牙的杯子。可以帮我倒一杯自来水吗？谢谢。” 保镖小罗瞬间就想到这杯水的用途。她同情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老板。爽快的去厕所打水。 作为一个女人，她也挺烦这种老婆怀孕期间在外面搞女人的事儿的。 趁着小罗出去的时候，刘萌萌当着老妈和继父的面，掀起殷宏宇的被子检查了一下，根据她看到的情况。他应该只是被扒掉了衣服，并没有造成事实。 所以等小罗回来，料想中的泼水行为并没有发生，刘萌萌只是从杯子里用手抓了点水撒到殷宏宇脸上。撒到第三遍，殷宏宇才悠悠转醒，他迷迷糊糊的看着刘萌萌，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媳妇儿，几点了？” 刘萌萌怀孕期间，因为肚子压迫膀胱，总是会频繁起夜。有一回她去厕所的路上，摔了一跤，虽然并没有造成伤害，但是把殷宏宇吓了个半死。从那之后，他再也不同意刘萌萌怕吵到他而搬到客房睡觉的行为了。 无数个夜里，刘萌萌只要一起身，殷宏宇就会感觉得到。并且在她离开床铺的期间保持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只要刘萌萌一出声，他就会立刻惊醒。等到刘萌萌回答他“没事”，才会安心。 等刘萌萌完事回来躺在床上，他会立刻靠过来，伸手牵着她的手继续入睡。 他的睡眠质量想当然的被影响了。所以现在几乎每天早上，都是刘萌萌喊他起床。他也习惯了早上老婆抱着肚子，喊他吃早饭的事儿。 可是今天不对。 殷宏宇忽然清醒过来。就看到刘萌萌穿的不是睡衣，而是外出服。他想了想，确定今天不是产检日，那媳妇儿为什么会穿着外出服站在自己面前？ 刘萌萌忽然有些生气。说来奇怪，看到殷宏宇睡在余佳旁边，她还是很平静的。她很确定殷宏宇一定是被算计了。但是现在他摆出这种无辜的表情，她的心里却莫名的窜出一把火。 “起来！”刘萌萌一生气，半杯水就泼到殷宏宇脸上了，殷宏宇一个激灵，抹掉脸上水的同时，立刻感觉到了身上的异样。 “解释！”孕妇总是有乱发脾气的特权的，刘萌萌小媳妇儿似的一手指着旁边的余佳，然后一手将剩下那半杯水也送了出去。 一直装睡准备找个恰当时机清醒的余佳当然被“泼醒”了。她一醒来，就大声哭起来，吵得刘萌萌耳朵疼。 “姐姐对不起，但是，我和宏宇是真心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余佳的这句话一出口，刘萌萌就愣了一下，她觉得有什么她好久没想起来的记忆一下子和眼前的一切重合了。 然而殷宏宇毕竟不是许浩杰那个渣男。当然也不可能说出那样的屁话。他果断的截住余佳的话头： “诶不是啊，等会儿，我什么时候跟你‘真心’过了……不是不是，这话也不对，我什么时候跟你有什么了？你是有病吧！” 殷宏宇气急，一转头正想向媳妇儿解释，却发现刘萌萌泪眼婆娑的掉着金豆豆。 “诶诶诶，媳妇儿，不哭啊！我听说这会子哭了对眼睛不好……”殷宏宇手忙脚乱的坐起来，然后发现自己不着寸缕，于是果断的拉过所有的被子裹在身上，继续说，“咱回家去啊，别哭。” 顺手看到床边摆着纸巾，刷刷刷的扯了一大堆给刘萌萌擦眼泪。 被抢了被子的余佳尖叫一声，想把被子抢回来。但是她的力气哪里大得过殷宏宇，于是只好匆忙奔到旁边拿起衣服遮住重点部位。 不过刘萌萌没空管她，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肝肠寸断，气吞山河。她终于知道，什么才是被爱着的，什么样的男人才知道托付终身。她很奇怪，自己当年竟然会为了许浩杰那样的男人伤心。她很感谢，系统为她首先选择的是这样一个世界。 殷宏宇手忙脚乱。一会儿抱着她，一会儿拍拍她的背；一会儿哄她，一会儿道歉；好不容易媳妇儿哭够了，终于停了下来。 看到她开始打瞌睡，殷宏宇在心里喊了声谢天谢地！ 然后他就这么裹着被子，把余家二老以及已经穿上衣服的余佳一起丢了出去。等他换好衣服，抱着睡着的刘萌萌出门时，闻讯赶来的高美云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第27章 一世安然 余佳前段时候又交了一个新的男朋友，不久就怀了孕。可是那那人不想负责任，知道她怀孕的那天之后就消失了。 余佳没有办法，与家人合谋，想要和殷宏宇造成既定事实，然后用打胎了讹殷宏宇一笔钱。当然，如果能恶心恶心刘萌萌就更好了。 她打着刘萌萌妹妹的名义去公司招殷宏宇，正好碰到了下楼的孙雪儿。孙雪儿三两下就套出了余佳的基本信息，她也看出了这人的不怀好意。 自从被殷宏宇拒绝，孙雪儿就一直怀恨在心，可惜她人微言轻，能够保住工作已经很不容易。 看到余佳，想到她跟刘萌萌的关系，孙雪儿计上心头。她故意不经意间告诉他，殷宏宇要在晚上的某酒店跟人应酬，还把他会和谁一起去，以及他们在哪间包厢商谈都告诉了她。 果然，余佳听到这一切眼睛大亮！她经过周密的计划，买通了酒店的清洁工，趁着殷宏宇去厕所的空档，用迷药药倒了对方，然后带走了他。 之后就很好猜了。 余佳扒了他的衣服，对着他上下起手。但是殷宏宇体质特殊，尤其只对刘萌萌一个人有兴趣。最初的时候他看到余佳的脸还会认为这是媳妇儿，但是摸了摸身上觉得手感不对之后就直觉的推开了她，推了几次就没了力气，最后干脆睡过去。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余佳倒是可以自己就把男人给办了的。但是男人的作案工具，无论她怎么努力，死活不肯配合！ 另一方面，余大力和金桂芝听了余佳的吩咐，好不容易把刘萌萌给引了来。当余佳听到刘萌萌走到门口的时候，殷宏宇依旧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她只好装睡，作出一副完事后的样子。 高美云将孙雪儿直接辞退，并且通令全行业，她有参与绑架老总的嫌疑，请用人单位慎重考虑。孙雪儿离职之后，始终找不到合意的工作，最后给一四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小蜜，被正房带着闺蜜打到头上，还见了报，当然，这是后话了。 刘萌萌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 她再也没见过余家人，也没有见到过金桂芝。她甚至不再过问他们的行踪。她之后的生活，果然如殷宏宇承诺过的，鲜花、巧克力和微笑。 她生完孩子之后，殷宏宇就再不赞同她去工作了，不过她自己也更愿意陪着宝宝。孩子上小学后，她从繁重的家庭生活中解脱出来。许久不曾出现的Siri忽然冒泡，提醒她最好多学习些东西，否则下个世界她不一定会有这个世界一样轻松了。 刘萌萌听取了它的建议，先是系统的学习心理学，又跑去学习了表演课程，最后还玩笑般的搭上楚星华的关系，在几部大戏里客串了些有意思的小角色。 她并不知道，在Siri的干预下，她能剩多少时间，所以她很珍惜自己的日子。殷宏宇去上班，她就做自己的事情，中午时带着午餐去公司陪老公吃饭。晚上在家里等孩子放学回家。 偶尔也会去国外探望殷老太爷和殷太太，看看长大成人的贝蒂和凯文，跟殷太太学学怎么烤饼干，跟贝蒂讨论一下女孩子的烦恼。 后来殷老太爷过世，殷太太留在了国外。贝蒂和凯文也各自成家。孩子们也渐渐长大，有了这样那样的小烦恼和小别扭。 女儿跑去跟着第五敏生学画，儿子发出豪言壮志想要超越父亲，跑到他乡创业。 高美云早就退休回家了，已经成功复婚的魏强成天忙得团团转，为了能早点回家陪老婆，积极培养接班人。 伍向辉的老婆生了第三胎，还是个儿子，把他郁闷得不行。 殷宏宇五十岁的时候，公司进入了世界五十强，他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职业经理人，把公司托管，就直接打包老婆，呃不是，打包行李跟老婆去周游世界去了。 刘萌萌50岁那天，殷宏宇从睡梦中醒来，摸了摸媳妇儿温热的手，微微的笑了。 昨天晚上，刘萌萌特别多愁善感，她悄悄的告诉他，其实她见到他的那一回，心里也是喜欢他的。但是她知道他不会娶她。所以，才一直装模作样的拒绝他。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是条癞皮狗，怎么都撵不走。最后她还是栽在他手里了。 他哈哈大笑，然后得意洋洋的对她说，他就知道自己这么帅，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她非不说，害得自己当年追她追得多辛苦！ “还好意思呢，要不是我先来公司应聘，说不定啊，你就把我忘了呢！或者就把随便什么人当成我，跟人家结婚了！”她嫌弃的哼哼。 他立刻表忠心！ “当然不会！我媳妇儿就你一个！” 这辈子这句话最遛了。 媳妇儿当时说什么来着？ “那你可要记得，别忘了。” 殷宏宇笑了起来，也不管老夫老妻害不害臊。他想起孩子们说要今天来家里给母亲庆祝生日，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换好衣服。 关上暖气，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 他一向守时的媳妇儿，躺在床上，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他甚至听不到她呼吸的声音了。 颤抖着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脸颊，手指最后停留在还有余温，却已经没了气息流动的唇上。 “媳妇儿？”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 %%%%%%%%%%%%%%%%%%%%%%%%%%%%%%%%%%%%%%%% 【入门指导任务：攻略殷宏宇！夺回属于你的一切！】达成！ 【玩家资料一览：】 玩家：李珠珠 等级：11 力量：54/999 体质：120/999 敏捷：20/?? 魅力：78/?? 智力：50/999 精神力：42/?? 功德值：77/?? 法力：0/100 气运：2/100 剩余未分配点数：10 技能：清体术（最高级）柔体术（最高级）强体术（最高级）健体术（最高级）健脑术（最高级）白莲花我是白莲花（高级192874/????） 【我是不是应该鼓励你一下，表扬你的任务进度？】 [谢谢。我都快忘记自己是在做任务，总觉得心都老了。] 【我认为这样对你有帮助。因为你的最终需求是技能，所以离开位面的时间定在五十周岁，让你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学习。需要更改吗？】 [不，我只是感叹一下，请不要放在心上。] 【那么下一个任务？还是休息一下？】 [直接进入下一个吧。] 【目标任务：成为大夏王朝太后！守护我大夏万里山河！】 李珠珠闭上眼睛，任由位面剧情慢慢涌入脑海。 第28章 一见钟情？呵呵 顾彤彤出身簪缨世家，十五岁被当时的太后，后来的太皇太后选中，出嫁太子，成为太子妃。 对待太子，她一直秉承祖训，自问服侍得尽心竭力。只把太子当成了她的天，她的地。 那时的情景，虽然太子已立，但先帝尚有四位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她无数次的和太子经历危险，同甘共苦。她甚至在一次针对太子的行刺中，披上了太子的蟒袍，引开了追兵。 当太子找到她时，她浑身是血，倒在树林里。但她看到平安无事的太子，是觉得一切都值得的。 太子登基后，她的娘家，也不可避免的卷入了前朝争斗。他们帮着太子斗倒了恋栈权位的大臣，又助太子瓦解了朝中的党争，还在太子推行新法第一时间站出来响应。， 彼时前朝后宫，外戚顾氏一门，风头无两。 但是十年过去，曾经的功臣顾氏，随着对手的一一倒下，逐渐取代了那些让皇帝不喜的势力，渐渐威胁到皇帝权威。后宫之中，皇后也因为年轻时的伤病，早已人老珠黄，不能生育。 不能生育，对于一个生于古代的女人来说，简直是不能饶恕的重罪。皇帝想要有儿子，最好是嫡子，但是皇后的不育人所共知，是年轻时为救皇帝落下的旧伤。皇帝不敢废她，更不能废她。 于是皇帝有了正当理由广选后宫。 贤惠的皇后自然无话可说，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命运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她亲自为皇帝选择了环肥燕瘦各样的美人，对怀有孩子的女人更是贴心照顾，就为了绵延皇家子嗣，好减轻一些自己的罪孽。 看到皇后依然如此贤惠，皇帝也投桃报李，虽然他不再在盐碱地里撒种子。但是每月初一十五，仍然会去皇后宫中休息，让所有人知道，皇后的地位不可撼动。 然而一切的平静，被一个新进宫的家人子打破了。 某月十五，皇帝在去皇后玉宁宫的路上，一个家人子出现，银白的月光下，那女子浑身素白，皮肤好似白雪般晶莹纯粹。她追着兔子走到花园中庭，听见太监总管的呵斥，抬头一笑。 皇帝当晚破天荒没去皇后宫中，而是将这个家人子幸了。 如此开了先例，所有的嫔妃如同闻见了鱼腥的猫，皇帝自觉只是小小的放纵了一下，却不想一旦坏了规矩，所有人都会认为有机可乘，纷纷各显神通。 皇后很明白这样做后宫的风气会变成怎样，于是上奏皇帝，请他下令制止这种行为。 皇帝虽然同意，但是他心理还是很喜欢嫔妃们这种小心眼。男人总是认为，女人们耍点心眼是正常的，并且自己可以控制的，所以他反而觉得皇后太过严肃，多管闲事。 半个月后，皇帝不经皇后，直接提拔了一个姓薛的家人子至长史。 后宫任命，一向是皇后的权利。皇帝不经皇后，越三级提拔一个小丫头，这几乎是当众甩了皇后一耳光。 但是皇后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将那个薛长史召到宫中。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这个薛长史，自然就是当初拦下皇帝的家人子。当她踩着流云一般的步伐走进玉宁宫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个词，蓬荜生辉。 薛长史名叫吟月，是工部侍郎薛守立之女。听说她出生之时，正值满月，当时浮云蔽月，在她一声婴啼之后，忽然云开月明，因此有了这个名字。 看到这么美丽的薛吟月，让一直本分无求的顾皇后，忽然有了强烈的嫉妒之心。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把一切的美好都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却让自己经历这么多不幸。 她打发薛吟月下去。第一次对自己曾经做得一切产生了怀疑。 皇帝无异是爱美的，薛吟月集齐了世间女人所有吸引男人的特点。她美丽，纯洁，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气质。而自己呢？ 皇后想到自己已经老去的容颜，不可能到来的孩子。又想到这几次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这一切，不正是这些后宫的妖精们造成的吗？ 于是皇后开始报复，她在后宫经营十年，根深蒂固，又素有贤名。再加上她心胸宽大，很多后宫老人都欠着她情，甚至是命。她开始不停的构陷后宫嫔妃有染，皇帝的儿子也频繁发生意外，死的死，伤的伤。最后竟然只剩下了薛吟月的孩子是完好的！ 就算一次不懂，次数多了，皇帝也发现了不对。顺藤摸瓜，果然牵出了皇后。皇帝“不忍心”怪罪皇后，便将她囚入玉宁宫。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顾彤彤要死了，薛吟月顶着一身皇贵妃的礼服来到玉宁宫看她。才告诉了她真相。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她拥有一个世外桃源！世外桃源中的食物和水，是世间最纯净的东西。她饮用的都是这里面的食物和水，她的孩子也是从小就用灵泉喂养，身体本就强于常人。所以皇后几次下毒陷害，她的孩子都化险为夷保住了性命。 “本来，如果你好好的做你的皇后，我也不是非要这个位置不可。”薛吟月柔柔的说，“谁让你被嫉妒蒙蔽了心智，要害我的孩子呢？谁要是害我的孩子，我就跟谁不共戴天！” “你还不知道吧？你们顾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罪名是，意图谋逆！” “你胡说！”顾彤彤猛然站了起来，“顾家有多忠心皇上是知道的……” “你还是不明白，”薛吟月冷笑一声，“重点不是顾家是不是真的谋逆，而是如果顾家想，他们就能随时谋逆。” 顾彤彤如遭雷击，傻傻的坐到地上。她脑中闪过了各种回忆，苦涩，心酸，后悔……她忽然狂叫一声，撞上了玉宁宫门前的柱子！ 李珠珠猛然睁开眼。 “娘娘，刚刚安公公派人来说，皇上正往这里过来呢！” 李珠珠凝了凝神，作为顾彤彤闭了闭双眼。 是了，今晚就是薛吟月勾搭这个人渣皇帝的月夜。 【即时任务：阻止薛吟月与皇帝一见钟情。时限：2小时。】 “银鸽？”顾彤彤唤了一声。 刚刚说话的宫女闻声，快步走上前来。 “奴婢在。” 顾彤彤转头，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那笑容竟然让鹦哥觉得，莫名的妖艳。 通常奴婢是不能直视主人的。不过皇后一向宽容，并不在意这个。但是今天这一眼，却让鹦哥觉得有些奇怪，皇后似乎……哪里变了？ 意识到自己在走神，银鸽立刻低头。 “你过来。” 第29章 金燕与银鸽 皇后的声音柔和细腻，还带上了一点慵懒，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银鸽立刻跪行上前。 “我记得，你跟太后宫里的抱狗宫女……好像是姓柳的，是同乡？” “是。”银鸽点头，“娘娘有什么吩咐？” 皇后低下头，在银鸽耳边低声吩咐一通。银鸽抬起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娘娘，那丫头……” “不安分，我知道。”皇后打断她，那可是将来生下十三子的柳修容呢，“去吧。” 银鸽整了整面容，表情平淡的下去了。 “哦还有，”顾彤彤叫住她，“把金雁给我叫来。” 这又是一个不安分的。 前任的命运中，这些宫女或多或少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银鸽在最后倒戈，投向了薛吟月。而金燕则是趁着皇后疏忽，抓了薛吟月怀孕，皇帝醉酒的空子，爬上了皇帝的船，得了个良使的排位。 但是她的行为激怒了皇后，更让一向觉得自己是皇上一人独宠的薛吟月颜面无光，为了哄她，皇帝把金燕送到了偏远宫墙，一辈子也没再宠过。 想到这里，顾彤彤不由失笑，这货觉得皇后靠不住，所以背主，想搏一个未来，却不知道她与原主谁比谁惨。 “奴婢金燕，叩见娘娘。” “金燕啊，”顾彤彤认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宫女，柳叶眉，樱桃口，标准的小家碧玉长相，“你跟着我，有些年头了吧。” “回娘娘，奴婢六岁跟着娘娘，如今已经十三年了。”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金燕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压抑的激动。 原主对人的阅历毕竟还浅，如今的顾彤彤却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妖怪，轻易的听出了这份激动。不由得在心中笑了笑，这宫里的人，果然都不简单。 “这么久了……”顾彤彤叹了口气，为曾经的那位顾皇后，然后语气一顿，“本宫有件事要让你去做。” “娘娘尽管吩咐。” 金燕其实是皇后从家里带出来的奴婢，如同大户人家在女人出嫁前一定会选一些美貌忠心的丫头作为通房一般，她其实是作为伺候太子预备役的存在而留在太子妃身边的。只可惜太子眼高于顶，又注重规矩，一直没对太子妃身边的人下手。 但是金燕的心却一如既往的向往着成为太子的女人，不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直到太子成了皇帝，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般的宫女过。她相信如今的皇上，终有一天，会发现她这颗蒙尘的珍珠，进而收了她的。 故而此时的她，还不像后来如同关在玻璃瓶的苍蝇一样惶恐不安。她落落大方的扑倒在地，那匍匐的姿势，驯服的态度，尽显她的忠心，仿佛主人的一切要求，她都可以满足。 “后宫里新来的那群家人子，你见过吗？” 金燕一惊。她确实是打着皇后的名义见过那群家人子了。但是以往皇后从不过问这事儿，难道是谁在皇后面前多了嘴？ “是，娘娘，奴婢担心她们有辱圣听……”心里转着十八个弯，但是金燕嘴上反应却很快。 顾彤彤一挥手，她才没心情听这种推脱之词，也懒得去训斥有辱圣听跟她一个宫女有什么关系。 “其中有个叫薛吟月的，你看到了吗？” 金燕一愣。她记得她去的时候，正巧有个家人子身体抱恙，正在调养。后来郭黄门来叫她，说皇后找她，她没来得及看见人就走了。 “回娘娘，奴婢去的时候，这个薛氏正巧染病……” “所以你也没有看到人。”皇后靠到椅背上，一只手手指轻轻的敲着扶手，“今天有人告诉我，那薛氏，可是个大美人，可惜我竟没见到。” 她可惜的叹了口气。 “你去一趟尚宫局，找出那个薛氏，给皇上送过去。让小郭子去禀报皇上，说本宫今日身体抱恙，恐不能伺候。” “娘娘不可！” 皇后一向很注重初一十五这种难得与皇上相处的时刻，今日怎么忽然把皇帝往别的女人身上推！ 更重要的是，皇上不来，她要如何出现在皇上面前，争取到皇上的主意？ “初一十五留宿玉宁宫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娘娘，我们……” “皇上有心来本宫宫里，是对本宫的尊重。这事儿本宫知道。”皇后淡淡的说，仿佛带着欣慰和满足，“但是本宫也希望看到后宫瓜瓞绵绵，花团锦簇的样子，这才是我大夏朝之福啊！” “可是娘娘……” “好了，赶快去！洗刷那家人子的身体还要好一段时间呢！” 其实不会，那女人既然用什么灵泉水清洗身体，自然不会多脏。不过如果金燕运气好截得住她，确实可以想刷几遍就刷几遍。 皇后笑眯眯的想。 这会儿她的脑子已经完全清楚了，顾彤彤后半段如果不是被薛吟月用了什么招坏了心智，就是顾彤彤自己抽了风。她到这个份儿上，家族有从龙之功，自己有救驾之义，犯了这么多错皇帝都不敢杀她，只要她脑子不抽，完全是可能活到自然死的。 所以她给自己制定的方针就是：坐山观虎斗。 反正你们谁都美，争吧！ 反正你们谁都有儿子，争吧！ 反正你们谁的儿子都不是嫡子，争吧！ “外面有人吗？” “娘娘！” 一个小宫女悉悉索索的走进来。 “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可是娘娘，今日并非休沐……” 古人对沐浴很讲究，专门辟一天来做这事儿，一班五天轮一次。 但是习惯了天天洗澡的现代魂哪受得了啊！反正顾彤彤是皇后，不管： “就说是本宫说的，烧水的要是有异议，让他们来对本宫说。” 有特权，干嘛不用。难道真等自己被打入冷宫再去求他们？切。 银鸽拿着一盒今天白天皇后随手赐给她的糕点，紧靠着矮矮的宫墙走着。 宫里的糖都是上好的霜糖，也是有定制的。别说宫女太监，就是一般嫔妃想要香个嘴，也得自己掏钱。不仅价格不便宜，身份太低膳房的人都懒得做。 因此一般宫女的糕点都是主人们赐的。 皇后的份例里，霜糖当然不好，不过皇后身体不好，有时点了糕点，也只是闻闻味儿，最后东西多半都进了近身的宫女太监之口。这也引得不少其他宫宫女黄门们羡慕。 月光似练，她熟门熟路的穿过一条条迷宫一般的小巷，终于推开了延寿宫的侧门。 “小溪姐姐？” 第30章 粉墨登场 银鸽声音刚落，那屋里立刻就穿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被称作小溪的宫女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银鸽立刻笑脸相迎。 “银鸽，你怎么来了？” 银鸽装作没看见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上次你不是说喜欢吃红枣糕？今天皇后娘娘赏了些给我，我就说来找你说说话。” 小溪当然高兴，立刻将银鸽迎进了屋。 由于长期接触狗，柳小溪的房里有股难言的味道。但是银鸽毕竟也是在宫里生活了快十年的人，这点难受是完全可以忽略的。 “你今天怎么有空？不在皇后那里伺候？”小溪把她带到榻上，端了杯水给她。 “今天我们娘娘身体不好，已经禀了皇上歇着呢！” 柳小溪就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的身体确实要紧，想来皇上也不会在意这点。” 银鸽点点头，忽然偷偷的笑了起来。 “姐姐，你猜我刚刚来的路上，看见什么了？” 00000000000000 金燕跟着尚侍嬷嬷走进尚宫局。 这里是暂时安置、调教新人的地方。自今上登基之后，由于皇后无子，每隔三年都要送选部分女子入宫。至今已经选了三拨了。 尚宫局不算最好的宫室，当然也不算最差的。里面住的人，总有那么一两个最后会有大造化。要是其中有人心眼小，记起这些仇，他们这些底下办事儿的人可就不好过了。 尚侍嬷嬷走到中庭，却不再往前。早有里面的教引嬷嬷急匆匆的走出来迎接。看见金燕，几个人心领神会。 全天下都知道皇后无宠，但是无宠又如何，那是皇后！ 而且皇后无宠，却很喜欢推荐新人给皇上，过去也有因为皇后推荐，而得宠一两年的嫔妃，如今的严美人，不就是皇后捧上去的吗？ 教引嬷嬷们脸上的褶子一个比一个深。 按规矩，尚侍嬷嬷不能跟尚宫局走得太近。所以她只是对着几人点头，“尚宫局家人子薛氏在吗？” 四个教引嬷嬷分管东南西北四厢，听到这个名字，南厢的朱嬷嬷愣了一下，随即快速接到：“薛氏自昨日起便卧病在床，故而……” “病了？”接话的却是金燕，“既然病了两日，为什么不挪出去，反而在尚宫局里呆了两天？” 宫里的规矩，久病之人必须挪到一处固定的偏僻宫室。好了才能出来。这还是家人子以上才有的的待遇，小宫女小黄门，病过三日就该出宫了，去个鸟不拉屎的皇庄关一辈子。 金燕是皇后的贴身侍女，此时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皇后。她开了口，其他人都不好作声。 那朱嬷嬷便道：“起初只是小咳嗽，不想后来发了一场热。今日中午时，瞧着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并未挪出。” “既然差不多了，梳洗梳洗走吧！” 朱嬷嬷一下子慌了神：“姑娘慢行！这个薛氏虽然看着好了，但未必痊愈，若是让皇上染上了病气……” 金燕迟疑了一下，虽然皇后娘娘是点名要的此女，但是如果真的把一个病人送到皇上跟前…… “不如选其他的家人子。”朱嬷嬷抓住了金燕发呆的当头，点了身后的一个房间，“这些家人子都是精心调教的，东厢的谭氏，北厢的闵氏，都是好人才。必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失了颜面。” “不必了。”金燕忽然想起皇后娘娘说这薛氏“是个大美人”，心中不忿起来，自己也是个美人，皇后娘娘怎么从没想到过她，“皇后娘娘点名要的这个薛氏，听说此女生得极美，兴许能让皇上有些兴趣。她人呢？” 金燕说着，就朝着南厢走去。 朱嬷嬷苦拦不住，金燕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指着尚侍嬷嬷身后的几个小黄门：“你们去，把那个薛氏找出来！从没见过这样，皇后娘娘宣召了，还能坐在屋子里不出来！这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你们尚宫局好大的架子！” 这帽子扣得有些大，其他几个教引嬷嬷也站出来劝。小黄门对望一眼，看向尚侍嬷嬷。尚侍嬷嬷站着没动。不管今晚这一茬儿到底是在闹什么，都动摇不了她。她只要静观其变就可。 那教引嬷嬷中明显年龄大些的，指着朱嬷嬷数落道：“你也是，皇后娘娘宣召，这是好事，怎么还藏女儿似的藏着那人？”一面指挥尚宫局的小宫女去南厢带薛氏出来。 金燕当然不是真要让小黄门去拉人，只是下不来台，也心存疑惑。不一会儿，那进去叫人的小宫女跑了出来，一脸苍惶：“宫、宫嬷嬷，那姑娘，不在房里！” 三个嬷嬷脸色具是一变。 尚宫局位于内外宫交界处，周围走动的，不仅有太监，还有侍卫。才入宫的小女孩心性不稳，又难免有些畏惧皇家威仪。前朝时，常常发生侍卫偷入的苟且事情。还曾有闲的蛋疼的文人写诗讥讽此事。 因此本朝立国初期，开国皇帝的皇后娘娘就下令，将内宫西北角的兰苑改建成储秀宫，以备入选女子调教。在储秀宫改建完工之前，所有入选女子，都只能呆在尚宫局，无论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得外出。违令者，宫规处置。 但是在改建过程中，边境外族来犯，前方战事吃紧，修葺的资金便挪作他用。储秀宫也就半吊子放在那里，久而久之被人遗忘。而尚宫局的规矩却定了下来。 如今的尚宫局，仍然在内外宫交汇的必经之路上。如果有家人子跑出去，遇到侍卫或者别的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不敢想，自己会得出怎样的下场！ 朱嬷嬷面如死灰。其他人也明白过来，这姓朱的老货怕是知道那人去了什么地方，所以才一再隐瞒。她们立刻明白，这朱氏已然被那新来的家人子收买，恐怕那薛氏，此时已在皇帝的龙榻上了！ 薛氏当然没在皇帝的龙榻上。 她正按照计划，抱着兔子等候在皇帝到玉宁宫的必经之路——翠竹轩夹道上。只要皇帝的轿子一出现，她就会放下兔子追出去。 因为不想被人发觉，她一直藏在夹道的灌木丛中，银白的月光、深色的石墙，还有斑驳的树影，完美的掩饰了她的行迹。她像一个狩猎者，默默的蛰伏在暗处，等待她的猎物。 不想皇帝的轿辇迟迟不出现，等来的却是一个带着狗的粗使丫头。那丫头一身的馊味儿，一走进夹道就四处找东西。本来她还想，等这丫头找到东西走了就好，没想到她忽然对上了她的眼，然后对她开心的一笑： “平安，咬她！” 第31章 成也平安 那本来温顺的狗儿忽然就朝着薛吟月追了过来！她一吓，手头的劲儿就松了大半，原本老老实实呆着的兔子受到了惊吓，一窜就不受控制的自己跑上了夹道。 更糟糕的是，皇帝的轿辇这时候竟然过来了。 防止更糟糕的情况发生，薛吟月拿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的砸向那狗。那狗躲开了前面两块，第三块却正中头顶，直接原地跌倒，然后发出了可怜巴巴的叫声。 另一方面，那只受惊的兔子蹿到了皇帝的轿辇处，在轿夫脚下挑来跑去。好在轿夫脚下功夫足，只是虚晃一下，便稳住的轿身，但只这一下，便让皇帝勃然大怒！ “安德海！” 皇帝沉声道。 从来对着别人都颐指气使的内廷总管安德海筛糠面似的抖了起来。软软的跪到地上。仍然抬着轿子的人也想跟着跪，但是他们不能。已经颠着皇帝一回了，再来一次恐怕全家都交代了。 “皇上！” 远处传来女子凄厉的声音。宫里是不能随便哭的，皇帝皱了皱眉，“去看看。” 安德海得救似的站了起来，一边在心里把俩这不长眼的东西骂了个半死，一边还得询问清楚。 “说说吧。”那语气，如同让他们交代遗言。 薛吟月匍匐在地，脑子却在冷静的转着。要怎样在这件事里把自己摘清楚。兔子是尚宫局养的，她只要说自己是追兔子出来的就可以了。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引导到尚宫局去。 重点是皇帝！ 她有自信，只要让皇帝看到她，看到她无双的美貌，她就能让他迷上自己！ 但是早有准备的柳小溪比她更快！ “启禀公公！奴婢是延寿宫的抱狗宫女，这是太后的爱犬平安。今日十五，是宫中接受命妇朝拜之日。太后娘娘怕平安惊到来往的贵人，便命奴婢等人夜里放狗。刚才奴婢正在带平安散步，不想这位……这位姑娘手中的兔子忽然跳出。狗儿天生喜欢追逐快速移动的活物，平安一见那兔子便奔了过去……” 柳小溪说到这里，忽然泣不成声，看向怀里满脸是血的狗狗。如同抱着的是个受伤的孩子。 安德海一惊！ 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后深宫寂寞，皇上特别命人从范州找来五条狗儿，调教好后，选了这条最好、最通灵性的敬献给太后。太后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天天抱在怀里，带在身边。前儿个太后的娘家侄女唐小姐进宫，差点被这狗伤着，太后也没怪罪。 刚刚这个抱狗宫女的话，安德海是相信的。甚至听到这话的奴才都明白，太后白天不让狗儿出来，哪里是怕它惊扰了贵人，是怕人来人往伤着了她的这条心头肉！ “公公恕罪！”此时不说话不行了！薛吟月连忙磕头，“奴是尚宫局的家人子，因为追逐兔子，所以才……” 她说这话的声音柔柔糯糯，娇喘微微，让人心中的保护欲油然而生，确实很勾人。但是无论是已经绝了那方面念想，只想着明哲保身的安德海，还是已经盛怒之下心情烦躁的皇帝，此刻都没有心思听。 “尚宫局？”安德海尖细的声音生生将这柔媚的语调掐断，“咱家怎么记得家人子待在尚宫局，是不能出来的？” 看着女子一身素白，又身段婀娜，虽然现在她趴在地上看不见脸，但是完全可以想象是一个怎样的绝色。 而她打扮成这样，又站在这条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今天会经过的夹道里，什么目的，一目了然。 可惜她抱着的兔子惊了圣驾，而且……安德海阴沉的扫了一眼轿辇旁边的奴才们，今天这里的人怕是一个都活不成了，即使活下来，也等同于废了，这里头还包括他的徒弟！ 想到这里，安德海深吸了口气。 “公公！这平安……” 柳小溪一扬声，安德海才记起来还有这小祖宗呢！他立刻从圣驾旁叫来小徒弟，让他赶快跑一趟太医院。说不定他这一走动，等回来的时候皇上就能看在这狗的份儿上，饶了小徒弟了。 小徒弟忙不迭的朝着太医院跑去。薛吟月明白今日的事情是不能善了了。但她还想孤注一掷，她抬起头，冒死看向皇帝，期望夺得一线生机。 坐在轿辇上的皇帝似乎若有所觉的看向了薛吟月，刚要对上她的视线，就被夹道尽头快速走来的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给惊住。 “站住！”根本不用皇帝开口，安德海已经张嘴呵斥，“皇上在此，何事慌张？” 来人正是尚宫局的教养嬷嬷们。他们先是看到跪在路中间的薛吟月--衣服太白想看不见也难——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到了安德海的训斥的声音。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 玉宁宫。 顾彤彤泡在十几平米的浴池之中，在这个时代还算先进的循环系统早已带走了她这一次清体术排除的垃圾。 幸好她是皇后，有这么一个浴池。若是换成只能用木桶的嫔妃，被人看到那些黑乎乎的洗澡水，光是借口就要想半天了。 浴室外的纱帘人影晃动，顾彤彤记得自己是吩咐过只有金燕和银鸽可以进来禀报事情，所以开口问道： “谁来了？” 她语调很长，温暖湿润的热气让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好像把她整个人都泡软了。 “娘娘，奴婢是银鸽。”银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说吧，干什么去了。” 顾彤彤的声音很自然，仿佛吩咐银鸽去延寿宫的人不是她。 今天晚上的几个命令，相辅相成，却又排她身边各自不同的得用人去办，一来嘛，当然是为了完成系统布置的那个任务；二来，是想通过这件事，证实她对这几个人品性的猜想。 在这位皇后的绵延十几年的记忆里，这三个贴心人在她落难前，只有“忠心”和“看起来很忠心”而已。顾彤彤从小受得教育就是忠诚，因此她用人，也是最注重这一点。而忽略了这些奴婢自身的利益取向。 后来不顾一切忠于她的人，譬如那个郭黄门，被直接处死，背叛她的人，譬如银鸽，最后留下了性命，而原本应该最为忠心的金燕，也在她的厌弃以及薛吟月的手段下从她记忆里消失了。 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不够的诱惑。 第32章 败也平安 “不敢有瞒娘娘，奴婢有个同乡，很喜欢吃红豆酥。奴婢在这宫中，举目无亲，只有这个姐妹，所以，奴婢把红豆酥送了她一些。” 顾彤彤任由她跪着，嘴上却说；“本宫岂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既是同乡，日后也别疏忽了。” “多谢娘娘开恩！”银鸽感激涕零道，“只是奴婢去得不巧，那姐妹还有要事，急着出门，奴婢只是放下红豆酥就回来了。” “哦？既然很急，想来十分要紧。”顾彤彤看着有些发白的指甲，泡得太久手都起皱了，“可别因为你耽搁了人家。” “劳娘娘挂心。不过依奴婢看，她的事，已经办完了。” 银鸽恭敬的说。 薛吟月跪在延寿宫的石板上，在她身前，四个尚宫局的教养嬷嬷一字排开，个个跪得笔直。她的身后，是同她一起进来的，三十几位家人子。 宫里不时传来年迈女人的叫骂声和“宝贝儿”“心肝儿”的呼声，薛吟月不知道这是谁，但觉得这一声声，都意有所指，简直催命。 她好几次都累得想要坐下去，但是不行。只要她的膝盖稍微偏离直角一点，旁边的太监就会提着拂尘柄砸过来。 不止如此，她还看见，刚刚有个家人子真的坐下去时，旁边的太监直接挥了挥手，就出了两个小黄门一左一右将那家人子拉了下去。临走还不忘捂住她的嘴，怕她大叫惊了里面的主人。 薛吟月这才是真的怕了。她第一次如此直观的，对于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封建皇权社会”有了真正的了解。 她到现在，才对“只要里面的人说一句话，自己就真的会被处死”这件事有真实感。 太医们进进出出，谁也不能得出准确的方案——他们都是治人的，什么时候治过狗？他们是太医，又不是兽医！ 薛吟月打起全部精神，直挺挺的跪着，听着太医七零八落的说着方案，脑子却转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看来这只“平安”会把所有人都连累死的！ 虽然眼下太后只是让她们跪在这里，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不知会丧命还是会重伤的惩罚，只是迟早的问题--延寿宫外的太监们，看她们的眼神已经如同在看死人了！ 不行，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穿越千年，难道只是为了来到这里，为一条狗陪葬吗！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握住了胸口吊坠里的草药。这是空间里的玉简上记载的九转还阳丹。因为对药材要求奇高，她费了好大劲，也只练成了这一颗。本来是留着自己保命用的，但是现在，顾不得其他了。 “太后容禀！”薛吟月大声叫道，“奴婢有奇药，可救平安……大爷……一命！” 顾彤彤是在半个小时后才拖着“病痛”的身躯过来的。 为了不让人看出她清体术之后的效果，她故意在脸上弄了些胭脂。倒不是为了改变脸色，而是为了让大家都看出来她擦了很多粉，以加深“皇后真正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的印象。 不过皇后常年生病，大家倒也不觉得意外。 此时的延寿宫，一片蛙声，咳不是，一片欢欣雀跃之声。因为原本已经半死不活的平安，忽然就醒了！不仅头上的血在吃下药丸的几息之后止住，一刻钟以后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 太医们正在询问这种丹药的配方，不过想也知道，薛吟月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只推说是自己曾经救过一个游方道士，他临走时给了自己这枚丹药，说是非常之时可用来保命，说完这话，那道士便不知所踪了。 薛吟月的丹药救活了太后的心肝宝贝，太后果然免了尚宫局一干人等的死罪。但是几个教养嬷嬷却是有失职，罚俸半年，倒也不算严重。 皇后在延寿宫里见到了皇上的一瞬间，几乎条件反射的使用了【白莲花我是白莲花】的技能，“若不是我这身子不中用，今日有此一病，让小郭子去了大正宫，皇上也不会这个时间过来，更不会被惊驾。若是皇上……臣妾真是万死难辞其究。” 顾彤彤眼泪婆娑的向皇上连连请罪。皇上见她情真意切，自己身体不好还赶过来看母亲，不禁有些感动。连忙好生安抚。 “如何能怪梓潼？梓潼一心为朕，朕素来知道。但是梓潼大度，朕却不能坏了规矩。” “皇后素来贤德，这次的事情，哀家已经知道了。只是这薛氏既然在侍寝第一日就发生血光之事，到底不吉利。”太后摇摇头，老人家都是很迷信的，“哀家看她跟平安有缘，就先留在哀家这里，照顾平安吧！” 皇后差点就笑了出来，薛氏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到宫里做了家人子伺候人就罢了，如今更是变成了和柳小燕一样伺候狗的抱狗丫头，不知自负穿越女的她是何感想。 不过在太后这里当值，遇见皇帝的机会就大多了。并且，她还有机会接近太后，从太后这里获取好感。毕竟这个位面的女主角光环感太强烈，让她感到不安。 她想了想，立刻拿定了主意：那些在曾经的未来里，由顾皇后间接帮薛吟月除去的敌人，如今就由她，重新给薛吟月树起来。 她就不信，没有顾皇后中降头似的在前头替她铲除障碍，她薛吟月还能混到皇贵妃的位置上！ 于是皇后果断的把金燕推了出去。 皇上幸了皇后宫里的一个宫女，这件事在整个后宫里，连个闲聊的话题都没掀起来。 皇后早就不是靠宠爱过日子了。整个后宫都知道，只要顾家不谋反，皇后到死也是皇后——或者太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使将来今上先走，无论哪位皇子登基，也绝不敢对她不敬。 丈夫景帝如今存活在世间的皇子有十一个，夭折的只有三个。这几乎可以算是大夏朝开国以来，折损率是最低的一代了。正是因为如此，即使太后知道这个媳妇儿不能生育，也从不曾对她不满。 在宫廷争斗中活到最后的太后太明白，一个皇后如果要使手段，是多么容易又可怕的事。原本历史的后半段轨迹中，景帝的子嗣存活率完全可以说明一切。 皇后德高，权重，势力大，但她还无子！后宫里不少已经育有皇子的嫔妃，打着让孩子亲近皇后的主意。她们当然知道，即使现在斗争还不明显，但是将来，皇后的偏重对任何一位皇子，都会是一项巨大的支持！ 第33章 松口 幸了个宫女算什么，要真想让现在的后宫们忌惮，先混到高位，生下孩子再说吧！ 更别说即使生了孩子，长大也得好多年呢！ 所以即使顾彤彤赏了一个良使的头衔给金燕。后宫里的女人们还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是打着看望新妹妹的名义，在晨昏定省的时候，每天对顾彤彤的马屁一通拍。而且还花样翻新，绝不重复。 人才啊！顾彤彤想。 即使是殷宏宇在“甜言蜜语”技能的巅峰时期，也做不到这种实力。 是的，她想老公了。 00000000000000000 薛吟月成了抱狗宫女后，似乎真的安分了许多。 不过顾彤彤知道，她只是短暂蛰伏起来。并没有真正死心。像这种有大能耐，又享受过这世间几乎没人能够得到的生活的人，让她安贫乐道，把未来交托在别人手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顾彤彤也不傻，何况薛吟月玩厚积薄发，玩得过本来就积的老厚的皇后？ 趁着薛吟月被关在延寿宫里，她对后宫的制度作出了一些的变动，在不触碰“祖宗家法”的前提下，细化了各个局、司、部总管的权责。下放了部分权利。反正出了事，全部换人。总有人嗷嗷待哺的盯着你的位置呢！ 如今的她，外事只问郭明（郭黄门），内事只问银鸽，只有发生大事时，两边才会找她禀报作决定。 升级的郭总管，忠心不用怀疑，至于银鸽，经过几次试探，顾彤彤看出她是个聪明人。有头脑，也有野心。如今顾彤彤给了她等同于内廷总管的权利，只要她顾彤彤不倒，她就不会也没必要背叛她。因为她自己清楚，就算投靠别人她也不会有比现在更高的地位了。 反过来讲，如果顾彤彤倒了，即任务失败。银鸽背叛与否，还重要吗？ 玉宁宫如今被郭总管和银鸽守得像个铁桶一般。皇后从无尽的工作解脱了出来，不再忙的要死了。 然后，我们再不用去想争夺皇帝注意的皇后娘娘，无聊蘠！ 以前的皇后，虽然确实是个好人，也很努力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是在她看来，实在是太不懂得经营自己了。她把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把自己做得一塌糊涂。 她想一个卫道者似的，把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并且只会用规矩去强求一些事情，虽然后宫们表面上哑口无言，但那只是碍于她的皇后地位，并没有人真正信服。 因此，当薛吟月在她的“规矩”上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人看到了原来有时“宠爱”也可以凌驾于皇后威仪智商，后宫们便迫不及待的蹿了出来，再不把她放在眼里。因为她们知道，皇后没有别的可以制约她们的东西了。 可也许是来自现代的思考方式有别于大夏朝，也许是已经做了多年妻子和母亲的原因，顾彤彤觉得，现在这个年龄的皇帝，比起一个规规矩矩的后宫，喜欢花团锦簇才是正常现象。 前文也提到过，对发生这种事儿，皇帝其实是有些得意的。男人嘛，当然很高兴看到一群女人为了引他注意，玩一些她们觉得自己很聪明，其实一眼看穿的小把戏的。证明他的魅力嘛！ 这一点上，他心里虽然知道这是皇后职责所在，但也觉得，皇后太过刚直了。让他明明坐拥整个后宫，却少了许多乐趣。 所以当皇帝在大正宫里，收到吕昭仪送来的一盘榛子酥时，竟然小小的吃了一惊。 皇后以前绝不允许后宫给大正宫送东西，认为这不够庄重，也会打扰到皇帝的正常事务。毕竟大正宫乃天下决策之地，常有大臣来往。 如今看到这盘榛子酥，皇帝的第一反应不是皇后变了，而是今天门口的奴婢没当值？还是这吕昭仪胆大包天，什么时候竟然敢公然跟皇后叫板？朕最近，没怎么宠幸她呀？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安德海。后者立刻会意，回报皇帝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说大皇子和四皇子，近日常在玉宁宫中想念父皇，娘娘心疼二位小皇子懂事，便让，吕昭仪主动些。” 原来是为了孩子。皇上顿时放下心来，发妻喜欢孩子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否则不会在保护皇嗣之事上如此上心。想到这里，他之前那点对顾家的防备和忌惮就有些淡，反而转为对皇后的愧疚。 “皇上，您看……”安德海点到为止，他可不想皇帝认为他在片帮哪位后宫。 “今晚就……”他想了一下，虽然皇后那里也当去开解一下，但是既然皇后想他见见皇子们，他也不好拂逆皇后的好意，“先去玉宁宫，再去拢翠殿吧。” “喏。”安德海恭敬的退身下去。招来徒弟去拢翠殿通知接驾，自己却亲跑了一趟玉宁宫。 然而比起皇帝那微不足道的惊讶，这件事对后宫的影响却是更加巨大的：皇后忽然松口了！ 送东西到书房，是宫里惯有的手段。其作用无非就是给皇帝撒个娇，暗示一下“妾想您了”“您怎么不来看望一下妾身呀~”之类。以前不给送，虽然嫔妃们也有怨言，但是因为自己去不了，别人也送不了，倒也无话可说。 可是如今，皇后居然主动给嫔妃开绿灯，让她给皇帝送东西！ 就因为吕昭仪的孩子得了皇后的青眼？皇上居然还真在皇后那里坐了一会儿，就去了拢翠殿。显然是听进了皇后的劝。可是，凭什么啊？ 皇子什么的，我们也有啊！ 景帝在世的皇子，除了没满周岁的小婴儿，就连不受宠的小宫人生的六皇子，都被他生母所在的主殿的娘娘给带来了。所有的孩子得了嘱咐，使出了浑身解数，要讨皇后欢心。这个赋诗一首，那个弹琴一曲，有写书法的，翻筋斗的，讲笑话的……每天来一次，节目还不带重样儿。 顾彤彤笑眯眯的看着这些孩子在她面前求表扬的神情，想起了自己上一辈子的孙子。只是那时她孙子求的不过是个变形金刚，眼前的孩子们，求的却是整个漫威啊，复仇者联盟都快满足不了他们了…… 一提到动画片她就想起孙子了，她临走前还说要送他一个最新款的手办呢。也不知道后来老公有没有买给他。 ……她又想起老公了，嘤嘤嘤。 第34章 繁花着锦 【你其实只是无聊了而已吧……】 [……要你管。] “你这里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正跟Siri斗嘴呢，皇帝无声无息的进入了玉宁宫的正殿。等了这么久总算遇到皇帝了！嫔妃们拼命抑制住自己狂喜的表情，娇俏妩媚的拜了下去。 顾彤彤怀里正抱着两岁大的含璋公主，公主人小，正抓着顾彤彤的耳环玩着呢！顾彤彤要行礼，不方便让她继续抓着耳环，只好掰开她的手指，不想小公主一看有人要拿走她的玩具，立刻就不乐意了，哇哇的就开始哭闹。 旁边的奶娘吓得魂飞魄散，就想伸手去哄。可是这边皇帝没叫起呢，她也不敢动。 这边皇后抱着公主草草的向皇帝行了个礼就站了起来，也不介意公主不见泪的干嚎。笑了笑，从耳朵上把那慧州进贡的金丝掐花耳环拿给公主玩，怕她伤着自己，就把耳坠的钩子牢牢捏在自己手上。 公主得了亮晶晶的玩具也不哭了，握着那耳环东砸砸西碰碰的。好几次想往嘴里送，都被皇后及时扯了回来。下面的李容华看着女儿肆无忌惮的样子心肝都颤了，但是帝后俱在，她不敢乱动，只得维持住平静的样子。眼睛却不错眼的盯着公主。 最后皇后拿了一个大果子给公主，换下了她手上的耳环。又把那耳环拿给奶娘，只淡淡的嘱咐了一句：“看着点，别让她吞了”，就回过头来跟皇帝说话。 皇帝坐到正座上，一面看着嫔妃们明里清风霁月，暗里拈酸吃醋。后来就饶有兴趣的看皇后哄孩子。见她将耳环给了公主，一时兴起问她： “皇后把这好东西给了公主，就不心疼？” 所有正在说话的妃嫔们都安静下来，看着皇后反应。 顾彤彤本想客气两句，但是注意到皇帝的神色很是悠闲，便立刻变了语调，“陛下真是明察秋毫，您可不知道，这些人呐，天天带着孩子来臣妾这里蹭吃蹭喝的，不知骗了臣妾多少东西去。再这么下去，臣妾今年的年礼都要发不出来了，可如何是好！” 嘴上这么说，皇后的眼睛却满是笑意。皇帝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底下的人多聪明，一看帝后这副耍花腔的样子，必须得捧场啊！ “娘娘，这可不能怪臣妾们，满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爱重娘娘，时时赏赐，您这宫里的好东西，不知多少，姐妹们自然想沾点福气啦！” 说话的人姓姜，是今年才进的家人子之一，这次是跟着她所在的幽兰殿主人李容华来的。 李容华的女儿刚得了皇后的一对耳环，搭这个腔正合适。但她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因此姜氏这话，既合身份，又合时宜。 皇后扫了一眼姜氏，眉目含笑。 “正是，这些可是娘娘说了要赐给臣妾的，既然赐给臣妾，臣妾可不会再还给您了！”唐充衣故作小气的说，她是太后娘家的族侄女，在宫中虽然位份不高，但是地位超然。因此更敢跟皇后开玩笑。 “可不得了，”顾彤彤忍俊不禁的看着皇上，“臣妾只当他们带了一群小猴子来臣妾这里吃果子，不想来的竟是一群猴精！罢了罢了，谁让这群猴精叫臣妾一声姐姐，这群小猴子又叫臣妾母后呢！看来臣妾只好凑合凑合，等皇上下一回赏了！” 玉宁宫内，一时笑声四起，热闹非凡，看上去真是繁花似锦，后宫一派和谐之象。 皇帝对此非常满意。 “这有什么，皇后放心，她们从你这里骗了多少去，朕补给你更好的！” “臣妾谢恩！”皇后装模作样的行了个大礼。 0000000000000 远在长寿宫的薛吟月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薛吟月在长寿宫虽然看上去不显，但却和小宫女们处的不错。因为手里握着一些简单的现代美容配方，并且酌情在里面滴上一些灵泉水。因此不论是小宫女还是上了年纪的姑姑，都愿意跟她搭个话。 毕竟女人无论什么年龄，爱美之心都是不可能磨灭的。何况她确实是凭着一粒药丸，救了太后的爱犬。 小宫女们奔走于各大宫殿，传话跑腿都是她们，消息自然比一般人要灵通。从大正宫回来的人将吕淑媛送孩子去讨好皇后，结果果然引得皇后恻隐之心，将皇上推去吕淑媛宫中的事情说了，大家好一通议论，纷纷表示皇后娘娘真是太好了，有皇后娘娘这样的主母，吕淑媛真是幸运。 延寿宫的规矩其实不如尚宫局严格。但是待在太后身边的老宫人，无一不是人精。薛吟月在这里过了三个月，耳濡目染，真正领教到了古代的伦理道德，自然也知道这里的世道，对女子，对贫民，对奴婢有多严苛。 所以她虽然在心里对皇后的圣母充满了无语和鄙视，但是面上也作出了一副“是真的吗好感动”的表情，努力不让别人发现端倪。 走着瞧吧！她心里嘀咕，她早就想明白了，皇后娘家的朝廷势力过大，如今若不是皇后无子，说不定第一个清理皇后的就是皇上。只要顾家继续张扬下去，总有一天会引起皇上的忌惮，遭到铲除。 如今皇后竟然开始跟皇子们拉关系了，皇上怀疑她想要早当太后也是迟早的事。到那个时候，今日所有的幸福美满，都会变成皇后的催命符。 不管薛吟月怎么“预测”，现在的她只能混迹在延寿宫的奴婢当中挣扎求生。 而早已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的顾彤彤，却在重新从皇帝哪里得到了一大笔赏赐之后，又带着皇家幼儿园成员开始去延寿宫刷副本。 老人都是喜欢热闹的。有一大群孙儿在她面前卖萌讨好，太后真是喜欢得不行。当皇后和当太后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前者看到这么多不同妃嫔生的孩子，只会让她感到烦躁，因为与儿子竞争的太多；但作为太后，看到儿子的后代枝繁叶茂，只会全心的欣慰。 这再一次的提醒了她皇后的贤德。这使得她看向皇后的眼神毫无意外的写满了赞扬。 不过太后毕竟不同皇后，大家玩闹了一会儿，就退下了。然后皇子们才有空各回各宫去完成先生交代的作业。 第35章 顾家人 顾彤彤的行为开启了后宫们新的日常副本的入口，从此之后，皇后娘娘对皇帝、自己、太后，三大副本进行了限定性开放。 直到此时，后宫众人才发现了皇后娘娘的真正意义，确切的说，是这位嫡母对后宫皇子皇女们有多么重要！ 至于带孩子来三位BOSS面前刷存在感，这种行为会不会耽误皇子们的课业，顾彤彤表示，皇子们的母妃都不在意，她才不管呢！ 开放了大正宫副本的皇帝，最近被妃子哄得很高兴。虽然前朝的事情依然各种坑，但他还是满面春风了好几天。 八月初一，盛夏，天气又闷又热。 但是皇后很高兴，因为她终于要见到顾家人了。 见顾家人的计划几乎是她一成为顾彤彤时就决定好了的。但是当时她觉得当日才见过顾家人，之后变化太大，时间太紧，怕被顾家人看出破绽。但是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自己也和顾彤彤这个角色做好了融入对接。应该足够应付了。 不过当日入宫的人并不是顾彤彤的母亲，而是她的大嫂。 00000000000000 顾家老头是个很复杂的人。 不迂腐，但是也不够圆滑。能够混到今天，归功于他在数年前先帝在位时就投靠了如今的皇上，算是皇帝的嫡系。后来先帝做主，与太子结成亲家，便再无退路，只能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只可惜当今皇后没有子嗣，否则，如今的朝廷格局，真真是另一番场景了。 但是原主的哥哥却很有意思，他出身世家，年轻时却是个出名的浪荡子。后来在京里闯了祸，跑去边关躲事儿。结果一躲，把胡人给躲来了。然后他阴差阳错的跟着边关的将军上了战场，直到赶跑了胡人，朝廷论功行赏，才把他的身份翻出来。 精彩吧？京城归雁酒楼，一碗茶一碟酥，再搁那儿坐一天，你就能把这段往事听全了。 那话本里没讲的后来是，顾哥哥得了赦，跑回京里成了亲，完了又跑去给皇帝守边关。严格说起来，其实顾彤彤也很多年没有见过顾哥哥本人，反而是大嫂常见。如今顾家都是大嫂这个长子宗妇在打理，顾母也已经许久不出来管事了。 得知这段关系的顾彤彤总是在想，他们家军政都有参与，而且权利不小。对于皇帝来说，既是臂膀，恐怕也是威胁吧？ 但是如今骑虎难下，她们顾家不可能从位置上退下来。她的皇后之位除了皇帝偶尔昙花一现的那点愧疚感，真正的依靠仍然是顾家。退一万步说，就算要退，也不能忽然就退。 而这次的会面，正是顾彤彤为了要跟顾家商量怎么退而钦点的。 可惜大嫂就算是个宗妇，却始终是个内宅妇人，拿不了这事儿的主意。于是顾彤彤委婉的表达了让家里人开始放权收敛的意思，并暗示皇帝对顾家有了很深的忌惮，只是藏了起来。希望顾家好好的考虑这件事。 为了加深印象，她还以关心侄儿课业为名，赐给大嫂一本史书。并将其中一页折了起来，带回家里，交给父亲。 折起来的那页，讲的就是前朝的一位权臣，位高权重，不知收敛。自己本是一国之相，却又和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独女联姻，遭到了皇帝的忌惮。后来终于被皇帝抓住把柄，清洗掉全家的故事。 “顾家的兴旺，尚不在本朝。” 顾皇后细声对大嫂说。 当朝皇帝太精明，对待妻子又冷心冷肺，就算顾家倾其所有，也不见得这货真的会感激。顾彤彤早就打定主意，从小娃娃抓起。反正系统给的任务也是太后。 皇帝的儿子，一点也不好做。别说原主的身体状态本来就不能生育，就算能生，顾彤彤也舍不得生个孩子受这种苦。 所以从她穿来开始，她就没打算跟这货生孩子，无论男女。 她的目标就是完成任务。而且有过那样一段真正被宠上天的爱情，她决定休息一下，这个位面不谈恋爱了。 反正Siri也说了，玩家的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只要不面临崩溃值它就不管。 何况她现在还做着【支线任务①/②/③：调养顾彤彤的身体素质至普通/杰出/优秀】的连环任务，和【日常任务①：与后宫们召开茶话会一次】和【日常任务②：关心皇子生活】这些日常任务呢。最重要的是，最近积分商城都没什么她觉得有用的东西。所以积分也没花出去。 半个月后，宫外传来消息，顾阁老“病了”。 0000000000000000000000 随着树叶的变黄掉落，秋季悄悄来到人间。 对于中原人民来说，这意味着开始了收获。秋收农忙之时，也是朝廷开始奋力蓄粮之时。除了要渡过有可能发生雪灾的冬季，更要防止边关胡人南下抢掠。 顾彤彤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发现她对这年的边关形势完全没有印象。大致猜测不会有问题，就开始努力准备太后的万寿节。 太后的生辰在九月底，即使正是所有人都忙的时候，皇帝也不可能会忽略自己老娘的生日。除了感情之外，还要接机向天下宣传孝义的重要性。顾彤彤听说，太后宫里整日莺歌燕舞，不少女子都在摩拳擦掌，只为在太后寿宴上，拔得头筹。 银鸽找机会去了一趟延寿宫，带回来的消息不出顾彤彤所料，薛吟月便是延寿宫歌舞的领头人。歌是“她写的”，舞是“她编的”，因为不准外人看，所以银鸽未能得见，但是都被延寿宫人赞不绝口。 受惩没到半年，薛吟月就沉不住气了。 【即时任务：阻止太后将薛吟月赐给皇帝0/1。{接受}或{拒绝}】 Siri的声音忽然闪入。顾彤彤早已习惯，按下接受。 看来薛吟月已经得了太后的喜欢，竟起了将她赐给皇帝的念头。要知道，太后可是从来不会管皇帝这档子事的人呢。 顾彤彤一下一下的敲着手指，“你去给……”顾彤彤顿了顿，“吕昭仪带个话，就说太后大寿，延寿宫里的小宫女们都知道献舞献歌。孙子们若能彩衣娱亲哄哄她，定比平日里更能让她开心。” “是。” 银鸽顿了顿。吕昭仪那宫里跟个筛子似的，什么都漏风。皇后娘娘这是想把风声放出去了。 第36章 古代的女人 皇后对那个薛吟月……厌恶至极，为何？ 藏起心中的困惑，银鸽应声而去，她带了个机灵的小丫头，自己却找了另一个借口。银鸽如今在后宫还是相当吃得开的，自己虽不敢摆架子，但是各宫的人还是面上敬着她。 小丫头嘴最松，一会儿工夫就把“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这话传给了芝兰宫。银鸽一进一出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回到玉宁宫的时候，差不多也够火候了。 玉宁宫里，皇后正指挥着针线局，给含璋公主做新衣裙。 自上次，从皇后这里讹走了皇后的耳环，含璋公主就忽然得了皇后的喜。什么好的衣料都往她身上套——首饰还是带着一定危险性，所以大半都赏给了她母妃。 照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穿衣费布不说，还长得快，穿不了多久。但是架不住皇后娘娘喜欢啊！ 李容华也因为这件事，在宫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起来。拈酸的妃嫔私底下总是唾弃李容华会钻营，但知道内情的人却清楚，李容华是皇帝潜邸的老人了。早过了三十岁，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在古代人看来，几乎是不会再有孩子的年纪了。恐怕李容华这辈子，只能靠着这个女儿过了。 女儿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婚事！ 背靠皇后，李容华自己怎样倒不清楚，但公主若能有个养在皇后跟前的名头，出嫁的人选，甚至将来的嫁妆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愁！姑且不论皇后会不会添妆，就内务府那群人，绝不敢在这样一个公主的嫁妆上打主意。 有这样的大腿不抱，是不是傻？ 李容华当然不傻。她要是傻，混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今的李容华，对皇后殷勤备至，现在即使是皇帝，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未必有皇后重，服侍得也未必有皇后殷勤。 起初顾彤彤其实不太明白李容华的态度。每次皇帝心血来潮到皇后这里刷“后宫和睦”成就的时候，李容华总能搭上她宫里那个姓姜的家人子，在皇帝面前捧哏逗哏。轻易的显出皇后的贤德，又不惹人讨厌。 后来还是奇怪之余，由银鸽将李容华的情况分析给她听，她才明白的。 倒不是她笨得看不懂，不过她没在古代生活过，即使有了原主的记忆，仍然与古代女人的想法相去甚远——否则的话，就不会只想看一群女人群撕而不是去抢皇帝了。 “还是娘娘这里清净，”李容华笑吟吟的看着女儿坐在顾皇后怀里吃果子，“外面都闹哄哄的。” 听出李容华意有所指，顾彤彤看向她，“哦？吵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李容华温柔的把汤匙从女儿手中抢过来，又塞了一瓣橘子给她，正要嚎啕的女娃立刻停下来，玩起那瓣橘子，“太后娘娘万寿，听说皇上想要办得热闹些，各宫女子都费尽心思准备，打算艳压群芳呢！” “艳压群芳？”皇后弯起嘴角，恐怕那天艳压群芳的另有其人呢！“你不去试试？” “娘娘说笑了，臣妾这样的，怎么好意思在她们一群小丫头里混？”李容华掩嘴而笑。 顾皇后大笑起来：“你这样的，也就跟我这老菜帮子一块儿混了！” 顾彤彤并不觉得李容华有什么老不老的，比起那些所谓的水嫩嫩的，却是真猠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三十岁正是成熟女人散发魅力的时候呢！李容华的温婉大气才是最吸引眼球的地方。 不过一来主流审美男人都是喜欢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二来李容华毕竟是旧人了，再美的人处在一块儿看多了也疲劳。皇帝又有那么多新人可看，对她感觉淡化也在意料之中。 “娘娘说笑了，臣妾日日陪在娘娘身边，只觉得娘娘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那些小丫头片子，都在偷偷的打听玉宁宫的秘方呢！” 这话倒是真的，顾彤彤虽然不想伺候皇帝，但是却不能忍受自己变成一个丑老太婆。所以她的几个体术还是继续用着，澡也是天天洗着。身体的毒素早就排得差不多了，气色自然就好。 “这些日子心里宽，银鸽和小郭子又得力，大概因为这样，所以身体是舒服了很多。哪有什么秘方。” 顾彤彤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伺候的小郭子。郭太监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娘娘谬赞了。奴婢不过是做本分之事。” “正是这‘本分’最为难得。”顾彤彤点头，又看向李容华，“你也要好好保养。多得皇上喜欢。你跟我不同，我是已经完全不能了，可你才三十，想那民间农妇，四五十岁尚有人生育，何况你？” 说这话，完全是推心置腹的语气，李容华感动得无以复加，也说了老实话。 “臣妾知道娘娘的好意，只是臣妾如今……”“人老珠黄”的词，终究说不出口，“……陛下眼中，自有各色新人，臣妾……” “你放心，皇上还是很念旧情的，”至少他希望别人这么认为，“我会多跟他提一提你。” 顾彤彤笑着安慰，拍了拍李容华的手。 顾彤彤自己，反正这辈子是不会给皇帝生孩子了。未来的道路寂寞又长远，她本来就打算挑一个孩子养着玩。反正有过一次经验，也不愁养歪。 但是现在她的政治处境，皇帝是不会愿意让她养皇子的。无论皇子真正的出身为何，养在皇后这里，他都要考虑再三，免得给下面的人不好的联想。所以她绝对不可能有皇子可以玩……咳，可以养。 当然最重要的是，目前的皇后自己，也不愿意承担这个麻烦。 正好，那天皇帝到玉宁宫，含璋公主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皇帝对这个女儿有了印象，养她比较顺利成章。 “这些衣裳太后娘娘万寿之前必须做出来，”顾彤彤看向针线局的掌事姑姑，“做得到吧？” “娘娘放心，”掌事姑姑笑容满面的说，“奴婢就算日夜赶工，也绝不会延误娘娘的衣裳。” “针线局的手艺自不必说，这段时间让你们赶工的人大概也不少。这样吧，传本宫的口谕，针线局的人，每人赏二两银子。” “谢娘娘恩典。” 掌事姑姑退了下去，皇后看向银鸽，后者会意，从内室拿出一个荷包。跟着掌事姑姑出去。 第37章 后宫的女子 “娘娘知道最近针线局的人辛苦，这是特意单独赏给姑姑的。” 出了门，银鸽将手上的荷包递给掌事姑姑。 “娘娘抬爱，奴婢愧不敢当。”掌事姑姑接过荷包，深道万福。 她一个月月钱不过一两，如今银鸽手中的荷包大概也就二两。不过这不单是钱的问题，更是皇后给的颜面。 拿了钱，就要办事。银鸽将掌事姑姑拉到一角，姑姑便知道是戏肉来了。 “不瞒姑姑，我家娘娘前儿个听说延寿宫新排了舞，据说甚是特别，前所未见，一时好奇。便想问问针线局，最近可曾接了延寿宫的单子？” 掌事姑姑微微有些惊讶。她确实知道手下有人接了这延寿宫的活儿，毕竟一应衣料供应都得过她的手，当然这其中的猫腻也必须有她一份儿，这是惯例。 但是玉宁宫的人打听这事儿就有点奇怪了。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若真是这样，她非抽死接下这宗活儿的笨蛋不可！ “皇后娘娘消息真是灵通，连这点小事儿都瞒不了她老人家。”姑姑面上不显，嘴里毕恭毕敬的奉承道，“不过这事儿我不太清楚，大概是下面的什么人接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一群小宫女排舞用新衣服，确实不用她堂堂一局掌事出手。 银鸽笑得随和，“姑姑放心，针线局的事情自然还是针线局的事。娘娘也希望太后娘娘的万寿能热热闹闹的。” 这就是没打算让她在里面做手脚了，姑姑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皇后娘娘素来仁孝。” 可不是仁孝嘛，不为难下人，也不折腾长辈的大事。 银鸽等她叹完，接着说，“只是娘娘听说，延寿宫那边的舞新鲜，衣裳也新鲜，据说延寿宫的人十分自信，想要给太后一个惊喜。” 掌事姑姑全神贯注的听着。 “因此，希望针线局能够牟足全力，把她们的衣服做好。” “牟足全力？” “对，牟足全力。”银鸽慢慢的说，“就算耽搁到其他娘娘，她们毕竟是太后宫里的，想来娘娘们也能理解。” 0000000000000000000 出了玉宁宫大门，掌事姑姑的脑子还在云里雾里的打转。 按照皇后的意思，延寿宫的活儿要快要好，而其他娘娘的活儿却得拖上一拖。 银鸽最后的那话，似乎有推开所有的后宫娘娘，专捧某人的意味。但是银鸽当时的表情，掌事姑姑却觉得并没有什么类似的善意。难道是皇后想捧人，银鸽却不愿意？ 或者说，皇后说的其实是反话。宫里的习惯，说话都是露一半藏一半。以免被人抓到把柄。皇后这是……想要让某人，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 掌事姑姑不禁兴奋起来！不论皇后到底意图为何，说这句话，就是要用她的意思了！ 后宫一府三司六局，除了超脱其外的内务府，都是各有用途，也各有竞争。作为后宫的人，害怕办大事被主子牵连，但更怕主子根本就不用他们！不用意味着什么？你对主子没用了，就得随时准备好被替换下去！ 你想超脱世外，有的是人哭着求着挤破脑袋让主子们用！ 掌事姑姑深吸了口气，经此一事，她算是把自己，彻底归在皇后门下了。 皇后与容华哄了公主睡觉，让她躺到了玉宁宫内侧的偏殿。 容华陪着皇后说了不少话，有譬如哪家大臣养外室，被正室给端了；譬如哪家小儿子跟人在青楼里与人争风，闹得满城风雨；再譬如某王爷府上连死三任正房老婆，庶子庶女一堆，快养不起了之类。 这是容华无意中发现，皇后娘娘特别喜欢打（吐）听（槽）这些事情后，专门命人收集来跟皇后聊天的素材。她还专门研究过，用什么说法能让皇后更感兴趣。 果然皇后听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儿！这事儿比翠竹轩那种奇奇怪怪的话本子有意思多啦！ ……直到容华提到了那个“拨云见月”的传说。 00000000000000000 秋日的午后，炎热的空气逐渐被冰凉的温度取代，御花园里的树叶全黄，飘落在地。为了防止贵人娇气的玉足踩到落叶滑到，御道被扫了出来，本来应该早被运走的树叶垃圾，在顾彤彤走的这条路上，却被太监宫女们将落叶堆到一边。 顾彤彤现在所走的这条路，是一处比较偏僻的宫墙，这是顾皇后最后那两年住的冷宫附近。她在原主的记忆里看到过这条路，当时的她只觉得这里充满了生命凋零的凄凉感，好像自己也随着这些落叶，已经干枯死亡，随时会碾落成泥。 不过现在的顾彤彤当时不会这么想。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还蛮喜欢这种秋日里啪嗒啪嗒踩着树叶散步的感觉。上一世她跟殷宏宇在国外的住宅附近就有这么一条满是法国梧桐的街道，每到秋天她就跟老公一起去散步。 不仅如此，殷宏宇还会从路边的小姑娘那里，给满是皱纹的她买上一朵红玫瑰，然后开开心心的拉着老太婆回家。 思绪到这里，顾彤彤忽然觉得有些堵，于是停住了脚步。 “娘娘，奴婢瞧着，那好像是太后宫里的平安。” 身后的翡翠见主人站住了，还以为是看到了远处的一人一狗，立刻尽责的上前一步禀报。 翡翠就是当时给顾彤彤打水泡澡的小丫头，听她这么一说，顾彤彤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回来：“去看看，是太后宫里的人在遛狗吗？” 翡翠答应了一声，踩着规矩的小碎步过去了。不一会儿，一个女子领着平安跟着翡翠走到顾彤彤面前。 “你是……？” “启禀娘娘，奴婢是延寿宫的抱狗宫女柳小溪。” 那女子跪拜在地，全身都贴着地面。因为低着头，顾彤彤看不到她的表情。 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哈着气的平安，顾彤彤眯眼。 “平身吧。” “喏。” 顾彤彤抱起平安往前走。似乎是认得皇后，又或是教养人柳小溪没有发出指令，此时的平安是很乖的，缩在顾彤彤怀里不出声也不反抗。 “之前不是听说，平安由……那丫头叫什么来着？就是用药丸救了平安的家人子。”顾皇后，漫不经心的问。 明明是她害了平安！柳小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是声音却恭顺平静，“是薛氏。” “对，薛氏。”顾皇后继续说，“不是说由她照管吗？怎么还是你在放？” 第38章 吃货顾皇后 “那薛氏最近为太后娘娘敬献了一些补气养颜的方子，太后很是喜欢。现在她大概在房里为太后准备东西呢。” 虽然柳小溪已经尽量把不甘和嫉妒都藏了起来，但是本就耳聪目明，又早知她性情的顾皇后当然没有，也不可能忽略掉这些信息。 “这薛氏倒也真是个聪明人。”顾皇后笑道，“做一宫的人，当然该讨得这一宫主人的欢心。” 她话锋一转。 “除非自己就是主人。” 柳小溪心中一凛，偷偷的抬起头，用眼角瞄了皇后一眼。 皇后还是云淡风轻，仿佛闲聊一般的继续说道，“皇上喜欢后宫百花齐放，身为皇后，本宫也希望有更多的妹妹能跟本宫一起侍奉皇上。这薛氏的养颜的方子，本宫也听说过。只是效果并没有她的那样快，恐怕她还有什么隐瞒。” 柳小溪眼神一亮！她与薛吟月正住隔壁，之前是她看不起薛吟月，也怕薛吟月真的抢她的工作所以一直不愿与她来往。但是说到监视薛吟月，谁又有她方便？ 想到这里，她看向皇后。 “奴婢与那薛氏住的近，皇后娘娘若是想知道，奴婢自当尽力。” 顾彤彤却笑了起来。如同顾彤彤看不到柳小溪的脸一般，柳小溪自然也看不到她脸上那一丝轻蔑。 “本宫不过好奇问一问，哪有什么想知道的。你是太后的人，可别说这样的话了，让人听到，对你不好。” 皇后缓步前行，温和的说，仿佛真是个慈爱的长者。 “比起这个，本宫更希望她周围的人都能够漂亮起来，毕竟进了宫，都是要伺候皇上的。美貌的人，总能比别人走得远。” 顾彤彤将怀里的平安还给柳小溪，摸了摸柳小溪的发梢。微微一笑，转身回宫。 独留柳小溪抱着怀里的狗儿，在初秋的寒风中，内心一片火热。 不管柳小溪内心的汹涌澎湃，顾彤彤回玉宁宫用晚膳。 当她看到端上来的烩三鲜，终于满意的点头。 这段时间，她真是可劲的折腾御膳房。从她醒来的第二天，当她见到呈上来的御膳之后，她就有了想要改革御膳房的心了。 即使是铜器，也仍然是国家的严管制品，更不要说铁器之类的，用在武器上尚且来不及，不可能制锅。因此这里食物的吃法，一水儿的停留在陶器的清蒸水煮上。虽然这个吃饭确实挺养生，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嘴都快淡出鸟了！ 然而不仅仅是烹饪方法，受时令、产地和保鲜技术限制，食材种类也是少得可怜。就皇宫大内的饮食水平来看，普通人在民间的食物真是可想而知。顾彤彤真心庆幸自己当了皇后。 所以她开始要求御膳房改进烹饪手法，反正选择也不多，不要龙肝凤髓，鸡鸭鱼肉管够，没想到还真让御膳房弄出了新的烹饪方法：油炸和石板烤。 新型烹饪法的研发过程肯定消耗掉了食材无数，但成功的第一天进献皇后娘娘，御厨得了一笔不少的奖赏；第二天这种新方法烹饪的食物就进到了皇帝的嘴里。 龙心大悦！ 这位御厨的成功，激发了御膳房其他人的热情。尤其是管点心的厨子。 原因无他：比起正餐，点心就可以做的花样更多啦！ 芝麻花生核桃酥，应季的不同花汁果酱参在面饼里面。还有各种馅料的包子饺子煎饼果子，凡是能找到食材的东西都被点心厨子给弄了出来， 点心是个精贵物，也更讲究食材和手艺。虽然皇后吃了不少觉得味道不咋样的，但是上面雕的花那是真心美丽啊！简直舍不得吃掉！ 皇后将其中一种用鱼胶冻和猪肉冻做的咸甜口点心作为了太后万寿进献的贡品。那点心晶莹剔透，比果冻稍微硬一点，最妙的是，外表一层方形的透明物，内在却是用另一种材质雕成的各种玫瑰、百合、桂枝、红梅之类的花卉。吃的时候能感觉两样东西味道不同，但是又有一种奇妙的融合感。 厨子圆滑的求皇后赐名，于是得益于果冻的灵感，顾彤彤就给取了个百花冻的古怪名字。 果然美型才是王道啊，连吃的都一样。 又点了一些寿桃寿面之类的东西作陪衬，顾彤彤就只等着太后万寿了。 然而这年的太后万寿，注定不平静。 首先是，一群扎堆准备贺寿节目的小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到了一起，现场的奴婢竟然无人敢劝，以至于皇帝的第六子掉入御花园的水池子里。救上来时奄奄一息。 彼时皇后正在玉宁宫里，点查命妇们上供的太后贺仪。这是每年都必须走的过程，并且必须由皇后钦点，挑几样好的直接呈报太后，剩下的封存入库。 这里面自然是有讲究的：太后娘家的贺仪是内定的位置，只要不是丢人至极就要拿出来单独呈报；皇后娘家一般不会给太差的东西，所以是摆在众人面前还是皇后私底下献上倒也都可；剩下的就是命妇们的角逐了。 各宫妃嫔的娘家，有求于人的臣下，进献方式五花八门，进献的东西也琳琅满目。有时候皇后觉得看这些礼单，就跟看邸报似的，因为许多礼单之外的情报，银鸽都会补充给她听。一些物品的由来，和送礼的原因，也跟着八卦一起进入她的耳朵。 于是她正看得高兴，吕昭仪、张经娥、严美人，忽然求见。顾彤彤让宫女带他们进来，一坐上主座。几个妃嫔便开始哭哭啼啼。 “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吕昭仪先发制人。 “娘娘，严美人教子不严！我儿都被三皇子打成这样了……”张经娥不甘示弱，跪下哭道。 “张经娥！别颠倒是非！分明是三皇子自己非要和一群皇子比武，如今败北受伤，倒是人家的不是了！”严美人义正言辞的说，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吵了半天，吵嚷声闹得顾彤彤头皮发麻。不过她还是稳得住，平静的听着银鸽的回报。 不过是因为各宫都在准备礼物和节目，你说你的好，我说我的高，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小男孩常会抽的风。 不一会儿，几个皇子也给带了上来，顾彤彤扫了一眼，“老六呢？不是说还有他？” “回娘娘，六皇子落水，已经被带往太医院了。” 第39章 兄弟 六皇子是皇帝一夜风流的产物，生母一直就是个小宫人，原本是服侍春晖殿主人米良人的，米良人不方便，便推了她去。不想一夜中奖。 “米良人没来？” 顾皇后眯起眼睛，银鸽摇头。 玉宁宫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皇后裁断。 顾皇后看了她们一眼，“你派人去太医院看看情况。如果能移动，就找个轿辇把老六抬到我宫里来。米良人嘛，也不用来了。” 春晖殿离玉宁宫和事发的御花园水池都不远，至少不如严美人的沁芳殿以及窦充衣的清野殿，但是这两位都来了，她却按兵不动。有没有善心先不说，首先就是没眼色。 皇后娘娘收了个皇子到中宫殿！ 几个女人被这个消息炸蒙了。这件事儿比儿子挨打更重要。但是她们之中竟然无一人有资格提出异议。毕竟造成这个局面的，是他们的儿子。 “吵完了？” 银鸽应声而去，皇后挥了挥手衣袖，让几个女人先入座，再看向殿中狼狈不堪的几个皇子。老大、老三、老四和老五，因为中间多了个夭折的二皇子，除了老大和老三差了一岁，老三老四差了三个月，老五比老四大了半岁。 依旧是慢悠悠的舒缓语调，却在静谧的殿中显得无比威严。几个皇子一抖。 “那我先问一个问题：‘老六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大皇子如今也有九岁了。大夏的孩子都是三岁启蒙，五岁开始念书，已经正式读书四年的大皇子，在现代才读小学，在这里却已经算是大孩子了。 吕昭仪跟李容华是两个类型的人。 李容华走的是解语花的路线，吕昭仪则是娇憨可人的开心果。不过这些年，或许是因为闺怨太深，吕昭仪的初时的娇憨早已变成了如今的刁钻。听说她宫里的宫女太监折换率是最高的，不过没法考证。 可是她生下了大夏本朝皇帝的第一个皇子！如果不是因为出身太低，而且智商也不高，或许这片后宫之中，顾皇后会过得举步维艰。 因此在原主的记忆里，大皇子是她头一个弄死的孩子。 此时的他，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改掉了夭折的命运。他咬了咬下唇，看向其他几个兄弟，几人一对眼神，立刻默契的统一了口径，看向老五。 老五只好窝窝囊囊的站出来：“是我不小心把六弟挤到水池子里去的。” 小孩子做事的时候，总是不知道后果。他们根本没有认识到，如果不是太医院及时感到，自己的一不小心会让六皇子随时丧命，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你们的六弟，现在还在太医院躺着没醒。不过他的问题现放到一边。我们先来解决你们的事。” 所有人都认真起来，正襟危坐。 “大皇子，本宫问你，蛮力能解决事情吗？” 这种标准答案大皇子自然会说：“不能。” 顾皇后又看向老三：“你认为呢？” 老三也不傻：“不能。夫子说，只会用蛮力，是莽夫所为。” 顾皇后却笑了：“道理你们都懂啊，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下座的女人们松了口气，又可惜这次机会，不能借此打击对手。看来皇后打算轻轻放下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皇后笑眯眯的说，“打架这种事儿呢，要是存着会越积越深的。你们都是学过武的男子汉……” 说到这里，男子汉们不由得挺了下胸。 “……自然知道哪些要害不能打。”顾皇后喝了口茶，“不如咱们就比个武，点到为止。谁输了，谁道歉。” 这跟说好的剧本怎么不一样！ 四个皇子和他们的母亲都愣住了。以往他们也有争执的时候，但是通常都是先告诉他们要兄友弟恭，然后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来了这么一招！这……这是在鼓励皇子暴力解决问题吗？ 可是尔等凡人怎么能理解皇后的思维。她尤其记得自己儿子小时候跟堂叔打架，他爹就是这么折腾的。 “别愣着啊，动手吧！” “结果呢？” 皇帝欧阳新躺在御书房的暖榻上，一个太监正轻重均匀的为他按摩脚底。 “……四皇子和五皇子不分胜负，同时被罚回去抄一百二十遍《祭余兄于翰江文》，而三皇子，皇后娘娘说他既然打不过大皇子是因为体弱，喜欢打架是因为火气旺盛，因此让他每日习武之后，绕着校场跑十圈，为期一月，以观后效。” 皇帝忍不住笑了出来，几个皇子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这几个小子，从小顽皮。他也并不排斥他们活泼一些。男孩子嘛，哪能跟公主似的养呢？ 这次的事情他本可以介入，可当他知道这事儿找上皇后之后，就想看看皇后怎么处理。没想到皇后竟然不问缘由，让他们打架，打完了再给惩罚。 “那大皇子呢？可曾挨罚？” 安德海看见皇帝笑了，也跟着抿嘴。 “本来大皇子确实赢了，不过皇后娘娘却说，”他学着皇后的语气，“‘皇长子，乃诸皇子长兄，皇上不在，自该管教兄弟。如今兄弟阋墙，却不劝阻，反而参与其中……不过既然你赢了这场架，本宫也不好罚你。你便陪着几个弟弟一块写字跑步吧！’” 安德海学完，便看皇帝的嘴角笑得都拉不下来，便知皇后娘娘对此事的处置十分合意。只是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这种处置方式，如此……与众不同。 “那老大去了吗？” “大皇子怎会不去？”安德海弯腰道，“只是在开始他们的惩罚前。皇后娘娘还让所有的皇子都去给六皇子道歉。” “道歉？” 道歉这件事，其实是进行得很不顺利的。 在大皇子力战三个弟（S）弟（B）之后，正巧六皇子也被轿辇接了回来。顾彤彤看到他，才想起这群熊孩子还干了件挫事。 她将昏迷不醒的六皇子放到自己床上，又去春晖殿要了几身六皇子的日常衣物给换上，才回过头来看向几个吓傻的孩子。 顾彤彤看向几个孩子，年纪小的两只正缩在生母怀里，仿佛床上的人才是伤害他们的人，顾彤彤扫过他们，看向两个大的。 “我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你们的行为，造成了他生命垂危，便是你们的错。去跟六弟道歉。” 第40章 接驾 此话一出，三位妃嫔都惊住了。 道歉？让她的孩子？给这个小宫女生的小杂种道歉？ 三皇子一动，立刻被严美人拉住。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吕昭仪，眼中的挑衅目光不言而喻。 “怎么？对着兄弟，开不了口？” 顾彤彤的声音真是平静如水，这盆水，却冷冷的浇到了三个女人的头上。 三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迟疑。 “你们打架，本宫可以当做小事。但是，由你们造成的兄弟落水，甚至险些丧命，你们却毫无悔意。敢做不敢为。” 大皇子被她一激，立刻站了出来。 “母后恕罪！儿臣，儿臣这就跟六弟道歉。” 说着走向卧榻上的六皇子。 “六弟，是哥哥错了，哥哥给你赔罪。” 只要开了口，后面的倒好办。 有大皇子带头，其他小的也或快速或腼腆的赔罪。只有四皇子，赖在吕昭仪身上不肯下来，一脸鄙视的看着床上的人。最后还是他亲哥哥把他从母亲身上撕了下来，押着去了六皇子床前。 看到几人行动，皇后点点头，对大皇子说： “你们的父皇，祖父，甚至高祖皇帝，都曾经下过罪己诏。他们为了天下平安，宁可担起罪责。敢作敢当，知错能改，便是君子之风。” 三个女子齐齐下跪，四个皇子也跪了下来。 “臣妾领训。” “儿臣领训。” 顾彤彤看着矮一截的人，摇了摇头。 “你们觉得他身份低贱，却忘记了他也是陛下的儿子，是你们的兄弟，也是我欧阳一脉的皇室血脉。严美人，吕昭仪，张容华……你们啊……” 都是皇帝妾，谁比谁高贵？ 其实顾彤彤刚刚的惩罚，除了让大皇子跟小的们同甘共苦之外，也是有心想培养一下这几只的感情。虽然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不过现在他们还小，实在不必搞得跟乌鸡眼似的。 不过现在看来大可不必，这些家伙的世界观已经形成，都跟她合不上。她刚刚差一点就想叫他们别再来这里了，她确实不想再看到这些熊孩子了。 反正这帮熊孩子也跟她没多大关系。 或许有人会给这些孩子找借口，什么生于皇室，本来就会无视人命什么的，不过，比起尊贵，她难道还比不过他们？他们能嫌弃别人出生低贱，她就不能嫌弃他们心态不正？ 反正她是皇后，乐意见谁就见谁。 不过今天到玉宁宫来的几个妃子就不这么想了。她们觉得跑来玉宁宫根本就是错误。皇后莫名其妙的调解（？）方式，和让她们的宝贝爱子跟一个低贱宫女生的孩子赔罪，简直是种侮辱。 而她们的行为，是彻头彻尾的自取其辱。 但她们不敢有怨恨。因为她们心里也明白，论理来讲，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们理亏。最重要的是，皇后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再瞧不上六皇子，那也是皇帝的儿子。皇帝自己可以瞧不上他儿子，谁知道会不会在意别人瞧不瞧得上？ 正当他们后悔时，一个宫女从门外进来： “启禀娘娘，米良人求见。” 几个皇子架都打完了她才到。皇后扫了一眼翡翠。 “说了为什么现在才来吗？” “米良人说，身体不适。” 皇后冷冷一笑。其他几个妃子噤若寒蝉。 “那依你看，米良人精神还好？” 岂止还好，简直面色红润健步如飞。 翡翠没有说话，只是头更低了。 米良人是不是真的身体不适翡翠不知道，不过她确实早就奉命去给春晖殿禀报过六皇子的事了，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标明自己玉宁宫的身份。但是春晖殿当时的回复是，米良人正在午休，不见外客。 “既然病了，那就好生养着吧！”皇后悠悠的说，“告诉敬事局，米良人身体不适，这几个月，就把她的绿头牌撤了吧。” 三个女人同时怔住。皇后竟然不经皇帝，就撤掉了一个良人的牌子！ 大夏皇帝宠信妃嫔，就是用翻绿头牌的形式。皇后这一招，几乎是彻底绝了米良人的根本。 皇后却不以为然，她已经决定好了，皇帝如果要怪罪，她就再不管他儿子了，说到做到。 “皇上？”看到忽然沉下脸的皇帝，安德海试探的问道。 “……当时那水塘附近这么多奴才，眼睁睁的看着六皇子掉进池子里？” 皇帝被顾彤彤那句“他也是陛下的儿子”牵动了情绪，声音有些低沉。 安德海一静，然后小心翼翼的回答，“当时确有不少奴婢在周围，只是都顾着几位打架的皇子去了。” 还有一句话安德海没说出口，春晖殿的人怕惹祸上身，没敢凑上去。事发之后，怕受牵连，竟然一窝蜂的都跑去禀报，只剩了两个倒霉鬼，拼死拼活的把六皇子拉上来。 “皇后那里，可有处置？” “救人的奴才被皇后娘娘带去了玉宁宫，剩下的还给了各宫。只是听说都或多或少有所惩罚。” 几个娘娘那里的奴才罚得要重些，春晖殿不知是真的病了还是不当回事，现在仍没有处置的消息传来。 “去看看，”皇帝平静的说，“如果她们舍不得，你就搭把手。” “喏。” 皇后，毕竟还是心肠太软了。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送走了惶恐不安的女人孩子，再一次，她在心底感激自己做出的决定：绝对不给景帝生孩子！ 就算嫡子又怎么样？在这么一群人眼里，自己的儿子可不就是敌人，永远成不了兄弟！ 可是她要成为权倾天下的太后，就必须培养一个皇帝。 年长的这几个，已经被他们的母妃教歪了。要不要在年幼的皇子中选一个呢？ 皇后看向床上的小男孩。 “娘娘！”顾彤彤这边正品尝着百花冻，银鸽快步走了进来，“安公公求见！” 这个点，来她宫里？ 让银鸽把人带进来，顾彤彤替六皇子掖了掖被子。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安德海见到皇后就跪拜下来。 “安公公免礼，”顾彤彤虚扶了一下手，“可是皇上有旨意？” “正是，”安德海喜笑颜开的样子，“皇上说了，今晚来娘娘这儿。” 顾彤彤的笑容一僵，银鸽和翡翠惊喜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第41章 清静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皇上……可是有什么事？” 那语气并不欢欣，但安德海只是皱皱眉，很快就释然，把这当做了皇后还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的反应。 “甭管什么事，都不是坏事，娘娘您就准备好接驾吧！” 后宫女人，不论是谁，只要皇帝时候了要去她那里，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作为皇帝的女人之一，皇后就算心里再不高兴也必须装作高兴。于是她立刻舒展眉宇，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安德海得了一个大荷包，笑得眉眼不见的退下了。等他一走，玉宁宫整个就像活过来了一样。焚香的焚香，换摆设的换摆设，还有人来问，需不需要去御膳房吩咐上一些膳食来，皇后不是刚弄出了几样新花样吗？ 皇后心烦意乱，不想费那心。随口说道：“就昨天定那几道菜吧！反正陛下也没吃过。” “可是娘娘，”比起皇后，宫女们更加患得患失，“那几道菜说不定御膳房早就呈给皇上试过了呢？要不要换其他的？” 皇后摇头，“你就跟御膳房的这样说就好。再挑几个皇上喜欢吃的菜。他们自己知道怎么办。” 御膳房的人当然没有把这些菜送到御前。皇后费心思想这些，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就是为皇上准备的。结果皇后还没得着好呢，你跑去抢功？活腻味了吧？ 因此皇帝有幸尝过了油炸鸡柳、菊花鱼、还有烤羊排。并且对这顿饭给予了高度评价！ 今天非年非节，又不是初一十五。皇帝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看到皇帝一副要留下过夜的姿态，顾彤彤在心里哔了犬。这货吃完饭不走，难道真要她“伺候”？ 其实顾彤彤真的是多虑了，皇帝看到她那张故意用染料给弄得暗沉无光的脸就没什么兴趣。他今天来这里，也就是想跟原配聊聊天，做做心理辅导。 很多事情是不能跟宠妃说的，尤其是有儿子的宠妃。皇后无子，只能依靠皇帝，家族又忠心耿耿。本来势力有些膨胀的家族，最近也因为最高领导人的患病而有所收敛。想到这里，皇帝认为自己应该先关心关心岳父。 “顾老大人的病怎么样了？”皇帝问道。 “还是老样子，”顾彤彤叹了口气，“太医说，家父年纪毕竟大了，很多时候，身体都不由自己。但父亲那个脾气您也知道，就算不舒服也不会说。太医让戒酒，饮食清淡，他哪里受得了。” 虽然顾阁老称病免朝是假，但是他有病这件事却不是假的。因为他的病症，皇帝也知道。 顾老头患有消渴症，就是现代的糖尿病。其实之前倒也没见他有多喜欢吃肉，查出病症之后，太医禁了油腻饮食，他反而开始跟夫人斗智斗勇。偶尔阁老夫人睁一眼闭一眼让他解馋，乐得跟什么似的。 话题渐渐提到了朝局，又说到了后宫，最后发出感慨。 “朕现在也就只能在梓潼这里休息一下了。” 皇后微微一笑。曾经的原主就是被这些话感动得五体投地。不过现在的顾彤彤已经太清楚，男人的嘴能到什么地步了。 “陛下这是哄臣妾开心呢！难道妹妹们不曾好好伺候陛下，竟让堂堂大夏朝一国之君有此感慨。” 她现在已经渐渐试探出皇帝的底线，能够偶尔开开玩笑了。 皇帝笑了笑，面带轻蔑，又有些无奈。 “后宫嫔妃，各有心思，”他感叹了一声，“不如你这里清净。” 皇后毫不犹豫的为后宫说话，“妹妹们都有子嗣，有些心思也是正常的。”看皇帝陷入一瞬间怔忪，又补充道，“不过说到底，也是为了陛下的孩子，心眼都不坏。” “所以说你这里清净呢。” 顾彤彤笑笑，无所图，当然清净。 “只怕接下来，皇上就不会说臣妾清净了。” “哦？”皇帝饶有兴趣的说，“说说看。” “下个月太后万寿，臣妾偷偷的告诉后宫，让孩子们准备一个小节目，逗太后开心呢。想来接下来这段时间，怕要不得安宁了！” 没有一个父亲不喜欢孩子孝顺，皇帝拂着胡须，大乐。 顾彤彤也微笑的应和。心里想的却是：艾玛，跟这货说个话太累了。 皇帝在玉宁宫歇了一夜，虽然什么也没做，还是把皇后累得跟个孙子似的。 她要伺候皇帝睡觉，脱衣脱靴掖被子，睡得必须比他晚。早上皇帝醒了，她还得起来服侍他更衣，虽然洗脸漱口什么不用她，但是她也必须忙忙碌碌好像很尽心，还得随时准备回答皇帝心血来潮的问话。 当然皇帝会假意推说皇后身体不适，可以由丫头来，可是这个情绪跟六月雨似的货，她觉得她还是尽心一些的好。免得被抓到什么把柄。 本来她还想找个借口免了嫔妃们的晨昏定省，回去补眠。但是银鸽却不同意，“大家都知道娘娘的状况，前一晚皇上来过，第二天就称病，岂不是好像娘娘在责怪皇上累着了您的身体？” 虽然她确实很想真的责怪他，不过暂时没这个胆子。于是她只好支撑着嫔妃们的问安。 此刻顾彤彤揉着头，扫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金燕，自从她得了位份后，就再也没有动静。看来的确是命该如此。 那次之后，皇帝又来了几次，都是在这里盖被纯聊天纯睡觉的。顾彤彤甚至怀疑，这货是不是平时太“努力”，借着来她这里的机会“休息”。 偶尔金燕会来玉宁宫请安，借着皇后的光吸引皇帝的注意力。心情好的时候，皇后会为她说两句话，皇帝也就顺势去了她宫里。 这事儿引得后宫女人揉碎了不知多少条帕子，但是她们不敢效法。毕竟金燕是皇后宫里出来的，大家都知道。换成自己，皇后会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但是很快大家就看到了剧情的反转！ “太后娘娘赏了宫女给皇上？” 吃着御膳房新制的红豆糕，听到安德海的禀报，皇后差点噎死自己。 据说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有一段不太美妙的相关经历，因此荐（拉）美（皮）人（条）这事一直都是皇后在做。太后从不插手，只是乐见其成而已。其他的不说，即使是原主的记忆里，太后在薨逝之前，也确实没有给皇帝赏赐过任何女人。 难道……是薛吟月得手了？ 皇后眯起眼看向安德海。 第42章 得手 “回皇后娘娘，正是。陛下已经幸了那宫女，因此……”让您给个手续。 安德海心里暗暗叫苦，这事儿的内情透着古怪，要不是皇上点名让他禀报皇后，他也不乐意来讨皇后的嫌。 “幸过了？”顾彤彤惊讶的睁大眼睛。 昨晚皇帝的行踪，她听到的版本应该是歇在书房，那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啊不是，动的腿。 她想了想，早朝后皇帝会去太后处请安，时间到现在大概也有两个时辰（四个小时）了，难道事情是发生在刚才那段时间内？ 皇帝这是……被算计了，或者更直白，被强了？ 艾玛，好威武！ ……不过仔细想想，若是穿越女狗急跳墙，倒真有可能这么办。 “公公别急，本宫就是有点措手不及，”顾彤彤遣退左右，让银鸽去守门，“安公公，你老实跟本宫说，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 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八卦的本质，皇后郑重其事的问。 安德海把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皇帝让他来，也确实有透些消息给皇后的意思。 “奴婢也不知，午后皇上去太后娘娘处请安。忽然有些疲惫，太后娘娘便让皇上在侧殿休息。皇上当时遣退了奴婢，吩咐奴婢一个时辰后叫醒他。等奴婢进去之时……便看到……” 看到一个女子红果着身体躺在皇帝身边，周围一片狼藉。 顾彤彤完全可以脑补出一出大戏。 看来这个穿越女也看了不少宫斗的小说电视嘛！手段如此老旧。不过，旧不旧的，管用就行。 “那么，现在皇上是什么意思？” “名正言顺。”安德海把腰弯得更低了，“以太后娘娘的名义，让这件事先顺理成章。” 在太后宫里扯女人睡确实不太好听。太后那延寿宫里，可不止住着太后，还有一些前朝的太妃。这片大陆的历史也绵延了千年，嫔妃殉葬的制度早就废了，有的太妃甚至跟皇后差不了几岁。 顾彤彤一本正经的问：“那陛下现在的意思，是先给个低阶位份，还是放到哪位娘娘宫里？” “陛下请娘娘决断。” 顾彤彤点点头，早就把金燕备好了留着等她呢！ 她提高声音叫来银鸽。 “你去拟旨，将……”她忽然顿住，假装不知道的问安德海，“太后御赐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做什么的？” “是太后宫中抱狗宫女……”听到安德海肯定的答复，顾彤彤呼了口气，却听他接着道，“……说是姓柳，周围的人都叫她柳小溪。所以，应该是柳宫人。” ……………… ………… ……哈？ 顾彤彤一愣。 其实皇后没猜错，这次的事情，确实跟薛吟月有关。 倒不是她足够伟大，或者清高自赏不愿意自己上，把柳小溪推上去，而完全是自己弄出来的一系列备用物品，都被柳小溪截了胡。 自从皇后心血来潮给了柳小溪一大堆“暗示”，柳小溪就开始对薛吟月进行了缜密的观察。 她发现，薛吟月总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些水，然后存进她房里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花瓶里。再把这些水混进她吃的饭，喝的水，以及她做的胭脂、面膜里。 每当这个时候，柳小溪就会想起皇后对她说的话：薛吟月一定有隐藏的秘密。 她判定那些水有问题，但是薛吟月藏得很紧，防备心也很重，出入大门都会上锁，让她即使想要进去观察也做不到。 天赐良机，一次无意的机会，她发现薛吟月每次洗澡都会呆很久。她便抓住机会，想趁她洗澡的时候，将钥匙拓印下来，再想办法。 用尖刀弄开木质的门栓，柳小溪没想到在进屋之后，竟然会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 明明浴桶里的水还在热气腾腾，人却不见了。 但她当时来不及多想，本想将那瓶子抱走。但是眼珠一转，想到薛吟月如果发现被盗，或许就不会继续装那种水进瓶子了。于是她快速跑回屋里，随手抓了一个茶壶，将瓶子里的水倒了一部分进茶壶，带回房里。 她当晚就学这薛吟月用这水混在洗脸水中洁面。当即洗出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被吓到以后，她摸着自己光滑细嫩了不止一倍的脸，忽然明白了薛吟月的那些“秘方”！ 自那以后，她隔三差五的就去薛吟月屋里“光顾”。并且随着“业务”越来越纯熟，她不仅发现了这种神奇的水，还发现了薛吟月这里一些奇怪的药。有的药她闻一闻就能觉得精神百倍，有的药却能让她意乱情迷。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药。 于是她沿用之前的办法，只从药丸上刮粉末，而不把药丸带走。薛吟月并不常用药丸，即使常常使用这水，柳小溪每次取的量也不大，竟然一直没发现。 柳小溪一直存着这些神奇的水，攒到她认为足够的时候，拿出自己的存了许久的银子，去膳房要了热水，又顺走了薛吟月屋里的一瓶子玫瑰露，用那神奇的水混在里面，狠狠的将自己沉了进去。 出水后的柳小溪，简直不认得自己！ 小腿上，侧腰上，那些久年的疤痕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皙、滑嫩、柔美的皮肤！她对着黑乎乎的洗澡水看着，觉得自己的脸也变得比以前美丽了许多。此刻，她终于确认了薛吟月美丽后的秘密！ 她是妖孽！ 柳小溪生于乡野，当然听说过不少传说故事。她心里忽然害怕起来，但是很快，贪念主宰了她的意识。即使薛吟月是妖孽，只要她能帮助她美丽起来，得到皇上的恩宠，妖孽又如何！ 只要得到了皇上的恩宠，皇上是真龙天子，难道还会害怕这个妖孽吗？ --她对自己这样说。 然后，她趁着皇帝到延寿宫午休的机会，在他的茶里偷偷加入了从薛吟月那里得来的粉末。又趁着皇帝屏退左右的，偷偷的守在窗边，见皇帝的药效差不多了，装作不经意从窗前路过。秋日熏风阵阵，玫瑰露的味道随着窗口飘进殿内，引得一室芬芳，皇帝果然抬眼，看见了她。 她成功了。 顾彤彤赶到延寿宫的时候，整个中殿里一片寂静。 皇帝已经穿好了衣服，正晦暗不明的坐在座位上。同样一脸愤怒的当然是太后，她的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脸上。 “这样的事情”当然指的不会是“皇帝睡了个宫女”的事儿。 第43章 柳氏 顾彤彤大概猜得到这里面有古怪，但是她不能表露出来，于是只好若无其事的行礼。 “参见皇上，母后娘娘。” 皇后素来雍容大度，被太后叫起之后，倒也不见怯懦。便垂首站立，无比乖顺的样子。 “皇后来了？坐吧。”太后淡淡的说，指了旁边的一个座位。 皇后也没推辞，如今这事儿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处理不好的。她扫了眼殿内，站立的奴婢们低眉顺目，好像木头桩子似的竭力稀薄这自己的存在感。 看来这两位BOSS气得不轻。皇后看了一眼皇帝。 “不知母后娘娘找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整个大殿很安静，仿佛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半晌，太后沉了沉气，才开口说道。 “今天这事儿，皇后知道了吗？” 顾彤彤点头，一副没感觉到大殿里气氛诡异的样子。 “听安公公讲了一些，说是皇上幸了个母后赏的宫女。具体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问，母后便传召儿臣到这里来了。” 太后闭上眼睛，放在腹部的双手紧了紧，皇后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没有作声。 “启禀太后，谈公公带着去搜查的人回来了。” “宣。” 太后迫不及待的吩咐道。 顾彤彤看向大门，一个老太监带着一群小黄门鱼贯而入。老太监给皇帝和她行了礼，然后凑上前来向皇宫的三位BOSS作详细汇报。 “启禀太后，奴婢并未在柳氏房间里发现任何药物。反而是……在她旁屋的薛氏房中搜查到一些东西。” 说话的人是延寿宫大总管，姓谈名理。伺候太后已有三十年，是太后最信任的心腹。谈理还没进宫前，家里是走方郎中，略通些医理，当年也是因为这个救过太后，因此得到了太后的器重。 谈理亲自出马，看来太后对这件事的怀疑，重点在下药上啊。 “何物？”太后面露惊讶。她知道，如果只是普通的东西，谈理不会提及。 “据薛氏所说，乃是她自己配的养颜秘方。不过奴婢看过了，却有几样丹药，不太寻常。” “怎么个不寻常法？”皇帝的声音不急不慢。可在场的人，没人会认为他现在心情平静。 “虽然薛氏自辩此乃提神的丹药，但是，奴婢无能，实在不能看出其中用了什么。” “薛氏并非医女，怎么会有药物？”皇后疑惑的问。 皇宫大内，所有的药物都是有来源的。毕竟有些药分量比例一变，就可以成为害人的毒。这方面皇宫一向看管得很严格，甚至连感冒药都如此。 皇后当然知道薛吟月的药是哪里来的，但是皇帝和太后不知道啊！她当然得贤惠的提醒她们嘛！ 再说了，作为一位官家小姐，跑去从事“贱籍”的工作，上辈子太后和皇帝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和抵触，顾彤彤一指没有想通。 “根据薛氏的说法，只是在平气丸中加了一点别的东西。所以有提神之效。” 皇后牵了牵嘴角。这薛吟月倒真能扯。不过就她那空间里的东西，估计目前这个位面也没人能测出来是什么，随她说咯。 【正解。】 [我去，你连我的思路都能知道啊？] Siri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还没来得及吐它槽，这边皇帝又开口了。 “朕记得当时，用来救狗儿的那颗丹药，就是被她藏在首饰里带进来的？” 说完皇帝看向皇后。 皇后愣了一秒，然后她的本能发挥了作用——立刻五体投地跪下认错：“是臣妾管理不严，让人钻了空子。请皇上、太后娘娘责罚。” 皇帝没来得及说话，太后便为她辩解道：“人家有心藏，怎会轻易让人察觉。与你有什么相干，皇后不必放在心上。” 太后记得，当时那丫头曾经说过，这是颗保命的药。自然是贴身收藏之物，何况又是藏在首饰里，底下的人没见过世面，怎么会想到这些东西里面另有乾坤。 让贴身女官扶起皇后，太后看了一眼皇帝：“你也别怪罪皇后，这三宫六院每日里多少事情，她又怎能什么都知道。这事儿不是她的错。” “母后说的是，儿子明白。”皇帝点点头，刚才只是话赶话，他自认是最了解皇后的人，当然不会把这件事怪到妻子头上。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帝后和睦，后宫可以少很多麻烦。她转过头去，看向宫殿的另一角。顾彤彤这才注意到，那里的帷幔之后，站了好几个人。 “太医那边，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个小太监碎步上前。 “启禀娘娘，太医们检查了皇上所有的餐具和寝具，熏香的香炉，还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太后冷冷一笑。 “废物。” 太后虽然在先帝驾崩后就退到延寿宫养老，但是显然当年母仪天下的威仪从未磨灭，这两个字，简直荡气回肠。 噼里啪啦，一群人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皇后扫了一眼那群太医，太医院长史和副长史，以及号称最擅长药物的几个人都来了。看来不是下手的人太谨慎，就是这药物太厉害，过后可以了无痕迹。 “太后娘娘别急，既然药物是从薛氏房中搜出来的，唤她上来，一问便知。兴许，就是巧合呢？”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自己的语气都不确定。但她作出一副“就应该是这样”的态度，显得十分恭顺真诚。 虽然这话确实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不过太后还是笑了笑，看向谈理。谈公公便大声叫道：“将薛氏带上来！” “还有柳氏，一并带上来吧！”皇帝忽然淡淡的说。 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拔D无情。皇后默默的垂下眼。 柳氏已经被彻底的整理过了。薛氏却是掩着面出现的。皇后仔细一看，她脸上出现了好几条划痕，左右各三，要不是方向不同，完全可以COS喵星人了。 艾玛天助我也！ 皇后默默的想，想不到这柳小溪战斗力这么强！要是这么张脸，太后还好意思赐给皇帝，带出去让人看到，可就不是恩典，而是惩罚了。 可是，要怎样把太后的念头完全打消呢？ “薛氏……你的脸怎么回事？” 太后显然也没能忽视她的脸，不由得问。 薛吟月低下头，柳氏却大叫道，“求太后为奴婢做主！” 第44章 截胡 “住嘴！”谈理扬声说道，“太后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 柳氏一吓，立刻抽抽搭搭，想哭又不敢的样子。 “说说怎么回事吧。”皇后急忙说，似乎是心存不忍，想把话题岔开，“你们这是……” “今日午后，奴婢……奉太后之命，回房整理自己。不想薛氏守在窗前，辱骂奴婢，说奴婢不知检点，勾引皇上……” 这话确实不堪入耳，谈理立刻打断了她。 “所以你们就大打出手，打了起来？” 顾彤彤看了一眼衣衫勉强整理好，头发却显凌乱的薛吟月。这一趟弄下来，她毫无疑问美貌大减。而跟薛吟月刚好相反，柳小溪明显是十分有掐架经验的人，显然她在来之前头发是重新绾过的，脸上也无伤痕，看起来就比薛吟月让人舒服。 果然每一个有追求的人，都能有一颗充满智慧的心。 皇后在心里默默的给柳小溪点了个赞。 “太后娘娘明察！奴婢只是怀疑，柳小溪偷了奴婢房中的东西……” “太后娘娘！奴婢冤枉！”柳小溪毫无意外的喊冤，“薛氏含血喷人！” “住嘴！肃静！”谈公公呵斥，心里感叹柳小溪毕竟出生低贱，一点规矩都没有。 谈公公的话虽然音量不高，但是很有威力，两个女人立刻闭嘴。 “你说的偷东西，是指你房里那些药吗？” 太后问道，眼睛看着薛吟月。 “……是。”薛吟月迟疑的说。 “宫中是不允许药物流转的，”太后道，“尚宫局的嬷嬷，难道没有教导过你吗？” “娘娘容禀！那些都是奴婢做美容面膜的秘方……” 皇后恍然大悟状，然后又奇怪的看向太后。 “臣妾确实听说这薛氏鼓捣出不少美容的好东西，只是……”皇后忽然迟疑的看了眼太后，又看了眼薛氏，“不是听说，你把秘方都献出来了吗？” 虽然知道大部分匠人、艺人都把手里的秘方看得比身家性命还紧，但是太后记得当时问薛氏的时候，她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了所有的秘方都献给自己了，如今却说留有余地。这还是让她有点不高兴。 薛氏顿了顿，“回娘娘，秘方确实献给太后了。这不过是奴婢自己新制的东西，还没有试验过效果，故而没有献上……” 薛吟月在心里恨得滴血！她的灵泉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必须要用天然玉石进行滋养。但是从前她在薛府时，还能找到一些劣质的玉石边角料，进了宫之后，因为一直没有获得皇帝的宠幸，也就一直拿不到玉石。灵泉的等级不提升，产量就有限，所以她一直很珍惜的使用。 现在看到柳小溪脱胎换骨的样子，又回顾了一下最近灵泉的产量。薛吟月当然发现了柳小溪偷用她东西的事实。可是不想她打上门去的时间没选好，正好是皇帝宠幸柳小溪之后。所以才闹到了御前。 还好她今天一时情急，将摆在柜子里的东西收进了空间。因此只有放在梳妆台上的清心丹暴露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她来时已经打定主意，无论从她房里搜到什么，她都会往美容物品上推。反正她手握秘方，已经是全宫上下都知道的事了。 听到薛氏辩解的话，太后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 “那么，柳氏。你又是怎么回事？”皇后看向柳小溪，“今日午后……你这是……怎么会……” 看了一眼皇帝，皇后忽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这件事。 柳小溪意识到，不管有心无意，皇后都为自己提供了辩白的机会，当下不再迟疑。 “奴、奴婢也不知道，”柳小溪低下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奴婢之前请秦嬷嬷帮忙画个花样子，正好去取，不想路过偏殿，皇上……皇上忽然一把抱住了奴婢……” 柳小溪咬了咬唇，含羞带怯的看了皇帝一眼。那唇被她一咬，带出积分殷红，加上酥酥麻麻的语调，皇帝浮想联翩，眼神一荡，正巧被顾彤彤眼角扫到——看来皇帝对这次天降桃花也不是很抗拒嘛！ 此乃人渣——顾彤彤鉴定完毕。 之前的愤怒，恐怕只在于有人算计他而已。 不过照顾彤彤看，皇帝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全后宫女人算计的对象。愤怒这个，他根本气不过来。 皇后隐晦的弯了弯嘴角，心里深深的觉得今天这出戏太精彩了。够她回味一阵不无聊。 不过这样一来，这件事看起来就确实没什么疑点了。顾彤彤偷瞄了一眼皇帝，其实整个事件的重点还是皇帝和太后的感受不好。如果能让她们换了心情，说不得也就不了了之。 “这事儿，母后认为……？” 现场没有找到任何药物痕迹，当事人宫女又确实是从外面被拉进去，而不是自己爬上床的，太后觉得，就算这是个局，恐怕柳小溪也是无意间进了局的人。于是她摇了摇头。 “算了。”又看了看薛吟月的脸，“不过柳氏，你出手也未免太过狠毒。怎么能挠人家姑娘的脸呢？” “太后容禀！”柳氏委屈的说，“薛氏出手突然，奴婢情急之下才朝着脸抓的。而且，薛氏也在奴婢身上抓了不少道子，只不过她心机深沉，都抓在不容易看到的地方！” 柳氏说着，猝不及防的扯开了自己的领口，露出白白的脖颈，和上面殷红的抓痕。 这可真是…… 皇后凑上前去，全景围观，不由得挑起眉毛。复又想起身边的皇帝，饶有兴趣的扫了他一眼。 抓痕在奶白色的皮肤上显得突兀，却有一种诡异的美感。顾彤彤耳尖的听到身边男人的呼吸重了一瞬，玩味的笑了。 其实柳小溪之前五官就不丑，就是黑了点，身上还有股怪怪的味道。如今经过空间灵泉的洗精伐髓，已经脱胎换骨，就十分耐看了。 最重要的是——顾彤彤心里暗搓搓的想着——她身上没有一般闺阁小姐的矜持。顾彤彤甚至大胆猜测，这柳氏估计那方面上，很放得开。 皇后看了一眼满脸抓痕的薛吟月。 对嘛，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这后宫，怎么能只让你薛吟月自以为是，自己跟自己玩呢！ 太后显然也感受到了儿子的不同寻常，不过这反而让她释然了。 现在她和皇后都在侧，她们都没什么反应，皇帝却动了情，想必是这女子本就有不同之处。赏给皇帝，到也算是给儿子多找了个乐趣。 第45章 所图 只是这种行为，有点打皇后的脸。但是她扫了眼皇后，却并没在她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丝不悦。看来儿子说的是实话，皇后刚直得，有些呆了…… 罢了，皇儿喜欢就好。况且这个皇后做得一贯称职。太后自我安慰的想。 “宫女柳氏，”太后抿了抿嘴，“上前来。” 柳小溪深吸一口气，一步一蹭的爬到太后跟前。皇后能够明显看出她身体的不适，太后自然更能看出来。 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皇帝真好这口，反正看起来战况挺激烈就是了。不过也对，哪个男的不喜欢性感的女人呢？何况这个时代，性感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 唔，要不要帮忙调教一二？ 她又开始神游太虚，便听太后言道：“你服侍哀家多年，倒也勤勉。” 在场的人都对太后的话屏息凝神，连知道太后会把柳小溪赐给皇帝的皇后都有一秒紧张，她甚至觉得，太后曾有一瞬，确实是起了杀心的。 不过太后显然并没有这么鲁莽。 “从今以后，你便去望亭轩吧！” 望亭轩在后宫的西北角，位置偏僻，但开口说了这个，就是真正要将她收入皇帝后宫的意思了。 “好了，退下吧！”看也没看薛吟月，挥手让二人退下。言谈之间不耐之色滥于言表。 “太后……”柳小溪无法掩饰自己得意的心情想要谢恩，抬眼却见到皇后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她立刻意识到此时时机不对，只好把话咽下，乖乖跟着太监退下。 “恭喜皇上，又得一佳人。”皇后真心实意的祝贺。 来吧来吧，来多少收多少，不让你后宫环肥燕瘦榨干了你，都对不住你那脆弱的自制力和强健的好色之心。 皇帝却认为这是知道内情的皇后在戏谑自己，于是尴尬的瞄了一眼皇后，带着些许嗔怪。 儿子和儿媳打的眉眼官司太后不是没瞧见，心情却好了起来。看来最近宫里的传言不假，皇帝和皇后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她心中也算踏实许多了。 太后扫了一眼满脸抓痕的薛吟月，脸上的欣慰之色立刻落下，眉头一蹙。 “哀家以为只赐一个丫头太过刺眼，本想把这薛氏也给皇帝的……” 事实是，太后觉得薛吟月姿色不凡，原本是真心打算把她给皇帝的。只是她之前从没给皇帝送过人，也怕后宫之人胡思乱想，乱了规矩，故而需要谨慎斟酌，所以耽误了时间，一直没有动手。 “但是如今这薛氏的脸，真是……” 现在看来，太后暗暗庆幸，好在自己没有开口。这薛氏看着温柔，行事却如此鲁莽，竟然在宫里跟人动手。若是有一日伤了皇帝，怎么得了？再说了，皇帝似乎对她也无多少兴趣……还是暂时放下吧。 顾彤彤明显感受到薛吟月僵住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笑，该！让你跑去招人掐架，坏事儿了吧？ 薛吟月偷偷抬眼，然后退下。太后的表情让她心头一颤。其实太后的意思她多少都有些明白，尤其是太后身边的乌嬷嬷曾经提点她，让她注意保养自己，她就知道太后也有心促成她和皇帝。不过没想到竟然让柳小溪坏了她的大事！ 有心辩解几句，但是连柳小溪都乖乖闭嘴退下，她更不敢大声喧哗。何况她能说什么呢？指责柳小溪蓄意钩隐？但所有人众口一致，表面上看来，她确实没有主动，皇帝也不曾反驳。如今太后下旨，更是奠定了此事的基调，难道她还能反驳不成？她只是不懂规矩，并不是蠢！ 接收到任务完成的信息的同时，顾彤彤端起手里的茶杯掩饰笑容，同时怀念起爆米花来，总觉得没有它，看戏都少了一分精彩。 不过看来这几个月的教导不是白费，至少薛吟月真正习惯了“规矩”，顾彤彤看她退出去那几步举手投足，已经似模似样的了。 皇后想起原主记忆中最后见到她的样子，那时皇帝早被她迷得五迷三道了，自然不管她的规矩。她也确实如同现代人一样的说话行事，根据原主的看法，真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活脱脱的一个宠妃范儿。 可是没法，皇帝那会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者说是被他的西施整成了傻叉，就爱她那样儿。 隔壁传来一声细微的碰撞声，皇后这才想起太医还跪在那里。她怜悯的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太医们。有几个看起来都一把年纪，跪在地上的时候白胡子跟着他们颤悠悠的呼吸一抖一抖。好像随时要蒙主感召，十分不忍。 但是怎么办呢？这事儿如果不是有人算计，只能是皇帝自己控制不住，在太后这里干了污糟事。但皇帝怎么能有错？而且是德行方面的错误。 必须得有一个人出来给这二位一个台阶。 “这些小的，没一个省事儿！” 正想着，太后忽然叹了口气，把顾彤彤的思维拉了回来。 “母后息怒，”她轻轻的劝慰，“后宫女子，所图者，不过……” 你儿子的黄瓜而已。 顾彤彤看了一眼皇帝，心里欢脱的吐槽，很努力才憋住没笑出声来。 不过显然太后和皇帝都误解了这份笑意，于是太后摇了摇头，“偏你心善，不计较。” 皇后便道：“她们一心想着皇上（的黄瓜），自然会好好服侍皇上。皇上高兴了，儿臣只有高兴。” 顾彤彤在心里感叹，这话都能顺溜的说出口，自己的哔真是装得越来越熟练了。 “你能这样照顾皇帝，哀家很是放心。” 太后听到这话，自然是更高兴。皇后这人不爱逢迎，因此这话出口，皇帝和太后理所当然认为是她的真心话，这效果竟然比会讨巧的人好上十倍。 “那……母后，”顾彤彤小心翼翼的问，“既然此事已了，太医在此也无用，不如……” 太后的笑意落下来，不太高兴了。顾彤彤悄悄的、大胆的扯了扯皇帝的衣袖，这个姿势完全是下意识的，随后她仿佛想起这样做不合适，立刻缩了回来，蜡黄的脸上也染上了薄薄的红色。 从来没被人这样撒娇的皇帝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原本跟太后一样迁怒到太医身上的那份不渝也烟消云散。 “是啊，母后。若是有人诚心算计，太医也未必查的出什么来。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仔细理一理这宫里宫外。” 第46章 调理 皇帝都表示不计较了，太后自然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何况她也并不是真的生皇后的气，只是挨了算计，到底意难平。 谈理便细细的看着太后，见她点头，便退下去传旨去了。 “哀家现在只盼，以后再没这种事情发生，以免脏了哀家的耳朵。”太后叹了口气，沉闷的说。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严加看管，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皇后急忙表白。 扯淡。 皇帝和皇后都知道这话只能安慰安慰太后。皇帝当然知道这不太可能，而皇后更是明白，柳小溪爬船却没被钉死，将来如果有人知道，类似的事情只会层出不穷。 不过眼下并不是没有安全话题。 “其实儿臣倒觉得，母后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好好想想。”皇后故意活跃气氛，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果然太后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哦，什么事情？” “当然是您的万寿啊！”皇后喜滋滋的样子，“宫里都传遍啦，您宫里可是排了让人惊艳的歌舞呢！此外，皇子们也牟足了劲准备节目。娘娘这次，只要好好操心，最后把头筹给哪边就好啦！” 想了想，又迟疑的补充道：“不过娘娘，如果孩子们的节目并不怎么样，您也一定要高兴一下啊，皇子们好早就准备了……” 没有什么比“含饴弄孙”更让一个老人家高兴了，果然太后娘娘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哀家就等着，看哀家的孙儿们。都能演出些什么花儿来！” 薛氏跟着太监默默退出，走到宫殿侧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殿内。 皇后还是那副病怏怏的姿态，正和皇帝太后说笑，中殿一片其乐融融，仿佛刚才的阴霾从不曾出现过。太医们擦着汗鱼贯而出，身边的太监怕她挡路，趾高气扬的推了她一下，催促她快走，她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看来，她只能孤注一掷，把希望放在太后的寿宴上了！ 今天来之前，为了显示柳氏的粗鄙和自己的委屈给太后、皇帝看，她故意没有消除脸上的疤痕，不想被皇帝看到这个样子，反而对她失了兴趣，真是失策！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攀上权利的巅峰，俯瞰这些曾经蔑视她的人！让他们知道她的厉害！ 另一边，收拾好东西搬到望亭轩的柳小溪，也从相同的春秋大梦中醒了过来。 这里需要介绍一下望亭轩的背景，它在后宫的西北角，与大正宫相去甚远，这么说吧，即使是一个传旨的太监，从大正宫出发，走到望亭轩，也要小半个时辰。 离主宫殿太远，以至于连皇后都不记得望亭轩在哪里，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而大boss们的忽略，使得底下人无论打扫还是维护，都很疏忽， 柳小溪抱着包袱，看着望亭轩的时候，简直不能想象，这里还能住人。她心中愤懑，洁白的牙齿几乎将下嘴唇咬出鲜血。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步到底走得对不对，但是不走，她就永远只能是个抱狗的丫头！ 想起下午那一切，想到皇帝黝黑的眼神，她的心就如同揣了炭炉一般火热。同薛吟月一样，她也回首看了一眼大正宫。 它矗立在一片宫阙之中，明明很遥远，但却如同近在咫尺。 回到玉宁宫，顾彤彤摘下头上沉甸甸的首饰丢到一边，宫女们手脚麻利的将她身上的衣服卸下来挂到旁边的衣架上。终于让她能好好的舒展一下筋骨了。 临走时太后好意，赐了几个薛吟月献上的秘方，皇后当时面带感激的接了，回头就递给了银鸽。因此她一回来，银鸽就吩咐下去捣鼓那些秘方去了。 太后赐的，不仅要满怀感激的接，还要用，用得让太后看到效果才行。 “娘娘，那柳宫人还要继续联系吗？” 见皇后挥退了左右，银鸽大胆问道。之前皇后就曾经拍她去伏笔这条线，在银鸽看来，如今发生这种事，无论柳宫人是不是无辜，她这条线就算是废了。 “当然要，”顾彤彤揉了揉脖子，“我记得库房里有几批之前进上来的纱？” “是，茜素红、姜黄、藕色是前年少将军进上来的，青葱、丁香、碧色和杏黄是去年的贡品，”银鸽接过梳头宫女的梳子，亲手给皇后梳头，“其中青葱色去年夏季的时候用来糊了窗户，姜黄色赐了两匹给李容华，藕色和丁香色做了些头花送给各处宫妃。上次戚良使到宫里请安，说道窗纱，娘娘说赐几匹纱给她，奴婢做主给了她两匹杏黄……” 少将军指的是顾彤彤的兄长，戚良使指的的金燕。 “之前我兄长进的还有多少？” “回娘娘，茜素红和姜黄色都还有两匹，藕色只剩一匹了。” 顾彤彤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梳妆台，她想起柳小溪脱胎换骨的那一身奶白的皮肤。 “你去开库房，把茜素红和藕色都拿一匹出来，赐给柳小溪。再送一些针线过去，不要太好，但也不能太差。” 太差的线颜色染得不好，跟纱不配，太好的线不太好扯破呢！哎呀呀要是真扯不破可如何是好…… 顾彤彤笑眯眯的想。 “娘娘？” “你跟她说，让她做成衣裳。” “做成……”银鸽瞠目结舌，这么薄的纱，做成衣裳，跟不穿有什么两样？ 银鸽毕竟还没嫁人，不太懂里面的东西。顾彤彤笑笑，也不解释。她招招手，银鸽吞了口水走过来，顾彤彤便给她交代了几个样式，将这小姑娘说得面红耳赤。 唔，看来还是得找个嬷嬷才行。看着银鸽满脸通红退下的样子，顾彤彤忽然想。转而脑中又冒出那句“深宫老嬷，男人最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加油啊，皇帝，可千万要坚挺的活着！ 远在大正宫的皇帝，忽然打了个喷嚏。 %%%%%%%%%%%%%%%%% 顾彤彤说的款式确实简单，就是上半身系带比基尼，下半身低腰包臀裤。材质：半透明纱。 是不是光想就让人遐想连篇呢？ 柳宫人其实也才18而已，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欢吃肉，延寿宫伙食不错，她又只是伺候狗，不伺候人，并不用熬更守夜，因此发育竟比一般人好--。 第47章 寿宴 皇帝为了辟谣，也为了表示自身正派以及对爬船这种事的道德态度，整整忍了七天，才去了望亭轩。正好给了柳宫人做衣服的时间。 这时的女人还以保守为准则，宫里的女子又大多都是豪门大户里出来的闺秀，哪会这种情趣play？ 顾彤彤相当遗憾看不到现场，因为第二天皇帝差点误了早朝，而据来向皇后回复彤史的女官禀报说，柳宫人快到天亮才被抬回去--除了皇后之外嫔妃是不允许在皇帝处过夜的--足足睡到第二天傍晚，晚饭直接在床上解决，起床时腿都站不稳。 啧啧，真可怜。 皇后下赐了一些补药给她，算是替她真正打出了名气。 顾彤彤给柳小溪制定了发展道路，她自己倒也争气，利用自己曾经的人脉，从小太监手里找来一大堆避火图（就是姑娘们出嫁前夜作为X启蒙看的那种东西）自己研究，力图推陈出新，不让皇帝早早的厌倦了她。 后宫们的手绢又遭遇了一次荼毒，条条被拧成麻花，咬成破布。只好全换了新的。 奈何望亭轩离其他宫殿太远，她们就算是绕路也绕不到那里去。柳小溪又一直在自己殿里修养，她们就算找茬也找不到。只好暂时作罢。 在这么一个风（好）平（戏）浪（连）静（台）的日子里，终于迎来了太后的万寿节。 太后当然是高兴的！ 瞧这一个个小萝卜头，写字的写字，吟诗的吟诗，打拳的打拳，还有几个小肉团子，流着口水似模似样的跪在地上磕头的样子，太招人疼了！ 皇帝当然也是高兴的！ 亲政十年，前朝的势力都被他瓦解得差不多了。如今顾阁老称病，朝中几个重要的位置按照皇帝的意思，安插上了他的亲信。虽然这些人还是稚嫩激进了些，但是他们无党无派，只能抱紧皇帝的大腿，这让他安全感爆棚！ 如今母亲过寿，下面妻妾和睦，儿女成群。可谓事业家庭双丰收，简直意气风发，脸上的得意真是藏都藏不住。 但是皇后不高兴，很不高兴！ 任谁一早醒过来，迎接她的不是清晨的灿烂阳光而是一个十分不吉利的任务都不会高兴的。 【即时任务：阻止薛吟月与皇帝的第一次（马赛克）。时限：24小时。】 出现这种任务，基本可以确定薛吟月会在今天出幺蛾子了。更坑的是，Siri给出的时间是一整天，也就是说，这一整天她都有可能随时像土拨鼠一样从地里冒出来，顾彤彤必须打起精神，随时准备迎接她搅和出来的狂风暴雨。 心好累，觉不爱。 她倒是很想把这货抓起来，关到冷宫或者柴房或者随便什么地方，等24个小时过后就算完成任务。可是自从出现了柳小溪的盗窃事件后，薛吟月更加小心起来，几乎在延寿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一心捣鼓她的秘方和献寿的舞蹈。 唯一的变化就是，有了柳小溪的前车之鉴，宫女们受到了管事嬷嬷和姑姑的严格调教。听说私底下已经收拾了好几个不安分的奴婢，延寿宫后角门抬了好几床席子出去。 顾彤彤叹了口气，她本来没想会间接牵连几条人命。心里顿时更累了。 她看着前方，不自觉的叹气。被坐在她不远的太后看了个正着。见她直视的是正在打闹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不免有些误会。皇后毕竟还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可惜如今已经生不出来。心里顿时有些怜惜。 宫女们将御膳房新出炉的糕点呈了上来，晶莹剔透的新式糕点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味道有甜有咸，造型有玫瑰有腊梅。煞是好看。 正餐上桌，便是顾彤彤后来想到的新点子。雕萝卜雕冬瓜，还有一些红薯土豆类淀粉食物，鱼虾仙鹤，狮虎猫兔，有的威猛，有的可爱。因为太后肖猴，还特地用南瓜雕了一只大猴子，作出双手向上举起的姿势，捧着五个硕大的寿桃。 太后和皇帝见了不由得圣心大悦。把皇后好一顿猛夸，还奖励了御膳房厨子一大笔赏。 酒足饭饱，按照固定程序，便进入了“帝后拜寿→皇子拜寿→百官拜寿”的固定环节。顾彤彤心理始终悬着那个未决的任务，不敢丝毫懈怠。她飞快的转着脑子，思考今晚给谁制造机会比较好。金燕？柳氏？还是刚刚得了喜欢的大皇子的生母吕氏？ 正想着，一阵轻快的竹乐声响起，听声音特别想现代的打击乐器。这种空灵的声音将顾彤彤从沉思中唤醒，也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对面的戏台上。 太后万寿，摆宴的长乐宫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布置了。长乐宫属于內宫东南方位，本来就是前朝皇帝建来玩乐用的，因此十分地势宽阔。 这戏台搭在长乐宫中央，又大又坚固。戏台背景是一个大大的红底金线绣出的万寿图，用一万个不同形态的寿字组成，白天的时候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十分耀眼。到了夜晚，因为此处的灯光的折射，反而更显出一种神秘的光泽来。 音乐渐渐悠扬起来，十二个差不多身高的姑娘手拿折扇依次缓缓走出，折扇收合之间，映射出扇面不同的寿字，与背景呼应。扇面互相组合，一会儿成花，一会儿成浪，忽然，所有的扇子都收到一处，再打开着散开，薛吟月清丽脱俗的脸忽然出现在了一片扇花之后。 对于当过老太婆的顾彤彤来说，上辈子也是跳过广场舞的。不过很快就被孙女说太难看打击回来了。所以扇子舞并不陌生。她甚至觉得俗得要命。但是对于一群没有见过用道具玩花样跳舞的乡巴佬古人而言，这舞足够惊艳了。 忘了说，大夏目前还没出现过折扇。 顾彤彤不着痕迹的看了皇帝一眼，果然这货眼睛亮得跟蜡烛一样！顾彤彤暗叫不好，这是任务要失败的节奏！ 怎么办？把她拉下去？用什么名义？皇帝会护住她吧？不，这样反而让皇帝对她产生疑惑。只能用什么事暂时拉低皇帝的好感，只要过了这24小时就够了！ 顾彤彤的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 银鸽看到皇后已经两息没有任何移动的嘴角，眯了眯眼。她抬头看向台上，某个宫女对她微一点头，不着痕迹的踩上了薛吟月的长裙下摆。 第48章 拨云见月 正巧薛吟月下一个动作正好是跳跃，这一踩一跳之间，倒没出现什么衣衫尽落的事儿，而是让薛吟月自己踩上了另一边的裙摆，普通一声俯面趴了下去。 现场有好一阵安静，连丝竹都停下了。 最先打破尴尬的是含璋公主。今日太后大寿，她也被李容华抱了出来。小孩子不知道尴尬为何物，看着台上的女子摔了大马趴大笑起来，还啪啪啪的鼓掌，啊啊啊的叫，不知道是在关心对方，还是让她再摔一次玩儿。 皇帝便问：“这是何人？” 太后抿抿嘴：“皇帝忘记了，之前还在哀家宫里见过她呢。她便是薛吟月。” “她便是……与柳氏……”皇帝惊讶起来，当时薛吟月容颜尽毁，看不出竟如此美貌。 顾彤彤挣扎半天，终于放弃了。看来这次任务是失败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因为一次即时任务，就毁掉皇帝对皇后的印象，这样对日后的任务目标影响太大，也会为日后的任务增加不必要的难度，太不划算。 但是……她眯起眼，她今后一定陪薛吟月好好玩儿玩儿。 “陛下！”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冒出，顾彤彤不由得循声望去，见一名钦天监的属官，正望着娇羞的薛吟月，“此女便是……那拨云见月之女吗？” “拨云见月？” 皇帝饶有兴趣的看向那属官，放松的皇后也假装有兴趣的看向他。顺便欣赏了一下宫妃们听说薛吟月名字后的反应。很好，不高兴薛吟月进入后宫这件事，她不是一个人。 “启禀皇上，”那属官热情洋溢的说，“臣听说，薛大人的夫人曾梦月入怀，后生产之日，明明是满月，却是乌云密布，天雷滚滚。后此女落地，空中忽然云收雨霁，拨云见月。故，此女在淮中，颇有名气。” 虽然这事儿够扯，但后宫女子们还是兴味津津的听钦天监属官讲故事，觉得好像是比一般的家长里短更新鲜，更有意思。 只有柳氏垂下眼不看不闻--她当然知道薛吟月的非凡之处，她是只妖孽，真正的妖孽。 顾彤彤捻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心中嗤笑。当年王娡怀刘小猪的时候，也曾号称梦日入怀，还不是后来刘猪当了皇帝之后搞出来的，说什么日为帝…… 等等，梦日入怀，梦月入怀，日为帝，月为…… “果然面如月光……” 皇帝正看着薛吟月的面孔感叹，声音里带着几分痴迷。皇后抽了抽嘴角，迅速点开【万人迷我是万人迷】技能，然后猛然站起，摘下自己顶上的凤冠抱在怀中，走到皇帝和太后桌前，忽然以全幅大礼匍匐在地，用悲凉的语气问道： “敢问皇上，是打算今日便当众拟旨，还是明日早朝，再正式宣布呢？” 皇帝一愣，理智回炉，他也站了起来，“梓潼这是为何？” 难道是为了薛吟月嫉妒了？不对，皇后不是这样的人。 不仅是皇帝，整个场中的人都为皇后的举动安静下来。有大臣在心里吐槽，今日太后的寿宴真是高巢迭起，比那台上的扇子舞还好看。 “安德海，把皇后扶起来！” 安公公领命走了下来，想要扶起皇后，不想皇后并未理他，而是啜泣着低诉： “臣妾十五岁嫁入皇家，不敢言功劳辛苦，自觉兢兢业业，对分内之事从无懈怠。臣妾自知身有疾病，愧对皇家。但对膝下儿女，倒也算得上尽心，不曾慢怠。” 在场鸦雀无声，既不解皇后行为的用意，又明白皇后说的是实情。至少在原身抽风害死皇帝一群儿子之前，皇后是非常称职的，甚至称职得不少命妇私底下笑她傻。 “臣妾做了十年皇后，只觉自己若是真心待人，便会得人真心。不想今日，皇上竟然用一个钦天监，便要废了臣妾……” 后几个字，皇后一字一顿，似乎泣不成声。 “既然皇上，认为……臣妾失德……大可直说，臣妾……今日……便自请……下堂……” 有一瞬间，顾彤彤觉得自己此刻的情绪与原身的心情重叠了。她演戏的“台词”，也正是原身想要当面质问他的真心话。 原身临死前的怨恨，随着她上下嘴唇的开合流露出来。并不突兀，反而显得更加真实诚恳。 皇帝懵了，太后也懵了。 “梓潼何出此言，朕何时说过要废了你？” 皇帝看着皇后，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答复。谁知皇后匍匐在地，泪语涟涟。 一旁抱着含璋公主的李容华忽然福灵心至，跪倒在地。 “陛下容禀，这梦月入怀，岂非暗示薛氏乃昊天之月？天地阴阳，日为阳，月为阴，日为陛下，月为皇后。如今娘娘正是皓月当空，却忽然出现一位‘拨云见月’之女，岂不是说……” 皇后无德，当易之！ 这次堂上是真的安静了。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皇帝当然不敢废了皇后。 先不论他对皇后管理后宫的这项工作有多么满意，就算她什么也不做，他也要留着她做自己不曾忘恩负义的道德标志。更别说还要顾及皇后身后的顾氏家族。 顾家绵延四百年，前朝之前就有祖上做过丞相宰辅，也出过几位皇后太后。姻亲宗族，门生故旧，早已是一张大网，织就于朝中。等闲罪名都不能轻动。 顾阁老确实称病，也从朝堂上退出了一部分势力。但是皇帝心中清楚，这只是他意识到自己“震主”后的措施，是保全君臣之义的一种姿态。何况顾阁老自己懂事，皇帝也更乐意跟会看眼色的人相处合作。 “皇上明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严美人也立刻跪倒，“自入宫以来，皇后娘娘对臣妾等照顾有加，从无重罚。绝对不曾有过什么失德之处。请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啊！”吕昭仪后知后觉的跟着跪倒。 刹那间，后宫嫔妃跪倒一片。在聪明的人看来，无子无宠的皇后占着位置是目前后宫最好的状态了。一旦换个有宠又能生（比如这自以为皎若月光的薛吟月）的女人，她们还要费力斗她，何必为自己增添烦恼！ “慌什么！”太后忽然低声喝道，“皇帝还没说要废后呢！……皇帝，你也表个态吧！” 皇帝点点头，亲自走下皇座，扶起皇后，温言对用手绢捂着脸的嘤嘤哭泣的皇后道：“梓潼放心！朕从没想过要废后。” 第49章 还不能死 下面跪着的妃嫔心情都颇为复杂。但是抱着“我得不到你们也得不到”的诡异心理，居然都释怀了。 “皇后从无失德之处，”太后看了那钦天监属官一眼，“什么落月入怀，拨云见月的说法……怕是你杜撰的吧？” 那属官双腿一抖。刚刚大臣下跪，他是第一个跪下的。他已经后悔收了人家的钱，将这段故事扯到御前了。原本以为只是给后宫里的女子增加点传奇色彩，吸引皇帝注意力。不想竟扯出一段子虚乌有的废后之事。 同样心如擂鼓的还有薛吟月。她的原身的出世确实是有这么一段说法的，不过穿越后的她自己，也觉得这不过是巧合，并不在意。如今拿出来说，也不过是为了加深皇帝的印象，想要博得关注罢了。 谁知古人这般迷信！还有那个皇后，居然因为这么点事就自请下堂。把事情扩大了，惹得所有人都慌了神，如今皇帝回过神来，还不知道会如何处置她。 “太后娘娘恕罪！”钦天监属官一直看向薛吟月，却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便知今日难逃一死，咬牙狠心道，“日前薛宫人托人给了微臣带了二百两银子，让臣在今日寿宴说出……” “你胡说！”薛吟月怒极而出，“我与你何冤何仇，竟要如此陷害我！” “难怪了，”跟在其他人后面跪着的柳小溪娇媚的说，自从她走了这个路线后，声音动作都朝着这方面发展了，“臣妾明明记得薛氏曾多次在月下祈福，可从没见过什么拨云见月之景。” 太后闭了闭眼，显然不高兴之极。寿宴上出了这么件扫兴的事，却是因为薛吟月想要吸引儿子故意放出的胡言。甚至因此引发了皇后的自请下堂。实在让人难受。 她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回宫。临走不忘拍了拍皇后的手，以示安慰。 这次，她是真的没有再看薛吟月一眼。 有些事情，并不是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而是，当权者认为怎样，这样的事实，才叫事实。 顾彤彤用手帕捂着眼部以下的位置，努力放松身体缩在皇帝怀中，听着系统的任务完成提示音，露出笑容。 皇帝抱着皇后，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盈盈望着他的薛吟月。这眼神让他心中一疼。但他此时对薛吟月感情尚不深厚，何况虽然这件事看起来只是后宫中事，事实上却攸关前朝，此时他必须表态。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薛吟月。 可惜此女的美貌了。 “来人！将此妖言惑众之女拿下！” “慢着！” 【积分任务：夺取薛吟月空间。时限：不限。奖励积分：2000分。提示：必须在薛吟月处于有生命体状态下可夺取。否则任务失败。】 几乎在顾彤彤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类型。顾彤彤眉头一皱，现在却不是研究新任务的时候。 她稳了稳心神抬起头，红肿着眼睛看向皇帝。然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有些失态，立刻推了推皇帝。 皇帝也发现了这种姿势不太庄重。刚刚只是安慰失措的皇后，才将她抱在怀里，现在皇后已经冷静下来，他也就松开了手。 “皇上，您认为，这拨云见月的说法，是否可信呢？” 此时的她，重新恢复了母仪天下的姿态。仿佛不干己事似的问这个问题。 这才是皇后的正常状态，皇帝想。于是他也思考了一番，显然皇后另有想法，于是他道。 “自然是无稽之谈。”他看向大殿中的嫔妃，和大殿外三三两两的大臣。 “那么，只要皇上还信任臣妾，臣妾便会继续为皇上管理后宫。”皇后恭恭敬敬的行礼，“因此，有这么一两则谣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后的意思是？”皇帝狐疑的问。 “陛下，太多的流言正是因为当局者太在乎，所以才会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皇后淡淡的说，“臣妾倒想留着此女，看一看，她是不是真能拨云见月，替了臣妾去。” “娘娘……” “皇后娘娘……” 吕昭仪大惊失色，其他人也一脸不赞同。 “臣妾一应所有，皆是皇上所赐。只要皇上还信任臣妾，还无废除臣妾之心，臣妾相信，只要臣妾继续如往日一般侍奉皇上，管理后宫，履行身为皇上妻子的应尽之责，皇上自会照拂臣妾，自不惧小人之言。若是臣妾日后依旧被此女取而代之，也必定是天意，臣妾何须强求？” 皇帝被这话说得心中慰贴，扶起皇后：“梓潼何出此言！皇后贤德，举朝皆知，实不必出此妄自菲薄。”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诸位后宫与朝臣：“梓潼放心，无论今后如何，朕此生绝不会废后另立！” “皇上圣明！” 有那反应奇快的大臣，立刻山呼万岁。其他人如梦初醒，跟着一遍颂扬之声。 “报！” 一名小兵身背令旗从宫外快速闪入，穿过一大片跪着的朝臣冲到皇帝面前。 “边关大捷！邹世海将军在关雀山大破狄夷青岚部，俘获青岚部图混罗可汗与其夫人，以及4位皇子，共计俘虏3万余人，现正往京城押解而来！” 皇帝一惊，随即大喜过望！ 如今的狄夷最大的部落有7部，领头的是吐温部，绰绰部居次，青岚部是仅此于前两部的部落。邹世海能够打下这个胜仗，实在是一次实至名归的胜利，尤其听军报兵的说法，就算他们没有把青岚部包圆，也抓住了几个领头的家伙。 皇后立刻跪下，带头高声祝贺：“恭喜陛下，旗开得胜。天佑大夏！” 邹世海所率领的军队，正好是顾皇后的兄长顾嘉安所效力的长林军。此次边关大捷，顾家安恐怕也要论功行赏。 “旗开得胜，天佑大夏！” 文武百官齐声大颂，无论心中怎么想，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倒把“拨云见月”这事儿给岔过去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大战捷报的喜悦之中，几个原本押着薛吟月要处理的太监只好停下。其中一个小黄门便趁着大伙不注意，溜到银鸽身边问： “银鸽姐姐，那这薛氏，该如何？” 银鸽看向惴惴不安的薛氏，又看了眼皇后。她知道皇后其实十分厌恶薛氏，所以更不明白皇后为何要留下这个祸根。但是皇后保她的话既已出口，她当然不能违逆。 第50章 第一回合 “娘娘说要留着她，当然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小黄门咋舌。从哪里来？自然是延寿宫。可刚刚太后拂袖离去的样子所有人都看到了，要是再把这薛氏送回延寿宫，太后问起，说不准要吃瓜落。可除了延寿宫，还能是哪里呢？ 看银鸽没有再开口的打算，小黄门只好悻悻的回到太监身边。 “怎么样？上头说了怎么处理没有？” 太监问这话的时候，薛吟月也小心翼翼的听着。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命运，正由这群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太监掌控。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小说，太监无根，心里更是扭曲，十分害怕自己会遭遇非人的对待。 “说是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小黄门哭丧着脸，“张爷爷，我们总不能把她真的送回延寿宫吧？” 这太监当然不可能是这小黄门的亲爷爷，这不过是宫里对年长的、混得好的太监的一种奉承式的称谓罢了。 张太监拍了一下小黄门的油光铮亮的大脑门： “傻小子！你蠢，你爷爷可不蠢！”把人送回延寿宫，这不找死呢吗？随即又嘿嘿的笑了，“这姑娘不是原本就是个家人子吗？送回尚宫局吧！” 这一天的精彩，并未完全结束。 薛吟月被押走之后，因为有了这场捷报，太后的寿宴就如同战事庆祝一样的欢乐起来。就连太后在延寿宫听了这个消息，都高兴的往席上赐了好几道菜。并且辩解：“哀家身体不适，便让皇帝与皇后，一起同百官庆贺一番吧！” 谁知席间，戚良使忽然晕厥，几个一侧的嫔妃表情变得十分难看，顾彤彤心下了然，果然找来太医一看，竟已有两个月怀孕。 这场宴会前半段出了件糟心事，后半段却是好事连连，这比单纯的喜讯让皇帝开心多了。他想起自己前半生的经历，顿觉苦尽甘来，是为吉兆。一开心，喝得就有点多。 顾彤彤低估了男人的武力值。 当皇帝借着酒劲将她压在床上的时候，顾彤彤原本力气就不大，又被贺喜的妃嫔频频敬酒之后软绵绵的身体，完全无法反抗。男人进入的一刹那，她恍惚间好像看到殷宏宇，站在别墅门前那颗石榴树下，对着她笑。 他并不是她最后见到时的白发苍苍，但他的表情比起最初追求她时要沉稳得多。阳光透过石榴树斑驳的树影洒落下来，将他脸上的微笑印得忽明忽暗。他静静的看着她，开口叫了一声： “珠珠……” %%%%%%%%%%%%%%%%%%%% 同一时间，薛吟月缩在尚宫局南厢冰冷的床上。 此前因为她的外出，尚宫局被收拾了一顿。如今别说新进的家人子，就是尚宫局的几个干粗活的奴婢，教养嬷嬷也是严防死守，不敢再放一个出来蹦跶。 薛吟月当时的行动虽然救了尚宫局的人，但是严格说起来，那件祸事本就是她惹出来的。教养嬷嬷凭白遭了罪，深恨当时没有看好她。如今她一回来，便打起了百倍精神看管。 此外，东南西北四厢，本就不分高低，颇有些彼此竞争的意味。薛吟月自己得利入了延寿宫，却让人留下了“本届秀女规矩不好”的印象，分配到各宫各殿的家人子大多被宫殿主人闲置，变相绝了她们的路，也影响了教养嬷嬷的“仕途”。 要知道，这些被调理好的家人子，承宠成妃，才是教养嬷嬷的人脉和未来！ 如今朱嬷嬷早已被调往浣衣局，因为暂时没有新的秀女选入，东西北三厢分别接管来了部分南厢的事务，等待内务府选出新任的教养嬷嬷。 接管薛吟月的嬷嬷姓蒙。是西厢的掌事人。见她被送回来，倒也没有多话，依旧将她安置在之前的那间屋子。不过伺候她的窗户早就被木条牢牢的钉了起来，只能作为透气的用途，如今的尚宫局，几道门都有人十二个时辰轮流值守，规矩极严。 薛吟月始终没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出手的幽兰殿夹道，当时她已经作好充分的准备，却被柳小溪那只程咬金给破坏。不仅如此，她就如同从此交上了厄运一般，再没有一件事情顺利过！ 她看了看手腕上灰扑扑的镯子。这是原身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在她穿来的第三天，在做针线到时候因为走神，扎到了手指，血液沾到手镯上，她发现了这个原身一直不知道的空间。初时空间只有一块普通的泥地，地中心是一口龙眼大小的泉眼，十分朴素。 后来她发现，用那泉水泡茶不仅清香无比，更有排毒去污的功效。更有甚者，当她发现带进空间的玉石会自动消失，并且空间中那块土地会逐渐变宽之后，她开始了漫长的投喂生涯。经过她多年的努力，如今泉眼已经有碗口大了。 不仅如此，她还在空间里找到一间茅屋，屋中植有花株。那花株在灵泉的浇灌下日渐成长，后来直接变成了妖精。那栋房屋也越来越漂亮，如同有生命的物体一样，渐渐“长”出了不同的隔断空间。 薛吟月在花妖的指点下，找到了书房，里面有很多她不认识字的书籍，她能感觉到里面的内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然而她翻遍了整个书房，只有一本医术她能够看懂。 然而已经足够了！ 那书里记载了许多有神奇功能的秘方，原本是个唯物主义者的薛吟月，早在穿越和空间早就颠覆了自己的三观。而当她尝试用能找到的草药制造丹药，并且成功的做好初级丹药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上天让她穿越到此，还给了她这样的金手指，难道不是为了补偿她痛苦的上一世吗？ 她不顾父亲嫡母的反对，代替嫡姐入了皇宫。因为需要忠心的人手，她凭借制好的仙药，治好了朱嬷嬷儿子的腿疾。从他从一个废人变得可以自由走动。朱嬷嬷对她感恩戴德，甚至为了帮助她，不惜触犯宫规放她出尚宫局。只要她成功，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是她失败了。 朱嬷嬷不知去向，她成了延寿宫的抱狗宫女。与柳小溪势同水火。 第51章 局面 柳小溪！ 薛吟月咬牙切齿的想着这个名字。这个女人就像是跟她天生犯冲一样，走到哪里都有她的存在！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她早就得到圣宠了！ 薛吟月紧紧的握住拳头，修剪有度的指甲狠狠的扎进肉里。透过月光，甚至可以隐约见到她掌心的血丝。 她又想到今天晚宴上的皇后。那蜡黄的脸色，黑乎乎的手，以及与不健康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那一身俗气的金光闪闪。她能清楚的看到，众嫔妃望着那一身金光流露出的火热眼神。 后宫之中，多少人是愿意舍弃自己白嫩的皮肤，去换那一身金光的吧？ 皇后又如何？薛吟月冷笑一声，朱嬷嬷曾经告诉过她，皇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跟皇帝有亲密接触了。后宫都知道，即使皇帝初一十五到玉宁殿，也不过是去睡觉。毕竟盐碱地种不出果实，又怎能浪费？ 而没有X生活的夫妻，从来都无法长久，看现代多少人因为这个出问题而离婚呢？ 她松开手，看了看被她保养有加的细长白嫩的双手。 --这样一双手的主人，绝不会是用来搅动锅铲的农妇，也不会是端着精美瓷器却是举过头顶奉献给别人的奴婢！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给自己打气。 太后的路她是走不通了，现在也出不了尚宫局，她现在该怎么办，才能吸引皇帝的主意力？ %%%%%%%%%%%%%%%%%%%%%%%%%%%%% 银鸽小心翼翼的将燕窝奉上，摆到皇后面前，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做不好，引得娘娘发了脾气。 她倒不是怕皇后拿她出气，伺候了这么久她也知道，皇后不是给会虐待下人的人，只会用其他的方式发泄心中的情绪。 比方说，把枕头捶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然后丢给宫女洗；又比方说，把一根软木棍子削成尖尖的模样，并且持续到木棍完全成为一堆碎屑；再比如，跟眼前一样，剪纸。 银鸽一脸微妙的看着皇后娘娘在那纸上歪七竖八的写上什么--大夏用的字体与顾彤彤写的简体字不同，银鸽认不出来--然后打着圈把那张纸剪成螺旋状，最后丢进取暖的炭盆里烧掉。等完全看不出火灰了，再重复一遍。 这是顾彤彤刚发明的一种发泄方式，纸上写的自然是皇帝的名字。每做一次，就跟凌迟了皇帝一回似的，感觉特爽，对发泄怒火特别好用。 银鸽默默在心里数着，这是第八次了，皇后的表情看起来也没那么戾气十足了。 果然，烧完第九张纸，皇后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她优雅的接过燕窝，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双手的虎口被剪刀勒得有些不好受，但被狗啃了的感觉更不好受！ 她扶着酸软的腰，感觉下面有点微微的刺痛。早上皇帝起床的时候，按规矩她是应该爬起来服侍皇帝更衣的。但是她躺在床上装死，皇帝也没叫。最后还是宫女太监做了她的工作。才让皇帝平平顺顺的上朝去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银鸽见她脸色微缓，便凑趣道，“娘娘近来气色好了很多，想来是杜太医的药起作用了？” 起什么作用啊，原本的皇后身体早就被早年的伤痛和长年累月的宫务给拖垮了。太医看得出来，但是不敢说，那些补药也是要死不活的吊着而已。她现在的状态完全是靠Siri给的那几个调理身体的技能修复回来的。 不过这是个好思路，如果有人问到这件事，倒是可以用这话搪塞过去。 “以奴婢看，这分明是皇后娘娘吉人天相，近来好事连连，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翡翠刚才在外面，并没有看到皇后的“发脾气”，所以并没有发现她生的这场气。在她看来，皇后重新获得皇帝的喜欢，又得到了皇帝当众许诺“永不废后”，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皇后当然应该高兴。 这可算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银鸽在心里翻着白眼，虽然她也不知道皇后到底为什么不满，但是皇后确实不高兴却是事实。并且她能感觉到，皇后不愿意让人知道她不高兴。 “哦？”果然，皇后笑着挑眉，若无其事的说，“说说看，我有什么好事值得高兴？” “边关大捷，顾将军要回来了，总算一件好事吧？”翡翠笑嘻嘻的说。 顾彤彤微愣了一下。虽然她知道这次的胜仗顾嘉安一定会有一份功劳，却没想到他会回来。因此，她惊讶的看向小丫头： “我大哥要回来？哪来的消息？” “娘娘不知道吗？”翡翠回答，“今天宫里的人都在说这件事，说是这次胜利顾将军这次居功至伟，所以邹大将军派顾将军押送战俘回京，顺便向皇上作详细的战报。大家都说，皇上一定会厚赏呢！” 顾彤彤用手指敲着面前的桌面，细细的思考起来。 邹世海打算把功劳送给顾嘉安？难道是看在他是皇后哥哥的份上？ 不可能。 要真是个大方的主儿，别说狄夷了，就算是大夏朝这群当兵的也能把他吃得渣渣都不剩。 “娘娘，顾将军回京，怎么说也要走上一月。您看，要不要想想送什么给顾将军好？”银鸽躬身说道。 知道顾彤彤与娘家亲近，因此银鸽用的是“送”而不是“赐”。 “是该想想，”顾彤彤回神，“八百里加急，从边关到京城也要好几天。我大哥应该启程了。你去把我私库的账册找出来，我们看看要送些什么。” “喏。” 银鸽躬身退下。顾彤彤又吩咐翡翠。 “你去太医院问问，这次戚良使是哪位太医在照顾。宣他到玉宁宫来一趟。” “喏。” 翡翠于是也退了出去。 见屋里的人都退下了，顾彤彤伸手看向如同长在右手食指第二指节上的那个东西。 【任务道具：看上去很普通的戒指。】 【提示：保持戒指与空间道具十秒不间断接触，即可夺取空间。】 顾彤彤看着那个戒指的时候，Siri机械的声音自动解释。然后这段语音又转化成文字，标识在了戒指的右上方，方便顾彤彤仔细研看。 说是戒指，其实在顾彤彤看来，更像一枚纹身。它看起来有那么点镂空的金属质感，但事实上真的触碰到的时候，却完全没有感觉。 而且她刚刚伸了几次手，翡翠平日掌管她的首饰收纳，如果看见了一定会问。但是无论是银鸽还是翡翠都没有反应，可见她们根本就看不见。 第52章 顾家大哥 不错，挺方便。 银鸽便拿了账簿上来。 今早皇后不起床，早就传令后宫，不必晨昏定省。而且大家都知道昨晚的事儿，没那不长眼的今日非要凑到皇后跟前找不自在。 于是一下午就这样挑挑拣拣过去了。 其实送礼物是一件让顾彤彤特别开心的事情，总让她有一种分享好东西的幸福感。当老太太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散财。她甚至想过给玉宁宫每个宫女都做一身新衣服来穿。这样带出去，花花绿绿漂漂亮亮的一串儿，多好看呀！ 然并卵。 宫女的衣服有定制，既是为了突出宫女在宫中的地位差别，也是为了防止夹带别的什么东西入宫，保障宫妃以及皇帝安全。 因此这事儿也只能让顾彤彤想想，不敢付诸实践。 期间太医院的霍太医奉命前来汇报戚良使的情况，扯了一大堆古代医疗的专业术语。最后表示怒大伤肝，尽量让产妇保持心情愉快比较有利于胎儿。 皇后听出重点，使了眼色给银鸽，银鸽便出门吩咐宫女琳琅去打听。 金燕从昨晚诊出怀孕开始作妖，一大早就挺着看不出来的肚子，和同住一殿的家人子吵了一架。只要一还嘴，她就抱肚子喊疼。一会儿又说胸闷气短，请了太医去，结果嘛事没有。最后非说自己住的那屋湿气重不利于养胎，要跟人家换个朝阳的。 后宫的规矩，除皇后外，只有最高等级的前九嫔有资格成为一殿之主。其下的要么就依附在某殿的偏房，要么就如同柳小溪一样，在所有宫殿之外，独立住在一处房屋。 金燕住的漪澜殿暂时没有主位娘娘。这里本是给薛吟月准备的。放进去的家人子也经过了挑选，一个看似纯良却心有丘壑的，和一个牙尖嘴利不吃亏的。 因此金燕这么一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她狂起来了。 顾彤彤笑了笑。早就知道金燕是这种脾气了。自卑，又自傲。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飘起来。不过她并没有打算让她收敛。 “去跟……”她皱皱眉，想不起来两人的姓氏了，“那两个家人子说，让她们忍忍。一切以腹中龙子为重。” “喏。”琳琅退下办差。 琳琅长着一张特别路人的脸，属于丢进一堆人里绝对认不出来的那种。但她性格温和，嘴又严实，各宫各殿都有处得不错的丫头黄门。因此消息特别灵通。 这个宫女的价值是在顾彤彤到这里之后发觉的。起初只是怎么都不记得她的名字，后来有一回削木头的时候，她这里想着心事，那边伺候的琳琅忽然搭话，说了延寿宫排歌舞的事。她才发现此女的属性。然后才有了银鸽去打听情况的事。 不一会儿，御膳房送来晚膳，清炒白菜，木耳拌圆葱，鸡蓉馅儿饼，还有一道黄豆炖猪蹄汤。 最后这道菜是皇后指明要的。这个时代不流行吃猪肉，认为猪肉脏，上不得台面。皇宫一般不进这种食材，这还是膳房为了巴结皇后自己去买的。 这边正吃着，安德海忽然就跑了过来。 “娘娘，万岁爷马上就过来。请您准备接驾吧！” ……马达！太阳你大爷！(╯‵□′)╯︵┻━┻ 于是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皇帝跟抽风似的在皇后这里整整睡了一个月。 虽然顾彤彤烦得要死，但是为了不崩人设，她却不能赶皇帝走人。还得好声好气的劝着哄着。皇帝偶尔会跟她聊到政务，都是他说的多，她说的少。 她还花大价钱从积分商城买下了一粒可以起效十年的避孕药。毫不犹豫的就着茶水喝了下去。 天天待在一起，顾彤彤也没功夫总往脸上涂东西了。反正涂成这样这货也还是老往她宫里钻。 于是皇帝发现他的皇后越来越正常，越来越漂亮。蜡黄的脸变红润了，黑爪子一般的肉也白嫩了。还有曾经佝偻的身躯也变得挺拔起来，真是一日一变！简直是个大惊喜！ 皇帝对皇后的兴趣好似新婚，急坏了后宫的一干人等。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还开了赌局，看皇后什么时候会“失宠”。顾彤彤听说后，暗地里派小太监去跟着投了一注，等着赔死他们。 一个月后，顾嘉安随着献俘的军队还朝。顾彤彤才算是第一次见到了原主的这个兄长。 “邹世海手握五万长林军，为大夏镇守边关，多年来战功赫赫，早已升至二品军候。这次大捷，功劳是摆在那里的。如果邹世海领了，他当然可能升为一品军候，甚至可能直接升为公爵，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玉宁宫里，顾彤彤屏退左右，让几个心腹宫人守好宫门，便立刻询问顾嘉安这次关雀山大捷的封赏是怎么回事。顾嘉安不得不对妹妹说了实话。 “说重点！” 顾彤彤无奈的说，随手抓了两颗松子扔他。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货虽然是守着大义上了战场，骨子里那吊儿郎当的性格一点没变。好端端的朝局形势，被他一说搞得像归雁酒楼的说书段子似的。 顾嘉安嘿嘿笑笑，像是很高兴多年不见的妹妹跟自己还是这么不见外，接住那松子剥壳取仁扔进嘴里，立时话锋一转，严肃了表情。 “但是如此一来，他在军中的威望就再也弹压不住。公爵之位，五万大军，都会成为皇上心头的一根刺。何况狄夷此次遭受了重创，远的不说，至少五年内不太可能犯边。青岚部一倒，草原势力遭到了大洗牌。就算是去抢占青岚部的领地，那群家伙也要打一阵。何况马上入冬，他们更无战力，暂时造不成威胁。以咱们这位多疑的性格，极有可能把他直接从边关调回京城。” “所以，他需要有人来分摊他的功劳，”顾嘉安端起手上的茶，吹了吹面上的浮沫，“也分摊他的危险。而我，皇后的哥哥，便是最好的人选。” 顾彤彤闭起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面前的桌子。顾嘉安见妹妹开始思考，急不可耐的用勺子挖着猪皮冻。他一进府就听老婆说了，妹子在宫里捣鼓出一堆新鲜吃的，正好解馋！边疆的烤肉虽然不错，但是总是吃烤肉，都快觉得自己身上有羊骚味儿了！ “皇上有没有说，要封给你什么？” 第53章 功高 论功行赏是件复杂的事情，并不说赏就能赏的。斩首多少，俘虏多少，几转军功，都有军中旧例作为支持。虽然偶尔会遇到吃拿卡要，不过相信目前没人胆敢克扣国舅。 敲定军功之后，再一次对首功、次功进行封赏讨论，这才是重点扯皮的事情。军中什么类型都有，平民出生的该怎么办怎么办，贵族出生的就得说道说道了。用顾嘉安的话说，每次讨论军功封赏，都可以在原本最严肃的大正宫朝堂，感受到犹如东市菜市场家庭主妇们为一文钱打架的气氛来。 顾嘉安并不急，反正皇帝最后肯定会赏他的。他也未必会要，毕竟顾阁老有一句话是对的，他家早已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何况他如今不缺吃穿，实在不必再要求什么功劳，捞个高位，来加重家族的势力。 “没问。老头子说了，让我不要管，好好做事就成。” 父亲虽然告病，但在朝廷上尚有余威。何况皇帝那日发话，绝不废后。想要扣下她兄长的军功，恐怕还真不容易。 何况扣下也不心疼。顾嘉安有没有做事，做了多少事，皇帝是绝对清楚的。就算此次不给嘉奖，迟早都会还回来。顾嘉安对妹妹说，他甚至觉得，不赏也没什么关系。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顾彤彤点他，“前些日子嫂子进宫，就在说家用问题。再说了，玉娘眼见着一天大过一天，你不给她攒点嫁妆？你以为送女儿出嫁都是当年买东西？就不怕夫家笑话她？” “看谁敢？”顾嘉安横眉怒目！“谁敢嫌弃我女儿，我还就不嫁了哼！” 有女儿的父亲都是傻爸爸，顾彤彤翻了翻白眼。 %%%%%%%%%%%%%%%%%%%%%%%%%% 太后万寿之后，天气也越来越冷。 冬季仿佛转眼即到，皇帝为了年末的收尾工作忙得前脚打后脚，别说皇后了，连后宫那批美艳的宫妃都没空抱了。 所有室外的休闲活动全部停摆。顾彤彤处理了几件需要她决策的宫务，就开始闲得在宫里玩办娃娃游戏。 玩具的主体当然是含璋公主，之前针线局做的那些小衣服可漂亮了。公主自己长着一张跟李容华一模一样的樱桃小嘴，秀气的鼻子，再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再穿着小斗篷小裙摆在烧了地暖的玉宁宫里一蹦一跳，可萌可萌了！ 没过多久，傅保林也带着六皇子跑来请安。六皇子是皇帝一夜风流的产物，生母一直就是个小宫人，原本是服侍春晖殿主人米良人的，米良人不方便，便推了她去。不想一夜中奖。后来傅氏生了儿子，便成了保林，入主长生殿。 于是顾彤彤又得了一个小男模。一双儿女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在玉宁宫里打闹。顾彤彤仿佛看到了前世自己的孩子，十分开心。连他俩摔坏了前朝的古董瓷瓶都没在意，意思意思罚写了几篇大字就揭过了。 顾彤彤每日里领着两个孩子去向太后请安，走到哪里都跟带着两只小狗狗似的，特别好玩。连带着太后都对这一对儿女稀罕起来，延寿宫的平安尤其喜欢跟六皇子玩，每次他去，平安都会对六皇子摇尾巴。 这种待遇羡煞了其他后宫嫔妃，但是前面几个皇子，十二岁的大皇子已经被皇帝单独拎出来旁听政事，二皇子早夭，三皇子正在严美人的教育下努力追赶。老四老五年纪不大不小，顾彤彤以不打扰他们学业为由，并不同意他们频繁来玉宁宫。 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年末腊月，七皇子不慎染上时疫，太医院一群太医都聚集在七皇子寝宫里，魏少使哭了个肝肠寸断，衣不解带的照顾儿子，人都瘦了一大圈，七皇子却不见好转。 宫里一时风声鹤唳，尤其是有幼儿的宫殿都草木皆兵。太后和皇后都下了懿旨，不让皇子公主们出门。皇后严格宫中卫生管理，几乎到了洁癖的地步。却没人敢说个不字。毕竟小命没了，没人能救得回来。 临近新年，七皇子的病情略有好转，京城的疫情也得到了控制。宫里的小萝卜头们一放出来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皇后给玉宁宫里的下人都加发了一件新棉袄，新年就要有新气象嘛！ 于是等皇帝忙里偷闲来玉宁宫坐坐的时候，就看到玉宁宫上下，个个都喜气洋洋，别提多精神了！ “哟，你宫里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没什么，过年嘛，臣妾给他们多发了红包。”顾彤彤亦乐呵呵的。她这段时间吃好喝好，外加不再用脂粉掩盖肤色，如今这脸那叫一个白里透红。 “你倒是大方。”皇帝哈哈大笑。 之前朝廷封赏，皇帝本来打算给顾嘉安提三级升至四品，不想顾嘉安却当庭拒绝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跟皇帝要了一大笔银子和一些珍宝，说是职位没用，只想为女儿攒嫁妆。把朝廷上为这职位争得面红耳赤的一干臣子噎了个半死。 结果只给他升了一品，然后给了十万两银子，和一些玉器字画。 “你大哥从朕这里敲了这么大一根竹杠，就没想着点你的？” 皇帝想到顾嘉安的无赖样，跟顾彤彤开玩笑。 “还说呢！”顾彤彤娇嗔了白了一眼皇帝，“为这事儿，嫂子回去捶了他一顿。” “哦？怎么？难道是嫌少？” 皇帝当然知道肯定不是。但他很好奇，皇后是会继续为兄长讨赏，还是对他歌功颂德一番，譬如“分内之事，不敢领赏”之类…… “大嫂说，”顾彤彤想到这里，捂着嘴似是被逗笑了，“说我哥哥怎么这么不会要东西。就算不要官职，好歹要点铺子啊，良田啊，庄子啊什么的。要这么多干巴巴的白银，还得累她再去买！” 顾嘉安的媳妇儿也是将门之后，皇帝自是知道。只是没想到皇后的哥哥嫂子都是这样的性子。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有何难。朕吩咐下去，再赐一些就是了……” “皇上！”顾彤彤柔声打断，“皇上对臣妾好，臣妾知道。只是，臣妾的兄长此次进宫领赏，朝臣们论功时，本就拟定得比他实际应得的多。这也是兄长不愿意接受的原因。” 第54章 省亲 皇后端起沏好的碧螺春放到皇帝手中。 “臣妾不知政事，但臣妾的父亲常说，‘爵以赏功，禄以筹能’这话。陛下若真想赏，还是等到兄长再立新功的时候吧。陛下是明君，若是因为臣妾，让陛下圣明有亏，臣妾心中也不会安定。” 欧阳新这个皇帝最重名声，属于死要面子那一类。顾彤彤这一番话就是指着他的痒处搔，他当然被哄得很开心，当场点头答应。 “那就等到顾卿下一次大破狄夷，朕一起赏！” 送上门的赏赐不要，要是一般嫔妃，皇帝一定会不高兴。不过皇后嘛，从册封开始就常做这种事，因为顾家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为己任”。不过以前的皇后动不动就大义凌然，说话没这么让人舒服，因此常常让皇帝下不来台。 “不过陛下既然提到了赏，臣妾可否为自己讨一个？” 皇帝正想着妻子前后的不同，顾彤彤又笑眯眯的说。 “哦？皇后想要什么？”皇帝饶有兴趣的问。 “臣妾嫁入皇家已有十余年，除了头年初二回过娘家，已经许久没有回去过了。恰好正月十五，与民同乐，宫女们也可以回家一趟。今年，臣妾想回去看看。” “皇后这是要省亲？” 皇帝惊讶的问。 “倒不用那么麻烦，”皇后压低声音说，“臣妾是想，穿着普通人家的衣裳，便服回家。省了内务府前前后后的折腾了。” “不妥，”皇帝截然道，“你这样也太危险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要去，就带齐了人，不然朕不放心。” “皇后娘娘请三思！”银鸽也在一旁跪地求道，“这街上鱼龙混杂，要是……要是……” 后面的话说出来不吉利，银鸽也不敢张口。 “皇上多虑了。”顾彤彤倒是很轻松，淡然道，“这是京畿重地，若是这里的大街上都能让臣妾危险，那么天下之大，何处又能安宁？” 除了省亲，顾彤彤还在想看看这里的大街，带着仪仗队算个怎么回事。她都想好了，要是安全，她还想去看看花灯。 “顾府离北宫门不远，到时臣妾从北宫门出，走不了多久就能到。何况臣妾出去，并非不带侍卫，只是不想要仪仗队，就为了摆个气势，怪麻烦的。” 安德海在一边听着，心里默默的为当天值班的侍卫点蜡。 “那既然如此，朕也去吧！”皇帝忽然来了兴致，倒把安德海吓了一跳。 他的反应跟银鸽一模一样：“请陛下三思！” “行了，朕自己知道！”三十多岁的皇帝此时却跟三岁的孩子一样，嫌弃的朝着安德海挥挥手，转身对皇后说，“反正也是回娘家，朕也做一回回门女婿！” 顾彤彤抿嘴笑：“那行，我就等陛下安排了。说不准回来的时候还能逛逛夜市呢！” 将溜出去玩的事情过了明路。 这话说得皇帝大感兴趣，便问顾彤彤十五的夜市什么样。 其实顾彤彤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想出去溜达了。倒是原身小时候曾经跟母亲姐妹逛过灯节，有一些印象。她便捡了些有趣的说了。 可真等到正月十五，皇帝却没去。 青岚部的可汗，好吃好喝的养了几个月，居然在正月初十的时候挂了。更要命的是，他的大儿子也跟着染了病，这对喜欢标榜自己优待俘虏的皇帝来说非同小可。一大家子俘虏，到京城死了两个顶梁柱。必须好好处理舆论关系。 因此皇帝只好把当差的不当差的大臣们都招呼来，商讨对策，皇后临出门还听说大正宫里的会议没散呢。 好在顾彤彤本来就不在意他去不去--不去她更高兴。于是她真的带着一串侍卫去街上逛灯市了。 这里的冬天黑得特别早，顾彤彤溜出宫的时候天才开始灰蒙蒙的，走到东市时却已经是全黑了。平时的京城在子时开始便会进入宵禁状态，只有三元节（上中下三元，有兴趣可以百度）可以不禁三日，为民庆祝。 现代过年过节的时候，最容易丢钱包；而在古代的十五灯节，最容易丢的却是人。 平日里一直关在大宅院里的小姐们，一年里只有这会儿是最不受拘束可以出来玩的，不正是这些人活动的好时机吗？还有那带着孩子出来看热闹的，把孩子架在肩头，一转眼的功夫，脖子上什么时候轻了都不知道。 “京兆府尹一定觉得特别背运。” 此时的皇后娘娘顾彤彤，正左手拿着糍粑，右手串着羊肉串和臭豆腐，姿态优雅的走在东市大街上。 “为什么啊娘娘？”翡翠啃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问。 在她们身后，是四个人高马大穿着便服的侍卫。四人都是面瘫脸，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模式一直开着。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群。 顾彤彤答非所问：“翡翠啊，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嗯……”翡翠认真想了想，“睡觉？” …… 顾彤彤瞄她一眼，姑娘你这么揭上司的老底真的好吗？尤其这个上司还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 “不是不是，”翡翠立刻机灵的扫了一眼刚刚顾彤彤看的方向，“奴婢知道了，是小孩！” 顾彤彤没好气的翻白眼。反正身后的侍卫也看不到。 “所以以此类推，我最讨厌的应该是什么？” 有了之前的经验翡翠这回的答案就靠谱多了：“……拍花子？” 孺子可教。 顾彤彤拍了拍她的狗头，转身看向身后的侍卫。 “来个人，”一指前方某个架着孩子的男子，“把他给我扭送到京兆衙门去。” 一个侍卫出列：“可是娘娘，卑职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京兆的事情，自有京兆的人管理……” “我看不到的事情姑且不论，如今看到了却不管，我心里不舒服。”顾彤彤摇摇头，“你是带头的？” “是，卑职内廷侍卫副总管何守。” “行，我也不为难你。你要是觉得自己去不放心，就换个人吧。”顾彤彤扫了一眼其他三人，指了一个，“他去，行吗？” 何守便不说话了。顾彤彤便问：“拍花子一般都是成群出现，团伙作案，抓他一个应该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把人一网成擒。” “娘娘放心，再来几个，卑职也不怕。” 第55章 出现 顾彤彤看向何守，对方一脸面瘫，却没反对。 “有志气，”她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金飞一。” “行，去吧。别让人给跑了。” 金飞一领命而去。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顾彤彤又看到了一个用同样的手法把孩子从大人肩头顺走的家伙。于是她看向何守。 被主子娘娘这么盯着，何守也觉得压力很大。在心里把京兆府尹骂了个透，最后他妥协的看向了另一个侍卫。 于是侍卫领命而去，在人群中引发一阵骚动。翡翠一直把顾彤彤护在身后，不敢让她伤着分毫。出门前银鸽特别叮嘱她，出了事，整个玉宁宫一条命都保不住。所以她已经决定要打起全部精神来应对皇后娘娘的安全问题。 顾彤彤仔细的观察了这个护卫，虽然也是个实诚的，可惜处理方式过于粗暴，直接在人群里就动起手了，周围一大片围观群众。要不是他伸手死死的抓住人贩子不让动，恐怕早跑了。 再往前走，刚把手上的臭豆腐签子扔掉的顾彤彤发现眼前一花，一直站在她前面的翡翠忽然被人一把拉走。这次不用顾彤彤吩咐了，除何守之外的另一个侍卫迅速跟上。顾彤彤担心的看向远去的身影，却不防有人忽然伸向了自己的手腕！ “好你个臭娘们！我说你跑到哪里去了，原来是给人做了小！跟我回去！” 顾彤彤皱了皱眉，幸好身后的何守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好哇，这就是你姘头吧！”那人一愣，立刻反应道，“小白脸，敢不敢跟大爷比划比划！” 顾彤彤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分明看见了他用眼角给周围使眼色。 “哪里来的女人不知羞，放着汉子不要跟人跑了！” “厮那妇人，劝你赶紧跟你相公回家！免得受皮肉之苦！”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一般的妇人听到这话大概会着急，或者羞耻到说不出话来。不过顾彤彤很淡定。颇有种静静看你们装哔的态度。 “这是我……什么头？” 顾彤彤指着何守问，对方还反手扭着那人的手臂，只是觉得“姘头”一次太过粗俗，不愿说出来有污圣听。 “得了吧，哪里像啊？”或许是宫外的气氛宽松，顾彤彤不由得带了几分本性出来，“这是我相公的护卫长。不过以你的样子看起来，大概也不明白什么叫‘护卫长’吧。” 顾彤彤轻轻的说。 “另外啊，你跟你同伴在人群中间里应外合不就是为了想要强抢良家妇女吗？大家看看，看看我俩。” 顾彤彤落落大方一站，不疾不徐。 “就我这长相能看上你这么个东西，要不是已经穷得开始吃土，就是瞎到分不清黑白色了。我看起来像吗？显然我不是。我就奇了怪了，你娘当年怀着你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把你掉茅厕里了，我特别好奇你是怎么爬出来的。之后又是怎样长成现在这个揣着人皮当动物，腆着脸皮耍流氓的熊样儿，就你这德性，你娘就没考虑过把你塞回肚子里重新塑造一回啊？” 何守的脸有一瞬间是木的，他的职业素养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即时抓住了想要趁机溜走的人贩子，没有让他得逞。 不过他单手钳住人也不是办法，周围好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围了过来，他自己一人当然能把这群人打得满地找牙。但是如果伤到皇后娘娘，他就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不过皇后娘娘却胸有成竹，只见她顺了顺鬓角，看向远处被侍卫带着哭哭啼啼的在人群中逆行过来的翡翠。伸手朝一个方向招了招：“别在那儿看好戏了，过来帮忙！” 何守一惊！ 他猛然看向皇后说的方向，一个男子嘴里含着茅草根，头上也同样顶着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女孩，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男子皮肤黝黑，轮廓分明，身上的衣裳并不花哨，但何守可以很确定，那是南方今年进贡的布料。整个大夏京都，总量不会超过十匹。 听到皇后娘娘的话，那男子吐掉嘴边的茅草根，轻盈的走过来，问皇后：“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家……相公，就不管管？” “他本来也要来的，只不过有事情绊住了。”顾彤彤笑眯眯的看着他头顶的女娃娃，“这是蒹葭吧？都这么大了。” “夫人！”翡翠挤进人群，凑到顾彤彤身边，警惕的看了眼男子，又看了眼何守，“这是……” “声东击西，”顾彤彤唇畔露出一抹冷笑，“不用管。何侍卫，将这人交给顾大人吧，之后的事情他们处理去。” 顾大人？ 何守一愣，看向脑门上顶着闺女的男子，恍然大悟。 他当然听说过皇后娘娘的兄长，顾嘉安顾大人。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廷侍卫副总管，还不够资格见到顾大人，因此也不认识。如今看起来，眼前的男子确实气度不凡。他头上的小女娃，所佩戴的东西虽然小，却样样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想到这里，何守便想行礼。但是手中的人明显也察觉到了不对，恐怕难逃罪责，不由浑身僵硬。何守此时并不敢放开他，万一他狗急跳墙，对皇后娘娘有何不矩，他绝对承担不起！ 谁知顾大人对他点点头，便有几个不起眼的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把钳住了那人贩子的另一条手臂。何守不由得松开，便见那人对他咧嘴笑笑，将人捂嘴带走。那笑容，杀气腾腾，若不是何守也算见过血的练家子，恐怕也会被吓一跳。 回过神追上皇后娘娘，便听顾大人随随便便的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朱俞澜，谢秀弛，梁石。” 大梁的规矩，女眷是很少见外人。后宫更是不可能跟外男过从甚密，因此顾彤彤每人都看了一眼，却并不打量。 --虽然在她看来这几个都算是帅哥，私心里她还蛮想欣赏一下的。 朱俞澜年纪最长，皮肤比较苍白，脸上却是一股书卷气，但也还算精神，那身型一看就是练家子；谢秀弛最小，眼睛圆溜溜的，一副坐不住的样子，特别有朝气；梁石是那种很有沉稳气质的人，即使顾彤彤只扫过一眼，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人的存在。 不过这几个名字……顾彤彤眯了眯眼，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这边被顾嘉安简单粗暴到只说名字来介绍的三人，也抬头看了一眼顾彤彤。朱俞澜只是望了一下便礼貌的垂下眼避过，谢秀弛则仗着自己年纪小多看了两眼，梁石更夸张，直接看着顾彤彤不转眼了。 第56章 大姑奶奶 顾嘉安注意到了这事儿，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梁石。 “好了，你好容易出门一趟。咱们回家去？” 他说着，走到顾彤彤身边，挡住了梁石的视线。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除了梁石，甚至没人发现。 “顾大哥，你还没说这位夫人是谁呢！” 谢秀弛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其实已经十九了。不过因为脸嫩，而且确实年纪小，平日大家也多有让着他的，因此他说话倒是没什么顾忌，也不惹人讨厌。 何守只是蹙了蹙眉，翡翠也有些不高兴。不过顾彤彤却没什么反应，她也以为这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只是觉得他冒失，并不生气。 顾嘉安因为还在外面，不便明说。只是淡淡的解释：“这是我妹妹。” 朱俞澜垂眼，正好看到顾彤彤长裙的下摆。那是上好的曲江线，绣的花开富贵图，在石榴红的岚洲轻容纱上，显得栩栩如生--这是宫中才有的绣法。他猛然想到了顾嘉安国舅的身份，又看到何守站立的姿势，立刻明白了。 谢秀弛大大咧咧的上前行礼：“顾姐姐好，我是谢秀弛。我爹是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掌管钱粮，倒是打仗的人必须要接触的类型之一。 顾彤彤睨了顾嘉安一眼。 梁石还是维持在死盯着顾彤彤的姿势中。朱俞澜便悄悄的挪了一步，以行礼的姿势，不着痕迹的撞了一下梁石。 “在下朱俞澜，这位梁石。我们与顾兄为长林军同伙袍泽。” 此时的“同伙”可不是后世的贬义词。通俗的说，“伙”几乎可以当做部队里的一个“班”来想。“同伙”指的就是军队最小单位的同一队人马。这么一说，朱俞澜和梁石便可算是顾嘉安的生死之交了。 顾彤彤点头，矜持的笑。 朱俞澜那一撞，确实将梁石撞醒了。不过这家伙并未收敛，反而直接问道：“在下唐突，请问夫人是否认识在下？在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夫人。” 【恭喜玩家领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初级）”技能，熟练度1/10。技能介绍：维持时间5秒，维持时间内，周围所有初次见面的有自主意识生命体都会对玩家抱有一定比例的好高度加成。维持时间结束则好感度回到原位。此技能为领悟技能，积分商城不可兑换，积分升级不可使用。】 如同之前一样，顾彤彤只是呆了一秒，就立刻接上了现实的思路。顶着何守黑如锅底的表情和翡翠气呼呼的表情说道： “几位日日看着家兄那张脸，见到妾身觉得眼熟……真让人不知该不该难过。” 一句话，自然而然的将之前那种颇有搭讪意味的话题，变成了顾嘉安的袍泽感情。 梁石还想说什么，顾嘉安却抢先一步说道：“行了，先进去吧。外面风大，你侄女儿若是受凉，你嫂子非灭了我不可。” 顾彤彤便问：“是了，我嫂子怎么会同意你一个人带蒹葭出来看灯会？” 谢秀弛便哈哈大笑起来：“顾姐姐目光如炬！顾大哥是从嫂子眼皮底下把侄女儿偷出来的！” “哦？为什么？”顾彤彤挑眉。 “嫂子说顾大哥吊儿郎当，怕把她女儿给带坏……哎呦，干嘛打我！” 谢秀弛抱头蹿到梁石身后。 顾彤彤却一脸深以为然：“嫂子做得对。你快把蒹葭放下来！” 此时已经到了顾府大门口，顾嘉安对这话听而不闻。老是缩在后院里像个什么话，他顾嘉安的女儿，就该多出来见见外面。她姑姑以前也是个活泼的女孩儿，后来渐渐长大，也就被关傻了。 不过今晚，他倒是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妹妹。 “大爷，您回来了！大夫人正找您了！”管家顾如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再看到顾彤彤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站住了。 “大姑奶奶！……您不是……” “大、爷！”顾管家还没说完，一声呼唤由顾家大堂门前传来，别说顾嘉安，就是顾彤彤也被这声音叫得一抖。 朱俞澜转头看向旁边走廊的雕花，好像忽然对那些早就看腻的图案感兴趣；谢秀弛躲在梁石身后，捂着嘴嘻嘻嘻的笑；梁石一本正经的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的思索着什么事情。他们显然早就对这种情景习以为常了。 “您总算肯回来了，”这厢顾家大嫂捏着帕子咬牙切齿，“你究竟把我女儿带去哪儿了！?” 显然对于应付老婆的愤怒，顾嘉安也已经习以为常，他立刻麻溜的把女儿从头顶上取下来，对着老婆嘿嘿一笑，然后把站在后面的顾彤彤推到前面。 “夫人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顾大奶奶一惊。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顾大奶奶猝不及防，立刻跪地请安。她的动静当然引得了顾府上下的注意，不少人从里头大厅跑出来，纷纷跪倒在顾彤彤面前。一时膝盖碰到地上的声音，和磕头的声音以及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彤彤扶起大嫂：“大嫂免礼。听说父亲还病着，我便跟皇上请旨过来看看。倒让嫂子受惊了。” 顾彤彤现在已经进入了皇后模式，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姿态，全部恢复了状态。顾嘉安没趣的咂咂嘴，又瞥了一眼三个同伴。 除了已经猜出答案的朱俞澜，谢秀弛和梁石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谢秀弛。他母亲是宗亲，在家里听说过不少帝后的故（八）事（卦）。他母亲更是对皇后娘娘推崇有加，立誓要比着皇后娘娘的范儿给他找大嫂。 皇后娘娘温柔和熙，素来在后宫有仁慈之名。 皇后娘娘贤惠大方，不嫉不妒，上孝太后，下抚儿女。 皇后娘娘出身高贵，气质端庄，仪态优雅，虽近年旧疾缠身，但早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这么犀利皇上造嘛！！！！ 谢秀弛想着之前皇后娘娘对着拍花子的人说的那番话，忽然就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犀利的皇后娘娘却没管他，反而抱起侄女蒹葭，软软的团子完全不认生，咬着手指头乖巧的待在顾彤彤怀里。一会儿看看她娘，一会儿又看看她爹。 顾彤彤叫来翡翠，“把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第57章 顾家 翡翠昂首挺胸，努力使自己气质优雅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躺了一块白玉和一块墨玉。墨玉雕的是蟾宫折桂。 顾彤彤掏出那块白玉，那玉雕刻的是喜上眉梢。玉上有一块黑色的斑块，被工匠巧妙的雕刻成了一只喜鹊，十分精美。 将白玉递给侄女，一个面如满月的妇人便低头走过来，接过顾蒹葭和她手上的玉。 顾大奶奶便引着皇后小姑子往正院走，家里所有的人都肃穆而立。不一会儿，顾夫人也出来了。迎面便要跪下，被顾彤彤拉住，“母亲！” 顾夫人被这一声喊得眼泪夺眶而出，顾彤彤触景生情，也跟着落泪。 两个人哭了一阵，一院子人陪着落泪。顾夫人便陪着女儿进了屋。顾大奶奶让奶娘抱着女儿回屋去，自己又跟着进了屋。屋里现在只有婆婆，自己和小姑子。 顾家二少都是庶出，顾彤彤是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庶妹。庶妹跟着夫婿去了南方上任，二少跟二少奶奶去年结亲，如今还没孩子，今天也去街上玩了。 顾大奶奶便急忙叫人去请顾阁老，一面又将儿子叫了来。 顾嘉安的儿子顾修文，今年七岁。长着一张跟老爹完全不一样的严肃脸。当然这张严肃脸现在还在包子阶段。 顾彤彤稀罕得不得了，将那块蟾宫折桂的墨玉给他做了见面礼。但毕竟她在顾家的时间不多，既然皇帝来不了，必须趁机把事情说清楚。 “皇上最近是不是跟中宫走得挺近？” 顾夫人轻轻的说，屋里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只留着作为宗妇的顾大奶奶伺候茶水。 “皇上的心思，深入海沟。”顾彤彤淡淡道，“就算今日亲着中宫殿，日后也说不准。” 这本是顾夫人打算劝女儿的话，如今却被女儿主动说出，顾夫人心中五味陈杂，最终叹了口气。 “苦了你了。” “母亲不必担忧，女儿没什么。”皇帝本就是个无情的职业，她也从没指望过他。 “那拨云见月之女又是怎么回事？” 屋外忽然响起一声男音，顾彤彤便见房门徐徐打开，顾家如今的掌权者，顾阁老，精神矍铄的走了进来。 顾老头今年快五十了，这在现代只是个可以回家领着退休金跳广场舞的年纪，而在古代却是真正的老人家了。 顾阁老其实早就想致仕辞官，不过皇帝不准。一来如今朝局若是少了顾阁老为他挡枪，他会过得艰难；再者他不愿意被文人指着鼻子骂鸟尽弓藏。 其实顾阁老早就察觉到了皇帝对他若有似无的忌惮，只是毕竟是男子，他如今是副相，离真正拜相只有一步之遥。让他放弃，又总觉不甘。 但是女儿的劝告却让他犹豫了。 女儿劝他辞职，真正把权利放出一部分去。说皇帝早已忌惮她家多时，只是未到火候，如果顾家继续发展下去，终有一日会引得皇帝下决心除去。 其实道理他都懂。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封侯拜相，本就是世间男儿的至高梦想。自己辛苦多年，难道不正是为了这一目标吗？ 但家族的存亡却更加重要，帝王的疑心会成为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随地，手起刀落。 因此他称病了，想试探皇帝的态度。事实证明，女儿是正确的，皇帝只是象征性的挽留了他，但是眉间目梢的喜意却是难以遮掩的。 这一次称病，像是跟自己打的赌，看清了事实的他，终于接受了女儿的建议，全力为子女铺路。他慢慢将手中的部分实权转移给了皇帝，当然了，自己也留有部分保命的东西，这也是皇帝默许了的。他想，以儿子的军功和女儿的地位，保家族平安当可无虞。 可是这个时候，后宫忽然杀出了一个薛吟月，民间也渐渐流传出“拨云见月”的传说，最初的时候他并未引起注意，只以为是这薛氏博宠的手段--青楼也有这种行径，不过是为了弄出噱头为吸引恩客上门罢了。没想到太后寿宴上那一闹，皇后差点被废的事情不胫而走，虽然皇帝当众作出承诺以安人心，但是顾阁老不得不考虑得更多些。 这真的是那薛氏自作主张的博宠方式？还是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对付顾家的试探手段？ “目前看来，应当是薛氏的提高身价的手段，”顾彤彤说，“但是皇帝态度暧昧，却不得不让我多想。” “你实不该将那说法给言明了。”顾阁老坐到主位上，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说明了还不如半遮半掩。” 顾彤彤能怎么说呢？总不能告诉顾老头她是为了完成任务，逼迫皇帝离这个女人远点吗？ 不过她很快就猜出了顾阁老的重点，于是她清冷的笑道。 “若真是皇帝找来试探要废我的人，说明皇帝已有此心，藏着还是摆明对我影响都不大。反而是如果我此时挑明逼他表态，他反而无可施为。” 顾彤彤的声音透着冷漠。 “我十五岁嫁入皇家，所作所为天下人都看着呢。除了不能生，谁指得出我的一个错处？何况我为什么不能生，早就随着兄长的话本传遍天下。我倒想看看，欧阳家敢不敢就这样废了我。” 她言谈之间，对皇帝的感情冷漠至极，甚至带着些许狠意。女人毕竟比男子细心，顾夫人微微怔了一下，忙问道： “宫中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跟皇上，为何……” 顾彤彤顿了下，也怕日后顾家为了顾及她和皇帝的感情，无法施展。另一方面也希望顾家对皇帝有所防范。于是把薛吟月截胡的过程和皇帝模糊的态度告诉了顾家人。顾夫人差点拍案而起，“好你个皇帝！” 花心对于时下的男子来说并不是问题，但若是不把嫡妻放在眼里就是大大的不妥了。当然更重要的是，顾阁老不会在这时给皇帝求情--这不是把老太太的怒火转移到自己头上来的损招吗？ 然而顾夫人只骂了这一句话。其他的便是尽在不言中了。她转头看向女儿：“儿啊，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吧。” 顾阁老见妻子已经冷静下来，也看向皇后。 “父亲，母亲，不瞒二位说。这个薛吟月，我总有种奇怪的不安感。所以希望趁着兄长在京，调查一下她之前的事情。” 第58章 强抢民女 “这自然不是问题，只是，”顾夫人疑惑的问，“调查这个有什么用？” “我现在也不知道，”顾彤彤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应该能发现点什么东西。” “那皇帝那头呢？” “皇帝好面子又要里子。”简称既当表子又要立牌坊，顾彤彤冷笑，“我们先让一步，要让得让天下人看见。这样日后他得寸进尺的时候，我们便能一次戳中他的七寸！” 顾阁老点点头，“这个好办。我如今已经在想这事儿了。” 顾彤彤笑了。 “另一方面，还是多给哥哥找几个帮手。军中毕竟太过复杂，若是能让哥哥在军中地位稳固，也可在父亲退隐这段时间，找到其他维护家族的势力。” 顾阁老又点点头，这次唇角也露出了微笑。可惜他的好女儿，不是儿子，又可惜嫁了这么个东西，真是糟践！ 皇后的婚事是由先帝亲指的，那时顾阁老已经在朝局之中露出了锋芒。这门亲事，既是为太子找支持，也是对顾阁老的提拔。顾阁老若是不应，就是不识好歹，既得罪先帝，又得罪太子。 “行啦，我回去继续‘生病’，待会儿还会有些老东西来找我呢！你们母女聊！”顾阁老摸了摸胡子，慈爱的看着女儿，然后转头对夫人说。 顾夫人便赶他：“快去快去，别在这儿杵着。耽误我跟女儿说话！“ 顾彤彤猜到所谓的“老东西”应该就是一些老大人。顾阁老也确实需要跟他们商量一下退下的事情。便点头笑道：“看到父亲康健，女儿也就安心了。” 顾阁老挥了挥手，出门去了。 顾夫人便询问皇后的身体近况，对皇后无法生育的事情，她一直引以为憾。却不敢问这事儿，怕女儿伤心。只是现在看到女儿面色红润，起色也很好，便觉心满意足，想要知道实情。 顾彤彤刚说换了太医，病情好转许多，门帘便被掀开。顾嘉安搓着手钻了进来。 “老头子走了？” 会这么不正经的称呼自己老子的全家也就这位大少爷了。 顾夫人抄起旁边的抱枕朝他砸过去：“那是你爹！” 顾大奶奶眼观鼻口关心，状若无人的给皇后娘娘倒了杯热茶。 等顾嘉安跟顾夫人求饶完毕，顾夫人便瞪着他问：“你儿子都来了一遭了，怎么你现在才过来？” 顾嘉安看了顾彤彤一眼。 “没有，就是我那几个兄弟，敏之（谢秀驰的表字）还好，其他人本来说家不在京城，带他们去逛逛。谁知道遇到妹妹……” “是皇后娘娘！”顾夫人纠正。 “好好，皇后妹妹，”顾嘉安随意的说，“我这不是安顿一下人家吗？” 顾彤彤扫了他一眼，明显感觉他没说实话。不过她没拆穿。 “到了战场，本就该守望相助。哥哥有这样的好兄弟，确实应该好好招待人家。” 顾夫人听女儿这么说，也得意的点头。儿子虽然不正经（……），但是人缘从来都很好，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于是一家人陪着顾夫人聊天，顾夫人便把皇后在宫中的生活琐事都问了一遍。有些不记得的，还将翡翠叫了进来问。 天色渐渐暗沉。顾夫人的精神也越来越差。皇后看了一眼时刻，翡翠便轻声道：“娘娘，咱们出来也很久了……该回去了。” 顾夫人声音一滞。往常这个点她早就睡了。今日也是难得女儿回来才坚持到现在。 翡翠又小心的补了一句：“再晚，宫门该下匙了。” 皇后顿了顿，叹了口气。 “那母亲，女儿就先回宫了。”她站起来，坐在一边的顾嘉安也站了起来。顾夫人想要站起来，顾大奶奶过去扶，却被顾彤彤按住，亲自扶了顾夫人。 “我知道母亲舍不得，女儿又何尝不是。”顾彤彤微微靠在顾夫人肩上，“母亲放心，女儿一定好好的。” 顾夫人便潸然泪下，急忙拭去，“好好，有什么事，让你大嫂传讯给我。” 说完要起身相送。 “母亲还是好好休息，让大哥送我出去就好。夜里风凉，母亲也要叫女儿心安才是。”她将顾夫人按回座椅上，又说，“有劳嫂嫂服侍母亲。” “娘娘言重，本来就是分内之事。”顾大奶奶点点头。 顾嘉安便跟着顾彤彤出门，身后隐约传来顾大奶奶的安慰之声。 “……待身体好些了，母亲便可自己去宫里见娘娘……” 屋外的雪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柔和无比。两兄妹走到中庭，顾彤彤忽然顿住脚步。 “哥哥刚才欲言又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说话不便，你跟我来。” 顾嘉安朝前走，一路经过中庭，到达后院的一处角门，里面的婆子正在烤火吃酒。见到少爷和皇后，吓得差点把杯子摔了。 角门处烤着火，虽然不是正房主人们用的银霜炭，可能因为婆子要散酒气，窗户开得大，倒没什么炭火气。 “去外面守着。” 顾嘉安吩咐，那婆子便缩身出去，和翡翠守在门外。何守默默的站在门廊上，他得到的命令是保护皇后安全，并不是探知顾府的秘密。 “快说吧，到底什么事儿，外面冷呢。别把人给冻坏了。”顾彤彤快速的说。 “你之前说，皇帝原本也要来的？” “是啊，不过出宫之前被人绊住了。说是青岚部死了几个重要人物，怎么？” 顾嘉安呵呵一笑，看向妹妹。 “青岚部有没有人绊住他我不知道，不过有一条美人腿绊住他我却知道的。” “美人腿？”这是什么惊悚的称呼，“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们刚刚在街上，闹了这么几出，结果京兆府尹居然一队人马都没来是什么原因吗？” 顾彤彤挑眉。其实她之前也疑惑过这件事。若是一人被抓就算了，后来还有几个，这么多案子齐齐爆发，京兆尹的巡逻队居然一队都没来，实在太反常了。 “因为咱们的皇帝，在后面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情。” “他被掳了？” 艾玛要真是这样她就回去扶个皇子等级直接当太后了哦呵呵呵。 不想顾嘉安用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眼神看她，好像在鄙视她的智商。 “当然不是，是咱们的皇帝陛下，当场抓到一起强抢民女事件。” 第59章 阴差阳错 “然后？”看顾嘉安的表情就知道这绝不是他想说的全部内容。 “想不想知道，被掳的是谁？” 顾彤彤眼睛一眯。 “薛吟月？” “没、错。” 顾嘉安点头，看着妹妹的表情沉了下来。 “还有更有趣的，”顾嘉安笑眯眯的说，“想不想知道？”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顾彤彤简直想踢他一脚。 “皇上带的人呢，最后在一个屋子里找到的她。当时屋里还有三个姑娘。竟然全是被拐卖的女孩子。就这样大喇喇放在闹市区里，可见其猖狂。”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居然发生这种事情，还不止一两起！皇上勃然大怒，才叫了京兆府尹去挨骂。” 顾彤彤认真的听，因为此刻顾嘉安的表情是真的严肃起来了。 “京兆府尹出动了几乎所有的人去查这处关人房屋的底细，最后从牙子（中介）那挖出一个叫花蝴蝶的拐子组织。这些人专门拐卖好人家的女儿，越富贵越细皮嫩肉他们越喜欢。他们是江南一带的流窜犯，官府悬赏多时，一直没抓住过。” “这回过年来京城，就为了干一票大的。” “京兆府尹看了当时关那些女孩子的大屋，判断这些人现在是出去作案了，随时可能回来。便现场布控，准备抓个现行。” 这些人让京兆尹不仅可能丢官，还可能掉头。京兆尹逮着他们不撕碎了才怪。 “但是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等到人。” “小妹，你猜，这些人去哪儿了？” 顾嘉安眼睛闪亮亮的看着顾彤彤，笑得特别坏。 “看到屋里有大动静，跑了？” “并不。”顾嘉安哈哈大笑，“那些人，今夜分成四批，分别打算做四起案子，其中一个原本可能的受害人还特别尊贵。可惜，这个尊贵人是个热心肠，亲眼见到几起案子，见一起抓一伙，把他们全都送进了京兆府尹的大牢！” 嗯？ 等等，该不会……？ “……我？” “嗯呢。” 顾嘉安点头，然后继续哈哈哈的笑起来。 “京兆府尹在那大房子里守了半天，才有人跑去跟他说，他要抓的人早就进了他们的监狱了！” 顾彤彤也微微笑了。作为一个对人贩子深恶痛绝的人，她确实很乐意看到这些混蛋都被关进去。可是不对啊，她总觉得刚刚顾嘉安那段话有什么不对劲。 “是不是在疑惑，四伙人都被你弄进了京兆府，为什么还会有人去绑架那个姓薛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彤彤终于明白所谓的“哪里不对”是指哪里了。 既然这个花蝴蝶只分成了四组，而四组都被她弄进了京兆府，那么是谁绑了薛吟月？ 或者，薛吟月被绑得早？被那些人丢在屋子里就跑去做下一单了？ 可是不对。正月十五，宫女确实是可以出宫观灯，却有严格的事件规定。酉时四刻（下午六点）出宫，亥时（九点）之前必须回宫。总共只有一个半时辰，还要加上行路的时间，自己当时抓到第一伙人，明明是在快到戌时，既然四伙人都在西市先后作案，如果真是东市作案之后转战西市，又如何来得及？ 顾彤彤看向顾嘉安。后者靠着门框依旧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 “刚刚得到的消息，说那伙人，死不承认绑架了这个薛氏。也不知道是被薛氏招来的人吓傻了，还是确实是冤枉。其他几起他们都认了，就不肯认薛氏这笔账。现在京兆府尹急着结案，跟他们死磕呢！” 顾彤彤笑了起来，“这薛氏……可真有意思。” “可不就是有意思吗？”顾嘉安点头同意。 话说到这里，其实两兄妹都明白了。要么就是另有一批人，想要害薛氏，将她白白送给人贩子；要么就是薛氏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掐准时间只为了给皇帝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无论哪一出，皇帝都注意到她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说来，还多亏顾彤彤把人贩子丢到了京兆府，这样一来，反而谁也不会去怀疑是皇后搞出了这事儿。毕竟在京中，现在谁都知道，和她薛吟月最不对付的就是皇后了。 “直觉告诉我，这事儿最终恐怕还是跟薛氏有关，”顾嘉安说，“可是薛氏的家境来说，能够在皇上的护卫追逐下消影无踪，还能把她安然无恙的放到那个官府都查不到的人贩子的房子里--她哪里来的那股势力？” 顾彤彤看了看自己指节上的戒指，没有说话。 “无论如何，这个薛氏……”不能留着。 顾嘉安看向妹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狠戾。 “娘娘……”翡翠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真的该回去了……” 于是顾彤彤站起来，拢了拢衣领。 “那个薛氏我自己来对付，大哥你暂时不要动。” 顾嘉安没说话。 顾彤彤便转头认真的看着他：“真的，大哥。前一段时间，有个跟薛吟月住得很近的宫女投靠了我，她说，那薛氏，是个妖孽。” “妖孽？”顾嘉安挑眉。 “我并不知道，她到底发现了什么。但是那个薛氏，确实让人不安。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置她与死地的原因。我不知道她的底牌，所以不知道她会作出什么事情来。等我查清楚了，自然会收拾了她。” 顾彤彤说完，看着顾嘉安的眼睛：“哥哥放心，如果有必要，我一定跟你求助。” “好吧。”顾嘉安耸肩，站直了身体打开门走出去，“反正谁也管不住你。” 顾彤彤微微一笑，也走了出来。 夜深露重，温度并没有因为赏灯的人很多而有所缓和。顾嘉安带着顾彤彤走向大门，一面用自己的身躯为妹妹挡去一部分风雪，一面随意的张望。 忽然，他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梁石。 他靠着走廊的柱子，眼睛灼灼的盯着顾彤彤。 此时的顾彤彤已经披上了顾大奶奶送来的大红狐狸皮斗篷，一张小脸在灯光的氤氲下显得难得的楚楚可怜。她扶着翡翠的手，慢慢的走在顾嘉安身后，顾嘉安正要挡住她，她已经抬起头。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对视一秒。 顾嘉安迅速的挡在了妹妹前面。顾彤彤也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看着顾嘉安警告的眼神，梁石笑了笑，心满意足的回了房。 第60章 男人 另一边，终于想起梁石是谁的顾彤彤心里飘过了无数个屮艸芔茻，努力镇定自己的表情，笔直的朝着大门走过去。 原主记忆中，正是这个与薛家关系密切的人，挤下了顾嘉安取代战死的邹世海成为了新的长林军统帅。后宫中一直流传着此人与薛吟月关系密切的传言，只是当时的顾彤彤并不认为在森严的后宫警戒中，薛吟月能有这份能耐与人私通，所以并没在意过。 是什么让曾经同伙袍泽的梁石能够对顾嘉安下手？权利？欲望？或者，他真的与薛吟月有牵扯？ 顾彤彤登上顾家为她准备的马车，几个护卫也已经全部归位。分别站在马车两旁。 “姜茶？” 顾彤彤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浓郁的姜味。 “是顾大奶奶安排的，给护送的侍卫都送了一碗暖身。”翡翠解释。 顾彤彤点点头。 “嫂子向来周全，”又朝着何守道，“辛苦你们了。” “为皇后娘娘护卫，乃是卑职们的本分。” “虽是如此，却是因为我的多管闲事给诸位添了麻烦。我平生最恨者，非拐卖人口莫属。实在不能袖手旁观。” “卑职惶恐！” 何守顿时跪下，周围的侍卫也直挺挺的跪下了。顾彤彤笑了笑，转身钻进马车。忽觉异样，掀开马车窗帘，便见不远处房顶坐着一个人。顾彤彤莫名觉得这就是顾嘉安的那个“袍泽”。 ……这种背后灵的感觉，算什么情况啊？梁大将军，你真的不用不去看看关系密切的薛家吗？ 顾彤彤放下窗帘的同时，翡翠也钻了进来。等了几息之后，翡翠便通知外面可以走了。马车夫挥动鞭子。几个侍卫便跟着马车向前移动起来。 隔绝了外面的视线，顾彤彤想到了惹事的薛吟月。作为一个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穿越女，薛吟月真是尽职尽责，可以用劳模来表彰了。 她再一次的看了手指上夺取空间的戒指。怎样才能知道什么是她的空间工具呢？ 另一边的屋顶上，看着远去马车的梁石噙着嘴角的笑意跳到地上。顾嘉安早已等在下面。他满脸怒容，朝着这个曾经的伙伴一拳头招呼了过去。 %%%%%%%%%%%%%%%%%%%%%%%%%%%%%% 大正宫。 皇帝静静的听着京兆府尹的汇报，面无表情。 京兆尹为了结案，将薛吟月这笔案子归结到了花蝴蝶组织犯的案子当中。并且分析得有理有据，毫无破绽。这样的结果却更令皇帝感到不渝。 他虽然好色，但是并不傻。早已有暗卫将顾嘉安也能调查到的消息禀告给了他。同顾嘉安分析的一样，皇后的多管闲事无意间排除了自己的嫌疑。把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薛吟月。 皇帝当然不介意薛吟月用这种方式来博取自己的注意力。在他看来，后宫女子，若是没有手段，不努力来争取自己，才是一件怪事。但是这件事情背后露出的问题，才深深让他感到忌惮。 不想再听他胡诌，皇帝挥退了京兆尹。虽然他内心十分想撸了这个无用之人的官职。但是他不想打草惊蛇，让人知道他此刻察觉的事。 仔细回想，薛吟月最初在夹道里那场事故，如果不是狗儿捣乱，自己会不会已经被她吸引，作出让皇后难堪的事情？ 之后延寿宫发生的事，曾经有人在薛吟月的房间里搜出药物。还有治疗太后的狗儿用的奇药，虽然看上去并无疑点，但是在大夏朝，医药是末流技艺，一个普通人家的大家闺秀，怎么会熟知药物的使用？甚至还能自己调配出连太医都研究不出的东西？ 再联想太后寿宴上，那剑指皇后的“传说”；还有今晚的诱拐事件，步步为营，请君入瓮。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使人心惊。这薛吟月背后到底是有什么力量，竟然能让她一介弱质女流，引发了这么多事情，并且在这之后全身而退，继续执行计划？ 被自己的脑补惊到的皇帝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股势力，自己却全无所觉？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他的江山吗？离间帝后感情，势必影响前朝格局。顾家虽然渐有隐退之势，但是根基仍在，更别说如今出了一元大将顾嘉安！ 是了，这些人是为了让他孤立无援！顾家无论如何势大，最终仰仗的还是自己的信任。在外人造反与自己主政的情况下，顾家一定会选择自己这个早就投下大笔政治资本扶持，并且已经登上皇位的人，帮人造反并不能让他们获得更多！ 其心可诛！ 那他该怎么办？ 皇帝想到了薛吟月那张清丽脱俗的脸，绮念全消，只剩背脊上透出的那股凉气。 他忽然想到了皇后那张不算年轻的脸。那劝慰他时的温和笑意，和那逗弄皇子公主玩时偶尔会流露出的调侃表情。 皇帝站了起来：“摆驾玉宁宫。” 被皇帝惦念的皇后娘娘，此刻正坐在玉宁宫的贵妃榻上，听着针线局掌事姑姑汇报情况。 贵妃榻在大夏并不叫这个名字，造型也和顾彤彤印象中的贵妃榻不太相同。好在她是皇后，让工匠改一改造型让她靠得更舒服只是一句话的事。工匠作废了多少木料，设计了多少造型最后定成现在的模样她不知道，她只需要享受就好。 掌事姑姑姓黄，如今三十二岁。自从上次向皇后投诚，她明面上依旧掌管着针线局，实际上却接着制衣之便，为皇后收集信息。虽然很多时候这些信息都用不着，不过皇后却从没亏待过她。 “听说尚侍嬷嬷，跟姑姑很熟？” 这次她汇报完，皇后并未像从前一样让她退下，而是忽然问她和尚侍嬷嬷的关系。 黄姑姑连忙点头：“正是，奴婢的师傅和陆嬷嬷是同一批进宫的，师傅也提到过，曾经帮过陆嬷嬷一个小忙。” 可以拿出来单独说的“小忙”一定不小。不过顾彤彤也不是非要知道内容，她的重点不是这个。 “那么，”皇后招了招手，让黄姑姑上前来，小声说道，“你能说动陆嬷嬷，也帮本宫一个小忙吗？” 0000000000000000000 黄姑姑刚刚退出玉宁宫，就见皇帝的轿辇急匆匆的朝着玉宁宫而来。黄姑姑大惊，正在想如果皇帝问起自己为何这么晚还在玉宁宫，她该如何回答。不想皇帝根本没看她，径直走进宫里。她轻吁了一口气，悄悄退下。 第61章 各有心思 看皇帝的样子，绝不是大怒而来。皇后娘娘，圣眷正浓啊！ 联想到皇后在后宫的掌控力，她对自己投靠的主子更有信心！ “银鸽，诗集都交给姜氏了吗？” 玉宁宫里，挥退了黄姑姑的皇后已经打算睡觉了。银鸽正一样一样的为她卸头钗。 不少女子为了保持晨间有美貌的容颜面对夫婿，都会选择带着发髻睡觉，所以民间才有能够保持发髻不坏的瓷枕。不过顾彤彤无论如何都不肯在睡觉的时候亏待自己--既然她成了统治阶级顶层的人物，干嘛要苦哈哈的过日子呢？ 因此，皇后每晚都要放下头发，明日一早再梳回来。反正皇后久病无宠大家都知道，不耐头顶繁复也是正常的。何况顾彤彤认为，梳不梳那些华而不实的发髻，自己都是皇后，是这个国家的万民之母。 “回娘娘，已经送过去了。”银鸽一边轻手轻脚的放下皇后的钗环，一边说，“奴婢特意叮嘱了姜氏，下个月百花节，娘娘要举行宴会，让她一定要熟背那些诗集。” 顾彤彤满意的点头。 “宫里，就是应该百花齐放。” 一旦什么样的女子都有了，看那将土著女人都看成渣渣的薛吟月还独占鳌头个屁！ 银鸽将皇后一边的发髻放下来，刚要放下另一边，却听门外一大片成批次的“万岁金安”，还没反应过来，皇帝便走了进来。 “皇上万岁……” 银鸽立刻帮顾彤彤扶着要坠不坠的发髻，狼狈的行礼。下一刻，皇帝一把抱住顾彤彤往床上一扔，心急火燎的动作起来。 殿中的奴婢们瞬间退了干净。顾彤彤一边浪里白条，一边在心里奇怪：这货怎么回事，不去跟薛吟月巫山云雨跑来找她，吃错药了？ 下面大战正酣。谁也没注意到，玉宁宫的屋顶上，一个男子眯着被打肿的熊猫眼，冷冷的看着瓦片下的男女。他手中原本捏着什么东西，现在已经成了粉末。 敢动我的女人，欧阳新……你给我等着！ 另一边，被安德海恭恭敬敬的送入朝霞殿的薛吟月，望着殿内金碧辉煌的摆设，拼命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她就知道，自己今晚虽然兵行险招，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次，她一定要走上巅峰！ %%%%%%%%%%%%%%%%%%%%%%%%%%%% 是夜，望亭轩。 柳宫人遣退了左右侍者。悄悄打开了西窗。 这道窗户从柳宫人住进来开始就常年关着。只是偶尔侍者值夜之后，会发现一点开过的痕迹。 做主子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别人不了解的习惯。望亭轩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子虽然位份没升，但是背靠皇后，皇帝每月还是会来几次。更不要说过后那一屋子狼藉，真是让人看了都脸红。因此主子不开西窗，大家也不甚在意。 水滴一点一点的滴入下方的更漏之中。大概过了一刻钟。窗外换换的冒出一个身影。一张老妪的脸慢慢出现在西窗之中。 “姨妈！”柳宫人小声招呼。 如果金燕看到此人，一定会惊讶。因为来人正是尚宫局的教养嬷嬷，东厢的管理人宫嬷嬷。宫嬷嬷看上去年纪不小，此刻正穿着一件深色斗篷站在窗外。慈爱的看着侄女。 “你这几天还好吗？” 宫嬷嬷缓缓的说。能够作为教养嬷嬷，她自己的教养肯定是错不了的。其实在她看来，侄女的个性有些毛躁。但是亲妹妹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她只能慢慢调【哔】教。 “姨妈放心，这几天皇上虽然没来我这里，但是皇后娘娘多有赏赐。看来，应当是没放弃我。” 宫嬷嬷点点头。皇后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皇帝的态度。如果皇帝早把侄女忘到脑后，皇后也一定会丢开侄女另寻新人了。 “不过你也不能这样一直呆着。晨昏定省，一定要去给皇后请安。” “可是皇后娘娘最近一直称病，很少见人……”正值初春，清早的寒风依旧凌冽得能够把她整个人都风干。她却要起个大早走上很长一段路去玉宁宫请安，又原路返回，她有些不乐意。而且即使这么做了，也根本就见不到皇后！ “愚蠢！”宫嬷嬷厉声说道，“主子见不见你，是主子的恩典，你去不去，却是你的忠心！都在宫里服侍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我表了忠心，皇后也未必看得到……”柳宫人小声说道，“而且前几日，严美人也派人来找我……还送了我不少宝贝呢……” “我告诉你，宫里没有真正忠贞不二的人，但是最忌讳的也是吃里扒外的人！”宫嬷嬷沉声说道，“延寿宫那件事，你以为皇后真的不明白？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如今在哪里？皇后保下了你，不管事实如何，外面的人都会知道是她救了你一命！你若敢反咬，无论是谁上位，你的下场只会是弃如敝履！” 柳宫人咬着唇，老实说，严美人送东西来的时候，她确实有一刻是心动的，差点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要不是相信姨妈，还想着要和她商量，说不定她已经点头了。 宫嬷嬷看侄女的表情，便知她听进了自己的话，于是放缓语气继续说道。 “如今宫里宫外谁不知道，皇后温婉和熙。在她手下过日子，好过上来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东西。而且皇后无子，陛下亲自立誓，此生绝不废后另立！你若是长点心，挣点气，生下一儿半女，说不定皇后能看在你忠心一片，将皇子养在膝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姨妈苦口婆心，柳宫人不敢大意，急忙问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极有可能会成为大夏下一任皇帝的生母！” 下一任……皇帝的……生母！ 嘶！ 柳宫人被这种无法抗拒的美梦惊住，以至于不小心咬到自己的嘴唇。这无疑让她清醒过来。 “明白了吗？”宫嬷嬷又恢复了淡定的语调，“到那个时候，你就是要什么有什么。比起这些，别人的小恩小惠何必看在眼里！” “可是姨妈，”柳宫人犹豫的摸摸肚子，“若是皇后娘娘，看不上我的孩子，不愿意收养他呢……” 第62章 各有心思（二） “那也能为他将来争取到不错的前程！”宫嬷嬷笃定道，“你看六皇子的生母傅氏，原本不过就是春晖殿的一个洗脚宫女，生了儿子封了位也没见多尊贵。可是如今，就因着常去玉宁宫走动，你去三司六局看看，如今她傅保林的用度谁敢短了去？” “还有李容华。天天雷打不动的往玉宁宫里钻，十回里皇后也就见她两回，可你看她，就那两回她都能笑得像花儿一样奉承一天。你以为她贱吗？你看看如今她宫里给含璋公主的那堆东西！宫里的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快羡慕出油了！” 柳宫人深吸一口气，被宫嬷嬷说得两眼放光。仿佛光明的前途就在面前。 同一时间，拢翠殿。 “什么？皇上又到皇后宫中去了？” 吕昭仪绞着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 在她身边，大皇子欧阳煜翻着手里的书，扫了一眼来报信的小丫头，继续看下一页。 其实最近皇帝一反常态的往玉宁宫里扎，不少后宫都注意到了。只是皇后一贯的作风早已深入人心，所有人都只当做皇帝政务繁忙，去皇后那里休息。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早已对皇后失去兴趣的皇帝会在里面酱酱酿酿。 只有吕昭仪，当年趁着皇后羽翼未丰时往里安插了人，虽然地位不高，却总能有一些模糊的消息传出。自然就知道了皇帝去皇后殿中之后的事。 吕昭仪几乎是跟皇后前后脚进宫，伺候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流掉了，她的孩子成了长子，后来皇后又因为意外无法怀孕。她早已把太子之位看成了自己儿子的囊中之物。 虽然表面上恭敬，其实吕昭仪是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的。在她心里，天下迟早是她儿子的，而皇后那病弱的身子骨，早就有太医私下向她禀告，熬不过几年了。 待到那时，她如今就已优秀得碾压一干兄弟的大儿子，成为嫡长太子的时刻指日可待。 因此，即使她认为皇后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却还是在皇帝有意废后的时候跪下求情。相信当时在场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与其让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取代皇后，不如让身弱无子的皇后继续占住位置。 直到皇帝宣布，此生绝不废后另立。 不废后她当然听懂了，但是绝不另立又是怎么回事？ 她差点就冲口而出问清楚，好在及时清醒过来。 无论皇上什么打算，都不应该是由她此时此刻在此地问出来！ 皇后忽然奇迹般的得回了皇上的宠爱，太医院更是频传消息，称皇后娘娘的身体日益好转。这些对忠臣纯臣来说无比兴奋的消息纷至沓来，却让吕昭仪不禁有些慌乱。 正如后宫所有人的想法一样，如果皇后介入皇子夺嫡的角逐，将会对整个后宫朝堂无疑都会造成无异于天崩地裂的变动，这就成为了一直笃定长子继承的吕昭仪心中的一块大石。 脑子里乱哄哄的，那玉宁宫的小宫女见吕昭仪已无吩咐，便静静的退下。正好与吕昭仪的贴身宫女胭脂擦身而过。 “娘娘！”胭脂快步进殿跪下，“奴婢打听到，皇上回宫还带回来一名女子。” 不等吕昭仪询问，她便快速接上后半句，“正是那‘拨云见月’的薛吟月。” “什么？”吕昭仪懵住，怎么倒霉事都聚到一起了？ 幽兰殿。 “告诉姜氏，难得皇后娘娘肯给她机会。路我们已经给她铺好了，若是她把握不住，就不要怪别人将来把她踩在脚底。” 李容华一针一线绣着手中的方巾，淡淡的吩咐。宫女茜素应声而去。 李容华的母亲曾经是个绣女，她在进宫前，母亲也教过不少绣活儿给她。可后来她入了宫，这些手艺都丢下了。 旁边的月白踟蹰道： “……娘娘，我们现在，还要继续跟着皇后吗？” 月白从进宫就分到李容华身边，虽然不如老资格的豆绿顶用，但胜在忠心。如今沉稳的豆绿被李容华指派去伺候公主，她才算是升了上了贴身宫女的位置。 皇帝带着薛吟月入宫的消息，渐渐传遍后宫。反而是匆匆进入玉宁宫的消息还未完全流出。如今看来，还是薛吟月技高一筹，成功夺得了皇帝的怜惜，入住朝霞殿。虽未受封，但凭她的样貌，承宠只是迟早的事。 太后寿宴上，除了皇后本身有着许多足以让嫔妃更愿意她留下的理由外，薛吟月那一看就极具威胁的容貌也是嫔妃排挤她的最大原因。即使是在美人云集的后宫之中，薛吟月言谈间那份不属于这个时代自信仍然让嫔妃们心头一跳。 想到这里，月白有些发愁：李容华本就争无可争，为了公主早已站到了皇后娘娘的队伍中去。寿宴上，李容华也曾帮助皇后踩了薛吟月。如今薛吟月重返后宫且来势汹汹，再加上“拨云见月”的说法，在十分敬畏鬼神的月白心里，皇后可能已经靠不住了。 谁知李容华毫无所觉，手上仍然一针一线的绣着那条方巾。这条巾子，自然是绣给皇后的，不如针线局，却也是一番心意。 “娘娘……”月白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 “好了，”李容华无奈的打断她，“不是说皇上一回宫就去了书房吗？又不曾临幸那薛氏。” 李容华是真没把这个薛氏放在心上。后宫风云，瞬息万变。但是现在就把薛吟月供起来还为时尚早。皇后直至今日，除了并不常去太后宫中请安这个诟病曾被御史翻出来弹劾，还真抓不住一处错。何况那次弹劾还是太后亲自给拍了回去。 对于后宫的掌控力，即使皇后将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了贴身宫女处理，但是李容华毫不怀疑，皇后想要干什么事的时候，一定能够最快做到。这种信心既来自于皇后的手段，也来自于皇后背后的顾家。 原本顾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开始示弱，顾阁老眼看着就要病入膏肓，所有人都以为顾家风雨飘摇之时，浪荡子顾嘉安忽然就从边境大捷归来！ “娘娘！”月白着急起来，“奴婢不信您看不出来，就薛氏那狐狸精的样子，皇上他才忍不住不下嘴呢！” “可皇后，毕竟是皇后。”李容华镇定的说。 第63章 各有心思（三） 她忽然想起玉宁宫中，每次请安时，后宫们看着皇后那郁郁的病容时，不时迸射出的异样眼神。 即使薛吟月穿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但她始终带着现代人的优越感，不曾认真了解过大夏的习俗，所以她并不知道，这里对于妻妾等级的划分有多么严格。自然不会理解后宫们对于皇后之位心中那份热切。 嫔妃可以因为宠爱升升降降，皇后却是无大错不能轻言废立的。 这就是为什么顾彤彤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自请下堂的。一来她除了无子之外，实在拿不出任何错处来给别人说嘴；二来，她知道皇帝好面子，绝对做不出那时废后的决定。 李容华并不会分析朝局，但是她却能看到顾家承前启后的家族兴旺之路。只要顾家不倒，皇后不犯错，或者说不犯大错，她就能继续屹立在这个位置上。而只要皇后不倒，李容华也没有必要改弦易张，再去找一个比自己地位更低的主人。 毕竟后宫之中，做主还是皇后。 旁边的隔间里，传来女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李容华的心瞬间化成了水。她放下手中的绣品快步赶到悠车前，看着女儿的笑容发呆。 娘的含璋……就算是为了你，娘也要抱紧皇后娘娘的腿。就算无法让娘娘离不了她，但一定会忘不掉她！ 沁芳殿。 严美人躺在榻上。一位样貌普通，双手却很细嫩的宫女此时正在她头上做着指压按摩。严美人舒服的伸展着身体，那姿势如同一只慵懒的猫。 宫女荷露匆匆走了进来，严美人大手一挥，那按摩的宫女便知机退下。等她一走，严美人立刻看向荷露。 “怎么？” “柳氏把送去她宫里的东西都退回来了。” “什么？”似乎是没想到柳氏真的有勇气这么做，严美人蹙起精心修理过的眉，“她真打算吊死在皇后那根枯树上了？” 荷露低下头，严美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她原本也不会在意这些下人怎么想。 其实严美人的出身比柳氏好不到那里去，甚至与柳氏的上位路异曲同工。先帝于十年前宾天，之后皇帝守孝三年，第四年选取适龄少女进宫。严美人的父亲是范州的一个布帛商人，家里妻妾儿女成群。范州的风俗，嫁女讲究红妆十里。嫡母为了怕给庶子女们多花钱分薄了亲子的家产，庶子还好，庶女们嫁跟卖似的。 严美人算是运气比较好，得益于舞娘母亲的遗传，她长得不错。嫡母原本是打算用两千两礼钱的价格，“嫁”给一个四十岁的鳏夫。不过刚刚说定，还未换更贴，朝廷的禁婚令突然发下。那老鳏夫家里还有一个同样适龄的女儿，只好匆匆赶回家去给女儿想办法，严美人就被丢到了一旁。 嫡姐也在适龄范围内，嫡母到处想办法，最后也只能说动对方他们这一户只出一个女儿。严美人当时一咬牙，自己提出进宫。反正都是老男人，嫁给这个，不如拼一把去宫里。 进到宫里才知道自己的天真，宫里美女如云，自己的外貌根本不算什么。那日皇后派人来尚宫局。严美人听到教养嬷嬷的闲聊，模模糊糊知道了一点后宫的情况，知道皇后是来选人服侍皇帝的，她便用了手段，顶替了那原本被选中的家人子。 之后的经历自不必说，其中滋味也是冷暖自知。她倚着皇后上位，皇后将她推出去后却再不管她的死活。她只好自己挣扎奋斗，她甚至早早选好了漂亮的宫女，只为在自己不方便的日子里固宠。好几次她私底下搞小动作与皇后对着干，只为了争取皇帝的注意。 然而随着年纪渐长，恩爱渐弛。鲜嫩的小姑娘犹如雨后春笋，一茬一茬的涌到皇帝身边。皇后也察觉了她的行为，由之前的放任不管，变得开始隔绝她，不再将她当成“皇后党”中的一员。 跟谁稀罕似的。严美人心中冷哼，不靠皇后她不也一样过来了？ 她想起离家进宫前一晚上，姨娘第一次到她房里，流着泪握住她的手对她说：“乖囡，你要记住，男人的爱是虚的，但它能让你过得更好，所以，掉不得！” 秋水殿。 戚良使金燕躺在床上，吃着冬季难得的苹果。其实她并不太吃得下，但是这种苹果是特供的好东西，如果不趁着她怀有龙种时赶快享受，过了这村儿未必有这店儿了。 此时她殿中摆了四个火盆，用的都是上好的银霜炭，没有一丝烟火气。足够的大火盆把整个宫殿都哄的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几个家人子早就得了指点，轻易不往主殿钻，一应请安都在门外。免得戚良使一个不高兴又拿她们出气。 同之前的几个宫妃不同，刚刚当上良使的戚氏，还没有什么能力发展出能够为她打听消息的人脉。因此此时，她的宫女喜鹊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丢下皇上把薛氏带回宫的炸弹，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薛氏被皇上带回宫？那皇上现在在哪儿？皇后娘娘怎么说？有没有派人去收拾薛氏？” 虽然银鸽才是皇后收拾薛吟月过程中的主力，但是金燕却是第一起事件的直接受益者。作为服侍皇后多年的侍女，她有一种直觉，皇后娘娘对这个薛吟月有一种莫名的忌惮。 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喜鹊晕头转向，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皇上是带着那薛氏从南门入的宫，之后就把京兆府尹叫到了大正宫。奴婢去的时候，看到张经娥那里的翠玉也在探头探脑的呢！” “那皇后娘娘呢？她有什么反应？” “奴婢不知道。玉宁宫很早就闭宫了。” 戚良使撇嘴，然后又偷偷的笑，即使大度如皇后，知道自己讨厌的人被皇上在意，肯定也是不高兴的吧？不对，闭宫的时候这事儿应该还没发生呢。皇后这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想到这里，戚良使摸了摸肚子。家世好有什么用？不如一个健壮的身体实在！但愿皇后活久一点，别轻易死掉。不然后宫十四嫔，只要不是她戚金燕，哪个上位了自己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延寿宫。 快到丑时，已经很晚了，太后手执佛珠，念念有词。佛堂里灯火通明，菩萨的慈眉善目在忽明忽灭的烛光下显得高深莫测。甚至有些阴森可怕。 第64章 分析 崔姑姑站在一旁，等太后念经完毕，便迎上前去。 皇上登基十年，一直以身作则，勤俭治国。宫中几乎没有进行大的修葺。如今的宫殿依旧沿用着前朝的设计。原本的七宫九殿，只有皇帝、太后和皇后这三处有地龙。其他的宫殿，哪怕是皇子居住毓秀宫也只能烤火盆。 可是此处佛堂，却是世代太后礼佛的地方，烟雾缭绕，防火尚且不及，怎么可能给你修地龙？ 待到太后回到延寿宫的主殿，桂嬷嬷才悄没声息靠了过来。 太后扫她一眼。 “打听清楚了。确实是皇上带回来的，已经放到了朝霞殿。不过……”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 “说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崔姑姑服侍太后更衣，对桂嬷嬷禀报的事两耳不闻的样子。太后换好寝袍坐在床上，眼睛半眯，仿佛快要睡着。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 “不过，皇上今夜并没有去，而是去了皇后那里。” “皇后那里？” 太后的眼睛瞬间睁开了。按照她对儿子的了解，今夜儿子即使不会对薛氏由怜生爱，宠幸她一番，也应该留在书房中处理这次的事件。毕竟京畿重地，其治安的重要程度几乎不用解释。现在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京兆府尹换人只是时间问题了。 可是皇帝却在处理这件事后去了玉宁殿。 薛氏被掳，与她有过节的皇后，肯定是头号嫌疑。虽然她一点也不觉得皇后有这么做的必要。如果皇后有心，当时在寿宴上她大可不必开口留下此女。就算皇后是为爱惜羽毛，博一个好名声。但在后宫之中，她随便一点手段就能让薛氏求死不能，没必要绕这么一个大圈，搞一出拍花子的戏码来。 “可曾听说，发生了什么事？” 刘嬷嬷跪了下去：“奴婢无能。今夜之事，大正宫似乎被封了口，奴婢……查不出来。” “废物！”太后的声音很轻，却让刘嬷嬷心肝一颤。 “太后息怒！”一直没说话的崔姑姑急忙为她顺气，“别气坏了身体。” 刘嬷嬷不敢求饶，只能颤抖着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的等着太后盛怒过去。 其实太后也知道，这不能怪手下人。她之前打探到的消息，都是皇帝愿意让她知道的事。如今皇帝连她都不愿透露，可见事态严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来的急，走得也快。反正第二天早上顾彤彤醒过来的时候，皇帝早就不见踪影了。 一晚上的足够后宫们消化各种信息，也足够琳琅得到确切消息。 “奴婢听说，万岁爷彻查了昨天晚上所有的出宫名单。” “然后呢？” 此时皇后已经沐浴完毕，正拿出羊脂油擦身体。这宫里的羊脂油很棒，加了一些花卉制作的汁液，很香也很滋润。虽然保质期挺短，不过一般都能及时用完。 她在想找个时间问工匠要配方，只是自己用应该没问题--谁让她是皇后呢？ “尚宫局一个叫杏儿的粗使宫女失踪了。” 杏儿是尚宫局服侍薛吟月的小丫头。十五那天晚上，她陪着薛吟月出宫。根据薛吟月的说法，杏儿当时被她叫去买元宵，正是这会儿，她被人打晕，之后就失去知觉了，直到皇上的人找到她。 “这件事儿，皇上查出来了吗？”顾彤彤淡淡的说。 “奴婢无能，没有查到。”琳琅跪下请罪，“不过依奴婢看，就算现在皇上没有察觉，知道这件事也是迟早的问题。” 宫女出入宫门都有记录，何况为了防止出门不归的事情，后宫都会反复核查。会发现是必然的。 皇后点点头，“你下去吧。” 琳琅默默的退下。 顾彤彤挥了挥手，银鸽跟翡翠便退了下去。因为体质特殊，昨夜狗皇帝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已经慢慢都恢复了。顾彤彤摊开笔墨，梳理现在的局势。 根据顾嘉安的说法，因为自己的参与，这件拐卖案出现了一个重大破绽。这个破绽，顾彤彤不知道薛吟月是怎么补救的。如果花蝴蝶没有落网，那么薛吟月自编自导自演的这么一出，就谁也不会知道。 她在纸上写了“薛”字，又写上“拐卖”和“花蝴蝶”，然后又在旁边标注“有人帮忙”四个字，还加上了问号。 顾彤彤猜测，无论是谁，这样不计后果的帮薛吟月，只怕要么是什么都没有，却所求甚大的；要么就是靠山很牢靠，经得起皇帝查的。那件事之后，恐怕他们要么就打算给花蝴蝶通风报信，让他们逃走，要么就杀人灭口，让人以为他们“逃走”。 点点头，又写上“皇帝”和“京兆尹”，皇帝旁边打上问号，京兆尹则是一根横线作出划掉的符号。 顾彤彤不太确定皇帝发没发现花蝴蝶在这次绑架案中的破绽。她要是京兆府尹，就会把两宗案子合成一宗上报。反正薛吟月这边死无对证，花蝴蝶又捏在他们手里。说跟他们没关系，没几个人会信。 可到底是谁呢？ 顾彤彤有些不安，她不喜欢这种掌握不住的感觉。问过Siri，系统也不愿意给提示，说不符合规则。只能靠她自己调查。 她想到了顾府中的梁石，会是他吗？他跟薛家，跟薛吟月又是什么关系？他又是什么来头？ 于是她在薛氏旁边又写上了“梁石”。 她又过滤了一下原身的记忆，除了梁石之外，似乎还有一个文臣叫唐……什么哲？ 哦对了，唐睿泽。 [对了Siri，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 【请说。】 [以后的穿越前置内容都是通过这种记忆传输了吗？] 【不会。】Siri解释，【任务前置内容会通过委托者的要求进行传输。传输方式不同，价格不同，委托者要求的结果也不一样。】 [价格？等下，这不是我单方面的游戏吗？] 【你可以想象成，】Siri顿了顿，【网络购物的形式，你是卖家，对方是买家。】 [……所以你是某宝？]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给了你平台让你跳跃位面空间去赚取活下去的能量。而对方委托者却是用自己可以支付的东西换取能量，来兑换玩家为他们达成心愿。】 顾彤彤停住。 [他们需要支付什么？] 第65章 得宠 Siri也停了一下，【我可以解释，不过知识面涵盖很广，涉及超越你所在本质位面，即产生你的位面很多进度的空间知识，你确定要我解释吗？】 [……在此之前你先用我能听懂的语言重复一遍刚刚这句话。] 这次Siri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以用石油技术为例。产生你的位面，我们称为你的本质位面，它的空间研究技术程度，只在于“石油不能喝”，而就“位面支付代价”这件事的理论解释，已经到达了“天然气可以驱动汽车”的状态。】 [你可以直白的解释为原始状态和工业状态的。=_=！] 【好的，请问玩家是否需要解释？需要积分2000.】 [……你抢劫吗？==！] 【内容太庞大了，一下子塞入你的大脑我们也是需要能量的。】 [是你告诉就算看了我也不一定懂的。] 【所以我们刚刚做了调整。足够丰富的内容保证你能看懂。】 [谢谢我不要了。]老师告诉我们勤俭节约是我们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 Siri闭嘴。 [虽然看不到你的表情，但是这种浓郁到无法忽视的鄙视感是怎么回事？] Siri依然不说话。 [喂，别装死啊出来说清楚！(╯‵□′)╯︵┻━┻] “对着我的名字看了这么久，是在想我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顾彤彤一抬头，一张桀骜不驯的脸露了出来。 顾彤彤先是一惊：卧槽，皇宫大内真的可以让男的闯进来啊？ 然后一顿：咦这人怎么眼熟，就是脸上那明显的熊猫眼看着不太像……？ 她低头看了一眼写在纸上的“梁石”，然后看向他：“你这脸怎么了？”然后又反应过来，“诶不对，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赶紧走！不然我叫人了！” “怎么这么紧张？”那人笑道，一跃跳下横梁，站到顾彤彤面前。 此时顾彤彤刚刚擦完羊油，衣衫单薄。所以她果断的把床上的被子卷了过来裹到身上，然后觉得比较有安全感了。 “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顾彤彤翻了翻白眼，“看在你跟哥哥熟的份儿上，本宫可以恕你不敬之罪。” “哦？”熊猫凑过来，似乎觉得挺有趣的问，“如果我不走，你打算怎么怪罪我？” 顾彤彤一噎，拿起旁边的一卷书支开他。仔细想想，自己现在似乎真的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输人不输阵，重要的是气质……啊不是，气势！ “比方说……”顾彤彤抬头看了一眼宫殿顶端的天窗，“在屋梁上抹点油你觉得怎样？” 熊猫君：…… 梁石还要说什么，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娘娘，奴婢是银鸽。” 顾彤彤瞪着梁石：出去！ 梁石嬉皮笑脸的在她脸上刮了一下，成功让顾彤彤的脸绿了。抬手就抽了他一巴子。可惜因为身高原因，只打到下巴上。 “……娘娘？” 听到里间似有异动。银鸽又问了一句。 顾彤彤看向一脸不服的梁石，做口型：赶紧走（gun）！ 一指窗口。 “娘娘，您在里边吗？”银鸽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情绪却很紧张，皇后从来没有这样把她晾在外面，该不是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吧？“需要奴婢做什么吗？” 听见银鸽凑近了大门，似乎要闯进来。梁石一撇嘴，并没有朝着顾彤彤说的窗户去。而是一抬脚，重新跳回了殿顶的横梁。 “没事。”顾彤彤看着屋顶。那货睁着熊猫眼跟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又从横梁跳上了屋顶天窗，钻了出去，“进来吧。” 她扶了扶额头。要是之前那张帅哥脸，刚刚那表情说不定还能让她浪一浪。不过熊猫嘛……还是毛茸茸的比较萌。 “娘娘！” 银鸽走进来，先是恭恭敬敬的磕头。听了几息，确实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会后才起来。 果然皇后身边此时是没有人的。只是娘娘的表情有点奇怪。 “怎么了？” 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银鸽便直奔主题：“敬事司传来的消息，今日用过午膳，皇上问起了薛氏，随后决定……晚上去她那里用膳。” 顾彤彤收起书桌上的纸，丢进了旁边的炭盆。转身坐在膳桌前，那上面是膳房新推出的蒸饺。饺子皮加了澄粉，饺子馅儿包了整个儿河虾，虽然有点冷了，但是无损它又Q又弹的口感。 “其他宫有什么反应？” “还没有。”银鸽摇摇头，“怕是时间太紧，还没来得及。” 顾彤彤冷笑一声。什么来不及，分明就是全都在观望她的动作呢。 想到昨晚皇帝奇怪的行为，顾彤彤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好先抛开。 薛吟月身揣空间，她的一切金手指都源于此。或许还有她因为空间而产生的美貌。 她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殿顶的天窗。 “薛吟月，要得宠一段时间了。”这是她的宿命吗？皇后不自觉的低语。 一低头看到银鸽正看着她，她又解释：“毕竟皇上就爱收集女人。薛氏大概是从没遇到过的类型吧？” “也是，”银鸽不知道皇后心中所想，便半安慰的说，“等皇上腻了，自然不会继续把她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得很有依据。皇帝后宫这群女人，都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从没见到哪个女人真能专宠。 不过顾彤彤对此不予置评：“你去跟黄姑姑说，之前拜托她的事，一定要小心的办。时间不是问题，但是一定要准确。”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让她抓紧。”如今玉宁宫中确实缺个管事的嬷嬷，就像是吊在毛驴鼻子前面的那根萝卜，黄姑姑眼热得不行，“毕竟，她也有想头。” 顾彤彤知道她这是在提醒她真正收服黄姑姑，便拿眼睨她。 “日后黄姑姑要是真来了这里，你可就没以前自在了。不怕？” “奴婢服侍娘娘，最重要的，自然是娘娘舒心。其他的，奴婢倒没想过。” 银鸽恭恭敬敬的说。 这话也不全是假话，皇后娘娘的奶嬷嬷前几年就过世了，管事嬷嬷的职位便一直空着。皇后并不喜欢随便往宫里添人，如今服侍的几乎都是老人儿，所以一直也没提这事儿，大家都当皇后娘娘是在怀念乳母，也没人敢说。 但是如今皇后娘娘心里开始存事儿了，银鸽这些个新鲜人是不可能一个人忙完所有事情的，如今添上一个，虽然会分割她的权利，但是也能把她从繁重的事务中解脱出一部分来，也能显示她的一心为皇后的忠心，何乐不为？ 顾彤彤笑笑，就算不计较这话的真假。银鸽说得出这番话，就是个人才。 第66章 膈应 至于这个黄姑姑，顾彤彤认为还需要看看，不立下几件功劳，要在玉宁殿站稳脚跟也没那么容易；而且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姜氏的诗集背得怎么样了？” 在顾皇后那段记忆里，薛氏得宠之后，曾经出过一本诗集。顾皇后也曾经看过一遍。她本身是不太记得的。不过现在的顾彤彤可以跟Siri作弊，翻看之前的记忆，所以把她的那些诗，默了个七七八八，自己整理成册备用。 姜氏是自己蹿到了她面前的，反正有这么本东西，不用白不用。顾彤彤便让人弄了书给李容华送过去。那诗集确实称得上惊才绝艳。只是风格地名格局都不相同。顾彤彤可以确定，绝对是抄袭而来。 因此给李容华的时候，也让她跟姜氏言明。说是古人孤本旧作，不可冒认，否则要是出了笑话就难堪了。 顾家几代书香世家，有一两本孤品手抄本也不奇怪。姜氏本来就是个爱书之人，捧之如获至宝，当即应下。这也算是皇后收下了她的投诚的表示。 “幽兰殿传来的消息，说是姜氏近日，废寝忘食，都有些走火入魔了呢！” “爱书之人，自来如此，”顾彤彤想起自己遥远的学生时代，那熬更守夜看言情小说的日子，“让身边的人记得提醒她吃饭睡觉便是。” “喏。”银鸽迟疑道，“娘娘问起她……” “虽然皇上已经决定了今晚去……哪儿来着？”顾彤彤好像还不知道薛吟月去了哪里？ “朝霞殿。”银鸽低头答道。 顾彤彤撇嘴，这都住进主殿了，看来册封真是迟早的事儿啊。 “决定好了去朝霞殿，可是没说不能来一两个美丽的邂逅啊？”顾彤彤牵了牵嘴角，她薛吟月当年不也是截了顾皇后的胡吗？“去跟姜氏说，今夜御花园的兰亭，月光独好，最适合吟吟诗，赏赏月了，花前月下，必有奇遇。” “喏。奴婢这就派人去幽兰殿。” 兰亭是御花园里一个看上去并不显眼，其实哪个拐角都能看到的地方，这还是顾彤彤秋日在御花园里打转时发现的。当时就被她封为发生事件的绝佳地点！ “我记得她声音不错，老天爷给的天赋，可别浪费了。” 她笑眯眯的说。 “哦，还有柳氏。”顾彤彤又补充，“你机灵点，如果皇上没被姜氏套住，就赶快去通知柳氏。反正兰亭离朝霞殿还一段距离呢，来得及。” 就算真留不住，也能恶心死她。 就像她当年恶心顾皇后一样。 另一边。 从玉宁宫出来的梁石由窗口窜到房顶，一路朝着宫门飞奔。寒冷的夜风根本抑制不住他心中的燥热，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涌向四肢百骸，让他通体舒坦。他知道一直在寻找的什么东西，今日终于找到了！ 梁石出生于边陲的一个小城市，家里两兄弟，他居次。一家子都是读书人，就他力气大，只喜欢学武，后来更是拜了一个江湖客学功夫，父母还指望他“回归正道”，不肯给束脩。他自己跑到山里窝了三天，打了只狍子送去给了师傅，算是入了门。 父母就此死心，任着他学武，也不再逼他读书。 后来边关起了战争，一次狄夷来犯，他父亲和兄长相继遇难，母亲悲愤而死，他家也被狄夷抢了个精光，梁石孑然一身，仗着武力高清进了军营。 就是在狄夷来犯的那个夜晚，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一个他从来没听过的声音。 那个声音告诉他，怎么做才能躲过狄夷的搜捕，怎样利用周围的地势营造视觉假象，进而反手制敌。正是托这声音的福，他活下来了。 进了军营之后，那声音更教了他许多。从武功，到处事，孝敬上官，礼让平辈。什么时候该让，什么时候该争。短短四年，他从一个籍籍无名，没有靠山的小卒子，傍上了炙手可热的国舅爷。军中竟没有一人反对，一句坏话。 他曾经问过这个声音：[你是谁？你要什么？] 声音没有回答他。 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那声音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少，他几乎要认为，那个声音的主人要么已经离开他，要么已经成为了他。直到今晚，在大街上，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狂躁，一种只有那个声音出现的时候才会涌起的感觉。 无论如何，梁石开始注意这个女人，她的美貌，她的智慧，她谈话时那不以为然的语气。让他莫名的觉得熟悉。 他当下作出了决定：不论她是谁，他都要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研究。 即使她有个皇后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这个声音的运筹帷幄影响了他，很多对别人来说天大的事情，在他眼里都不是事儿。他甚至在她身上感到了相同的气息。那种，并不高高在上，却带着俾睨天下的气质。 很矛盾，却很亲切的气质。 想到这里，梁石愈加兴奋起来，他从一个宫殿房顶跳到另一个上。终于有点累了。然后啪的一声，踩碎了一块瓦。 脚下宫殿里的人忽然紧张起来，立刻传来稀里哗啦的脚步声。梁石一撇嘴，从隔壁城墙根上捞过一只猫，甩手丢到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 无辜的黑猫瞪了他一眼，“咪呜”一声，从房顶上跳到另一边墙顶。 墙下的侍卫抬眼望着除了悠然自得溜走的黑猫，早就空无一人的屋顶，舒了一口气。 欧阳新登基的时候，其实后宫并不庞大。加上正妃也只有两个：太子妃和吕良媛。当然，这是指有名分的。 吕良媛当时怀着身孕，太子妃升级成皇后之后，主动给她提了位份。后来的张氏、窦氏之流，以及采选进宫的女子，或升或降，或生或死，起起落落不一而论。但是有个很明显的地方就在于，都是生了儿子之后提的位置。 皇后用这种方式鼓励生育导致的结果，当然就是离皇帝身边近的宫殿早就被人占了。朝霞殿与大正宫直线距离并不远，不过皇宫嘛，琼楼玉宇，岗峦起伏，总要让你绕一大圈才能到目的地。 银鸽退出宫殿，吁了一口气。正好看到郭太监悠悠哉哉，闲庭信步的走过来。 第67章 小人物 这玉宁宫里，郭太监走路那就是一景，有一次皇后看到，还笑称这步子就跟胡同里老大爷遛鸟的气度一样。银鸽当然不太明白胡同老大爷遛鸟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不妨碍她们看到主子高兴。 然后郭太监这慢条斯理的步子就变本加厉了。 然而，郭太监最大的本事当然不是走路。 “正好，有事找你。” 银鸽把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情说了。 “姜氏那边我去，柳氏那里……” “去你的！”没等她说完，郭太监立刻打断，“合着这近的就你去，那没人气儿的地方就是我的？” 郭太监撇嘴，不削一顾的样子。 “这不是为了效率吗！”银鸽啧嘴，“就我这细胳膊细腿，跑到那里就要好一会儿了，累死了我倒是小事儿，耽误主子事儿咱们可都得都瓜落！” “哼！”郭太监蔑她一眼。银鸽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转身就要走，却被对方拉住。 “你先等等，急什么呀！” 郭太监扯吧扯吧把人拉到角落里，银鸽倒没觉得这货敢对她怎么样。宫里自然有结菜户找对食的，但是有的宫殿主人也会讨厌这个。眼下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对这事儿什么态度，不过大家都很默契，暂时没有做这出头鸟的打算。 “干嘛呀？有事快说，你知道主子的事情耽误不得。”那姜氏指不定还要梳妆打扮一番，再跑去兰亭，时间还真不宽裕。 “我问你，你这么带着那家人子跑去兰亭，陛下要是不走那条道怎么办？” “不走那条……？”银鸽惊讶，“怎么可能！从大正宫到朝霞殿，御花园可是必经之路！” 郭太监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你们宫女当然是只能走那一条道了。但是大正宫御书房，经千机阁到崇化殿，再过御花园的桂苑外的夹道，就能直接到达秋水殿旁边的明月宫。那里离朝霞殿，也不过五百步上下的距离了。” 这几个地名儿说得银鸽晕头转向：“千机阁？崇化殿？” 郭太监只好对她解释。千机阁是皇上收藏历代皇室资料之处，崇化殿是前朝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不过如今用来给大臣们等待召见用了。郭太监说的在桂苑夹道之前的这条路，其实是外臣入宫时走的路线。平日都是太监走，宫妃宫女不知道并不奇怪。 这条路很静，如果是来玉宁宫，是绝不会走的。因为会绕个大圈。但去朝霞殿很快。郭太监也不确定皇帝是不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让薛吟月住到朝霞殿。但是既然皇后娘娘发了话，要给姜氏制造机会，他们做奴才的，自然要达成。 “那怎么办？”银鸽立刻慌了，“要是皇上非要走这条，难不成我们还得找个理由引皇上去另一条？” 郭太监啧了一声：“出息！”然后想了想，“得了，你去通知那家人子吧，这事儿，我来办。” 银鸽心说你有办法还看我在这里干着急？面上却对着郭太监感恩戴德的去了。 郭太监继续闲庭信步的走出玉宁宫，不一会儿，就到了外门太监的值班处。里面几个不当值的正摇着骰子。一看郭太监来了，立刻噌的站起来。 “郭哥哥！” 宫里的“哥哥”“爷爷”可不仅看年纪，还看地位。以郭太监如今內宫总管的身份，其实一句爷爷也当得。只是几个人怕把他叫老了，他不高兴。 “你们几个，倒是好闲情。” 郭太监对不是很熟的人，说话都慢悠悠的。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几个太监你来我往的打着眉眼官司，其中一个便道：“今儿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说着，立刻整理桌椅，掸了掸椅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边一个太监端过一碗茶来，毕恭毕敬的放到郭太监面前，奉承道，“我就说今儿怎么一大早就有喜鹊喳喳的叫，原来是您要来。您来也不说一声，我们好去门口迎接您呀！” 上的当然是这里最好的茶叶。不过郭太监端起来嗅了嗅，还是嫌弃的放下了。 又有一个太监走上前来，捏肩捶背。都是做太监的人，这套伺候人的活儿熟练得很。都不用教的。 “得啦。杂家也不是来消遣你们的，”郭太监慢悠悠道，“有人跟我说，前儿林大人过崇化殿门口，被雪地绊倒差点出了丑。我问你们，这路的雪，可是你们扫的？” “哎呦！这可冤死我们了！”那倒茶的太监急忙说道，“郭哥哥，你也知道，那条路人来人往的，兄弟们可都不敢怠慢，一天扫好几次呢！” “对呀对呀！郭总管您想啊，那儿离大正宫近着呢！皇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奴婢等哪敢不尽心！” 众人都辩解了几句，郭太监也点点头听着，似乎是被他们说服了，“我想也是，量你们也不敢怠慢。想来是这几天风大雪大，积雪速度太快，也是那林大人赶巧儿遭了罪。” 一群太监立刻“没错没错”“还是公公您分析得对”又是求饶又是奉承的话不要钱的往郭太监身上砸。 “好啦，既然不是故意的，杂家也懒得问。”郭太监点点头，“不过嘛，咱们下面的人做事儿，就得事先想到。不如今天劳烦几个兄弟，多去扫几回。要是觉得盐不好领，用点炭灰先化化雪也不错。” 即使是化雪用的粗盐，批量用起来价格也不低，因此宫中是有定制的。 郭太监说完，就悠哉的回了玉宁宫。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只当他是来这里摆谱。但他说的事情，几个人也不敢不做，于是果真去弄了几框子煤渣撒到崇化殿门前的雪地上。 当皇帝的轿辇走到崇化殿时，果然看到了一地黑乎乎的东西。还有跪在地上冻得双手发红的太监。 安德海立刻过去打听，回报说是这段时间雪下得频繁，路太滑，所以太监们才多扫了一遍雪。 皇帝看着地上的煤渣皱了皱眉，宫里很少用这种东西化雪，他还真没见过。现在看到这黑乎乎的东西，感觉特别脏特恶心。再看看几个太监，打扫工作做到一半。也不忍心苛责。于是便道： “行了，换条路。” 第68章 手镯 安德海便扬声起驾，轿辇便往另一条道而去。 当天晚上，皇帝回了书房，点了姜氏的牌子。 这厢，银鸽很自觉的为郭太监表功。顾彤彤听了之后，很高兴的赏了郭太监一碟松子糖。然后又提醒他那天扫雪的太监辛苦，让他也给送一锅子姜茶过去。 姜茶在宫里当然不算什么贵东西，但是真让这帮小太监自己去弄，没有银子绝不可能。何况是这么多人的份儿。皇后娘娘私下吩咐的恩赏，也是送给郭太监的人情。小郭子笑眯眯的答应了，自去吩咐不提。 早上嫔妃来请安的时候，薛吟月看着姜氏的眼神简直能射出刀子。几个高阶嫔妃坐山观虎斗，皇后破例赏了还没有位份的姜氏一个座位。 后宫之人眼观鼻鼻观心，皇后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所有的人也看清了局势，伸出高位的嫔妃更是眼明心亮：虽然皇后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看来心里不喜薛吟月甚深呢！ 不过当天下午，皇帝又去了朝霞殿。这次皇后没有阻止，毕竟她心里清楚，皇帝应该也清楚前一晚是皇后玩的把戏。“中计”也不过是给皇后一个面子，弄多了皇上可就不喜欢了。 不过不要紧！她不打算再上嫔妃上了，反而是让人通知兄长，用公事拖住了皇帝。两人聊边关一聊聊到了戌时末快接近亥时了。皇帝这边聊得尽兴，本来还想留顾嘉安在宫里过夜，还是安德海提醒他朝霞殿还在等，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薛吟月如今没有位份，御膳房是为了皇帝和后妃们准备的，薛吟月不是后妃，他们当然要等到皇帝来了才上菜。因为这个，她被饿了个前胸贴后背。要不是体质特殊，她又猛灌灵泉，恐怕早就饿得升天了。 不过晚也有晚的好处。 虽未册封，不过安德海安排住所的时候，是将她放进了主殿。皇帝在这里吃了个宵夜时段的晚饭，直接歇在了这里。 薛吟月自然是高兴的，已孜孜不倦的精神学习了多种古代姿势，又因为这两天弄到不少好玉，让灵泉终于升级解锁，搞到了双修的秘籍，如今终于实验到了皇帝身上。 一晚上客女表尽欢（呃……），都很满意。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皇帝独宠薛吟月，如今的薛氏，已经从一个月前默默无闻的家人子，升到了七子的位置。甚至渐有再升之势。皇后用了一次印，便丢开了--她最近忽然对乐器感兴趣，正在跟教坊的琴娘学弹琵琶呢！ （偷偷插一句：她偶尔也想怀念一下小苹果之类的神曲嘛！） 偶尔梁石也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顾彤彤房间里，却并没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好像只为来找她胡侃嘴炮似的。 等针线局的黄姑姑主动来问，上巳这日皇后想要什么样式的衣服时，顾彤彤才发现，距离上次皇帝来她宫里已经这么久了。 其实顾彤彤不太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把皇帝迷成这样。皇帝不仅提了她在后宫的等级，还擢升了她父亲和兄弟。要不是那晚皇帝那场奇怪的疯狂，皇后都要觉得这是在挑战他们顾家了。 顾彤彤让银鸽去把六皇子和含璋公主找来量尺码，银鸽低头退下。黄姑姑得到示意上前禀报： “娘娘，您上次吩咐的事情，陆嬷嬷已经查到了。” 顾彤彤心头一震：“什么结果？” “陆嬷嬷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先头那薛氏侍寝的时候，明明瞧着是光着身裹绸布进殿。但是出来的时候，抬她的太监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嗝得他们的肩头疼。” 顾彤彤一下下敲着桌面，黄姑姑继续小心翼翼的禀报。 “有一回陆嬷嬷假借帮忙的名义，捏了一下那块突出来的东西。果然发现是个硬物，既非人骨，更非是人肉。后来陆嬷嬷再去接她时，特地提早了去。那时薛氏并未来得及更衣，陆嬷嬷便看到她身上有一只白色的玉镯子。” 根据陆嬷嬷的说法，虽然颜色不显，但是那镯子看久了总觉得流光溢彩，透着一股邪气。 顾彤彤心说，终于找到了。 “她平日里，有叫针线局的人去吗？” “是。”黄姑姑了然的点头，“因为上次寿宴制衣的事情，她跟针线局的小菊关系很不错。” “这样，下次她制衣，你让人试着碰一碰那个镯子，看看她什么反应。” 黄姑姑没说话。 “怎么了？有难处？”顾彤彤挑眉。 “不瞒娘娘，”黄姑姑有点得意，有点忐忑的说，“奴婢已经做了。” 薛氏升上七子的位置，自然不能再让一个小丫头负责制衣了。便是碍于职责，黄姑姑也是要走上一趟的。当时她既带了小菊，也带了徒弟敏言。当时敏言“不小心”碰到了薛氏的镯子，那清脆的声音差点让她以为镯子会碎掉。 之后薛氏勃然大怒，要杖杀敏言，“让她长长记性，学学规矩”。还是黄妈妈舍了老脸，苦苦哀求，薛氏才把惩罚改成了二十大板。 想起这件事，黄妈妈还心悸犹存。也忍不住心头愤怒。一来是心疼徒弟，二来薛氏这是把她的老脸踩到了地上，以后她在针线局还怎么服众？ 果然，这事不到半天便传遍了后宫。三司六局的人自然也有看笑话的，但是更多的兔死狐悲。是没想到这薛七子才升位脾气便这样大，日后去她宫里服侍的人都提心吊胆，小心再小心，而去朝霞殿也毫无疑问成了一个苦差事。 小人最不能得罪。薛氏骤然上位，竟然忘记了这个在现代职场的金科玉律。不过就她看来，大概是“一力降十会”比较有效吧？ 不过现在的她，翅膀尚不丰满，就想飞了？ “只是经此一事，我反而不好把你调到玉宁宫了。”顾彤彤叹气。 薛七子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她就把黄姑姑调到玉宁宫。这不仅是在打薛七子的脸，更像是对皇上宠爱的挑衅。 这事儿其实黄姑姑也想到了，心里对薛氏恨意更甚。 “你那徒弟性情如何，真是个毛手毛脚的？”顾彤彤顿了顿。 第69章 惩罚 听到皇后娘娘这么问，黄姑姑在心里道了声“阿弥陀佛”，急忙回答。 “回禀娘娘，敏言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粗中有细。我事后问了她，她说其实当时她只是把那镯子往自己的银镯子上磕了一下，并没有用多大的劲，只是……” 只是这种说法，应该没多少人会信。 “行了，既然你这么说，就把那孩子送到玉宁宫来吧。交给银鸽调教一下，看能不能顶个人用。” 黄姑姑立刻喜形于色，跪下谢恩。顾彤彤笑笑，又道：“你也别高兴，我这里你看到了，各司其职。她过来可未必会有好位置。” “娘娘这话就折煞奴婢了。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娘娘会调理人。就算没大出息，能得娘娘和银鸽姑娘的调理，也够那小丫头受用一辈子了！” 黄姑姑陪着笑说。 这人有私心，但是不忘记照拂身边人。顾彤彤喜欢她有人情味，就稍微多说了点：“不过你也别灰心。我这会儿有个想法，要是实现了，宫女们以后也能多点盼头。只是眼下还说不准。” 黄姑姑额头一跳，心头涌上一阵狂喜。倒跟皇后的这个想法没什么关系，而是主子愿意推心置腹的说话，就算留了一半，也是把她当心腹的意思了！ 顾彤彤微微一笑。 其实这事儿顾彤彤早就在想了。她最近看书学琴，偶然想起曾经在哪里听过“中国封建王朝的巅峰是清朝”的说法，后来就延伸到大小选，和固定年岁放宫女出宫的事情上，忽然就有了感悟。 翡翠今年十六，琳琅今年十九，银鸽今年二十，前一个不用说，后两个在现代还是大学生呢，在这里都可以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宫里像这样的人还不少。这么多姑娘充斥的皇宫，黄瓜--咳咳，皇帝只有一个，总感觉不是个事儿。 若能跟清朝一样形成定制，定时遣散出宫，或者让宫女出去嫁人生子之后再回来伺候，至少比起一辈子老死在皇宫中强吧？ 无论如何，既然有了这个想法，有了这份权利，至少也应该努力一下。 顾彤彤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苏还是怎样，反正她最终的目的就是做一个“权倾天下”的太后，那么就算不能对前朝有什么影响，弄一弄后宫总算是本质工作呢！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银鸽过来禀报六皇子和含璋公主到了。 顾彤彤站了起来，黄姑姑立刻上前扶住，两人一起走了出来。 顾彤彤兴致勃勃的给皇子公主做新衣的时候，薛吟月正在朝霞宫里生闷气。 手上的镯子被那个小丫头敲了之后，竟然会出现一丝裂痕！灵泉的花妖告诉她，正是因为她最近将空间升得太快，而手镯在升级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是十分脆弱的，才会导致现在的状况。想要补救，只能找到更多的灵气和玉石才可以。 薛吟月哪里有这么多的玉石！ 她摸了摸胸口的翡翠狐狸。这是皇帝前几日云收雨歇之后，从衣衫上拔下来送给她的。这玉通体柔滑，温润如脂。她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有什么典故，所以不敢把它放到空间。万一什么时候皇帝问起来，她答不出来就麻烦了。 可是没想到！说时迟那时快，那镯子升级了仿佛也开了灵智一般，明明没碰到那狐狸，却在半米距离之外将那玉石狐狸吸进了空间之中！ “停下！！” 薛吟月叫到。那镯子便如同真的听懂了一般停了下来。幸亏她喊得及时，否则真等着镯子自己吃饱，恐怕她这朝霞殿便要清洁溜溜了。 “我知道你受伤了，”她如同哄一只宠物一样的说，“但是现在你不能将周围吃光。你等等，我会给你找更多的玉来的。” 她握了握拳头，面容坚定。这个镯子是她最大的筹码和底牌，她当然不会让它毁掉。 可恶，都怪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 薛吟月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怒气。朱嬷嬷当年教规矩的时候就说过，伺候贵人必须轻手轻脚。若不是这个小丫头没把她放在眼里，怎么会做出这样冒犯的行为来？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胸口，当然没有摸到那只狐狸。然后心情便更加焦躁起来。她想起当时在殿中的人，除了针线局的掌事姑姑，就是小菊和那个小丫头。计上心来。 晚膳时分。 自从六皇子时常跑玉宁宫后，皇后就要求他自己拿筷子吃饭了。好好一个男孩子，跟个姑娘家连夹菜都要宫女帮算个怎么回事。不仅六皇子，连公主也一样。起初两个奶娘急得团团转，惶恐不安的表情连顾彤彤都觉得可怜。不过久了也就习惯了。 今天也是一样，晚膳时分，两个孩子都吃到了玉宁宫的虾饺。六皇子还小心翼翼的给母妃也要了一份。 皇后心情正好，给幽兰殿也送了一份去。吃完就送两个萝卜头回去，她好跟琴娘学琵琶，给安静的玉宁宫制造噪音。 谁知两个小家伙前脚走出玉宁宫，后脚安德海便带着一群小太监浩浩荡荡的上了门。 “怎么回事？” 这边顾彤彤还没开始弹呢，没想到门外的声音比她的琴声还大。 银鸽立刻闻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带着安德海到达皇后跟前。 “呦，安公公，您这是稀客啊！”顾彤彤拨了拨弦，淡淡的说。 安德海跪在地上，整个人都趴了下去。他当然知道这事儿不是好差事。但是皇帝点了他，他就得把人带回去。 “启禀娘娘，今日下午，有个奴婢投了朝霞殿薛七子的一块玉。奴婢这是奉命来领人了。” “怎么我玉宁宫的奴婢，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偷到了朝霞殿头上？”顾彤彤故意问，“朝霞殿最近又得了不少宝贝吧？想来是，胜过我玉宁宫不少？不然怎么不偷我玉宁宫的，专偷她朝霞殿的东西？” “娘娘多虑了。”银鸽立刻接茬儿，“后宫上下谁不知道，我们玉宁宫的奴婢，什么都不缺，何惜那一块玉。” 这倒不是假话，顾彤彤这人，都死过两回了。对身外之物真不看重。除了最贵重的一些准备用来在红白喜事上赏赐顾家的之外，小东小西的，有人哄她就愿意赐，跟个散财童子似的。后宫的人羡慕玉宁宫奴婢得不得了。根本不用偷。 安德海额冒冷汗：“启禀娘娘。这奴婢原本不是娘娘宫中的，是今日才到的玉宁宫。” 顾彤彤看向银鸽。 第70章 同人逼死官方 “安公公指的，怕是娘娘今日从针线局要来管理配线的小丫头。” 黄姑姑的小徒弟？ 顾彤彤皱起眉，事情都过了，这薛氏怎么这么久才想起算旧账？ 哦对了，这会儿皇帝去了吧？这是打算跟皇帝撒娇？ 安德海便一步上前，跪到地上： “娘娘圣明！并非老奴有意为难。实在是，朝霞殿那边，丢了一只翡翠狐狸。说是殿里殿外的都搜遍了，只有黄姑姑和这丫头去过那儿，因此，陛下让奴婢来审审。” “她被打了二十板子，命都快掉了。现在还趴着养伤呢，安公公，您这是……想拖她的尸体走呢，还是打算审完了还我一具尸体呢？” 如果皇后不管这事儿，这是必然结果。可是如今眼前这状态，今天想要把人带走看来是不行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圆了这事儿，毕竟真为薛七子让皇后把他记上也不值当啊。 “奴婢惶恐。可是娘娘，这皇上下了旨，奴婢实在……” 顾彤彤牵了牵嘴角。 “这样吧。这孩子呢，是黄姑姑从朝霞殿出来就直接带到玉宁宫来的。本宫也是看她伤得不轻动了恻隐之心才留她在这里。既然薛七子说她偷了东西，就当是真的吧。银鸽！” 银鸽立刻上前。 “那孩子来这儿之后，可曾出过房门？” “回娘娘，不曾。” “可有其他人进去看过她？” “只有李太医，不过现在李太医还在里面诊治，并未离开。” “好极了，”皇后一拍掌，“这就是说，她没有‘销赃’的机会了。安公公，要不，您进去搜一搜？” 安德海差点吓破胆！即使是皇上，没有重大的确切罪名，也是不会搜皇后的寝宫的。他安德海何德何能敢玩这第一把大的！ 于是他跪下不住磕头。 “行了，”顾彤彤拉长声音，“我这里倒是有个翡翠狐狸。不过嘛，翡翠！” 顾彤彤扬声喊道。宫女翡翠磨磨蹭蹭的走过来。 “你跟安公公一块儿去一趟朝霞殿，替我给皇上带句话……” 安德海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平日里皇后的宽仁不是装出来的，因为那个叫翡翠的小丫头期期艾艾的说：“奴婢是叫翡翠，可奴婢不是狐狸。奴婢不要去。” 顾彤彤一愣，然后噗的一声，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于是整个玉宁宫里因为皇后不高兴的脸色而紧张的气氛，顿时化开。银鸽走过去，笑不可抑的用手指点了翡翠的额头。 顾彤彤一边笑一边摇头。 “算了，叫琳琅过来吧。” 安德海便抬起眼，看到顾彤彤冲他扬了扬下巴，便干笑着站起来。他毕竟是大正宫总管，怎么说也是挂着四品的头衔，让一大帮宫女围观磕头赔礼确实不太体面。 “奴婢琳琅，参见娘娘。” “你跟着安公公去一趟，就说本宫说的，玉宁宫这个翡翠狐狸，皇上知道出处。皇上若想赐给薛七子，臣妾自当奉上，何必要用一个小丫头来绕弯。” 说这话的顾彤彤笑吟吟的，可这字句，却与当时自请下堂时的措辞异曲同工。安德海觉得刚刚热乎起来的背脊又凉了下去。琳琅只是看了皇后一眼，又立刻低头。 翡翠平日掌管器皿保存，得了皇后和银鸽的示意，转身去内库，真的拿了一尊与薛七子所得一模一样的翡翠狐狸出来。 也不太一样。安德海借着琳琅接过装着翡翠狐狸的盘子仔细看了一眼，皇上赐给薛七子那一枚是只站立的狐狸，而皇后这只却是俯卧。但是无论玉质还是雕工，都看得出来是出自同一处。 安德海一惊。其中一只在皇后这里，另一只在皇上处，如今皇上竟然把自己那只赐给薛七子…… 安德海胡思乱想着，琳琅捧着玉佩一脸麻木的跟在他身后。一行人就这样进入了朝霞殿。 这厢，玉宁宫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薛氏借着皇上又一次踩下了皇后娘娘的颜面。玉宁宫人虽然害怕娘娘盛怒，但更多的是对朝霞殿的不服。 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子，掉了件东西便跑到玉宁宫要人。简直太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娘娘，敏言说，要来跟您请罪。”银鸽挥了挥手，众人灰溜溜的退下。生怕动作大了引起皇后娘娘的注意。 “让她歇着，没她的事！”顾彤彤没好气的说，“薛氏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呢！” 银鸽一愣：“舞剑？……项庄？” 顾彤彤咳了一声：“没谁，我是说……她是在借题发挥。” 银鸽点头。这是很有可能的，薛氏早就跟皇后对上了。何况黄姑姑当时也说，这件事情已经由“二十大板”落下帷幕。薛氏再告一状，确实让人生疑。 废这么大周折跟皇后干上只为了弄死一个宫女？打死她也不信。 顾彤彤转头回了里间。这件事情，总觉得让她气不顺。如今薛氏还没升上来呢，就已经敢把手伸到玉宁宫要人了。日后再升上去，岂不是真要应了那“拨云见月”的话，把她给撬下去了？ 还有那狗皇帝，脑门是被翔糊住了吧？居然一本正经的专宠起那货来了。这样下去，她的任务要怎办？ “男人真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玩意儿！” 听到这句话，银鸽果断的低下头，选择性失聪。 屋顶的天窗啪嗒的响了一声，顾彤彤沉默了一下，“银鸽，你去把上次准备的东西拿来，我要剪纸。” 银鸽“喏”了一声。转身出去。顾彤彤便抬起头，看向顺着天窗落下来的梁石，“你怎么又来了？” “那女的常常这样？” “别顾左右而言他！”顾彤彤表示不吃这套，“不是告诉你别来了，你这样我很危险。” “你不会就这样等着那姓薛的骑到你头上吧？” “要你管！！” “要不要，我帮你出出气？”梁石勾起一缕她的头发，饶有兴趣的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别闹了，我怕你一不小心把自己赔进去了。” 各种意义上的。 “不会。你等着！” 梁石咧嘴一笑，起身翻上天窗。 顾彤彤绝不承认，心中有了期待：看着这对前CP没有相爱却走到了想杀，想想就觉得刺激！ 顾彤彤在第二天清晨请安的时候，看到梁石的“成果”。 起初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几个高阶嫔妃互相拌嘴，吹捧皇帝皇后，努力营造一团和气的良好氛围。作为一个自带穿越女万人迷光环的女人，薛吟月自然也是有点本事的。不论周围的人怎么调笑，她都巍然不动。顾彤彤都快要服她了。 第71章 朝会 然而当“朝会”热火朝天，各宫妃嫔正使着劲儿的夸奖自己的孩子。柳宫人忽然“啊”了一声，轻掩小口看着薛吟月。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于是所有人不自觉的看向了薛七子，然后自然的发现了她的异样。 只见薛吟月白皙的脸上，一左一右，各出现了一个五指印。 不，更加确切的说，并不是忽然出现的。很快就有人记起，清早看见薛吟月的时候，她的脸就有些不自然的红，不过当时都没人在意。现在看来，应该是玉宁宫正殿的地龙热气，蒸得她身体发热，所以这份红显得更加明显罢了。 高位的嫔妃高坐看戏，低阶的后宫窃窃私语。薛吟月先是莫名其妙，接着被侍女点醒。一时脸上红了又白，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她不由得瞪向柳宫人，却见对方立刻躲到了其他后宫身后，一副害怕不已的样子。真是气死她了！ 顾彤彤回想起之前琳琅回报的事情，皇帝看到那个小翡翠狐狸，顿时消了气。反而让琳琅回来安慰皇后。之后虽然也有训斥薛吟月的态度，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了维持皇后的体面。绝不至于到耳刮的地步。 反而是梁石临走时说的教训让她更加在意。毕竟这指印早不出现（薛吟月出门前肯定没发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来她殿里，所有后宫都在场的情况下出现。说不是在整人，她自己都不信。 “瞧这小脸红的，”顾彤彤笑眯眯的说，“年轻就是好，稍稍的温度，这皮肤啊就白里透红，哪像我们这些老菜帮子，多好的天气也印不出这样的颜色。” 明明是夸人的话，薛吟月却涨红了一张脸，头顶似乎能冒出白烟。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借这话敲打自己？还是在讥讽她？哼，自己老女人一个了，还在后宫兴风作浪，嫉妒别人比她年轻吗？ “娘娘说哪里话，看您如今的气色，谁敢说您老了，臣妾可第一个不依呢！”吕昭仪笑嘻嘻的说，她比皇后还大半岁呢，皇后要是老了，她算什么？ 年龄和体重真是女人不可僭越的两道线。 “是啊，娘娘。如今娘娘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气色也越来越好，您让诸位妹妹看看，谁敢说您老？” 后宫诸女自然齐声赞扬，只有薛吟月，憋着气站在一边。脸上不由得更红了。 “更何况，薛七子的好颜色，可不只是年纪浅的缘故呢！” 唐充衣坐在火炉边上，笑意吟吟的说，将皇后原本已经扯开的话题拉了回来。场面上有整整两秒的时间是完全安静的，薛吟月已经完全将头低了下去。她知道如果此时抬头，一定会泄露她的愤懑。 地位低下的后宫并不知道，可是高阶嫔妃却很清楚。薛吟月最近颇为得宠——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后宫里美女们来来去去，谁没有过几天宠呢？可是薛吟月十分霸道，把着皇帝不让他去其他宫里不说，好几次皇帝传旨去某宫某殿，却被薛氏截胡。 细算起来，其中最多的，竟然正是唐充衣。 唐充衣是太后的娘家侄女，与皇帝情分也不同。因此，许多事情三大BOSS都是不会计较的。偏偏唐充衣也是个聪明人，会来事儿，从不拿乔作妖，因此过去的顾皇后也好，现在的顾彤彤也好，和她都算相处融洽。 而这种融洽，也侧面的说明了唐充衣的能力。 后宫的女人，皇帝的宠爱固然最重要，但是子嗣却是根本！唐充衣早就打算好了，只要跟皇帝有了孩子——甚至只有一个公主就行——她后半辈子就有了保障，任后宫斗得天翻地覆，她也能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可是薛吟月的出现，几乎断了她的路！ 一连好几个月，皇帝都没踏足她的殿。她跟皇后隐晦的提到过，皇后也作了安排，但是不想，每次都被薛吟月以各种小吃/甜汤/病痛给挤走。唐充衣心中大恨，如今虽然没到必须出手的地步，却也要给薛吟月提个醒：这后宫不是你一个人的！皇帝也不是你一个人的！ 所以，她才会出言敲打。 殿中的沉默最终还是由皇后给打断：“看来薛七子是胭脂抹浓了？”皇后轻轻的笑，“年纪小小，往脸上涂得太多可没有好处。” 皇后慢慢的说。 “毕竟体面，可不是靠着抹粉就能得来的。” 这下玉宁正殿所有的人都明白，皇后是在敲打薛吟月了。底下的人眉眼乱飞，上面的人面带讥讽：薛吟月这段时间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不是，”唐充衣附和道，“再好的东西，往脸上抹得多了，可未必挂得住！说不定，回头擦的时候，还会把自己的脸皮也给擦下来呢！” 玉宁殿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倒不算是哄堂大笑，但是讥讽意味十足。薛吟月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努力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出声。这是她有史以来受过最严重的侮辱！ “诶呦，薛七子这是怎么了？都发抖了？”唐充衣走过去抬起薛吟月的脸，“我们好言相劝，也是为了你好，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怎么了这是？瞧这小脸委屈的……”顾彤彤其实并没有看薛吟月的脸，不过这不妨碍她把话套到薛吟月身上去，“都是你，好端端提什么粉儿啊！” 嗔怪的看了唐充衣一眼。 “可冤死我了，这不是最近天干，我这菜帮子皮肤，可不老干嘛！我就怕自己哪天也掉了脸皮，踩在脚底了都不知道呢！” 唐充衣依旧笑着看向薛吟月。可是眼里却没有笑意。薛吟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被她眼中的冰冷冻得一个激灵，又立刻低下头。 “瞧瞧，瞧瞧！我就说怎么会提这茬儿，”皇后摇摇头，笑意不减，“前儿个内务府弄了一些新的羊油膏，这么快就闻着味儿了？” 顾彤彤看了一眼薛吟月。 “就说我说的，各宫都发一罐子羊油膏，七品以上按惯例发放。” 第72章 表妹 薛吟月的手指再次深深的扎进掌心里！ 皇后说这话分明就是在跟她难堪，七品以上按例发放，薛吟月正好是八品！ 显然殿中的人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但是没人敢当面议论。跟唐充衣不同，如今主导这件事的人已经变成了皇后娘娘，她们只是茫茫后宫中的小虾米，可不敢不明不白的触霉头，到时怎么死都不知道。 顾彤彤笑了笑，欣赏着薛吟月铁青的脸色，青红咋白的脸上，指印显得更加明显。仔细一看，挺有一种凌略美，不知道皇帝好不好这一口呢？ 都这样了还是这种美貌，自己这种看了不少美人的都觉得碍眼，原主会嫉妒她倒也合情合理。 可惜生了一副蛇蝎心肠。 顾彤彤想起还在后院茅屋里养伤的小丫头。 “行了，本宫也累了。各位妹妹就先回宫吧。” 顾彤彤看了唐充衣一眼。后者撇撇嘴。坐在殿中并未动作。其他后宫自然看出这是皇后要单独跟唐充衣讲话，便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没发现似的退了下去。 薛吟月动作缓慢的退了出去。顾彤彤自然看得出她身后的阴影面积。 看到你不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看着薛吟月走出大殿的背影，顾彤彤开启了【万人迷我是万人迷】技能。顾彤彤端起茶杯，吹气喝了一口。 “你也真是的，表现得太明显了。” 其实唐充衣在刚刚出言讽刺之后，就隐隐有些后悔了。但是潜意识里她也知道皇帝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会重罚她，皇后更是不会管这事儿，所以才敢这样嚣张。之后又想反正都得罪了，不怕多点罪名，索性得罪到底了。 “我就看不惯她那样儿。”并没有感受到自己被技能带动有所变化的唐充衣低声嘀咕。 “宫里看不惯她的，何止你一个。”顾彤彤放下茶杯，轻轻的说，“最近胸闷的嫔妃可不少呢！偏你性子直，这样直勾勾的就出了手。刚刚座中的几个，可没一人发过言呢。” 宫里女子，胸闷一般就是被气着了。请了太医去，也不过开些平安方，又苦又难喝。于是就喜欢折腾御膳房。如今的皇后其他的事情都丢给了银鸽，唯独御膳房抓得紧。自然有人将嫔妃们最近甜食需求大增的事情报上来，顾彤彤就知道了。 唐充衣早就明白薛吟月受宠在后宫犯了众怒，得罪的并不是自己一个。否则为何刚刚自己闹成那样，却无一人为她说话。后宫女子，若不是集美貌与情商于一身靠自己上位的，便是如自己这般有依仗的，只是后一种更不会忍她。 “可也总不能看着这么个嚣张的臭丫头爬到我头上吧？” 唐充衣看了皇后一眼。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皇后近日来，态度越发的和软。虽然处理后宫的手段并没有落下，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后宫娘娘们的直接利益。不仅如此，因为要靠皇后安排为皇帝侍寝的事情，唐充衣最近跟皇后倒是略微亲近了点。 此刻她更是觉得皇后的可怜，心里也不由得与她更为亲近几分，心里的话也管不住的顺嘴滑了出来。 “若是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日后谁还会看重我？”想到这里，唐充衣便觉得更加委屈，“大不了让皇上表哥罚我一顿。” “胡说。”顾彤彤不是很有威力的斥道，“要是皇上罚了你，你倒看看后宫那些更红顶白的东西是会看重你呢，还是更看重薛氏？” 唐充衣当然不是真的想要皇帝罚她。但是眼下，事情都做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娘娘，表嫂，您是不是有什么法子？”唐充衣涎着脸笑嘻嘻的问。她现在也看出来了，皇后怕是对薛吟月也起了不满之心，想要借着她的手削那臭丫头一顿呢。 不过没关心，她本来也想削她。就当是给皇后一个人情了，何况如今的皇后，总让她想为她做点什么。 皇后便笑着点了点她，骂道：“你这丫头，只在求我的时候，才会叫声‘表嫂’！” 在唐氏进宫前，是跟着家中的其他姐妹这么叫皇后的。进宫后，偶尔会流露这样的叫法。因为帝后、太后都早已习惯，便没更正。宫里也不会有那没颜色的东西提醒主人这个叫法不对，便保留了下来。 如今这话颇有些亲近的意味，已经有太后撑腰的唐氏倒不至于对皇后的善意有什么大的需求，但是有个朋友总比有个敌人好。便顺着杆子往上爬，跑到皇后身边，试探性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好表嫂，您就说嘛！妹妹这里等着呢！” 果然皇后仿佛被她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现在，立刻去太后那里，跟她认错。” 唐充衣傻眼。 “去姑母那里？她不会罚我吗？” “当然会了。”顾彤彤看她一眼，“母后最重规矩，既然是你自己去求的罪，她当然会秉公处理。” “那您还叫我去认错！” 唐充衣一时没忍住，撇嘴说了出来。然后便想起这是玉宁殿，刚刚的话实在唐突。心里奇怪今日怎么总是管不住嘴，随即想到定是被薛吟月气到了，心里对那薛氏的厌恶更深一分。 “母后罚你，再重，也不会伤你的颜面。”最多就意思意思，看上去很严重的那种罚罢了。 后面一句顾彤彤没说出来，但是唐充衣此时也想明白了：皇上如果罚她，便是失了圣心的代表。宫里的人最爱多想，说不定就真的以为她失宠了。 “母后最近一心求佛，很多事情都不曾听闻，”或者说她想装作“不曾听闻”，“你正好跟她聊聊天。就算是被罚了也不必惊慌，就当作是陪陪她，尽尽孝了。” 唐充衣立刻就明白了，皇后这是让自己先下手为强，先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太后。陛下是个男子，当然不明白后宫，但是太后是在先帝的后宫中厮杀出来的人，自然跟陛下不一样。这件事，只要太后想明白了，薛吟月就输了。 明白什么呢？薛吟月长期霸占皇帝，已经严重影响了后宫的平衡。身为上位者的皇后，是这情况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人。可是身为天下之母的表率，如果皇后亲自去说明这件事，很容易被人误会为嫉妒，因此，她不能开这口。 “想明白了就赶紧吧！刚刚那薛氏可是西子捧心一般的出去的。” 唐充衣的思绪被皇后打断：“西子……捧心？” 第73章 太后 顾彤彤一哽，又忘记之前世界的典故不能用了，“就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朝着朝霞殿泪奔而去--皇上可最吃这一套了。” 这么一说唐充衣立刻就懂了。 无论是男人的角度还是表哥的角度，唐充衣对欧阳新的了解还是十分到位的：这货最抵不过楚楚动人的美人，跟先帝一个狗脾气（太后语）。她想起薛吟月那张花瓣一般鲜嫩的脸，表情有一瞬间扭曲。 “可是……姑姑还是会罚我的……”唐充衣心中有些迟疑，宫里最重要的便是颜面，如同她打了薛氏的颜面一样，她忽然担心，如果自己不去太后那里请罪，太后就不知道，说不定就不罚她了呢？ “太后在心里没有罚你，别人就依旧不敢小瞧你。可是薛氏一告状，皇上就是为了自己不丢面儿也必须得罚你。到时候，后宫怎么猜测可就说不准了。” 男人总会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强大的一面。犹如雄性向雌性求偶的作为一样。 唐充衣当然不懂后面这套理论，但是她还是拾掇拾掇的出了玉宁宫。 等唐充衣一出宫门，银鸽便出现在了正殿。 “给本宫更衣，”顾彤彤站起来，心情好极了，“本宫要去一趟大正宫。” 顾彤彤猜测的没错，梨花带雨的回到朝霞殿的薛吟月，果然透过层层关系，向安德海透出了今天上午玉宁宫的事情。 安德海权衡再三，还是试探性的告诉了皇帝。皇帝便丢下政务去了朝霞殿。在朝霞殿用身体安抚住薛吟月（此处省略描写脖子以下部位三万字）。 就在他安抚薛吟月的时候，唐充衣先一步赶到了延寿宫。 “糊涂！”太后果然训斥了侄女，“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跟薛氏作起了计较！” “姑母！”唐充衣可怜兮兮的说，“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是那时我真的没忍住。您知道的，我就是……就是想要个孩子……” 不是只有薛吟月才会梨花带雨。怎样哭得好看，也是种学问。唐充衣进宫前，唐夫人特意请了人教她。 唐充衣的哭法也不是薛吟月那种娇滴滴的柔媚感--这种柔媚在世家看来是一种只有需要谄媚谋生的低贱女子才会拥有的气质。她更多的是委屈和痛苦。虽然不如薛吟月那样能够搔到男人的痒处，但确实让太后感到了难受和怜惜。 “我特意去求了表嫂，给我多几次机会，明明侍寝嬷嬷都到了我的殿前，却还是被薛吟月那臭丫头给坏了事！今儿个身体不舒服，明儿个炖了汤，后儿个又说什么新作的诗词要给皇上赏玩……” 唐充衣擦着泪。 “姑母！您是知道我的，皇上表哥这么多嫔妃，我何曾说过什么，可是这薛氏一来，便要独占。不仅是我，我还知道后宫好多姐妹，都是被这薛氏这样抢了人。我都二十三了……” 唐充衣说的这话，让太后不由得动容。她前面曾经生过三个皇子，不是夭折便是胎死腹中。好容易才保下了如今的皇帝。所以没有皇子的惶恐她深有体会。 大夏早有定例，不能连续两代皇帝都由一个家族所出。这不仅是保证皇权高度集中的手段，更是平衡各大世家的方式。所以即使是唐氏本人也知道，她生的孩子没什么机会继承帝位。 “只要一个孩子”听上去对后宫来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但是唐氏毕竟是太后的娘家侄女。以她的地位来说，这确实是很低的要求了。 “你的心情，本宫明白。”太后叹了口气，“可是皇帝如今宠爱薛氏，你也不能太跟他对着干。否则皇帝若是厌弃了你，不是得不偿失吗？” 太后正说着，门外忽然飞奔进来一个小太监。 “太后娘娘，皇上已到殿外！” 小太监慌慌张张的态度让太后十分不悦，正要呵斥，只见殿外一抹明黄快速的闪进来，皇帝的声音便在殿中回荡起来：“母后这里好热闹。” %%%%%%%% 大正宫。 银鸽上前跟守门的太监打招呼。 “皇后娘娘求见陛下。” 守门的太监跪下行礼，将皇后请到大正宫里面。大正宫的副总管毛佑迎了出来。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叫了声起，“皇上在吗？” “启禀娘娘，皇上去了朝霞殿。” 毛佑用眼角余光小心的看了一眼皇后的脸色。却见她无比平静，好像并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似的。 正想着若是皇后问到这事该如何回答，才不会让她生气，皇后却开了口：“那本宫只好在这里等皇上了。劳烦毛公公，给个地方坐坐。” “娘娘请跟奴婢来。” 毛佑一边往前走，一边心里发愁。他也算是皇帝跟前的老人了，但跟安德海这种大小事一把抓的不一样。如果按照现代的职务来说，安德海是生活助理，他更像是机要秘书--毛佑的工作重点更多在于朝堂。 皇后的宠爱在全宫上下都是个谜团。说她不受宠，可是皇上时不时总会给皇后送去赏赐。说她受宠，最近在后宫名声鹊起的薛七子却一连霸占了皇帝几个月。虽然有人说皇帝只是敬重皇后，但这敬重和敬重之间可差得多了去了。 大正宫的正殿是不许后宫进入的。皇后虽然是后宫，却是一国之母。毛佑不确定皇帝到底愿不愿意让皇后进去。可是反过来说，若是皇后认为自己可以进去，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绝不敢拦着。 虽然这样想，嘴上却说：“正殿还有大人在等。委屈皇后娘娘先在偏殿稍坐。”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银鸽也不能说什么。皇后点点头，走进偏殿。立刻就有小太监端着火盆走了进来。只是火是才点的，炭盆都还没热。银鸽皱了皱眉，碍于这是大正宫，还是忍了回去。 偏殿倒算干净，只是有些清冷。 顾彤彤抱着手炉坐在羊羔绒的毯子上，又将要对皇帝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有火盆的作用，偏殿慢慢暖和起来。就着膳房端上来的小点心，顾彤彤又混了个半饱。她闲得无聊脑补了一大堆薛吟月和皇帝、梁石的爱恨情仇。各种狗血桥段层出不穷。正补得欢乐，皇帝那明黄色的身影闪进了偏殿。 “是谁让皇后到偏殿的？偏殿阴冷，对身体不好，要是皇后有何不适，朕唯你们是问！” 听到这句话，顾彤彤轻微的蹙了下眉头。 第74章 奏折 说实话，她越来越搞不懂皇帝的想法了。若说他完全沉溺于薛吟月的美色中，可是每次她见到他，都觉得他正常得不正常，说白了，就是理智得完全不像一个沉溺在爱情或美色当中的男人。甚至在提到薛吟月的时候，比之前更加冷静。 可是说他没有沉溺吧，这几个月的独宠也不是白给的。顾彤彤甚至知道，他曾经真的狠狠的惩罚了几个在薛吟月面前挑衅的人。还有薛吟月的父兄，既没有什么政绩，也没有特殊的才能，可是升职的速度快赶上火箭了。 电光火石之间，皇帝已经站到了顾彤彤面前。她立刻整理思绪，端庄而平和的向皇帝行礼。 “皇后免礼。”皇帝这么说，亲自扶起了顾彤彤，“偏殿阴冷，皇后还是跟朕去正殿吧。” 皇帝说罢，执起皇后的手往正殿去。 其实有四个大火盆烘烤着，偏殿已经彻底暖和了起来。不过眼下的状况，没人傻叉似的指出这点。就连自觉已经小心翼翼伺候皇后的毛佑都只能不停的掌自己的嘴，以示自己糊涂办事。 “毛副总管也是职责所在，陛下何必动怒。”顾彤彤笑笑，“书房重地，陛下又不在，不止是臣妾，谁都不能进去才是正理。以臣妾之见，陛下还当赏他。” 毛佑自然停下了打脸的手，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皇帝扫了一眼毛佑，立刻被他这副滑稽的样子逗笑了。 “既然皇后给你求情，就饶了你。滚吧。” 毛佑麻溜的滚了。 安德海便忐忑的凑上前来，“奴婢已经叫人将地龙烧旺一些，也吩咐御膳房再上茶点。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不必，”糕点茶水她都喝了一肚子了，厕所都去了几回，何况她又不是来开茶话会的，“只是本宫带来的那些人还需要安排，他们不得进殿，有劳安公公给片瓦遮头的地方，让他们不至于冻病了。”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安德海满脸笑容的退下，顾彤彤则转头看向皇帝。 “梓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口气和缓，仿佛跟下午冲进朝霞殿的那位不是同一个人。 “臣妾今日来陛下这里，有两件事。这第一个嘛，是告状。” 虽然顾彤彤还是猜不透这货的心思，但是看到他没有摆出痴汉脸，这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咪咪，因此她说话的口气，也带上了一点戏谑。 “哦，告状？”难道是要告那薛氏？皇帝顿时大感兴趣，“告谁？” “当然是，”顾彤彤故意停了一下，“告臣妾自己呀！” 皇帝表情一愣，不过顾彤彤没等皇帝说话就接了下去，“前儿个薛七子让陛下来臣妾这里要人，臣妾有些不高兴了。因此今日唐充衣……臣妾默许了。” 安德海战战兢兢的端着茶上来，小心翼翼的把茶杯放下，站在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的。 皇后娘娘……还真敢说啊！ 他当然不知道皇后娘娘又把万人迷技能开上了。顾彤彤最近发现，只要她不想撒谎又不太想处理善后的时候，这个技能就特别好用！因为对方绝对不会生气！实在不能更棒！ 至于把这么玛丽苏的技能用来避免撒谎，Siri会怎么吐槽她就懒得管了。 果然皇帝一挑眉，露出了错愕而不是生气的表情。他是知道皇后耿直，只是从来不知道竟是如此耿直。 一直等着皇帝说话的顾彤彤看了他半天，发现他没有反应，便自动接了下去：“若是皇上要降罪臣妾，臣妾领罚。” 这句话显然将皇帝从不知道飘去哪里的思路拉了回来，他反射性的扶起皇后：“梓潼哪里话。这件事情，母后已经作出了处理，朕又怎么会节外生枝？” 这话说完，皇帝顿了一下。 “难道去延寿宫求情，也是梓潼教给唐充衣的？” 顾彤彤一笑。 “表妹一直求我，臣妾也不好太置身事外呢。” 皇帝哭笑不得：“你可是给朕找了好一顿骂呢！” “母后责备皇上了？”顾彤彤笑眯眯的问。 皇帝苦笑着摇头，却没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的事情朕明白，薛七子年纪小，”皇帝到这里顿了一下，顾彤彤忽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厌恶情绪，“偶有不懂事，你也体谅一二。”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体谅一二”看上去是在维护薛吟月，但是按照皇帝的说话习惯，也可以理解为“多了就不用体谅”的意思。结合刚刚皇帝一闪而过的微表情，顾彤彤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不知母后，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呢？” “唐充衣被母后罚了二十篇佛经，让她不抄完不能出延寿宫。” 这种不疼不痒的惩罚，薛吟月恐怕得抓狂了。 “母后久居深宫，我们作晚辈的，却不能日日陪伴。如今表妹在母后那里，也算是替臣妾尽孝了。想来母后一定十分高兴。” 皇帝便长叹一口气。 “朕平日事忙，无法长伴母后左右，常以为憾。”这句话说得像戏词似的，顾彤彤却感觉得出这是皇帝的真心话，“梓潼有空，替朕多去看看母后吧！” “应为之事。” 顾彤彤不知道他是不是才从延寿宫回来，只觉得皇帝今日怪怪的。于是岔开了话题》：“陛下，臣妾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见皇后严肃了表情，皇帝便也一本正经起来。 “皇上请看这个，”顾彤彤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奏折一般的东西，“只是初步的想法，具体的事情，还需要皇上定夺。” 皇帝接过来，打开那本子。 这是一本关于后宫女子轮换制度的奏折。 虽然经过整理，但是顾彤彤毕竟是头一次写这样的奏折，内容还是有些凌乱。不过皇帝却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奏折的内容大致就是，民间征选宫女，常使得“百姓倾家荡产、铤而走险”，只为避免选中，终生不得与亲人相见。而宫中又“多白发宫女，年老而无所依，”“致宫怨丛生”，又提出于多少岁或可开恩放回，许其婚嫁，“以补民间阴阳之不合，”増育人口，“亦可昭显陛下之仁德，何乐不为？” 皇帝拿着这本奏折，沉默了半晌。 “年前回家去探望父母，兄长提到边境将士总是娶不到妻子的事，”顾彤彤道，“正巧臣妾正在考虑后宫女官们的出路，就想到了这一条。当然，最终还是要皇上首肯，毕竟臣妾不涉朝政，很多事情都不懂。” 第75章 第二回合 皇帝点点头。 “皇后所想，确是行善积福的好事。”虽然会有一点把他的女人分给别人的不快感，“不过这奏折却有不足之处……” 皇帝便跟顾彤彤说起女子出宫后的问题来。有的女子出宫后，家里的亲人早已离散，赠给她们的财物也未必守得住。又及，宫女在宫中只学了如何伺候人，出宫后何以为生…… 顾彤彤才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不过她很快就释然，她本来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思维还停留在现代。何况原身也不是什么深谙民情的家伙，如今能够提出这个方案，总有一天能够实现。 大正宫里暖烘烘的，帝后二人吃着瓜果，谈着奏折。偶尔会间杂一些家常话。皇帝斜靠在棉垫上，皇后坐在一边，笑意盈盈。安德海看着这样好的气氛也不禁感到高兴。 皇上最近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只有在去朝霞殿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但是安德海偶尔会有种感觉，那就是皇帝在去朝霞殿时的心情其实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作为奴婢，他每天都在害怕自己第二天人头落地。 但是今日他算是看清楚了。皇帝对皇后的表情才是真实的。那种由内而外的信任和关心，确实是在朝霞殿看不到的。别问他一个奴婢怎么会发现，凭他十多年伺候皇帝的经验，这种事根本不需要言语。 正得意的想着，却见皇后递过一瓣亲自削皮的苹果给皇上，皇上竟没有经过尝膳太监便塞进了嘴里！安德海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但是立刻面色如常的低下头去。 他忽然想起之前因为偏向朝霞殿，所以言谈之间对皇后的不妥，不仅汗如雨下。 这时，殿外的小徒弟刘胜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安德海瞪了他一眼：皇帝最近难得有这样好的心情，就不能让他再高兴高兴？这会子能有什么破事？ 不过帝后二人显然已经看到了刘胜，便随手招了他过去。 “启禀皇上，”刘胜战战兢兢的说，“朝霞殿来秉，说是殿里的玉石又被盗了。” 大正宫里刚才柔和的气氛忽然一滞。 之前薛吟月指责小宫女偷盗玉石，可是如今小宫女还在养伤，玉石却再次被盗，可见绝不是那小宫女，或者说并不仅仅是那小宫女的事情了。帝后二人同时站了起来。 “臣妾有罪。”顾彤彤先声夺人，跪了下去，“臣妾管理后宫，却频频出现偷盗。实在责无旁贷。” “皇后别急，”皇帝若有所思的扶起皇后，眯了眯眼，“先去朝霞殿看看再说。” 朝霞殿正一片混乱。 朝霞殿又丢了一件玉器，而且这次不只是吊坠那么简单，而是放在薛吟月床前的一个百子千孙黄玉摆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前一刻还摆在那里，不过是宫女转身出去吩咐事情的一小会儿，回来就不见了。 偷盗，对于古人来说是相当严重的罪过了。而对于服侍主人的宫女太监而言，手脚不干净几乎是死罪。因为今天可以偷东西，明天就能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到主子身边，后天就可能用这不干净的东西置主人与死地！ 一时间，整个朝霞殿风声鹤唳。掌管薛吟月身边事的贴身宫女早已将所有人都拘在殿中央的空地上，等候薛吟月处置。 薛吟月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次碰撞造成了影响，最近的玉镯一直都不够稳定。本来薛吟月还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得住它不去主动吸食玉器，没想到它居然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忽然就动手了。 看来是玉镯子不满意自己用来喂养它的玉石质量，所以开始自己觅食了。 她头痛的想，要是小件的东西就算了，大不了当做自己打碎的，可是这么大的摆件失踪，为了表示清白，宫女们自然是要上报清查的，果然太监没有迟疑，立刻就通报了大正宫。 上次是由针线局的小丫头，这次呢？ 薛吟月站在朝霞殿的台阶上，深吸一口气之后环顾四周。她的管事宫女同时也是她的贴身宫女的春暖，拼命压制住身体的颤抖——黄姑姑那个小徒弟鲜血淋淋的后背如同就在眼前。她不着痕迹的随着主子的眼神也扫了所有人一圈。 然后她看到，这位宠冠后宫的薛七子，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为她梳妆的小宫女身上。 “年纪小小，往脸上涂得太多可没有好处。” 皇后的声音忽然在薛吟月的耳边响起，似远似近。 “毕竟体面，可不是靠着抹粉就能得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针线局小宫女的事情开了个坏头，薛吟月第二次用刑也是在自己宫殿的大门前。而且为了“教育”奴婢们好好做事，她还要求所有人观刑。 帝后二人赶到朝霞殿的时候，小宫女已经被按在条凳上打了好一会儿了。 之前那个针线局小宫女敏言的情况，顾彤彤并未亲见，一方面银鸽和小郭子都不同意她去探望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丫头，另一方面她也猜到十分惨烈，不忍目睹。所以她并不知道，惨到什么地步。 但是她跟着皇帝走进朝霞殿，一眼就在所有跪着的奴婢中看见了那个横着的血红色人影，忍不住“啊”了一声，迅速别开了头。 小宫女是被扒了裤子堵上嘴打的，此时下半截身子已经皮开肉烂，如同一滩肉泥一般，完全看不出一块好肉。她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生气了。 薛吟月，她到底对这个小宫女下了多重的手！ “臣妾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显然薛吟月虽然让所有人观刑，但是自己也不乐意看这种情景。所以她一直待在殿内。直到有人通报，才从殿中出来。不过即使出来，她也完全没有朝着那小宫女扫过去一眼。 她声音甜腻，身形妖娆，在夹杂着血腥味的气氛中，风情万种的行礼。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冲着男人发嗲！她还有良知吗？顾彤彤看着这张精致的面容，心中的各种情绪忽然就转换成了愤怒，继而喷涌而出。 “宫闱重地，私设刑罚。”顾彤彤厉声喝道，“薛七子，你可知罪！” “娘娘息怒！” 第76章 底线 最先喊出这句话的，并不是应当谢罪的薛吟月，而是跟在皇后身边的银鸽。 银鸽这一跪，皇后身边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这声劝慰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住了皇后的情绪。顾彤彤立刻就意识到，这才是银鸽的用意，毕竟在皇帝跟前发作薛吟月，并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顾彤彤却有些忍受不了。 “你先去看看那姑娘怎么样了，”顾彤彤指着躺在条凳上的宫女，转头继续，“若宫女有罪，自有慎刑司审处，薛七子在朝霞殿私自处置宫女，将本宫置于何地？将陛下至于何地？宫中法度、大夏例律，难道都不足以惩治一个小小宫婢？” 后宫守则也好，重生任务也罢，顾彤彤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底线的人：除非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即使她出手对付对手，也绝不会以杀掉对方作为基本手段。 她害怕，如果在任务中养成了不把生命当回事的习惯，当回到自己的世界时，她要如何改正这种道德观，重新适应现实的生活？毕竟她完成任务的主要目的，依旧是回到最初那个世界里去。 “娘娘息怒。”看到皇后疾言厉色的样子，薛吟月立刻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臣妾一时恼怒，竟然忘记向皇后娘娘报备。臣妾知罪。” 说罢，可怜兮兮的看向皇帝。 她根本就毫无悔意！！ 顾彤彤气血上涌，差点破口大骂。鼻尖却再度嗅到一丝血腥味。忽然惊觉现在不是怪罪人的时候。 “银鸽！” 帝后进门的同时，奴婢们由于下跪行礼，行刑自然停止了。但顾彤彤忽然觉得不对，因为银鸽一直没有打断她的话，于是她转头看向宫女。 “启禀娘娘，此女已经……”银鸽顿了顿，“没有呼吸了。” 顾彤彤呼吸也跟着一窒。 “什么？”薛吟月轻呼，然后看向行刑的人，“本宫只是让你们教训教训她，谁让你们把她打死了！” “奴婢该死！娘娘恕罪！”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太监立刻不住的磕头，所有人心中却清楚，薛吟月怕是要拿他们来平息帝后的怒气了。 “陛下明鉴，臣妾只是想要教训教训那个丫头，并无杀她之意呀~” 薛吟月嘤嘤哭泣，一张小脸梨花带泪，柔弱的肩膀轻轻颤抖，颇有些我见犹怜之态。 皇后维持着姿势，没有说话。 一直没有开口的皇帝忽然叹了口气。 “起来吧，”皇帝走过去，扶起了薛吟月，“你处置事情，确实太过鲁莽。宫女盗窃，自有慎刑司处置。怎可私设刑堂？” 顾彤彤想说这已经不是私设刑堂的事，而是她为了掩盖自己的秘密，随意了断他人性命，这种行为已经脱离了“人”的界限，但她没有说话。 这边薛吟月满脸忏悔的被皇帝扶起来，“臣妾入宫不久，不懂事，还请陛下，”她又看向皇后，“娘娘，饶恕一二。” 顾彤彤想说，你不是不懂事，你是懂得太多事。作为一个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拥有完整家庭和社会道德体系干预的人，你确实有太多罪过需要饶恕，但她仍然没有说话。 她转过身，平静得让人发冷的看着薛吟月。 薛吟月先是一惊，然后唇边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轻蔑笑意，面上却娇怯怯的拉住了皇帝的衣袖--此时她几乎已经挂在皇帝怀里了--问道：“皇后娘娘仍然不肯饶恕妾身吗？” 随即又再度跪下，含泪说道：“若是皇后娘娘仍觉妾身罪无可恕，妾身愿为那名宫女抵命。” 她大声说道，声音凄厉，毅然决然，对皇后叩拜下去，仿佛去意已决。 因为跪在地上，又叩着头。所以自然没有发现皇帝那怜惜的面容上的玩味眼神。 “何须如此！”皇帝听了三秒才仿佛意识到薛吟月在说什么，“不过一个宫女，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薛吟月对着地面的头露出一抹微笑。她自然认为后面一句是对着皇后说的。 顾彤彤仍然在平息心中的情绪，她现在不想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将薛吟月的老底揭出来。 对这个“老乡”，虽然顾彤彤一直都视她为任务目标，也很鄙视她的智商和为人，但从没有任何一刻，有眼前这样恶心：简直就像生吞了别人的一口痰一样！ “陛下！”薛吟月小心的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后，用眼神提醒他：皇后还在生气呢！哎呀，怎么办才好？ 皇帝抿了抿嘴。 “来人，将此二人……”他指着行刑的两个太监，“送到慎刑司。” “是该送到慎刑司。”皇后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之前的怒气，“让掌司大人好好调理。” 顾彤彤对皇帝一伏。 “陛下，薛七子这里，好像玉器特别金贵，总是被盗。”皇后的声音无悲无喜，“臣妾觉得，与其将这二人处置了，不如让慎刑司的人为薛七子分分忧，好好教教他们。以免下次再遇到什么事儿，那没审的人，又一不小心给打死了。” 朝霞殿陷入诡异的安静里。 银鸽急得冒烟！近来皇后娘娘脾气渐敛，又与陛下琴瑟相合，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皇后娘娘那出于名门望族，忠臣良将之家，所养出来的刚直脾气！ 本来今日，皇后娘娘在陛下那里刷足了好感，玉宁宫的人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皇帝的态度那样明显，他依旧把娘娘当成妻子，什么姓不姓薛的，七子八子，都不在话下，可是这事儿一闹，不就把陛下的好感一下子耗干了吗？ 现在是跟薛七子较真的时候吗？ 然后银鸽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白还在继续。 “臣妾十分好奇，挂件还好说，体积小，易收藏，便转移，也好贩卖，”顾彤彤淡淡的说，“摆件这么大的东西，到底如何销赃？话说，薛七子，赃物找到了吗？” 皇帝皱起眉头，他不太明白皇后此举何意。难道真是在为那被打死的小宫女伸冤？她认识那小丫头？ “陛下不必惊讶，”顾彤彤自然看到了皇帝的表情，“臣妾只是觉得，薛七子这殿里的玉石，也太招人了些。” 顾彤彤指着朝霞殿里的摆设说道，这时薛吟月才注意到皇后已经站在了正殿门口。 “正殿当中，却一件玉石都不曾摆放，就好像知道会有人来偷一样。” 第77章 感觉不好 薛吟月一惊！ 她抬头看向皇帝，没有错过皇帝的若有所思。 “娘娘这是何意？”薛吟月语气惊讶，但声音却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臣妾不过是感念圣恩，不愿奢华罢了……” “原来在薛七子眼中，玉器倒比金器奢华了！” 顾彤彤指了指殿内正徐徐冒着香烟的金铸掐丝牡丹香炉，还有金铸落地瞿鸟宫灯，以及紫檀镶金的花鸟屏风。 薛吟月一噎。 她确实因为怕镯子再吸玉器所以才尽可能的摆放金器。那个黄玉摆件，还是宫女看一屋子全是金器未免有些不雅，所以才建议她摆出来的。摆了三天都没事，她还没来得及把其他玉器放出来，就再次被镯子吸收了。 “如此看来薛七子确实朴实。” 顾彤彤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如果不是气氛不太合适，安德海等人恐怕就要笑出来了。 他抬眼看了皇帝的表情，果然这个说法也将帝王给逗乐了。不过皇帝也很绷得住，没笑出来。 其实此时此刻，经过皇后这么一点，安德海心里也觉得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便见皇后看着薛七子继续道。 “薛七子不仅屋内不摆玉器，连身上也具是金器……” 安德海顺着皇后的视线看向薛吟月，果然见她带着一头金饰。喜鹊连枝的钗，蝴蝶的步摇，丁香花的耳饰，胸前带着桃花项链，手腕上…… “咦？” 皇后扫了一眼薛吟月的右腕，显然也发现了。 “薛七子腕上的玉镯很特别啊，”顾彤彤笑道，“可否给本宫一阅？” 薛吟月一僵。 “娘娘恕罪。”薛吟月慢慢的说，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理由，“此乃妾身母亲去庙中为妾身求的玉镯，说是高僧开光。一旦离身，沾染他人之手，便不灵验了。” “这有何难，”顾彤彤走到她跟前，慢慢的说，“银鸽，把本宫的丝巾拿来。” 银鸽立刻掏出一条丝质的汗巾，上面还有些许皂角的味道。显然新洗晒干，还未用过。 “你将镯子放到汗巾上，本宫隔着汗巾看看。必不会沾染。” 其实还有办法，就是顾彤彤就着薛吟月的手就这样看。但这是不可能的--皇后的地位远高于薛吟月，就着她的手看镯子，势必要低头。无论是礼仪还是礼法，无论皇帝还是大臣，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薛吟月看向皇帝，果然，他的眉心已经皱成一团。眼睛也眯了起来。 “请娘娘见谅，”薛吟月跪了下来，这次的诚惶诚恐倒比之前多了几分真意，“那法师为家母开光时曾经言道，待此镯如同神明，要近身，也要谨慎。若有不敬，恐神明责怪。臣妾不惧神明怨憎，唯恐以此为娘娘平添祸端。” 薛吟月不知道对手同样是个穿越者，心想没见过科学的古人都敬重“神明”，便搬出这套说法。她就不信，皇后这能不怕报应非要抢下她的镯子。 然而与此同时，她也终于稍微感觉到了对于一个“七子”而言，皇帝的“妻子”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这种实实在在的，看起来很近，实则很远的阶级压迫，她又一次有了领悟。 就在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薛吟月时，一脸柔情的皇帝也在沉思眼下的情况。 其实皇帝跟安德海一样，觉得这事有种难以扑捉的违和感。皇后点出来的事情，譬如朝霞殿玉器频繁失窃却又找不到贼赃，譬如薛氏在第二次盗窃案之前就如同未卜先知般在房中摆金不摆玉，譬如薛氏手中死活不肯放下的玉镯。薛氏的说辞看上去合情合理，但又破绽百出，无法圆融。 这薛氏到底在作什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皇帝想起那起诡异的拐卖案。这薛氏身上究竟带着多少谜团，她又是什么企图？盗玉事件会不会与她身后的势力有关？ “这么说，这个镯子从未离过你身了？” 顾彤彤问。 薛吟月快速的回想了一遍，立刻就想到了侍寝的时候。按照宫里的规定，侍寝的女人是不允许身上携带任何首饰的。她一头冷汗，拼命在脑中找补理由。 “臣妾……” “呵。” 顾彤彤没有要她回答，而是穿过了她身边，对着皇帝俯身行礼。 “宫中失窃，臣妾责无旁贷。”顾彤彤停了一下，“只是既然朝霞殿频频失窃，臣妾还是想以此彻查宫中失窃的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沉吟片刻，道：“我知皇后心中之事，近来宫中风波不断，朕自然是希望后宫能够风平浪静。不过朝霞殿的两次被盗，皆有结果。皇后还是将尽力放到其他的事情上，不用逮住不放。” 这次换顾彤彤愣了。 照道理而言，她还以为皇帝会顺水推舟应下这件事。毕竟被盗之后查案是正常的事情。可是如今皇帝摆明车马不让查朝霞殿……果然还是玛丽苏的影响力太大，动摇了皇帝的理性？ 不过这不重要。深吸一口气，今天下午她确实有些失态，眼下也不知跟皇帝据理力争的时候。 “是，臣妾明白了。” 皇后一躬身，待起来的时候，又是那个仪态万千的一国之母。 “臣妾宫中还有宫务，”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薛吟月，“先行回宫了。” 皇帝一点头。皇后带着的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朝霞殿。 小宫女已经被席子裹出去了，朝霞殿的空中却仍然漂浮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顾彤彤扶着银鸽的手，缓步向前。 身在后宫，必然会见惯，甚至是创造生离死别。不过她仍然怀抱着诸多的不适应。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根据经验来谈，我比较建议你赶快适应这种事情，这对任务有好处。】 [可是我觉得不好，非常不好。]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为你启动感情抽离机制。在你过完一个任务之后，清除你在上一个任务的情感记录。】 顾彤彤忽然站定，身后侍候的人也跟着站定。 [清除感情记录？有什么用？是说我会失去记忆吗？] 【当然不，】系统说解释，【简单的说，无论你在任务重过得多么残酷，有怎样的感情经历，都会如同看了一场电影一样，不会有丝毫代入感。】 [就像演了一场戏？然后我出戏了一样？] 第78章 考量 【按照地球的说法，是的。】系统认同，然后补充道，【当然，你得用积分换。】 梁石又一次落到玉宁宫寝殿的地上时，顾彤彤正对着窗台发呆。 “怎么了？”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口气，他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坐到桌子旁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枸杞水，“昨天的礼物不满意？” “……满意。”顾彤彤点头，早上的时候很痛快，现在却觉得真是打得太轻，“特别满意。” 今天一天过得跌宕起伏，到现在她眼里仍然会闪过那血肉模糊的身影。所以有些睡不着。 “那你还在愁什么？” 两杯水下肚，梁石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轻松的拉过几十斤重的贵妃榻，歪歪靠在上面，一副吃饱了的猫模样。 “谁说我愁了？”顾彤彤习惯性的反驳他，“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发愁了？我好得很。” 梁石不以为然的撇嘴笑笑，不说话。 “我大哥最近怎么样？嫂子的胎像可稳？” 二月时顾嘉安的媳妇儿诊出了身孕。皇帝为此特别恩准他延迟出京赴任，五月时再走。好在边境暂时没什么大战，小打小闹的也犯不着他国舅爷去抢功劳，文臣武将都没谁来皇帝面前讨嫌说这不符合体制之类的话。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那场大战，梁石也有功劳。正月开朝之后，已经升了个从五品军职。却没继续跟着邹世雄的长林军，而是挂靠到了金吾卫。 “我哪知道？”梁石满不在乎的说，从贵妃榻下面熟练的掏出顾彤彤的点心盒，“我现在住金吾卫值班房呢！” 唔？顾彤彤眉毛一挑，这货不是一直住在顾家吗？ 原来自从顾嘉安看出这货对妹子的企图，先后跟这货打了好几架。尤其是有一次在他身上闻到了玉宁宫里特有的香料味道之后，更是拳拳到肉再不留手。 梁石倒也光棍，你打你的，我去我的……反正你也打不死我。 几场架有输有赢，其他两个兄弟也跟着看热闹。朱俞澜若有所思，谢秀驰摇旗呐喊。终于让顾嘉安一气之下说出了赶他出门的话。 正好梁石的任命也下来了，他屁都没放一个，把那少得可怜的家当一卷，滚到金吾卫班房安营扎寨。 顾嘉安一口气哽在喉咙上，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恨得牙痒痒！ 朱谢两人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便来劝合。不过这两人的疙瘩不可外道，朱谢二人劝也劝不到点子上。顾嘉安也不可能对梁石低头。最后还是顾大嫂，定时让人去金吾卫送点生活用品，算是默认那货住那边儿了。 顾彤彤一点不担心梁石在金吾卫受欺负。就算不看后来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的长林军，就凭这货在后宫里来去自如的本事。他能受什么欺负？他不去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吧！ 倒是顾大哥的态度让人担心。他八成已经猜出这货跟她有来往了。却又一直没问。是相信她呢，还是无从问起？ 梁石可不管这些，咔吱咔吱的吃完零食喝完枸杞水。就着贵妃榻就开始睡。见他一副把这里当自己屋的姿态，顾彤彤抽了抽嘴角。忽发奇想干脆让他去把镯子偷来灭掉。 不过念头一转，薛吟月能隐藏镯子去侍寝，想必自有办法。如果偷镯子不成，反而打草惊蛇就不划算了。 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年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半天烧饼，顾彤彤终于也睡着了。 第二天开始，顾彤彤称身体抱恙，免了后宫们的拜见。昨天的事情大家早有耳闻。自然也知道顾彤彤和薛吟月的事。皇后两次跟薛吟月对上，虽未吃亏，却也没把薛吟月怎样。后宫暗潮汹涌，已经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搏一把皇帝宠爱了。 安德海将“冒犯圣驾”的家人子送到玉宁宫处置的时候，正好碰上望亭轩柳宫人派来报喜的小丫头。 柳宫人承宠的时间也不短了，终于有了喜讯。皇后赏了好些东西，还让银鸽亲自到望亭轩看望，并且发了话，只要她好好养胎，位份跑不掉。 安德海看在眼里，皇后其实并未喜笑颜开，却也未见怨愤，不过也可以理解。宫里孩子多，妃嫔也多，哪来的精神头见一个高兴一个。 至于送过来的家人子，皇后也没多看一眼，让银鸽拉下去，按照宫规拍了一顿板子就给放回去了，目测一两个月别想出来蹦跶。 虽然罚得不重。但是后宫们都明白，皇帝这是在借机向后宫们宣示一件事：虽然朕宠信宫妃，但是皇后依旧是皇后，是后宫之主。你们都给朕老实听话！ 原本蠢蠢欲动的心全都按了下去，至少在表面上，后宫又回复到之前和谐共处一家亲的状态。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安德海一如惯例，将自己看到的，皇后那里发生的事情奏报给皇帝知道。顺便也说了柳宫人有喜，以及朝霞殿主子最近和严美人走得近的事情。 朝霞殿的动态皇帝一直很关注，以前安德海认为，这是皇帝宠爱的表现。后来经过皇后的事情，才忽然醒悟，这未尝不是一种监视。因此对朝霞殿的奏报便换了方向。 果然皇帝的脸上露出了那种琢磨朝局时才有的高深表情。安德海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这种时候，皇帝需要的不是一个殷勤的奴才，而是一根不会说话的木偶。 “太后那边如何了？” 半晌，皇帝忽然出声。 这大概是在问唐充衣可有怨恨，安德海想。 “启禀皇上，”话在肚子里转了又转，他才慎重的回答道，“太后那边，吩咐送了薛七子一盒子香饼。奴婢听说，薛七子高高兴兴的接下了。” 这算是太后代唐充衣向薛七子道歉，薛七子当然得“高高兴兴”的接下来。 皇帝却知道，自己跟母亲说清楚对薛氏的怀疑之后，她不会坐以待毙。这盒香饼自然有问题。但他现在更了解薛氏，她自己就是用药高手，衣食住行样样小心，恐怕不会用这些东西。 皇帝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你刚刚说，她跟严氏走得近？” “是。”安德海回答，“听说严美人送了一对玉瓶给朝霞殿，朝霞殿便回了一套前朝蜜瓷茶具。” “茶具？” 皇帝眯起眼。 第79章 消息 望亭轩里，银鸽也送来了一对玉瓶。 “娘娘说了，你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只要孩子平安落地，就给你封位份。” 至于什么位份，自然是要看孩子的性别。皇子高一点，公主矮一点。 “多谢娘娘惦记，奴婢一定听从嬷嬷的指点，好好调理自己。” 任由柳宫人跪了一半，银鸽才拦住她。 “你现在身子重要，快别多礼了。想来皇后娘娘也不会介意的。” 宫里又要多一位皇嗣，自然是开心的事。两边都笑得很高兴，送了赏，银鸽也得了一份柳宫人“劳您跑一趟”的谢礼。起身便打算回宫。不想却被柳氏拉住。 “奴婢听到一个消息，不知该不该说。” 其实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是金燕，也就是戚良使。 自她怀孕以后，在自己殿里折腾得狗嫌猫厌的，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愿意去触她霉头，留她一人静静装哔。 不太喜欢孤芳自赏的戚良使便有了时间学着皇后娘娘四处蹦跶，反正给她伺候妊娠的嬷嬷也说了，让她得空走动走动，到时比较好生。 这日春风微暖，金燕挺着肚子在宫里散步。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心血来潮拐进了旁边的支路里。 这是一条相对幽僻的小路，平日里只有宫女们才会用。走在这条小路上，金燕追忆着作为宫女时自己受的委屈，又对比着如今的锦衣玉食，顺便展望了未来的荣华富贵。顿觉人生美好，十分满足。 然后她就听到了宫墙后面几个宫女的对话。 宫墙并不薄，而且小路也很宽，宫女的声音也很轻，严重的回声让金燕听得断断续续。起初她还没有在意，几步之后却听见了几个关键词。 “……上元节……失踪……尚宫局……” 金燕猛然停下脚步！多年宫中生活的经验告诉她，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也很有用！ “……杏儿……朱嬷嬷……儿子……常在一起……” 声音越来越远，内容也越来越模糊。金燕听了几个词，脑子里一阵模糊。 尚宫局的杏儿？朱嬷嬷的儿子？常在一起？ 什么意思？ 戚良使喃喃自语了快一刻钟才将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那个尚宫局失踪的杏儿，出事前跟朱嬷嬷的儿子交好！ ……可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戚良使的脑子本来就不聪明，又没有人辅佐提点，再加上一孕傻三年的buff加成，即使知道了这事儿，也意识到这个情报的重要，却没有办法查证使用。 然而戚良使的秋水殿，却不是个油泼不进的地方，甚至用柳小溪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个筛子”。因此陪同戚良使一起散步的宫人，当天下午就把她喃喃自语的话传到了望亭轩。 戚良使没有智囊提点，可她柳小溪有啊！宫嬷嬷可算是尚宫局中人，一说杏儿朱嬷嬷儿子的字眼，她的脑子快得甩戚良使几条街。立刻就联想到了其中的关联。再加上就她平日在尚宫局观察所得，自然也意识到了杏儿跟朱嬷嬷交往甚密。 然而柳宫人能够告诉银鸽的，也就只有这点消息了。 银鸽立刻把这件事禀报给了顾彤彤。 “朱嬷嬷有儿子？” 作为第一心腹，回报皇后之前，银鸽自然使人打听清楚了情况： “朱嬷嬷老家亲人都不在了，这个是她收养的弃婴，从小腿脚残疾。”银鸽道，“据说对朱嬷嬷十分孝顺，这些年，就为了给他治腿，朱嬷嬷从宫中获取的财物都送到宫外给了他。” 薛吟月，朱嬷嬷，杏儿，还有朱嬷嬷的儿子。 上元节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朱嬷嬷再一次帮助薛吟月，让她“印象深刻”的出现在皇帝面前。杏儿或许是为了自由，或许是跟朱嬷嬷的儿子有私，参与了这次行动，并且在结束后“消失”在众人眼前。 “……查。” 皇后只说了一个“查”字，也不知道是查杏儿还是查朱嬷嬷还是查她儿子，但是无论哪一个，都十分难办。银鸽却不敢耽搁，立刻应了下来。 然而顾彤彤的意思当然是让她去查朱嬷嬷，至于她儿子，宫外银鸽鞭长莫及，最好是由顾嘉安出手，不过如今有了一个常常来玉宁宫白吃白喝的梁上君子，不用白不用。 梁石查起来，当然比银鸽快得多。 “那老女人的儿子叫朱大壮，本来是个瘸子，住在铁锁巷，以卖豆花为生。”他占据顾彤彤的贵妃榻，一颗一颗的往自己嘴里丢着御膳房新敬的鱼皮花生（顾彤彤苏出来的产物），“但是一年前，他的腿忽然好了。从此豆花也不卖了，成天跟街边的混混在家里吃肉喝酒，因为舍得散财，似乎颇有人缘。手下也多了几个驱使的小弟。” “那他如今靠什么营生？” “没有营生。”梁石摇头，“说是哪个老家亲戚以前受过他家恩惠，如今富贵了，给他捎了一笔花销。” 骗鬼！ 顾彤彤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的梁石，显然自觉长了脑子的两人都不相信这个说法。 “薛氏给的吧？” 当然是薛吟月。 银鸽查过来的东西少得可怜：朱嬷嬷自从被贬到浣衣局，一直深居简出。只有每个月都会有一日，托一个小太监给在宫外的儿子送些银钱。 银钱数目并不知道，但是一定不小。因为目击的人确认，那小太监并没有携带显眼的东西外出。也就是说，朱嬷嬷给的东西，外人轻易看不出来。 轻易看不出来的钱是什么？只能是银票。 不过现在才刚送过，只能等下月收网了。 就在银鸽守株待兔，等着朱嬷嬷一行人自投罗网的时候。后宫也热闹了起来。先是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李容华，忽然诊出有孕，惊爆一地眼球。然后是心慌意乱的薛七子，在朝霞殿为陛下跳舞的时候摔了一跤，生生跌掉了两个月的身孕。 薛七子又哭又闹，最后躺在床上发呆。其貌之美，盈盈弱质，皇帝大为怜爱，命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薛七子倒霉，后宫多有拍手称快的。拍得最明显的，自然就是唐充衣。 虽然太后不说，但是后宫的人也看得出来，对于这次小产，太后是十分不高兴的。老人家的想法，虽然取悦皇帝是宫妃的第一要务，但是子嗣同样很重要！薛七子竟然连自己身体不对都没发现，怀着孩子还跑去跳舞！简直不知所谓！ 大概是因为太后的心思，唐充衣被推到了皇帝面前。反正最近宫里怀孕的待产的不少，皇后做了顺水人情，让唐充衣把皇帝给包了月。每日皇帝晚饭在朝霞殿吃，夜里去唐充衣那里睡。 薛七子只郁郁了几天，就被这种撕破脸的行为给挑起了斗志--皇帝在朝霞殿里情话绵绵的时候，总有太后/皇后/唐充衣派人来提醒他，该去唐充衣的紫兰殿了。 第80章 主意 只要打起精神，薛七子果然还是战力非凡。坐完小月子，她依旧华丽光鲜的坐到了玉宁宫的正殿里，与一众被她比得黯然失色的妃嫔们嘲讽寒暄。 与此同时，等了数日的银鸽，终于将带着朱嬷嬷的东西出宫城的小太监，按在墙边上抓了个人赃并获。 薛氏受宠，皇帝明里暗里给赏赐了不少。这些赏赐除了玉器之外，在宫里薛氏手中，其实用不了多少。但是换到外面黑市变卖，就能有不少银钱。 其实宫里也有不少太监宫女，偷那不受宠的主子们的私物去卖。还有御膳房，参茶里放多少参，燕窝粥里放多少燕窝，都是御厨手一抖的事儿。这些进到宫里的好东西，出一趟宫门，就是一笔好处。 这些猫腻，不论是跑腿的小太监，还是守宫门的侍卫，多多少少都清楚一点。不过上面有人打点，各自都有甜头，倒不会说什么。即使是被银鸽拿住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此次出事的根由，却是朱嬷嬷夹带出了一封信。 不言温室省中树。【注】 跟中土一样，大夏也有这样的典故。宫里的消息，是绝不准许外传的。历史上因为宫人内外交通而酿成的惨剧太多，因此皇家特别注重这点，罪责也很重。 那封信上，朱嬷嬷表达了让儿子收购大量玉石的要求。并且告诫他为人低调，不要张扬；最重要的是，她模糊的提出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正是薛吟月这一段时间以来，借助朱嬷嬷和小太监换取的银两，和转赠给朱大壮的银钱数目！ 原来，受朱嬷嬷所托用首饰换钱的小太监好赌，常输钱。因着急还债，正好想到朱嬷嬷和朱大壮干的勾当。每次回来朱嬷嬷问大壮近况，那小太监便拿朱大壮说事儿，说朱大壮钱不够用，生活清苦之类。朱嬷嬷在宫中扎根多年，怎会被小太监三言两语糊弄住。一面多添了银子，一面说要知道儿子近况，要求小太监带信。 “朱氏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按说看的也不少，如今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这老太婆是脑子进水了吗？顾彤彤简直不敢相信。 “据朱氏说，前几次带出去的都是嘘寒问暖的废话，信件也都有拆阅痕迹。最近几次，许是小太监放松了警惕，终于没看到拆开的迹象，朱嬷嬷便大着胆子问了儿子。”银鸽道。 不想霉运当头，小太监早被玉宁宫盯上，被抓了个正着！ 顾彤彤看着手上的信。森森的觉得运气真是个玄妙的东西。看来老天爷也觉得薛氏不是好东西。 系统Siri：…… 挥退了银鸽，梁石便照点落到她房里。见她眉头紧蹙，似在沉思。不由得无聊的撇嘴。 他就不明白了，她干嘛老是揪着薛氏不放，明明也不在乎那皇帝宠爱谁。 不过算了，谁还没看不惯个人的时候呢？虽然他是觉得，直接打上门去揍她一顿更痛快。 梁石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早就和顾彤彤神同步了--若不是顾着薛氏手里那只价值20000积分的镯子，她早就把薛氏直接丢出皇宫，眼不见为净了。 哪像此时，她还得为收拾薛氏心累的谋划。 有银鸽调查的结果，和梁石宫外的情报，前后一衔接，就很明显了。之前在尚宫局的时候，朱嬷嬷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助薛吟月，除了薛吟月本身确实具备吸引皇帝的条件外。恐怕朱大壮那忽然好起来的腿脚也是原因之一。 薛吟月治好了朱大壮的瘸腿，朱嬷嬷的未来更有保障。慈母孝子，对薛吟月自然感恩戴德。二人就这样成了她的心腹。 因为没有梁石这个肩【同音】夫，薛吟月的影（破）响（坏）力被打了个对折。她不得不寻找新的势力来帮助自己。虽然朱大壮能力不见得特别好，但是胜在忠心。后来朱嬷嬷被贬到浣衣局，想要投靠其他小主已不可能。而上元节上，朱大壮又来了这么一出，这母子二人等于是被绑在了薛吟月的船上。 “那朱大壮如今是什么情况？” 梁石正趁顾彤彤走神玩着她的头发，顾彤彤一转身，差点被揪掉一撮毛！ “没什么情况啊，就一群乌合之众。”梁石飞速回答，又见美人依旧捂着头怒视他，只好继续补充，“上元节拐卖的事情，因为皇帝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京城那段时间不少江湖势力遭了池鱼之殃，大头纷纷跑去外地躲风头，余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除了人数多点，能有什么作用？” 顾彤彤揉着头皮，深吸几口气，内心默念了三遍“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哥-屋-恩！” “哎，别生气啊！”梁石咧嘴笑，看得顾彤彤特别手痒，“我给你出个主意，既能让这姓薛的不好受，又不会影响你。” 顾彤彤看他一眼。 “你把这朱嬷嬷交给狗、咳……皇帝。” “交给他？”顾彤彤摇了摇头，“皇帝宠爱薛氏，恐怕不会……” “那你也太不了解这位陛下了。”这次反而是梁石摇头，难得的正经脸，“这位本就多疑，薛氏用他给的钱财，在京城培植势力。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薛氏迟早会升位份，到时候依附她的人会更多。无论军政哪方，再结合市井这帮人，什么事做不了？就算是行刺……” “薛氏不会的，”顾彤彤再次摇头，“她不会想要皇帝的命。” 虽然薛吟月对皇帝可能没有爱，但是多少有点日久生情，嗯，就是大家想的那种日久。 她一看就是皇太后型的米虫，而不是权倾天下的女王人设。所以不会有这么大的胆。 “你对她倒是有信心，”梁石不以为然道，“但是皇帝也这么想？” 顾彤彤一顿，转而认真思索起来。 还真是这么回事。 因为她的干预，皇帝虽然依旧宠爱薛吟月，但是远不到原来轨迹里那种爱之如命的状态。以后不敢说，就现在而言，说薛吟月有心行刺，皇帝信不信还真说不准。 “我还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女人，”梁石抓住机会，又窜过来玩她头发，他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软软的触感，简直是个恋发癖，“都进了后宫了还蹦跶什么啊，好好当个宠妃不就什么都有了？” 顾彤彤毫不犹豫的把头发抽了回来。 第81章 撞破 “后宫之中，若是只靠着皇帝的宠爱就能活，根本不会有这么多腥风血雨，”她瞪着他，没好气的说，“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交给别人的。” 原本的顾皇后，不就是典型吗？前半生为皇室付出一切，后半生虽然有自己作的原因，但是更多的难道不是宠爱不再，权利被夺，致使心生不安，才会造出那一串孽吗？ 因为没有安全感，才会做出那么多事情，最后不得善终。 顾彤彤长叹一口气，银鸽忽然敲门而入。 “娘娘……皇上到玉宁宫来了……” 梁石瞬间起身上梁，虽然速度极快，但是银鸽却看了个正着。 银鸽愣在了当前。 作者：不言温室省中树：西汉时皇帝议事的地方称为温室殿。汉成帝的大臣孔光的家人，有一次无意中问到温室殿中种了什么树，他却缄口不言，后来这件事被传颂出来。同“不言省中树”和“不言温室树”一样，代指不将宫中的消息往外传。 薛吟月小产后，皇后几乎是一有机会就将皇帝推到唐充衣那边去。细算起来，皇帝竟然有快两个月没有进过玉宁宫了。 难怪银鸽那么兴奋，以至于忘乎所以到直接闯进殿去通报。 因为太过突然，银鸽一时没能收住自己的表情，被梁石看了个正着。发现这小丫头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虽然他并不畏惧皇帝，但也明白这会为顾彤彤带来莫大的麻烦，于是又火速从房顶下来，反手将她困住，又捂住了她的嘴。 “你先应付皇帝，我处理这个。” 顾彤彤一惊。 “别……” “放心，”梁石一扫眼就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先藏起来。” 正说着，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银鸽被梁石从后脖子来了一下，立马软倒，梁石打开窗户，夹着一条太空棉被似的跳了出去。 顾彤彤疾步走向门口，果然皇帝已经进了中殿。 “臣妾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彤彤调整状态，“臣妾仪容不整，不及整理，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皇后请起。”皇帝扶了一把皇后，起身走向室内，“你我夫妻，何至于此。” 安德海站在外屋，扫了一眼室内摆设，桌上摆着几页纸。还有因皇后大病不宜用茶，太医专门为她调配的枸杞水，有个杯子放在旁边，确实十分随意，看来就算皇帝没来，皇后也过得不错。 “你这是忙什么呢？” 皇帝随意拿起桌上的纸看了下。 他今天过来，就是因为之前跟唐充衣聊天的时候，谈到了皇后。作为皇帝青梅竹马的表妹，她有很多可以回忆说道的东西，将童年的经历调侃出来说，还顺带不着痕迹的夸了皇后几句。 --皇后为唐充衣制造这么多机会，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然后皇帝才想起来已经很久没到皇后这里来了。 玉宁宫总会让他有一种平静的感觉，似乎无论是朝堂的纷争，还是后宫的倾轧，在玉宁宫里通通可以忘记。即使他们会讨论这些事情，也不会打扰到他的心情。 然后他随便扫过的桌上的纸张，今日却忽然让这份闲适烟消云散。 顾彤彤一直保持着把思路写在纸上，然后一一梳理的习惯。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原身的记忆加成，她也会写这里的文字。以往她写东西都是用汉字，不过今天因为多了梁石要一起梳理，所以她写的还是大夏的文字。 银鸽见到梁石，顾彤彤只想着善后，没来得及收起来。原本她并不打算用这个方式向皇帝揭露朱嬷嬷和薛氏之间的关系，如今却毫无预兆的摊到了皇帝面前。 纸上的东西其实并不复杂： 朱大壮→朱嬷嬷←薛吟月 （帮派）（中转）（银钱提供） 寥寥几个字，却让皇帝的表情凝固了几秒。 顾彤彤当然没有放过那一瞬间的变化，不过她很快就回到了皇后的角色，立刻跪下认罪。 “这是……” “臣妾有罪，”皇后低着头，快速而清晰的陈述，“浣衣局的朱嬷嬷，受薛氏之命，竟胆敢将宫中信息私相传授到宫外。臣妾执掌后宫，不察后宫出了这等吃里扒外之徒。请皇上恕罪！” 皇帝沉默了两秒：“皇后确实有失职之过，不过也是因为你身体不适。”他又停了停，“这段时间，你还是在宫中多休息一下吧。” 注意到他这次对自己的称呼是官方化的“皇后”而不是以往的“梓潼”，顾彤彤立刻“诚惶诚恐”的低头谢恩。 看到皇后跪了下去，皇帝便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急匆匆的走出了玉宁宫。 顾彤彤借着起身快速的扫了一眼他的背影。总觉得皇帝虽然罚了她，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像是……豁然开朗？ --皇帝也这么想？ 她忽然又想起了梁石之前说的话。该不会，皇帝对于这个薛氏，其实是一直防备着的？ 皇帝心海底针。 “娘娘。”郭太监慢悠悠走了过来。 “嗯？”顾彤彤心不在焉的扫了他一眼。 “之前娘娘说要对柳宫人厚赏，奴婢将内库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发现有几样东西不在账面上。内库的人说，是银鸽姑姑……”郭太监笑笑。 “银鸽最近太累了，本宫让她歇两天。”顾彤彤脑子里还转着皇帝跟薛吟月的关系，随口回答道，“就让……琳琅先代着她的事吧，至于那几件东西，你再问问琳琅和翡翠。” 郭太监眼神一凝。 “喏。” 另一边，从玉宁殿疾步而出的皇帝，立刻转向大正宫。听到皇后的禀报，和她桌上的便签，他心里一直狐疑的问题终于有了突破。 薛氏的父兄他都趁着提拔他们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查实过了，确实没有他猜想的那股势力。而薛氏的出身和经历都没有任何问题--除了那一身说不清的医术。 薛氏是家中次女，虽然是嫡出，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长相普通，文采平平，完全不似如今在宫中的样貌作风。若不是相信由他亲自选定的送秀女进宫的官员绝不会徇私，他都要怀疑这是薛家换了个人送进来了。 可若是薛家的男丁没问题，那么这薛氏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第82章 突发 薛氏长得美，懂情调，船上功夫也挺有一套，甚至与柳氏不相伯仲。然而柳氏出身卑贱，会一些手段也是正常，薛氏出身官宦世家，懂得这些东西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每一次趴在她身上，他心里想的永远是谁造就了薛氏，薛氏的目的是什么，是他欧阳氏的江山吗？是他的命吗？然而最终他都会迷失本性--这才是他真正骇然的地方！ 即使是在跟皇后敦伦之时，他也少有失神之时。要知道，皇后已经是后宫之中少有的让他安心之处了。然而在薛氏的地方，她竟然总能做到让他全然失去防备！ 浣衣局这件事，皇后或许只是无意间查出，又或许是因为针对薛氏所以故意下套，然而这都不重要了。 皇帝看到那张纸的时候就忽然感觉，他一直追查一直寻找的，薛氏的“势力”，终于被老天爷送到了他的面前。 御驾停在了大正宫正前方，安德海移步上前，扶着陛下走上大正宫前的玉阶。 “去把锦衣卫指挥使给朕叫来。” “喏。” 安德海低头应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 银鸽被关了小黑屋，琳琅暂时接了手，但是很多事情依旧得让顾彤彤自己处理。 好在皇帝虽然变相禁了她的足，却并没有派人看管她--更奇怪的是还送了不少赏赐过来--顾彤彤也早就习惯了宅居玉宁宫的日子，只好自己处理一部分宫务。然而当了太久的甩手掌柜，她居然过了一段时间才适应。 等找着时间来处理她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天了。 梁石曾经吹嘘过自己的能力，不过顾彤彤也就当说书似的听过笑过，除了他确实在后宫之中来去自如这点之外，她从未相信也没必要关心。但是看着梁石扛着银鸽牌太空棉，一如既往轻松翻进玉宁宫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再次默了一瞬。 短短几日，银鸽被梁石从金吾卫私牢转移到了冷宫的某间厢房里，顾彤彤派了个哑婆子每日给她送饭。其实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她，她知道灭口才是最安全的，但银鸽伺候她时间不短，是个人才，除了一不小心撞见梁石，也并没发现背叛她的苗头。 她有些犹豫不决。 顾彤彤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银鸽。很明显这几日的精神压力太大，让她本来就不胖的脸消瘦成了巴掌。她如今的样子，倒让顾彤彤想到了原身给她那段记忆中，最后见到银鸽的样子。 一句话解释，犹如丧家之犬。 或许是意识到皇后正在看着自己，银鸽浑身发抖。在宫里发现主人秘密的奴婢几乎是没有好下场的！她责怪自己，那天为什么要跟中了邪似的冲了进去呢？ 这几天夜里，她每次想到或许皇后最大的秘密被自己撞破，她都在纠结是应当撞头明志还是自缢表忠比较好呢？或者直面皇后，向她发誓自己绝对会守口如瓶，说不定看在自己忠心办事的份儿上就放过她了！ 嘴硬心软是皇后不太明显的小毛病。银鸽有信心，只要不死，凭着她曾经的忠心耿耿，皇后娘娘留下她的几率非常大--然而这一切的计划都必须是在皇后面前执行才行！ “银鸽啊，”顾彤彤在一片静谧中开口了，“我送你出宫吧。” 银鸽一怔。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顾彤彤一开口，她反而愣住了。 “我会给你身份，给你钱财，让你出宫之后衣食富足。但是……” “皇后娘娘，奴婢是琳琅。” 还没来得及将“你要守口如瓶”的话说完，门外的琳琅已经跪下禀报道。 “安德海公公派人传讯，陛下在朝霞殿晕倒了！” 这些谁都没空关心银鸽了。 顾彤彤还没来得及朝梁石使眼色，后者已经自觉的扛着太空棉翻窗，经过玉宁宫后罩房的时候他想了想，便将银鸽锁在了里面。 皇帝当然不在朝霞殿了。 整个皇宫，皇帝能睡的除了自己的大正宫，只有皇后的玉宁宫。当然，太后的延寿宫偶尔可以容皇帝小憩，但是那是合衣而卧，可不是正儿八经的睡觉。 顾彤彤的轿辇一路往大正宫去的时候，心里还想着皇帝要是脑溢血，这么一移动可就喜大普奔了。 在大正宫南偏门落轿，顾彤彤疾步走进寝殿。太医已经围了一圈，安德海在床边焦急的打转，一看到顾彤彤，一屋子人立刻跪下。 “免礼，”他们行礼前顾彤彤便打住了话头，“皇上怎么样？” 安德海看太医，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领头的太医正站出来：“启禀娘娘，皇上这是猛然间情绪激动，一时血脉不通引起血气攻心造成的昏厥……” “药方是你们的事，”顾彤彤再次打断，“我只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醒。” 寝殿里又是一静。 顾彤彤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太医。不少人都心虚的低下了头。 “不对，”太医的表情不太像单纯的为难，“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 顾彤彤看向太医正，足足瞪了他三十秒。把他看得都快抬不起头了，才抬手示意皇后走到暗处。 “皇上近来房事有些过量，亏了身子……” 按说这事儿本来不应该告诉皇后，但之前太后处置太医院，皇后曾经勉力求情保住他们上下。太医院投桃报李，也对皇后存有善意。 顾彤彤愣了一下：皇帝最近玩得挺疯啊？ 定了定神，顾彤彤也压低了音量：“我要一句实话，皇上还能不能醒？” 太医大骇，就要下跪，被顾彤彤硬生生拉住。 “微臣该死。陛下……龙子凤孙，必定否极泰来。” 雾草这帮读过书的！这话是他会醒还是太危险看不出来啊？ 然而太医正没给她追问的机会，立刻退远了。 待太医退开，她转身问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安德海：“禀报太后娘娘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安德海躬身道。 自从跟了陛下，除了皇上，他从没有对谁把背弯得这样低。 皇帝出事，他们这群伺候的人成了风中的飘絮，无根的浮萍，随时有可能被折断。 “皇上是怎么出的事？” “奴婢不知，皇上进了朝霞殿不过半柱香时间，奴婢便听到薛七子的呼救声……” 说话间，殿外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太后那明黄色的身影。 “参见……” 第83章 空间 “都什么时候了，行什么礼！” 太后迅速的说，一边脚步不停的往前走，顾彤彤便顺势扶着太后走到皇帝榻前。 然后太后将皇后刚刚做的事又做了一遍。 不过对着太后，太医就敢说得多。 “陛下的身体应该是年前便……损耗过度……”太医正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额上的汗露到太后面前，以免腌臜了贵人，“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应该有服用其他的药物……补身……助兴……” 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这位太医正虽未跪下，但是额头却好像要触到地上了。顾彤彤看了一眼太后阴沉的脸，决定闭嘴。 熙熙攘攘间，后宫的主位们也陆续到了。大正宫的寝殿自成一院，倒不用担心男女有别的问题。 虽然前文提过，大正宫并不是妃嫔随便就能来的地方。不过如今情势不同，几个主位大多也有皇子，此时关心皇上前来侍疾，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尤其让顾彤彤不解的是，皇帝在朝霞殿出的事，薛吟月居然不是最早到的。 顾彤彤看着站在最前排的吕昭仪。 --或者说，皇长子生母。 “哼。” 太后的鼻音从身后传来，顾彤彤立刻俯下身。 “薛氏何在？” 太后身边的人都是业务能力奇高的，说话间被点名的薛吟月便被太监提了出来。 薛吟月在被提到太后面前的下一刻，便跪了下去。 “臣妾在。” 她嘴上应着，心里飞快的闪着各种各样的念头：皇上不会死吧？若是皇上死了，她怎么办？她还没有生下皇子，若是他现在就死了，那她下半生难道要在皇宫中度过？不，不行！她还这么年轻，她不要就此孤独终老！ 太后死死的盯住她，一晌之后忽然厉声喝道： “好你个薛氏，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 薛吟月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答。 太后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皇后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若不是你狐媚惑主，皇上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看到薛氏自以为隐蔽的看着自己的裙角，顾彤彤觉得自己应该是躺枪了，不过她倒不介意，毕竟皇帝“损耗过度”的锅肯定不会背在她身上。 她看了一眼薛氏手腕上那个灰扑扑的镯子，想着用什么方式才能直接接触它。 “太后娘娘明鉴！”薛吟月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臣妾只是一心侍奉皇上，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臣妾委实不知！” 因为不知道皇后到底对太后说了什么，薛吟月不敢自曝其短，只好一味含糊其辞。 她想到刚才皇上到了自己的朝霞殿，一进门就大发雷霆。问她在宫外召集江湖势力到底有何企图，还没等她自辩，便忽然中风倒地。 其实皇帝倒下的一瞬间她真的是松了口气！但是随之而来的麻烦却也让她笑不出来了。 皇帝在她宫里晕倒，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在（以为皇帝要啪啪啪所以被她赶出去了），她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比起这个，”皇后清冷的声音从上面流泻而下，“皇上是在朝霞殿出的事，儿臣更想知道，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呢。” 薛吟月忍不住抬起头，只见皇后正站在她面前，在众人不安失措的目光中俯视着她。 “你到底做了什么！” 下一刻，皇后忽然一把抓住薛吟月的手腕，食指和拇指正好卡在那个灰扑扑的玉镯上。 GJ！顾彤彤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同时加大了抓着薛吟月的力度。 与此同时，本来还嘤嘤哭泣的一众后宫也前来补刀： “你已经宠冠六宫，还有什么不满足！” 这是低端黑。 “薛七子，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皇上天颜大怒，若是自己据实已告，说不定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还能从轻发落。” 这是中端黑。 “太后娘娘息怒！皇上一直对薛氏宠爱有加，如今虽然卧病，想必心中也是挂念的，若是如今便处置了，皇上醒来，恐有不虞……” 这是高端黑。 太后果然被说得面如锅底。 【手镯吸取中，10、9、8……】 “你放手！” 薛吟月脑中响起小花妖痛苦的呻吟声，立觉不对，惊恐的用力甩动手腕。可惜把所有技能点和属性都点到了美貌上的她，哪里比得过强身术健体术轮着刷的顾彤彤？ 本来一击不中，如果她多甩几次或许还真有可能脱身。可惜皇后并不是一人作战，她要挥动第二下的时候，便听李容华喝到： “放肆！薛七子，你竟敢意图伤害皇后娘娘！” 李容华才有身孕，自然不能自己上前，好在太后等人已经听到了她的话，谈公公便对门口的几个奴婢大声道，“都是死人吗，愣着作甚？还不压住她！若是伤着了皇后，你们有几个脑袋！” 于是便有四个太监宫女快步走上前来抓住薛氏，一面劝道，“薛七子，快松手，别让奴婢难做……” 分明是她被抓住了手好吗？！ 小花妖的声音终于从薛吟月耳边渐渐消失，顾彤彤也心满意足的等到了她要的声音。 【……2、1.】 【吸取完毕，“夺取薛吟月空间”任务完成，玩家获得5000积分，请注意查收。更高层积分商城已为您开启，欢迎您的光临。】 【哔哔。】 【系统能量饱和，需要升级。升级期间系统不会发布任务，但会保护玩家最低限度生命安全，请玩家自行保重。】 纳尼？！ 尼玛这是用完就扔的节奏吗！ 要不是为了这个破手镯，姐早在21章的时候就搞定这女人了好吗！何必浪费多出来这一倍的字数！ Siri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顾彤彤甩开薛吟月的手，满心OS刷屏。 ……不过，貌似她也没借系统多大力？ 嫔妃们嘤嘤的哭泣声依旧在耳边盘旋，她努力维持着愤怒的表情，转身回到太后身侧，皇帝的龙床旁。 她闭紧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陛下……” 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抓他的手。谁知道之前在朝霞殿里这货跟薛吟月干嘛呢！ 看到儿媳如此，太后有些感动，想到皇帝若是遭遇不幸，自己的处境不知如何，也忍不住回头拭泪。 一回头又看到了薛氏这个小妖精。 第84章 要求 之前太后斥责她的话，顾彤彤以为是因为薛吟月掏空了皇帝的身体，然而太后更多指的却不是这件事。皇帝一直跟她说，这薛氏很有可能是前朝余孽派进宫来迷惑他的细作。不想千防万防，皇帝还是中了她的圈套。但是此时没有证据，又事涉朝政，太后不能以此为薛氏定罪，否则别的不说，御史们便要“谏”了。 “来人，将薛氏拿下！交由锦衣卫处理！” 太后冷着脸道。 一旦入了锦衣卫的门，不怕从她嘴里敲不出消息。 她看向呆呆的看着自己双手的薛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且慢！” 严美人忽然高声叫道。太后瞪她： “怎么，你这是要为她求情？” “太后娘娘容禀！”严美人自然也是畏惧太后权威的，但是她认为自己想的事情更为重要，“娘娘忘记了，这薛七子精通歧黄之术，之前也曾经用丹药救活了平安，如今皇上……” “放肆！”吕昭仪自以为抓住了严美人的把柄，斥责道，“严美人你这是把陛下比作狗了吗？” 皇后此时却好似醒了过来，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母后，严美人说得对，薛氏一定有救治之法！她的医术，这般神奇，太医都说她是人间少有的用药高手啊！” 然后对着门外跪下：“苍天在上，若是真能救治陛下，妾身愿意折寿十年！” 反正她也只能活50岁，呵呵哒。 严美人提醒了太后。太医刚才指出，皇帝的体虚之所以这么久才被发现，正是因为曾经定期“补身”，掩盖了皇帝的病况，所以这次发作才如此急躁。太后此时终于想起，这薛氏独宠多时，一直没有身孕，又精通一些旁门左道的用药之术，皇帝究竟在哪里用过药不言而喻。 然而严氏所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如今皇帝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若是薛氏能治好皇帝的病，倒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薛氏，哀家问你，”太后抿紧嘴唇，眯着眼看向台阶下的薛吟月，“你可有治疗皇帝的办法？” 薛吟月心中叫苦不迭，自从出了柳小溪偷盗的事情之后，她所有的东西都习惯性的放在空间之中。如今玉镯已毁，她的空间也已经调不出来，如何还能找到救治皇帝的药物？ 想到这里，她的心疼得厉害。 “呔，”谈公公一声喝，“太后娘娘问你话呢！为何还不回答！” 薛吟月抬起头，看向卧榻上的皇帝，以及皇帝身边的太后皇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臣妾自然有救治陛下的方法,但臣妾有个要求,”还没等太后喜形于色，她面露阴狠又补了一句。 “废了皇后。”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皇后的废立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所以当薛氏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太后才会凭着本能--而不是理智或情感——打住了她的话头。 “大胆薛氏，此时此刻，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挑唆哀家与皇后之间的关系！简直居心叵测，罪大恶极！” 然而谁都没有错过说完这话后，太后那一瞬间的犹豫。 顾彤彤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作出了决定。立刻跪倒在地：“母后仁慈，儿臣却不能不顾国本。若是废了儿臣能够换来陛下康复，儿臣……儿臣愿意……” 她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见她如此干脆，面露得意的薛吟月反而卡了壳。 “皇后不必如此，”顾彤彤这样一表态，太后在倍感欣慰的同时，却也犹豫起来，“今日事出突然。皇后还是先回宫休息。” 她又看了一眼已经垂下头去的薛吟月。 “这件事，哀家会好好考虑。” %%%%%%%%%%%%%%%%%%%%%%%%%%%%% “娘娘，太后娘娘真的会废了您吗？” 翡翠憋了好半天，没忍住还是问出来。 此时他们正坐在玉宁宫的正殿之中，思考下一步对策。 旁边的郭太监冲她翻白眼。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比起媳妇儿，婆婆肯定更需要儿子啊！ “别胡说，”顾彤彤淡然道，此刻她看着门外天边的火烧云，心却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太后娘娘忧心陛下，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也都是错的。 姑且不论皇帝是不是真的会醒，如果废了她，顾氏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她那留在京中以阁老之位半隐半退的父亲，南宁侯府出身的母亲，还有已经远赴边关的兄长顾嘉安，姻亲、故旧、同僚，因她皇后之位而获益的一干人等，哪个都不是吃干饭的。 先帝给太子挑的老婆，能是个空有贤名的无能之辈？ 欧阳新的后宫很奇特：留下子嗣的都是身份低下的宫妃。吕氏的身份倒不算太让人瞧不起（五品小官之女），偏偏脑子不中用。余下几个，要么就是县令之女，要么就是出身不值一提，一旦皇后倒了，后宫绝对是一场血雨腥风！ 若她就跟原本的历史轨迹一样，父亲已被减除羽翼，兄长也被扣在京里，恐怕她还没这么有把握。可是皇帝倒得太快，没来得及作出安排。她要是皇帝，此时无论如何不会动这个皇后。因为此时需要的不仅仅是个皇后，更需要的是一根朝堂与后宫的定海神针，是下一任皇帝的抚养人选！ 想通了这个，她更不急了。 “娘娘……”郭太监小声道，“您看，是不是需要请将军夫人进宫一趟？” 这个“将军夫人”，显然指的是顾大奶奶。 “不，”顾彤彤认真想了想，“太后有什么动作？” 郭太监将头伏得更低：“太后娘娘宣了承恩公进宫。” 上一任承恩公在她到这个位面的前一年过世，承恩公府的人一直在守孝中，所以一直没有在她眼前蹦跶过。 “我记得现在的承恩公是太后的侄子吧？” 顾彤彤双手合十。 “看来太后明天就能作出决定了。” 要说完全不紧张，倒也不是。要是太后真的一口气把她给废了，虽然她又自信也能重新爬到太后的位置上。但她得多出许多事情，从时间上来看，不合算。 “娘娘，”琳琅从外面不疾不徐的走进来，“膳房来问，晚膳您想吃什么。” 顾彤彤一指翡翠：“你去安排。” 第85章 动乱 翡翠爱吃，又很会点菜。以前顾彤彤就喜欢让她点。于是翡翠高高兴兴的下去了。 皇后娘娘并不着急，这让服侍的人也没那么紧张了。等翡翠下去，其他二人也退出正殿，各忙各事。 顾彤彤转身走进内室。心里还琢磨着要怎样化繁为简，让太后死了废她的心。除非皇帝醒过来，否则眼下的情况就是个僵局。 大脑正超高速运转呢，一抬头差点撞进梁石怀里。 “我的时间不多，只够在这里呆一刻钟。这里有两个消息，”梁石没有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占口头便宜，快速的说，“第一个，金吾卫指挥使公孙鸣有不臣之心。他跟宫里三皇子的妈有牵连。” “啥……？” 顾彤彤一个激灵。 梁石没理她，继续道，“我是自己发现的，现在公孙鸣不在金吾卫，估计是跟他们商讨计划去了。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什么什么计划？” “你打算拥立哪位皇子？”梁石单刀直入的问。 “什么拥立，”顾彤彤尽量跟上节奏，但是脑子还在金吾卫谋反的事情上转，“哪个皇子当皇帝对我来说都没关系……诶，不对！” 她忽然反应过来。 “三皇子他妈跟我有过节，他不行。” 梁石点点头。 “就是说不能让他成功了是吧。了解。” 说完他翻身欲走，被顾彤彤一把拉住。 “给我等等，你刚刚说有两个消息呢！第二个呢！” 给她把另一只鞋放下再走啊喂！ “哦，没啥，就是那个薛氏，”梁石不屑的说，“我发现她有个奸夫，是太后的侄儿，叫唐睿泽的，刚来时还在她宫里私会呢！” 唐睿泽！太后的侄子？！ 那个她一直没怎么重视过的另一个护花使者！ 果然是因为拿到了她的空间，所以大意了吗？ 顾彤彤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是唐睿泽出面，那么她被废的可能性就大太多了。 “让他们把事情闹大。”她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 “什么意思？”梁石看着她。 “薛氏现在不惜一切代价要除掉我，”顾彤彤也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明日若是风平浪静，恐怕唐睿泽会支持薛氏，让太后废掉我。那也太窝囊了！” 虽然她对自己还挺有自信，但是这样被薛氏搞掉还真特么不爽呢！ 梁石偏头，想了一下。 “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二天一早，顾彤彤刚进大正宫，便看到了传说中的唐睿泽。 霁月清风的人物，飘逸俊朗型的帅哥。然而他只是抬头扫了顾彤彤一眼，就立刻有礼的低下头去。若是不是早知道这货跟薛氏有一腿，恐怕还真会被他的外貌迷惑。 “母后万福金安。” 顾彤彤跪下磕头，又被叫起。无视太后欲言又止的表情，走到皇帝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应该已经洗过了吧？） “皇上如何了？” 这话是问守在一旁的太医正。 太医正立刻肃然道，皇帝平日国事操劳，许多疲累都隐而不发。这次的病症便一并发出来了。不过他们正在给皇上按方施药，相信假以时日，必能见效。 太医的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也不知道其中几分真假。皇后便掏出抹了薄荷的手绢，按按眼角。挤出一泡眼泪，回头对太后劝到： “母后还是先休息会儿吧。这里有儿臣呢！现在朝廷内外都指望着您，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一句话生生将太后想要废后的话噎回喉咙里。唐睿泽看了一眼姑母，皱着眉头便欲开口。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一个小太监忽然从殿外踉跄而入，过门槛的时候险些摔了个跟头，不过他显然顾不上这个了：“三皇子谋反！三皇子谋反！” “胡说！”太后一拍桌子，“三皇子才几岁，怎么可能谋反！” 谈公公一挥手，几个奴婢一拥而上压住那小太监。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原本造反一事本身就足够让人吓破胆，如今来这样一出，那小太监顿时腿软得跪都跪不住了，“方才有人来报，今日丑时九门换防，有人手持圣旨说要接手九门防卫。被守门侍卫长验出有假，有人拼死杀出重围，进宫禀报……” 逃出的侍卫一共四人，有三人最先奔到宫门口，却被候在那里的金吾卫拦截了下来。而落在最后面的那人心知不妙，一来为脱罪，二来为活命，当机立断找到了内廷侍卫长府上。 内廷侍卫长龙刚的夫人也是位女中豪杰，听见宫里有变，便使人将得来的消息立刻通报了锦衣卫。锦衣卫立刻派人去详查，不过因为时间紧，只知道接受九门防卫的是严美人的姐夫，东乡侯三子袁守义。 而东乡侯一家早已跟严氏蛇鼠一窝，想要这份从龙之功了。 锦衣卫指挥使泰禾正在宫中，但锦衣卫传递消息自有渠道，而龙夫人也招来贴身侍女，将事情写在侍女的衣裙上，趁着清晨皇宫倒夜香的人回宫的机会，混入宫中。将所有的事情都禀报了夫君。 “……二位大人本想亲自禀报，但内宫之地，外男不得进入，只好让奴婢通传。如今龙大人和锦衣卫指挥使泰禾大人正在宫外候旨，望陛下，娘娘早做决断……迟了就来不及了！” 那太监语无伦次的说完，整个人几乎趴到了地上，彻底晕倒。被谈公公使了个眼色让别的奴婢拉了下去。 太后听完这话，几乎是跟着一个倒仰。被唐睿泽从背后扶住，皇后也站起来。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太后转过身，抓住唐睿泽的手：“泽儿……” “母后不必担心，”顾彤彤轻轻的说，“陛下春秋正盛，不过偶尔小病。那严氏不过仗着一股子莽气，朝中大人是不会附逆的。” “对，对对对！”太后又转身抓住顾彤彤，恨声道，“我儿还在，谁敢忤逆！” 太后不过是连日打击太多，这几日又劳心劳力精神不好，所以反应有些慢，并不是真的遇事就缩头的女人。她立刻稳了稳心神，起身往大正宫正殿走去。 顾彤彤看着太后昂扬的背影，呼出一口气。 “皇后娘娘胸有成竹，似乎并不担心？” 唐睿泽的语气很温和，不过顾彤彤先入为主，总觉得的他的话里透着冷意。 第86章 立功 “唐大人认为需要担心？”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自从知道这货跟薛吟月勾搭上她就在心里给唐睿泽贴上了男版绿茶表的标签，“我只是可惜，三皇儿啊……” 唐睿泽一愣，仿佛没想到此时皇后想的竟然是这件事：“皇后娘娘此时竟然还想着三皇子？” 顾彤彤却停住了笑容： “不论别人信不信，本宫是真的把他们当做孩子的。”只不过不是自己的孩子而已。 说罢丢下唐睿泽，转头回到殿内。 “后宫毕竟都是女子，留您在这儿多有不便。唐大人不妨到前殿去，也好帮衬母后一二。” …… 事件很快就平息了。 明知道严氏谋逆的顾彤彤当然不会毫无准备的等事情发生。 所以当公孙鸣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低了自己三品的小武将杀掉。而这个小武将不止杀掉了公孙鸣，还不知用什么办法说服了余下的人，跟着他停止了造反行为，甚至加入平乱的人当中。生生赚了一份大家都找不出茬儿来的军功。 太后娘娘当即下令，让这个叫梁石的小武将暂代金吾卫统领之职。 当太后娘娘处理完事情回到大正宫寝殿的时候，皇后正在努力往皇帝的嘴里灌粥油（米汤）。 顾彤彤看了一眼扶着太后进来的唐睿泽，起身相迎。 “皇后不必多礼。”太后挥了挥手，“那报信的家奴是你放进来的吧？” “也不算，”顾彤彤轻轻的叹气，“儿臣只是担心皇上如此会有人有不臣之心，防患于未然罢了。儿臣倒是更希望这些手段用不上。” 显然处理了谋反的孙子太后也并不高兴，所以有些怏怏的。 然而这样一来，要废皇后以换皇帝病愈的话，太后便有些说不出口了。她看了一眼唐睿泽，发现侄儿虽面露犹豫，但还是肯定的对她点头，便张口欲言。不想下一秒便被皇后抢了先。 “叛逆怎么处置自有皇上醒来决定，母后不觉得当务之急，应是后宫诸妃与陛下诸子的安排吗？” “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口，成功的转移了太后的注意力。不过她立刻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严氏谋逆，正是因为这两天皇上身体微恙，后宫规矩松懈之故。如今皇上有疾，就算小妃嫔不够资格，后宫主位自当轮流侍疾。陛下诸子也不能因为陛下身体抱恙便耽误学习……”皇后慢慢的说。 太后当机立断：“所有皇子暂时都住到莘子殿，跟着太傅！由奴婢们悉心照料。” 隔开后宫与皇子。若是有人敢效严氏之行，少一个皇子对皇帝来说并不会构成什么影响。 “还有几个有孕的后宫……” “将他们接到……”太后想了想，“都去幽兰殿吧。正好一块儿照顾了。” 看出太后姑母已经完全被皇后牵着鼻子走的唐睿泽皱起眉头，脑中闪过薛吟月那楚楚可怜的脸，一面思索着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将话题扯回废后的事情上来，便看谈公公领命，正要退下，皇后又道： “谈公公且慢！”顾彤彤这次镇重的想了想，“母后，您觉得，有没有必要将薛氏单独关押？” “单独？”太后一恍然，然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转头吩咐谈公公，“不，立刻将她带到这里来！” 她话音刚落。门外忽然走入一个小太监。 “启禀娘娘，薛七子殿外求见！” 顾彤彤一挑眉，眼神不由自主的扫了一眼唐睿泽有些难看的脸色。顾彤彤猜，大概是在为没有达成目的而不高兴。 对不起啊，让二位失望了。她且没这么容易被废呢！ 呵呵哒。 薛吟月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唐睿泽并不算好的脸色。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原主的爹如此，皇帝如此，唐睿泽也如此。 幸好…… 她握了握袖中的瓷瓶。大步走进寝殿之中。 寝殿之上，皇后手持一个玉碗，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太后坐在龙榻旁边，殷切的看着皇后将碗中的最后一勺东西缓慢的喂进皇帝的嘴里。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薛吟月叩拜太后，却只字片语不提皇后，态度已十分明显。 “不知太后考虑多日，是否有了结果？” “薛氏！你这是在威胁哀家？”本来就因严氏一族叛逆而余怒未消的太后扬起声调，“哀家做事，哪容他人置喙？” 顾彤彤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指头动了动。 “皇后于我皇家有恩，于我大夏有义，薛氏，哀家劝你不要负隅挣扎了，赶快交出灵药才是正经！” “太后此言差矣！”薛吟月娇声说道，“难道皇上的安危，社稷的福祉，竟然比不过皇后娘娘的位置吗？看来太后娘娘更重声名，而并不关心陛下的生死呐！” 薛吟月并不在乎自己的态度会激怒太后，她对“自己能够治好皇帝”这个条件有十足的信心。虽然她手中已无最好的那种药，但是令皇帝清醒的药她却照着药方配了出来。当然效果不如空间里的药好，但是聊胜于无。 “哀家何时说过不关心皇帝生死！又何曾重视过名声这样的身外之物，薛氏，哀家让你交出灵药，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太后勃然大怒！她虽然因为心存希望对薛吟月诸多忍让。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如同泥人一般被薛吟月搓圆捏扁！何况薛氏那一言，是要将她拍死在“为了名声不要皇帝”的位置上！若是将来皇帝醒来，听到这样的话，他们母子又该如何自处？ “带薛氏进来之时，你们可曾搜过她的身？” 顾彤彤握紧了手中的龙爪，淡淡的说。 寝殿之中，瞬间落针可闻。薛吟月脸色一白，太后当机立断，让太监宫女去搜薛氏的身。唐睿泽脸色大变，出面言道：“姑母息怒，在陛下面前，这样当众搜查他的宠妃，恐怕陛下行了会有不渝……” 太后却冷冷一笑：“侄儿放心，我儿若有什么不满，自有为娘顶着！”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这薛氏在她儿子眼中有几两重。 谈话间，果然有太监从薛氏袖中搜出一个瓷瓶。立刻有太医自觉上前，打开瓷瓶验明药性。 “启禀太后，此乃提神醒脑之物，恕微臣愚鲁，无法判断是否对陛下之症有益。” 顾彤彤正在心里吐槽，这话大概会得太后一脚，然后就看到了太后那一脸“真特么想踹你一脚”的表情： 第87章 背叛 “娘娘不肯废了皇后，臣妾便绝不会交出灵药！” 薛吟月此时已是无计可施，然而她也不想就此坐以待毙。就算她最后拿不出药来，至少皇后也要陪她一起跌落泥潭才好不是？ “不……废后……”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后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母后……儿子……曾……许诺……永不……废后……” 太后猛扑到皇帝榻前：“儿啊，你醒了？” 皇帝几不可见的点头，然后继续道：“薛氏……贱妇……聚……宫外势力……意图……不轨……不可……得逞……” 后几句皇帝是轻声说的，但是架不住皇后离得也近，自然听到了，不由得悚然而惊。她一直以为薛吟月只是想过把江湖瘾，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其他安排。 皇上的声音一出，身后所有宫女太监不管真假都满脸喜悦。那差点被踹一脚的太医凑上来，战战兢兢的把脉，他知道此时无论真相为何，都必须宣布好消息。所以他长舒一口气：“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放宽心。陛下能够醒来，就代表在逐渐好转了。” 太医既然下了诊断，太后便吩咐让人将消息带至后宫。让那些蠢蠢欲动欲效严氏的人都死了这条心！ 太后当然更希望皇帝能够就此苏醒。然而她儿子只是说完了这话，便又睡了过去。 整个寝殿的人欢欣鼓舞，除了听到那句“贱妇”跪倒在地的薛吟月。唐睿泽也低下头，掩饰自己难堪的脸色。 太后早就告诉他，太医预料皇帝或许醒不过来，所以宫里才诸多波澜。他也是看着这一点上敢劝太后行废后之事。如今皇帝清醒，哪怕只是一会儿，就足以稳定大片朝臣之心。太后也不会再提出废后，看来吟月是报不了仇了。 不仅报不了仇，恐怕还凶多吉少！他微不可见的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薛吟月，强忍住满心的疼痛别开眼。 必须想个办法制住皇后！想到这里，唐睿泽眉头紧蹙，脑中也飞快的转起来。 “既然皇帝醒了，便昭告朝野上下吧！”太后当然更明白皇帝醒了对前朝后宫的影响，此时最是要稳定人心，“皇后也跟哀家一起，你才是一国之母。” 太后在心中庆幸自己没有将废后的话宣之于口，如今没有了这层顾虑。顾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便完全可以为皇室所用了。 然而眼看自己翻身无望的薛吟月岂会坐以待毙，她猛然抬起头，血红的眼睛同归于尽的看着皇后： “太后娘娘！您真要让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作为一国之母立于朝堂之上吗？” 薛吟月凄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吼得在场的人都愣了半晌。 “愣着做什么！快封住她的嘴！”太后并不傻，阴私之事就算要处理，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因为她的侄儿正好站在薛吟月身边，仿佛不知站那里好的走了两步，正好与过去抓薛氏的人撞到一起。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借着养病的机会，在宫中与男人私会！她妇德有亏，根本不配为后！” 这话一嚷出来，如同捅了马蜂窝。殿里的人都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耳口鼻，大太监大宫女们更是恨不得撕烂薛氏的嘴。无论这事坐实与否，他们这群人都不会有活路了！！ 更何况之前派人去通知的后宫，因为听到皇帝清醒的消息，全都火急火燎的冲到了大正宫，正好赶上这出戏。 不少人在心里闷笑，没想到皇后居然也会通男人。面上却露出了担忧、义愤、尴尬、迟疑的表情，端的是演得一手好戏。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由不得太后不处理。她深吸一口气，顿觉自己果然已是年迈多病的年纪。皇后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快速扶着太后坐下。 她并没有如同薛吟月想象中一样惊慌失措跪地求饶，这种稳坐钓鱼台的表现让薛吟月更肯定了皇后的惺惺作态。想到自己恐怕得不着好，抱着死也要拖皇后下水的想法，薛吟月抬起头一股脑全倒了。 “皇后的贴身宫女银鸽，因撞破皇后娘娘的奸情，皇后娘娘欲将她灭口。她看逃生无望，才会奔到臣妾宫中以求庇护。” 看太后已经丝毫不见气愤的表情，顾彤彤叹了口气。 “娘娘息怒，不值当气坏身体。” “皇后娘娘！此事娘娘难道不应解释一二吗？”被薛吟月看了一眼的唐睿泽不得不出面道。 “住口！”太后操起刚才皇后用来给皇帝喂食粥油的玉碗朝他砸过去，“后宫之事岂容外男置喙！” 那玉碗擦过唐睿泽的肩膀，虽然不重，却在上面留下了清晰可见的米汤痕迹。 吕昭仪抿了抿嘴，忍不住嘲笑：“看来唐大人与这薛氏也不是头一次见面嘛……” “哀家面前，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太后慢慢的说。 吕昭仪不敢反驳，立刻闭嘴。 唐充衣心中悲戚，她已经知道皇帝病重是因为被薛吟月掏空了（？），伤心自己最终也没能留下依靠的同时，却也不忘帮助自家人：“唐大人一向持心公正。说这话不过是职责所在。昭仪娘娘也未免太过苛刻了。” 太后闭了闭眼。皇后酌情帮她抚了抚胸口，然后跪到了地上。 “宫里女子众多，承恩公留着也不合适。先退下去吧。” 唐睿泽心中一颤，然后又想如此也好，他此时出去，正好安排人将这话散出去。历来阴私之事最不易求证。此消息一出，无论真假，皇后今后也别想翻身了。 “不用。”显然他不知道这位皇后的行事方式，“母后，这事儿唐大人已经听了一半，若是此时出去，恐有误会。不如看完全程，到时儿臣究竟是清白还是死罪，也有定论。否则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更易以讹传讹。将来我顾氏一族，再难证清白。” “儿媳……” “娘娘难道信不过儿臣的品德操守？” 就算真的怀疑过，此时看到皇后的样子，太后也难免偏颇了。吕氏心里撇嘴，她最讨厌皇后这样不知变通，什么时候都喜欢较个真的性格。不过大皇子也跟她说过，正是因为皇后的“正直”，前朝大臣乃至天下人才会对皇后的贤德推崇备至，毫不怀疑。 正想着自己皇儿，那边通知皇子们的人也回来了，当然也带来了稀稀拉拉的一群皇子公主。 皇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既然薛氏提到了臣妾的贴身宫女，不妨将她也叫到这里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有些事情，晒出来反而更好。” 第88章 验证 若是之前的太后或许还有犹豫的可能。但是如今已经被这帮不省事的后宫闹烦了的太后，却实在不想再不停的权衡利弊了。反正若是最后审出来不对味儿--她扫了一眼殿中的奴婢妃嫔，皇帝大行也得有人作伴不是？ “哦还有，既然薛氏招来了儿臣的宫女指责儿臣……”仿佛那两个字皇后实在说不出口，她顿了一顿，“那儿臣总得找点自己的宫女自辩不是？” 然后刚回来的谈公公便带人去朝霞殿找到了银鸽，而一直所在角落的郭太监也回玉宁宫，招来了翡翠和琳琅。 银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强自镇定。 今日之后，她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虽然在投靠薛吟月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未必会有善终。但她不甘心就此泯然于农村乡下，随便找个乡野村夫嫁掉，然后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她本来就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然而就在她叛出玉宁宫投靠朝霞殿的之后才知道，皇帝当日在朝霞殿晕倒。至此后宫完全被皇后掌握，那个时候她就明白自己走错了路。如今若是皇后地位不稳，她未必有活路；但皇后无恙，必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放过她。 “宫女银鸽，就是你指认皇后？” “正、正是奴婢……”她看了一眼皇后，以及皇后身后的郭太监、翡翠等人。 顾彤彤自然没有施舍她一个眼神，郭太监等人却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曾经一起共事的那份情谊此刻早就化成渣子，连一直受她照顾的翡翠都是一脸怒容。 “那你说说吧。” 于是银鸽便道，自她代替戚少使被提成大宫女之后，就发现皇后常常在内殿与一男人私会。（讲到此处太后又摔了一个茶杯）同时提供了不少类似“皇帝如今忌惮顾家当韬光养晦”以及“害死皇帝便可执掌天下双宿双栖”，还有“皇帝只顾后宫不管皇后好寂寞嘤嘤嘤”之类的对白，皇后面无表情的听着。等银鸽说完，她才微微一笑。 “有真有假，虚实相间，”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薛吟月一眼，“你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谎。看来还是薛七子会调理人儿啊。” 顾彤彤朝太后大礼跪拜，试了一下，【万人迷我是万人迷】技能，发现还可以发动，便毫不犹豫的点亮了它。 “此女所言，字字诛心，句句荒唐。”皇后胸有成竹，殿中诸人见了也不得不认同，“儿臣常与人私会？看来这宫女当真认为后宫规矩、内廷侍卫都是放着好玩的。竟然一次都没发现？” 太后也点头，这是这件事里最大的疑点。没有人比曾经执掌过后宫的她更明白这点。历来后宫任何规矩都大不过这条，否则怎么保证皇室血统的正宗？早就乱套了。 “再者，本宫问你，你指认的本宫奸夫，何人？” 银鸽只有那一晚匆匆与梁石打过一个照面。后来每次见到都是直接敲晕扛走，而且每次直面时都在阴暗之处。更别说皇后和梁石说话早就不用直呼其名了。她不仅不知道梁石的名字，如今连梁石长成什么样子都已模糊。 因此说到这个，银鸽不禁汗如雨下。 她跟薛吟月透露这个消息的时候，为了加强真实性，自然是说一半留一半。但是薛吟月当时已走投无路，只能相信此事证据确凿。如今皇后与银鸽当面一对峙，薛吟月忽然惊觉这难道是皇后事先为自己设下的一个连环套？ “你说我常与此人私会，那好，我具体在什么时候私会，你总记得吧？” 银鸽脑中一片混乱，胡乱点头。 “那好，来验证一下吧。”皇后道。 殿上太后，与殿下妃嫔都愣住了，一时好奇皇后要如何验证。 皇后便另点了两人:她自己玉宁宫里的翡翠，还有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晚霞。 “你刚才说，从我最初和人私会开始，直到今日，是十四次，我没记错吧？” “奴婢知道的，是……十四次。” “那好，”顾彤彤转头看向翡翠，“你掌管我平日膳食。我这一个月吃哪道菜最多？” 翡翠不知道皇后何意，但是她还是老实说：“娘娘近日偏爱河虾，所以……” “那就河虾，”顾彤彤道，“这一个月内我吃了几次？” 翡翠想了想：“十六……十七，对，是十七次。” 皇后又问晚霞：“姑姑是掌管母后娘娘的……” “奴婢晚霞，掌管太后娘娘衣饰。”说完她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喜欢黄玉，皇后娘娘若不介意，奴婢可以说出最近一月太后娘娘戴着丹凤朝阳黄玉簪的次数。” “亦可，”皇后道，“不过，更重要的是日期。” 晚霞从容不迫：“二十一次，奴婢都记得。” “好极，”皇后一点头，“给你们二十息的时间，分别将自己记得的日期写到纸上，能做到吗？” 翡翠点头，晚霞颔首，银鸽咬了咬牙，也同意了。 于是三人同写，太后疑惑道：“皇后，你让这贱婢写日期，哀家还能明白一二，只是这吃河虾和哀家戴首饰的日期，又有什么用？” 薛吟月冷笑着看皇后，在她看来，皇后就是在故弄玄虚。而阴私之事，今日开了头，日后皇后就算真的清白，也未必能够洗干净了。想到这里，她心中充满了一片悲凉的快意。也顾不得自己如今的狼狈模样了。 “母后娘娘稍安勿躁，待会儿就见分晓。” “其实姑母若有疑虑，大可让这宫女画出奸夫画像……”唐睿泽自然看到了薛吟月的惨样，不由得开口。 “这贱婢一介宫女，见到的男人当然多。”唐充衣猝不及防的打断了他的话，“若是随意画出一个见过的男人，谁有知道真假，何况对方姓甚名谁，我们一概不知，人海茫茫我们去哪里找？”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唐睿泽：“后宫之事，兄长还是闭口不言的好！” 她快被这个哥哥气死了！这种事情寻常人躲都来不及，他竟然还敢开口！唐充衣忽然福临心至，看了一眼薛吟月，又隐晦的扫了一眼唐睿泽，想到刚刚吕昭仪无意中说的话，心中顿时惊涛骇浪！ 就这一会儿工夫，三人已经书写完毕。为表公正，谈公公亲自将三张纸收到太后面前。太后正要打开，皇后又道：“母后稍安，还没完呢。” 第89章 作嫁衣裳 太后疑惑的看向皇后，就见她示意郭太监又拿出一张纸摆到三人面前： “现在，将你们刚刚写下的日期，倒回去写一遍，” …… 结果，晚霞完全合得上，翡翠错了一个，银鸽对上了五个。 殿内一片哗然。 皇后跪下道：“此乃儿臣外祖父在世时，教儿臣与兄长玩的一个小游戏。外祖父常说，若是一人所述之事皆乃实情，那么顺向逆向都应相合。而若是所言是其编造而来，便要么顺序错乱，要么严重矛盾。让翡翠和晚霞姑姑同时做件事，只是为了让大家验看此事的可信度，以及此事并非本宫为脱罪而杜撰。” 顾彤彤外公曾掌管刑部，在世时颇有名望。那他说嘴，倒也可信。 “太后娘娘要是有兴趣，可多试几次。”皇后笑笑，“小时候看我和兄长说没说谎，外祖父就靠这招呢。” 太后点点头，厉声喝道：“大胆刁奴，你还有何话可说！” “太后娘娘饶命！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银鸽拼命磕头，此时她已知道自己绝无退路了。 “奴婢确实是因撞破皇后娘娘的奸情才会被关押起来……” “太后娘娘恕罪！”郭太监忽然跪下，“这种场合奴婢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但是看到银鸽死到临头还在诬陷皇后娘娘，奴婢不得不说了！” 太后一愣，皇后一顿，银鸽也呆住了。 “你且说来。” “年前，奴婢便将宫女银鸽背叛了皇后娘娘的消息禀报了娘娘，”郭太监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直到前几日，奴婢才抓到她私下向玉宁宫外传递消息的证据。银鸽是因此被拘，跟撞破什么事全无关系！” 此时的顾彤彤还能怎么样？只能紧闭双目，作出一副失望之极的表情来。 “不，不可能！这个太监在撒谎！”薛吟月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她越发觉得这是皇后舍弃了银鸽，来给她挖的坑。她惊惧的看向银鸽，却被在场的人认作做贼心虚。 “皇后，可有此事？”太后基本已经确定了，却还是想听皇后的说法。 “母后容秉，”皇后此时声音才有些颤抖，“银鸽跟随儿臣多年，这么久了，她帮助儿臣管理宫殿，调教宫人，儿臣对她，也算是恩礼有加。本想一辈子主仆相得，也不忘世间相识一场，怎奈……” 她哽咽了一下。 “她背叛的事，儿臣不欲相信，可是证据确凿，由不得儿臣不信。事发后，儿臣顾念旧情，想着并没有给儿臣带来什么大事，玉宁宫何苦再填一抹幽魂，便想做主让她随着这次放还归家的宫女一起归乡，给她财物，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的过下半辈子。” “不想那日，皇上病重，儿臣匆匆赶来大正宫。因为想着反正也要放她出宫，便没严令看管，以至于……到今天这般田地……” “糊涂！”太后一拍桌子（杯碗都被搬走了），“这种目无尊卑的东西，怎可轻言放过！你让下面的人日后争相效仿？后宫岂不乱套！” 说罢一抬头，看向门外： “来人！将这背主的贱婢拖出正殿，杖毙！” “太后娘娘息怒！”银鸽大叫道，一面爬上来抱住皇后的大腿，“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奴婢不该听从薛七子的话诬陷您，请您看在奴婢伺候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还不拖下去！”太后怒道。 银鸽这几句话自然是抱着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希望皇后看在她改口的份上能再一次饶了她。毕竟上一次她不也没有想要杀她吗？说不定这次也能心软！ 然而这次皇后不会再给她机会了，这个宫女，在上辈子已经咬过曾经的顾皇后一口，如今依旧帮助薛吟月给了她一闷棍，看来是天生反骨。她已经给过银鸽机会了。 无论怎样，银鸽的话撇清了皇后的嫌疑，也让薛吟月认定自己掉进了皇后的局里，她是闭上双目，仿佛终于死心了。 见银鸽还在叫嚷不停，谈公公便亲自指挥人堵上银鸽的嘴，像拽死狗一样的将她拉了出去。殿中嫔妃眉眼乱飞，各有所悟。 “皇后，你先起来。这大殿寒气重，怎可久跪？”太后冷冷的看了薛吟月一眼，“薛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后便站起身来，认真的看着薛吟月：“其实本宫一直觉得奇怪，你这么努力想要废了本宫究竟为何？你有宠，却无子，就算本宫被废，后宫之位也未必是你的，何苦为他人作嫁衣。” “我今日输了，就是输了，”薛吟月恨恨的说，“我自己大意掉进你的陷阱，无话可说。你也不必再摆那惺惺作态的姿势了，看着恶心！” 顾彤彤叹了口气。 “这薛氏，买通宫女，刺探中宫消息，罪不可恕。”唐充衣补充，“不过也是奇哉怪也，这些事最后都不会有好处落到她自己身上，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呢……”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小声，同时扫视了一下殿上的主位娘娘们。然而太后显然想到了其他地方。薛吟月为什么一直没有子嗣，除了皇帝，就她最清楚了。好在他们当时做了这个决定，看今日的形势，若这薛氏真有龙子，才是大祸害！ “来人，传哀家懿旨，废薛氏七子之位，打入冷宫！” 话音未落，便见薛吟月朝着太后冲了过来，她苍白着脸，带着一身狼狈的痕迹，犹如恶鬼一般的撞到了太后身上。 “我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废我！凭什么要把我打入冷宫！” 话音未落，太后啊呀一声倒地，殿中所有人手忙脚乱，七手八脚的去扶太后。薛氏爬起来便冲着宫外跑，却在踏出寝殿门槛的一瞬间被拉了回来，如同刚刚被拖出正殿的银鸽一样。被七弯八绕的绑起来堵上了嘴。 唐睿泽看着薛吟月状若女鬼的样子，便想扑上去相救，却被早就防着他的唐充衣一把拉住。 “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兄长在此多有不便。还是先出宫吧，”唐充衣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深深的看着他，“皇后的事情已经有了结论，兄长可不要因为自己的猜测而让外面传出不好的声音来。” 唐睿泽忽然一身冷汗！一看妹妹的眼神，顿时如堕冰窖。 第90章 第二卷完结 薛吟月就这么轰轰烈烈又无声无息的被打入冷宫。 太后被送回延寿宫休息（大正宫没有其他床位）。宫里的布局被顾彤彤重新规划，妃嫔们不仅得对皇帝轮流侍疾，还要去延寿宫为皇太后侍疾。皇子那边，顾彤彤授意太傅加大功课力度，免得这帮小子没事做没人管到时候闹翻天。 皇帝又一次醒来的时候，被皇后和安德海合力搀扶着坐上了大正宫前殿的御座。而当顾老大人的轿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抬到大正宫前殿的时候，大家顿时确定了皇帝的意思：他要立储了。 大殿很宽，殿内按站位分为四拨人：妃嫔们在屏风后，皇子们平列站在御座前的左边，正中是三品以上的朝臣和手握实权的勋贵，御座前右边则是皇室中有威望的宗亲。 皇后扶着皇帝，站在御座胖。此时的欧阳新其实已经看不清人了，但他还是强忍着虚弱靠在御座上。作出一副仍然清醒的姿态。 --这是一个皇帝。 顾彤彤心里有些复杂，凭心而论，这个人挺渣，无论是前世宠爱薛吟月而冷落皇后，用手段让后宫离心，还是因为自己的疑心所以让忠心耿耿的顾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然而顾彤彤无法否认，他确实是个合格的皇帝。 他办事讲究效率，力求节俭，从不劳民伤财，压迫百姓。他提拔寒门士子，虽有压制贵族的目的，却也有不分阶级、不分族群，吸纳人才，集思广益的意图在里面。 至于修书，治水，改革兵制吏治之类的，那就是这个位面的历史书才能够作出的评价了。不过想来也不低，对得起他的国家，也对得起他的位置。 ……糟糕，一不小心她已经在心里给他写讣告了吗？ “……基于此，朕决定，立一储君。” 顾彤彤听到这话心里一个激灵，随后就感觉到皇帝那枯瘦如柴的手握住了她的。 “诸卿可有提议？” 这话一说，底下的人心里肯定炸开了锅。 不少人看向处在最前排的顾老大人（皇帝体谅他年老给赐了座位），只见这位老大人正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一副“天气真好我们来打个盹儿吧”的表情，心里不禁骂娘--这老东西太滑头了！ 于是只能眉眼纷飞。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不说话吧，怕被别人抢了先机；但是推荐了吧，又怕皇帝忽然翻脸，说你在咒他死。一时殿内鸦雀无声。 大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呵，”看到众人噤若寒蝉的气氛，欧阳新轻笑一声，既是在嘲笑他们，也是在满意自己余威犹存，不过既然他们不打算说话，他也不勉强，“你觉得谁合适？” 顾彤彤过了整整三秒才意识到，皇帝是在问她。还别说，这个问题她真的想过： “国家法度，有嫡立嫡，”她慢慢的说，看了一眼屏风后，她这个角度是可以看到屏风前和屏风后所有人，“臣妾惭愧，膝下并无嫡子。不过陛下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好孩子，真让臣妾选，臣妾还真选不出来。” 皇帝低笑出声，殿上的气氛顿时一松。 其实不少朝臣是很反对皇后如今的位置的。但是自己支持的后宫也在殿里，他们反而不便说什么。而中立人士则是看在还在打盹儿的顾老大人面上，竟无一人提出应当让后宫回避的说法。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帝慢吞吞的说，“中书舍人，拟旨。” 他的目光仿佛实质一般扫过了在场所有人，从花瓶一样的皇室，到手握大权的朝臣，再到嗷嗷待哺的皇子，最后是殷殷期待的后宫。 “皇长子旭，人品贵重，深肖朕躬，今起，立为国储。着内务府准备一应事宜，拟定时日册封。” 大皇子如今十岁，虚岁十一，小学都没毕业的年龄，在古代却是个半大人了。皇帝拖着半死不活的残躯给他弄了个东宫班底，命他监国，让他小事问大臣，大事儿找父皇。 太子受封当日，戚良使金燕生下了原本应该由薛吟月来生的九皇子。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当时乱糟糟的，还是她得罪的人太多，生产的时候一个没看好大出血，她也没活过三天。 本来当年顾彤彤是属意，迟早让李容华抚养一位皇子，不过如今她自己也怀着，无论如何不适合抚养孩子。所以当唐充衣找上门来时，她就顺水推舟将孩子交给了唐充衣抚养。 太后最后看了一眼唐充衣抱孩子的样子，十分欣慰的合上了眼。 皇帝病重期间，太后受了不少的惊吓和压力，不过当时她是后宫的“主事人”，只能都憋着。直到薛吟月那一撞，彻底让太后发作起来。在延寿宫躺了几个月，终于没熬住。 太后被薛吟月害死，皇帝恨极了此人。直接命太监去冷宫赐了白绫。薛家也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全家都下了狱。重活一世，不仅是薛吟月和顾彤彤，薛顾两家命运也跟着发生了倒转，真不知道这算是命中注定，还是因果相报。 顾彤彤没有像薛吟月上一世那样去冷宫看她下场。却听梁石后来跟她说，薛吟月当时说了许多疯言疯语，说什么她才是太后，是天命所归。还大声哭诉皇帝曾经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她还抓着传旨太监的脖子，让他去把她九皇子找来救她。 顾彤彤猜测她是记起了上一辈子的事儿，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太后死在皇帝前面确实令大家吃了一惊。不过皇帝也没有拖多久，赶在过年以前，他也跟上了他娘的脚步，在大正宫的寝宫里驾崩。 “是朕对不住你。”欧阳新的眼睛都迷蒙了，抓着顾彤彤的手说。 因为有了薛吟月想起上辈子那一出，顾彤彤不确定他是对哪个皇后说的。不过她还是很“贤惠”的回应了他：“陛下没有对不住臣妾，臣妾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 无论是杀了皇帝的儿子，还是保全皇帝的儿子，顾皇后都是随着自己心意。所以受到赞扬是正常的，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无所谓亏欠。 只是若还有来生，愿顾彤彤与欧阳新，各生欢喜，再不相识。 皇帝呼出一口气。 此时龙榻之下，黑压压跪了一片人。后宫和皇子在殿内，大臣们在殿外。 安德海看着已经不动的皇帝，小心翼翼的爬到龙榻下，伸手摸了摸皇帝的鼻息。半晌，忽然满脸惊恐的转头： “皇上，宾天了！” 第91章 宠妃番外（上） 深夜，冷宫。 薛吟月望着窗外的一弯新月，裹紧了身上的薄被。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这样的棉被了。不，应该是从她来到这个时代起，她就没用过这种潮湿又磨皮肤的被子。 好冷啊，怎么会这么冷呢？当年的顾皇后，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薛吟月想起当初睁开眼，她还以为是那群叛军将她打晕丢进了冷宫，她只好高声呼喊希望有人救她。没想到随后就有太监走进来，厌烦的告诉她： “别喊了！既然太后娘娘已经发下懿旨，将您打入冷宫，请薛七子好生保重，别为难奴婢们。” 她忽然一愣，看着自己白嫩许多的双手，又冲到镜子前面看清了自己的长相。这却是是年轻时的自己，她抓着旁边宫女的手，问她今年的年号。 “元狩十六年。”那宫女不耐烦的回答。 元狩十六年，先帝还在，而且正当壮年。他怎么会把自己送进冷宫？他那么宠爱她，又怎么会把她送进冷宫？ 她抓着宫女的手不放，打听事情的始末。好在宫女虽然不耐烦，却不敢明着反驳她，只好在心里骂她伤了脑子，一面告诉她皇帝病重，她逼迫太后废后不成，撞伤太后的事情。 薛吟月越听越心惊，这才意识到自己仿佛是穿到了另一个时空的事实。 之后的她彻底安静下来，开始不露痕迹的打听自己以前的事。不耐烦宫女和另一个小宫女都是以前伺候她的人之一。然而看得出并不是得力的人，薛吟月心中明白，“自己”的贴身宫女如果不是已经被灭了口，就是已经叛变投了她人了。 老实说最初她发现自己穿到另一时空的时候，还高兴了一下。她原本呆的那个时空，自己顺利当上太后，儿子也当上了皇帝，她以为自己可以安安乐乐的享受退休生活。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期。 儿子从小被父母耳濡目染，跟着父亲有样学样，放着一众皇帝为他娶的妻纳的妾不管，去独宠一个身份卑微的奴婢。而儿子这么做，薛吟月并没有出面阻拦，她反而有种“儿子终于长大了，懂爱了”的感慨，她还在皇帝面前翻着花儿的给这个奴婢说好话，以自己的宠爱为丈夫洗脑。 所以丈夫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儿子竟然从新婚后就没进过正妻房间！他勃然大怒，押着儿子去了太子妃的寝宫。不想儿子深刻领会了薛吟月“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精神，不仅没有跟太子妃同房，反而在房中一通羞辱。当天晚上，太子妃便在房中上吊了。 此事震惊朝野！太子妃的家族也是大夏朝的一个积年世家，事发之后，不等皇帝处置，立刻上表请奏。说太子妃无德无能，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羞愤自缢，请皇上不要怪罪，反而引得皇帝愧疚，这件事也就此作罢。 然而这件事的后续却十分可怖。三年后，太子再娶，对方却是勋贵武将之女，她进门之后，撤换了东宫内廷所有的紧要人手，还主动为太子添了几个跟那位已经册封为良娣的奴婢一个类型的美人。因为那良娣一直没有生出孩子，太子便接受了太子妃的好意，纳了新宠，也有了几个孩子。 太子第三子出生的那年，皇帝病逝，太子继位，三年后改年号嘉靖。然而太子和太子妃，也就是帝后二人的关系却越来越差。新帝的“真爱”，每每在儿子面前诉苦，说皇后折辱她。日复一日，三人成虎。最后儿子终于在一次年终的群臣宴上呵斥皇后，说她“不尊妇德，不侍舅姑，不恤后宫，忝位中宫”。 皇后跪地申辩，不认皇帝欲加之罪，又说如果皇帝对她不满，可让群臣来给她议罪。接着就带着一众后宫呼啦啦的回宫了。 事后皇后娘家求到薛吟月面前，希望她能劝一劝，薛吟月却站在儿子这边，认为皇后这是在逼迫他们母子，太没有容人之量。将他们打发掉了。 当夜，皇后带着人直接去了灵山甘泉宫。当时薛吟月还觉得好笑，皇后这是要儿子去哄她呀？不过转念一想，她儿子可是皇帝，难道还要去跟媳妇儿低头？他们家可真是不识好歹。 然而三天后，一封皇帝无道的檄文传遍京城，紧接着，八百里加急至信宫中，皇帝的叔叔，一直在素州的藩王欧阳垂反了！ 之后的事情薛吟月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梁石战死，唐睿泽不知去向，自己被素王提溜出来，她脖子上一疼，再醒来时已经来到了这里。 此时已是半夜，薛吟月睡睡醒醒，也不知道这些记忆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00000000000000000 冷宫外，天方破晓，正式接位金吾卫副使的梁石，看着冷宫的围墙半晌。本来按规矩，他是不能进入內宫的。但是皇帝如今病重，频繁宣这些大臣进宫。有时皇帝急召，穿过后宫比较快，所以皇后特地清出一条路来给大臣，让妃嫔避讳此道。 作为一个长期跳皇宫房顶的人，梁石当然能分辨出冷宫的位置。他看着冷宫，想着里边的薛吟月，总觉得有种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梁大人？” 太监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他只是个小蚂蚁，可不敢跟才出炉的金吾卫硬顶。虽然皇帝的召见已经结束了，不过一直停留后宫也确实不好。 “没事。” 梁石转头离开，正好看见玉宁宫里的郭太监正带着人往一处宫墙走。看到梁石，那郭太监露出一脸懒洋洋的笑容。 “梁大人。” 其实郭太监的笑容真的让梁石很不舒服，总觉得里面透着一股子“我看透你了”的意味。不过梁石敏锐的野兽直觉却能感觉到没什么恶意，再加上他是顾彤彤的总管，所以一直忍了下来。 “郭公公。” 之前为梁石领路的小太监立刻凑上去“郭爷爷，郭爷爷”的喊个不停，梁石淡定的看着这小太监被郭太监挥开，凑过来跟自己说话。 “梁大人这是出宫去公干？” “不敢。陛下召见，在下这是正要出宫呢。” 郭太监便笑眯眯的说：“前途无量啊，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 梁石心想老子不忘你一太监干嘛？不过还是谦虚道，“不敢不敢，承蒙公公吉言。” 又看他拖着一个抹布口袋，那口袋还不停的挣扎，看形状就知道是个人，就瞄了一眼转开视线。 郭太监见了，却没有像之前被人看到时一样避讳：“这是皇后娘娘昔日身边的一个小畜生，娘娘养了她多年，一回头冲别人摇尾巴去了。娘娘自然不忍处理，可作奴婢的，又怎么能够容忍主人受辱呢？” 那麻袋忽然停止了挣扎，剧烈的抽搐颤抖起来。 第92章 宠妃番外（下） 拖着这个麻布口袋的人面色麻木，低头不语。显然已是郭太监的心腹。那梁石反应从来不慢，立刻就明白了袋子里的人是谁。 “娘娘仁慈。”梁石点头，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郭太监看了那梁石的背影半晌，还是旁边的小太监碰了碰他，提醒他该走了。 这小太监早年被一场人为（当然报上去是意外）的火灾波及，嗓子熏坏了。后来被郭太监看中，但是知道他还能说话之后又不要。那小太监乖觉，自己去膳房求了一大勺滚油，灌进自己嘴里，生生把自己折腾成了真哑巴。郭太监这才收他做了儿子。 郭太监点头，朝着冷宫的一角走过去。这里是个死角，就算有屋子也阴气森森的。不过皇宫里阴气的地方多了，太监们人又多，并不怕。 进了屋子，几个木脸的太监打开麻袋，蓬头垢面涕泪横流的银鸽便露了出来。郭太监一仰头，哑儿子便上前扯掉她嘴里的布。 “刚刚那人，刚刚那人就是……” 郭太监抬脚照着她心口就是一下！ 银鸽尖叫一声，凄厉非常。几个木脸的太监便默契的一拥而上，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勒住她脖子使劲拉。 “郭公公……看在、咳，曾经一同……侍候的份上……” 银鸽艰难的、断断续续的超郭太监伸手。而这边踢完人，郭太监听而不闻的，慢悠悠的坐在唯一一张凳子上，接过儿子捧上来的茶盏。 “公公教过你很多事，现在再教你一条，”他扫了一眼眼睛突出好像快要掉出来的银鸽，“这人啊，要知恩。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连恩义都不知道，猪狗不如。” 银鸽伸着手，眼中迸出恐惧和恨意。如果不是已经不能说话，说不定她已经大骂出口。 郭太监又看向一边的哑儿子，继续维持着自己慢悠悠的节奏道：“奴婢虽然形同畜生，但是如果你真把自己当成畜生，那所有人就更不会把你当人看了。” 银鸽终于软了下去，死相十分狰狞。木脸太监摸了她的脖颈脉搏，又检查了她的心脏。 郭太监冷冷的看着她的尸体，就像在看一只死老鼠。 ……真以为就你什么都知道？ 真是个笨蛋。 番外二 元狩十七年，景帝崩，遗诏孝恭安皇太后协理朝政，清风阁阁老顾崇、宰辅李崇业、太傅刘思明、忠勇公廖大海、安陆侯孙一君、西平侯刘邦志、长林将军邹世海为辅政大臣，同辅新君。 逾三年，帝出孝，定国号泰安，欲妻于顾氏。顾氏，太后长兄平西侯之女，其父书于太后，咨其可否。太后曰：“余妻于皇家二十余年，夙兴夜寐，未敢怠矣。而今华发早生，病体沉沉，实为一国之母任重道远之故。且母仪天下之位，两朝同出一门，非兴国兴邦之兆。”平西侯拒。 …… 泰安二年，贞懿太后【注：吕氏】欲定承恩公府唐氏女为后，孝恭安皇太后闻其父帷薄不修，疑其私德，弗悦，使人说于帝，帝遂婚与孙氏。次年，还政于帝，退出朝堂，辅政大臣亦归其位。 …… 泰安四年，清风阁阁老顾延周逝，帝亲往祭之。孝恭安皇太后闻讯大恸，疾，依太医嘱，携延寿宫诸人迁居灵山甘泉宫，帝调金吾卫指挥使梁石为甘泉宫侍卫长，统领两千禁军，以卫山陵（太后）万全。 …… 泰安八年，献怀皇后孙氏薨，贞懿太后欲立承恩侯吕氏女为后，帝弗允，太后绝食以拒；群臣无奈，上书孝恭安皇太后，皇太后修书，痛斥贞懿太后妇德有亏，不堪国母之德；吕氏女责其聘嫁，承恩侯府三世而不得予皇室婚配。贞懿太后大怒，于殿中谓皇太后曰“虔婆”，齐声扬扬，响彻皇宫。其后三日，御史弹劾，逾五日，全城皆闻。 果毅公刘思明，帝师，性刚正，闻讯谏曰：“国母，母仪天下者，吕氏无品，本无资格。皇太后身为正宫，略施惩戒，实为职责；太后，妾也。僭越中宫而失德，受责罚而不思过，辱中宫于天下，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臣请废之。” 帝曰：“吾年少时，伴于母妃。其病来时，傍床而卧，不弃不离。后宫闱艰难，吾甚知之，伏惟愿日后相报于万一。而今废之，有失孝道。” 太傅曰：“竖子何愚！陛下乃上天之子，天下人之父，岂能因小道而失大义！今太后欲中宫之位而绝食，他日欲皇储之位复白绫以挟，再后欲皇位而毒酒以自毙；届时对曰，皇位既舍，何惜江山！陛下何如？陛下之母，当为延寿宫正殿，非一妾侍耳！望陛下为天下表！” 帝泣，弗允，再请，泣之；群臣皆表，痛允之。贞懿太后降为太妃，迁居宣和宫，后至薨逝方复太后之位。 …… 泰安十年，孝恭安皇太后于寿宴后见于明帝，执先帝手书，曰：“先帝赐余以欲贞懿太妃殉葬之命，曾曰：‘吕氏，生于毫末，不通人情，不明政事。吾自去后，恐其危害国本。望卿约束。有逆者，卿可便宜行事’。余不忍骨肉相残，故隐而未发。今帝君清明，国泰民安。汝可自决。”帝伏孝恭安皇太后膝而泣。次日，宫女催起，弗应，乃薨。 ——《前夏本纪崠浛襠蝛后传》 ……这个顾华顾修文，她知道！他就是平西侯顾嘉安长子，孝恭安皇后的侄子。曾被野史记载他“其貌嫣然，甚于潘安”的那位！果然很帅啊……她抹了抹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她记得他在泰安十年的时候，娶了由孝恭安皇后抚养的含章长公主。他们的女儿就是后来继承了玉梅书院山长，并且创建了顾行体书法、玉梅签，以及发明了衡山沙肉（=_=）的那位…… ——《花痴少女穿越记第二卷》 ……有意思的是，虽然普遍史料都记载孝恭安皇后的贤德，在笔者看来，她却更像是历史上第一个表现出女权主义倾向的人物。明帝在位期间，她首次提出设立女户、女学，为之后含章公主开女子科举制度奠定了基础；她鼓励寡妇再嫁，并且正大光明提出“强人守寡，罪同扼颈杀人”的理论。她还设立了宫女的轮换制度，解放了当时大多数的女性生产力……（节略）……她的一生，前半段是围绕着宫廷皇室，后半段却更像是在追求自我。她在甘泉宫养病的时候，不少野史都号称她带着侍卫走访天下，相关的故事甚至出过一系列话本小说……（节略）……她声称“学无止境，犹未晚矣”，晚年才开始学画，目前流于世间的《空山新雨图》，现存于国家艺术博物馆…… ——《历史上影响最深的十位女性》 ……她是我国历史上，少数主张勤俭治丧的皇室成员之一。她故去时，陵墓之中没有陪葬任何金银玉器，而是将当时的圣典书籍篆刻于墓前的龟驮碑，以及墓室内的石壁上。后人只需烧上一炷香，投上一文钱，便可由守墓人帮忙随意拓印。因为这事儿，历朝历代不少读书人都专程到她墓前祭拜。庆朝诗人李卓写的《守陵人》，就是指的为孝恭安皇后守墓的梁家村人……（节略）……据说军阀混乱时期，卖国贼刘开山想掘皇室墓葬作为打仗的资金。可当他不顾守墓人劝阻，冲进孝恭安皇太后的陵墓，发现墓中没有珠宝，只有墙上满满的文字，刘开山竟然自惭形秽，退了出去。因此孝恭安皇太后墓葬群，反而成为了保存最为完整的古代墓群之一…… ——《那些关于古墓的有趣的事》 第93章 重生女的幸福 [Siri？] 李珠珠睁开眼，然后她发现她居然可以感觉到自己睁开眼了！ 她跟系统的交流一直都存在于意识当中，原本以为这次会跟之前一样。没想到她发现自己进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里面。她甚至说不清这个空间像什么地方，至少她目前为止接触的位面是没有类似的东西的。 【哦，你已经来了？】 Siri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李珠珠顺着声音望去，一个方形火柴盒机器人一样的东西慢吞吞的朝她走了过来。 [Siri？] 【你可以直接说话，我听得见。】 “哦，好。这是哪里？”她看了一眼方脑壳，“还是你进化了升级了或者别的什么？是那个空间的效果吗？” 【……不是。】方脑壳Siri用来作为脸的屏幕露出了一个（=_=）的表情，【那个空间还在研究当中，我现在只是转化成为你认为的形象而已。】 “那个空间有这么高的价值？你们研究了这么久还在研究？” 【……并不。只是研究院收集了不少位面大大小小的空间作比较，目的是找出这些空间对于位面轨迹的影响。需要大量的对比和实践，所以还在等数据。】 李珠珠点点头，然后奇怪Siri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那么现在我们……这是个什么情况？” 李珠珠指了指周围的空间状态，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Siri看了她一眼，然后解释：【你会觉得不对劲是正常的，因为这里是别人的位面任务平台。】 “别人的平台？” 【是的。】Siri说，【每一个人的思想架构不同，管理的系统不同，平台展现出来的状态就不一样。你的之所以贫瘠单调，是因为你的知识储备太少，想象力不够。】 雾草！还能不能愉快聊天？ 【不过别担心，随着你的任务升级，储备越多，你的平台会越来越丰富的。】 “……这么说，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经历了许多任务，特别有储备的人了？” 【不，】Siri直率的说，【她只是智商比你高太多。】 ……蛋蛋！ 李珠珠深吸气，努力压下去揍这个自己打不赢的东西的冲动。 “所以我现在呆在这里的原因是？”她瞪着它，“你抢了人家的空间？” Siri顿了顿，然后屏幕脸变成了这样：→_→。 【我应该找个时间卖点常识给你吗？】Siri的语气变得很无奈，【一个系统只能掌管一个位面玩家。我抢别人的位面意义何在？】 也对，它又不能做任务。 “那你带我来别人的平台做什么呢？这次的任务要借助别人？还有，这个平台的主人在哪里？” 【因为我需要先跟你沟通一下，以免你太无知吓到对方，所以屏蔽了他们。】 ……擦！ Siri瞄了她一眼，然后对着某一个方位按下了一个按钮。一颗圆形的金属球忽然如同被周围的元素重新组合一样的出现在他们身边，在它身边还有一个跟她服饰很像的……人类？ [什么情况？]她私聊。 下一个任务这么难？都需要组团刷怪了？ 【不是，这次的任务有点特殊。算是帮助任务吧。】Siri摇了摇方脑袋，【先让你看前情。】 这次的原主比较特别。 原主叫苏北北。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父亲外出打工，在外面成了新家。苏北北被丢给年迈的奶奶照顾。后来奶奶过世，父亲让她住在老房子里，一个月只出点抚养费就不管了。好在苏北北很争气，自己努力考上了大学，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作为一个超级学霸，苏北北的人生一直很单纯，残缺的童年和无人教导让她成为了一个孤僻的人。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生活只有学习，研究，工作。 直到她遇到裴榆。 当时苏北北所在的研究所正在研究一项新型科技。苏北北以教授第一助手的身份参与了一次商务洽谈。而当作为合作方代表的裴榆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苏北北觉得自己的人生都亮了起来。 然而苏北北并不知道怎么追求一个男性。 她从来没得到过爱，也不懂得如何付出，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吸引一个如此优秀的男性。她自卑于自己的身世，感叹自己的毫无魅力，只得默默的缩在角落里，关注着喜欢的人的一切。她知道他喜欢的书，也知道他喜欢的电影，还知道他喜欢厨艺，爱惜家人。如同尘埃一样的喜欢着这个人，却不敢靠近。 直到一场意外让她重生。 重生后的苏北北认为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她试着踏出爱情的第一步：主动放弃了原本就读的，愿意承担她所有学杂费，并且有高额奖学金制度可以保证她生活的秋实高中，选择了只愿意给奖学金的第一中学，只为了跟裴榆进入同一间学校。以便近水楼台先得月。 然而现实问题接踵而来。高额的经济负担压垮了她的生活，为了供应她的学习，她不得不频繁的打黑工。曾经的她并没有做过其他工作，吃了不少的亏。而大量的打工反而占去了更多的学习时间，虽然仗着强大的先天优势，她没有落下第一名，但是忙碌的生活让她完全失去了追求裴榆的时间和机会。在她疲于奔命的时候，裴榆却一气考入了首都大学，远离了她的生活。 追随裴榆的脚步进入首都大学之后，苏北北以为终于可以达成所愿。却不料在自己努力奋斗赶上裴榆的这两年时间里，裴榆已经在大学中找到了自己的今生挚爱——乐悠然。 然而好不容易，老天爷给了她又一次机会，她怎么会放弃？她接近他妹妹裴芸，和她成了闺蜜，又在毕业时加入了他的公司，因为重生的关系知道的很多科研成果最后也归到了他公司的名下。却只换来了经济上的财富，和他婚礼伴娘的结果。 婚礼上她看着这一对璧人，顿时觉得心灰意冷。她的两辈子，都浪费了。 “所以，事情都结束了，你们要我做什么？” 【北北的命运才不会是这样的！】1013442愤怒的叫道，【本来我都安排好了！要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北北在高中的时候裴榆就对北北有了感觉，大学的时候就会注意到她进而相恋，然后美满大结局！】 李珠珠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呢？” 第94章 小皮球 【但是，（乱码李珠珠听不清）公司的人也在进行质量交换的重生业务，他们把生意做到了我的位面，干扰了我客户的气运，才让我任务失败的！（继续乱码）公司太卑鄙了！】 “那个，小皮，你别生气……”苏北北弱弱的说，“这可能也是我给裴榆命中注定……” 被称为小皮的球状机器人，李珠珠不合时宜的想吐槽。 【绝?不?是！】小皮球却在那里咆哮，【我做了所有的努力！绝不可能失败！如果不是公司！】 它气得声音都波动了，苏北北立刻手忙脚乱的安慰它。 做了所有努力最后却惨遭失败的心情李珠珠明白，不过嘛……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帮忙作弊咯？”李珠珠摸下巴，“可这要怎么做啊？是万一被发现了……” 听到这话，小皮球郑重的说：【请你指导北北，怎么追到裴榆。】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还好，苏北北立刻红了脸，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她那样子，李珠珠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看得出来苏北北确实是个好女孩子。被人截了胡确实挺那个的。 “然而看到结局裴榆跟那个乐悠然在一起，我们却要在前面行动……总觉得有种奇异的犯罪感。好像在当小三似的。” 【怎么可能是当小三！】作为同样混过不少位面的系统，小皮球当然明白小三是个什么东西，【是公司先违背《位面空间互不干扰条例》，客人您现在做的也不过是我们公司的合理反击……】 Siri：【……那叫正当防卫……】 小皮球：【……哦哦正当防卫……所以就算位面局察觉了你的存在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的！】 “然而那还是当小三啊……”倒不是做不到，只是觉得心里有点膈应。 Siri一脸黑线的把抓不住重点的小皮球推开，跟李珠珠私聊：【其实这次任务已经是1013442的第十次任务失败了。】 [所以？] 【如果这次再不及格就要被销毁。】 [啊？]李珠珠没想到这么严重，有些惊讶。 【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把你拉到这边来帮忙。】 [……可是……]李珠珠抿嘴，稍稍动摇。 【你第一轮任务的时候也是抢了位面女主的女神，现在怎么……？】Siri疑惑道。 [那不一样，]李珠珠咂嘴，[除了是第一次任务不好讨价还价，当时那妹子本身人品太有问题了，虽然都是抢回自己的男人，但是罪恶感程度比这个低很多。现在这个乐悠然，既没有耍手段弄苏北北，也没有耍手段整裴榆……我觉得人家很无辜啊！] 【……好有道理我居然快要被你说服了。】 不远处的小皮球却没被苏北北安慰下去，反而情绪更激动了：【好不容易就要合格了！好不容易！】 【闭嘴！】Siri大声道，【再哭关了你的声道！】 小皮球一顿，然后居然像孩子一样打起嗝来！== Siri满意的回头，换了个模式继续跟自己的玩家沟通：【你看，1013442的任务是帮助苏北北追到裴榆，但是对方的目标却未必是裴榆。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给她找个更好的男人不就得了？他俩相遇前，谁知道会相恋啊？苏北北前辈子裴榆不也一直单身吗？】 唔，这话有点意思。 “你干嘛这么关心这个1013442啊？你该不会喜欢它吧？诶不对，你不是程序吗？” 【宇宙最强拟人化程序，谢谢！】Siri点头，【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的编号是1013441。】 咦？——哦，哥哥或者姐姐？反正是前辈就对了。 “那你前面1013440或者后面的1013443怎么不管？” 【当然是因为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Siri笑笑，【因为来帮忙的玩家是不能够使用自己携带的系统技能的。他们的玩家都做不到。】 啥？ 李珠珠倒吸一口气：“不会吧？你觉得我能做到？” 李珠珠简直想死给它看！什么技能都不用，那不是…… 诶等等好像没什么关系？ 【近期的测评里，你的积分不是最高的，但是评分却是最高的，就是因为你很少用积分兑换技能，而是凭借自身能力来完成任务。】 呃，她只是觉得有时候积分商城里的技能对她真的没什么用。比如宠妃时期的提高美貌和房中（什么鬼）术的技能，还有总裁时期提升业务能力（她还需要提升吗呵呵哒）技能，觉得兑换过来简直是浪费积分…… 何况Siri也跟她提到过，这些积分兑换的技能只能在任务时期用，最后她回到本质位面的时候，是不能带回去的……那她要来何用！ 【所以公司高层一直认为，只有你能力挽狂澜，拯救这个位面的任务。】 [所以，我有什么好处？]李珠珠摸下巴。 Siri并没拿乔：【因为这是辅助任务，所以并不算在你原本的循环任务内。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完成后，你的下一个任务还是会按照之前的难度继续走。但是这个任务的积分会跟你第三个任务的积分持平。】 [五倍。]她漫天要价，[这个任务不能寻求辅助，太难了。] 【两倍，】Siri落地还钱，【它对你来说并不困难，还能干赚积分，很划算了。】 [四倍。]她继续，[我还要在里面拼死拼活劳累呢！何况当小三真的有道德压力啊！] 虽然真的接了任务就不会考虑这些就是了。 【两倍，】Siri继续还价，再她说话前补了一个条件，【再加一个可携带出系统的天赋。】 [成交！] 其实两倍积分就是她的目标这种事情她会说么？会么会么会么？ Siri：【……】 她是不是忘记他能听到她的心声了？ 小皮球飘过来卖萌：【玩家玩家！你答应帮我们了吗？】 李珠珠意思意思的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脑袋：“嗯呢，答应了。” 苏北北也不好意思的凑过来：“真是麻烦你了。” 让别人帮忙给自己的身体追男盆友……这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呢？ 【哦，忘记说啦，你们到时候会共存在北北的身体里。】 ……莫名的联想到精神分裂。 【当然不是！】小皮球又叫，看到Siri鄙视的眼神李珠珠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出口了，【做主导还是你，只不过北北要跟你学习，思想共存是最快的学习方式。】 “学习？” Siri继续私聊她：【你辣么会撩汉，人家苏北北单身了两辈子没追着男神……你就当是关爱一下小动物吧！单身汪也需要疼爱的！】 李珠珠：…… 小皮球就兴奋起来：【那我准备投放啦！你们……】 “等一下！”李珠珠打断它。 三个人（？）同时看着她。 “最后一个要求！唯一的要求！”李珠珠想了想，“裴榆那妹子哪个学校的？我需要想办法转到她学校去，能不能告诉我她的学校？” 【转到她的学校？】小皮球头上的灯光飞速运转起来，【没问题！我会让北北原本的学校跟她的学校进行合并哒！】 卧槽这么效率！ ——所以说苏北北你到底为什么会输？ 第95章 新生报到 苏北北睁开眼，床边的方形电子钟指针正指向六点半。 虽然才到秋末，但地球显然已经开始做好进入了冬季的准备，此时离天大亮还有一段时间，苏北北拖着疲倦的身躯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梳头照镜子。 镜中人脸色惨白，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也遮住了乌黑的大眼睛，独独放过大眼睛下最需要遮挡的黑眼圈。小而挺翘的鼻子，配上没有什么血色的小嘴巴，简直一副黑体加粗的“营养不良”四字写照。 说到营养不良，苏北北摸了摸前凸和后翘——别怀疑，这两个词在这里只能当名词用，它们当然既不凸也不翘，照李珠珠的想法，这真是麻杆一样的身材啊。 她摇了摇头，因为不能使用技能，看来她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健身捡回来了。 她迅速的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门就看到了正就着咸菜啃馒头的老太太。 “北北啊，起来啦？吃饭！” 作为南方人的李珠珠其实并不喜欢吃馒头，不过此时她没有选择。于是她装作很习惯的拿着馒头和咸菜啃起来，啃了才发现，或许是苏北北的身体习惯，她吃着这些觉得还好。 三两口啃完早饭，她背上书包就出了门。 苏北北的初中读的是母亲生前工作的食品厂建的子弟学校，是专门用来安顿职工子女的。有一段时间食品厂效益不好，差点开不下去。不过后来被卖给了个能干的个体户，效益噌噌噌的往上升。子弟校的条件也宽松了很多。 苏爸爸就是厂子效益不好时出去打工的，要不是已经在外面又结婚生孩子，老婆孩子不愿意回这小地方，苏爸爸都想回来了。 厂里换了新老板，学校也换了新校长。不过新校长才到任，工作还没怎么上手，所以管理效果还没出来。苏北北后来破天荒考了个全区第一，才把他给显出来了。 不过就此时的苏北北而言，在不在这个学校读书，真的不那么重要。而且新校长人事不熟，她认为这对她转校会容易得多，所以才会让小皮球直接办了这事儿。 所以当她看到垮塌了一半的教学楼时表情是这样的：=口=！ “这什么情况？有人知道吗？” 苏北北听见旁边一个女学生惊恐的问。 “昨天晚上这么大声音你没听到啊？”旁边一个大妈说，“楼塌啦！听说下面挖出了好多宝贝呢！” 子弟校的教学楼，其实真的只能叫筒子楼。传说因为这个，新校长好不容易从教育局批来了资金，打算整修一栋新教学楼出来，旧的那个也没拆，就这么用着，只是操场窄了很多，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后就挖地基，不知怎么的挖深了，一口气挖到了一个某朝某代的大墓，工人顿时就傻了眼。 另外原有的那栋教学楼也因为下面空了，不知道是受力不均还是什么原因，楼体随即倾斜，然后坍塌大半，这下工人和学校都傻了。 挖到古墓这事儿吧，校长原本是打算把那墓顶给修好了继续在上面建校舍的，工人们七手八脚偷古墓的砖啊瓦的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因为这事儿如果被捅到政府去的话，工程是必须停工的。 然而教学楼坍塌这事儿实在太大，工地是半夜施工，本来噪音就搞得周围居民很毛躁，不过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有孩子在读书，而且几乎大家都认识才没说什么，如今垮楼这么大动静，这事儿不大也得闹大了——听说附近还有人以为是地震呢！ 另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也出来了，半栋楼垮了，半栋楼歪着，里面几百号学生该怎么办？总不可能让所有人停课等文化局的古墓研究结束大家再上课吧？ 苏北北家没有电话，一直是用楼下小卖部的。所以老师打电话通知学生不来上课时，她也没收到。等她和其他没收到通知的同学站在狼狈不堪的食品厂子弟校门口时，真有种“世界变化太快”的懵逼感。 苏北北很确定上辈子是没有这件事的。或许因为当时的地基挖得不深，或许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子弟校的校舍是好好的建成了的。不过在她毕业以后才投入使用（……），现在这个效果只能说小皮球实在太给力了。 教育局很快就作出了反应。子弟校的学生按照户籍所在地址，暂时分配到周边三个学校进行收容。毕竟初中还算在九年义务教育里，这算是政治任务强制执行，当时的政府权威还是很高的，所以就算三个学校有多么不想接也得认下来。 苏北北和其他几个同班的不同班的同学在一个月后被分配进了秋实中学，用“不清楚学习程度”为由，被编进了平行班级。其实苏北北清楚，不仅是自己所在的秋实中学，其他两个学校大概目前也并不知道收容这帮学生会有什么结果。只能寄希望于教育局赶快给子弟校批块地，弄好校舍把学生接回去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适应了她新的身体：她真正的体会到了天才跟凡人的区别。苏北北看书几乎一目十行，而且头脑特别清楚！逻辑思维很强！不少她当时做完觉得很简单的题，时候再看的时候都觉得依照同龄时李珠珠的智商是绝壁做不出来的！ 因为学习真的很快，她把多余的时间都用在了锻炼上。第一次任务的刘萌萌时期，她也是进行过系统的健身计划的人。现在虽然没有经济能力做这些，但她还是可以自行摸索方式的。有刘萌萌的经验，又有苏北北的记忆力加成，她过得如鱼得水般生不如死。 不过效果还是有的。至少她现在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再像颗小白菜了。 …… 周一一大早，天还没亮苏北北就背着书包，走了很长一段路到秋实中学去。入校的时候，子弟校的学生证让保安看了好久，才放进校内。秋实的教学成绩斐然，生源就好很多，校舍就更容易建好。苏北北慢悠悠的走进教学大楼，慢悠悠的来到办公室，找到了初二九班的班主任，才被班主任带到教室去。 即使是平行班，苏北北也觉得这些学生比子弟校的人积极学习得多。子弟校的班级基本上都是放羊状态，因为最后读完初中就不读的人大有人在。而秋实的学生目标就很明确了：父母抱着择校费送你进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混毕业证的。 第96章 知己知彼 班主任姓魏，是个三四十岁的女老师。皮肤有点黄，嘴角微微下抿，按照面相来说，一定不是个温柔的人。不过苏北北并不介意，一般来说太温柔的人是压不住一帮熊孩子的，有气场是也算是当班主任的必备条件之一。 苏北北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离卫生角最近，但是靠窗——这几乎是所有爱走神的学生在整个校园时代最喜欢的位置。九班之前之所以没人坐，是因为当时人不多。 如今苏北北选了这个位置，毫不意外的看到班主任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但无论如何，这么早到教室来学习都是老师很鼓励的行为。所以魏老师也没说什么。 “书领了吗？”魏老师看苏北北点头就说，“我看了你们之前学校的教材，跟我们秋实的不太一样，不过不要紧，只要用心学，都能跟上的。” 魏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不过她还算掩饰得好，如果不是苏北北见的人多了，可能也看不出来。 “昨天下午已经拿到了。”然后她睡前翻了一下，对魏老师最后一句话不予置评。 教育局还是很给力的，自掏腰包解决了子弟校与其他三所学校的教材统一问题。不过苏北北本尊曾经在脑海里跟她吐槽，两边教材的落差确实很大，如果是第一辈子的她都未必能很快融合。 好在她读了三辈子书（李珠珠+苏北北），然后现在正在准备第四辈子……（为什么听上去如此心酸？） 天越来越亮，到教室的人也越来越多。前三排的孩子一进教室就跟屁股粘在了凳子上一样，一本正经的读书做题。中间的人有认真读书的，也有用书挡着开小差的，总之人生百态形态各异，苏北北听着前排的Chinglish，有种莫名的怀旧感。 趁着时间早，她也开始了自己的早读。昨天她只是翻阅了一下几本教科书的目录，今天才算是真正研读内容。 她看了一眼课表，除开早自习，秋实中学上午有五节课，早自习七点一十开始，七点半结束。每节课四十分钟，除了第二节与第三节中是二十分钟的课间操，课间休息都是十分钟，十二点一十，上午的课程结束。 英语她是最先看的，几乎都是她能读得出，认得出，语法也没问题的程度，心里一松。说实话语法她真的没什么自信，但是这种完全记得住的感觉简直不能更棒！ 然而语文就有点痛苦了，所以她果断的将需要背诵的文科丢到了脑后，直接看了数理化，各种考验智商和通过考验，成就感满满。 整个一上午，子弟校的学生都如听天书。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也特别茫然。苏北北自顾自的看课本，老师提问的时候她也十分随大流的不回答。理由当然不是老师认为的跟不上，而是这问题觉得太低级了…… 苏北北猜，其他学校不知道，就秋实中学而言，仅仅这一个上午，子弟中学的学生肯定在各个班级被完虐。 因为要晨跑、睡够、做家务，苏北北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消化掉秋实中学初二所有理科课本。有了这些基础，第二周更是通关了习题册。李珠珠回忆了一下自己初中的学习状态，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天才真是凡人必须仰望的高度。 难怪自己当初进入人家位面的时候，Siri这么鄙视她。 所以她终于发现裴芸不在自己这个年级之后，那种“雾草学校白转了这要怎么做任务”和“天才果然还是应该受点磨难”之间极端而微妙的平衡感真是有够酸爽。 发现这件事其实很凑巧。 首先苏北北在缓了三周，觉得自己弄清楚了初二基本课程之后，开始了茫茫的寻找裴芸之旅。其实直接找裴榆也不是不可以，单是苏北北觉得作为一个妹纸，直接杀上门去真的不是一件高成功率的事。 苏北北给自己制定的计划就是缓慢接近，细心研究，然后一击必杀！ ……唔，听上去好血腥。 秋实中学的教学楼分为南北两栋，北一二楼是初二，南一二楼是初三，而南北三楼都是初三。苏北北很快就发现了，在这被初二所有班级占据的教学北一二楼，根本就没有发现裴芸的影子！ 起先她还怀疑，难道裴芸初中的时候是个胖子？或者她后来的长相是因为女大十八变之后长开的缘故，跟之前的她并不相像——别说，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跟长大后裴芸有点相似的女孩子。不过后来她打听的结果，那个女孩并不姓裴，而叫夏青，并且性格跟裴芸天差地别。她这才死了心。 苏北北猜测，裴芸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例如生病、请假之类不在学校。因为既然小皮球斩钉截铁的把她放到了秋实，那么裴芸就一定在这里。但是目前的情况，她暂时放下了寻找裴芸的事情，专攻学业。 直到在体育课上，苏北北观察到一个女生的影子。开始还以为是隔壁班的夏青，可是随后她就意识到夏青的身高没有这么高！果然她听到旁边一个女生喊了那孩子一声“裴芸！” 苏北北立刻望向旁边正在做准备活动的同学。 “那是哪个班？” 那女孩跟苏北北也不是很熟，但被人问到了还是回答了。“初三五班，”然后她用一种“我知道得好多是不是？”的得意表情又补了一句，“那是初三最好的班级！我姐姐就是那个班的，我认得出来。” 初三？ 苏北北问身体里的另一位：[裴芸跟你不是同龄吗？] 另一个苏北北回答她：[是的呀！我读大一的时候她也读大一。不过她不在首都大，而是一家不怎么出名的大学，她跟着裴榆来参加首都大的新年晚会，然后我们才认识的。] 苏北北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李珠珠的时空里，也曾经遇到同学会通关系早一年读书，这样即使最后高三没有考好，复读一年也不会显得太晚。这个裴芸应该就是高三复读了。 裴家十分重视子女的成绩。 苏北北觉得自己get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现在怎么用却没想到。她看向呼呼吹哨的体育老师，感受着自己虚弱的体力，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第97章 这个东西 秋实中学本学期的第三个月，照例要举行期中考试。 听说因为有子弟校的学生参与，学校对这次期中考十分重视。教务主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发了话，学习名次下滑了的班级，老师的年终评优会有直接影响。 苏北北觉得接到子弟校学生的班主任心里肯定在骂娘。人家好好的带班级，本来就不是他的学生，没有任何基础的挤进自己的班，好心收留还变成了给自己硬上的任务。 所以这种纯属给子弟校学生拉仇恨的行为，直接影响了整个年级的氛围。而苏北北很明显的意识到，科任老师变得越来越焦躁了。 初二九班本来就是平行班级，平行班级意味着年级中最好的师资以及最好的条件都不会向他们倾斜。同理，最好的老师也一般不太会把重心放在他们身上。所以来教导他们数学的，是一位年轻而斗志昂扬的女老师。 女老师姓章，常年穿着一身老气的西装。苏北北猜她假以时日肯定是标准版灭绝师太一枚。 章老师讲课非常细，或者说她自己觉得非常细。但是苏北北早就发现她可以自己喋喋不休一节课，完全不注意学生们的兴趣和注意力。偶尔抽一两个同学起来回答问题，如果答不出她就会苦口婆心的说教一轮，直到自己满足为止。 今天的数学课也是如此，章老师站在台上，自己讲自己的，下面的学生一脸麻木的听着。坐在角落里的苏北北一边眼睛在政治书上划重点，一边想着要怎样才能接近裴芸——难道要像台剧里面的男配一样去搭个讪？ 想象着自己叼着烟，吊儿郎当的跑到裴芸面前酷炫的来上一句：“妞儿，我想认识你，给个电话吧”她就浑身发寒！这画面太美真是不敢看！ “……有的同学，明明成绩已经够差了，偏偏还不爱学习。你们的家长把你们送进秋实中学，就为了让你们有好成绩。他们起早贪黑的工作，捧着自己微薄的收入就为了供养你们成才，不好好学习，你们怎么对得起他们？……” 章老师说教的声音字字血泪，铿锵顿挫，苏北北从课本上抬起头，扫了一眼台上，正好和章老师的眼神对上。 她立刻暗叫了一声“不好！”转开了视线。紧接着，章老师果然一口咬住了她： “后排最后一个女同学，你在干什么？起立！” 苏北北无奈的站起来，把政治课本一放。 初中政治课本跟数学课本封皮的无论是大小还是颜色都完全不同。本来不显眼的课本被她一动作，立刻就被注意到了。这种行为显然被章老师视作挑衅，她怒气冲冲的瞪着苏北北。 “成绩差已经够可悲了，竟然还在数学课上看其他的书！你是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听我的课了是吗？” 说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掰下来的收音机天线做的教鞭，指着黑板上一道大题。 “那你来说说这道题怎么做？” 苏北北先瞄了那题一眼，又扫了一下班级。就看到一个姑娘在班级中间几排埋头苦干的佝偻身影中鹤立鸡群的站着。此时不少打瞌睡的人都已经醒过来了。看着那女生，又看向苏北北，有的面带同情，有的等看好戏。 作为成年人的苏北北真的不能让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去跟老师置气。所以她已经做好了站一节课的准备了，也不说话。 然而气到极点的章老师却没有就此打住。或许是这些日子积累的压力借着这个由头爆发了出来，她又开始对着全班无差别说教类喷射式攻击。最后点名苏北北：“你的父母拿钱供你读书，难道就为了教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吗？” 这话说得很重。在这个年代的教育体系中不算什么。但是苏北北心里却忽然涌上一股悲愤。她只愣了半秒，就立刻意识到这是另一个她的反应。于是她迅速的跟上人设，从座位上走了过来。 章老师有些错愕，但是立刻就更加生气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学生！ “你干什么？回到座位上去！” 随着苏北北的移动，教室里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不少之前还是同情居多的学生，居然也有了一种看好戏的心情。当然也有班委在心里担心苏北北跟章老师起冲突，不过显然老师处理不了，他们也不可能这么能应变。 “您不是说让我回答这题怎么解吗？”苏北北淡淡的说，“我只是按照您的要求答题而已。” 苏北北随手就从讲台上捡了红色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就写了起来。 整个过程初二九班鸦雀无声。章老师错愕的看着好像爆发小宇宙一样的苏北北刷刷刷的下笔如有神，还在完全脱离书本的情况下，轻松的把每一步的知识点用教科书页码和公式、题号的方式标记出来：例如P12+3，就代表课本第12页，第三个公式；而P14—3，则代表第14页的第三道练习题。 苏北北在上面淡定的写，下面早有就机灵的同学刷刷开始抄——苏北北的解题思路更清晰，公式也用得也更明确，虽然没有章老师讲的方法简便，但是更容易让他们这样程度的学生理解。 章老师满脸通红，恼火又尴尬。她挑苏北北发火是有原因的：苏北北是子弟校的人，即使真的发生什么事，学校也不会维护苏北北而责备她，更不会有学生会为了她出头。只是没想到这个学生一直坐在后排不出声，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如今骑虎难下，下不来台，也只能怪章老师挑错了人，说错了话了。 苏北北此时却懒得管她，作为老师对待学生，作为人对待人，她都缺乏尊重。何况李珠珠或许有理由原谅她，但苏北北不必。 一边写题，苏北北一边考虑着怎么利用这件事。直到她写完第三种解法，她才算是定了腹稿。 粉笔往讲台上一丢，她潇洒的回到座位上，稀里哗啦开始收拾书包。 章老师眼睁睁看着她背着那个破旧的背包走向教室后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苏北北看着她冷冷的说： “我妈早死了，我爸在外面娶了后妈生了儿子。被他们教出了我这个东西，真是不好意思了。” 砰的一声。初二九班后门像是被飓风刮到一样关上。章老师忽然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教室里的学生见老师走了，瞬间嗡嗡嗡讨论个不停。 从来没见过这么拽的学生，真是，真是……绝了！ 第98章 流弊的新同学 期中考结束时，苏北北以领先年级第二名11分的好成绩夺冠。并借机跑到校长办公室，提出要跳级。 其实最早她是雄心壮志想拿除语文以外所有学科满分的。可是政治她还是有点生疏，虽然没怎么拖后腿，但是也没达到满分的成就，稍微有点失望。 然而她在其他学科上的成绩实在太耀眼，英语自不必说，数物化一个个鲜红的满分真是闪瞎了评卷老师的眼。要知道，这次出题的重难点其实都在理科上！有几道大题是曾经中考出现过的拉分题！凭着这个成绩，苏北北这回才是真正进入了秋实中学老师们的视线里。 此时苏北北的家庭状况已经被秋实中学的老师们扒了个底儿掉。此时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知道苏北北那个年老多病的奶奶和不负责任的爹有多靠不住。难怪孩子要跳级呢！ “初二的基本课程我已经学完了。听说初三下半期学校会进行模拟考？如果我的成绩还可以，就早点结束初中学业。如果比较落后，我就再读一年初三好了。” 多好的孩子啊！校长兴高采烈！于是他大方的承诺，如果苏北北最后能考个全县状元，学校一定给奖学金！ 苏北北微笑着感谢。 “不管你们之前的班级怎么样，来我的班就是为了学习的。” 成绩出炉的第二周，苏北北办好了跳级手续，直接去了初三老师办公室找班主任。 班主任姓姜，女老师，意外的很年轻，主教数学。 此刻她严厉的看了一眼苏北北，又看另一个学生。 从背影看，那学生穿着一身鲜亮的蓝色羽绒服，脚上是一双小牛皮靴子，看起来十分时髦。但是苏北北也注意到，姜老师看她的靴子时嘴角下弯，有些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以前的学校班级我不方便评价，但是在我的班上，成绩是最重要的。” 姜老师看向苏北北，眼神充满各种意味。 “讲话睡觉看小说听收音机都没关系？”苏北北问。 姜老师果然重点关照她：“讲话不行，其他只要不影响别人，都没关系。” 苏北北点头，一副“受教了”的表情。旁边的女同学则瞄了她一眼，眼神惊讶，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种学生似的。 “苏北北，你的成绩虽然不错，但是现在是初三，跟初二的学习氛围完全不一样，我希望你能早点适应，别浪费了在秋实读书的机会。” 苏北北点头。 姜老师又看那女生，“乐悠然，你之前是虽然因为生病请假，但其实我并不赞同你现在跟着大家的节奏直接进初三。”她又扫了一眼瞪大眼睛的苏北北，显然也不太赞成她跳级，“但是你既然选了，就要好好学。跟学习无关的事情必须放一放。” 姜老师以为苏北北是在不服，却不明白她是在听见了这个女生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作出了错愕的反应。 这是乐悠然？ ——乐悠然跟裴芸也是同学？ 苏北北问另一只。 [芸芸没说过。]另一个苏北北回答，[芸芸从来不跟我提初中的事，我也没问。] “好了，跟我去班上把。” 那边，姜老师已经训话完毕，拿起教案和笔记本走出办公室。 乐悠然好奇的看了苏北北一眼。不过苏北北依旧将她定义在“对手”和“情敌”上，没有搭理她。 初三五班是秋实中学本届中学毕业班中最优秀的班级。 这种优秀不仅体现在班级每次考试后的年级排名上，还体现在班上包含了各种各样的阶级上。 苏北北跟着姜老师进门的一刹那，真的被这拥挤的空间吓了一跳。 初三五班的教室空间其实跟初二九班差不多，但是人数却接近七十。这意味着，整个教室里密密麻麻全是课桌，连老师的讲台桌都已经放到了原本只是想让老师们更方便俯瞰全班的水泥台上，只留出一条刚好足够老师走动的过道。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苏北北和乐悠然。”姜老师进来的时候，教室里原本嗡嗡嗡的说话或者读书声都静了下来。所以她说这话，全班都能听得很清楚，“你们做个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一下吧。” “大家好，我叫乐悠然。”乐悠然很自然的开了头，“来自以前的二班。” 台下的人满脸好奇，能从二班跳到五班，好像蛮厉害。乐悠然显然很擅长自我介绍，故意停了一下给同学们反应时间。 “苏北北，初二九班。”苏北北毫不客气的趁乐悠然大喘气的空档强势查入。 这突如其来的插话让乐悠然一口气噎住，不过她很快又接上：“之前因为生病的原因，我耽误了一些课程。不过我现在还是初三了，希望能跟大家好好做朋友。” 矫情。 苏北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面无表情道：“我是跳级上来的，来这个班是因为听说这里是全年级最好的班级。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学习，其他的靠边站。” 底下又开始嗡嗡嗡了，苏北北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应该是在下面狂吐槽。 “安静！”姜老师却很满意这样的自我介绍，打断了班上的说话声，又看着乐悠然，鼓励她继续。 然而其实此时的乐悠然心里也被吐槽的OS疯狂刷屏。竟然忽然卡壳，好半天才想起介绍词。 “呃，我擅长的科目是语文和数学。”她看了一眼姜老师，“比较不擅长的是物理。” 然后看向苏北北，等她下文。 “我擅长数英物化，语文稍差，其他文科全部擅长。”苏北北耸肩。 班上再次嗡嗡嗡起来，虽然声音比上次小，但是姜老师竟然招呼了两次他们才停住。 秋实中学的习惯是，初二上半学期发初二整个学年的课本，下班学期直接发初三的。而最早初二下半学期，最晚初三上半期，毕业班就必须把课程全部讲完。为中考留出足够的时间全面复习。 早在苏北北期中考结束，确定可以跳级的时候，廖校长就已经把她的初三课本发给她了。苏北北随便翻了一下，觉得并不能难倒她。她现在比较缺的还是题量，这个她倒不着急。看廖校长和姜老师的态度，她不愁没有题做。 说完了双口相声一样的自我介绍，乐悠然有些闷闷不乐的坐到了后排的作为上。跟她同桌的是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乐呵呵的跟她打招呼。 而苏北北坐的地方却是最后一排靠后门的第二张双人桌，正好跟乐悠然在隔壁，却木有同桌！ 一个人占着一张双人桌的感觉简直不能更棒！ 第99章 英雌救美 虽然现在她的东西有点少。但是苏北北有信心，填满这两张桌子不是梦！ 她看了一眼坐在左前方第五排的裴芸，这妹子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此时乐悠然忽然转头看向她，苏北北立刻收回视线，拿出课本继续看起来。 她给自己规划了许多事情来做，而所有的课堂时间都被她用来做卷子。只是偶尔老师在课上讲卷子的时候，答案和自己不一致的她才会听一下。 [其实，你真的不需要这么赶的。]另一个苏北北小声说，[何况你这样真的不怕给老师不好的印象吗？] ——任务的目标已经进入了高中，你的情敌和小姑子现在都近在咫尺，暂时不用去管他们。我现在的目标是给你积攒高中发起攻势的基础实力。 苏北北回答小伙伴。 ——初中老师是什么印象对你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我最终中考拿到了全县第一，谁才会管这些？ [可是你也可以不用这么急的啊，]小伙伴说，[你现在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寒假吗？] 是个很温柔的妹纸啊！苏北北感叹。 然后她摇头： ——寒假我另有安排了。现在开始直到你也跟着升入你男神高中之前的这段日子，一天也不能浪费。 难道你忘了还有个乐悠然在旁边虎视眈眈吗？ 但是要怎么接近裴芸呢？ 虽然跟小伙伴说不去管，苏北北却一边空出脑子做英语卷子，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000000000000000000 冬季的早晨越来越冷。苏北北已经停下了晨间的跑步。她庆幸自己住在南方的A市里，要是放在北方，她还得冒着大雪出去拾荒。 是的，拾荒，也就是收废品，更直白的说法，捡破烂。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工作！苏北北一个星期卖一次废品，至少能赚八十多，一个月就赚了三百，简直大发！ 只是天气越来越冷能捡到的瓶子也越来越少。主要是现在大家都不怎么出门，更不用说在外面喝冷饮了。 苏北北带着围裙，穿着雨衣，一手提根长杆子，一手提一麻布袋子，幽魂一样走在清晨拾荒的路上。围裙是家里买味精的赠品，雨衣是杂货铺老板娘看她一个小姑娘淋着雨走路可怜送她的。 今天是周六，学校的补课要比平时晚一些。这两年政策一会儿一变，之前还说要减负，让把周末两天补课取消；转头又说这样不利于小区县学校增加竞争力。反正现在妥协的办法就是，周六上一天，周日休一天，然后周六没有晚自习，周日要上晚自习。 ……很纠结吧？ 苏北北的麻袋里已经装了不少的瘪瓶子和瘪易拉罐。今天的收获比较大，袋子比以往重。她觉得手臂有些酸痛，就一路拖着麻袋去了收费站。 从废品站出来，手上的电子表已经停在了六点四十五。她算了算，还有时间回家洗个澡然后去学校。 揉着酸疼的手臂，感叹这身体孱弱的体能，耳朵却忽然听到隔壁的巷子口有异动。 苏北北现在不比之前，没什么体力，本来不太想管闲事，但那声音听上去有点像裴芸。于是她只考虑了一秒就走了过去。 很普通的抢劫场景，只不过根据苏北北的分析，最初是劫财，后来变成了劫色。 苏北北提着那根有挂钩的长棍子冲了上去，一阵猛戳。然后一把拉住那女孩的手就往废品站跑。 “抓小偷啊！” 苏北北尖叫一声，在这寂静的周六清晨十分清晰的回荡在街道上。一些已经开始出来做生意的人听了，都朝这边看过来。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大叔已经抄上了扁担。 这会儿的民风多么淳朴！苏北北看到那个被人民群众汪洋大海冲击得到处乱跑的家伙似模似样的感叹。 “苏……北北？”旁边的小丫头看着她奇怪的造型。 苏北北也转过头看她，十分疑惑的样子：“你认识我？” 裴芸吞了吞口水：“裴芸，我是裴芸。我们同班……”然后捂住鼻子，朦胧的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好臭……” 苏北北白她一眼：“要不是废品站亮着光，刚刚那小贼早就追过来了。别搁这儿瞧不起人哈！” 不一会儿就有人回来报信，人已经被抓到送进了公安局。不过裴芸缩在苏北北身后不出声，苏北北就说她同学怕，能不能不去。 “也没事儿，”那大叔笑了笑，红光满面的，“就这样的送进局子里，也就是一通教育。你们俩小姑娘不去也没事儿。” 红脸大叔看起来在这一带人头比较熟，他这么说了也没人出来提意见。苏北北就谢了谢人家，还把裴芸也拉出来，用奶猫似的音量跟人家道了谢。 谢过其他，苏北北又回头跟废品站老板打了个招呼：“奇叔，谢谢您，我们走啦！” “么事！小姑娘在外面走，要小心！” 奇叔看上去五六十岁，但其实只有四十多。他是外地人，口音特别重，好在苏北北能听懂。 苏北北跟周围的好心人挥挥手，收拾了自己身上的“装备”就往家的方向走。裴芸犹豫了一下就紧随其后，等过了路口，苏北北才停下。 她认真打量这个上辈子的好友。此刻裴芸头上潦草的扎着一个低马尾，身上的衣服因为刚刚那场事故有些脏乱，所以她在不停的拍灰。此外背上还背着圆滚滚鼓囊囊的书包，但是明显装的不是书，因为一看就很轻。 裴芸被她打量得浑身不自在，但是她刚刚躲抢劫犯，慌不择路，现在这里她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一条路都不知道，又不敢去警局。只能巴着苏北北。 “老实说吧，”苏北北拍了拍自己的爪子，“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裴芸没有说话。 等了她半晌也不见她说话的苏北北耸耸肩，继续往家里走。裴芸这次没犹豫，继续跟着她转过路口，横穿公路，又经过一条长长的巷子，最后苏北北在一个小摊贩前面停下。 裴芸看得出来，摊贩卖的是面包。那些面包被装在一个很宽大却很扁的铁盒里，还用一张很大的塑料纸盖着，似乎是想显示它的卫生状况非常良好，增加顾客的购买欲望。 “要吗？”苏北北指着小摊上的方形面包道，“没吃饭吧？” 裴芸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第100章 苏北北的家 苏北北走过去说要买，小贩就掀起塑料纸，用薄膜口袋反盖在手上抓出一块。裴芸好奇的看着苏北北手里的面包，四四方方像砖头一样，更重要的是，个头巨大，一看就特别饱！ 这种”三无产品”，肯定比不上裴芸平时吃的东西，但是已经一晚上没吃东西的她此刻就是剩下饿了，所以这点味觉差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苏北北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裴芸，忍不住对这孩子同情起来。不过谁让她离家出走呢？怪谁？ “今天还有课呢，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去学校吗？” 她看了看手表，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裴芸紧随其后，十分纠结。她有些畏惧不去上课的后果，又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反正都离家出走还管那个干嘛。就见苏北北忽然站住脚，停在一栋老旧房屋门前。 “我到家了，”扫她一眼，”你还跟啊？” “我……”裴芸结结巴巴的说，”我能不能在你家住一晚？” 苏北北静静的看着她，心里松了口气。真放这傻货出去她也不放心。不过由她自己主动要求住下总比苏北北强制她好操作得多。 于是她转身上楼。 “先说好，我家条件很差。你只能跟我挤一个屋。要照着我家的规矩来，不准嫌东嫌西。” 裴芸立刻就高兴起来，跟着她上楼。 这种老式楼房的一楼都是拿来做商铺的，根本没有楼梯。要上到二楼，只能走一条又长又窄的楼梯。 裴芸跟在苏北北身后，有些紧张。 她成绩不好，家里就管得特别严，小学的时候还有几个朋友，后来初中被妈妈强押到秋实中学，走后门进了五班，一到假期就被各种补习班和作业淹没，根本没时间到人家家里玩。 裴芸的家教很不错，至少在看到苏北北那狭窄阴暗的房子时只是惊讶而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苏北北把手上的雨衣围裙往洗衣槽里一塞。 “我先洗澡，马上就好，你随便坐。”说完就进了厕所。 裴芸好奇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客厅是个通间，没有沙发，只有一张木板床，用红底绿黄二色的花袄棉被铺着，十分陈旧。不过因为苏北北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把奶奶的被子挂到顶楼晒，所以还不算太潮湿。 客厅中间摆着一张方形木质饭桌。桌上几碟咸菜馒头，用防蚊网罩着。饭桌下面有四张凳子，也是木头的，掉漆掉得厉害，一看就跟桌子一样有些年头了。客厅的角落里放着一台大头电视，竟然还是常虹牌的。 放下这几样东西，客厅基本上就剩不下什么空间了，裴芸走到电视前，注意到电视顶上有一个相架。照片很旧了，里面是一男一女加一个老人。看上去好像是苏北北的一家。 洗完战斗澡出厕所的苏北北擦着头发边说边往里面走：”跟我进来。” 裴芸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打量了人家房子这么久。立刻抱着书包跟上。 一进苏北北的卧室，裴芸就惊呆了。 “你这墙上，贴的是卷子？” 苏北北”嗯”了一声，好像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一样：”我要去上课了。你要是无聊，自己找事做。” 她又看了看裴芸。 “比方说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洗一洗之类的。有带睡衣吗？” 裴芸摇摇头。 苏北北打开一个裴芸还以为是书柜的柜子，翻出一件特别宽大的旧T恤丢给她。 “拿这个顶一下。” 然后站起身，从床边挖出自己的书包背上。 “中午我会回来，顺便给你带吃的，”苏北北走出房门去换鞋，裴芸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出去，”我家没什么别的零食，你要是饿了，桌上的馒头顶一顶。” “你、你这就走啦？”裴芸问。 苏北北家的屋子并不朝阳，有点黑乎乎的。又是不熟的环境，裴芸又点怕。 “我答应了校长今年中考必须考个第一，我可以自己干自己的，不听老师的话，但是绝不会随意缺课，尤其是为了……”她扫了眼裴芸，”……这种原因。” 说完开门出去。 裴芸：…… 她是不是被嫌弃了？QAQ 第一节是数学课，姜老师早就站在了讲台上，用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俯瞰苍生。 苏北北瞄了一眼裴芸的座位——那里当然没有人。此时大家都在座位上写题，那个空位摆在那里十分惹眼。苏北北望了一下台上的姜老师，姜老师表情淡定一如既往，她眨了眨眼睛，低头做卷子。 时间很快过去，除了上厕所，苏北北一直呆在座位上，并且一口气干掉了六张卷子，还把政治复习要点通读了一遍，眼下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最好的文科复习方式了。 没过多久，姜老师忽然火急火燎的杀进教室，把裴芸同桌的那个女生叫走了。 苏北北笑笑，有种莫名的”我知道的事你们都不知道”的恶作剧成功感。她在班上几乎没跟裴芸说过话，平时也没什么交情，会怀疑到她那才是见了鬼了。 另一边，苏北北家里，洗完澡的裴芸，穿着苏北北那件巨型T恤，正趴在墙上，认认真真研究房间里着上面的试卷。或许是因为不太适应着房间的潮湿，忽然打了个喷嚏。 唔，是有人想念她了吗？ 中午苏北北回家时，裴芸正坐在她的书桌前。 “你回来啦？”裴芸腼腆的笑。 “你在做卷子？” 苏北北看着裴芸放在她书桌上的东西，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要不是不符合人物设定，简直想给她跪。 “离家出走你都带卷子？”该说不愧是好学生典范吗？ “不是的，”裴芸低着头，羞愧的指了指苏北北卧室的墙，”这是你墙壁上的……” “啊？”苏北北看向缺了一块的”墙纸”，”什么情况？” “呃，”裴芸小声道，”其实我只是想看看着道题的解法，一不小心力气大了点……它就掉下来了。” 苏北北想知道她是如何”一不小心力气大”的，不过算了其实这个不重要。 “没事，回头我找点新的卷子糊墙。”苏北北摇摇头，坐到自己的小床上，”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 裴芸立刻就不说话了。 “我不会把你说的话传出去，如果你是担心这个，”苏北北一本正经的说，”但是我必须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你妈已经通知了学校，要是让姜老师知道我收留你，我就惨了，明白吧？” 裴芸犹豫着点头。其实苏北北猜她应该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午休只有两小时，现在已经过了半个钟头了，我去煮面。你呢，”苏北北点点头，”仔细想想怎么说，十五分钟后我们边吃边谈。” 第101章 中二少女的烦恼 其实事情很简单。 裴家的两个孩子，哥哥从进小学开始，一路过关斩将，从没下过年级前三，年年拿三好，岁岁评先进。大院里认识的邻居朋友提到都要竖大拇指。 然而物极必反一向是世界的大原则。 就像裴家这一代所有的基因精华都被哥哥吸收了一样，妹妹裴芸整个活成了一个大悲剧。成绩差，脑子笨，是贴在她身上的两条大写加粗的鲜红标签。 人都是对比出来的。如果没有裴榆的优秀，裴芸的平凡其实是很多女孩子都会度过的童年一样。 然而并不是。 父母对她的期望是想把她变成女人中的裴榆。可是裴芸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再一次又一次让父母失望之后，对比之下的痛苦越来越重。父母也习惯性的用她跟兄长作对比。别人的童年阴影是”别人家的孩子”，裴芸的阴影却是”自己家的孩子”，别提多坑了！ 这次离家出走，起因却是很小的一件事。 期中考刚过，裴芸的成绩仍然奋战在班级吊车尾。成绩单拿回家的时候，母亲还说这次算了，不给她压力。可是转过头就跟父亲抱怨，”她怎么就不跟哥哥一样？””我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女儿？””这样的脑子真是没救了”，被复习中途出来上厕所的裴芸听见了。 然后就是一场大战？ 怎么可能！作为”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兄长对不起全国人民”的笨女儿裴芸背着她的小行囊，留下一封信出走了。 “……我觉得我爸妈根本就不在乎我，他们心里只有哥哥。我就像多出来的一样。”裴芸闷闷不乐的说，”但是他们又说不出赶我走的话，所以，干脆我自己来好了。” 为了不想听到父母说放弃自己的话，所以自己先放弃来抵抗伤害——苏北北在脑子里自动翻译。 她有很多话想要劝，但是不能都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特别敏感，而且中二，苏北北在脑子里过了几回，才不着痕迹的小心翼翼着说：”你妈真的说了你没救了这种话？” 裴芸狂点头：”我妈一直就觉得我哥哥才是她孩子。小时候总说我是抱错了才到家里来的。” 苏北北汗，哪有当妈的这么说孩子。 “你家里人……” “我爸爸在市政厅上班，我妈妈是老师。” 作为一个成年人，苏北北确实看不出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不过脑子里的小伙伴给她稍微解释了一下： [罗阿姨是C大的教授。] 苏北北从脑子里把上辈子的记忆翻出来溜了一遍，这位罗女士确实有点……说好听点叫”上进”，说难听些叫”功利”。在她手底下混，肯定很辛苦，不知道乐悠然是怎么解决这事儿的。 “你的成绩不好这是事实，你爸妈不会不要你也是事实，”苏北北平静的说，”我觉得你只是考试压力太大想找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 裴芸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然后辩解道：”我不是……我只是……” “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何况，我并不觉得你错了，”她偏头想想，”当然你妈妈也是。” 她坐到自己的木板床上，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位置。裴芸踟蹰了一下，跟着坐过来。 “我这个人想到哪儿说道哪儿，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就一说，你也就一听，如果顺耳就听一下，不顺耳就忘掉。反正你也只待到明天。” 裴芸点头。 苏北北一本正经坐好，开启说教模式。 “有句话你一定听得很多，我们是为了你好或你爸妈是为了你好。老一辈的人，总喜欢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来给后辈支招，叫到他们怎么做。尤其是他们认为这个后辈……不具备作出明智决定的时候。” 苏北北上下打量了一下裴芸，好险把”智商太低”这几个字及时咽了下去 “所以他们做的事情，比方说押着你读书，希望你上进，甚至用贿赂啦，拉关系啦等等等等手段，让你留在他们认为优越的学习环境里，这些是没有错的。就算他们会表现出嫌弃的样子，或者话赶话说出很多不好听的，人之常情嘛。” 裴芸完全坐到了苏北北的床板上，抱着膝盖看着她的这个小同学，眼睛湿漉漉的。 “但是反过来，他们并不是你，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也不明白此刻你的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他们也并不了解那种……在一帮高材生中的平凡人的孤立感……” “就是就是！每次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异类一样！” 裴芸忽然眼睛就亮了，她虽然一直若有所觉，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精确的形容出来。 裴芸此时简直热泪盈眶，她觉得苏北北每一句话都点出了她的心声。十分钟，呃不，半小时前，她还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理解她。但此时，面前这个高冷的妹纸竟然平平淡淡、一针见血的表达出了她的心情，真有种看到知己的感动！ “你担心你爸妈因为你是比不上同类的异类不爱你，尤其他们常常嫌弃你。你感受不到他们的爱，对自己存在的正确性产生了质疑，前方还有巨大的考试压力，觉得承受不住这是正常的——毕竟我们还是孩子嘛！” “真高兴你是选择了到外面的大街上走一走派遣情绪，而不是从你家的窗台朝天空玩一出overtherainbow——算了这个你不用听懂，”苏北北白了一眼满脸迷糊的裴芸，”所以你也不必对此有负担，还是那句话，我们还是孩子，时间多着呢，着什么急！不必为了别人乱了自己的步调。” “至于另一个问题，”苏北北想了想，瞪大眼睛在墙上找了一下，随即撕下几张纸子刷刷刷的写起来，”我给你几道题，你做了试试看。做完了我再跟你说，你是不是真的没救了……怎么？” 苏北北将卷子摆出来，就看见裴芸跟个皮卡丘一样bulingbuling的看着自己。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神！” 裴芸兴高采烈的叫了一声，然后朝着苏北北飞扑过来！ ……等等，这什么情况？ 苏北北一脸懵逼。 刚刚还在跟她小娇羞呢，这会儿忽然这么奔放是要闹哪样！ [咳，其实这才是芸芸原本的画风……]小伙伴在脑海里弱弱的说，[我原本还在奇怪为什么芸芸的性格跟我见到时差这么多呢……] 苏北北一脸黑线的把裴芸从身上撕下来，将卷子递给她。 “你把题做了，反正你今天也不上课，正好用这个打发时间。” 默默的接过卷子，裴芸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悲剧的表情。 “尽量自己做，实在不会就看我写的答案。”苏北北又补了一刀，”我现在就特别好奇你还有没有救。” 裴芸：……QAQ。 第102章 你离家出走的事班上好像知道了 苏北北注意到裴芸的同桌卓晓燕的红眼眶，是因为乐悠然。 她一直醒目的站在卓晓燕的桌前，不时拍着卓晓燕的背，轻言细语的安慰她，周围的同学们一片感动，偶有一两句提到裴芸。显然不少人都知道裴芸离家出走的事了。 一般来说，这种情形，苏北北其实应该主动联系裴芸的父母。而然一来裴芸反正最后会回去，他们也就担心这两天；二来她挺讨厌说孩子有用没用这种话的父母，让他们担心担心反省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谁说亲子关系一出错就一定要孩子反省的？ 华夏的家长很少注意孩子们的心里健康。并不是不关心，而是从来没有人有这个意识，很多年后的华夏，仍然把”心理疾病”和”精神病”等同。不愿意面对自己有病或者孩子有病的事实。 别人离家出走，你却在刷好感？ 苏北北看着乐悠然魅力无边大杀四方，摇了摇头继续做题。 周六没有晚自习，所以苏北北回家的时候，苏奶奶还没回来。 “女神你回来啦！” 裴芸用~(≧▽≦)/~的表情欢乐的扑过来，把开门的苏北北吓了一跳。 苏北北被她抱着缓了两秒，摸摸她的狗头：”嗯。” 看到裴芸一脸满足，苏北北感觉特别复杂。 “你卷子做得怎么样了？” 裴芸泫然欲泣的点点头，她一下午都在跟那几张卷子死磕，不过好在题倒是做完了。 苏北北放下书包坐过来，她指着其中一道跟她讲，裴芸听得频频点头，最后被发现她基础不过关的苏北北拍去背公式_(:з)∠)_。 “对了，你离家出走的事情班上好像知道了。”苏北北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卷子，”想好回去以后怎么办了吗？” 裴芸哀嚎一声，一下子朝身后的床倒下去。苏北北的床是木板，显然不如她家里的柔软，于是就听”砰”的一声，裴芸就真哀嚎起来， 苏北北满脸黑线的看着她。 “女神，我能不回去吗？就住你这里了！”裴芸哭丧着脸，”我很好养的！” “别闹。”苏北北冷酷无情的说，”你觉得我家的情况养得起你这闲人？” 裴芸就嘤嘤嘤的假哭起来。她当然知道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今天下午她不仅把卷子的题理了一遍，也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理了一遍，当然也无意识的把苏北北给她说的话理了一遍。 苏北北家一看就不是家境宽裕的家庭，不仅不宽裕，还很贫穷。在裴芸有限的人生里，还真的从没有见过哪一家像苏北北家这样。 原来以前老人们说的”报纸糊墙”是真的。 可是比起她的贫穷，更让裴芸震撼的是苏北北的聪明与成熟。苏北北说话做事目的明确，甚有章法。那种我行我素，独立自我的气质，让被家里管得很严的裴芸十分羡慕。 聪明、成熟、强大，这是苏北北给裴芸最深的印象。她恨不得把这几个特质copy下来贴到自己身上，那说不定……说不定大家就会喜欢她了。 想到这里，她开始抠手指。 “我不想回啊……”裴芸越说越小声，”反正我妈也不想要我。” 苏北北瞥她一眼。 “你妈不会不要你。至少目前为止她的行为绝不是不要你的表现。”苏北北翻白眼，”我是赞成你闹一闹发泄一下，但是别闹太过了。收不收场的不管，这事儿弄得不好很伤人心的。你应该不会想要看到你爸妈哭吧？” 裴芸不说话，只是揪过自己书包上的毛团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拔毛。 卧室里安静了两秒，苏北北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同桌卓晓燕被老师找过去之后就一直在哭，看样子她对你离家出走的事情十分惭愧，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裴芸一脸迷茫：”啊？这关她什么事儿啊？” ……看来是某位少女脑补过多了。 “她跟乐悠然很熟？” 裴芸想了想：”还好吧，晓燕最好的朋友是彭敏，两人住在一个家属区，彭敏跟学习委员张昭昭是小学同学，乐悠然和张昭昭好像很熟，最近才跟她们一起的。” 苏北北点点头，看起来这段话就像是随便问的一样。 “行，你自己玩，批准你看一下电视。我做饭去了。” 裴芸欢呼，她在家里基本上父母是不会让她看电视的，所以现在哪怕是个十几寸的小电视她也高兴。 毕竟是电视啊！ …… 苏北北的奶奶在菜市场的佐料门面帮人家看摊，工作量不大，时间长，中午还包顿午饭，但一个月只有两百块钱。 这份工作是居委会刘主任介绍给苏奶奶的，本来苏奶奶顾虑作为中考生的苏北北，不想去。但是苏北北说服了她，并且身体力行的证实了就算苏奶奶去工作她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事实，苏奶奶才勉强答应的。 苏北北自己也经历过老年的状态，更认识不少比她年纪还大的人。前两辈子的苏北北从来不知道有一种”老”叫做”认为自己老了”，很多老人家最后虚弱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找不到自身价值，质疑自己”是否成为了子女的累赘”而感到灰心而已。苏北北希望苏奶奶每天都有事可做，而不是在家里对着又破又旧的房子东想西想。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苏奶奶字认得不多，但是很会算账！适应一段时间之后，她甚至比佐料店里的小年轻更加熟悉业务，有好几次老板娘算错账，还是她给纠正挽回的。 因为这个，老板娘很高兴。苏奶奶是个老实人，嘴笨不多话，不太会销售技巧什么的。但是苏奶奶在食品厂这一带生活多年，认识的人都愿意看她面子来这个店买东西。所以老板娘生意竟然好了不少，倒也算意外之喜。 考虑到劳动力有限，老板娘不会同意给苏奶奶涨工资。但是在其他地方，她倒也愿意给苏奶奶一些小福利。比方说今天送把菜，明天送包盐什么的。别的不说，至少哄得苏奶奶挺高兴。 今天也是如此，老板娘的女儿从市里的大学回来看爸妈，带了些水果。老板娘就分了苏奶奶几个。此外还送了苏北北一些旧衣裳，都是老板娘女儿高中时候穿的。虽然不是什么大品牌，质量倒也过关。 苏奶奶提着大包的衣服和小包的水果，特别高兴的回家。她知道孙女儿今天晚上不上自习，一定会做好饭等她。她现在每周就盼着周末，能跟孙女儿好好吃顿饭呢！ 所以她走进没关的房门，看见坐在自己床上的女孩子先是高兴，然后呆了一秒。 “北北？” 一天不见孙女你怎么长高了？(⊙o⊙) 第103章 老一辈 “奶奶你回来啦？” “奶奶你回来啦？”×2 苏北北放下手上的活儿走出厨房，瞥一眼学自己说话的裴芸：”奶奶，这是我同学。来我家玩的！” “奶奶好！”裴芸笑嘻嘻的打招呼。 苏奶奶立刻高兴起来。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招待同学——苏北北几乎没带人到家里来过——就顺手放下那包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 “乖，乖，来吃苹果。” 裴芸平时在家里都是水果随便吃的货，苏奶奶手里的那苹果其实卖相不怎么好，但是她已经一下午没吃东西了（苏北北家根本就不存在零食这种奢侈品），看到那苹果还真有点馋。 然而她扫了一眼苏奶奶手上的小袋子，又看了一眼苏北北：”没事奶奶，我不饿，再说都快吃饭了。” “没事，拿着嘛！” 苏奶奶将手里的苹果塞到裴芸手里，高高兴兴的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我来弄我来弄，北北，你去招呼同学呀！” “没事，奶奶，我都弄好了。就是饭还没熟。” 苏北北把两个菜盘端出来放到餐桌上。擦了擦手，又把水果从裴芸手里接过来，拿起水果刀就刷刷的削。 裴芸本来也不会削水果，就专注的看新闻联播。此时电视上正播放到”外国人民很痛苦”阶段。某国某地的群众因为某事正在市政厅前集体抗议。裴芸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苏北北削好苹果分成八瓣放盘子里，并且习惯性的削成兔子的形状——上辈子带孙子落下的习惯。裴芸好奇的拿起来看了半天，苹果都快变色了才塞进嘴里。 苏北北放下苹果，看到放在床板上的那个大袋子，拍了拍。 “奶，这是什么啊？” 苏奶奶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正想说什么，看到裴芸又觉得不好意思出口。 “没事，就是你李阿姨拿给我的一点东西。” 苏奶奶想着孙女大了，不能让她在朋友面前丢人。旧衣服什么的还是不要被同学知道了。 可是苏北北完全不介意，自然而然就开袋了那个大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几件衣服。 青春期小女生的那点小叛逆小羞涩小虚荣小……随便小什么，反正苏北北一概没有。她也不管旁边裴芸的尴尬脸色，开始挑挑拣拣：”奶奶，衣服有点大，要改改才能穿啊！” 等苏奶奶端着饭锅出来的时候，裴芸脸上的尴尬早就没有了，不仅如此她还帮着苏北北搭配——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事人不当回事，旁观的人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我觉得这件还行，可以搭条牛仔裤什么的……” 苏奶奶一愣，然后就高兴起来，自家孙女这个朋友真是个好孩子！ 于是吃饭。 整个过程十分和谐，裴芸没有流露出对饭菜、对那包衣服、对这个房子的任何意见，还说了不少学校的趣事，把苏奶奶逗得笑不见眼。 吃完饭洗了碗，又聊了会儿天。晚上九点半，裴芸瞠目结舌的看着女神铺床——作为客人才有的待遇，裴芸占据了苏北北的小床。苏北北则铺上报纸和棉被打地铺。 “女神，那啥，咱们这么早就睡了吗？” 裴芸在家里，是遵照母上大人的行事风格。起码要学到晚上十二点才睡的。而且睡早了还要被叨念”不努力”的。 “今天给你的卷子还没讲清楚？”苏北北问。 “清楚了。”裴芸点头。 “那好，你把我让你背的公式再背一遍吧！就这几张卷子上涉及的那几个公式……” 裴芸：……她忘了。 苏北北就把那些公式又背了一遍，然后让裴芸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跟着背。一面忙活着手里的事儿。等到熄灯的时候，裴芸已经完整的将公式过了一遍。 “今天该学的东西，前一天提前制定计划，完成了就安心睡觉。”苏北北说，”睡眠不足会让记忆力成几何平方数的倒退。” “那女神你明天打算干什么啊？”迟睡代表裴芸小朋友显然还没睡意。 “把今天做过的事情重复一遍。”苏北北含糊的说，然后又问，”继续赚钱，做卷子，吃饭，睡觉。” “赚钱？那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裴芸兴奋的说，她真的很好奇休息日的女神日常是怎样的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做。” 苏北北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勉强提起一点精神头回答了一声”嗯”，就进入了梦乡，再也不理她。留下裴芸在那里自己一个人兴奋了半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 裴芸是高高兴兴的睡着了，此刻她位于直港大道的家里，却无人入睡。 裴启明坐在办公桌前，正在跟警察局刘局长打电话。半个小时前，他们无意间发现了一点符合裴家女儿的线索，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裴芸本人，但是刘局长觉得好歹是个希望，也能安慰安慰老战友。 线索是城西的一家小派出所提供的。他们在一个被老百姓扭送进去的抢劫犯手上发现了一小瓶辣椒水喷雾。这个东西在国内算是管制品，一般人拿不到。也因为这个，派出所稍微重视了一下这个犯人，还报到了上级。 接到报告的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之前他给局长弄的防狼喷雾。他知道这是局长给朋友的女儿弄的，也知道那小姑娘现在正闹失踪，于是立刻报告给了刘局长。 这位抢劫犯收到了来自上层的热情款待。他不仅交代了喷雾的出处——是他从最后一任被害者的包上拽下来的，同时还交代了抢劫的事件地点和具体经过。 当然，意图”欺负”这一点提都没提。 然而当时群众报案的时候，大家都不是被害人，也就不会留下资料。而听说受害者是个小姑娘，派出所也没在意，小妹妹不好意思进警局大家都理解，反正这种人都是惯犯，随便抓一两个之前的罪名处理就好。 到现在细查的时候，反而棘手起来。 “最起码知道是西城，我们也缩小了搜索范围。而且照群众的说法，侄女儿没出什么事。”刘局长安慰。 然而这样的话并不能让一位父亲真正放心。裴芸是个女孩啊！整整两夜，她没钱住招待所，看样子也没去投靠同学，她到底是怎么过的！一想到这个，裴启明的心就疼得哆嗦。 他看了一眼卧室里哭泣的老婆。他知道岳父在西城有几个故旧，说不定能起点作用。但是裴芸离家出走，两口子都没敢跟上面的老人说，就怕急出个好歹。 “老裴啊，你别急。我明天就亲自去西城那边，一定把侄女儿给找到！” 裴启明谢了又谢。 第104章 有史以来最精彩星期天 很多年后，裴芸参加一次电视台专访的时候，曾经表示，当初跟着嫂子出来捡垃圾，是她整个人生中，真正第一次体会到生活之艰难。 清晨五点，裴芸兴致勃勃的跟在苏北北后面起床，坐了二十分钟的黑车到西城。黑车很小，一个准载7人的小面包竟然连司机带售票员一口气装了十二个人。每到上坡路段，如果车子走不动了，车上的老爷们还要下去推车。 但是苏北北显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行程。她淡定的带着她的全副武装，啃着冷冰冰的馒头。裴芸心里慌，就想问苏北北这车安不安全，一开口就被苏北北用数学公式砸晕了。 于是一车人听着这俩学生一问一答，时间倒很快过去了。 此时的西城，汇聚了两所普通中学，两所职业高中，还有一个某名校的分校。因为学校多，学生消费大，很容易累积废旧饮料瓶。 早晨六点半，裴芸已经走得半死不活，苏北北让她找个地方歇着，自己依旧穿着她的雨衣围裙，在各大高校里忙活。因为放假，周日和周一早晨向来收获是最少的，所以苏北北也没打算忙太久，何况还带着个累赘呢！ 苏北北拖着裴芸来到废品站，算是完成今天的任务。那边伙计算着今天苏北北的收获，这边奇叔悄悄跟她搭话：”昨天有人来这边卖书么，额给你留着哩！” “谢谢奇叔！”这会儿不开学不期末，怎么可能有人来卖书？苏北北露出很高兴的样子，跟着奇叔到里面的房间去。 废品站的伙计们见怪不怪，在那里给苏北北捡来的瓶子做分类。裴芸在一边捂着鼻子好奇的看。 进了里面的屋，奇叔才说了实话：”昨天下午有人来打听你了，额（我）么（没）说，怕给你招麻烦哩！” 苏北北已经猜到奇叔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想到是这事儿。 “打听我？打听我做什么？”苏北北的脑子里天马行空，难道是苏家那个渣爹？也不对啊，那渣爹要打听她直接问苏奶奶不就完了？ “问滴是恁（那）个红裙子滴小姑娘。”奇叔手里的旱烟一指，苏北北的视线就落到外面的裴芸身上。 “哦，她啊？”苏北北立刻就意识到，大概是裴家人找到西城这里了，”她没事，就是跟家里拌了嘴，怄气呢，没给家里打电话。今晚就回去。” 奇叔点点头，转而又不满道：”父母哪有不爱孩子，这小姑娘……” 一转头看见苏北北浅浅的笑，想起眼前还真有个不受父母待见的小姑娘，只好闭嘴。 奇叔家里也有孩子，也在读书。奇叔半辈子吃够了没知识少文化的苦，拼着捡破烂也要把孩子供出来。可没想到捡破烂说着难听，却异常好赚。如今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其实他已经连孩子买房结婚生孩子的钱都赚够了。 然而奇叔的儿子却不争气！读书不行，还老喜欢打游戏。尤其家里宽裕了之后，老婆觉得早年亏待了儿子，现在什么都给最好的。就算儿子成绩一片江山红，她还觉得自己跟男人都不识字，儿子只要认识就好，已经算很优秀啦！ 也正是因为这样，苏北北头回来他废品站卖东西时，说是为了交学费，奇叔才好心给了她个实惠价。后来相处久了，渐渐知道了她娘死爹渣学习好的事儿，就更加照顾，还把之前那些学生毕业卖到这里来的课本和卷子半卖半送的给了她。 苏北北家那一墙试卷就是这么来的。 作为一个经历过二十年后观念冲击的灵魂，苏北北对老一辈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想法不作任何评论。因为她现在确实在占着这个观念的便宜。如果不是因为成绩好，她的这个条件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只会比现在更糟。 卖完废品，苏北北带着一路打哈欠的裴芸坐车回家。 苏北北每个星期天的固定行程都是在家休息，做做家务。但是裴芸既然在，就不能这样浪费了，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增进一下两人的友谊。 ……咦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一边自己吐自己槽，一边想着今天要做什么。没想到刚要上车，裴芸却忽然拉住了她。 苏北北一个踉跄，差点从车上栽下来！抬头看着这位大小姐，”干嘛？” 裴芸指着路边的一家小商店，吞吞吐吐问：”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此时并不像几年后，IC电话满大街，而是一些小商店摆着自己的私家电话给人应急，收点费用。苏北北听了这话，也不坐车了，跳下来用一种浮夸的惊讶表情看她：”你居然想起这件事了？” 裴芸轻咳了一声，”反正我都要回去了……”然后又顿了下，”哎呀还是算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一出是一出，立刻又打了退堂鼓。 “还是打一个吧，让他们放放心也好。” 苏北北已经看出来，其实对于离家出走这事儿，裴芸已经开始愧疚，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对爹妈呢。现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是这会儿打了退堂鼓，之后就更不容易做了。 想到这里，她拉着裴芸就往那小店走。 “别啊，女神，北北姐，我还是不打了……我不好意思……” “我比你小，”苏北北淡定拽着她往小店移动，”自己爹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最不好意思的时候他们都看光了。” “可是我说什么呀……”裴芸还在那儿挣扎，却不剧烈，否则也不会被比她瘦弱许多的苏北北拖着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报个平安，说你晚上回家，还能说什么。” “可是……” 没可是完，就已经被苏北北强硬的推到了那红色的电话前面。 裴芸瞪了那电话半晌，直到老板娘忍不住问”姑娘你到底打不打了”，才又转身。苏北北以为她要跑，没想到裴芸一把拉住她，”你帮我打吧！要不然我不好意思。就说我好着呢，晚上回去。” 苏北北睨她，在她可怜兮兮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掏出五毛钱给老板娘。拿起听筒把拨号键盘推给她。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苏北北有种直觉，苏爸苏妈就等在电话旁边呢。 “喂。”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颤抖的女声，这个声音让苏北北有一秒穿越，觉得自己在打绑匪电话。 “您好，请问是裴芸家吗？” 第105章 新技能 “是的，我是裴芸的妈妈，请问你是？” 电话这头的裴母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了，立刻问。 “阿姨您好，我姓苏，是裴芸的同学。”苏北北看了一眼裴芸，”她现在在我旁边。” “旁边？”裴妈妈的音调立刻就高了八度，但是还是克制住，尽量放缓语气的说，”苏同学啊，麻烦你让她接下电话啊！” 苏北北把听筒递给裴芸：”你妈让你接电话。” 裴芸哆哆嗦嗦的接过，刚放到耳边”喂”了一声，又猛的把听筒仍还给苏北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刚刚还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对着自己的女儿就变得犀利又尖锐。苏北北这边代替裴芸拿着听筒，离耳朵边至少一公分还能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阿姨，她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苏北北特别没有诚意的撒谎。 电话里的裴妈妈哽了一下，又回到了之前的模式：”这个，苏同学啊……” 裴妈妈大概是想要嘱咐什么事情，没想到听筒里却传来了裴爸爸说话的声音，果然再有话就是裴爸爸了：”苏同学，我是裴芸的爸爸，可以麻烦你把电话给裴芸吗？” 也是苏北北又递了一次电话给裴芸，但是这次裴芸说什么都不肯接了。 “……她不方便接。” 裴爸爸也顿了顿，只好说：”那能麻烦你问一下，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我可以告诉您，”苏北北说，”今晚晚自习，一定让她去学校。” 裴爸爸那边的声音稍稍轻松了点：”那你们现在在哪里？” 苏北北想着要是说了她的住址裴家的人搞不好得打上门，就照实说道：”我们现在在西城学区这边。” 裴爸爸在心里把话转了转，如果是在西城，就合得上之前刘局长的消息了。他没妻子那么单纯，也没机会听到女儿的声音。对这个同学不太了解，心里也隐隐有点打听苏北北虚实的意思。他还想问苏北北的具体情况，但是对方完全没给他机会： “好了叔叔不说了，我带的钱不够下一分钟电话费了。总之今晚裴芸会去学校的，到时有什么事情你们一家人当面说清楚呀！我挂了哈！” 说完在4:59分准时挂断电话。 小店老板娘翻翻白眼，收进了苏北北给的两块五毛钱。苏北北拉着表情低迷的裴芸上车。 回程就可以坐公交了。虽然时间比黑车慢很多，但是也安全得多。裴芸一路上都在想自己的心事，表情要哭不哭。还是后来苏北北觉得她反省得差不多了，才是用”a3+b3=“这样的公式突击她，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驶进了苏北北住的那片老厂区，苏北北拉着裴芸下车往家里走。忽然就听见裴芸”哇”了一声。 苏北北看裴芸，见她两眼放光，全无之前哈欠连天的疲态。顺着目光望去，却落在一家网吧。 苏北北一脸（=_=）的看着她。 “去玩会儿嘛！就一会儿！我请客！”裴芸跟她撒娇。她出门还是带了点钱的，”不是说我今天就要回家了嘛，等回家我就更没可能去网吧了！” 苏北北皱着眉，她对未成年人进网吧这事儿倒没什么想法，只是不太喜欢里面的空气。 “求你了女神，我保证，就玩一会儿！”裴芸见她没有严词拒绝，再接再厉，”真的！” 苏北北叹了口气，想着她也确实很久没有接触网络，点了点头。 “你先去，我把东西放回家再来找你。” 她还提着拾荒的装备呢，带着进网吧不太好。 裴芸点头如捣蒜。 等苏北北回家收拾好自己再进网吧的时候，裴芸已经在那里玩嗨了。 这个时候的网吧管理还很松，上网只管收钱不要身份证。所以看到不少学生模样的孩子坐在电脑前玩，也就不必觉得奇怪了。 裴芸选的这家网吧也算是条件比较好的那种了，网吧比一般的小店大很多，位置也比较宽敞。就是价格有点贵，要两块五一个小时，要知道这会儿一块五一个小时的网吧可是满大街都是呢。 苏北北坐到为她预留的位置上，凑近裴芸的电脑看，屏幕上是一款2D的老网游——当然这个”老”是就苏北北的观点而言，就其他人的时间轴来说，这游戏还在炙手可热阶段呢。 显然裴芸对这款游戏还是很热衷的。具体就表现在她那一堆各种门派各种种族的不同账号上。苏北北随便用了一个进去体验了一下，觉得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因为角色是个美腻的妹纸形象，被各种闲汉求娶求撩。 ——果然此时的网游玩的就是情缘缘啊，游戏本身烂成渣渣也不要紧。 苏北北研究了一下这个2D回合制网游的玩法，没过一会儿就觉得腻了。然而时间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苏北北觉得裴芸此时肯定是不会乐意离开的。 这么久没上过网，第一次来网吧居然如此无聊。硬件软件都不发达的网络真是让她寂寞如雪。苏北北闲着没事，一眼扫到隔了一台机的小朋友正在玩的操作类局域网游戏上。 那游戏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两队人马在一个基地一样的地方里对削之类的。苏北北闲着没事，去网站上查了一下这个游戏。游戏名称叫《解救肖恩》，两队人马，一方攻，一方守，直到其中一队死光为止。 苏北北研究了一下攻略，也顺便记了下秘籍。也点进了游戏里。 开始的时候，她做了几回炮灰。不过她也不介意，而随着操作越来越熟练，对场地的越来越了解，她找到了几个视线死角。专门卡位打人。最后终于在己方只剩3人的时候把对方队伍给灭了。 而在网吧玩的人，起初也并没有意识到游戏里来了这么个大BOSS，然而随着苏北北越来越得心应手，她所在的队伍赢得越来越快，大家才开始感到不对劲。最后有人点系统一查，有个账号居然已经连续五场一次都没死过！ 简直是惊悚！ 发现这事儿的哥们立刻切出去发到了QQ好友上，于是一直被抵着打的这群人全疯了。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放着自己的”尸体”倒在地上，在网吧乱窜，最后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名字特别傻叉的”SBB”。 彼时苏北北正悠闲的蹲在角落里，一会儿切出去看米国股票，一会儿切回来看自己死了没有。旁边的裴芸也刷完了日常，正在游戏里被汉子勾搭。 会跑去看米股完全是苏北北一时兴起，反正她这会儿也没钱，也就看看曲线图过过干瘾，嗯，俗称找虐。 也因为她一会儿看米股，一会儿切回去游戏，那看热闹的孩子才会在网吧溜达半晌才找着她。 ……等等，女的？ 第106章 出来浪，迟早要还 那孩子看着这个横扫他们好几局的牛（S）B人士，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北北的操作是小伙伴千锤百炼的化学实验操作经历培养出来灵魂技能，只是曾经的苏北北不会把这种技能用在游戏上。而现在的苏北北因为有过玩游戏的经历，再加上这个游戏本来难度就不大，反而get出了一项新技能。 那孩子纠结着回到座位，迅速在QQ里八卦起来： 屠龙勇士：D区12号座位那个就是SBB。 这个时候QQ群还没出现，他只能复制粘贴一条一条发给小伙伴们。然后等待三分钟后心满意足的收获了一堆”卧靠！””我去！””真的假的？” 然而苏北北已经强硬的拉上了恋恋不舍的裴芸结账。她们已经在网吧耗了两个多小时，午饭还没吃，她也得回家做家务。 所以当所有打游戏的人都去找D区12号座位的时候，苏北北已经扯着裴芸的袖子，堂而皇之的穿过围观人群去柜台结账了。 …… 打扫完房间，洗完衣服，时间已经接近四点了。 苏北北把米淘好，放上灶台煮，又开始摘菜。 虽然家里没什么好肉，但是苏北北吃菜做饭都是尽量捡新鲜的。这个身体据说两辈子都没下过一米六五，但是围度也都没上过B。只希望自己在营养上不要掉得太远就好。 苏北北正在心里计划着明天的早饭，大门忽然响了起来。震得苏北北傻了一下。 苏家的这个破门，平时是不会有人来敲的。借盐借醋通常不会来她家借，房子是自己的也不可能有房东。平时楼下小卖部的阿姨有什么事基本靠吼。苏北北狐疑的想了想，还是没猜出此时会是谁来敲门。 她擦干了手走出去，一开门就看到了班主任姜老师，以及她身后的一对夫妻。 “姜老师？” 苏北北瞬间就明白了，不过她没有慌乱，而是拉开门让几个人进去。 除了姜老师和后面的夫妻，还有几个特别壮实的人走了进来，原本就不大的苏家客厅顿时挤得要命。 苏北北从饭桌下拖出那几把又大又重的木头板凳：”姜老师请坐，叔叔阿姨请坐。” 显然裴爸裴妈是没什么心思坐下聊天的，裴妈便首先问：”同学你好，我们是裴芸的家长，请问……” 她还没说完，苏北北一指里屋：”她在里面呢，写作业。” 按说客厅这么大动静，裴芸应该能听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一直没出来。不过苏北北没管，自家的事情还是让裴妈自己去吧。 家长们果然对付这样的情景更加得心应手，裴妈妈闪身就蹿了过去，冲进了苏北北的房间里。 “你这死小孩！！！……” 裴妈豪情万丈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这是人家的屋子，老婆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进人家的房间，裴爸只好让跟来的几个壮汉去楼下车里等，一面跟姜老师和苏北北聊天。 “……这几天芸芸在你家里，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叔叔不用客气，我也没供着她，”苏北北很自然的说，”我家就我跟我奶奶。这个状况，想要伺候也伺候不了她。芸芸家教很好，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也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不卑不亢。 “而且比起这个，我更奇怪，为什么里屋没声音了？”苏北北说。 裴爸一愣，看见苏北北用厨房门帘擦了擦湿哒哒的手，转身走进房间。苏北北家所有的室内门都是门帘，裴爸脑子里闪过一句”糟糕”，想着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这下也顾不得礼貌问题了，跟着苏北北闪进了里屋。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苏北北的房屋朝着西南方向，又闷又热。阳光透过浑浊的玻璃窗晒在她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房间跟客厅一样的风格，又小又窄。除了床和书桌，就是三个颜色、样式、新旧程度各不相同的书柜，满当当挤了一屋子。 然而让裴妈一进门就哑口无言的，除了裴芸天昏地暗的读书状态，自然还是那一墙壁的卷子。 “妈，厉害吧？我觉得我哥的卷子加起来可能也没有北北这间屋子多。” 裴芸这会儿说话了，口气好像自己是这房子的主人，特别嘚瑟。 姜老师和裴爸当然也看到了这四面墙的卷子，裴爸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张，上面有两种字迹，一种凌乱，一种娟秀。很明显不是一个人答的。再看其它，很多卷子的笔记和墨迹都不一样。但是它们都有个共同点，总会有娟秀的字迹在旁边批注解答。 “你题看完了？”苏北北不为所动，直奔主题。 “看完了，第二种解法不是很明白……” 裴芸半是说实话，半是逃避爹妈的责问快速回答。 “你把看得懂的那种搞明白就行。”苏北北淡定的看了一眼裴爸裴妈，又看向裴芸，”你今天晚自习还去学校吗？” “去去去去！” “去你个头！”裴妈从题山卷海中回过神，一巴掌糊到女儿后脑勺上，”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急坏了！给我滚回去！” 苏北北一见这个阵势，果断的从自己房里退了出来，转头去看灶台上的火。姜老师见了也只好跟着出来——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还是因为那房间实在是太小了。 “你奶奶不在家？”姜老师问。 “奶奶去菜市场了……” 苏北北点头，发现灶台上的饭还没熟，调了一下火的大小，又折回客厅陪姜老师说话。 苏北北大致说了一下奶奶的工作，又讲了收留裴芸的经过，最后讲到下午那通电话。姜老师则是把裴芸离家出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裴芸到底是为什么离家出走姜老师不知道，但是能猜个大概。少年少女，离家出走的原因无非就那几样。她也找过裴芸的同桌卓晓燕，知道之前裴芸也没交男朋友，大概能够清楚这是家里给的学习压力太大，孩子受不了了。 每年初三生都会出这么一两个例子，所以最初的时候姜老师其实并没有感觉很重视。因为根据经验，这些茫无目的、没有生计、连身份证都没有的孩子最终还是会回到家里来的。 但是裴芸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 第107章 她的男神 星期五晚上离家，星期六上午班主任看到孩子没上课给家长打电话，那边才意识到孩子不见了，这才开始找。 裴爸爸打电话来询问有没有一个姓苏的同学时，姜老师还发了一阵愣。初三五班只有一个姓苏的学生，就是刚来不久的苏北北。听到可能是苏北北收留裴芸的时候，她还惊讶了好一阵呢！ 要知道，她把整个班级半数以上有条件有可能收留裴芸的人都捋了一遍，却从没想起过她。毕竟她才来不久，班里不少人甚至还不记得她的脸。 里面一家三口在家庭会议，外屋姜老师也在跟苏北北加深了解。苏北北一边跟姜老师说话不冷场，一边手上的灶台活儿不停。没过一会儿就煮好了饭。 好不容易两口子终于收拾好了女儿，女儿收拾好了背包，从里屋走了出来。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好在这回不用苏北北开门了——之前她就没关。 一个人高马大的黝黑胖子领着一个消瘦的小年轻钻进了苏家的蜗居。 “老刘？不是，裴榆你怎么来了？” 苏北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步一脚印的踩在自家的地面上，心里被一万只神兽填满。 那个小年轻居然就是苏北北的男神！一米七多一点的身材跟杆子似的杵在那里，还穿了一件大得跟麻袋一样的蓝色运动衫——哦左胸上有学校标识，那应该是他们的校服——特别的没有精神。 苏北北还盯着地板。那边裴爸裴妈又训开了：”胡闹！你不在学校好好学习跑这里来干什么……” 不过这次就没有刚才说裴芸那么时间长又理直气壮了。 小年轻一开口就是一副公鸭嗓：”小妹不见了，我就回来了。” 苏北北默默的去阳台拿了拖把，往地上一放。眼前这个没成熟的小男孩对她并没什么吸引力，但她内里属于原主的那一部分简直心驰荡漾！或许对于陷入爱里的苏北北，本来就是这么没有理智。 “事情都解决了你来干什么？”裴爸头疼的说，”我跟你妈和你妹现在打算去你爷爷家，这会儿还得送你回学校！” “老裴你别急，孩子这不也是担心妹妹。”老刘拍着圆滚滚的肚子，”你放心，我都来了，当然也给你把孩子送回去。” “就是，你也不看儿子读书辛苦！”裴妈看到儿子一秒变和蔼，”要不这样，也不麻烦刘局了，我亲自把儿子送回去！” 跟对着女儿时截然不同的语气简直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苏北北抬眼，看到裴芸撇下的嘴角。得，哥哥好不容易刷点好感度，又给他妈一秒拉回了仇恨。 不过显然裴爸另有考量：”不用！老人家那里，我们还是一起去一趟的好。” 裴爸都这么说了，裴妈只好答应：”那好，老刘，麻烦你了。” “嫂子客气了，我跟老裴什么交情？”老刘哈哈哈的笑，红光满面。 裴妈就跟姜老师寒暄，无非感谢之类的话，苏北北趁着这一群人互相应酬的机会，进到自己的里屋，将裴芸之前看的那几张卷子收起来，递给她。 “这是周六发的卷子，你拿回去继续看吧。” “那你自己呢？”裴芸瞪大眼睛。 “做过的卷子除了糊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苏北北说，”这卷子是周六发的，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回头把老师给你的空白卷给我。” 裴芸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迷（痴）妹（汉）脸，不愧是她女神。 “好好好我知道了，周一给你！” 苏北北点头，估计今晚的晚自习这货不太可能来上了。 裴爸裴妈就再度对着苏北北一番感谢，可能是因为不习惯长辈这样对晚辈说话，有点别别扭扭的。少年少女的青春期，爸妈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低头的时刻，苏北北礼貌的回答，不见激动也不见热情。 “叔叔阿姨不用尴尬，裴芸很乖巧，收留她是我乐意的。”她顿了一下，”我也确实不觉得她比她哥哥差了哪里。” 这话没头没尾，裴芸却两眼放光！瞬间觉得苏北北就是她的伯乐啊！一边猛点头。 “我不就是成绩比我哥差吗？” “你们的成绩不是一样差吗？”苏北北奇怪的说。 裴家四口：…… 姜老师默默的转过脸。 那会儿还没有”情商”这种说法，但是不妨碍姜老师为自己的这个转学生贴上”不会说话”的标签。然而她最近已经有些明白了，苏北北以前说的所有话，都不是说大话哗众取宠什么的，她只是在陈述自己认为的事实而已。 ……只是这种态度实在欠揍。 “那北北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裴芸小心的问，脑补着对方会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这种场景，然后两人幸福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我觉得我应该很难跟物理70分以下的人交朋友。” 苏北北拿着名为智商的钢刀，一刀一刀往裴芸的小心肝上戳。 裴芸泪汪汪的，裴家父母也忽然像变成了哑巴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事儿。还是裴榆顶着公鸭嗓问：”那她要是提升了物理成绩，你是不是就乐意跟她做朋友了？” 裴爸裴妈立刻意识到这是让闺女重回学习汪洋大海的好机会！满怀期望的看着女儿又看着女儿的同学。 苏北北扫了一眼公鸭嗓男神，貌似认真的想了想。 “应该可以。”她又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同样变成满脸期待的裴芸，”以你的状态提升也应该也不难。” “嗯嗯嗯！北北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物理！” 苏北北深吸一口气：”裴芸芸，物理只是你的底线。你其他科的成绩要是都这个样子，我跟你讲空间维度，空间尺度，空间几何你听得懂？咱俩怎么沟通？” “听不懂……QAQ” “努力吧。”苏北北拍拍她的狗头。在无人发觉的角度扫了一眼挑眉的裴榆。 好吧，姐就是知道这货看过这类书所以才提的。 这厢裴爸在跟姜老师偷偷打听苏北北。来的路上姜老师也有说她的情况，但是重点都在家庭情况上（主要是考虑到苏北北的脾气让裴家爸妈有个心理准备）。所以裴妈对苏北北其他情况并不清楚，或者说没有在意。 此时问到的苏北北的成绩，姜老师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初二跳级上来，考试横扫全年级，上课基本不听，英语水平能直接看外国电影（英语老师语）。这样的能力再结合这样的家庭条件，这种反差绝对是所有父母心目中的大萌物！ “行了，你也该好好回去挨训了。”苏北北撕着贴在她身上的裴芸牌狗皮膏药。 “不要这样我还想再拖一会儿的……” “拖到天亮也没用，”苏北北摸着她的头顶毛不客气的说，”还是早死早超生比较好。” 裴芸不开心。 第108章 少女的青春就是爱与……成绩 周六晚自习裴芸当然没有来，同学们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仿佛大家都不知道裴芸芸失踪的事情。苏北北扫了一眼裴芸的座位，只有卓晓燕依旧红着眼眶，不知道什么原因。 周一上课，苏北北一进教室就看到了守在自己座位旁的不明物体。 “……什么情况？” “女神女神！我今天开始就跟你坐啦！~(≧▽≦)/~” 不明物体扭动着娇躯兴奋的说道，苏北北愣了足足五秒，忍不住回问脑中的小伙伴： ——她以前也这样？ [……并不。] 苏北北能感觉到小伙伴抽动的嘴角，以及言谈中那种若有似无的失落和无奈。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也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来着……] “你来挨着我坐，我的书要往哪里放？” 苏北北淡定的说。她一个人占了整张二人桌，桌面立着放满了她的书籍和试卷。裴芸如果坐过来，还真的可能面临没地方放东西的境地。 “另外，这事儿老师批准了没有？随便换座位姜老师可是不会同意的。” 裴芸点头：”我妈都跟姜老师说好啦！让我挨着你坐，还能受点熏陶，指不定成绩就噌噌噌的上去了呢！” “智商这种东西，又不是分子，不太可能往周围扩散。”苏北北嘀咕，一面收拾自己的课桌，”你原来那个同桌呢？” 裴芸瞬间就不说话了。 苏北北收拾完桌子，又拿出英语课本翻开才发现新同桌居然安静了。转头看她一脸不爽。 “嗯？” 裴芸老气横秋的吐出一口气：”这次回来，我才知道，她之前在班上到处说我坏话。” 裴芸的表情实在很让苏北北啼笑皆非，不过内容（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实在有点沉重。 “亏我还把她当好朋友！” 苏北北”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她跟我道歉了。”裴芸咬咬唇，”我不想原谅她，但是她们都说我，说我没有朋友爱什么的。” “这有什么，”苏北北翻到课本最后的单词页，扫了一遍今天需要记的单词，”接受她的道歉不就完了。” “女神你也觉得我应该原谅她吗？”裴芸委屈极了。 “接受她的道歉，然后再也不跟她玩。”苏北北从一排书里找出一本，再从里面扒拉出一张卷子。这是英语老师给她加的餐，嘱咐她必须把题型给记下来。 “那……”裴芸想了一下，满脸纠结，”那我算是原谅她了还是没原谅啊？” 苏北北把注意力勉强从英语上转回来，用裴芸的思路想了想：”谁告诉你接受道歉就等于原谅啊？” ……通常不都是这样吗？裴芸用眼神回答。 苏北北看她那样儿，一直放任她说话也不是个事儿，从自己的题库里找出一张物理卷子给她看：”你的呢？拿出来做。就当转移注意力了。” 裴芸接过来：”这不是前几天的作业吗？” “你做完了？”苏北北把卷子收回来。 裴芸：…… 裴芸默默的从书包里掏出试卷，开做。 “……可是我还是不舒服。”过了一会儿，裴芸忽然又说。 苏北北当然不会真的丢了卷子给她就不管了，听到这话就继续说道：”天底下哪有什么事儿都是舒服的。” 半天又没听到声音，苏北北抬眼一看，哟，眼眶都红了。 她顿了顿，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 “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就看你在不在乎她们。你要是还想继续跟她们继续聊天继续玩什么的，就假装啥事儿没发生过，反正这事儿总会过去；要是不在乎她们，不接受不原谅什么的也没关系，反正都老死不相往来了。” 裴芸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这事儿放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就不算个事儿，但是在小少女们美好的青春里却是件特别沉重的伤心回忆。 不过，能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烦恼成这样也是青春的美好啊！苏北北在心里感叹。 “所以咯，与其为这事儿烦恼，不如想想怎么做完这套题吧！”苏北北敲敲裴芸的卷子，”下回再考不好，离家出走可就不管用了。” 我要是你爹妈，这回之后一定对你严防死守！ 不知道苏北北内心的吐槽，裴芸吸了吸鼻子，乖乖做卷子。 又过了十分钟。 “北北，要是你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办呢？” 于是苏北北发现了，裴芸有点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几分钟前她明明确认这货聚精会神的在看题目，一歇下来又开始想东想西找人说话了。 她放下笔，决定先把这事儿都解决了再继续。此时早读已经下课。远处还有几个姑娘看着裴芸这边叽叽喳喳。苏北北揣着手，严肃认真的看着裴芸。看得她莫名的紧张。 “我不善于处理这种事，”苏北北慢慢的说，”所以不会让自己掉进这样的处境中去。” “哈？”裴芸似懂非懂。 苏北北看着她：”我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既不喜欢因为和人交往所以必须要浪费时间去做一些没有用的事情，也不愿意处理对方那变幻无常的情绪问题。但是这些事情对于人际交往是必不可少的，你明白吗？” “你指的没用的事情是说……”裴芸尝试理解苏北北的话，”逛街、吃饭、陪聊以及……” “情绪垃圾桶，没错。”苏北北点头。 ……裴芸觉得膝盖疼。 “我说话一向都直截了当，不会委婉——我认为那是浪费时间。可以直接说明的事情我为什么花时间和脑力去想怎样绕弯子陈述？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事情为什么对方要我话时间和脑力去绕弯子去理解？” 裴芸觉得有点理解了。 “所以我说话很刺耳，也不会去理会对方听到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高兴就是高兴，赞同就是赞同，你不用担心我在说假话驴你，因为如果我不高兴这事儿，我会直接告诉你。” 裴芸点头。 “所以，”苏北北又停了一下，”要跟我做朋友就是这样。受得了我智商上的俯视，扛得住我言语上的攻击。你可以先感受一下，物理68姑娘。” 如果前半截裴芸又辣么一丢丢的感动，后半截直接被清空血槽。_(:з)∠)_ 但是这种莫名的安心感又是肿么回事！o>_/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