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科所》 第1章 双尸命案 大雨滂沱,警车顶上闪烁的红蓝光团被雨水洗得有些发晕,混色之后发出了一种奇异的色彩,看上去更加威严陌生。 车子在城西的一幢小楼前停稳之后,法医慕容非从车里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只印有“刑科所”字样的铝合金箱子,还没等他站直身子,他发现头顶上立即多了一把伞,为他遮掉了夜空中齐刷刷泼下的雨水。他没有转头去看到底是谁给他打的伞,而是望着被雨水冲刷得一塌糊涂的路面,心里一阵发凉,心想,今天想要取到这路面上的鞋印肯定是没有办法了。 “慕容法医,你说今天这案子也真是神了,现场虽然死了两个,但是还留有一活口。” 慕容非听到这话心里一怔,这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撑伞的原来是派出所的老杨,老杨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的警服熨烫得笔挺,看上去容光焕发。 慕容非面对着老杨皱了一下眉,不相信地反问道:“是吗?” “千真万确,这可开不得玩笑,你瞧,就是门前站着的那位女孩。” 慕容非顺着老杨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一位穿着校服的女孩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两位民警正在那儿问话。 此时,慕容非心里有些着急起来,心想这女孩对于分析现场、侦查破案的价值比现场任何痕迹物证都要高得多得多,必须争取在第一时间得到充分的信息,于是他催促老杨向女孩走去。 到了屋檐下,慕容非从老杨的伞下钻了出来,他看了看眼前这位不停哆嗦的女孩,差不多是高中生的年龄,身子单薄得可怜,像是有些营养不良。他心想,这家房子看上去还挺富裕的,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带的,养得这般瘦骨嶙峋,怕是家长连孩子的青春期过了都不知道吧。 慕容非见女孩低着头不再说话,两位民警站在那里也是干着急,心想此时此刻想要问问题怕是不合适,他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轻轻地招呼了一下站在身旁的女法医苏易,贴着她的耳朵说:“苏易,去给她检查一下,特别是那方面。” “你是说检查那方面?”苏易会意地点点头,她知道慕容非是要她去检查女孩的身体有没有遭到性侵害,于是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女孩跟她走。她心里已经决定,她要把女孩送到医院,在医院的诊室里检查女孩的身体会比较方便,也可以很好地保护隐私。 干法医五年了,慕容非在杀人现场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幸存者,他觉得今天自己在这现场眼皮跳得慌,不是因为这现场有两人被杀,而是看到了刚才那女孩在派出所民警的护送下跟着苏易哆哆嗦嗦地爬上了警车,一时间他竟然脑子一片空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女孩跟着苏易走后,慕容非心里掂量着,谁想得到有这等好事?现场留有一活口,这现场勘查和复原的事儿不是忒简单了吗?看来勘查的事儿暂时要放在第二位,先听听派出所的老杨怎么说,要是女孩已经把目击的情况告诉了他,那么今天勘查现场可以说肯定是事半功倍。 他心里有些忐忑地问老杨道:“老杨,这女孩的事儿,你可问过?” “慕容法医,基本的我都已经问过了,你想听哪部分?” 老杨果然很专业,听他这么说,慕容非知道他一定已经向女孩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心里一阵狂喜道:“当然是作案过程咯。”要是知道作案过程再去勘查现场,针对性就会很强,就像考生看过考卷,再去复习功课,那种感觉不要不要的。 “这女孩名字叫宸宸,宸宸说她一个人躲在书房里,耳闻了整个案发过程。” 慕容非心里一阵激动,心想今天这起双尸命案本来是件麻烦的事儿,没想到有人在现场听到了一切,虽然不是目击,但也和目击差不了太多,他把老杨拖到一边说:“那还不快快说来。” “宸宸说,她在书房里戴着耳机听歌,忽然她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那是她后妈的声音。” “后妈?” “是啊,宸宸家复杂着呢,她自己亲妈三年前失踪了,老爸是个教授,娶了自己的女研究生。” “是吗?”慕容非凭自己直觉,隐隐地感觉到这案子变得复杂起来,亲妈失踪,老爸又娶进后妈,宸宸和他们的关系一定好不了。 “这复杂关系暂且不去管它,单说宸宸在现场听到的吧。宸宸说,她拿掉了耳机,接着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踹着粗气,嘴里骂着婊子,她当时被吓傻了,轻轻地反锁了书房,后来,在后妈的一阵惨叫之后,外边就没有了声音。” 慕容非追问道:“现场不是有两具尸体吗?” “是的,宸宸说,她正紧张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听到了家里大门开了,她以为是那男人要离开她家了,可是这时她却听到了她爸爸斥责对方的声音,她正担心她爸爸的安危,只听见她爸爸大叫一声,随后就是倒地的声音,她知道她爸爸肯定也遭到了杀害。” 慕容非心里疑惑道:“等等,这都是宸宸亲口说的吗?” “当然,都是她刚才亲口对我说的,接警后,是我第一个到达现场的。” “你到达现场的时候,宸宸还在书房里吗?” “没有,宸宸当时在她家客厅里,她扑在她爸爸的尸体上哭呢。” 慕容非想起了刚才注意到宸宸裙摆下边一片擦拭状的血迹,或许就是在她扑到她爸爸尸体上时留下的,他打算让苏易把宸宸的衣服全部换下,作为检材提取回去,案子刚发,任何细节都得注意,不能留下任何纰漏。 于是,他立即拨通了苏易的手机,说道:“苏易,你们还没到医院吧,你别说话,我告诉你,你给宸宸检查完那方面之后,让她把全身的衣服都换下来,我们要保留这些衣物。” 听到了苏易“嗯嗯嗯”的默认之后,慕容非这才挂掉电话,对老杨说道:“这案子,有点意思。” 老杨应和道:“是有点意思,慕容法医,有这女孩在,这现场看看要少费不少劲儿吧。” 慕容非对着老杨眨巴了一下眼睛,诡异地说道:“谁知道呢?我们是刑科所的,勘查命案现场,一切都以客观事实为基础。宸宸怎么说,我们不会在意,最多作为参考,现场的发现才是我们分析问题的依据。” 第2章 三剑客 慕容非将老杨手中的雨伞拿了过来,他撑起雨伞步入大雨之中,他想走到远一些,看看这幢房子的基本概况,五年里,他养成了这么一种习惯,从现场的外围开始,去感觉一下命案现场。 这幢砖石结构的独栋房子看上去非常坚固,与众不同的哥特式屋顶显摆出主人的高大上品位。宸宸的爸爸是位教授,看样子应该还是位留洋回来的海归。他们家既然能在湾州的城郊拥有房子,那么可以说,宸宸的爷爷一定是土生土长的湾州本地人,只有本地农民,才有可能留有这种别墅般的地产。许多湾州的本地农民,通过做点生意,早就走上了富裕的道路。可以想象,宸宸的爷爷是位成功的商人,发家之后,将宸宸的爸爸送到了国外读书,修完课程回国做了教授。慕容非知道,这是湾州城郊结合部非常经典的故事模板。 慕容非任凭雨水噼里啪啦地沿着伞檐流注到地面上,他心里想,这教授三年前妻子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妻子失踪三年,又娶回了自己的女研究生,这里面又有什么隐情呢?现在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教授和自己新娶的女研究生双双被人杀死,那么凶手到底是为何而来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宸宸在杀人现场,耳闻了整个作案过程,她所叙述的到底有多少是可以相信的呢? 慕容非正在思忖着,背后又来了一辆警车,车身上同样印有蓝色的“刑科所”字样,他知道一定是痕迹检验和照相专业的兄弟们来了,没有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这现场勘查是无法完成的。 车子停下,里面先钻出来的是痕迹检验的池鸣,他对着慕容非大叫一声:“慕容,你小子跑得比我们还快嘛。” 慕容非见他莽撞地走下车,就急忙走上前去,把雨伞盖在了他的头部,说道:“池鸣,我告诉你,是谁规定法医要跑得比你们慢?不服气是吧?” “叫我们怎么服气?法医读了那么多书,怎么说,重量也比我们重些吧,理应跑得比我们慢。” 随着话音落下,车里又伸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慕容非不看也知道,肯定就是那个爱贫嘴的照相员申海。他伸出手去,将申海的脑袋压回了车里,说道:“你小子学坏了嘛,这算是批评我呢?还是拍我马屁呢?我告诉你,今天这案子可是双尸案,别把身子淋湿了,等下有你忙的了,我看不熬到天亮是收不了工的。” 池鸣勾着腰,猥琐地瞧着缩回车里的申海,嘲笑道:“我最看不起你这种马屁精了。” 他又转头看了一下慕容非说道:“慕容组长,我看申海这种马屁精就是人渣,你没忘记吧,上个月你竞聘组长的结果还没宣布的时候,他对你是什么态度?天天横眉冷对,我都有些看不过去,组长,回去我帮你收拾他去。” 慕容非一脸尴尬地说道:“什么破组长,这屁大的官儿,咱刑科所不是有七个吗?” 池鸣道:“那可不,这官虽小,可是这事儿却不好说,万丈大楼平地起,谁知道哪天你做了我们刑科所所长呀。” 申海早就坐不住了,他说:“去,池鸣,没见过你这么拍马屁没声音的,要是哪天我遭到迫害,一定是你背后搞的鬼。” 这时,老杨又拿过来几把雨伞,慕容非连忙接过雨伞,分别塞给池鸣和申海一把,说道:“伙计们,废话少说,开工了。” 说起勘查小组组长,这官确实不大,但也算是个官,是刑科所职级最低的官,慕容非为此也费尽了不少心机,从报名开始,写总结,写演讲稿,然后参加业务考试,接受领导面试,好不容易在工作五周年那天,实现了自己人生零的突破,当上了现在的这个小组长,心里自然有些乐呵呵。 按照刑科所的惯例,现场勘查组由法医、痕迹检验、照相三个专业总共三名成员组成,刑科所总共分成七个组,轮流值班,分别承担当天的现场勘查任务,涉及到的案子都是命案。以前慕容非跟在第五组,组长是痕迹检验的,现在刑科所给他安排到第七组任组长,分配给他的是池鸣和申海。 在刑科所里,谁都知道,工作才满三年的池鸣勘查现场确实是把尖刀,但是经常由于有些喜欢抢风头,遇到大事件难以把控,这让刚刚上任不久的慕容非有些担心。他心里明白,这是他任组长以来的第一起命案,心想这一炮务必要打红,人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双尸案就算是自己的第一把火吧。 照相的申海才工作两年,可是他毕业于刑警学院影像专业,业务成长得很快,已经完全能够胜任命案的现场勘查,慕容非不担心他的业务,可是他却担心申海看到漂亮妹子就工作不专心,最近他觉得申海正在打苏易的主意。 人家苏易虽然刚刚毕业出来,跟着慕容非学法医,可是苏易的爸爸是江南分局的局长,在慕容非看来,申海有些不自量力,慕容斜了一眼申海,说道:“今天苏易不在,你可要给我老实了,多拍点重要的照片。” 申海此时已经钻出了车子,撑开伞说:“拍照不就是为你俩服务嘛,只要你们看到的,我都帮你们拍下来,好吧?苏易在不在,会很重要么?” 池鸣在一旁打趣道:“你看你那小眼睛,都眯成缝了。” 老杨在一旁看着刑科所三剑客插科打诨、临危不惧的样子,也从旁插了句话:“真羡慕你们呀,年轻人有活力。” 慕容非说:“破案才是硬道理,你们俩听好了,不要在人家老杨的地盘上丢脸哦。” “定然不会!” “当然不会!” 慕容非见他们像是宣言般发誓,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心里开始隐隐地担心这个现场了,毕竟是双尸命案,现场会复杂许多,虽然有宸宸的耳闻描述,复原作案过程或许可以简单一些,可是想要在现场提取到凶手遗留下的痕迹物证,以便将来甄别锁定犯罪嫌疑人,又谈何容易呢? “从现在开始,进入现场勘查状态,要是不拿到点东西,誓不收工!” 说完,慕容非举着伞,头也不回地向宸宸家门口走去。 第3章 一根头发 走进大门,现场就可以看到两具尸体躺在客厅里上好的天鹅绒地毯上,靠近门口的是宸宸爸爸,欧式造型的棕色真皮沙发旁的地面上是宸宸后妈。 慕容非没有急着往里走进去,他先检查了一下门口的地面,没有发现异常痕迹,就将勘查箱平放在地面上。他打开箱子,从里边拿出一把小手电筒,摁亮按钮,开始在宸宸爸爸的尸体上开始检查。 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死去的脸庞有些安详。慕容非发现他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倒在了地上,血液已经完全浸染胸口,并且顺着垂伏的T恤,将附近的地毯都浸透了。 慕容非戴上塑胶手套,拉了拉死者胸口的T恤,发现胸口正中有一个破口,这破口边缘非常整齐,看来这刀相当锋利。他又拿出一把镊子,挑起这破口,用手电筒照了照破口下方的胸口皮肤,发现破口对应的皮肤创口也是一样,既大又锐利,这是什么刀呢? 慕容非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锐器损伤,这种刀具平时比较常见,家里那种长餐刀就可以满足条件。既然这刀具没什么特异性,慕容决定暂时不去管这凶器的事情,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慕容非蹲在地上,凝望着宸宸爸爸那安详的脸,似乎感受到了案发当时的那一幕。 正当凶手仍在室内的时候,宸宸爸爸从外边开门进来,尚未换鞋,便和凶手正好照面,凶手扑上前,朝他胸口猛刺一刀,便倒在了地上。 慕容非想到了这个场景,于是就习惯性地去检查死者的双手,他希望在死者的手上能留下点什么,凶手在猛刺的同时,死者会不会伸出手去抓到凶手呢?要是抓到哪怕是一根头发,那今天的大功已告成一半,这头发现在能做DNA检验,只要检出凶手的DNA数据,侦查工作就好做多了,可以利用这数据进行比对排查,只要采集到嫌疑人的血样,那他就跑不掉了。 可是让慕容非失望的是,死者的双手干净得只能说是洁净了,指甲也修剪得异常齐整,什么都没有发现,慕容非心里有些难过,看来这具尸体价值不大。 慕容非示意申海对死者进行常规的拍照,然后自己就穿上鞋套,往沙发边上的女尸走去。 这女尸是宸宸的后妈,要是不知道他们家这层关系,谁也不敢说宸宸会有这么年轻貌美的后妈。 女尸的嘴巴张着,看上去有些惊恐的样子,她穿着一件洁白柔顺的真丝浴袍,看上去头发还是湿润的,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就遭到了谋害。 慕容非用手电筒在死者浴袍浸染血液的胸口处照了照,同样只发现了一个类似的破口,心想这女尸也是一刀致命。 现在可以想象一下,凶手怎样才可以在她穿着浴袍的情况之下进入客厅呢?要是在不熟悉的情况之下,凶手可以进入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没有哪个年轻女性会这样做。那会不会是她误以为是宸宸爸爸回来了呢?慕容非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门,门上并没有安装猫眼,心里一阵纳闷,也许吧。 突然,慕容非眼前一亮,因为当他开始检查女尸右手的时候,他看到了女尸右手食指的指甲上粘附着一根黑色的头发! 这头发像是救命稻草一样展现在慕容非面前,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用手电筒仔仔细细地反复查看,这确实是一根人体的头发,粗细长短和女尸自己完全不一样,他完全相信,她是在和凶手扭扯时将凶手的头发抓下,这头发看来是目前最大的发现了。 慕容非连忙招呼申海拍照,他反复交代说:“申海,这你可要拍好了,这案子说不定就要靠这根头发来破了。” “好嘞,尽量表现毛发和指甲的关系,对吧?” “是的,表现出两者关系,到时可以在法庭上展现给法官看。” “OK,这没问题。” 慕容非在申海拍好照片之后,就从勘查箱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纸袋,这是刑科所专用的物证袋,上面当然印有“刑科所”字样。 慕容非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毛发夹起,放进了纸袋,然后将纸袋封口,这才吁出一口气。 虽然这现场勘查才刚刚开始,慕容非觉得已经成功大半,作案过程几乎没什么问题,女的先被杀,然后男的被杀,和宸宸所描述的并无矛盾。物证方面就更不用说了,有了女尸指甲上刚刚提取的这根毛发,就等着用它的DNA去比对犯罪嫌疑人了,怕是连所长大人来了也会激动吧,慕容非心里乐滋滋的。 慕容非站起身来扭了扭腰,有些得意地说:“池鸣,你那边怎么样?” 池鸣还在门口刷指纹,他停下手中正在不停转动的刷子说:“慕容,什么都没有发现呀,痕迹这块我看是有些麻烦了。” “就是说嘛,我一来就担心了,外面下大雨,鞋印就别想了,进这门一看,地上都是地毯,想找鞋印更是没戏,所以呀,一开始我对这个现场还是蛮担心的。” “这回你拿到头发了,你敢吹了吧,要是没找到头发,看你还苦憋着脸呢。” “知我者,池鸣也,你说咱们我们这些现场勘查员,是不是有点靠天吃饭的感觉呀。” “说得有道理呀,可是老天总是会开恩,痕迹找不到东西,便会给法医留下个口子。” “哼哼,我们是替天行道嘛,老天它敢不照着我们吗?”慕容非撅了撅嘴巴,“我看这样吧,我把这头发先叫人送回所里,让他们先把DNA做起来,有备无患。” “好啊,我这里暂时没东西,我还得继续努力地刷,我希望能够刷出一个指纹来。” “要得,你要不刷出指纹来,我不让你收工。”慕容非边说边拿着装有头发的纸袋向门外走去。 “组长,你也太残忍了吧。”池鸣装着哭腔说道。 申海一旁挖苦道:“现在你才明白吧,领导都是法西斯,我们才是一条战线的难兄难弟。” 第4章 宸宸的愤怒 苏易带着宸宸来到了市二医院,直到进了妇科检查室,宸宸才问了一句话:“警官姐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苏易看看稚嫩的宸宸,轻声细语地说:“例行公事,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你们难道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们办案有套路,希望你能配合我一下。” “检查身体怎么还要检查那里呀,你们这是怎么想的?” “怎么?有不方便?你看你爸爸和你后妈都被人害了,你难道就不想早日破案吗?” “检查身体和破案有关系吗?再说,那女人死了活该,只可惜我爸也陪着她死了。” “活该?你后妈对你不好吗?” “我家原来很幸福的,自从有了那女人之后,一切都变了,都是那女人害的,不然我妈就不会走。” “你妈走了也和她有关?” 宸宸呜呜咽咽地哭道:“要不是那女人和我爸搞在一块,我妈怎么会走?” “你是说你妈走之前,那女人就和你爸在一起了?” “是的,我爸招了这个女研究生之后,就借口工作忙,整天不回家,后来我妈发现他俩搞在了一起,就经常和我爸吵架,在我初二那年期末考试的前夜,我妈突然就走了。”宸宸忽然声音变得很大,“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我妈就不会走。” 苏易拍了拍宸宸的肩膀说道:“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已酿成悲剧,我看,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为了你爸爸,你也要配合我们一下,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对吧?” “随你们怎么检查,人又不是我杀的。” “傻姑娘,又没说是你杀了人,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工作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的。” 宸宸按照苏易的要求,仰躺在妇科检查床上,正像苏易想像的那样,她眼睛所看见的结果是,宸宸没有任何遭到性侵害的迹象,甚至连膜都是完整的,仍然保持了她少女的纯真。 看到这一切,苏易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心想,慕容非也太谨慎了吧,难不成他是怕宸宸遭到侵害之后,因为害怕被人知道而隐瞒实情?当时她就想问慕容非,可是迫于形势,不方便开口。 “警官姐姐,你检查好了吗?” 苏易正在走神,忽然听到了宸宸的声音,心里一阵尴尬,她连忙说:“好了,好了。” 苏易让宸宸坐起身,然后递上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说:“我让派出所给你买了套裙子,可能不一定很好看,你就将就将就吧,你先把你身上的这套衣服换下来吧,我们需要暂时保存一下。” 宸宸有些不高兴了,她有些嗔怒道:“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检查我的身体不说,现在怎么连我的衣服都不放过,你们是不是真的怀疑我才是真正的杀人犯?” 苏易有些过意不去,既然没有把宸宸列为嫌疑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她配合自己,确实有些为难,可是慕容非交代过的事是不能变的,她硬着头皮说道:“宸宸,实话告诉你,我也是迫不得已,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我不能不照办,怎么说,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家的事,你作为现场的重要证人,不能不多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你们有完没完,要是我都配合你们了,你们就一定能破案吗?” “宸宸,破不破案是要结合实际条件的,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能破,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对于每一起案件都是非常用心的。” “那好吧,我说不过你,只好配合你们咯。” 宸宸当着苏易的面换下了她的衣服,苏易看到了宸宸的身体瘦得不行,心里还真有些惋惜,想到这姑娘已经失去了双亲,便安慰道:“宸宸,你看你长得多瘦呀,以后可是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呀。” 宸宸穿好了苏易给她的连衣裙,凄然一笑道:“谢谢你了,警官姐姐。” 苏易带着宸宸回到了警车上,她跟车上的派出所民警交代了一下,自己就走到了距离车子好几十米的一幢房子后边,拨通了慕容非的电话:“组长,我这边的工作已经结束,向你汇报一下。” “哦,怎么样?” “情况是这样的,经过检查,宸宸并没有遭到性侵害,而且她还保留了纯真,另外,宸宸的衣服我也全部提取了。” “好嘞,做得很好,我就是要证实一下,办案可来不得半点马虎。” “你到底想要证实什么?” “证实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有些想法,可是我不能确定。” “那你说说看?” “检查身体,你是不是担心宸宸在现场受到了性侵害,为了防止人家知道真相,不肯说出她目击现场的实情?” “哼,算你明白,可这只是我需要证实的一部分,通过你的检查,还可以证实宸宸并没有关系深入的男朋友。” “哦,我知道了,你是担心她的男朋友来杀了她的家人?” “这种想法的确有些残忍啊,可是谁叫我们是刑警呀,总是用犯罪分子的想法去思考问题,这有些对不住宸宸了,不是我故意要去这么做,都是形势所逼呀,没办法,再纯洁的人在我们眼里都只能通过证据去证明它的纯洁。” “是啊,这工作我感觉有些不适应了,原本以为坏人都有一个标志,没想到好人和坏人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看似好好的人,没想到会是大坏人,看似坏坏的人,说不定真是个好人。” “怎么,一上案子就感慨万千呀,我跟你说,你还嫩着呢,未来遇到想不开的事情还多着呢。” “好吧,我会好好学,你看,现在宸宸怎么办?” “好办呀,把她交给派出所就好了。” 苏易挂掉电话,望着远处正在等她的警车,心中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惆怅,她知道,宸宸正蜷缩在车子的后排,可怜兮兮的样子。 自从上班以来,虽然经历了好几起大大小小的案子,可是她未曾面对过一位像宸宸一样的命案现场幸存者,对这样的角色需要做什么工作,要不是慕容非在指点,她心里一点谱儿都没有,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第5章 所长驾到 慕容非听到现场外面一阵急刹车声音,他收起手电筒说:“喂,申海,快去接驾,是苏易回来了。” “接个鬼驾,她还真是我们的大小姐呀?” 池鸣转头回来,雪亮的帽灯照得申海睁不开眼,他说:“申海呀申海,等苏易来了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正说着,苏易的大长腿伸进了大门,乐呵呵道:“你们还有空闲聊呀。” “我们正在紧张有序地工作。” 申海边说边给正在进门的苏易拍了一张照片,闪光灯雪白的柔光把屋子照得通亮,苏易的脸变得更加白皙美丽。 池鸣说:“这张照片就命名为女王归来吧。” 苏易用手捂了一下脸说:“你们就知道拿我开心,现场都搞定了?” 慕容非将手中的手电筒转了个圈说:“就等你回来呀,我们一起讨论一下,等下所长要来,我们总要有个说法吧。” “现场讨论?我喜欢,看来你们已经胸有成竹了?” 池鸣已经收起了刷子,顺手将刷指纹的银粉瓶盖上,他说:“今天运气不好,大雨和地毯没给我留下机会,鞋印一个都没有发现,更糟的是,我刷遍了门呀、桌椅呀,都没有发现其它人的指纹,心里觉得怪怪的。”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和现场游离的?像是北境的异鬼?来无影去无踪?”申海在一旁张大了嘴巴。 池鸣说:“游离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凶手在现场停留的时间很短,也就是说他来到现场的目的非常明确,目的就是来杀人的。” 现场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池鸣迟疑了一下又说:“没有其它人的痕迹出现,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苏易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就是说内部作案。” “内部作案?你是说凶手不是从外而来,而是就在他们三人之间?” “嗯,可是……” “可是三人已经有两人死亡,剩下的只有宸宸了,你的意思凶手是宸宸?”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有这么种感觉而已,零痕迹的现场往往是内部作案。” 慕容非终于忍不住了,他说:“谁说零痕迹,生物痕迹也是痕迹,你不要局限于你痕迹检验专业嘛,你说这女尸指甲上的头发怎么解释?” 池鸣默然,过了好一会儿,他说:“这,确实是个东西,不过,我还是想找到我痕迹专业的东西。” 申海落井下石道:“人家慕容组长找到了头发你还不服气,那你就好好找你的痕迹吧,等会儿我们收工了,你继续一个人在这儿找吧。” 苏易撩了一下头发说:“宸宸这孩子现在心理受伤严重,情绪有些激动,配合上不是很好,我都理解,她虽然没有目睹,但耳闻整个杀人过程更可怕,你想想,她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会不会很担心凶手奔她而去?” 申海眯着小眼睛说道:“当然,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么强的心理抵御力,当时估计她都吓得半死了。” 苏易看了申海一眼:“是哦,不过还好,她看上去那么羸弱不堪,可是还算坚强,能挺住就已经很厉害了。” 申海不停点头应和道:“是啊,是啊。” 苏易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觉得宸宸对她后妈倒是有些恶意。” 慕容非斜过眼来:“是吗?怎么说?” 苏易继续说:“她说都是她后妈造成了她家的不幸,她亲妈的离去,以及今天的悲剧,她都怪罪到了她后妈身上。” 慕容非说:“宸宸家的背景确实有些复杂,现在我们没有掌握到具体的情况,有些事还真不好分析,不过,我们是刑科所的,重点是关注现场,用痕迹物证锁定犯罪嫌疑人。” 池鸣说:“现场中心的杀人过程我倒没什么意见,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出入口问题,凶手是如何进入现场的,这决定了凶手的熟悉程度。” 申海说:“我看是熟人,要不然这女的穿着睡衣,怎么会让凶手进门呢?” 苏易说:“这未必,万一是她以为是宸宸爸爸回来了呢?” 慕容非说:“不会,宸宸爸爸自己不是带了钥匙吗?” 慕容非指了指门边地面上的一把钥匙又说:“宸宸爸爸确实是自己拿钥匙开的门,钥匙还掉在了地上,应该是和案犯照面时丢在地上的。” 苏易看见了钥匙,不停地点头。 正讨论得起劲,屋外听到了汽车的停下的声音,慕容非问道:“你们说是谁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说:“所长。” 话音未落,巴飞所长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 众人齐声说:“巴所长好。” 巴所长环顾了一下说道:“慕容非,是你们七组当班啊?” “是,巴所长。” “现场看得怎么样?有没有进展呀?” “进展是有的,已经从女死者提取到了凶手的头发一根,送回去做DNA了。” “很好嘛,这起案件务必重视,差点就灭门了。” “就是说嘛,巴所长,你知道宸宸妈妈是怎么失踪的吗?” “哦,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宸宸爸爸是湾州大学化学系教授,当宸宸妈妈知道他和他的女研究生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之后,据说夫妻俩的关系就开始僵化,后来有一天宸宸妈妈失踪了,分局也做了一些工作,只是后来没有查出蛛丝马迹,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这事儿怎么没报到我们刑科所呀?显然宸宸爸爸有嫌疑嘛。” “应该是当时确实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就没有找我们刑科所。” “要是当时报过来,说不定……” “别瞎想,一切皆有可能,但是没有证据,那一切可能都只是假设。” 慕容非茫然地望着地面上宸宸爸爸的尸体说道:“真相也许只有他知道了。” 巴所长语重心长地说:“不,尸体从来不会说话,帮他说话的是你,是你们,继续好好看现场吧,我感觉这起案件很有意思,需要你们深挖下去,更多的秘密会暴露出来。” 听到这话,慕容非心里一阵紧张,他知道巴所长的意思是要他把案子扩大化,顺便将宸宸妈妈失踪的案子也挖掘一下。 第6章 裙摆血迹 一阵急促而又熟悉的闹铃将司聆吵醒,她知道是实验看结果的时间到了,她迅速地从折叠椅上爬了起来,忽然觉得头有些重,三十八岁的年龄不应该这样呀,她心里嘀咕了一声,但还是闷着头站了起来,透过大玻璃窗,她看到隔壁的基因测序仪已经结束了工作。 司聆走到数据分析室,点了一下鼠标,远程获取了基因测序仪中的实验数据,开始了分析。 当软件界面上那些曲折如峰的折线出现的时候,司聆像往常一样自信,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成功了。慕容非叫人送来的这根头发本来肉眼观条件算不上太好,但经过自己多加了点试剂细心处理之后,现在出来的结果竟是如此之好,那些被标记的基因座整整齐齐。 司聆平静地给慕容非拨了电话,这是规矩,刑科所里任何环节只要一出结果,都会第一时间告诉送检人,因为这些结果决定了案件进展的方向和速度。 “是司聆姐吧?” “是呀,结果出来了。” “效果好吗?我正担心着呢。” “当然好,头发确定是个男的。” “那真是太好了,数据库里滚过了吗?” “我正在输入数据库呢,你等着哦。” 司聆点击“导出数据”按钮,然后将该DNA数据直接导入到数据库中,数据库中存有各种渠道收集到的违法犯罪嫌疑人的DNA数据,只要这数据库中有这人的数据,那么只要几秒钟的时间,就能知道这人具体是谁了。 数据导入后,司聆看着比对进度条从1%开始,迅速地指向了100%,已经驱散困倦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进度条下方的结果栏,可是比对的结果让她失望,结果显示“未比中”。 “实在不好意思,结果没比中。” “一般都这样,咱们运气没那么好。” “没比中也没事儿,就等侦查的送嫌疑人来比对排查了,只要侦查能找到这个人,我们就可以认定,到时同样有惊喜。” “是啊,司聆姐辛苦了。” “你们还在现场吗?” “是啊,一边看现场,一边在等你的结果呀,要是你这边比中一个谁谁谁,我们就立马收工呀。” “原来是这样,这下我害得你们收不了工了。” “说笑呢,说实话这起命案现场已经算不错了。” “怎么说?” “你看头发的DNA你也检出来了,这回我们将球顺利抛给了侦查,只要他们能提供嫌疑人,咱们刑科所就能定呀。” “说得也是,那你们整个作案过程都分析透了?” “当然,一清二楚,你也知道,现场留了一活口,那女孩宸宸说的和我们分析的几乎没有任何出入。” “听说这是你做组长以来的第一起案子,进展得如此顺利,真是恭喜你了。” “还不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要没有你司聆姐的支持,这根头发都要吊死我胃口呢。” 司聆一边说一边将其它同时检验的检材都统统分析出了结果,十多年的DNA工作经验让她分析DNA数据简直就如同嗑瓜子那么随意轻松。 “咦……” “怎么了?” “慕容,宸宸裙摆上的血迹是她后妈的。” “是吗?宸宸说她在凶手走后,她扑在了她爸爸的尸体上,我还以为这血一定是她爸爸的呢。” “我也听说了,但这结果不会错,我先告诉你一下,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也有可能,宸宸在惊慌失措之时,从书房出来,说不定也会蹭擦到她后妈的血迹。” 慕容非挂掉了司聆的电话,盯着现场中原来女尸的位置,尸体虽然已经转移到了刑科所的解剖室等待解剖,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 慕容非干脆走到了书房门口,试图模仿宸宸如何从书房里出来,奔向她爸爸的位置。可是等他开始行进的时候,他发现问题来了,他发现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经过女尸的位置,哪怕是在地上摔上一跤,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会碰擦到女尸。 慕容非心里一阵纳闷,他说:“喂,你们一起来看看,司聆的DNA结果出来了,她说宸宸裙摆上的血迹是她后妈的,你们说这是怎么蹭上去的?” 苏易连忙说:“宸宸亲口对我说的,她非常痛恨她后妈,我觉得在这种时候,她绝对不会去碰她后妈一下。” 申海接话说:“那这就怪了,那么这血是怎么上去的呢?” 池鸣说:“是有些古怪,按理宸宸不需要说谎的,她没必要掩饰她的行为。” 慕容非一脸疑惑,他表示想不通:“唉,说不定宸宸的记忆有些混乱呢,这天都快亮了,出来这么个结果,我看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个问题暂且搁一搁,让侦查员他们先飞一会儿吧。” 刑科所就是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是刑侦支队下属的一个独立部门,所有刑事技术譬如法医、DNA、痕迹、照相、毒物化验、笔迹鉴定等等都归口于刑科所,和侦查工作并列,都是刑警侦查破案不可或缺的尖刀,没有刑科所的现场勘查,侦查工作就相当于无源之水,工作无从深入,换句话说,刑科所的现场勘查工作就是整个命案侦破工作的核心,一切因现场勘查开始,因侦查破案结束。 慕容非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出大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整个大厅,他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和宸宸爸爸倒地的声音。这个现场不会错的是,宸宸后妈是穿着浴袍遭到杀害的,应该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而宸宸爸爸是在进门之时遭到杀害。分析起来可以这么说,凶手和宸宸后妈有相当的熟悉程度,当凶手一刀将宸宸后妈杀死之后,此时宸宸爸爸并不在屋里,当凶手得逞之后,宸宸爸爸这才突然回来,凶手出手于他,很有可能只是巧合,凶手原本只是想杀宸宸后妈,没想到会遇上宸宸爸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宸宸爸爸也一起杀害。 苏易问道:“尸体什么时候解剖呀?” 慕容非回答道:“回去就剖,趁天还没亮。” “又没得休息了。” “想休息?等到中午吧。” 第7章 慕容的设想 重案队长武龙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摁灭,抬眼说道:“咱们今天上午在这里先开个碰头会,没赶到的同志我们就不等了,人家慕容非工作了一晚上,现在还在解剖,我们侦查的要向他们多学习学习。” 场下坐了二十来名刑警,看一眼就知道,一定都是熬了夜睡眠不足的那种,众人唏嘘了一阵,静下来听武龙继续说。 “我先将刑科所现场勘查组的慕容非给我们的意见转达一下,他说,凶手是个男性,和平进入室内,先杀死了宸宸后妈,这时,宸宸爸爸从外头进来,凶手顺手又将他杀死。” “这么说,凶手和宸宸妈妈是熟悉的?”办公室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句话。 “是啊,看来是这样,我们的工作重心要围绕宸宸后妈的关系圈做工作。”又有人在人群中声张。 武龙强调说:“那就先抓住一头吧,这几天的工作就把宸宸后妈的关系圈摸清楚,有条件的统统提取血液做DNA,不能漏掉一个。” 武龙正在说话,忽然侧门进来一位着警服的年轻女民警,进来贴着武龙的耳朵轻轻地说道:“外边有人找您。” “谁呀?”武龙停下了话,轻轻地问了一句。 “就是昨晚现场的那位幸存者宸宸。” “她?她来找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她只是说要来找重案大队长。” “哦。”武龙眉头一皱,“那么,我去见她一下。” 武龙站起身,走到了门外,随着女民警来到了重案大队接待室,果然见到了宸宸。 武龙还没有和宸宸正式见过,这是头一招,他见到宸宸之后也是吃了一惊,心想这姑娘着实瘦得不行。 “宸宸,这位就是重案大队长武龙,你要找的就是他吧?” 宸宸抬眼看了看武龙,眼睛里流露出一些胆怯的眼神,她怯生生地问道:“你就是大队长?” 武龙心里在想,莫非这姑娘有什么事情要想自己反映?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变得和蔼一些:“是的,我叫武龙,我就是重案大队的大队长,你过来找我有事吗?” “有的,就是我爸爸的事儿,你们什么时候能破案呀?” 武龙心里一阵不爽,本以为宸宸会带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没想到是来催破案的,办案的时候经常会有类似的事情,死者家属会来找他催破案,可是被年纪这么小的家属催,还是第一次。 武龙沉住气说:“宸宸,这破案的事儿不是一蹴而就的,案子也是昨天才发的,我们正在多方努力,你要相信我们,案子一定能破。” “我是相信你们,可是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努力呀。” “我们在努力的,目前已经有一些进展,你放心,我们会争取尽快破案。” “你们是不是知道谁做的了?” “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了一点方向。” “我知道了。” 武龙当然不会把女尸指甲上那根头发检出DNA的情况告诉宸宸,但他模棱两可的回答似乎已经让宸宸满意了,宸宸不再继续追问,武龙想起了慕容非告诉他的裙摆血迹问题,于是就趁机问道:“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一下。” “嗯?” “你说你昨天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你后妈的尸体?” “她的尸体?没有,我才不去碰她呢?” “你确定?” 宸宸望着武龙,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忽然她又说:“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都想不起来了,说不定也碰到过她,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说完,宸宸只是哭,武龙见状也没办法,赶紧叮嘱女民警安抚一下,自己就离开了接待室。 武龙刚走出接待室,迎面遇见了慕容非,他问道:“慕容,怎么这么快就解剖好了?” “还没有呢,这尸体相对简单,尸表我都已经看过了,他们还在解剖,我过来是想和你单独沟通一下。” “有什么新发现吗?” “没有,我是想和你沟通一下宸宸妈妈失踪的事儿,昨天我们所长提到了,我也想多了解一点。” “哦,那起案子当时我没有参加,但是有所耳闻,现在想想,她妈妈失踪确实有些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 “宸宸妈妈是位小学老师,不可能这么不理智,突然丢下孩子不管,自己玩失踪呀。” “你是说可能被杀?” “直说吧,我觉得完全有可能,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三年,活不见人,死不见鬼,没有任何证据。” “要真是被杀,你觉得凶手可能性最大的是谁?” “这还用说,可能性最大的当然是宸宸爸爸咯。” 武龙见慕容非没有接话,就疑惑地问道:“怎么,慕容,你有不同看法?” “现在想法还很不成熟,只是觉得这两起案子之间说不定有必然的联系,你看呀,这次凶手明显针对的是宸宸后妈,如果大胆设定一下,宸宸亲妈是宸宸后妈杀死的,那么这次宸宸后妈被杀就是一种报复行为。” “那么实施报复行为的人最可能是谁?” 慕容非瞪了一下眼睛说:“当然是宸宸。” “宸宸?” “是,宸宸。” “可是那头发怎么解释?” “宸宸不一定要自己动手,她可以请其他人帮忙。” 武龙紧锁着眉头说道:“这倒是一条新思路,不过,宸宸不可能对自己爸爸下手呀。” “纯属狗急跳墙,宸宸爸爸的出现超出了意料,为了瞒天过海,只好痛下杀手了。” 武龙略略思索了一会儿说:“慕容,不对,我已经发现你这思路的症结所在了。” “请说。” “你看呀,要是宸宸知道是她后妈杀了她亲妈,她没有必要自己走而挺险,直接报警就完事了,你说对吧。” 慕容若有所悟道:“有道理,不过,我再想想,宸宸坚定是她后妈破坏了她的家庭幸福,要是如你所说,宸宸知道凶手是她爸爸,她不忍心去举报,但她认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后妈,所以她现在采取了行动。” 武龙点点头:“这样说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过,你看这瘦弱的女孩像是杀人犯吗?” “像不像?你比我有经验。” “看来,我还不能小看她。” 第8章 马桶边的决定 武龙走后,慕容非自个儿在思考,现在案件的方向逐渐开始分化成多个方向,最基本的一种假设就是完全相信宸宸,外人作案,宸宸确实在书房耳闻了一切,否则就是宸宸说谎,她自己一人作案,先杀掉后妈,再除掉她爸爸,可是目前来说,头发DNA却与事违,更支持第三种可能,就是宸宸雇佣杀人,自己稳坐钓鱼台。 三个不同的方向,指向三条不同的道路,简直就是扑朔迷离,慕容非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他只知道,一旦判定条件不成熟的时候,只能等待新时机的出现。 慕容非忽然觉得眼皮有些跳,他眯着眼睛抬眼一看,太阳艳丽的光芒透过走廊的窗玻璃正好照在他的眼部,刺得他眼皮发烫,一晚没睡,刚才还在解剖室忙碌,确实是觉得有些困了,可是他心里知道,这回还不能睡觉,现场还需要接着凌晨的步骤进一步勘查,这组长不好当,除了以身作则之外,还要照顾兄弟们的作息,不然团队很难协同一致。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多钟了,可以叫池鸣和申海起来继续勘查现场了。 三人简短会面之后,正要驱车奔赴现场,苏易开门跳上了车:“怎么,你们三剑客想把我甩掉吗?” 池鸣在座椅上挺直了身子说道:“唉,人家慕容组长怜香惜玉呢,你不是刚解剖好吗?组长有心想让你去休息一下,这可是你自找的哦。” “苏易,你怎么老粘着我们哪?”申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了句不怎么动听的话。 苏易反击道:“谁粘你们呀?我就是要去,我就是要去!” 慕容非发动了汽车:“去去去,我看这刑科所的女警没一个好养的,你这么疯,千万不要跟人说是我逼疯的哦。” 苏易嗔道:“不是你逼的,还能有谁?你们说,要不是慕容组长这下发动汽车,我们仨怎么会英勇奔赴现场呢?” 申海应和道:“是是是,都是组长的错。” “搞得好像是带你们去刑场受刑似的,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那就错到底吧!”慕容非狠踩一脚油门,手动挡的车子马力大得要命,箭一般向现场方向开去。 慕容非一边开一边说:“说实话,这案子我感觉越办越迷糊了。” “侦查那边不相信我们?” “不,是我自己不相信自己。” “怎么说?” “直说吧,我告诉侦查的方向是围绕宸宸后妈的关系做文章,可是我自己又无法说服自己,我真的不敢排除宸宸从中作祟。” 池鸣接上说:“慕容,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怀疑宸宸呗,昨天我就有这方面的担心,可是毫无依据呀,要不我们今天复勘现场就针对宸宸的室内活动情况吧,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异常。” 苏易“哇”了一声说:“真是大胆的想法,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疏而不漏了,你们真是绝了,睡了一觉起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现场门口,四人下了车,各自拎着自己的勘查箱,排成一列鱼贯而入。 慕容非说:“现场好像变了。” “有人变动了现场?”苏易大惊失色。 池鸣解释道:“No也,组长是说今天看和昨天看这现场完全不一样。” “组长,是这意思么?” 慕容非不置可否,放下了勘查箱,瞬间就进入了勘查状态。 池鸣从箱子里掏出了他的刷子和各种粉末,开始到处寻找目标。 申海将照相机镜头对着一张白纸调试白平衡,准备随时等待拍摄慕容非和池鸣发现的痕迹物证。 苏易见他们都摆开了阵势,就站在一旁说:“本姑娘已经做好各种打杂准备,各位客官,有求必应哦。” 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巡视,慕容非忽然眼前一亮,他感觉机会来了,他蹲在客厅配套的卫生间马桶旁大叫道:“你们快过来看看!” 先跑进卫生间的是池鸣,池鸣见慕容非蹲在马桶边,就打趣道:“组长,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这个鬼,我当然是叫你来看好东西的喔。” 慕容非指了指马桶边缘一处红色的斑迹说道:“池鸣,你给我死过来,看看上边有没有指纹。” 池鸣蹲下身,开始仔细地察看那斑迹,斑迹是薄薄的加层,在马桶白色的瓷面上很显眼,看上去应该是血迹,但看不出有指纹的纹线,他说:“慕容,我看像是手指擦拭上去的,可是很遗憾,看不出有纹线。” 慕容非没有很失望,他对身后的苏易说道:“只要是手指形成就好,苏易,你立即把这血迹提取掉,送回去做DNA,看看到底是谁的血。” “挖?”池鸣瞪了一眼慕容非。 “挖。”慕容非和池鸣已经取得了默契。 申海在后面叫道:“我的天哪,你们又要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一言不合就挖人家马桶呀。” 慕容非说:“谁叫我们命苦,生来就是挖马桶的命,我怀疑凶手往马桶里丢过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你说挖不挖?” “挖。”申海也学他们刚才的那语气,只说了一个字。 苏易已经快速地提取好血迹,封好物证袋,说道:“你们慢慢挖,本姑娘十万火急,急于奔赴刑科所,暂且回避一下。” 慕容非对苏易叮嘱道:“务必让司聆加急检验。”转身又对申海说,“趁你有点空,抓紧去联系派出所,叫他们派人来挖马桶。” “还有化粪池。”池鸣补充了一句。 “全挖,全挖,我就知道你们的德性,不挖过瘾,你们是不会罢休的。” “慕容,话说回来,我们这次挖会不会有点盲目呀。” “盲目?前方的路一直都是未知数,不挖什么都没有,挖了才会有惊喜。” “咦,好像有点哲理呢,可是这工程量有点大呢。” “不管了,怕了?” “才不怕呢,又不是第一次挖。” “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都没有。” “没事儿,什么都没有也是一种佐证呀。” “有道理。” “我越来越兴奋了。” “看到马桶就兴奋的,你说这是什么动物?” “你小心我去所长那里打小报告呀,对组长大不敬是天大的罪过。” “组长,我错了。” 第9章 意外发现 申海的效率算是很高了,不到半小时,现场已经聚集了许多拿着各种挖掘工具的民警,还有几位看上去是疏通管道的师傅。 老杨走过来说:“慕容,早知道你有这么一招,我们一早就好准备起来了,现在各种工具不见得很得力,你可要见谅。” “说哪里话呀,已经很好了,需要说明的是,等会儿挖的时候,千万要慢慢挖,我们刑科所的三个可是要全程监工的,有什么发现,立即要听从我们的指挥,该停的务必要停。” 老杨转头对站成一排的民警说:“都是自己人,慕容法医说的,你们都听明白了吧?” “明白了!” 一时间,兵分两路,卫生间一路,室外化粪池一路,里外同时开挖。 其实慕容非心里当然有本谱儿,他发现了这马桶边缘的血迹之后,心里开始盘算,看这血的形态就像是凶手在马桶边活动形成的,凶手杀人之后进洗手间,一般都是因为手上粘附了血迹而去洗手,现在这马桶边缘出现了血迹,他推测凶手很有可能把什么东西从这马桶里冲下去了,凶案发生之后,这马桶就停止了使用,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要是实在什么都没有,也不枉一挖,因为也能反证凶手到卫生间并不是为了抛弃物品,说不定就是上了个厕所。 慕容非自己在马桶边看着,两位民警正在用羊角锄将马桶撬起,可能是不太熟悉马桶安装的原理,忽然“咔嚓”一声,马桶竟然被他们当中撬裂,分成了两半,“咣当”一声倒在了地面,底部残留的水哗啦啦流了满地。 马桶底部暴露出来之后,慕容非说:“好,先这样停停,我先看一下。” 慕容非摁亮手电筒,将光束调到最亮,开始检查马桶的底部。 马桶底部除了残留的清水,还真什么都没有发现,慕容非正要让民警继续挖下去的时候,忽然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发现马桶底部嵌在水泥中固定马桶底座用的金属螺丝有些异样。 慕容非重新将手电筒的光束聚集到那儿,好家伙,这粗大的金属螺丝的螺纹竟然已经模糊不清,慕容非心里一阵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马桶安装基本上就是一次性的,这底座螺丝安装固定之后,估计再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没有人会去动它,怎么这螺纹会模糊掉呢?慕容非戴上塑胶手套,伸手去摸了摸那螺母,螺母也有所松动,看来这底座因为螺纹的丧失而一直处于不稳固的状态。 慕容非为了看得更加仔细,就索性趴在了地上,掏出了口袋中的放大镜,对着螺纹仔细地观察。在显微镜下,他更加不解了,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螺纹不是由于机械力造成的丧失,至于什么原因,他一时想不出所以然,难道这螺纹原本就是这样? 慕容非对那两位民警说:“你们接着挖吧,但是千万要注意,不要把这螺丝挖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东西可以排上用场呢。” 其中矮胖的那位民警说:“不会,我会把它分离出来,你们刑科所要的东西,哪怕是一泡屎,也一定是宝贝。” 慕容非看了他一眼,尴尬地说:“你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我对屎没什么兴趣,可要是案件需要,那也得留着。” 民警搓搓手说:“法医,你们这活真不好干,你当初怎么会入这行?” 慕容非说:“唉,我也不知道呀,当初电视剧看多了呗,误入此行,现在想去派出所像你一样当个普通民警,可是所长不批呀。” 民警略有所思道:“不过,我看像我这样做一个普通民警也没什么意思,所里天天接待的都是那些打架斗殴的事情,老子早就烦透了,我忽然想,要是能到你们刑科所工作,每天玩点新花样,那也挺有意思的。” “那欢迎呀,就来我这儿学法医吧。” “你别调侃我了,谁不知道法医不是一般人可以学的,你瞧我医学院都没有上过,怎么能做法医呀?”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保你三年学成。” “拜托,我看到尸体腿都软,别说做法医,就是让我看到杀人现场,我跑都来不及。” 慕容非一边和民警开着玩笑,一边示意他们开始继续往下挖,还没挖两下,外面传来了池鸣的叫声:“慕容,你快出来看看!” 慕容非听到之后,立即拔腿就朝外跑,心想外面动作这么快,挖出动静了? 他跑到室外的化粪池位置,只见在挖掘的几位民警捏着鼻子,池鸣手中拿着个网兜,正在那儿打捞着什么。 等他靠近的时候,慕容非闻到了浓烈的臭味,他习惯了各种不同腐烂的气味,这化粪池的气味对他来说,还属于低级档的气味,算不了什么。 “池鸣,你发现了什么吗?” “慕容,你看看这。”池鸣收起手中的网兜,指了指地面上的一小块东西。 慕容非低头一看,地面上平放着一块黑乎乎的小瓦片,心想这会很奇怪吗? 他问池鸣道:“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翻过来看一下吧。” 慕容非在地面上捡了一根小树棍,把这小瓦片翻了个身,这时,他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块瓦片呀,分明是块骨片! “你能定吗?” “骨片,这肯定是块骨片,能定,可是要说这是不是人的骨片,还不好说。”慕容非心里上下不定。 “你继续研究吧,我再捞捞看。”池鸣转过身去,继续用他的网兜在化粪池里打捞。 慕容非拿起那块骨片,开始仔细研究起来,这骨片也只有两三平方厘米大小,要想就此确定是不是人的骨片,确实有些难度,可是问题是这骨片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焦黑? 他脑海里忽然跳入了刚才那颗螺丝的画面,丧失螺纹的螺丝,变得焦黑的骨片,这两者之间不是偶然,是一种必然,他对池鸣大叫道:“是强酸!” 第10章 27片碎骨片 池鸣惊异地回头:“什么强酸?” 慕容非激动地说:“我们穿越了。” 池鸣更是不解:“慕容,你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不奇怪,穿越的感觉就是这样,我们穿越到了三年前。” “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我告诉你,我敢说我手中的这骨片是宸宸妈妈的骨片。” “咦?” “这骨片现在变得焦黑,明显有烧灼的痕迹,但这烧灼不是因为高温引起的,而是强酸,我刚才在马桶底部发现了一颗金属螺丝也有同样的烧灼痕迹,能腐蚀金属的也只能是强酸了,两者对应起来,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宸宸妈妈被肢解后,凶手用强酸溶解,然后被冲进了马桶。” “哇喔,听上去很有道理,是有些穿越的感觉,我们明明在破A案,一不小心却破了B案。” “所长真是预言家,昨天他是不是说要我们对宸宸妈妈的失踪案深挖一下,谁能想到,我们这一挖还真挖出了她的骨片。” “事情变得复杂了。”池鸣呆立在化粪池边。 “没事,越复杂就越有机会,我看着案子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新官上任倒是火了,可是苦了咱这帮兄弟呀。” “你看你这是什么境界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等案子破了,我给你放假……” “一天,是吧?” “哼哼,还不赶紧继续捞,我要给所长打电话了。” 在慕容给所长、武龙打电话汇报的同时,池鸣已经捞起了好几块碎骨片,形状大小不一,但颜色几乎都是一样的。 池鸣感叹道:“我想起来了,这宸宸爸爸是化学系教授,也只有他有这能力和条件做出这种事儿了,慕容,我看这事儿几乎就可以定了,可惜宸宸爸爸已经死了,这事儿可能到头来圆不了场。” “放心,什么时候有那么简单明了的事儿轮到我们,只要我们踏踏实实地把工作做仔细了,机会就会降临,你看谁想得到,我们今天挖个马桶,能挖出这么个惊天秘密?” “说得也是,你看这化粪池怎么收场呀?” “全部清空,全部过滤,不放过一块碎骨片。” “那还是等你那小徒弟回来吧。” “谁又在说我呢?”没想到苏易及时地出现了。 池鸣悲叹道:“哎呀,今天太衰了,说话就被捉。” 苏易说:“你别想跑,捞骨片的事儿你是主力,我只能是个副手,你没听所长上次开会时说的?实习期的同志只能是个副手,不要自作主张。” 池鸣一脸愁容:“姑娘,所长说的是大事。” “难道说这骨片还只是小事?” 申海见他们的神情特别有意思,就摁了一下快门,记录下了这历史瞬间。去年年会的时候,他播放了许多现场抓拍的勘查工作图片,画面温馨感人,当场就让几位警花哭了鼻子。 池鸣见说不过苏易,就委屈地说:“斗不过你,也只好出卖体力咯。” 等池鸣、苏易投入工作之后,慕容非抽着鼻息,适应着这不断飘散过来的化粪池气味,脑海里开始浮现可能的场景。 宸宸说她妈妈是在三年前她读初二的时候失踪的,其实不是失踪,而就是被杀了,现在看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身为化学教授的宸宸爸爸,宸宸爸爸为了能和女研究生在一起,杀了妻子,然后用强酸将妻子溶解,在自家的马桶里冲得一干二净,剩下没被溶解完全的一些小骨片,竟然揭露了真相。 宸宸知道么?假设她真知道,或者更大胆地设想,她目睹了她爸爸所做的一切,一个当时还是初二的女生会如何选择?除了选择沉默,她还能怎样? 然后恶意也许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她体内与日俱增,终于她无法控制自己了,她将这一切的祸根都怪罪到了她后妈身上,她出手了。 慕容非吐出一口气,心中的念头在翻滚,他想,除了自己的这些想法看上去有些逻辑性之外,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眼下侦查正根据自己的分析建议,围绕着宸宸后妈的关系圈做工作,他非常担心,自己之前的判断会将侦查带进死胡同。 可是又能怎样呢?要是现在改弦易辙,没有任何痕迹物证的支撑,武龙肯定不会接受他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早上和武龙单独沟通的时候,他已经有所感觉,武龙虽然默许了他所提到的可能性,但是武龙还是坚持要找到头发的主人,毕竟那是一个抓手呀,找到了头发的主人,不管背后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抓到凶手才是硬道理呀。 天色渐渐黑下来,一天的打捞工作收获颇丰,总共收集到27片大大小小的碎骨片,颜色尽黑,虽然拼凑不出人形,但每一块都能明显地表现出骨组织的结构,认定骨片没什么大碍。 让慕容非得意的是,其中一块碎骨片他竟看出了锐器砍削的痕迹。 苏易问道:“就凭这一点?” “是,凭这一点足矣。” “这一点就可以说明是刀的作用?” “是的,有些事情不在于多少,只有有,那就可以定。你瞧这砍削面不足一平方厘米,可是要形成这样的面,没有比骨质坚硬的刀具砍削是无法形成的。” 池鸣瞪了一眼苏易:“我都听懂了,你还愣着?” 苏易脸一红,说道:“不是不懂,而是不敢定。” 慕容非说:“池鸣,不要为难新同志,你好歹也算半个法医了吧。” “何止半个,你瞧,我今天捞了一天的骨片,总可以在这半个之上再升级半格吧。” 慕容非笑道:“好,经过今天化粪池洗礼,祝贺你已经升级为四分之三法医。” 苏易噘着嘴说:“可是你永远成不了真正的法医。” 池鸣“哼”了一声道:“我还不愿意呢。” “等着吧,等我成了师傅之后,看我怎么折磨你。” “就你,等你成了师傅,我也成组长了,反折磨。” 半天没说话的申海可能是饿了,他说:“你们吵死了,晚上到底吃什么呀?” “在化粪池边上讨论吃什么,你有没有品呀?”苏易真的很生气。 第11章 无名尸体 重案大队会议室里烟雾腾腾,虽然已经深夜了,但是雷打不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都必须要进行一次梳理汇总,这是武龙任重案大队长以来的规矩。 武龙点名问道:“小张,你说说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叫小张的刑警说:“我调查的是宸宸后妈的感情问题,据她的一位闺蜜介绍,宸宸后妈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有男朋友的,可是后来跟宸宸爸爸好上之后,就和男朋友分手了。” “那现在那个男朋友找到了吗?” “没有,那男朋友毕业之后就离开了湾州,具体现在什么城市,暂时无法获知。” “这是重点对象,明天务必要查清楚,查到之后,务必要弄清楚他最近时间的活动轨迹,重点是有没有来过湾州,有没有和宸宸后妈联系过。” “知道的。” 接下来,众刑警分别就当天的工作逐一作了汇报,二十来人的团队,一天下来,几乎把宸宸后妈的关系圈翻了个遍,但令武龙失望的是,除了刚才小张所说的前男友,没一个像样的嫌疑人。 武龙微闭着眼睛,手指在他那本写满字的塑封笔记本上敲击着,像他这么身经百战的大队长,当然不会被当前的形势吓到,在他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重点。 武龙最后总结说:“明天的重点工作以小张这边为主,集中一切力量将宸宸后妈的前男友找到。” 慕容非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洗漱完毕之后,他觉得身上仍然残留了化粪池的味道,他本想给武龙打个电话,聊聊自己的想法,可是刚拿起电话,又放了下来。 侦查有侦查的套路,慕容非知道,武龙需要自己提供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而不是想法,侦查员一般都比较自负,不太喜欢相信别人,除非你给他提供现场发现的痕迹或物证。 慕容非躺在床上,几次拿起电话都没有说服自己,最后实在是困了,一不小心电话掉在了地面,呼噜大睡起来。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匆匆吃过早饭,开着车子来到刑科所,像往常一样在刑科所宽敞的左侧停车场停好了车,刑科所不算阔气,整个建筑群由四幢不同高矮的大楼组成,法医就在左侧的二号楼。 慕容非下了车,朝二号楼的大门走去,路过一楼解剖室的时候,他发现解剖室里亮着灯,就知道里面一定又有尸体了,这不奇怪,城市这么大,每天都会有不同种类的尸体被送到这儿解剖,今个儿这么早,莫非又发了什么案子?他心里约算了一下,今天应该是二组的胖子值班。 正要走上楼去,忽然听到身后苏易在叫唤:“慕容!” 慕容非回头一看,苏易穿着一件蓝色的解剖衣站在解剖室门口。 “咦,苏易,怎么你也参加了?什么案子呀?” “是呀,我就住在所里,没事多看看,也没什么大事儿,运河边发现的一具无名尸体。” “哦,无名尸体,没伤吧?” “没,就是瘦得有些厉害。” “瘦?难道还有比宸宸瘦的吗?”慕容非想起了昨天第一眼见到宸宸的印象。 “你要不自己来看看吧?比起这人,宸宸算胖的了。” 慕容非忍不住笑了:“宸宸也可以用胖字,那我知道这人有多瘦了。” “看上去是个捡垃圾的,死在运河边,全身没伤,估计是猝死吧。” “解剖好了吗?” “差不多了,血液已经送去化验,DNA也送过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身源呢。” “无名尸体多的是,找不到身源的也多的是,不必紧张。” 慕容非打了个响指,就朝二楼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平时办公法医还是归法医,痕迹还是归痕迹,只是每天临时形成一个跨专业的勘查组值班,慕容非现在的七组有池鸣和申海,还跟了一个实习期的苏易,不过,七组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办公室,勘查组外出完成勘查任务回到刑科所,法医还是回到法医的办公室,痕迹就回到三号楼他们自己的办公楼。 法医室最大的职位是法医室主任,现在的主任是历文,统管所有的法医和DNA工作。 慕容非来到办公室,由于时间还早,其它法医都还没有来,他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昨天的现场和尸体解剖照片,一边看一边在想问题。 屏幕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往前翻,往前重现了这两天来勘查现场的整个过程,当他看到苏易和池鸣对眼的那张照片时,有些忍俊不禁,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当他翻到第一天检查女尸的那些照片时,他忽然看到了女尸指甲上的那根头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于是,他不断地在屏幕上反复放大缩小这张照片,不能不说申海的照片拍得实在好,放大了好几倍,照片依然清晰无比。 慕容非依然记得前天晚上申海说的,尽量表现头发与指甲的关系,意思是说,要从照片上能看出这头发是被指甲抓下来的。 可是现在,慕容非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这头发不像是被用力拉扯下来的,特别是不像被宸宸后妈的手指甲抓下来的。这头发像是被有意放置在指缝之间,而且很显眼。 慕容非大吃一惊,莫非这头发根本就是一陷阱?他想到这,背上出了一些冷汗,难道自己勘查了两天的现场竟然是个伪装的现场?要真是这样,四处出击的侦查员们昨天一整天的工作算是白忙乎了。 如果这根目前视为救命稻草的头发是有人故意放置在死者手指甲上的,那么这个人显然就是宸宸,如果能够确定宸宸是伪造现场的始作俑者,那么自己之前的那些设想一下子就能够像电影一样串联起来,宸宸自然就是贯穿前后的主角。 慕容非心里有些激动,但是接着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因为头发和指甲的关系看似伪装,可那仅仅是一种感觉而已,要锁定是宸宸的故意行为,那比登天还难。 第12章 捕捉细胞 慕容非独自在办公室里踱着脚步,他苦思幂想着,他知道自己是刑科所的勘查人员,一切都必须从客观出发,而不是靠想象,想象只能为自己带来方向,但把握方向却靠的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 他在脑子里不断地想象着宸宸在现场的动作,他忽然想,要是这头发确实是宸宸有意放置的,那么在她放置这头发的时候,宸宸的手就会接触到这根头发,头发上势必就可能留下宸宸皮肤上的脱落细胞。 想到这,他立即拨通了司聆的手机:“喂,司聆,现场的那根头发还在吗?” “在呀,我们只处理掉发根部分,剩下的头发都在。” “好啊,现在有一个新问题。” “什么问题呀?” “我现在有一个新想法,不过有些挑战性。” “别卖关子了,你不是经常挑战我们的极限吗?” “这样吧,我现在怀疑是宸宸伪造了现场,怀疑是她将这根头发放在了女尸的指甲上,我现在需要你帮忙的是……” “在头发上做出宸宸的脱落细胞,对吧?” “是是是。” “这不是太难,但是前提是宸宸手上确实要有脱落细胞粘附在这根头发上。” “你们不是刚引进一台那什么细胞捕捉仪吗?” “这台机器刚刚引进不久,还没有成功的案例,就拿这根头发开锅吧。” “那就麻烦你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慕容非平日里确实没那么客气,只是今天这案子非同一般,他觉得压力太大了,且不说他觉得自己误导了侦查方向,要是司聆不能通过脱落细胞的DNA固定宸宸的行为,那么这起案件接下来要怎么办,自己要不要正式地提出宸宸伪装现场的这一看法,有人会相信自己么? 今天是司聆的生RB来晚上她和老公约好一起带孩子去滨江广场吃火锅的,慕容非的电话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有些起伏的心情,脚步轻盈地来到了检材室。 司聆很快就找出了之前的那根头发,她将检材通过检查专用窗口送到了细胞捕捉仪的实验室。 这是一间特别装修过的实验室,对环境的洁净度要求简直是到了极限了,单说工作人员要进入这个实验室,也必须先更换特别的工作服,还需要经过一道有强风吸附的缓冲区,吸去身上可能留存的污染物。 司聆通过缓冲区,进入实验室,她从检材窗里取出头发,开始操作细胞捕捉仪,这机器刚从美国引进,她试过几次,效果确实很好,哪怕只有一个细胞粘附在客体表面,这机器都可以将之捕捉,说捕捉一点都不为过,因为在高倍镜视野下,这细胞说跑就跑,没有一个瞬间的捕捉动作,还真的很难捕获得目标细胞。 司聆将头发放进观察区,开始移动旁边的操纵手杠,IPS屏的显示器上立即显示出了视野下的所见,她借助软件的自动细胞识别助手仔细地观察着屏幕上的变化,这软件也是非常的智能,可以根据细胞的形态和结构,自动标记细胞的位置,经观察者确认之后,点击“捕捉”按钮,就可以驱使机器将目标细胞捕捉,放入特别的检材试管中。 慢慢地看了几分钟,那头发上除了发现油污之外,并没有发现一个像样的细胞,但是司聆并没有放弃,她相信只要继续看下去,说不定就会有奇迹。 操纵手杠在司聆的手上不停地推移,显示器上的视野也不停地更换,突然,屏幕上被标记出一个细胞的形状,标记的黄色轮廓在屏幕上不断地闪烁,司聆点击“放大”,仔细一看,果然是个上皮细胞。 司聆大喜过望,看来今天的工作没有白费,这个上皮细胞牢牢地被头发上的油脂粘附,接下来需要的是将之捕捉,然后进入DNA检测程序,到底是不是宸宸留下的上皮细胞,结果出来就自然知道了。 司聆轻车熟路地处理好这个来之不易的上皮细胞,她知道慕容非对这很重视,因为听他对自己的那些客气话就知道,平时他不这么说话的,这结果一定对他很重要。 司聆处理好细胞,将之放入扩增仪,让DNA通过扩增达到几何级的倍增,这样才可以让基因测序仪检测出基因座。 扩增仪已经开始倒计时,司聆舒了口气,正想去喝口水,却回头看见基因测序仪正在结束一项任务,她想起来了,应该是凌晨时间苏易送过来的运河边无名尸体的检测结果要出来了。 按照常规,无名尸体的DNA检测结果单独建立数据库,并且实时和其它数据库碰撞比对,查找身源和亲属。司聆回到数据分析室,远程将检测结果获取到本地电脑,她开始熟练地点击鼠标进行分析,忽然发现这无名尸体的基因型非常熟悉,她全身打了个激灵,这基因型不是和昨天女尸指甲上的头发一样吗? 司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立即调出那根头发的基因型,逐一进行比对,果然一模一样。 那就怪了,司聆仔细地回忆着自己凌晨时的取材过程,确定不可能是自己污染造成的之后,她开始理清自己的思路。 也许慕容非刚才的想法是多虑了,现在这无名尸体也许就是真正的凶手,他杀人之时,头发被宸宸后妈拔下,现在自己通过DNA将他和他的头发又关联在了一起。司聆想问题的时候,都忘了去看屏幕,以至于屏幕保护程序出来了她都不知道。 司聆觉得这必须马上告诉慕容非,她立即拨通了慕容非的手机:“慕容,惊天消息!” “头发上细胞?” “细胞是有,出结果还早着呢,可是我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说?” “我跟你说,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头发的主人。” “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早上二组在运河边发现的那具无名尸体就是这头发的主人。” “什么?待我缕缕,女尸手上的头发,运河边的无名尸体,这联系不起来呀。” “那不一定,你看哦,我瞎想一下,要是这人真的是凶手,会不会在警方强大的侦查压力之下自杀了呢。”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期待头发上的细胞。” “慕容,不要执着,等我把结果告诉武龙,看你还能不能顶住压力。” 第13章 电子显微镜 慕容非一阵发蒙,他本以为要是宸宸伪装了现场,宸宸很有可能到外头随便找了一根头发,即使警察能检出头发的DNA,警察永远也找不到头发的主人,从而将这起案子带进深渊,成为破不掉的冷案。 现在这头发的主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视野,那么自己先前大胆的设想能成立么? 慕容非忽然想到,一般自然脱落的头发和头上被抓下的头发微观形态一定会有区别,自己的电子显微镜不是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吗? 他想到这儿,立马跑到了三楼的DNA实验室,他用对讲机呼叫了司聆。 司聆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笑盈盈道:“慕容,不是把结果都告诉你了吗?” “这结果太出人意料,不过我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 “说来听听?” “那头发没有剪掉吧?” “当然没有,刚才用细胞捕捉仪捕捉细胞,保证毫发未损。” “那太好了,我真担心你把头发剪掉去检验DNA。” “现在我们都高级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粗暴,你要头发有用吗?” “有,有用。”慕容非还没恢复气踹,“我也需要这根头发做一个实验。” “那就物归原主吧。” “我打算观察一下这头发的形态。” 司聆去实验室里取出那个装有头发的检材袋,还给了慕容非,说道:“慕容,除了上次取了点头发根部的毛囊,其它什么都没动,不会影响你观察吧。” 慕容非将检材袋子挤了挤,看到了里面的头发几乎和原来差不多长短,心里一阵放松:“司聆姐,这下有救了。” “有这么严重么?” “严重,你等着看吧,我感觉我正面临着一场豪赌。” 慕容非拿着检材袋就一路小跑到一楼的电子显微镜实验室,他迫不及待地从头发上取了材,放进电镜观察台观察。 慕容非观察发现,这头发的整体结构与正常无异,也就是说根本不像被外力作用过。 慕容非心里有些激动,不过他转念一想,不如自己做个小实验,他伸手就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根头发,然后拿了一把小剪刀从自己头上剪了一根头发,他想,要是将这两种不同方法获取的头发在电子显微镜下进行对比,那结果的迥异是显而易见的。 通过一阵子操作,慕容非获得了满意的结果,自己拔下的那根头发在显微镜的视野里可以看得出来,表皮角化细胞和角蛋白都明显变形,而剪刀剪下的那根却和刚才那根检验的头发一模一样,头发结构丝毫未损。 慕容非心里有数了,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底气越来越足,他可以证明这根头发并没有被用力拉扯过,也就是说这头发并不支持是凶案发生时从凶手的头上抓下来的。要是司聆通过细胞捕捉仪从这头发上捕捉到的细胞能证明是宸宸接触过这根头发,那么整条证据链就顺理成章了。 慕容非正在苦思冥想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手机,原来是武龙,他料定武龙此时已经得知了消息,要找他商量来着。 “慕容,有空吗?要是有空,到我重案队来一下吧,请教一些问题。” “哪里敢当,我马上来。” 慕容非下了楼,正要上车,后面苏易又在大叫道:“慕容,慕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慕容非回头,皱眉说:“是DNA的事吧?” “嗯。” “我已经知道了,这不,武龙找我去商量来着。” “真是神了,这么说,这无名尸体就是凶手了?” 慕容非说:“你们都这么认为?” “那还有其它的可能性吗?” “我现在还不能说。” 慕容非爬上车子,驱动油门,往重案大队奔去。 其实武龙给慕容非打完电话,他也没有停下思考,司聆给他打了电话之后,他实在是震撼得不行,他立马联系了二组的组长,从二组那里掌握到的数据不止一个,二组送去毒物化验的死者血液已经检出了一种剧毒的鼠药,这样看来,这无名尸体的死因是可以定了,鼠药中毒死亡。 武龙将时间轴拉拉直,死者的头发被宸宸妈妈抓下,两天之后中毒死在了荒郊野外的运河边,这不就是典型的畏罪自杀吗? 案子几乎告破了,接下来需要确定的是这死者的真实身份,他和宸宸妈妈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因为什么动机动手杀人?武龙觉得这些问题都不是关键,迟早都能搞清楚的,想到这,他长吁一口气,觉得压力感顿时减弱。 武龙找慕容非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他多想想办法,如何通过技术更快捷地查明这无名尸体的真实身份,不然这还是结不了案。 可是这不是慕容非所想的,慕容非刚刚走进武龙的办公室就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好像你要反对我?” “是的,我反对你既有的想法,虽然头发的主人已经找到,可是我感觉这不是真正的凶手,他的头发被宸宸利用了。” “你还在坚持你那个小想法?现在无名尸体的死因都已经弄清楚了,是鼠药中毒,这不是明显的畏罪自杀吗?” “这我已经在路上听说了,可是中毒不代表自己服毒,也可能是投毒。” “这么说你的小想法已经扩大了。” “可以这么说,因为我觉得我以前的判断有误,现在看起来,宸宸后妈指甲上的头发是人为放置上去的,并不是被宸宸后妈拽下来的。” “哦?” “我用电子显微镜观察过,已经可以充分说明这一点,不信你看。” 慕容非掏出刚才打印的几张照片,用手指给武龙看:“你看这里,这结构完全不一样。” 武龙皱着眉看了看照片说:“看上去是有那么个意思,但是我不能确定,你可以确定吗?” “是,我可以确定这头发没有受过力,应该是自然脱落的,所以我现在越加怀疑是宸宸有意而为之。”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但也关联不了宸宸呀。” “工作已经在做,就等司聆的结果了,她已经取得了这头发上粘附的一个上皮细胞,要是能证明是宸宸的细胞,那么我觉得这个现场就已经很完美了,宸宸要不要承认,那就要看你们侦查的水平了。” “你放心,要是你们真给我这些结果,那我还不能让宸宸开口,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第14章 冷冷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司聆看了看微信,是老公发过来的,老公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和孩子一起去了滨江广场他们家最爱的火锅店了。 “好了吗?火锅都已经上菜了。” “快好了,就差最后五分钟。” “那你快点呀,寿星不来,我们都只好饿肚子了。” “不用等的,你俩可以先吃起来。” “不,一定要等你的。” “我这边还要看结果的情况,万一情况不好,我还得重新处理,一切都得再来一遍。” “……” “所以,不说了,机器已经提醒了。” 司聆放下手机,看了看隔壁的基因检测仪,好像已经结束了,她打开电脑,将数据远程获取过来。 “喔!” 司聆快速地点了几下分析软件,等她最终看到结果时,她不由得惊叹起来,这起案子的检验工作在各个阶段都是那么的顺利,特别是今天,她还是第一次使用细胞捕捉仪,单个细胞扩增,竟然效果也是如此的好,她心里暗想,所长要是知道这件事,估计又得找报社来采访报道了,这是所长的一贯作风,他希望所里不断地有新动向,在社会上引起反响,最大可能地教育社会。 司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将手机夹在耳下,给慕容非打电话:“慕容,还是你推断得准,头发上的上皮细胞确定是宸宸的。” “是嘛,这实在是太完美了,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说,这案子的真正凶手是宸宸,宸宸杀了她的后妈,宸宸利用了一个无辜的男人的头发伪装了现场,案发之后,又毒杀了该男子,抛尸于荒野,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进一步误导我们的侦查,她是真的处心积虑,铁了心要把我们带进死胡同。” “是吧?你的想象真有些不可思议,你们慢慢去研究吧,我可是要去吃火锅了,今天是我生日,老公和孩子在滨江广场等得急死了。” “哎呀,真是对不住,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得知慕容非的消息后,武龙像狼一样,迅速扑到了宸宸姑姑家,宸宸在案发之后就一直居住在她姑姑家,宸宸在武龙到达时正在那里复习功课,当她看到武龙出现在她眼前,她并没有因此而慌张,武龙对宸宸的姑姑说明了来意,然后就将宸宸带上了汽车。 武龙为了能一次性撬开宸宸的口,回程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讲,警车里的气氛异常紧张,四位穿着制服的刑警团团围着宸宸,宸宸看上去脸色苍白,警车一路鸣着警笛,呼啸着奔向重案大队。 到了重案特审室,慕容非已经在那里等待,武龙示意他一起参加审讯。 慕容非见宸宸坐定,低着头不说话,他就开始发话问道:“宸宸,你知错么?” 宸宸依然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我告诉你,我已经掌握了你所有的犯罪过程,就看你要不要自己承认。” “我没有做错什么。” “你还敢说你没做错什么?现场的所有证据的都指向你,你说你裙摆上的那血迹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可能不小心碰擦到的。” “你那么恨你后妈,在你后妈遭到杀害之后,你不可能会去碰她,我们已经做了实验,你从书房里出来不可能不小心碰擦到,所以真相是你杀了你后妈,才会不小心碰擦到她的血迹。” “就凭这一点就可以证明是我杀的?” “不,你不仅杀了你后妈,还想嫁祸于人,你准备好了别人的头发放在了她的指甲上,伪装是你后妈抓到凶手留下的,可是你错了,现在的科技很发达,我们从那根头发上提取到了你的上皮细胞,你总不会又说你不小心碰到了那根连眼睛都很难看见的头发吧?” “按你这么说,我还亲手杀了我爸爸?” “我也在想,你有什么理由会去杀你爸爸,你爸爸也是命该绝,凑巧在你杀死你后妈后回到家中,他发现了你的罪行,你惊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呢?” “然后,你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这时宸宸用惊愕的眼神望着慕容非,慕容非觉得味道对了,他接着大声地说道:“三年前,你爸杀害并肢解了你妈,然后用强酸溶解了你妈,这一切都被你亲眼目睹,你恨死了你爸,特别是你认为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后妈,所以你……”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是我不认罪,我真的不认为我杀死了他们有什么过错。” “可是你还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宸宸冷冷地说:“总有人要为我所走的路做出牺牲。” 听到宸宸的这句话,慕容非的心“咯噔”一下,看上去瘦弱不堪、脸上稚气未消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想法,宸宸家就在这句话音中彻底没了。 虽然已是深夜,慕容非还是召唤了七组的成员,一起去了一家海鲜大排档,大家默默地吃了许久,才发现今天的这个案子虽然破了,但是并没有让大家快乐起来。 还是苏易打破了沉默:“怎么说,案子也是破了,我知道你们心里塞得慌。” 申海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扎啤,眼睛有些红肿,显得眼睛更小了,他说道:“唉,做这个行当,心理不强大还真不行,你说这宸宸明明是杀不可赦的凶手,我们却还要为她惋惜,你说这是什么事儿?” 池鸣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抓着头,微醉道:“从心底里讲,好像也不是为她惋惜,我们惋惜的是她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件事情。” 苏易点点头说:“是呀,一个小姑娘,在不该的年龄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用错误的办法实现了爆发,要是一直有人能从旁帮助她,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慕容非不无赞成地说:“可惜要我们做到看现场不动感情还真的挺难,谁说我们只需要关注现场的那些痕迹物证,造成这一切都是有根源的,人性,人性才是这万恶世界的开端,每一个杀人现场不都是人性的总爆发吗?” 第15章 望天崖发现血迹 气温有些炎热,不过车窗一直开着,不时有些山林凉风挤进,不至于搞得心情不爽。 “慕容,望天涯你没去过吧?”很明显,申海的言语口气有些挑衅的味道。 见慕容非没有接话,池鸣解围道:“申海,组长正在用心开车,不要随意干扰,小心组长把你甩到悬崖下边去。” 慕容非任凭申海和池鸣一路上不停地在挖苦自己,他眼睛都不敢斜视一下,已经在悬崖边的盘山公路上绕行十多分钟了,望天涯却还是遥不可及。看来,望天涯真是个绝顶,到达那里真不容易,可是在湾州部分年轻人的眼里,这里是个圣洁的地方,不管到这里约会还是许愿,都是一件难得的浪漫之事。 慕容非当然知道,申海挑衅自己就是调侃他至今一直没有女朋友,谁不可能会那么有病,一个人孤零零跑到这绝壁望天涯来看星星吧,除非是,除非是来这里自杀。 慕容暗暗嘲笑自己作为一个法医,思维总是那么极端,遇到一些特别的场景,他总是自然而然地想起死亡。 但谁说不是呢?慕容非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每年都要看百来具尸体,有名的,无名的,自杀的,他杀的……五年来一不小心都超过五百加了,五百多各种类型的死亡场景硬是把自己打造成这么一种常人认为有些变态的职业思维。 一边沉默不语的苏易突然说:“改天我约慕容来这里浪漫一下。” “喔喔,组长,出大事了,苏易要和你约会呢。”池鸣放肆地咆哮道。 苏易脸上露出疑惑:“不行吗?” “你别吓到组长。”池鸣补上了一句。 申海有些醋意:“人家组长才不会和你约会呢。” “哪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我们都是革命战友,偶尔出来换个环境放松一下心情,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是是是,合情合理,改天我约你哦。”池鸣一脸奸笑。 “我才不和坏人约会呢。”苏易伸出手拍了一下池鸣的肩膀,嘴巴嘟得老高。 慕容往右一把大方向,车内所有人的身体都往左边斜去。勘查车转过了最后一道弯,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块平地,只见平地上站立着几只红白相间的圆锥形路障,路障上很随便地拉了几条警戒线,一辆巡逻车停在旁边,车顶的警灯在慢悠悠地转着,好像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好了,兄弟们,开工时间到了。”慕容没有去理会他们之前的轮番调侃,因为他的脑子里不断地在设想着这望天涯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早上刚刚上班到所里,本来想整理一下最近的档案,可是屁股都没坐稳,指挥中心就报过来了,有游客发现望天涯顶上发现血迹。在这种地方发现血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游客一直强调说血量很大,指挥中心要求刑科所勘查现场。 车子停稳的时候,慕容非走出了驾驶室,迎面走来派出所的小刘,小刘一看就是那种在派出所混得特溜的那种,虽然看上去才二十来岁,可是举手投足之间有那么一丝稳重和狡猾,见到刑科所来了人,圆圆的红脸立即绽开了笑容:“慕容法医,真是辛苦你们了。” “小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好是好,可是今天就不好了。” “严重吗?” “要说严重也不至于,就几滴血。” “就几滴血?指挥中心不是说血量很大吗?” “一个游客,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血,看到几滴血,脸都吓白了。” “哦,那这名游客的工作做过的吧?” “是个大学生,相关工作正在核实中,不过看上去是个老实人。” “那我们先看看现场吧。” “在这边,你进来看吧。” 小刘巴结地弯腰,似乎是把刑科所的一帮人看作是上级领导莅临指导工作,他将警戒线从路障上取下,用手示意慕容非他们四个走进中心现场。 慕容非四人此时空着手,他们是想先大致了解一下这个现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四人进入现场,慕容走在最前头,他最先发现了地面上的那几滴血。血量实在是不多,就是在悬崖白色岩石表面显得特别显眼,慕容非默数了一下,大约有那么十来个血点,成一线排列,血点有一定的方向性,显然是挥动时形成的,要么是出血部位在挥动,要么就是致伤工具挥动所致。 苏易忍不住说:“就这么点血呀。” 小刘站在一旁,左右看了看他们四人,转动了一下他那机灵的大眼睛说道:“是呀,就这么一点血迹,我和报警的那位大学生已经确认过了,他反复强调说,这么多血,一定有什么人被杀了。” 慕容非看了看正蹲在地上的池鸣说:“池鸣,你怎么看?” 池鸣紧锁着眉头,稍微思考了一小会儿说道:“我看这报警的人说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小刘急着说:“你们也是这么看?” 小刘最担心这几滴血给自己辖区带来一起凶杀案了,辖区里发生一起凶杀案,那是相当麻烦的事情,刑警队、刑科所要来一大拨人,虽然侦破工作的主要压力在这些刑警身上,可是吃喝拉撒的后勤服务全部要派出所打理,想想都可怕,一个星期破不了就要管一个星期,要是一个月破不了,就要管一个月,那就实在太可怕了,他看看慕容非圆睁的眼睛,忐忑地问道:“慕容法医,你觉得呢?” 小刘觉得肯定是组长说了算,可是慕容非却说:“我也是有些担心。” 申海走上前来,他将照相机的镜头盖揭去,跨开一个马步:“你们都这么说,我还是先固定一下现场吧。” 慕容非往后让了让身子:“也好,你先拍好照片,我们再研究研究。” 慕容非往悬崖远处望去,这里确实是个高点,视野远处山峰层峦叠嶂,树木郁郁葱葱,有薄雾缓缓升腾,不是仙境却胜是仙境,要是有修仙道人在此处筑一小亭,打坐炼丹,那是再适合不过了,这里被命名为望天涯,也是实至名归,在这涯上可以望天,望到的就是天涯,难怪总是有人到这里来望天抒怀,谱写浪漫。 “我照片拍好了,你们要怎么处理这血迹就随便了。”申海收起了相机,一副打猎归来很满足的样子。 慕容非没有急着要苏易去提取血迹,他蹲下身来,想要继续看看这成线状排列的十几滴小血迹。 “你们说这血是男的还是女的?” 第16章 最坏的设想 慕容非刚说完,就遭到了申海的炮轰:“组长,您的肉眼已经修炼得能分辨血迹的男女了?” 苏易反击道:“外行就是外行,组长的意思是说要大家分析一下,这血可能是男的还是女的。” 申海满脸堆笑道:“还是苏易说得通俗易懂。” 池鸣说道:“去,不懂就一边去,别在这儿讨好小姑娘。” 慕容非正式地说:“一起来分析一下吧?” 小刘在一旁说:“自杀可不可能?” 苏易说:“不像,一个人自杀的时候往往都是很安静的,这血迹明显就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自杀不会形成这种动态的血迹。” 池鸣说:“目前来说,这血迹到底来源于男的还是女的,还不好说,至于案件性质,那就更不好说了,刚才我说的都不算。” 慕容非舒展开了眉头:“是啊,同意池鸣的意思,我虽然有些担心,可是还得先弄清楚这血的来源,苏易,你先把这血迹提取起来,咱们让司聆帮我们做做DNA,数据库里滚一滚,看有没有比得中的。” “是,我取好血迹,让小刘安排一个人送回所里去。” 在苏易取血的时候,慕容非继续说道:“池鸣,你看我们还是扩大现场搜索一下吧。” “慕容,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找到尸体或者刀具之类的?” “这悬崖之上又不会留下鞋印指纹之类的,你今天可以发挥的能力又受到限制了。” “那就发挥我的火眼金睛吧。” 申海打趣道:“我看你的火眼金睛如何穿越这万丈悬崖,要是尸体在这悬崖底下,看你如何看得到?” 苏易收回正在地上擦拭的双手,做了一个推人的动作,笑道:“把他推下去不就得了?” 池鸣哀嚎道:“苏易,你就这么狠心,我要真下去,也得把组长一块拖下去。” 慕容非双手叉腰:“你还别说,我感觉凶多吉少,这悬崖你还真得下去一趟。” 池鸣再次哀嚎:“不会吧,我要给所长报告,我要求换组,这七组的组长实在太坑人了。” “不要说苏易,就你这德性,我也想把你推下去,你说这搜索现场不是你们痕迹的职责吗?” “对呀,要法医干活,你痕迹的必须要先找到尸体吧?”苏易在一边落井下石。 池鸣无奈地说:“哎呦,又被你们师徒俩坑了,为了表现一下我的英勇气概,我也得下呀,组长,你看,什么时候下去?” 慕容非呵呵一笑:“说笑呢,我看还是血迹检验出来再说吧,我们一起分析看看,最坏的设想是什么?” “我先说。” 苏易自告奋勇地开始独白:“我觉得,最坏的打算就是,这血迹来自于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昨天晚上和他英俊潇洒的男朋友一起来到这望天涯顶上寻找浪漫,这男孩其实已经不喜欢这女孩了,所以掏出一把早已备好的尖刀,一刀捅向女孩,当刀被拔出的时候,血迹甩在了岩石上,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血迹。” 申海连忙拍马屁:“苏易的想象力真丰富,我看这也就是最坏的打算了。” 池鸣鼻腔里“哼”了一声道:“别臭屁了,我反对,男孩要杀死女孩,还需要动刀吗?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认为男孩杀死女孩之后,尸体被推下了悬崖,对吧?那么,既然尸体都可以推下悬崖,男孩完全可以直接推人,根本不用动刀,简直多此一举。” “万一男孩以为推下悬崖死不了呢?” “死不了?你跳下去试试?” “要跳你先跳。” 池鸣继续他的假设:“就不能是女孩杀男孩?女孩不喜欢男孩了,女孩掏出一把早已预备的尖刀,捅向男孩,这地面上的血迹就不能是男孩的?” 慕容非笑道:“看你们吵的,我看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这血搞清楚再说,这是司聆的事儿。不过,我觉得吧,你们不要只局限于两个熟人之间,或许两个本来不熟悉的人在此相遇,发生了见血事件,也不好说,我感觉,这事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坏。有血就有刀,我们还是分头去找找刀具吧,这悬崖暂时下不去,就这望天涯顶上我们大家一起找找吧。” 小刘看着朝不同方向离去的四名来自刑科所的现场勘查人员背影,心里头真不是滋味,看样子,这十几滴血已经引起了他们的高度注意,虽然凶吉难卜,但听他们刚才讨论的那些设想,几乎都是指向案件的,很难讲,一起凶杀案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池鸣心里非常清楚,现场勘查的搜索任务主要是痕迹专业要完成的工作,他一直觉得,痕迹专业简直就是超级杂工,法医在现场拿走尸体以及相关的生物检材,剩下的出入口分析、指纹鞋印、凶手遗留的物品搜索、现场的破坏变动……反正一切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归痕迹专业,没有足够的耐心,想要在痕迹检验专业混出个名堂,那简直就不可能,事实证明,痕迹专业的部分民警偶尔就会有受不了这般婆婆妈妈而要求调出刑科所的。 池鸣边走变想,慕容说得没错,有血就有刀,要是真能找到一把刀,那真叫阿弥陀佛,现在手头上只有这么点血,就算检出DNA,要是数据库里对不上什么人儿,那也是白搭,如果能找到一把刀,那工作又可以扩展不少。 池鸣一边往前走,一边将手中的金属探测器在草丛里、岩石边仔细地探寻着,他希望奇迹能够出现,以前每每发生案件的时候,他也搜寻过无数次,可大多是失败的,不过,这种工作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奇迹发生,变不可能为可能,有时候奇迹还真的出现了,在现场周围搜寻到价值超高的物品,这也很难讲。 正思忖着,忽然,金属探测器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他眼前一亮,发现路边不远处的草丛中竟然有一深棕色的类似刀鞘的东西,他快步向前,扒开草丛,不禁大吃一惊,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刀鞘,刀鞘里还插着一把刀,黑色的刀柄上刻印着图腾般的花纹,看样子应该是把工艺好刀。 他没有立即去捡起来,连忙招呼申海:“申海,赶紧过来,给我拍照。” 慕容非也听到了招呼,在那边叫道:“火眼金睛果然发挥了作用,池鸣,要确定是个大案,我就向所长申请,给你报个三等功。” “那边到底发现什么了?”苏易急匆匆地向池鸣跑了过去。 第17章 寒光直逼 “当然是好东西咯,不然池鸣兄怎么会如此激动。”申海一边小跑,一边朝苏易笑笑。 慕容非也跑了过来,他边跑边说:“你瞧池鸣那得意劲儿,肯定是找到刀了。” “组长,你不要说出来嘛,让他们俩再悬念一把。”池鸣乐呵呵地站在正午的阳光下,脸上的表情像是中了头彩。 苏易不屑地说:“才不稀罕呢,又不是找到了尸体。” 申海帮腔道:“是啊,只是一把刀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游客帮我们发现了血迹,你只是往前小小地推进了一小步,要是发现尸体,我才服气。” “不要葡萄酸,等你们看了这把刀再说,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刀。”池鸣有些得意洋洋。 池鸣在给他们吊了胃口,苏易、申海的脚步都加快了许多。这个时候,嘴巴里说说不稀罕,谁不想尽早地看到这神奇之物?况且池鸣还给这把刀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慕容非跟着两人的后脚来到了池鸣的身边,他不顾申海的阻止,就往前凑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把刀到底和现场的血迹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申海抱怨道:“组长,你这就不对了,我还没照相呢。” 池鸣挑衅道:“人家是组长,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有种你拖他出来呀。” 申海哀求道:“组长,你看归看哈,可要手下留情呀,千万别去动,等我照相固定好了,你爱怎么动就怎么动。” 苏易骂道:“你放心好了,组长要是就这么点素质,还能当组长吗?” 慕容非蹲在那里,耳朵里根本就没听到他们在一旁叽叽喳喳斗嘴,他发现这刀果然和池鸣说得一样,虽然刀还没有拔出来,但就刀鞘和刀柄的做工而言,就已经足以震撼到了。 他心里掂量着,这刀一定是把工艺级别的好刀,价格自然会贵得离谱,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持有的,从这刀的品质可以大体推测,这刀的主人一定不是一般普通的人,很有可能是具有一定修养的,对事对物都是有品质要求的人。 申海趁慕容非在那里沉思的时候,就抓住机会把这刀的照片给拍了,他退到一边说:“好吧,剩下的我不管了,你们要把这刀吃了,都不关我的事儿。” 池鸣早已回到车里,拎来了勘查箱,他戴上一双白色的细纱线手套,伸出手去,一只手顶住刀尖部位,一只手顶住刀柄的末端,他担心自己的手破坏了刀柄上可能留存的指纹。他本来从小就没有这般细心,直到在刑科所上了班,才在师傅反复训斥之下磨成了这般脾性。 苏易在草丛旁边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张白色的一次性塑料布,池鸣将刀具放在这块布上,旁边贴上比例尺,招呼申海又仔仔细细地拍了一遍。 慕容非问道:“有指纹条件吗?” 池鸣眉头皱得像是麻花,他哭丧着脸摇头道:“我看是没有希望了,这刀鞘的皮料是磨砂工艺,刀柄呢,刻印的图案过于精细,根本就不可能留下指纹。” 慕容接上说:“要是没有指纹,就交给我们法医吧,法医或许还有点机会,只要使用这刀的时候没有戴过手套,那么这刀柄上就可能留下汗液里的脱落细胞,这种事情现在对于司聆姐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管做出谁的DNA,对于我们这案子,都是一个大的突破。” 苏易说:“是啊,我们太需要这血迹或者刀具上的DNA和一个谁谁谁比中了,不然侦查员根本就无从查起。” 慕容说:“不急,等下我们把刀拔出来,说不定有好戏呢?” “你来拔?”池鸣有些紧张。 “宝刀出鞘!”申海左右晃着脑袋,像是在听一曲重金属的摇滚。 慕容非也戴上了同样的手套,一手按住刀鞘的尖部,一手捏着刀柄的末端,轻之又轻地将刀拔出了刀鞘。 刀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慕容非最在意的不是这刀高贵的品质,他在意的是上面是否留存血迹,哪怕是一点点,在这种时候,都可以很放心地将岩石上的那些血迹联系在一起,不然,这刀归刀,血归血,完全是两码事儿,从他的角度上看,两者不一定会相关。 慕容非转动刀的角度,避开四射的光芒,他仔细地观察这刀刃,这刀长约十五公分,宽约两公分,双面刃,看上去锐利无比,中间还有一凹槽,看上去异常威严,多盯它一会儿,就会有种不安的被刺感觉向自己袭来。 慕容非见过的刀多了去了,这把刀虽然形状也高明不了多少,但是这锋芒毕露的寒光直入心田,像是要和他这法医对话。 慕容非斜着眼看着这刀,两面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血迹粘附在这上面,就是所谓的白刃,杀人不见血呢,他怀疑那岩石上面的十几滴血迹正是这材质超好的白刃挥动时甩下的,所以这刀上看上去没有粘附任何血迹,这刀这般的材质,完全可能形成这样的结果。 众人见慕容非半天没说话,互相对视了一下,齐声说道:“组长,你看这刀?” 慕容非好像大梦初醒般转回头来,阴森地说:“你们觉得呢?” 申海说道:“这刀有问题。” 苏易敲了一下申海的脑袋说道:“废话,没问题,组长还会入定?” 慕容非说:“虽然这刀上没血,但我觉得这刀上原来可能有血,在挥动的时候将血甩在了岩石上了。” 池鸣说:“对,我也有同感,所以……” 苏易哈哈大笑地看了申海一眼,插嘴道:“所以,这刀有问题。” 慕容非说:“对,不仅仅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你想想看吧,一个人拿着这么一把刀,要甩出这么长的一条血线,那么挥动这把刀的手臂摆动的幅度和速度有多大?自己刺自己完全不能形成呢,我的意思就是,依据这刀的特性和血迹的挥动性,可以排除这血是自杀动作形成的。” 一直站在旁边看他们四人研究刀具的小刘诺诺地说:“这么说,基本可以认为这是一起凶杀案了?” “是的,我初步是这么认为的,该做的工作都要做起来,我这就向巴所长汇报一下,小刘,你回复一下指挥中心,让重案他们也上。” 慕容非说完,站起身来对苏易说:“这刀和那血迹一并带回去,交给司聆,叫她多想想办法。” 第18章 血溅悬崖 司聆看看窗外,又是深夜了,透过实验室的窗户,她看到了很多的星星挂在夜空中,还很难得地看到有些星星在眨眼睛,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她想。 “滴……” 基因分析仪停止了工作,她知道,这一批正在检测的检材是白天慕容非他们让人送来的,就是岩石上的血迹和刀具各部位上她自己提取的一些擦拭物,现在结果应该出来了。 司聆坐下来,点击获取数据,开始熟练地操作着分析软件,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岩石上的血迹是一位女性。 她知道慕容非对这血迹非常关注,因为慕容非在她扩增样本刚刚结束的时候,还特别打电话给她,说这血迹很重要,关系到案件的方向。 血迹来自于一位女性?这么说,是一位女性在望天涯遭到了袭击?司聆习惯性地思维着。 在实验室里上班,司聆很少有机会直接到现场去和现场勘查人员一起工作,这样她就缺乏对现场的直观认识,她对于案件的分析仅仅停留在对于检材与检材之间关系的分析,还有就是基于现场送检人员对于案件和现场的描述上面,但这些缺陷阻止不了她喜欢不断地思考。 司聆想,慕容非说那把刀应该是和这血迹有相关性,那么自己从那把刀各个部位上提取的检材结果又如何呢?要是刀上检出和岩石上血迹一致的DNA,那么这刀和岩石上血迹就紧密关联起来了。 她不断地点击鼠标,把一个个检材的谱带点开来看,分析软件上代表基因座的那些峰高高低低,司聆看到出来的结果都惊呆了,从这把刀的刀刃上擦拭下来的那些物质和刚才那名岩石上血迹的女性果然是同一人,而她在检验DNA之前对这些物质进行过血迹预试验,结果显示是阳性。这样看来,可以认为这刀曾经刺过这名女性,只是肉眼很难看出刀刃上有血迹残留。 更令司聆惊讶的是,刀柄上竟然检出了一名男性的DNA,这有点像是不小心砸到了幸运彩蛋。有了这结果,可以很直观地认为,这名女性被刀所刺,而握过这刀柄的又是一个男性,毋庸置疑,该男性就是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 司聆激动地将已经检出的这名女性和男性的DNA都导入到数据库中,希望在数据库中能够比中一个谁谁谁,无论是比中其中的女性或男性,案件都可以往前推进一大步,说不定还能势如破竹般破掉,类似的案例实在数不胜数。 可是希望只是希望,司聆在数据库中并没有比中任何对象,心灰了一大截,她拿起电话打给了慕容非,她知道慕容非作为七组组长,在这个时刻一定在急切地等着她的检验结果。 “司聆姐,结果好吗?” “好坏参半。” “那我大致知道了。” “检出一女性和一男性,刀刃上的血和岩石上的血是同一女性,刀柄上检出的是男性,可惜数据库里都没有比中。” “没比中才正常,我没那么好的运气。” “别那么悲观,等重案介入,就会有好结果。” “他们已经介入了,利用各种手段在查,可是我就希望功劳出在咱刑科所。” “你美吧,就算我们搞清楚了,抓人的事儿还是得靠重案去办的吧?” “那两码事儿,要是突破在我们手上,总觉得成就感满满。” “那倒是,我会再继续想办法,这个案子有没有尸体好像都一样。” “那还是差别大的,要是找到了尸体,我们会在尸体上发现更多的线索。” “也是,那你们就努力地去找尸体吧,DNA这边我会尽力去想办法。” “司聆姐,你辛苦了,晚安。” “晚安。” 司聆挂掉电话,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屏幕,因为她从屏幕保护那黑色背景的星空中看到了自己憔悴的脸,心里有些感伤。一晃就十几年了,当初自己大学毕业时信誓旦旦地考入了警营,从一位初入警营的少女开始,经历了无数不眠的夜晚,突破了众多惊动媒体的大案,现在办案经验变得丰富了,可是容颜却已老去,哪个女人会不心疼自己变得憔悴的脸呢? 慕容非虽然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但司聆心里明白,这种案子只要不破,迟早会有各种难题像流星一样向自己砸来,她不能停下思考,眼下就这么两个不明身份的男女DNA信息,要从这里顺藤摸瓜,不费一些脑筋看似没有办法的。 所有湾州人都分享了同一片夜空,今晚的夜空特别纯净,这是难得的好天气,现在常年的雾霾没人会愉快,偶尔看到满天星星,心情陡然会好很多。 慕容非此时站在自己家的窗前,正远眺着夜空。 这套房子是父母多年积蓄的工资给付的首付,自己背了一身按揭款,虽然有些入不敷出,可繁忙的工作让他没有时间去理会这种琐事。 司聆将结果告诉他之后,他更加无法入眠了,他心想,好在搬出来住,不然这个时候年迈的父母依然会把他当作小孩一样来监督他准时睡觉。 虽然DNA数据库中没有比中任何人,可是一把刀能检出一名女性和一名男性,已经是相当幸运了,慕容非并没有很奢望,因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作为现场勘查的法医,被打击是一种常态,要是事事顺利得如同穿越剧中的先知那般,那破案这工作也失去了魅力。 他想起了白天的时候,自己和池鸣他们在现场讨论的那些不确定的情节,现在有了司聆的结果,他觉得这些情节慢慢地变得丰满起来。 男性握刀,女性被刺,血溅悬崖,多么完美的物证推理,难怪司聆还说这案子有没有尸体都一样,慕容非心里想,这还真有些道理,现在尸体没有找到,但是望天涯上一场大戏似乎已经通过提取的物证,被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尸体到底在哪里?果真被推下了悬崖?慕容非心里在纠结着,要是真相就是这物证所展现的那样,最合理的推断就是尸体被推下了悬崖,因为要是站在凶手的角度去想的话,这是最简单最快捷的犯罪手段。 第19章 密道 慕容非一大早就来到了巴飞所长的办公室,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已经给自己定下了这么个基调,必须调动一切可能的资源,尽快发现尸体,现场明摆着是个悬崖,要下这悬崖,不要说他们七组这四个人,哪怕是整个刑科所的人,都找不出一个真正敢下去的,昨天他趴在悬崖边看过,这悬崖真叫做是万丈深渊,四周都是绝壁,风大就不必说了,根本就没有攀附的地方,就算是请那些职业的攀岩高手来,也是比较难以下去。 遇到难题找领导,这一点都没错,领导就是用来解决难题的。在慕容非眼里,巴飞所长是个严而有爱的长者,平时不苟言笑,可是一遇到案子,同样兴奋得像个年轻人。他虽然明年才五十,可是双鬓都已经彻底白了,一副黑框眼镜压在大鼻子上,看上去就是个学者模样。 “慕容,昨天的案子遇到麻烦了?” “巴所长,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个现场你也知道,我们自己没办法下悬崖。” “慕容,先不急着说下悬崖的事儿,问题是现在只发现了血迹,局里面还没有立案呢。” “不是还有刀吗?” “刀和血不是一回事吗?关键是没有尸体。” “尸体也是要靠我们去找的呀。” “没错,要是平时普通的现场,我们刑科所自己能搞定,可是这个现场不一样,要下悬崖我们还得靠特警,特警没有立案书是请不来的。” “案子又不是我们刑科所一家的事儿。” “话是没错,但是各家单位都有自己的规定和原则,没有立案就想调动其它部门的资源,几乎是没有可能,特警队长我也是老朋友了,可是遇到事情还得按照规定来办。” “那我们这尸体就不找了?”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问题在于重案武龙那边,只要武龙能点头,这事情就好办。” “武龙昨天不是已经介入调查了吗?” “没错,不过那只是一般性的调查,我们现在手头没有尸体,只有那么十几滴血迹和一把刀,从原则上讲,你能说一定有人被害?” 慕容非被巴所长驳得无话可说,从他自己的经验角度来说,这现场必须立即深入下去,只要在悬崖下边找到尸体,案件就会有大的突破,谁能想到这悬崖倒变成了拦路虎。 巴飞见慕容非不说话,就安慰道:“慕容,我们是一条战线的,我相信你的感觉,这尸体很可能就在悬崖下边,我会去说服武龙。” “谢谢巴所长,那我先回去了。” “谢什么呀,都是工作嘛,我也希望早日破案。” 慕容非走后,巴飞犹豫了一会儿,就拿起电话打给了武龙:“武龙,我是巴飞,你看你这边立案的事儿有着落吗?” “巴所长,我刚刚落实好,案子已经立了,正要打电话给你呢,要是没有你们的DNA结果,这案子想要立下来,确实很难。” “哦,那就好,特警那边怎么说?” “特警接到我的立案书之后,当然没办法拒绝,只是……” 巴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又冒出了新问题? “难道他们还有顾虑?” “不是有顾虑,他们说望天涯要想下去,不是一般可以做得到的,要调用直升机。” “直升机?” “是的,他们说他们对那里的情况有一点了解,徒手下去是难以办到的,只能用直升机将人载到悬崖底下。” “这有点复杂了,不过,这样我们刑科所的人可以直接乘直升机到达底下,也是件好事儿。” “可是要调动直升机,就要全岸局长批示同意。” “这案件大事,全岸局长一定会理解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要报告到全岸局长那里去,还需要点时间。” “唉,事情搞大了,话说回来,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吗?” “办法也许是有的,我们重案昨天就开始摸了摸情况,访问到一户人家,有一位老年人好像说悬崖底下有一条樵夫密道可以通往崖底,不过那也许只是个传说,具体有没有人去过,还不好说。” 巴飞想了想,说:“我看这条密道的事情还是蛮重要,要不这样吧,你从中协调一下,让派出所和我们刑科所一道去找这条密道,特警那边你也催一催,让他们尽快争取得到全岸局长的许可,派人下涯确定情况。” “好的,双管齐下,互相不耽误,我也希望早点确定情况,要是涯下边没有尸体,这事还得重新考虑,对吧?” “呵呵,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尸体十有八九在涯下。” 说起巴飞,他所建立的丰功伟绩无人可以望其项背,他自己的老本行是痕迹检验,从年轻时候开始就一直摸爬滚打在一线命案现场,做过勘查组长、痕迹主任,历经无数大要案洗礼,专业能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直到后来竞聘上了所长的职位,才慢慢地离开了一线现场。有媒体朋友找到他,跟他说,想把他多年来办理的许多离奇案子拍成一部连续剧,他听后摇摇头,说这一切都过于普通。 巴飞打电话叫刚刚离开他办公室的慕容非回来,把刚才武龙提到的密道之事告诉了他,并且反复叮嘱他这事一定要办好。 “巴所长,我懂你的意思,既然普通人从悬崖上边下不去,那么我们就要考虑到悬崖下边的事情,要是把现场放大到足够的范围,那么说,这条密道也是可能的出入口之一。” “没错,所以我要你们七组自己去找,找到之后,一路上要注意勘查密道上的变动情况,你要特别关照一下池鸣,叫他多用点心思。” “知道的,我们会尽力完成这项勘查任务。” 慕容非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迅速让苏易联络了七组的池鸣、申海,他自己联系了派出所的小刘,约定了碰头地点,他心里其实挺急的,他是想赶在特警的直升机下涯之前就找到密道,进入崖底的现场,崖底到底有没有尸体成了本案一个巨大的谜团。 第20章 尸体 和派出所小刘汇合的地点是在山下的小涯村,慕容非发现这个村其实就是通往望天涯顶的必经之路,昨天自己开车经过这里,只是没有去注意。 慕容非下了车,发现小刘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动,小刘看上去滑头滑脑的样子,一点都不符合刑科所看人的一般标准,可是他对待工作却丝毫不马虎。 小刘见慕容非他们过来了,就笑盈盈道:“就是这位老伯。” 慕容非这才注意到小刘身边站着一位微胖的老伯,头发白得像是雪地,可是却长着一副光滑细腻的面容,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儿,叫童颜鹤发,也许再恰当不过了。 “你好,我是刑科所的。” “反正都是警察嘛,你听我说,我今年都八十多了,能帮你们警察做点事情,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老伯一脸的笑容,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你真的知道有密道?” “是的,这是我小的时候,我爷爷对我说的,当初都是当作故事来讲的,说是望天涯下边住着一位妖女,妖女时不时就会出来抓不听话的小孩,所以那个年头,要是有人失踪什么的,就都会怪罪到那位妖女头上,于是,这望天涯底下就成了一个恐怖的地方,我们从小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苏易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你是怎么知道有密道的呢?” “在我小的时候,那还是解放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我家的那条狗叼着很臭的一块肉,我怕它吃了生病,就去追打它,可是它却叼着肉不放,不停地朝深山脚下跑去,我追着追着,没想到一直追到了一块平地,我抬头一望,头顶就是遥不可及的望天涯,那时还没这个名字,不知是哪位高人后来给它取了个名字,才名声鹊起,不时有些年轻人来访,我也不知道这恐怖谷一下子怎么就变成了吉祥好运的望天涯。” 苏易继续追问:“你追进去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一具腐尸,肯定是人的尸体,当初可没把我吓坏,我再找我那条狗,可是狗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于是我就想尽办法原路返回,这才发现,我们村子通往这崖底原来是有一条道路的,不过肯定是一条古道,至于为什么存在这么条路,我也不知道。” 苏易张大了嘴巴:“那你后来告诉别人了吗?” “没有,我不敢告诉别人那里边有一具尸体,那时我还小,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于是这个秘密就这样一直封存到现在,昨天我听说你们警察想下去查案,我才下决心揭开这个秘密。” 慕容非关切地问道:“那你还记得那条路的入口吗?” “这路口其实就在我家的后院,只有我可以进去,别人无法进入,所以这个秘密才得以一直留存。” 申海说:“那真是太好了,等下我一路录像,要是我们真破了大案,你就是我们的头等功臣。” “功臣可不敢当,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能给你们带个路,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刘见机奉承着说:“他们四个人看上去年龄都不大,可是我们湾州许多杀人案都是他们破获的。” “后生可畏呀,年轻人,有前途。” “那我们出发吧?”小刘向老伯示意。 “行,你们跟我来,这条路我六七十年没有进去过了,可能会有些陌生,过会儿不要急,我们肯定能到达涯下。” 慕容非安慰道:“没事儿,你年纪大,我们会照应你,您放心。” 一行六人进入老伯家中,绕到后院,慕容非见后院种了一些蔬菜,蔬菜长得异常旺盛,菜叶绿油油得让人看到就想去摘一颗。 慕容闲聊道:“你家就你一个人,你种这么多菜能吃完吗?” “是啊,吃不完的,我们这菜都是有机菜,没有污染,你们城里人喜欢,有些路过的,看到这菜就会要求购买,我也卖一些。” 慕容非说道:“哦,现在有些人就喜欢土菜,生活好了,就要求品质了嘛。” 正说着,慕容非看到后院菜园的侧面有一扇门,门敞开着,于是他就走了过去,发现通过这扇门就可以通到室外的路边,他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这门平时也不锁吗?” “我们村子规矩少,这门还锁什么?再说,这园子里也就这么几颗蔬菜,你还觉得我怕人家偷去不成?” “哦哦,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慕容非跟着老伯从后院另一扇门走出去,果然发现前面有一窄窄的碎石子路,旁边野草荆棘密密匝匝向路中间挤进来,可是并不影响缓慢行走。 池鸣紧跟着老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来的路上慕容非就已经跟他说好,这一趟不仅仅是寻路,同时还是一次勘查的过程。 他必须认真仔细地察看路上及路边的变化,生怕错过任何可能性,他明知老头说这条路已经六七十年没有进去过了,可是依照他痕迹专业的思维习惯,老头说没有进去过,不等于他真的没有进去过,就算老头没有进去过,也不能排除其它人没有进去过。 一行人不断地深入到了这条路的纵深处,池鸣没有发现有明显的异常,偶尔发现一些折断的草叶,可是折断的草叶却已枯黄,无法判断是人为折断,还是这山林里一些小动物所为,但是池鸣还是让申海将这些折断痕迹都一一拍摄下来,这也是刑科所工作的习惯,对于最原始的发现,有用没用先拍下再说,谁也不知道,有些开始并不起眼的小发现,到了最后,说不定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折来拐去,老伯一点都没有疲惫的样子,申海却已经气踹嘘嘘了,池鸣骂道:“这么虚的身体,还不如人家八十岁的老爷爷,你怎么好意思穿这身警服呀?” 申海有些尴尬,可是他并不服气:“改天我们去游泳池比试比试,看看我的真本领。” 苏易道:“原来咱申海是水生动物,不适合这山林漫游。” 申海连忙说:“是呀,你瞧苏易永远都那么理解我。” 老伯突然说:“好像到头了。” 慕容非听到这句话,视线朝前看去,路的尽头竟是一块岩石坪,不规则裂开的石缝里面间或长着一些杂草。 恍惚间,慕容非发现这岩石坪的后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躺在那里,他心里一怔,莫非就是那尸体? 第21章 貌美女子 苏易这时也发现了异样,她大声地叫道:“好像是尸体,我们发现尸体了!” “又是尸体呀,我不敢看的,我先走了。”老伯一脸惊恐地说完,转身就朝后边退去。 慕容非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向老伯说了声谢谢,就掏出了手机向巴飞所长作了汇报:“巴所长,我们已经成功到达崖底,目测好像前方已经发现尸体。” “那非常好,现场仔细点勘查哦,我去告诉特警的直升机不要派了,还是咱刑科所的人靠谱。” “等有新情况,我再继续向你汇报。” 慕容非匆匆挂掉电话,见老伯已经消失在背后的丛林之中,他说:“也好,剩下我们自己,慢慢看,申海,你先拍几张照片吧,我们要进去了。” 申海“噼噼啪啪”地拍了十几张不同方位的照片,慕容非和池鸣就打头先进入了岩石坪,他俩心里都想到了一块,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尸体到底是不是女尸,要确定是女尸的话,那这事儿就很明摆着的了。 没想到苏易更为焦急,她一下子就冲到了两人的前头,直向尸体奔去。 “喂,姑娘,你慢点来行不?注意地上,不要乱踩。” 池鸣发出了警告,可是苏易的脚步快得像游侠,瞬间就已经到达了尸体边,她叫道:“女尸,果然是具女尸!” 慕容非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心情是喜悦还是惆怅,既然是女尸,就目前看来,显然是和望天涯上边那岩石上遗留的血迹是相关的。 血迹,刀,女尸。 慕容非觉得这副画面越来越清晰,自己昨天的感觉一点都没错,要是换了外行,可能比他还果断,早就臆断到今天的结果,可是经过在刑科所五年时间的打磨,让慕容非已经养成了一种物证唯一的思维习惯,现场没有确凿的物证支撑时,联想可以丰富,可推断却不可盲从。 慕容非和池鸣边走边观察地面的变化,也慢慢到达了尸体的边上。 池鸣捂住鼻子说:“好像已经腐败了。” 慕容非吸了吸鼻翼,觉得这腐败的气味已经比较浓烈了,在这艳阳天里,超过一天的尸体肯定会高度腐败的。 池鸣问道:“死亡大约多久了?” 慕容非没有回答,他端下身来,戴上塑胶手套,开始初步检验尸体。 尸体仰卧在地面上,上身穿着一件浅红色的紧身迷你短袖罩衫,左胸部位见一破口,大小和昨天发现的那刀宽度相似,下身穿一袭灰色短裙,左脚上穿着一只白色罗马高跟凉鞋,右脚赤脚。 苏易眨了眨眼说:“脸部虽然已经腐败巨人观了,颜色也发黑了,可是并没有蝇卵发现,死亡时间应该在前天吧。” 慕容非一边检查尸体各大关节的尸僵强度,一边说:“没有蝇卵是因为这深谷之中没有苍蝇,没有苍蝇就不可能有蝇卵,按照这尸体的腐败程度和尸僵强度来看,我也是支持你的看法,前天吧,准确地说,更像是前天晚上。” “老司机就是老司机,这白天和晚上作案,性质是不一样的。”申海连忙拍了一下慕容非的马屁。 苏易突然疑惑地问道:“说到司机,你们看,这女的是怎么来到望天涯的?” 池鸣说:“你瞧她的高跟鞋,要步行到望天涯是不可能的。” 慕容补充道:“所以,要有车,穿着这种高跟鞋,应该是开不了车的吧,苏易?” 苏易笑笑:“是啊,要是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自己的脚有没有踩到油门都不知道吧。” 申海凑上来说:“说了半天,你们仨不就是说这女的是坐车来这望天涯的呗,而且开车的不是她。” 苏易转头看了一眼申海说:“咦,申海说得对。” 申海自嘲道:“我一照相员,不就是你们的服务生兼总结发言人吗?” 苏易说:“别这么说,好像你们照相的很惨似的,要这么说来,我们法医不也就是一尸体搬运工吗?” 池鸣解气地说:“好了,好了,再惨也没有我们痕迹的惨吧,我们不就是一捡破烂的吗?你们法医把尸体搬走,剩下的所有破烂不都是我们痕迹搬回去的吗?你没看我们的检材仓库吗?里面都是个破铜烂铁,你照相就更不要装逼卖萌了,现场看完,你收好相机回去睡大觉,要是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工种的机会,我宁愿选择和你交换。” “换?那就不用了。”申海装着很不情愿的样子,脸上好像很无辜。 池鸣骂了一句:“你瞧,本性无情地暴露。” 慕容非收回了话题:“前天晚上,这名貌美的女子坐着男子驾驶的车子来到了望天涯顶,两人一起下车,来到了崖边,男子突然拔出尖刀,刺向女子左胸部,女子没来得及闪开,中了一刀,男子拔出刀,刀上粘附的血迹被甩在了悬崖上,随后,男子将女子推下了悬崖,男子扔掉刀子,驾车离去,你们看,这样说行吗?” 申海说道:“组长,你瞧这女子脸都已经腐败成这样子了,肿得像是猪头,你为何说这是貌美的女子?” 池鸣怒道:“也只是假设嘛,内部分析,增加点调料,你以前在哪组呆的?怎么一点料都没有?” 慕容非解释道:“我是说真,貌美不仅仅是指一张脸,你瞧这女子全身打扮得非常得体,而且这些衣服的品牌你们懂不懂?可都是湾州大厦的名牌呀。” 苏易抱怨道:“湾州大厦?那种地方哪里是我们警察可以去的呀,一年的工资也就能买几件衣服。” 池鸣道:“你要去那里,还是拖着申海去吧,他可是贵公子哦,会帮你刷卡。” 苏易道:“我才不稀罕呢。” 慕容非道:“那种地方我经常去,不过只看不买,那里服装的品牌我都倒背如流呢。” 池鸣服气道:“组长就是组长,剖完尸体逛湾州大厦,你看现在学有所用了。” 池鸣转而又说:“不过,我倒是有个新问题,还是那把刀,为什么男子把女子推下了悬崖,却把刀留在了上边?” 苏易立即说:“这不就说明了那刀是他自己带来的吗?他自己的刀,不忍心扔下悬崖。” 申海也说:“自己的刀本想带走,可是后来发现刀已见血,不如弃之。” 慕容非沉思了一会儿说:“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刀是女子的?” 第22章 刀是谁的 “咦?”苏易不解。 慕容非继续说:“我刚刚想出来这么个思路。” 申海张嘴说道:“怎么破?” 池鸣抢话道:“不对,这刀柄上检出的DNA却是男子的,要是这刀本来属于女子,刀柄上应该也有女子的DNA才对呀?” 慕容非耐心解释道:“这也许只有法医才明白,女子在她自己的刀柄上的确可以留下DNA,可是男子在异常紧张的情况之下,手部可能会大量出汗,这汗液中含有大量的DNA,完全可以掩盖女子原来留下的,这就是所谓优势扩增,当男子的DNA数量明显多于女子的时候,女子的DNA就会被机器选择性抑制,结果就只剩下男子的了。” 池鸣翘了一下嘴巴说:“太专业,原理复杂,本人表示不懂,你的意思就是说,就算女子以前捏过刀柄,现在这男子留下的DNA更多,所以只能检出男子一人的DNA,是吧?” 苏易说:“对,就是这个意思。” 慕容非接着说:“所以池鸣的这个问题就可以忽略了,我之所以说这刀是女子的,因为这刀的品质和这女子很般配。” 池鸣反对道:“那要是男子也是这般气质呢?和高气质女子在一起的,他的气质也不会低吧?” 慕容非点点头说:“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有一个原因,这刀要是男子的,一般作案后会选择带走,要是他把刀扔在现场,不是给自己留下把柄吗?” 池鸣说:“这点我比较支持。” 慕容非说:“就是因为刀是女子的,所以男子在离开的时候,就将刀遗弃了,为什么扔在了悬崖顶上,而没有扔到悬崖下边,一般来说,凶手作案时心理经常会比较矛盾,不想让刀和尸体放在一起,本来或许他是想带走的,上了车发现带着刀不是那么放心,于是随意丢弃了,你看你找到刀的那地方正好在路边上。” 池鸣想起了昨天发现刀的位置,确实是在路边,要是男子在车子里将刀从车窗扔出,那位置似乎正好合适,心里不禁赞叹慕容非的细心。 苏易说:“这我就想不通了,刀要是女子的,最后的结果怎么就变成了是男子杀了女子?” 申海道:“不可能,女子要没把刀拿出来,男子怎么可以得到刀呢?” 池鸣一拍手:“对了,我之前就说过,可不可能是这样?女子拿出刀要刺男子,男子把刀夺下,反刺女子成功?” “去!”苏易和申海第一次这么默契地嘲讽池鸣,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表情很尴尬。 可是慕容非却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要这刀真是女子的,像她这样的装束,从车上带把刀下来,没有包包是不行的,要是刀放在包包里,她自己不去拿出来,男子怎么会知道包里有刀?既然她拿出刀来,那么她拿刀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苏易说:“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不过,我觉得这一切都太虚了。” 慕容非说:“问题就在这里,我们现在的这些想象都只是想象,没有物证的支撑,所以,下一步我们需要做的工作就是要找到相应的物证来支撑我们的想象。” 苏易说:“是的,我看最先要找到的就是这女子的包包和右脚的罗马鞋了。” “你瞧,你要找的都是女人的物品。”申海抖抖腿。 苏易说:“对了,这些物品都是一个女生最看重的东西,里面的信息量可大了,特别是包包,要是找到了,一定会有身份信息。” 池鸣道:“你就做梦吧,这包肯定是男子带走了。” 慕容非说:“池鸣,你先找找这些东西吧,我和苏易再检查一下尸体。”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慕容非觉得刚才设想的画面确实又清晰了不少,至于案件到底是什么动机,目前倒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需要找到尽可能多的物证,早日确定死者的身份信息。 慕容非扒开尸体的上衣,看到胸口果然有一创口,创口部位皮肤还看得出,这创口符合昨天的那把刀形成,这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继续往尸体胸部两侧触摸了一下,发现两侧肋骨和胸椎大部分都骨折了,他心里确认了一下,这完全符合高坠损伤的特点,外边的人体形状看起来问题不大,实际上身体内部已经像是烂西瓜。 他进一步观察还发现,有的肋骨断端都已经刺破皮肤,凸出在外,他仔细看了一下,这凸出的皮肤部位还看得出有生前出血反应,看来女子坠落悬崖的时候,还是有生命迹象的,也就是说女子遭到刀伤之后,还没死亡就被推下了悬崖。 慕容非闭了一会儿眼睛,他仿佛听到女子在坠落悬崖之时惊恐的呼救声,此时这声音仍然萦绕在这亿万年前形成的深谷之中。 慕容非正想象中,忽然听到苏易在说话:“慕容,你看看,这里好像有些奇怪。” 慕容非睁开眼睛,他见苏易正在那里审视尸体的面部,他问道:“怎么,有标记吗?” 慕容非心想,苏易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他知道,无名尸体要是脸上有个标记什么的,对于寻找尸源会有极大的帮助,哪怕只是颗黑痣。 “我看像个标记,不过心里没底,你过来看看吧,我感觉她的左脸有块很大的疤痕。” “是么?那这不是好事吗?” “要真是块疤痕,这女子还真算不上貌美。” 慕容非将身子挪了过去,他说:“要是像你说得那样,那我就收回我之前的那句话。” “哼,知道没有事实支撑的言论,很快就会遭到打脸的吧。” “打,打,打,又不是没被打过,一边被打,一边继续瞎掰。” 慕容非此时已经挪到了苏易的身边,他在那儿端详了一会儿说:“苏易,你找到宝了,这么一大块疤痕,你瞧,足足有一个婴儿的巴掌那么大。” “尸体腐败得这么严重,颜色这么黑,我还真不敢确认呢。” “是的,肯定是疤痕,这我有把握。” “那这样的话,侦查有工作好做了,访问起来就方便多了,脸上有一大块疤痕的女子,这太有特异性了,没长疤痕的一律排除。” 慕容非和苏易正说着话,在附近搜索现场的池鸣和申海突然叫道:“你们快来看!” 慕容非转过脸去,看到申海脸色非常难看,他疑惑地问道:“你们找到鞋了?” 池鸣叫道:“不是鞋!” 第23章 11具尸骨 “不是鞋还能是什么?莫非你们真找着包包了?” 苏易站起身来,很吃惊的样子。 申海回答道:“不是包包!” 慕容非听到申海的话音有些颤抖,顿觉事情起了变化,他不知道池鸣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他眉头一皱,闷声不响地向他们小跑过去。 苏易紧紧跟在后头,手套都没有来得及脱掉。 跑到池鸣身边,慕容非发现池鸣正站在一条坑里,那大坑原是条岩石裂缝,足足有两米多宽,坑里面竟然堆放着无数的白骨! 慕容非心里一怔,他暗暗地骂了声娘,也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眼前的所见,干了这么多年法医,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惨景。 苏易哆哆嗦嗦道:“这,这怎么回事儿?” 池鸣脸色铁青地说:“你是法医,这要问你咯。” 苏易看看慕容非,见他也一声不吭,知道事情坏了,她问道:“组长,要所里来人支援吗?” 池鸣骂道:“废话,这么多尸骨,你们俩法医能行吗?赶紧叫所里派人来,你们可别打我的主意。” 说完,池鸣纵身从从坑里翻了出来,申海也慢慢地爬了上来,说道:“我,认真照相,你们,慢慢看。” 池鸣对申海说:“没见过世面,看你紧张得相机都抖了。” 申海不理他,只顾自己开镜头盖,可是事到如今,他竟连打开个镜头盖都觉得有些费力。 慕容非见状,开始安慰道:“不急,不急,这事儿大,急是急不来的,我们索性坐下来,冷静一下再说。” 三人一听,正中下怀,于是四人都沿着那坑边坐了下来,面对着那些白骨发愣。 申海说:“我真想抽支烟。” 池鸣说:“可惜没人带烟,委屈了吧?我怀疑你以前在其它组都没摊上过大事儿?” “有啊,怎么会没有,只是没这么大的。” “那你就老老实实地体验一下,咱七组慕容先生给你唱的好戏吧。” 苏易说:“看你们说的,这案子又不是慕容一个人带来的,这特么运气不好,我们四人都有份儿。” 申海说:“要是哪儿烧香拜佛可以绕道,咱们就赶紧同去。” 池鸣斜眼:“组织纪律性到哪儿去了?咱们刑科所的人生来就是这命,这白骨都不知道躺这儿多久了,只为等我们七组。” 申海道:“是呀,这么一大堆,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组长,这得有十来具尸骨吧。” 慕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坑,他其实早就抓住了重点,要大体地分辨出这到底有多少具尸骨,其实只要数清楚有几个头骨就行了。 “准确地说,这有十一具尸骨。”慕容下了结论。 申海问:“十一具?当真?” “当真,很简单,因为我数了一下,下边有十一颗头骨。” “原来是这样,有道理。” “不仅仅是十一具头骨,而且是十一具男性头骨。” “都是男性?” 池鸣说:“放心,组长说是男性就是男性,这不会错。” “组长,真是这样吗?”苏易有些疑惑。 慕容非诡异地笑了笑:“目测是这样。” 慕容非有些转过神来了,他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他知道,尸体再多,工作却都是一样的,一切按照自己法医专业的要求去做,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池鸣也慢慢缓过劲来,刚才他嘴巴里在嘲笑申海,自己心里头其实也乱得慌,其实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除了和申海一起呼唤慕容非,自己也一时紧张,不知道如何应对。 池鸣对于尸体的事儿半知不解,毕竟他是痕迹检验专业的,不是法医,想要破解这死亡密码,那怎么可能?所以他就不顾颜面了,直接了当地问道:“组长,法医的事儿我就不懂了,那么,这死亡时间?” 慕容单手撑住岩石,纵身跳下大坑,快速地拨弄着坑里的那些尸骨,像他这样的老手,检查尸体尸骨那是得心应手的事情,一会儿他就心中有数了:“死亡时间很复杂。” “不复杂也不要你说了,反正今天这事儿都要你师徒俩包掉,我们负责观看。”池鸣一条腿不停地在地上抖着。 申海正在录像,他看着录像机的监视器中苏易正崇拜地望着慕容非,心里不禁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他对慕容非说:“快说,到底是怎么个复杂法?” 慕容停下了检查,说道:“说它复杂,不是一般的复杂,这十一具尸骨是不同时间死亡的。” “啊!”池鸣和申海同时叫出声来,苏易倒像是有些心理准备,没有感到大惊小怪。 “你们看,这十一具尸体层叠在一起,明显是有个时间序的,最底下的尸体死亡时间最长,我看他骨质的颜色,至少有五六年了。” 申海惊异道:“才五六年?我还以为是老伯说的解放前的事情呢。” “报告一下,解放前的尸骨估计也分解了吧,现在这里时间最长的尸骨五六年,最短的嘛,我看就这最上边的这具了,这具虽然已经完全白骨化了,可是这骨骼的关节面上仍然有些腐肉粘附,说明时间还短,而且闻起来还有些淡淡的气味,我觉得应该是半年前的事情。” 苏易不解:“组长,要是只有半年时间,尸体的衣服应该还没有完全腐烂吧。” “是的,不可能的,衣服的耐腐性比人体软组织强多了,半年时间不可能腐败掉。” 申海问:“那怎么不见衣服呢?” 池鸣说:“这都看不出来?按照组长的解释,说明尸体本来就没有衣服。”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这就有个问题,下边的这些尸体都没有衣服,那么你们说,这些尸体是有关联的吧?” 池鸣说:“不仅是关联的,而且还是人为的,有人故意将这些尸体剥掉了衣服,推进这大坑。” 慕容非抬头看了看望天涯的顶部,此时正是逆光状态,望天涯突出的涯体像是一个巨大的鹰嘴,在太阳和蓝天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惊悚。 “问题是这样,我刚才已经基本判明,这些尸骨骨折部位都非常多,而且骨折都很严重,基本上看起来,都是高坠形成的,也就是说,都是望天涯上掉下来的。” 苏易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把你们俩的意思合在一块,就是说,这些人从望天涯上掉下来,然后有人又故意将这些尸体推到这大坑里?” 第24章 争论 申海像老外一样耸耸肩,问道:“那么,这推尸体的人是怎么到达这里的?” 苏易抬头看了看望天涯说:“也从上边下来?不可能,哇,这人不会也从我们刚才的密道进来的吧?” “老伯不是说过这条密道已经几十年都没人进来过了吗?” “老伯的话不能全信。” 申海有些不服气,他说:“你意思是说,老伯也可能是嫌疑人咯?” “当然,在问题没有落实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苏易,没想到你入行还挺快。” “我告诉你,申海,本姑娘五年前进了法医系就算入行了吧。” “可那时你只是个破学生。” “不许说破字,再破咱也是正牌。” “你的意思好像说我们都是杂牌?” 池鸣坐在那里笑得前俯后仰:“咦,申海,好样的,竟然敢顶嘴了咯。” “涉及到尊严问题,必须顶嘴。” “好,像你这样的顶嘴货,还想着有一天能靠近苏易,那你就做梦去吧。” 池鸣嘴里“嗤”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看老伯是不可靠的,这条所谓密道,显然是有人进来过。” 慕容非也说:“我看也只有这条密道可以进来,否则,他要租一架直升飞机才能下来咯,我看这人进来的主要目的好像就是收拾这些尸体。” 苏易问:“那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池鸣说:“这个,还真不好说,但有一点,我觉得这些尸体的死是和这人是相关的,不然他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尸体的?胆子大一点说,这些人很有可能是这人推下来的,然后这人绕到老伯家菜园子,从这密道进来,将坠落的尸体收拾到一块儿。” 见众人没有说话,池鸣又说:“慕容,你刚才话还没讲完呢,你说这些尸骨的死亡时间一前一后相差五六年,那么中间那些尸体的时间间隔能分辨吗?” 慕容非咳了一声说:“虽然没有一个准数,但我觉得中间那九具尸骨,死亡时间间隔都大致相差半年的样子。” 池鸣默默地在嘴巴里咕哝着,像是在计算着什么,苏易反应极快,只听见她说:“这么说,每半年死一个,十一具尸骨刚好五年,这奇了个怪了,这般规律的时间真是令人胆寒,我们怕是遇见连环杀手了。” 申海说:“这已经很明显,不要说怕是,已经确定是了。” 慕容非说:“连环杀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第十二具尸体竟然是个女的。” 申海接话说:“池鸣,这回你总不会再执迷不悟了吧,你再说是女子要刺男子,男子夺刀反刺女子,也不会有人信了。” 池鸣陷入了沉默,头顶的阳光照射下来,在他俊毅的眉弓投下黑影,显得眼神很凝重。 苏易说:“申海,没人说这两起案子一定有相关性呀?” 申海无话可说,只顾坐在那里摆弄他的相机,可是慕容非却挑事说:“那要是真的相关呢?” 池鸣突然激动地说:“那要是真的相关,我就敢说我还是坚持我原来的偏见。” 申海挖苦道:“知道是偏见就好,一个人学会了谦虚还是有救的,我反正是反对你的。” 池鸣生气地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申海更加怒气冲冲:“那你又凭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你的意思是说,这女子杀了这十一个人?” 苏易见他们好像动了真怒,于是在中间做了和事佬:“好了,这种时候,所有分析都是有可能的。” 申海一下子把怒气转到了苏易身上:“苏易,你还支持池鸣不成?他是说这女子杀了十一个人,你们要是真结伙坑我,我觉得这就没意思了。” 苏易说:“谁坑你了,到底是不是她杀的,现在谁能保证?” 慕容非轻言细语地发问:“那么,我们问问这女子去?” 他是想用他这包容的语调来化解眼下三人的纷争,果然,效果明显,一场硝烟平息了下来。 慕容非见大家平静下来了,就说:“摆在我们面前的显然是两起案子,这两案子到底有没有相关性,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对吧?我们时刻不能忘记我们是刑科所的,争论是好事,争论完毕,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拿到证据咯。” 苏易说:“组长叫你们找鞋子和包包,你们却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还不速速去找鞋子和包包?” 池鸣忽然说:“我有办法了,我看她左脚鞋跟上有铁锭,右鞋也一定会有,包包嘛,多少有些金属成分吧?” 申海已经表示和解,他悻悻地说:“是不是又要用上你的金属探测器了?” 池鸣还没有解气,他说:“不服?不服你就用你的肉眼找回来给我看。” 等他们一边工作去了,慕容非坐了下来,滚烫的岩石烫得他屁股发痛,可是他也不管了,他左看看女尸,右看看那堆尸骨,感觉自己毫无头绪,之前他自己设想的,池鸣他们想象的,自己一时没有了主张,此时,他真的希望能找到一条线索将这两起案子联系起来,可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都是无果。 慕容非将自己的思绪调回到五年前,五年前,第一位男性从悬崖上坠落下来,然后被人转移到了这大坑里,随后,每隔半年左右的时间,就有一次同样的循环,直到半年前最后一名男性尸体被转移进这大坑。 要是前天晚上从悬崖上坠下的是名男性,那么慕容非会毫不犹豫地将之并案,可惜的是,躺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位女子,而且这女子的尸体并没有被转移到这坑里。 两起案子差异性还是蛮大的,首先是男女性别不同,其次,白骨案尸体全部转移到了坑里,而女尸案却没有,唯一相同的就是高坠,但在这绝壁望天涯,除了高坠,还能怎样呢?慕容非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很不够用。 白骨案最让慕容非纠结的问题是,凶手想要从这十一具尸骨上得到什么?而对于面前的这女尸,他最想知道的是她的真实身份,只有知道了她的身份,案件才能一步一步往下走。 第25章 画像 又到了武龙夜间汇总的时间,他今天心情极度郁闷,一早上因为立案和直升机的事情忙乎了半天,可是刑科所的人却抄了捷径,找到了密道,快速地发现了尸体,让他白忙乎了一阵,这本没什么,可是慕容非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那具女尸,另外还附赠了十一具尸骨,这真有些让他束手无策。 光这女尸,就够烦的了,尸体高度腐败,相貌不清,要上电视台登报纸,效果都会大打折扣,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慕容非在女尸脸上帮他找到了重要的标记,那就是婴儿巴掌大的疤痕。 他当初刚在照片上看到这疤痕的时候,他不相信这女尸已经腐败,因为这疤痕看起来像是新鲜尸体上留存的,他好奇地问慕容非有没有搞错,慕容非笑说这都是申海的杰作,申海把腐败得黑漆漆的皮肤经过精心的图像处理,并且使用了他自己研发的外挂皮肤滤镜,成功地将这疤痕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他此时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这张疤痕照片,心情稍稍有了点好转,心想,刑科所的人确实厉害,新人辈出呀,申海工作没几年,图片处理技术已经可以做到这种水平,实在是有些让人嫉妒呀,自己的侦查工作却还是依靠人海战术,这么多侦查员投入到这起案件上,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大家说说吧,今天调查的情况如何?” 刑警们开始汇报,武龙一边听,一边在想明天的工作安排。 “我查看的是通往望天涯路口的监控录像,可是前天一天的数据量很大,要是逐辆车子进行排查,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法医判断女子的年龄是28岁,我这里整理了这几天报警失踪的人口数据,可是没有发现类似年龄的年轻女子。” “我访问的是老伯,就是提供密道信息的那老人,他看了我的疤痕照片之后说,他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曾经有一个女孩好像脸上长着疤痕,可是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见过了。” 武龙听到这里,精神立即振奋了起来,他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急切地问道:“老伯对那女孩的相貌具体是怎么描述的?” “老伯说实在是时间有点长了,他原话是说可能有好几年了,那女孩打扮得蛮漂亮,可是不太爱说话,她当初在老伯家买过青菜,所以他还记得一点,不然早忘了,他当时就觉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脸上就长着一片疤痕,老天真是会开玩笑。” 武龙急切地问:“有没有画像的条件?” “我问过的,老伯说只对那疤痕有点印象,那女子具体长什么样子,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别说画像,哪怕现在给他照片,他说他也没办法想起来。” 武龙有些泄气:“那真是太可惜了,老伯对这女孩没什么印象,这像是画不来了。” 不过,他转而又说:“老伯提供的信息实在太重要了,我感觉这女子有点像是我们的主角,虽然老伯说得比较含糊,但是他对于疤痕的记忆还是明显的,死者要真是这女子,说明这女子几年前就在湾州,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湾州本地人。” 武龙拿起那张申海复原的疤痕照片说:“刑科所给我们的这张照片可以发挥作用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在各大报纸以及电台、电视台发布这一消息,附上这张照片,一定会引起市民的关注,这女子身边一定有家人、亲戚、朋友、同事吧?这个疤痕特征是一般人没有的,我想只要信息发布到位,应该会有人反映情况。” 接下来,武龙开始布置明天的工作,最后,他特别强调,对于那十一具尸骨,暂时保密,不对外公布,因为当前之下,侦破女尸案更为要紧,毕竟那些尸骨都是陈年积累下来的,一下子也很难理清思路,等刑科所法医给出更多的数据再谈。 散会后,他想把刚才汇总的情况和慕容非沟通一下,他觉得现场勘查工作和侦查不能脱节,两者之间应该相辅相成,最后才能水到渠成,于是他拨打了慕容非的电话。 慕容非哪里睡得着,他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写勘查日志,这是他每天最后的工作,一天工作下来,发现了什么,自己有什么想法,他都一一以日志的形式将之记录下来,空闲下来的时候,打开看看,可以获得不少灵感。 武龙深夜来电也是常有的事儿,当他听完武龙介绍的情况之后,有些坐不住了,他说:“这事儿真有些怪了。” “怎么个怪法?” “这女子有点怪,多年前就在老伯家出现过,而我们白天发现的那十一具尸骨也是多年前开始积累的,我感觉这女子和这些尸骨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个人表示同意你的看法,这女子和这些尸骨之间存在时间交集,听你这么说,我还真要重视起来,在侦查工作中把白骨案结合进去。” “不过,不管是尸骨案,还是女尸案,这两起案子都是无名尸体,相当于一个X加上另一个X,还是无解。” “放心,我有种感觉,女尸案的这个X明天能解出来。” “但愿如此,我只希望女尸案的X能出来。” “难道你不想白骨案的X也出结果?” “没想过,那哪里是一个X呀,那是十一个X,而且都五六年了,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我感觉这十一个X不像是居住在湾州的人,所以难度肯定很大,但要是真的和这女子有什么牵连,那还是有点希望的。” “是的,我也同感,我这边已经安排下去了,我把时间放大到了八年,我已经专门派人针对性地梳理湾州这八年来失踪人口的事情,在情况没有明了之前,只能这样摸石头过河咯。” “我相信你,你们侦查有一套。” “怎么?慕容,你也学会说奉承话了?是不是做了组长,觉悟便高了?” “哪里的话,是我真心觉得,我们刑科所虽然能把控现场,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没有你们侦查,现场发现的物证不能最大化地利用。” “唉,慕容,你说到哪去了?侦查和技术本来就是一家嘛,没有刑科所,侦查哪有米下锅?” 第26章 闺蜜 天亮之后,慕容起了个大早,又驱车从家里来到了刑科所,他感觉自己做了这个组长之后,自己的时间明显不够用了,起早摸黑,不仅要忙专业工作,其它一些行政事务也要沾边,牵涉了不少时间,他只能越来越早地来到所里。 慕容非坐在办公椅上,一边吸着一盒纯牛奶,一边在工作笔记上写着,他要计划一下今天的工作,今天的工作很多,昨天虽然在巴飞所长和历文主任的支持下,调派了三组和四组两个现场勘查组来到望天涯底下支援,对现场进行了滚地毯式的搜索,也将那些尸骨全部检验完毕,可主办这案子的还是自己七组,其它组手头上也有工作,不可能一直帮下去。 慕容正写着,忽然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心里明白,一定是苏易,他没回头,轻声问道:“苏易,你又要干什么坏事了?” “呵,不懂事,人家关心你呢。” “使用钝器击打本尊背部,轻伤三年,重伤十年,你不知道么?” “你也太狠了吧,都从重呀?” “对待这种偷袭情节的,一律从重。” “不是说可以调解的吗?” “那要看受害人的脸色咯。” “要给你点好吃的呢?” 慕容非听到有好吃的,立即转过头来。 “唉,我就知道,我这个人还不如这块提拉米苏。”苏易有些伤心。 “提拉米苏?这我喜欢的。” “那归你吧。”苏易将手中的提拉米苏递给了慕容非。 “那你自己怎么办?” “那一人一半咯。”苏易果断地将提拉米苏分成了两份。 慕容非忽然一拍脑袋说:“对呀,一人一半,虽然这提拉米苏被分成了两半,可在分开之前确实完整的一块。” 苏易有些不解,问道:“慕容,你在说什么呀?” “我是说昨天的现场,女尸和那些尸骨虽然没什么相似性,就像这分成两半的提拉米苏,可是谁能说他们之间真的没有联系呢?” “慕容,你是不是听到侦查说什么了?” “侦查是有说呀,他们是听老伯说的,老伯说在多年以前有一个脸上有疤的女子到他家买过青菜。” “不会吧?这么巧。” “这不是巧,是疏而不漏,万物留痕,以前刑事技术课上老师讲过的吧?” “不对,我说巧是说老伯太巧,怎么都是他,密道也是他告诉我们的,有疤的女子也是他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不是明摆吗?老伯会不会是凶手?” “这你放心,武龙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工作一定会做扎实,至少现在他们没有提到过老伯有嫌疑。” “要是排除了老伯,难道你还真的支持池鸣昨天随意的瞎猜?” “谁说我瞎猜?”话音刚落,池鸣就窜进了法医办公室,“你们师徒俩在密谋什么?” 苏易对池鸣笑笑:“我们正在密谋如何把你昨天的瞎猜转化成现实。” “我可不是瞎猜,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而已。” 慕容非说:“我懂,只是你胆子比较大。” “申海那小子还敢和我斗,等案子破了,我掌他的嘴。” “什么呀,要不是申海复原的那张疤痕照片,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做?DNA比不中,指纹、鞋印一个没有,十一具尸骨和一具女尸,你看吧,三天不破,全岸局长会找我们谈话。” 池鸣说:“组长,你别吓我们,谈话你去就行了,我们这些小喽啰就靠边吧。” 苏易给两人冲了杯香浓的咖啡,端到他们面前:“你看,我把你们服侍好了,你们以后可要多照顾我哦。” 池鸣喝了一口咖啡,诡笑道:“我知道组长为什么老是照顾苏易了。” 办公室外边传来了“咳咳咳”的声音,三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听这声音,他们就知道是申海来了。 见申海进门,池鸣先说:“申海,听说你立功了?” “你们比我还早知道?”蔚海瞪大了眼睛。 “什么?”三人大叫。 “原来你们还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也是刚刚在楼下听到巴飞所长说的,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苏易张大了嘴巴,双手护在胸前。 “巴飞所长说,疤痕照片在《湾州早报》上刊登之后,已经有人到重案那边反映情况了。” 慕容非心里一紧,武龙说得没错,这照片真的发挥作用了,他也按捺不住此刻的心情,问道:“快快道来,不然小心以后做不成同事。” “你杀了我也没用,我就听到这么多,巴飞所长就急匆匆地走了。” 苏易说:“你干脆不要说了,你这一说,我们不是要急死?” 慕容非说:“不急,我直接问武龙。” 武龙的电话一直占线,慕容非拨打了好几次才接通,没等慕容非问,武龙就自己说了:“慕容,果然,你看《湾州早报》才发出去多少时间?就已经有人来报了。” “是吧?” “有一女孩来报的,说她有一闺蜜,左脸有疤,年龄倒是很符合的,今年也是28岁。” 慕容听后,心中荡起了一波激动,他急促地问道:“那有女孩的照片吗?” “没有照片,她说那女孩从来不让别人照相的,也不和人家合影。” “这样啊,那她住哪儿呢?我们去她家看看。” “她住在一家单身公寓里,闺蜜说她最近向公司请假旅行去了,电话打不通。” “好像感觉很好呀。” “很好很好,我也是同感,慕容,你们做好准备,等我联系好,你们就去那边看看,是不是这女孩,就看你们的了。” 慕容非挂掉电话,他向池鸣他们转述了武龙的话,这消息差点没把他们几个给激动坏了。 池鸣调侃道:“我说嘛,申海今天看上去特别帅。” 苏易连忙也给申海倒了一杯香浓咖啡:“申海,辛苦你了,今个儿你的功劳大大的,咱们七组都沾你的光。” 申海接过咖啡,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他说:“哎哎,这,不,都是你们法医发现的嘛,我只不过那个,把那照片美颜了一下。” 池鸣站了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美颜哦,那可是有含金量的美颜哦。” 慕容非说:“希望一鼓作气,把案子破掉。” 第27章 钢琴前的小女孩 禧悦铭港,湾州市中心一处豪华的单身公寓。 慕容非对这一带有些了解,这里的公寓都是高级白领租住的,住户一般都是公司高管、外企员工,不然哪能承担那高昂的房租? 慕容非他们四人拎着大大小小的勘查箱乘坐直达电梯来到了位于十九楼的1907房间门口。 池鸣戴上手套,先在门口检查门锁的破坏情况,他弯着腰,轻轻地反复触碰那门把手,发现门把手纹丝不动,于是他就掏出了物业管理公司给他的钥匙,轻轻地插进去,他在试探那门锁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对,等到将钥匙插到底,他轻轻地转动钥匙,往里推开门。 池鸣说:“这门我先开了,慕容,你们可以先进去,不过要注意,这门我还要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采集到指纹,进门的时候千万不要碰到。” 申海说:“你们先退出来,我来拍几张照片?” 慕容非和池鸣往旁边靠了靠,申海将他的相机伸进了1907房间,连续曝光拍了好几张。 等申海退出后,池鸣从勘查箱里取出勘查灯,用侧光检查室内地面的鞋印情况。 慕容非穿上鞋套,跟在池鸣身后,逐渐往室内走进去。说这单身公寓豪华,慕容非发现果然是有道理的,1907房间是个套间,慕容非进到里面的是客厅部分,客厅内侧还有一拉门,拉门后边想必就是卧室了。 慕容非见池鸣站起身来,知道他可能在地面上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鞋印,于是问道:“可以开灯了?” 池鸣说:“行,开灯吧,反正地面上没花头。” 站在墙边开关旁的苏易说道:“那我开灯咯。” 灯一亮,客厅里一片亮堂,餐桌、茶几、沙发简直就是一尘不染,靠墙一侧一立书架,上边整整齐齐都是书,大部分都是英文般的。书架旁还有一个花架,花架上种植了一些多肉植物,形态、颜色各异,这些多肉的容器都是那种艺术根雕,慕容非觉得这到底是在展示多肉呢,还是在展示根雕。 苏易叫道:“好漂亮哦,这些多肉很名贵的。” 慕容非转头问道:“是么?你懂多肉?” “这些品种国内很少见的。” “多肉也可以进口?” “哪里呀,现在多肉这个行业尽是乱象,有的海外代购,有的自己偷偷从国外带回来,总之呢,都是在躲避海关检查。” “是吧,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就这么点多肉植物会让人如此疯狂?” “这你就不懂了,对多肉爱好的人,就像你们男人打电玩,懂吧?” “略略有些懂,没得玩就全身难受。” 申海在后面说:“所以这样的人多少有些强迫症,你瞧这小主,强迫症外加洁癖。” 苏易说:“洁癖不算吧,女人多少有点洁癖的。” 池鸣调侃道:“未必吧,我看你身上就没有干净过。” 苏易怒道:“你说什么呢,整天跟着你们跑现场,爬上爬下的,这哪有可能干净呀?” 慕容非忽然看到花架的第三层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侧坐在一架大三角钢琴前,正在优雅地演奏。 慕容非想起了自己在现场看到的女尸左脸的疤痕,此时,他看到照片中的小女孩正是左侧面,他往下略弯了一下腰,仔细去看了看,他的心一阵发凉,他发现这女孩脸上光洁如玉,虽然是黑白照片,但皮肤的质感非常细腻,没有任何瑕疵。 慕容非说:“你们来看这照片。” 池鸣先看到了,他说:“哦,这小女孩一定是雪雪小时候的照片了。” “是哦,我也是这么想,可是……” 苏易看了一眼说:“哦,可是这女孩左脸并没有疤痕。” “雪雪的闺蜜可是说雪雪左脸是有疤痕的。” 苏易说:“那会不会是长大之后形成的呢?” “的确不能排除。” 池鸣忽然问道:“慕容,你说那女尸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形成的呢?” 苏易说:“这难度太大,虽然申海已经复原了疤痕,可是那疤痕看上去形成年数已经太久,很难从形态上去分辨形成原因。” 慕容非点点头说:“那疤痕实在是太旧了,要不是长在一个美丽女孩的脸上,那其实对于美观影响真不大。” 池鸣说:“要长在申海脸色,还能增添一些霸气呢。” 申海回击池鸣说:“这还是你自己留着好。” 慕容非接着说:“不过,我看这疤痕虽然很多年了,可是从它光整度来看,像是烫伤之类形成,因为烫伤不像机械损伤那样,疤痕非常平整,以色斑为主。” 池鸣望着那张照片,自言自语道:“烫伤?那也许是在什么时候被烫伤过,后来留下了那疤痕。” 慕容非强调说:“注意注意,虽然眼前这小女孩也许是在之后什么时候被烫伤过,我是说也许,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已,但是,千万要注意,雪雪还不一定是我们发现的那女尸,除非我们在这房间里找到什么物品可以将她们联系起来。” 池鸣说:“继续找吧。” 申海说:“苏易,你不是最擅长找女人的东西吗?” 苏易说:“你说得对,昨天池鸣现场找到的那右脚凉鞋,还有女尸左脚的凉鞋,正好一双,我都带来了。” “鞋子带来有帮助吗?”申海纳闷。 “当然咯,等会你就知道了。”苏易神秘地一笑。 慕容非久久地盯着那张黑白照片,他脑海里浮现着这小女孩和那女尸,似乎想要在自己的脑子里将她们进行重合比较,看到底是不是同一人,可是那腐败之后浮肿变黑的尸体脸部却一直游离于这小女孩纯洁可爱的脸蛋,他无法将之重合起来。 他已经向武龙交代过,只要一调出这女子的户籍登记照片就给他打印一张送到现场来,他想看的是那左脸的疤痕,要是照片条件不好,他打算让申海继续努力一把,将照片进行进一步扫描处理,总之,这疤痕也许是当前最好的比对依据了。 他正想着这些,忽然,苏易叫道:“我搞定了。” 慕容非转头一看,苏易正蹲在打开的鞋柜前,里头尽是各种精致的女鞋,最下边摆放着一层整齐的鞋盒。 第28章 疤痕的真相 慕容非问道:“苏易,你发现了什么?” 苏易冷冷地说:“是鞋盒,昨天现场找到的那只鞋和女尸左脚的鞋正好一对儿,现在我为它们找到了鞋盒。” 还是实习期的法医,特别喜欢出风头,苏易也不例外,谁不想在现场勘查的时候有所作为呢?苏易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在现场找到了证据,当然是值得耍酷的,她的脸上此时看上去有些冷艳。 “是吧?”慕容非有些惊讶。 “我说呢,原来是这样,拿鞋来配鞋盒。”申海恍然大悟。 “哼,看你还要不要小瞧我。” 慕容非已经走到了苏易身边,他拿起那个鞋盒反复看着,发现鞋盒的标签纸上印制的品牌、款式、颜色、尺码和女尸的鞋子一模一样,他心里突然之间变得亮堂起来,看来那女尸果真是这1907房间的女主人。 他说:“苏易,看来咱七组配上你这么一名女生,真是很有必要,女生有女生的思维,这鞋子配鞋盒还只有你想得出来,这弥补了昨天现场没有找到包包的遗憾。” 苏易谦虚道:“哪里,我不就是装了一下嘛,其实我心里明白,在你们面前装,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嘛。” 池鸣说:“这本来应该是我们痕迹的事儿,苏易,你抢了我的饭碗,叫我以后怎么在七组混呀。” 申海说:“我要求所长一直把苏易留在我们七组。” 池鸣说:“瞧你美的。” 慕容非手里还是拿着那个鞋盒,他笑了笑说:“有你们真好,池鸣千辛万苦在现场找到了鞋子,苏易鬼使神差在这里配上了鞋盒。” 池鸣狡猾地一笑,说道:“你们以前认识的慕容是这样说话的吗?组长给我们喝蜜呢,苏易,他这句话放过来,是不是说要我们给他打一辈子工呀?” 苏易笑了,申海点头说:“我看组长有这个打算。” 慕容非尴尬地说:“谁帮谁打工还不一定呢,哪天你们谁要是当上所长,千万别忘了我们曾经一起在望天涯底下搬过尸骨呢。” 众人一阵大笑,慕容非说:“继续往卧室开进去。” 池鸣对申海招招手说:“申海,轮到你了,你把照片拍掉,我来开路。” 申海又摆开了照相的姿势,慕容非听到外边有人招呼,于是他就朝后退去。 1907房间的外头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她旁边还有一位穿着制服瘦瘦高高的民警,民警见慕容非出来就问道:“请问你是?” “我叫慕容非,是刑科所的法医。” “哦,你就是慕容非呀,武龙大队长叫我过来的,这就是诺诺的闺蜜。” 慕容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女孩,年龄看上去也是二十来岁,打扮落落大方,气质相当不错,他主动地问道:“哦,你就是诺诺的闺蜜?” “是的,我们一直都很要好。” “那最好,我还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呢。” “慕容法医,你确定诺诺已经出事了吗?” “我们的勘查工作还在进行,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告诉你结果了。” “我真希望这不是真的。” “我也希望这样,我想知道的是,诺诺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形成的?” “这个我倒是听诺诺提起过的,她说她小时候非常热爱钢琴,可是等她上了中学之后,因为功课加重,她爸爸就不让她继续弹琴,有一次两人发生了冲突,她爸爸一怒之下,将一壶刚烧开的水泼到了她脸上,从此她的脸上就留下了那片疤痕。” 慕容非心里暗想,这正好符合自己的初判,他说:“哦,真是苦命的孩子。” “对了,你们可以看一下,她书架上有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她手上只有那么一张脸上没有疤痕的照片,所以她就将它摆在书架上,我看到她经常对着那照片流泪,本来那照片是彩色的,她有意把它做成了黑白的,她说以前的那个她已经死去。” “是的,那次事故不仅仅在她脸上留下了疤痕,而且估计在她心里也留下了阴影。” “我也觉得是,诺诺是一家外企的部门经理,平时很少和人说话,工作能力又强,公司里的人都说她高冷变态,可是我看不,那是因为她脸上有疤痕,她也会自卑,她的心灵其实很脆弱,她说只要能还她一张漂亮的脸,无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慕容非不无感慨地说:“理解,有哪个女孩不想让自己拥有一张美丽的脸庞呢?” “慕容法医,真的谢谢你们,要是诺诺能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我不想她遭到不测,谁要是对她下手,那是天底下最可恶的人,因为诺诺受的伤已经够多了。” “也许在诺诺的朋友圈里,只有你最了解她。” “应该说,她的朋友圈里只有我,她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 慕容非一脸难过的样子看着诺诺的闺蜜,他陆陆续续地问了一些其它的问题,主要是1907房间里面物品的摆设、变动等等情况,最后他让她辨认了一下那双鞋子,她看过之后点头说:“这鞋子是英国限量版的,有一次诺诺到英国开会,她从英国带回来的,这品牌在国内应该没有销售的,这肯定是诺诺的鞋子。” 此时,慕容非心里已经很踏实了,限量版的女鞋,诺诺的高冷,他觉得是诺诺心理自卑,但她不断通过物质的丰富来换取内心的平衡,为了掩饰脸部的缺陷,她不惜金钱去追求服饰的完美,可怜的女孩。 慕容非站在1907房间的门口想,自己无法将诺诺这样的女孩和望天涯顶上的现场,以及那十一具尸骨联系起来,他心里几乎就要放弃自己原先的一些推断了,他想,诺诺也许是坐了一个男子的车子到了望天涯,然后遭到了杀害,被推下了悬崖,而悬疑底下的那十一个冤魂却是另一起需要自己从头勘查、检验、分析的惊天大案。 慕容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眼前这位诺诺的闺蜜,觉得这女孩这般清纯,应该不可能说谎,可是他又忽地想到了小涯村的那老伯,老伯说好多年前诺诺可能到过他那儿,这一切使得慕容非心里一片凌乱。 慕容非心里悬空着,他向诺诺的闺蜜表示感谢,这时,他看到池鸣从1907房间里跑了出来,脸上慌慌张张的,他问道:“怎么了?” 第29章 脸 “慕容,你进来一下,苏易找你有事。” 慕容非心里有些疑惑,他觉得有些奇怪,里边到底发现了什么? 他跟着池鸣进了房间,见卧室的拉门开着,苏易正站在卧室里面,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皱着眉。 他随口轻声问道:“池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敢说,你自己去看看再说吧,苏易也不敢定。” 慕容非更觉得池鸣的话有些神秘,他心里想,难道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快步走进卧室,慕容非心里很急,转眼之间,难道又有重要突破?那岂不是太好了?他问道:“苏易,你在看什么?” 苏易见慕容非进来,她依旧紧锁着眉头,说道:“慕容,你来看看,真的很可怕。” 说着,苏易将手中的那东西递给了慕容非,慕容非连忙接了过来,这一看,还真把他吓了一跳。 粗一看,眼前是一张巴掌大未经加工制作的正方形皮料,可是细看,那皮料的皮纹、汗毛都非常清晰,慕容非也皱起了眉头,他很难想象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动物的皮肤组织,于是他问道:“苏易,你是什么意见?” 见苏易憋着嘴不说话,池鸣说道:“慕容,实话说,苏易刚才说这是人的皮肤。” 慕容非没说话,他拿着那张皮反反复复又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再找找,还有没有类似的。” 池鸣说:“这是这个收纳盒里翻出来的,我再看看,里面还有没有类似的。” 说完,池鸣打开了那只白色的收纳盒,里边尽是一些玫瑰干花,他把那些干花拨开,发现下边竟然有一叠类似的皮料。 慕容非见了,脸色更加凝重,他拿出了表面的几张,看了看之后,说道:“我同意苏易的看法,这是人的皮肤,而且是人的脸部皮肤。” “啊。”池鸣不自主地叫了一声。 “你们来看,这第三张皮,上面还有一些胡子呢,我看这就是一张络腮胡的脸。” 苏易全身一阵发麻,她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急,我们遇到挑战了,池鸣,把这些皮都捞出来,我们数数,到底有多少张?” 池鸣听令,把收纳盒中的皮料都捞了出来,他担心有什么剩在里面,还将收纳盒来了个底朝天,见彻底清空之后,他说:“好了,没有了。” 苏易一块一块数那些皮料,慕容非也在一旁盯着,等苏易数到十一的时候,苏易的手僵住了,她一脸茫然地望着慕容非,慕容非说:“十一张人的脸皮,你们怎么看?”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申海先打破了沉默,他说:“这回,我不总结发言了,这实在太惊悚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拍照吧。” 慕容非见他们不说,就自己说了:“十一,这数字好凑巧呀,我们在悬崖底下发现的尸骨也是十一具,你们不觉得这实在太凑巧了吗?” 众人还是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点头,继续听慕容非分析:“我觉得这十一张脸来自于那十一具尸骨,每人一张,正好是这个数字。” 慕容非说完,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有些夸张,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十一张有些干涸的皮肤,颜色各异,竟然是从那十一具尸骨的脸上扒下来的! 他突然感觉自己脸上好像多了一把刀,正在切开自己的脸皮,连“嘶嘶”的声音都好像可以听见。 “喂。”池鸣见慕容非走了神,推了他一下。 慕容非转过神来,说道:“我们一路走来,竟然走出了这么个结果,池鸣,还是你的感觉比较对,你的那些猜想正在变成现实,我看诺诺就是杀死那十一人的凶手,她不仅杀害了他们,还从他们脸上扒下了一张皮。” 申海问道:“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诺诺现在自己掉下了悬崖?” 池鸣补充道:“那天晚上,诺诺想要获得第十二张脸皮的时候,结果发生了意外,被这第十二个男子反刺了一刀,本来应该坠入悬崖的是这男子,可是最后却变成了这女子。” 苏易说:“应该就是这样哦,诺诺自己没办法制服一个男子,只好采取推下悬崖的手段,然后自己通过老伯家菜园子的密道来到悬崖底下,剥下男子的脸皮。” “可是诺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收集这些脸皮有什么意义呢?”申海还是很疑惑。 慕容非嘴巴朝客厅的那张照片位置翘了翘说:“喏,那这就要去问问那钢琴前的小女孩了,真相也许只有她知道。” 接下来的搜索是轻松的,但没有发现更有价值的线索,最后还是池鸣获得了再一次的突破,他打开了诺诺的笔记本电脑,破解了她的QQ,发现里面有一个极其可疑的联系人,诺诺在上面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完成第十二张,你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帮我实现。” 苏易说:“显然这才是真正的幕后,原来诺诺也是被人指使的。” 池鸣说:“一定要找到这个人,真相才会真的暴露。” 慕容说:“这个不难,我打电话给武龙,他很快就可以给我们结果的。” 这一天的工作真是令人兴奋,不仅确定了那女尸的真实身份,还一举将那十一具尸骨的案子破掉,现在只剩下了一些扫尾工作,比如对那女尸和诺诺父母亲进行DNA亲子比对,从生物学上确定女尸的真实身份,还有就是将各块皮肤和尸骨进行DNA比对,让它们物归原主。 四人在1907房间一直工作到深夜,收工返程的路上,都觉得有些疲惫,也许是兴奋过了头,也许是真的有些累了。 武龙的电话不期而至,慕容非在开车,于是他按了免提键,武龙兴奋地在那头说:“慕容,你告诉我的那个神秘人,我们已经找到,那人是玉虚观的道士。他说在六年前,他遇到了一女孩,那就是诺诺,诺诺向他咨询,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助她恢复脸部的疤痕,他见诺诺好像很有钱,于是就忽悠她说,要是她能搞到十二张年轻男子的脸皮,他就可以做法术,帮助她完成心愿。他的本意是想通过长时间的拖延,不断地从诺诺身上获得回报,可他也没想到,诺诺真的会如此执着。” 申海说:“天,诺诺怎么可以愚蠢到这种地步,这种臭道士的话都能相信。” 苏易说:“这你就不懂了,你怎么都不会理解,一个女孩要是失去了美丽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慕容非默不作声,只顾自己踩着油门,向灯火阑珊处开去。 第30章 杀过人的公公 雨过天晴,天空湛蓝得如洗过一般,难得的白云在天上漂浮着,雾霾也被吹散,城市的轮廓清晰了不少。 又是刑科所现场勘查七组值班的时间,早上上班没多久,指挥中心的指令就传过来了,果然应验了刑科所一直流传的那句老话,新组长案子多。 池鸣抱怨道:“怎么这么倒霉,又有案子了。” 慕容非说:“先别泄气,只是说有怀疑,又没有说肯定是案子。” 申海说:“丈夫报妻子失踪,不会又是丈夫杀妻吧。” 苏易说:“不管最后的凶手是谁,我希望是个中规中矩的案子,好久没办案,手都痒了。” 池鸣打击道:“怎么还有这么变态的人呢,天天想着念着要看案子,你还怕没有案子啊?往后多着呢,三年下来,保证看得你不要看为止。” 苏易一字一句说:“案子,我永远看不厌。” 慕容非说:“那好吧,今天这案子你就接受挑战吧,郊区农村的案子,现场条件差,你可要多动动脑筋哦。” 池鸣补充说:“这案子又是个麻烦事,没有尸体,而且这回连血迹都没有,指挥中心还叫我们出现场,一切都要我们去发现呢。” 申海说:“这才能体现你的水平嘛,要是一到现场,什么都有,那这勘查现场岂不是太简单了?”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子才来到郊区的马河村,马河村的名字来源于流经村子的那条马河。 马河是一条很小的河,看上去最多二十米不到的宽度,南北走向,慕容非感觉车子就那么一两秒钟就穿过了横跨在马河上的那座水泥桥。 过了水泥桥,慕容非就看到了路边停着一辆小面包警车,警车旁站着派出所的老孟,老孟少说也有五十多岁了,头发彻底白了,估计要不了两年就要退休了吧,慕容非在心里嘀咕着。 “慕容法医,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还快呀,一路堵车都堵死了。” “你们城里堵车堵得厉害,你瞧我们这村子里,车子少吧?” “是啊,要是城里也这般通畅,那真是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要是今天这现场啥事都没有,我晚上才真正做梦都要笑出声来呢。” “据说现场没有尸体?” “哪有什么尸体呀,其实就是丈夫报了个失踪,我已经到他家去简单看过一下了,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唉,人老了,也看不出什么,就靠你们的眼睛咯。” “什么时候失踪的呀?” “说是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到现在也有三十多小时了,介绍一下他们的基本情况吧?” “丈夫叫杨同,二十八岁,制衣工人,平时就在隔壁服装工业区上班,妻子柳语,二十六岁,餐厅服务员。” “那倒是挺般配,制衣工人对餐厅服务员。” “是啊,农村里很讲究门当户对,要是两家子经济条件差异太大,容易起纠纷。” “对了,他们之间平时感情好吗?” “好呀,我刚才听几个邻居在那里闲聊说,杨同和柳语平时是很恩爱的一对儿,从来就没见他们斗嘴吵架的,只是结婚三年,到现在都没有孩子。” 慕容非点了点说:“没孩子也许才是他们恩爱的基础吧,许多人有了孩子之后两夫妻就一天到晚在吵,对了,杨同是什么时候报警的?” “哦,杨同昨天晚上报的警,我们接警之后,做了一些基础工作,问情况,录系统,然后我们就按正常程序走,今天早上,杨同又来派出所里催问情况,我只好往局里面报,没想到惊动了你们刑科所。” “没事儿,我们刑科所就是为你们服务的嘛。” “有劳大驾了。” “那咱们先去杨同家里看看?” 老孟陪着慕容非四人沿着一条小石子路往杨同家走去,慕容非感觉杨同家就是个独门独院的平房,距离这小桥也就四五百米路,汽车是没办法开进这条小路的,平时也只有摩托车、自行车之类才能通过,要是大一些的三轮车,要经过这小路都有些困难。 刚刚雨过天晴,这条石子路的石子缝隙里还留有一些水渍,慕容非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走着,他生怕踩到一些石子溅出水来。 苏易问道:“杨同家只有他夫妻俩吗?” 老孟看了一眼这年轻漂亮的小女警,笑呵呵地说:“没错,以前就他们俩,不过,三个月前,他爸爸回来住了。” “哦,杨同还有个爸爸?” “杨同的爸爸叫杨礼,他爸爸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是么?”苏易感觉很好奇。 “杨礼杀过人。” “杀过人?” “是的,七年前,他杀了他妻子,也就是杨同的妈妈。” “不会吧?那怎么现在还可以回来?杀人才判了七年?” “七年前,杨礼杀了他妻子,后来经精神病鉴定,结论是精神分裂症,无刑事责任能力,就这样免责了,后来一直在精神病医院强制治疗,今年病愈,杨同就接他回来了。” 慕容非听到老孟的介绍,心里一阵波澜,他觉得这事儿有些复杂,杨礼曾经杀死过妻子,虽然病愈回来,但他知道,这种病复发的概率很高,身边有这么个人,处处充满了危险。 慕容非觉得有些诧异,现在柳月失踪,她又有这么个公公,实在是让他有些担心。虽然他并没有想当然地觉得柳月已经死了,但他听到这个情况之后,他心里感觉事情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村民是这么反映的,柳月很有可能受不了古怪孤僻的柳礼,自己走掉的。” 申海终于说了一句:“是啊,一个杀过人的精神病人,谁受得了呀?” 苏易说:“那也不能这么说,等我们见到杨礼,先看看再说吧,精神病人杀人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他的行为也是受他大脑支配的,他大脑中的妄想才是真正的驱动器,但是精神病人一旦想着要杀人,那他比一般人执着得多,在他眼里,那人或许就是非杀不可的对象。” 第31章 可疑血迹 申海说:“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驰名说:“再可怕,对我们来说,看案子不都一样吗?” 苏易说:“是哦,案子千奇百怪,可是我们勘查现场套路都差不多。” 老孟却说:“我看你们勘查案子套路也是千变万化,我在派出所呆了三十多年了,见过你们刑科所不少勘查组,你们给我的印象就是会思考,办法多。” 慕容非说:“老孟,你就别调侃我们了,今天这案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慕容非刚说完,只见老孟伸手一指说:“瞧,那位就是杨礼。” 慕容非抬眼望去,见前面平房屋檐下站着一位老头,头发花白,满脸愁容,眼眶凹陷,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来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同样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杨礼。 杨礼那深陷的眼睛就好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荒井,慕容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在想着一个问题,这杨礼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慕容非第一次和精神病人这样对峙,他心里有些担心,面对这样一个阴性现场,尸体、血迹什么都没有,站在自己面前还有一个杀过人的精神病人,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老孟轻声说:“慕容法医,我已经跟杨礼打过交道了,可是他不太爱说话,我们先避过他,直接进屋吧。” 慕容非说:“好的,他儿子杨同在家的吧?” 老孟说:“我和杨同说好的,他应该就在家中等我们的吧。” “杨同!”老孟进了门,朝屋里大喊了一声。 里屋有个细声细气的声音说:“哦,是警察同志来了呀?” 话音末了,慕容非看见里屋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乍一看像是绿林好汉,和他那细声细气的音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杨同,你早上来我们派出所里反映情况,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你看,这四位是刑科所的民警,他们现在过来勘查现场。” 杨同用警惕的眼神看了看慕容非他们四位,然后用同样细声细气的语调说:“勘查现场?你们认为我老婆被害了?” 老孟连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这是我们工作的程序,柳月是从家中失踪的,我们就要从你家里开始,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你知道,警察办事自然是有警察的程序的,理解吗?” “这么说我还是能理解的,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吗?” 慕容非指了指门口说:“不需要,你在外面照顾好你的爸爸就可以了。” 杨同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爸以前得过病,但是现在病都好了,他不会侵犯别人,你们放心。” 说完,杨同就朝门外走去,慕容非见杨同走出之后,就说:“怎么样?开工吧?” 池鸣应道:“好,主要是搜索吧?” 慕容非说:“对,盲搜一下吧,主要是发现可疑的变动,要是能找到血迹,那是最好了。” 申海说:“这应该还不一定是犯罪现场吧?” 慕容非点头说:“你说的没错,可是相片还是得先拍。” 等申海拍完照片,四人开始在现场进行一次盲搜,他们心里都没有底气,这里到底是不是杀人现场,但是事情到了他们手里,一旦工作起来,就像是已经确定这里曾经杀过人,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慕容非把重点放在了卧室和卫生间,要是柳月真的在自己家中被害,这两个部位最有可能留下物证,特别是卫生间,室内现场最有可能留下痕迹物证的重中之重就是卫生间。 慕容非先进了杨同的卧室,室内中心位置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摆着两条毛毯,叠放整齐,他将毛毯分别展开,仔细检查毛毯的每个部位,除了发现一些长长短短的毛发之外,并没有血迹发现。 慕容非拉开卧室门边的衣柜,衣柜里的衣服叠放也非常整齐,看不出任何异样,要是柳月自己一人离家出走,那么很有可能会带走一些衣物,现在看这满满的衣柜,不像有这方面的大动作,具体有没有什么衣物缺失,还需要请老孟和杨同一一核实。 慕容非看完卧室,就转到卫生间去了,没想到池鸣已经捷足先登。 慕容非见池鸣正打着一盏勘查灯,蹲在卫生间的地面上反复察看,慕容非凑上去说:“池鸣,如何?” 池鸣摁灭勘查灯,说道:“唉,我没看到什么。” 慕容非在背后说:“没看到什么不是挺好吗?排除一个现场比认定一个现场更重要,说是个案子,说不定没事呢?” “要是没事,那是最好,我就怕到时候案子被我们漏掉了。” “会这么晦气么?” 慕容边说边撕了一张潜血试纸,在卫生间角落的那个拖把上摁了一下,然后拿到眼前观察。 这一看吓了慕容非一跳,他说:“池鸣,大事不好了。” 池鸣转头去看,慕容非手中的潜血试纸已经由白色变成了蓝色,他知道,这代表着这拖把上有血迹存在,这潜血试纸敏感度极高,只要拖把曾经接触过血迹,无论你怎么清洗,都能显示阳性反应,也就是颜色由白色变成蓝色。 池鸣皱了一下眉头说:“也许还有其它的可能吧。” 慕容非说:“当然,卫生间里的拖把很难说,可是我看到杨礼的那双眼睛,就觉得不太放心,老是觉得他拿着这拖把在清理现场。” 池鸣轻轻地说道:“要是精神病杀人,还懂得伪装现场吗?” 慕容非点点头说:“从这点来看,我也是这么觉得,要是杨礼杀了柳月,说不定尸体还摆放在这里。” 苏易伸进一个脑袋说:“对,书上也是这么说的,精神病人杀人的特点之一就是不懂得伪装。” 正说间,门外好像听到有人在高声说话,随后,慕容非就听到了老孟在叫他:“慕容法医,你们去看看吧,他们说马河里浮起了一具尸体。” 慕容非心里一紧,急忙朝门外走去,刚到门口,见杨同早已奔在了前头,后头紧跟着的是颤巍巍的杨礼。 慕容非朝池鸣他们说道:“事情不妙了,我们都过去吧。” 第32章 水中尸体 四人跟着老孟来到了马河边,河边已经有十来个村民挤在岸边观看,杨礼和杨同也和他们挤在一起,在那里指着河中的一堆东西哇哇地叫着。 “肯定是死人,肯定是死人!”有村民在那里高声宣布,生怕人家不相信。 慕容非仔细看了看,河面不宽,那堆东西浮在水面上,看上去应该像是具尸体,可是有点距离,自己又不敢轻易下结论。那东西随着微微起伏的波浪在水中摆动,因为是雨后不久,河里的水都非常浑浊,水下的部分都看不清,只能看见水面上方的部分像是起了一堆气泡。 慕容非想,尸体最多也只有三十多小时,按照现在的气温和水温情况,尸体也最多刚好开始上浮,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腐败气泡形成,那么,这些气泡到底是什么呢? 好在这东西像是被什么勾住了,虽然在水里飘来荡去,可是依然停留在一个位置,不然早被河水冲到哪去都不知道了。 还是老孟比较靠谱,早就安排村民拿来了竹竿和绳子,试图打捞那堆东西,他们刚拿着这些工具来到河边,只见杨同抢过绳子,“扑通”一声跳下河去,他三两下就游到了中心,河中心还是蛮深的,河水的深度超过了他的身高,他左右摇摆着身体,使得身体一直能悬浮在水中。 老孟拿起竹竿往河中心递过去,他让杨同一只手可以搭在这竹竿上,以免发生意外。 杨同见有竹竿伸过来,左手就搭在竹竿上,右手将那东西水下的部分使劲往上捞,捞着捞着,慕容非见水中一堆黑发突然漂浮在水面上,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肯定是人的尸体了! 河中的杨同已经哭着喊叫起来,慕容非更加明白了,这水中的东西不仅是尸体,而且还是柳月的尸体,不然杨同怎么会如此伤心? 慕容非开始有些担心,本来他就有些忌讳杨同跳下水去,这回他又直接接触了尸体,这对于后面的工作极其不利,要是杨同被侦查列入了嫌疑,他因为接触过尸体,对审查会构成障碍,刚才要阻止他下水也没什么道理,现在杨同人都已经在水中了,想要他上来更加不太可能了。 慕容非心里直叫苦,他看看老孟,可是老孟正在专心地把持着那竹竿,根本没心思搭理他,也许在老孟眼里,把尸体打捞上来才是上策。 好不容易,杨同将绳子把尸体捆扎起来,开始往回游,老孟也慢慢地把竹竿往回收。 终于杨同推着尸体一块来到了岸边,几个村民立即上前将他从水里拉了上来。 慕容非靠近尸体一看,着实吃了一惊,这尸体衣服敞开着,整个肚皮里的肠子全部都翻出了体外!原来刚才远处看到的那些气泡其实就是这鼓鼓囊囊的肠子。 村民们见到这副惨状,老孟还没开始驱赶,就都已经跑得一个不剩了。 老孟将竹竿放到了地上,找了一块大石头将竹竿压住,这样,水里头通过绳子和竹竿系在一起的尸体就跑不走了。 慕容非心里已经急到喉咙了,可是眼前最着急的事情是要将杨礼杨同劝离现场,他们已经看到了尸体的样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慕容非不想让他们再看到检验的细节情况。 他将老孟拉到了一边,轻轻地说:“老孟,尸体我们自己拉上来,还是让杨礼杨同他们离开这里吧。” 老孟拍拍手中的尘土说:“这个我懂,保密第一,我这就去做工作。” 虽然父子俩很固执地坚持要守在河边,但是老孟做群众工作的能力实在是强,最终还是说服了他们。 等杨礼杨同都离开了现场,慕容非才开始让池鸣、申海一块动手,将那柳月的尸体从水中拖上岸。 尸体刚从水中捞起,面部还算清晰,腐败也没那么严重,所以杨同可以非常肯定地认为这是柳月的尸体不会错,这一点都不奇怪。 慕容非和苏易一起戴上塑胶手套,开始检验尸体。 慕容非发现,尸体的颈部有明显的抓痕和压迫的痕迹,显然柳月在生前被掐过脖子,光看这颈部,慕容非心中就已经有了底儿,柳月是被人杀害的,死因很有可能就是颈部被掐导致机械系窒息。 苏易说:“慕容,你瞧这里,柳月的衣服是被刀具划开的。” 慕容非仔细看了看柳月身前敞开的衣服,果然那所谓的敞开,其实就是被锐器切划所致,他伸出手去,将那些拥挤在外的肠子推到了一边,发现肚皮上的皮肤破口边缘也非常的平整,他想,这完全可以大胆地认为,肚皮也是锐器切开的。 慕容非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想,这凶手先掐死了柳月,然后将她的肚皮划开,而且动作非常粗暴,连衣服都没有解开,直接就隔着衣服,衣服也被一起切开,这番动作到底是为什么? 苏易问道:“肚子切开,难道是为了泄愤?” 申海说:“总不会是为了获取肚子里的什么东西吧?人的肚子里也没什么可以获取的呀?实在是莫名其妙。” 慕容非听他们在讲,他自己一句话都没说,此时,他脑子里又浮现出杨礼那深陷的眼眶,那眼眶里的那两颗眼珠像突然有了魔性,开始肆虐地变得狰狞。 想了一会儿,他说:“老孟,这尸体要马上解剖,等会儿我们刑科所的拉尸车会来接,你这边向侦查汇报一下,我先回去了。” “好的,看来今天晚上做梦都要哭出声来了。” “老孟,你都哭了三十多年了,再哭一次又如何?” 老孟笑笑:“这回又要靠你们刑科所了。” 慕容非也笑笑:“放心,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四人离开了现场,慕容非安排池鸣和申海继续留在村子里进行勘查,主要目标还是杨同自己的那幢平房,他希望他们能够再彻底搜查一遍。 安排完他俩的事儿,慕容非对苏易说:“我们回刑科所,尸体到了之后,我们再好好检查一下,我觉得这尸体大有文章。”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好的尸体干嘛要切开肚子呢?” “这就是我们法医的价值所在。” 苏易莞儿一笑:“是的哦。” 第33章 胆囊缺失 刑科所通亮的无影灯下,慕容非穿着蓝色的一次性解剖衣,正在和苏易一块解剖柳月的尸体。 苏易停下了手中的解剖刀,看了看正在柳月颈部左右观察的慕容非,她问道:“慕容,死因现在可以定下来吗?” 慕容非没有抬起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柳月颈部一处出血的肌肉,嘴里说道:“我看没什么问题,颈部掐痕明显,颈部肌肉也有出血,明显就是生前被掐留下的痕迹,而且你看死者的眼球睑结膜有密集的出血点,说明当时柳月被掐的时候,反抗非常强烈。” “那这腹部的损伤怎么解释呢?” “严格说起来,这腹部的还不能叫损伤,这是死后形成的,是在柳月被掐死之后,遭到了凶手的剖腹。” “你说这确实有些怪吧,柳月被剖腹,但又只是被剖腹而已,好像腹腔的大器官都在,那这剖腹又有何意义呢?” “说的也是呀,只是少了一个胆囊,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人体的胆囊都没什么价值,凶手要这有何用处呢?我都怀疑凶手剖腹的目的到底是不是要取这胆囊?” “胆囊的事情会不会是凑巧?凶手主要目的其实就是要把死者的腹部切开泄愤?当凶手剖腹的时候,不小心割下了胆囊呢?” “不可能呀,胆囊在肝脏的下方,而且紧贴着肝脏,俗话不是说肝胆相照吗?要是不小心割下胆囊,那么肝脏也难保完整,对不?” “好像也有一定道理,那这是为何呢?” “为何?说实话,我也不可得知,只是觉得这事有些怪。” 慕容非说到这,他的眼前又幻出杨礼那深井般的眼眶,他说:“苏易,你说要是一般逻辑不能推理,会不会这就是精神病杀人的特点呢?” “当然可以这么考虑,只不过事情一旦和精神病人挂上钩,我们的分析推理都没有意义了,因为我们都不是精神病人,不能用他们的思维进行思考。” “但是我们是法医,我们需要的是物证,只有证据才可以锁定凶手,我看到杨礼,就觉得他脑子里藏了秘密。” “就像你说的,我们要的是物证,可是想要从杨礼身上获取证据,比难还难。” “怎么样?子宫看过吗?” “我正要看呢,最后一个器官了。” 苏易双手伸入尸体的腹腔之中,暴露出子宫,她惊异地发现柳月的子宫比正常的大了两倍。 “慕容,我看柳月已经怀孕了。” “哦,是么?赶紧检查一下,宫腔内是不是有胚胎。” 苏易不太熟练地切开了子宫,宫腔内果然发现一个胚胎,她说:“慕容,真的有一个胚胎呢,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取材呀,取下胚胎,让司聆做一下DNA,看看是不是杨同的孩子咯,要不是他的孩子,案子就更加复杂了。” “我希望是杨同的孩子。” “苏易,这不是你能所愿的,案子的进程一直很残酷,案子要去的方向是真相,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 苏易开始取材,她小心翼翼地将胚胎从子宫壁上剥离下来,装进了一个洁净的玻璃瓶。 苏易透过玻璃瓶,看那胚胎在玻璃瓶中像是一个怪物,肉乎乎的一团,因为柳月生命的终结,这孩子也没办法活着见到天日。 解剖结束之后,慕容非脱掉身上的解剖衣,洗漱完毕,一个人在解剖室的休息区域呆坐了一会儿,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思考柳月的事情。 他想,柳月怀孕一个半月,遭到了掐颈杀害,一般来说,掐颈致死只是徒手动作,并没有事先准备杀人工具,说明凶手并没有充分的杀人准备,很可能是临时起意。 他又想,柳月被杀之后,腹部又遭到了切开,而且胆囊被取走,不管凶手的意图是什么,至少说明凶手作案之后,并不惊慌,有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可以继续他接下来的犯罪动作。 想到这,慕容非心里开始描绘柳月被杀的场景,柳月遭到掐颈,她挣扎着,因为掐颈过重,她甚至连叫声都没有,她应该是躺在一个柔软的地方遭到掐颈,因为她的背部皮肤没有任何因为挣扎而留下的擦痕。 柔软的地方?慕容非心里一怔,莫非是在床上?杨同反映的情况是柳月在前天晚上失踪,看柳月的衣着,柳月穿的不是睡衣,说明柳月当时还没有睡觉,没有睡觉被掐死在床上,案发时应该是在室内,加上抛尸也在马河,慕容非越来越觉得杨礼的嫌疑程度在升高。 “苏易,我想建议武龙审查杨礼,你觉得怎样?” “当然可以呀,只是我想起杨礼,就没有信心,你觉得审查这样一个精神病人,会有结果吗?” “说得也是,杨礼虽然说是病愈回来的,可是我们学过《精神病学》的都知道,精神分裂症随时都有可能复发,而且杨礼曾经有过前科,他杀死了他妻子,只不过那次杀人的手段不太一样,那案子是七年前的,我刚才问过巴所长,巴所长说他妻子是被杨礼用石头砸死的。” “那杨礼处理过尸体么?” “你的意思是说尸体有没有被死后切割之类?” 苏易点点头,表示默许。 “没有切割,也没有抛尸,杨礼是在他家门口的小院子里杀死他妻子的,你还有印象吧?就是我们刚才进去时要经过的那块水泥地,以前有围墙的,现在围墙都塌掉了。杨礼杀完之后,就跪在他妻子尸体面前,对着天狂笑,后来杨同回来发现了这一幕,是他报的警。” “真是可怕,但从杨礼的表现来看,说明了一点,精神病人作案之后确实不懂得伪装。” “不过,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现在事情这么复杂,又是杀人,又是死后剖腹,又是抛尸河中,动作太多,要说服武龙去调查杨礼,那肯定不容易。” “我也觉得是,侦查员表面上很尊重我们刑科所的证据,我感觉他们比较自以为是,经常避开我们,独辟蹊径。”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叫我们总是不能找到绝对的证据呢,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在那里坐等我们的米下锅吧。” 第34章 血指纹 慕容非给武龙打过电话之后,杨同和杨礼就都被他带走审查了,空荡荡的平房里只剩下了池鸣和申海。 慕容还没来得及返回现场,池鸣也通过电话和慕容非沟通了一下,他更加相信,杨同的家很有可能就是杀死柳月的第一现场,只是他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部位才是真正的第一现场。 慕容非最后在电话里强调说:“还是要抓住重点,你看看那拖把有没有办法再做点工作?” 池鸣想了想说:“也是,他们家楼上楼下我都搜遍了,没有发现可疑的物品,也没发现可疑的刀具。要再看那拖把,我觉得需要用一下多波段光源,拖把上既然有血迹反应,说明是带血使用过的,使用拖把的人手部也有可能接触到血迹,那拖把柄上就有可能留下带血的指纹。” “那你还想什么?赶紧看呀,搜查工作暂时叫申海一个人去做,我和苏易也很快回来了,你专心研究拖把柄吧,多波段光源带了吗?” “在车上,我现在就去拿。” 池鸣返回到车上,在现场勘查车的后备箱里找到了多波段光源,他拿出来之后,就将它带回杨同的家中。 他戴上专用的眼睛,熄灭客厅里的灯光,这样更有利于多波段光源的光照优势。然后,他打开多波段光源,开始在拖把柄上仔仔细细地检查。 忽然,在多波段光源强而柔和的光照下,拖把柄上端出现一小片可疑的斑迹,池鸣心里一阵激动,他的手都差点抖动起来,额头上一滴汗珠沿着脸颊“唰”地往下流。 池鸣睁大了眼睛,发现这斑迹看上去像是一小片残缺的指纹。 池鸣继续观察,他已经看到了那些纹线当中,其中一个具有典型的指纹桥形线特征,可以说,这肯定是残缺的指纹纹线。 他掏出放大镜,放在这指纹上方,放大镜中的指纹变大,纹线也变得更加清晰,经过反复核实,池鸣觉得这是右手拇指留下的不完整指纹,要是有嫌疑人,这指纹有一定的比对价值。 池鸣见那些纹线不像只是汗液留下的指纹,看上去好像还有些许红色,于是他撕了一张潜血试纸,滴了一小滴蒸馏水在上边,然后将试纸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指纹的边缘,试纸瞬间变成蓝色。 “申海,快过来一下,我发现了一枚血指纹。” “不会吧,池鸣,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呢。” 申海听到池鸣的叫唤后,立即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哪里是运气好呀,哎,只是这指纹一遇上我的眼睛,它就要主动来报到呢。” “你就吹吧,要怎么拍照?” “这可能有难度,指纹在拖把柄上,拖把柄是圆柱形的,这指纹是弧形的,不是一个平面。” “小菜,这难不倒我,先拍下,然后在电脑里把他弄平,不就得了?” “对了,我都忘了你还会图片处理技术。” “去,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向我要照片,要是我没那两下子,你早就天天跳着发怒了。” “还是兄弟靠得牢,申海,我说,咱七组还真不能分开。” “需要我的时候,你的话比蜜还甜,可是不需要我的时候,我永远只是一个扑街的配角。” “这回,你注定不会扑街了,这指纹要是拍得好,这案子也就搞定了。” 申海开始布置临时的拍摄平台,这时慕容非和苏易也来到了现场。 苏易笑着说:“趁我们不在,偷偷地立功了?” 池鸣怪异地说:“谁知道这带血的指纹能不能说明问题?” 苏易说:“你这不是明显在刺激我们吗?带血的指纹都说明不了问题,那还有更具神力的指纹吗?” 慕容非说:“池鸣,你厉害了呢,血指纹都被你刷出来了,我赶紧叫武龙把杨礼杨同的指纹传过来。” 池鸣说:“不必了,他们俩的指纹在他们走之前我都已经捺下了。” 慕容非说:“那你还憋得住?还不赶紧比对看看。” 池鸣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还等申海的指纹照片呢。” “你再等,豆腐都凉了,紧急关头,你还不抓紧看,实物指纹也可以先看看嘛,等到照片出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下武龙他们突破了口供,你看你这指纹还有什么意义?” “组长还是要我们抢功劳?”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就知道有个词叫分秒必争。” “好好好,分秒必争,我马上看。” 池鸣从箱子的一个文件袋里取出两份标准的捺印指纹,开始逐个看了起来,慕容非和苏易站在他身边,脸色凝重。 看了一会儿,池鸣就叫道:“OMG,好像对上了,是杨礼右手拇指的指纹。” “你瞧,这不就行了么?不过,你先别急,你再仔细看看,千万别搞错了。” 池鸣头也没抬,一会儿看看拖把柄,一会儿看看捺印指纹,他边看边说:“不会错的,肯定是杨礼的指纹。” 申海已经搭建好了一个简易的拍摄平台,他正在调试灯光的位置,听到池鸣这么肯定的判断,他问道:“这么说凶手是杨礼?” 慕容非听了说道:“谁是凶手还不好说,按池鸣的意思,这血指纹肯定是杨礼的,但是指纹上的血是不是柳月的呢?” 申海争辩道:“难道这还有意外?” 慕容非一脸无奈:“我们上过多少次当了?检验结果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苏易,你把这血提取一点,送回去叫司聆以最快的速度检验出来。” 苏易斜了一眼申海,说道:“申海,你好好把照片拍好,DNA说明一切。” 申海乖巧地说:“是。” 苏易在池鸣的指导之下,细心地擦拭了一点那血指纹,没有破坏到指纹有识别价值的部分,她将提取好的血迹装进了物证袋,包装好,然后拿出一把小剪刀,在拖把的布料上剪下一小片,装进了另外一个物证袋。 慕容非盯着那拖把,心中又开始了联想,要是这血就是柳月的血,那么说明柳月在被掐死之后,在血液还没有凝固的时候,就遭到了剖腹,剖腹之时血流到了地面,杨礼用这拖把将血迹拖干净,然后用清水反复冲洗过拖把,谁知道,拖把再怎么清洗,也没有逃出潜血试纸的敏感反应,杨礼再怎么仔细,也没想到会在拖把上留下了半枚血指纹。 第35章 我全说 武龙今天心情不错,慕容非早上虽然给他带来了一起命案,但是下午就给他送来了一个犯罪嫌疑人杨礼,他当时带回杨礼的时候,心里都乐坏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从下午审查到晚上,杨礼像一个佝偻病患者一样缩着手,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 慕容非那边倒是还好,不断在现场传来好消息,拖把上竟然找到了杨礼的血指纹,这让武龙感到有些意外,像指纹这种证据属于铁板钉钉的证据,特别是血指纹,可想而知,客观地讲,杨礼一定是手部沾染过血迹,然后使用过拖把。 柳月被杀,腹部被剖,武龙感觉这案子的确有些离奇,一开始慕容非说考虑精神病杀人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血指纹的依托,武龙心里已经很有把握,面前一声不吭的杨礼显然就是第一嫌疑人。 只要自己坚持,不怕杨礼不交代,武龙心里想,他不相信这老头能熬得过自己这一关。 对于杨礼,武龙当然了解,七年前,杨礼杀妻案,他还只是一个中队长,不过,他已经领教过一次,那时的杨礼没有这般暮气沉沉,他那时有些狂妄,说他杀妻是因为他妻子天天在背后给他饭菜里投毒,他觉得他妻子非杀不可,武龙也是从精神病专家那里了解到,像杨礼这种症状叫做被害妄想,是精神分裂症的典型症状,这种病人是无刑事责任能力的,也就是说杀人免罪,这让当时的武龙感到十分生气,好不容易把案子做实,最后嫌疑人却不负刑事责任。 现在面前的杨礼,是病愈之后从精神病院解除强制治疗之后释放回来的,应该说既然病愈了,那么对于他自己的行为是有认知的,要是他真的杀了柳月,总有一定的原因,武龙心里一直在掂量着,他杀柳月会是什么动机。 武龙也不是没有想过,慕容非告诉他,柳月子宫里有一个孩子,难不成杨礼家里出了伦理问题,杨礼让自家儿媳妇怀了孕,然后杀人灭口?以往的案子里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公公让儿媳妇怀孕,导致了**悲剧,最后以杀人作为悲剧的终结,杨礼会是这样的人么? 武龙吸了一口烟,定定地盯着杨礼看了半天,他觉得这般猥琐邋遢的杨礼,根本不像那种制造风花雪月伦理悲剧的角色,除了这,那么还能是什么情况呢? 武龙觉得自己已经被不说话的杨礼逼得快要没词儿了,他翻来覆去变着法子问的就是那么几句问话,可是杨礼都是以沉默作为反击。 武龙正火气冲天,这时他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慕容非的来电,心情一下子好转了不少。 他走出讯问室,跑到了楼上的办公室,才接通慕容非的电话,他问道:“慕容,怎么样,事情有没有什么进展呀?” “进展?你先说说你那边的进展吧?” “我实话告诉你,我这边毫无进展。” “真是泄气,不过,我这边可是进展很大呢。” “快说来听听?” “各项检验都非常顺利,拖把柄上的血指纹检出了柳月的血。” “那太好了,这证据靠硬,指纹锁定杨礼,指纹上的血迹锁定柳月,两者严密相关,简直铁证如山呢。” “就是说嘛,还不止这一个好消息,拖把的布料上也检出了柳月的血迹。” “就是说杨礼手上沾染了柳月的血迹,拿着拖把拖擦地面存留的柳月血迹。” “画面越来越清晰,只是动机到底是什么,还没办法确定,这只能靠你去挖了。” 武龙得到了血迹的检验结果,心里已是很满足,不过他想起了胚胎的事情,他问道:“柳月子宫里的孩子是谁的呢?” “你说那胚胎呀?检验结果也出来了,你猜呀?” “叫我猜?那我知道了,估计这孩子和杨礼没什么关系。” “你说杨礼?你想哪去了,你以为杨礼还**呀?” “我瞎想的。” “我告诉你,这孩子的确是杨同亲生,只是杨同可能还不知道他妻子已经怀孕,要是他知道了,估计会更伤心。” “也是吧,结婚三年,好不容易妻子怀了孕,可是妻子和孩子却同时失去。” “杨礼难道什么都没说吗?” 武龙无奈地回答:“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糊涂,什么都不说,我都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这下子不同了,这些检验数据也许对你审查有所帮助。” 武龙想了想说:“是啊,利用这些数据,我要重新考虑一下审查方案。” 武龙挂掉电话,他开始缜密地思考起来,怎样把手头的检验数据用好,争取用证据说话,让杨礼无路可退。 他又重新回到了讯问室,杨礼见他回来,斜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这瞬间的变化让武龙感觉找到了时机。 “杨礼,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手上已经有证据指向你,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杨礼终于开始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怯弱,可是还是很清晰:“你要我从哪里说起呢?” “你还装吗?我知道你以前杀死你妻子的事情,你也许已经忘了,七年前,你的笔录就是我做的,不过,那只是过去的时期,我要你把柳月的事情说明白。” 杨礼语气显得更加惊慌:“柳月?” “是的,你把前天晚上的事情说说明白。” “前天晚上?” 武龙和杨礼四眼相对,武龙从杨礼的眼神上感觉是时候出猛料了,他当即说道:“前天晚上,你拿着拖把在干什么?” 杨礼听到拖把,果然情绪有了反应,他不断地眨着眼睛,像是一个撒谎被识破的孩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你拿着拖把,在拖擦地面上的血迹,你说你还可以继续隐瞒吗?” “你们让我说柳月被杀的事儿?” “你说对了,这老半天,我就等你说这句话。” “杨同现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杨同也在我们这里,只要你能把事情讲清楚,我就可以安排他和你见面。” “他现在没事儿吧?” “他现在好着呢。” “那我说,全说。” 第36章 忽悠 武龙心里一阵得意,他心想,终于征服这个老家伙了,七年前,杨礼交代得倒是很痛快,可是他那自己妄想出来的杀人动机,实在是让人咋舌,七年后的今天,再次和杨礼遭遇,虽然废了一天的时间,可是结局还是完美的,这家伙终于要交代了,此时,他心里美滋滋的。 “我全说。”杨礼面对着武龙,又强调了一遍他刚说过的话。 武龙只是看着杨礼,他太有经验了,这个时候,任何话都是多余,话说多了,甚至还会有反作用,他只需要静静地听就可以了,他相信杨礼此时会掏心掏肺地把一切都告诉他。 “前天晚上大约十点多钟,我在家里和柳月发生了争吵,我发现柳月最近脾气好像变得很不好,以前她都好好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就只为了一点小事,她甚至骂我老不死,我实在是受不了,于是就出手打了她,没想到她非但没有住口,反而变得越演越烈,开始动手来打我。” “我当时火气直冒,就去厨房拿了把尖刀,对柳月说,她要是再敢骂,我就让她去见阎王,柳月并没有被我吓住,我本来只是想吓吓她的,可是她却冲了上来,要动手夺我的刀,我左躲右闪,可是一不小心却一刀刺到了她的肚子。” “实在太吓人了,这一刀竟然将柳月的肠子都刺出来了,血流了满地,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就不动了,我实在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见杨同还没有回来,就抱着她的尸体丢到了马河里,回来之后,我就用拖把将那有血的地面拖擦干净。” “后来,杨同回来了,他问我柳月到哪里去了,我说晚上还和她一起吃的饭,可是后来我就没有看见过她。” “就这样,今天,柳月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了,你们也找到了我,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找到我的,我现在全说了,我有罪,我愿意去坐牢。” 武龙听完杨礼的交代,皱了皱眉,心里极不痛快,他听慕容非说过,柳月是被掐死的,腹部的损伤是死后形成的,杨礼却说他是用刀将柳月刺死的,这明显文不对题呢。 但是武龙又觉得,杨礼的交代干净利落,不像是有所隐瞒,或者纯粹在瞎说,他想,莫非法医的判断有误? 他继续问了杨礼一些细节问题之后,他觉得杨礼所说的具有一定的可信度,要确定杨礼到底有没有说谎,只能找慕容非继续商量了。 武龙满脸愁容地走出了讯问室,在门口他又点燃了一支烟,站在那儿深深地吸上了一阵,就往楼上走去。 走到了办公室,武龙又打通了慕容非的电话。 “慕容,你确定柳月是掐死的吗?” “当然,柳月的死因不会有问题,怎么,杨礼交代了吗?” “交代是交代了,只是有些对不上头。” “怎么对不上?” “他说是用刀刺死了柳月。” “不会呀,那腹部的损伤是死后形成的,这不会错,没有生前反应,要是在柳月活着的时候被刺,那这损伤一定会有生前反应,我们法医看得出来。” “就没有例外么?” “武龙,这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被杨礼所蒙蔽。” “我没有说我就相信杨礼了,他一直没有提到他掐过柳月。” “那你直接问过吗?” “我就问有没有其它的动作,比如打呀掐呀什么的,可是杨礼都否认了,他说他那一刀也是不小心刺到的。” “武龙,别信他的,他一定在隐瞒,而且想大事化小,不小心刺到?能有那么大的口子?柳月肚皮上的口子有27公分呢,而且你看哦,不小心刺到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吗?连衣服都一起切开?” 慕容非说了一通之后,武龙原来的想法有些动摇,他觉得慕容非的话非常有道理,抛开掐颈不说,要想在一个人的肚皮上划出一个27公分的口子,而且还包裹着衣服,这力量要多大呀?岂是不小心可以做到的呢? 武龙说:“我觉得你说得更有道理,慕容,你看你现在可以过来一趟么?” “你想让我再去给杨礼补补课?” “是的哦,或许你可以想到更多的办法。” “那好哦,我现在家里,我马上赶过来,你稍微等我一下。” “好,我等你哦。” 慕容非本来都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没想到武龙给他发来了求助,他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下来,出了家门,往重案大队赶去。 来到重案大队,慕容非稍微和武龙碰了一下头,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就走进了关押杨礼的那间讯问室。 杨礼见又多了一位民警,眼神警惕地望着慕容非,慕容非接住了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我们不是早上见过面了吗?这么快就忘记了? 杨礼收回了眼神,慕容非也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他问道:“杨礼,你再仔细想一想,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动的刀子?” “我不是都已经说了吗?柳月在和我撕扯的时候,我不小心刺到她的。” “在刺之前,柳月能说话么?” “怎么会不能,她不停地在骂我,所以我才会拿刀。” “你掐过她吗?” “没有,我怎么会掐她?我拿刀也只是想要吓她的,我没有想要杀死她。” “那我问你,你刺到她肚子的什么部位了?” “刺到她肚子的正中部位,当时肠子都出来了,我都吓死了。” “她肚子上的伤口有多长?” “伤口多长?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没有看到伤口,我只看到肠子,一大堆肠子流出来。” “那你看到肠子流出来之后,有没有再刺过她肚子?” “怎么可能,那一刀本来也是不小心刺到的,她肠子出来之后,我怎么可能再去动她?” “后来呢?” “后来她就死了呀。” 慕容非觉得,杨礼没有道明柳月真正的死因,也不知道柳月腹部损伤具体有多大,更不知道柳月肚子里还少了一个胆囊,这些关键点,杨礼没一个说到的。 他开始怀疑,杨礼的供述基本就是想忽悠武龙。 第37章 大蛇 “那你后来是怎么清理现场的?” “我在我家门前的院子里杀了柳月,地面上有很多血,等我把尸体抛进马河之后,我就用拖把去拖了。” “后来拖把放哪里了?” “拖把我拿回家里了,放在卫生间里。” “我记得那天晚上下了一整晚的雷雨,院子在室外,这需要拖吗?” “雨是很大,天上还打雷,可是地上的血很多,加上雨水,染红了整个院子,我只好去拖一拖了。” 慕容非见问题已经问得差不多了,就朝武龙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朝讯问室外边走去,走到门外,武龙朝楼上指指,意思是说要慕容非到楼上去。 两人一起来到楼上武龙的办公室,一进门,慕容就说:“武龙,杨礼有些不对劲儿,重要的东西他一个都没有搭边,他所知道的就只是柳月肚子里的肠子流出来。” “你也觉得杨礼所说的不符合实际情况吧?” “是的,至少杀人的动作是不符合的,要是把整个犯罪过程分成三个部分,杀人、抛尸、处理现场,杀人这个部分是杨礼没有说清楚的,抛尸和处理现场这后面的部分勉强没有大的矛盾。” 武龙吸了一口烟说:“你意思是杀人和后面的尾巴部分是不同人所为?” 慕容非低头搓了搓手,慢慢地说道:“这种事情极少发生,但杨礼给我们的信息是这样,你看哦,杨礼对于杀人的动作他是不清楚的,说明杀人凶手并不是他,可以说柳月被杀时,杨礼根本不在场,而后面的抛尸和处理现场,他是知晓的,天在下雨,血迹流到满院子,这种细节非常符合当时的情况,要去编造相对难一些。” 慕容非抬头看了一眼武龙,见武龙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于是继续说道:“特别是用拖把拖这个细节,我们手头上提取到了杨礼的血指纹,血检出也是柳月的,这是铁证呀,这一点我们可以丝毫不用怀疑,他不可能没有去拖过现场地面,这个动作现在可以说是客观的。” 武龙点点头说:“是呀,铁证如山,这拖把上的血指纹说明他一定参与了后面的部分,杀人的时候,杨礼不在场,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慕容非忽然想到了杨同,他问道:“那么,杨同现在哪里?” 武龙也敏锐地感觉到慕容非话里的意思,他说:“下午的时候,我们将他们父子一起带过来的,只不过两人待遇不一样,杨礼成了犯罪嫌疑人,而杨同,我们把他安排在接待室里,叫他在那里等候他爸爸的消息。” “那有没有问过一些基本的情况呀?” “问过的,杨同对他妻子被杀的事情基本不了解。” “我看,有必要对杨同进行一次审问,你说呢?” 武龙瞪了一眼慕容非,肯定地说:“看来,好像是有这个必要了。” 慕容非取得了武龙的默契,就将心中的想法兜了出来:“我是这么想的,不过目前只是一个假设,杨礼什么情况之下会说谎呢?要是他没有杀柳月,却谎称柳月是他杀的,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柳月是他儿子杨同杀的,父代子罪,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吗?杨同杀了柳月,后来被杨礼发现,他接下去抛尸和清理现场,他或许考虑到杨同才28岁,而他自己已是耄耋老朽,所以他做好了背负罪责的准备。” 武龙点头说:“说得有道理,要么我们一起去看看杨同?” 已是深夜时分,天上暗得像是黑洞一般,远处低闷的雷声时不时地环绕在慕容非的耳边,慕容非走到走廊的窗户边,推开窗玻璃,吸了几口湿漉漉的空气,他知道一场大雨又将来临。 杨同在接待室里无所事事地坐着,见慕容非和武龙两人进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他细声地问道:“怎么样?我爸爸可以回去了吗?” 武龙抢先说:“暂时还不行,事情还没搞明白。” “是吗?怎么会这么麻烦呀?” “事情确实有些麻烦。” “那我老婆都已经死了,你们又把我们父子俩困在这里,家里的丧事怎么操办呀?” “相比之下,现在你家里的丧事可不是什么大事,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我老婆一定是被人杀害的,早上我都亲眼看到了,连肠子都被捅出来了,你们一定要为我找到凶手呀,柳月是我最爱的人。” 武龙和慕容非对视了一下,两人在杨同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慕容非问道:“那天晚上你是什么时候回到家中的?” “你是知道的,我在隔壁村子的工业区里上班,制衣工人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的,不然哪有那么高的工钱呀?我差不多是十点多钟回到家中的。” “当时有没有下雨?” “下雨?”杨同好像精神恍惚了一下,不过又镇定地说,“有的,下雨的,雨还不小,我是穿着雨披,骑着电瓶车回家的,我记得好像天上还打雷。” “那你回家时有没有见到柳月。” “我不敢确定柳月当时有没有在家,我回来之后,觉得头有些痛,倒在床上就睡了。” “那你后来是什么时候发现柳月失踪的?” “后来我被一声响雷惊醒,那时都不知道几点钟了,我没见到柳月,就去问我爸爸,我爸爸说晚上和她一起吃的饭,可是后来就没见到她了。” 慕容非见杨同说话的口气非常镇定流畅,没有任何造作的样子,心里想,这奇了怪了,要是杨同所说的都是事实,那么柳月到底是谁杀死的呢?难道在杨礼和杨同父子之间还有一个第三人? 此时,接待室里气氛异常紧张,武龙也憋着嘴巴说不上话来,他心里也在打鼓,杨礼肯定存在说谎情况,杨同的话听上去又好像句句是真,这里面的隐情到底是什么? 突然,窗外一声惊雷响彻夜空,慕容非感觉这雷声像是炸在了自己耳边,耳朵一阵耳鸣,这时,门突然开了。 只听见杨同歇斯底里地叫道:“蛇!一条大蛇!” 第38章 奇异的世界 慕容非心里一惊,转念一想,这楼上怎么可能会有大蛇? 他回头看去,门口却站着苏易,苏易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轻薄的面料正好将她匀称丰满的身材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易?你怎么来了?”慕容非随口问了一句。 他朝苏易身后看看,哪里有蛇?再说,蛇不可能跑到这市中心的楼上来呀,慕容非又转回头来,他看到杨同的眼睛里依然充满了恐惧,他不解地问道:“蛇在哪里?” 杨同的手不停地抖动,嘴里还在那里念叨:“蛇,大蛇!” 苏易已经放下手中的雨伞,走进接待室。 忽然,杨同跳了起来,慕容非还没来得及阻挡,他便一个箭步冲到了苏易的面前,伸出双手,死死地掐住苏易的脖子。 苏易连忙想要挣脱,可是杨同的力气很大,她丝毫不能动弹,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困难,情急之下,使出了警体拳第三招“隔空拆拳”,这一招真是四两拨千斤,杨同“呀”的一声,向后倒去,左手握着右手在嚎叫。 慕容非和武龙已经冲上前来,正好左右接住,反扭了杨同的双手手臂,将他死死地压在了沙发上。 “蛇,大蛇!”杨同的嘴巴里还是不停地叫喊着。 苏易此时已经解除了危险,她走到杨同面前,低头看了一眼杨同,见他的脸部肌肉不断地颤抖,嘴巴里不停地吐出泡沫,她心里非常紧张,于是叫道:“不好了,杨同嘴巴里在吐泡沫!” 慕容非也低下头看了看,他说:“不好了,好像是癫痫大发作,赶紧先救人要紧,否则会出人命的。” 苏易急忙跑下楼去,发动了一辆警车,等慕容非和武龙抬着杨同来到了楼下,她也跳下车子,一并将杨同抬上了车子,然后,她爬进驾驶室,发动汽车,拉响警笛,朝市一医院冲去。 一路上,杨同不断地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可是慕容非和武龙用力地压着他,不给他任何机会。 杨同不停地说:“蛇!前面有条蛇!” 慕容非终于明白,刚才一声惊雷之后,杨同受到了刺激,激发了癫痫大发作,他心里非常清楚,这癫痫就是人们常说的羊癫疯,发作起来很要命的,但是他不明白,癫痫发作怎么会把苏易看着是一条蛇? 很快就来到了医院,在急症室里,医生给杨同注射了镇静剂,杨同脸部的肌肉终于松弛了下来,双手也不再乱抖了。 慕容非坐在病床边的一条椅子上,静静地看了杨同半个小时,病床边上脑电图监视器里的曲线也从极度紊乱慢慢变得规则。 杨同忽然坐了起来,左右看看,说道:“这是哪里?” “这是医院呀?” “我不是在重案大队吗?怎么会到医院里来?” “你刚才突然说有条大蛇,后来口吐白沫,我们就将你送到医院了里来了,你不知道吗?” 杨同伸出右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看了看手,说道:“有这回事么?” “我们怎么可能会骗你?” 杨同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大蛇?” “是你自己说的,你说看到了一条大蛇。” 杨同皱着眉头,好像在深深地思索已经遗忘的记忆,半晌才说:“大蛇?我感觉自己好像刚从梦中醒过来,你说大蛇,我现在想起来好像是看到了一条大蛇,我还冲过去,掐了蛇的脖子,对么?” 苏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是的。” 医生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已经变得规则的脑电图说:“这个病人癫痫病相当罕见,我们以前遇到过一例,一般来说,癫痫大发作的病人都会手足痉挛,没有活动能力,可是这病人主要表现为精神症状,脑电波活动异常,导致产生幻视,在他眼里,眼前的物体很有可能被大脑潜意识中的物体所替代。” 苏易惊叹道:“难怪他说我是一条蛇。” 医生看了一眼苏易,解释道:“是吧,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女人就是一条蛇。” 慕容非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自言自语道:“是么?” 他站起身来,招呼苏易、武龙出了急症室的大门。 “我说,这事情我找到答案了。” “什么答案?”武龙疑惑地看着慕容非。 “答案就是杨同因为癫痫大发作,把柳月看成了一条蛇,然后把她掐死了。” “对呀,那天晚上也是风雨交加,一定又是一声惊雷,诱发了杨同疾病的发作。”苏易好像解开了谜题。 “要真的是这样,我们怎么来证明呢?”武龙一脸尴尬。 慕容非说:“进去问问杨同自己吧。” 三人又进入了急症室,慕容非坐下之后开始问道:“杨同,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相似的情况发生?” “你是说像刚才一样,自己突然做梦一般?” “是的。” 杨同搔搔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说:“有的,前天晚上,我想起来了,我好像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慕容非心里一惊,果然杨同正如自己分析的那样,疾病发作误杀了柳月,他听杨同继续说道:“我说过,那天晚上,我回到家中,感觉头有点痛,就倒在床上睡觉了,后来,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我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雷,我吓得睁开了眼睛,发现我家床边有一条大蛇,我就扑上前去,死死地掐住了那蛇的脖子,那蛇可厉害了,不停地在我的床上扭动,不过,最后还是被我掐死了。” 杨同说得绘声绘色,慕容非心里却一怔一怔的。 “后来,我将那死蛇拖到了我家门前的院子里,本来想拖到外边的菜地里去埋掉,可是我忽然想,听说蛇胆是名贵的良药,于是我就去厨房拿了把刀,剖开了那蛇的肚子,取出了蛇胆。” 慕容非听到这里,他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果然是杨同所为,是杨同误杀了柳月,剖腹就只是为了取胆,不然这案子实在是太难以解释了,他问道:“那蛇胆呢?” 杨同呵呵一笑说:“吃掉了。” 苏易一脸惊恐,心想要是刚才自己被杨同掐死了,估计也得被他剖腹取胆,她在边上插了句话:“那你后来怎么处理那死蛇了?” “后来我感觉过了好久,又被一声惊雷惊醒,我才想起那蛇的事情,我跑到院子里看时,院子里什么都没有,我就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慕容非恍然大悟,上半场是杨同误杀柳月剖腹取胆,下半场是杨礼抛尸马河拖擦血地。 从医院里回来之后,武龙抱怨道:“七年前,我把杨礼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强制治疗,今天我又要将他儿子送进去。” 慕容非感叹道:“那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第39章 潘多拉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收音机的交通之声广播电台正在播放着张韶涵的歌曲《隐形的翅膀》,在驾驶着勘查车的依旧是慕容非,驾车是他这个组长的专利。像他这样的新任组长一般都找不到什么感觉,喜欢承担这种苦差事讨好团队,此时,他好想对着天空像《魔兽世界》中的兽人那样喊一声:“为了部落!” 苏易跟着收音机的拍子,嘴巴里不停地在哼着歌曲,歌声断续含糊,听起来就知道对这歌曲不是非常熟悉,毕竟是十多年前的老歌了,不熟也是情有可原,忽然,她停下了哼唱,说道:“喂,你们说说看,这首歌的歌词好有感觉哦,这不正是我们七组的写照吗?” 申海附和道:“嗯?” “你看,我们每一次勘查现场,一开始不都是这样吗?孤单徘徊,案件总是那么扑朔迷离,有时候,一不小心还出点纰漏,不是很受伤么?但是我们却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池鸣哼道:“你的翅膀是什么?” “我们法医的隐形翅膀就是解剖刀呀,你看有名的法医不都叫什么一刀的。” 池鸣连忙拍上了马屁:“瞧,正在开车的是慕容一刀。” 慕容非很着急地说:“别,别瞎说,我慕容在咱刑科所能排老几?别说一刀,我看十刀都排不上。” 申海嬉皮笑脸地说:“组长,你就别谦虚了,至少在我们七组,你还是一刀。” 慕容非尴尬地笑笑说:“是是是,在七组我肯定是一刀,那不如叫我七组一刀得了。” 苏易连忙说:“那本姑娘以后就更名为七组二刀了,做梦都没有想过,这么快我就已经是二刀了。” 池鸣冷笑道:“苏易,你还二刀呢,你递刀吧?苏递刀,你就自家YY去吧,对了,你刚才还没说完呢,那我们痕迹的隐形翅膀是什么呢?” “哦,你们的隐形翅膀不就是那把指纹刷子吗?申海呢,隐形翅膀当然就是那照相机咯。” 池鸣又冷笑道:“错,申海的照相机现在已经退到二线了,他的隐形翅膀应该是PS。” “哈哈,我都忘了申海那精绝的图像处理技术了,好吧,反正人人都有自己的隐形翅膀,带着我们飞过绝望,最后,案子不是都破掉了吗?” 池鸣依然在冷笑,他说:“苏易,我告诉你,今天这歌不吉利,你知道这歌的专辑名字叫什么吗?” “我刚学的,还真不知道呢。” 池鸣一字一句地说:“我正式告诉你,这首歌的专辑名字叫《潘多拉》。” “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你可以度娘一下哦。” 苏易掏出手机,快速地百度了一下,她惊异地叫道:“真的耶,《隐形的翅膀》真的是出自张韶涵的《潘多拉》专辑。” 慕容非装着很正经的样子说道:“完了,我们今天这案子说不定就是一只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了。” 池鸣说:“苏易,这你可要付全责哦,是你一直在说这歌。” “说又怎么了,就算真的是潘多拉盒子被打开,我们也会把它重新盖上。” 申海从靠背上挺直了腰板,说道:“你们没有搞错吧?不是说只是自杀案子么?” 池鸣吃惊地说:“你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这么不靠谱,我们七组从来不看简单的案子,就算是简单的案子,我们也要把它变成疑难案子,你知道我们七组的组长是谁么?” 申海口气里故意装着疑惑:“咱组长不就是七组一刀么?” 慕容非不好意思地说:“这一刀之事,只允许在车内说,出了车子,绝对不行,要是被前辈听到,我将死无葬身之地,我们还是来说说案子吧。” “我们对案子都不太清楚额,你介绍一下吧?” “那也行,案子是这样的,东方酒店一客房发现两具男性尸体,派出所已经查明,这两名死者都是理工大学的大二学生,昨天是周末,对吧,他们入住之后,今天就没有退房,酒店开门进去发现两人死在了床上。” 申海问道:“尸体有伤吗?” 苏易当即应道:“法医都没到,鬼知道有没有伤。” 池鸣说:“我更关心的是房门,这才是重点。” 慕容非见前方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就踩了一脚油门,他将档位拉到空档,屏声静气地说:“池鸣说得对,只要房门没问题,这种现场应该好办。” 申海有些不服气:“我感觉,这个现场终于要轮到我做主角了。” “怎么说?”苏易有些不懂。 “怎么说?我告诉你,酒店的现场一般都靠监控录像,酒店的大堂、前台、电梯、走廊到处都安装了监控,这视频工作还不都是归我们影像专业吗?” 苏易说:“哦,我明白了,以前没有遇到这种案子。” 慕容非说:“对,申海今天有苦头吃了,不仅要拍摄现场照片,还要分析视频,要说这东方酒店是一个潘多拉盒子,那关上这潘多拉盒子的或许就是你申海了。” 申海说:“视频也只能解决中心现场之外的事情,客房里面的中心现场不可能有监控吧?” 池鸣说:“要是你外围视频看得一清二楚,我们中心现场不看也罢,对吧?” 苏易说:“我好像懂了,如果酒店的监控,特别是客房外边走廊上朝向客房房门的监控,要是发现一切正常,假如只有死者二人进入到客房,没有其它第三人进入客房,再怎么说,也是他们俩之间的事,说不定就是什么相约自杀之类的,要是有第三人进入客房,那么事情也很简单,找到视频中的这人,事情估计也就明白了。” 申海笑道:“苏易,你来刑科所没几个月,分析起案子倒是熟门熟路,你瞧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好,我保持沉默。” 慕容非却说:“同学们,要是真这么简单,派出所会要求我们刑科所出动吗?” 池鸣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现场怎样,都逃不出咱七组的那什么掌。” “熊掌。”苏易接话。 池鸣说:“不对,是女熊掌。” 车子一个急刹车,慕容非说道:“好,是驴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同学们,下车吧,东方酒店到了。” 第40章 大床 慕容非下了车,抬头望去,东方酒店有三十多层,好大一个酒店,至少也有四星级吧,他瞪了一眼气派的酒店招牌,就大步流星地朝酒店大堂走去。 接待他们的派出所民警是小马,小马见到四人,满脸堆笑,说道:“辛苦了,你就是慕容法医吧?” “是,我是慕容非,现场在几楼?” “随我来吧,现场在27楼,我已经进去看过一下了,看上去像是自杀。” “哦。” 慕容非没有多说话,只礼貌地回应了一下。 一行人乘坐高速电梯,很快就来到了27楼,小马带着四人来到了2716客房门前。 门口有两位民警站在那儿守候,还有一位酒店的保安人员,他穿着酒店保安的制服,看到慕容非他们走过来,略有些局促不安。 申海看见保安便着急问道:“你是保安,是吗?” “是的。” “监控的事情是你负责的吗?” “对,监控都有的,你现在需要吗?” “过一会儿,等我这边先拍几张,你带我去看看。” “好的,监控室在一楼。” 申海抬头看见走廊的天花板顶上正有一只监控对着房门,心里有了些着落,他心想,要是运气没那么糟糕,这只监控没什么毛病,事情估计就可以解决大部分了,他对酒店的视频还是很有研究的,只要时间能准确校准,其它出不了什么问题。 此时2716房间的门正虚掩着,池鸣低头先看了看门锁,这是酒店专用的感应锁,锁面上没有看到任何刮擦痕迹,他问道:“这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小马立即回答道:“我和服务员核实过了,这门是中午十二点半打开的,酒店规定十二点退房,到了十二点半,前台打了客房电话,见没人接电话,就让服务员打开了房门。” “是用感应卡开的吗?” “是的,为了确保客人的隐私,他们反复敲门之后才进去的。” “这不是重点,这感应卡是谁保管的?” “酒店楼层服务员保管,不过,这些应该在该监控上可以看出来。” 池鸣眯着嘴巴点点头:“行,这问题回头再说。” 说完,他戴上白色的细纱手套,轻轻推开了门,眼睛朝里边看了看,视线通过玄关,只能看到床尾的一部分,不过这也够了,他已经可以看到尸体的四只脚了,看这脚,尸体应该是平躺的姿势,而那床很宽,估计是一张一米八的大床。 池鸣心里打了个疙瘩,这两男孩子怎么会要一张大床? 他往旁边闪了闪,让申海站在门口拍照,现场不先拍照固定下来,他也不方便进去,否则勘查人员也有可能造成一些现场变动,以后分析案子的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申海尽可能地伸长了他的脖子,拍好照,就退出了玄关,说道:“慕容,现场大体的照片我已经拍好,你看,我还是先去瞧瞧监控吧?” 慕容非点头说:“好,你抓紧去看看吧,要是有什么重要情况,要立即报过来。” “OK,那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申海就随那保安一起去了一楼。 慕容非戴上鞋套,慢步走进客房,他通过玄关时没进卫生间,直接就进入了中心现场,映入眼帘的是两具尸体,身上穿着花色一样的睡衣,安静地躺在白色的床单上,他们没有遮盖被子,要是粗一看,真不像已经死亡,但是慕容非一眼就看到了死者坠积在腰侧的尸斑,这是确认死亡的最好征象。 慕容非走上前去,用手指分别去按压了一下他们的尸斑,然后又将他们上下肢的各大关节分别动了动,检查了一下尸僵的强度。 心里有数之后,他就仔仔细细地检查死者的头部和颈部,最后将胸部和背部都看了个遍。 一直站在尸体边上帮忙的苏易说:“好像没有损伤?” 慕容非默许。 这时,池鸣在写字台前也说:“房间的摆设也非常整齐,没有打斗的迹象。” 慕容非环顾了一下房间,见房间里确实没有打斗的迹象,客房里的物品虽然比较简洁,但位置都比较正常,甚至连死者的衣裤都整齐地挂在衣柜里。 忽然,他看到床头柜上一只玻璃水杯,水杯上印有酒店的LOGO,水杯里面大约有几毫升的液体。 慕容非走到水杯边上,他将自己的鼻子靠近水杯,然后伸出右手,在水杯上方轻轻地扇动了几下,他没有闻到任何异味。 慕容非还是没有说话,他走到了卫生间看了看,卫生间里一切摆设正常,两只牙刷分别放在两只水杯里,洗脸台盆下方有个垃圾桶,里边有牙刷的塑料外包装。 慕容非走回到客房的床边,他看到池鸣正在检查写字台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苏易见慕容非回到了床边,就说道:“慕容,这现场好像很安静。” 慕容非点点头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不知道申海那边怎么样?” 正说着,申海走了进来,他说:“报告组长,我快速地看了一下2716房间门口的监控,这两名死者是昨天晚上八点多钟进入房间的,之后就没有出过门,期间也没有任何其它人进入过房间。” 池鸣放下电脑说道:“好事儿,看来这是个封闭现场。” 苏易说:“我一进来就有这种感觉,这现场看上去就像是自杀现场。” 申海看了看尸体说:“两人一起自杀?” 苏易竖眉:“怎么?相约自杀的不是挺多吗?” 慕容非说:“这和那种相约自杀是有区别的,网上的相约自杀,个体之间一般都互相不认识,而我们面前的这两男孩是互相认识的同学。” 苏易说:“这倒也是,不过,整个现场看上去没什么动静,也没有其它人进来过,不是自杀还能怎么着?” 慕容非反问道:“就不会有其它的可能?” 苏易一脸疑惑地说:“我实在想不出。” 慕容非摆摆手说道:“还是先从最基本的入手吧,我们最要紧的是先弄清楚他们的死因。” 第41章 死亡时间 苏易问道:“会不会是中毒呀?” 慕容非说:“目前看来,也只有中毒这一种可能了,苏易,你去拿注射器,分别给他们抽一点心血,抓紧让派出所的小马帮我们送到刑科所去,化验一下有没有毒物。” “那这水杯?” “当然也要带去,哦不,水杯里面的液体抽取出来送回去就可以了,池鸣,这你来吧,抽完液体之后,你把这杯子做做指纹,看看这水杯是谁喝的。” “好叻。” 池鸣接令,接过苏易递给他的一只注射器,开始抽取杯中的液体,抽完之后,他看了看注射器中的刻度,七毫升,无色透明的液体。 苏易自己拿着另外两支注射器,分别给两具尸体抽取了一管心血,她知道,要确定尸体是否是中毒而死,就靠这管暗红色的血液了,等把这血送回去,车颂很快就会检验出结果。 苏易将心血和池鸣提取的水杯中液体分别做好标记,一并交给了派出所的小马,让小马速速派人送去刑科所。 慕容非见苏易已经安排妥当,就又对苏易说:“苏易,你先测量一下尸温吧,看看尸体死亡的时间。” 苏易从勘查箱中取出两支温度计,这是测量尸温的专业电子温度计,温度计上方的显示屏可以设置环境温度参数,测量之后,这显示屏上可以很方便地读出尸体死亡的时间。 苏易知道,这温度计内置的计算公式是刑科所前几年研发的二元回归方程,经过这几年的不断调试修正,计算的结果相当让人满意。 测量尸温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趁这个空档的时间,苏易说:“你说这两大男孩,睡在一张床上,怎么看都有些不太正常吧?” 慕容非不置可否:“也许吧。” 申海说:“嗯,我看就是基友。” 池鸣回头说:“哼,有什么证据?你对基友很了解?” 申海说:“这还用说嘛,你看他们的睡衣都一个花色,显然是情侣装嘛。” 池鸣阴险地说:“这要问苏易咯,刚才苏易在后边插体温计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异常?” 苏易冷冷地说:“你们严肃点,这是在勘查现场,不过,据我刚才对他们后边的观察,一切好像很正常。” 池鸣说:“我一直很严肃的,我也只是在探讨案子而已,要是后边一切正常,那么申海你怎么说他们是基友?” 申海说:“基友不一定要有实际动作呀,或许他们关系刚刚确立呢。” 慕容非说:“还是让小马给我们介绍一下吧,看了这么久,我们基本情况都不是太了解,只顾着现场了。” 小马走进来说:“好吧,我来简单介绍一下,里侧的这个叫王晋,外头那位叫秦乐,都是理工大学机械系大二学生,他们年龄一样,今年都刚满20岁。” 慕容非补充说:“昨天是秦乐的生日。” 苏易抬眼看了他一下:“咦?” “我刚才看到保安手上的入住登记册,上边有身份证号码。” “组长眼睛真毒。” “这也算技能?” “算作弊吧。” “你敢说我们勘查现场不是通过各种手段作弊?” “说起来好像也是,只不过我们是正义的作弊。” 池鸣在那边接过话说:“你们瞧,我通过正义的作弊作出成果来了,杯子上刷出了指纹。” 申海赶紧说:“是么?要不要先拍下来?” “不必了,组长等不及的,组长喜欢我就这样直接比对,组长,对吧?” 慕容见有指纹刷出来,心中一阵激动,他说:“废话,你还不抓紧比对,看这杯子到底是谁在使用。” “我看很难说,通过指位分析,这杯子像是多人使用过。” “多人?” “也许就两人吧,我比对下指纹先。” 池鸣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掰开已经形成尸僵的尸体手部,等他将两具尸体的四只手都看过一遍之后,他说:“确定了,秦乐的左手和王晋的右手,在杯子上留下了指纹。” 慕容着急地问道:“有没有其他人的?” “没有,就他们俩。” 申海说:“好,池鸣,这才是基友的好证据,两个大男生共用一只水杯,这实在不是一般人会这样子做的,你说对吧?” 池鸣摇摇头说:“很难讲,说不定一人拿了水杯,递给了另一人,也未尝不可。” 苏易想到了一个办法:“是不是两人共用一只水杯这个问题,还是要我们法医来解决,用棉签擦拭杯口,拿回去检验,要是检验出两个人的唾液DNA,那么事情就明摆着了。” 慕容非站在那儿琢磨了半天,说道:“这男同的事情,也许就是我们这个现场的基调,可以很好地解释一些事情,现场的各方面都像是有这方面的指向,不过,具体到底是不是男同,还得让武龙他们调查去,学校里面应该可以反映出来。” 派出所的小马在一旁说:“肯定是的,现在大学里有这事,而且还不少,我们派出所以前有遇到过一对女同,感情纠纷大打出手,学校都搞不定,还是我们派出所出面,才把事情调解好,双方家长后来都翻脸了,都说是对方孩子引诱自己孩子走邪路。” 苏易说:“其实,不管是男同,还是女同,不是他们的错,这是造物主造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种错位的心理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就算你强扭,那瓜也不甜。” 小马说:“说得有道理,我感觉秦乐和王晋说不定就是感情纠葛,无法自拔,只好一死了之。” 慕容非只听不说,他站在那里不停地抖着腿,心里在暗暗地推演着,因为他刚才从两具尸体的尸斑和尸僵差异上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他觉得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有比较大的差异,要是没错的话,王晋是先死的,之后四小时,秦乐才死亡。 他又看了看池鸣刷完指纹已经放回床头柜的那只玻璃杯,心想,要是两人同时喝了这杯子里的液体中毒,那么死亡时间应该基本相似才对,一般来说,毒物对于人体反应的时间不会差别太大,既然现在死亡时间有差异,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这水杯里的液体也许只是一般的水而已,而导致中毒的还有其它东西。 慕容非看看手表,尸温检测结束的时间快要到了,等下看看尸温检测的死亡时间再说,毕竟尸斑和尸僵推测的时间会有一些误差,有尸温时间的佐证,那就很可靠了。 如果尸温显示的死亡时间也像他推测的一样,那么这个封闭现场的性质也许会发生一些改变。 第42章 关系调查 星期六的时间,理工大学部分学生已经离开了校园,不过,机械系大二的学生几乎都还在,因为他们机械系今天组织了一个拔河比赛,每个班都有十五名选手参加,其它的都自觉编入了拉拉队。此时,各班同学的参赛选手正在摩拳擦掌,纷纷进行一些赛前热身活动,他们尖叫着,呼喊着,没人知道他们的同学秦乐和王晋此时正躺在了解剖台上,慕容非和苏易正在解剖他们的尸体。 武龙来到理工大学,先是找到了保卫处,说明了来意,保卫处处长毕竟不是警察,虽然学校里也处理过一些学生死亡的事件,可是听到武龙说一下子死了两个学生,他的手有些抖动,他拿起电话正要向校长报告,武龙说:“校长已经知道了,他已经赶往现场,警方的现场勘查和尸体解剖工作还在进行中,一切都没有确定,到底是什么性质,现在也不清楚,我来找你,就是想找几个同学了解一下情况。” 保卫处长说:“这好办,我找他们班主任就好了,他们会介绍这两位死者的好同学过来,这样你这边效率会高些。” “男同学,女同学都要。” “好的,我照办就是。” 武龙就在保卫处会议室里呆着没动,保卫处长自个儿在外边张罗了一阵子,一位戴着眼睛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老师走进保卫处的办公室,武龙往他身后瞄了瞄,身后有男生女生各两名,身上都穿着运动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武龙招呼他们坐下,然后镇定地说道:“老师,同学,我先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学校的秦乐和王晋同学已经去世了。” 四位同学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位个子高挑的女生差点掉出了眼泪。 老师稳住了情绪,对武龙说:“真是一件悲痛的事情,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是啊,谁能想到一下子失去两名同学呢?” 个子高挑的女生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目前还不清楚,我们正在调查,我今天过来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下,秦乐和王晋平时在学校里的表现。” 老师正要说话,那女生抢了话:“他们呀,优秀得没话说,论成绩有成绩,论品德有品德,反正样样都好。” “那他们怎么没有参加今天的拔河比赛呀?” 老师说:“是这样,我是他们的班主任,昨天他们都分别向我请过假,秦乐说是要去趟医院,王晋说是家里有事,我就同意了,可是谁能想到,今天他们都出事了,对了?他们怎么会一起出事呢?” “这个问题先过一下,后面我会向你们介绍是怎么回事,最近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的情绪有不好的变化?” 个子矮的男生说:“我是和王晋一个寝室的,我没发现王晋有哪里不对劲儿。” 另外一个男生说:“秦乐一直是和我同住的,我感觉秦乐好像昨天心情不太好,我问过他,可是他说没什么事儿。” 说完,他对着那位个子高挑的女生说:“方咏佳,你最了解他了,你说是不是?秦乐昨天是不是感觉有些不对?” 叫方咏佳的女生低着头说:“要说了解,我倒是有些了解秦乐的,我是文体委员,平时班里组织活动,和秦乐一起合作过。” 那男生追着说:“你以前和他不都是西洋乐队的吗?” 方咏佳说:“是啊,秦乐是鼓手,我弹钢琴,一起度过了很多业余时间。” 武龙问道:“那你感觉秦乐昨天怎么样?” “他嘛,我觉得还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昨天我听他说遇到了一些麻烦,说不定活不下去了。” 老师急忙说:“方咏佳,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不报告?”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谁知道今天会出事。” 武龙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你们觉得秦乐和王晋之间的关系怎样?” 刚才那男生说:“很好呀,绝对是绝世好基友,虽然王晋不是我们宿舍的,可是他经常过来坐,和秦乐最要好了。” “基友?你的意思是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 男生有些难为情地说:“你误会了,我们现在称呼上可能有些乱,一般极其要好的朋友都互称基友,但是绝对纯洁,没有那种关系。” “是吧。”武龙用手摸了一下自己有些秃发的额头,问道:“方咏佳,作为女生,你怎么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他们呀,关系确实很铁,但是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一层关系,我真的不清楚。” 那男生好像有些生气,他对方咏佳叫道:“方咏佳,你怎么是这种人,这种时候,你还污蔑自己同学。” “我怎么了?我这不是客观反映情况吗?我不敢确定的东西,你硬是要我做出判断,袁小栋,你什么意思呀?” 见他们争吵了起来,老师出来解围道:“哎,别瞎吵了,人家方咏佳也没有说他们一定有那种关系,袁小栋,你不要误会,警察也想知道真实客观的情况,不是吗?” 武龙也说:“别伤害了同学感情,大学几年同学不容易,我这边呢,也是想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因为这关系到我们的案件分析,我们最终的结果分析要让他们双方的家长以及校方,还有同学们接受,对吧?” 方咏佳说:“你辛苦了,我只是说出了我所知道的,我不敢自己去臆断他们的关系。” 虽然经过老师和武龙的解围,叫袁小栋的男生还气在火头上,他突然站起来说:“方咏佳,谁不知道你在暗恋秦乐,秦乐和王晋要是有那种关系,你暗恋个屁呀。” 方咏佳也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我暗恋谁了?你怎么知道我暗恋谁?袁小栋,你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说完,方咏佳头也不抬,就捂着眼睛小跑着离开了保卫处,一时,场面很尴尬,保卫处长摊摊手说:“武龙大队长,你有所不知,现在学校里的孩子都非常有个性,一言不合就发脾气。” 第43章 生日蛋糕 慕容非解剖结束之后,又和苏易回到了现场,此时已是万家灯火,酒店招牌霓虹闪烁,慕容非饥肠辘辘,可是没有时间吃饭,他走进酒店大堂,快速地来到了2716客房。 “车颂,结果出来了吗?” 刚到客房,他得知车颂并没有电话过来,马上就主动给车颂打了个电话。 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特别是武龙刚才电话给他,介绍了学校那边调查的情况,他心里更是急了,调查结果显然是不明不白,本来还寄希望于武龙能查清楚秦乐和王晋之间的真实关系,对于分析现场的形成会有极大的帮助,现在倒好,球又被踢了回来,看来,一切还是得从现场上解决。 电话那头是车颂,车颂是刑科所一等一的毒物化验员,虽然年龄已经五十出头了,可是干工作那可是棒棒,加班加点也不比年轻人差,刑科所只要提到老毒物,那就是车颂了。 慕容非好像听到那边还在敲打键盘,于是就又问了一句:“车颂,结果出来了吗?” “慕容,你小子,猴急猴急的,我正在计算呢,你稍等一会儿哦。” “好,我在线等,我实在是要疯了。” “我知道你急,在外头哪能不急呢,这案子性质定了吗?” “定什么呀?死因都没出来,性质怎么定得下去呀,我不就在等你的米下锅吗?” “呵,你小子会说话,这话我爱听,一年到头在实验室里你都不知道有多苦逼,再熬几年,我就要出头咯。” “你想退休?没门,巴所长老早说了,车颂是个好将才,不能提前退休。” “呵,你还拿巴所长来压我,慕容,你现在听着,结果出来了。” “听听?” “两具尸体,秦乐和王晋,心血中检出同一种毒物,这毒物有个好听的商品名,叫喜尔乐,无色无味,是新型的杀鼠剂。” “又是杀鼠剂?要是这市面上不卖杀鼠剂,岂不是就没有人会中毒了?” “错,没有杀鼠剂,其它毒物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起来呀。” “也是,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喜尔乐作用时间怎么样?” “这药反应相当灵敏,吃下去之后,三分钟不到就可以达到见血封喉的效果,而且死者全身痉挛,不能说话。” “从医学上说,原理还是导致死者内窒息,最终细胞缺氧而亡?” “是的,就是这么个原理。” “那玻璃杯中的液体呢?结果有没有出来?” “我就知道你关心这个,我告诉你,玻璃杯中的液体未检出毒物。” “是吗?” “对我不放心?” “不是这个意思,车老,谢谢你。” “不用客气,都是工作嘛。” 挂掉电话,慕容非定定地呆在那儿,见池鸣他们三人都看着他,他便将车颂的检验结果向他们作了介绍。 池鸣嘀咕了一声:“怎么会呢?这杯子里竟然没有毒物?” “没有也属正常呀,说明毒物在其它物品上呀。”苏易看了看房间里的垃圾桶,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重点在这里,垃圾桶里每样东西都要分开检验,这是封闭现场,我想,毒物一定可以找到来源。” 申海突发奇想:“万一他们是吃过毒物之后才来到酒店呢?到了酒店毒物发作,然后双双毙命。” 池鸣和苏易目目相觑。 慕容非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直到现在,我才想成熟,我之前一直没说,是因为尸温还没检测结束,现在尸体解剖好了,检测的结果我也已经拿到了,再结合尸斑和尸僵的情况,我非常有信心地告诉你们,这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有很大的差异,秦乐比王晋晚死四个小时,按照我的判断,王晋是在昨天晚上十点钟死亡的,而秦乐是在今天凌晨两点。” 申海惊叹道:“组长,这么严重的情况你也憋得住。” 池鸣冷笑道:“组长向来如此,不然他怎么可以当组长?” 苏易说:“这叫成熟稳重,你们懂不懂?” 慕容非不管他们肆意调侃,说道:“之前我没说,是因为我自己都没有想清楚,这结果是不是真的可靠,现在看来,这个时间差相当有问题,是不是可以这么说,王晋死的时候,秦乐其实知道,换句话说,秦乐是看着王晋死的。” 苏易插了一句:“两人要是相约自杀,应该是一起死才对呀?” 慕容非说:“这里就是问题,秦乐看着王晋死,这时他肯定知道王晋已经中毒,也就是说秦乐一定知道毒物的来源,但是……” 池鸣说:“但是,王晋不一定知道,是么?” 申海说:“你看,你们真的把事情变得复杂了呀,本来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现场,硬是被你们分析成了凶手案。” 苏易说:“既然王晋不知道,那么王晋就是被害者,而谋害他的凶手就是秦乐,对不?” 慕容非说:“初步看起来,好像也只能是这样,你们有其它意见么?” “没有意见。” 慕容非继续说:“没有意见,我们就继续工作,寻找真正的毒物来源。” 池鸣说:“这清理垃圾的事情,一般都是我的活儿。” 慕容非说:“不,这回不让你独霸了,我做你的副手,OK?” “谢谢组长隆恩,可是就这么个垃圾桶,我一个人足够了。” 说完,池鸣打开垃圾袋里面瞧了瞧,说道:“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 “看上去是个生日蛋糕。” “哦?生日蛋糕?” 慕容非脑子里转了一下,他忽然设想出昨晚的场景,秦乐和王晋两人进了房间,洗漱之后,一起点燃了生日蛋糕,秦乐给王晋切下一块生日蛋糕,趁王晋不注意的时候,在蛋糕里投入了毒物,王晋吃下之后,过了几分钟,毒物发作,王晋死亡,秦乐把王晋抱到床上,四个小时之后,他自己也吃下了毒物,躺在床上死去。 “这生日蛋糕基本没怎么吃。”池鸣边说边将黑色塑料袋内的一个生日蛋糕盒子拿出来。 池鸣见那生日蛋糕外包装非常精致,光滑透明的盒体厚实得像是有机玻璃,表面还印有淡淡的玫瑰花型图案,看上去温馨浪漫。 池鸣瞄了一眼苏易,说:“收到过这么漂亮的生日蛋糕吗?” 苏易白了他一眼,说道:“不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看案子吧。” 第44章 遗言 池鸣继续看他的蛋糕,他说:“只切掉两块的样子,现场两个人,刚好一人一块。” 苏易恍然大悟道:“对了,我们刚才解剖的时候,发现死者胃里面有一些白乎乎东西,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那就是这奶油蛋糕了。” 池鸣问道:“秦乐和王晋的胃里都有吗?” 慕容非补充道:“都有,而且只有这些东西,我感觉他们没有吃过晚饭,就只吃了这生日蛋糕,现在对应起来,可以说,一人就吃了一小块。” 苏易说:“这里有个奇怪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仅有的两小块蛋糕,王晋吃了,而秦乐一开始却没有吃。” 池鸣说:“这完全可以这么理解,秦乐有意杀害王晋,在王晋那块蛋糕里面放了毒物,看着王晋吃掉,他自己心怀鬼胎,那时候哪有心思吃东西呀?王晋吃掉之后,几分钟就毒发身亡,他收拾残局都来不及呢。” 慕容非说:“我又有了个新问题,王晋死了之后,四个小时里,秦乐在干什么?” 申海说:“事实上秦乐后来也服毒死了,是不是可以说,这四个小时里面,秦乐在犹豫?” 苏易说:“我不这么认为,秦乐应该早有杀人自杀的准备,不然他在酒店客房里根本没办法处理王晋的尸体,所以,我想,这四个小时里,他一定很苦闷。” 慕容非说:“我见过一些案子,自杀的人往往会写下遗书。” 池鸣说:“可是整个现场我都找遍了,没有遗书之类的纸张。” 苏易说:“遗书就一定要写在纸上么?” 这时,四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转向了写字台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慕容非问道:“池鸣,刚才你看过电脑吗?” “看过,不过我主要是看指纹。” “电脑系统没打开?” “系统开不了,有密码的。” “破解吧?” “你说的?” “现场勘查时,现场勘查员权力最大,破吧。” 池鸣冲到电脑面前,开始在键盘上敲击着,开始破解电脑的系统登录密码,试了几招,好像系统破解不成功。 他又从勘查包里翻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的USB接口,然后又继续工作。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系统登录成功,Windows桌面跃然面前。 池鸣见电脑的桌面非常整洁,壁纸也是那种LOMO的唯美风格,这是秦乐的电脑。 他点开WORD图标,查看“最近使用的文档”,最近的一篇标题是“新建文档”,文档创建时间是昨晚23时17分35秒。 池鸣看了看慕容非,慕容非说:“这文档是在王晋死亡一小时后写下的,我看十有八九和遗言有关。” 池鸣问道:“点开吗?” 慕容非说:“开。” 池鸣按下鼠标,只见Word界面上出现了一篇很长很长的文档。 慕容非快速地浏览着,重点部分是中间的那些段落。 “……晋儿,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结束我们的恋情,你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最后一次送给我生日祝福,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伤,我还以为你只是要和我分手……” “……可是你再怎么傻,也不至于舍弃自己的生命吧?你听到的流言蜚语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这个社会其实还是有足够的宽容,可以容纳我们之间的爱恋,你怎么可以傻到走向绝路?……” “……你想过吗?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要我怎么过?你这不是逼我吗?抱着你冰冷的身体,我的心全碎了……” 看完这篇文档之后,四人沉默了,无言以对。 苏易先说话:“被打脸了,看样子,是王晋自己服下的毒药。” 申海说:“你看,转了半天,案情又回归到了原点,王晋自杀,秦乐受不了孤单寂寞,最后也跟着离去。” 慕容非自嘲道:“这种封闭现场,分析起来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随着证据的不断增加,我们会被不断地打脸。” 池鸣伸出左右手,在自己脸上不断来回空扇着耳光,并且嘴巴里念念有词:“左边,右边,左边,右边……” 慕容非安慰道:“别疯了,这只是现场分析,被打脸也属正常,接下来的重点是要完善每一个细节,细节决定成败,苏易,剩下的蛋糕要取材,送回去让车颂立即检验,看看是不是整个蛋糕都有毒。” 慕容又对池鸣说:“池鸣,干脆这两部手机也破解掉吧,我看手机里说不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池鸣说:“手机破解更有难度,我只能试试。” 池鸣将王晋的手机用数据线接到他自己的电脑上,开始尝试破解,这破解技术本不是痕迹专业的范畴,可是现在电子技术发展迅猛,现场获取电子信息留下的痕迹物证迫在眉睫,池鸣也是通过业余的琢磨,无师自通,学会了几招破解功夫。 “也开了。”没几分钟,池鸣宣布破解成功。 申海说:“嘿,这手机密码看来没什么安全性可言,这么简单就被你破了。” 苏易说:“去,你以为这很简单吗?还不是咱家池鸣技术精湛?” 慕容非说:“快看看,微信、QQ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留言?” 池鸣点开微信,置顶联系人的是“乐乐”,想必就是秦乐了,他点开这个对话,发现里面果然有王晋发给秦乐的留言。 “……蛋糕我预定好了,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东方酒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也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献上生日祝福,压力太大,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慕容非看完,他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出客房,沿着楼层走廊往前走去,走到尽头,他发现尽头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窗,透过玻璃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城市此时正被夜色笼罩,街道上车水马龙,汽车的尾灯把街道勾勒出了火龙般的线条,隔着玻璃,这种静悄悄的感觉很特别,慕容非看了看手表,此时正好是晚上十点钟。 他忽然想,昨晚,也许就在这个时刻,身后2716客房发生了一场悲剧,他的眼睛似乎模糊地看到那一切。 生日蜡烛点燃,秦乐许愿,王晋祝福,秦乐吹灭蜡烛之后,王晋吃下了第一片蛋糕,随后发生了抽搐痉挛,连最后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出,就倒下死亡了,秦乐见状,忽然心里明白,原来王晋在蛋糕里投下了毒物,横下一条心要离他而去…… 慕容非正在设想着昨晚2716房间发生的整个过程,忽然,他手机响了起来。 第45章 家属见面 手机来电是武龙。 “武龙,怎么说?” “慕容,你现在还在现场吗?” “是的,我还在东方酒店。” “你赶紧到理工大学来,这边都乱成一片了。” “乱成一片?” “王晋的家长很想不通,他要求把尸体抬到学校,叫校长当面道歉。” 慕容非心里一阵发凉,觉得自己此刻责任重大,他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作为一名现场勘查的技术人员,而且还要肩负着解释案情、安抚家属的重任。 “行啊,我马上过来。” “你过来,直接到学校保卫处吧。” “好的。” 慕容非回到2716客房,给池鸣他们交代了一下,自己就一个人下了楼,驱车前往理工大学。 理工大学距离东方酒店大约五六公里的样子,一路还算顺利,慕容非很快就来到了学校,他问了大门口保安一下保卫处的位置,保安知道慕容非是来处理学生死亡事件的,直接就拉开慕容非副驾座的车门,爬了上来。 “学校太大,位置我也说不清楚,不如我直接带你过去吧。” “那真是谢谢啦。” “要感谢的是你们呀,大半夜的,还来处理事情。” “到底怎么了?” “学生的家长很不理智,一到学校,不问青红皂白,就提出十大疑问,说孩子一定是被人杀害的,校长为什么不主动道歉,又说学校隐瞒实际情况,对外封锁消息。” “真是瞎扯,所有情况都在警方手里,我们还没来得及和学校碰头,学校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隐瞒?封锁消息?要是我们真公布了真相,家长的情绪估计还要大。” “真相是?” “真相是……真相后面马上就会公布。” “你前方道路往右转弯,然后往左,第二个十字路口,就是我们保卫处。” “保卫处怎么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唉,保卫处在学校里没地位,也只能在这种地方了,可要是学校出了事,都来找保卫处。” “谢谢你带路。” 慕容非下了车,就看到保卫处门口站了大约二十来人,情绪很激动,有两个中年人手上举着牌子,上面分别写着“还我孩子”、“我要真相”八个大字。 慕容非心里有些紧张,自己不管勘查任何现场,现场总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可以安安心心地边看边思考,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要面对这些情绪激动的死者家属,想要说服他们,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边走边想,要怎么解释呢,现在案子还在办理中,现场勘查都没有结束,更不用说和侦查的沟通、学校的碰头了。 要是遮遮掩掩,更加会引起家属的怀疑,真是左右为难的事情啊,慕容非觉得头部一阵发蒙。 见到武龙之后,武龙把他拉到了保卫处最里边的一间办公室,说道:“慕容,你那边怎么样了?” “也乱,现场不断地发现新的物证,我们的分析也在不断地更新,总之,现场是如何形成的,目前还没有定论。” “先前不是说很有可能是秦乐杀了王晋,然后自杀的吗?” “谁说的?” “我听申海说的。” “申海小子嘴巴不牢,传出去要出大事的,我回头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现在变了?” “准确地说,我们目前勘查没有结束,过程中的一些想法不能对外公布。” “我,总不用避讳吧?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说说也未尝不可,我什么时候对你武龙隐瞒了?我们现在发现投毒的很有可能是王晋,我们破解了他们遗留在现场的电脑和手机,发现王晋才是投毒的最大嫌疑,很有可能是王晋想要自杀,但因为他死了之后,后面场面失控,秦乐也一起自杀了。” “变化这么大?” “是啊,始料未及,不过,这些都只是分析,余下的检验鉴定工作我们还在继续,要是有什么新的变化,我会及时向你汇报。” “那你看今天这家属的见面会要怎么弄?” “我感觉只能公布一些客观的东西,主观分析的一律不说。” “王晋的家属好像很难对付。” “怎么也得挺住,武龙,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吧?” “这些家属真的不一样呀,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们都去学生宿舍那边烧纸钱了。” “OMG,真是不可理喻。” 作了基本的沟通之后,慕容非和武龙先后走进了保卫处的会议室,保卫处长见他们来了,就对家属介绍道:“这是刑科所的慕容非法医和重案大队长武龙,现在由他们向你们解释一下案子的情况。” 保卫处长话音刚落,一男子站了起来,说道:“我是王晋的爸爸,你们说我孩子是怎么死的?” 慕容非见王晋爸爸一身珠光宝气的样子,知道定是个暴发户,他冷静地说:“王晋的死亡原因是中毒。” “中毒?中的是什么毒?” “至于中的是什么毒,我们暂时还不方便告知,因为案件侦查尚未结束,我们的现场勘查工作也在继续中。” “连这你们都不肯说,你们到底要隐瞒什么?” “我们不是隐瞒,是工作要求。” “那这毒是谁放的?” “我只能说案件调查扔在继续,我们无法告知。” 慕容非脑袋里闪过王晋在生日蛋糕里投毒的画面,他反问道:“王晋爸爸,我知道你失去了一个好孩子,心情一定是很悲痛的,可是这已经是事实,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尽快把事情查清楚。”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配合?” “我想问一下,王晋最近的情绪怎么样?” “情绪?他很好呀,你们不会怀疑他自杀吧?我告诉你,这绝无可能。” “我们没有这么假设,我们只是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慕容法医,实话告诉你,我呢,家里赚了不少钱,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我是想要送王晋到国外去读书,都已经联系好了,下个月就要出国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愿意的呀,而且在申请的过程中,他都很主动的,不可能有什么情绪问题呀,他一定是被人家害死的。” 慕容非听了王晋爸爸的这番话,他的脑袋“嗡”的一声,他想起了王晋微信上的那句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也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献上生日祝福,压力太大,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慕容非想,莫非,王晋所说的“最后”是说他要出国?而不是秦乐遗言中理解的那样? “……可是你再怎么傻,也不至于舍弃自己的生命吧?……” 秦乐的这句话此刻在慕容非的脑海中荡漾着。 第46章 24小时不打烊 突然,慕容非感觉自己血压在升高,自己有种把持不住的感觉,他强按住自己的情绪说道:“王晋爸爸,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们的现场还在勘查,我答应你,我们查明真相之后,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到时候,我们还要再次坐下来,好好地谈一次。” 说完这番话,他不顾家属的反应,对武龙说:“武龙大队长,现场那边需要你的协助,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武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觉得慕容非怪怪的,莫非是有什么重要情况? 他跟着慕容非走出了保卫处,慕容非一句话没说,就朝车子走去。 两人上了车,慕容非发动了车子,就朝东方酒店开去。 “慕容,到底怎么了?” “武龙,我感觉事情才刚刚开始,王晋不是自杀的。” “你不是刚刚对我说,王晋是自杀的吗?” “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逼我说的。” “是吗?”武龙感到无语。 “王晋和秦乐是基友关系,这是可以定下来的,我不管你们侦查那边是怎么看的,现场已经很说明这一点了,两人同住,睡衣同款,暧昧留言,伤心遗书,都很能说明这一点。” “那又怎样?” “刚才王晋爸爸说,王晋下个月要出国留学,我分析认为,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秦乐,他买了生日蛋糕,最后一次和秦乐相聚之后,他准备远走高飞,打算再不和秦乐往来,因为出于某种原因,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犹豫,感觉到压力太大。” “哦?” “而且我听你说,你下午到学校调查的情况显示,王晋没表现出不良的情绪,蛋糕也是他买的,东方酒店的客房也是他开的,一切情况都不支持王晋有轻生的念头,所以,我觉得王晋的死是事实,但秦乐在遗言中所理解的情况是不对的,他以为王晋是要服毒自杀,可是我现在看来,王晋并没有自杀的动机。” “你说毒既不是王晋投的,也不是秦乐投的?” “我是有这种感觉,不过一切都要进一步工作才能弄明白的。” 武龙若有所悟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觉得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位真正的幕后,在伺机而动?” 慕容非默默地驾驶着车子穿过一个绿灯,他说:“案子此刻就像这些十字路口,时时都有可能遇上绿灯,也时时有可能遇上红灯。” 武龙问道:“你说的那蛋糕是哪里来的?”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呢,按照王晋微信中的留言所述,这蛋糕是他预定的,具体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也不知道。” “这事就我来办吧。” “现在大半夜的,蛋糕店也关门了吧?” “查案子,24小时不打烊。” “好,24小时不打烊。” 回到了现场,武龙让申海给他现场打印了几张蛋糕外包装的照片,塞进随身的公文包里,就离开了现场,他决心今天夜里天亮之前,一定要查明这蛋糕的来源,他知道,慕容非已经开始怀疑王晋在拿到这蛋糕之前,蛋糕就已经被投了毒,至于这毒是在哪个环节投的,就要靠自己从源头查起了。 武龙离开之后,车颂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慕容,你给我们送的蛋糕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容非一听,就知道事情一定不妙,不过,此刻他真的希望不妙,他说:“如何?” “你给我们送来了不同部位的八处蛋糕,对吧?” 慕容非按住手机MAC,轻声问苏易:“苏易,蛋糕检材,是八处,对吧?” 苏易点点头,慕容便对车颂说:“对,是八处。” “八处都有毒,都检出了喜尔乐。” “是吧,那真是太好了。” “这还好?对你们分析案子有帮助吗?” “当然,有很大的帮助,车老,谢谢了。” 慕容非挂掉电话说道:“好了,现在情况就是这样,蛋糕的每个部位都有投毒,投毒之人这么做,目的是相当明确的,就是要杀死他们俩。” 苏易仿佛大梦初醒般说道:“难道他们之间有第三者插足?” “哇!” 池鸣和申海同时叫道,苏易的这般说法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期,秦乐和王晋的基友关系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要是再加上第三者插足,那更是闻所未闻了。 慕容非说:“你要是把基友关系弱化,把这关系看成和正常的男女关系一样,这第三者插足之说不是很能理解了吗?” “你看,组长就是组长,他就能接受我的看法。” 慕容非说:“我的意思很明显,要是有这第三者介入,那么这蛋糕?” 池鸣一下子就懂了,他说道:“要是这第三者投毒,这毒蛋糕一定被这第三者接触过,也就是说,我又有新工作可做了。” 申海也点点头说:“池鸣,这蛋糕盒子可是非常好的客体,刷出指纹是很简单的事情。” 池鸣说:“我老早看过了,这盒子的材质不是一般的材质,就算有指纹留在上面,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刷出来。” 慕容非急切地问:“那你要怎么办?” “熏显咯,只能通过熏显法。” “那你熏显箱带了吗?” “小型的带了一只,申海,你去帮我到勘查车上把熏显箱搬上来。” 申海叹气道:“哎,池鸣警官,你又摆架子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一枚照相的,只能顺便为你做做服务工作咯。” “还不快去,宁抢一秒,不停一分,慢了找你麻烦。”苏易下了通牒。 “好好好,我去。”申海听到苏易发令,急忙屁颠屁颠地向客房外边走去。 申海把熏显箱搬来时,池鸣已经准备好了蛋糕盒子,他打开熏显箱,将蛋糕盒盖轻轻地放进箱子,然后他关上了箱子,按动按钮,说:“好吧,等会儿就有奇迹出现了,我希望能找到这第三者的指纹。” 慕容非望着里面雾气腾腾的熏显箱,心里又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工作。 他希望池鸣能够在蛋糕盒上熏出一枚不属于秦乐和王晋的指纹,这样的话,侦查那边还有点抓手,只要能找到指纹的主人,案子说不定就搞定了。 第47章 最后一枚指纹 可是池鸣自创的快速熏显法大显神威,带来的不是一枚指纹,而是一堆。 慕容非问道:“池鸣,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我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了,除了秦乐和王晋的指纹之外,不明指纹至少有十枚以上。” “哦,我的天,不过,也可以理解,蛋糕的制作过程,还有包装、收银、服务员等等,都有可能接触到这蛋糕盒。” “是的咯,申海,你抓紧把这些指纹都拍下来,武龙那边一旦有嫌疑人出现,我们就可以拿你的照片去比对。” 申海说:“好叻,我马上拍。” 申海在已经搭建好的简易拍摄平台上开始拍照片,雪亮的闪光灯如同白色焰火般把整个客房照得通亮,慕容非面对着那张空无一人的大床,想象着昨晚在这里上演的悲剧,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的是他刚才跟武龙说的那样吗?秦乐以为王晋自杀,然后他也跟着一块自杀,其实背后还有一人在窥视着他们,将毒蛋糕送到了王晋的手中,悄无声息地夺走了他们俩年轻的生命? 等申海拍好照片,武龙那边就来了电话。 “慕容,我们非常顺利地找到了蛋糕店,蛋糕店就在理工大学的后门边上。”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蛋糕店有人吗?” “有,我让派出所出面的,他们工作能力强,没几个电话,老板员工十来个人都来齐了。” “那正好,我这边指纹也熏出来了,正好过来核对一下,看看哪些人接触过这蛋糕。” “好哦,那你过来再说吧。” 慕容非兴奋地对大伙儿说:“咱四人都去吧,这边暂时没什么工作,那边十几个人,我们一起去,早点收工。” 申海说:“我希望投毒的人就在这店里。” 池鸣冷讽道:“你想得美,难不成这店员正好是秦乐和王晋他们的第三者?” 苏易说:“想想都不靠谱,他们年纪轻轻,会找这面包店的店员?” 慕容非说:“过来看看再说吧,至少可以排除一些指纹,剩下的指纹可能性就增大了。” 四人离开东方酒店,朝理工大学驱车而去,慕容非轻车熟路,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你们说,要真有第三者插足,这第三者最有可能来自于哪里?” 苏易说:“我感觉像他们自己的同学。” 池鸣说:“咦,我感觉这种事情还是苏易最懂。” 苏易说:“你说什么呀,老是扯到我头上来。” 池鸣说:“我没说什么呀,是你自己误会吧,我是说,女人对于这种感情关系比男人敏感,男人呢,比如我,就比较木讷。” 申海打击道:“谁知道你以前在学校里泡过几个妹子。” 池鸣说:“谦虚地说,再多也没有你多。” 申海脸涨得通红,说道:“我申明一下,我到现在为止,一直保持纯真。” 苏易说:“一般自称纯真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慕容非也加入到了论战,他说:“那你们觉得,秦乐和王晋谁是好男人?” 池鸣想都没想就说:“苏易来回答。” 苏易也不客气,说道:“要说到这个问题,先要分清楚他们谁在扮演男性角色才对。” 池鸣插话:“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秦乐,你看哦,王晋睡在秦乐的左边,一般来说,女性都更倾向于睡在男性的左侧,据说这样可以更接近男人的心脏。” 池鸣说:“瞎扯吧,这种细节还真的只有你这种小女生想得出来。” 苏易说:“就你这句话,就暴露了你的私生活,看来你真的没有经验。” 申海在一边哼哼地冷笑。 苏易接着说:“男性角色看似坚强,其实内心脆弱,遇事冲动,在看到王晋死亡之后,秦乐冲动地选择了一起死亡,这一点也不支持秦乐在扮演女性角色。” 慕容非说:“所以,秦乐是好男人。” 苏易说:“错,秦乐不是好男人,很可能他有第三者。” 池鸣说:“咦,苏易一下子变身为情感分析专家了,你们信吗?” “信。”慕容非和申海同时说。 池鸣说:“场面很尴尬,组长严重搞事情,我没折了。” 慕容非说:“那么,谁才是第三者?” 一路上,他们在分析探讨着各种可能性,不知不觉就到了理工大学后门。 在等候的派出所民警指挥下,慕容非停好车,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后门左侧的“阿玫”蛋糕店,武龙正在店里面问情况。 慕容非进了门,跟武龙打了个招呼,说:“我们需要捺印所有店员的指纹。” 武龙对一位身材苗条、打扮时尚、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少妇说:“孙老板,你看是不是配合一下?” “当然可以,事情从我们这里开始,我也希望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你知道,我们是食品店,要是安全都没办法保证,那以后这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了,来,我先捺。” 池鸣一看,除了女老板年龄大些,清一色都是女孩儿,难怪刚才那些指纹都细细小小的,他就是觉得像女性的指纹,可是判断的依据不足,他在酒店客房里不敢吹下大牛。 池鸣让她们都排好了队,一个接着一个,他让申海一起帮忙,分别给她们捺好了指纹,这些员工捺印的时候都很配合,他从心里感觉没戏。 他拿出申海刚才打印的指纹照片,开始一份一份地比对,最后确定了三个人,他对着指纹卡读出了她们的名字,孙老板马上就让她们三个来到了池鸣的身边。 池鸣问道:“你们仨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制作蛋糕的。” “我是柜台的。” “我是接待的。” 三人分别作了介绍,池鸣对武龙说:“武龙大队长,这三个人在这蛋糕盒上留有指纹,你派人去做做工作吧?” “好的,我这就安排去,除了这三人的指纹,就没有其它的指纹了吗?” “还剩下一枚,是蛋糕盒最上边的。” “是吗?还有一枚?” “对,确实是这样。” 第48章 自私 慕容非此时正在询问孙老板:“孙老板,你们这些蛋糕制作好之后,其它外人可以接触到吗?” “不可能的,我们都按照统一的流程走的,厨房制作好,然后就交给柜台,像这种预定的蛋糕,我们会暂存在冰箱里,冰箱安装了指纹锁,外人不可能打开,客人来的时候,我们接待就会取出蛋糕交付。” “那这指纹锁里面存储的都是员工的指纹吗?” “是的,我们所有员工的指纹都存储在里面,只有我们自己的员工才可以打开这冰箱。” 慕容非看到冰箱旁边有一本精致的粉色皮面笔记本,就拿起来翻了翻,看到里面记录着一行一行的发货记录,他翻到昨天的那一页,看到了王晋的签名,是王晋自己来拿的蛋糕,落款时间是18时21分,接待员是何雨晰。 慕容非见武龙站在身旁,就说道:“这个何雨晰可以重点问问,是她把蛋糕交给王晋的。” “何雨晰,你过来一下。”武龙转头就招呼了一声。 叫何雨晰的女孩走了过来,她长得清清瘦瘦的,像是二十岁都不到。 慕容非指着笔记本上的那条发货记录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这蛋糕的事情。” “记得呀,是王晋自己领走的。” “你对王晋还有印象吗?” “王晋我认识呀。” “认识?” “是呀,我认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因为她是方咏佳的同学呀。” “方咏佳?” “对呀,方咏佳在我们这里兼职的,每个星期六学校里休息,她会来我们这边帮忙。” 武龙听到方咏佳,心里头一怔,他想起了下午到学校保卫处了解情况时见到的那位被气跑的女生,他问道:“你说的是方咏佳,理工大学大二学生?” “是的,她好几个同学都来我们店买过蛋糕,王晋家最有钱,每次都是买最好的款。” 武龙拖起慕容非说:“走吧,我知道了。” 这回轮到慕容非莫名其妙了,他跟着武龙急匆匆地来到了店外,武龙才说:“慕容,我看就是这个方咏佳,我下午见过她了,当时她旁边的一位男生还说她暗恋秦乐呢,按照你们的分析,这起案件很可能是感情纠纷引起的杀人,这不正好对得上吗?” 慕容非大吃一惊,心想,这个方咏佳倒是真的比较符合目前的这第三者,如果方咏佳爱上了秦乐,而秦乐又不喜欢她,她势必就会忌恨王晋,因爱生恨,要是心眼极小的女孩,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当她知道王晋在“阿玫”蛋糕店预定了蛋糕,她会不会利用她是员工的便利,在这蛋糕上下毒? “武龙,那我们回去问问,方咏佳昨天有没有来过店里,还有,将指纹锁里的指纹调出来,和最后一枚指纹比对一下,不是更有把握吗?” “慕容,不用问了,你们搞技术的总是事事都要论证,有时候事情就在论证的时候,就错过了机会。” “那这回就听你的吧。” 武龙掏出手机联系保卫处长,让他立即在方咏佳的宿舍下边等候,他和慕容非一块跑进学校后门,径直向女生宿舍跑去。 和保卫处长接上头,他们就冲进了四号楼,宿管说,方咏佳的宿舍在五楼,于是他们又一路沿着楼梯狂奔向五楼。 找到了503房间,见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慕容非心里一阵发凉。 慕容非问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保卫处长说:“周末的时间,很难讲,学生晚上很多都外出了。” “可是房门却开着。” 武龙忽然说:“我好像感觉刚才楼梯上来的时候,有个人去往六楼,身材高高的,会不会是方咏佳?” 慕容非轻声叫道:“会不会上楼顶去了?” 保卫处长说:“不好,楼顶上有个天台,怕有危险。” 说完,三人就拔腿往六楼跑去,上了六楼,见有楼梯通往天台。 当他们从一个小门走到天台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姑娘正站在天台边缘,背后是苍凉的夜空。 武龙叫道:“方咏佳,你不要这样。” 方咏佳凄婉地说:“不,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慕容非说:“你走回来,就是退路。” “我错了,我知道我自己太自私,我伤害到了太多的人,今天我看到王晋的爸爸妈妈哭成了泪人,我才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做,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太晚。” 慕容非说:“方咏佳,你回来,有些事情还可能有退路。” “不,就算有退路,我也会良心不安,我不愿意在不安中活得像是行尸走肉。” “可是王晋和秦乐都是你的好同学,他们也不愿意你做这种选择。” 方咏佳冷笑道:“好同学?我和秦乐在高中谈了三年的恋爱,只能说是好同学?可没想到来到理工,就三天,王晋就将他抢走,我在学校哭了两年,又有谁能体会?这样的人能是好同学,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我后悔的是我不该伤害到他们的父母,可是这又太矛盾了,我只有一死了之。” “可是你自己也有父母亲,你这样做,又如何去让他们承受?” “我如此残忍,杀死两名同学,都不用自己动手,我这样的人,怎么有脸去面对我自己的父母,他们从小对我的教育,全部被我的自私否定。” 说完,方咏佳的身体就往前倾去,说时迟那时快,慕容非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方咏佳按到在天台上,与此同时,武龙和保卫处长也冲到了天台,死死地拖住了方咏佳的腿。 方咏佳的终究没有跳楼成功,三人将她扶起来,方咏佳的一头黑发已经散乱,稀稀拉拉地垂挂在她的脸上,慕容非看到她闭着眼睛,脸上充满了绝望的表情。 此时虽然已经深夜,可是他们的动静太大,四号楼很多窗户里亮起了灯,有人推开了窗户,在那里凝望。 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已经驶进了宿舍区,缓缓地停靠在四号楼下边,慕容非看着武龙和保卫处长押着方咏佳上了警车,方咏佳上车的刹那,回过头来,慕容非感觉她的视线是在遥望四号楼的503房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 第49章 棺材里多出一具尸体 阳光像廉价的锡箔纸般撒在湖面上,经过水面的反射,不断泛起粼粼波光,一闪一闪的让人不敢直视。 慕容非带领着现场勘查七组正坐着一艘快艇,在万石湖上飞驰而去,遍布湖畔的松树、荆棘、杂草快速地在他们的视野中往后退去。 申海伸出手去遮挡了一下耀眼阳光,说道:“咱们湾州还有这么个地方,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苏易说:“你只看旅游指南,这种偏僻的水库怎么会进入你的视野。” 池鸣说:“错,主要原因是这里实在像是世外桃源,犯罪分子从来不在这里活动,又怎能吸引我们七组的注意呢。” 慕容非说:“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新柿村,要不是出了这种事儿,我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这里。” 正在驾驶快艇的派出所民警小龙回过头来,朝他们呵呵一笑:“瞧不起咱这山沟沟了?小道消息说这万石湖已经被一开发商看上,正在和市里谈开发的事项呢,要是开发起来,没准要不了几年就变成香饽饽了。” 苏易说:“要是上了市里的旅游指南,估计就人满为患了,我们今天算是开了先河,看到的景色都是原汁原味的。” 申海说:“要是开发了,到时候还是要让小龙带我们重游旧地呢。” 小龙驾驶快艇的技术相当高超,因为工作的缘故,他是经常在这湖上徜徉的,湖的四周山沟沟里都是村子。 听到申海这么说,他呵呵笑道:“就怕你们不来,我们这破地方,可能是湾州最闭塞的地方了吧。” 慕容非说:“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刑警来说,一个地方越是闭塞就越好,案子好破呀,闭塞的地方发案子,凶手一般都是本地人,本地人一般数量又都很有限,整个村子一个一个去排除,凶手肯定跑不掉。” 小龙说:“很难讲,这穷山僻壤也有穷山僻壤的坏处,村民看上去个个都很善良,你都想不到凶手到底会是谁?” 慕容非又说:“话说回来,新柿村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是太清楚,指挥中心总是那么霸道,只管下指令让我们出现场,这回,我们甚至连详细的案情都不太了解。” 小龙说:“不会吧,我还以为你们非常清楚这案子的情况呢,新柿村今天的这事儿是他们村里估计几千年都没有遇见过的事情,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这般离奇的事儿。” 苏易把身体往前挪了挪,因为快艇溅起的水花发出了响亮的哗哗声,她有些听不清小龙在讲什么。 小龙继续说:“村里大前天死了一老头,昨天安葬,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可是今天一早,家属去扫墓,正给老头墓前点香火的时候,没想到发现墓碑是倒置的,他当即去质问那些帮助修墓的将军,插一句,我们这边管修墓的人叫将军,他质问将军,说怎么那么不小心,把墓碑都安装反了。” “哦?”苏易有些惊诧。 “可是那些将军们说,绝无可能,昨天修完墓,还拍了照片,不信就看照片吧,他们掏出手机,翻出相片给家属看了看,那墓碑确实没有出错,肯定是正立的。” “家属就想不通了,昨天好好的墓碑今天怎么就倒了个位置了,不可能有人搞出这种恶作剧呀,于是他们怀疑有人盗墓了,因为他们随葬了老头祖传的一只金烟斗。” “于是众人开墓检查,发现棺材果然被撬开过,棺材的钉子都松动了,于是他们重新打开棺材,你猜发现什么?” “什么?”苏易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他们发现棺材里面多了一具尸体。” 申海冷笑道:“小龙,你这是给我们说书呢,还是讲灵异故事?哪来这么惊悚的故事呀?” 小龙口气严肃地说:“我是认真的,这就是案情,指挥中心事先没详细告知你们,那是他们的过错。” 慕容非心里一怔,心想,昨天埋下的棺材,棺材里边今天竟然多出一具尸体,这事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他问道:“那么,这具尸体到底是谁呀?” 小龙说:“看到里面多出一具尸体,那些将军们都以为闹鬼了,跑得一个不剩,家属也不敢近前去看,就报警给我们,因为路途比较远,我就等你们到了,一块去看看。” 池鸣说:“闹了半天,你还没到过现场?” 小龙有些不好意思,他说:“这也是我的不对,可是来回一趟实在不便,这你也有体会吧。” 池鸣说:“这我理解,可要是他们看错了,里面不是两具尸体,只是他们一时紧张,看走眼了怎么办?” 小龙又回过头来说:“肯定不会,我确认过的,他们说看到了四只手,这总编不出来吧,我也担心浪费你们的时间。” 慕容非说:“既然来了,看了再说吧,争也是没用。” 气氛略显尴尬,小龙也不说话了,他只是静静地在前边驾驶快艇。 整个行程花费了近一个小时,快艇终于在新柿村口的一个简易码头靠了岸,说是码头,其实就是几块未经打磨的大石头,不过,停靠一艘快艇已是绰绰有余。 慕容非他们拎着勘查箱上了岸,村长已经在码头等待,他见到小龙跳上岸,非常客气地对他说:“龙警官,真麻烦你们了。” “别客气,我们警察就是帮助你们解决问题的。” “真是太感谢了。” “那边现在有人过去吗?” “你说那墓地呀?哎呀,没人敢过去,说实在,我都五十多岁了,哪里听说过这么邪门的事情呀。” “你去看过吗?” 村长咧嘴说道:“不好意思,我以前当过兵,这个我懂,你们没来,我也不方便去看嘛,就是怕破坏那个现场啊。” 慕容非知道村长也是害怕这奇葩事件,没胆子去察看,偏偏说是保护现场,他也不想去拆穿,问道:“那现在你们有没有听说村里有人失踪?” “我们村子很偏僻,这你也领教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总共就一百多户人家,可是分散在各条山沟沟里,一时还没有通知到所有的家庭,不过,目前为止,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件事了,还没有人提到有谁失踪的事儿。” 小龙最后说:“好吧,你来带路吧,我们直接去现场看看。” 第50章 辨认尸体 沿着码头通往村子的是一条碎石子路,路边开满野花,不时地可以看到一些小树上结着野果,要这是一次郊游,那心情一定美着呢,慕容非他们跟着村长,一起往村子里走去,此时已是十点多钟,太阳正当头,树上的知了正在卖力地叫着。 进村口时,刚好路过一家小卖部,小卖部的门旁竖挂着一块褐色的木板,木板上刻着“天天超市”四个字,这字体看上去歪歪扭扭的,恐怕连小学生看到都觉得不够格,慕容非心里觉得好笑,像这样的字体,不如不挂。 村长走到天天超市门口,停了下来,对小龙说道:“小龙,我去买一箱矿泉水,天气有点热,等下工作的时候要喝。” 慕容非想,村长看上去粗俗大咧,可这时还会考虑到大家工作的难处,倒是蛮贴心的。 村长进了超市,慕容非也靠近了超市的阴凉处,他习惯性地朝超市的门里伸进脑袋,向超市里面打量了一下,他看到村长正在角落里搬水,超市的小老板正在那儿数钱。 慕容非见这超市货架上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些烟呀酒呀,以及农村里常见的一些副食品,心想这么个小店,怎么赚钱呀? 一会儿,村长就搬了一箱水出了天天超市,小老板也走出门来,慕容非见他有些坡脚,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好像有些吃力,他见到外边站着好几个警察,于是点头哈腰地说:“哇,把你们警察都惊动了,我们村子可是要上新闻了。” 村长指指慕容非说:“这可是咱湾州有名的法医,他们来了,这事情肯定查得清楚。” 慕容非笑笑,没说话,小老板说:“不耽误你们工作,需要烟酒什么的,回头来拿就是了。” 村长向小老板说:“坡脚,你可要多备些货,警官们不知道要在我们村子里工作几天呢,往后都要靠你做后勤呢。” 村长走在前边,穿过村子往后山走去,发现疑问的墓地就在后山脚下。 村长边走边跟小龙闲聊:“你们不知道我们乡下苦,整个村子就这么一家店,要是不早点跟他打招呼,等下你们要是来了大部队,这后勤肯定没法保证。” 小龙说:“是啊,店开多了,东西也没人要啊。” 村长尴尬地说:“坡脚家的房子在这村口,抢占了先机,二十几年前就开了这店,后来别人想开也开不起来了,说实在,坡脚家的超市生意也冷清,村子里就这么几户人家,能卖多少东西呀,也就这几天,村里办丧事,把他的货柜都搬空了。” 路过的这个区域是村子里房子相对比较集中的地方,大约有好几十户,慕容非他们路过的时候,好多房子前都有人伫立在门口张望,还有一些小孩子干脆跑到他们身边,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本地的方言,今天是周末,孩子们都没有上学,村子里出了这种事情,估计人人心里都有一些想法。 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山,慕容非已经看见前头一颗巨大的榆树下边新立的一个大土堆,那里应该就是发现疑问的坟头了。 池鸣此时已经在注意路面,可是他发现通往墓地的路面上长着不知名的各种杂草,这些草被踩得七零八落的,好多都已经枯死了,可能是昨天办丧事的队伍路过时踩死的,想要在这种野外的路面上找到鞋印,恐怕是做梦,他心里感到非常懊恼。 大家在距离那座坟二十来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等申海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慕容非才走上前去。 他看见一块青石板墓碑斜躺在坟前,整个坟身已经从中间向两侧挖开,两侧都形成了一个较大的土方,一副漆黑的棺材静放在墓穴里,棺材的盖已经被撬开,耷拉在棺材的边上,看得出当时他们撬开棺材盖时的狼狈。 慕容非向棺材里边看了看,果然看见里面有两具尸体,仰卧的那具尸体是一个精瘦的老头,穿着敛服,想必就是真正的墓主了。 旁边的那具尸体俯卧在那儿,穿着休闲的牛仔和T恤,看那衣服的款式和颜色,慕容非心想,这应该是位年轻人。 苏易此时已经穿戴整齐,她在慕容非的示意下,将那具俯卧的尸体侧翻了一下,慕容非想要看一下脸部。 苏易的双手搭在尸体的右侧肩膀上,尸体的脸部已经露了出来,慕容非看那尸体是位年轻的小伙子。 慕容非抬起头往后一看,见村长站得远远的,不敢过来,他就叫道:“喂,你过来好了,没事的,尸体又不会吃人?” 村长还是站着不动,慕容非只好对小龙说:“赶紧叫他过来,看看这尸体到底是不是村里的人。” 小龙走到村长身边,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村长才扭扭捏捏地来到了墓前,但是一直歪着脑袋,慕容非说:“看看这尸体脸部,是不是认识?” 村长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脸色发青,他惊恐地叫道:“是樊老师!” 慕容非眉头一皱,反问道:“是樊老师?你认识的?” 村长双手捶胸,带着哭腔道:“这真是造孽呀,我答应过镇长的,无论如何要好好对待樊老师的,可你看,樊老师怎么就走了?” 小龙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村长,劝慰道:“你倒是把事情好好讲清楚,这樊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长过了好一阵子才稳住了情绪,他说道:“是这样的,樊老师是镇里派到我们村里支教的,你看我们村子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能来个大学生老师,是多么的不容易呀,樊老师今年才刚刚分配到我们村小学教语文,我不知道他今天会出这种事,这下好了,我怎么跟镇长交代呀?” 小龙安慰说:“是呀,樊老师能到新柿村来支教,真是不容易,谁想得到会出这种事啊,你也不要太伤心,先让慕容法医把尸体检验好再说。” 村长对慕容非说:“慕容法医,那就拜托你了,樊老师的遗体可要保护好呀。” 慕容非说:“我们会尽力的,但是前提是要搞清楚樊老师的死因,这是头等大事。” 苏易问道:“慕容,要将尸体抬出来再看么?” 慕容非说:“那是,我去戴副手套,我们一块儿把尸体抬出来再说。” 第51章 隐情惊醒 慕容非戴上手套转身回来,和苏易一起将樊老师的尸体抬出了棺外,在抬尸的时候,慕容非已经感觉到了樊老师尸体的尸僵强度,死亡时间应该是十二小时的样子,他看了看手表,此时正好早上十一点,也就是说,樊老师是昨晚十一点死亡的。 苏易嘀咕道:“晚上十一点钟,还不算太晚。” 小龙笑道:“已经很晚了,农村里天黑之后没什么活动,九点钟左右几乎都开始睡觉了。” 慕容非说:“是吧,十一点钟,不早不晚。” 说完,他开始检查尸体头部,樊老师的头发挺长,慕容非拿了一把钢制的梳子,慢慢地梳理头发,忽然,他发现头顶部有一处皮下出血,头皮表面有一些表皮剥脱,他心里一惊,心想,致命伤说不定就在这里了。 拍好照片,他让苏易帮他拿了一把解剖刀,将头皮皮下出血部位的头发轻轻地剃去,整个损伤区域都暴露在眼前。 慕容非仔细地看了看,觉得这损伤像是一个平面钝器打击造成,他闭着眼睛想了想,要是联系到这掘墓的事情,会不会是铲子之类表面宽大的工具。 他伸手去触摸了一下皮下出血区,发现内侧相应位置的颅骨已经塌陷性骨折,他心里越来越坚定,这打击工具一定具有比较大的挥动性,否则产生的力量不可能有这这般大,一击就将颅骨击碎。 整个头部看完之后,慕容非发现只有这一处损伤,但从这骨折的程度看,颅内一定导致了严重的脑组织挫裂伤,完全可以致人死亡。 “苏易,其它部位发现损伤了吗?” “没有,颈部和胸腹部重要的部位都没有发现明显的损伤。” “哦,那我知道了,只有头部这一次打击,樊老师就死了。” “既然死因可以基本定下来,对于分析案子会比较有帮助。” 慕容非站起身来说:“那你先说说,你觉得樊老师的死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有人真的是来盗墓,被樊老师发现了,然后遭到了杀害?” “一定要盗墓吗?” 池鸣听到他们在讨论,也在一旁说:“盗墓当然是一种很大的可能,家属说有祖传的金烟斗随葬,等下我们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那你赶紧检查吧。” “不过,我想,要真是盗墓,不一定是人家盗墓呀,盗墓的人就不可以是樊老师吗?”池鸣补充了一句。 申海也凑过来插了一句:“对呀,要是樊老师盗墓,被别人发现了,特别是家属,要是被家属发现了,你说,这是不是要出人命?” 苏易说:“不管是谁盗墓,反正樊老师最后都被钝器击中致死,然后被人放进了棺材,企图掩盖真相。” 慕容非说:“目前我们急于定下来的是到底有没有盗墓,这涉及到案件的性质,池鸣需要抓紧检查一下棺材里面随葬物品,苏易,你需要对尸体检测一下尸温,对应一下尸斑和尸僵推测的死亡时间。” 安排好工作,慕容非见村长又躲得远远的,不知正在对谁说着话,他心想此时来到现场的应该就是家属了吧,于是他就走到了村长的身旁。 村长见慕容非走过来,他介绍道:“慕容法医,这两位是死者的儿子达宝和儿媳妇银枝,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需要问的话,你就亲自问他们吧。” 慕容非见眼前的两位看上去至少也有四五十岁年纪了,此时正双眼空洞地望着他,他心想,这到底是淡定呢,还是悲伤过度? 慕容非问道:“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达宝怔了一下说:“我父亲是病死的。” “哦,真是不幸,看上去很瘦,一定病得不轻。” “是啊,病了一个月,日渐消瘦,只剩下这么一副骨头了。” 村长在旁边插话说:“是啊,人老了,病就多,一旦起病了,挡都挡不住,他父亲我是亲眼看着他这么逐渐瘦下去的,最后就这么走了。” 慕容非说:“是么?一个月不算长,一般慢性疾病可能可以拖更长的时间,比如说要是得了癌症,也不至于一个月就终止生命,没去医院看过吗?” 村长说:“咱农村有个风俗,人老了就不出去了,要是去了城里的医院,很有可能就会老在外边,那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所以一般都耗在家里,儿女也好送终。” “要是去了医院,说不定可以查出什么疾病,药到病除,不是更好吗?” “不不不,我们村这几年风水不好,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隔三差五就会去世,去年有一个去了医院的,也没查不出什么毛病,最后一刻还是用船运回来了,还好,没老在医院里。” 慕容非听了之后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是么?六十岁以上?多么?” “很多,这五年来,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先后去世,这回达宝的父亲去世之后,现在村里只剩下一位老人了,眼看着我就要六十岁了,我真担心我自己也保不住了。” 慕容非心里大吃一惊,他说:“有这么奇怪的事?那他们都是怎么去世的?” “唉,说起来还真是怪了,我们村以前可是长寿村,百岁的老人都有好几个,可就这五年,六十岁以上三十多个老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人都在传闻是村里的那条小溪被污染了,我们村子里都是喝那溪水的。” 慕容非想,要是溪水有问题,那喝水的不只是老年人,全村的人都会受到影响,为什么偏偏只有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纷纷离去,而其他人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要是说老年人的抵抗能力差,那么小孩的抵抗力也差,为什么小孩也没事? 一波未平,一折又起,慕容非感觉这事越来越复杂,本来只是过来随便问问,了解点背景,没想到这一问却问出了大麻烦。 他心急如焚,回到墓地,问小龙:“侦查的什么时候来?” 小龙说:“应该在湖上了,所长刚才来过电话,你们的武龙大队长也过来了。” “那正好,我感觉这案子后面可能还有更大的隐情。” 第52章 现场复原 小龙见慕容非表情很严肃,就问道:“慕容法医,你指的是?” 慕容非此时心里也没有想得很清楚,他觉得小龙不是刑科所的民警,自己和他也是第一次合作,要是随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很难保证事情不会变坏,于是他又若无其事地说:“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等考虑成熟了,我再告诉你。” 刚说完话,慕容非忽然听到池鸣叫道:“慕容,你过来看看!” 慕容非转头去看时,见池鸣脸色大变,他问道:“怎么?没有发现金烟斗?” “没,没有金烟斗。” “没有发现金烟斗需要这么夸张的表情吗?” 池鸣指着尸体的臀部说道:“不是,慕容,你自己过来摸摸。” 慕容非心里觉得池鸣的话里包含着什么他一时说不上的东西,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鸣还是伸手指着原来的位置没动一下,慕容非就走了过去,戴上手套摸了摸死者的臀部。 这一摸真把慕容非吓了一跳,因为尸体虽然瘦得像块干柴,可是一个人再怎么瘦,臀部的肌肉还是很结实的,可是这尸体整个臀部摸上去空得像是陷阱。 慕容非心里有些余悸,按理作为一个法医,他怎么可能对尸体有畏惧感呢?只是刚才隔着裤子摸到的那种落空感,让他心里极度不爽。 “苏易,你过来,我们把他的裤子脱掉,检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苏易先后见池鸣和慕容非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心里也感到慌慌的,她不知道这两位身经百战的前辈为什么在这具普通的入殓尸体面前都大惊失色。 她和慕容非一起,往上抬起死者的双腿,将死者的裤子往下褪去,敛服所配的裤子非常宽大,而且死者的尸僵也已经缓解,裤子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苏易大叫一声,因为她看到了尸体的两侧臀部和大腿上的肌肉全部缺失,像是被谁剜去了似的。 “你们太过分了,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下。” 苏易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对眼前看到的状况有些措手不及,开口抱怨慕容非和池鸣。 申海听到苏易的叫声,也转过身来看到了这幕惨景,他说:“OMG,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慕容非见到了尸体的这副模样之后,反而镇定了下来,只是觉得这很难解释,这肉一定是被人为剜去的,谁要这尸体的肉干嘛? “我们还是来研究一下这剜肉的工具吧。” 慕容非说完,和苏易一起将尸体翻了个身,俯卧状态更便于观察臀部和大腿缺失的肌肉。 慕容非仔细看时,见缺失部位边缘的皮肤切痕整齐,没有任何生前反应,说明这肯定是死后切割的,而这切割的刀具应该是一把长刃的刀具。 “这是什么?”苏易的眼睛很尖,她看到了切割痕迹上有个不太明显的缺口。 慕容非看了看说:“嗯,这是个好东西,我敢说,这把刀有个缺口。” “是吗?有缺口的刀就可以形成这样的损伤?” “对,当刀划过皮肤时,本来在皮肤上留下的是一条平整的划痕,可是这刀有缺口,所以在这平整的划痕之间会有这种缺口,而且边缘会有拖擦痕迹。” “我觉得太奇怪了,为什么会有人切割死者的肌肉呢?” “我也觉得很奇怪呀,可是事实如此,这就需要我们去研究分析了。” “而且他费这么大的劲,挖开别人的坟墓,难道就是为了剜一块肉?” 池鸣经过几分钟的冷静,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说:“不,金烟斗也没有发现,还有盗墓行为。” 申海问道:“那么这人到底是为了盗墓顺便剜肉,还是为了剜肉顺便盗墓?” 慕容非分析道:“一个人犯罪总是有一个主要目的,既然是主要目的,那么一定是更严重或者说更不可思议的那个,相对来说,盗窃金烟斗远没有剜肉严重或不可思议,所以,我觉得这人掘墓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剜肉,顺便拿走了金烟斗。” 池鸣说:“我也有同感,只是对剜肉的动机实在是无法理解。” 苏易说:“我刚才想了一想,再怎么也要回归到本原,在我们日常生活中,肉总是一种食物吧,既然是食物,那么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这人取走这肉能干什么?” 申海说:“苏易,真有你的,你的意思是说,这人剜走这肉是拿回去吃的?” 苏易说:“除了吃,你说这肉还想得出有其它功能吗?” 申海说:“我是想不出,但是我想会有这么变态的人吗?” 苏易说:“这不是明摆着吗?掘墓剜肉还不够变态吗?” 天上一丝风都没有,慕容非感觉正午的太阳晒得自己额头上火热火热的,他站在那里,面对着两具尸体,心里感到有些压力。 “大家把作案过程凑一下吧,按照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复原一下现场是怎么形成的了。” 池鸣先开始接腔:“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樊老师肯定不是始作俑者,那个盗墓贼才是,因为他剜走了死者的肌肉,正像慕容所说,剜肉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苏易接着说:“我也觉得是,肉最终被谁取走了,谁就是始作俑者,显然这人不仅取走了肉,而且拿走了金烟斗,樊老师只是一个受害者。” 申海打岔道:“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樊老师来盗墓,那人来剜肉,结果发生了火并,樊老师头部被击身亡,那人顺手渔利而去。” 慕容非笑笑:“申海的想象很丰富,我不能不说,这种可能性当然不能排除,但是我想,案件再离奇,也有它自身的一般规律,也是我们考虑问题的出发点,那人既然取走了肉,而且也拿走了金烟斗,我们只能先假定他是真正的案犯了。” 小龙递给慕容非一瓶水,慕容非喝了一口继续说道:“现在整个过程基本出来了,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那人来这剜肉盗墓,当他正在挖坟的时候,樊老师出现了,那人挥起铁铲,朝樊老师的头上砸去,樊老师由于颅骨塌陷性骨折、脑挫裂伤而倒地身亡,那人剜肉之后,拿走金烟斗,又将樊老师的尸体放进了棺材,重新复原了坟墓,没想到慌乱之中,将墓碑倒置,今天被家属识破了天机。” 第53章 内部秘密 苏易听后,问道:“慕容,弱弱地问一句,你说那人正在挖坟的时候,樊老师出现了,这是基于什么判断的?” 慕容非笑了笑说:“哦,因为我看到樊老师被打击的部位粘有一些新鲜的泥土和断草,所以我想,那人在打击之前就已经在这里挖坟了,至于是正在挖,还是已经挖结束,那只是我的假设,要是他正在挖,那么那铁铲就在他的手上,正好可以打击樊老师,所以我说他正在挖。” 苏易说:“哦,原来是这样,樊老师只遭受过一次打击,要是那人手上正好拿了把铁铲,解释起来更加合情合理,对吧?” 慕容非说:“这都是细节,其实我们只要把握住整体的过程就可以了。” 苏易说:“受教了。” 慕容非说:“我们看看现场这边还有哪些工作可以做?” 池鸣说:“我这边还有好些事情需要忙乎的,凶手撬压过棺材,那么棺材上一定有撬压的工具痕迹,凶手将墓碑安装反了,那么案犯一定搬动过墓碑,有可能在墓碑上留下指纹。” 慕容非说:“好吧,你把这些工作都做掉,希望你能弄出点东西,你瞧武龙他们来了。” 池鸣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武龙带着几个侦查员向这边走过来,小龙见状,立刻跑上前去迎接。 慕容非对苏易说:“苏易,你把樊老师的心血抽一下,需要做个常规的排除,还有,这老人的尸体心血也抽一下,量抽大一些,可能需要做更多的检验。” “老人不是自己自然死亡的吗?和这案子并没有关系呀,干嘛还要抽心血检验呢?” “刚才听到村长和死者儿子讲述的情况,我担心老人会不会是慢性中毒死亡的。” “这哪出跟哪出呀?我们才刚刚分析完剜肉盗墓的案子,你怎么又扯出这么一出戏?” “现在我对小龙还不敢讲,我们自己人总要心里有个数,村长说这老人在一个月内突然消瘦成这样,然后就死亡了。” “那又怎么样?” “村长还说,新柿村五年内死亡了三十多个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情况都比较相像,而新柿村以前是长寿村,百岁的老人都有好几个。” 苏易听得目瞪口呆的,她说:“啊?这么小的村子总共就没几个老人吧?那老人都死光了?” “不,还有最后一个。” 池鸣说:“还有一个,说不定就是我们找到问题答案的突破口。” 慕容非说:“现在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七组内部知道,武龙他们都不能说。” 苏易说:“为什么呀?” 慕容非说:“因为现在还只是一个想法,没有任何的证据,提早泄漏出去,会打乱武龙的工作节奏,目前最要紧的是侦破樊老师被杀案。” “那好吧,我们都不对外说就是了。” 武龙已经走上前来,他见到慕容非就呵呵笑道:“慕容,没想到在墓地遇见你。” 慕容非也回礼:“在墓地相见,更是一种惊喜。” 武龙说:“我希望你现在给我的是一个惊喜。” 慕容非说:“惊是有的,喜也是有的。” “哦?” “惊的是这死者臀部的肉被人剜去,你听说过有人在尸体身上剜肉的事情吗?” “真的?我干刑警这么多年,可没听说过这么变态的事情,那么你说的喜呢?” “我们已经分析复原了现场,整个案件过程基本恢复了,昨晚,凶手来到这里,掘墓、剜肉、盗墓,然后击打樊老师头部,樊老师被击打致死,尸体被放进棺材,所幸他慌乱之中将墓碑安反了,不然家属不会发现异样,樊老师就永远这样蒸发了,这可以算是喜吧?” “真是绝处逢生啊,要不是这块墓碑,樊老师真的是冤死了。” 两人继续就现场的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了进一步的沟通,武龙顿时觉得樊老师身上有些工作可以做,他心想,昨天晚上十一点钟,樊老师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这里?这条路在白天虽是一条正常的田间小道,可是放到晚上,那肯定不方便走路的,再说,这荒山野岭的,一个外地来村子支教的老师没有理由到这种地方来的呀? 樊老师一定知道什么,所以他才会在半夜三更冒险来到这里,也许他知道有人会来这里剜肉或盗墓?武龙心里在考虑,要是工作从樊老师这边做起,也许算得上是比较好的切入,毕竟凶手没有具体的方向。 经验丰富的武龙也知道,像新柿村这样的地方,发了案子,凶手几乎逃不出本村的这些村民,但是如果慕容非这边没有靠硬的物证支持,审查村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武龙想到这里,对慕容非说:“慕容,我还是希望你们现场这块能给我们提供点可以甄别的物证,不然这个村子虽然不大,但是工作没有抓手,就怕贻误了战机。” 慕容非说:“目前来说,我们现场分析出了一些东西出来,你们搜查的时候可以结合进去的,目前考虑打击工具可能是一把铁铲,剜肉工具可能是一把带有缺口的长刃刀具,还有就是棺材里遗失的金烟斗。” 武龙点点头说:“除了金烟斗,你说的这些物品特异性都不够强,工作起来不是很方便,有没有更好的东西?” “你想要个指纹之类的吧?” “是呀,要是有指纹,那排查起来就很方便了。” 池鸣正在那块墓碑上刷指纹,此时,他提高音量说道:“你们在说指纹是吧?我告诉你们,我这里真的找到一些,但是我想,接触过这块墓碑的人应该很多吧?” 武龙果断地说:“只要有指纹,我们就会配合你的指纹做工作,逐个排除,直到剩下的。” 小龙说:“武大,我知道怎么做了,村子里总共就百来户人家,人口也就几百,我看就这样吧,我让村长将村里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咱们给他们开个会,讲明道理,我相信他们会支持我们,我们让刑科所的同志辛苦一下,把他们的指纹都采集下来,一个个排除,剩下说不清的就是嫌疑人了。” 第54章 恐怖作文 慕容非说:“要不要先把那些参与修坟施工的将军先捺印指纹筛选一下,如果墓碑上还剩下无主的指纹,我们再集合全村的村民,这样会不会尽量做到不扰民?” 村长说:“这点小事,不会扰民,我只要通知下去,他们一定会来的,大家都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再说,你们来村里查案,他们想来凑热闹还来不及呢,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约个时间?” 武龙当然是希望这样,将人集中起来,一方面可以捺印指纹排查,另一方面,他也想在这些人里边观察观察,发现可能的嫌疑对象,尽管这样难度很大,要是在城里,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小龙和村长约定在下午三点钟的时间,所有村民在新柿小学的操场集合,武龙看了看时间,觉得时间有点紧,就问道:“这么短的时间,能集中所有人吗?” 村长自信满满地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会把任务下发到各个片区,三点钟应该来得及,反而时间晚了,到时你们工作起来不方便。” 武龙说:“那行,就这么定了,三点钟在学校里见。” 村长急匆匆地离开了墓地,到村子里安排任务去了,武龙见他走远了,对小龙说道:“小龙,我们先去学校,在那边先等他们吧。” 慕容非心想,何不趁此机会去学校勘查一下呢?特别是樊老师的办公室和卧室,这也是重点,万一能发现些点线索呢?于是他说:“武龙,我们七组也过去吧,墓地这边的工作可以暂停一下,尸体解剖工作也可以延后,我们要先去看一下樊老师的办公室和卧室。” 武龙会意,而且三点钟的时候那边也马上需要捺印指纹,他说:“好啊,要是这边走得开,先去学校工作一下,那是当然好。” 慕容非说:“这样安排时间上不冲突,小龙,你安排一个人在这边看守墓地,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进入。” 小龙安排刚才和武龙一块来的小民警在那儿看守墓地,自己带着武龙以及刑科所的四人往学校走去。 学校在村部的旁边,慕容非走到学校门口,见学校还是蛮漂亮的,大门上方刻着楷体的“新柿小学”四个字,走进校门,迎面就是一个约200米塑胶跑道的小操场,因为是周末,操场上没有悬挂国旗,围着操场的是三幢两层的小楼房,看上去是新建的。 慕容非不禁赞叹道:“没想到这学校盖得这么好,新柿村很重视教育哦。” 闻讯赶到学校的冯校长踹着粗气说道:“我们新柿小学是市里的扶贫项目,五年前刚刚新建的房子,以前的那些破房子都拆掉了,要是靠我们自己,哪里有钱盖这么漂亮的房子?” 慕容非见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于是问道:“哦,你家就住在新柿吗?” “是啊,我们这种闭塞的村子,谁愿意到这里来教书啊?除了樊老师是县教育局派过来的支教老师,我们其他的老师都是自己村的。” “樊老师平时工作怎么样?” “樊老师应该说工作热情很高,他教语文,又是三年级的班主任,这个班屡次学情调查考试中,挤进了全镇的前三名。” “那真是一个好老师,樊老师平时和村里或者学生的家长有没有什么矛盾?” “没有的,樊老师和村里人交往不多,虽然比较喜欢管事,那也只是在学校里,周末呀什么的,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学校里看书。” “那我们可以去看一下樊老师的卧室吗?” “可以,我带你们去,学校就樊老师一个人住校,我们给他安排在左边这幢楼的最边上那间。” 众人跟着冯校长爬上了二楼的楼梯,沿着一条走廊来到了樊老师的卧室门口。 冯校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从里边找出一把,他核对了一下编号,就打开了樊老师的门。 作为搜查前的常规,申海同样给樊老师的卧室拍了几张照片。 慕容非先走进去,见这卧室其实是一个套间,外边是一个小客厅,真正的卧室在里边,小客厅里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堆放着一些学生的作业本。 慕容非问道:“樊老师平时就在这边办公吗?” 冯校长说:“是的,因为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学校就樊老师这么一个支教的老师,他喜欢在卧室里备课、批改作业,我这个校长也网开一面,不过,楼下的教师办公室也给他安排了位置。” “哦。” 慕容非随口应了一身,走到了那张大桌子边上,看得出樊老师离开卧室前应该是在批改作业,因为一本学生的作业本正被翻开着躺在那儿。 他随手将作业本拿了过来,看到原来是一篇作文,作文的标题是“我的爸爸”,作文里边已经有樊老师红笔修改的圈圈点点。 慕容非没想到自己被这篇作文的第一句话吸引住了,第一句话是“我的爸爸已经六十九岁了,他是个奇怪的人……” 慕容非心里想,这三年级的孩子年龄也最多十岁吧,爸爸怎么就有六十九岁了?于是他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整篇作文,作文最多也就三百来字,可是看完之后,他脸色大变。 “冯校长,这孩子你认识的吧?”慕容非将作业本盖上,封面上有学生的姓名。 “庄明明,认识呀。” “他爸爸到底几岁?” “他爸爸呀,六十九岁了,叫庄大明,是个老单身汉。” “那怎么还有孩子呀?” “庄明明是个女孩,是庄大明抱养的孩子,十年前有人将这女孩放在了他家门口,于是他就这么把她折腾大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哦,我看庄明明的作文写得比较有意思,所以问问。” “孩子嘛,作文的素材基本就是生活的记录,一般都记录一些身边耳闻目睹的事情。” “是吧?” “三年级的孩子还不太会凭想象力编造故事。” 慕容非听校长这么说,他心里更加有底了,他让池鸣继续在樊老师的卧室里搜查,自己将武龙拉到了室外,把那本作业本塞给了武龙。 武龙默默地看完那篇作文,他也吓得不行,他说:“慕容,这上面说的会是真的吗?” 第55章 凶光 慕容非一字一句对着那篇作文念道: “我的爸爸已经六十九岁了,他是个奇怪的人,他长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每当他生气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像豹子一般瞪着我。” “可是爸爸有时候也很温柔,天黑的时候,他会给我讲故事。有一次,他说我们村子里住着一位食人魔,每当食人魔饥饿的时候,就会出来吃人。” “我问爸爸,我们村子里有谁被吃了吗?爸爸说,你瞧,我们村子里的老年人都已经被吃光了。” “我又问爸爸,那食人魔是怎么吃人的呢?爸爸说,食人魔吃的是人的魂魄,人的魂魄被吃了,人就死了,但是人虽然死了,尸体却很完整,看不出是被食人魔吃掉的。” “我说,既然看不出,那这有什么可怕的?可爸爸却说,还有更可怕的,村子里还住着一位食尸魔,食尸魔就不一样了,他晚上去挖开人家的坟墓,把人尸体上的肉剜下来,然后吃掉。” “我听了之后,真的被吓到了,爸爸故意讲这种故事吓唬我,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慕容非念完作文,看着目瞪口呆的武龙说道:“怎么样?武龙,作文可以不信,但是这里边提到的一个细节,挖坟剜肉,你怎么看?” 武龙想了想说:“慕容,对于这种细节,你们刑科所的人比我们侦查员更敏感,你先谈谈?”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巧合,一般故事中的食尸魔,应该是有某种魔力的吧,它若想要吃人的尸体,何必挖坟?直接施展一个法术,墓就开了,所以我觉得庄大明所说的食尸魔会不会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食尸魔其实就是某个人?也就是昨天晚上去盗墓的那个?而这人以前就经常干这个行当?” “庄大明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他不报警?” “会不会是迫于某种压力?迫使他不敢报警?” 慕容非不太情愿地点点头:“也许吧。” 忽而他又说:“那个食尸魔会不会就是庄大明自己?” 武龙和慕容非目目相觑,几乎同时意识到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武龙回到樊老师的卧室,把小龙叫了出来,对他说道:“我们要去找庄大明,你赶紧安排个人,带路过去。” 小龙说:“简单,冯校长就是本村人,就叫他带路吧。” 冯校长听说要去庄大明家,他说:“没问题,只不过有些路,他家住在村子最偏僻的一个山坡上,过去至少有两公里山路。” 武龙说:“那也要去呀,爬山我们都习惯了。” 因为庄明明的这篇作文,一行人临时改变了计划,小龙联系了村长,将下午三点钟的集会延期,具体时间等待进一步的通知。 从新柿小学出发,去庄大明家,又重新经过了墓地,慕容非心里估算了一下,经过墓地时,也最多四五百米路,不过一路走来,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弯,从墓地往回看,学校、村子,什么都看不见了,这里真可以说是荒坟野冢。 大家继续往前走,弯弯曲曲的几乎都是上坡的路,慕容非想,庄明明每天上学必经这条路,小小的孩子也真是怪可怜的。 转过了最后一道弯,冯校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说:“你们看,前边就是庄大明的家。” 慕容非定眼看时,庄大明家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砖石平房,由于外墙没有粉饰,红色的砖块裸露着,屋檐漏雨的部位都长满了青苔。 门口一个小女孩在那里“呼哧呼哧”跳绳,冯校长见到之后叫道:“庄明明!” 小女孩可能是听到了叫唤,停了下来,她回头一看,说道:“哦,冯校长,你好。” “庄明明,你爸爸在家吗?” “在的,他在屋里睡觉。” “快去叫他一下,有客人来了。” 庄明明瞪着眼睛望着几位穿着警服的慕容非等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头去,大声叫道:“爸爸,爸爸,有客人来了。” 话音刚落,慕容非听到一声沉闷的吼叫,一头巨大的黑色猎犬从房子里冲了出来,他吓了一跳,眼看着这条狗就要扑向站在最前边的自己。 忽然,房子里传来了叫声:“小黑子,别胡来。” 那狗听到叫声之后,极速止住了脚步,地上腾起一小缕灰尘,它站在那里,吐着宽大的舌头,摇摇尾巴就又走进了房子。 “是谁呀?” 房子里走出一个糟老头子,头发雪白蓬松,像是一堆白色的乱草堆在头上,他眯了眯眼睛,像是还没睡醒,眼神疑惑地凝望着慕容非他们。 冯校长说:“大明,是我呀。” “哦,是冯校长呀,我家明明又犯错误了?” “没有,是警察找你。” “警察?警察找我有什么事?” 慕容非看庄大明此时的眼神更加疑惑了,但看不出有任何的惊慌。 武龙轻声地对小龙说:“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你去把庄大明请到村部去问话。” 小龙走过去,对庄大明说:“庄大明,我是派出所的,现在请你配合一下,跟我到村部去一趟。” “到底是什么事呀?有话可以在这里说嘛,干嘛大老远跑村部去呀?”庄大明有些不太愿意。 “有些事情到村部说比较方便,我们人多,这里不太方便,懂吗?” “去就去,你们这是干嘛呀?明明,爸爸到村部去一下,你自己在家乖乖哦。” 庄明明“哎”了一声,就一边玩去了,苏易见了,就在后边跟着她,说道:“明明,你可以继续跳绳,姐姐可以帮你计数。” 小龙和武龙他们带着庄大明往村里去了,慕容非就和池鸣、申海开始搜查庄大明的房子。 庄大明的房子室内装修也比较欠缺,砖石墙面只是涂了一些白石灰,墙面上坑坑洼洼的,到处挂满蜘蛛网,看来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打扫过了,慕容非心想,首先要确认他家有没有铁铲和带缺口的长刃刀具。 慕容非从厅堂往后走,发现后门正开着,他就跨了出去,出了后门,后边是一个窄窄的小院,刚才那条黑狗趴在地上,嘴里正啃着一块骨头,见他进来,眼睛里发出了敌意的凶光。 第56章 那些肉 池鸣说:“慕容,你别看着它的眼睛,它就不会对你有敌意。” 慕容非收回了眼神,果然,黑狗喉咙里发出的那种表达不友好情绪的啰音平息了下来,慕容非放心了不少。 虽然已经解除了敌意,可是慕容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担心黑狗会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攻击他,他心惊胆战地在院子了四处扫视他需要的东西。 他忽然发现,在黑狗的身后,有一把又宽又长的尖刀躺在地面上,他心里一惊,对池鸣说:“池鸣,你瞧那刀。” 池鸣也看到了那把刀,他又看看战战兢兢的慕容非,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说道:“组长,想不到你阅尸无数,竟然害怕一只孽畜,这狗看上去很凶,可是你要是懂它,它必将成为你的忠实伙伴。” 说完,池鸣对着黑狗吹了几声口哨,黑狗抬眼看看池鸣,竟躺在那里摇了摇尾巴,像是好朋友一见如故的感觉。 申海见状,笑道:“慕容,看来池鸣更适合去警犬队,这黑狗咱们还是头一回见,就和他黏上了。” 池鸣说:“警犬队?我经常去呀,警犬队那几条犬早就是我好朋友了。” 慕容说:“想不到池鸣还有这一招,你赶紧帮我把刀拿过来。” 池鸣走到黑狗的身后,弯腰将那刀捡了起来,自己先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慕容非。 慕容非接过刀,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刀就是农村里的常用的杀猪刀,宽身尖头,锋利无比,除了屠夫,还有一些特殊嗜好的,一般的家庭不一定有。 池鸣说:“慕容,我刚才看过了,这刀确实有个缺口,就不知道能不能形成你说的那个损伤了。” 慕容非拿着刀在那里踱着步,他思来想去,最后说:“我看像的,这把刀可以形成尸体上的那些死后切割伤,中间的这个缺口也正好符合形成那损伤边缘的拖擦痕迹,不过,再像也不能认定,要检验这刀上的DNA,需要送回刑科所。” “那太慢了,这一折腾,没有下半夜是搞不定的。” “心这么急呀?那你就把金烟斗搜出来吧,搜到金烟斗不就可以定性了吗?” “金烟斗要真是庄大明拿的,他早就将它藏好了,我们想要搜到,我看没戏。” 申海也在院子的角角落落搜索,他在西侧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把铲子,他说道:“池鸣,铲子这边还真有一把,就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 池鸣一听说有铲子,就赶紧来到了申海的身边,他见那铲子上沾满了泥巴,泥巴的表面已经干涸。 他将铲子翻了个身,发现铲子的背侧粘附的泥巴还有那么一点潮湿的样子,他就蹲下身来仔细看,发现泥巴上粘附了一些断草,这些断草刚刚枯萎。 “慕容,快过来一下,我觉得这把铲子应该是昨天刚刚用过的。” 慕容非走了过去,见这把铲子非常厚实,木柄也比较粗大,要是使用这把铲子打击樊老师的头部,产生的力量足可以致使樊老师的颅骨形成塌陷性骨折。 他见铲子的底部粘附了那么多的泥巴,就随地拿了一块小石头,轻轻地将那些泥巴一块一块刮去,他发现内侧的泥土湿度还是蛮大的。 他继续刮那泥巴,希望在铁铲的表面能发现一些毛发或是血迹,可是当他彻底把泥巴刮除干净之后,他失望了,铲子上没有发现任何附着物。 慕容非虽然有些失望,可想到已经拿到了一把带缺口的长刃刀,还有眼前这厚实的铲子,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成就感,他说:“这把铲子看上去蛮舒服的,加上这把杀猪刀,我看武龙那边的问话可以升级了,池鸣,你手头不是还有墓碑上提取的指纹吗?就先比对一下庄大明的吧。” “好啊,我刚才就想取他的指纹,可是武龙暗示我别急。” “这回你过去,应该是时候了,你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反映一下,武龙一定会同意的。” “那我先去村部,你这边再琢磨琢磨。” 池鸣急匆匆地离去了,慕容非依然在庄大明的房子里转悠,他心里其实还有本谱,他想,老人尸体虽然瘦骨嶙峋,可是两侧臀部和大腿上的肌肉说起来也不少,至少也有七八斤吧,要确实是庄大明剜的肉,那么他不可能隔天就把这些肉吃光吧。 此时,他想找到庄大明家的冰箱,也许他想要找的肉就在庄大明家的冰箱里,可是找遍了整个房子,都没有发现冰箱,看来,庄大明家根本就没有买冰箱。 他想,要是没有冰箱,七八斤肉在农村里可能会怎么处置呢?会不会被腌制了,放在什么罐子里面? 慕容非于是叫申海和他一道,将庄大明家的瓶瓶罐罐都翻了个遍,可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肉。 他有些失望,走出了房门,见苏易还在门前陪庄明明玩耍。 庄明明见慕容非一脸愁容地走出来,问道:“叔叔,你在我们家找着东西了吗?” “找东西?” “我看你们不是在我们家四处找东西吗?” “哦。”慕容非有些尴尬,他说,“你们家好像没有冰箱。” “是啊,我爸爸就是不买冰箱,害得我冰棍都没地方放。” “没有冰箱,那买来的肉放哪里呢?” “肉呀,我爸爸很少买肉吃,可能是没钱吧。” “从来不买?” “也不会,他要买,就买一大堆,可是不给我吃。” “那他自己一个人吃了?” “不,他自己也不吃,都给小黑子吃了。” “小黑子?” “就是我家那条狗呀,你没听我爸爸叫他小黑子吗?” 慕容非感到背部一阵鸡皮疙瘩,他心想,这事好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他继续问道:“那你今天见你爸买了肉回来吗?” “有啊,今天一早,我见小黑子在那里吃肉,吃得可饱了,不然它哪有这么乖?” 慕容非听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阵发怵,他觉得庄大明很有可能就是昨晚的盗墓贼,他不仅剜肉,而且还盗墓,剜肉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给他的猎犬饱食一顿,盗墓显然就是为了补贴他家拮据的生活。 慕容非感觉脑袋有些发胀,他见庄明明又一边玩去了,他就凑到苏易的耳边嘀咕了半天,苏易“啊”的一声,被惊吓得不知所以然。 “会是这样吗?” “会,我看事情就是这样,工具,肉,狗,都齐了,此时不定,更待何时?我要马上去村部。” 第57章 食尸魔 村部的接待室里,一台吊顶电风扇快速地旋转着,嗡嗡的声音让人听上去有些烦。 池鸣刚刚捺印好指纹,正在比对墓碑上留下的指纹,那些清晰的指纹他看一眼就排除了,剩下的七八枚残缺指纹条件实在太差,有的只有几根纹线,但池鸣并不想放弃,他从未对凶杀案现场的指纹有过奢侈的期许,打心底讲,有这么几枚残留几根纹线的指纹总比没有任何指纹好,虽然残缺指纹的比对比完整清晰的指纹难上千万倍。 池鸣独自想,如果一个人去搬一块墓碑,墓碑上到底哪个部位最有可能留下指纹呢?要是这可以分析出来,也可以排除几枚,自己再集中精力比对剩下的,效率会大大提高。 他见接待室里有一块裁好的厚玻璃立在墙边,就过去试了试,这玻璃很重,正好可以将这玻璃模拟作为墓碑。 他伸出双手去紧握着玻璃,然后试图搬动它,他发现能接触到的部位只能是墓碑的两侧,他懂了,一个人搬动一块墓碑和修墓的众多将军一起搬动墓碑,受力的部位是不一样的。 忽然他又想,这墓碑在慌乱之中被倒置了,所以留下的指纹应该也是倒置的,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通过指位的分析,分析出在墓碑两侧倒置的指纹,应该说,这指纹便是凶手所留下的了。 武龙正在隔壁的村长办公室问庄大明一些基本的问题,庄大明有问有答,看不出有任何异样,拉锯一般的问话削弱了武龙的锐气,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突破比较有效果。 这时,门突然开了,慕容非走了进来,武龙见是慕容非,正要招手他坐下,慕容非先说:“武龙,你出来一下。” 武龙跟着慕容非走出接待室,并示意他进入接待室,他推开门,正好看见池鸣在聚精会神地比对指纹。 “池鸣,怎么样?有没有花头?” “条件好的指纹全部排除,剩下条件不好的,我头都大了,条件实在太差。” “那你慢慢比对吧。” “不过,我分析出了一枚倒置的指纹,在墓碑左侧,应该是凶手右手接触的位置,我比对了庄大明的右手指纹,发现食指留下的可能性比较大。” 武龙不解地问:“指纹比对不是百分百的吗?” 池鸣解释道:“要是条件好的指纹,那是唯一的,就是你说的百分百,可是刚才分析出来的指纹是残缺不齐的,严格来讲,没有比对条件,只能凭经验分析,分析的结果可以作为一种参考。” 慕容非说:“池鸣,不慌的,我这边还有些情况,等我说完,你再综合考量一下吧。” 接下来,慕容非将庄大明家里搜查的情况,以及庄明明口述的买肉给狗吃的情节都一一向武龙和池鸣说了一遍。 池鸣说:“既然这样,慕容,你结合一下我这边的情况,还是你来下个结论吧。” 要自己不是七组组长,慕容非绝对不会做跨专业的事情,可是这个组长不好当呀,不仅要管好自己法医专业的事情,还要对全专业的分析把关,他拿过池鸣的指纹照片和庄大明的指纹捺印卡,池鸣将几个纹线细节指给他看,慕容非看了之后就有点明白了,作为鉴定的要求来说,这指纹肯定达不到标准,可是就这几个纹线特征来看,比中的概率已经很高。 他在心里权衡再三,最后说道:“武龙,我觉得可以对庄大明正式进行讯问了。” 武龙表示非常赞同,他又回到了村长办公室,慕容非紧随其后。 武龙没有接上刚才离开时的问话,他一进去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庄大明,你别跟我装蒜,你早上喂狗的肉是哪里来的?” 也许是武龙突如其来的威严声势,也许是正好刺中了庄大明的死结,庄大明一时有了些惊慌,他瞪了一眼慕容非,好像是在抱怨慕容非背后搞鬼,慕容非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慕容非见势接腔说道:“那两大块肉,一天就让狗吃光了,是不是有点可惜,你应该买个冰箱冷藏起来呀。” 庄大明好像被两人逼到了死角,可是他忽然说:“我肉是自己买来的。” 武龙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村今天根本就没有肉可卖,早上那么早,你出门到哪去买肉?” 庄大明支吾着,就是不说明白,慕容非感觉这不是办法,这种时候,一般都要趁热打铁,不然错过了时机,也许对方就找到了借口,要想再撬开他的嘴巴,比什么都难。 忽然他心生一计,他想,既然庄大明这么爱他的狗,要是将他的狗杀了,他一定受不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易的手机,然后他对着手机说道:“苏易,我们这边遇到些麻烦,你把小黑子给宰了,把它胃里的肉取出来,做个化验,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庄大明一听要杀狗,他急得叫了起来:“你们不能那样做,你们不能那样做,这肉是我喂他的,畜生有什么罪呀?” 慕容非心里一喜,庄大明终于开口了,只要承认了肉的事情,剩下的作案过程就不是问题,他朝武龙使了个暗暗得意的眼色。 “那你还不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讲讲清楚?”武龙趁热打铁。 “昨天晚上,我知道达宝的父亲达松已经安葬了,我想,一个人安葬入土了,那肉腐烂了岂不是浪费?于是我就拿了铲子去挖他家的坟,刚挖到一半,谁知道学校里的樊老师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指责我为什么要挖人家的坟,我知道樊老师好管闲事,怕事情败露,就挥起一铲,砸中了他的脑袋,没想到樊老师那么脆弱,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后来实在没办法,等我剜肉之后,我就将他的尸体放进了棺材,我本来想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结果我今天早上听说墓碑安反了,我就知道事情包不住了。” “还有金烟斗呢?” “金烟斗我不敢拿回家,我把它埋在墓地边上,我本来打算过阵子去挖起来的。” “你为什么要剜尸体的肉来喂狗?” 第58章 病历的启发 “因为我家的小黑子救过我女儿的命,明明五岁那年,有一次出去玩耍,在山里迷了路,后来是小黑子带着我,在深山里找到了她,我没办法感谢它,因为我根本没钱买肉去喂它,只能想出这种蠢办法,再说,死人身上割点肉不犯法吧?” “这种事你总共干过几次了?” 庄大明眼巴巴地看着武龙,又不说话了,他好像喉咙突然被鱼刺卡住不能说话了。 “你说,你到底干过几次了?” “很多次。” “从哪一年开始?” “五年前。” 慕容非听到“五年前”这几个字,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心里尚未了结的疑惑,这五年里,新柿村死了三十多位老人,庄大明是不是每一次都去剜了肉?最要紧的是,这些老人的死和庄大明有关吗?庄明明作文中所说的食尸魔显然就是庄大明自己了,然而那个食人魔到底是谁呢? 武龙还在继续追问庄大明过去挖坟剜肉的事情,庄大明所有的讯问过程都被他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录制下来,以此作为未来笔录的对照。 慕容非此时的心境和武龙完全两样,武龙沉醉于穷追猛打的兴奋之中,慕容非却由于没有搞清楚那三十多位老人的死因而焦躁不安。 他让小龙送回刑科所的那管达宝父亲达松的心血,车颂不知道收到没有,就算收到了,也一定还在检验之中,要是检验已经有了结果,车颂一定会打电话过来,车颂对他们这些现场勘查员最了解了,实验室里的每个检验结果都牵动着他们的心。 慕容非心里想,达松即使是中了慢性毒物而亡,这毒物一定是非常罕见的毒物,只对人的身体产生毒害,不会在体内残留,否则,小黑子吃了死者的肉竟也没事?那么,毒物既然在体内不残留,车颂能检出结果吗? 慕容非的心里像是十五只水桶打水般七上八下,他非常担心要是检不出结果,自己的敏感将化为泡影,没有死因的推断只能说是一种猜测,武龙不会相信他。 可是这边却是绵延五年涉及三十多条人命的漫漫冥路,要是因为检验失败的原因而被封闭,这三十多人岂不是成了最冤的鬼魂? 慕容非忽然像是在弥天大雾中发现了一盏微弱的街灯,这灯弱得像是虚无,他记起村长曾经提到过,去年有一位老人因为得了同样的病被送去过医院,那么这医院一定有病史,也一定有一些检验,这些记录是不是可以发现一些端倪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激动,他独自走出了村长办公室,来到了接待室,联系了村长。 “村长,我是慕容非法医,我记得你早上的时候说过,去年有一位老人送去过医院治疗,对不?” “是啊,去年送去医院的是罗红兵。” “罗红兵去的是哪家医院呀?” “我记得是市四医院,对,是市四医院,九月份他儿子回来找我医保报销的时候,我问起过。” “哦,那谢谢了。” 慕容非心急如焚,他希望马上得到罗红兵的病历,这对于分析罗红兵的死因有很大的帮助,或许也可以启发达松的死亡秘密。 可是市四医院没有熟人,要去调取一份病历,那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他忽然想到了微信里边的校友群,里边说不定就有市四医院的医生。 于是他点开校友群,发布了一条求助信息:“我是刑科所的慕容非法医,现在因工作需要,急需市四医院的医生协助。” 真是万能的校友群,没过十秒,就有一位“伤心使者”回复了:“我是市四医院的,有事私聊。” 慕容非加了“伤心使者”好友,继续求助。 “我想请你帮我调取一份新柿村罗红兵的病历,不知道方不方便?” “做什么用?” “我在一个杀人现场,急需他的病历,作为一种证据吧,手续后面我会补。” “那没问题,大概是什么时候入院的。” “去年,去年九月吧。” “好的,你稍等半个小时,我这就去办。” “十分感谢。” 半个小时的等待是煎熬的,慕容非在这半个小时时间里,如同过了好几天似的。 “伤心使者”很给力,半个小时刚过,慕容非的微信上就收到了传过来的十几张照片,是罗红兵的病史以及化验单。 慕容非连“谢谢”都忘记回复,就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 病史上的记录是:“……患者自诉全身乏力,精神不振两周,偶有呕吐腹泻,查体见全身消瘦,皮肤肌肉松弛……患者否认食用不明来源蘑菇、野菜等常见有毒植物……” 医院的诊断意见不是很明确,上边写着:“食物中毒?慢性消化系统炎症待查?” 慕容非看完病历,他从这病历里边得到了启发,对照起来,罗红兵和达松两人表现都比较相似,很可能食用了有毒植物导致身体器官损害,一个月之后,因器官功能衰竭而死亡。 有毒植物经过漫长的一个月时间消化、转化,体内肯定不会残留,所以,小黑子吃了尸体的肉不至于死亡。 慕容非又重新理了理先前的思路,觉得这真是一个可怕的阴谋,投毒,然后让一个人在一个月之后像是生病一样死去,根本就不会引起一般普通人的怀疑,自己要不是法医,又怎么会往投毒这方面去想呢? 慕容非此刻最担心的就是车颂那边的检验,到现在都一直没有结果,就算检验有了结果,可担心是没完没了的,达松有心血可以检验,罗红兵有病历可以参照,但是其他三十多位老人呢?现在只剩下了一堆尸骨,哪里还有什么条件可以检验植物性毒物呢? 慕容非心里暗暗叫苦,仿佛自己又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盒子,无数的谜团像沙漠中的沙尘暴一般向自己扑来。 他想,庄大明既已承认自己是所谓的食尸魔,那么这食人魔到底是谁?也许食人魔指的就是给这些老人投下有毒植物的那个人? 眼下显然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就是,食人魔就是庄大明自己,他既是食人魔,又是食尸魔,他先投毒将这些老人谋害致死,然后又去剜肉盗墓。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庄大明知道食人魔在背后投毒杀人,他选择了沉默,因为他可以隐藏在食人魔后边剜肉盗墓,就像是一条产业链的上下游。 第59章 衍生物 不管怎样,慕容非心里已经开始坚信,这事件的背后一定还有食人魔的存在,这食人魔到底是谁,还需要他去解开谜团。 慕容非正在苦思冥想,武龙忽然开门进来,他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 武龙问道:“慕容,你怎么半路跑开了?” “哦,我有些事需要联系,所以……” “你不知道,你出来的时候,庄大明已经完全交代了这五年来的所有细节,村里这五年来,死了三十多位老人,他几乎没有放过一个,剜肉盗墓,所以这几年来,他的小日子过得还算轻松。” 慕容非没有很惊讶,他反问道:“武龙,你没觉得这么小的村子,五年里死了三十多个老人,不奇怪吗?” “会奇怪吗?” “这个村子所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死了,现在只剩下了庄大明。” 武龙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他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几口,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慕容非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屏幕,是车颂的来电,于是他对武龙说:“等我接完这个电话,我再告诉你。” 然后他接起了电话,问道:“车颂,有好消息吗?” “慕容,我先告诉你,没有好消息。” “哎。” “你不要叹气,要叹气的是我,我已经好久没遇到过这种事了,你送过来的达松心血,我反复检验了,常规毒物都没有,本来这也是好事,可是我在GC-MS上发现了一些不明谱带,量很少。” “是吗?不明谱带?是什么东西?能明确吗?” “要是能明确,我还卖什么关子?可以这么说,这些不明谱带不是什么东西,它是一种衍生物,是某种毒物在人体内经过一段时间作用之后,衍生而来的一种物质。” “你能确定它衍生前的前体一定是毒物?” “是的,根据我的分析,这种衍生物的分子结构我很眼熟,说得生动一点,就是某种毒物在人体内的伪装。” “可是没逃出你的法眼。” “呵呵,我感觉它是,它是一种毒性植物蛋白,它的结构非常复杂,经过人体转化之后,就衍生成了这么个东西。” “那你说的这衍生物有毒吗?” “衍生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蛋白结构,毒性已经丧失。” “这种毒性植物蛋白能明确来自于哪种植物吗?” “暂时还不知道,我还需要去翻阅资料。” “我懂了,谢谢你,车颂。” 慕容非得到了车颂的检验结果之后,他心里越来越有底了,他对武龙说:“武龙,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坏,我怀疑庄大明剜肉盗墓并杀害樊老师只是冰山一角,而这三十多位老人的死去才是背后的大案。” “证据呢?” “车颂检验出了达松的心血里有某种毒性植物蛋白,去年死去的罗红兵在市四医院救治时被疑为食物中毒,他们的身体发生了同样的变化,就这两人,我敢说这是一起投毒杀人案,村长说其他的老人死前都是差不多的症状,你发现了吗?死的只是老年人,其它人都没有任何影响,这说明了投毒是有针对性的,就只针对老年人。” “而庄大明也是老年人,现在就他还活着,你的意思是庄大明杀了他们?” “我现在完全相信庄明明的那篇作文,就是真实的案件真相,村子里一定有食人魔,我确实是这么想过,庄大明也许就是那个真正的食人魔,但我现在想法已经更新,庄大明应该只是食尸魔,他一直躲在食人魔后边偷偷地在渔利。” “可是谁敢说他不是下一个被投毒的目标呢?” “不会,庄大明既然知道这个秘密,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防备,食人魔根本就没有机会投毒。” “真是不可思议的阴谋,庄大明如何才能使自己逃脱魔爪呢?” “事实证明,他是最后一个活着的老人,五年里,食人魔并没有找到机会让他中招。” 正说着,村长敲门进来,他乐呵呵地说:“你们好啊,案子有没有进展啊?” 武龙说:“有的。” 村子说:“有进展就好,我就盼着你们快些破案呢。” “我们正在努力中。” “这样吧,你看现在都晚饭时间了,你们连中饭都没有吃,这工作劲头,真是佩服啊,我给你们准备了一桌饭菜,都是我们新柿村的土菜,希望你们赏个脸,就这么简单填个肚子。” 一听说有土菜,慕容非和武龙都喜形于色,武龙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谢谢村长,慕容,我们边吃边谈,你看行不?” “当然行,其实我的肚子都快要饿扁了,池鸣,你赶紧打电话通知苏易和申海,叫他们一起过来吃。” 池鸣一边拨电话,一边问道:“村长,叫他们到哪里集中?” “哦,你就叫他们直接到天天小超市去吧,跛脚今天亲自掌厨。” 慕容非不解地问:“怎么叫跛脚破费请客呀?” 村长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跛脚是我们这边有名的大厨,别看他脚跛,可是烧的菜是全村最好的,他家对外开放,也算是咱村唯一的小饭店吧,间或就有人到他家去吃饭,没事,去品尝品尝,今个儿咱村部掏的钱,你们是上面来的,我们总要接待一下的吧?” “原来是这样,看不出跛脚还真有些本事,开超市,还兼小饭店,有什么他不会的吗?” 村长带着大家沿着那条碎石子路往村口走去,他边走边说:“这人呀,就那么奇怪,他从小跛脚,可是老天硬是给了他聪明才智,你看吧,他率先开超市,又烧一手好菜,还有一绝呢,他还是咱村自学成才的小中医呢。” “中医?这个也会?” “是啊,咱村偏僻,缺医少药,人生了病总要治吧?跛脚平时就喜欢研究些中草药,嘿,你说怪了,他的药就是灵,很多病都药到病除。” 慕容非听到中草药几个字,心里一怔,继续问道:“那他的药都从哪里来呀?” “药,我们这儿满山遍野都是,他自己腿不方便,都是叫他老婆去采的。” 慕容非听完,默默地朝前走去,他心里产生了个疙瘩,心想这跛脚怎么看都怪怪的。 第60章 食人魔 一会儿就到了村口的天天小超市,跛脚家的院子在房子左侧,等他们坐定位置之后,跛脚妻子就开始上菜了,蒸的煮的炒的满满一桌。 这时跛脚笑嘻嘻地走上前来,说道:“承蒙大家光临,小店蓬荜生辉,随便做了几道小菜,还不知大家会不会满意?” 村长开始倒酒,说道:“跛脚家的菜自不必说,他自己酿的米酒也是好得很,大家尝尝,味道很正宗的。” 众人举杯,村长让跛脚边上也加了副碗筷,跛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幸会幸会,小店的生意还靠大家以后照顾。” 慕容非正要喝下杯中纯白浓香的米酒,忽然他看到桌上那碗炖猪脚的汤里漂浮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紫色颗粒,他心头一惊,这不是中医书上别名称为“曼达灵”的鲜果吗?曼达灵有剧毒,但晒干烘焙之后可以入药,用量也是极少,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中毒,这炖猪脚怎么会有曼达灵鲜果呢? 他忽然记起来了,书上说新鲜的曼达灵果含有大量的毒蛋白,晒干烘焙之后由于蛋白变性而丧失毒性,原来是这样,他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跛脚就是真正的食人魔! 慕容非大叫道:“慢!大家放下酒杯!” 众人被慕容非的叫声吓了一跳,都迷惑地看着慕容非,而此刻慕容非却瞪着立在桌边的跛脚。 “跛脚!我问你,这炖猪脚的汤里怎么会有曼达灵鲜果!你作为一个业余的小中医,你会不知道这曼达灵鲜果有剧毒?这不是纯心要害死我们吗?” 众人一听,连忙都放下了酒杯。 跛脚看了一眼炖猪脚,可能是看到了里面的那颗曼达灵果了,他顿时脸色变得雪白,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现在我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杀人魔王,你谋害了村里那么多的老人,你还想灭了我们的口,你也忒狠毒了吧?要不是你不小心漏掉了这棵曼达灵果,我们岂不是中你的招了?” 小龙和几个派出所的民警急忙走上前去,把跛脚的双手戴上了手铐,跛脚当即就瘫倒在地上,他说:“是的,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是报应。” 武龙将跛脚也押到了村部,对他进行了突审,慕容非当然也默默地坐在旁边,静听武龙的讯问,顺便可以在投毒犯罪细节上进行把关。 “你投的是什么毒?” “是曼达灵鲜果,我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曼达灵的鲜果是有慢性毒效的,人服用其果汁之后,就会因为全身器官衰竭而死。” “你为什么要选用这种毒物?” “因为曼达灵果汁是无色无味的,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是慢性毒物,中毒时不会被觉察,它会慢慢地破坏身体的器官,前后可以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没人会怀疑到和我有什么牵连。” “你是怎么投毒的?” “方法是很多的,村里的老年人都会到我家超市买东西,或者来小饭店吃饭,来吃饭的我就投在他饭菜里,买东西的就投放在只有老年人爱吃的食品里,以免伤到他们家里其他人,要是年轻人出了事,就会引起怀疑。” “你是你们村里有名的小中医,那些老人中毒之后,有没有来找你开过药?” “有的,因为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他们子女一般都不送到城里去看病,怕死在外边不吉利,都会来找我开药,这样我又可以赚一笔。” “你有没有在那些药里面继续投毒?” “没有,因为一次的剂量就可以引发全身器官衰竭了,器官衰竭就像是决堤的水库,一旦引发,下边就发洪水一般,人必死无疑。” “一次都没有过吗?” “哦,我想起来了,去年罗红兵去了医院回来,他家来找我开药,我见他在医院里已经排毒,就加了点。”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想法的?” “很久了,五年前,村里有户人家办丧事,一下子就把我家的超市货架都搬空了,我忽然想,要是每年来那么几次丧事,超市的生意岂不是不用愁了吗?” “你毒死人家就是为了你家超市的生意?”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的,当时也是迫于生计,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超市的生意不好做,几乎到了倒闭的边缘,可这是我们家最主要的财路呀,我自己脚又跛,做不了其它事情,才想出了这种办法。” “你总共做了几次?” “不记得了,反正这些死去的老年人都是我干的。” “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残忍?” “残忍?是啊,我也觉得是,可是第一次做过之后,我就习以为常了。” “你今天为什么要毒害我们?” “因为我预料到事情可能已经败露,我想,今天鱼死网破算了。” “那你估计到会被我们识破吗?” “完全没有预计到,只是不小心掉了一颗在汤里边,不然你们肯定逃不掉。” “村里还有一位老人,你有下一步的计划吗?” “你说的是庄大明吧?” “是的。” “他从里不到我家买东西,又不来吃饭,我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再说,他老光棍一个,要真死了,根本就没人帮他办丧事,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那你知道他这几年来跟在你后边剜肉盗墓吗?” “我一点都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我的秘密,今天早上他可能是得知了樊老师事发,跑来跟我谈判,说他知道我杀人赚钱的秘密。我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说是他杀了樊老师,很有可能会被警察查清楚,要是我肯收养他家孩子,他被抓之后就不检举我。我一时糊涂,拒绝了他的威胁,可是到了下午,我就后悔了,想要去找他妥协的时候,你们却先下了手,把庄大明抓了,我知道他迟早会供出我的,所以才破釜沉舟毒害你们灭口的。” 武龙看看身边的慕容非,意思就是问他有没有需要补充的,慕容非摇摇头,表示笔录已经尽善尽美,可以收工了。 他们走出关押跛脚的房间,来到村部门口的篮球场,天已经很黑,山上黑魆魆的森林随风摇曳,像是群妖舞动。 这时,临时在村长办公室看管庄大明的民警过来说:“武龙大队长,庄大明说他有事情检举,问是不是可以免死?” 武龙说:“太晚了,他知道的,我们也知道了。” 第61章 酒吧女遇害 “叮铃铃……” 慕容非正在值班室睡得稀里哗啦,突然听到了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挣扎着从睡梦中爬了起来,抓起了电话。 “喂,我是慕容非。” “慕容,南堤路发生一起杀人案,你们七组值班是吧?快去看一下吧。” 是指挥中心的电话。 慕容非抬手看了看手表,原以为今天可以平安地睡到天亮,谁知道都两点钟了,还是没挺住。 “池鸣,申海,起来了!” 当晚值班人员都睡在同一个值班室,慕容非见他们俩躺在那儿没什么动静,就拍了拍床板大叫起来。 “嗯。” 昏睡中的两人睁开了惺忪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南堤路发了案子。” 池鸣半爬起来,一只胳膊肘撑在床上,摇摇头说:“南堤路?哦,酒吧打架吧,说不定就是不小心干死了。” 申海伸了伸懒腰说:“但愿如此。” 慕容非拿起手机给苏易打了个电话,叫她起床后在楼下等着,然后快速地穿好了衣服,出了门,就往现场勘查组专用的停车区走去。 下半夜的刑科所,安静得悄无人声,慕容非听到了他们四人的皮鞋在地面上敲击出“咔咔”的声音,这声音是多么的熟悉呀,自从进了刑科所,时不时就会在深夜里这样出动现场,案子都是随机发生的,而他们也同样被随时牵动。 车子驶出了刑科所,大街上也是安静得空无一人,前方十字路口竟然没有一辆汽车在等待红灯,要是在白天,慕容非知道,这路口是湾州最拥挤的路口之一,遇上堵车,不等三五个红灯,说什么也过不去的。 慕容非到达这十字路口的时候,刚好绿灯亮了,他一脚油门,车子“呼”地就冲过了路口,他心里感觉事儿挺顺。 苏易有些抱怨道:“不会只是打架斗殴吧,那多没意思。” 池鸣怒道:“拜托,要是打架斗殴,那我们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处理完这个现场,说不定天没亮还可以回去补一觉呢。” “我不喜欢看简单的现场。” “你又来了,搭上你这个女法医,真算我倒霉。” 申海冷静地说:“事情又不会随着苏易的想法而改变。” 池鸣反驳道:“难说,每次只要苏易一开口,好好的案子都被她说坏了。” “嘿,我就喜欢这样,看你怎么着?” “那就看组长怎么处置吧。” 慕容非正在专心开车,听到池鸣又提到自己,他说:“道路崎岖,我心抓狂。” “什么意思,实在太难懂了,你到底站哪一边呀?” 慕容非呵呵说:“哪边也不站,我站我这边,今天眼皮跳得慌,看上去凶多吉少,看来你想在天亮之前睡觉,那只能等明天天亮了。” “组长,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子明显偏向苏易嘛。” 虽是下半夜,可是已经习惯了夜间作战的七组刑警,此时已经完全退去了睡意,进入了应战状态,精神也渐渐兴奋了起来,一路上依然是欢声笑语。 南堤路是酒吧和夜店比较集中的街区,这个时候正是它们纷纷打烊的时间,湾州人都知道,这个街区白天非常冷清,可是一到晚上,各路躁动的人马都开始往这里聚集,开怀痛饮,酒后有时难免就会冲动,打架斗殴这类事情屡屡发生,要是遇上彪悍的,说不定就会动刀子,动了刀子一不小心就可能出人命。 慕容非想起去年冬天就来过这里一次,两名小伙子为了给酒吧女打赏鲜花较上了劲,后来双方出手就是刀子,搞得酒吧门口鲜血满地,后来死了一个。不过对于现场勘查员来说,这种有人目击的现场,勘查起来不要太轻松,只要固定好主要的证据就完事。 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南堤路,苏易冲着前方喊道:“那不是武龙吗?” 慕容非一脚刹车下去,车子就停在了街边,因为他也看到了武龙,此时已经比他们早到达现场,站在路口正在和几个便衣侦查员急切地说着什么。 下了车,和武龙接上头,武龙说:“慕容,又是一件麻烦事儿。” 慕容非看了看池鸣他们,假装疑惑地问武龙:“不是打架?” “谁说打架?” 慕容非指指池鸣,池鸣尴尬着,不说话。 武龙继续说:“一个酒吧女,叫梦娜,死在一条小巷里。” 慕容非反问道:“酒吧女?” “是的,就是陪客人喝酒聊天的酒吧女,我初步了解了一下,梦娜已经在他工作的酒吧里打卡下班了,也就是说,她应该是在下班回去的路上遭到杀害的。” “那小巷是她的必经之路吗?” “也不一定,但是经过这条小巷去她住处,会近很多。” “半夜三更抄近路,省时间,哦,那这小巷是机动车道吗?” “这样吧,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就在前边。” 慕容非四人提着勘查箱,勘查箱上印制的“刑科所”三个字在路灯昏黄的光照下显得有些神秘。 他们跟着武龙向南堤路的西侧走去,约莫走了三十多米,左手边就可以看到一条小巷,路边有小巷的路牌,上面写着“乌明巷”。 慕容非见乌明巷很窄,是古时候留下来的那种老建筑之间的人行小道,也许过去的人们可以通行轿子或人力三轮车。现在已经被划为历史街区,这种地方到了晚上,要是对这一带环境不熟悉的人,肯定不敢随便往里走。 “就是这条乌明巷,慕容,你们自己好好看现场吧,尸体就在里边,我要忙去了。” “好,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我也希望你这边早点出情况。” 慕容非站在乌明巷口,站在那儿举目凝望,这条巷子实在有点窄,宽度估计也就一米五的样子,往里走二三十米,前方还有个拐弯,看不到尽头到底有多远。 此时他站在巷口往里看,还看不到尸体,也许尸体就在拐弯处,慕容非心里想。 申海走了过来,开始拍摄现场照片,等他拍好了照片,慕容非就撩开蓝色的警戒线,低头钻了进去,他慢慢地往前走,一路察看地面,发现地面上并没有血迹,他问旁边的池鸣道:“怎么样,这种卵石地面,没条件留下鞋印吧?” “是,这卵石大大小小的,表面虽然光滑,可是个头太小,而且几乎每个小卵石都呈弧面,想要拿鞋印,肯定没有办法。” “那你自便吧,我走前面去看尸体要紧。” 慕容非把池鸣甩在了身后,自己加快了点步伐,他将他的勘查手电调到最亮的一档,沿着小巷边走边寻找血迹。 一路上他甚至一滴血都没有发现,慕容非想,要么就是现场没血,要么这凶手是朝另外一侧离开现场的。 转过刚才看见的那个弯,慕容非看到了尸体果然就在前方,派出所两名民警正在那里守着。 第62章 抢劫杀人 其中一位民警问道:“你是?” “我是刑科所的慕容非法医。” “哦,你就是慕容非?” “是的,我们刚刚到。” “好吧,你自己看尸体吧。” 慕容非见地面上躺着一具女尸,桃粉印花的连衣短裙,黑色裤袜下边是一双十几公分的白色高跟凉鞋,要是不去看她头部被血液浸染的头发,梦娜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酒,随意地醉卧在地面上。 慕容非戴上手套,伸手去摸了摸死者的腹部,腹部余温尚存,四肢各大关节尸僵还没有形成,看样子和武龙介绍的一样,死者的确是刚刚死亡的。 他在死者头部旁边蹲下身来,去检查她头部的损伤,他想看看这损伤具体在头部的哪个部位,这对于他分析凶手和死者的相对位置有很大的意义。 死者的头发正好披肩,慕容非找到了出血的位置,原来是在后枕部,他将她那淡金色的发丝拨开,暴露出了创口,慕容非看到的是一个钝器打击造成的不规则创口。 钝器打击造成的创口最让人头疼,因为除了刀具,其它的工具几乎都是形态各异的钝器,慕容非目不转睛地在那里琢磨着,心里想,这损伤到底是什么钝器打击造成的呢? 他一时想不明白,就不再继续继续苦思冥想了,他轻轻地按了按这创口周围的皮肤,触及创口下边的颅骨已经粉碎性骨折。 这时,他心里有了点数,死者遭到某种钝器打击后枕部,导致严重的颅脑损伤,倒地死亡。这损伤看上去可以一次形成,也就是说一击毙命。 看来凶手很有自信,一次打击就可以致命,只有这工具挥动性足够好,才可以打击出足够的力量,让梦娜一击之后死亡。 要么凶手只是想把她击昏,死亡只是自然发展的结果? 慕容非在心里自个儿想着各种可能性,他忽然想到,死者身边没有看见包包,于是就问旁边的民警:“死者的包包有谁拿走了吗?” 为了尽快识别身份,现场发现的包包经常会被提前拿走。 “应该没有,我们最早到达现场,看到的应该是原始现场,没人动过,我们也没有看到包包。” “没有包包?” 慕容非嘴里嘀咕了一声,然后低头去看死者的颈部,颈部没有发现掐颈勒颈损伤,也没有发现项链。 他将死者压在身下的手部拉出来,死者双手手指细长,指甲上涂着绿色的指甲油,指甲末端没有发现明显的血迹,也没有看到手镯和戒指。 苏易在一边说:“会不会是抢劫呀?” 池鸣也已经走到了尸体的位置,他说:“没有包包,首饰也没有看到,像是侵财案件。” 申海说:“侵财案件随机性很大,看来凶手和死者并不熟悉。” 慕容非说:“现在分析案件性质时机还早,我们先分析一下凶手和梦娜是怎么遭遇的吧。” 苏易先说:“损伤在后枕部,凶手应该在梦娜的后侧打击。” 池鸣说:“我觉得,凶手在打击她头部的时候,梦娜正在往前跑?” 申海看了一眼池鸣说:“何以见得?” “你看,她的左脚鞋子有点脱出变形,说明当时她正在跑动,头部遭到打击之后,她的左脚正好着力,身体一扭,鞋子脱出,倒在了地上。” 慕容非看了看死者的左脚鞋子说:“有点道理,看来是尾随作案,凶手跟着梦娜走进小巷,梦娜有所觉察,转弯之后,她开始跑动,就在这时,凶手突然出击,将其击昏。” 池鸣接着说:“然后,凶手将死者的包包、首饰一洗而空。” 申海说:“典型的抢劫杀人案件。” 慕容非说:“身上的包包、首饰还要再和武龙那边核实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财物被抢。” 池鸣说:“不会错,酒吧女一般都收了不少小费,下班回家,肯定有包包、首饰之类的。” 苏易正在地面上检查尸体,她忽然说:“你们过来看,我找到证据了,梦娜的右手中指有个戒指印迹。” 慕容非蹲下来,摁亮勘查手电,雪亮的光线下,他看到了梦娜的右手中指第一指节上果然有个戒指的印迹,这印迹看上去细细的,像是比较常见的款式,刚才自己没有细看,没想到苏易竟然如此细心。 他对苏易说:“这个印迹应该能说明问题,人体死亡后,戒指被取走,皮肤没有弹性,戒指留下的印迹凹陷无法复原,所以说死者本来是戴着戒指的。” 申海说:“这回总可以说是抢劫杀人了吧?” 慕容非见大家没说话,就说:“我们再搜索一下现场吧,看看前边有没有血迹。” “有啊。”池鸣说道,“不过不多,你刚才在检查尸体的时候,我已经到前面看过了,发现了几滴血,方向是朝前的。” “哦,那不错,凶手击倒了梦娜,抢走了所有值钱的物品,然后朝前面离开了现场。”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慕容非又问道:“那么,你们说凶手对现场熟悉吗?” 池鸣答道:“南堤路那边进,从前边走出去,这么小的小巷,我觉得凶手对这小巷是有一定熟悉程度的,至少他来这里踩过点。” 申海说:“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凶手对这一带很可能比较熟悉,说不定还来这里喝过酒呢。” 池鸣说:“不对,到这里喝酒的都是有点钱的家伙,而抢劫犯一般都囊中羞涩,想要到酒吧里逍遥,我看他没这个实力。” 慕容非说:“这种案子随机性太大,凶手没有什么很强的针对性,室外现场条件又这么差,看来我们想要在现场上出成绩,有难度。” 池鸣站在那儿一言不发,慕容非知道池鸣心里的苦,这样的现场,痕迹更难发挥作用,他安慰道:“池鸣,你继续朝前搜索吧,路边的坑沟、垃圾桶都好好去搜一遍,说不定找到那打击工具呢。” 然后他又对苏易说:“苏易,你把池鸣在前边发现的那些血迹都提取起来,送回去叫司聆做DNA,估计是没什么戏,凶手没使用锐器,估计没什么出血的可能,不过,还是先做了再说吧。” 最后,他对申海说:“申海,你帮我把梦娜头部的损伤照片好好拍一拍,我已经想到了一种工具,或许可以形成这种损伤,就等你的照片去比对了。” 第63章 打击工具 武龙经过对梦娜所在的酒吧调查,一位小姐妹告诉他,梦娜走的时候,确实拎了个白色的小皮包,那天她没有佩戴项链,可是右手有只白金钻戒。 武龙后来又查看了酒店门口的一只监控视频,这只监控是酒吧自己安装用来监视酒吧大门进出情况的。视频中可以看得出来,梦娜出门时右手拎着一只包包,好像悠然自得的样子,直到走出视频画面,旁边并没有任何人伴随,也没有行迹可疑的人。 武龙反复回放梦娜走出监控画面的视频,心里在想,慕容非他们在尸体现场没有找到包包,连手中的戒指也不见了,这明摆着就是一起抢劫杀人案。 想到这儿,武龙觉得有些担心,抢劫杀人案难度最大,凶手和死者并不熟悉,想要从死者的关系人中挖出凶手,这扇门已经被关闭,除去死者,要在茫茫人海中去找到凶手,就像是大海捞针。 他忽然想,凶手找到了这么条小巷作案,也是别具匠心,这条小巷的前后都没有安装监控,作案时不用担心留下画面,看来案犯对这一带比较熟悉,精心选择过作案地,而对于抢劫对象酒吧女,估计也是有一定的针对性,因为酒吧女一般都喜欢佩戴昂贵的饰品,并且每天都有较多的现金收入。 之所以想到这些,是因为武龙想到了一个重要的方案,在湾州,每年都有一些街面抢劫案件,他想通过梳理过去的案件,来寻求共同点,以获得可能并案侦查的信息。 此时,天已大亮,慕容非和苏易还在解剖室解剖尸体,慕容非站在尸体头部旁边研究半个小时了,他已经将尸体头部的头发剃去,光秃的头皮完整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苏易一边在检查死者的胃部,一边问道:“慕容,打击工具还没有定下来吗?” 慕容非皱皱眉说:“金属工具是可以定下来的。” “那也不错。” “但是就只是知道金属,对于案子并没有多大帮助。” “这损伤形态过于复杂,要定下具体是哪种工具,确实有难度呀。” “不,正是因为复杂,我才对这工具有兴趣,粗看上去,这工具的打击接触面形态复杂,可是还是有一定的特征,比如说我发现这个工具至少有一个平面,还有其它的形态,可是因为皮肤组织被打得稀烂,我实在想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 “既然皮肤组织都被被打烂了,说明你说的这个平面上边还有个凸出物,那么这凸出物会不会在下边的颅骨上留下痕迹?” “对呀,我都想糊涂了,一直被这皮肤困住,应该接着往下解剖。” 慕容非切开死者的头皮,分离出已经被击碎的颅骨,他惊异地发现,颅骨上有明显的几段擦痕。 “我看这几段擦痕是平行线,不对,还有一些弧度,哦,我想起来了,果然是我最担心的工具。” “你早有想法了?” “是的,我在现场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想法,可是一直找不到这些平行的弧度线条,这不是螺纹打击在颅骨上留下的痕迹吗?” “一个工具上既有平面,又有螺纹?” “对,结合在一块儿,这不就是一把扳手吗?” “太好了,看上去扳手正好可以形成这样的损伤,可是谁会随身携带一把扳手呢?” “是啊,扳手易于挥动,可是不利于携带,总得有个包装物吧,不然提在手上,很吸引人注意的。” “就是说嘛,那你觉得会不会和这凶手的职业有关呢?” “很难讲,一般来说,凶手会选择身边容易得到的工具作为凶器,说不定真的和他的职业有关。” 解决了这个大难题之后,慕容非心情好了许多,这具尸体最麻烦的,也就是推断这损伤的致伤工具了。 慕容非心里明白,抢劫杀人案件对于侦查来说是个死穴,对于刑科所来说,或许现场能找到一点可以并案的物品,可是池鸣搜遍了周围的大街小巷所有的垃圾桶,都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关联物,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时心都凉了。 现在可好,慕容非心里想,自己推断出的这打击工具是一把扳手,也算是一件比较特殊的东西了,要是案件一直没有进展,武龙一定会要求他就这扳手进行并案工作。 果然不出所料,慕容非刚刚解剖结束回到办公室,武龙就打电话过来了。 “慕容,我看这案子有点麻烦,抢劫杀人,你觉得这可以定吗?” “我同意你的看法,抢劫杀人。” “我这边让人梳理了一下,这几年来,针对酒吧女进行抢劫而又未破获的案子有十多起,我打算把这些案子重新整理出来,看看是否有并案的可能。” “并案要有条件的吧,你手头上有足够的条件吗?” “我们侦查只是从侦查方面去考虑问题,比如作案时间、作案地点、针对对象什么的,要是你们刑科所能出来点什么东西,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有啊。” “我就知道,慕容总能整点东西出来,不会让我无米下锅。” “是这样的,梦娜头部有个损伤,我分析了一下打击工具,目前我认为是把扳手?” “扳手?” “是的,目前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也太特殊了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 “凶手是修车工?” “使用扳手的人多着呢,一般家里也可能有啊。” “那不一样的,这抢劫杀人犯不是一般人可以去做的,我看这人很可能经常使用扳手。” “也许吧,不过,一把扳手好像也很难解决大问题。” “不,慕容,我这边对并案比你有经验,像这个使用扳手作案的凶手,要是他以前确实做过案子,很可能也会使用扳手作案。” “是吧?但愿你梳理出来的那十几起案子里边有使用扳手作案的。” “这些案子我会逐个重审,先看笔录,不清楚的就尽量找到当初的受害人,重新去询问一下,看看有没有见到过作案人使用扳手的。” 讨论完毕,慕容非靠在座椅上,他心里在回味着武龙的那句话:“要是他以前确实做过案子,很可能也会使用扳手作案。”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凶手作案不一定只在湾州,其它城市,甚至是外省流窜过来的有没有可能? 第64章 神奇论坛 慕容非在电脑的内网上点开“全国刑科所论坛”,这是一个全国性的实名制刑事技术论坛,就像所有的互联网论坛一样,里边有很多版面,其中一个就是“法医损伤”。 慕容非点开“法医损伤”版面,今天时间还早,他看到论坛上还没有人在里面发布新消息。 他想,要是抢到头条,关注的人也许更多。 于是,他迅速地点击了“发布新消息”按钮,“噼里啪啦”就打出了一行标题:“求助并案,抢劫酒吧女,头部扳手损伤”,然后他在内容区域将自己早上看到的那些损伤细节照片发了几张上去。 点击“发布”之后,他就不断地在刷新,着急地等待着别人的回复。 慕容非想,武龙提出的并案是侧重在湾州本市,涉及到外省市的并案难度比较大,侦查方面一时也没这个闲心,只有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才有可能走到这一步,自己在全国论坛上撒网捕鱼,说不定还真有奇迹。 “叮,你有一条新消息。”论坛甜美的女声在提醒。 慕容非一看,他的帖子多了一条回复,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点开来。 “好照片,收了。” 回复就这么几个字,慕容非看了之后一阵失望,原来是同行将他的照片当作经典收藏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帖子再也没有人动过,慕容非放下鼠标,他知道,这个论坛建立不久,人气还是不够旺盛,不是真的全国所有的技术员都关注到了这个论坛,特别是一些小地方,学术氛围相对弱些,估计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论坛的存在。 他抽空打了个电话给池鸣,告诉池鸣关于这把扳手的一些基本数据,这是他刚刚根据螺纹的间隙推算出来的。 “慕容,你连工具痕迹都这么精通?什么时候补的课?你想抢我的饭碗吗?” 池鸣听到慕容非报给他的精确数据,感到非常诧异。 “怎么?你还以为这工具痕迹的事情只有你们痕迹专业的懂吗?” “再怎么样,我们痕迹的看过的实际工具比你们法医多得多吧?” “那倒是的,所以我给你这些数据的目的,就是要你去市面上找到一把相似的扳手。” “原来组长是要我去跑腿呀。” “你自己不是说你见过的比我多吗?我只会推测数据,可是真正的扳手还是你见得多,你比较有感觉,一定找得又快又准。” “嘿,又中你的套路了,组长,放心,半天时间,我一定给你找一把一模一样的扳手回来,前提是你的数据要准确哦。” “放心,我是反复核算过的,这数据绝对靠谱。” “好,那你等着,我这就去找。” 慕容非心想,七组有池鸣这样的小伙子,也算是福气,几次合作下来,他已经明显有感觉,他们七组的配合还是相当默契,工作也都非常投入。 他往椅子后边靠了靠,好像有一丝困意袭来。 “叮,你有一条新消息。” 论坛又发出了提醒。 慕容非正起身来,点击开帖子,发现果然又多了一条新的回复。 “兄弟,我们一周前发生了一起酒吧女被杀案件,头部有钝器伤,打击工具未定,有兴趣请联系。” 慕容非的睡意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他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人,还说有兴趣请联系,不如直接发个照片上来不就得了,又不是外网,这论坛都是刑科所的实名工作人员,毫无泄密可言。 于是他在帖子下方的“回复”框里打出了一行。 “兄弟,我们案子刚发,急需你案的损伤照片,在线等。” 发出之后,慕容非抿着嘴,眼睛都不敢离开屏幕,他急切地希望对方能够提供照片上来,自己再研究一下,看损伤到底有没有相似之处。 “叮,你有一条新消息。” 慕容非刷新了一下帖子,回复又过来了。 “既然你想看照片,我去翻一下,请稍等。” 慕容非心里一阵痛快,他立即打出了“谢谢,急等。”几个字作为回复。 “慕容,你在干嘛呀?” 苏易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两块面包。 “还没吃吧,给你一块。” 慕容非接过吐司面包说:“谢谢了,我在看论坛呢。” “怎么这么闲?还不如去睡一下。” “闲?我告诉你,说不定这案子就要破在我手上了,你自己过来看看。” 苏易走到电脑显示器边上看了一下屏幕上的内容,惊叫道:“慕容,就你想得出来,这种最低级的办法你都可以利用起来。” “有时候,最低级的办法说不定就是最实用的办法,恰到好处才是最好。” “叮,你有一条新消息。” 说着说着,论坛又提示了。 “快看!”慕容非一边说,一边刷新了网页。 帖子的最下方出现了对方刚刚发出的一张照片。 慕容非对着照片点击右键,选择菜单上的“保存”按钮,将照片保存在了自己的文件夹中,然后他打开了PS,开始浏览照片,他习惯于在PS中浏览照片,因为PS的功能非常强大,随时都可以修改图片的参数,显示他想要的不同效果。 “注意看了,这是头部的损伤没错。” 慕容非一边看,一边在嘴巴里说着,像是正在给苏易教学,苏易也拖了条凳子过来,坐在边上静静地看。 “你瞧,这损伤的部位,应该是后枕部,和梦娜受伤的部位几乎一样。” 慕容非开始不停地放大缩小照片,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照片上好像有两三条平行的像是螺纹形成的印迹,这损伤不像梦娜,梦娜的头皮完全被戳灭了,而这照片上这人,戳灭的头皮组织边缘还留有这么几条弧线,他心里一阵激动。 “苏易,你看,这不是和我们的损伤很像吗?”慕容用鼠标在那些弧线区域来回划动着。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确实有点像,也许只是打击的力量不一样,那你觉得这工具?” “工具也像,不过可能还需要更多的照片。” 慕容非说完,想了一下,就在“回复”框里打出了几个字:“兄弟,你们是怎么看这打击工具的?” 回复很快就来了。 “我们觉得这是长条形的螺纹钢管打击形成的。” “不对,螺纹钢是圆形棍棒类工具,很难解释所有的损伤特点。” “我们认为是多种工具打击形成的。” “不对,我看这损伤,一种工具一次打击就可以形成。” “不对吧?一次打击怎么可能有平面形成?” “你看看我上面的照片,扳手就可以形成类似的损伤。” “我再仔细看看吧,你们在现场找到扳手了吗?” “现场没有找到,不过,我们正在市场上找类似规格的扳手。” “现场没有工具,那你们是不是胆子大了些?” “我们可以做实验呀,你们是哪里的?” “玉州市。” “你等着,我们想过来和你一起探讨一下。” “好啊,我们也希望尽快把案子破掉。” 第65章 尝试并案 玉州市在湾州以西大约三百公里,要是武龙同意,慕容非决定邀请侦查一块去玉州一趟。 他在电话里将刚才论坛里的事情跟武龙讲了之后,武龙非常感兴趣,他直率地说道:“慕容,这事儿我非常有兴趣,下午就走,玉州?我那边还是有点熟悉的,以前出差去办过案子。” “那是最好了,那边要是有个熟人,办事方便多了。” “刑警都是一家人,去哪里都有人热心接应的。” “法医也是一家人,刚才我说要过去看看,玉州的法医就很欢迎我呀。” “是啊,法医也是刑警,都是为了破案嘛。” 慕容非等池鸣回来,看了他买回来的扳手样本,非常满意,他掏出尺子测量了一下,和自己推算的尺寸非常接近,他说:“池鸣,这也算大功一件。” “那你可要在功劳簿上记下哦,慕容,玉州那边我要不要过去?” “你要是有空的话,就一起去吧?我打算过去那边做个试验,玉州那边的法医好像对这损伤有些不同的看法,工具痕迹还是你在行嘛,你过去,咱们一起用试验来证明给他们看。” “也好,我也顺道去学习学习,说实话,工具痕迹我是挺在行的,不过,在人体上的工具痕迹,我的经验还是比较欠缺的。” “你就不要谦虚了,这案子是咱七组的,就需要我们同心协力,一起想办法解决。” “案子要是并上了,是不是算小型的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那都是媒体喜欢的词语,在我们这里,不就是两起案子一个凶手吗?再说,就两起案子,连环也太短了吧?” 慕容非转动着握空的双手,好像手里正捏着两个铁环。 “连环杀人,听起来好像带劲点。” “好吧,就算是连环杀人案吧,对了,你就不怕你这么一说,接下去,这环越连越长?” “慕容,你就不要乌鸦嘴了吧,我最怕你和苏易的乌鸦嘴了,你们一说,这事准搞砸。” “不瞒你说,玉州的这事儿让我有一种感觉,这名凶手应该还作过更多的案子。” “理由?” “没有理由,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案子看多了,有时候感觉比什么都重要。” “我略懂你的意思。” “好吧,准备一下,武龙说好中午吃过饭就出发。” 吃过中饭,慕容非带着池鸣和武龙碰了头,武龙还带了两名侦查员,五个人刚才好一辆吉普车,外地出差一般都开吉普车,便于适应不同的地形,而且驾驶起来舒适感更强。 慕容非见武龙他们都带了枪,吃惊地问道:“你们怎么连家伙都带上了?” “出去办案这家伙不带怎么行?” “不就是去并个案吗?” “谁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不准备好,要是过去直接遇上了凶手,临时到那儿去弄枪啊?” “你还希望我们这个凶手昨天晚上连夜赶去玉州等我们哪?” “这很难讲,要是这两案子确实可以并案,一切皆有可能。” “那好吧,我们刑科所都没有配枪,你们正好可以保护我们。” “给你们刑科所的人当保镖,是我们的荣幸。” “武龙,你又调侃我们了。” 车子已经驶入高速公路,一路向西,湾州渐渐消失在身后的雾霾当中,前方的景色变得越来越清晰。 和湾州相比,玉州市是个小地方,不过,这几年发展的势头比较迅猛,经济起来了,酒吧业肯定生意就好,玉州和湾州不一样,湾州的酒吧主要聚集在南堤路一带,而玉州却是比较零散,有名一些的酒吧都在一些繁华的街区。 这些慕容都是在网上查的资料,他有个习惯,出门去向哪里,都会预先在网上攻略一下,把目的地的基本情况摸个透。 车子开得非常平稳,慕容非靠在后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一晚上没睡不说,连夜勘查现场、解剖尸体,早上还在论坛上和玉州的法医联系,几乎就没合过眼。 真是一觉睡到玉州,当车子下了高速,在收费处临时停车的时候,慕容非才猛然醒来,他抬头看看车外已经不一样的景致,问道:“到了?” 武龙笑笑说:“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昨晚我也整晚没睡,可是一路上怎么也睡不着。” 玉州的法医已经在收费口等着,慕容非下车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湾州的慕容非法医。” “哦,你好,我姓邹,叫我邹法医好了。” 慕容非看邹法医年纪大约四十来岁,圆脸,长得非常高大,他说:“我们这次来麻烦你们了。” “不会,都是为了破案嘛,不瞒你说,我们这起案子领导也逼得急,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回单位说吧,我希望是个好结果。” “但愿,你们湾州的人过来,对我们来说,也是技术指导嘛。” “哪里哪里。” 来到了玉州刑警大队,邹法医所在的技术中队就在刑警大队二楼,武龙单边联系侦查的工作去了,慕容非和池鸣和邹法医对接。 邹法医将他们领到自己的技术中队会议室里,搬来一台笔记本电脑,说道:“所有的照片都在这里面,慕容法医,你要么先看一下吧?” 慕容非客气地说:“好,我就先看照片吧。” 然后他转身对池鸣说:“池鸣,你把扳手拿出来,给邹法医看看。” 池鸣从包里取出了那把扳手,递给邹法医。 邹法医接过扳手,翻上翻下看了好几遍,然后将扳手拿在手里,隔空挥动,模拟打击的力量,他笑笑说:“这扳手打击力量是够的,你知道么?我们这具尸体颅骨可是粉碎性骨折。” 慕容非说:“我们那具也是,连骨质上都打出了螺纹的印迹。” “是么?我们这具只是头皮上有螺纹。” “我现在看看,你这具尸体的皮肤表面好像也有平面的损伤,你不觉得这扳手可以一次性形成两种类型的损伤吗?” “原先我觉得是两种工具,没想到扳手同时具备了两个条件,毕竟扳手不是常见的作案工具,一下子很难想到。” “其实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定下来的,现场没有找到作案工具,扳手样品也是刚刚买回来的,实验都没来得及做,你看,我们还是做个实验吧,不然我的心里也同样担心。” “好啊,做完实验我们再谈并案的事情吧。” 第66章 打击实验 慕容非说:“要做实验,需要选一个合适的打击客体。” 邹法医开玩笑说:“总不能找人做实验吧?” “是啊,要是不致命,我倒是愿意被打一下。” “慕容法医,你要是献身了,我们这案子还并不并?” “那只能去找头猪来做实验了。” “猪?合适吗?” “你不觉得猪皮比较厚实致密,有点像我们人体的头皮吗?” “从组织结构上来说,猪皮还真的有点像我们人的头皮呢,好吧,要么就定下来,我去弄一头猪过来。” “实验就在这边做吗?” “我们单位后边有个停车场,那里宽敞,还有水可以冲洗。” “你把停车场变成了实验场,等下领导来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没事,领导要是知道我工作这么投入,说不定还给我上新闻呢。” 邹法医个性格外开朗,他的工作效率也相当之高,估计在玉州本地的人缘不错,没过一个小时,他订购的猪就有人送来了。 慕容非跟着邹法医来到停车场,见一头白色的大猪被五花大绑着,两名运送的工人正在那里看管着,猪还在哼哼地叫着。 慕容非从池鸣手中拿来了扳手,挥手对着猪的头部挥动试了试,没想到这猪还挺灵光,见状就挣扎着咆哮起来,两名工人立即俯下身来,死死地按住那猪。 “这不行,等下要是真打下去,这猪不跑了才怪呢。” 邹法医问慕容非:“要不,我们把猪杀了再做实验?” 慕容非笑笑:“活着打击实在有些残忍,但是死猪的话,实验会有影响,生前反应就不明显了,想想凶手那般残忍,我们也只好残忍一点了,就让这猪为法医系事业做点牺牲吧。” 邹法医说:“行,那就用活猪做实验吧,办法我是有的。” 邹法医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块很宽大的木板,慕容非仔细看时,那是一块还没油漆的废弃门板。正纳闷间,只见邹法医对那两位工人说:“你们把这猪绑在门板上,猪就跑不掉了。” 两位工人一起又将猪横放在门板上,猪嚎叫着蹬着腿,但丝毫不能动弹。 邹法医见猪安置好了,问慕容非道:“慕容法医,你来还是我来?” 慕容非说:“客随主便。” “好,那我就残忍一次吧。” 邹法医挥动那把扳手,在猪头上猛击一下,血液当即从猪头上飞溅出来,猪嚎叫得更加凶猛了。 慕容非走到猪的边上,戴上手套看那被打击的部位,因为猪毛较短,损伤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眼前,猪的皮肤上清晰地可以看到扳手的螺纹,螺纹旁边还有附加的平面损伤。 邹法医手里提着扳手,也凑过来看看,说道:“还是这个实验的说服力强,我觉得我们俩的案子损伤是一致的。” 慕容非说:“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也觉得,这扳手可以形成我们那两具尸体的头部损伤。” “并案可能还需要其它的侦查数据,光我们法医的这把扳手条件还是不足的。” “对呀,就看我们武龙大队长跟你们大队长是怎么沟通的了。” 回到会议室,慕容非继续在电脑上翻看那些照片,忽然,他发现一张奇怪的照片,死者的左侧的耳朵被割去了半只。 “喂,邹法医,这耳朵的损伤怎么解释?” “哦,慕容法医,我们调查过的,死者耳朵上原来是戴有耳环的,凶手因为取不下耳环,所以就直接将耳朵割走了。” “右边呢?” “这死者只在左边戴。” “现在什么事情都有,耳环也只戴一边的,要是无名尸体,怎么也想不到。” “就是说嘛,慕容法医,这觉得这切割工具像什么呢?” “我看像是美工刀。” “为什么?” “美工刀刀刃非常薄,在切割的时候容易变形,所以在耳朵上留下弯弯曲曲的创口走行,你觉得呢?” “哦,有道理,原本我还觉得只是一把普通的小刀呢。” “现在这把美工刀对我们的并案工作影响不大,我们那位死者没有佩戴耳环。” 晚上吃饭的时候,当然是玉州做东,一大桌子的本地特色菜,让慕容非一下子觉得饥肠辘辘。 玉州刑警大队长也亲自来了,席间,他说:“这次我们和湾州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这次并案工作的主要数据还是技术方面的法医工作,这把扳手就留给我们吧,往后你们要是案件上需要我们帮忙,尽管电话过来,我们这边调查的情况一有进展,就会立即告知你们。” 武龙乐呵呵地说:“刘大,真的是非常感谢,我们这次并上了案子,相当于多了一条腿走路,我们两家一起努力,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不过,这次主要还是靠法医的这个损伤分析,我倒是想听一下,你们当初案发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 邹法医说:“这个现场当初是我值班,我带队过去的,酒吧附近的一条巷子,一个酒吧女下班,遭到了袭击,财务遗失,我看了尸体之后,发现死者后枕部遭到了钝器打击,当时我考虑是遭到了多种工具打击,不过,今天我和慕容法医一块儿做了实验之后,才觉得这把扳手一次性打击就够了,说到这点,我是自愧不如啊,毕竟你们湾州是大都市,见多识广,我本人表示感谢了。” 慕容非说:“哪里哪里,今天的实验可是你亲自做的,我只不过提了些建议,总的说来,我觉得这两起案子实在太相似了,针对的目标,地点的选择,作案的时间,利用的工具,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两案非常相配,我们分头开展工作,也许可以找到更多的机会。” 玉州的刘大队长说:“非常好,我觉得我们要尽快布置起来,要是我们不抓住他,过段时间,这个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 大伙儿边吃边聊,一张大网就在饭桌上设计完成,从各个方面对这个凶手进行了布控,双方都约定在酒吧附近加强巡逻,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及时盘查,特别是要注意发现被盘查人是否随身携带扳手。 饭后,因为湾州的调查工作还在继续,所以武龙决定当晚赶回湾州,他终于困不住了,一路上昏昏沉沉,竟打起了呼噜。 慕容非在回程的路上,心里倒是非常轻松,因为今天的实验相当成功,通过实验真正确定了打击工具,并上了一起跨城案件,按照池鸣说起来,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微型连环杀人案了。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乘着夜色往东疾驶而去,玉州的天空星光漫天,慕容非呆呆地望着这深邃的夜空,心里一阵空旷。 他忽然想到,此时,专门对酒吧女敲头的这凶手此时在干什么呢?他是窝在哪里独自忏悔呢?还是又在阴暗的某条街巷物色新的目标伺机而动? 第67章 断指 三百公里,车子开了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转到了湾州绕城高速,慕容非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钟了,他正想着到了单位后,把玉州邹法医的照片拷到电脑上,将这两案子单独建立一个文件夹,然后做一个损伤对比的PPT,时刻准备向各级来听取情况的领导汇报。 武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武龙坐在副驾座上,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刷开屏幕,问道:“怎么了?” 慕容非见武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没说一句话,心想可能是他自己私人电话,在车里不方便交流,就没去在意。 武龙放下电话之后好久,他才说:“慕容,出大事了,昨天是我们湾州的南堤路,今天案子发在了LM县怎么?LM县又发了同样的案子?” “你还记得LM县工业区那边有一家比较大的酒吧吗?” LM县距离湾州市有四十几公里,也隶属于湾州管辖,虽然当地也有刑事技术人员,但是遇到重特大案件,还是刑科所这边提供技术指导。 慕容非记得,龙门工业区是一个新经济技术开发区,那边肯定没有南堤路这边繁华,所以也只能支撑一家开业的酒吧。 “我还记得的,也是酒吧女遇袭?” “对,又是一位酒吧女。” “尸体还在现场吗?” “人没死,现在已经送完往医院,他们要求刑科所提供技术指导。” “人没死?”慕容非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对,人没死,真是出乎意料,那边说,伤者已经深度昏迷,暂时不会说话,不过我想,人没死,可以做的工作就更多了,我们立刻去医院。” “我们直接从绕城过去,应该会比刑科所他们快。” “但愿不要死掉。” “但愿。” 车子沿着绕城高速往LM县工业区方向开去,在距离龙门最近的一个出口下了高速,直奔到龙门医院。 慕容非他们冲进了急诊室,急诊室的医生正在抢救那名刚刚送到的酒吧女,LM县的法医仍在工业区勘查现场,还没有刚到医院。 慕容非见医生正在给伤者戴呼吸机,她的嘴巴正在被医生掰开,慕容非忽然发现,伤者的嘴巴里竟然有个东西搁在里边,他叫道:“医生,好像嘴巴里有东西。” 医生听到慕容非的叫声,就拿了一只止血钳,朝伤者的嘴巴里塞,一会儿,他夹出一个东西,扔在旁边的托盘里。 慕容非见是一段两三公分长短血肉模糊的东西,忽然他发现了这东西的末端有一片指甲,他心里暗暗叫道:“哇,这是一小节手指呢。” 慕容非联想到南堤路的现场,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副画面,凶手将这名伤者击倒之后,就去取她的财物,结果伤者突然一口,将其指头咬下,凶手猖狂逃离现场。 现在伤者仍处于昏迷之中,慕容非看到她的头部已经被止血纱布包扎,要是想看受伤的创口,暂时应该没有办法,他心里非常着急,只能等到医生第一阶段的急救措施结束才可以。 不过,慕容非转念一想,有了这根指头,可以做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这根指头确定是凶手留下的,指头上不仅有指纹,还有血迹可以做DNA,这些信息都可以输入海量的数据库进行比对,一旦比中,凶手的身份就会明了。 “池鸣,我先取点血让人送回去做DNA,等下你把手指拿去做指纹。” “好的,做完指纹,我马上入库查去。” 慕容非拿出棉签,在手指断面深部取了点血迹,这时,他才发现,这是一段左手的食指,要咬下这段手指,这酒吧女可是要费多大的劲啊。 取好血,他就将手指交给了池鸣,池鸣早就准备好了滚筒,他接过手指,将这根手指的指腹面均匀地涂黑,然后将它在一张白色的指纹卡上捺印,一枚清晰的指纹跃然纸上。 “效果相当好,只要指纹数据库里有相同的指纹,我想要不了几秒钟,我们的服务器就可以告诉我们答案了。” “那你赶紧送回去吧。” “申海怎么还不来,他来了,拍好照片,远程传回去就可以了。” 说申海,申海到,申海背着照相机走进了急诊室,身后跟着苏易。 池鸣笑着说:“七组重聚。” 申海说:“才一天不到的时间,你就这么想我们了?” “我才不想呢,我的指纹在想你呢。” “少废话,指纹拿过来。” 申海接过池鸣递给他的指纹卡,说道:“特征很清晰,是伤者的吗?” “是断指,伤者威猛,把凶手的手指给咬下来了。” “天,怎么会有这般离奇的事情,我说嘛,这指纹有这么着急。” 申海一边说,一边已经将指纹拍摄完毕,他按了一下照相机上的“同步”按钮,图片就同步到了他随声携带的小型电脑上,然后他用加密的数据传输通道将图片发回刑科所的指纹室。 “指纹室的工作你自己联系吧。” “那边我会马上搞定。” 池鸣说完,掏出手机联系了指纹室,然后跟慕容非说:“稍等片刻,那边就会有消息过来。” 苏易这时才插上话:“你们觉得有信心吗?” 慕容非说:“没有,从我今天到玉州并案的情况来看,我觉得这名凶手是个流窜犯,到处游荡,在同一个城市里不一定会留下前科,眼前的三起案子都不在同一个城市。” 池鸣说:“我们的指纹数据库可是全国联网的,只要他在任何城市留下指纹记录,我们的比对系统都会将他挖出来。” 慕容非说:“可是你没看到这个人作案的手段吗?想在现场采集到他的指纹,实在是太难了。” 池鸣的手机响了,池鸣看了一眼说:“看,结果来了。” 接完电话,池鸣一脸委屈,他说:“没比中,真扫兴。” 申海在旁边注释道:“该宝宝与一次立功的机会擦肩而过。” “只要能破案,我才不要立功呢。” “思想境界蛮高嘛。” “破案就可以睡大觉,哦,我知道了,申海,趁我和慕容外出并案的时候,你准定已经补足睡眠了。” 慕容非说:“不要放弃希望,希望就在前方,我们还有一次DNA的机会呢。” 苏易将慕容非交给她的物证袋放进了她的大牛皮纸袋。 第68章 目击 勘查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上,慕容非就躺在车里,他实在是太困了,医生正在抢救,他也无所事事,他已经和医生打过招呼,只要伤者醒过来,就打电话通知他,他随时在车里等候召唤,因为伤者对于当时受伤的描述将使他获得大量的信息,比如打击工具的进一步明确,凶手的性别、年龄、身高等个体特征,最好能描述出凶手的面貌特征,刑科所的画像大师梅枫已经跃跃欲试了,他主动打过电话过来,说只要伤者能描述出凶手的面貌特征,他就可以画出凶手的通缉画像。 慕容非在车里闭着眼睛不停地想来想去,可是没能阻挡住疲倦的侵袭,一不留神就呼呼大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慕容非是在一阵电话声中醒过来的,他看看窗外,天空依然还是漆黑一团,天还没亮。 “喂,是冯医生吗?” “慕容法医,伤者已经醒过来了,你要么过来看一下?” 慕容非听后大喜,他伸腰走出车外,来到了急诊室。 见到了冯医生,慕容非问道:“伤者在哪儿呢?” “在ICU,我给他清创之后,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 “具体在头部的哪个部位?” “枕部,钝器打击伤,伤者有一些脑挫伤,现在外置引流,脑水肿已经解除,刚刚醒过来。” “那头皮上的损伤现在可以看到吗?” “我已经把那些挫碎的组织都清除了,你想看也看不到了。” 慕容非心里暗暗叫苦,不过他觉得还是很庆幸,因为伤者毕竟已经可以说话了。 冯医生带着慕容非进入ICU,见到了伤者,伤者看上去精神比较萎靡,但是眼睛半睁着,慕容非见她打量着自己,就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刑科所的慕容非法医,不知你现在能不能配合我问一些问题。” “你说吧。”伤者的声音很微弱,但是还能听得清楚。 “你看清楚了凶手的面貌吗?” “没有,他脸上戴着黑色的大口罩,根本就看不清,不过,他的头发特别长。” 慕容非心里一惊,这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 “那这人的体型怎么样?” “很矮的一个男人,身高我感觉不会过一米七,不,应该最多一米六五那种感觉,反正比我矮,长得比较胖。” “你看到他用什么打你的吗?” “没有,不过,我倒地之后,他来抢我的项链,我看到他的右手上有一把很大的扳手。” 慕容非终于放下心来,他相信今天这案子和昨天南堤路的案子肯定是同一人所为,世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凶手也太猖狂了,连着两天在湾州和龙门敲头抢劫,慕容非心里非常气愤。 “你是怎么咬下他的手指的?” “我被他从后面打了一下之后,就失去了知觉,后来我突然醒过来,我来抢我的项链,但我怕他会掐我脖子,于是我就奋力咬了他一口,结果他扯下我的项链,就逃走了,后来我又昏了过去,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已经在医院里,谢谢你们把我送到医院。” 慕容非冥想了一下,这酒吧女所描述的过程细节和自己想象的基本一致,只可惜凶手戴了口罩,面貌无法描述,但这一点也说明了凶手准备是非常充分的,包括玉州的那起敲头案在内,三起针对酒吧女的案子几乎如出一撤,凶手作案已经模式化,可以想象,一个人对自己的行为要形成一种模式,需要多少反复的训练? 慕容非问完了酒吧女,像是卸下了一个包袱,他满足于自己分析成功的喜悦之中,但又有了新的担忧,只要案子不破,侦查就会不断地提出新的问题,眼下指纹已经失去价值,面貌画像条件不足,DNA正在检验,玉州那边的现场也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物证,自己拿得出手的还有什么呢? 拖着疲倦回到了办公室,天色已经蒙蒙亮,本想整理一下玉州邹法医给他的照片,没想到论坛的“新消息”提示收到53条消息。 这么说,他昨天发上去的这条求助并案的消息已经成了热点帖子了?慕容非在心里嘀咕着,拿起鼠标点开了他自己的帖子。 里面满满都是留言,大部分发表的都是个人的分析意见,但是有四条回复和玉州邹法医发送的一样,是求并案的回复。 慕容非仔细看了看,这些回复来自于不同的ID,难道他们发的这些案子都有可能和自己的敲头案并上? 他逐个查看他们发的照片,发现照片上的那些头皮损伤非常符合扳手打击造成,他心里一阵惊慌,真是不可思议,要是这四起案子都并上,岂不是总共累计有七起了?这个数字真是不可思议,七座城市七位酒吧女遭袭,只有今天这一位幸存。 昨天上午池鸣说,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现在看来,要是这七起案子真并上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连环呢。慕容非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时间还早,其它城市的法医还没有上班,除了他们在网页上留下的案情简介,他无法从他们那边获取更多的案件细节。 慕容非想,这觉肯定是睡不成了,好在刚才在勘查车里已经睡过一会儿,不然持续的工作,一定会使自己累趴下的。 他从打印机的纸盒里取出一张A4空白纸,用水笔在纸张上画了一个表格,将这八起案件按照时间顺序分别填进表格,当他填完表格中所有的项目之后,他舒了一口气。 他拿起表格,反复琢磨着这些案件,忽然,他发现这些案件的作案城市和作案时间对应起来,好像非常有规律,时间越早的案子,相对湾州来说,城市就越靠近西部,最早的一起案件发生在三个月前的昆州,昆州距离湾州足足有两千多公里。 慕容非立马在手机上调出了百度地图,从湾州开始往西拉,当他一直拉到昆州的时候,他发现,这七座城市正好分布在386国道上。 他心里忽然明白了,凶手来自于昆州。 第69章 尸体地图 慕容非坐在椅子上,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虽然没有进一步确认这四起案子的细节情况,但这共同身份的受害者和同种类型的作案工具,已经足以让他在这个节点上考虑并案。 更重要的是,他从自己整理的这张表格来看,七起案件非常符合时间和地点变迁的逻辑,凶手从昆州开始,一路向东移行,经过了表格中的这些城市,并且在这些城市分别杀死了一名酒吧女。 忽然,他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事,这条国D县城以上的城市还有好几十座,这些城市到底有没有发生类似的案子,现在无从得知。 慕容非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拨通了武龙的电话,立即将自己的这些发现和想法一股脑儿都告诉了武龙。 武龙听上去是睡梦中被慕容非叫醒的,他在电话中激动地说:“慕容,你分析得非常有道理,我的直观感觉,这是一大串案子。” “你的感觉也是连环杀人?” “对,你等着我,我要到你的办公室,一起看看你的杰作。” “行啊,面对着这么一大摊子案子,要是没有你,我都快要失去自信了。” 慕容非立即打电话给苏易和池鸣,让他们一起过来帮忙。 苏易从她宿舍带来了一张很大的全国地图,池鸣则将慕容非打印出来的经过缩小的尸体照片,一张张贴在了这些案发地的城市名称上方,并直接在地图上标记好了发案时间。 等武龙匆匆赶到时,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张刚刚赶制好的尸体地图。 武龙看着地图上的那些城市和尸体照片,仿佛看到了一名带着黑色口罩的矮胖男人从昆州开始,一路向东杀将而来。 “杀手!简直就是一名杀手!” 武龙生气地在地图上砸了一拳,说道:“三个月,七座城,中间还有没有其它的案子,谁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漫漫两千公里,横跨五省,完全有可能有的城市还没看见论坛的帖子。” 慕容非说:“是啊,看上去每个城市相隔的距离没什么规律,选择作案地点比较随性,每到一个地方只杀害一名酒吧女,凶器特殊,各地的法医判断标准又不一样,所以他们不一定会想到技术并案。” 武龙又说:“是啊,要不是你在刑科所论坛上发帖,这些并案信息都不会这么简单集中到一块儿,现在看来,这酒吧女被杀案件的侦破工作已经超出我们湾州单方面的能力范围了,我要立即向上面报告,要求省里的刑警总队出面协调外省的工作。” 慕容非心里感到一阵激动:“要是省总队出动,那工作效率就高了,去外省工作,没有总队的协调,应该会比较麻烦吧。” 武龙说:“麻烦倒不至于,只是有总队牵头,工作会顺利不少。” 苏易一言不发地趴在那里看了半天地图,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兴奋地说:“我感觉这个人的行进速度有点问题,从昆州到我们湾州,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池鸣说:“他一路向东,每到一个准备作案的城市,会不会在那里稍作停留,所以两千公里才花费三个月时间?” 武龙说:“不会,按照他在湾州和龙门的行为看起来,他每到一个城市,迅速作案,迅速离开。” 苏易说:“我也是这么看,我班门弄斧咯,武龙大队长。” 武龙笑笑:“各抒己见嘛,在分析案情的时候,没有绝对的权威,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视角,思维更活跃,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 苏易受到了鼓励,接着说:“我之所以说他的行进速度有问题,就是基于他不在一个城市作长时间停留这一点上,既然他不停留,那么三个月只行进了两千公里,这是什么交通工具?” 池鸣说:“飞机、高铁一天就可以解决两千公里,普通火车、汽车两三天完成,要是中间不怎么停留,那么这三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 苏易说:“所以我觉得这人会不会是独行侠?” 池鸣说:“你说自己一个人步行?” 苏易说:“不,还可以是自行车。” 池鸣说:“一个人骑自行车?” 苏易说:“是的,要是骑车,三个月的时间完成两千公里的旅行,时间不紧不慢。” 慕容非说:“好一个骑车旅行,这简直就是杀人之旅吧?” 武龙说:“苏易的这个提法我非常赞同,时间和距离非常吻合,从侦查的角度来分析,好像也比较符合常理,一个人骑车旅行,最大可能地避开了刑警的注意力,你看吧,他一路过来,在这么多城市杀了人,难免会有城市在机场、车站、码头设卡盘查,但是这人要是真骑着车,悠哉悠哉从一条普通国道路过,没人会注意,起码我们湾州在这方面工作就有些失误,没在国道上盘查骑车的人,结果他今天就已经流窜到了LM县慕容非说:“我明白了,要是一路骑车,就有可能自己配置修车工具,比如扳手?” 苏易说:“对呀,要是有扳手,岂不是正好?” 慕容非接着说:“要这一切真是如此,此时他应该已经带着扳手继续往东,骑着车子进入了宁州。” 武龙说:“既然说到了宁州,我也想说,这人一路向东的趋势是肯定的,从这地图上看,过了LM县就是宁州市了,宁州已经是海边,往东已经到头了。” 苏易的手指挪到了宁州市的位置,说道:“这么说,他下一次或者说最后一次作案可能就在宁州?” 武龙皱着眉,默默地在那里思考着,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这张地图。 良久,他说道:“这个人从来不在同一座城市作两起同样的案子,我觉得,十有八九,他下一次作案是在宁州,但是我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 慕容非说:“那我们是不是要通知宁州的刑警,要是他们工作努力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凶手杀人之前,将他逮住。” 第70章 当头一棒 武龙说:“这就要牵涉到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了,我觉得现在需要兵分两路,重点工作要放在宁州的围捕上,这个工作我会牵头去做,我马上赶到宁州,和宁州警方协调一下,布下天罗地网,量他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慕容非说:“那还有一路呢?” 武龙说:“另外一路就要你们刑科所牵头了,我会向巴飞所长建议,你慕容非带一队人马去昆州。” “我去昆州?” “是啊,昆州是第一起案子发生地,我看这个人很可能在昆州有落脚点,说不定还是昆州人,你去昆州深入地了解一下,可以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对我们并案大有好处。” “就我们刑科所的去,行吗?” “当然行,你们去的目的,主要侧重于技术方面的并案工作,你去了解一下他们那边的现场,看那边有没有具体的嫌疑对象,以及可供我们利用的现场物证,要是有所发现,我们工作起来不是可以顺手很多吗?你放心,侦查这一块的工作,我会安排人跟你去,你管好你的技术工作就可以。” 慕容非听到武龙非常有条理的工作安排,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他当然知道,正像武龙说的那样,重点研究一下昆州的现场和遇害者,也许可以找到更多闪光点,但是他总觉得昆州这么远,自己当前的分析毕竟只是初步的分析,很多细节还需要进一步论证,大老远跑到昆州去,万一发现他们案子和自己的案子表面上看去相似,实际并不相符,那怎么办? 可是慕容非知道,武龙一旦定下的事情,很难改变,他在心里暗想,侦查永远相信感觉,而技术永远相信证据,然后对手头的证据反复论证。 武龙当即向巴飞所长建议了他的想法,而巴飞所长知道,这大敌当前,跑一趟昆州势在必然,于是就安排慕容非和池鸣两人随同侦查的一道去昆州进行工作。 当飞机起飞的时候,慕容非还在担心,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声不吭,池鸣看出了他的心事,说道:“慕容,在担心什么呢?” “我们应该不要这么冲动的,等昆州的法医把详细的情况传过来之后,好好研究一下再做决定。” “不是武龙说的吗?这是战机,延误了战机,失去的就是生命,今天凌晨的事情不就是明证吗?” “可是我怕我们太鲁莽,同样会失去时机。” “怎么我感觉,你慕容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别担心,宁州那边武龙已经去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去昆州,要是能多获取一些有关嫌疑人的信息,对于武龙的围捕也会有帮助呀,慕容,这些话应该都是平时你对我的说辞呀?” “说的也有道理呀,池鸣,我们搞技术的到了这种时候,总有种失控的感觉,他们侦查方面一统大局,一边张罗去了,我们好像被丢在了角落。” “很难讲,我们的每一次发现,不都在牵动着侦查吗?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们刑科所才是凶案的研究中心,每一个研究成果都在推动案件的进程,一切都是我们在推动。” “好啊,池鸣,你的野心还真不小,和侦查的在一起,可不能这般口气说话哦,人家才不承认呢,我希望这次昆州之行不会是空手而归。” “慕容,我相信你。” “五年来,风里来雨里去,我慕容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了,昆州会带给我们什么,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的。” “是啊,这次的案子事关重大,要是一破,就是一大串,这凶手真是十恶不赦的变态杀人狂。” “杀人一定是有原因的,所谓变态,有时只是一个小小的闪失,我们这就去揭露它。” 因为事先经过省刑警总队协调,所以昆州这边也派了人到机场迎接,慕容非、池鸣和侦查员班醒一行总共五人上了他们的商务车,往市局开去。 昆州位处西部边境,一路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慕容非的心情也是大好。 到了市局,昆州的侦查和技术都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双方开始介绍案情和现场勘查的情况。 慕容非和侦查员班醒先介绍了湾州、龙门发生的两起案子的现场和侦查情况,也顺便把玉州的那起案子、以及论坛上其它三起案子也简要地介绍了一下。 昆州的技术队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警,她说:“首先我们欢迎湾州的技术和侦查从千里之外来我们昆州工作,我们这起案子是我们郭法医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发到论坛上去的,他说他看到了论坛上你们湾州的案子已经成为了全国关注的热点,在我们看来,这是一个技术问题,法医的问题我自己不是太懂,还是叫郭法医自己解释一下吧。” 坐在她旁边的郭法医年龄不过三十,戴着一副黑色的金属边框眼镜,他接过话题说道:“我也浏览了一下其它兄弟单位的回复贴,我们的这起案子和你们确实有相似之处,比如打击工具,我们也考虑是扳手,不过,我们的案子现场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哦?”慕容非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我们的案子是抛尸现场,你们也知道,抛尸大多数是熟人作案,这一点和你们截然不同,你们都是随机尾随作案。” “你们还被抛尸了?” “是的,抛在了一条河里,我们打捞起来之后发现,面部遭到严重破坏,以至于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死者的身源。” “那你们怎么知道是酒吧女的?” “看她的穿着打扮,像是酒吧女,特别是她的胃粘膜一看就像是经常酗酒的人,所以我们倾向于酒吧女,可是经过我们调查,没有一家酒吧报告有人失踪,昆州的情况不太一眼,这些酒吧女工作场所不固定,酒吧老板也不愿意多事。” “哦,原来是这样。” 慕容非心里感到一阵阵寒噤袭来,本来他想,到了昆州,带来的总有一些重大利好,可是没想到,郭法医给他带来的是连连打击。熟人作案,这就和他们的那些案子都不一样,而且连酒吧女的身份也只是推测,他心里开始有些怪罪武龙太冲动,要是依他自己,他肯定要先联系论证一番,不然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尴尬。 第71章 凶手的模样 他对郭法医说:“可以放一下照片吗?” 郭法医说:“好啊,你们看墙上的PPT吧。” 郭法医开始不停地播放PPT,死者的脸部果然被破坏得得面目全非。 慕容非细看时,忽然发现脸部的这些损伤似乎有些眼熟,脸部的皮肤创口走行都是弯弯曲曲的样子,他想起了玉州那起案件中死者被割的耳朵,是美工刀! 慕容非急切地问道:“你们考虑这损伤是美工刀形成的吗?” 郭法医停止了播放,说道:“是的,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 慕容非说:“这就对了,玉州的那起案子,死者的一只耳朵被割,也是美工刀,和你们这起案子是一样的。” 郭法医说:“这么说,还真有点意思,看来我们这些案子之间还是可能有丝丝缕缕的关系。” 慕容非这时终于感到有了点安慰,美工刀,扳手,疑似酒吧女身份,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虽然这是一起杀人抛尸案,不是他们那些随机的抢劫杀人。 池鸣说:“或许,凶手在昆州做下的第一起案子,动机是不一样的,因为某种原因,他杀掉了他身边熟悉的人,然后他离开了湾州,在后边的那些城市开始进行抢劫杀人?” 慕容非说:“你说的有道理,凶手犯下的第一起案子,动机可能不一样,可是到了后来,他杀人的动机完全变了,变成了抢劫杀人,这看上去好像是一种转换,可是怎么看都显得别扭。” 郭法医说:“那你觉得还有其它的原因?” 慕容非说:“我是这么想,在这两种动机之间还有一种转换的动机,那种动机才是第一种动机的自然转换,而现在我们看到的抢劫杀人,会不会只是一种顺手行为?也就是说,他杀人的第一动因不是为了抢劫,而是由于其它原因杀人之后,顺便劫取死者的财物。” 郭法医说:“很难懂。” 慕容非说:“这很难讲得清楚,也许只有凶手自己才清楚吧。” “说起美工刀,我们这边也做了点工作,这里也一并向你介绍一下。” “好呀。”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昆州,我们昆州虽然处在偏僻的西域边境,可是这里人文荟萃,从古至今都是画家的天堂,我们这里有一条街叫诺安街,是全国画家的集散地,他们来来去去,聚居在那条几百米的街巷,整天在那边搞创作。” “那附近有酒吧吗?” “多,和那条街平行的一条街诺春街,算是沾了这艺术的气息吧,大大小小的酒吧就开起来了,形成了酒吧一条街。” “哦,那一定很有意思。” “是的,我们也是因为这美工刀,才想到凶手会不会是画家,而且这死者我们考虑是酒吧女,更加使我们的目光转向了那边,只是后来那边的工作查证很困难,就没有再继续。” 慕容非心里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味道,他问道:“郭法医,晚上你们可以带我们去那边逛逛么?” 郭法医笑道:“当然可以,下午我们把并案的事情商量好,晚上去那边看看,我请你们去那边的酒吧喝一杯。” 慕容非说:“那真是太好了,喝一杯就算了,我只是想去那边找找感觉。” “怎么?到我们这边,还不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慕容非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不醉不归。” 晚上的昆州非常迷人,特别是在诺春街,琳琅满目的酒吧灯红酒绿,慕容非觉得这边的酒吧和湾州的有很大的不同,这边的酒吧都比较小巧,沿街一排都是,酒吧门口的装饰都非常雅致,酒吧里不时可以看到进进出出陪酒的酒吧女。 慕容非问道:“难道这些酒吧女的工作场所都是不固定的吗?” 郭法医说:“是的,她们相当于自由工作者,白天有的陪客人游玩,有的给画家做模特,晚上自己带客人到客人心怡的酒吧消费,她们拿酒吧的提成。” “嗯,这也是一种不错的盈利模式。” 几百米长的诺春街十几分钟就走完了,郭法医带着慕容非和池鸣在街的尽头转过一条小巷,来到了诺安街。 夜幕下的诺安街非常宁静,街的两边都是画室,此时,画室都静静地开放着。 “这些画室晚上也在卖画吗?” “是的,晚上人少,不过,他们都开着,这些开店的画室都是一些有点名气的小画家,你看这些楼上住的就不一样了,他们慕名而来,到这边寻找发展机会,可是万事都没有那么轻易成功,大部分来这里寻求机会的,最终都被迫离开。” “是画卖不出去吗?” “是的,艺术界其实很残酷,画卖不出去,连吃饭都成问题。” 这时,慕容非见前边来了一位旅行者,背着一只黑色大旅行包,这种大包在这边很常见,这人披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胡子拉碴的,推着一辆山地自行车,在左右看那些画室。 郭法医说:“像这样的,都是一些刚来的画家,他们会寻找一个画室落脚,时间长了,做不出名堂,就只能离开。” 慕容非心里忽然一怔,他的思维迅速转到了LM县他记得很清楚,龙门受伤的那位酒吧女告诉他,凶手的头发很长。 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在诺安街实在是太多了,眼前的这人推着自行车,更让慕容非思绪万千,他好像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位凶手正是从这诺安街,骑着自行车一路往东,大开杀戒。 慕容非轻轻对郭法医说:“我想到了!帮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打个电话。” 郭法医带慕容非来到了诺安街警务室,慕容非迫不及待地给武龙打了电话:“武龙,你看一下微信,我已经发了一张照片给你,我帮你找到了凶手。” “什么?凶手?” “是凶手的模样,经过我们的工作,我发现这凶手很有可能是昆州这边的画家,大致打扮的样子我已经发给你,特别是那旅行包,你围捕的时候注意一下,这边这样的旅行包是标配,你要抓的人很有可能也背着这么一只。” “哦,我看了一下,很有意思,长头发,自行车,大背包,有这三个特征,我看差不多了,我现在已经赶到了宁州,宁州的兄弟很重视,今天晚上准备大干一场,只要他敢出来,我们就将他拿下。” “那就预祝你成功了!对了,别忘了,抓到之后别忘了看看手指,只要有断指的,那肯定不会错。” “哦,是啊,还有扳手呢。” 打完电话,慕容非长叹一口气,他对郭法医说道:“我们去喝一杯吧。” 第72章 天罗地网 武龙将慕容非发给他的照片转发给了内勤,叫他立即转给宁州的临时围捕指挥部,他建议指挥部将照片转发给每个盘查点的民警,注意发现类似装扮的人员。 虽然慕容非的照片中不是真正的嫌疑人,但是有这种具体形象的照片,对于盘查的民警发现重点对象直观多了。 武龙自己跟随宁州的一组人员身着便衣,在宁州的一处酒吧区四处闲逛,机动发现可疑人员。 宁州是一座海滨城市,有着绵长的海岸线,沿着海岸线,分布着一些酒吧和KTV,武龙此时就在海岸线周边的前簇路附近来回游荡,他巡查的重点还是那些有酒吧女陪聊喝酒的那些酒吧。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二点钟,街上除了出没酒吧的人群,普通行人已经越来越少,武龙感觉收网时刻或许就要来到,如果那人要在今晚行动,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 当他第三次路过“缤纷世界”酒吧门口时,他好像看到一辆自行车从旁边的小巷拐进去,他心里一怔,敏锐地觉得这人有重大的嫌疑,他招呼同组的人员立即尾随进了小巷,这小巷是条单行道,此时路上几乎没有一辆车子。 武龙发现,前方果然有一辆自行车,正在慢悠悠地朝前骑去,从后面看过去,这人披着一头长发,背着一个超大的黑色旅行包,和慕容非发过来的照片形象简直如出一撤。 他立即示意几个组员,在路的两侧同时并进,不管如何,都要先将那人截住,检查一下再说。 两侧人员突然就前后夹击了那人,武龙冲了过去,一把就将那人抱住,从车上拽了下来,他大叫道:“警察办案,不许抵抗。” 车子“咣当”一下倒在了路边,其他人也都死死地将那人按住。 那人嘴巴里在“咿咿呀呀”地叫着,可是身子却丝毫不能动弹。 武龙反转了那人的左手,发现他的左手食指包扎着一块纱布,长度明显短了一截,纱布上还有殷红的血迹。 一下子,武龙意识到,这人可能就是从昆州一路骑着车子流窜到宁州的连环杀人犯,于是他叫道:“手铐,给他戴上手铐!” 说时迟那时快,一副手铐迅速将那人拷住,武龙像临时围捕指挥部报告了情况,一辆鸣着凄厉警笛的巡逻车一分钟之后就来到了他们身边,那人被押上了车子。 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武龙发现眼前的这人不知道多久没有刮过胡子了,满脸的络腮胡只可以看见圆脸上的嘴巴了。 其他组员已经从这人的大旅行包里搜出一把很大的扳手,武龙一看,这扳手的型号和慕容非给他的样本一模一样。 那人怒视着武龙,武龙也没多问,他准备将他带回特审室再一举突破。 那人被关进特审室之后,武龙想起了慕容非,他走到门外,给慕容非拨通了电话。 “慕容,睡了吗?” “没有呢,刚刚从酒吧里回来。” “哇,你小子还真懂得生活呢。” “不是啦,这喝酒也是为了工作。” “真是辛苦你了,昆州这一趟让你做了半个侦查员。” “武龙,你那边怎样?” “人,抓到了。” “什么?人抓到了?” “是的,和你发过来的照片一样,这人骑着车,长头发,大旅行包。” “画家,我们之前真是想象不到。” “是啊,想知道他为什么杀人吗?” “当然想哦,他交代了吗?” “没有,我正准备去审讯呢,你要想听的话,电话别挂,我给你来个电话直播,记住,千万别在电话里发出声音哦。” “哦,特殊待遇,好啊,我照办就是。” 慕容非急忙将电话按了免提,并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水笔,开始准备记录武龙审讯的问话。 他听到了电话里传来几声咳嗽声,他听得出来,是武龙在提醒他,正式的审讯就要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是武龙的声音。 “我叫吕先步。” “哪里人?” “宁州人。” 慕容非听到对方说是宁州人,心里吃了一惊,原来这人来自于宁州,他到昆州也许只是为了画画。 “你为什么在昆州杀人?” 慕容非觉得武龙的问话总是那么霸道,那么绝对。 可是在这句问话后,那人就不再说话。 “我问你,你为什么在昆州杀人?” 听到了武龙拍桌子的声音,慕容非看到坐在身边的池鸣张大了嘴巴。 “我,我,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都说了吧。” “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一切,我们的人现在就在昆州。” 武龙说完这句话,就没再说话,电话里传过来的都是那人的声音。 “我的确不是一个成功的画家,可是我仍然有这个梦想,你也许会嘲讽我,但这没关系,梦想和别人没有关系,只属于我自己。” “我从宁州一个人骑车骑到昆州,本来是去寻找机会的,可是昆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宽容,那里充彻着竞争,在一个充满竞争环境中搞创作,我天生的绘画天赋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后来,我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为一些网站绘制一些美女图片,我雇佣了一位酒吧女作为我的私人模特,渐渐得我和她也熟悉了,做了任何可以做的事。”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的艺术征服了对方,她才那么顺从,可是没想到,有一次,她在我画画的时候,她变得非常不耐烦,我很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累了,可她说,她是烦了。” “我说到底是怎么烦了?她说,她一直这样陪着我这样一个扑街的画家,真是作死。” “我听了之后,一时非常气愤,我说你要是真烦了就给我滚,没想到她说,叫她走可以,要我补贴她这些日子陪我睡觉的损失,要我掏两万块。” “我被她气得火冒三丈,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她不仅嘲笑自己扑街,还要自己补贴她损失,我一怒之下,就顺手拿了身边的扳手打了她的头部,没想到,就一击,她就死了。” “后来,我真的有点慌,我知道我杀人了,可是这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我只好用美工刀将她的脸部都划破,破坏了她的相貌,然后将她的尸体抛进了一条河里。” 慕容非听到这里,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两页,只听见武龙在那边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在回宁州的路上继续杀人?” “我骑着车离开昆州之后,一路风餐露宿,不敢入住酒店,我觉得到处都是天罗地网,警察随时都会把我捉住,后来到了盘州,晚上路过一条街巷的酒吧,我看到一个酒吧女,长得和被我杀死的那位非常相像,我一下子就有了杀人的冲动,后来在我的伏击之下,我用扳手打死了她,当时我身上正好没钱用,就顺手抢了她的包包。” “一次得逞之后,我胆子就大了起来,每经过一个城市,就会有同样的想法,一直走到宁州。” “你在宁州有同样的计划吗?” “宁州是我家乡,我不可能傻到在自己家门口做出这种事情,不然以后肯定跑不掉。” “那你刚才在酒吧门口晃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家就在那块地儿,我刚才是在回家的路上,我本来已经做好打算,回到宁州,重新做人。” 慕容非听到这里,长叹一声,忽然自己的电话被切断了。 他朝身边的池鸣会意一笑,说道:“我这一声长叹,严重影响到武龙的讯问。” 池鸣伸了伸懒腰说道:“切。” 第73章 女友失踪 阳光正好,微风徐徐。 刑科所的现场勘查七组难得抽出一点空档的时间,在梅坞的一家农家茶馆搞点小活动,平时一直都在忙案子,现在忽然闲下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在慕容非的要求下,四人展开了扑克牌拖拉机大战,池鸣和申海搭档,而苏易和慕容非俩搭档。 战斗正酣,池鸣忽然说:“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申海看了一眼池鸣,手里正要甩出的牌停在了半空,他说:“爱情?池鸣,你是不是看到旁边水塘里游泳的鸭子,以为这是鸳鸯了吧?” 苏易说:“打牌谈什么爱情呀,我看,爱情就是因为爱而搞点事情。” 池鸣笑道:“还是苏易理解得透彻,我看也是,爱情就是搞事情。” 慕容非不解地问道:“池鸣兄今日为何这般惆怅?” 池鸣说:“脑袋开小差,想起一些案子,因爱生恨的案子还会少吗?” 苏易说:“闭嘴,不是说过,今天出来玩,禁止谈论工作的吗?” 申海说:“苏易,你终于入行了,对案子开始厌烦了吧?” 苏易说:“才不会呢,案子,我喜欢着呢,我只怕谈起工作,影响到你们这些大男人的心情呢。” 慕容非说:“不会,你说我们现在整天忙成狗,哪有闲心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呀。” 池鸣说:“我说,现在工作和生活都混在了一起,我已经分不清什么叫做生活,什么叫做工作了,巴所长不是老说,年轻人要以单位为家吗?” 慕容非说:“嗨,巴所长说得有道理,等你们一旦有了爱情,不是整天去搞事情了?哪有人整天扑在案子上?” 刚说完,慕容非手机响了起来,他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巴所长。 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声说:“是巴所长。” 池鸣说:“你瞧,搞事情的来了。” 申海说:“今天不是五组值班吗?我们七组出来是向巴所长请示过的。” 池鸣说:“巴所长不是说过吗?出去搞活动,可以,但是要把勘查设备带车上,随时待命。” 慕容非再次做了“嘘”的动作,接起了电话:“巴所长你好。” “慕容非,我跟你说,五组正在外边勘查一个重要的现场,抽不出时间,你们七组正好有空,去帮他们看一个现场吧。” “什么现场?” “应该是比较简单的,坞口村有一个人女朋友没回家,女方家长报警了,派出所已经去做过工作,要求我们帮个忙,拍几张照片,顺便看看现场,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哦,我知道了,巴所长。” 慕容非掏出一支笔,记下了巴所长告诉他的派出所联系人手机。 申海说:“你瞧,巴所长说话多有艺术,拍几张照片,顺便看看现场,他老人家是这么过来的吗?” 池鸣说:“申海,巴所长可是说重点在拍照片哦,你今天可是主力哦。” 慕容非说:“巴所长是照顾我们情绪,免得一下子说得严重了,我们心情落差太大。” 申海说:“人家大领导说话水平就是高,好,池鸣,谁让你瞎讲什么爱情,我看要搞事情的就是你,今天的活动被迫取消,你可要赔偿我们心情损失费哦。” 苏易说:“池鸣还整天说我和慕容非乌鸦嘴,你瞧你今天乌鸦大了吧。” 池鸣说:“女朋友没回家,不一定是案子吧。” 慕容非说:“没回家就是失踪啊,巴所长一般都这么说,等你到了现场,你就明白了。” 四人坐上车子,出了梅坞风景区,一路沿着江滨向城西的坞口村开去。 派出所的老顾已经早在村口迎接,见慕容非他们的车子过来,他招招手说:“喂,慕容法医,好久不见。” 慕容非见到老顾,摇下车窗玻璃说道:“喂,老顾,好久不见。” “慕容法医,我坐你的车子过去吧,这坞口村路窄,我的车子就停在这边了,里面车子一多,就容易堵车。” 池鸣拉开了车门,老顾爬上了车子,在池鸣身边的空位上坐好。 慕容非说:“交通真是糟糕,现在连坞口这样的城中村都堵上了。” 老顾说:“是啊,我还记得你上次来咱们坞口村是三年前吧?” “对对对,三年前我来过一次,没记错的话,好像也是一个人的女朋友失踪,是吧?” “怎么不是?这真是奇了怪了,这次失踪女朋友的人还是三年前的那人,你可能不记得了吧,那人叫孔啸育。” “孔啸育?” “是啊,就是那个大学生,三年前他刚刚毕业,现在已经是乐西电子有限公司的一个部门小经理了。” “哦?” 慕容非心里一阵疑惑,他清楚地记得,三年前,孔啸育的女朋友秦雨田失踪,当时孔啸育被列为重点嫌疑人。可是后来因为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现场,在他们共住的出租房里又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物证,更没有发现秦雨田的尸体。武龙也对孔啸育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可是依然没有证据,后来不得不放弃,只是秦雨田至今没有下落。 “谁能想得到,孔啸育人长得不怎么样,可是挺有女人缘,不到一年,他又交上了新的女朋友,叫卫佳蒙,卫佳蒙是公司的出纳,他们已经交往两年时间,本来打算今年结婚的,可是这下子却突然失踪了。” “是吗?” “是卫佳蒙的母亲报警的,她怀疑孔啸育有嫌疑。” “理由?” “卫佳蒙的母亲说,虽然卫佳蒙早就和孔啸育同居在一起,可是她一直不同意他们之间的婚事,因为她觉得孔啸育家庭条件实在太差,不是配不上她家,而是她家也很差,两个很差的家庭绑在一起,就像是两艘即将沉没的船只,只会沉没得更快。” “这有关系吗?” “有的,最近卫佳蒙在母亲的怂恿之下,逼迫孔啸育家里出钱在湾州城里买房,可是孔啸育根本就拿不出首付的钱,两人正闹别扭,也恰好是这个时候,卫佳蒙失踪了。” “原来是这样,孔啸育现在哪里?” “在我们派出所里,武龙正在问话呢。” “武龙已经来了?老顾,你直接带我去现场吧。” 第74章 尸体在哪里 老顾指挥着慕容非,车子开到乐西电子有限公司附近的一处农民房边上,老顾说:“慕容法医,就这儿,你靠边停下吧,我们先下车,你把车子停在房东的车库里去,我已经和他们打好招呼了。” 慕容非停好车子,下车看了看这栋楼房,这楼房总共有五层楼,每层楼看上去有七八个房间的样子,他知道,像坞口村这样的城中村,这些本地农民都把自建的大房子拿来出租,自己只要坐收租金,就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就这上面?” “是啊,孔啸育和卫佳蒙住在五楼的一个套间,算是最好的房间,刚毕业的大学生在这一带上班,几乎都是住在这些房子里边,这些房子看上去不怎么样,可是租金并不低。” “五楼?那是顶楼呢。” “是的,我带你们上去,这个时候人们都在外边公司里上班,整幢楼几乎没人,等下你们工作起来也方便。” 慕容非四人拎着勘查箱跟着老顾沿着楼房西侧贴着外墙修建的一条楼梯往楼上爬去,楼梯是铁制的,像是刚上过油漆,暗红色的工业漆在阳光下吸收着热量。 “卫佳蒙具体是哪一天失踪的?” “前天晚上十点多钟就失踪了,前天晚上是星期六,按照孔啸育说起来,他和卫佳蒙为了买房的事情吵了一架,然后,卫佳蒙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前天晚上?”慕容非看了看手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满打满算到现在三十六个小时。 “昨天下午,卫佳蒙的母亲来找卫佳蒙,孔啸育说已经一天没有看见了,她当时有点慌,所以今天一早就报警了,相当于已经过了两个晚上了。” “卫佳蒙的母亲是干什么的?” “她也是乐西公司的员工,是包装部门的,属于一般的打包工人。” “哦,听起来还是挺可疑的,那孔啸育就没去找过吗?” “也算找过吧,他说他联系了几个好朋友,但是都没有结果,后来他就将卫佳蒙失踪的事情发了微信朋友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五楼,老顾介绍说:“五楼整层都是套间,沿着楼道过去,总共有五间,孔啸育和卫佳蒙的房间在楼道的最里边一间,算是边套,价格也是最高。” 他们来到505房间门口,此时,楼道里空无一人,非常安静,池鸣说:“听上去孔啸育有点可疑,三年前的案子我虽然没有参加,可是三年之中莫名其妙失踪两位女朋友,那么这人要不是重点嫌疑人,那哪能说得过去?” 老顾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卫佳蒙的母亲报警之后,我们就到公司里把孔啸育叫走了。” 申海问道:“那他现在都说了些什么?” 老顾说:“就这些基本情况,其它的他都说不知道。” 慕容非说:“调查的事情大家放心,武龙现在那边,他肯定有办法知道更多。” 苏易说:“你瞧,这爱情的事儿,是不是搞事情?” 池鸣说:“重点是把事情都搞到我们身上了。” 慕容非说:“问题来了,这招你们接得住吗?” 老顾拿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说道:“现场的事情我就不懂了,你们是专家,你们自己看吧。” 池鸣已经穿好鞋套,戴上手套,他先进了房间,检查房间里边摆设变动情况。房间不大,典型的小套间,外边是一个六七平方米的小客厅,里边是稍大一些的卧室。 他见客厅里摆着一张双人木沙发,沙发上还有一个萌气十足的洋娃娃,这应该是卫佳蒙的玩具,心爱的玩具仍然留在房间,说明她并没有准备长期离开这里。 池鸣站在门口四处扫了几遍,发现客厅里非常洁净,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的迹象。 他打开勘查手电,在铺设了塑胶板的地面上左右前后打侧光照了几遍,就走了进去。 慕容非问道:“池鸣,我可以进来了吗?” “客厅已经可以进来了。” 慕容非也走进客厅,他径直走到卧室的门口,卧室其实没有门,是一张印有卡通人物的布帘,垂落到地,就当作是门。 他揭开布帘,发现卧室里边是一张不宽的双人床,床面上铺设了棉质的床单,床头有两个印花的枕头。 慕容非站在那里,眼睛扫过里侧窗前的一张小桌子,那里应该是卫佳蒙平时梳妆打扮的地方,桌面上整齐地摆设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小瓶子,看来,卫佳蒙还是一个喜欢打扮的女孩,这年代,哪个姑娘不喜欢打扮得体体面面呢? 他环顾一周之后,心里有了基本的概念,卫佳蒙的房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卫佳蒙已经离开,像是和正常生活状态一样,该有的物品都有。 也就是说,卫佳蒙的失踪像是一个谜,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这些梳妆之类的物品都在,说明她的离去肯定是临时性的,可是,已经三十六小时,她没有任何消息,这就已经非常可疑了。 慕容非想,一个正常的人,到了周一都没有去正常上班,那这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失踪了,和男朋友再怎么赌气,也不至于影响到正常工作吧。 慕容非站在卧室的门口,把他的勘查手电直射在那张宽不过一米五的大床上,心里边浮想联翩,孔啸育要是说谎呢? 他想,要是事情不像孔啸育说得那样,卫佳蒙不是自己离开的,那么真相又会是怎样? 慕容非自然地想起,要是孔啸育把卫佳蒙杀了呢?要是孔啸育把卫佳蒙杀了,那么这室内就是杀人现场,但眼前的室内摆设看不出任何异常变动的迹象,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生活状态的房间,眼前的这张床,也看不出有任何引起他怀疑的异常斑迹,要是卫佳蒙已经被杀,那么尸体在哪里呢? 房间里没有看到大的橱柜,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收纳盒整齐地叠放在墙角,他让池鸣一个个打开看过,除了孔啸育和卫佳蒙的一些衣物之外,并无有价值的发现。 慕容非忽然想,床下边会有什么呢? “池鸣,我们一起把这床抬起来看看?” 池鸣看看慕容非,会意地说:“你怀疑尸体在床下?” 第75章 铁铲的用途 苏易挤过来说:“说不定呢?” 申海说:“那你们别急,等我录像机架好再说,重要的事情必须录像。” 慕容非说:“只是看看,紧张什么?好像都没见过世面似的。” 苏易说:“未知数才可怕,要知道下边一定有尸体,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池鸣说:“尸体的事儿是法医干的,苏易,我可是帮你抬床哦,女孩子,没力气,确实不适合做法医。” 苏易说:“池鸣,你真是没良心,平时对你那么好,叫你出点力气你就汪汪?” “汪汪?慕容非,你看你徒弟,一点口德都没有?” “少废话,你抬不抬?” “抬呀。” 慕容非和池鸣分别抬起一只床角,抬起时,申海在后边录像。 床底下没有尸体,四人既失望又高兴,失望的是搜索没有进展,高兴的是既然没有尸体,卫佳蒙还有存活的可能,只要人没死,一切都事小。 慕容非说道:“苏易,快看看,下边有什么其它东西?” 慕容非和池鸣站在那儿,吃力地抬着那床架。 苏易用她的手电朝里边扫扫,说道:“尸体肯定是没有的,里边尽是些杂物,鞋盒几只,电子配件一堆,铁铲一把。” 慕容非吃惊地问道:“什么?铁铲?” “是的,不过,看上去很新。” “那你把它拿出来看看。” 苏易弯腰从床底取出铁铲,慕容非和池鸣放下了大床,然后都去看那铁铲。 慕容非见那铁铲是一把小巧型的铲子,适用于花园种花、除草的那种,不是很新,而是全新,铁铲的木柄连接处的缝隙里连油漆都有,说明这铁铲是新买的,从来没有用过。 “嗯,铁铲,有意思。” 池鸣话中有话,但他心里也没底,他说:“这铁铲不知道孔啸育是拿来干什么的?” 苏易说:“就知道你想说,他是准备埋尸的吧?” 池鸣说:“算你有种,你说,我这种思维狭窄的人,还能想出什么其它的用途吗?” 慕容非说:“埋尸?可是这明明是一把新家伙呀,从来没使用过,现在就算卫佳蒙已经死亡,尸体在哪里已经藏匿妥当,那么还有这铲子发挥的机会吗?” 池鸣说:“反过来说,要真是孔啸育干的,既然工具在此还没使用过,可不可以说他还没来得及使用,尸体在外边藏匿得不够充分,这样,要是我们加强协查,说不定有老百姓会发现呢。” 申海说:“池鸣你做梦也要看看是不是白天,这种案子你还想靠协查来发现尸体,怎么可能?” 慕容非说:“这把铲子的调查工作就交给武龙他们吧,铲子什么时候买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苏易说:“是啊,要是老早就买了,人家另有他用,那么就不好说了。” 慕容非说:“搜查也只能先这样了,这房间暂时封一下,等武龙那边有情况出来,我们再回头来处理现场。” 慕容非交代了老顾一下,让老顾暂时照看一下房间,自己带着七组就离开了现场,直奔派出所而去。 武龙在派出所正在问话,孔啸育穿着一件蓝色的工作服,工作服上有明显的“乐西”标识,他是被老顾从车间里直接叫到派出所的,武龙接头之后,他一直都很配合。 武龙从孔啸育那里得知,卫佳蒙其实是个任性的姑娘,他是两年前认识她的,那时,她大学刚毕业,求职于乐西公司,当时,孔啸育是五车间的经理助理,经常去财务部门核对账目,结果就和她好上了。 两年来,孔啸育也算努力,从经理助理升职成了五车间的经理,本来他今年想和卫佳蒙结婚的,谁知道卫佳蒙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到了最近这段时间,卫佳蒙说,城里不买房子,结婚就免谈。 前天晚上,卫佳蒙再次升级,说要是不买房,那么这段感情就完结了,孔啸育听了大为震惊,他火气冲天,怒骂卫佳蒙,十点多钟的时候,卫佳蒙赌气出门,后来就没有回来过。 孔啸育最后说:“一直到昨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卫佳蒙还没有回来,我当时心里有点紧张,因为她以前生我气的时候,一般都会自己回来,可是这次不一样,她再也没有回来,我联系了她的闺蜜,还有一些亲朋好友,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最后我告诉了她的妈妈,她妈妈昨天下午过来,把我臭骂了一顿。” 武龙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坐在他对面的嫌疑人,他仔细地品味着孔啸育所说的每一句话,试图找到一个哪怕是小小的漏洞,可是他没有,从孔啸育的话里,他听不出有任何的问题。 此时,他希望慕容非能在现场给他带来好消息,以前他经常对慕容非说,慕容非是不会让他无米下锅的,今天的勘查结果会怎样呢? 门上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武龙站起身,开门探头一看,站在门外的是慕容非,他心里一喜,心想,慕容非一定是给自己找到了什么重要的物证,不然他不会亲自跑到派出所里来。 他走出门,轻轻地问:“慕容,怎么样?” 慕容非示意他走到派出所的另一个办公室,才说道:“武龙,那边有些麻烦。” 武龙一听,心里就凉了半截,他知道这事准没谱了。 “没发现重要的物证吗?” “是啊,没有发现,房间里看上去非常正常。” “我这边也是,孔啸育的问话里也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不过,他房间里发现一把铁铲,也算是件东西,你可以结合进去问问看,看他对这铁铲有什么说辞?” 慕容非一边说,一边将手机中铁铲的照片给武龙看了看。 “哦,我有数了,等下我重点问一下铁铲。” “要是什么都问不出,你觉得这案子?” “我的直观感觉很不好,还是觉得孔啸育有秘密,三年失踪两个女朋友,多少有些凑巧。” “可是没有物证呀。” 武龙正愁眉苦脸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老顾忽然来了电话,他说:“武龙,卫佳蒙的母亲给我来了电话,她说卫佳蒙有一位闺蜜,现在要反映情况,我已经让她到派出所里直接找你,她马上就会过来,你问问情况吧。” 第76章 出租房的秘密 武龙心里一亮,他感觉事情发生了一点转机,不知道这闺蜜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但有人反映情况总是好的。 当派出所值班室的值班民警把那卫佳蒙的闺蜜带到武龙身边时,武龙发现,这闺蜜长得像是网红明星,一张鸭蛋脸就足以让人看上去产生很舒服的感觉。 武龙问道:“你是卫佳蒙的好朋友?” “是的,我和卫佳蒙是大学同学,我们是一起毕业来到坞口村的,也在这边上班,不过不在乐西公司。” “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要反映?” “是的,卫佳蒙要出了什么问题,一定和孔啸育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呢?” “孔啸育这人很变态的,其实在他的眼里,卫佳蒙只不过是他前女友的替身。” “哦?” “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三年前,孔啸育失踪过一个女朋友,我们猜一定是那女孩抛弃了孔啸育,可是孔啸育不知怎么搞的,对那女孩念念不忘,卫佳蒙都不知道为这事和他吵过多少次了。” 武龙心里一怔,难道孔啸育所说的吵架原因并不是买房引起,而是感情问题?他没有打断眼前的这位姑娘。 “卫佳蒙和孔啸育好的时候,他们就一起住了,不过,她不愿意住孔啸育原来租的房子,她说,那里有孔啸育和别人的过去,要是住在那儿,她心里会有阴影,所以,他们才换到了现在住的这个套间。” “嗯。” “可是你知道孔啸育做了什么事情吗?他原先的那房子一直不肯退租,卫佳蒙当然吃醋哦,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就是不说。” “哦?” “其实他不说,我们也知道,他一定留着那房子在等前女友回来,世上哪有这种人,占着眼前的,想着以前的。卫佳蒙有一次哭着跟我说,她实在受不了了,又和孔啸育吵了,结果被他打了一顿,这样的男人你们说可不可靠?” “后来呢?” “不过后来过了一年多,也就半年前吧,那房子因为是村民临时搭建的违章建筑,被村里推平,这件事情才终于告一段落,谁知道这段时间又怎么了,两人又好像开始吵架,我问卫佳蒙,她都不肯说,反正我觉得这事很蹊跷,孔啸育就是没有那么爱卫佳蒙,他完全有可能做出丧天害理的事情。” “非常好,你反映的情况非常好,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也谢谢你对卫佳蒙的关心。” 卫佳蒙的闺蜜走后,武龙问慕容非道:“你看,这情况有价值么?” “你不是说情况非常好么?” “是啊,对我们侦查来说,起码多了一点抓手,孔啸育和卫佳蒙的感情其实一直都是磕磕碰碰的,并不是那么顺利,按照一般逻辑来说,这就就有可能发生恶变,比如临时起意或者失手杀人。” “是哦。” “不过,我感觉重点不在这儿。” “哦?” “你说,孔啸育为什么新交了女友,换了住处,而还要继续租下原来的那住处?那住处虽然是他和前女友的小窝,可是那是要钱的呀,再说也不可能一辈子一直租下去吧?” “容我想想。” 武龙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旧情难忘?” 慕容非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恕我邪恶一下。” “你们刑科所的有几个不邪恶的?”武龙笑笑,他知道慕容非一定有什么突破性的想法了。 “旧情难忘当然是一种合情合理的解释,不过,那是小女生从感情层面去理解这个问题的,女孩嘛,就是那么敏感。” “是的,女人是感情动物。” “我想,从我们刑科所理智派的眼光来看,孔啸育一直租下那房子,是不是那房子里边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武龙听到这里,心里一紧,问道:“秘密?这房子里边会有什么秘密?” 慕容非说:“三年前,孔啸育的女朋友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踪迹,要不是死了,一个大活人,都不会有任何踪迹吗?” “他的前女友叫秦雨田。”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是叫秦雨田。”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的失踪人口系统一直在追踪报过警的失踪人员,我刚才和信息部门联系过,这三年来,秦雨田在所有的信息平台一直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她仍然是失踪状态。” “就是说嘛。” “你怀疑原先那住处是作案现场?” “不,原先那房子我们是反复勘查过的,和今天这503房间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就算是杀人现场,也是那种不见血的方式,我们都勘查不出来,孔啸育也就没有必要保护起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担心那里是埋尸现场。” “什么?埋尸?你怎么会想到埋尸?” “说具体一点,我是受到了今天这铁铲的启发,孔啸育一直把那房子租下,会不会是担心一旦有其它人入住,会被发现秘密,因为尸体腐败必定有臭味。” “那当时勘查现场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吗?” “当时怎么会考虑到这一层呢,当时我们的视角都在房子外边,谁会想到一个人将尸体埋在自己房间里?” “嗯,容我想想,你这想法太突然,我一下子接受不了,要真是这样,这事情有点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我们再去勘查一下不就得了?” “不,我听老顾说过,那地方已经被推平,变成了一片停车场。” “那我们也要去定位一下原先的位置。” “不,那停车场已经铺上了水泥,原先的位置几乎看不出。” “是吧?老顾说的不一定准确,我自己去看一下。” “要是有条件,你打算怎么办?” “挖咯,掘地三尺,也要看个明白。” “话是这么说,要是地方很大,这挖地找尸体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动静太大,主要是我们手头上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凭你慕容非一个分析意见,很难说服上面做决定。” 慕容非忽然想起了一件东西,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方法,先过去看看,要是可能的话,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第77章 透视扫描系统 武龙继续去找孔啸育问话,而慕容非却带领七组去了那块停车场。 从派出所走到停车场,大约两百米,慕容非就没有开车,派出所的一位民警带着他们,穿过一条小巷,就看到了前方一块大约五千平方米的大型停车场,停车场上只停了寥寥几辆车子。 慕容非面对着这个停车场,心里有些迷茫,老顾说得没错,这个地方有点麻烦,他不解地问派出所的民警道:“这里怎么会搞一个这么大的停车场?” “这个停车场是临时性的,那些违章建筑被拆之后,村里决定在这里盖一个超市,不久就要动工了。” “是吧,事情也真是巧了,正好我们赶在他们动工之前。” “这么大的停车场,你还能找到以前那房子的位置吗?” 慕容非四处张望着,他感觉要确定以前房子的位置,确实有些困难,他说:“困难是不用说的,不过,我们为了这个案子,再难也要把位置确定出来。” 池鸣说:“我有个办法,我们把三年前的那张手工绘制的现场图调出来,然后按照图上的重要标识点距离确定原先那房子的位置,这样就可以确定了。” 慕容非说:“嗯,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你落实一下,找所里在家的人去翻一翻档案,翻到之后,把现场图拍下来,发一张到你手机上,我们就可以工作起来了。” “好的。” 池鸣一边打电话去了,慕容非站在那儿,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现场。 三年前,他也是差不多站在坞口村的这个位置,不过,那时候,这个地方有好几排单层的平房,每排都有十多个房间,每个房间都被出租给了刚来这边工作的大学生,或者是在各个公司里打工的年轻男女。 当时是孔啸育自己报警的,他说他的女朋友秦雨田失踪两天,原因也是吵架后出走。 接到报警后,慕容非他们也来过这儿,对孔啸育的房间进行了勘查,只是房间里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后来主要是侦查和派出所在工作,他们四处张贴了协查通告,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慕容非想,要是秦雨田真的被孔啸育所杀,那么尸体被埋在他们房间下边是存在可能性的,他记得,因为那时候从这里要把尸体弄出去,是不太可能的,这个地方当时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房间,门口的小路又都很狭窄,背个尸体出去,很容易被人发现,除非先分尸,再运送出去,要是分尸,当时他们的房间难免会留下一些血迹和人体组织碎末。 池鸣很快就搞到了图,他对着图,开始确定位置,他发现停车场四周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一些标志,电线杆、街道转角、未经改造的居民住宅……他按照图上标记的距离,开始定位。 大约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池鸣在慕容非、申海、苏易的帮助之下,确定了孔啸育所在的那排房子。 “差不多了,有这排房子的位置,我们就可以工作了,不用精确到具体哪个房间,那样太浪费时间了,也容易产生误差,池鸣,你在地上把外墙的位置大体画出来。” 池鸣开始用白色的粉笔在地上画线,他大致勾勒出了整排的房屋位置,慕容非站在那儿,回想了一下,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房子的样子,而当年的他正在孔啸育的房间里寻找血迹。 “下午吧,下午我们来工作,我等下向巴所长报告一下,让他派人把我们所的新式武器搬出来。” 池鸣他们惊叫道:“新式武器?” “不懂了吧?我告诉你,上个月,所里进口了一台透视扫描系统,原理其实很简单,采用数字优化的X光成像技术,可以透视除铅之外的任何障碍物。” 申海叫道:“哇塞,这么好的宝贝来了,所里也不广播一下。” 池鸣说:“叫什么叫,组长知道了不就行了?你小喽啰知道有个屁用?” 申海辩道:“不是可以集思广益嘛。” 慕容非说:“不是这个意思,所里的新武器不是说买来就能用的,总得先培训使用的人吧,我们的现场都是奇奇怪怪的条件,就说这台新机器吧,不是所有的场所都能使用,我看这里刚好是块平地,正好可以叫他们过来练练兵。” 苏易说:“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正好可以去吃饭呢?” 池鸣马上说道:“这个主意有点妙。” 慕容非说:“也好,我们现在去吃饭,吃好饭他们也正好赶到,两不误。” 午饭安排在派出所的食堂,派出所的食堂里此时已经人去楼空,老顾特别关照食堂厨师给他们刑科所的几位单独炒了几个菜,还烧了一个西红柿蛋汤。 可能是过了吃饭的时间了,慕容非感到肚子一点都不饿,不过他还是三下五除二就吞下了一大碗米饭,还喝了一大碗汤。 作为法医,他当然知道,这种吃饭方法极不利于胃部健康,可是五年的现场生涯,已经让他养成了这种习惯,因为在现场,时间总是那么急,不可能有时间静下心来在那里细嚼慢咽。 吃好饭,他们又重新回到停车场,发现所里果然已经派人送来了透视扫描系统,机器已经被放置在了停车场。 来人是欧明,他见到慕容非,说道:“慕容,你好。” “辛苦你了,今天可要看你的本事了。” “还不知道好不好用呢,实验我们已经做过,可是实战却是第一回。” “相信你能搞定。” “具体深度大约有多少?” “深度不确定,尽量深吧,你的机器能透视几米?” “你以为这机器是万能呀,透视能力也是很有限的,最大距离是两米。” “两米也够了,你先试了再说吧。” 欧明将机器推到池鸣画线的位置,说道:“这么大的位置呀?” 慕容非说:“我们初步确定的位置也只能是这样大致的位置,你就多扫一会儿吧。” “也行,慕容,记得,要是出结果了,你们七组可要请客哦。” “好好好,我知道我们所里的人爱敲诈。” 欧明开动机器,开始在画线区域扫描。 第78章 全尸 机器在停车场上进行地毯式的逐行扫描,欧明生怕错过任何细节,这是这台机器的首秀,他不希望首秀失败,刑科所很看重每一台机器的首秀,这是传统,因为机器买回来,需要给上面的审批部门一个交代,说明这机器是物有所值的。 他想,只要这底下真的掩埋了尸骨,他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扫出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安装在机器侧面的监视器,屏幕上黑乎乎的一团。 欧明很清楚,这台机器在透视物质密度上具有变频功能,射线可以设置穿透不同的物质密度,射线遇到目标密度物质表面,可以反射回来,机器收集反射的射线,在特制的CMOS图像传感器上成像,成像之后,通过计算机捕捉、转化、处理,就可以在监视屏幕上还原出物体的形状了。 他已经将目标密度设置成了人体骨骼的密度,只要射线遇到人体骨骼,就会被反射回来,经过系统的最终转化,监视屏幕上就可以看到人体骨骼的样子,这种技术在比较好的医院里其实也在用,只不过在现场勘查时需要这种便携移动版。 机器不断地来回扫描,欧明心里也渐渐焦急起来,他最担心的不是地下没有掩埋尸骨,而是担心这停车场表面厚厚的水泥层,多少会降低扫描的敏度,他对于这样的干扰介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是首秀呀,没有以往任何经验,要是扫不出,不光光是首秀失败的问题,有可能会影响到案件的进程。 慕容非跟在欧明的后边,问道:“屏幕上黑乎乎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欧明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屏幕,只是在嘴里说道:“我现在设置的是人体骨骼的密度,其它密度都不反射,整块CMOS传感器相当于没有接收到任何光源,所以是黑的咯。” “黑屏倒是挺好,要是人体骨骼出现了,在黑色背景下很明显。” “是啊,这种机器肯定考虑到观察者的视觉体验,不能让观察者操作时很紧张。” “不过我这旁观者却很紧张。” “你紧张个啥?我比你还紧张呢。” “哼,你还说观察者不紧张呢。” “这两码事,我担心做不出结果,影响到你下一步的干工作。” “最好是出结果,要是你这边出不了结果,想要兴师动众开挖停车场,目前没有任何依据呀,上面肯定不会同意,这会扰民,成本也高,影响那就更不用说了,坏透了。” “你这么一说,我的压力就更大了。” “没事,我给你撑着呢。” 说着说着,机器又前进了两米的距离,眼看着就已经纵向扫描了十多米了。 慕容非说:“我感觉差不多到具体的位置了,这案子三年前我来看过,现场基本的框架概念我脑子里还是有的。” 欧明说:“那好,注意观察,我希望奇迹出现。” 机器不断地向前移行,忽然,屏幕上抖动了一下,欧明心里一怔,他感觉射线目标物有所反应。 他调整了一下机器的移行速度,机器变得慢了下来,屏幕上渐渐的出现了一些白色灰度渐变的图像。 “慕容,你法医来瞧瞧,这像不像人体骨骼的图像?” 慕容仔细看时,见那细小不规则的图像看上去光滑细腻,有点像是某个部位骨骼的形态,可是形态不全,他心里还是没底,于是说道:“还不能确定,你要么继续朝前移动一点点。” “好嘞。” 欧明改成手动操作,让机器朝前移动。 慕容非忽然叫道:“停,我看见了,这像是人体足部的骨骼,嗯,一定是的,这是跗骨,就是脚后跟了。” 苏易激动地说:“脚先出来了,要是在妇产科,那这一定是难产。” 池鸣说:“真是看不懂,你多移动一些吧,来个大腿骨之类的,直观点,我们这种医学盲才不懂什么跗骨呢。” 苏易说:“平时不学习,用时方恨少吧?” 池鸣说:“我又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人体结构实在太复杂,我真的记不住呀,要是当初我学医,估计门门都得挂科。” 欧明说:“我继续朝前移动,你们可要看仔细了。” 慕容非说:“申海,你过来把屏幕上的图像录制下来。” 欧明说:“这个大可不必,这机器会记录整个工作过程。” 申海说:“那行,机器的事情不用我操心,我就录制你们的工作画面吧,到时巴飞所长一定会宣传你们这次成功的首秀的。” 机器在不断地行进着,屏幕上的画面也从足部开始,逐渐显现出了腿部、腹部、胸部、颈部、头部所有的骨骼。 池鸣惊叹道:“这是整个人体!” 苏易说:“你终于看明白了,外行先生?” 欧明说:“是具全尸。” 慕容非说:“真是一个可怕的发现,我马上给武龙打电话,突击讯问孔啸育,尸体都出来了,量他不交代?” 池鸣说:“组长终于冲动了,记住,冲动是魔鬼。” “你说我冲动,这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池鸣说:“组长,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这也是你曾经反复提醒我的,遇事要三思而后行,这具尸体是出来了,可是这尸体是男是女?到底是谁?这些问题都没有搞明白吧?” 慕容非冷笑道:“是是是,你说得都对,可是要等挖掘机调过来,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武龙那边的口供先开了,我们这些工作不是成了马后炮了吗?” “你又是这么说,组长是要我们刑科所在这起案子上扬名呢。” 慕容非说:“扬不扬名的事儿不是我考虑的,我只知道时机对于案子来说,比任何东西都宝贵。” “嘿,我看你这段时间跟武龙接触多了,思路也渐渐侦查化了,小心中招哦。” “谢谢善意提醒,我知道分寸。” 慕容非给武龙打了电话,武龙听了之后异常激动,说道:“好你个慕容非,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弄出点动静的。” 慕容非说:“你慢慢折腾吧,希望在我们把尸骨挖掘出来之前,你的口供就有所突破。” 第79章 包裹中的尸体 经过派出所老顾的努力,一台大型挖掘机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开到了停车场上。 慕容非见到驾驶挖掘机的师傅,他指着地面上池鸣画出的白线框框说道:“师傅,你要挖的位置就是我们这个白框框的外围,白框框里边的部分你千万别动。” “这个我知道,你让我挖哪里我就挖哪里,里边的我不动就是了。” 挖掘机开工的时候,慕容非还是很担心,因为挖掘机那隆隆的钻地声让他心惊胆战,他担心这巨大的震动把地下的骨骼都震散了。 然而除了这种办法,其它也没有合适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挖掘机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天刚擦黑的时候,尸骨周边的泥土已经都被挖去,只剩下尸骨中心位置一个土堆了,四周变成了一条深沟。 慕容非纵身跳下土堆旁边的深沟,他见土堆的整个切面分层非常明显,像是蛋糕的切面,最上边的一层是停车场刚刚铺设的混泥土层,大约有十公分的厚度,接下去是原先房子的室内平铺地面水泥层,厚度只有两三公分。 他心想,临时搭建的房子就是差,从这切面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地面的水泥层竟然这么薄。 他继续往下看,下边就是自然的泥土层了,他见这泥土层含沙量特别大,土质比较松软,他想起这个位置在若干年之前可能是村子旁边坞溪的冲积沙地,后来才渐渐被居民占据的。 池鸣说:“留下这么大一土堆,要纯人工挖掘尸骨,看起来难度还是很大。” 慕容非摇摇头说:“是啊,靠我们几把大铁铲,还是蛮难办的,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想,要不这样吧,叫挖掘机师傅帮我们把这土堆的上边这两层扒掉。” 慕容非用手指着土堆切面说:“你是说上边这两层水泥?” “是啊,这两层像是蛋糕上边的巧克力,让师傅帮我们扒掉,我们只要挖掘下边松软的沙土层,挖掘机的工作效率你是看到的,我觉得它只扒掉上面的水泥,对我们的尸骨影响不大。” 慕容非想了想,说道:“行,那就这么办吧,水泥扒掉,剩下的我们自己慢慢挖。” 挖掘机又轰隆隆地启动了,几分钟的功夫,那土堆上面的两层水泥就被扒得一干二净了。 慕容非看着平平整整的土堆,心潮起伏,这土堆里可是埋着一具尸骨呀,现在自己的工作简直像是在考古。 老顾调派了几位协警帮助慕容非一起挖掘,他们在慕容非的指挥之下,铁铲翻飞,一会儿土堆就矮了一截。 “当!” 突然传来一声响声,是铁铲遇到了坚硬物质发出的声音。 一位大个子的协警说道:“怎么回事?” 只见他翻动着铁铲,泥土不断地从他脚下飞出,一会儿就凹下一个坑,他尖叫道:“哇,不会吧,下边又是水泥层。” 慕容非眉头一皱,心想,不可能呀,上面的两层水泥已经被扒掉了,这地底下的沙土里边怎么可能还有水泥层? 他走到大个子身边,往地下一看,吓了一跳,大个子已经暴露出下方好几十平方厘米的水泥层。 慕容非有点想不通,可是其他的协警也都已经挖到了这一层,所有人的铁铲都被一层水泥挡住了。 池鸣忽然说:“我知道了,这尸骨在水泥里边包着呢。” 慕容非这才醒悟过来,这尸骨的外边包裹着一层水泥! 这严重超出了他的预期,现在面对他的是,不仅是室内埋尸,而且还在尸体外边包裹了水泥,水泥干固之后,既干燥又密封,尸体永不腐败,也不会有什么臭味飘散出来,凶手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慕容非心想,刚看见希望,可是希望立即被这眼前坚硬的水泥给熄灭了,眼下要从水泥中剥离出尸骨,这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完成的,可能需要将这整块水泥包裹运送回刑科所,慢慢磨去外边的水泥,才能取出尸骨进行检验。 慕容非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先把外面的泥巴全部去除再说。” 众人继续工作,一会儿就暴露出了整块的水泥,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泥琥珀,这水泥块静静地躺在那儿,要不是先前有透视扫描系统扫描过,根本看不出有尸骨在里面。 老顾已经拿来了一把电钻,说道:“慕容法医,你看这家伙用得上吗?” 慕容非一看那电钻,忽然想到,不如先将这水泥块钻个洞,取点骨头样本回去先做个DNA,确定一下身源再说,这尸骨到底是不是秦雨田,对于武龙的讯问力度会有影响,工作要不抓紧一些,有可能给整个案子带来被动,再说,这光天化日之下,肯定会有人爆料到报社,媒体一来,压力就更大了。 他说:“老顾,谢谢你,你想得真周到,这把电钻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慕容非接过电钻,找了一个相对薄弱的部位,开始往里钻进去。 此时已经天黑,停车场上的路灯光线不是很足,池鸣就在慕容非身后架起一盏勘查灯。 电钻遇到水泥,溅出碎屑和灰尘,在勘查灯雪亮的灯光下显得尘埃滚滚。 慕容非不断地深入,他凭自己的手感,忽然感觉遇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一定是尸骨了。 他拔出电钻,用嘴巴吹了吹洞里的水泥碎屑,洞也不深,大约只有四五公分,慕容非看到里边好像有不一样的结构,他将手指伸进去触摸了一下,感觉到了软组织的存在。 “苏易,你拿个止血钳过来,撕一点软组织下来,让老顾派人送到刑科所去,要马上检验DNA,确定一下这尸骨的身源。” 苏易回头从勘查箱里拿来了一把洁净的止血钳,伸进那个水泥洞里,触及到软组织后,她夹下了一块。 取出来之后,她看了看那干燥的软组织,说道:“这水泥裹尸虽然不好,但是它却将尸体完美地保存下来了,给我们的检验工作反而带来了好处。” 第80章 尸体的位置 深夜,慕容非正在解剖室里徘徊。 面对着那个巨大的水泥块,他心想,这也许是他见过最重的尸体了吧,尸体加上水泥起码三百多斤重,老顾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了八个民工才将它搬进解剖室,他担心解剖台承受不了这重量,就直接将它放在了解剖室的地面上。 苏易无奈地说:“慕容,我觉得要取出这尸骨,几乎没有好的办法。” “是啊,我正愁着呢,水泥太硬,只有钻头、锯子可以探进去,但这些东西又会破坏尸骨。” “要是有溶解水泥的办法就好了。” “要是水泥都能溶解,那么这些尸骨焉能完好?” “也是,我看至少得几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将尸骨完整取出。” “现在想想,倒也不急,我们的DNA已经在做,要是身源确定下来,那么尸骨的检验也主要是死因问题,这可能还是等侦查那边的结果出来,再具体商量怎么操作,有的放矢,事半功倍。” “真是被动,我们刑科所什么时候还要等侦查的结果了?从来没这么被动过,让人感觉很不爽。” “那也是没有办法嘛,这回,侦查一定比我们快。” “不知道武龙大队长那边有没有交代?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困了吗?”慕容非见苏易有些精神不振,“我看是没有,要是孔啸育交代了,武龙还不打电话过来?” 正巧,武龙果然来了电话。 “武龙,如何?” “慕容,事情不妙。” “怎么不妙了?” “不是原先想象的那样,孔啸育就是不交代。” “他什么都没说吗?” “是的,他说他非常爱秦雨田,怎么可能杀掉她。” “你给了今天的数据吗?” “你是说水泥裹尸的事情?” “是啊。” “这个我暂时还不打算告诉他,我只说秦雨田的尸骨已经找到了。” “那他什么反应?” “他听到之后,情绪反应相当大,几乎都要发疯似的,他说他要去看一下,我感觉他的这个表现比较正常,不像有演戏给我们看的样子。” “是吗?连你都这么觉得了,我就没话说了。” “但是,尸体在他房间的地面下边,虽然过了三年,这不影响我们定他的罪呀。” “我记得三年前案发的时候,他一直住在那房间的,现在他房间的地下发现了尸体,不可能说和他没有关系吧?” “是啊,而且他可疑的租房动作,更加让人怀疑。” “他有没有对那次续租的事情作进一步的解释?” “他只是说,他不愿意看到秦雨田真的已经离去,他爱秦雨田,那是他的初恋,他一直租下那房子,就是希望秦雨田以后能够回来。” “可是他又找了新的女友,这好像比较矛盾吧。” “我也理解不了,反正疑点重重,今天晚上我还要继续讯问,不给他任何踹息的机会。” “我又有个新的想法。” “慕容,你主意多,这个案子还有许多工作可以做,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武龙,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是通过三年前的那张现场图定位出房子位置的,我想,我让池鸣根据以前的现场图和现场照片,用计算机复原出整排房子以及孔啸育室内的情况。” “嗯,这是个好东西,我知道你的用意了,你用计算机模拟出在室内挖坑埋尸的过程,你想让孔啸育看看这三维动画。”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整个过程都出来了,量他不说?就算他不说,这也是无懈可击的证据,零口供也可以让法官相信吧。” “主意是好主意,可是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做出来呀。” “我去把池鸣叫起来,让他连夜干,明天早上不做出成果,我就炒他鱿鱼。” “慕容,你这组长才做多久呀,对兄弟这么凶,小心他到巴飞所长那里去告你一状。” “呵呵,他还告我状呢,他那么多的把柄捏在我手上,再说,巴飞所长你以为会支持他?我只能说,巴飞所长巴不得全所都24小时开工。” “真没想到,你们那边那么惨,慕容,改侦查吧,到我们这边来。” “你别忽悠,谁不知道你们侦查其实比我们还惨?我还是老实呆在刑科所好些。” 池鸣被慕容非从睡梦中叫醒,接收了慕容非这个看似简单,实际上费神费力的活儿。 难点是精确确定房子的位置,以及各个房间的大小,按照比例在计算机上复原出三维的立体图,还要做一个三维动画,将室内埋尸的过程复原出来。 池鸣打开了他办公室那台性能极佳的电脑,这台电脑的显卡和显示器绝对是市面上最好的,对于3D后期的渲染速度快得惊人,这是池鸣提出的配置,后来被证明可以大大地提高工作效率,常常有人戏称痕迹室引进了好莱坞的梦工作,经常制作一些惊悚的犯罪镜头,指的就是三维模拟凶手在现场的整个活动过程。 他先是仔细研究了以前的那些现场照片,然后根据那张现场图的距离参数,开始在3D软件上计算、建模,花费了起码两个多小时,他才建立了基本的框架。 他反复核实了一下这框架和现场的误差,当他觉得已经分毫不差的时候,他才开始建立墙体和屋顶。 终于建好了整排房子,池鸣选择了“鸟瞰”视角,前后左右拉动房子,发现整体还不错,虽然还没有渲染,只是一些线条结构,可是他感觉得到,渲染出来的效果一定不错。 池鸣想,室内埋尸的过程是另一番动作,当前只要把房子和尸体位置确定,并渲染出来,第一阶段的工作,也是主要的工作就完工了。 池鸣按下“渲染”按钮之后,觉得肚子有些饿,就去吃了个泡面,等他吃完泡面回来,发现渲染即将完成。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房子正在被他选用的可视化墙体、地面一块一块地自动搭建、上色,尸体模块也在渲染的过程中按照现场的相对位置被加载到了房子里边。 对话框提示:“渲染成功。” 池鸣见那渲染的效果相当不错,忽然,他发现尸体模块被加载的位置好像有些不对,他又拿出那张原始的现场图核对了一下,发现确实不对,尸体怎么被加载到了原先孔啸育隔壁的房间里了,池鸣觉得很纳闷,难道自己给的参数不对? 第81章 错位的尸体 池鸣托着下颌想了一会儿,数据肯定没有搞错,这款可以加载模块的渲染软件是刑科所联系软件公司定制的,在过去的案件现场复原中已经使用过多次,更不可能出现什么BUG,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尸体怎么不在孔啸育的房间地下,而跑到了隔壁的房间地下,这在逻辑上也不通呀?孔啸育难道把秦雨田杀了之后,埋到了隔壁的房间?这可能吗? 池鸣没有经历过三年前的那起案件,对之前案件的了解也只是基于手头的这些档案材料,以及今天挖掘的情况。 池鸣想到了慕容非,此时慕容非应该已经在睡觉,可是当初的情况只有他最了解,要是不叫醒他,这存在问题的三维动画明天早上总不能拿出去交差。 池鸣还是决定叫醒慕容非,或许他能够分析出这到底是为什么。 当慕容非穿着睡衣来到池鸣的办公室时,发现池鸣给他准备了一晚泡面。 “还有泡面吃?” “你一定饿了吧。” “快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池鸣指着电脑屏幕上那尸体的位置说:“我建好了尸体的模块,设置好了它的位置参数,最后在渲染的时候,模块自动加载合成,你瞧,尸体跑到了隔壁的房间。” “你确信参数不会错?” “我当然反复核对过了,不然把你拖起来,还不被你爆扁一顿?” 慕容非搔搔头,说道:“嗯,我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双眼紧盯着屏幕,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他想起,这隔壁房间当初住的是孔啸育最要好的同学尤凛,可是他对尤凛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当初他在勘查孔啸育的房间时,见过尤凛一次,是让他来指认现场的一些摆设位置,因为他经常在孔啸育的房间里聊天。 池鸣见慕容非在那里不作声,便问道:“想到原因了吗?” 慕容非被池鸣一激,思路忽然被打开,他说:“我忽然有个变态的想法,你想听一下吗?” “有多变态?” “我现在忽然想,这秦雨田不是孔啸育杀的,而是他同学尤凛所杀。” “理由呢?” “不是你给我的理由吗?” “隔壁的房间住的就是孔啸育的同学尤凛?” “正是,孔啸育和尤凛确实是好同学,可是尤凛和秦雨田之间有什么关系,当初并没有反映出来。” 池鸣呵呵一笑,说道:“你这个想法不算太变态,孔啸育、秦雨田、尤凛之间要是存在三角恋爱关系,这就很好解释了。” “尤凛杀了秦雨田,将她的尸体埋在了他自己房间的地下,孔啸育却一直蒙在鼓中,侦查却把眼睛盯住了孔啸育,一切都错位了。” 池鸣恍然大悟道:“难怪武龙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孔啸育根本就没有杀人,叫他怎么交代?” “是啊,也许这都只是一个误会,让这案子拖延了三年,秦雨田的尸骨也在冰冷的水泥中沉睡了三年。” 慕容非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起案件当初他也是主办人之一,现在出现了这样的纰漏,觉得自己难免其责,他叹气道:“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现在是深有体会了。” “赶紧给武龙说一下吧,他一定还没有睡觉。” 慕容非拨通了武龙的手机,武龙在那头说:“慕容,这么晚,你们也没睡?又研究出新成果了吗?” “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哦?” “池鸣在三维建模的时候,发现今天挖掘的尸体位置,竟然不在孔啸育当初的房间地底下。” “那是在哪里?” “在他隔壁尤凛的房间底下。” “不会吧?尤凛?我记得很清楚的,他是孔啸育最要好的同学,对吧?” “是的,尤凛,我记不太清楚了,当初对他做过笔录吗?” “当然有哦,我记得的,尤凛当初是作为一个知情人来接受访问的,访问的深度是没有的,主要是通过他了解孔啸育和秦雨田的关系变化。” “他是怎么说的?” “尤凛说孔啸育和秦雨田感情一直很好,就是那段时间有些争吵,具体两人吵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 “这倒是和孔啸育自己的口供是对得上的。” “是啊,所以当初我们也没有多思考一下,尤凛也有可能是嫌疑人。” “要怪还是怪我们当初现场没有看仔细,隔壁的房间竟然忽略了。” “谁能想得到呢?” “感觉自己被打脸。” “也不用自责了,办案子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总是在一个成功的背后,留下些许残缺。” “那你什么时候去找尤凛?” “那还用说,肯定是现在。” 慕容非知道,在这种节骨眼上,武龙肯定不会放弃稍纵即逝的机会,所谓防止夜长梦多也许是形容这个时刻的最佳词语了。 武龙当即就联系了老顾,了解到尤凛也租住在孔啸育现在所住的那幢楼,他立即让所里派了几个人,一起杀到了楼前。 老顾说:“孔啸育住五楼,尤凛住四楼,403房间,就在503的下方,正好是孔啸育的楼下。” 武龙说:“等下我们上去,老顾你敲门,等尤凛开门了,我们就冲进去。” 老顾走在前边,武龙他们垫后,轻轻地走上了那座铁制楼梯。 到了403房间门口,老顾开始敲门,敲了好一阵子,里边才传来一个声音:“谁呀?” “派出所的,查住宿登记。” “半夜还查呀。” 武龙听到拖鞋的声音,顿时做好了捉拿的准备。 门开了,一个肌肉发达的小伙子站在面前,不停地搓着惺忪的眼睛。 武龙和派出所的几位民警突然冲了进去,迅速地给他戴上了手铐。 尤凛并没有反抗,他顺从地跟着武龙,沿着那条楼梯,走到了楼下,很配合地上了他们的警车。 武龙心里已经有点数,他在车上没有问尤凛一句话,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他喜欢突击,突然向对手亮出手中的王牌。 第82章 畸情之恋 转眼间,武龙就将尤凛带到了派出所的讯问室,这间讯问室看上去非常简陋,除了一张桌子,还有面对面的两张椅子,其它什么都没有,显得非常冷清、威严。 武龙严厉地问道:“尤凛,你自己说,三年前你做了一件什么事?” 尤凛像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一定已经听说了停车场挖掘出尸骨的事情,他的眼神有些失望,他抬起眼,看着武龙,像是在试探武龙。 武龙瞪着他,没给他任何想要狡辩的机会。 尤凛果然没能逃出眼前这身经百战的刑警那鹰一般的怒视,他开口说道:“三年前的那事儿的确是我做的。” 武龙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表情。 “秦雨田是孔啸育的女朋友,可是有段时间孔啸育被公司派到外地出差,秦雨田就整天来找我聊天,因为我就住她隔壁房间,谁知道久而久之,我们就有了感情,我知道那样很不好,因为孔啸育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我那样做对不起他,可是秦雨田却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我,她说孔啸育是冷血动物,不善言辞,不善表达,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孔啸育出差回来之后,秦雨田就开始经常和孔啸育吵架,孔啸育不知道我和秦雨田已经好上,我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但是我和秦雨田的感情却一直无法了断。” “就是秦雨田失踪的那个晚上,我让秦雨田来到我的房间,准备跟她摊牌,了结这段畸情之恋,我不想让事情一步步变成悲剧,可是秦雨田却死活不同意,她开始声音变得大起来,要和我争吵。” “可就在这时,我好像听到了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我猜那可能是孔啸育从外边回来了,秦雨田也似乎听到了声音,他对我说,要是我执意要和她分手,她就叫喊起来,让孔啸育知道我俩的事情。” “我摇头,秦雨田于是就要叫喊,我就把她压到了床上,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可是她不停地挣扎,眼睛怒睁,想要发出声音,于是我就更加用力地压着。” “过了几分钟,我忽然感觉到秦雨田全身都发软了,我心里一阵惊慌,连忙放松,可是已经太晚,我发现她已经气绝身亡。” “我当初也是吓坏了,就将尸体藏在床底下,后来孔啸育来问我有没有看见秦雨田,我撒谎说没有看到。” “下半夜,我才大梦初醒,知道自己杀了人,而且尸体还放在床下,时间长了肯定不是办法,我想来想去,才想出了一个办法,我记得离房子不远的地方有个工地,我就到那边拿了铁铲回来,并且搬了一些水泥回来。” “我怕晚上房间里有动静会被人听见,第二天白天,我请了一天假,在房间里挖了一个深坑,并且弄了一些水泥涂在上边,然后将秦雨田的尸体埋在里边,重新铺好地面之后,我又按照原来的样子在地面上盖好了塑胶板,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直到后来那房子被夷为平地之后,我才彻底放心,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秦雨田的尸体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可是谁能想到,你们又将她挖了出来。” 尤凛的交代可以说既顺畅又全面,武龙听了之后,觉得尤凛的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他所说的整个动机和犯罪过程基本合情合理,他在现场留下的一些动作和慕容非勘查的情况也非常吻合。 武龙想,秦雨田的案子可以暂告一段落了,剩下的细枝末节需要刑科所在细处去逐个敲实证据,那样的话,无论尤凛在未来是否会翻供,他也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武龙忽然想,那么眼前的这案子呢?卫佳蒙到底是谁杀的?孔啸育的前女友秦雨田和尤凛好上,尤凛后来失手将其杀害,孔啸育却一直蒙在鼓里,而今,他的新女友卫佳蒙和尤凛会有同样的问题吗? 武龙望着尤凛,见他一副焦虑的样子,知道他现在的心理处于一种恐慌的状态,这种时候,他的心理防线是最为薄弱的,他开始乘胜追击:“尤凛,你和卫佳蒙是什么关系?” “卫佳蒙?孔啸育的新女友?” “是。” “我知道她呀,也在一起玩过,可是我不太了解她,自从我杀了秦雨田之后,虽然我和孔啸育还是那么要好,但我一直克制自己和他的新女友保持距离,我非常害怕自己重蹈覆辙,要是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那我就万劫不复了。” 武龙盯着他,在心里斟酌着,他觉得尤凛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因为要查清楚尤凛和卫佳蒙之间到底关系是否正常,现在手段很多,只要证明他说话有假,那么卫佳蒙的死说不定就和尤凛也有关系。 武龙走出审讯室,把刚才尤凛的交代情况都告诉了慕容非。 慕容非今天晚上是第二次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他感叹道:“我今天的睡眠被案子切割成了数段,每一段的间隙都是那么的精彩。” “秦雨田的案子已经完美了,可是卫佳蒙失踪案却仍然是个谜。” “重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你瞧,秦雨田的案子一拖就拖了三年。没有证据,卫佳蒙失踪,怀疑谁都没有理由,你说尤凛相同的事情可以做两次,也没错,可是,这次他住在四楼,没有室内埋尸的客观条件。” “是啊,一切都靠证据说话。” “对呀,怀疑孔啸育吧,也没什么道理,三年前,秦雨田失踪,你们在他身上做了那么多工作,现在事实证明他并不是凶手,手头没有证据,又怎么能怀疑他是卫佳蒙失踪案背后的黑手呢?” “秦雨田的案子让我再次受教育了,没有证据,侦查真的就是无源之水。” 慕容非打了个哈欠说道:“武龙,天亮了,我会重新开工,把重点转移到卫佳蒙的案子上,努力去寻找证据。” “慕容,你继续睡觉吧,你们今天虽然把工作的重心放在了停车场,可是我们侦查这一块的工作一点都没有松懈呀,卫佳蒙失踪的协查通告已经张贴在了大街小巷,谁知道明天早上会不会有好消息?” 第83章 求援之手 第二天早上,慕容非真的听到了一条好消息,一位在坞溪捕虾的民工一早到派出所报告,他发现了坞溪的滩涂上有一只手。 慕容非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之后,全身都振奋了起来,他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无数的画面。 这只手到底是谁的手?是卫佳蒙的吗?难道卫佳蒙已经被分尸?那么这分尸的人会是谁?是孔啸育?还是尤凛? 苏易、池鸣、申海听到慕容非的召唤之后,立即集中了起来,他们的车子一路鸣响警笛向坞口村驶去。 到了村口,派出所的老顾招呼他们下车,然后带着他们沿着溪边的一条小路,去往发现尸块的现场。 老顾激动地说:“慕容,这回不像昨天了,卫佳蒙的案子可以定下来了,不会像秦雨田那样一等就是三年,要是再等三年,我都要退休了。” “我希望这只手是卫佳蒙的。” “这你不用担心,肯定是的,天下之事,没有如此巧合,相信我老顾,错不了。” “要只是一只手,那还需要DNA检验,至少也得下午才能确定身源。” “亲子鉴定归亲子鉴定,案子上可以先动起来,就把它当做卫佳蒙的尸体办起来。” “说得也是,等会儿看了再说吧。” 老顾领着慕容非来到溪边发现手的位置,慕容非看了看河中的一个标识,那应该是派出所确认的发现地,他问道:“这儿距离孔啸育住的地方远吗?” “不远呀,你瞧,从前边那堵围墙转过去,就是孔啸育住处,他住的那幢楼后墙其实就是溪边,只是溪边密密麻麻的都是竹林,一般人都不会注意。” “这么说,要是从那边过来,不会有很多人看见?” “你是说要是从那边过来抛尸呀?是的,应该还是方便的,别说晚上,哪怕是白天,这条路也没什么人。” 慕容非没有再问下去,他想,还是先到滩涂上看看那只手再说吧。 他换上老顾给他准备的一双长筒胶鞋,就一脚踩进了滩涂,滩涂立即往下陷,陷下大约十来公分,脚才站稳,他看见浅浅的溪水立即将他踩起的污水冲走,重新变得清澈透明。 慕容非朝前走去,那只手距离岸边也不是很远,最多也就七八米。 他走到那只手的旁边,招呼身后的申海说:“快拍吧,拍好,我就可以把手拿回岸边,在这边看可是太危险,说不定一不下心就会滑倒。” 申海正在那里吃力地拔起陷在污泥中的右脚,好不容易往前跨了一步,然后才举起相机,对着那只手一阵狂拍。 慕容非见申海拍好,他就弯腰去捡那只手,没想到那手竟然像是被胶在了溪面上,怎么也拉不起来,他心里一怔,莫非手的下边还有什么连着? 池鸣拿着铁铲走上前来,他在那只手的周边铲去污泥,没想到随着污泥的不断铲去,暴露出了半条手臂。 苏易说:“很可能没有分尸,是整具尸体,只是现在露出了一只手,要继续挖下去,整具尸体都在。” 慕容非忽然发现池鸣铲出的污泥好像很特别,他说:“池鸣,慢,你看看这污泥,好像和旁边的不一样。” 池鸣听到后,就停下了铲子,他仔细地看了看之后说:“好像是不一样,旁边的污泥带有气泡,而且还有杂质,而这污泥里边却有一些小碎块。” 慕容非说:“恐怕这是水泥结成的碎块。” 众人听了,目目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慕容非继续说道:“要真是水泥,那这下边的尸体一定是卫佳蒙了,老顾说得对,天下之事,没有如此巧合。” 池鸣说:“那我收集一些再说吧,等会儿送回去叫车颂检验一下,是不是水泥的成分。” 慕容非对苏易说:“苏易,我们就负责把尸体挖出来。” 苏易也拿了把铁铲过来,开始将尸体边上的污泥往边上铲去,一边铲一边说:“我知道了,凶手将尸体包裹了水泥埋在这滩涂上,污泥下边的水泥随着时间的增长开始凝固,而这表面粘附在手部的水泥却在他离开现场之后,还没凝固就被溪水冲刷干净了,所以手就露出来了,真可谓求援之手。” 很快,尸体的整个样子都露出来了,果然是全尸,全身并没有被切割,只是全身都包裹着水泥,看不出尸体到底是谁。 老顾带来的几个协警前来帮忙,一起将尸体抬到岸边。 池鸣拿起铁铲,在尸体的头部敲击了几下,那凝固在头面部表面的水泥竟然掉下一大块。 慕容非急忙问道:“池鸣,你想干嘛?” “不就是想把水泥敲掉,看看面貌嘛。” “那你可要小心点,不要铲到尸体咯。” “这个我懂,铲到也是死后伤吧?现在辨认相貌要紧。” 慕容非没去阻止,池鸣就拿着铲子继续敲击,头面部的水泥层很薄,而且厚薄不均,没几下就被他敲破。 池鸣放下铲子,双手去掰那已经破裂的水泥层,他稍一用力,结果还真被他掰开了。 慕容非看到死者的面貌已经暴露,果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卫佳蒙,他心里也没数,他说:“申海,你赶紧拍张面貌相片,发给武龙,让他找人辨认一下,是不是卫佳蒙。” 等申海拍好照片,慕容非换了一副新的手套,开始检验尸体,他见尸体已经有些腐败,表皮已经浮肿,他将一瓶清水倒在了她的脸部,将脸部彻底冲洗干净。 慕容非一边看一边说:“嘴唇上有一些破损,破损的周边有出血迹象,死者生前应该有被捂过嘴。” 苏易说:“这么说,和秦雨田的死一样,也是捂嘴死亡?” “目前看来,捂嘴死亡的可能性很大,具体的死因要等到解剖了之后再定。” 老顾问道:“要不要我们联系?” “你联系我们刑科所值班室吧,我们自己有拉尸的车辆。” “好的,我马上联系。” 慕容非站起身来,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这尸体现在除了面部,全身都是厚薄不均的水泥,水泥已经凝固变硬,要是想看一看身体的这些部位有没有损伤,那也只有先将水泥破坏掉才行,这几乎和秦雨田的尸体状况一样。 第84章 趔趄的脚步 在苏易的帮忙下,慕容非对那包裹着水泥的尸体测量了一些基本数据,而池鸣在滩涂上准确地绘制了埋尸点与溪岸关系的现场简图,申海除了拍摄一些现场照片之外,他间或地用便携式录像机录下了慕容非他们的工作场景。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多小时,慕容非正打算收拾工具,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原来是武龙。 “武龙,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尸体已经挖上来了,我就坐不住了,所以就赶过来了。” “照片辨认过了吗?” “已经找人辨认过,没错,是卫佳蒙。” “那就好,身源确定下来了,工作起来才有条理。” “有价值高的发现吗?” “水泥呀,这具尸体也是水泥裹尸,还好,手部埋得浅,水泥被水冲掉,手就露出来了。” “真是老天有眼。” “所以,你看呢?昨天水泥裹尸,是三年前的案子,今天,又是水泥裹尸,这凶手会是谁呢?” “这肯定会让人想到尤凛,可是尤凛说他和卫佳蒙并没有什么瓜葛,言下之意就是说,卫佳蒙的失踪和他没有关系。” “可是这水泥的手段?这好像不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 “说的也是呀,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是抛尸,他要是不说,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将这尸体和他关联。” 慕容非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说:“武龙,你说到关联的事情,我想到了一个人,你先别急,我问问再说。” 慕容非想起了车颂,他立即拨通了车颂的手机,问道:“车颂,又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慕容。” “要是一个人的手接触过水泥,你这边能有什么办法检验出来嘛?” “怎么个检验法?” “手部接触过水泥,他的指甲缝里就有可能留下水泥的残迹,那么要是我们剪下嫌疑人的手指甲,你有办法检出水泥成分吗?” “慕容,你把我神话了,首先水泥的成分比较普通,检出相同的元素不代表就是水泥,关键是指甲上残留的那么一丁点,我们的机器无法识别呀,你看看,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嫌疑人洗手都不知道洗过几次了,我看没有办法了。” “试一试吧?万一行呢?” “试一下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我先告诉你,即使检出,我也不能说那一定是水泥。” 慕容非有些失望,他知道车颂既然这样说了,可能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车颂对于微量的检验从来都是很有信心的。 他对武龙摇摇头说:“死马当活马医,回去把尤凛的手指甲剪下来,送给车颂试试,当然,还有孔啸育的指甲,也一并剪掉。” “你们过来看一下!”是池鸣在后边喊叫。 慕容非转过头去,见池鸣蹲在尸体的边上,不知发现了什么。 他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你看,慕容,尸体的腹部上有什么?” 慕容非见死者的腹部也尽是水泥遮盖,水泥表面是尚未冲洗干净的污泥,他有些不解:“看不出呢。” 池鸣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拿过一瓶干净的水,一边倒在腹部的水泥上,一边拿起一把刷子,不断地将那些粘附的污泥刷掉。 “我的天!”慕容叫道,“我也看到了,污泥刷掉了,剩下的是一只脚的形状。” 池鸣说:“你瞧这足迹多漂亮,凶手在铺好水泥之后,站起身来,脚下打了个滑,右脚一个趔趄,踮在了死者的腹部,当时水泥未干,留下了他的足迹,足以证明,凶手当时是赤足工作的。” 申海说:“赤脚凶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业余的名称。” 武龙走过来说:“池鸣,真有你的,这种足迹都被你发现了。” 池鸣说:“好吧,我按照原样做个石膏模具就可以了,就等你的嫌疑人了,脱掉他的鞋子,试试这个模具,放不进的直接排除,放得进的,凶手就是他了。” 武龙说:“这样我的工作就简单了,先让尤凛和孔啸育试试。” 到了中午的时间,池鸣的石膏模具就已经完工,他拿着模具来到派出所,武龙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武龙说:“先试尤凛吧。” “那还不是你说了算?” 池鸣拿着足迹的石膏模具来到了讯问室,尤凛此时已经带着手铐和脚镣,他问道:“这是要干嘛?” 池鸣说:“把你右脚的鞋子脱掉,然后用你的脚试一下这模具。” 尤凛看上去一脸的茫然,他艰难地脱去右鞋,然后伸出脚去试那模具。 池鸣发现,尤凛的脚远远大于这模具,根本就踩不进去。 他对武龙摇摇头,武龙脸上一阵失望。 出了讯问室的门,他们又来到了询问室,孔啸育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池鸣和武龙。 池鸣说:“请把你的右鞋脱掉,试一下这模具。” 孔啸育表情略显疑惑,但还是很快地脱掉了右脚的鞋子,他的脚有些发抖,池鸣拿起那模具,去迎合他的右脚。 池鸣发现,孔啸育的脚正好套进那足迹模具,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朝武龙点点头,武龙坐下说:“孔啸育,你知道这足迹是哪里来的吗?” 孔啸育摇头说:“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那条溪里趔趄地滑了一脚,在尚未凝固的水泥上留下了这脚印?” 孔啸育脸上忽然涨红,他的脚好像被那模具锁住了似的,他想抽却抽不回,他的双手此时也抖动了起来。 “我恨我自己,我不应该和她争吵,卫佳蒙是我一时失手杀死的,我虽然没有那么爱她,可是我不应该把她杀了。” “说具体一些。” “那天晚上,她说最后一次和我摊牌,要是我拿不出买房的首付,我们的爱情就结束了。我没去理她,随她怎么说,我都不去理她。可是后来,她见我不理不睬,就开始骂我无情无义,甚至连我的父母都骂上了。我从小最恨人家骂我父母亲了,我就威胁她,可是她却越骂越来劲,最后我打了她,还捂了她的嘴巴,没想到,没捂多久,她就死了。” “我真的是不小心把她杀死的,我本来想自首的,可是我想到了父母亲,要是我死刑了,那生我养我的父母亲该怎么办?于是我想到了抛尸,将卫佳蒙的尸体埋在了坞溪里头。” 池鸣补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要在尸体外边包裹水泥?” 孔啸育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也是我突然的想法,我记得有一次,我和我的好朋友尤凛去喝酒,他喝高了,我们谈论到了杀人的事情,他说要是将尸体裹上水泥埋在地下,一点臭味都没有,没人会知道。所以那天晚上,我背着尸体去溪边的时候,看到附近工地上有一些水泥,就突然想到用水泥包裹,尸体就永远埋在溪底,既不会发出臭味,也不会漂浮上来。” 武龙大怒道:“孔啸育,你到现在还不肯认错,你以为你说是失手杀死了卫佳蒙,我们就相信你了?床底下的那把铲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 孔啸育惊愕地抬起头说:“不是昨天就说了吗?那铲子是我半年前买的。” “我刚刚拿到了证据,这铲子是星期六上午买的,也就是说你在杀人前就做好了埋尸的准备,你明明是预谋杀人,你还敢说,你是失手杀人?” “半年前,我买了那把铲子,我都忘了放床底下了,要是我刚买的,我怎么会不使用呢?” “我们已经访问到你购买铲子的杂货店,对面的一个网吧门口正好有个监控,你想要亲眼看一下你手里拿着铲子的监控视频吗?” “那又怎样,事实上我并没有使用。” “你背尸体出去的路上,发现了旁边工地上有水泥、有铲子,于是你就就近取材了,所以这把铲子还没派上用场。” 孔啸育低下了头,他已经无话可说。 忽然,孔啸育说:“可以作为交换吗?” “什么条件?” “我只想知道秦雨田到底是谁杀的?” 武龙点点头。 池鸣拿起他亲手制作的足模,拉开询问室的门,走了出去,他见到门外的慕容非站在走廊的另一端,正在等待他的好消息。 他朝慕容非点点头,手里高高举起那白色的石膏足迹模具。 第85章 旧屋惨叫 一位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的女孩急匆匆地跑进紫钰派出所,她站在派出所的接待大厅里左顾右盼着。 值班的老钱看到后问道:“喂,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转过身来,说道:“我有重要的情况报告。” “你进来吧,有事坐下来慢慢说。” 女孩走进值班室,老钱让她坐下,并且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说道:“你说吧,你有什么事?” 女孩呼吸急促,依然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听到了惨叫的声音。” “你慢慢说,你说的这惨叫声是在哪里听到的?” “是在我住的地方。” “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紫钰路193号,昨天晚上,我还没睡觉的时候,大约十点钟不到,我听到了一声惨叫声,是一个女孩的惨叫声。” “你确定?” “确定,因为当时环境非常安静,紫钰路那边晚上没什么人来往,这你知道的吧?” “这我知道,你只听到一声?” “对,就一声,声音很闷,等我竖着耳朵再继续去听,可是再也没有听见了。” “也许是错觉?”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可是后来我觉得那声音有点歇斯底里的绝望,我感觉太可怕了,一晚上我都在想这事儿,怎么也睡不着,早上起来,我就决定来报警,我怀疑是有什么人被杀了。” 老钱听到这句话,停下了手中正在记录的水笔,说道:“姑娘,你要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因为你报警之后,我们警察就要前去调查,甚至有必要的话,还需请刑科所的人勘查现场,这会牵涉到很多警力,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希望你能够理解。” 女孩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为我的每句话负责,我昨天晚上确实听到了惨叫声。” 老钱说:“好吧,我跟你一块去紫钰路看看。” 慕容非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是在两个小时之后,他心里想,从最近指挥中心指派的勘查任务来看,不光光是明确命案的现场,只要派出所认为有命案可能的现场,都会指派刑科所出现场,这个趋势越来越明显,往后值班的日子估计是越来越难过了。 慕容非招呼了七组人员,一起开车上了路,往紫钰路方向疾驰而去。 池鸣坐在副驾座上,他扭过头去问慕容非:“慕容,指挥中心说报警人昨天晚上听到一声惨叫声,这也算现场?” 慕容非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说道:“什么叫现场?有警情的地方就叫现场,我看巴飞所长平时给我们开会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在打瞌睡呀?” 苏易在后边说:“现场就是需要我们的地方。” 申海连忙帮腔:“是啊,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是现场。” 池鸣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们的觉悟比我高,可是我觉得对于我们刑科所来说,有勘查条件的现场才叫现场,昨天晚上的一声惨叫,你们今天拿什么办法复原?看你们去了能怎么办?” 慕容非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池鸣不解:“组长,难道你又有什么神器?” “神器倒是没有,唯有一双不断探索的眼睛。” 一路上吵吵嚷嚷,车子不知不觉就跟着导航开到了紫钰路193号,老钱已经在门口等候,老钱说:“慕容法医,真是麻烦你们了。” “怎么会呢?现场需要嘛。” “本来是不打算麻烦你们的,我跟报警的女孩先来这边看过了,你瞧,这边就193号这一幢楼,我已经做过一些访问工作,房东是一家公司,他把房子出租给了十一个人,都是年轻人,男的有七个,女的四个,我已经分别电话联系过,他们都在上班,没什么异常情况发现。” “那?” “就是说嘛,可是报警的女孩就是一直缠着我,说她是真真切切听到了声音,肯定错不了,我实在说不服她,只好找你们过来看看,要是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异常,对她也算是个交代吧。” 慕容非心里一惊,本来以为过来勘查一个房间,没想到一下子变成了十一个房间,相当于放大了十一倍,每个房间都要搜查一遍,这半天的功夫估计都要耗在这里了。 “十一个房间都要看,住客不会有意见?” “我都已经征求了他们的意见,都是年轻人,好说话,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支持。” 慕容非站在楼前,先看了看这幢楼房的方位,楼房位于紫钰路的北侧,孤零零地坐落在紫钰山脚下,前后都没有其它的房子。 这楼总共只有两层,看建筑的结构应该是民国时期留下的老房子,墙体是砖混结构,墙上爬满青藤,门前有一不怎么高的台阶,下边和紫钰路相接。 慕容非心想,这样的房子,这样的独特环境,要是胆小的女孩,在深更半夜难免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谁家这么有福气,还拥有这么个老房子?” “我查过一下,这房子原本是属于园林局的,说严重点,这是文物,可是单位要创收,就将这房子承包给了一家旅游公司,旅游公司却把将它转租给了一家物业管理公司,所以,这些住客都是从物业管理公司那边租下房子的。” “文物?这么说,这房子确实有点老。” “是呀,你看这结构,古色古香的,要是好好装修打点一下,还真的很值钱。” “文物是无价的,拿来当出租房太可惜了。” “也是,慕容法医,你看我们怎么工作呢?” 慕容非见老钱手中拿着一长条钥匙串,说道:“既然你拿到了钥匙,就一间间轮着来呗。” “那行呀,报警的女孩住在一楼,那我们就先从近的房间开始。” 慕容非对池鸣说:“我们暂时分成两组,这样效率高一些,你和申海俩一组,看二楼,我和苏易看一楼,行吧?” “好啊,申海,咱们去二楼。” 慕容非问道:“老钱,那女孩现在哪里?” “我让她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等着,怎么,你想去见见?” “行啊,要不我们先去她房间看看,感觉一下她所说的真实性如何,可以吧?” “那就跟我去吧。” 老钱走在前边,朝门口的台阶走上去,慕容非和苏易拎着勘查箱,也紧紧跟上。 第86章 黑洞 老钱领着慕容非和苏易来到了一楼104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对慕容非说:“就是她,她叫倪虹。” 慕容非见房间里边的床上坐着一个女孩,长得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一对修整得非常整齐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 “我是刑科所的慕容非法医,我们应你的要求,过来勘查现场。” “法医?”倪虹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法医来了,那是最好,昨天晚上我听到的那声音,准定是有一个女孩被害了,那声音要怎么形容你们才会相信呢?反正我模仿不出来,那是一种绝望的声音。” 慕容非问道:“你觉得那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我也说不好,当时我也是坐在床边,就像现在一样,那声音忽然一下,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过。” “以前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吗?” “以前?惨叫声肯定没有,可是我总觉得我们的房间隔音不是很好,房间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特别是在晚上。” “那你能确定这些声音是谁的房间里传过来的吗?” “没办法确定,声音好像是贴着墙体传过来的,呵呵咔咔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有很在意,可是昨天晚上的这声音不一样,我想一定是有人被杀了。” “要是有人被杀,那动静一定很大,通过我们勘查现场,应该是可以甄别出来的,你放心,我们会搞清楚情况的。” “那谢谢你们了,要是搞不清楚,我今天晚上还是不敢睡觉。” “我们会尽力的。” 慕容非环顾了一下倪虹的房间,这房间被装扮得非常温馨,房间虽然小,可是感觉很舒适,住在这里边,感觉不出这房子外墙的古朴和失修。 “苏易,我们去看看其它的房间吧。” 慕容非说着,就走出了104房间,在老钱的带领下,一间一间勘查,看这些房间是否存在异常情况。 花了近两个小时,几乎和池鸣他们同时勘查完了所有的房间,四人进行了简短的碰头。 池鸣摊开双手说道:“二楼未发现异常。” 苏易嘟着嘴说道:“一楼也一样。” 慕容非说:“既然都没有发现异常,我们也只能这么给倪虹一个说法,她可以保留她的意见,可是我们也只能这么客观地解释。” 老钱说:“慕容法医,等会儿你当面给她解释一下吧,我说的她根本就不会接受,你们都是科学家,说话比较有说服力,或许她更相信你们。” 慕容非说:“我们哪里是什么科学家呀,只不过是普通的现场勘查人员,解释工作我可以去做,只不过她能不能接受我们的意见,我心里就没什么底儿了。” “实在不行,也只能先这样了,看她有什么说法再说吧。” 众人一起来到104房间,倪虹见他们进来,就紧张地站起身来,她的眼神里充满着莫名的惊慌,问道:“慕容法医,你们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什么吗?” 慕容非摇摇头,说道:“这幢楼包括你这一间,总共有十一个房间,楼下六间,楼上五间,我们都细细查看了,目前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 “没有发现?” “是的,我们已经全方位查看过了。”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天晚上明明是听到的呀?” 倪虹疑惑地望着慕容非,慕容非心里想,看上去倪虹是非常认真的,不会有那种没事找事的意思,他说道:“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昨天听到的声音到底是哪里传过来的?” “墙上,感觉是从墙上传过来的。” 倪虹指了指她床头的墙体。 池鸣拿了倪虹房间里的拖把,反着拿在手上,他将木质的拖把柄在倪虹所指的墙体位置上敲打了几下,墙体发出了“笃笃”声,不像是空心的墙体。 他说:“这可是实心墙,老房子的实心墙特别厚实,隔壁的声音应该很难传过来。” 倪虹说:“隔壁住的是个男孩,我认识他,他人很好,他没有女朋友,我不觉得这声音是从隔壁传过来的,但我确定我是坐在床边,声音应该就在我这儿。” 池鸣说:“除了墙体,其它没有可以传导声音的介质,难道还是地面传导的?” 他拿着那个拖把,又将拖把柄朝倪虹的床下敲击了几下。 地面竟然发出了空鸣的声音,池鸣赶紧抽出拖把,将木柄在床外边的地面上同样敲击了几下,外边的地面返回的声音和刚才墙体的声音一样,是“笃笃”的实心声音。 池鸣惊异地说:“慕容,床底下好像有问题。” 慕容非也听到了这声音的不同,他说:“你再来几下。” 池鸣又重复做了相同的动作,这回可以确认,倪虹床底下地面受敲击之后,返回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听上去地下是空心的。 慕容非说:“不对,看来真有问题。” 老钱问道:“那这,你们看,这要怎么办?” 慕容非说:“先把床搬开,检查一下地面,要是发现疑问,可能需要把地面挖开,你可能需要去找点挖掘工具过来。” 倪虹惊异地望着他们,此时,她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的惊恐。 搬开了床,慕容非发现床底下的地面有些不一样,其它部位的地面是小块的方砖,可是这边却是一整块正方形的大理石板,足有五六十公分见方。 见老钱去了还没回来,池鸣说:“我勘查箱里有个羊角锤,不知道能不能撬动这大理石板。” 慕容非说:“那还不快拿来试试,你瞧这大理石板周边有缝隙,羊角锤应该可以插进去。” 池鸣从他勘查箱里取出羊角锤,将羊角的那头插进大理石板周边的缝隙,往上用了点力,大理石板好像动了一下。 他说:“我看没问题,应该可以撬起来,慕容,我来撬,你用手去往上抬。” 慕容和申海都走上前去,等池鸣的羊角锤把大理石板撬起的时候,他俩就接住了大理石板的边,往上一用力,大理石板整块被他们抬了起来。 苏易尖叫道:“OMG,这下边是一个黑洞。” 第87章 惊现尸体 慕容非和申海抬着那块沉重的大理石板,放到了一边,回过头来看那洞口,里边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池鸣拿来了他的勘查手电,朝洞里边照了照,发现这洞不是一般的洞,洞的侧壁竟然还有贴壁的悬梯,一直往地下延伸。 这时,老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几把铁楸和撬棍。 慕容非说:“老钱,用不上了,我们已经搞定了。” 池鸣笑着说:“我们给你捅了个大窟窿。” 苏易说:“就怕这窟窿越来越大。” 老钱看了那洞之后,脸上浮现出凝重的表情,他说道:“我怀疑这底下一定是以前大户人家的逃生通道。” 慕容非说:“民国的时候,可能人们都没什么安全感,修房子好像都会修一些秘密通道,紧急的时候用来逃亡。” 老钱说:“看来倪虹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我看这通道下边说不定真有什么问题。”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这通道的另一端到底通往哪里,现在谁也不知道,要是有人从那边进到这洞里,发生了什么事,发出倪虹所说的惨叫声,说不定是可以透过这大理石板传上来的。” “怕就怕在这里,看来我得给所长报告一下。” “你报告去吧,我这边可是要进洞看看要紧。” “进洞不知道会不会有没有危险?要不要申请让特警先探路?” “那太慢了,我们刑科所的什么洞没钻过呀?” “那也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儿,要赶紧撤出,安全第一,现场可以留着慢慢看。” “知道的,我们会注意把握节奏。” 池鸣自告奋勇,要求先下洞去,慕容非也没有阻拦,痕迹人员先下去,可能会更加注意发现痕迹的变化,更有利于保护现场。 池鸣将勘查灯的背带斜挎在胸前,先将脚深进了洞中,等他踩到了洞壁上的楼梯之后,说道:“还好,一切妥当,我先下去,你们慢慢来。” 池鸣朝下一步一步走去,因为洞里太黑,而且楼梯是完全贴壁的,他不敢朝下看,他扶着楼梯旁的扶手,步履蹒跚地往下走,他想,为了安全起见,等下到了洞底,再考虑勘查的事情吧。 慕容非紧跟着池鸣的脚步,也钻进了洞中,他对申海说:“等我俩到底了,你和苏易再下来,好吧?” 老钱说:“你们放心下去,我在上边给你们做后方,要是有什么情况,我马上求援。” “谢谢老钱了。” 慕容非发现,这楼梯的扶手是粗糙的大理石制成,摸上去凉飕飕的,有一种瘆人的感觉。 很快,池鸣已经到底,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洞穴里发出了清亮的回音,他说:“这洞不知道有多长呀。” 慕容非也跟着下到了底部,发现这底下的空间大多了,至少有二十多平方米,虽然整个空间的穹隆部分凹凸不平,但地面却非常平整。 他用勘查手电四处照了照,忽然发现左边角落里有一床席子,席子上躺着一个人,他警觉地叫道:“谁?” 池鸣的勘查手电也应声射向那张席子上躺着的人。 慕容非心里有些紧张,不过,他仔细一看,发现那人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白色的衬衫上全是殷红的血。 慕容非慢慢地靠近那人,当他看到那人面部的时候,发现那人嘴巴半张着,两颊尽是络腮胡,年龄至少四十多岁了,细看时,发现他的脸部下方裸露的部位已经出现了尸斑。 慕容非此时心里已经明白,这是一具尸体。 池鸣问道:“已经死了吗?” “我看是。” 慕容非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探了一下那人的呼吸。 “呼吸停止,尸斑出现,确定已经死亡,给上边报告一下。” 池鸣抬起头,对着上边有着亮光的正方形洞口叫道:“申海,下边发现一具男性尸体!跟老钱说一下。” “哦,知道了,我们可以下来了吗?” “可以!” 申海和苏易也相继爬了下来,他们看到这具尸体,感到很惊愕。 申海问道:“尸体是怎么死的?” 慕容非正在那儿检验尸体,他说:“胸部发现一把三棱匕首,估计死因是大失血。” “被人一刀捅死?” “是自杀还是他杀,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倪虹说听到的是女孩的惨叫声,这下可好,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发现的却是一具男性的尸体。” 池鸣说:“说不定洞的前边还有一具女性的尸体呢。” 申海说:“女的会不会是凶手?他将这胡子大叔杀死之后,自己逃之夭夭了。” “你就尽情地发挥你的天方夜谭吧,倪虹所说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她听到会不会是这男子的叫声呢。” 慕容非说:“不用吵了,我们勘查现场要紧,苏易,你量尸温吧,看看死亡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池鸣用他的勘查手电开始慢慢地在地面上搜索,他发现席子的旁边还摆着一只破旧的大皮箱,就走了过去,打开一看,里边胡乱地叠放着一些衣服,好像很久没洗过,看上去都是一些中年男人的服装,他说:“你们来瞧,这个大皮箱可以证明,这胡子大叔可能平时就住在这儿。” 苏易扭头一看,说道:“原来这儿是他的家。” 申海说:“这可是我们湾州免费的旅馆。” 慕容非说:“有谁会看上他呢?这样的人怎么也成了被害者?这应该是个街头流浪者吧。” 池鸣已经四处角角落落查看了一遍,他说:“看上去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儿,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生活用品,你瞧连这碗筷,都只有一副。” 慕容非点点头说:“一个街头流浪者,住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还会有谁来这里,和他过不去呢?” 池鸣忽然发现席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发夹,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这发夹粉红色,上面还夹带着几根长长的黑色头发,他问慕容非:“你看这头发是扯下来的,还是?” 慕容非接过发夹,把那头发撩起来,发现那头发大约有四十公分,要是长在人的头上,大概就是披肩发的那种。 他看头发的根部可以看到毛囊,毛囊看上去饱满润泽,好像很新鲜,于是说道:“我感觉是生拔下来的,结合这发夹的情况,应该是被人拉扯之后拔下来的。” 池鸣说:“这么说,这里还是有个女子?” 第88章 剧情反转 申海说:“我看不仅有个女子,而且这女性就是凶手,就像我刚才瞎说的一样,她杀死了胡子大叔,然后悄然离去。” 苏易说:“就不可以说是胡子大叔要杀这女子,反而被这女子所杀?” “这不是一样吗?反正最后是这女子杀了胡子大叔,至于一开始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要分析也没什么依据。” 慕容非说:“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不管是这胡子大叔,还是这女子,他们到底从哪里进来的。” 池鸣说:“从倪虹的房间里进来是不用考虑的,我刚才撬那大理石板的时候,已经注意观察了,大理石板缝隙里都塞满灰尘的,上边的那个暗门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被开启过了,倪虹应该真的不知情。” “那么他们只能从前边的入口进来,入口到底在哪里,我们需要去探探,池鸣,你开路吧。” “好,我前边看看去。” “申海,你也跟着去,两个人有个伴,安全些,有情况马上报告,手机好像没有信号,有事情马上折返回来。” 池鸣和申海俩朝前方走去,他们发现这洞穴没有想象的那么深,转过前方的弯道,就可以看到远处有些亮光,弯道弯得比较厉害,他俩约莫走了三四十米,就发现来到了洞口。 洞外是一片山坡,洞口尽是荆棘树丛,朝洞的左侧看上去有一条人行小道,这小道窄得几乎像是野兽出没的行径。 申海返回洞里,向慕容非报告了他们的发现,慕容非就跟着他也来到了洞外。 慕容非站在洞口,朝四处望了望,说道:“这到底是哪里?洞里洞外可是两个天地呀。” 池鸣说:“是啊,真是想不到,这外边就是片山坡,我刚才看了一下手机地图,我们现在的位置,就说相对位置吧,相对于倪虹的那幢老房子吧,这个位置是北。” 慕容非说:“我捋一捋,老房子在紫钰路的北侧,这洞口又在老房子的北侧,我大概有感觉了,这是后山。” 池鸣说:“对,相对来说,这是后山,左边这条小路拐出去,我看很有可能就是前山,应该就是老房子附近的位置。” 申海说:“也不知道胡子大叔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免费旅馆的,更为令人想不通的是,这种地方竟然还有女子跟他来到这里。” 苏易忽然走了出来,她说:“你们出来半天也不进去一下,我一个人在里面都吓死了。” 池鸣说:“你法医还怕尸体么?” “不是怕尸体,是怕里面的安静,里面就我一个人,我怎么会不怕呀。” “你怕可以和倪虹房间的老钱说话呀。” “那多累呀,跟上面说话,只能靠吼,不然哪里听得见呀?” 慕容非问道:“尸温测量结束了吗?” “结束了,我换算了一下时间,应该是昨晚九点到十点之间,和倪虹反映的时间比较吻合。” 池鸣说:“倪虹所说的时间是女子惨叫的时间,但现在测量的尸温是胡子大叔的死亡时间。” 苏易回答道:“那这也正好说明了一个问题,女子惨叫的事情和胡子大叔死亡从时间上来说,是相关的。” 慕容非说:“现在我们考虑一下倪虹的说法,她说她听到了女子的惨叫,说明女子应该是遭受了残害,但现在并没有尸体留在现场,现场也没有发现发现异常分布的血迹,是不是可以说,女子已经离开了现场。” 苏易说:“既然女子已经离开现场,而死掉的是胡子大叔,所以我说,胡子大叔本来要侵害女子,女子发出了惨叫,正好被耳尖的倪虹听到了,但是后来女子却反转了剧情,她夺下了胡子大叔的匕首,转而将他刺倒,自己扬长而去。” 申海说:“这个推断似乎结合了倪虹的说法,还有我们现场的勘查结果,听上去比较合理。” 慕容非没有再说什么,他觉得苏易所说的正是自己想要说的,从目前现场的发现来看,这可能是最合理的推断了。 他想,只是这女子不知为何人,他有些想不通,从刚才发现的那只发夹看起来,这女子的年龄应该很小,甚至就是个小姑娘,年龄比较大的女子不会佩戴那小巧的粉色发夹。 要是她和胡子大叔不是一般的信任关系,年龄这么小,却又怎么会在晚上的时间跟着胡子大叔来到这偏僻荒废的山洞呢?要是真有那般关系,又怎么会转化出这般的案情?慕容非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他又想,现场还需要进一步勘查,现场还没有仔细勘查,许多工作还需要进一步的深化,尸体也需要解剖,这一忙估计得忙到晚上。 武龙这时打电话过来了:“慕容,刚才打你电话,你都一直联系不上。” 慕容非这时才想起来刚才在洞中,应该是手机没有信号了,所以联系不上自己,他说:“武龙,这个现场非常奇特,是在一个山洞中,手机自然就没有信号了。” “听老钱说,尸体已经发现了?” “何止发现尸体,我们连作案过程都分析明白了,不过,死者无名,凶手也是无名,一笔糊涂账,就等你去清算了。” “是嘛,那我就等你把数据弄得更加清晰一些。” “过程已经比较清楚,凶手是个女的,可是我们怀疑,是现场的这个死者先要侵害该女子,最后反为所害。” “那我们主要工作是寻找这个女子,可是女子没有任何的身份信息。” “从现场的特殊性上来看,我们考虑这个女子和死者有比较熟悉的关系,所以只要查清这死者,这女子就有可能暴露出来。” “嗯,不错,这步工作我们会抓紧的。” “武龙,我还有个想法,可能对你追拿嫌凶帮助挺大的,我们在现场找到一个发夹,分析是这女子留下的,上面一定有她的气味,要是我们出动警犬,用这气味作为嗅源,追踪一下这女子的气味,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现场有条件吗?” “这边是一片山坡,是警犬工作的极佳场所。” 第89章 找到出路 山上有些闷热,远处乌云滚滚,似乎一场不约而来的大雨即将来临。 慕容非发现,从这里遥望城市,真是一个不错的视角,有种俯瞰全城的态势,也许当初这大户人家修这条密道的目的就在于此,要是家中出事,就从这密道逃出,在这个位置上可以一览无余地观察整座城市,做到胸有成竹。 结束了武龙的通话,慕容非对池鸣说:“池鸣,我们沿着左边的这条小道出去,看看这小道到底通往哪里。” 池鸣说:“行啊,还是我开路吧,我们把路探好,不然等下警犬来了,总不能从倪虹的房间里进来吧。” 苏易“噗嗤”笑出了声,她说:“想到警犬从倪虹房间里进到这山洞,我就想笑。” 申海说:“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想想你刚才从倪虹房间下来的样子,比警犬还好笑呢,战战兢兢的,哪里像是一个女警察?” 苏易说:“说实在,我是医学院毕业的,现在做警察也才几个月,我真没感觉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警察,以前想象中的警察是银幕上那种很铁血的,可是自己作了警察才发现,原来大部分的警察主要还是靠脑力,那种英姿飒爽只是少数特警的形象。” 池鸣说:“等你老了,你更会发现,原来警察也会变老。” 慕容非说:“不过,在我们刑科所,越老越值钱,一辈子的案子看下来,什么情况都有遇到,你看历文主任,那有多牛呀?他要是在这现场上一站,整个案件的犯罪过程就像是视频倒放功能一样,立马展现在眼前。” 苏易扑闪了一下眼睛,说道:“有那么神吗?可惜他已经很少出现在一线现场了,我都没有机会目睹。” 慕容非说:“我刚来的时候,还跟他一起出过现场,不过现在他是一把手主任,所里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 “下次我们捅个大娄子给他,看他要不要现身。” “你这是苦肉计呀,可是我们刑科所却是不允许苦肉计的,你要出大娄子,估计这辈子就要和刑科所拜拜咯。” “你别吓我呀,那我们下次遇到疑难案子,就主动邀请他指导一下咯。”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池鸣在前边开路,他发现这所谓的路,简直比樵夫走出的路还要窄,路上杂草丛生,要是不熟悉的人,应该是不会认为这是一条可以走的路,也许也只有胡子大叔这种街头流浪者才会找到这种地方安身。 申海在后边说:“池鸣,要是你发现什么,先让我拍个照哦。” 池鸣说:“我是有这种希望,可是你自己看看这种地方,希望是不会有的,有的也只会是绝望。” 慕容非说:“希望就在前方,我们哪次不在创造奇迹呢?” 池鸣说:“可是我每次都是胸怀绝望,然后才最终有了希望。” 苏易说:“年纪轻轻,不要这么悲观好么?” 池鸣说:“我这不是悲观,这是我的一种现场观念,现场在凶手形成之前,它就一直存在,可是它本身并没有任何变化,那时候它还不能称之为现场。直到凶手有了动作之后,才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是这变化也许是可见的,也许是我们不可见的,在我的心目中,我的基本看法就是,现场没有任何可见的变化,只有我们来了,这些变化才变得可见。” 申海说:“你说的好像比我们现在脚下的路还绕得远,不过,听上去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经过了几个转弯,他们好像又绕回了紫钰路,一辆警车正从紫钰路下边驶过。 慕容非说:“你瞧,这坡下不就是紫钰路吗?我好像有点印象。” 苏易说:“我看到刚才那辆警车的车牌,应该是武龙的车子。” “哦,武龙倒是蛮快的,已经到现场了。” 池鸣说:“我的那些好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申海说:“你是说那些警犬吧,你真把它们当好朋友了?” “本来就是嘛,我经常去警犬基地看它们的。” 慕容非顺着最后一个坡道从山体上跑到了紫钰路上,池鸣他们也先后跑了下来。 池鸣说:“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这简直是一次冒险之旅,哪里是勘查现场呀。” 慕容非说:“我们从这边走到紫钰路193号,就完成了一个循环了。” 苏易问道:“那么,你们怎么看这条小道?” 池鸣说:“起码从目前看来,我觉得这是唯一的入口通道,死者和女子应该都是从这边进出的,考虑到死者的生活场所就在这儿,也就是说他经常从这边进出,因为这是街头流浪者,我也不敢说他是不是每天都进出这里。” 苏易说:“而这女子,也许只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因为洞里没有发现她的生活用品,她或许是和胡子大叔一起来的。” 慕容非说:“我们前去和武龙接个头再说吧,他一定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我们。” 四人沿着紫钰路向193号走去,发现这个位置距离那边已经超出二百多米。 果然是武龙的车子,车子停在了路边,武龙已经走到了台阶上边,和老钱在说话,慕容叫道:“武龙!” 武龙转过头来,看到了慕容非,说道:“慕容,警犬来了吗?” “我正在等呢,警犬基地到这边有些路,不过应该快到了。” “我一路开过来,感觉这里的条件还不错,应该可以用上警犬,只是时间太长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到了今天,警犬还能嗅出来吗?” 池鸣搭上话,说道:“警犬的嗅觉是人类的近万倍,我们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于警犬来说易如反掌。” “我也希望如此,就算找不到凶手逃跑的路线,哪怕是找到一点凶手丢失的物品,那也是有用的。” 池鸣接着说:“只要是凶手身上掉下的物品,就会粘有她的气味,这种事情难不倒警犬,我们刚才一路走过来,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物品,可是那边一路都是草丛,我们的眼睛还是有局限性,警犬的鼻子却不会有影响,要是真有东西掉进草丛,它照样可以找出来。” 第90章 警犬的发现 慕容非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已经密布,他开始担心起警犬要是不及时赶到,等下了雨,那什么气味都没有了,警犬就发挥不了作用。 忽然,远处好像有车子开过来的声音,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犬吠的声音,慕容非说:“警犬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辆载着警犬的警车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池鸣先迎上去,笑道:“葛信,我就知道你会来。” 车子挺好,车门打开,跳下一个穿着迷彩作训服的小伙子,小伙子长得非常矫健,看上去身段特灵活,他说:“池鸣,这段时间都没看到你去警犬队玩了,工作很忙吗?” “是啊,你看我现在这样,你就知道了,没事就几乎都泡在现场上。” “忙好呀,充实。” “充你个鬼呀,你看天快要下雨了,抓紧去搜一下吧?” “现场在哪里?” “你跟着我就好了,你把犬带上,是灰哥吧?” “是,搜索山地用灰哥最合适了,它不仅耐力好,嗅觉也超棒。” 葛信吹了个口哨,一条看上去凶猛的灰色德国牧羊犬从车子后面的箱体里冲了下来,尾巴下垂,伸着舌头,朝葛信冲过来,葛信伸手做了个手势,那犬就停住了脚步,席地而坐。 “灰哥,今天的任务是搜山,准备好了吗?” 灰哥顺从地点点头,好像随时准备着接受葛信的指令。 池鸣说:“哇,灰哥太聪明了,就差会说人话了。” 葛信说:“是啊,灰哥真聪明,今天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慕容说:“葛信,你和池鸣一块先去洞里看看吧。” 池鸣带着葛信和灰哥离开了老房子,沿着紫钰路往下,来到了刚才的那条小道口上。 池鸣说:“葛信,就是这条小道,我们从这边上去。” 说完,池鸣自己加快了脚步,冲了上去,稳稳地站在坡上,回头看葛信,葛信朝灰哥做了个手势说:“灰哥,上。” 灰哥的身子往下一蹲,忽地一下就冲上了山坡。 池鸣说:“还是灰哥厉害。” 葛信慢慢爬了上去,说道:“现场怎么会是这种地方,谁发现的尸体?” 池鸣笑道:“回头再说,尸体是我们自己发现的,发现的过程可以写本书,那个惊悚呀。” “池鸣,你别吊我胃口了,到底怎么回事?” “不急,等下我带你到前边的那个洞里,你一切就明白了。” 两人快速地来到了洞口,池鸣说:“嗅源是一个小小的发夹,发夹上夹了几根头发,不知道条件够不够,够不够灰哥嗅嗅?” “你不是半个训犬员吗?这你懂的,对于灰哥来说,这足够了。” “好吧,够就好,那我们进洞去。” 葛信跟着池鸣往洞里走去,灰哥紧随着主人,池鸣回头看时,发现灰哥的眼睛在洞的黑幕中熠熠生辉,看上去怪可怕的,他心想,谁说狗不是狼? 来到尸体的位置,池鸣指着顶上的那个正方形亮光区说道:“我们就是从那里下来的,然后发现了尸体。” “哇,真是不可思议的发现,上边是什么?” “上边是一个小姑娘的卧室。” “怎么会呢?” 池鸣指着席子上的那个发夹说:“你看,就是这么个发夹,你自己看着办吧。” 葛信戴好手套,从随声的一个工作包里取出一把长镊子,夹起那个发夹,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将发夹放在一块洁白的纱布上,包好纱布,捂了一会儿,说:“我先将嗅源转移到纱布上,免得灰哥不小心破坏了发夹。” 转移完毕,葛信将纱布让灰哥嗅了一下,说道:“走!” 灰哥嗅了纱布之后,变得非常兴奋,摇着尾巴开始四处狂嗅起来,一会儿,它似乎找到了方向,开始往洞外走去,葛信和池鸣拿着手电跟在灰哥后边。 一会儿的功夫,灰哥已经完成了洞内的搜索,它走到了洞口,在地面上不停地嗅着,鼻翼抽动得非常厉害,然后它转身向左,刚嗅出一两米的距离,却又转身回来,朝洞口右边的空气中猛嗅了一会儿。 池鸣问道:“路在左边,灰哥怎么往右边嗅呀?” 葛信说:“也许右边的气味更为浓烈。” “确实神奇,我们什么都闻不到,可是灰哥很兴奋。” 说话间,灰哥已经转向了右侧,朝前方的草丛中冲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葛信说:“这边可能有什么发现,不然灰哥不会这么急着跑开。” 池鸣看着右边那些杂草丛生的地面,还真看不出有人走过的迹象,心想怎么又会有物品落在那边? 葛信叫道:“快,跟上。” 两人朝灰哥跑去的方向走进了草丛,杂草掩没了他们的小腿,远处看到了灰哥的背部,在地上快速地来回移动。 葛信说:“我敢说,那边可能是掩埋了什么,灰哥一定在那里刨土。” 池鸣见灰哥的背部动作真的有点像是在刨土,心中更加疑惑了,这里还能埋下和那女子有关的物品?实在是有些想不通,那女子杀死胡子大叔之后,离开洞穴,还有时间拐到右边,在这里埋下什么东西? 两人来到灰哥的身边,灰哥果然伸出两只前爪,在地面上狂刨,泥土不断地被刨起。 池鸣仔细观察,他发现灰哥正在刨土的地面确实不一样,地面新鲜松软,表面没有杂草,像是有人故意在这里掩埋了什么东西。 池鸣心里一惊,要不是灰哥,他可能都不一定会到这边搜索一下,说不定就错过了一个重要的物证。 灰哥的爪子很厉害,不一会儿就刨开了一个大坑,池鸣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像是一块布料,不对,那是衣服,是一件牛仔面料的衣服! 这时灰哥停止了刨土,它开始狂吠起来,池鸣伸出手去拉了一下那件衣服,没想到那衣服沉甸甸的,池鸣心里一阵发抖,他意识到衣服可能是连在什么东西上的。 他想,难道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葛信问道:“拉出来看看吗?” 池鸣拿出简易的数码相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和葛信将那东西连着衣服一块拉了上来。 他发现,那东西果然不是别的什么,是一具年轻的女孩尸体。 第91章 灰烬 池鸣的手有些发抖,他毕竟不是法医,尸体在他的手上,他还是感到有些发怯,特别是看到这女孩的眼皮往下耷拉着,眼中角膜浑浊折射出的白色雾霭像是正瞪着他。 葛信更加有些不适,他急忙脱手,说道:“妈呀,我说今天灰哥会完成任务,谁想到是这么大一个任务。” 池鸣拍拍灰哥的背部,说道:“灰哥真的是厉害,要不是他,我们这个案子肯定分析错了。” 葛信不知道池鸣先前的分析,当然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说:“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不是给你们雪上添霜嘛。” “该是下雪就下雪,该是结霜就结霜,回避不了的。” “那现在怎么办?” “马上报告领导咯。” 池鸣掏出手机,立即向慕容非作了汇报,他说:“慕容,快点回来,洞的右侧发现了一具掩埋的尸体。” “你说什么?还有尸体?” 听得出来,慕容非的语气非常着急,池鸣心想,慕容非的脑袋里此时一定盘旋着无数的想法。 慕容非、申海、苏易,还有武龙和老钱,不一会儿都集中到了埋尸的地方。 慕容非见地面上已经刨开了一个大坑,尸体仍然在坑里,双手蜷缩于胸前,他心里想,既然尸体的尸僵还在,说明这尸体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申海,你赶紧拍一些照片吧,我们看看尸体要紧。” 申海不仅拍了一些照片,而且在旁边的地面上支起一个三脚架,架上了录像机,他说:“好吧,你们开工吧。” 慕容非和苏易戴上了手套,开始搬动尸体,慕容非的意思很明显,将尸体拉出大坑先检验一下,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池鸣也过来一起帮忙,三人将尸体抬出了大坑,放在坑边。 慕容非见那尸体看上去年龄不大,应该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女,脸型瘦削,身子也比较瘦长,上半身是灰白色的牛仔短装,下半身穿着一条宽大的长裤。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尸体全身并没有血迹,特别是双手,也没有看到血迹。 慕容非心想,莫非颈部有伤?于是他将死者的衣领往下拉了拉,果然,在颈部看到了一些斑块状的暗红色皮下出血,说明颈部遭受过外力,想必这女孩很有可能是被掐颈而死。 慕容非想起了洞中的情形,原来以为女子杀了胡子大叔之后,逃离现场,现在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苏易,你检查一下女孩的下体吧。” “好的。” 苏易答应了一声,就开始检查女孩的下体,她发现女孩的长裤位置基本正常,里边的内裤似乎也没有被移动过的迹象。 等她按照规范彻底地检查了之后,她说:“我看一切正常,这女孩没有遭到过那方面的侵害。” 慕容非说:“是嘛,这么说案件更加难以分析了。” 苏易说:“或许事情刚刚开始,那胡子大叔图谋不轨,遭到这牛仔女孩的剧烈抵抗,并发出了叫喊声,结果被胡子大叔掐住脖子,而后窒息死亡。” “好吧,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么胡子大叔又怎么死了呢?然后牛仔女孩的尸体怎么被埋到了这里?” 池鸣说:“我有一种新的想法,你们想听一下吧?” 众人正犯糊涂,听到池鸣有想法,于是都望着他。 池鸣说:“牛仔女孩的尸体在这儿被掩埋,必须要有个埋尸的人吧?是不是可以说埋尸的人就是胡子大叔。” 苏易“嗯”了一声。 池鸣继续说:“我同意苏易前边的分析,胡子大叔意欲对牛仔女孩图谋不轨,结果遭到了反抗,胡子大叔将她掐死。然后,胡子大叔见事情不妙,就将牛仔女孩的尸体掩埋在此。” 苏易说:“然后?” “然后,然后胡子大叔回到洞里,思想顾虑非常复杂,然后就拿刀自杀了,你瞧,就胸部一刀,你们法医敢说一定不是自杀?” 慕容非听了之后,呵呵一笑道:“想法不错,可惜你低估了我们法医的观察能力。” 池鸣额头上皮肤微微皱起,问道:“你们有可以说服我的证据吗?” 慕容非说:“当然有,开始的时候我是考虑过胡子大叔是不是自杀的问题,可是后来我发现那刀柄上有被握过的血迹,而胡子大叔的手上却没有血迹,所以这刀一定不是他自己刺的。” 池鸣说:“你这么说,我是信的,可是你们看,这女孩的手上也没有血迹,这么说,这女孩也不是杀害胡子大叔的凶手。” 慕容非说:“问题来了,那么是谁杀死了胡子大叔呢?” 苏易说:“难道还有一个凶手,一直在我们考虑之外?” 慕容非说:“对,还有一位真正的凶手,我们暂且可以把今天的这案子考虑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就是说,胡子大叔掐死了牛仔女孩,而这最后的凶手却用匕首杀死了胡子大叔。” 武龙站在那儿,半天没说话,这时,他终于忍不住了,说道:“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不过,对于我们侦查来说,胡子大叔和这牛仔女孩都已经死亡,我们需要抓捕的是这最后的凶手,可是要抓这凶手,不搞清楚胡子大叔和牛仔女孩的身份,这案子实在办不下去。” 慕容非说:“是啊,虽然死者的相貌都非常清楚,我们还会尽量在尸体上多找一些特征,帮助协查死者的身份。” 申海一直站在他自己搭建的三脚架边,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他在用摄像机记录慕容非他们现场讨论工作。 忽然他发现架设三脚架的地面上有一些灰烬,他觉得很奇怪,说道:“慕容你过来看一下,这地上怎么会有灰烬?” 慕容非走过去一看,发现地面上果然有一些灰烬,看上去像是纸张被烧尽的残迹,他心想,这应该是埋尸的人在这里烧过的纸张,在这里埋下了尸体,最后还在这里烧毁了一张纸,这是什么用意呀? 他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凌乱了。 第92章 转角女孩 埋尸的人会是谁呢?慕容非心里想,要就是那企图侵害女子的胡子大叔,那他为什么会在这掩埋的尸体前烧纸呢?这纸张到底是什么类型的纸张,是烧给死者的纸钱,还是纸张上记录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易也蹲了下来,她仔细地瞧那纸张灰烬,忽然她在余光中发现,旁边的草丛中有一小片带有灰烬的纸片,她说:“纸张好像没有完全烧光,你看这里还有一小片,应该是被风吹到这草丛里的。” 她用镊子夹起纸片,上面竟然发现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苏易慢慢地辨认着,然后读了出来:“心要碎了,梦要破了,琴弦也要断了。” 慕容非说:“什么意思呢?” “这应该只是最后一句话,前边还有,但都被烧掉了。” “那我知道了,这是一首小诗,准确地说,是写给死者的一首小诗,在纸张上写好,然后烧给死者。” “要是这样,这埋尸的人就不可能是胡子大叔,不是我小看他,就他那年龄和身份,哪里还有这闲心写这种文绉绉的小诗?” “你说得对,写着小诗的应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埋掉了牛仔女孩,然后写下这首小诗,烧给了她。” “以诗寄情吧。” 申海说:“听起来背后还有个浪漫故事。” 池鸣说:“我才不要什么浪漫故事,我只要真相。” 苏易说:“要是可以兼顾,那办案子是不是会轻松很多?” 慕容非说:“要是这背后的浪漫故事成立的话,我们的现场复原工作可是要进入尾声了。” 武龙说:“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那么就请你最后再描述一下吧?” 慕容非说:“那你听着哦,胡子大叔杀了牛仔女孩,浪漫男孩又杀了胡子大叔,然后他将女孩的尸体掩埋,并且写下这么一首小诗烧给了女孩。” 池鸣看了看那纸条,表示有些不太赞同慕容非的说法,他说:“你们看,道理确实有这么个道理,以诗寄情,然后把纸张烧给死者,可是你有没有注意这诗歌的内容?这明显是一首伤感的诗歌,要是浪漫男孩写下了这首诗,会不会暗示是他杀了牛仔女孩?” 池鸣想了想,继续说道:“这分析越来越复杂,要是浪漫男孩先掐死了牛仔女孩,然后杀了胡子大叔,这也不是不可能呀?然后他埋掉了女孩,弃大叔的尸体于洞中而不顾,这不是也没什么矛盾吗?”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有道理的,从逻辑上来说,这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要苦了武龙,接下来的调查工作相当困难。” 武龙笑笑说:“其实这复杂性在于现场,你们不断地试错,不断地发现,不断地在修正你们的推断,不断地在接近真相,可是对于我们侦查来说,无论这三人在现场存在一种什么样的逻辑关系,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三人是不是熟悉关系就行了,对于我们近阶段的工作来说,是查找身源,而不是要确定谁杀了谁。” 苏易站在那儿忽然说:“其实我们可以试着到网上查一下,现在很多人都会在网上记下自己的言行,这浪漫男孩有没有可能在网上把他的诗歌记录在网上呢?” 池鸣说:“对,现在的搜索引擎索索引很及时,昨天晚上的事情,只要浪漫男孩真有在网上记录,搜索引擎应该可以找到。” 慕容非说:“是啊,那还不快搜一下?” 武龙说:“这本来是我们侦查的工作,现在都让你们刑科所的代办了。” 苏易脱掉手套,拿出她的手机,她点开百度,将“心要碎了,梦要破了,琴弦也要断了。”整句都输入了搜索框,然后他点击了“百度一下”按钮。 苏易的心情很复杂,她当然希望出来个什么结果,可以追溯到一个什么人或什么账号,剩下的都是武龙的事儿了,武龙对于这种事情,那是分分钟搞定,说不定今天就能查到这小诗主人的真实身份。 页面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马上给出了搜索结果,第一条搜索结果匹配的文本内容就是: “十字路口,你的背影,像是陌生的月亮,为我设下红灯等候,我始终无法定位。你的距离,一直都很遥远,心要碎了,梦要破了,琴弦也要断了。” 苏易细看,发现这是一段完整的歌词,只是“心要碎了,梦要破了,琴弦也要断了。”这几个字被标记为红色。 她失望地说:“你们看,这句话在网上真找到了,只不过我们失败了,因为这是一段歌词里面的最后一句。” 表情变化最大的当属武龙了,他本以为苏易找到了来源,可是当他听说这是一句网上的歌词之后,心情一下子就掉到了低谷。 慕容非拿过苏易的手机,看了一下搜索的结果,他发现第二条记录不一样,第二条记录指向一篇博客,下边的简要索引里也有这歌词,他下意识地点击进去,网页转向之后,他发现这篇博客里边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孩,女孩的眼神很忧郁,但很有灵性。 忽然,他觉得这女孩似乎有些眼熟,他心情变得激动起来,他拿着苏易的手机放在死者的脸部旁边比对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找到死者了。” 众人异常激动,问道:“你说什么?” 慕容非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边看边说:“这篇博客解决了大问题,上面有博主的照片,博主和死者长相一致,你们可以再确认一下。” 池鸣惊叹道:“不会吧?有这么好的运气?” 慕容非继续说:“度娘就是厉害,什么秘密到逃不出它的眼睛,这歌词其实是这女孩写的,我更正一下,根据这个博客,牛仔女孩的名字正式更名为转角女孩,博客的名称就是转角女孩,博主自称也是转角女孩。” “还有呢?” “转角女孩今年十七岁,在网上小有名气,拥有一些自己的粉丝,她还参加过电视台的选秀节目,只是没有晋级,她目前在我们湾州的长淳路地铁站的地下通道弹琴唱歌。” 第93章 延伸的现场 武龙说:“长淳路地铁站,那个地下通道我知道的,我们马上过去看一下。” 申海说:“转角女孩的尸体已经躺在我们面前,现在去长淳路地铁站,有意义吗?” 慕容非说:“当然有,这是现场的延伸,现场延伸了,才有可能找到更多的信息,转角女孩平时在那里活动,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什么相关联的东西,我们目前最需要的是要明确转角女孩的真实身份,明确身份之后,工作就好做多了。” 武龙说:“对,只有明确身份了,才可以更加深入,对了,我们现在马上出发,车上再研究下一步的工作。” 众人急匆匆地下了山,回到了车上,立即向长淳路开去。 天空中忽然一声惊雷,哗啦啦的大雨终于来了,路面上溅起了白色的水花,路边的树林在随着雨雾互相推搡着,像是在窃窃私语。 慕容非将雨刮器开到最快的一档,雨刮器快速地来回做着扇形运动,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齐唰唰地往两边散去。 苏易没有去在意外面的大雨,她问道:“你说转角女孩有男朋友吗?” 池鸣说:“你是怀疑他的男朋友做下了这一切?” “要是她有男朋友,考虑到现场的这张纸片,不得不考虑他的嫌疑程度,你说对吧?” “是啊,不过感情这事儿,复杂着呢,男朋友是一种可能,暗恋也是一种可能,事实证明,暗恋的力量可能比男朋友还来得凶猛。” “这只有你们男人懂,暗恋会有那么疯狂么?” “你问问申海看看?” 申海看了看苏易,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苏易见状,说道:“你看着我干嘛?” 池鸣在一边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就是暗恋的黑暗力量,可以活活憋死一个大男人。” 苏易说:“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不想跟你们说话了。” 慕容非说:“你们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呀,多想想工作,想想过会儿到了地下通道,要注意看哪些东西。” 池鸣说:“哎,慕容,这你担什么心呀,到了地下通道,工作自然就会启动,不用慌。” 申海这时才找到机会从尴尬中回转神来,说道:“组长,你放心,到了现场,我们会搞定的。” 雨大路堵,一路上慕容非的车子开得挺吃力,里边的行人也渐渐变少,这突然来袭的雨水给湾州带来的是清凉,可是慕容非知道,刑科所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雨了,不仅室外作业会变得困难,而且许多痕迹物证都会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就说刚才那张小纸片,要是经雨水一冲,肯定是没有了踪迹,没有了纸片,就没有了那歌词,没有歌词就找不到转角女孩,连锁反应式的崩塌,他觉得想想都可怕。 慕容非见前方的绿灯亮了,绿灯被雨水敷盖着,变得亮晶晶的,给人一种柔美闪亮的感觉,他想,好在警犬灰哥赶在下雨之前找到了转角女孩被埋尸的地点,不然哪有这么顺利,现在可以驱车赶往转角女孩常驻的地下过道?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折腾,四人终于来到了长淳路地铁站附近,慕容非找地方挺好了车,下雨的时候有个好处,路边的停车位竟然有现成的空位。 慕容非打开车门,撑开雨伞,向地铁站的地下过道走去。 这地下过道长有三四十米,宽度也就六七米的样子,慕容非以前也来过,平常的时候,这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不过现在外边下着大雨,过道里的行人就门可罗雀了。 武龙还没到,慕容非就先工作起来了,因为不能确定这个通道和犯罪现场有什么直接的相关性,所以也暂时不方便封闭现场进行勘查。 四人分头在过道里进行一些基本的搜索,慕容非发现过道里非常干净,地面几乎空无一物,想要在这里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物证,那几乎不可能。 一个轮回下来,四人凑到了一起,在一个角落里讨论起来。 慕容非先说:“你们以前来过这里吗?” 苏易说:“来过的,这周边的综合体里美食很多,我来过很多次,特别是那个麻辣烤鱼,味道不知有多鲜美呢。” 池鸣说:“我可没这么好的口福,这个地没什么印象,貌似我好像没有来过这儿。” 申海说:“我也来过,这个过道以前经常有人在这儿唱歌的,背吉他的,拉小提琴的,好像都遇到过。” 池鸣说:“一听就知道谁的业余生活比较丰富了。” 申海说:“可惜我没遇到过转角女孩。” 池鸣说:“这个我绝对相信,转角女孩长得那么漂亮,要是你看到了,准定记忆深刻。” 申海说:“注意形象哦,这可是在公共场所,乱讲话小心毁了你的刑警形象。” 慕容非说:“从博客的记录看,转角女孩应该是在这个通道唱过歌的,女孩在外面唱歌的平时不是很多,她背的是吉他,路上的行人应该会有注意到,她是昨天晚上出事的,最近几天经过这儿的人,很有可能目睹过她在这儿唱歌。” 正说着,过道走来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奶***发已经完全发白,不过看上去精神非常好。 慕容非上前问道:“老奶奶,你好,我们是刑科所的民警,因为办案需要,不知是否可以向你打听一下,你最近几天有没有经过这边?” 老奶奶抬眼打量了慕容非半天,慢悠悠地说道:“有啊,我昨天上午经过这边。” “是吧?那我想了解一下,你昨天上午经过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位在这边唱歌的姑娘?” “唱歌的姑娘?好像没有,我只注意到这里有一个脏兮兮的男孩,跪在地上乞讨。” “一个乞讨的男孩?” “是的,这种事情不是蛮正常的吗?这些人不是在这种过道里,就是在天桥上,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讨钱嘛。” “哦,那没见过唱歌的女孩?” 老奶奶好像在大脑里搜索着回忆记录,人老了回忆就是慢,不过,她还是没有让慕容非失望,她说:“对,我好像想起来了,在前边那个转角的地方,有一个姑娘,在那边弹吉他。” 第94章 现场的变动 慕容非心里一喜,感觉有了点头绪,他继续问道:“那么,这姑娘穿什么衣服,还记得吗?” 老奶奶摇摇头说:“那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只晃过一眼,好像是个姑娘,她当时在弹吉他,没有唱歌,其它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你还记得她具体的位置吗?” “就在前边的转角呀。” 老奶奶指了指过道南端的转角,慕容非见转角处是上下的楼梯,往上是通往地面的长淳路,往下是地铁站。 “你可不可以过去帮我示范一下,她当初具体的位置呢?” “当然可以。” 老奶奶带着他们走到了转角处,慕容非就让苏易站在那儿,让老奶奶指示她模仿出转角女孩的具体位置。 苏易按照老奶奶示意的位置站好,她装着手持吉他的样子,在那儿说道:“就差一把吉他了,不然我也在这儿高歌一曲,说不定叮叮当当也有人朝我打赏硬币呢。” 池鸣说:“就你那歌声,不把人吓跑就好了。” 申海说:“人长得美,歌声可以忽略。” 慕容非说:“街头卖唱也不是好干的活,辛苦自不必说,还处处充满危险。” 老奶奶听了之后,吃惊地问道:“怎么?那小姑娘被人害了?” 慕容非见说漏嘴了,于是马上圆场道:“嗯,有些情况我们正在调查。” 老奶奶义愤填膺地说:“要真有这事,那这人一定是街上那些小混混,整天打小姑娘的主意。” 慕容非笑笑,没去进一步解释,他说:“谢谢你了,老奶奶,你给我们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 老奶奶摆摆手,说了声“不用谢”,就转向右侧的楼梯,走向了地铁站。 苏易说:“说真的,在这个转角一站,蛮有感觉的,这里像是个黄金三角地带,经过的人都可能打赏,难怪她自称自己为转角女孩。” 慕容非说:“听起来不错,可是在这里一天站到晚,比我们看现场还要累。” 苏易说:“想赚钱,那当然是辛苦的。” 慕容非说:“也许转角女孩不仅仅是为了赚钱,也许她有更大的梦想,你看她自己能谱曲作词,自己有博客粉丝,也许在她的心中,音乐就是她的梦想。” 苏易说:“也许吧,有梦想的人现在被埋尸于荒野。” 慕容非感叹一声,看了苏易一眼,忽然,她发现苏易身后的墙上有一张小纸条贴在那儿,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相信,这肯定不是一个小广告,现在没有哪个小广告还用这么差劲的手写体。 他凑近了看,发现那字体和埋尸地未被烧尽的纸条太像了,再仔细一看,原来上边的内容就是转角女孩的那段歌词: “十字路口,你的背影,像是陌生的月亮,为我设下红灯等候,我始终无法定位。你的距离,一直都很遥远,心要碎了,梦要破了,琴弦也要断了。” 慕容非叫道:“你们看呀,这真是让人激动呀,这里居然也有一段相同的歌词。” 池鸣看了说:“甚至连笔迹鉴定都不需要了,字体,歌词都一致。” 苏易说:“我站在这儿半天都没有发现纸条,真是罪过。” 申海说:“除非你背后也长了眼睛。” 慕容非说:“这不怪你,我们模仿转角女孩的位置本来就是想从中发现点什么,这不就出效果了吗?” 池鸣说:“我看这笔迹,明显就是教育程度不高的人所写,浪漫男孩写下这首歌词,贴在这儿,到底是为什么?” 苏易说:“山上那一张,可能是烧给转角女孩的,而这一张贴在这儿,显然是为了纪念她的,因为他觉得转角女孩再也不会来到这个位置,所以就写下了她的歌词,贴在这儿,以此纪念。” 申海说:“按你的意思,这张纸条是浪漫男孩在案发之后到这儿贴上的?” 苏易说:“是,我觉得是。” 慕容非说:“这么说,我们前面一种判断会比较正确?” 苏易抢着说:“也就是说,胡子大叔杀了转角女孩,浪漫男孩又杀了胡子大叔,然后他将女孩的尸体掩埋,并且写下女孩原创的歌词,烧给了女孩,后来又跑到了地下通道,贴上了这一张纸条。” 慕容非点点头:“我看,现在整个作案过程几乎可以这么定。” 池鸣抬头看看,说道:“要是这样就好了,从昨天晚上十点到现在二十个小时不到,虽然这个位置监控探测不到,我看过道口子上是有监控探头的,浪漫男孩必定被录下了视频。” 申海说:“是啊,你说的一点没错,可是你要知道,二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有多少人经过地下通道?成千上万都不止,视频工作要怎么做。” 慕容非说:“申海,我也知道这个工作难度一定巨大,可是这就是考验你的时候了,你一个人肯定精力不够,我会向巴飞所长申请,调拨几个视频专家,归你指挥,务必想办法从里面找出可疑的嫌疑对象。” 申海说:“这确实有些为难,可要是你给我一个团队,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我也坚信,浪漫男孩一定在视频里边,我会想办法去识别。” 慕容非见申海已经答应下来了,心里有些宽慰,他知道,这视频工作听起来简单,无非就是看看录像,其实真要从成千上万的行人中,找出个别可能的嫌疑人,那是何等的难度。 见申海已经收起了照相设备,慕容非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他问大家:“你们看,我们姑且把这个地下过道也称为现场,这个现场你们觉得变动在哪里?” 苏易说:“变动?” 池鸣说:“我觉得嘛,从我们痕迹检验专业的角度去看,除了墙上多了这张纸条,最大的变动就是转角女孩不在位了。” 慕容非说:“对,转角女孩不在位就是最大的变动,但是,我觉得还有一个变动,不知道有没有实际的意义?” 苏易说:“快说,是什么变动?” 慕容非说:“刚才的那位老奶奶提到这个地道里还有一位跪地乞讨的男孩,今天也不在这儿。” 第95章 乞讨男孩 申海刚把照相设备装进勘查包,他回头说:“那会不会因为下雨,他没来?” 苏易说:“这雨不是刚刚才下的吗?” “那么,会不会因为下雨,他就走了呢?” “废话,这地下过道又不会被雨淋着。” 申海讨了没趣,继续说道:“也是,不过,这一切,等我去看了视频,也许就知道了。” “你知道乞讨的男孩长什么样么?” “这就是视频专家的能力咯,一切都靠分析嘛,你们等着瞧,乞讨男孩,浪漫男孩,我都把他们从视频里揪出来。” 池鸣说:“吹牛的事儿不要太早,等下出不了结果,看组长怎么收拾你。” 申海说:“组长,不会要我负全责吧?” 慕容非假装狠毒地说:“那就要看你工作的进度咯,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务必要拿出意见,否则绝不留情。” 申海也装着委屈地说:“其实我一直希望被你开除,我宁愿来一次重组,分配到别的组去,七组实在是太倒霉了。” 池鸣呵呵地对着苏易说:“苏易,你瞧申海说的是真话吗?他会舍得离开七组?” 苏易嗔怒道:“这关我什么事呀?” 慕容非心里想,刚才忘记向老奶奶问一下那乞讨男孩的情况了,那男孩到底多大?具体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老奶奶一开始就提到了那男孩,说不定她对那男孩的印象比较深,或许她知道一些关于男孩的识别条件,这对申海的视频分析工作会有极大的帮助。 他抱怨地说:“可惜,那老奶奶已经走远了。” 苏易说:“都什么时候了,老奶奶早就走了,有点可惜。” 慕容非捶胸顿足地说:“都怪我考虑不周。” 池鸣说:“你总不能让老奶奶一直站在这儿陪我们吧,那人家可是要投诉我们的。” 慕容非说:“不是,都怪我当初没细问一下。” 池鸣说:“可是谁知道你现在会想出这条思路的呢?” 正说着,武龙终于来了,他见到慕容非他们,乐呵呵地说:“这雨下得够猛,刚才我们路上爆胎,冒雨换了个备胎,路上耽搁了很久,你们工作进展如何?” 慕容非说:“进展真的有一些,我给你介绍一下吧,目前来说,我们已经确定,那转角女孩就在这个位置上背着吉他唱歌的,你瞧,池鸣手里的这张纸条就是女孩身后的墙上撕下来的,上面的歌词和笔迹和埋尸地发现的纸条完全一致,应该说,这地下过道是我们中心现场的延伸。” 武龙笑笑:“真是一个重要的发现,视频工作可以上的吧?” “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些都由申海负责,不过,这步工作可能需要耗费比较长的时间。” “那挺好,只要能做就好,我们侦查这边重点是通过网络协查女孩的身份,我想只要工作到位,应该会有些突破的,还有,这女孩要是长期在这儿驻唱,应该会有一些有心人出来帮助我们提供线索,只要查明身份,再结合申海的视频锁定,估计浪漫男孩也是可以确定的,不管浪漫男孩是不是真凶,找到他就可以明白了。”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情况,估计需要你们侦查的去做工作了。” 武龙诧异地问道:“你说吧,是什么情况?” “我来的时候,访问过一个老奶奶,可惜当初没问清楚,她就走了,她说这个过道里还有一位乞讨男孩,这男孩今天显然不在这儿,我在担心这男孩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所以我觉得是不是要想办法查清这男孩?” “哦,有这么回事情?”武龙的眉头挑了一下,“这也是好事,就算乞讨男孩和案子没什么关系,他昨天既然在这个过道里,说不定对转角女孩有一些了解呢?” 慕容非点头说:“是啊,不过这也很难找的吧?” 武龙却说:“这个不难的,乞讨男孩每天都要生活,那他也必定每天都要乞讨,不是在这过道,就是游荡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再说,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具体年龄,要是年纪不大,那么他背后肯定还有一个成年人在控制他,那人也许是他亲生父母,也许根本就不是,你放心,这也是条线索,我们会去找到他。” 慕容非说:“那你们辛苦了,我们要先解剖去了,两具尸体都要解剖,估计也需要不少时间。” “好吧,等你的好消息哦。” “我也一样。” 慕容非走后,武龙站在那地下过道里,长时间地在考虑一个问题,既然浪漫男孩知道转角女孩在地下过道唱歌,并且在她唱歌的地方贴上写有歌词的纸条,而且还在山上掩埋了女孩的尸体,烧了一张纸条给阴间的她,可见男孩和女孩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男孩对女孩一往情深,那么,慕容非提到的那乞讨男孩会不会见识过浪漫男孩呢? 他想,真是柳暗花明呀,慕容非他们不断通过现场的一些痕迹物证,不断地在推动着案情的发展,一开始只是倪虹晚上听到了尖叫声,后面却发现了密道,密道里又发现了胡子大叔的尸体,警犬灰哥又很给力,发现了被掩埋的转角女孩的尸体,尸体旁边又发现了未被烧尽的小纸片,通过这小纸片上的歌词,又在网上查到了转角女孩,转角女孩的博客里记载着她的音乐流浪生活,慕容非他们又发现了眼前的这个地下通道,而刚才墙上的那张纸条却又再次锁定了浪漫男孩。 武龙在地下通道里来回踱着步,心想,眼下最可能找到的估计就是那个乞讨男孩了,这些游离于社会的群体,飘荡在城市的角角落落,比如山上的那秘密的洞穴,他们都会去据为己有,将之作为栖身之所。 想到这,武龙忽然心头一怔,那秘密洞穴中的胡子大叔不也是街头流浪者吗?难道他和慕容非说起的乞讨男孩有什么关系吗?难道那浪漫男孩就是这乞讨男孩? 第96章 唱给他的歌 想到这儿,武龙立即给慕容非打了电话:“慕容,我想到了,会不会有这么种可能,乞讨男孩和浪漫男孩其实是同一人?”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在我眼里,乞讨男孩应该是位年龄很小的小孩,转角女孩毕竟看上去已经十七八岁了。” “要是这男孩到了青春期,就有这种可能。” “是,就算转角女孩看不上这男孩,男孩也有可能暗恋呀,要是男孩一直暗恋这转角女孩,一切行为就好解释了。” “他可以掩埋尸体,他可以烧歌词给女孩,他可以在女孩曾经唱歌的地方贴上小纸条纪念。” “是的,只是不知道转角女孩为什么会去那山洞。” 武龙想了想说:“他们要是长期在这地下过道里,应该就可能有一定的熟悉程度,既然熟悉,女孩就有可能跟着男孩去那山洞,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女孩遭到胡子大叔的侵害,男孩一气之下就将胡子大叔杀害,最后掩埋了女孩尸体。” “我也觉得你的这个看法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问题是,那洞中并没有男孩生活的迹象,所以从这点上来说,并不支持男孩带女孩去那洞中。” 武龙表示反对:“不,那男孩在出事之后,完全有可能将自己的物品打包带离现场,所以你们看到的现场就只有胡子大叔的生活迹象了。” “对呀,要真是这样的话,一切都可以顺通,男孩和胡子大叔平时都居住在那洞穴之中,平时,男孩在这地下通道乞讨为生,晚上回洞中睡觉,昨天,男孩带女孩去洞中,结果遭到胡子大叔侵害,这么说可以吧?” 武龙一只手拿着手机紧贴在耳朵上,不断地点着头,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这样,我觉得我们要立即找到这个男孩,要是真的年龄不大,估计他没有过多的防备之心,并不会逃出湾州,说不定现在正在某个地下通道或天桥乞讨呢。” “是啊,希望如此,我这边会让申海尽快分析视频。” “好,这次,说不定又是一次我们侦查和你刑科所比拼速度的时刻了。” 其实,刑科所和侦查之间的速度较量一直以来都存在着,只是在公开场合没人这么提过,因为这种提法不符合互相合作的价值观,可是存在就是存在,武龙最近和慕容非走得近,所以就直接半开玩笑半认真了。 他已经在心中暗下决心,这次必须战胜刑科所,在申海的监控视频还没弄出名堂之前,就要抓获嫌疑人。 当然武龙自有武龙的手段,侦查的手段总是多于刑科所,刑科所是搞科学的,任何事情都要基于科学原理,而侦查却是无所不能,他已经下定决心,发动湾州所有的派出所,在相应辖区去寻找街头乞讨的男性,找到之后,就让其写字,当然就是那首歌: “十字路口,你的背影,像是陌生的月亮,为我设下红灯等候,我始终无法定位。你的距离,一直都很遥远,心要碎了,梦要破了,琴弦也要断了。” 这么多的字,嫌疑人想伪造根本不可能,不需要笔迹鉴定专家,一般的民警完全可以认定,武龙相信他这套拳打下去,只要那男孩还在湾州,一定会被他的大网捞起。 慕容非回到刑科所,两具尸体已经都运回了解剖室,为了防止互相污染,两具尸体分别放进了一号和二号解剖室,慕容非经历文主任的同意,调派了其它组的法医一块来帮忙,两具尸体同时开工,他自己两边把关,及时掌握尸体解剖的发现。 没想到尸体还没解剖结束,武龙竟然来了电话,慕容非心里暗想,莫非他已经找到了嫌疑人? “武龙,这么快就有好消息吗?” “还真是的,我们在南天路的地下通道里已经找到了一名嫌疑人。” “你们认定了吗?” “当然?” “怎么认定的?” “是那首歌词,我让他抄写那首歌词,他抄好,笔迹完全一样,我就认定了。” 慕容非心里又一阵暗喜,再怎么样,侦查的最后认定还是依靠了刑科所的物证。 “那他几岁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我看他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比较瘦小,他说他不知道他几岁,他从小就跟着那胡子大叔,但他知道那胡子大叔不是他亲爹。” “那他是怎么交代的?到底是谁杀死了谁?” “武龙,这样吧,你注意听好了,我给你放一下录音吧。” “哦,那最好了,我听着呢。” 慕容非向正在解剖的苏易招招手,说道:“苏易,你快过来,那边人抓到了,过来一起听一下审问录音吧。” 苏易赶紧扔掉解剖刀,跑到了慕容非的身边,慕容非打开了免提。 “我从小就跟着他生活,他肯定不是我亲爹,但他逼我叫他爸爸。他经常打我,我都怕死他了,可是我要是不跟着他,就会饿死。” “他每天安排我在不同的地下通道乞讨,晚上回到那个洞里,讨到的钱全部要交给他。” “你是怎么认识转角女孩的?”是武龙的声音。 “最近我在长淳路地铁站那个地下通道乞讨,有一次,我在乞讨的时候,有一位老年人给了我一个硬币,我说谢谢的时候,发现他的口袋里有一只很好的手机,于是我就顺手拿了过来,没想到老年人很警觉,被他发现了,他大叫起来,旁边几个小伙子上来就揍我,我抱着头,跪在地上,任凭他们拳打脚踢,后来我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劝说他们饶过我,使我躲过了那场致命的灾难,那女孩就是转角女孩,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 “那她怎么会去那洞里?”武龙的声音听起来很霸道。 “是我爸爸让我带她去的,我也不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 “你爸爸认识她吗?” “不认识的,昨天,他跟我说,邀请转角女孩到我们住的那洞里去坐坐,晚上我就带她去了。” “后来发生什么了?” “后来到了那洞之后,我爸爸说叫我到街上去买些东西回去,我出去之后,后来发现没带钱包,就转回去,没想到,我刚到洞口,就听见了转角女孩的叫声,等我冲进去的时候,我发现我爸爸正用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后来呢?” “后来,我非常愤怒,转角女孩是我请来的朋友,他竟然把她杀了,我拿出了刀,上前就一刀,正好捅到他的胸部,他就倒地死了。” “接下来你还做了什么?” “我在洞外掩埋了转角女孩的尸体,然后背起我自己的生活用品,就离开了那洞,我打算以后自己一个人继续流浪。” “你还做了什么?” “其它没有了。” “你是不是喜欢转角女孩?” 过了好一会儿,那男孩才说:“是的,有一点喜欢,可是我从来没对她说起过。” “所以你抄写了那些纸条?” “是的,我经常听转角女孩唱那首歌,我早就记住了那歌词,因为我们同在一个地下通道,所以我觉得她每天是唱给我听的。”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知道我杀了人,我只想在我死前把那首歌唱给转角女孩。” 第97章 断手 夜色阑珊,城市街道依然拥挤不堪,汽车的尾灯将街景渲染成了血色。 公交公司驾驶员老杨驾驶着153路末班车缓缓驶入公交二公司拥挤的停车场,许多公交车都已经收班,老杨算是比较晚的。 老杨将车子先开到清理卫生的养护中心,熄了火,然后拖着自己酸痛的腰部下了车。他手里拎着一只大水杯,准备去驾驶员服务区再加点水,连着开了几个来回,因为路上的拥堵,屡屡错过发车时间,中间都没来得及休息一下,甚至连加点茶水的时间都没有。 刚走到服务区门口,老杨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后边大叫道:“喂喂喂!老杨,快来呀,你把我吓死了!” 老杨听到那是从他那辆车上传来的呼喊声,听起来像是正在清洁工作的女保洁员在叫喊。 他回头一看,胖乎乎的保洁员正从公交车上连滚带爬地下来了,脸色铁青,像是受到了惊吓。 老杨连忙折了回去,问保洁员道:“怎么回事?” 保洁员惊恐地叫道:“你自己去车上看看好了。” 老杨疑惑地爬上车,他看到地面上有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里面露出半只人的手掌,血淋淋的,佝偻的样子像是正在公交车塑胶地板上艰难地爬行。 老杨没有很紧张,他默默地走下车,掏出了手机。 正在老杨报警的时候,刑科所现场勘查七组四人刚刚看完一个现场回到单位,池鸣倒在慕容非办公室的一条椅子上,懒洋洋地征求大家的意见。 “是一起出去吃呢?还是叫外卖?” 慕容非说:“我看还是叫外卖吧,说不定等一下又会有其它的现场。” 池鸣说:“组长,你是不是觉得今天还不够累呀?都晚上九点钟了,到现在还没吃饭,你还想再来一个现场,你要是一直这么倒霉,我可要申请离开七组了。” 苏易说:“你想离开?那正好,你走了,我插进来,成为七组正式成员。” 申海说:“苏易,你不够格,人家池鸣有那把指纹刷子,你拿的是解剖刀,你替代不了,咱七组拿解剖刀的有我们组长就够了。” 苏易生气,转身问慕容非:“组长,以前有先例吗?” 慕容非说:“怎么?你还真想把池鸣踹掉?” “又不是我逼他的。” “以前真有先例,不过,以前的那位前辈可是一手拿解剖刀,一手拿指纹刷,厉害着呢。” “真的吗?那人是谁呀?” “你猜猜看?” “我才来所里多久呀?我肯定猜不出。” “我告诉你,那人就是我们法医室的历文主任。” “原来历文主任这么厉害呀,在下心里忽然生出无限的崇拜热情。” “请记住,厉害的人背后都有点故事,你以为想当主任有这么容易吗?” “我记住了,生活不只有诗和远方,更需要刷子和解剖刀。” 申海已经快速地在手机上叫好了外卖,七组的人喜欢吃什么,他都不知道有多了解,各人喜欢的口味完全不一样,聚在一起吃桌餐确实有些众口难调,所以才会经常选择点外卖。 外卖估计得半小时之后送来,趁着这段空档时间,慕容非开始整理档案,他刚将申海的照片导到自己的电脑上,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指挥中心的电话,顿时心都凉了,看来,外卖是白点了。 慕容非接起手机,问道:“什么事?” “接到公交二公司一名公交车驾驶员报警,说在153路公交车上发现一只断手,要求你们马上出现场。” “就一只断手?公交车上?” “是的,目前是这么说的,公交车已经回到公交二公司的停车场,其它的我们也不了解。” “哦,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慕容非挂掉电话,一脸的懵逼,说道:“申海,外卖可以退订吗?” 申海看看手机,外卖订单的状态已显示为“正在配送”,他说:“没办法了,还是先去看断手吧,我希望这断手能变成一只熊掌。” 四人饿着肚子,上了车子,默默地向公交二公司开去。 这时候的车流还是蛮大,十字路口又多,警车就算是闪着警灯,也照样无济于事。 慕容非见大家的心情比较低落,就说道:“一只断手,你们猜,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易正在观看匆匆退去的街景,她听到慕容的问话,随口说了句:“抛尸咯。” 池鸣伸了伸懒腰,说道:“反对,抛尸哪有抛到公交车上的?” 申海也说:“是啊,在公交车上抛尸,岂不是自投罗网?公交车上都安装有监控视频。” 苏易说:“不是我乱讲,那会不会是故意制造恐怖气氛?” 池鸣说:“要是故意制造恐怖气氛,在这种公共场所投放尸块,对人的心理冲击倒是极大极大的。” 申海说:“那这人一定是心理极其变态的,杀人分尸不够,还故意制造恐怖气氛。” 慕容非说:“你们都关注凶手,可是我在担心这只手的主人,凶手杀的到底是谁?要破案,也只能先查清死者吧。” 申海说:“我不是说过吗?公交车上的视频监控可以发挥作用,只要能固定下来是谁在公交车上抛尸,我们就可以获得更多数据,凶手的面貌特征,上下车的时间地点,是多人结伴作案还是单独行动,就可以一目了然了。” 苏易笑道:“不是有个魔咒吗?需要视频的时候,监控往往都是坏的。” 申海说:“你不要乌鸦嘴,这个案子想要快速突破,所有的希望就在这视频上,我是满怀信心的,我申海的光荣时刻来了。” 池鸣说:“我希望如此,申海,你要是拿到了视频,剩下的工作就好办多了。” 慕容非说:“是啊,不然现在就发现这么一只断手,还有尸体的其它部分呢,要是找不着头部,面貌都没有,会有些麻烦。” 终于来到公交二公司,慕容非看了看时间,路上花费了近半个小时。 慕容非直接来到了公交公司驾驶员服务区,见到了已经先行赶到的派出所民警小郜,慕容非问道:“断手在哪里?” 小郜说:“还在公交车上,我已经看过了,确定是人的手。” 第98章 人体解剖学 站在旁边的老杨手里还提着他的那只大水杯,不过里边已经装上了满满的一杯水。 他肯定地说道:“是我的车子,我也保证,那绝对是只人手。” 慕容非问老杨:“大致什么时候发现的,知道吗?” “下班的时候,保洁员清理车内垃圾时才发现,具体什么时候出现在车子上的,说实在我也说不上。” “公交车上有监控的吧?” “当然有,现在每部车子都安装有监控。” 申海说:“那太好了,等下我去拷贝一下视频。” 慕容非对小郜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小郜说:“行,我带你们过去吧。” 众人来到公交车旁,池鸣先登上了公交车,他见公交车最后边的位置前,地面上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口露出一只手,手背朝上,手上都是血迹。 池鸣走近前去,见袋子外边脏兮兮的,上面粘有一些泥土,这些泥土好像不是很新鲜,像是早就粘附上去的。 他心想,这袋子不像是新的,难道是一个旧袋子? 这种粘附了泥土的旧袋子对于他刷指纹是极为不利的,不过池鸣看到了那只手,手指部位好像并没有遭到破坏,死者的指纹应该都在,要是运气好,指纹库里就可以查到它的主人。 慕容非凑上前来,他先仔细地观察那只手,这只手看上去就是只男性的手,表面虽然被血迹覆盖,可是通过局部暴露的皮肤看得出来,这手的主人应该是成年人,目前也看不出有其它的特征。 这时,苏易心里有些疑惑,她问道:“这只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迹?” 慕容非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是啊,这么多的血迹确实有些让人想不通,一般分尸的时候,人体已经死亡,血液凝固,手背上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血迹呀。” “会不会是因为尸体刚刚死亡,也就是说,尸体仍然处于濒死期?” “就算是濒死期,血管失去血压,血液也变得不流动,流出的血液应该也是有限的,不像这手上出现了这么多血,而且这血迹还是凝固的。” 苏易见慕容非也解释不清楚,就独自在那里思考,不再继续询问。 池鸣回头对小郜说:“我看需要确定一下这袋子原先位于哪个地方的,小郜,你去把第一时间发现这袋子的保洁员叫过来,可以吗?” 小郜说:“当然可以,我去叫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小郜带来了一位胖乎乎的女保洁员,她怎么也不敢靠近那只手,远远地站在公交车的门口,用手指指说:“就是靠窗的那个位置,在凳子底下,我打扫卫生,看到有个袋子,就把它拖了出来,还以为是乘客落在公交车上的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没把我吓死。” 池鸣确认了那位置,原来是倒数第二排靠左边窗户的座位,那个位置是一张单独的蓝色靠椅。 他上下观察那张椅子,椅子的材料是磨砂的工程塑料,指纹估计没戏,椅子的表面也没有发现新鲜的血迹。 池鸣没有非常失望,因为他和慕容非的执念有些不一样,一直觉得凶手没有在现场留下痕迹物证是一种常态,要是自己有幸发现了什么,那才是意外。 他想象着凶手要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到底可能会接触到哪些部位,他忽然将视线转移到了椅子上方的窗玻璃上,因为这窗玻璃距离位置的距离很近,又是一个可以留下指纹的极佳客体。 苏易问道:“怎么样?你还希望他在玻璃上留下指纹?” 池鸣猫着腰,侧着脸,一只手轻轻地在窗玻璃上刷银粉,说道:“希望?我从来就是绝望为先,要是有指纹,那是造化,我们所有的努力,只是在寻找凶手的过失。” “凶手不可能有那么聪明,总会在他活动的空间留下痕迹。” “这只手算吗?” “这只手不能算,故意留在这儿的不是过失,那是挑战。” 慕容非说:“我有一种新的想法,要是这凶手本来是去某地抛弃这尸块,结果却不小心将它落在了这里,你们说这有没有可能?” 池鸣说:“不可能,要是真的只是去抛尸,首先,选择公共交通就不对,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其次,要真的去抛尸,精神十分紧张,哪里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车上?”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说得有道理,这么说,还是一种故意行为,在公交车上制造恐怖气氛。” 苏易气愤地说:“真是变态。” 申海一直在公交车的驾驶舱内鼓捣监控数据硬盘,没吭一声,直到他发现硬盘的数据线并没有插在监控系统的主板上,他才绝望地叫道:“慕容,这是什么事儿啊,完了,监控开着,但没有任何意义。” 慕容掉转头,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数据线没插,监控摄像头摄下的视频没有保存在硬盘上,那个该死的技术员,回去把他抓来给毙了。” “不会吧,真的中了苏易的魔咒?” “我就说苏易的嘴毒,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我真的是要愤怒了。” 池鸣说:“没有视频,这个案子将变成疑难案件,我这块窗玻璃上目测也没有发现指纹。” 慕容非摇摇头说:“该有的都没有,现在只剩下这孤零零的一只断手,难道真要让我们绝望?” 苏易安慰道:“不是还有手上的血迹和指纹嘛,说不定还可以找到这冤死的倒霉蛋。” 慕容非说:“那也只能这么想了,不过,我们还是先检验一下这手吧。” 苏易戴上手套,将那只手从袋子里取了出来,放在一张洁净的白色塑料布上。 慕容非看到了这是一只男性的右手,手掌宽大,断端正好位于腕关节的位置。 他仔细地检查腕部的断面,发现断面完整暴露出了手舟骨、月骨和三角骨,他观察着这些骨关节面的形态特征,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些关节面的变化,他考虑这尸块的主人应该大约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差不多是刚过而立之年的年纪。 他继续细看,发现这些骨的关节面没有砍、削、锯的痕迹,他觉得心里有些奇怪,心想,这三种腕骨属于不规则骨,表面细小弯曲,凶手分开腕关节之时竟然没有损害到骨质,可以说是完全沿着腕关节的正常解剖结构卸下了这只手。 慕容非想,难道凶手懂得人体解剖学? 第99章 切肤之痛 不过,断面边缘的皮肤切痕更让慕容非大吃一惊,他发现皮肤切痕竟然有一些生前反应,这意味着很有可能不是分尸,这只手在它主人没死的情况之下就被活活切下,难怪这只手上有这么多的血迹,而且还呈凝固状。 这时,慕容非觉得似有一阵切肤之痛在他心头传导,他想象着凶手在切下那人的手之时,那人是多么的痛苦。 慕容非说:“事情好像有些不妙。” 苏易问道:“怎么了?” 慕容非指着断手的断面说:“你看这切痕的皮肤,有生前反应。” 苏易仔细看了看说:“好像边缘有那么一丁点皮下出血,这么说,手被切下的时候,这人还活着?” 池鸣听到了他们的讨论,感到很意外,就凑过来说:“法医专业的事情我不敢表态,我只想问一句,一个大活人,能这么轻易被切下一只手吗?” 慕容非觉得池鸣说得有道理,他说:“这可能就要考虑到这人当时是不是被控制?” 苏易也插上一句:“会不会是服用了镇静安眠药之类的,失去了意识?” 慕容非说:“是不是服药,这不难,我们取一些手上的皮肤肌肉组织给车颂,车颂应该有办法检验出来,镇静安眠药对车颂来说,那是常规。” 苏易说:“要不是服药,你说的控制,是不是指手脚被捆绑?” 慕容非下意识地又去看了看断面边缘的皮肤,他发现切口边缘旁边那些完整的皮肤部位表面有一些细小的摩擦痕迹,他反转了整只手,发现这些摩擦痕迹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几乎在腕部绕成了圈。 他说:“不对,这人是被类似手铐的铁环拷住手部的,这手腕上的摩擦痕非常明显,像是在生前被拷之后有挣扎过的动作。” 苏易说:“这样的话,就几乎排除了药物之类的作用,要是服用了镇静安眠药,就不会挣扎了。” 慕容非皱着眉说:“好像越来越清晰了,这人被凶手拷在一个地方,然后凶手切下了他的右手。” 苏易补充道:“还有左手,腿,头部……” 池鸣说:“苏易,你不要说了,好吗?要是分尸我还能接受,像你们说的这样,人是活着被切割的,我真有些受不了。” 慕容非说:“凶手的手段虽然很残忍,但是对于我们寻找第一现场来说,有个极大的好处,就是现场有很多喷溅状的血迹。” 池鸣说:“你放心,凶手会打扫清理现场的。” 苏易说:“不怕他清理,喷溅状血迹血点非常细小,很容易被凶手忽略。” 池鸣说:“不过,这要去找第一现场,从何入手呢?” 慕容非说:“是啊,第一现场的发现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本来要是有监控视频,申海这边说不定还有点希望,可是这下可好,数据线没插,我都想把那技术员抓来毙了。” 池鸣阴险地笑了一下说:“办法是有的。” 苏易急忙问道:“是什么办法?” 池鸣故作深沉地说:“以逸待劳。” 苏易说:“有话就说清楚嘛,最受不了你说话说半句。” 慕容非呵呵一笑:“他能有什么办法?池鸣的意思是,我们坐着不动,就等凶手将其它的尸块抛出后,我们再发现新的机会,看是不是可以找到有用的线索。” 池鸣说:“组长把我的话都偷去了,我也只好保持沉默了。” 苏易说:“原来是这破主意,可是要是他不继续抛出剩下的尸块,我们不就是错失良机了吗?” 池鸣冷笑道:“错失良机?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何来错失这一说?如果我们过于主动,反而会打草惊蛇,凶手要是不继续抛尸,我们不是更没有机会了吗?” 慕容非说:“池鸣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别忘了,破案也不是咱刑科所一家的事情,武龙他们侦查那一块,不是也会有进展的吗?” 像分尸案件,需要侦查和技术实现很好的互动,案件才可以获得顺利的推动,双方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果然,武龙随后就赶到了公交二公司,他有些风尘仆仆,在这种大案之中,侦查和技术压力是一样的,侦查最需要的是死者的身源信息,而法医最担心的就是身源信息分析不清。 和慕容非他们汇合之后,武龙开口就问慕容非:“慕容,死者的身份信息可以分析一下吗?” 慕容非不置可否,说道:“要说不能也不是,只不过,信息过于简单。” “说来听听?” “死者为男性,三十多岁,被人用铁环锁在某地,然后被活活切下右手,尸块非常新鲜,凭我感觉,也就是前两个小时刚刚发生的事情,就这么点信息。” “没有了?” “没有了。” 武龙没有感到很失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只要年龄判断不出问题,还是有条件做工作的,他继续问道:“那么凶手有没有留下点什么?” “什么都没有留下,我们只确定了凶手在公交车上坐过的位置,指纹、鞋印什么都没有留下,该死的是,我们只知道凶手可能具备人体解剖学知识,至于是不是医疗人员暂时还不敢说,至少是学习过人体解剖学的人。” “是么?那这对于框定范围来说,可是一个不错的条件。” “话是这么说,可是湾州这么大,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呢?” “慕容,你放心,站在我们侦查的角度,其实我看这个案子条件还不错。” 慕容非百思不得其解,反问道:“是吗?”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被人分尸,只要这男人是我们湾州的,那么就会有家属朋友,我们还是老办法,发动全城媒体协查,总会有人报失踪的吧?” “这个办法是还不错,只是成功的概率比较低,要是真有对象出来,我们有这只断手,可以找他们亲属做DNA,就等亲子鉴定了。” 武龙握拳:“只要确定了身源,那么调查一下他身边有没有懂人体解剖学的人,那范围就很窄了,毕竟能懂解剖学又这般残忍的人还是很有限的。” “听你一说,好像压力小了不少,不过,从表面上看,有些人怎么也看不出内心有多阴暗。” 第100章 公交车的线路 池鸣有些不放心地说:“要是我们大肆宣传,未免会打草惊蛇。” 武龙笑笑说:“你放心,要真像你们分析的这样,凶手反而会被我们激惹,他手上还有很多的尸块,只要他继续抛出,你们不就更有机会了吗?” 池鸣见武龙的看法正好和他的相反,就闷声不响,继续一边观察那只包装断手的黑色塑料袋去了。 武龙走后,慕容非在那只断手上提取了一些血迹,然后前后翻看了好几遍,希望能从中发现更多的信息,可是看了半天,怎么也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他放下那只手,对池鸣说:“断手的指纹还是需要你亲自来捺印,要是塑料袋看不出什么东西,就一并送回去,好叫司聆一起下锅,凶手即使在这塑料袋上没有留下指纹,但他的手部总是接触过吧,这样,就有可能留下汗液DNA,司聆说不定就能检验出来。” 池鸣正在那儿聚精会神地检查那只塑料袋,听到慕容非叫他,便将袋子放下,说道:“我感觉这只袋子不仅仅可以做凶手接触过的汗液DNA,还有更大的用途。” “哦?” “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找到第一现场。” “是么?” “从外边去看,这袋子表面粘附有泥土,看上去就像是从野外随地捡到的袋子。”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这我同意,这袋子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此,说不定就是哪个垃圾堆里捡的。” 池鸣继续说道:“从里边去看,里边不仅有血迹,而且袋子底部有一小块的碎布料,被血迹粘附在袋子底部。” 池鸣将那碎布料用镊子夹起来给慕容非,慕容非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布料很小,还没有小学生学习几何的三角板那么大,但看上去却是全新。 他说:“池鸣,我知道了,这布料一定来自服装厂,现在一般的家庭不太会有这种碎布料,这碎布料是全新的,说明是服装厂在裁剪布料的时候产生的。” 池鸣接上了慕容非的话,说道:“然后,服装厂将这些废弃碎布料用黑色塑料袋装好,抛出到外边的垃圾堆。” 苏易说:“凶手就在垃圾堆上捡了这袋子,包了他分割开的尸块,这么说,现场就在服装厂附近?” 慕容非说:“咦,苏易的推断非常有道理,我看第一现场很有可能就在某服装厂附近,我们去找老杨司机,研究一下153路公家车的路线,看路线上有没有服装厂。” 申海还在驾驶舱里拷贝硬盘里往日存下的数据,池鸣说:“申海,把硬盘带走吧,以前的数据应该没什么用处,组长说死者是刚刚被杀的,之前的数据拷了也是白拷。” 申海说:“备份原始数据是我的习惯,凶手既然抛尸在公交车上,谁敢说他没有在其它时间坐过153路?” 申海说:“要是这样的话,你的工作量就大了,我相信153路公交车一定有很多班次,凶手要坐过153路的话,每一班次都有这种可能。” 申海搔搔头说:“说得也是呀,为了稳妥起见,我看有这个必要,153路公交车所有班次的监控录像历史数据都要拷贝下来。” 慕容非说:“这工作你自己看着办吧,走,我们正好一块去找老杨问问。” 他们一起来到了公交车驾驶员服务区,老杨正在那里做笔录。 慕容非上前问道:“老杨,我们想要一份153路公交车的路线图看看,你这边有吧?” 老杨眼睛一瞪,说道:“要那路线图干嘛?” “我们想要看看你这153路是怎么走的。” “你问我好了,这条线路我都开了快十年了,路上哪里有个坑我都清楚。” “是吧,那我只想问一下,这一路上有没有哪个站点附近有服装厂的?” “服装厂?有呀,153路公交车是一条郊区路线,西头的终点站就是坎山工业区,说是工业区,其实就是个小村子,坎山村在十几年开了几家服装厂,村里就到上头去申请了工业区的牌子,听起来明显高大上了不少,其实现在坎山还是个村子。” “除了坎山工业区之外,路线上有其它的服装厂吗?” “一路过来都还是菜地,然后就接入市区了,不可能有其它的服装厂了。” 慕容非心里想,要是这样的话,现在就要去坎山工业区看看,虽然不一定可以顺利地找到第一现场,但去熟悉一下环境,对于下一步的工作肯定比较有利。 于是四人上了车,慕容非设置好导航仪,朝坎山方向开去。 申海说:“慕容,我们就这样莽撞地过去,能有收获么?” 慕容非说:“去都没去,怎么会知道有没有收获?” 苏易说:“就是嘛,不要着急,虽然天色已晚,饥肠辘辘,可是组长说了,希望就在前方。” 池鸣说:“要是没有苏易的提醒,我都忘了我们竟然还没有吃饭。” 慕容非说:“吃饭的事情估计要到下半夜了,现在过去,那种小工业区估计连小店都关门了吧。” 池鸣说:“不如去哪里想弄点吃的?” 申海嘻嘻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慕容非说:“别急,等到了坎山再说。” 慕容非继续往坎山方向开去,出了市区街道,车子就来到了郊外,郊外的马路路灯非常暗,开了半个多小时,见汽车大灯照到了路边的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坎山工业区”五个大字。 慕容非见前方右手边正好有一家小超市,就将车停了下来,说道:“正好放你们去吧,别忘了给我买一些哦,我在车里等你们。” 苏易说:“一起去吧,找你自己喜欢吃的。” 慕容非停好车子,四人一起走进超市,超市里只有一个年过五十的阿姨,见他们进去,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他们各自选了自己喜欢的面包牛奶之类小食,分别去结了账,慕容非是最后一个,他忽然想,超市阿姨应该在这边多年了,对这边的情况会比较熟悉,不如问她一下。 第101章 可疑的血迹 慕容非问道:“阿姨,你这超市开了多年了吧?” 超市阿姨笑笑说:“是啊,工业区刚开始的时候,我这小店就开起来了。” “那生意还好吧?” “可惜工业区现在没有发展起来,生意不是很好。” “哦,是吧,慢慢会好起来的。” “你这小伙子真会说话,对了,你们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打听一下,这边服装厂的边角料是怎么处理的?” “边角料?你说的是他们那些厂子的垃圾吧?他们自己厂子门口都弄得很干净,把垃圾都送到前面山脚下,都快要堆成山了。” 慕容非心里一惊,说道:“哦?是吗?” 超市阿姨伸手指了指门口正对的一条小路说:“就是从这条路往前,不远,500米路,路边就可以看到。” 慕容非有些好奇,问道:“是么?没人清理吗?” “有的,村里懒,半年才清一次,那些边角料就那样堆在那里风吹日晒,臭不可闻,风大的时候会吹到我们这边过来,我们去投诉了,村里不管。” “那边会经常有人去吗?” “那边没人去的,除了间或有厂子送垃圾过去,没人会去,臭都臭死了。” “哦,阿姨,谢谢你了。” 四人出了超市,又重新爬上了车,从塑料袋里取出那些食品,一阵狼吞虎咽,最后只剩下了一塑料袋子的包装纸。 慕容非抹抹嘴说:“喂,吃饱了,好干活了。” 池鸣说:“那么去那边看看?” 苏易说:“好啊,我们不就是要来找垃圾堆的吗?” 慕容非发动了车子,朝那条黑魆魆的小路开进去,这条路虽小,但也是水泥路面,估计算是村道吧。 在车灯的视野下,路边是一些荒废的田地,这年头,以前被珍惜的良田,如今都被荒废了,种地不合算,村民们不是办厂就是打工去了,废弃的良田就等着城市规划改造,可以换得大笔现金,改变人生轨迹。 “就是那堆垃圾吧?” 苏易好像先看到了车子右手边的一堆垃圾,超市阿姨说是堆成了小山,未免有些夸张,但垃圾堆确实不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些臭味。 慕容非在垃圾堆边上停下了车子,他没有熄灭远光灯,反而在仪表盘盘的一个按钮按动了一下,将安装在车顶上的万向聚光灯开启,并将方向调整到合适的角度,正好照射在那堆垃圾上。 池鸣已经先行下了车,走近垃圾堆,他低头去看,发现这些垃圾都被大大小小的不同塑料袋装着,塑料袋的颜色也不一样,看得出来是不同的服装厂抛弃的废料。 池鸣伸手去打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这袋子的大小正像是现场装有断手的那只袋子。 打开后,他发现袋子里边装满了不同大小和形状的碎布料,干脆就将袋子倒转过来,把里边所有的碎布料都倒在了地上。 池鸣的想法很简单,他想要从这些碎布料里边找出一块和现场装有断手的那只袋子里花色一样的,可是这些布料实在太杂,花色迥异,一块一块检查,实在是费时。 苏易问道:“池鸣,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呀,想要找一块相同的布料,我看比登天还难。” “是的,这么一大堆碎料,每个袋子都要打开看,几乎不可能,不过,我想出了一个办法。” “哦?说说看?” “这些碎布料都来源于这边的服装厂,每个服装厂最近裁剪的布料款式是有限的,要是我们拿着那块碎布料逐个厂去问,说不定人家就可以认出来。” “咦,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要确认这碎布料是这边厂子出来的,几乎就可以推断,第一现场很有可能就在坎山工业区。” “不过,这可是要等到明天早上了,晚上这个时候估计厂里都没人了。” 慕容非心里想的不是这样,因为他下车之后,就感觉这个地方有点意思,池鸣手中的这款黑色塑料袋大小和公交车上那只一样,说明很有可能是同一批的袋子。 他想,假设凶手是在这个地方捡的塑料袋,那么这分尸的现场也许就在这附近,也说明了凶手对这一带是比较熟悉的,既然凶手会在室外随便捡袋子去包装尸块,那么说明他并没有预先准备袋子,要是他在分尸之后才出来找袋子。 他忽然想,既然是分尸之后才出来,那么在这现场有没有可能留下血迹呢? 慕容非手里拿着勘查手电,在垃圾堆边的地面上四处照射,他心里是这么希望的,要是找到血迹,也和池鸣他们寻找同款碎布料的努力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基本能推断现场就在这附近。 正想着,他忽然看到前边不远处的地面上好像有一滴状物,心里一紧,急忙走上前去,发现那果然是血滴。 慕容非大叫道:“你们快过来,我这边发现血迹了。” 池鸣、申海、苏易听到之后,都放下了手中正在检查的布料,朝慕容非这边奔跑过来。 血滴虽然小,但在水泥路面上却非常明显,慕容非发现,血滴圆形,但却拖了条尾巴,按照他的经验,这显然是一滴走动的血,就是说人在走动时滴落在地面的血迹。 他心里想,这么说,凶手要么就是手上粘附了死者的血迹,要么就是自己在行凶之时,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给弄伤了。 慕容非忽然发现,这血滴的尾巴方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指示的方向是前方的山坡,就是说凶手是从前方的山坡上走下来的。 他心里有些纳闷,看得出来,汽车远光灯下的远方就是山坡,而这条水泥路前面山脚就到了尽头,那边连住户都没有,那么分尸的场所怎么可能在那里呢? 池鸣看到这滴血之后,也和慕容非一样在心里思考,他眯着眼睛朝前方眺望,忽然他说:“山坡上好像有个建筑。” 慕容非正在疑惑中,听到池鸣的惊叹,问道:“在哪里?” 池鸣指着前方那些茂密的树丛,说道:“你朝那些树丛的顶部仔细看,是不是有个灰突突的尖顶?” 慕容非眯了眯眼睛,发现远处好像是有个圆柱形的尖顶,凸出于黑魆魆的树梢,他说:“那么我们不如过去看看?” 池鸣说:“好啊,不过水泥路到前边就好像到头了,那边估计车子开不过去。” 苏易说:“那就一起走路过去呗。” 第102章 水塔疑云 四人开始向远处的尖顶方向走去,池鸣将勘查手电开到最亮的一档,开始进入勘查状态,在他的眼里,地面上的鞋印、异常物品都是宝。 而找血迹却是慕容非的拿手好戏,他不仅擅长于分析血迹,而且特别善于发现血迹,没走几步,他发现了地面上又有一滴血,方向也和刚才那滴血一样,像是从远处而来。 慕容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凶手一定是从山上下来的,所以才沿路留下血迹。 走到水泥路的尽头,他才发现前方相接的是一条窄一些的土路,土路的路面由于多日未雨,脚踩上去非常坚硬。 让慕容非感到意外的是,沿着土路一直往前走,也陆续发现了一些血迹,现在仿佛是这条血线在引导着他前行。 血迹把他们引到了一座废弃的水塔前,原来刚才远处看到的尖顶就是这座水塔。 苏易叫道:“天哪,这荒野里头竟然还藏着座水塔。” 池鸣猜想道:“我看这水塔已经荒废多年,一定是当初规划发展坎山工业区时留下的烂尾工程,他们以为可以发展成大一些的工业区,所以才在这边提前修了水塔,没想到计划失策,所以就这么荒废咯。” 申海说:“也许吧,可是难道我们的分尸现场会是在这里边?” 慕容非说:“我看是不会错的,这血迹明明是从这里开始,一路走向垃圾堆的。” 苏易说:“要不是这血迹的指引,我们怎么可能会想到有这么个地方,竟然藏着分尸的秘密。” 池鸣说:“待我进水塔看看再说。” 池鸣用手电照了照水塔的门,那门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但没有上锁。 他特意去照了一下门框的部位,发现上边果然有血迹,他说:“慕容,这绝对不会错了,门框上有血,说明凶手开过门,我看现场一定是在水塔里边。” 苏易激动地说:“真是不可思议,我们从公交二公司,就凭着一块碎布料,竟然一下子就转移到了坎山工业区的废弃水塔。” 慕容非说:“你先别急,我们还会不断地创造奇迹。” 池鸣用力去推那铁门,因为铁门很不灵活,应该是失修多年了。 “吱嘎”一声,门终于朝里边开了,池鸣正眼看到的是,里边有个检修水塔用的楼梯,那楼梯盘旋而上,高不可测。 他收回视线,朝地面上看了看,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 池鸣说:“地面上血迹很多,不会错,现场就在这儿。” 他让出位置,叫申海拍照,申海在照相机的镜头里发现,地面上的血迹布满了他的整个取景器。 慕容非发现,这地面的血迹也有凝固的情况出现,说明当时死者失血时还是活着的状态,地面上血迹虽多,但是并不凌乱,说明当时并没有搏斗过程,死者应该是处于失去抵抗力的情况之下,遭到了切割。 他正在思考,忽然听到苏易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顺着苏易手指的方向,慕容非发现楼梯的扶手上有条铁链,就垫着脚走了过去。 他发现那铁链是被一把大锁系在扶手上的,铁链的下端系着一个铁环,铁环的大小刚好是人的手臂大小。 慕容非仔细看那铁环时,发现铁环上竟然都是血迹,他忽然想起了那只断手,心想,那断手会不会本来就锁在这铁环里边,然后沿着腕部被活活割下? 他想,真是一个残酷的画面,这哪里是一个分尸现场呀,这简直就是在屠杀。 慕容非问道:“你们怎么看这个现场?” 苏易先说:“现场在这儿肯定是不会错的,不过这里的血迹都呈凝固状态,让人难以相信,死者是活着被分掉的。” 申海说:“法医的事情我真的不是很懂,可不可以这样去理解,死者本来是活的,当遭到起初的切割时,大失血之后人就死了,最后完成的还是分尸。” 苏易说:“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死者在遭到致命的切割时,竟然都没有搏斗,那一定是昏迷状态。” 申海说:“就算他醒过来,他的手部被铁链的铁环锁住,也无法抵抗。” 慕容非说:“死者事实上没有抵抗,不然血迹一定会比较凌乱,所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除非死者事先被击昏,或者中毒昏迷。” 池鸣说:“这就对了,要不是昏迷状态,想要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用铁环拷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慕容非说:“先致昏迷,然后用这铁链将其锁在楼梯护栏上,然后分块切割?” 池鸣说:“听上去没什么不妥的。” 慕容非想了半天说:“不过,好像还是有些问题存在,目前来说,我们没有理由说这死者被分割成什么样的状态,因为我们只发现了一只断手,身体的其它部位现在有没有被分,分成什么样,到底抛了没有,抛到了什么地方,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无法回答。” 池鸣说:“保守一点嘛,可以这么说。可是我相信,这人一定是被分割得比较小块,不然这种鬼地方,要转移尸体是有一定难度的。” 申海说:“那就不可以在水塔附近找个地方把它埋了?” 慕容非说:“对,这也是一种可能,所以说,死者的右手肯定是分割下来了,身体的其它部位我们并不能说已经被分。” 夜很安静,四周有不夜虫在叽叽地叫着,要是这个时间一个人在这荒废的水塔里头,准定被吓哭,哪怕是白天,也未免有些心悸。 武龙忽然来了电话,慕容非接了起来,他觉得武龙可能会有好消息。 “武龙,你们协查有结果吗?” “慕容,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什么工作都没有做,我们在失踪人员库中已经发现了一名年龄相似的男子。” “不会吧?有这么好的事儿?” “不过,我看了一眼,几乎就被我排除了。” “为什么?” “是一个医生,第七医院的医生。” “第七医院?那不是精神病医院吗?” “是的,这你比我懂。” “第七医院的医生失踪,谁报的失踪呀?” “今天上午,医院发现这医生没来上班,就通过电话联系了他的父亲,他父亲也不知道,到了晚上的时候,他父亲就报警了,报警的时间和我们发现断手的时间差不多。” 第103章 精神病医生 慕容非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说几乎被你排除了呢?” 武龙解释道:“说心里话,我也希望是,只是一个医生被分尸,一下子很难接受,所以觉得可能性比较小。” “是啊,一个医生,一个医生,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呀。” “是吧,不过,我这边工作还是要继续做的,就算死者不是他,那这医生已经不明原因失踪一天了,还是有些可疑的,再说,年龄是相符的。” “武龙,我这边可是有很大的进展呢。” “你小子,憋着半天不说。” “你不是没给我机会说嘛。” “那你还不快快说来。” 慕容非开始说了:“我们已经锁定了第一现场,位于坎山工业区的一个废弃水塔内,我们现在怀疑是死者被人用铁链锁在了水塔内,然后被分割,包装袋也是现场附近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凶手随后带着一只断手,坐153路公交车往市区方向而来,将断手弃于凳子底下,因为公交车的监控录像系统出了问题,现在不知道凶手具体在那一站下车了。” “这么说,我们工作的重点要转移到坎山工业区了?” “我看是。” “那这么说,死者更加不像是医生了,这废弃水塔和医生的身份差距太远了。” 慕容非呵呵笑了笑说:“这也难讲,一切皆有可能,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大量的血迹,还有那只断手,目前来说,实验条件很好,我们等下会把这些血迹提取了送回去,你那边也要把医生父母亲的血送到刑科所去,司聆今天晚上就会加班检验,明早就可以出结果的。” “不用你操心,我们已经提取送刑科所去了,这点意识我们还是有的,哪怕实验结果排除了医生,我们明天也就少一点迷惑。” 接下来的时间里,慕容非和苏易重点提取了一些检材,水塔、泥土路面、水泥路面三个部位都分别提取了一些血迹,做到万无一失。 郊外的夜晚,星星比市中心多了许多。 看看时间已晚,慕容非说:“现在有了血迹,我看寻找同款碎布料的事情就暂时搁一搁,明天可以交给侦查员,他们去去厂子里问,这样可以为我们减少工作量,今天我们早点赶回去,把DNA的检材送给司聆要紧。” 收拾好勘查设备和提取的检查,四人又回到了车上,慕容非将车子在垃圾堆旁边掉了个头,朝回城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慕容非都在想着那位医生,一位从未见过面的三十多岁的男医生,今天竟然突然失踪,虽然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但年龄这么相似,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他心里拿不定主意,于是随口问道:“武龙查到的失踪人员,你们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池鸣说:“我看可能性极大,一个医生莫名其妙失踪,年龄又这么相似,我看八成是他。” 申海说:“医生这么正规的职业,不会无缘无故玩失踪,我也觉得可能性蛮大的。” 苏易说:“要真是这医生,你们觉得谁会对一个医生下如此毒手?”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慕容非说:“可以任凭发挥,现在我们手上一点依据都没有,甚至死者是不是医生都不知道,就随便说说吧?” 池鸣说:“分析起来确实有点难度,假定死者就是这三十多岁的男医生,财?情?仇?犯罪三大动机,你们说哪个更像?” 申海打着哈欠说:“财肯定不像,医生可是很有钱的职业,不可能负债累累,仇就很难讲了,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谁知道医生会得罪谁?” 苏易接上说:“对呀,别忘了他是精神病医生,他的患者可都是精神病人,要是得罪了患者,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申海也想到了这点,他说:“这死者在活着的时候被分割,你们觉得这行为会不会有些精神不正常呀?” 池鸣说:“这倒是很难讲,致昏、用铁环锁手、分割,这些动作非常符合逻辑,死者先前昏迷的时候,凶手说不定不知道,以为已经死亡,所以也许在他眼里,死者是尸体,在那种紧张的气氛之下,一般人很难分辨人体有没有死亡吧?” 苏易表示反对,她说:“别忘了,我们所面对的这位凶手是懂人体解剖学的哦,既然懂得人体解剖学,说不定就是医护人员哦,他可是完全有这个专业能力判别人体是否已经死亡。” 慕容非“哎呀”一声,说道:“我都忙糊涂了,早就说那只断手的分割方法是相当专业的,很有可能是医护人员,现在自己倒是给忘了。和医护人员接触最多的也是医护人员呀,这么说,凶手是医护人员,那么这死者很有可能就是那医生咯?” 池鸣说:“一个医生对另一个医生下手,这故事比较有吸引力,案子要是破了,准定要上新闻。” 苏易说:“我们总是躲在新闻的背后,将一个秘密揭露之后,变成新闻。” 回到了刑科所,慕容非亲自将检材送到了DNA实验室,司聆已经将前一拨检材处理好,放进了DNA扩增仪,她见慕容非又送来了一批,就说道:“慕容,你是不是想让我通宵不成?” “司聆姐,通宵的事已经肯定了,帮我再加一点检材,通宵会变得更充实。” 司聆看看慕容非手中那一大叠检材袋子,说道:“你这还好意思说是加一点?” 慕容非笑笑:“要不叫你徒弟也起来帮忙?” 司聆说:“我那徒弟是睡神,现在这个时候叫也叫不醒。” “我知道你司聆姐爱徒如子,可是你这样子会惯坏他们的。” “我不像你慕容非,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掉了,要是我那徒弟来,我还不太放心呢,你大半夜送案子过来,还能是小案子?” 慕容非呵呵一笑说:“你把我慕容非当什么了?你有空的时候去问问我组里的几个,看他们都有什么意见?” “我早有耳闻,他们牢骚满腹。不过,我只是开玩笑了,不要介意。谁不知道你慕容非为了案子,连女朋友都没时间找呀,怎么样,改天给你介绍一个认识一下?” “司聆姐你就别调侃我了,我这样的人有谁会喜欢呀?” “不会呀,法医是许多姑娘仰慕的职业,只要说是法医,她们都会尖叫。” “然后就跑了。” “正好相反,她们都会缠着问一大堆的问题。” 慕容非撇撇嘴说:“搞得比我们还好奇,司聆姐,这些检材收吗?” “收呀,天亮了给你结果。” 第104章 鉴定结果 一夜时间的等待对于慕容非来说已经习惯了,任何手段都不可能像网络小说里的金手指那般,随点即来。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死,也没有做梦,也许还不是太累,有时很奇怪,太累了反而睡不着。 果然,在天亮之时,慕容非就收到了司聆的电话。 “慕容,还没睡醒吧?” 慕容非揉揉眼睛,问道:“结果怎样?” “结果出来了,那只断手和裴舜医生的父母亲有亲生关系。” 慕容非的睡意一下子就跑到九霄云外了,他说:“真的吗?这么说,那只断手就是裴舜医生的手了?” “是啊,不仅是这样,你们昨天在坎山工业区提取的所有血迹,都是裴舜医生的。” 慕容非心里一颤一颤的,他心里似乎一下子就将思路理顺了,裴舜医生遭人劫持,锁在那铁链上,然后被活活分割,目前来说,只发现了他的一只右手,身体的其它部位,凶手说不定已经抛出,也说不定转移到了其它什么地方,暂时还没抛出,或许就像申海说的那样,在水塔附近找了个地方就地掩埋了。 他问:“司聆姐,公交车上那个黑色塑料袋外表面有没有检出其它人的DNA?” “没有,只检出了裴舜的DNA,也许是袋子被血迹污染了,凶手的DNA被血迹覆盖了。” “也有可能,那袋子也是个使用过的袋子,本身也不太干净,加上血迹的污染,即使凶手拿过,估计相比之下,他的DNA含量太低,扩增的时候被抑制了吧。” “这种情况目前实在没有办法,DNA含量低的在扩增的时候会遭到抑制。” “司聆姐,你就没有想办法改良一下方法吗?” “是啊,我也在努力改良呢,什么时候来个反抑制,DNA含量低的得到扩增,含量高的反而受到抑制,那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是啊,我就等你那一天。” 慕容非爬起床,拉开了窗帘,窗外天已经大亮,只是还看不到阳光,街上的车子稀稀拉拉的,速度都非常快。 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武龙,武龙也是在睡梦中被他叫醒的。 “什么?真的是那医生?”武龙的口气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这是事实。 “真的呢。” “那看来,今天的战场不是一个了,第七医院和坎山工业区要同时开展工作。” 慕容非走到洗手间,将水龙头的水打开,他看了看化妆镜里自己像春笋般长出的胡子,说道:“是啊,我们刑科所可能主要精力要放在坎山工业区,继续搜索现场,第七医院那边暂时没有可疑的现场,可能是你们侦查的重点。” “不,慕容,第七医院毕竟是医院,我们侦查到了那边可能就变成大老粗了,医院内部有没有利益纠纷关系,里边又有什么可能涉及到医学的手段,我可是一窍不通,我看这样吧,坎山那边你们七组其它几人过去,你自己呢,就和我一块去第七医院吧,算是帮我个忙。” 慕容非开始剃须,电动剃须刀嗡嗡地想着,像是一只烦人的苍蝇。 他说:“好啊,我会给巴飞所长打个招呼,就陪你一起去第七医院吧,精神病医院其实我也挺慌。” “慌什么?你也怕那些病人?” “不,我怕的不是病人,我怕的是那些医生,精神病学对于我们法医来说,我们也只是懂个皮毛,和他们交流会有学识上的差距,水深。”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是去办案,又不是去搞学术活动。” “说得也是,那我们在第七医院见吧。” 慕容非草草地洗漱完毕,冰箱里取出一盒鲜牛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然后拿了一块面包,一边吃一边就出门去了。 第七医院在城西,慕容非需要穿过整座城市,从城东沿着高架路往城西走。 今天的高架路难得通畅,几乎可以保持限速八十的时速,总共花了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来到了第七医院。 武龙还没到,慕容非自个儿坐在车上等,他摇下车窗玻璃,朝窗外看去,此时正是医生和护士上班的时候,随处可见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院区里忙碌地走动。 他发现,早早来医院看病的患者也不少,公共停车场上空位已经不多,病人和家属三三两两地向门诊大楼走去。 慕容非想,现在的社会转速实在太快,许多人们因为各种困惑,搞得整天焦虑不安,精神出现异常的概率比以往高了不少。 武龙的车子开进了停车场,慕容非下车去迎接他,他看到武龙严肃的表情,心想,武龙到第七医院总不会身上也带把枪吧。 武龙下了车,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办公室,办公室主任会亲自接待我们。” 慕容非笑笑说:“只要你武龙出面的,哪个单位不会好好配合呢?” “那也不是这么说,这还不是你们刑科所的功劳?你们已经认定了那断手是裴舜医生,他们医院的医生被人杀害,有哪个领导不关心的?” “是啊,现在事情非常微妙,我们要调查裴舜医生的院内关系,不知道医院会是什么态度?” “现在这种敏感时刻,如果只是裴舜医生个人的事情,不要涉及到医院内部复杂的关系,医院应该会配合我们工作。” “那你的意思是,要是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医院就不一定会好好配合。” “是的,这就要看我们等下的调查情况了,我会先从裴舜医生个人角度先进行调查。” “对,这样稳妥些。” 两人一起来到了医院行政楼的八楼,医院办公室就在这儿。 办公室的王主任年纪大约四十来岁,脸上挂着那种给人感觉非常精明的表情,他乐呵呵地说道:“欢迎呀,刑警队的队长,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见到刑警队长。” 武龙笑笑:“哪里,都是普通的工作,今天过来要麻烦你了,我叫武龙,这位叫慕容非,是我们刑科所的法医。” 慕容非也朝王主任点头笑了笑。 王主任朝慕容非看看,说道:“法医?新闻上经常看到的,怎么?我们裴舜医生出事了?” 第105章 漂亮的女护士 慕容非点点头说:“是的,经过DNA亲子鉴定,我们在现场发现的一只手是属于裴舜医生的。” 王主任惊诧地望着慕容非,说道:“不会吧,昨天他没来单位上班,我们是有些担心,可是谁能想到,他已经被害了,还被分尸?” 武龙说:“目前我们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需要来医院调查一下裴舜医生的基本情况。” 王主任说:“唉,医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有些搁不住,我得马上给院长报告。” 武龙考虑到问题的复杂性,担心院长过多的干预,会影响到他进一步的调查,于是就阻止道:“这个可以先不急,我先向你了解一下裴舜医生平时在医院的情况。” 王主任放下手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裴舜医生在我们医院是个不错的医生,不仅医术不错,口碑也很好,是我们医院青年医师重点培养对象,他还兼任了一些社会工作,在师范大学那边还是兼职的心理辅导医生,只不过……” 武龙不喜欢听前面那套路的褒奖话,他最爱听的是“只不过……”,听到王主任说出了这句之后,他才开始攒足了精神。 他说:“王主任,你也不用避讳,我们也是秉公办案,要是真有什么你认为不妥的话,也不妨说来听听,我们也会绝对保证保护个人隐私,经调查和案件本身无关的方方面面,我们都会忽略。” 经武龙一阵解释之后,王主任似乎放下了心理负担,说道:“只不过,裴舜医生以前家里出过事,不知道和这次他自己的死亡有没有关系。” “是吗?” “裴舜医生的妻子在两年前死掉了,当时说是自杀,应该没有报警,不然你们也应该知道。” “也许吧,至少我现在不是很清楚,只是他妻子自杀有没有具体的原因?” “开始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后来才慢慢有人在背后议论,裴舜医生和他科里的一个护士好上了,我猜应该是这个原因,他妻子才自杀的。” 慕容非心里疑云顿起,心想,一个人真是经不起调查,一查都是问题,裴舜医生要是和他科里的护士好上,就有可能引起家庭矛盾,后来导致他妻子自杀,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王主任给武龙和慕容非的茶杯里又冲进了电热水壶刚烧沸的开水,顿时,茶叶在透明的玻璃杯内上下翻滚。 法医关注的角度当然和侦查不一样,慕容非问道:“王主任,你知道当年裴舜医生妻子是采取什么方式自杀的吗?” 王主任放下了他自己的茶杯,憋了半天,好像很为难地说:“他妻子是跳楼自杀的。” “跳楼自杀属于非正常死亡,应该要报警的呀?” “因为有目击者,而且是两个目击者,据说是小区的一位清洁工和一位保安,亲眼目睹她跳楼的。” “那也应该报警的呀。” 武龙说:“也许是报过警的,也许辖区派出所去看过现场,见有目击证人,就没有报到刑科所,所以你们法医这边可能就没有去看过,不过这个情况我们回去核实一下就很清楚了。” 王主任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都是后来同事们点滴反映过来的情况。” 公交车上的那只断手忽然在慕容非的脑海中掠过,裴舜和护士,虽然他都未曾谋面,可是这时却同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他想,护士不正好是懂得人体解剖学的人吗? 为了能让王主任多发表一些个人看法,他故意问道:“那裴舜妻子自杀的这件事情,也看不出和今天这事有什么直接关联呀?” 王主任小眼睛眯了一会儿,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裴舜妻子死了之后,裴舜并没有和那护士结婚,所以……” 慕容非说:“所以你觉得这里边可能存在一些说不明道不白的问题,是吧?” 王主任搓搓手,喝了一口茶,说道:“那也不是这么说,我只是随便提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你们警察去调查。” 慕容非会意了,王主任提出了自己的怀疑,但又不敢承担这个责任,人在职场,身不由己,这也可以理解。 武龙心里很亮堂,明白了王主任话中有话,暗示裴舜医生的私人问题也许就是他这次出事的原因,于是说道:“谢谢王主任,有关的工作我们会去做,具体的一些事情,我们会去找医务科,那护士叫什么来着?” 王主任点点头说:“那护士叫韦荆,医院里边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会去疏通。” 武龙站起身来,说道:“已经帮忙很多了,谢谢你。” 慕容非和武龙离开了八楼,在电梯前的导航牌上找到了医务科的楼层,医务科就在同一幢楼的七楼,于是他们就又乘坐了电梯,来到了七楼。 慕容非问:“武龙,我们去医务科干嘛呀?” 武龙笑笑说:“让医务科帮助我们联系护士韦荆呀。” “那王主任不也可以帮忙吗?” “王主任已经帮助我们提供了这么条线索,他和韦荆是同事关系,万一这条线以后被证实不是真正的线索,那么以后韦荆和他的关系会很尴尬,同一个医院,低头不见抬头见。”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人际关系艺术吧。” “也不是,反正这不是在搞科学。” “你看,你还说你尊重我们搞科学的,其实在你心里,我们刑科所的也许都是一些做事死板、思维木讷的家伙。” “你误会了。” 武龙见右手边的门上有块“医务科”的牌子,就笑着敲了一下门。 门开了,是一位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女人,她探头问道:“你们找谁?” 武龙说:“我们找你们医务科的科长。” “我就是,我姓廖,你们是?” “我是重案大队长武龙,这位是慕容非法医。” “哦,找我有什么事么?” 廖科长看起来很谨慎的样子,她不停地在打量着慕容非和武龙。 武龙说明了来意,要求医务科帮忙找韦荆护士面谈。 廖科长当即就打电话到韦荆的科室,联系好之后,她说:“我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你们单独谈吧。” 武龙俩跟着廖科长来到了隔壁的一个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这里正好是谈话的好地方。 过了十几分钟,门开了,进来一位年纪很轻的女人,没有穿护士服,一头披肩发向前倾斜而下,遮掩了半边修长的脸,慕容非心里想,这人应该就是韦荆吧,裴舜真是艳福不浅呢。 廖科长介绍说:“你们好,这位就是韦荆护士。” 第106章 护士的说法 武龙向对方做了自我介绍,没想到韦荆非常坦然,她开门见山地说:“你们找我,是不是因为裴舜失踪的事情?” 武龙好像一下子被将了一军,不过,他马上就从僵局中解脱了出来,他见过的人太多了,有些人心中有事表面却假装不知,有些人正好相反,直击要害而反客为主。 他点点头表示默认,韦荆却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自从他老婆死后,我就没怎么和他来往了。” 慕容非感觉似乎他们一下子吃了闭门羹,可是武龙觉得这是好事,韦荆断然否认的事情,自己要是从旁找到其它可靠的反证,反而能从中找到突破。 他想,既然韦荆这么直率,自己不如放开去问,于是问道:“你和裴舜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韦荆果然毫不避讳,她又坦然地说:“已经好几年了,我刚来第七医院的时候,就好上了。” “那么他老婆知道吗?” “一开始不知道,不过后来知道了,我是听裴舜自己说的。” “你和他好上之后,想过要和他结婚吗?” “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想过,只是满腔热情地投入,那是因为爱,不能否认,我爱裴舜,不管这种爱在道德上并不被认可,可是我爱他,后来,爱得深了,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解脱,陷在爱的壕沟里是最痛苦的事情了。” 韦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眨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我也想过和他了断,可是几经努力,都无法摆脱。” “裴舜一直缠着你吗?” “不,是我一直缠着他,我后来才明白,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要是不进坟墓,爱情也会枯萎,我后来决定要和裴舜结婚,可是他却一直说等等。” “后来他妻子不是过世了吗?” “直到那一天,裴舜告诉我他妻子已经自杀了,他要娶我,可是我却反悔了。” “你为什么反悔?” “我觉得裴舜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妻子的自杀一定有他的原因,所以我忽然觉得,他不会照顾好一个家庭,他不是我想要的丈夫。” 慕容非听到了韦荆提起自杀,就问道:“那你觉得裴舜的妻子为什么会自杀?” 韦荆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妻子在自杀前出现了一些精神症状,从我们精神病学的角度来看,那是一种幻觉,可能是看到可怕的幻像或听到了恐怖的声音。据说当时小区保安看到他妻子站在楼顶,一个人在那里大声说话,她是在和她幻觉中的人物对话。” 慕容非心里一怔,发现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裴舜自己是精神病医生,为什么自己妻子患了精神病,不送到医院治疗?是因为两人正在闹矛盾?还是故意听之任之,导致自杀悲剧? 他问道:“那裴舜在他妻子自杀之前对你提起过他妻子精神病发作的事情吗?” “没有,他在我面前从来不提他的妻子,也许是怕我嫉妒吧。” “那后来呢?” “后来他妻子自杀之后,他提起过这件事吗?” “我问起过他,他才说的,他说已经病了个把月了,他妻子有些幻听,而且还有幻视,经常在半夜里一个人说话。” “那他为什么不把她送医院治疗呀?” “可能是考虑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吧,他妻子是个小学老师,要是送医院了,估计怕以后名声不好,会失业。” 武龙在那边默默地听着,时而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下他认为重要的事情,时而盯着眼前这年轻美丽的护士。 他中断了慕容的问话,自己继续问道:“你最近什么时候见到过裴舜?” 韦荆想了会儿才说:“已经有段时间了,估计也有两三个月了吧。” “两三个月?你们不是同一个科室的吗?” “不,以前我和他是一个科室的,后来他妻子去世之后,我就主动向医务科申请,调离了他的科室,现在我和他在不同的科室。” “哦,是这样,那么你觉得裴舜失踪的原因是什么呢?”武龙不想说出裴舜已经死亡的消息,他觉得在这个时刻,他无需主动告知对方这些。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可能他最近精神压力比较大吧。” 武龙听到这,一下子来了精神,“哦?哪方面?” “他病房里跑了一个病人,是他主管的病人。” 武龙感到有些意外,急切地问道:“是么?有这种事?” “已经跑了好几天了,家属来医院要人,医院没办法,也许裴舜只是想出去躲躲。” “是怎么跑掉的?” “是送去理疗室的路上跑掉的。” “裴舜自己送去的?” “是的,可能是大意了,一些精神病人确实会跑,去年其它病房也跑掉一个,不过后来追回来了。” “跑掉的病人年纪很轻吗?裴舜没有追回来?” “病人是个大学生。” “哦,年轻人,难怪,跑得快,估计不一定追得上。” “也许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时,武龙的想法已经有些改变,他想,这件事情值得深挖一下,一个大学生在这边住院,忽然跑掉了,家属来医院要人,可想而知家属的情绪有何等愤怒。 或许,韦荆不一定参与到裴舜死亡的案件中来,目前来说,这个大学生背后的亲属变成了最大的可能。 武龙决定又要重新回到医院办公室,去找王主任,看来王主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隐瞒着不说,反而把自己引向了韦荆。 但是慕容非心里却仍然在犹豫着,听韦荆说起来,她把自己完全撇开了,她说她自己和裴舜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联系,可是他们之间几年的感情关系,哪有她说得这么轻松,说断就断?重要的是她懂得人体解剖学,也是裴舜个人关系中极有可能出现恶化的对象。 而这大学生的亲属虽然也逃不出嫌疑,可是谁能保证她的亲属也懂得人体解剖学? 第107章 迷阵 武龙和慕容非又回到了八楼的医院办公室,王主任见了他们,脸上的神色大变,浮现出非常吃惊的表情,他问道:“武大队长,慕容法医,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武龙强忍住心中的不满,说道:“好事多磨吧,我们去了解了一些情况,得知裴舜医生手下跑掉了一个病人,所以回来想问一下你呀,这种事,你作为院办主任,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王主任脸色略显尴尬,不过毕竟是主任,一会儿就恢复了紧张的神色,他说:“哦,这件事啊,这是家丑,我们医院比较特殊,有些精神病人一抓住机会,就会外跑。” “我想了解一下这具体的情况。” “你指的是什么情况?” 慕容非见武龙的问题不够具体,就解释了一下:“我们大队长的意思是说,想了解一下这病人是谁?什么时候入院的?具体的诊断是什么?又是如何逃跑的?家属现在的意见如何?” 武龙强调了一下:“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 王主任好像在肚子里打了下腹稿,也许作为院办主任,他已经习惯了说话前先整理思路的习惯。 他说:“既然说了,我就说详细点吧,估计对你的调查也没什么帮助。” “嗯。” “这个病人呢,叫韩缜,是湾州师范大学医学院的大三学生,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裴舜在师范大学兼任心理医生,每隔两个星期就会去师范大学做一次心理咨询,后来他带回来了一个学生,就是韩缜,得的是精神分裂症。” 王主任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又说:“可是谁知道住院之后,这病人症状越来越明显,我们也专门给他进行了专家会诊,诊断没什么问题,专家组也给她开了特别处方,可是仍然没有好转,后来她的身体局部出现了麻痹表现,所以每天给她带到理疗室去理疗,谁想到她竟然跑了。跑了之后,我们四处去找过,也到派出所备过案,家属来要人,我们医院很被动,我就找裴舜谈话,他也就只知道叹气。” 武龙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给他压力呀?” 王主任好像嗅到了武龙的话外之音,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没有给他压力,只是一般的思想工作,他自己有压力也很正常,病人确实是从他手上跑掉的。” “王主任,你别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多了解一些情况,能尽快找到真正的凶手。那么,家属方面有没有什么说法?” 王主任的口气缓和了一些,说道:“家属方面呢,情绪是很激动的,当初住院的时候,裴舜也是征得家属和学校的同意,才将韩缜收住入院的,现在出了事,人家肯定就不会放过你,家属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这是我们医院的责任,特别是裴舜,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向很认真的,怎么会被她跑掉。” “家属有没有提到裴舜医生?” “有啊,他们一直要求和裴舜医生直接对话,我觉得这不是很妥,所以一直没让裴舜医生和他们见面。” 武龙觉得韩缜的家属确实有些嫌疑,只是现在对韩缜一家的底儿不太清楚,心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条线索要作为一条主要的线索来调查。 慕容非关注的点却和武龙不一样,因为他是法医,所谓法医就是利用医学解决法律问题,现在有医学的问题摆在了面前,他关注的是医学。 他问王主任道:“韩缜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主要的症状是什么呢?” 王主任搔搔头说:“具体的一些内容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如果你想要了解,我让他们把韩缜的病历送过来。” 慕容非说:“那好啊,我想全面了解一下。” 王主任一边打电话去了,武龙看看慕容非,不知道他到底想从病历里边得到些什么。 慕容非此时仿佛又嗅到了一些新的东西,他觉得韩缜既然是师范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她也是懂得人体解剖学的对象。 这种时候,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排除,这也是慕容非工作的习惯。 过了一会儿功夫,一个估计是实习的小男生就将韩缜的病历夹送了过来。 慕容非开始翻看那厚厚的住院病历,他发现韩缜是在入院前一个月开始有幻听症状的,经常无故听到有人在旁边说她坏话,入院之后症状加重,甚至自诉听到了地狱的判官每日在审判地球上的生命,随之又产生了幻视,说是看到了同病房的病人被医生当作午餐肉吃掉。 他心想,难怪韩缜会跑掉,在她妄想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畸形的,判官在审判,医生吃病人,要是不及时逃离,她就会觉得自己呆在病房里遭受威胁。 慕容非特别注意到,病历上有这么一句话,“……患者在校期间,多次接受心理辅导,后因出现幻听症状而收住入院……” 他心想,裴舜是师范大学的兼职心理医生,也就是说韩缜多次接受心理辅导,应该就是接受了裴舜的心理辅导。 慕容非问道:“王主任,你们派去师范大学的心理医生有几位?” 王主任说:“这是医务科安排的,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也只有裴舜一人,他在那边已经兼职三年了,还因此上过报纸呢。” “那这么说,这病历上所说的韩缜多次接受心理辅导,就是裴舜在给她进行心理辅导?” “我想是的,韩缜只是其中一个,这三年里接受过裴舜心理辅导的大学生很多。” 离开了第七医院,慕容非一脸愁容,他觉得他仿佛陷入了一列迷阵之中。 被割去右手的裴舜,美丽的护士韦荆,坠楼身亡的裴舜妻子,从精神病医院逃亡而去的韩缜,还有愤怒中的韩缜亲属,这些人填塞了他的脑海,他觉得自己很难理清思路。 而武龙却觉得信心满满,因为他在第七医院找到了足够多的线索,韦荆和韩缜的家属是他想要调查的重点,他相信任何后果都是有原因的,犯罪不可能无缘无故,凶手的动机才是启动犯罪的开关。 第108章 意外的死讯 回到了刑科所,慕容非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微闭着眼睛,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今天在第七医院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也不是因为自己精神病学的知识薄弱造成的。 当他想到池鸣他们三个人还在坎山工业区搜索现场时,才忽然明白,因为第七医院没有他可以落脚的地方,陪着武龙去调查,那都是侦查的套路,自己在那边没有现场,没有物证,根本不是自己的强项,最终虽然勉强拿到一叠和他专业相关的住院病历,却让自己陷进了更为困惑的迷阵。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池鸣的电话,他们在坎山已经工作了半天时间,心想多少总有些成果吧。 “池鸣,坎山那边有没有进展呀?” 听得出来,池鸣不是特别激动,慕容非心里已经知道,勘查并没有多少成果。 “我们按照你的安排,围绕水塔和垃圾堆,扩大了搜索范围,可是没有发现可能埋尸的地点,我估计尸体都被带离现场了。” “是吧?” “也许,今天又会有人发现新的尸块。” “但愿如此。” “第七医院有反映出新的情况吗?” “情况一大堆,简直乱如麻,我觉得侦查要是加大力度,这里边很有可能会有突破。” “要是突破了,我们的工作会轻松不少呢。” “你就别做梦了,我们刑科所的还是要靠自己想办法,总不能去依赖侦查吧?” “那要是没有新的尸块抛出来,我们的工作也无从下手呀。” 慕容非觉得,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勘查工作应该说突破性还是很大的,从公交车上那只断手的包装袋内的一片碎布料开始,奇迹般地找到了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并且通过亲子鉴定也成功地在失踪人员库中找到了断手的主人裴舜。 不过,他觉得池鸣说得是有道理的,第一阶段突破之后,现在勘查工作似乎到了一个瓶颈期,已经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除非事情发生变化,要么侦查那边发现了可疑的场所,或者凶手抛出了新的尸块。 可是都没有,凶手自从昨天在公交车上抛下那只断手之后,就好像遁入了茫茫人海,再也没有新的动作,这不得不使慕容非的想法产生了一些动摇。 他想,凶手在公交车上抛下断手,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了制造恐怖气氛?要真如此,凶手应该会继续呀,可是到了现在,仍然没有人报告发现新的尸块,他开始有些想不通了,如果不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再傻的人都知道,将尸块抛在公交车上,分明就是自投罗网,难道真的像自己先前所想像的那样,凶手只是一时大意,将尸块遗落在公交车上,而不是故意的抛弃? 他忽然又想到了韦荆护士,韦荆护士到底有没有作案时间呢?昨天是星期天,武龙不知道有没有在查这方面的问题,这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这是侦查的基本问题,应该无需自己过于担心。 要是在作案时间上不能排除韦荆护士,慕容非觉得,她倒是一个比较好的嫌疑对象,她和裴舜有长时间的感情纠葛,又懂得人体解剖学,要是她设法将裴舜引到那水塔,将其击昏,然后用铁链将其锁死,最后将他活活切割。 动机呢?慕容非在心里想,动机完全成立,感情纠葛足以解释一切,情有多深,恨就可能有多深。 韦荆会是这样一个活活分尸的女魔吗?慕容非在心里反复拷问自己,可是他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就没有一切。 下午的时候,慕容非又来到了坎山工业区,他和池鸣他们一起,配合侦查员一起工作,他们最后确定了一家服装厂,那碎布料就是那家服装厂上个星期抛弃到垃圾堆的,这样,第一现场的确定和凶手的刻画依据就更加丰富了。 到了晚上,侦查员带着他们,在坎山的那些出租房逐个检查,他们其中一个思路就是,怀疑也许是紧张的医患关系,导致有人将裴舜医生劫持到那个废弃水塔,然后杀害。 后来证实,搜查是徒劳的,没有找到任何像样的线索,这种滚地毯式的搜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工作无法推进的时候,这也算是一种办法,所谓大海捞针,也许也有奇迹。 武龙没有任何情况传过来,慕容非拖着一身疲惫,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他知道,第七医院的几条线索估计都没戏。 他想,好像好久没有听音乐了,今天正好觉得脑子里空空的,需要音乐来填充。 于是他就打开了蓝牙音响,在手机上同步了他最喜欢的班得瑞钢琴曲,瑞士深山河边的那种原始之美立即萦绕了整个客厅的每个角落。 慕容非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任凭舒缓的琴声将他包围,是的,他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手机的铃声,在音乐氛围中显得很突兀。 他伸手去抓手机,斜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竟然是武龙。 一定有好消息,他想,终于等到了,武龙一定给他带来了调查获得突破的消息。 慕容非嘴巴往上咧了一下,轻轻地划开了手机,问道:“喂,武龙,好消息吗?” 没想到武龙的手机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从汽车的喇叭声上判断,应该是在室外。 武龙好像在那边跟谁在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喂,慕容,你在哪儿?” 慕容觉得有些不妙,说道:“在家呀,我在家里。” “快点过来,这里出了交通事故。” “交通事故?需要我吗?” “是啊,韦荆被撞死了。” “什么?” “就是第七医院那个护士,我们今天早上去问过话的韦荆。” “我知道呀,怎么回事?” “我也刚到,交警说可能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很有可能是故意杀人。” “是吗?具体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在陇署花园正门。” “哦,我知道了。” 慕容非关掉音响,匆匆地下楼,开了他自己的车子,直接奔向陇署花园,那是一个城西比较偏僻的小区。 路上,他在想,自己刚刚在怀疑韦荆是否具有杀死裴舜的嫌疑,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了打脸。 第109章 第三角 慕容非火速来到陇署花园,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小区门口并没有许多围观的人。 一条蓝色的警戒线将街道斑马线附近的一段路面围成了一个圈,一具女尸侧卧在正中间,脸部被凌乱的长发遮掩,不过从衣着上看,他觉得就是早上刚刚见过的韦荆。 武龙告诉慕容非:“医生已经来过了,确认死者已经死亡。” 慕容非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上的尸体,此时,他的心里有些不安,早上刚见过的人,刚才自己还怀疑的人,现在却死在了面前。 “哦,我已经让我们七组都过来,申海会接管交警的监控视频工作。” “交警已经回放了撞击过程的视频,发现这辆车一直守候在附近,当韦荆护士步行过斑马线的时候,车子突然发动冲向她,显然是故意行为,目的就是要撞死韦荆护士。” “是吧?那视频工作还可以进一步深入,交警那边数据比较丰富,数据挖掘一下,申海应该拿得下。” “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不仅仅是取证,最重要的是通过视频追踪,车牌,车主,驾驶员,感觉这案子就要破了。” “看来凶手先杀了裴舜医生,现在又故意撞死韦荆护士,指向越来越明显。” “我也有这种感觉,下午的时候,我访问了第七医院裴舜医生科室里的其它医生,他们反映出来的情况和韦荆护士自己说的并不一样。” “哦?”慕容非心里一怔,心想这迷阵真的是越来越复杂了。 “他们反映,裴舜医生和韦荆护士的关系并没有像韦荆护士自己说的那么简单,这两年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在维系,要说真出了问题,那也是最近的事情。” “有原因吗?” 武龙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躺在地面上的韦荆听到似的,他说:“原因是有的,主要还是出在裴舜医生身上。” “嗯?” “裴舜医生又旧戏重演了,他虽然跟韦荆好,却又不和她结婚,韦荆说是她不想和裴舜结婚,其实只是女人的一种掩饰,真正的原因是裴舜不想结婚,因为他在外边又跟别人好了。” “那人是谁?”慕容非觉得有些意外。 “就是从第七医院里逃掉的师范大学学生韩缜。” “啊?”慕容非感到头脑一阵发蒙,仿佛遭到了一万伏电压的袭击。 “这是他们科室里公开的秘密,韩缜是裴舜医生在师范大学心理辅导的对象,后来两人却感情升温,好上了,再后来,韩缜病发,裴舜将她收住入院,放在自己的病房,可能这样比较好照顾。” 慕容非试着说:“这事被韦荆护士知道了,所以她吃醋了,就和裴舜医生闹别扭了,对吧?” “差不多是这样吧,早上的时候韦荆护士还是隐瞒了这些细节。” “既然有这三角关系在里边,那么撞死韦荆护士的人莫非是韩缜?” “这些工作我们也正在核实,是不是她本人,现在还不好说,但是这三角关系,已经缺了两角,剩下的这第三角肯定是最大的嫌疑人。” “武龙,那你先忙去吧,我要看尸体了。” 慕容非走近韦荆护士的尸体,蹲下身来,仔细地检查尸体的损伤情况。 他发现,韦荆护士右侧小腿胫骨、腓骨完全骨折,这个部位应该就是汽车的撞击点,再往头部看,她修长的面部已经被水泥地面摩擦出了一大片擦伤。 慕容非戴上手套,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尸体的头部,发现韦荆护士的颅骨已经整体变形,可以触及骨擦音。 他想,这应该是人体被撞飞之后落地形成的,人体落地的力量不可低估,近百斤的重力外加一个飞行速度,头部撞击到地面,力量相当巨大。 慕容非觉得,要是没有录像,现在自己根据损伤,就可以对现场进行复原,韦荆护士身上的损伤符合这么一种状况,当她在经过斑马线的时候,车子冲过来,撞击了她的右侧小腿,她的身体就随之飞了起来,在坠落的时候,头部撞到了地面,导致整个颅骨骨折变形。 慕容非想,正像武龙所说,三角关系现在只剩下了一角,韩缜到底是不是撞击韦荆护士的黑手呢? 上午看到韩缜病历的时候,慕容非有点直觉,这姑娘既是医学生,懂得人体解剖学,也是裴舜病房逃掉的病人,要是他对裴舜的医治持有异议,就有可能对裴舜实施报复行为,现在又加进了这么层复杂的三角关系,那这动机就更为升级了。 他想,韩缜和裴舜医生因为有感情关系在先,所以在她逃离医院之后,完全有条件将裴舜引到坎山的废弃水塔,来实施她的一系列报复行为,然后伺机在韦荆护士的小区门口守候,用车撞死她的情敌,一个精神分裂症病人,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慕容非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正在那边测量距离的池鸣,池鸣说:“凶手的停车守候点距离斑马线大约37米,加速到这里,应该速度不低。” 慕容非说:“汽车的冲击力,加上人体高坠的重力,共同作用导致韦荆护士死亡。” 池鸣说:“现在看来,现场应该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对应一下交警的录像,事情就明白了。” “是,申海已经过去了吧?” “早就过去了,视频录像应该看得差不多了。”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视频技术是刑科所重要的手段之一,虽然这种技术本身是种老技术,但是随着街面监控探头的增多,视频已经广泛地应用到了大要案的侦破当中,特别是有机动车辆的案子,申海可发挥的空间就多了。 申海正在看韦荆护士被撞击时的那段视频,他反复处理,试图分辨出驾驶员的样子,可是不管他如何设置影像的显示参数,都无法识别出驾驶员清晰的样子,他感到非常窝火。 手机响了,他见是慕容非,于是就接了电话,问道:“组长,有什么指示?” “那边工作情况如何?” “有好有坏,整个作案过程基本没问题,车子在原地守候近一个小时,应该是有预谋的,凶手应该知道韦荆护士今天夜班,而且知道她的下班时间,否则这个时间在小区门口守株待兔,肯定是无果的。” “车牌有没有条件?” “视频上车牌很清楚,可是经过数据库查证,这是一张假车牌。” “那逃离方向呢?” “经过我们视频组的追踪分析,这辆车子非常奇怪,撞飞韦荆护士之后,在市区里转悠了一大圈,然后开往坎山方向。” “坎山工业区?” 第110章 想不到的结局 慕容非左右看了看,发现武龙早就消失了踪影,应该是得知了消息,赶往坎山工业区去了。 他连忙跟现场在维持秩序的民警交代了一下,带着池鸣爬上车,一起赶往坎山。 池鸣问道:“慕容,你说这最后的凶手会是韩缜吗?” 慕容非冷冷地说:“那要看她有没有驾照咯。”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你不觉得这姑娘太狠了吗?” “杀人分尸,开车撞人?” “是啊,我觉得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很难做到呀。” 池鸣表示不满:“你不是经常说,一切皆有可能吗?” 慕容非紧握着方向盘,车子的速度快得不行,他说:“虽然从逻辑上来看,韩缜的可能性最大,可是我们手头上并没有相关的证据,我们是刑科所的,一切要靠证据说话,对吧?” “那你还是觉得韩缜可能性最大吧?” 慕容非以默许的方式表示同意。 池鸣继续说:“那就行了呗,接受考验吧,我相信,凶手这次一定跑不了,坎山就一条主路,只要车子真的开往坎山,就等于瓮中捉鳖了。” 说话间,慕容非的车子已经驶出市区,进入了坎山大道,郊区的黑夜无边无际,城市开始被甩在了身后。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池鸣帮他看了看,原来是武龙,就接起来按了免提。 “慕容,你还在陇署花园吗?” “不,武龙,我已经赶往坎山工业区了。” “你消息蛮灵通嘛。” “那是,刑警破案靠的就是消息。” “我这边现在有个大消息,说出来可能要震翻你。” “人抓住了?” “是的。” 慕容非的手抖了一下,心想从发现断手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多小时,自己的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现在凶手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逃亡。 他当然想知道坐在车里被武龙他们截住的到底是谁,可是他此时却心潮起伏,没有哪起案子到了最后,还让他如此忧心。 慕容非还是忍不住问了:“是韩缜吗?” “不,慕容,这次我们都大错特错了。” “什么?不是韩缜?” “我们在坎山工业区的路口设卡,截住了正在逃亡的车子,在开车的是裴舜!” “裴舜?” 慕容非大叫一声,手上的方向盘立即走歪了,车子在路面上摇晃了一下,又回归到了自己右侧的车道。 池鸣也尖叫一声:“裴舜?怎么会是他?” 慕容非的思路在脑子里极速地转着,他想象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裴舜被切下了右手,竟然又活着回到了市区,单手开车撞死了韦荆。 “慕容,你既然来了,就把车直接开到坎山派出所吧,我将在那儿审讯裴舜。” “好吧,我马上到,你等我一会儿。” 慕容非此时觉得自己在迷阵之中越陷越深,现在裴舜被抓了,撞死韦荆的不是韩缜,那么又是谁将裴舜锁在了废弃水塔? 来到了坎山派出所,慕容非直接就走进了审讯室,他看到自己一直以为早已被分尸的裴舜竟然安然无恙地坐在了审讯椅上,他的右手果然不在,替代的是包扎好的医用纱布。 武龙见慕容非已经来到,就开始了审讯。 武龙一贯的霸道:“裴舜,你认罪么?” 裴舜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内心有什么挣扎,他轻声说:“认。” 慕容非听到“认”字,心里放宽了不少,心想,裴舜毕竟不是那种普通的人,作为一个有为的医生,走到这一步一定有许多苦衷,现在被抓了,估计他也不会遮遮掩掩,很有可能会痛快地把他的罪行说明白。 “那你就从头说起吧。” “从头说起?哪里是头呀?” “就从你的右手说起吧。” “不,那不是头,事情早就酿成了。” 慕容非最关心的是现场的形成过程,不过,裴舜既然愿意从头说起,那是再好不过了。 裴舜微闭着眼睛,就像已经被催眠了一般,缓缓地说道:“我不该对韩缜动了邪念的,韩缜是一个性格偏执、思维古怪的孩子,经常在我去师范大学来找我咨询心理问题,开始的时候,我没有防备,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她渐渐地黏上了我,并且向我表达了爱意,我邪念一动,就和她在一起了。” “没想到,韩缜的控制欲极强,她不断地深入我的生活,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学习过催眠术,我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她催眠,她发现了我和韦荆的秘密。” “我有些害怕了,于是我才着手实施我的摆脱计划,我偷偷地在她的食物里投放了致幻剂,因为我自己是精神科医生,这种事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果然,韩缜在学校里出现了幻听,她的症状引起了同学和老师的注意,学校和家属征求我的意见,我建议她住院,于是她被安排住进了我的病房。我就继续偷偷给她服用致幻剂,使她的精神症状越来越明显,我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让她产生可怕的幻听或幻视,最后使她自己自杀,这样谁也看不出和我有丝毫的关系。” “可是这并不是真正的精神分裂症,韩缜有她自己的意识,她发现了我的投药行为,她开始拒绝服药,并且在专家会诊的时候,她说她的一切都是我加害的,但是一个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没人会相信她。” “后来,我为了让她服药,就给她施行电休克治疗,遭到电击之后,她不得不老老实实服药。” “直到那天,我觉得时机成熟了,她的幻觉足以让她自杀,于是我就故意让她跑掉,我相信她从此会在这个世界消失。” “谁知道到了星期天,我收到了她的电话,让我到坎山这边的水塔见面,否则就要揭发我的秘密。” “我知道坎山是她暑期打工的地方,我被逼得没办法,就只好去了,没想到我刚进入那水塔,就遭到她的电击,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锁在了一条铁链上。” 慕容非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裴舜医生背后藏着这么深的秘密,现在要交代他最为关心的阶段了,更加感到有些激动。 “我发现,水塔里只有我一个人,地上放着一把手术刀,还有一张纸,纸上写着:要么剁手,要么去死。” “我知道,这是韩缜残忍的报复,她要让我亲手剁掉自己的手,不然就会被困死在那废弃的水塔里。” “我左思右顾,最后还是决定切下自己的右手,才逃出铁链的束缚,我原本想拿着那只手回市区医院接上的。半路上我在一个垃圾堆里捡了一个塑料袋,将断手装在里边,乘坐了153路公交车回城,没想到下车的时候,我把那只手遗忘在车上了。” 慕容非心里感到很震惊,原来不是分尸,也不是抛尸,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 武龙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撞死韦荆护士?” 裴舜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说道:“这就是我和韦荆的秘密,如果我不除掉她,她一定会揭发我。” 武龙催促道:“说吧,痛快一点,都说出来。” “因为当初韦荆逼我和她结婚,我用同样的手段使我的妻子产生了幻觉,最终导致她跳楼自杀。” “在我妻子死后,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韦荆,韦荆吓得不敢和我结婚,我们的感情就这样拖在那儿,直到韩缜出现在我的生活,她选择了离开。” “现在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警察一定会去调查她,按照她的性格,她也一定会供出我的秘密,所以我也是走投无路,只好去弄了辆车,把她给撞死了,现在想想,我真的有些后悔,因为她是我真正爱过的人。” 慕容非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儿,裴舜医生的这番交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武龙依然面不改色,继续问道:“那韩缜现在哪儿?” 裴舜阴险一笑:“恶有恶报。” 之后,任凭武龙如何讯问,他再也不说话了。 慕容非在心里琢磨着裴舜的话中含义,他想,裴舜在撞死韦荆之后,为什么又开车前往坎山,他到坎山一定有什么事情。 公交车,塑料袋,断手,水塔,铁链…… 这些影像快速地在慕容非脑海里旋转着,他忽然想,裴舜说“恶有恶报”,难道他利用了同样的手段,将韩缜困在了水塔?裴舜回到坎山的目的,也许就是要提早结束韩缜的生命,现在他闭口不言,也许就是想要拖延时间,将韩缜困死在水塔? 他瞪了一眼裴舜,裴舜一脸的无所谓,他拉了一下武龙,示意他出门。 武龙出了门,慕容非向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武龙急忙说:“对呀,说不定这小子也和韩缜一样古怪,我们赶紧去那边看看。” 三辆黑色的警车趁着黑夜,像夜巡的猛兽结队扑向了坎山服装废料垃圾场。 慕容非带着武龙,还有十几名刑警,迅速来到了那废弃的水塔。 他用力地推开门,在勘查手电耀眼的白光下,韩缜正像一只可怜的小狗,蜷缩在旋转楼梯底下,右手也被锁着一条铁链,地上放着一把锃亮的手术刀。 第111章 萌贼乎 凌晨两点,湾州北部的郊区,夜很黑,微风吹拂着大片的竹林,竹叶互相推搡磨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竹林的深处是阿贵宠物犬养殖场,忽然间,养殖场的围墙内犬吠声鹊起,要不是专业的养殖人员,应该分辨不出这该有几种犬在狂吠。 要是细细去听,此时正有一人在犬吠声中哀嚎,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约莫过了几分钟的时间,男人的哀嚎声渐渐平息了下去,杂七杂八的犬吠声也慢慢变得安静。 竹林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竹叶的窸窣声在这片郊外的土地上荡漾。 夜色是那般的黝黑,没有星月,谁也不知道养殖场里刚刚发生的秘密。 第二天早晨,虽然是星期天,城区的交通堵塞如期而至,慕容非像往日一样,开着车从家里出发,去刑科所上班。今天又是他们七组值班,想想湾州这一天的凶案现场都归他带领的七组负责,心里那种爽感油然而生。 慕容非想,多少人都在报纸、电视、网页上阅读他们刑科所侦破命案的新闻呀,而他自己每天都在新闻背后啃盒饭、磨脑筋,将一个个犯罪分子送进法庭,他觉得,机敏的是自己的技术,真正强悍的却是法律。 车子拐进刑科所的大门,慕容非停好车,上到自己的办公室,进了门,他发现苏易已经在了。 苏易问道:“慕容,你说咱们今天能安全吗?” 慕容非诧异道:“不想干活了?” “咱们安全,老百姓不就安全了嘛。” “说得也是,那按你的理论,咱们下岗了,那就表明社会太平了?” “下岗可不行,除了做法医,本宝宝好像什么都不会,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慕容非见苏易正在吃提拉米苏,便说道:“你不是对提拉米苏很有研究吗?要是下岗了,就去开一家面包店呀,我保证会天天光顾。” 苏易咯咯地笑了,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小塑料勺子,样子看是很可爱,她说:“嗯,说定了,我会给你一张终身VIP卡,给你打最低的折扣。” 慕容非笑道:“你还真想了,轻声点儿,要是被历文主任听到,你好日子就不长了。” 苏易笑得更凶了,说道:“历文主任,历文主任哪有你说得那么凶呀,我看他也是萌萌的,整日板着脸,像是心有疑惑,无物解忧,属于云长系。” “哎呀,什么东西到了你那儿,都变萌萌的了,板脸也萌萌,那你说我萌么?” “你呀,一点都不萌,不要抢我的早餐就好了,在我眼里,萌物都是不说话不乱动的。” “那你的意思是,现场的尸体也是萌物?” 苏易收住了笑容,瞪眼道:“唉,所以说你不萌嘛,本宝宝吃早餐的时候,你偏要说到尸体那边去,我看今天有点麻烦,肯定逃不过一劫。” 办公室的门开了,池鸣走了进来,他大大咧咧地说道:“好啊,你们在暴殄珍物,却不叫上我,我表示最强烈的抗议。” 苏易没好气地回道:“抗什么议呀?慕容组长已经败坏了我的心情,今天一定会有案子了。” 池鸣说:“哟,难得咱苏易也会求平安呢。” “还不是为你们求的吗?你瞧这段时间,咱七组值班的日子,哪次没有案子呀?” 这时,申海出现在门口,他推了一下池鸣的后肩膀,大叫一声:“我敢保证,今天不会有案子。” 慕容非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慕容非吧,阿贵宠物犬养殖场发现一具尸体,要求你们刑科所的去勘查现场。” 慕容非接完电话,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心情有些不爽,他说:“同学们,指挥中心又来电话了,这主要责任是申海,你瞧他一进门,案子就来了。” 苏易和池鸣同时说道:“是。” 申海略显尴尬:“话说这尸体早就有了,只是刚刚报过来,我也只是巧合,你们就放过我吧。” 池鸣说:“不行,组长说是你的责任,你还不认账?” 苏易说:“今天罚你帮我提箱子。” 申海呵呵笑道:“这个,我愿意。” 池鸣骂道:“贱人。” 四人上了车,朝阿贵宠物犬养殖场方向开去。 慕容非在手机地图上选择了一条路线,尽量避开了拥堵的路段,很快就出了城区,来到了郊外。 本来在郊外行车感觉是很好的,只是现在慕容非心里心事重重,肯定没办法有爽感。 指挥中心没有给出详细的信息,只告知了在阿贵宠物犬养殖场发现一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点都不知晓,这使得他一边开车,一边绞尽脑汁地胡思乱想。 宠物养殖场,这种地方看现场还是第一次,莫非这养殖场有些像是警犬基地?慕容非想,这种地方要是出了人命,就奇怪了,夜盗最不敢去的就是这种地方吧?一进去就会引起狗吠,要是严重些,说不定刚进去就被狗追逐得落荒而逃呢,那么说死的是养殖场内部人员? 苏易也在那边想,但是她却憋不住,问道:“你们说,宠物犬养殖场,死的会是谁呀?” 申海说道:“老板,员工,还能有谁?” 池鸣说:“难讲,可以是夜盗呀,翻墙进去,结果被狗咬死。” 申海说:“池鸣,我看你有点狠的,你是警犬队去多了吧。” 苏易说:“我还真觉得池鸣说得有道理呢,痕迹专业的看问题角度就是不一样,是不是你们盗窃案现场看多了,是吧?” 池鸣说:“对,我不在七组值班的其它时间里,几乎都在勘查盗窃案现场,奇奇怪怪的现场可多了,不得不说,贼也可以分好几个等级的,笨贼,聪明贼……” 苏易笑道:“要是宠物犬养殖场死的是贼,那我就封他为萌贼。” 池鸣说:“你太夸张了,一点都不专业,还封人家为萌贼呢。” 慕容非减慢了车速,因为他看到了前方一块路牌,指示前方500米便是阿贵宠物犬养殖场,他说:“死的到底是不是贼,那么我们就去看看吧。” 第112章 颈部的损伤 车子在阿贵宠物犬养殖场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停下,慕容非四人就下了车,前来迎接的是派出所的老刘。 老刘见到慕容非,问候道:“慕容法医,你好,麻烦你们了。” 慕容非上前,握了一下老刘的手,说道:“哪里的话,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嘛。” “星期天也没让你们闲着。” “很少有闲的时候,里面怎么样?” 老刘眨眨眼,说道:“我看事情也许不会太麻烦。” 慕容非听到类似的话次数实在太多了,经常到了现场的时候,派出所的民警会这么说,好像他们都是乐天派,心里总觉得事情都是那么回事儿。 可是对于他来说,勘查每一个现场都像是在雷区扫雷,一不小心就会触雷引爆,他非常担心每一个现场,听到老刘这么说,他也只有呵呵了。 “那么,死的是谁呀?” 池鸣他们上前把老刘团团围住,老刘环顾了一下,说道:“死的是老板,黄大贵。” 池鸣嘟了一下嘴,表示他输了,而慕容非却面不改色,说道:“哦,黄大贵,这养殖场是他家开的?” “是的,黄大贵自己开的,总共养了一百多条犬,你别看他就养养犬,市区里可是已经买了两套房,算上按揭,近千万的资产了吧。”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哦,资产颇丰呢,黄大贵平时都住在这边吗?” “是的,他一年到头都长期住在这儿。” “就他一人吗?” “不,平时她妻子潘巧云也住在这儿呀。” “也就是说,他夫妻都住这儿,对吧?” “是的。” “没有员工吗?” “潘巧云是个非常抠门的老板娘,她平时都不雇佣员工,自己和黄大贵两人就包掉了所有的活,只在周末的时候雇佣了两名大学生临时工。” 慕容非一听,心里不禁一怔,大学生到这养殖场做临时工,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疑惑地问道:“大学生?” “是的,他们只在周末的时候过来帮忙,平时都不来的。” “大学生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做临时工?” “也不奇怪,这两个大学生都是湾州农学院兽医系的学生,有那么点半实习的味道,也能顺便赚点钱补贴零花钱,男的叫屈文寒,女的叫祁依沛。” “他们是男女朋友吗?” “不是,只是一般的同学。” “昨天晚上的情况呢?” “我访问屈文寒的情况是这样的,屈文寒和祁依沛是昨天上午从学校里一起坐公交车过来的,做了一整天的活之后,到了傍晚,祁依沛因为有事情先回学校去了,相当于昨晚就屈文寒和黄大贵、潘巧云夫妇三人住在这儿。” “哦,原来是这样,要不先看下尸体吧?” “好呀,我带你进去。” 慕容非抬头看了看,这养殖场除了正中一个大门,四周都是砖块砌成的围墙,围墙足足有两米多高,围墙顶上还安装了铁丝网,看来黄大贵的防盗措施还是做得蛮扎实的。 慕容非对池鸣说:“要不,你先外边转一圈?” 池鸣会意,慕容非是让他先外围看一下,看看这围墙有没有被侵入的迹象,他点点头,就戴上手套向围墙边上走去。 慕容非自己跟着老刘,走在前边,老刘推开大门,立即引起养殖场内一阵狗吠声。 走进大门,慕容非见养殖场内是一个院子,这院子至少也有一千多平方米,尸体就躺在院子的正中间,非常显眼。 院子的尽头是犬舍,不锈钢材制作成的标准铁笼里,大大小小不同品种的宠物犬正在那儿乱窜狂吠着,好像有永远都使不完的劲儿,慕容非皱皱眉,向尸体的位置走过去。 他发现,黄大贵的尸体仰卧在地面上,身上穿着睡衣,像是正躺在地面上睡觉,不过地面上很大的一滩血,将水泥地面染得通红,血液已经凝固,有的结成了血块,慕容非心里明白,这里是原始的第一现场。 苏易问道:“伤在哪儿呢?” 慕容非说:“我看十有八九在颈部,你看地面上这么多的血,一定是有大血管破裂才能形成,上衣没有血液浸染,裤子也算干净,那么这血应该是来自于颈部,一定是颈部的大血管破裂了。” “哦,也许是颈动脉破裂了吧?” “你可以自己检查一下。” 苏易拿了一块湿毛巾,将颈部已经干涸的血迹轻轻地擦去,她发现了颈部原来真的有损伤,黄大贵颈部左侧有一个很大的创口,皮肤成片翻在外头,内侧的肌肉哆开,虽然看不到颈部动脉和静脉的破损情况,但她知道,这深度足够损及大血管了,死因应该就在这儿。 苏易说:“慕容,应该是在颈部,我看这里损伤已经足够深了,颈动脉要是真断了,应该已经收缩到肌肉深处了,暂时估计观察不了,等下解剖的时候再找破裂的血管,可以吗?” 慕容非正在检查尸体的双手,他说:“当然可以,你先看看颈部会是什么工具造成的损伤。” “好啊。” 苏易又重新开始检查尸体颈部左侧的那个损伤,她发现这损伤好像有些奇怪,并不像平时所见的那些典型锐器损伤,创口的边缘虽然比较平整,但不像是刀具类切割形成的那般平滑,她一时拿不定了主意,就问道:“慕容,这损伤我还真看不明白呢。” 慕容非在那边问道:“不像是锐器伤吗?” “好像不是那么典型,你要么过来看看吧?” 慕容非往苏易那边挪了几步,他在尸体的颈部左侧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对,这不是锐器伤,这创口是撕拉造成的,你仔细看一下这被撕下的皮肤,上边有些撕破的裂痕,像是牙齿的咬痕,考虑到这现场的独特环境,这应该是被狗咬伤的。” 苏易木木地瞪着慕容非,说道:“还真是狗咬死呀?” “其它手段没办法形成这种损伤,动物咬伤要说到它的特点嘛,还是很显著的,只不过在实际的案例中很少见。” 老刘在边上听到了慕容非的分析,就问道:“那么,这也许只是个意外事故?黄大贵不小心被狗咬死?” 第113章 肇事狗 除了颈部的损伤外,慕容非没有发现黄大贵身上有其它的损伤,特别是他最担心的工具损伤,这说明黄大贵的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狗咬破了颈部的血管,导致大失血死亡。 他说:“老刘,虽然还没有解剖,黄大贵的死因我是敢定的,应该是被狗咬死,只不过这案件性质可能还需要结合到调查情况吧。” 话是这么说,其实慕容非心里也和老刘想得差不多,除了意外,他想象不出还有其它的可能性,不过,需要进一步做的工作还是有的,就是要在这一百多条犬里边找出一条肇事狗,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狗不是人,不懂得伪装,咬破了黄大贵的颈部,血液大量喷出,一定在狗身上会留下血迹,哪条狗身上有血迹,那么肇事的就是它了。 老刘是个老革命,当然知道刑科所的人讲话都是留有余地的,他已经会意了慕容非的意思,知道慕容非并没有反对他的意思,于是故作姿态地说道:“是,是,这起案子我们派出所的还会进一步调查,到时结案还是会综合考虑各方面情况的。” 搞定了损伤问题,慕容非心里放松了不少,他觉得今天的事儿还算顺利,他朝申海挥挥手说:“走,那边去看看,给你个机会,看能不能找到肇事的狗。” 申海打趣说:“狗的事情,应该叫池鸣去办才对嘛。” 慕容非也知道,池鸣对狗还是有些研究的,他说:“池鸣是看狗的好手,可我们只要在狗嘴里找到血迹就行,至于是什么狗又不打紧的。” 正说的时候,池鸣从大门那边回来了,他边走边说:“慕容,我转过一圈了,围墙没事儿,没有爬墙的痕迹,上边的那些铁丝网也没有遭破坏的迹象,只要这大铁门的钥匙没什么问题,那么这养殖场便是个封闭现场。” 申海说:“哎呀,你就别啰嗦了,人家组长就靠一具尸体就解决问题了,现场已经不重要了。” 池鸣疑惑地问道:“慕容,是么?” 慕容非摇摇头说:“别听他瞎说,现在只是定下了死因,狗咬死的,要定性质,还需要派出所进一步核实呢。” 池鸣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申海说:“走,一起去找肇事狗。” 苏易说:“我最怕狗了,你们仨走前面。” 四人先后走到犬舍前,那些狗上蹿下跳的,叫得更凶了,申海说:“我都不知道池鸣怎么会喜欢狗,你看这些狗这么凶,哪里像是宠物犬呀?” 池鸣说:“错也,你别看这些上蹿下跳的,要是成了你的朋友,那它就乖得像宝宝了,你瞧这贵宾犬、吉娃娃、雪纳瑞、松狮犬、哈士奇、拉布拉多犬、德国牧羊犬、高加索……都是好狗呀。” 池鸣一边在那些铁笼子前走动,一边如数家珍地说出了它们的名字,走到最角落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只沉默不语的黑狗,像是金刚似的趴在地上,两只眼睛像是射出了光芒,警惕地瞪着他。 他说:“喏,你们来看,这只才是世界上最凶猛的犬种,传说中的藏獒就是它了,体格高大,性格刚毅,力大勇猛,野性犹存,善于攻击,对陌生人有强烈敌意,对人类生命真正构成威胁的就是它了。” 慕容非一路走到池鸣身边,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路经的那些狗,直到走近那只黑色藏獒时,他忽然发现藏獒黑色的体毛间似有一些粘稠物粘附在上边,他立即对苏易说:“苏易,你去藏獒身上取点样看看,那些粘附物是不是血?” 苏易战战兢兢地说:“我真的不敢靠近呀,池鸣,你帮帮我吧?” 池鸣说:“你要找人帮忙应该找申海呀,申海,这机会就转让给你了,免费。” 申海也不敢靠近那藏獒,摇头说道:“不,池鸣,这机会非你莫属。” 池鸣对苏易说:“苏易,你可要看清楚了,有些人是临危不惧的,比如像我,而有些人是临阵脱逃的,我就不说是谁了。” 池鸣接过苏易递给他的潜血试纸,走到了藏獒的铁笼边,他蹲下身来,和藏獒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等他觉得藏獒已经变得温顺了,他就将那潜血试纸伸进铁笼,试图去擦拭藏獒身上的粘附物。 只听见一声怪叫,那藏獒像黑色闪电般收起前腿,扭头就朝池鸣的手部咬将过来,池鸣连忙收回了手,往后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藏獒的头部将铁笼撞得沉闷地响起来,池鸣紧张到心里去了,心想,这破狗,要是没有上锁,今天这条小命准定要被它收了去。 慕容非见藏獒撞击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藏獒的身体和铁笼紧密地接触了,他忽然心想,藏獒身上的粘附物很有可能有些已经转移到了铁笼上了,要是铁笼的那些铁栅栏能检出血迹反应,也同样能证明藏獒身上粘附的是血迹。 他从苏易手上取过一根潜血试纸,小心翼翼地靠近铁笼,眼睛看着正怒视着自己的藏獒,他伸出手去,将试纸触及到铁栅栏上,藏獒又一次猛扑过来。 慕容非心里非常害怕,可是他知道,藏獒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铁栅栏撞断,嘴巴也不可能可以伸出栅栏,反正他自己的手只要不伸进栅栏,藏獒对他毫无办法。 藏獒的冲击再次失败,慕容非心惊胆战地擦拭完毕潜血试纸,他取回试纸一看,发现试纸已经变成了蓝色。 他说:“检出血迹,看来就是这只藏獒了,肇事的狗就是这只了。” 老刘说:“下一步要怎么办?” 慕容非说:“要是想真正确定下来,那必须取到藏獒身上的血迹,做DNA,看和黄大贵的血迹是不是一致。” 老刘说:“这简单,用麻醉枪将它麻醉了,你就可以放心取材了。” 慕容非转而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疑惑地问老刘:“要真是这藏獒咬死了黄大贵,那么是谁把藏獒重新锁进笼子的呢?” 第114章 疑云生起 老刘回答道:“哦,这是女大学生祁依沛锁进去的。” 慕容非说:“是吗?这狗不咬她,偏要咬黄大贵?”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当初没想到这点,所以就没有细问。” “那到底是谁第一时间发现黄大贵尸体的?” “就是祁依沛呀,她今天一早来到这儿,见大门是锁的,她自己开的门,开门进来就见到了黄大贵的尸体躺在地上,和我们看到的一样,她说她没去动一下。” “这样呀,那么昨天晚上在这边睡觉的男大学生屈文寒和黄大贵的妻子潘巧云呢?他们都没有听到异常吗?” 老刘说:“屈文寒我是反复问过了,他说他昨晚睡得很死,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潘巧云呢,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她到底到哪里去了。” 慕容非心里一怔,说道:“什么?潘巧云现在不知道去处?” 他有些担心起来,这夫妻俩一死一失踪,要是黄大贵的死因没有确定的话,他一定会怀疑这案件的性质。 老刘说:“不过,我们正在努力联系她。” 慕容非觉得有必要找这两大学生聊聊,武龙他们没有来,他还是有些担心派出所的工作会不到位,他说:“老刘,屈文寒和祁依沛现在哪儿?” “我叫了两个民警,正在他们自己的寝室里问话呢。”老刘朝慕容非右手边的一幢两层的小楼指指。 “他们就住那边?” “对,他们住二楼,老板黄大贵和潘巧云住一楼。” “那我们过去看看,有些话我想自己问问。” “好,我带你过去。” 慕容非对池鸣说:“我过去问问情况,你这边自己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池鸣说:“行,我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非跟着老刘朝宿舍楼走去,爬上了二楼的楼梯,来到了楼梯边第一个房间,那时在周末的时候安排给祁依沛住的。 祁依沛看上去是个乖巧的女孩,她安静地坐在那儿,正接受一位民警的问话。 老刘上前在那位民警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民警就停止了问话,老刘向祁依沛介绍道:“这位是刑科所的慕容法医,他有些话想要亲自问你,请你配合一下。” 慕容非在祁依沛面前坐了下来,问道:“你看到黄大贵的尸体之后,当时藏獒在哪里?” 祁依沛耸了下肩膀,文静地说:“在铁笼子里呀。” 慕容非觉得有些纳闷,问道:“在笼子里边?” “是呀,不过,门是开的,可能是昨晚忘了关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是怎么把那门锁上的?” “我走到跟前,就把门关上了。” “你不怕那藏獒?” “那藏獒最听我的话了,不过,最近它得了狂犬病,见人就咬,特别是晚上,对人特别警惕。” “连黄大贵也咬吗?” “咬,老板平时对狗可坏了,特别是那藏獒,天性野蛮,最受不了老板的虐待了,对它越是凶狠的人,它就越想咬他。” 慕容非心想,要是真像祁依沛所说,那么藏獒的门是开的,藏獒确实有条件去咬黄大贵,咬死他那也只是结果而已。 慕容非忽然转念又想,按照祁依沛所说,可能是昨天谁忘了关闭藏獒的铁笼了,到底是忘了,还是有人故意?又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本来铁笼是关闭的,后来谁故意把铁笼打开?还是黄大贵自己因为某种原因去打开了铁笼? 慕容非想着想着,一下子在祁依沛面前走了神,他忽然看到祁依沛盯着自己,才回过神来,他继续问道:“那么你昨天离开的时候,藏獒的铁笼是锁着的状态吗?” “那当然是锁的,我们平时都是锁着的,只有在晚餐之后才可以放出来在院子里溜达一下,我是在晚餐之前就离开了。” “那么昨天晚上谁会负责狗的溜达呢?” “肯定是屈文寒咯,周末的时候,老板他们把一切都交给我们,他们自己是不干活的。” 慕容非忽然想起了不知去向的潘巧云,于是问道:“哦,那你走的时候,老板娘在干嘛?” “我走的时候,老板娘在的,老板娘昨天心情不好。” “为什么呀?” “昨天上午她和老板吵架,吵得很凶,不知道是为什么。” 慕容非心里觉得事情好像有些怪,早上夫妻吵架,晚上黄大贵被狗咬死,潘巧云不知去向。 在这之前,他只是有些警惕,现在得知这个情节之后,他的想法有些改变了,因为现在从逻辑上讲,潘巧云的离去似乎和黄大贵的死有着某种联系,主要原因是动机上有那么一丁点联系。 慕容非想,要是潘巧云放狗咬死了黄大贵,自己逃之夭夭,这事儿不就可以解释了? 他又想,这些逻辑应该要交给武龙去调查,他自己还是应该在现场物证方面下功夫,不然就会造成舍本逐末。 他走出了祁依沛的房间,给武龙打了个电话,说道:“武龙,我们在阿贵宠物犬养殖场遇到了麻烦,需要侦查介入。” 武龙没有丝毫犹豫就说:“慕容,我相信你的直觉,我们马上过去,你等着我就是了。” 慕容非从二楼往下看,发现从这个角度看黄大贵的尸体,又是另一种感觉,黄大贵既然被狗咬死,那么他一定穿着睡衣从他一楼的房间里走出,至少也走到了院子的中间,他为什么要走出来呢?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否则他不会穿着睡衣走到这个位置的呀? 正待他思考的时候,池鸣从犬舍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惊惶地朝慕容叫道:“慕容,你下来一下。” 慕容非下得楼来,绕过尸体的位置,来到了池鸣那边,他走进那个房间才发现,那里原来是犬舍配置的厨房,是专门给狗准备食物的地方。 池鸣轻轻地说:“这边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慕容觉得有些奇怪:“什么问题呀?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问题很大,我们发现了一台绞肉机。” 第115章 绞肉机 慕容非眉头一皱说:“绞肉机?这会有什么奇怪的吗?动物饲养场应该都有的吧?” 池鸣已经走到了屋角一台大型绞肉机前,说道:“可是这台绞肉机不一样。” 慕容非心里明白池鸣想要表达的意思,既然是刑科所的人,看问题的角度当然不一样。一般来说,能引起他们注意的物品,都是和犯罪现场相关的,莫非这台绞肉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他嘴巴上还是故意说道:“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嘛。” 池鸣看看苏易,说道:“苏易,还是你来说吧。” 苏易对慕容非说道:“慕容,是这样的,我们刚才无意间发现了这台绞肉机,本来也没往心里去,不过,我们看到了绞肉机里有些血迹。绞肉机里有血迹本来也很正常,但是我还是按照命案勘查规范试了下潜血试纸,结果当然是阳性,你知道,动物血也是阳性的。” 她嘟了一下嘴巴,继续说道:“因为血量比较大,池鸣说让我做一下种属实验,我看有条件,就拿了一块血迹种属测试板,将绞肉机中的血提取了一点,用生理盐水浸泡后,滴进测试板,没想到,结果显示阳性。” 慕容非心里一怔,脱口说道:“这么说,确定是人血?” 苏易阴沉着脸,说道:“是哦。” “真是不可思议,让人费脑筋。” 慕容非嘴巴里嘟囔着,站在绞肉机旁边一边看,一边来回走动,心里在默念着今天早上发现的一切。 原本他想,潘巧云和黄大贵吵架,或许是黄大贵被狗咬死的动因,也就是说潘巧云放狗咬死了黄大贵。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潘巧云失踪,至今联系不上,这绞肉机里的血迹到底是谁呢?这不得不让他想到了潘巧云。 他想,要是绞肉机里的血确实是潘巧云的,那么事情就发生变化了,潘巧云很有可能已经死亡,而且已经被绞肉机绞碎,绞碎的肉去了哪里,现在无从得之。 慕容非又想到了黄大贵,要是黄大贵先杀了潘巧云,那又如何?黄大贵将潘巧云杀死,然后将其用绞肉机绞碎,自己后来却不小心被藏獒咬死。 他觉得这样的过程存在一定的合理性,转而又想,那么黄大贵又怎么会被藏獒咬死呢? 他依旧沉思着,忽然,他想到了这么一种可能,要是黄大贵将绞碎的肉去喂藏獒,反而被逃出的藏獒咬死。 想到这儿,慕容非心里有些激动,他说:“这个案子好像性质已经发生变化了,我已经有了些想法,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吧?” 池鸣说:“哦?那么你先说说吧?” 慕容非说:“就目前现场的情况而言,我理了一下思路,你们有想法可以等下补充哦。” 他咳了一下,说道:“从现场整体来看,围墙没有被侵入的迹象,祁依沛早上来的时候,养殖场的大铁门也是上锁的,基本可以认为现场是内部形成的。” “现在潘巧云失踪,而绞肉机又检出了人血,这人血最大可能就是潘巧云的血,也就是说,潘巧云很有可能已经遭到碎尸。” “那么谁是杀害潘巧云的凶手呢?我刚才在检验黄大贵的尸体时,发现黄大贵的指甲缝里有一些血迹,虽然现在还不能说肯定是潘巧云的血,但是可能性极大。” “黄大贵自己颈部出血,要是他在死前触摸过自己的伤口,那么不会只在指甲缝里留下血迹,只有一种可能,他的手部被清洗过,原先带血的手部只剩下指甲缝里的血迹没有清洗干净。” “所以说,杀死潘巧云的是黄大贵,黄大贵将潘巧云杀死之后,并将其用绞肉机碎尸,然后……” 苏易瞪大了眼睛,追问道:“然后怎么了?” “下面纯粹是我的猜想,没有任何物证的支撑,然后黄大贵将潘巧云的肉拿去喂藏獒,没想到藏獒跑了出来,将其咬死。” 池鸣“哼”了一声,说道:“看似很精彩,可是你的推论存在很多问题。” 苏易转向池鸣:“喔?那么你说说看?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池鸣伸手去拍了拍身旁的绞肉机,说道:“关于封闭现场的事情,围墙没有入侵迹象是我亲眼所见,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养殖场的大铁门到底有没有上锁,那只是祁依沛一人之言,现在可不可信,还说不清楚。” 申海打断了池鸣的话,干巴巴地说道:“池鸣,你总不能怀疑一切吧?” 可是池鸣还是那么固执,他说:“不,现在说谁是凶手,还为时过早,现场调查不等于现场勘查,祁依沛的话不能作为我们分析现场的依据。” 慕容非说:“池鸣的话有道理,我也只是在案情不明的情况之下,依据现有的条件,作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不足的地方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的工作,不是说我这个想法就是未来的真相,可以畅所欲言,池鸣,你继续?” 池鸣的手又在绞肉机上拍了一下,说道:“再说,虽然我没有见过潘巧云,那她也是一个成年人,少说也有上百斤肉吧?藏獒的食量再大,也不可能吃下一个人。” 苏易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说:“不必藏獒一条犬来吃,这养殖场大大小小有一百多条犬,每条犬吃一斤,一个人还不够吃呢,你说对吧?” 池鸣这回没话说了,他在绞肉机旁默默地低着头。 在苏易的启发下,慕容非又有了新的思路,他说:“这样就对了,黄大贵将潘巧云碎尸之后,将她的肉分开喂给所有的狗,当他喂到最后一条狗,就是这藏獒了,藏獒的铁笼在最角落的位置,应该也是最后一个喂到,没想到藏獒会冲出铁笼。” 池鸣还是觉得慕容非没有说服自己,他说:“说来说去,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我觉得问题依然存在,那么,藏獒怎么会冲出来?铁笼上的锁为什么没有上锁?” 第116章 积粪盒 慕容非好像听到了外边有车辆经过的声音,他觉得差不多是武龙来了,于是说道:“这样吧,有些问题确实存在问题,还不足以解释一切,解释不清的问题就靠后吧,等我们勘查收集到更多的证据,问题就自然解决了。好吧,你们继续勘查,苏易,你需要提取几处血迹,让老刘安排送回刑科所给司聆检验DNA。” 苏易扳着手指数着数说:“黄大贵的血,黄大贵指甲缝里的血,藏獒笼子上铁栅栏的血,藏獒身上体毛粘附的血,绞肉机里的血,总共五处血迹,对吧?”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先这样,让司聆马上检验出来,要是情况好的话,我们的现场差不多就可以复原起来了。” 苏易说:“那藏獒身上的血怎么提取呀?” 慕容非说:“让老刘去想办法吧,他不是说可以用麻醉枪吗?” 说完,慕容非就走出了犬舍厨房,他看到武龙已经进了养殖场大门,老刘正陪同他站在尸体旁边凝望。 他走上前去,把现场的基本情况给武龙作了详细的介绍,顺便也把自己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也简单说了一下。 武龙听完,说道:“慕容,现场的变化真是快呀,我来之前,你说怀疑是潘巧云放狗杀了黄大贵,你瞧我现在刚来,一下子就变成了黄大贵碎了潘巧云的尸。” 慕容非略显尴尬,说道:“是啊,现场讯息万变,都是因为我们不断在发现新的物证,新的物证在不断地更新我们的想法。” 武龙笑笑说:“说实话,我虽然刚来,对这起案件不是太了解,不过,从这个现场的基本面看来,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因为这个现场位置比较偏远,条件太特殊了,而且涉及的人数也是相当有限。” 慕容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你没来,我差不多都成了侦查员了。经过工作,我发现我还真做不了侦查员,我比较容易相信别人所说的话,这很致命,会误导我自己的勘查工作。你来了,我就放心了,希望你能问出一些疑点,我好从现场上找印证或反证的依据。” 武龙乐呵呵地说:“现在黄大贵已死亡,潘巧云失踪,按照你的分析,暂且算她也已经死亡,活的也只有两名大学生,祁依沛和屈文寒,你管死的,我管活的,要不了多久,一定能还原真相的。” 慕容非说:“但愿如此。” 交流了一会儿,老刘带着武龙去宿舍楼问话去了,慕容非就又回到了犬舍那边,和池鸣他们一起继续勘查。 慕容非觉得,要想证实之前自己的想法,苏易提取送回去的那些血迹是一方面,现场还需要解决的是,那一百多条狗到底有没有吃过人肉。 他见池鸣正蹲在那些犬舍旁认真地观察,就走上前去,问道:“池鸣,你在问这狗有没有吃过人肉?” 池鸣正在观察一只纯白色的哈士奇犬,这种犬也叫西伯利亚雪橇犬,体格中等,形态酷似野狼,看上去比较凶猛,但其实性格非常温顺,此时,这只哈士奇正用蓝色的眼睛望着他。 池鸣听到慕容非走过来,就回答道:“是啊,我正在问它呢,可是它说它不太确定吃的是什么肉。” 慕容非笑笑,说道:“池鸣,你最懂狗了,要是昨天晚上吃下的肉,现在这个时间胃里还有可能留存么?” 池鸣转过身来,说道:“不可能了,狗的消化系统比人发达,食物消化快,特别是对于肉类组织,消化的速度比人快多了,你是法医嘛,要是人的话,还能有残留吗?” 慕容非说:“人只要六个小时就会在胃里排空,消化后的食物在小肠里再移行五个小时,就完全变成大便。” “那狗就更不用说了,你推断黄大贵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呢?” “通过尸僵尸斑的表现,还有尸温的变化规律,我推测黄大贵是在凌晨两点左右死亡的。” “潘巧云要真是黄大贵所杀,那么至少也有八小时了。” “是呀,本来我还想杀狗取材。” “我知道你慕容非的一贯手法,为了取到检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要是你真要杀这哈士奇,取它胃里的肉来检验DNA,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我知道你舍不得杀狗,要是案件需要,那这哈士奇也只能为案捐躯了。” 池鸣忽然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说说看?” “可以看狗排出的大便呀,要是它们确实吃了人肉,我想,总有一些没被绞肉机绞碎的小骨片吧,小骨片没法消化,会整片随便排出,狗的肠子比较短,应该已经都排过便便了。” 慕容非大喜过望,说道:“真是绝妙的办法,要是真找到了骨片,我们也让老刘代送回去。” 两人于是约上申海一起,开始分批检查那些狗的大便,慕容非拿了一根铁撬,抽出那些铁笼底下的积粪盒,一个一个检查。 昨天的积粪盒应该已经被两个大学生临时工清理过的,所以现在盒子里的狗大便并不多,慕容非用铁撬将粪便戳碎,寻找里面硬质的东西,找到之后,再去分辨到底是不是骨片。 连着检查了好几条狗的积粪盒,慕容非都没有发现狗大便里有硬质的东西,他心里感到有些失望。 接下来需要检查的是一只淡棕色的小型博美犬,慕容非见它趴在地上,病怏怏的,好像很没有精神,它见到慕容非走过来,就抬了抬眼皮,轻轻地摇着尾巴。 慕容非“嘘”了一声,小博美就趴在那儿不动了,他抽出铁笼底下的积粪盒,发现粪便有些稀。他想,这只博美犬的消化系统也许出了点小毛病吧,他拿起手中的铁撬,在那些稀粪里捣了几下,里边竟然发现一小块黑色的硬质物体。 慕容非心里一亮,心想有戏,于是就迫不及待地用手去将那硬物捡了出来,拿到水龙头下边去冲洗干净,表面的黑色竟然变成了白色,他猛然发现,这块硬质物原来不是别的,而是小半颗人的牙齿,从牙冠的形态上判断,应该是女性的磨牙,年龄大约四十来岁,和潘巧云的年龄大致相仿。 第117章 猜想 慕容非此时心里已经非常有数,潘巧云应该是遭到碎尸了,虽然DNA的结果未出,但这特殊的条件下,基本上可以这么认为,这牙齿的主人就是潘巧云。 他想,现在就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武龙,这对于武龙的问话应该会有帮助。 慕容非去宿舍楼找武龙,见武龙正在询问南大学生屈文寒。 屈文寒看上去是个强壮的小伙子,平头方脸,一副阳刚的样子。 他坐在他自己的宿舍的床沿,双手并放在膝盖上,看上去神情有些紧张。 慕容非叫出武龙,在二楼的走廊上,轻轻地将刚才发现牙齿的事情告诉了他。 武龙不停地点头,好像心中早已有数似的。 武龙说:“潘巧云的死既已成为事实,那我们更要将工作做细做实,因为现在怀疑的嫌疑人黄大贵也已经死亡,只能从旁找到各方面的证据,来证实黄大贵的犯罪事实了。” 慕容非说:“现场物证方面,我们已经将血送回去了,希望可以将犯罪事实固定下来,还原整个犯罪过程。” “苏易刚才过来将屈文寒和祁依沛的血也提取了。” “不知道潘巧云父母亲的血有没有办法提取到?” “这个我跟老刘都说好了,他会解决的。” 慕容非听到这,心里放松了许多,只要能通过亲子鉴定确定那牙齿是否属于潘巧云,那么对于现场勘查来说,问题已经解决一大半了。 他说道:“这个案子只要在物证上能固定下来,其它的就全靠侦查了。” 武龙笑道:“你以为侦查是万能呀?现在我手上就两个大学生,看上去都很面善,可是谁知道他们所说的是不是属实?” 慕容非开玩笑道:“明天早上DNA结果出来,我就敢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怀疑的。” 武龙说:“慕容,不要凭想象,现在的孩子真不好说。” “你已经发现什么疑问了?” “那倒没有,我刚询问了祁依沛,对她自己所说的昨晚活动轨迹,我已经打电话回去,让其它的侦查员去核实了。” “那真是不错,只要在时间上都卡好,分析起来就比较有底气,那么屈文寒呢?” “你来的时候,我刚刚进去,还没开始问呢,走,一起去看看?” “好啊,现场的工作有池鸣他们在做就好了,我就陪你一块询问吧。” 两人走进屈文寒的房间,屈文寒还是保持了原来的姿势,慕容非想,也许这小子第一次和警察接触,有些拘谨吧。 武龙拉过一条小木凳,坐了下来,问道:“屈文寒,你是什么时候来到阿贵宠物犬养殖场的?” 屈文寒说:“上个学期吧,从上个学期开始,我周末的时候来这边帮忙,主要是想多接触一些犬种,阿贵养殖场虽然不大,可是犬种还算多,我读的是兽医系,这也算是我未来职业场所。” “那黄大贵给你的工资你满意吗?” “工资?还好吧,一个月结一次,到这边赚钱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的目的是学习,现在学校里正在上专业课程,学校里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实习机会,我在这边,就我和祁依沛俩,爱干什么干什么,黄大贵也不太管我们。” “你最近拿到工资是什么时候?” “是上个星期。” “谁负责发工资的?” “老板娘。” “祁依沛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是我的同学,我先来这边的,后来她听说了,跟我说也想来这边,我就帮忙问了黄大贵,征得他同意之后,祁依沛就每周和我一起来到这边帮忙了。” “那她的工资怎么算?” “和我一样的。” 武龙问了一些周边的问题之后,才开始转移到了正题上,他问道:“你觉得,黄大贵和潘巧云关系怎么样?” 屈文寒好像对这问题已经心中有数,他回答道:“老板和老板娘平时关系就不好,我和他们接触了几个月吧,经常见他们吵架的。” “会不会动手?” “偶尔吧,有一次我见到老板打过老板娘。” “用什么打的?” “好像记得是用一条棍子。” “潘巧云没有反击吗?” “她哪里敢呀,再说也不可能打得过老板,老板平时就很凶的,也许是打狗打习惯了。” “是么?黄大贵经常打狗吗?” “我觉得他有暴力倾向的,狗见到他都怕,就只有那只藏獒不怕他,见到他就特别凶,他也没办法。” 慕容非听屈文寒提到了藏獒,就插了句话,“那只藏獒敢咬他吗?” 屈文寒转头看了下慕容非,抖了抖腿,说道:“是啊,按照我们的判断,那只藏獒最近应该是得了狂犬病了,更加疯狂,见谁咬谁,所以我们一直把它关在笼子里。” 武龙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黄大贵昨天和潘巧云吵过架吗?” “昨天下午,我见他们吵过一次的。” “知道吵什么吗?” “不知道,一般我见他们吵架,我就离得远一些,免得尴尬。” 武龙顿了顿,继续问道:“你昨天晚上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吗?” 慕容非心里想,武龙也许是想知道屈文寒有没有听到绞肉机工作的声音。 没想到屈文寒说:“晚上的时候,祁依沛回学校去了,就我和老板夫妻俩住在这边,这边没网,我睡得早,不过好像听到他们俩又吵了,我住二楼,一楼的声音不是太清楚。” “吵了多长时间?” “吵了一会儿,好像听到老板娘的哭声。” “后来呢?” “后来没声音了,我也睡着了,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 “黄大贵现在死在院子里,你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会死在那儿,身旁好像都是血,早上祁依沛在下边叫,我才知道的。” “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屈文寒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真的不知道,他咬着嘴唇,好像正在思考。 憋了半天,他才挤出了几个字:“我猜是老板娘杀的。” 第118章 变数 武龙和慕容非都感到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屈文寒憋了半天不说话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什么隐情,不肯主动说出来,没想到只是这般没有创意的言语。 有了那小半颗牙齿,他们心里的那幅画面现在是越来越清晰,潘巧云肯定已经遭到了碎尸,一个被碎尸的人又如何去杀害黄大贵呢?而事实上黄大贵是被藏獒咬死的,并不是被谁杀死的。 时间在悄悄地过去,通过对屈文寒的询问,武龙大致地了解了黄大贵夫妻平时的关系,以及屈文寒和祁依沛在阿贵宠物养殖场的工作情况。 在他心里,不管是从犯罪动机,还是从慕容非的现场物证层面,这个案子基本上可以勾勒出一根线条,黄大贵因纠纷杀害了潘巧云,为逃脱罪名,而将潘巧云的尸体用绞肉机绞碎,然后让他饲养的那一百多条犬进行分食,结果自己却意外让藏獒咬死。 武龙在心里反复掂量着这个过程,他觉得整个犯罪过程确实不错,可是按照这个逻辑,嫌疑人黄大贵已经死亡,要想结案,要么找到确定黄大贵是凶手的直接证据,要么排除现场不可能有其它人参与的可能。 本来他寄希望于从祁依沛和屈文寒的询问中能获取一点确凿的信息,可是祁依沛昨晚不住在养殖场,而屈文寒除了听到了潘巧云的几声哭声,就没有更多直接的信息了。 派出所的老刘看在眼里,他觉得武龙和慕容非的工作让自己放下了担子,只要案件不出其它的意外,那么这个案子的性质再恶劣,嫌疑人黄大贵也已死亡,最后也就走个程序,对于派出所来说,比起不明确的凶杀案来说,那要轻松不知多少。 老刘见天色渐渐暗下来,就对武龙说道:“怎么样?今天天色已晚,要不,如果有需要,明天接着工作?先去所里吃个饭?” 武龙摆摆手,站起身来,说道:“今天的工作要么暂时到此为止,慕容,你招呼一下七组的几个人,先回去吧,等明天DNA检验结果出来之后,再具体看要补充勘验什么吧。” 慕容非说:“也行,咱们的现场工作暂告一段落,晚上我们还需要连夜解剖黄大贵的尸体。” 说罢,几人一起下楼,慕容非叫上了池鸣几人,一起返回刑科所。 晚上,慕容非和苏易在刑科所的解剖室里解剖黄大贵的尸体,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查明死因。 虽然白天的时候通过尸表检验,已经基本表明死因就是颈部的大血管被咬破,导致大失血而死亡,可是法医学是非常严谨的学科,不仅要找到具体的血管破裂处,还要排除其它任何致死的可能,包括中毒。 慕容非对黄大贵的颈部进行了分层解剖,暴露出了颈部左侧的各大血管,他发现,左侧的颈动脉果然已经完全断裂,缩在了肌肉里面,他用止血钳将其两断端夹住,并拢在一起,示意申海拍照,以此证明损伤的事实。 苏易在解剖黄大贵的胸腹部,她现在已经不像原先刚来的时候了,解剖起来非常熟练,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将胸腹腔内的脏器都一一取出,放在拍摄台上逐个拍照。 处理完颈部的损伤之后,慕容非觉得有些腰酸,不像往常,就算解剖到通宵达旦,好像也不觉得有半点累,他站在原地扭了扭腰,心想,也许这个案子没有给他带来大的压力,解剖的时候注意力没有非常集中,所以才觉得有些累。 他打了个哈欠说:“苏易,累不?” 苏易手中的解剖刀正在剥离黄大贵的头皮,她停了下来,说道:“怎么,你累了?” “说不累那是假,你说我们七组也算倒霉的,几乎每次值班都会有案子。” “那也只是我们自己自私的理解吧,其它组不也是一样吗?湾州这么大的城市,总是有那么多的案子的。” “是说嘛,案子不会因为谁值班而有所变化,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未来的事情无从得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的物证。” “慕容,不是我说,不要以为没有刑科所,案子就办不了,人家侦查员可也是在动脑筋的。” “我不是说他们没有动脑筋,只是方式不一样,我们都要基于事实发现,我自己试了一下,侦查员的确没有想象那么好做。” “怎么说?” “比如吧,今天我接触了祁依沛和屈文寒,他们所说的话,我几乎就相信了,这可能跟我们平时勘验现场有关系,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件什么物证之后,这物证是个事实,它不会欺骗你,但人却不一样,他所说的不一定是事实,我却很难分辨,武龙就不一样,他怀疑每一个人。” “那武龙是怎么看待祁依沛和屈文寒的?” “对于他们,估计武龙也没有怀疑什么,不过他已经布置了一些警力,去证实祁依沛和屈文寒所说的那些话。” “所以说嘛,侦查还是有他们自己的套路的。” “嘿,苏易,你反了嘛,好像现在是你在教训我。” “哪里敢呀?” 苏易说完,将解剖刀伸进尸体头皮和颅骨的结合处,继续分离头皮,头部虽然没有损伤,但她还是要按照工作规范打开颅腔,拍照排除。 慕容非坐在解剖室里专门用于休息的椅子上,他看了一眼摆放在旁边的手机,说来也巧,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武龙。 这么晚来电,一定又有什么事儿了,莫非武龙查出了什么可疑的情节?他心里想。 “申海,你帮我接下电话。” 慕容非戴着沾血的手套,不方便直接接电话。 申海走过来,帮他接通并按了免提。 “武龙,我正在解剖,怎么,你查出什么了?” “慕容,说实话,本来我今天这个案子没什么想法,可是我们的侦查员调查出了一些异常情况。” 慕容非心里一怔,问道:“是吗?” “祁依沛自己说她昨晚回到了学校,可是我们查证之后,她根本就没有回到学校。” 第119章 混合DNA “祁依沛?”慕容非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武龙继续在电话里说道:“是呀,祁依沛并没有回到学校,她的几个同学都已经证实了。” “我一下子很难转过来,不过,祁依沛她没有必要对我们撒谎呀。” “说得也是呀,摊上这么大的事儿,作为一个大学生应该明白,随便对警察撒谎,后果是很严重的。” “莫非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也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或许知道案件的情况,故意在隐瞒回避。” “你在怀疑她?” “必须怀疑呀,在案发的当晚,她不能说明她的去处,也就是说她有作案时间呀。” “武龙,真有你的,要是把祁依沛放进这个案子中去分析,你觉得有逻辑性吗?” “我一下子还想不明白。” “不管将她放在哪个位置,好像都很难将她摆放进去。” “或许我们的调查还有些欠缺。” 慕容非自嘲道:“或许是我们的勘查还不够。” “我们正在通过手段去查证祁依沛昨晚的去向,现在我们也不想打草惊蛇,等我们确定了之后,明天早上再去找她,看她是什么态度。” 慕容非想想说:“这样子最好了,明天早上我们的DNA结果也出来了,正好可以综合起来分析。” “那就等你的DNA结果了。” 慕容非挂掉电话,心里如打翻的五味瓶,不是滋味,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祁依沛的一句谎言竟然使得他开始怀疑自己了,今天一天的工作好像都被彻底否定。 他想,原来自己这么容易被摧毁呀,哪怕是手头上有充足的物证,但在这些物证成为真正的证据之前,其实也只是分析,并不是如山的铁证。 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审视了一下自己今天在现场发现的那些物证,好像信心又得到了一些恢复,心情没有之前那么糟了。 慕容非见苏易在解剖台上已经锯开了黄大贵的颅骨,颅腔里露出了大脑组织白色的沟回,他真有点想从尸体的这些沟回里读出黄大贵的记忆,这样不就可以直接看到案发的所有经过了吗? 可惜他知道自己生活在现实之中,现实没有异能,他不可能让一具尸体恢复他的记忆,不过他还是在幻想,说不定哪一天,真有这种技术,可以读取死者的大脑,那破案就简单了,到那时,法医的工作也许只要准备一台高性能的电脑和一根可以插入死者大脑的记忆采集棒就可以了。 慕容非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苏易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慕容,你觉得祁依沛可能参与到案件吗?” 慕容非从幻想中回转神来,说道:“祁依沛确实说了谎,可是你说要是她参与到案件中来,她是什么角色呢?” “我们可以假设一下,要是她昨天没有回学校,而是在半夜里回到了阿贵宠物养殖场,她杀死了潘巧云,并且放狗咬死了黄大贵,然后今天早晨装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并且主动报警。” “她杀死潘巧云总要弄出动静吧?而且晚上潘巧云不是和黄大贵住一起吗?” 苏易将手中解剖刀在空中转了个圈,说道:“要么可以这样,她先将黄大贵吸引出来,放狗先咬死他,然后再进屋杀死潘巧云。” 慕容非见苏易翻来覆去说得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觉得苏易的想法确实不错,不过还是觉得挺难接受,于是问道:“那么动机呢?” “动机?动机就要去问武龙咯。” 苏易说完,将一只手插进尸体大脑和颅腔的间隙,然后将整个大脑完整地取了出来,她上下反转着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大脑组织未见损伤。” 慕容非好像没有听见苏易的陈述,说道:“你没有忘记养殖场还有一位屈文寒也住在那儿吧?要是像你说得动静那么大,屈文寒会什么都不知道?再说,祁依沛干得有那么放心?” 苏易已经将大脑放在墙边的电子秤上称完重,正开始将它切成块儿,检查脑组织内部的情况,她说道:“这我就解释不了了,要么是祁依沛和屈文寒联手干的?” 慕容非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苏易,这你就有点胡编的味道了,不过我也理解,主要原因就是现在我们手头上没有更多可靠的依据。” 苏易说:“我不就是提点思路,为你排忧解难嘛。” “你这哪里是排忧解难呀?你越说我心里越没底儿了。” “原来组长耐性也不足呀。” 苏易检查完大脑,又将大脑重新放回颅腔,盖上颅盖骨,复原头皮,开始用针线缝合头皮。 慕容非和苏易随意地讨论完毕,他心里觉得苏易的提法好像也是一种思路,祁依沛其实可以参与到案件中来,她可以有她的角色。 正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司聆正在DNA实验室里急切地等待着基因测序仪的最后努力,她觉得今天的检材数量不算多,而且难度也不大,除了那慕容非送过来的那小半颗牙齿,其它的检材她都不担心。 在等待的时候,司聆看了看送检单上的检材名称,她看到了其中一个是“狗毛上粘附的血迹”,她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来,她不知检验了多少检材,检材的来源也是千奇百怪,眼前这检材竟然来自于狗毛。 她看了看案情,原来是怀疑黄大贵被一只狗咬死。 余光中,她看到了测序仪已经完成了工作,她熟练地在分析电脑上点击了鼠标,将测序仪中的数据远程获取了过来,导入分析软件后,就开始分析了。 随着鼠标的一阵狂点之后,她将谱带中的那些基因座都标记完整,她惊异地发现,那颗牙齿经自己特殊的处理之后,现在竟然峰值表现得相当可以,完全可以确定和潘巧云的父母具有亲生关系,也就是说这牙齿来源于潘巧云。 令司聆想不通的是,黄大贵的指甲内擦拭物竟然检出的是两人混合的DNA,她细细地分辨之后,发现竟然是潘巧云和祁依沛两人的DNA,她当然不知道这会给慕容非带来多大的困惑。 第120章 嫌疑人祁依沛 慕容非接到司聆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解剖完黄大贵的尸体,离开了解剖室,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他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钟,心想司聆的DNA检验结果出得真是及时,本来他自己还想打电话给她,可是生怕司聆正在实验室里睡觉,觉得半夜里打扰到她总是不好。 “慕容,打扰你了。”司聆的声音听不出疲惫。 “司聆,怎么会呢?我刚刚解剖结束,还没睡觉呢。” “额,真是辛苦。” “你也一样。” “想听结果吗?” “当然。” “一切如你所愿,结果都出得比较好。” “那实在是太好了。” “特别是那半颗牙齿,经过处理之后,效果还挺好,DNA信息一点不差,可以确认是潘巧云的牙齿。” “是吧?其实我也比较担心,牙齿只剩小半颗,而且还经过那只小博美犬的消化道,从粪堆里找到的牙齿也被你检验出来了,真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什么?你说这牙齿是从粪堆里找到的?” “是啊,送检的人没跟你说?也对,派出所的人也不知道。” “我的天,你们真会想办法,连小狗的便便都不放过,还有哦,铁笼栅栏和狗毛上的血都是黄大贵的。” “这也是我们推测的,我们怀疑是那只藏獒咬死了黄大贵,正好缺乏这方面的证据,你现在帮我们补足了,这下子我们可以大胆地说了。” “是只藏獒?” “是啊,很大一只,黑色的,我见到它的时候,它目露凶光,你要是见了,一定会很害怕。” “我最怕狗狗了,孩子吵了多年,要养一只小狗,可是我就是下不了决心。” “可以养一只泰迪犬呀,比较温顺,养小狗还是有好处的,小孩子会变得比较有爱心。” “养狗的事儿,容我再想想吧,最后一个检材,就是黄大贵指甲里的擦拭物。” 慕容非原本对这个检材没多大悬念,按照他的推测,这应该是潘巧云的血迹,因为在他的体系里,是黄大贵杀了潘巧云,他说:“嗯。” “这擦拭物检出了混合DNA,是潘巧云和祁依沛的混合DNA。” 慕容非听后,心里一紧,问道:“不会搞错吧?” “怎么会呢,你们送过来的就那么一根擦拭棉签,我做过预实验,确定是血迹,然后才做的DNA,整个过程很规范,肯定错不了。” 慕容非怎么也想不通,黄大贵的指甲里怎么会有祁依沛的DNA,他问道:“司聆,那么这指甲里的擦拭物,祁依沛留下的一定是血迹吗?” “那倒不一定,血迹反应虽然有,但不能分辨到底是谁的血,也许是潘巧云的血,也许是祁依沛的血,反正只要有一方的血存在,实验就会呈阳性结果,而另一方留下的或许是其它的组织,当然也可能是血。” “比如说呢?” “很简单,比如说,黄大贵的指甲当初抓过祁依沛,在指甲上就有可能留下祁依沛皮肤表皮的一些上皮细胞,对吧?” 慕容非在司聆的提醒下,他忽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说道:“你说,祁依沛可能被黄大贵抓过?” “对,我也只是举个例子。” 慕容非说:“这个例子举得很好,我这里正好出了点状况,侦查那边发现祁依沛说了谎,她说昨天晚上从养殖场回学校了,可是查证之后,发现她并没有回学校,现在你在黄大贵的指甲里检出了她的DNA,我怀疑昨天在养殖场里发生的事情可能并不是我原初想象的那么简单。” “现场的事情我不太了解,反正我检验的情况就是这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司聆,谢谢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吧。” 慕容非和司聆道过晚安,自己的心情却再也冷静不下来,他在回忆着一天来的工作,特别是关于祁依沛的,一大早是祁依沛开的大铁门,又是她报的警,晚上她没有回学校,却撒谎说是回到了学校,现在黄大贵的指甲里又有她的DNA。 慕容非想,要是基于目前的情况分析起来,祁依沛很有可能和黄大贵有肢体上的接触,具体说来,黄大贵或许真像司聆说的那样,他抓过祁依沛,所以在他指甲上留下了祁依沛的皮肤上皮细胞。 那么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之下,黄大贵和祁依沛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呢?慕容非暗暗地想,是在他们之间正发生撕扯扭打的时候,祁依沛才最后选择放狗咬人吗? 慕容非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祁依沛在晚上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回到了养殖场,此时她目睹了黄大贵杀人碎尸的过程,正欲离去之时,黄大贵却发现了她,于是两人扭打起来,黄大贵的指甲抓到了祁依沛的皮肤,情急之时,祁依沛选择了放狗咬人,结果黄大贵被藏獒当场咬死,祁依沛最终再次离开了养殖场。 慕容非坐在椅子上,他摇晃着自己半夜里依然活跃的脑袋,心想,要真是这种过程,那么,祁依沛完全可能会选择第二天伪装自己,撒谎称自己没有作案时间,把自己撇开,而她知道,潘巧云本来就不是她杀的,警察也不可能从那边和她挂上钩,黄大贵又是被狗咬死的,警察更加不会把现场和她联系上,她唯一需要担心的也许是她自己的同学屈文寒,只要屈文寒对此不知情,那么这一切就变得天衣无缝了,他忽然想,莫非屈文寒所说的一切也不是真实的?他替他同学祁依沛隐去了一切? 慕容非想,看来武龙的敏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虽然见谁就怀疑谁,当怀疑遇上证据,那么这怀疑就变成了事实。 在电脑上整理好了照片和资料,慕容非看时间快要三点钟了,他的手离开了鼠标和键盘,互相搓了搓,伸了个懒腰,疲倦已经开始向他袭来。 他决定要先休息了,他觉得,这时候把这些想法告诉武龙,除了使他彻夜难眠,不会有其它实际的意义。 第121章 抓痕 第二天早上,慕容非在一阵悦耳的闹铃声中醒来,他感觉头有些沉,他知道,睡眠的时间不足,就会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头部发沉发蒙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他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武龙,武龙正好也刚刚起床。 慕容非哈欠连连,在电话里将司聆的DNA检验结果告诉了武龙,并且将自己的那些想法也跟武龙作了沟通。 没想到武龙却说:“不仅仅是祁依沛,我对祁依沛和屈文寒两人都感兴趣,我看这样吧,你们今天对现场进行复勘,我呢,对他们俩再继续工作,如何?” 慕容非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说道:“这个,你说了算。” 吃早饭的时候,池鸣、申海、苏易都先后来到了刑科所食堂,七组的四人围在了食堂的一个角落,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申海说:“昨天组长扒粪扒出了成果,确定了潘巧云的死亡。” 苏易怒道:“申海,你没看大家正在吃早餐嘛,一大早就谈论粪呀什么的,旁边人听了不吐才怪呢。” 池鸣说:“申海就在这德性,他喜欢这样,就让他去吧,不过,要不是组长昨天那一扒,谁敢说潘巧云已经被碎尸呢?” 苏易说:“那也不是,黄大贵的指甲里不也有潘巧云的血迹吗?同样有一定的说服力。” 慕容非正在吃一只馒头,他咀嚼了几下,然后说道:“就这指甲,现在让我们的案件节外生枝,你们说说看,今天复勘现场,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池鸣一口气将一杯豆浆喝了近半,然后他说:“你们不说,那么我就先说了,昨天我们重点勘查的是阿贵宠物养殖场的中心位置,黄大贵尸体、犬舍、绞肉机,这三大块几乎耗费了我们所有的时间。关键一点是,我们昨天一直以为事情仅仅是黄大贵杀了潘巧云那么简单,现在冒出了可疑的祁依沛,今天的重点当然要转移到祁依沛身上。” 苏易说:“是的,我也觉得是,等武龙找到祁依沛之后,我去检查一下她的身体,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抓伤,要是有抓伤,那么黄大贵手指甲里祁依沛的DNA也有个来源说法。” 池鸣说:“那是你法医的工作,我这边的工作,要勘查的地方可多了,祁依沛和屈文寒的房间,黄大贵和潘巧云的房间,都需要细细勘查呢。” 申海说:“我嘛,就跟着你们后边跑咯,要拍什么就吱一声,我会奉命的。” 慕容非说:“那好吧,我们吃完早餐就出发。” 他们刚吃完早餐,武龙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已经找到了祁依沛,现在已经去往派出所,慕容非于是就让苏易自己开了一辆车先去派出所。 苏易见到祁依沛之后,感觉这女孩好像有些紧张,她没有去安慰,因为她心里现在也没底儿,到底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对待祁依沛,把她当作一般的询问人?还是当作重要的案件嫌疑人? 苏易说:“祁依沛,因为案件需要,现在要对你的身体进行检查,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祁依沛疑惑地望着苏易,问道:“要怎么检查?” 苏易解释道:“就是要请你把衣服脱掉,我需要检查你身上有没有损伤。” 祁依沛忽然缩成了一团,说道:“不,不行。” 苏易心里产生了怀疑,问道:“为什么不行?”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行。” “这里并没有其他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不是这个原因。” 祁依沛说完,眼中噙满了泪水,说道:“你不用检查了,我身上是有伤。” 苏易心里明白,这姑娘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于是鼓励道:“别怕,我就看看,有话等下说。” 祁依沛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最终她还是脱下了她的上衣。 苏易看到了她的胸口有三处擦伤,她仔细地查看,发现剥脱的表皮已经变得卷曲干燥,但是擦伤的部位尚未变成绿色,说明渗出的红细胞还没被降解,损伤形成时间也最多一两天的时间。 检查完损伤,苏易拿出便携相机,在损伤处贴上比例尺,拍了照片,然后她让祁依沛把衣服穿好。 祁依沛一边穿衣服,一边滴着眼泪,说道:“黄大贵真是该死,他简直就是禽兽。” 苏易见她这么说,就趁机问道:“这伤是怎么回事?” 祁依沛这时穿好了衣服,苏易给了她一张餐巾纸,她擦干了泪水说:“是黄大贵抓的。” 苏易觉得事情有些眉目了,她继续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星期六的下午,我在犬舍厨房搞卫生,这时,黄大贵走了进来,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就从我身后上来抱住我,然后抓了我,我正在挣扎,这时老板娘走了进来,她见状就开骂了,黄大贵灰溜溜地走了之后,老板娘把我给骂了一通。” 苏易瞪大了眼睛,她好像发现了惊天秘密般,心中涌起了汹涌的波涛,她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找到屈文寒,借口说学校里有事情,就离开了养殖场,我打算再也不会回到那儿了。” “星期六晚上你到底有没有回学校?” 祁依沛好像有些顾虑,想了半天,最后才说:“没有回去,我去找我男朋友去了。” “你男朋友?那昨晚你们住在哪儿?” “学校旁边的快安酒店。” “快安酒店?” “是,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呀。” 苏易心里想,只要住在酒店,那么酒店里就有监控录像,只要申海去查看回放一下视频,有没有作案时间就自然清楚了。 她接着问道:“那你星期天早上怎么又回到养殖场了?” “被黄大贵侵犯之后,我觉得实在太委屈了,凭什么潘巧云还骂我?我一大早去,本来是想找他们评理的,而且他们还欠了我一个月的工钱,我也想去讨回来,谁知道我进门去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苏易更相信祁依沛现在的这番话,她觉得祁依沛不像是案件的嫌疑人。 第122章 蹭擦的血迹 慕容非和池鸣此时正在阿贵宠物犬养殖场进行复勘现场,慕容非独自在院子里徘徊。 而池鸣正在位于养殖场一楼的黄大贵夫妇卧室里察看异常的变动,他心想,潘巧云已经被碎尸,慕容非又无法分析其死因,要是潘巧云生前有出血,那么卧室里还有可能留下血迹,要仅仅是掐死之类的非失血性死因,那么就算犯罪现场在这卧室里,也断然看不出任何异常的斑迹。 池鸣在这间宽大的卧室里反反复复用他的勘查灯寻找着,不管是地面、墙面、还是天花板,他都没有放弃任何蛛丝马迹,可是一点血迹都没有发现。 虽然这样,他并没有失望,他想,也许现场不在这儿,要么也许潘巧云的确是非失血性的死因。 他想起刚刚才搜查过祁依沛和屈文寒的房间,他们的房间异常整洁,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变动和斑迹,特别是在被列为重点的祁依沛房间,那边除了一床叠放整齐的毛毯,整个房间几乎空无一物,连祁依沛的洗漱用品都没有发现,当时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祁依沛星期六晚上离开的时候,顺手也将自己的洗漱用品全部带离?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池鸣站在黄大贵卧室的中间,他想,潘巧云总有一个死亡的地方,到目前为止,养殖场内所有的房间都已经勘查完毕,都没有发现可疑的现场,那么她到底在哪儿被杀的呢? 忽然,他的眼睛转移到了卧室一角的那张床上,他看到那张床上的被子比较凌乱,不像一般起床之后没叠的被子,于是他走了过去。 池鸣先是用勘查灯在被子的表面照了一遍,被子虽然凌乱,但表面没有发现可疑的斑迹和毛发。 他让申海拍了一张概貌照片,然后就将被子掀了起来,被子下边是棕色的床单,他发现床单的位置好像有些变动,心里觉得有些疑问。 池鸣换了一个多波段光源,他觉得这棕色的床单颜色过深,会影响他对于斑迹的判断。 在多波段光源的帮助下,池鸣发现在床尾的部分有一小片蹭擦的痕迹,他心里一紧,就低头仔细去看,他发现这蹭擦痕迹像是脚蹬的时候形成的,起始的部位像是有个弧形,就像是鞋子的边缘,只是看不出鞋底的花样。 看到这块痕迹之后,池鸣走到室外,招呼了一下正在原先黄大贵尸体躺卧的地方发呆的慕容非。 “慕容,你过来看看?” 慕容非回头,见池鸣在招呼他,好像突然从大梦中惊醒,他说:“哦,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一个鞋印,你过来一起分析一下。” “哦,鞋印?有价值么?” “废话,没价值还要请组长亲自过目吗?” 慕容非跟着池鸣进了黄大贵的卧室,他也仔细地对那蹭擦痕迹看了半天,说道:“我也感觉像是鞋印,这到底是不是鞋印,你比我内行,只不过我看这血迹虽然是干涸的,但还是蛮新鲜的。” “其实我就是要让你看血迹的,你觉得这新鲜度和这次案件有关系吗?” 慕容非将床单翻起,伸出手去,在那血迹的表面摩擦了一下,发现干涸的血迹掉下了一些碎末,于是他说:“我敢说,这血迹就是和这次案件相关的,因为要是之前形成的,在这床上多少会有磨损,可是你看哦,这血迹表面一点都没有被磨损。” “就听你的吧。” “具体是不是,做个DNA就完事。” “那你现在怎么看?” 慕容非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其实刚才在外边复勘黄大贵尸体位置的时候,他就在想,黄大贵被狗咬过之后,血流满地,有没有人到过他身边?他在那些已经干涸凝固的血泊边转了好几圈,并没有发现有被鞋子踩过的痕迹。 他说:“池鸣,不瞒你说,我刚才在外边也在找鞋印,可是血泊里并没有发现。” 池鸣说:“是吧?这么说这血迹不是黄大贵的?而是潘巧云的血迹?” 慕容非说:“潘巧云的死因虽然无法定下来,但是她遭到了碎尸,也会有大量的血迹,凶手的鞋子也有机会粘附到她的血迹。” 池鸣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说:“对呀,慕容,还有一种可能是这样,当黄大贵死亡之后,血流满地,凶手的鞋子踩到了他的血,但在他离开之后,黄大贵的血泊还在继续扩大,他踩到的地方又重新被血覆盖,这样不就看不到被踩的迹象了吗?” 慕容点点头说:“是,这也是有可能的,总之这血要不做DNA,还真不好说来源于谁。” “不管来源于谁,我觉得这血迹不正常。” “你说说看,怎么个不正常法?” “这血不管是潘巧云的血,还是黄大贵的血,总感觉有第三人的存在,不然从逻辑上很难解释这蹭擦血迹的形成。” 慕容非会意地说:“是啊,这第三人到底是谁?” 池鸣试探地问道:“祁依沛不知审查得怎么样了?” 慕容非踱着脚步,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池鸣的话,他边走边说:“池鸣,你觉得这蹭擦痕迹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形成的呢?” “一下子很难讲得清楚,你说呢?” 慕容非停下了脚步,说道:“我感觉这鞋印是鞋头朝下的,会不会是这人正在床上压着另外一人?” “被压的是潘巧云?” “这人压着潘巧云,将潘巧云掐死,然后才有最后的碎尸,你看这个过程怎么样?” “对呀,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被子这么乱了。” “那么祁依沛可以做到这一切吗?” “要让一个女人掐死另外一个女人,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好像不是很好的杀人手段。” 他们正说着,苏易跑了进来,她气喘吁吁地说:“喂,还在讨论哪,我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祁依沛绝对被排除了。” 慕容非和池鸣同时问道:“你说什么?” 两人看着苏易一脸的汗水,心里瞬间涌起了一万种可能。 第123章 一直被物证误导 苏易将自己如何检查祁依沛身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慕容非和池鸣讲述了一遍,也将武龙随后查证祁依沛和男朋友昨晚入住快安酒店的事情也一一作了介绍。 池鸣听后,心里起了疙瘩,说道:“祁依沛既然有酒店的监控录像证明她没有作案时间,那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我们刚刚建立的案件过程模型再次被无情地摧毁了。” 苏易没等慕容非说什么,她就急忙说道:“我想过了,要是这个现场非得有第三人的存在,排除了祁依沛,不是还有屈文寒吗?” 池鸣摇摇头说:“我们何尝没有这么想过呢?只是没有动机,没有物证,你怎么叫我们去怀疑屈文寒呢?” 慕容非指着床上的那个蹭擦血迹说道:“这下子有了,排除了祁依沛,反而更能解释这个现场。” 苏易和池鸣都看着慕容非,慕容非继续说道:“要是这个蹭擦痕迹是屈文寒留下的,那么问题就好解释多了,屈文寒要掐死潘巧云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事情。” 池鸣接着说:“要是屈文寒掐死了潘巧云,那么这蹭擦的血迹就是黄大贵的,那么就是说黄大贵死在先。” 苏易说:“黄大贵是别藏獒咬死的,那么就是说,屈文寒先放狗咬死了黄大贵?” 慕容非说:“这个过程好像在一开始的时候苏易就提出来过了,我们当时没有觉得这有可能性,因为我们被我们自己的发现一直带向了误区,现在好了,绕了一大圈,我们又绕回了原点。” 苏易不好意思地笑道:“当初我也只是凭感觉瞎说,没有任何物证支撑的推论都是伪推论。” 慕容非说:“现在看来,屈文寒成了最重要的嫌疑人了,他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放狗咬死了黄大贵,然后又掐死了潘巧云,将其尸体碎尸喂狗,那么他为什么不将黄大贵的尸体也一起碎尸喂狗呢?” 池鸣说:“要是那样,谁来做凶手呢?” 苏易说:“你的意思是屈文寒故意留下了黄大贵的尸体,让我们觉得是黄大贵杀了潘巧云,是他自己意外被狗咬死?” 慕容非想到了黄大贵指甲上的血迹,说道:“那么黄大贵指甲上所留的潘巧云血迹怎么解释?” 苏易斩钉截铁地说道:“除非这是伪装。” “为什么不可以呢?” 池鸣立即就表示赞成,他接着说:“这也许就是最关键的一环,只要我们相信黄大贵指甲上的血迹是因为黄大贵在杀人或碎尸时粘附上去的,那么屈文寒的阴谋就成功了,其它一切都可以完美地成为闭环。” 苏易感叹道:“好阴险的一招呀。” 慕容非却说:“现在说这是屈文寒的阴招尚早,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击破他的闭环。” 池鸣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屈文寒还算不上什么智者,就像其它的犯罪嫌疑人一样,他在床上留下的这个鞋印也许就是击溃他闭环的要害。” 慕容非说:“对,苏易,屈文寒在派出所吗?” 苏易说:“是的,武龙一早也将他一起叫道了派出所,现在应该还在询问。” 慕容非说:“那我们过去找他吧,把他的鞋子脱下来,检验一下鞋底,看是不是有血迹反应,他不是说一晚上躺在他自己的宿舍里,什么都不知道嘛,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知道一晚上死了两人,要是我们在他鞋底检出了血迹,看他有什么解释。” 四人急匆匆地离开了阿贵宠物犬养殖场,驱车前往派出所,养殖场距离辖区派出所不是很远,十几分钟后,他们就见到了正在接受询问的屈文寒。 屈文寒一下子见到身边多出了这么多人,而且个个表情严肃,好像他已经被人识破了什么秘密似的,他有些紧张地望着慕容非。 “请脱下你的鞋子。” 池鸣说完,不由屈文寒同意,就伸手去将他的两只蓝色运动鞋脱了下来,他翻转了鞋底看了看,鞋底除了可以看到一些粘附的泥土,肉眼并看不出有血迹的存在,他心里也明白,时隔两天,就算有血迹存在,也估计被地面的泥土粘附干净了。 他将鞋子交给苏易,苏易就抽出一张潜血试纸,擦拭鞋底花纹的凹缝处,没想到潜血试纸瞬间变蓝,苏易心里一惊,这表面鞋底花纹凹缝里有大量的血迹存在。 “鞋底有血。”苏易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了嘴。 慕容非也看到了这变化,他转眼看着屈文寒,他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武龙在一旁也看明白了经常和他一起合作的刑科所几位大神是什么意思了,他趁热打铁问道:“屈文寒,你这怎么解释?” 屈文寒支支吾吾说不上话,但最终还是没有隐瞒住自己犯下的罪行。 “你们不知道,潘巧云是多么抠门的一个老板娘,上个星期因为我迟到了一个小时,她就扣了我半天的工资,我到这边做临时工,主要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本来对这工资也不是很看重,可是她的德行不好,好像我到这边帮她主要是想捞她的钱,她不仅扣了我的工资,而且还用鄙夷的眼神瞪我,我最受不了这种人了。” “星期六晚上,我忽然想,正好祁依沛不在养殖场,我要是把潘巧云杀了,谁也不知道,后来我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趁他们深夜入睡的时候,我就将那只发疯的藏獒铁笼的锁打开,然后我自己在那边惨叫,黄大贵听到我的惨叫之后,就冲了出来,我趁机就打开了铁笼的门,藏獒像闪电一般扑向了黄大贵,咬死了他。” “我趁藏獒转悠到别处的时候,就走到黄大贵身边观察了一下,确认他死亡之后,我又来到了他的卧室,此时潘巧云正爬起身来,问外边发生了什么,我就扑上去将她掐死了。” “后来,我将她的尸体用绞肉机绞碎,分别喂给了那些狗吃掉。” 慕容非感觉屈文寒的交代相当完整了,唯独只缺一个部分,他在旁边插了一句:“你还对黄大贵的尸体做了什么动作?” 屈文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弄了点血粘附在黄大贵的手指上,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你们误以为是黄大贵杀了潘巧云。” 第124章 燃烧的游船 应该说这是一个美好的傍晚,晚霞正绚丽地衬托起那轮火红的落日,远山有一群飞鸟在列队缓缓飞翔,万石湖像是一颗明珠镶嵌在湾州西部的版图上。 此时,万石湖上有一艘游船停泊在湖面上,要是以鸟瞰的视角去观察它,这艘崭新的游船就像是明珠上闪耀的钻石。 但是谁能预料,一场灾难正在悄悄降临? 忽然间,火光四起,青烟直冒,游船就这样瞬间淹没在熊熊的大火之中。 万石湖的这个位置是风景最为秀丽的,可是这个地方距离最近的民居有好几十公里,没人知道此时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刑科所七组的慕容非、池鸣、申海、苏易此时已经在食堂里吃过晚饭,正在值班室里悠闲地听着音乐,他们称这是绝好的音乐疗法,可以舒缓紧张的神经系统。 慕容非最喜欢钢琴曲,所以他们选择的也大多是轻柔舒缓的这类曲子。 苏易一边欣赏着音乐,一边在翻看一本时装杂志,杂志里面尽是装束另类、肤色各异的模特。 池鸣转到她身后,偷偷看了一眼杂志的内容,叫道:“苏易,没想到你的品位还挺高格,看的书都和我们不一样。” 苏易没抬眼,继续翻过新的一页,说道:“喂,人家看什么书还要你管吗?再说,时装杂志也不能算书吧。” 池鸣正言道:“我是说品位。” “品位?另类就是高品位了?” “另类不一定是高品位,但高品位一定是另类。”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你说这穿着另类服装的人,她的性格会同样另类吗?” 慕容非见他们讨论得火热,也插上了一句:“那不一定,追求服装另类无非就是想获得审美上的新鲜感,就是所谓的时尚感,但这些人的性格未必会和普通人不同,反而一些性格另类的人,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装,混迹在繁杂的人群之中,谁也看不出他心理其实很变态。” 池鸣在值班室的跑步机上开始跑步,他一边跑一边说:“还是组长说得好,你看我们办的那些案子,哪个变态杀人狂长相比较凶险?穿着比较异常?还不就是普通老百姓一枚?” 苏易又翻过新的一页,说道:“下回,在大街上看到我穿着奇装异服,就千万不要大惊小怪了哦。” 申海刚刚将脸洗干净,他凑过来说:“苏易要是也奇装异服,我们准定会大跌眼镜。” 苏易盖上杂志说道:“怎么?我就不可以?” 申海见苏易有些发怒,连忙唯唯诺诺地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肯定比这杂志上的模特更有味,怎么说,这些模特不可能表现出警花的味道。” 池鸣哈哈大笑道:“申海呀申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的思维正在向邪路奔去……” 慕容非正要解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指挥中心的来电,他心里一咯噔,心想这晚上又要泡汤了。 他接起电话,说道:“我是刑科所法医慕容非。” “慕容法医,万石湖有一艘游船被火烧沉,据万石湖游客中心报告,这艘游船上有16名乘客和一名船长、一名导游,总共18名人员,现在生死不明,全岸局长要求你们刑科所出现场。” 慕容非听到之后,立即说道:“是。” 申海说:“等等,生死不明?那也就是说性质不明吧?被火烧沉,应该是消防管辖的吧?” 慕容非拿起厚厚的火灾现场勘查服就往自己身上套,骂道:“申海呀申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辩谁来负责这个现场,你有没有听明白,18条人命,危在旦夕,不明生死,你的觉悟和同情心是不是都同时麻痹了?” 被慕容非一骂,申海也起身换了服装,说道:“我也只是说说,这么大的现场,光靠消防,估计他们也吃不下来。” 池鸣也换好了衣服,拎着勘查箱就往外走,他说:“知道就好,没有我们刑科所,哪怕这游船只是一起普通的意外火灾事故,他们也搞不定。” 苏易已经走到了门外,问道:“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消防?” 慕容非说:“这不是能力的大小问题,消防的重点是抢险救灾,而我们的强处是复原现场,发现事实真相,记住,消防的也一定会去,到了现场,千万不要提到谁更厉害的事情,知道吧?” 苏易“喏”了一声,就跑下了楼,她上了勘查车之后问道:“这么大的现场,就我们七组去行吗?” 慕容非发动了汽车,油门一踩,车子呼呼呼地就上了路,他说:“这统筹安排的事儿不用你担心,你没听指挥中心说这是全岸局长的指示?全岸局长发话了,那就是说这起事故非同寻常,要调动局里所有可能的资源,处置这起事故,懂吗?” 苏易最担心的是自己刑科所这一块,她还是不太明白慕容非的话,问道:“那我们这边会怎么安排?” 慕容非笑笑:“我们这边肯定是巴飞所长亲自挂帅,法医这一块,历文主任也会亲自挂帅,我们七组现在只是打个前阵,你,我,池鸣,申海,只是一个喽啰兵。” 苏易终于明白,她说:“哇塞,这些大神终于要露脸了,这场大剧已经拉开了帷幕,我能在里边做个喽啰兵,不管是甲乙丙丁,也算是很光荣了。” 池鸣在一边打击道:“真是没见过世面,等三天工作下来,白天不能坐,晚上不闭眼,我看你到时候去哪里找荣耀?” 苏易有些不服气:“我是没见过世面,但我真是这么想的,要是能和巴飞所长、历文主任一起工作,那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事儿,这回不就遂了我的心愿了吗?” 慕容非心事重重地说:“我对这件事的预感不是很好,巴飞所长、历文主任就像是华山论剑的那批人,各个身怀绝技,一出手就会闹得天翻地覆。” 池鸣说:“你什么时候预感好过呀?华山论剑最后的胜者可是郭靖呢,我们七组雄起!” 第125章 无人的甲板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奔袭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万石湖旁的万石镇。 万石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因为万石湖最近的旅游开发而变得知名度渐渐高了起来。 现在的开发速度也是惊人,前段时间刚刚开始开发的万石镇,现在竟然已经建起了游客中心,并引进了两艘高规格的游船,现在试运营阶段暂时还不收门票,不过这种福利也只有当地人可以享用。 慕容非来到万石镇派出所,派出所里只有一名值班的老民警还在,其他人员都已经奔赴游船现场救援去了。 老民警见到慕容非说道:“所长说了,只要刑科所的一到,就送你们去游船码头,那边给你们留了一艘快艇。” 慕容非说:“那就抓紧吧,我们心里也急。” 四人上了老民警的车子,这老民警看上去像个老农民,可以开起车子来,却像是个疯子,他把手中的越野吉普开成了赛车,在弯曲的盘山公路上快速地移行,慕容非他们几个紧紧地抓着车内的护手,身体左右摇晃着。 老民警说:“叫我老李吧,是不是有些不适应我的驾驶?” 慕容非客气地说:“还好,就是有点快。” 老李笑道:“我们这边山路多,熟悉了,就自然开得快了,要是你们来开,遇到这样的路,估计像牛爬。” 慕容非说:“是啊,我们开惯了直路,这弯道是处理不了的。” 老李说:“码头在山下,拐过这些弯道,就可以看到。” “码头到现场有多远呢?” “至少三十多公里呢。” “哇,万石湖这么大,怎么一直没有开发,到现在才想起来呀?” “还不就是环保论证嘛,论证了这么多年,终于批下来了,我看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热点旅游目的地。” “可是这起游船事故像是一剂毒药,会给旅游开发蒙上一层阴影,怎么说,安全问题对于游客来说是摆在第一位的。” 老李点头说道:“是呀,一个旅游景点要是安全都不能保证,那还有谁会来观光赏景呢,所以这次上面一定会很重视,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事故,非查清原因不可,一定要给媒体一个说法。” 慕容非接着话题问道:“话说回来,今天这游船的客人具体是谁呀?” “据游客中心传过来的情况表明,这艘船上的游客可不一般。” 慕容非心里一惊,心想这船难道坐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高级官员?他嘴巴里咕哝了一句:“哦?” 老李继续说:“船上有十三个孩子,八个女生,五个男生,都是万石中学高一年级的学生,还有他们的班主任,以及班主任自己的女儿,还有他女儿的男朋友,他女儿和女儿的男朋友都在读大学一年级。” 慕容非心里更是一惊,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嘴里叫道:“有十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苏易也在后排叫道:“怎么?死的都是孩子?” 老李慢慢说道:“死不死说实在现在还不好说,救援人员虽然已经赶往现场,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员伤亡报告,不过,凭我感觉,那一定是凶多吉少,对吧?至少到现在为止,船上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和游客中心或者亲朋好友联系过,说是失踪,其实肯定出事了。” 池鸣在后边问道:“那么船员呢?” 老李说:“船上就一名开船的船长,还有一名女导游,导游呢也兼服务员,刚开发的,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还不收门票,学校估计也是通过关系才拿到这个免费游览机会的,至少到现在,没人收到船长和导游的求救。” 池鸣接着问道:“那就怪了,那是谁先发现事故发生的?” 老李说:“还是游客中心控制室呀,控制室发现游船的GPS定位一直在原地不动,就主动联系了游船,可是游船没有回答,再拨打船长和导游的手机,可是都无法接通。” 池鸣说:“原来是这样,我感觉情况肯定不妙。” 慕容非说:“当下最要紧的是救援,而不是查明真相,18条人命,那在湾州历史上可是第一次,可以说,这是改变湾州历史的一刻,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老李说:“说得是呀,18条人命,特别是那13个高一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哪家不心疼呀?” 慕容非说:“等我们抵达了现场,我们也会尽可能地先投入到救援的队伍里去。” 老李说:“其中一个孩子还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要不是所里必须安排我值班,我早就到现场了。” 说着说着,老李的车子已经到达游客中心码头,这码头也是刚刚建设完毕,外墙还是水泥的,没有任何装修,设施非常简陋,老李将慕容非四人交给负责快艇的一名小哥之后,自己就又急匆匆地回去派出所,派出所就留下了他一人,专门负责值班、联络、汇总消息。 慕容非四人上了快艇,小哥就发动起来,快艇就像离弦的箭,射向黑夜中的万石湖。 快艇的马达声在“突突突”地响着,船的两侧不时地溅起了水花,湖边在星光下依稀可见的山影像是古怪的妖魔,形态各异。 舱内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待着现场的到来,也许是有些紧张,慕容非感觉自己的手稍微有些发抖,为了缓解一下大家的情绪,他问正在聚精会神开船的小哥道:“消防的去了吗?” 小哥表情很冷,说道:“去的,我已经来回送人好几趟了,不过,消防自己有一条船。” “哦?这么说你已经到过现场了?” “是啊。” “现场到底怎么样?” “那条船叫万石一号,是我们景区引进的第一条游船,现在已经沉没了。” “是完全沉没吗?” “不,应该说是大部分沉没,只有二层的甲板露出水面,船底估计已经搁浅了。” “那么甲板上没看到人吗?” “是呀,一个都没有,真是奇怪。” 第126章 底舱的尸体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飞速航行,快艇终于来到了现场附近,慕容非远远地看到了前方有一个大型的照明设备,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不过,这设备能照射的湖面范围还是非常有限,他看不清湖面上的情况到底如何。 小哥将快艇驾驶到停靠在湖面上的一艘大船旁边,从标志上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一艘消防船。慕容非想,这船还挺气派,应该设备也不错,看样子在这现场,这大家伙只是没有发挥的余地。 船头上有几个消防员在那里指手画脚的,不知道在那里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小哥已经在消防船旁边架起一个小扶梯,示意慕容非他们爬上去。 慕容非四人爬上消防船,一位脸色黝黑的中年民警走上前来,说道:“你们是?” “刑科所的慕容非法医。” “哦,你们就是刑科所的呀,慕容法医,真是辛苦了,我是万石镇派出所的陈所长,现在情况不明,你瞧,这游船甲板上空无一人,一切都是问号。” “奇怪了,那么这些人呢?” “是呀,18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呀,我们已经作了推测,要么18人已经弃船逃生,要么这18人都在一层的底舱内。” “这船就两层呀?” “是的,一层是乘客船舱,还有船长的驾驶舱,二层是观光甲板,诺,你自己看看,就是露出水面的这甲板。” 慕容非瞧了瞧那甲板,看得出这是一条新船,涂成红色的甲板在灯光下看上去非常亮眼,甲板的四周都安装有钢管围栏,甲板上空无一人。 慕容非自言自语道:“现在看起来,这甲板上面非常安全,要是弃船逃走,这好像有些说不通。” 陈所长也说道:“是呀,这种可能性几乎被我们排除了,不说那些游客,船长总是有那么点逃生经验的吧,这船已经搁浅,他们不需要急着弃船呀。” 慕容非看到船体此时仍有一些部位正在冒烟,于是说道:“不过,当时要是火势过猛,他们因此弃船也很难讲。” 陈所长说道:“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可是就算弃船,也有弃船的设备吧?比如小型救生艇,或者救生衣什么的,他们不可能就此离开水域很远,你看旁边的这些山体,就算他们爬上了岸,也应该会在附近等待救援吧?” “周边的山体都已经查看过了?” “我们派出了快艇,周边水域已经巡视了一遍,没发现有人,等我们第一轮搜救工作结束之后,要是没有发现人员,那肯定会继续扩大搜救范围。” 慕容非站在那儿干着急,他觉得此时自己毫无用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消防员在那边想办法,他就凑上前去,听消防员研究救援办法。 “现在虽然已经为时过晚,但我们必须马上下到底舱,查明底舱的情况。” “问题是还不明白游船起火的原因,要是我们的人下去了,发生了危险怎么办?” “这当然是要考虑的因素,只是等我们考虑这考虑那,时间就会错过。” “你觉得底舱要是有人,还能有存活的可能?” “我是不敢确定,但是毕竟船体没有完全沉没,你就不能说没有可能。” “我敢断言,下边就算有人,也已经不可能有人生存。” “那是你的看法,我觉得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就必须抓紧。” “这可是违背救援准则的,我们自己的人,谁来保证安全。” “不用说了,出了事我来负责,现在必须下人。” 慕容非见那语气严厉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五十来岁的老军人,他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官职,只见他转身立即派了四名潜水员下水。 四名装束齐备的潜水员得到指令之后,就开始慢慢地从消防船的船沿扶梯上爬下了水。 慕容非见水面上立即亮了起来,潜水员头顶的照明灯透过清澈的湖水,在湖面上形成了四个光团,慢慢地移动到游船的两侧。 消防船上人们此时正紧张地望着潜水员在水下作业,慕容非心想,18个人弃船而去,这种可能性肯定不会有,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18个人都在一层的底舱,变成了尸体。 虽然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可是眼前的这现场情况基本就要变成这样,他想,18个人被活活烧死,或者说是最终也有可能被水溺死,这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没有一个人逃向二层的甲板呢?虽然没看到过这条游船内部的结构到底如何,但是想都想得出来,一层底舱到二层甲板最多只有几米的楼梯吧,怎么会没有人逃上来呢? 慕容非正想着,游船左侧后方的那名消防员好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开始退出了船体,水面上的光团也渐渐变得越来越亮,一会儿工夫,消防员的头部就浮出了水面。 浮出水面的消防员朝消防船游了过来,他抓住了原先留在船沿的扶梯,揭掉了头上的面罩叫道:“喂,下边有尸体发现。” 慕容非心里一阵抽搐,虽然他本来就是这种预期,可是当他听到这最后的审判时,他的心里忽然空唠唠的,他觉得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陈所长对着那位消防员叫道:“有几具尸体,知道吗?” “我只看到了一具,已经烧成碳了,底舱太黑,灯光不够,到底有几具尸体,现在不好说。” 其实慕容非心里已经很明白,只要发现一具尸体,那么其他人的尸体很可能也在,只是游船经过了火烧,尸体很有可能都过了火,过火的尸体颜色变黑,消防员确实不一定可以发现到底有几具尸体。 紧接着,其他三名消防员也先后浮出了水面,他们都游到了扶梯旁边,分别作了汇报。 “我发现了两具尸体。” “我发现了三具尸体” “我发现了一具尸体。” 慕容非在心里算了一下总数,总数虽然不是十八,但他明白,这18个人均已在底舱遇难了。 第127章 烧黑的扶梯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汽笛声,慕容非远远望去,后方又开过来一艘船,外形看上去好像破破烂烂的,不像是游船,应该是条捕鱼的大船。 那船慢慢靠近了慕容非所在的消防船,慕容非才真正看明白,这条船果然是条大渔船,船体四处伤痕累累,记录着它在万石湖上的沧桑岁月。 而对面船头上此时已经走出几位穿着警服的警察,慕容非定眼看去,没想到竟然是武龙大队长、巴飞所长、历文主任,而中间站着的是身材高大、脸色铁青的全岸局长。 慕容非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有这么大的全明星阵容,不怕这件事情办不完美,忧的是自己要在这批领导面前工作,感觉自己就是在作秀,要是工作上有什么闪失,那么都会给领导留下不良的印象。 随后,船舱里又陆续走出了一批人,慕容非发现,那是刑科所其它现场勘查组的组员,他心里默数了一下,至少来了四个组,看来这次巴飞所长是铁了心要速战速决的,所里只留下了两组值班备勤,其它的现场勘查员都来到了游船现场。 果然如同慕容非当初说的那样,七组的四人现在只是喽喽兵甲乙丙丁,在这样的现场,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小鱼小虾,他看着全岸局长从两艘船之间刚刚搭建的桥板上走过来。 全岸局长刚刚站稳脚跟,就说:“同志们辛苦了,今天这起事故是我们湾州历史上最大的事故,不管我们遇到多大的困难,务必要查明真相。” 围在他身边的人们都默默地接受了命令,慕容非在这沉默中感受到了压力之巨大,但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再大的现场,勘查的规律都是一样的,围绕尸体发现现场物证,分析异常变动,寻找真相的突破口,这是永恒不变的法则。 等全岸局长动员完毕,巴飞所长、历文主任将刑科所的现场勘查员都召集到了一边,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 巴飞所长语气沉重地说:“各位同仁,这也是我巴飞这么多年现场勘查工作中遇到的最大事故,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我们作为湾州最优秀的现场勘查团队,必须遵循全岸局长的指示,勘查现场不留死角,一定要查明真相。” 巴飞所长具体地将工作分了工,历文主任带领七组和六组负责底舱尸体的检验工作。 历文接收到任务之后,也召集两组七名成员作了具体安排,尸体的定位、身源识别、损伤检验、死因确定等工作都分配到人,慕容非分配到的是损伤检验这一环,就是说所有尸体的损伤检验都要归口到他,由他这里统一上报。 慕容非知道,刚才消防员已经提到下边尸体烧毁可能比较严重,要确定尸体有没有损伤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感觉压力无比巨大,但他一想到历文主任在这儿坐阵,他心里也就安了下来,实在搞不定的就请示历文主任不就解决了吗?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现场又拖来了两艘驳船,停靠在游船的两侧,慕容非见那驳船上安装有大型的起吊设备,他知道肯定是要将游船吊起,方便现场勘查之用。 一切都没有那么顺利,等驳船的起吊设备将游船固定好,开始起吊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慕容非直摇头,遇上这种事,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无聊焦急的等待之中。 驳船开始起吊了,游船慢慢开始露出了水面,出水时排出的湖水向两侧像是瀑布般倾斜而下,发出了巨大响亮的声音。 但谁也想不到,当底舱渐渐露出水面的时候,其中一艘驳船竟然卡住了,往上拖动的钢索再也不继续工作了,另外一艘同步吊起的驳船也只好停止了工作。 巴飞所长看到眼里,急在心里,他说:“历文,你看这行吗?” 历文看看那露出的半截底舱,心里估计了一下,要是现在下去勘查,虽然尸体仍然在水平面之下,但是现场勘查员不至于摸不着尸体,驳船已经卡住,什么时候维修完毕,时间是无法确定的,再耗下去,大家的体力也会下降。 于是他说道:“巴所长,我看行,我们先派两组下去试试。” 巴飞点点头说:“那好吧,就你们六组和七组下去吧。” 历文转身对慕容非他们说道:“我带队,你们跟着我后面,大家再次检查一下自己的救生衣有没有系好,这次下去,不仅要努力完成任务,还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是!” 七名成员齐声喊了一句,也算是给自己加油吧。 历文带着两个组,从消防船爬到了驳船,又从驳船连接到游船上的一根钢索上滑了过去。 大家在游船的甲板上再次整理了一下救生衣,慕容非自告奋勇地说:“历文主任,我打头阵吧,我先下底舱去看看,开一条路出来。” 历文表情严肃地看了慕容非一眼,说道:“好,要注意安全。” 慕容非掏出一支特制的防水勘查手电,夹在自己的左肩上,这样他就可以腾出双手,在现场操作发现的尸体或其它物证。 他离开甲板,转身走向从甲板通往底舱的扶梯。 他边走边看,发现扶梯是由一些钢管制作而成,那些钢管现在已经完全被烧成了黑色,有的部位已经弯曲变形,他想,从配色的角度上看,扶梯原本的颜色应该是和甲板同样的红色油漆,可是现在一点油漆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看来火势相当巨大,慕容非心里想,要是这扶梯被大火吞没,底舱的人还真没办法跑上二层的甲板,难道真的是大火封堵了人们最后的机会? 慕容非边想边继续往下走去,扶梯在中间段拐了个弯,拐过弯之后,他发现,底舱一片汪洋,水深的位置正好是座椅的高度,他心里想,还好,这个高度对于工作来说,完全没有大的影响。 他伸出脚,开始慢慢步入水中,试探底舱的安全。 第128章 尸体搜索 慕容非发现,他自己的右脚踩在了底舱的地板上,感觉很踏实,他心想,底舱的底应该还是完好的,于是他向后边随后跟上的其它组员喊了一声:“安全。” 透过他自己的勘查灯往水下看去,这水因为溶解了很多的烧灼碳末变得有些浑浊,他看不清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慕容非见底舱中间一条过道,左右两边是对称的座椅,座椅的靠背已经被彻底烧毁,现在看到的是靠椅里边的金属骨架,还有一些支撑靠背弹性的七零八落的弹簧,船两侧的窗玻璃也尽数破裂,只剩下了窗边的几片碎片,还残留在窗边的缝隙里。 他伸手去摸前边那条过道的水底,水底空无一物,他不知道潜水员刚才发现的尸体具体在哪个部位,只好不停地向前搜索而去。 池鸣紧紧跟在慕容非的身后,他刚才从甲板上走下扶梯的时候,也有和慕容非同样的感觉。 他见那扶梯的钢管都被烧得变形,心想扶梯到底是不是起火的位置,因为在他痕迹学的范畴里,火灾现场的起火位置将决定案件的性质,他下底舱的目的不在于尸体,他知道尸体是法医的活,他自己说实在不是很在行,他最关注的是现场的变化,确定起火位置,以及发现起火原因。 池鸣边走边看,他见慕容非在水中不停地往前摸索着,他自己的眼睛却转向了底舱的天花板,他观察着天花板上沾染的烟雾灰尘,希望从烟雾灰尘的浓淡分布上分辨出起火的部位。 他站在水中,将勘查手电在舱顶来回照了几遍,他发现有个奇怪的现象,舱顶的中间部位烟雾灰尘分布略淡,不管事向前还是向后,浓度变得渐浓。 池鸣心里起了疑惑,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一般来说,距离起火点越近,烟雾越浓,距离起火点越远,烟雾越淡,而这眼前的舱顶上中间部位最淡,而向两边却变浓,真是让他想不明白。 他在心里反复想象着,要是起火点在中间部位,这肯定违背常理,因为中间部位的烟雾灰尘浓度最低。 他又想,要是起火点在底舱的后侧,就是扶梯的这个位置,那么底舱前侧逐渐变浓的烟雾灰尘又要如何解释?反之亦然,要是起火点在底舱的前侧,就是驾驶舱那边先起火,那么这扶梯附近逐渐变浓的烟雾灰尘又怎么理解? 池鸣心里忽然想,难不成有两个起火点? 这种想法在他心里像闪电一般瞬间闪过,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要是有两个起火点,那意外起火的可能性就变小了,要不是有人为因素参与,怎么可能在一个火场出现两个起火点呢? 池鸣又将他的手电在舱顶来回照了几遍,心里觉得没底,他想,火灾现场也许消防员更专业,也只有等到他们的权威发布,专案组才会最终定夺,今天的专案组长不知道会是谁,总不可能是全岸局长亲自担任吧。 苏易正在左侧窗户边的一排座位前往水中摸索,忽然,她感觉手中触及到了一个硬物,感觉那硬物带有自然的弧形,她叫道:“我这边有一具尸体,我好像摸到了它的头部。” 慕容非和池鸣都转过头来,见苏易双手插进水中,从水中抱起一具尸体的头部。 慕容非走了过来,见那尸体头部几乎都被烧焦,无法辨认面貌,但从头部的大小来看,应该女尸的可能性比较大。 苏易将尸体整个往上拉,可是她力量不是很够,池鸣见状,赶紧上前帮助她托起了尸体的腰背部,将尸体抬起,平放在已经被烧得只剩下钢架的椅面上。 由于池鸣的动作过大,水面被他激起了小小的波浪,浪花拍击着椅面上的尸体,尸体上的碳末不停地被洗刷下来,溶解在水中。 慕容非看着这具尸体,尸体全身的衣着已经不见,只剩下部分残片粘附在体表,他看到尸体的胸部有一小块带有金属搭扣的布料残片,心中就彻底明白了,这肯定是一具女尸。 “简单检查一下尸体外表,要是没有异常发现,就转移到甲板上去吧。” 慕容非对苏易说完,就继续朝前走去,不过,他脑海里还是在打转,这名女生为什么死在了窗户边,这么说当大火燃烧的时候,她确实没有选择往二层的甲板走,而是想要从窗户逃出去?还是她原本就坐在这窗户边的位置上? 他继续从过道上往前搜索,其他人则在两侧的座椅上做工作,十几分钟后,尸体被陆续发现。 慕容非让申海负责录像,并对每一具新发现的尸体进行编号,记录发现的位置,并分别标记到一张现场勘查草图上。 当他搜索到底舱最前排前侧的墙边,回头问申海:“申海,总共发现几具尸体了?” 申海急忙将手中的照相机盖上镜头盖,然后掏出那张现场勘查图,在图上数了起来。 “十三,十四,十五,十六……总共16具尸体。” 等申海数完,慕容非心中默想,18个人,16具尸体,还差两具尸体尚未发现,他忽然想到,还有船长和导游呢,莫非当时出事的时候,船长和导游不在底舱的乘客区? 船长可能就在他自己的驾驶舱,而导游莫非也在那边?慕容非想,要是这样的话,底舱乘客区的尸体基本搜集到位了,只剩下了游船最前头的驾驶舱没有搜索了,那边要是有船长和导游的尸体,那么这次尸体搜索任务就基本完成,接下来需要做的主要工作是将尸体都转移到甲板上边去,逐一进行基本的检验,识别身源,提取DNA检材,查明死因。 慕容非对在后边正在看他们工作的历文主任说:“历文主任,已经发现16具尸体了,还有两具我去前边驾驶舱看看?” 历文点头说道:“驾驶舱那边注意一下,我刚才在驳船那边看,感觉驾驶舱也许发生过爆炸。” 慕容非心里一惊,心想,驾驶舱发生过爆炸?他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 第129章 最后一具尸体 慕容非说道:“哦,我会注意的。” 于是,他拉开了有些变形的通往驾驶舱的金属门,他发现这门并没有上锁。 他走出乘客区,见门外是一块狭小的小甲板,他朝船头望了望,发现水面淹没的船头真的隐约可见一个很大的窟窿,直径至少有两米多长,这里难道真的发生过爆炸?莫非是船体燃烧导致油箱爆炸,油箱的位置到底是不是这个位置,他自己现在无法判断,这只有找专业人员了解才知道了。 慕容非把视线收回到了他身体左侧的驾驶舱,他发现驾驶舱已经被整个烧毁,里边也已经只剩下了金属的物体,非金属的材料早已在不久前的大火焚烧过程中灰飞烟灭了。 但是慕容非最想看到的是尸体,在他的想象中,这里很有可能躺着船长和女导游的尸体。 他见驾驶舱的门关着,门上的大块玻璃已经碎落,就推了推门,发现门锁在里边扣着,他推不开,就将手从玻璃破洞里伸进去,他发现里的锁头并未反锁。 他拉开锁头,推开门,门也有局部的变形,推开的时候已经有些障碍,他想,当时火势真的很猛,金属的门也被烧得变了形。 慕容非见驾驶舱也和乘客区在同一个水平上,里面同样积水很深,他就弯下腰伸手去摸水中到底有没有尸体。 驾驶舱非常狭小,他伸手一摸就摸到了水中果然有尸体存在,但只有一具,他将那尸体从水中托起,在水面上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这尸体被焚烧得只剩下了骨骼,身体的皮肤和肌肉以及体内的脏器都已经被烧尽,他心想,像这样的尸体,哪怕身上有伤,自己也无法观察出来。 慕容非看着眼前的惨况,他没有非常沮丧,在他脑子里快速转动的是最后一具尸体,女导游的尸体到底在哪儿? 他又在水底摸索了一遍,可是水底除了摸起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之外,没有发现其它的尸体。 他心里有些疑惑,心想,莫非在乘客区还有尸体没被捞起? 他原路返回到乘客区,见历文主任已经指挥其它的组员将尸体都转移到甲板上去了,他说:“历文主任,事情好像有些蹊跷,驾驶舱里只有一具尸体,这么说还有一具女导游的尸体没有发现。” 历文双眼看着慕容非,冷冷地说:“女导游的尸体已经搬上甲板了,7号尸体就是女导游,位置在前排右侧的窗户边。” “嗯?” “这具尸体旁捞起一只小喇叭,那是导游专用的,我看性别也是女的,而且从牙齿的年龄看,大约三十多岁,从年龄看,也只有那女导游符合这具尸体了。” “哦,原来是这样,女导游在的话,那么还有一具谁的尸体没有找到呢?” “先别急,尸体在不在,总是有说法的,我们一起上甲板去检验一下就大致知道了。” 苏易和池鸣又从甲板的扶梯上走了下来,慕容非说:“驾驶舱里的那具尸体归你们了,我要和历文主任上边去检验尸体了。” 苏易路过慕容非的身旁,做了个鬼脸,说道:“叫池鸣一个人去背出来就好了。” 池鸣骂道:“哼,苏易,现在知道辛苦了吧?你看天都快亮了,你的荣耀之光就要照亮祖国大地了。” 苏易回击道:“哼,池鸣先生,你有没有点大男子的风度呀?你再不去,我可要把你的丑闻都向历文主任汇报了哦。” 历文听后,转头看了看苏易,问道:“苏易,池鸣有什么丑闻?” 池鸣听了,急得团团转,说道:“历文主任,你别听他瞎说,我哪有什么丑闻呀。” 历文刻板的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说道:“池鸣,你别见怪,你们痕迹专业的哪怕是真有那么点小丑闻,我法医室也管不着呀。” 慕容非从旁说道:“苏易,你就是坏心眼多,不过,你投诉都找错了门,说明了什么?” 苏易应道:“说明我找错了师傅,师傅没教好,我哪有这本事呀?” 池鸣说道:“哼,你师傅教你的是专业,你人品这么差,难道他还教得会要你怎么做人呀?” 慕容非最后下了通牒,说道:“好了,不吵了,你们再不去,驾驶舱的尸体都要跑了。” 慕容非见苏易一扭一扭地跟着池鸣的后边朝驾驶舱走去,他对历文主任说道:“唉,我们七组的都是这个德性,很难弄的。” 历文哈哈笑道:“慕容,恭喜你了,有这么帮好同志和你一起共事,工作的时候开点玩笑,不是可以调节一下紧张的情绪么?” 慕容非说:“说得也是,我们七组出去干活,不管再麻烦的现场,我们都是保持欢声笑语。” 历文说:“很好,希望你能把这种风气发扬光大。” 两人先后从扶梯转到了二层的甲板,慕容非看到眼前的甲板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停尸场,16具尸体按照底舱的位置分别摆放着,中间的过道部分已经被两根撕断的警戒线隔离出来。 他发现除了乘客区最前端墙边的位置有一具尸体外,其它的尸体几乎都在左右两侧的那些椅子前的窗户边。 慕容非顺着过道往前慢慢地走去,左右审视着那些都被烧得像是木炭的尸体,他发现这些尸体被焚烧得虽然没有驾驶舱里的船长那么彻底,不过也是够呛,皮肤肌肉都已经被烧灼得差不多了,所剩无几。 他看到了历文主任说的7号尸体,那是导游的尸体,就在前排右侧的窗户边,那只从现场打捞起的导游专用小喇叭也摆放在她的身边。 慕容非走到了最前边的那具尸体旁,这个位置就是相当于底舱最前端的墙边。 他走上前去,蹲下身来,发现尸体也同样是焦黑一片,面目全非,他将尸体的下颌往下掰开,看到了口腔里头尽是烟灰,他知道这尸体肯定是生前烧死的了。 慕容非看了看尸体口腔中的牙齿,发现这牙齿像是男性的牙齿,磨牙的磨耗程度表明,这男人大约四十五岁左右,他想,这男人就是带领孩子们来游览万石湖的老师了。 第130章 助燃剂 慕容非心里嘀咕着,老师的,船长的,女导游的,他们仨的尸体都在,剩下的就是那13名高一学生的尸体,以及老师女儿和他女儿男朋友的尸体了。从另外角度说,最后一具没有搜索到的尸体要么就是高一的学生,要么就是老师女儿或他女儿的男朋友。 这时,历文主任说:“慕容,我们几个法医一起看看,先解决尸体的身源问题,不管能不能定下来,或者分析出来,每具尸体都要进行DNA检验,所以我们对每一具尸体都要取材,有肌肉条件的取肌肉部分,没有条件的取骨骼,反正都要提取。” 慕容非说:“好,我立即去办,楼下的底舱要不要再找找?” 历文主任说:“你们在上边检验,我去楼下再看看。” 慕容非本来有些过意不去,心想要主任亲自去底舱搜索尸体,总是不太好,可是又想,万一是主任不相信他们,才决定亲自上阵的呢,所以口头上不敢表示反对:“哦。” 等历文主任下底舱去之后,慕容非就开始逐个检查那些尸体,他的主要任务是从尸体体表包括牙齿上识别尸体特征,提取DNA检材的事儿由苏易以及其他组的法医负责。 慕容非从舱头开始,依次向舱尾进行,他发现这些尸体虽然烧得面目全非,可是因为这18个人年龄、性别比较特殊,要分析出对应的人群还是不难的。 他想,除去老师的、船长的、女导游的尸体,还有一具尚未发现,现在甲板上剩下14具尸体,通过牙齿的分析,其中13具尸体的牙齿属于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基本可以认定为高一年级的那13名学生,而剩下的那具尸体,第三磨牙已经萌出,表明已满十八周岁,从已经暴露的骨盆上看,是名男性,基本可以认定为正在读大一的老师女儿的男朋友。 慕容非很快就将这些黑炭般的尸体大致分清楚了尸源,具体认定的问题需要苏易采集肌肉或骨骼进行DNA亲子鉴定,那是后话,对于目前的工作阶段来说,他想,他的这些分析数据已经足够使用了。 他想起了历文主任,历文主任在底舱寻找的应该是老师女儿的尸体,现在就差她这么一具尸体了,只要历文主任找到这具尸体,就可以宣告第一阶段工作即尸体的搜索阶段结束。 第一阶段结束之后,就可以开展尸体的损伤检验和死因认定工作了,慕容非抬头看看远处的山影,他发现东方竟然有了鱼肚白,依他的经验,这像是要日出了,他感叹着飞逝的时间,竟然他自己就这样在这个偏远的湖区不知不觉度过了整整一晚。 慕容非正想着,历文主任板着脸走上了甲板,他看上去既疲惫又失望,慕容非其实有些心疼,这熬夜的工作只适合他们这些年轻人,通宵达旦已经不适合已经四十多岁的历文主任了。 他走上前去,本来想说叫历文主任去休息一下,可是话到嘴边他才想起现在这么个现场,哪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呢,而且现场勘查刚刚拉开了序幕,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也不可能有时间休息,他改口问道:“历文主任,下边怎样?” “都看过了,没有尸体,上边是什么情况?” “哦,上边是这样的,除了老师女儿,其它的尸体基本上可以对应得上。” “那还好,剩下一具等有机会再说吧。” 忽然,驳船上有人在喊:“喂,历文,你们先过来,起吊起修好了。” 众人见驳船上在喊他们的是武龙,驳船上的起吊机已经发动起来。 历文带着大家顺着原先的那条钢索又滑回了驳船,武龙说:“他们经过紧急抢修,起吊机已经修好,准备将游船再吊高一些,让底舱完全露出水面。” 慕容非哈欠一声道:“好啊,要是底舱露出水面,那么底舱的水就自然流干了,最后一具尸体就水落尸出了。” 历文主任忽然说:“糟糕,我们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慕容非有些吃惊。 “池鸣,你取过底舱里的水作为样品吗?” 池鸣听到历文叫他,有些惊愕,说道:“你是说提取底舱的水样检验助燃剂?” “是呀,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忘了,真是熬夜给害的。” 池鸣解释道:“我还真没取,一开始我是想到的,可是到了后来,我觉得这整艘船都在水里泡过了,就算有助燃剂,也未必能检出。” 慕容非补充说:“船头也被炸了个大窟窿,我估计是油箱爆了,燃油肯定泄漏不少,要做出来也不敢说有助燃剂的存在。” 历文依然板着脸说:“那是另外回事情,我们每个现场都必须要严格按照规范来办,况且这么大的现场,更加不能有半点的疏忽。” 慕容非和池鸣同时应答:“是。” 池鸣说完,就拿了几个透明的塑料瓶,重新滑向游船,他在底舱的不同部位分别提取了几小瓶水,并且做了标记,装进他斜跨在胸前的便携勘查包。 等池鸣取材完毕,滑回驳船,巴飞所长正好走了过来,说道:“刚才我参加了全岸局长的现场办公会,他明确指示,一切工作要又快又准。我理解是,我们只要提取到新的检材,就立即派人送回刑科所,能做的检验就先做起来,所里所有的机器都要向这起案子开启绿色通道。我估计,今天晚上一定会召开第一次案件大讨论,我们手头上要没点东西,到时候说话的份都没有。” 历文主任眨眨眼,说道:“我们现在除了一具尚未发现的尸体之外,已经提取了其它所有尸体的DNA检材,只要派出所能够快速地找到他们的亲属,提取他们的血液,亲子鉴定的结果下午就能出来。” 巴飞所长沉重地点着头,说道:“工作效率还不错,派出所的事情自有人去催促,那么助燃剂的样品提取了吗?” “已经提取好了。” “那马上一起送回所里,让司聆和车颂这几天都不要回家了,在单位全天待命。” 第131章 寻找邵含胭 起吊机在那边“吱吱嘎嘎”地重新启动了,为了游船两侧的起吊速度保持一致,不至于游船倾斜,起吊机慢得像蜗牛,慕容非心里非常着急,他最想要看到的是这最后一具尸体,集齐尸体才好安心干下面的工作。 天色在不经意间亮了起来,东方的天空甚至有了点绯红,星辰开始变得暗淡,湖水从黝黑变成了深蓝,不时可以看到几只白色的鸟扑闪着翅膀在湖面上捕捉食物。 慕容非看到游船的底舱在起吊机的带动下缓之又缓地完全露出了水面,但底舱像是一个漏水的巨大水池正在往下狂泄池水。 慕容非跃跃欲试,历文在边上说:“等等吧,按这速度,要不了多久,底舱里的水就会自然流干。” 慕容非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眼看着那游船底舱中的水哗哗地往下流。 他见武龙也站在身边,就随便问道:“那老师女儿几岁了?” 武龙看了一眼慕容非,说道:“哦,十九岁,读大一嘛,也就这个年龄了,正好周末和男朋友回家看望爸妈,他爸爸就把他们一起带出来游览万石湖了。” “叫什么名字来着?” “邵含胭,她爸爸叫邵家华,在万石中学做了一辈子的老师。” “万石中学一般的吧?” “怎么说呢,要是把它放在整个湾州,那万石中学算是一般的吧,但是在万石镇,人们都很看中这所学校,他自己女儿邵含胭就是这边毕业的,不也考上了湾州大学?” “哦,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学校,要是能培养出考上湾州大学的学生,那还是不错的。” “邵含胭的男朋友毕硕甫不是这边毕业的,毕业于湾州市区的重点中学,现在也和邵含胭一起在湾州大学历史系。” “哦,历史系的,这下他们却要一起载入我们湾州的历史了。” “想想也是呀,人生无常,谁能想到,好好的一次旅行却变成了焦炭。” 慕容非伸开双手,俯撑在驳船的船弦上,他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湖面的四周已经变得非常清晰,原来这儿的湖面不是太宽,大致估算一下,离岸最近的地方最多也就几百米。 他忽然想,游船着火之后,要是能跳出窗户,会游泳的人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游到岸边,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船上的人都无法逃出? 难道是爆炸在先?慕容非心里想,要是船体忽然发生了爆炸,燃油引起了瞬间的熊熊大火,火势一下就将整个底舱包围,那这些人确实一个都难以逃出,超高的温度几秒钟就可以将他们焚为黑炭。 池鸣说道:“那边的水已经流得差不多了。” 慕容非抬起头,往游船看看,发现底舱只剩下一些水渍了,整排被烧得剩下金属骨架的座椅都已完整地暴露在眼皮底下。 慕容非说:“那一起过去看看吧。” 历文主任也说:“七组先过去,注意发现地面上的遗留物品,特别是邵含胭的尸体。” “是,我们四个先过去看看吧,人多了反而不好,容易破坏现场。” 像先前一样,四人通过滑索滑到了游船的甲板,在左右两艘驳船的夹持下,游船四平八稳的,纹丝不动。 慕容非看看那些甲板上焦黑的尸体,位置丝毫未变,于是放心地往底舱走去。 再次来到底舱,心情完全不一样,这回,慕容非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底舱的水已经完全清空,他忽然想起了泰坦尼克号沉没水底的破败。 他想,这艘游船本来是崭新引进的高规格豪华游艇,现在却变成了通体墨黑,他好像都可以闻到火烧当时这些真皮座椅的焦味。 尸体都已经转移到了二层的甲板,现在的底舱安静得像是地狱,慕容非四处搜索着邵含胭的尸体,他从过道一直往前走去,左右扫视着地面的一切,这些座椅的椅面现在都只剩下了一个空洞,甚至连腰都不用弯,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座椅的下方。 一直走到乘客区的最前端,原先邵家华尸体所躺卧的位置,慕容非都没有发现任何尸体或者是尸块。 他还是不太放心,又走出舱门,走到驾驶舱,驾驶舱现在也没有积水了,可是同样没有发现邵含胭的尸体。 慕容非走出驾驶舱,朝驳船那边正在着急望着他工作的历文、武龙他们摆摆手,叫道:“没有发现!没有发现邵含胭的尸体!” “再好好看看!”听得出来,历文主任也同样着急。 慕容非走回底舱,见申海在那里静静地拍摄录像,池鸣和苏易正在那儿认真地找着什么,他想着邵含胭的尸体,心里一阵疑惑。 “喂,你们说说看,为什么不见邵含胭的尸体?” 池鸣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慕容非,说道:“就不能跳窗逃走吗?” 苏易也说:“我觉得18个人,要是没有一个逃出,那才叫奇怪呢。” 申海收起摄像机,说道:“喂,就不能烧得完全没有了吗?” 苏易回头道:“不可能的,大哥,你自己又不是没有看见,其它的尸体烧得再严重,也还有几把骨头在呀,而且那些烧毁的程度比较相似,要是邵含胭也被烧死了,那么她的尸体被烧毁的程度也不会和这些尸体差得太多,怎么说也有几根骨头还在吧?” 池鸣说:“我同意苏易的说法,这船后来马上沉没到水下,湖水也会熄灭尸体上的火焰。” 慕容非说:“是呀,要是邵含胭也没逃出这场大火,她的尸体应该也和其它人一样,肯定有剩下的部分,不过,我想,要是只有她一个人逃出了大火,那么你们就觉得不奇怪了吗?” 池鸣和苏易目目相觑,说不上话来,慕容非又说:“现在的分界线是邵含胭到底死了没有,要是死了,应该有烧毁的尸体剩下,除非尸体在水浪冲击下已经浮出了底舱,那么尸体就在湖底。要是邵含胭活着逃离游船,又有两种可能,要么她已经上了岸,要么溺死在湖底。” 第132章 毕硕甫的死因 慕容非知道,勘查一个现场,最重要的是发现现场的变动和异常,在这个游船现场,目前最大的异常也许就是邵含胭的尸体没有找到,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邵含胭的尸体不是在湖底,就是已经上了岸。 他透过空洞的底舱窗户朝外看去,正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耀眼的阳光照在湖面上,湖面瞬时像是被染上了金色,波光粼粼中,显得异彩纷呈。 慕容非望着湖面,心想,到底是这深邃的湖水隐藏着秘密,还是远处的这原始丛林遮掩了一切? 池鸣走过来,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慕容非,说道:“天都亮了,这案子的真相也该浮出水面了。” 慕容非低头:“你别想得太美,我感觉一场大戏就要揭幕了,17人一夜之间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焦炭,还有一人现在生死不明,你说去问谁?问这游船?游船沉默,问这万石湖?万石湖表示不知道。” “问我们呀,我们会知道的。” “问你池鸣呀?” “我池鸣也许可以献上犬马之劳。” “你有看法?” “是的,我有那么一点点看法,虽然目前还不是太成熟。” “是吗?你说说看?” “我的着眼点在底舱顶上的烟雾灰尘,你注意到了吗?” “当然,我不只是法医吧,我还是七组的组长呢。” “那我先说,底舱顶部的烟雾灰尘非常奇怪,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底舱前端从驾驶舱开始好像是一个燃烧的中心点,越往底舱的中心地带,顶部的烟雾灰尘逐渐变淡,这说明越往乘客区的中心地带,火势相对减弱。” “这我不反对,驾驶舱前面有一个爆炸引起的大窟窿,如果这里有个油箱,那么燃油肯定大量泄漏,起火点在这个位置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你注意到没有,底舱后端上甲板的扶梯那边好像还有一个起火点,扶梯的这个位置舱顶烟雾灰尘非常浓厚,越往乘客区的中心位置,烟雾灰尘也逐渐变淡。” 慕容非没有作声,因为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他一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池鸣的话匣子既然已经打开,这时他不管慕容非怎么想,自个儿就随便说起来了:“一个现场有两个起火点,那这问题就怪了,我随便说说哦,我感觉这船上有人纵火。” 慕容非脸色有些变化,虽然初升的太阳光线并不刺人,可是他还是感觉脸上有一些刺痛,他说:“池鸣,这个案子非同一般,在没有充足的依据之前,千万不可随意发表意见。” 池鸣“唉”了一声,说道:“这个我知道,不用你担心,好吧?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说说,我也知道,要真是这样,那这游船事故就变成了一起纵火杀人案了。” “碰到大事,大胆设想,小心论证,这是我们的基本原则,我们可以多方面的发挥想象,可是最终还是要在现场找到证据,不然你说,全岸局长亲自指挥坐阵的专案组会听取我们的意见吗?” “是啊,所以我要求到船头的那个大窟窿去勘验一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非听到池鸣要去勘查那个大窟窿,心里有些发怯,不过他还是抱支持态度,他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靠自己,自己发现的问题自己去解决,巴飞所长不是说要又快又狠吗?” “那我就当你同意咯?”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甲板上还有17具尸体在等我呢。”慕容非表示默许。 慕容非上了甲板,他远远地向历文主任叫道:“历文主任,我这边要开始检验尸体了,你具体安排一下吧。” 历文主任听到后,就招呼了在驳船那边所有法医,一一从滑索上滑到了游船的甲板上。 历文主任召集大家站成了一条线,说道:“今天这17具尸体摆在了我们面前,条件是极端的差,但是我们要像往常一样,必须认真仔细,重点是查明死因和损伤情况。” 慕容非明白,不管任何尸体,死因永远是第一位的,特别是这种现场,尸体已经被大火毁坏成了这样,要是不能明确死因,那对于后期的现场分析简直就是灾难,一具尸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又怎么可以分析整个现场的形成过程呢? 历文主任继续布置任务:“两个人一组,我们总共六名法医,正好是三组,每组负责五到六具尸体的检验,工作量是大了些,可是这必须要去完成,检验尸体不能求急,该看的,该做的,都务必落实到位,不得有任何马虎,知道吗?” “知道!” 众人齐喊一声,然后就分别开始准备工作去了。 慕容非分配到的是船长、导游、邵家华、毕硕甫四具尸体,这也是他自己向历文主任要求的。 他心里想,这四具尸体都是成年人的尸体,要是这起事故真有什么问题,那么问题更有可能集中在他们身上,其它13具尸体都只是一些高一的孩子,要出什么事情可能性会小很多。 摆在他面前的是毕硕甫的尸体,因为现在已经艳阳高照,尸体在阳光照射之下显得更加焦黑。 慕容非和苏易分在一组,他让苏易给毕硕甫的尸体进行了一些基本数据的测量,具体是身高,头围,已经暴露的股骨长度等等。 他自己重点是检查尸体的口腔,因为生前被火烧死的人会呼入或吸入大量的烟雾灰尘,粘附在口腔黏膜和气管壁上。 就像邵家华的尸体,慕容非刚才检查到他的口腔时,就发现了口腔黏膜上粘附了许多烟灰,这是火场尸体认定死因的最快捷方式。 毕硕甫的尸体虽然烧得也只剩下了几把骨头,可是口腔部分因为特殊的骨质结构还是得以保存的,慕容非往下拉开尸体的下颌,发现尸体口腔上颚的黏膜上竟然没有烟灰粘附在上面。 慕容非一下子怔住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毕硕甫难道不是生前烧死,在大火开始燃烧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亡? 第133章 争执 这个发现让慕容非无法安心,本来在他的想象里,这场大火可能就是烧死船上这些人的真正元凶,可是现在毕硕甫的尸体竟然给他带来了这么个挑战。 他知道,任何尸体都是沉默的诉说者,尸体不会说话,可是对于尸体来说,法医好像是它们唯一可以诉说的对象。在法医检查尸体的过程中,尸体会以各种变化为诉说的方式,告诉法医它们曾经所蒙受的冤屈。 可是慕容非看到了毕硕甫口腔内没有烟灰,要是在平时,他早就拍板认定毕硕甫不是烧死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尸体只剩下了这么几根骨头,要不是烧死,那么又怎么去找到它真正的死因呢? 他站起来叫了一声历文主任,然后说:“我这边这具尸体可能有些问题,要不你来定夺一下吧?” 历文主任听到慕容非的叫唤,就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是哪里有问题?” “死因,我感觉死因有问题。” “哦?” 慕容非将毕硕甫的口腔掰开,展示给历文主任看。 历文主任蹲下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额头上的皮肤皱得像是湖面的水波纹。 “嗯,口腔黏膜没有烟灰。” 慕容非急忙问道:“是不是可以说在火烧起来的时候,毕硕甫已经死亡?” “暂时还不好这么说,口腔黏膜没有烟灰,还是有其它可能性的,要是火势太猛,一下子就将毕硕甫全身严重烧伤,他还来不及吸入,就可能被烧死了。” “不会吧,有这么巧吗?” “我们还得再看看其它的尸体是什么状况,统筹分析嘛。” 慕容非有些不太服气,可是他想,历文主任见多识广,所以在似是而非的时候,他肯定比自己保守。 “好吧,我再看看尸体的其它情况吧。” 慕容非说完,就继续检査尸体。 他望着尸体的胸腹部,说是胸腹部,其实就是一根还连接在一起的脊柱,脊柱的下端还残留有一些软组织,他知道这是死者腹部的后壁部位。 他拿起一把解剖刀,在那些表面焦黑的软组织上切了下去,他发现这些软组织深部还能分辨出组织结构,不过他细细地查看,发现软组织已经染红,他心里一惊,莫非毕硕甫的腹部在死前受过伤、出过血? 慕容非知道,就凭着这仅存的软组织颜色改变,就想推定毕硕甫曾经腹腔出血,这更加不能说服历文主任。 不过,这个发现太让他振奋了,他叫道:“历文主任,你再过来看一眼。” 历文主任听到慕容非又在叫他,他觉得有些奇怪,他正在另外一组那边看两名法医在检查一位高中生的尸体。 他又回到了慕容非的身边,慕容非指着那颜色变红的软组织说道:“历文主任,现在总有一点理由了吧?” 历文主任细细地看了之后,没有急着说话,接过慕容非手中的解剖刀,在慕容非刚刚切开的软组织周围又切了几刀,发现整片的软组织都变了颜色,他摇摇头说:“慕容,你怎么解释?” “我觉得这是腹腔生前出血的表现呀,腹腔内的脏器生前出血,所以在腹腔里有积血产生,积血渗透进了腹壁,所以软组织变了颜色,经过火烧之后,这些颜色就被固定下来了。” “道理是那个道理,不过这也不是唯一的可能,这个情况我们暂时放着。” “你是说我这个发现不重要?” “不是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 “既然重要,为什么还要搁着。” “就是因为重要,所以要搁着,你要知道,这么大的现场,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改变案件的方向,没有确凿的依据之前,我们都不能随意抛出我们的看法。” 慕容非想到了他自己刚才给池鸣的忠告,原来自己的那套说辞是历文主任在平时的工作中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这回他理解到了池鸣每每被自己拒绝时的感受了。 他心里觉得有些不服,说道:“历文主任,可是要等到其它部门出结果,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那你就不觉得其它部门也在等我们的情况吗?” 慕容非想想也是,整艘游船被大火烧成这样,任何部门想找出确凿能证明起火原因和事故性质的依据都不是那么容易。 他只是觉得自己到了现场就是这个现场的主人,自己能够发现什么,证明什么,就急于报告,他觉得这样能尽快地推动调查的进度。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平时还算亲民的历文主任,今天竟然一反常态,事事都非常谨慎。 慕容非心想,也许他自己还没经历过大场面的案子,还只是一腔热情地想要往前突破,不知道要是稍有不慎就会留下不能承受之重。 他轻轻地说道:“好吧,要是都这么干工作,那真是没意思。” 历文主任也轻轻地喝道:“慕容,你现在也算是个小领导了,一个组虽然也只有那么几棵人,可是毕竟是个小团队的负责人,我以前做组长的时候,没少受过挫折,我希望你能坚持一些原则,这不是保守,这是科学,我们不是刑事科学研究所吗?一切要以科学为基础,甚至连表达方式都要将科学,对吧?” 慕容非不喜欢这些说教,可是他也只好说:“好好好,就等下午司聆和车颂他们的DNA和助燃剂检测结果出来再说吧。” 历文主任说:“不只是这个,还要等消防员确定了起火点,之后才是我们的事儿。” 慕容非惊讶地问道:“还要等他们呀?” “那是当然,确定起火点是消防员的工作。” “我刚才和池鸣也分析过了,我们发现了两个着火点。” “嘘,这可开不得玩笑,你以为只有你俩明白呀?你要是在消防员发言之前胡乱发表意见,我找你没完。” “历文主任,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切都要服从大局,你以为人家侦查员只等我们的结果才工作吗?” 第134章 点火的人 在消防船那边的会议室里,武龙正在向全岸局长汇报最新的调查情况。 武龙说:“我们调动了五十多名刑警,一大早就在万石镇铺开了工作,工作的进度很快,到目前为止,我们对这些死者的家属以及一般的社会关系都已经排摸了一遍。” 全岸局长靠在一张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右手不停地搓着微闭的眼皮,他的眼皮看上去有些浮肿,一晚上的熬夜消耗掉了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局长大部分的精力。 “有没有查出些异常情况?” 武龙接着说:“目前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不管是经济纠纷、感情纠葛还是打架斗殴,这些容易引起矛盾的关系,我们都摸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 全岸局长语气沉重地说道:“近期的没有,还要深挖一下远期的,在刑科所没有对案件性质定论之前,你们要一直挖下去。” “是,我们不设时间底线,只要发现可能的矛盾,我们都会将关系理清楚,彻查关系人。” 全岸局长转向巴飞,他问道:“你们刑科所这边,进展得怎么样?” 巴飞坐在全岸局长右侧的一张双人沙发上,他翻开手中厚厚的工作笔记,在上面画了几笔之后说道:“刑科所的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目前,除了还有一具尸体没有找到,其它17具尸体都已经找到,现在正在初步的尸体检验,相关的现场检材都已经送回所里检验。” 全岸局长又问:“哦,实验室那边也要督促一下。消防这边呢?霍夏,你们有什么说法吗?” 坐在全岸局长正对面的是消防队长霍夏,他说道:“全岸局长,我们的人也做了一些工作,目前来说,发现了船体的一只油箱爆炸,把船头炸出了一个直径两米一的窟窿。” “那么起火点可以定吗?” “目前还不好说,油箱爆炸的原因我们还在研究。” 全岸局长将手放下,睁开眼睛看了看围着他坐着的各部门负责人说道:“你们要抓紧时间,早点把事故的性质定下来。” 霍夏笑着说:“我希望这是一起意外事故,处置起来会比较简单。” 巴飞立即语气严肃地说:“这不是希望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霍夏似乎听出了巴飞语气里的味道,他淡淡地问道:“莫非你们刑科所已经发现了什么?” 巴飞说:“我们当然有一些发现,只是目前条件尚不成熟,我还不好展开分析。” 武龙说:“不管你们确定的是什么性质,我们侦查这边的工作都是一样的,我们必须排除所有社会关系带来的可能。” 巴飞说:“光社会关系可能还不够,我看这18个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纠葛,也是需要调查一下的。” 武龙说:“要查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目前难度太大,人都已经死亡了,只能从旁去查证了,最多还有一点希望,邵含胭现在生死不明,要是她还活着,我们还有工作可做。” 巴飞说:“可是按照我们分析,邵含胭的尸体在湖底的可能性很大。” 全岸局长听到这,插话道:“要是尸体在湖底,那要尽快组织打捞工作。” 巴飞点头说:“是,打捞尸体的事情已经列入我们的下一步工作,可能还需要消防这边协助。” 霍夏笑道:“这没问题,潜水员我们出。” 整整一个上午工作下来,慕容非他们在甲板上已经检验完了所有的尸体,他发现,除了毕硕甫,其它的尸体死因基本能通过口腔中的烟灰确定。 他拿出了那张申海绘制的尸体在现场的分布草图,反复确定了一下毕硕甫的位置,他发现毕硕甫也在底舱前端,就在邵家华尸体的附近。 慕容非想象着现场的可能性,忽然他想,现在现场发现的异常中,邵含胭的失踪,毕硕甫的死因,都和邵家华有关系,而毕硕甫的尸体位置也正好在邵家华的附近,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吗? 他苦苦地思考着,但无法分析出可能存在的问题,毕硕甫的死因要真是腹部损伤,那么是谁使他受伤?而邵含胭又为何不在现场? 慕容非觉得,就差那么一点儿,导致自己的推论无法继续,船体油箱爆炸是事实,底舱现在存在两个起火点可能性也比较大,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底舱的尾端先起火,最终又引燃了油箱,导致发生了第二次起火,要是这样,不就可以解释两次起火了吗? 他一拍大腿,说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历文主任正在船边打电话,这电话来得非常及时,是车颂已经检验完毕他们送回去的水样。 历文接完电话,对慕容非说:“你瞎激动什么?” “我觉得我想到了现场的关键性动作过程。” “是么?就让你先说说看。” “几个大步骤,算我瞎说,反正都是自己人,等下到了驳船,就不要乱说了。我觉得火是从底舱的尾部先起的,然后火势迅速往船头燃烧,引燃了油箱,导致船头爆炸,引发第二次燃烧。” 历文点头说道:“我要等的就是这个结果,车颂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我们送检的底舱水样检出了汽油。” “汽油?” “是的,我们这游船用的是柴油,而在水样里检出了汽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知道了,汽油是助燃剂,就是说第一次起火使用了助燃剂。” “对,既然使用了助燃剂,现在可以大胆地假设,是有人故意要烧船。” “真是一个可怕的发现,没想到助燃剂的检测超出了我的预期,要是没有提取水样,这肯定会酿成大错。” “现在我们船上少了一个人,邵含胭对于我们下一步的推论有很大的帮助。” 慕容非给自己鼓鼓气说道:“要是我们假设毕硕甫腹部损伤属实的话,是不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纵火行为和他有关。” 历文主任接着说道:“现在可以这样推论下去了,某人杀死毕硕甫之后,引燃了船尾的汽油,导致了后面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慕容非突然说:“现在邵含胭失踪,莫非这点火的人是她?” 第135章 野人 历文主任表示反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邵含胭都很难成为点火的这个人,游船上有她的男朋友和他的父亲,这是其一。再者,她这么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想要控制船上其它十几个人,这非常困难。最后一点就是,大火燃烧后,她又要跳下游船,逃离现场,这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慕容非有些不解,他说:“船长死在了驾驶舱,可以说船长可以排除在外,底舱中其它的人死的位置也不在扶梯起火的位置,也不具备点火的条件,那这人不是邵含胭还能有谁?” 历文主任瞪了一眼慕容非,说道:“就一定要是船上的人?” 慕容非听到历文主任的这句话,心里猛地一惊,心想历文主任时时提醒自己保持保守,可是他自己的想法却更是大胆,要是船上又多出了一名其它人,那这事故的性质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慕容非嘟囔道:“要是还有一个人,那这现场的开放性就无限了,任何可能都存在,抢劫,纠纷,报复……都不好说。” 历文主任说:“慕容,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而已,不要当真,具体的是要靠我们的工作来确定,全岸局长要求我们要又快又准,可是我们不能急,慢慢磨吧,我相信只要我们沉下来,这个现场应该能磨出方向来的。” 苏易这时爬过来说:“历文主任,慕容组长,驳船那边叫我们吃饭了。” 慕容非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肚子早就饿得扁了半截,不过感觉精神还好,平时也没有午睡的习惯,现在已经过了最困的时刻,他对苏易说道:“你去叫一下其它人一块去吃饭吧。” 早上就啃了几个馒头,中饭不知安排的是什么伙食,在这样的野外现场,想要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那是比登天还难,慕容非从滑索滑到了驳船,见驳船宽大的甲板上摆着好几十份盒饭。 他过去拿起一盒打开,发现正好是自己喜欢的红烧鱼汤饭,这种饭是万石镇这边的特色盖浇饭,用少许红椒汤烧制的青鱼块,配上长粒米饭,味道不知有多好。 慕容非夹了一片鲜嫩的鱼块放进了嘴里,青鱼的鲜味立即俘获了舌尖,他赞叹道:“真是美味呀,这餐饭太值了。” 苏易也品尝了一块,说道:“这鱼太新鲜了,一定是万石湖刚打捞起来的吧?” 池鸣一边吃一边说道:“说起吃鱼,我想起了一个恐怖故事,说是曾经一个渔民,有一次在江面上发现一具浮尸,他惊异地发现那尸体在水里瞎窜乱跳,他吓得晕过去了。” 苏易停住了筷子,好奇地望着池鸣,问道:“后来呢?” 池鸣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告诉你。” 申海碰了碰苏易的胳膊,说道:“这故事我也知道,我告诉你吧,那渔夫醒过来之后,见那浮尸只是瞎窜乱跳,也没什么恶意,就好奇地拿起撑船的竹竿去捅了捅浮尸,他惊愕地发现,整具浮尸就剩一个外壳了,内脏全被掏空,浮尸里边竟然躲着一大群正在争食的鱼儿。” 苏易放下了筷子说道:“你们坏死了,你们的意思是说,我饭盒里的这鱼儿可能刚刚吃过人的尸体?” 池鸣呵呵地坏笑着:“你还敢吃吗?” 申海进一步解释道:“不过,那渔夫看到的浮尸是猪的尸体,而浮尸里边的那些鱼儿是鳗鱼,不是青鱼。” 苏易的胃口被他们俩彻底败坏了,她生气地说道:“反正我是吃不下去了,等这案子结束回去,看你们不主动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申海连忙说:“我来负责赔偿事宜,池鸣的那份也归我赔偿了,这样总共需要赔偿两次。” 历文主任端着盒饭也走了过来,见他们正在嘻嘻哈哈地吵闹,问道:“你们在商量什么呀?” 池鸣先说:“我们在商量水中尸体的事儿。” “哦,我先告诉你们一个情况,司聆已经打过电话过来了,那些尸体的检材没什么问题,都和他们的亲属对上了亲权关系,和我们推断的没有任何不同。” 慕容非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司聆的工作效率真高呀。” “这么看来,失踪的那人明确就是邵含胭了,我刚才给巴飞所长汇报工作的时候,巴飞所长提到了,全岸局长决定要在下午的时候打捞尸体。” 池鸣问道:“专案组还是觉得邵含胭已经死亡,尸体就在湖底?” 苏易说道:“我觉得她是活着离开了现场。” 历文主任盘腿坐了下来,一边吃一边说道:“是,我知道你们有你们自己的想法,那叫做大胆设想,可是工作却是要一步一步来的,这叫小心求证。”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也许吧,我们没有经历过大场面,对很多事情估计不足,做事也会急功近利,沉不下心来,今天我觉得受益最大的就是冷静二字。” 池鸣说:“组长,这个情况我实在是冷静不下来,我们对现场已经有了些初步的看法,那么侦查那边调查的动态呢?” 历文主任说:“武龙他们投入了五十多名得力的刑警,已经在万石中学和湾州大学铺开调查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游船上的这些人当中出现社会关系问题。” 池鸣说:“我们应该向专案组汇报一下,告诉他们应该把重点放在毕硕甫身上,要是按照慕容的说法,毕硕甫被人杀死,而且邵含胭失踪,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之间引发的,要查清他们之间有没有第三者存在,很有可能是因为感情纠纷,凶手杀害了毕硕甫,并且掳走了邵含胭。” 苏易惊叹道:“池鸣,你这是写小说呀?剧情被你编得还蛮精彩,看上去还合情合理,不过,我不这么认为,凶手就为了要掳走邵含胭,点火烧死全船的人?他掳走邵含胭,要去哪儿生活呀?潜进这茫茫森林,从此只做个野人?” 第136章 打捞 正在这时,武龙走了过来,他已经吃好了盒饭,手里拿了瓶矿泉水,刚才慕容非他们在讨论的这些议题,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武龙开玩笑地问道:“你们在召开军事机密会议哦?” 慕容非见是武龙,不好意思地说:“哪有什么军事机密呀,历文主任正在给我们上课呢。” “别隐瞒了,你们讨论的,我可全都听到了。”武龙坦率地说道。 历文主任有些尴尬,应道:“武龙,我们不是刻意要隐瞒实情,只是有些事情时机未到,我们不方便说罢了。” “不要紧的,我们侦查的也知道,你们技术的有些意见只是意见,我们会区别对待。不过,多给我们透露点现场的信息,对我们确定排查范围会有很大帮助哦。” 历文解释道:“就目前而言,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些异常,这些异常都是指向邵含胭一家,只是支撑这种看法的证据都非常薄弱,我们一直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哦?我倒是想听听。”武龙觉得历文的这个说法比较新鲜,可能会给他的侦查工作带来变化。 历文说:“第一,邵家华和毕硕甫的尸体位置不在正常位置,第二,毕硕甫的死因我们目前有所怀疑,可能会考虑在大火前就已经死亡,第三,邵含胭现在不知去向。” 武龙把手中的矿泉水瓶捏得咔咔响,他觉得历文的这几点理由确实比较集中地指向了邵含胭一家,于是他说道:“对了,我就想听你们这些还不太成熟的想法,我们侦查这边要的是时间,等你们一切都成熟的时候,恐怕我这边的工作就会很难去做。” 他想了想,又说:“要是这样的话,这船上很有可能出现了一名我们目前还没有进入我们视线的嫌疑人,这人的目标也许就是邵家华一家。” 历文主任扒掉最后一口饭,嚼了几下,说道:“不是我们保守,要是邵含胭的尸体一直没有发现,我们的这种想法还是不敢说出来的。邵含胭在游船上到底是什么角色,她有没有受伤,毕硕甫又为什么会被刺,这些问题现在都是一笔糊涂账,找不到邵含胭的尸体,这现场的过程是怎么也理不清的。” 武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说:“我不需要那么详细的情节,历文,我觉得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已经基本有点谱儿了,本来我们侦查像是无头苍蝇到处瞎窜,现在终于有了一个重点方向,池鸣所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会在湾州大学那边加强工作力度。” 池鸣得到了武龙的肯定,心情自然高兴,他开始高谈阔论起来:“武龙大队长,不瞒你说,我觉得这起案子很有可能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凶手烧毁了游船,掳走了邵含胭,现在正将她关押在某个地方,所以我觉得你们侦查的不仅要加大对湾州大学的调查力度,更需要的是搜索营救邵含胭吧。” 历文主任啾了一眼池鸣,说道:“池鸣,人家侦查自有自己的方案,我们就不要添乱了,工作还需务实去做,下午的主要工作还是由消防部门配合我们打捞尸体,在发现邵含胭的尸体之前,我们就不要随意对外发表意见了吧。” 武龙却说:“池鸣倒是提醒了我,邵含胭被劫持,这也是一种可能,我等下子会向全岸局长汇报之后再做决定。” 池鸣得意地收起了饭盒,将饭盒塞进当作垃圾袋的一个巨大塑料袋。 历文主任却有些不高兴,他生怕他自己过多泄漏了现场不成熟的细节,会打乱侦查工作节奏。 尸体打捞工作就在大家午餐之后进行,消防那边派出四名潜水员配合刑科所的工作。 巴飞所长在他们下水之前作了动员,他说:“这次下水,难度极大,但意义也是极大,找到邵含胭的尸体,会为我们解开许多谜题,这次的游船事故,要想把性质真正确定下来,必须要找到邵含胭的尸体。” 他又考虑到消防员对于尸体可能会有些恐惧心理,就又强调道:“到了水下,就全靠你们了,游船能够搁浅,说明水深有限,希望你们能克服困难,找到尸体,至于找到之后的处置,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们法医会协助你们。” 四名潜水员已经整装完毕,大家都等着他们下水,慕容非心里其实挺担心,尸体要是在水下,打捞上来之后,问题也是多多,之前他自己的那些想法也许会受到挑战,要是尸体不在水下,那问题就更大了,一切想象可能都需要重构。 他看着潜水员开始下水,摇摇头,胸中的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开始乱跳。 潜水员已经没入水中,水面上泛起了四个浅浅的漩涡,慕容非发现,万石湖的湖水原来是那么的湛蓝,要不是一直因为环保问题搁置的开发方案,现在到哪里去找这样的湖水呀? 可是这湛蓝现在带给慕容非的却是一个大大的疑问,他开始从头回顾了一下游船上的勘验,两个起火点,油箱爆炸,汽油助燃剂,毕硕甫的可疑死因,邵含胭的去向不明…… 纷繁复杂的发现,看上去是那么的支离破碎,他知道,这一定是缺了点什么,才导致整个现场像是散乱的玉珠,零散满地,就差一根线,或是一个最关键的点,他想。 四个潜水员已经在水下工作了二十来分钟,整个湖面早就恢复了平静,可是慕容非的心已经被他们揪到了水底。 忽然,水面上冒起一个水花,一名潜水员浮出了水面,慕容非看时,发现这名潜水员已经远远离开了游船的位置,距离游船至少有三十多米,他焦急地等待着潜水员的消息。 潜水员朝驳船做了个手势,慕容非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道,潜水员一定是在水底发现了什么,不然他不会做手势传达信息。 消防队长霍夏在旁边翻译道:“他说,他在水下发现了一具尸体,不过是一具男性的尸体。” 第137章 现场复原 慕容非自言自语道:“男性尸体?会不会搞错?” 历文主任着急地说:“慕容,你赶紧跟那小船一块去打捞尸体吧。” 慕容非转头一看,消防队长霍夏已经准备了一条手划救生艇,安排了一名消防员就要下水去了,他赶紧走了过去。 他对霍夏说道:“霍队长,还是我跟他一块下去吧。” 霍夏将头上的迷彩帽挪了挪,说道:“好吧,有你慕容法医一起下去,指导一下工作,也好,免得我们把你的尸体弄坏了。” 慕容非二话没说,就爬进了救生艇。 霍夏按动按钮,救生艇就慢慢地往下沉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水面。那消防员解除了吊绳,开始撑开一支小桨,向发现尸体的潜水员那边划过去。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救生艇就来到了目的地,消防员将一根绳子递给了正悬浮在水面上的潜水员,说道:“你下去把尸体捆起来,我们往上拉,你在下边帮忙看着,免得尸体在上浮的过程中溜走。” 潜水员接过绳子,就又潜下水去,慕容非就在救生艇里等待下边传上来的信号。 过了一会儿,绳子动了动,消防员说:“好了,估计下边绑紧了,我们一起往上拉吧?” 慕容非伸手去试了试绳子的松紧度,他觉得下边确实已经有了力量感,尸体应该已经被绑好了。 他和消防员一起,慢慢地往上收回绳子,似乎怕那尸体真的会跑走似的。 绳子拉上一大截了,渐渐地,在湖面清澈的水中,慕容非看到了一个影子,那影子被他手中的绳子牵着,应该就是尸体了。 尸体浮出水面的时候,正好是仰卧的状态,慕容非看到果然是具男尸,这男子的年龄看上去很小,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身下是一条黑色的休闲短裤。 他和消防员一起将尸体拖进了救生艇,就迫不及待地检查起来,他捏了捏死者的鼻孔,发现鼻孔里有一些白色的泡沫流出,他知道,这是所谓的溺液,看来死者是溺死的。 慕容非见死者体表没有损伤,就伸手去触摸他的头部,这一摸真把他吓了一跳,死者的枕顶部竟然有一处塌陷的骨折。 他急忙将尸体的头部立起,发现骨折相应部位的头皮有一处明显的挫裂创,他心里一惊,觉得这是圆形木棒打击造成的损伤,这死者显然是被人打击头部,最后落水溺死的。 慕容非心里一下子像是炸开了花,本来他们在寻找邵含胭的尸体,不仅没有找到她的尸体,现在反而又多出了一具男性的尸体,而且这尸体是被人打击头部落水致死的。 他心里想,这下子有些麻烦了,这男子跟游船事故有关系吗? 其实慕容非心里明白,在这荒郊野外的湖面,突然多出了这么具尸体,怎敢说这尸体和游船事故没有关系呢? 他心里直观的感觉就是这船也许乘坐的不是18个人,而是19位,或是更多,游客中心提供的乘客名单可能有误。 救生艇又重新划到了驳船旁边,消防员将吊绳再次挂上,驳船上边的消防队长霍夏又按动了按钮,救生艇就缓缓地升了起来。 尸体被抬到了驳船的甲板,众人立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评论。 历文主任在尸体边上蹲下,慕容非说道:“历文主任,尸体是溺死的,不过,枕顶部有一处棍棒打击伤,造成了头皮挫裂、颅骨骨折,但最终的死因是溺死,我看是被人打击之后落水的。” 历文主任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死者枕顶部那条头皮创口,他在心里确认了慕容非的看法。 不过,在他的心里,最纠结的是这名男子在游船事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想,要是算上毕硕甫腹部的损伤,现在发现受伤的人已经有两名,他们之间有直接的关系吗? 慕容非见历文主任放下了尸体的头部,他忽然看到了死者的眉毛好像比正常人的短了不少。 他弯下腰,凑近眼睛细细地看了看,他发现,死者的眉毛尖部竟然有被火烧灼的痕迹。 他轻轻地对历文主任说:“喂,你看这眉毛,好像是被烧过的。” 历文主任定睛一看,说道:“哦,还真是的,这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可以锁定这具尸体是和这艘游船相关的了。” 慕容非有些得意,说道:“嗯,既然眉毛都被烧掉了,说明大火起来的时候,这人还在船上,只是他跑得比较及时,只有眉毛被烧了。” 历文主任说:“那么头部的打击伤是在什么时候形成的呢?” 慕容非想了半天说道:“我们这次打捞的目的是寻找邵含胭,可是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她,这多出来的男子是不是被她打落下水的呢?” 历文主任咧咧嘴说:“大火起来了,烧了这男子的眉毛,邵含胭拿着一根木棍将这男子打落到水下?然后她自己跳水逃离?要是这样的话,邵含胭也应该被烧伤,她在船上的时间总比这男子要长吧?” 慕容非斜了一下眼睛,好像想到了一个重要的动作,他说:“要是顺着你的推论,邵含胭为什么要用木棍击打这男子?是不是可以说这男子就是点火的真凶?因为他点燃了火焰,所以才遭到了邵含胭的击打?” 历文主任想想说:“慕容,这就对了,你之前说的毕硕甫腹部损伤现在已经可以串联起来了,这男子使用凶器弄伤了毕硕甫,毕硕甫因为大量失血而死亡。然后,他胁迫邵含胭到了船尾,点燃汽油,结果火势迅速窜起,烧了他自己的眉毛,邵含胭见势就操起木棍,击打这男子的头部,导致他落水溺死。” 慕容非用心地听着,他感觉历文主任串联起来的这个过程比较符合现在这个勘查阶段的所有发现,他说:“要是这样,看来这人便是凶手了,原因很有可能是邵含胭三人之间的感情纠纷。” 第138章 食指的断面 正当历文主任和慕容非在检验这男子尸体的时候,水下的潜水员仍然在水底下搜索,这是巴飞所长的决定。 巴飞所长觉得,既然已经搜到一具尸体,那么说明水底下的搜索条件还是比较好的,只要邵含胭的尸体确实在水底,潜水员完全有机会搜索到,除非邵含胭的尸体根本就不在下面。 可是时间在飞快地流逝,四名潜水员又在水底工作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尸体或物品。 到了晚上,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案件汇总讨论会,主要的议题是案件的性质和重点侦查方向。 刑科所这边,巴飞所长安排历文主任代表发言,他阐述了一天来的工作之后,最后强调说:“从性质上来讲,我们还是坚持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纵火杀人案,案犯就是我们从湖底打捞起来的这名男子,他准备了汽油,并且持有杀人凶器,这些都表明,他这次杀人是有充分准备的。” 武龙在历文主任发言之前就已经将一天来的侦查工作汇报了一遍,这时他问道:“你们对于凶手的针对性有什么说法吗?这或许对于我们查找凶手的真实身份会有帮助。” 历文主任镇定地说:“关于针对性的问题,我们也做过讨论,但是没有达成一致的看法,我觉得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大对数人的看法是,凶手针对的是邵含胭一家人。” 武龙接着说:“但是我们已经在湾州大学彻底查过,没有发现邵含胭和毕硕甫的感情关系里出现过第三者。” 历文补充说:“我们没有说凶手一定是因为感情纠纷而杀人。” 武龙长吁一口气说:“那么我们还得重新从邵家华身上找原因。” 这次的讨论会意义非常重大,基本确认了案件的性质,明确了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就是查明这名男子的真实身份,以助于揭露它的犯罪动机,还有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继续在湖底扩大范围搜寻邵含胭的尸体。 到了最后,考虑到邵含胭也有可能已经上岸,但可能已经在湖边的茫茫丛林迷失方向,全岸局长拍板,出动直升飞机全力搜救邵含胭。 散会后,因为已经过了十二点钟,派出所给在现场的人送来了草席,大家就地在甲板上铺开,席地而睡。 慕容非躺在散发着新鲜草汁气息的草席上,仰望着点点星空,回想着刚才会议上的点点滴滴。 他忽然想到,要是凶手针对的确实不是邵含胭和毕硕甫,而是邵家华,那么为什么只有毕硕甫腹部受伤?难道是因为火烧的缘故,邵家华身上的损伤已经被火毁去? 慕容非躺在那儿翻了个身,心想,船长也无法分辨其身上是否有损伤,要是船长一切正常,底舱里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怎么会还在驾驶舱呢? 他忽然想,莫非船长是第一个被杀的对象?凶手杀了船长之后,才到达底舱,这样他才可以全部控制所有乘客。 慕容非一咕噜爬了起来,他想去再看一下依然停留在驳船对面那游船甲板上的邵家华尸体,他觉得自己应该再细细地去查看一遍。 慕容非爬起来之后,发现驳船上已经鼾声一片,整整24个小时都没有睡过觉的人们,哪里挡得住这平躺姿势的诱惑呀。 慕容非从驳船的悬索上滑到了游船甲板,他看到眼前的17具尸体在星光之下安静地躺着,他回头看了看驳船上正在睡觉的同事,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他来到了邵家华尸体的旁边,戴上手套,用勘查手电细细地从上到下开始重新检查邵家华被烧剩下的那堆尸骨。 当他往下照射到尸体右手手掌的时候,他好像发现,尸体的食指似乎缺了一节。 他心想,这缺失的手指会不会是被火烧毁了呢?于是他将尸体右手掌拿起来,上下翻看着,他发现,食指的末端确实少了一节,但末端也已经被火烧得炭黑。 他正要放下手掌的时候,忽然发现,食指末端虽然已经被烧得炭黑,但是末端的表面非常平整,他觉得这不像是正常被烧毁的断端。 他再仔细看了看,这下子他心里觉得问题大了,这平整的断面像是刀具砍切造成,这食指可能先是遭到了砍切,最后被火焚烧变黑,要是没有现在的第二次复查,估计这个细节已经被他自己略过。 慕容非这下明白了,凶手砍去了邵家华的手指,也许才是凶手此次底舱犯罪的开始,随后事件不断升级,毕硕甫被杀,点火烧船…… 直到第二天早晨,当初升的太阳再次将阳光洒向万石湖的时候,酣睡中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醒来,慕容非才将邵家华手指被砍的情况向历文主任作了汇报。 历文主任感到很吃惊,他说:“慕容,干得不错,我们的整个现场都已经可以串联起来了,因为这凶手和邵家华的过节,导致他带着汽油来到游船,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后,他伤人烧船,没想到自己却被击落下水。” 慕容非问道:“专案组会相信我们吗?” 历文主任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会呀,我们手中有这么多的证据,他们不相信也得相信呀,再说,今天早上特警出动直升机大面积搜索丛林,要是邵含胭真的活着,她会告诉我们一切。” 直升机果然来了,在慕容非的头顶盘旋,“突突突”的响声震耳欲聋。 他抬头看去,阳光正好照射在机翼上,那鲜明的蓝白标记非常显眼。 直升机接受到专案组的指令之后就向丛林飞去,慕容非开始简单的洗漱,派出所又准时送来了早餐,今天的早餐比昨天的丰富多了,有包子、馒头、油条,甚至还有吐司面包。 慕容非饱餐了一顿,他知道午餐又不知道会拖延到什么时候。今天上午的工作是复勘现场,主要目的就是从细处再次勘查现场,尽可能地将犯罪过程和细节敲实。 第139章 最后的搜索 吃完早餐,刑科所的一帮人开始集中到了游船上,按照分配到的任务开始各自的勘查。 慕容非一边在底舱埋头勘查现场,一边在心里焦急地等待着专案组那边的消息。 今天他们派出了六名潜水员,扩大了搜索的水域,天上还有高效工作的直升飞机在丛林搜索,慕容非真的希望能有个结果,不然现场勘查都不知道要多细才算细,在邵含胭没有着落的情况之下,要锁定这名男子就是凶手,从证据上不知要多做多少工作。 没想到,到了上午九点钟左右的时候,潜水员有了发现,在距离岸边五十多米的地方发现了一艘被烧沉的小船,这个发现又振奋了现场所有的人。 巴飞所长决定,直接将这艘小船打捞上岸,再行勘查。 于是慕容非带着七组来到了沉船现场,只见几名消防员已经将那沉船打捞上来,并正往岸边拖。 等那船拖到岸边,慕容非才发现,这船是一艘小型的无动力装置的铁架木船,木质的船底已经被火烧出窟窿,心想难怪会沉入水中。 派出所的以为民警介绍说:“这是万石湖这边渔民常用的渔船,万石湖周边很多家庭都有这种小渔船。” 慕容非和池鸣爬上那船,说道:“既然这船沉没在距离游船几百米的地方,那么说这船也不会自己来到这里吧?” 池鸣低头在测量那被烧穿的窟窿大小,说道:“是啊,那男子的尸体却在游船那边,这么说,船是邵含胭划过来的。” 慕容非笑道:“要是她真活着,她是划着一艘带着烟火的船过来的,结果还没支撑到岸边,船就沉没了。” 池鸣说:“难怪游船那边没有发现她的尸体。” 慕容非说:“池鸣,你去看看岸边的那些软泥,会不会留下脚印呀?” 池鸣恍然大悟地说道:“是呀,你看我真是瞎激动,应该先去看看脚印嘛。” 池鸣跳下船,淌着水走到了岸上,他低头观看,果然发现岸边的那些软泥有一只深陷的赤足脚印,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女性留下的足迹,于是叫道:“慕容,现在更加明白了,邵含胭应该是走进了丛林。” 慕容非望着莽莽苍苍的丛林,这丛林怕是原始森林吧,人一旦走进去,十有八九都要迷路,邵含胭迷失在里边也是必然。 他心里想,这小渔船应该就是那男子的吧,他划着小渔船,来到游船旁边,攀上游船,杀掉船长,然后进入底舱…… 正想着,慕容非忽然听到了直升飞机的“突突突”声又传入耳中,他抬头看去,直升机正往游船方向飞去,等飞到游船顶空,飞机盘旋了一圈,就朝万石镇方向飞去。 飞机飞走之后,慕容非远远地看到游船那边的人群好像有些躁动,他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历文主任打过来的,连忙接了起来。 历文主任在电话里声音有些激动:“慕容呀,直升飞机竟然在丛林里面找到了邵含胭。” 慕容非听到之后,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不会吧?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你先别问怎么找到的,邵含胭已经被他们营救上了直升机,你都看到的,飞机已经飞回万石镇,邵含胭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他们先把她送医院去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没有人为我们证实我们的推论呢。” “慕容,你放心好了,这回邵含胭会为我们说明一切,只怕我们的推论漏洞百出吧。” “历文主任,我相信这回有你把关,漏洞会稍稍小一些。” 慕容非说完,对着蓝天哈哈大笑起来,池鸣也跟着笑起来。 “慕容,你先别笑,赶紧坐船回来,巴飞所长让你和我一块去万石镇。” “好嘞,我也想去呀,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案件的真相。” 等慕容非回到消防船时,立即上了快艇,飞速向万石镇奔去。 见到邵含胭是在万石镇人民医院的病房里,邵含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上去非常虚弱,医生已经给他打了点滴。慕容非走到她的身边,医生说:“病人现在还不方便说话,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她缓下来再说吧。” 慕容非退了一步,可是邵含胭忽然转过身来,沙哑地说道:“警察同志,不能等呀,是江玉风烧了船。” 慕容非一听,停下了脚步,问道:“江玉风是谁呀?” 邵含胭的嘴唇可能是由于长时间的缺水变得干燥,她说:“江玉风是我爸以前的学生,他曾经被我爸开除了,这次他就是要来报复我爸的。” 慕容非心里一惊,心想原来是学生因为报复老师才烧了这艘游船。 “三年前,江玉风在万石镇中学读高一,正好和我同班,我爸爸是我们的班主任。江玉风长得比较成熟,他老是骚扰我,我爸爸找他谈过几次心,可是他并不悔改。后来有一次,他跟别班的同学打架,把人家的脾都打破了,学校把他开除了,他估计因此而记恨我爸爸。” “前天傍晚,我们的游船正在航行,忽然就不动了。我们正觉得奇怪的时候,船长室那边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我一看,那就是江玉风,他进来之后,手里拿着一把刀,抓了前排的一名女生,然后叫我爸爸上去。我爸爸上去之后,她就放了那女生,用刀架在我爸爸的脖子上。” “然后他开始侮辱我爸爸,跟那些同学们数落我爸爸的坏话,并且说这世界上最毒的就是我爸爸的手指,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我爸爸老是用手指指着骂他。” “他抓起我爸爸的一根手指,一刀就剁掉了,我爸爸痛得在那里惨叫,我男朋友就冲了上去,结果没想到,江玉风一刀就把他捅倒了。” “我也冲了上去,我发现江玉风见到我,脸色有些变了,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也会在船上,他认出了我,就放掉了我爸爸,一下子把我抓住。我爸爸正要冲上来救我的时候,没想到他将一瓶汽油倒在了船上,并且说,谁要是敢违抗,他就点火烧了这船。” “他拉着我来到了船尾,将瓶中剩下的汽油都倒在了地上,谁也没想到,他真的丧心病狂了,他先把我推下了游船,然后点燃了火。” “我在水里看到了一条小渔船停靠在船尾,那小渔船已经被游船上掉下的火星引燃,但是没有其它的救生设备,我就游泳爬了上去。” “江玉风从游船上跳下之后,也朝我的小渔船游过来,我就拿起船上的一根木棍拼命将渔船划走,可是划得太慢,还是被他追上了。他开始往船上爬,当他半个身子爬到船上的时候,我情急之下,就用木棍去敲打他的头部,他被敲打之后,身子就沉下水去了。” “我一个人划着渔船,向岸边靠去,没想到就要靠岸的时候,船被烧破,沉了下去,我自己就弃船游到了岸边。” “我真的很害怕,我知道在这荒郊野外,坐等救援肯定是死路一条,于是我就走进了丛林,等我进了丛林之后,我才发现,那才是真的死路。” 慕容非见邵含胭的脸上已经被泪水敷盖,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哀伤,他抬头看看,挂袋中的生理盐水正在一滴滴往下输入邵含胭的血管。 第140章 江滨惨案 潜江在湾州的南部蜿蜒向东,白天湛蓝的江水在夜幕下显得有些发黑,江滨大道早已亮起了昏黄的路灯。 天空中落下了毛毛细雨,将晚间散步的人们都驱散归去,江滨大道开始变得安静。 在鸿达路口,一个穿着套头衫的年轻小伙子面色憔悴,看上去心事重重,正转向江滨大道,慢悠悠地在跑着步。 他丝毫没有注意,此时背后正有一人也在夜晚的微雨之中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小伙子的心情也许真的是焦虑不安,他甚至连自己的套头衫背侧已经湿透都没有感觉到。 忽然,背后那人加快了脚步,慢慢地靠近了他,其实,这种时候,只要他回头一下,就可以看出那人一定是心怀不轨。因为那人的脸上戴着黑纱,一副电视剧中那种恐怖分子的打扮,黑纱遮面,面部仅露出了眼睛,目漏凶光,也许是因为一路的紧随,那人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忽然,那人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路灯洒下的白光在刃面上折射出惨淡的恐怖色彩,毛毛的细雨也无声地滴落在刃面上,更突显了匕首的威严。 那人冲上前去,伸出左手,一把将前面小伙子的拦腰抱住,随之的右手将那把匕首刺向他的脖子。 小伙子在一声哀嚎中倒在了雨水之中,脖子上涌出的大量血液很快就染红了路面,他全身颤抖着,努力地睁眼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那人。 “你,你是谁?” 那人一声不吭,非常沉默地站着,好像是在欣赏他刚刚完成的一幅作品。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 小伙子已经奄奄一息了,脖子上汩汩流出的血液很快就将夺走他的生命,可是那人也许觉得不太放心,蹲下身来,又拿着刚才的那把匕首在小伙子的脖子上反复切割。 终于,小伙子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了,变成了一具死尸。 那人收起匕首,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塞进了小伙子的运动服中,然后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刚才的湾州夜幕好像被那人的匕首撕开了一道口子,随着那人的离去,撕裂的夜幕又重新合拢,只有飘散的毛毛雨在无声地诉说。 夜晚十点钟,慕容非在办公室的电脑上整理档案,他忽然觉得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觉得今晚过于安静,心想可能是因为天空中的毛毛细雨吧,往日在雨雪天气,罪恶就会远离人间,湾州就会安静不少。 而今晚,已经十点钟了,还逃不过这眼皮凶跳的预兆吗?慕容非当然不相信迷信,可是随着值班的频次多了,什么样的时机可能发生案件,自己似乎会有一些预感。 这可不是什么第六感,他知道只有女人的第六感比较强烈,像他这样的大男人,相信第六感那就是相当于没有自信。 慕容非依旧趴在电脑前,他发现在数字相片时代,拍摄照片的成本几乎为零。 申海拍摄的照片数量与日俱增,慕容非记得,申海的师傅说起过,照片不是拍得越多越好,拍得好才好。申海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他觉得他师傅那是老观念,以前的那个年代,照片都需要胶片和相纸洗印才可以看到效果,拍摄成本高得可怕,当然每次按下快门的时候要考虑到侦查经费。现在可不一样了,每张照片的拍摄成本只是硬盘上十几兆存储空间,他认为拍下来才好,不怕多拍,只要拍下来才是最好。 慕容非听到苏易在他身后冲泡咖啡,速溶咖啡冲进沸水飘散出的奶香把他从走失的思绪中拉转过来,他说:“苏易,这么晚还冲咖啡,你是准备出现场么?” 苏易将咖啡匙在白色陶瓷杯里来回转悠,咖啡在杯子里柔柔地旋转,她微笑着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今晚必有案子。” 慕容非心里觉得苏易的第六感和自己刚才一时的眼皮征兆有些巧合,于是问道:“哦?你还真有第六感?” 苏易抿起嘴,吹了吹正在冒着热气的咖啡,说道:“是的,作为一个女人,总是有些神经质的,我比较相信第六感。” 慕容非觉得苏易说到所谓第六感也许是女人的一种基本心理潜质,他说:“也许第六感只是女人的敏感吧。”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女人是比较敏感,但是敏感是敏而感,一个人要敏,总有敏的基础吧。” “敏是心理学层面的,那么这基础也应该是来源于精神层面,不一定是物质层面。” 苏易翘了翘嘴巴,说道:“反正都一样,敏感不是无缘无故而起。” 慕容非继续在翻看照片,他没再接苏易的话题,苏易也开始喝她的咖啡。 忽然,慕容非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心里一怔,心想该来的还是会来,扭头一看,果然是指挥中心的电话。 “慕容非,是吧?” “是。” “江滨大道鸿达路口发现一具男性尸体,要求刑科所出现场。” “是吧?好的,我们会马上过去。” 苏易蹲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一下,她说:“不会吧,我要对我的第六感跪了,说来就来呀。” 慕容非挂掉电话,嘲讽道:“你看你什么破烂第六感,夜深人静,我们七组要再次遭罪了。” “一具男尸?还是室外的现场,不知道会不会是凶杀?” “室外现场才麻烦呢,还下着雨,痕迹拿不到,要是有血迹,也许都被雨水冲刷掉了。” “那我们赶紧出发。” “你去那边喊一下池鸣和申海吧,两个懒虫估计都躺下了。” 慕容非急匆匆地拎着现场勘查箱来到了车库,刚发动好,苏易三人也从楼上下来了,等他们三人爬上车子,他就踩下了油门,向江滨大道方向开去。 咖啡的作用很明显,苏易的精神非常振奋,她说道:“今天的这案子是我第六感感应而来。” 池鸣“哼”了一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只要你说一句话,你再第六感一下,今天这案子好不好破?” 苏易也“去”了一声,说道:“不是说没有好破的案子吗?要是案子太好破,那要我们七组干嘛?” 第141章 血渍污染的纸张 车子从鸿达路转进江滨大道,慕容非看到前方有一辆蓝白条纹的面包车停靠在路边,他知道派出所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慕容非将车子停在面包车的后边,他爬下车,此时,毛毛细雨已经停止,他往前看了看,派出所的小杨站在不远处的尸体边。 池鸣三人也从后边爬下了车,四人一起拎着各自的勘查箱往尸体走去。 首先映入慕容非眼帘的是尸体颈部特大的创口,这创口像是地面上被地震撕裂的大缝隙,显得那么的刺眼,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可是又不敢确定。 慕容非让申海拍照,固定尸体和路面的关系,他发现,死者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呈仰卧状,穿着一套浅蓝色的短袖运动衫,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样子是出来夜间跑步的。 凶手为什么会对一个夜间跑步的人下手呢?慕容非在心里想,像这种装束的人身上肯定不会带钱,也几乎不会携带手机,可以说身无分文,在室外对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动手,应该不像是侵财案件,可以排除随机的路边抢劫。 慕容非蹲下身来,发现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淡,像颈部这么大的创口,地面上本来应该会积血很多,现在看上去路面上只有淡淡的血痕,他想,要是凶手在行凶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部,在现场留下了血滴,现在估计早就被雨水冲得无影无踪了。 他安慰了一下自己,对于室外现场来说,能有什么好的期待呢? 他开始观察死者颈部的创口,这创口几乎就横贯了整个颈部,从创缘的形态来看,这创是刀具多次切割形成的,看来凶手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确认其死亡,才施加了这番加工的损伤。 慕容非翻看着那些皮瓣和肌肉,他在寻找初始损伤,他知道,加工损伤形成之前,一定有初始损伤,初始损伤对于分析致伤工具以及刻画凶手的特征会比较有帮助。 他发现,有一处暴露的肌肉被切断,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创道的东西,对,就是创道,有创道,那么就是说,死者是先遭到了刺戳,这是一把长刃的刺器。 他面对着创口,像是在朗读创口上记录着的鉴定结果:“死因基本明确了,死者颈部被人用长刃的刺器刺中,正好创道经过了右侧浅表的颈静脉,静脉断裂,导致了大失血,然后凶手又对颈部的损伤进行了加工,将创口扩大,进一步促进了死者的死亡过程。” 苏易在那边检查尸斑,她一边按压尸体腰背部的皮肤,一边说道:“哦,这么快就明确了死因,看来今天蛮顺利,让池鸣旁边去搜索一下刀具。” 慕容非看了看正在不远处绿化带里寻找失物的池鸣,大声地喊道:“池鸣,是一把尖刀,你注意一下哦。” 池鸣“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在那边搜寻。 苏易收回正在按压尸体皮肤的手,说道:“尸体的尸斑刚刚形成,尸僵还没有出现,死亡时间最多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凶手可能前脚刚刚离开,就被后面的报警人发现了尸体。” 慕容非示意苏易再次按压死者腰背部非常浅淡的尸斑,苏易知道,慕容非是想亲自确认一下,于是她就按轻压下去,然后放掉了手指,褪色的尸斑瞬间就恢复了颜色。 慕容非默默地说:“是,你推断的死亡时间非常正确。” 站在一边的小杨是一位长得异常瘦弱的民警,像是刚刚大病初愈的样子,可是他的声音却很阳刚,他介绍道:“我们是在九点多钟接到报警的,报警的是一个老头,老头喜欢晚上出来走走,没想到走到这个位置发现了这具尸体。” 慕容非心中有些疑惑,问道:“江滨大道平时没有车辆通行吗?” 小杨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他说:“江滨大道目前是禁止车辆通行的,因为刚好在潜江的边上,区里准备把它打造成江滨的绿色跑道,让附近的居民可以在这边活动。” 慕容非明白了,从刚才的鸿达路转上来,其实根本就没有机动车辆,只要这个位置没有行人,凶手完全有时间在这里杀人,并且在死者颈部加工。 他继续问道:“死者的身源确定了吗?” 小杨满脸尴尬,说道:“还没有呢,我们已经拍了照片回去,发现尸体的老头表示不认识,我们正在赴近的小区访问,看他这身装束,应该就是居住在附近的居民,身源应该可以搞明白的。” 慕容非点点头,他同意小杨的看法,像死者这种夜跑的装束,居住地不会距离现场很远。 池鸣在现场周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物品,他说:“慕容,室外现场真是让人头疼,找不到痕迹物证就不要责怪我了。” 申海好像有些幸灾乐祸,插腔道:“池鸣,你就不要推三阻四了,自己找不到好东西就不要找理由。” 池鸣有些生气,说道:“申海,你有本事你去找呀,大半夜的,谁不愿意有个发现,好早点收工?” 慕容非早已习惯了他们之间无聊的斗嘴,自己装着没听见,开始检查死者胸部。 他见胸前也有被雨水稀释的血渍,但是运动衫看上去非常完好,没有任何破口,看起来胸部不会有伤。 他轻轻地掀起运动衫的下摆,映入眼帘的是紧贴在死者胸口的一张白纸,他心头一惊,莫非真的是刚才自己刚到现场的那种感觉,一切都有兑现了? 他让申海反复拍摄好纸张的位置,因为纸张已经被运动衫渗进的血水浸透了,他担心自己去揭开纸张时把它弄破。 拍好照,慕容非轻轻地将那纸张揭下,他发现并没有什么胶着物,只是血水将它紧紧地粘附在死者的胸口皮肤。 揭下之后,纸张并没有撕破,他看到纸张的正面是一行打印机打印的字:003,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 慕容非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果然是他,凶手真的是他,他又回来了。 第142章 编号谜题 苏易也看到了慕容非手中捏着的纸张,她脸色大变,说道:“真是见鬼,和上个星期的时候,五组勘查过的现场一模一样,他们也发现了有这么张纸。” 池鸣听到苏易所说的话,急着走过来,问道:“怎么?这尸体身上也有纸条吗?” 慕容非没吭声,将手中那张湿透的纸张交给池鸣。 池鸣接过纸张一看,这纸张虽然已经被血渍染红,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白色A4打印纸,纸张的正中打印着“003,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这么句话。 池鸣望着手中湿漉漉的纸张,心中的疑团正像此时天空中翻滚的乌云,云朵一会儿往东掠掠地去了,一会儿又掉头转回到了西边。 他对慕容非说道:“慕容,这‘003’应该是个编号吧,凶手将这死者编为‘003’,言下之意这是他杀死的第三个人。” 慕容非对池鸣的说法表示赞同,他说:“上个星期,五组看到那具尸体身上也有一张纸,内容和这一模一样,只是编号为‘002’,我参加过那起案件的讨论会,因为当时只有‘002’这么一个号码,没人敢说是凶手杀人的序号。” 因为这张纸,池鸣对他自己的分析没什么担心的,除了凶手本人,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上周现场上提取到的那张纸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不过他不太了解尸体的情况,于是他问道:“慕容,‘002’尸体的损伤和‘003’相似吗?” 慕容非想起了刚刚看到这具尸体时自己内心的震撼,他记得上周去研究“002”尸体的时候,他也是被“002”的颈部创口所吸引,他对池鸣说道:“我看过‘002’的尸体检验照片,他和‘003’一样,颈部遭到了凶手反复多次的切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创口。” 池鸣对那个现场也是一无所知,他接着问道:“那么现场呢?” 上个星期“002”案件发生之后,虽然刑科所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在七组当中,真正参加过那起案件讨论会的只有慕容非,他介绍道:“那名死者也是位年轻的小伙子,不过是室内现场,他死在了他自己的出租房里。” 池鸣听到是室内现场,心情有些激动,连忙问道:“现场发现有价值的物证吗?” 慕容非摇摇头,说道:“可惜的是,五组在现场勘查了两天,什么也没有发现。” 池鸣的心情开始变得低落,他说:“那就算是并案了,也没什么卵用。” 苏易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若有所思道:“既然有‘003’、‘002’,那么也有‘001’咯?” 申海示意池鸣将那张纸摆放在了地面平坦的部位,他好好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说道:“也许他已经早就杀死了‘001’,只是没人发现‘001’的尸体,这么说,这已经构成了一个新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帮我们把案件编号都弄好了。” 慕容非冷冷地说道:“凶手是在挑战我们的极限,他给我们留下纸条,不就是要向我们挑战吗?” 池鸣附和道:“我们找不到‘001’的尸体,也许就是他要向我们挑战的原因,他用数字编号告诉我们,还有‘001’需要我们去发现。” 苏易的思维有些发散,她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大叫道:“不,也许他不是要我们找‘001’的尸体,‘001’的尸体只是一时没被我们发现而已。一般来说,一个人要是去编号的话,1号只会编为1,而不是‘001’,同理,现在的3号只会编为3,而不是‘003’,我看凶手采用了这种编号方式,是不是他的目标是“999”,也就是说他的终极目标是要杀死999人?” 申海听到苏易的发散性思维,眼睛都变亮了许多,他说:“我比较认同苏易的分析,凶手既然采用这种编码方式,我觉得他可能是有这个打算,不然等他编到‘010’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池鸣生气地骂道:“申海同学,我们不可能给他这么多机会,不管他的用意是什么,我们的目标是让他自己终结在‘004’,‘004’是我们给他暂定的编号。” 慕容非意味深长地说:“大家听着,这个案子真是非比寻常,迄今为止,我还被凶手挑战过,凶手如此的嚣张,就像池鸣所说,我们会让他自己的编号永远定格在‘004’,我也希望他就是‘004’。” 慕容非继续蹲下身检验死者的尸体,他发现除了颈部,死者全身都没有损伤,说明死者是遭遇突袭,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遭到了刺戳。 他又研究了一下死者颈部的那些切割创口,他发现切割的方向比较稳定,符合凶手的右利手切割形成。 他想,既然凶手是右利手,那么想要突然刺中死者颈部的右侧,也许只有从背后突袭比较合适。 慕容非在脑海中已经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在雨夜当中,凶手突然从后面冲向死者,右手持刀刺中死者的右颈部,死者随即倒下,凶手继续切割颈部加工,直至死者死亡,最后,凶手在死者的胸前留下了纸张,扬长而去。 他忽然想到,既然纸张是打印好的,而且编号都已经编好,说明他杀人是有预谋的,而且应该是有所指,要杀的人不是随机选取,而是他早有准备。 慕容非又瞥了一眼那张纸张,自言自语道:“造孽主?凶手的意思是说他要杀的人,在他眼里都是造孽主?而且是他说是要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这‘一切’又到底是多少?” 苏易开始在尸体勘验笔录上记录尸体的一般情况,她边记边说:“所以说,凶手的编号是有一定含义的,他所说的‘一切’或许就是百数量级的范围,他的目的是要杀死这些人。” 慕容非想起了上个星期的专案讨论会,用现在的眼光回头看,那起案子也许是凶手所杀的第二个人,但对于刑科所来说,那是刑科所接触的第一起案子,所以当初大家都不太理解“002”是什么意思,也不理解“一切”包含的意义。 第143章 凶手的企图 看完现场,慕容非吩咐小杨自己去联系刑科所的拉尸车,并负责将尸体安全运送到刑科所,等候他回去解剖。 交代完毕,现场勘查七组的四人旋即来到辖区派出所,因为武龙已经在派出所的会议室等候他们汇总情况。 因为涉及到并案,慕容非决定将两起案件的基本情况放在一起,包括现场和尸体的照片,这样看起来会比较直观。 于是,慕容非打电话给五组的组长,让他们通过FTP将那些照片都传输过来。 等一切就绪之后,慕容非才抱着电脑走进会议室,他向武龙问了好,就找前边的位置坐下,将笔记本电脑接上了投影仪。 武龙见到慕容非一副想要大决战的架势,调侃道:“慕容,你是想要速战速决呢,凶手要是看到你的样子,早就闻风丧胆了。” 慕容非旋转着投影仪的对焦,墙体幕布上的图像由模糊变得清晰。 他左右旋转了几下子,终于,他的电脑桌面完整清晰地投影在了幕布上,桌面上的图像查看软件里正好是那张颈部大创口的照片,他笑笑说:“凶手手段残忍,还给我们留下纸条,什么意思嘛,竟然公然挑战我们,现在怕是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偷着乐呢。” 武龙已经听说今天的这起案子在死者身上搜出了一张留有字句的纸条,而且内容和上周的那起案件完全一样,他心里觉得有些诧异,不过,这也激起了他的雄心,正如他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样,每一个侦查队长的雄心都是被诡诈的凶手激发的。 武龙的这句话是他一次面对《湾州早报》记者采访时说的,他记得当时是刚刚侦破了一起系列入室抢劫杀人案,蒙面的凶手在一个月内连续杀死了五人,最终还是被他带领的专案组通过特殊的侦查手段擒获。 而今天的这案子,他觉得又是一个难度更高的挑战,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字句,他说:“慕容,可以理解为挑战,但是我想,这可能不仅仅是挑战,凶手也许是想要通过我们的手,将事件放大,来实现他的目的。” 慕容非将电脑屏幕盖上,让电脑进入了休眠状态,问道:“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他是要实现什么目的呢?” 武龙摊摊手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想扩大影响吧。” 慕容非不太认同武龙的看法,因为他觉得要是凶手是想借助警察的力量扩大影响,那为什么只留下了这么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区区的一句话? 他反问道:“要是如你所说,凶手会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吧,比如死者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死者,这样不是更可以帮助我们能准确地破案,然后达到他扩大影响的目的吗?” 武龙又摊手说:“不,他不想破案,他只想让我们大面积地调查这起案子,然后引起大家的注意,他需要眼球关注。要是案子破了,我们把他抓了,他还能再继续作案吗?他不需要留下更多的信息,因为那样做,只会给他自己带来麻烦。” 武龙的口气显得有些无奈,他接着说:“我只能说,我们这回遇上老练的了,这位凶手非常有耐心,做事不慌不忙,他知道警察不可能对凶杀案件置若罔闻,也相信警察一定有办法查出有关死者的一切,像这样的系列案件,很容易被媒体关注,所以他只留下一点线索,博取媒体的胃口。” 慕容非又说:“那要是我们不配合他,一直对媒体保密呢?” 武龙脸色转阴,说出了非常沉闷的一句话:“他就会继续杀更多的人,除非我们把他搞定。” 慕容非心里一怔,觉得武龙说的不无道理,转眼之间,被杀的人编号已经到了“003”,要是继续发展下去,这起系列案件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问道:“武龙,死者的情况出来了吗?” 武龙翻开摆在他面前的工作笔记,看了看说:“已经查明了死者的基本情况,死者名字叫褚熊同,是一家软件公司的程序员,今年25岁,湾州本地人,家庭条件比较好,现在拥有自己的房子,小区就在现场附近500米的地方。” 慕容非的心中似乎清晰了起来,褚熊同应该是喜欢夜间运动的人,从他穿着上看,就像是外出跑步的样子,他居住的小区距离现场只有500米,那就更加证实这样的推测了。 他接着问道:“那么,他家里还有其它人吗?” 武龙将工作笔记往后翻了一页,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据现在反映的情况看,他还没有结婚,但是父母亲不和他同住,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独居。” 慕容非听后,从这些基本情况里也想象不出有什么异常,随便问道:“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武龙将工作笔记盖上,又摊手说道:“现在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他有没有女朋友,要等下一步的调查情况了,我们已经出动了几批侦查员,找他们的家属去了,这深夜的案件,调查起来会有诸多不便,有些情况估计得等到明天才弄得明白。” 慕容非觉得自己今天问得多了些,虽然这两起案件并案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他知道,并案的目的是要发现更多的线索,只有充分熟悉案情,才能在现场分析中更好地刻画凶手,缩小排查凶手的范围。 他不太确定地问道:“上周的那起死者是叫戴文尚,是吧?” 上周那起案子也是武龙在办,他对那起案件已经研究一个星期了,可是仍然毫无头绪,今天这起案件出来之后,他才明白,他遇上了一位老手。 他见慕容非问到了那起案件,他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是,没错,死者是叫戴文尚,23岁,外地人,在一家快递公司做快递员,就是送快递那种,现场在出租房,这你知道的。” 慕容非这才想起上周讨论会的情景,当时争议最大的就是案件性质,没人认为是入室抢劫案件,因为出租房里没有遗失任何物品,甚至戴文尚的钱包都还在现场的桌面上。 可是讨论到报复杀人的可能性时,会议室里就热闹得像是炸了锅,因为在戴文尚被杀之前的一个星期,他的女朋友莫晓乐不明原因离他而去,至今下落不明,有人认为戴文尚被杀很有可能是和莫晓乐的失踪有关。 第144章 罪恶的打印机 慕容非愁容满面地问道:“这两起案件,除了现场的纸条和尸体损伤,从侦查的角度去看,能看出有共同的地方吗?” 武龙吁了一口气,说道:“从侦查角度去看,确实看不出有任何相关的地方,目前看来,只有死者的年龄比较相仿,死者的职业、经济条件、家庭背景看起来都没什么相似之处。我想凶手这般处心积虑,应该是对死者是有一定选择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深入去挖,除非凶手纯属变态,随机杀人。” 慕容非又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投影仪幕布上又展现出了他的电脑桌面,那张颈部超大创口的照片跃然眼前,他将照片切换到那张纸条上,自己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说道:“武龙,我也是这么看,虽然在侦查上还看不出相同之处,可是这张纸条的内容上写着‘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我觉得这‘造孽主’应该是有所指的吧?” 武龙把视线移到了投影仪的幕布上,说道:“凶手所说的造孽主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标准,他将这些人定为造孽主,然后一个个杀掉,目前来说,只是我们还没有看出这造孽主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慕容非往后将两起案件的现场和尸体照片在投影仪上回顾了一遍,武龙将他的脑袋斜趴在会议桌面上,眯着眼看慕容非在放映照片。 慕容非一边放映一边说道:“从技术角度上,并案并不存在问题,但是这两起案件都非常糟糕,除了这张纸条,没有什么痕迹物证发现,我们想要突破,都没有任何抓手。” 池鸣静静地坐在那里,一直在喝茶,很久没说话,听到慕容非说到痕迹物证的时候,他说道:“慕容,我看就这张纸条,我们也可以想想办法的。” 慕容非快速地将照片切回到了那张纸条,纸条在幕布上被投影仪放大了数倍,“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这几个字显得非常刺眼,他问道:“哦?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池鸣走到慕容非身边,示意慕容非将鼠标交给他,让他来操作画面。 慕容非干脆就让到了一边,让池鸣坐在了电脑边上。 池鸣滚动鼠标,将纸条继续放大了几倍,屏幕上只显示了“造孽主”三个字,他拿起激光笔,将激光笔红色的光点落在“造”字的边缘,说道:“你们看,现在图像被放大了,这字的边缘有一些锯齿状,这应该不是我们常见的打印机,比如喷墨打印机、激光打印机,这些打印机打印的字体应该都比较光滑,而这纸条上的字体出现了锯齿状,我觉得,只有针式打印机可以打印出这样的效果,现在针式打印机已经很少使用了,所以要是我们能在这打印机上做些工作,也许可以帮助侦查缩小范围。” 武龙听了池鸣的分析,他凝聚了自己的眼神,在银幕上反复看池鸣激光点的落处,他觉得池鸣的分析确实有些道理,心想,要是能确定是针式打印机,说明凶手的身边可能存在这种打印机,他说道:“对呀,针式打印机现在用途很狭窄,虽然性能低下,价格却不便宜,凶手使用针式打印机打印纸张,不会专门去买一台这样的打印机,说明他的工作场所很有可能有这种打印机。”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而且有可能只有这种打印机,这种打印机打印时声音很大,速度又慢,一般用来套打发票,要是他身边有更好的打印机,他应该会选择其它的打印机吧?” 池鸣放下鼠标,转过脸来,说道:“是,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之下,一边人打印纸张不会首选针式打印机。我还知道一种情况,现在网店打印快递面单都使用针式打印机。” 武龙忽然打断说:“哦?上周那起案子被杀的戴文尚就是快递员,莫非这打印机和戴文尚有什么联系?” 慕容非和池鸣对视了一下,慕容非说:“嗯,看来这针式打印机也许是条线索,池鸣,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弄明白,打印机的品牌、款式,打印机用的是什么色带……” 池鸣笑笑说:“组长,你就别把我当神了,就凭这几个字,就就要我分析出这打印机的品牌和款式?别做梦了。” 慕容非瞪眼道:“池鸣,这可是你自己找的事,你想就凭针式打印机这种信息就可以帮助到侦查,怎么可能?我说,这件事情你就把它当回事儿吧,这案子就这么点东西,你回去好好研究一番,说不定行呢?” 池鸣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说道:“好吧,组长,我以后能少说就尽量少说,能不说就尽量不说,关于打印机的事情,我会去研究的,不过,你们可不要真当回事儿,我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武龙见池鸣有些为难,便鼓励道:“池鸣,我相信你,去市面上搜一批打印机回来,打印一些纸张样本,用你的立体显微镜研究一下,说不定就能分析出来哦,你要知道,要是限定了品牌和款式,对于我们侦查来说,就会有明确的方向性。” 池鸣耸耸肩说道:“好吧,怪我多嘴咯,不过,我对这个问题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兴趣的。” 武龙继续说:“看来,我这边可能会对上周的戴文尚多做些工作。” 池鸣起身离开了电脑的位置,他刚才虽然那样说话,可是在他心里,他何尝不想从这些字里分析出一些成果出来?他知道,痕迹学涉及范围太广,许多都是新遇到的问题,一边做一边学,从来就没有准备好的, 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心想,只研究出这台针式打印机的品牌和款式,以及打印机的色带,这是远远不够的,要真正对案件起到作用,非得分析出这台打印机的特点才行,就像比对指纹一样,通过这些字迹能够确定具体是某一台打印机打印的,那样才对侦查有真正的帮助。 池鸣心想,这真是一台罪恶的打印机。 第145章 怀孕的女友 和武龙在辖区派出所沟通好之后,慕容非就回到了刑科所,他和苏易连夜对褚熊同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死因一点问题都没有,褚熊同系右侧颈部遭长刃锐器刺切导致颈静脉离断,急性大失血死亡。 慕容非知道,褚熊同的死因现在已经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胸前那张留有“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的纸条,还有就是,纸条中的那个编号“003”。 在解剖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在想,要是将上周戴文尚被杀案件联系起来看,这个编号看起来的确是凶手的杀人编号,这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角色,将自己杀过的人进行编号。 这起案件又将成为刑科所里程牌式的案件,慕容非心里清楚,要及时地阻止凶手的暴行,不是自己几句誓言就可以终结的,而是需要实实在在的工作成就。 他想到了池鸣,池鸣要是在打印机上能做出点什么,也许还能帮助侦查缩小搜查范围,否则他感觉现在虽然并了案,但并没有得到并案之后带来的突破。 难道就这么被动地等待?慕容非心里想,要是被动等待,也只能等到“004”号被凶手事先编号。 他忽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好像自己正在和凶手在竞赛,看谁先把“004”号标记。 武龙不像慕容非,年纪大了毕竟是年纪大了,经不起熬夜的疲惫,回到单位之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武龙集结了重案所有的人马,在重案队的会议室里作了简短的碰头,武龙将调查人员分成了两拨,一拨重点调查戴文尚的案子,另一拨调查昨天晚上新发的褚熊同被杀案,他自己在中间统筹,从中发现两者的共同点,他想窥悟出凶手对于“造孽主”的标准定义。 他觉得,要是不参透这个定义,很难找到凶手的犯罪动机,这个案子就难以侦破,更不能保证凶手将如何继续杀害更多的人。 在武龙心里,他也是这么想的,在这方面,他和慕容非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是一次时间竞赛,如果赢不了,那就会再一次迎来“造孽主”的被杀。 武龙已经和派出所约好了,今天早上亲自访问褚熊同的父母亲,所以他在碰头会之后,就匆匆地来到了派出所,褚熊同的父母亲早早就在派出所等候了。 武龙见到褚熊同的父母之后,他开门见山地问:“我想知道褚熊同有没有女朋友?” 褚熊同的父亲像是个古板的教授,头发花白,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很精神,他说:“这小子一心扑在工作上,一直都没有找女朋友。” 武龙眉头一皱,正要继续问,褚熊同的母亲却说:“哪里呀,这件事她爸爸是不知道的,熊同其实有个女朋友的,他生怕他爸爸反对,所以一直没有说。” 武龙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哦?” 褚熊同的父亲也惊异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妻子,说道:“是么?他为什么要背着我?” 褚熊同的母亲斜了她丈夫一眼,说道:“还不就是因为你的城市论?” “我的城市论?” “就是你那极端的城市论,你不是一直说咱们城市的孩子不能找农村的姑娘吗?可他这次偏偏找了个农村的姑娘。” “我说过吗?” “这一直不就是你的观念吗?你的观念在影响这孩子,也在威胁着他们的成长,你不知道吗?” “那不只是我随便说说的吗?他怎么会那么当真,还有你,你也跟他一样糊涂。” “我们娘儿俩都怕你,怕你跟我们闹翻。” “我是那样的人么?” 武龙见他们话刚开始,就已经吵翻了天,于是就打断了他们:“好吧,褚熊同的女朋友现在哪里?” 褚熊同的母亲又斜了一眼她的丈夫,才战战兢兢地说:“现在已经分手了。” “什么原因呢?” “这件事,褚熊同犹豫了很久,前段时间,他跟我说,女朋友怀孕了,但是他又怕他爸爸知道后生气,我说那干脆就奉子成婚吧,可是他说已经去医院做过流产了,流产之后,那姑娘就跟他提出分手了。” 褚熊同的父亲这时已经恼羞成怒:“你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这愚蠢的决定,害死了孩子,你看你……” 褚熊同的父亲伸手就要去打他妻子,还是武龙手快,一下子就将他的手抓住,说道:“唉,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怎么也无法改变,我们要冷静下来,将凶手绳之以法才是。” 褚熊同的母亲带着哭腔道:“警察同志,你看,他这副样子,你说叫我和熊同怎么敢把事情告诉他?” 武龙继续劝说道:“冷静,冷静,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你知道那姑娘的联系办法吗?” 褚熊同的母亲留下了眼泪,她说道:“真是该死,我真的没有见过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熊同叫他暮暮,你说现在熊同他都被人害了,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吧?” 武龙在心里直骂娘,心想这对老夫妻真是有些糟糕,儿子找个女朋友都有这般麻烦,要是结了婚那不是烦事更多?父亲如此,母亲也关心不够,未来可能的儿媳妇都已经怀孕,没见过面不说,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好了,想要去问个情况,都要绕弯。 他冷冷地说道:“好吧,后面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吧。” 武龙继续问了一些其它的问题,褚熊同的父亲几乎对他的亲生儿子不了解,而他的母亲也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本来想从褚熊同父母身上挖出一些线索,可是现在,除了得知褚熊同有一个曾经怀孕流产小名叫暮暮的女朋友之外,其它什么都没有得到。 武龙从会客室的房间走出的时候,他心里一阵失望,不过,这只是一晃而过的感觉,作为重案队长,还没有什么他不能查清楚的,他觉得必须查明这个暮暮,因为在隐约之中,他觉得戴文尚也有个女朋友离他而去,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现在这种状况之下,还真的不好说。 第146章 女朋友的共同点 不到中午的时间,武龙指派下去的任务就被完成了,他得知了褚熊同的女友暮暮的真名叫何翠暮,是一家外贸公司的会计,可是前几天就休假了,说是要回川南的老家,现在手机关机,没有其它的联系方式。 武龙听后,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心想,戴文尚的女朋友莫晓乐在他死前不明原因离去,现在虽然说,何翠暮已经和褚熊同分了手,可是何翠暮这几天正好休假,难道仅仅是一种巧合而已? 他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个可怕的想法?莫非何翠暮休假是另有原因? 他急忙问那位去调查情况的侦查员班醒:“何翠暮在公司请假有请假条吗?” 班醒是武龙得意的弟子,从进重案队以来,就得到了武龙的器重,三年立了两次功,绝对不是武龙给了他面子,而是班醒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武龙这次叫他去调查何翠暮的事情,是因为他知道班醒一定会又快又准地将情况摸清楚。 班醒搔搔脑袋说:“有啊,何翠暮是自己本人向公司人事部请的假,她的请假条我复印了一份回来。” 班醒说完,就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张请假条复印件交给武龙,武龙瞄了一眼说道:“那么你觉得下一步怎么办?” 班醒将请假条重新放回了公文包,说道:“下一步嘛,我会联系何翠暮川南老家的派出所,让他们帮忙去看看,何翠暮到底有没有回老家,要是有必要的话,我亲自过去一趟?” 武龙摇手说:“暂时还是联系对方派出所吧,过去一趟太费时费力,再说吧。” 班醒若有所悟,他知道办案件不能太任性,如今办案经费虽然非常充足,可是要不是案件急需,长途的奔袭能省就尽量省。 班醒抬眼看了一下武龙,说道:“嗯,我先尽量查吧。” 武龙迟疑了一下,说道:“班醒,等等,不仅是何翠暮,还有莫晓乐,你一并去查一下,对,找到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班醒忽然好像灵光一闪,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怀疑凶手可能是冲着这两位女孩而来?要是这两位女孩有什么交集,这交集有可能就是凶手杀人的真正动机,对吧?” 武龙脸上的表情由阴转晴,说道:“现在只是一时的想法而已,先查了再说吧,现在还很难讲。” 池鸣没有去采购大批的打印机回来实验,他知道,要是那样做巴飞所长不一定会同意,他只身一人来到了东部数码城,在四楼的一家打印机修理店门口徘徊。 店主见一名警察在店铺前来回走,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他说:“请问这位警官,有什么事儿吗?” 池鸣停了下来,他觉得这家打印机修理店里面陈列的打印机款式非常多,针式打印机也不少,就回答道:“哦,你们这些打印机是从哪儿来的?” 店主连忙脸上堆笑,说道:“你说我们的打印机呀?都是我们客户送过来检修的,都是一些有点毛病的机器,不值钱不值钱。” 池鸣知道店主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知道,店主可能怀疑他的这些打印机来源不明,可能涉嫌销赃什么的,于是马上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正想找你帮忙呢。” 店主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说道:“找我帮忙?” 池鸣说道:“是这样的,我看你店里边打印机不少,我正好有一个实验要做,想通过你这些打印机打印一些样本,回去研究研究。” 店主好像终于放下了担心,说道:“没问题呀,我店里打印机多,随便你打。” 池鸣进入店里,店主说:“你看你需要那种款式的,就随便说,我跟你试机。” 池鸣镇定地说:“行,我要试一试你们店里所有的针式打印机。” 店主笑道:“针式打印机?这个我最内行了,我做打印机维修已经有十几年的经验了,新款、老款我都比较熟悉。” 池鸣心里忽然想,辛亏自己来这边看看,卖炭翁的道理他是懂的,一个维修打印机十几年的老技工,经验肯定强过自己这种边做边学的,他说:“我看左边货架上起码有十几款针式打印机,你要不按顺序给我来一遍吧?” 店主说道:“好叻,我给你弄。” 店主从左边的货架上取下第一台打印机,熟练地将电脑连接上,他检查了一下驱动程序,看到打印机一切就绪,就说道:“打印内容有什么要求吗?还是只打印一张测试页面?” 池鸣正在心里有犹豫,心想,要是直接打印“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这句原话,万一泄漏了案件秘密,还真有些麻烦,于是他说:“这样吧,你把Word打开,我来输入打印内容,你只要帮我塞A4纸张就好。” 店主点开了Word,池鸣开始在那块破旧的键盘上输入“都吧结一孽切造让终主”字符,其实就是他在自己脑中打乱顺序的原话,这样不仅可以观察到每一个字符的打印效果,也可以防止案件信息的泄漏。 等他输入好这些字符,设置好字体和大小之后,店主也放好了纸张,他点击了一下“打印”按钮,打印机就“吱吱吱”地开始打印起来。 打印出来之后,池鸣开始按照自己脑海中的顺序看了一遍这些字迹,他觉得有些茫然,心想这打印的结果看上去差别几乎没有,不知道回去之后,他的那台立体显微镜能不能派上用场,还很难讲。 店主见池鸣一脸愁容,就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池鸣唉声叹气道:“也不是,我看这打印机打印的效果好像都差不多。” 店主呵呵一笑:“这你就外行了,要是激光打印机打印效果还真是难以分辨,可是这针式打印机就不同了,从开始的7针打印头开始,发展到现在普遍的24针,再精细也是有缺陷的,每个字都是这些打印针的点集合而成,内行人一看就明白。” 池鸣没等店主说完,就急忙问道:“你说你可以看出打印的字是哪一款打印机?” 第147章 微博爆料 店主摇头:“不,没有谁有这么厉害,通过纸上一个打印的字判断出是哪一款打印机打印的。” 池鸣有些失望,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店主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内行的人可以判断出打印机有几针。” 池鸣更是失望,说道:“那有什么用,判断出几针的打印机,那款式还是很多。” 店主露出得意的眼神,像是遇到了一个好学的徒弟,他说:“用处大呢,针式打印机和别的打印机不一样,针头容易损坏,你想,现在市面上24针的打印机比较多,一个打印头有24个针头,断针的概率是很大的。” 池鸣听到“断针”二字,心中想起了自己平时看的那些指纹中断断续续的纹线,要是打印机有断针情况,那么,断针打印的字迹肯定不一样,反过来讲,字迹要是存在断针情况,可以反推相应的打印机。 他忽然想,他自己从头开始研究这些复杂的打印机,不如找这位师傅看看,凶手留下的那张纸条会不会有断针的情况发生。 池鸣将店主拉进旁边的一间小工作间,说道:“是这样的,我手头上有个案子,案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用针式打印机打印了一行字,想请你帮个忙,看看能不能看出打印机有没有什么特点?” 店主见池鸣神神秘秘的,就压低声音说道:“好啊,你也不早说,这个忙我可以帮的。” 池鸣从公文包里边掏出那张纸边说:“不过,你要答应我,这是案件机密,你必须做到保密。” 店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池鸣手中的那张纸条,似乎迫不及待就想要看到纸条上打印的是什么,他说:“这个我知道,警察办案,我只是从旁帮助,我一定会保密的。” 池鸣将那张纸条打开,店主把脖子伸得长长的,他终于看到了纸条上的那行字:“003,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 池鸣的手指着那行字说道:“你看,就是这行字,看是否能看出什么道道。” 店主接过那张纸,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说:“我看这打印机的确有断针现象,不仅有断针现象,还存在断针补偿。” 池鸣一脸疑惑,他发现这针式打印机的门道还真多,于是问道:“什么叫断针补偿?” 店主这下子更加得意了,估计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修了小半辈子的打印机,竟然还有警察来向他求教,他耐心地解释道:“这是一种高级技术,直接跟你说吧,你这张纸的的这款打印机是24针打印机打印的,第9根针头断了,要是不补偿打印的话,那么第9根针头打印区域会留下空白,这就很明显,但是这款打印机有断针补偿功能,补偿的是第8根针,就是说第8根针重新打印了第二遍,将第9根针的空白区域覆盖。” 池鸣半懂不懂,问道:“既然空白区域已经被覆盖,那怎么可以看出来?” 店主给池鸣递了根烟,池鸣摆摆手,表示不会抽烟,他焦急地等待着店主的解释。 店主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说道:“补偿打印是第二遍打印,不可能完全和第一遍已经打印的部分完全重合。这就要看经验了,像我们修打印机的,要没有这么点看家本领,这生意还真整不了。” 池鸣终于有些明白,他听懂了,断针补偿就是断针的部位打印两次,由好针将断针留下的空白填充,所以像店主这样有经验的师傅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他心里忽然想,24根针随机一根断掉,其它23根针都有补偿的机会,这组合概率是552种,概率虽然不是很大,但对于排除打印机已经非常足够了。 他高兴地对店主说:“真是非常感谢,你给我们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店主的屁股靠在一张工作台上,将烟灰弹在了烟灰缸里,说道:“雕虫小技哦,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 池鸣连忙接腔:“还真需要帮忙,以后我们调查过程中要是遇上打印机需要鉴定,都搬过来,你可要帮我们哦。” 店主一挥手,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尽管拿过来好了。” 池鸣在店主这边获得了重要的鉴别数据之后,就信心满满地离开了打印机修理店,他知道,这回手上终于有了点抓手,要是武龙那边搜查到什么打印机的话,他可以送到店主这边,看看打印机的断针和断针补偿组合情况,要是不符合的,就可以排除,要是组合相同,就可以作为重点对象重点调查。 池鸣一路开着车往刑科所跑,他没有打电话给慕容非,他想等下到了刑科所之后,再向慕容非报告,以便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是慕容非先打电话过来了,他以为是慕容非心里比较着急,打电话过来问情况呢,结果,没想到慕容非说道:“池鸣,你赶紧回来呀,又出大事了。” 池鸣心里一阵紧张,问道:“慕容,是怎么回事呀?” 慕容非着急地说:“应该还是这位凶手,他竟然将我们的案件细节上网了。” “是吗?” “应该就是凶手,不然没人知道‘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这句话,他将这句话发到了微博上,微博名叫‘造孽主终结者’,下边还附了一张图,是戴文尚颈部的大创口图片,要不是凶手,更不可能有这张图片了。现在这个微博已经被转发了几千次了,转发数量正在急剧增长,我跟巴飞所长报告过了,巴飞所长让你马上回来,确定一下微博博主的位置。” “好叻,这些技术我已经掌握的不错了,只要相关部门能配合工作,我相信我还是能搞得定的。” “那就好,我们等着你哦。” 池鸣挂掉电话,心想,这起案件确实正在升级,凶手已经变得有些嚣张,见警察没有动静,就自己上网爆料了,看来,凶手确实是想博得大众的眼球。 第148章 相约自杀 池鸣回到刑科所的时候,见巴飞所长、武龙、慕容非都在他的实验室里等他。 池鸣觉得压力有点大,不过,他还是硬挤出几个字:“大家好。” 慕容非站在一边不说话,巴飞所长见池鸣回来,先开了口:“池鸣,凶手已经猖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这次把恐吓留言发了微博,势必会对社会造成恐慌,现在需要你追踪凶手的IP地址,帮助侦查确定位置。” 在巴飞所长面前,池鸣显得非常低调,他说:“巴所长,我手上的这个系统只要武龙大队长授权,我可以试一试,应该可以查出对方的IP地址。” 武龙点头示意,说道:“你就尽管使用吧,法律手续我都办好了,你登录的时候,系统会要求你提供临时密钥,这个密钥我已经从有关部门下载过来了。” 武龙递给池鸣一个U盘,接着说道:“密钥就在这U盘里面,你把它插在电脑USB口上,等系统要求提供密钥的时候,会自动读取。” 池鸣接过U盘,将它插在了电脑上,然后点击开系统,系统提示正在验证密钥,过了一会儿,验证通过,系统出现了查询界面。 池鸣在用户名上输入了“造孽主终结者”几个字,然后点击“查询”,系统很快就列出了博主的访问记录。 池鸣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这位博主访问记录并不多,从不久前创建账号开始,到发表最近的这条微博,总共就十来次,他注意到了IP地址一项,发现那些IP地址显示的国家都是“美国”、“RB这让池鸣一下子犯傻了,凶手怎么可能是在美国或是RB呢,昨天晚上发生的案子,今天怎么也没么快就出境到了美国呀。 他仔细研读着这些IP地址,发现好像有些眼熟,这些地址的IP段好像常见于一些代理服务器。 想到这儿,他心里直骂娘,他说:“武龙大队长,事情有些不妙,凶手使用了代理服务器,这个识别系统无法准确定位对方的IP地址,我们看到的都是代理服务器的IP地址,而这些代理服务器都放置在国外,我们根本无法获取原始的IP地址。” 武龙感到非常失望,本来要是能定位到凶手的IP地址,说不定可以分析出凶手所在的真实位置,可是现在池鸣却说这条路已经封死。 他对池鸣说:“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 池鸣摇摇头,说道:“确实没有办法,这些代理服务器上可能保存了凶手访问互联网的真实IP地址,可是代理服务器在国外,我们又没有办法获取,再说就算去了国外,国外的体制和我们不同,我们也未必拿得到数据。” 武龙叹了口气,巴飞所长着急得直额头,他说:“池鸣,这些新技术往后都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们以前的老一套已经不管用了,你可要开动脑筋多想一想,我只知道,一个问题有许多路子可以走的。” 池鸣的脑子里其实没有在听巴飞所长在说话,他只是自己在想着这些代理服务器的IP地址到底能不能被利用,要想直接进入这些服务器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他忽然想到,凶手在使用代理服务器访问微博的时候,也许还访问过其它的应用。 想到这,他心头热了一下,这个功能是查询系统最新开发的功能,他马上逐个将那些IP地址复制,并粘贴到另一个查询框里,通过这个查询框,他很快就获取了其中一个IP地址访问过一个QQ群。 池鸣大喜过望,叫道:“有方向了,我通过这个不能定位的IP地址查询到了他曾经访问过一个QQ群,等我查出这个群,通过分析其它的人,就有可能破解这人的相关信息,总不会一个群的人都在使用代理服务器吧。” 巴飞所长、武龙、慕容非都变得高兴起来,他们知道池鸣在网络痕迹这个新领域还是有自己一套的,听他这么说,应该是有些希望了。 特别是巴飞这个老痕迹,他知道以前的痕迹大多局限于指纹、掌纹和工具痕迹三大块,由于制度管控严格,枪弹痕迹比较少见。 现在时代彻底变了,随着互联网渗透到生活的每个角落,犯罪分子也在犯罪过程中、生活中留下了许多电子痕迹,巴飞所长一直比较重视这方面人才的培养,而池鸣自学成才,已经对网络痕迹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三人只看着池鸣在操作电脑中的那个系统,这个系统是刑科所花了非常多的资金,和一个上市公司合作开发出来的网络作战系统,不过这个系统最麻烦的还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法律的界限,每次使用都必须要经过正式的法律手续,绝不可以随意使用,警察办案要是没有了边界,也会导致权力滥用。 池鸣已经进入了那个群,他发现那个群是一个月之前建立的,里面的群成员不是很多,总共只有五位,而“造孽主终结者”就是其中的一位,但是他的群成员昵称却不是这个,而是改作了“小吉”。 相对于其它的成员来说,“小吉”在群里的发言比较积极,从他最近的话语里看,他主要是在和一个叫“暮暮”的在聊天。 池鸣看到“暮暮”两字,心里大吃一惊,他说:“喂,大家快来看,这个‘暮暮’不会就是我们那个‘暮暮’吧。” 武龙听到“暮暮”二字,也是心头一怔,他问道:“这个暮暮有全名吗?” 池鸣点击了一下群成员的详情,没有看到更多的信息。 他说:“全名是没有,不过,我们可以看一看前些时间的历史聊天记录,会不会提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看了一会儿,池鸣就发现了这个群可不是一般的群,这是一个相约自杀的聊天群,群里的成员都是一些情绪低落、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而且在四天前相约在玉州自杀。 “相约在玉州自杀?”武龙看到屏幕上那句话,失声说道。 第149章 解密聊天群 慕容非接上说:“武龙,玉州你不是很熟悉的吗?” 武龙点头道:“是啊,上次我们还一起去并过案。” 慕容非一下子就想起了玉州的邹法医,他连忙说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和玉州的邹法医都已经成了好朋友了。” “那还不赶紧联系一下,看他那边有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巴飞所长是在对慕容非说。 慕容非急忙掏出手机,找到了玉州邹法医的电话,立即拨打。 一会儿,邹法医的手机就接通了。 “喂,慕容法医,好久不见呀。” “是呀,好久不见。” “最近还好吗?” “还好。” “好像有事情要找我?” “是呀,案子的事情。” “什么案子呀?” “我们这边遇上一个系列杀人案,其中一条线索指向了你们玉州,我想向你了解一个情况。” “这么大的案子呀,我也非常感兴趣,上次也是连环杀人,这次又来一起,都和我们玉州有牵连,看来是我们的感情深呀。” “是这样的,我们从网上了解到,有几个人在你们玉州相约自杀,这几天可曾有过类似的现场?” “相约自杀?有啊,这个现场就是我亲自去看的,你想了解什么情况?” “那你具体介绍一下吧?” “现场是在一个快捷酒店的客房里,总共四人,都是女孩,他们将酒店内侧有缝隙的地方都贴上了胶带纸,然后在室内烧炭,你知道的,最后都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是,是烧炭中毒死亡,相约自杀多见这种死因,我想了接一下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现场的?” “是酒店自己发现的,客房入住时间逾期了,客房清洁工和保安开门进去看到的,酒店走廊有监控,没问题,没有其它人进入,而且四具尸体都没有损伤,死因又比较明确,性质不会有问题。” 慕容非了解了基本情况之后,这才开始问到正题:“我们的案件涉及到一位叫暮暮的女孩,据调查的情况看起来,很有可能是在玉州自杀的,不知道你这个现场之中有没有这么个人。” “暮暮?真名叫什么?” “何翠暮,川南人。” “何翠暮?有啊,是有一个女孩叫何翠暮,23岁,川南人。” 慕容非听到之后,心里一阵激动,说道:“真是太好了,应该就是同一个人,邹法医,你可以把死者的照片给我传过来吗?” “当然可以,我马上在电脑上找一张,发你邮箱里。” “好啊,真的太感谢你了,对呀,尸体解剖过吗?” “这起事件我们调查了好久,性质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相约自杀要查证死者的身份,真的是非常麻烦,她们都不是玉州本地人,怎么就选择了我们玉州这种小地方,也许就是不想被查明身源吧,可是我们警察却还是把她们给查清楚了,在他们家属来之前,我们都已经解剖完毕,说实在一下子死了四个,我们也挺担心的,不解剖是睡不着觉的。” “哦,我只想了解一下何翠暮的尸体解剖情况,尸体的子宫看过吗?” “子宫当然看过,这是女性尸体的常规嘛,你想问什么?” “我想了解一下何翠暮的子宫里有没有怀过孕。” “据我对她子宫大小和内膜结构的判断,应该是刚流过产。” “那就对了,和我们侦查调查的结果是相符合的。” “希望对你有帮助,照片已经发到你有箱了。” “这么快,真是太感谢了,下次来湾州,我请你哦。” 慕容非赶紧在池鸣的电脑上登录了自己在内网上的邮箱,发现附件里面果真有个压缩包,他下载下来之后,没想到有十几张照片,有现场的概貌照片,尸体的全貌照片,尸体的面貌照片。 他在心里感谢玉州的邹法医,他将电脑中的照片一张一张看了一遍,对何翠暮在玉州与人相约自杀的大致情况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慕容非回头看了看武龙,说道:“武龙,面貌照片很清楚,要么你拿去确认一下?” 武龙掏出手机,在电脑屏幕上拍了一张,说道:“我发给班醒看看,让他去确认一下。” 只等了一会儿工夫,班醒就回过来了:“武大,没错,就是她,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武龙没去回答班醒的问题,他对巴飞所长说:“巴所长,身份不会有错。” 巴飞所长严肃地点点头说:“相当不错,拐来弯去,线索终于落地了。” 慕容非说道:“是啊,看来,凶手和死者褚熊同的交集点是在死者的女朋友何翠暮身上,他进入了何翠暮的自杀聊天群,但是自杀的却只有四人,凶手只是个旁观者,并没有参与到自杀中去。” 武龙想了想,说道:“那么凶手进入群的目的是什么呢?” 池鸣还在阅读分析那些历史聊天记录,他说:“我感觉凶手比较关心何翠暮,何翠暮在聊天中也提到了被男朋友要求流产的抱怨,凶手好像非常喜欢打抱不平,说是要让罪有应得的人得到报应。” 武龙听到之后,大吃一惊:“这么说,凶手杀人的动机很有可能就是要打抱不平,除去将何翠暮逼向死亡道路的褚熊同,然后自己逞英雄?” 慕容非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也是一种可能,他说:“按理,褚熊同也未必是逼死何翠暮的元凶,何翠暮的自杀很有可能是女性在怀孕流产之后发生的心理改变,但从凶手的角度去看,他觉得褚熊同就是逼死何翠暮的元凶,所以他帮助何翠暮采取了报复行为,这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呀。” 武龙若有所思地说:“要是顺着这个思路去理解,我知道了,戴文尚的死说不定也是这个原因?” 慕容非心里一怔,说道:“这么说,莫晓乐说是不明原因离去,说不定也已经在某地自杀身亡?” 这时,大家又将眼神投向了池鸣,好像下一步工作只有池鸣可以解决。 第150章 另一个聊天群 池鸣摇摇头,表示有些困难:“目前的情况显示,莫晓乐和何翠暮并没有交集,我们的手头上又没有莫晓乐的微博、QQ之类,要我做,我也没有办法呀。” 武龙觉得通过网络轨迹分析凶手的行为是一条捷径,于是他说:“嗯,这个我去解决,之前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现在既然有这捷径,我一定会找到莫晓乐的QQ之类的网络账号。” 池鸣对武龙笑笑:“那我就等着你哦,随时待命。” 慕容非忽然想到,要是凶手同时在其它的聊天群里聊天,池鸣这边不是也可以通过IP地址关联吗? 他于是问道:“池鸣,你可以通过凶手在刚才那个自杀聊天群里的IP地址,查找他是否同时在其它聊天群的活动情况吗?” 池鸣脸上露出了微笑,说道:“还是组长厉害呢,看来组长非常有数据逻辑思维能力,你说的这个问题非常到位,要是我们查到了凶手在其它聊天群的活动情况,同样可以分析他的动机。” 武龙也理解了这个逻辑,笑道:“看来慕容不仅仅是法医,数据能力也是蛮强的嘛,巴所长,这小伙子大有可为呀。” 巴所长微微点点头,说道:“嗯,慕容非是不错,七组组长做了不久,屡屡破获了不少高难度的案件,关键还没给我惹麻烦。” 武龙哈哈大笑起来:“巴所长,你的意思是说,其它那些现场勘查组整天给你添麻烦?” 慕容非显得有些尴尬,巴所长说:“是的呀,你以为我们刑科所一天到晚讲科学,实际上规范是有,可是这些人整天破坏规矩,惹出不少麻烦,你武龙不是外人,我不必对你遮遮掩掩。” 武龙颇有同感,说道:“唉,一样的,我手下的那批人,就不用提了,问题更多,我天天忙着擦屁股,你说我们天天说、天天讲,嘿,到了他们执行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池鸣一边在那儿点击鼠标,一边说道:“这就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慕容非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往池鸣头上敲击了一下,说道:“你小子,别瞎说,你也算将呀?” 池鸣“哎哟”一声,然后摸摸头,叫道:“我不是将,我是一只小小蟹。” 慕容非放下书本,说道:“知道就好,我告诉你,领导永远是领导,在领导面前你要是都敢瞎说,那你以后就别想混了。” 武龙摇摇手说道:“慕容,你这就见外了,巴所长既然都表扬你了,那说明所长他真的是器重你,这个时候,说说闲话,不打紧。” 池鸣忽然说道:“慕容,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凶手在和何翠暮自杀聊天群里那些人聊天的时候,同时也使用同一个IP地址在其它一个群里聊天。” 武龙最激动了,他心想另外一个群很有可能也是类似的情况,要真是那样,就可以获取更多的信息。 他问道:“快看看,群里的基本情况。” 池鸣上下滚动鼠标,这个群相对来说人多一些,聊天内容也多了许多,他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这个群总共有8名成员,除掉凶手,还有7名,从内容上看,好像也是在聊自杀的事儿。” 武龙觉得有些热血膨胀,他好久没有这种感受了,他经受了太多的案件,没有一起可以和这想比,这简直就是在参加一次竞赛,他急切地问道:“小子,干得不错,你给我看看,她们自杀的事情敲定没有?” 池鸣将聊天内容切换到最近,他看了之后大叫道:“不好,他们现在正在聊,对,正在。” 慕容听到之后也心潮澎湃起来,虽然这种事情本不是他法医的事情,但身为刑警的一员,有哪个能抵挡得住这种场面的诱惑,他问道:“凶手在不在?” “对,凶手在不在?”武龙也重复了慕容非的这句话。 池鸣的眼睛都不敢闭一下,他将群里的聊天记录直接展现在屏幕上,这样大家可以一起围观,可以看着是实战状态。 池鸣将自己的椅子往后挪了挪,说道:“各位领导,你们自己看吧。” 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群里聊天的实际情况。 “你们看吧,我觉得大家一起去湾州,怎么样?” “湾州是可以,只是我这边去比较远。” “不要紧的呀,远不是问题,可以坐飞机过去,机票我可以帮你解决的。” “那谢谢了,就湾州吧,我会准时过去。” “湾州我有几个同学都在那边上班,要是事发了,被同学看到不好吧。” “同学?算了吧,现在这种社会,谁有空这么八卦,再说,我们在酒店里做的事,只有警察才会来收拾现场,到时我们把身份信息都隐去,谅他也查不出来。” “你太小看警察了,他们手段很多的。” “没事,警察也是人,没那么大本事。” “想不好呀。” “没事,就算警察查出来,你同学又从何得知?这种事情,媒体难道还会大肆宣传?” “是的耶,那么就湾州吧,我也同意。” “那时间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就明天晚上吧,我今天就先飞过去,我来准备前期的事情。” “那真是感谢了。” 众人看着屏幕上不断闪出的字幕,看得真是心惊肉跳,一起相约自杀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达成了一致意见。 武龙拍桌子说道:“这些孩子,真是让人失望,他们在作出这种选择的同时,为什么就不去想想生她养她的父母呢?” 巴飞所长却不同意,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遇到的困惑确实多,心理一时得不到疏通,就会走上邪路,你看到没有,里面总是有一个组织者,其它人都是跟随者,这符合一般的团体规律,组织者提供一切方便和可能,你看机票也替买了,房间也定了,只要这些人聚集,她们的目的就可以实施。” 池鸣看到屏幕上忽然出现了凶手的马甲“小吉”的发言:“你们要到湾州来做,我不太同意。” 他叫道:“快,凶手出现了。” 第151章 除掉他 众人又将目光都投向了屏幕,看到凶手的马甲“小吉”果真出现了。 从内容上看,“小吉”是想要阻止她们做出自杀的选择。 “我说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做。” 群里的其它人开始保持沉默,只有小吉一个人继续再说:“我最不喜欢有人在我的身边做这种事情。” 池鸣好像怕是自己说话被小吉听到似的,他压低声音说:“虽然这个代理服务器的IP的地址在美国,可是从他说话的意思看起来,他的人应该在湾州。” 武龙点头说:“对,应该是在湾州,我们的判断不会错。” 慕容非忽然想到,要是此时有人潜入群中,和“小吉”直接接触,不知道是否能套出一些定位信息。 他说:“池鸣,我觉得你可以潜入群试试?” 池鸣想了一会儿,说道:“对呀,要是我潜进去,那不是可以和小吉直接对话了吗?” 武龙毫不犹豫地说:“好,你再开一台电脑,创建一个女性身份,申请入群吧。” 池鸣开始犹豫了:“要是群主不批怎么办?” 慕容非拍拍他的肩膀说:“先试试再说咯。” 池鸣开始打开另一台笔记本电脑,熟练地操作了一会儿,就以“生活就像飘摇的小草”为由申请入群,他点击“加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等待群主的同意,他最担心的是群主已经离线,因为此时只有小吉一个人在说话,其它人都已经变成沉默状态了。 过了三分钟,池鸣的申请竟然获得通过,他心里一阵激动,外加一丝紧张,激动的是他终于进入了群中,紧张的是此时他要面对这位目前的系列杀人案嫌疑人小吉,背后盯着自己工作的还有三位领导,他感觉真是压力山大呀。 池鸣开始发话:“新人报到。” 池鸣发出信息之后,一直担心没人回应,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回应了。 “新人你好。” 池鸣急忙打出几个字:“我是论坛过来的,你们计划好了吗?” 池鸣从他们历史聊天记录里已经得知他们都是通过一个论坛帖子聚集成群的,于是就谎称自己也是看到论坛之后才过来的,论坛里到底说了些什么,池鸣其实也不知道,但是来的人都说是从论坛过来的,不过可想而知,那一定是个说明入群意图的帖子,说不定在帖子里都已经说明了这次聚集的行动纲领,以及大致的时间、地点。 但是池鸣还是尽量装着并没有事先知道他们的历史聊天记录,否则群里的人都可以看出群已经泄露消息,特别是那个狡诈的“小吉”,很有可能会判断出警察已经监控了这个群,说不定他就从此就会消失在茫茫网络之中。 “计划是已经确定了,你来晚了些,你等等其它的群吧。” 池鸣在键盘上打字的手都有些颤抖:“哦,我一天都不想再等了,我男朋友把我甩了。” 池鸣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编出这么个理由,静下心来想想,他觉得好像是受到了何翠暮的影响,何翠暮因为流产而走向自杀的道路,池鸣总觉得在何翠暮的心中,她会觉得是被她男朋友褚熊同抛弃。 池鸣知道,这是他的潜意识在起作用,因为他的终极目标是要引出“小吉”和他对话,他现在不想过于主动去搭理小吉,不然很容易打草惊蛇。 “要是不想等,你就来吧,帖子看明白的吧?” “明白的。” “不过,我们的地点换成了湾州,你介意吗?” “不介意,到哪儿都一样。” “湾州的图图酒店,最晚明天晚上11点,能赶到吗?” “没问题。” “那好吧,不见不散。” 池鸣正担心小吉不接腔,等他和群主沟通好一切之后,小吉终于出现了。 “喂,新人,你不知道我之前说的吧。” 池鸣见小吉开始接腔,键盘上的双手抖得更加厉害了,他说:“之前说什么了?我真不知道呢。” “我说,你们要来湾州,我不同意。” 池鸣继续装糊涂:“不是说都同意的吗?” “她们都同意,可是我不同意。” “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湾州的。” “你怕什么?” “不是我怕,我不喜欢湾州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不喜欢,那你会什么要入群呀?” “我是看到帖子,就想进来劝阻。” “不必了吧,我们都是成年人,自己想好的事情自己负责,你为什么要来劝阻?” 小吉突然转了话锋:“你是被男朋友甩了吗?” 池鸣感觉自己引来了一场大考,他想照着何翠暮的身份述说自己,看是不是小吉会做同样的决定,但是他非常担心,一旦开始就不会有回头路,他机智地在脑子中将何翠暮模糊化处理,相当于以何翠暮为蓝本,自己虚构了一个类似的绝望者。 池鸣输入:“是,也不是。” 小吉有些追根问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本来我想告诉我男朋友,可是我发现他变得冷漠,后来我才知道最近他竟然和我的一个闺蜜打得火热。”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是啊,他以前对我很好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所以我真的不想活了。” “你也太傻了吧,没有他地球照样转呀。” “不是,我现在其实很恨他,我也不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是恨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争气,我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为什么你们女人都是这么一根小心肠?” “你不是女生?” “实话说吧,你男朋友不配做个男人,你既然恨他,我可以帮助你。” 池鸣回头看了看武龙,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武龙说:“好戏就要出场了,你就接下去吧。” 池鸣稍微想了想,就接下去问道:“你要怎么帮忙?” “我可以帮助你除掉他。” “除掉他?不。” “既然恨他,不如除掉他。” 第152章 扮演 池鸣尽量装着自己被对方说服,他继续输入:“我只是想要离开他,只是自己不想活下去,但我并不想他死。”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我说,这样的人就应该去死。” “你很讨厌这样的人吗?” “这样的人就是被人讨厌的人,告诉我他的名字和住处,我去把他除掉。” “我说过了,我不愿意看到他死。” “那就随你吧,你明天什么时候到湾州?” 池鸣又回头看武龙,武龙点头说:“这肯定要赶在群里的这些人聚会之前,这样我们可以把他拿下,晚上又可以去救下这七人。” “今天晚上吧,今天晚上晚些时候,我会坐飞机到湾州。” “好吧,住在图图酒店吗?” “不,今天晚上我不会住那儿。” “怕泄露个人信息?” “有点吧,要是泄露了可不好。” “那你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临时再说吧。” “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个建议。” “什么?” “在图图酒店的对面,有一家哈罗网吧,你可以在那儿过一晚上,一个晚上只要10元。” “你对那儿很熟?” “这你就别问了。” “好吧,那谢谢你的建议哦。” 池鸣大舒一口气,他对武龙说:“剩下的事情是你的了。” 武龙高兴地说:“池鸣,不错,祝贺你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侦查员,而且是带有技术的侦查员。” 池鸣不好意思地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赶紧部署一下吧,我觉得凶手会出现在网吧,他有可能会和‘我’会面。” 武龙笑嘻嘻地说:“对对对,他很有可能会来和你化名的‘安安’会面,进一步说服安安告诉他关于她男朋友的信息。” 慕容非拍手道:“真是太精彩了,真是服了,这是一起完美的钓鱼计划。” 苏易这时忽然窜了进来,笑道:“你们在密谋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武龙见苏易进来,心里忽然想,不如让苏易装扮成“安安”,去和凶手见面? 于是他说:“巴所长,今天我要借用你们两个人,苏易扮演安安,去和凶手见面,池鸣跟着我,进入网吧上网,顺便检查一下这家网吧,我担心凶手说不定就在这家网吧里工作呢。” 巴所长抬头看看武龙,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你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武龙说道:“当然咯,我会在附近埋伏很多兵马,为了抓捕一个人,我们可是要做足功课备足粮草呢。” 苏易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就兴冲冲地跃跃欲试了:“好啊好啊,我苏易竟然也能做一回卧底。” 池鸣嘲讽道:“不要到时凶手一怒,你真的卧到桌子底下去了呢。” 苏易飞起一腿,踢在池鸣的眼前,停住,然后说:“你看我的这腿功怎样?” 池鸣一手按住苏易的脚踝,将她的腿压到地下,说道:“对自己同志不要这么粗暴,晚上的时候你要是能放出一腿,才算你厉害。” 武龙说:“池鸣,你等下把详细的情况给苏易说一遍,晚上八点钟我们上阵。” 下午的时间,池鸣还是静下心来,将电脑城打印机修理店学来的技术稍作了一下整理,他发现修理店里那个像卖油翁一样的店主技术实在高明,在他的指点之下,池鸣觉得他自己也学到了那么一点三脚猫功夫,要是现在给他一张打印纸,他也能辨出个所以然。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八点钟,池鸣、苏易跟着武龙开了一辆普通牌照的小轿车来到了图图酒店,他们将车子停在了附近五十多米的一条巷口,下车之后分开行动。 苏易先行,今天她打扮得像是邻家小妹,她径直走到图图酒店门口,然后朝对面看了一下,对面果然是一家哈罗网吧,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走了进去。 网吧接待的服务员是一位矮胖的姑娘,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她向苏易要了身份证,然后在管理系统里录入。 “包时还是包夜?” 苏易从来没有到过网吧,忽然遇到服务员的询问,一时卡住了:“包,包夜,多少钱?” 服务员斜眼看了她一眼,说道:“没玩过网吧吧?” “是,第一次。” “包时2元,包夜10元,包夜肯定更划算,晚上我们这边还要零食和饮料售卖,要是有需要就招呼我一下。” “哦,好的,谢谢。” “17号机子,你自己去上吧,开机输入身份证后面6位数字,就可以启动了。” 苏易走到了第二排的17号电脑前,坐下来之后,开始按动了电脑电源,电脑启动很快,她立即就点开了QQ,登录了池鸣创建的“安安”账户。 这时,池鸣也走了进来,他站在服务台上,服务员也同样帮助他登记信息,他要了一个包时服务,押金10元。 池鸣接过服务员给他的号码,正要走开,忽然发现服务员左手边有一台针式打印机,他心头一紧,就想过去看看,可是他想到了这个时候千万不可盲动,不然要是坏了大事就不好了。 他按捺住心情走到了服务员给他分配的8号电脑前,坐了下来,他发现苏易正好坐在他的对面,他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就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开机后,他开始浏览网页,按照他预先想象的,先浏览一下新闻,当他正四处盲目地点击新闻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服务员手边的打印机。 他想,要是自己下载一点东西让服务员打印一下,不就可以获得打印样本了吗? 想到这,他就回到了服务台前,问道:“我有一点资料需要打印,你这边可以帮忙吗?” 服务员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们的打印机今天刚送出去维修了。” 池鸣看了看那台针式打印机,说道:“这台不行吗?” “不行,这台老掉牙了,平时打打发货单还可以,你要打印资料,肯定不行。” “我的资料不是很重要,只要可以看就行。” “要是不太清楚,就不要怪我咯。” 第153章 谁是001 池鸣礼貌地说:“那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脑吗?” 服务员微笑着说:“当然可以,你用好了。” 服务员说完,将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池鸣走进去,打开浏览器,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找到了一份建筑施工标准,下载好之后,打开电脑上的Word编辑了一下。 “先生是做建筑行业的呀?”服务员瞄到了池鸣正在编辑的文档。 “是呀,也没什么,只是一般的施工而已。” “哦,我也不是很懂。” 池鸣本来想把“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这几个字偷偷地嵌入到文档里去,可是服务员一直站在旁边,他没有任何机会输入。 正在此时,苏易在那边像是知道了他的难处,叫道:“服务员,我这边有点问题。” 服务员连忙说道:“好,我来了。” 服务员走后,池鸣就急忙敲击键盘,将“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几个字输入了Word之中,设置好字体和大小之后,就急忙点击了“打印”按钮。 这台针式打印机确实有些古旧了,打印起来的声音“吱嘎吱嘎”很难听,好像随时都要歇菜似的。 折腾了半天,才将三页A4纸张打印完毕,池鸣拿着那纸张看了看,发现“让一切造孽主都终结吧”几个字真的有断针补偿现象,而且断针和补偿的针位都和现场上搜集的一模一样,他的血压一下子就升高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凶手一定是在这家网吧打印的纸张,凶手到底是谁呢?池鸣呆呆地站在那儿想着这个问题,他见服务员已经从苏易那边走了过来,于是就将Word关闭,没有保存打印的内容。 “3张1.5元。” “好的,你就从押金里扣吧,我先把资料拿回去一下,等下还要过来,押金就暂时不退了。” “好的。” 池鸣拿着那三张纸就离开了网吧,他急着要去向武龙汇报情况,好让武龙部署下一步的工作。 苏易的电脑刚才确实出了点小小的故障,网络一时断了线,服务员说她没有办法修理,只能换台机子,因为夜班网络管理员今天请假说要晚点来,所以只能换18号机子。 苏易往里挪了一个位置,这是18号机子,她又重新开机,重新登录QQ,这次刚登录上去,就发现凶手“小吉”上线了。 苏易马上就输入:“小吉,报告一下,我已在哈罗网吧。” 过了一会儿,小吉也发出了信息:“蛮快嘛,过会儿我来找你。” “不用吧,我在湾州其实不想见到任何人。” “这应该不包括我。” “你也一样,也算是半个熟人了,我也不想见到,因为这个时候,我的心里真的很茫然。” “茫然是肯定的,我来了,你就不会茫然了。” “你在哪个机位?” “算了吧,你真的不用过来。” 苏易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不过她的余光中好像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人,她以为是池鸣,就故意没有抬头去看,免得大家对视会比较尴尬。 “我看到你了,18号机位,一定是你,整个网吧就你一位美女。” 苏易心里一惊,她急忙抬头去看,可是网吧里除了那些埋头打游戏的之外,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 苏易非常紧张,她在手机里给池鸣发了一条信息:“目标已在网吧内,随时准备行动。” 苏易还没来得及在电脑上搭讪,小吉又发来了信息:“你从后边的楼梯上到二楼来,我在上面等你。” 苏易这下子全乱了,因为他没有看到池鸣和武龙,心想到底要不要上二楼去,这下子一个人上去,要是搞不定对方,可是要出大事的。 她急忙在手机上给池鸣发出:“目标在网吧二楼,急!” 苏易心想,夜长梦多,要不自己先上去,万一发生意外,让凶手给跑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想到这儿,她起身就往网吧后边走去,看到后边果然有一个楼梯通往二楼。 她犹豫地朝楼梯走去,楼梯上铺了柔软的地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息。 苏易的心可是跳得厉害,她在心里一直描绘着对方的样子,到底是彪形大汉,还是文弱书生。 转眼间就到了二楼,二楼也是网吧,此时所有的电脑都是关闭的,没有任何客人,苏易正疑惑着,旁边一扇门开了,一个馒头红头发看上去睡眠不足的小伙子走了出来。 他说道:“是你吧,安安。” “是,你是小吉?”苏易说道。 苏易打量着对方,这小伙子身高至少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手臂上的肌肉也非常结实,感觉要是硬来,自己肯定要败下阵。 于是她只有采取拖延的办法,等待池鸣和武龙他们的到来。 她开始和小吉拉扯家常,尽量拖住对方。 几分钟之后,苏易听到了楼梯上好像有匆忙的脚步声冲上来,而且感觉不是一人,而是很多。 小吉忽然脸色变了,他转身就往窗户边上跑去,苏易见大事不妙,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部。 小吉还没来得及反抗,池鸣和武龙带着十几名刑警就冲上了二楼,将他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抓捕小吉是相当成功的,武龙将小吉带到审讯室之后,小吉很快就交代了一切。 原来小吉是哈罗网吧的网络管理员,平时维护网吧的正常运行。 小吉自己也有一个和他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可是在去年的时候,女朋友意外怀孕,小吉就强迫他去流产,他选择了郊外一家小型的私人诊所,结果在流产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大出血不幸身亡。 小吉非常痛恨自己,一度不想活下去,后来他在网上闲逛,偶然逛到了一个论坛,里面有一个相约自杀的招募帖,于是就混进群去。 在群里,他遇到了莫晓乐,莫晓乐竟然就是因为流产而想要自杀,这时他忽然觉得,让女孩去流产的男人都得死,于是他对戴文尚下了手。 后来,他开始主动找自杀群,专门为这类女孩复仇,结果又杀了褚熊同。 最后,武龙发现,小吉一直没有提到“001”,于是他就拉破嗓子问道:“要交代就彻底一点。” 小吉非常冷静地说:“我都交代完了,到目前为止,我只杀了两个人。” 武龙霸道地说:“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现场留下的编号已经暴露了一切。” 小吉诡异地笑了笑:“你说的那个‘001’吧,那就是我自己。” 第154章 殡仪馆的叫声 午夜,位于灵溪山下的湾州市殡仪馆静得可怕,今天的夜晚连一丝儿风儿都没有。 殡仪馆后侧的一间停尸房里,按往常,暂时不打算立即火化的尸体都会摆放在这儿,有的尸体等待家属更衣,有的尸体等待化妆处理,有的尸体等待法医检验……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尸体正停放在那儿,从外侧高墙上那小小的窗户透出的惨兮兮灯光来判断,里面应该还亮着灯。 忽然,一阵惨叫声从窗户上传出,这叫声非常的可怕,听上去像是一种绝望的呼喊。 声音冲出窗户,划过天空,在灵溪山谷中回荡,惊起了一片山雀,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阵子,随后,山谷回归了平静。 夜幕下,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停尸间里走了出来,要是这个时候有人看到,那一定会被吓晕,因为夜色赋给了这人神秘和恐怖。 此时的慕容非正在他家的舒适的卧室里呼呼大睡,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如此安静地睡过一个好觉了。 像其它很多的年轻人一样,慕容非是怀揣着美好的梦想来到刑科所的。 毕业的那年,慕容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湾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刑科所,在他看来,法医就应该去刑科所。 可是实际上,法医又很多工作机会可以选择,检察院、法院都配备有法医,那边的法医工作强度远比一线的刑科所低,可是慕容非毕竟是有梦想的年轻人,他觉得要做法医就要深入一线,直接和命案现场打叫道,这样才过瘾。 可是等他进入刑科所之后,他才发现,一线的现场勘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不仅经常通宵达旦勘查现场,而且大学书本里学习到的那些理论知识似乎变得那么单薄,现实中的现场粗粗看上去,没有一起可以适用书本上的理论教条,一度使他陷入了迷惘。 好在历文主任看出了慕容非的迷惘,他耐心地从旁指点,渐渐将他带入了现场勘查的佳境。 自此之后,慕容非才感觉自己忽然豁然开朗起来,到了现场不再茫然,一个凶杀现场在他的眼里,慢慢地变成了他需要完成的一个工程,或是一件作品,反正在他的心目中,一切都开始变得有序。 他已经习惯于来到现场,发现现场的变动和凶手遗留的痕迹物证,从而展开想象的翅膀,在脑海里复原出凶手在现场的整个犯罪过程,然后又反过来从这个复原出的过程中推导凶手会在现场留下什么。 今天的这个夜晚,慕容非睡得特别香,因为刚刚破获了一起系列杀人案件。 有时候,他想想也觉得很奇怪,将一个杀人凶手绳之以法便会给他们带来成就感,那么这些凶手的生命就可以被这个世界摒弃了吗? 慕容非觉得困惑,但是凶手在夺取别人生命的时候,是那么的残忍无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同情的,法律就是法律,是大多数人的选择,让这样的生命活着便是对其它生命的威胁。 一阵闹铃声将慕容非从深深的睡眠中惊醒,他一咕噜地爬起,按灭闹铃,又倒在了松软的床垫上。 一不小心,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又要变得模糊,便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拉开了窗帘,窗外强烈的阳光照进卧室,他终于完全醒了过来。 慕容非想起今天又是他带领的七组值班,于是便爬起床,快速地洗漱完毕,急匆匆地出了门,开着车往刑科所赶去。 到达刑科所的时候,他停好车,直接向食堂奔去。 这个时候食堂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他买了两个馒头和一杯豆浆,就朝已经坐在窗户边上的苏易那边走去。 苏易看到慕容非向她走近,便随便问候道:“慕容,今天来得比较晚嘛,又堵上了?” 慕容非坐在苏易的对面,将豆浆的杯子放在桌上,豆浆散发出清淡的香味使慕容非胃口大开。 他说:“还好吧,路上倒是不堵,今天闹铃响的时候,偷了下懒,差点睡过头了。” 苏易咯咯地笑了,说道:“知道,肯定是赖床呗,常有的事儿。” 慕容非撕下一片馒头,塞进了嘴里,说道:“是啊,这个懒病真的是难以根治。” 苏易喝的却是牛奶,她喜欢牛奶润滑的感觉,她吸了一口之后说道:“一本书上说,这懒病也是基本的人性,就是说人的生性就是喜欢偷懒。” 慕容非瞄到巴飞所长走进食堂,他轻轻地调侃道:“不见得吧,按照你的理论,我们的巴飞所长也喜欢赖床?” 苏易吃吃地笑着说:“这个,你敢保证他不会?” 慕容非想起自己刚才在床上难以爬起的囧样,摇头说道:“好像不敢保证。” 苏易将掉在桌面上的一小片面包屑用纸巾擦去,说道:“嘘,巴飞所长走过来了。” 慕容非转头一看,见巴飞所长果真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连忙起身问候:“巴飞所长,早上好。” “早上好,慕容非。” 慕容非正疑惑巴飞所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问好呢? 没想到巴飞所长接着说:“慕容非,今天是你们七组值班吧?” 慕容非心里已经有一股不祥之感,知道巴飞所长向自己问好的真实意图了,一定有什么案子在等着自己。 “是啊,今天是我们七组值班。”他连着点点头。 “那么这样吧,交警那边昨天晚上有一起事故,一辆工程车在拐弯的时候,撞死了一个行人,有空的话,去帮忙看看?” 果然,巴飞所长交代了任务,不过,慕容非一块石头落到地,原来只是一起工程车撞人的交通事故,工作起来一般最多来个尸表检验,拍几张照片,要是有物证需要检验的话,最多也是提取一下,要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交差。 他回答道:“好,尸体在哪里?” 巴飞所长说道:“在殡仪馆的停尸间,你们常去的吧。” 慕容非笑笑:“是呀,那是我们的阵地。” 第155章 意外的尸检 慕容非匆匆啃完手中的馒头,就带着苏易、申海去殡仪馆了。 像交警委托的这种尸体,不需要勘查现场,所以痕迹专业的池鸣就不需要一块儿去了,有申海照相,他自己和苏易两名法医检验就够了。 一路畅通,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殡仪馆。 就像慕容非所说,殡仪馆是法医的阵地,虽然解剖室设在刑科所内部,可是有些非命案尸体都会直接运送到殡仪馆,尸体放在停尸间,等待法医过来检验。 几年下来,慕容非和殡仪馆的人已经混得很熟,特别是那些经常接触的搬尸工、化妆师、火化工,有的虽然叫不出名字,可是大家都早已混得面熟。 殡仪馆很大,慕容非径直将车子开到了位于后侧山麓下的停尸房附近。 找地方停好了车,慕容非三人就拎着勘查箱来到了停尸房,刚进门口,就见到化妆师老李在招呼:“慕容法医,今天要看几具尸体呀?” 慕容非向老李招招手,说道:“就一具尸体,昨天晚上交警送过来的。” 老李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具尸体说道:“就那具,你自己看标牌吧,要什么帮忙的,就不要客气。” 慕容非习惯地看了看,尸体平直地躺在移动尸床上,外边套着黑色的塑料裹尸袋,这是交警那边特制的裹尸袋,质量非常好。 他说:“哦,我先看看尸体再说,对呀,老刘怎么今天不在呀?” 老李正在给一具女尸的脸部化妆,他拿着一把粉刷,将大把大把的脂粉涂抹在女尸的脸上,他说道:“慕容法医,怎么你也在想念老刘呀?昨天晚上就是他值班呀,要是你昨天晚上就过来检验,就可以看到他了,今天他休息,估计早就回家喝老酒去了。” 慕容非放下勘查箱,将箱子打开,从里边取出一双手套,拆去纸质的包装,然后戴在了手上,他说道:“老刘,就知道喝老酒,他也不想想都什么年纪了,要是还这么任性,会喝伤身体的。” 老李“噗嗤”笑了,他说:“慕容法医,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些人,不像你们读书人,我们一辈子都在殡仪馆干活,见得太多了,一个人的命就在一线之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来那么一下子,然后就完蛋了,我觉得老刘想得开,喜欢喝就喝呗,年纪一大把了,干嘛还戒?” 苏易也戴上了手套,她在一个托盘里准备了一下简易的检验工具,她早已认识老李,笑道:“老李呀,话不能这么说,读不读书有什么区别,身体可都是自己的,健康观念还是要有的,老刘酒瘾重,你要是不劝劝他,那是你不够朋友。” 老李开始给女尸的两腮涂抹桃红色的胭脂,苏易觉得,老李的审美真有问题,干嘛把一具好好的尸体涂成这样,看上去像是活死人,本来尸体并不惊悚,被他这么一抹变得像是恐怖片里的角色。 她调侃道:“老李,尸体一定要这么化妆么?” 老李还在认真地涂抹胭脂,说道:“嗯,你不觉得这很漂亮吗?” 苏易有些无奈,她只好打住:“实在不敢恭维,不跟你闲聊了,我要开始检验尸体了。” 可是老李已经开了话匣子,一下子还收不住:“小姑娘,我跟你说呀,人这要是死了,我们总想给她一个漂亮的样子,等下进了火化炉就没有了,这是她在我们人间的最后一个形象,是我留给她的,想想自己还是蛮伟大的呢。” 苏易咯咯地笑了起来:“是,伟大,我一直都觉得你们很伟大。” 老李并不谦虚,他说道:“是这样,可是你们法医也伟大的,你看这人,被车撞死了,你们还给他验尸,写鉴定书,一般人哪儿想得到呀。” 苏易站在那具尸体的移动尸床边,低头看了看床头上夹的名字标牌,说道:“无名尸体?” 慕容非应道:“交警路上堵住了,我跟他联系了一下,他说是无名尸体,只是一个行人,被工程车撞死,工程车司机也没逃逸,他自己报的警。” 老李插话道:“都是路上的冤死鬼,这工程车真是不要好,今年都好几回了。” 苏易伸手去拉裹尸袋的拉链,她一边拉一边说道:“无名尸体,那还得取点血做个DNA,交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查明身源呢。” 慕容非挥挥手说:“该做的都得做,不能省略,交警的做事方法和我们刑科所不一样,我们可是要做到全面仔细。” 苏易伸出右手,“嗤”的一声拉开了拉链。她看到的是一具穿着蓝布长衫的尸体,笑道:“怎么会有这种人,还说是行人,这穿着,老李,你过来看,这人穿得怎么像你们殡仪馆的制服呢?” 老李手里拿着刷子,扭头走过来,看了一眼苏易眼前的尸体,忽然脸色变得发白,尖声叫道:“我的天!这不是老刘吗?” 苏易原本还看着老李,这下子听到老李的惨叫,就转回头去,看了一眼尸体的脸部,她也吓了一跳,果真是殡仪馆的搬尸工老刘。 她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回事儿?慕容,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慕容非已经听到他们俩的诧异,急忙走过来,他一看尸体,脸色也变得铁青,脑子里快速地旋转着一万种想法,他说道:“老刘怎么会躺在这儿?苏易,我们赶紧检查一下老刘是不是还有生命迹象。” 慕容非直接就将手伸进老刘的衣服里,当他的手触摸到老刘的皮肤时,虽然隔着手套,可是冰凉的感觉让他有些绝望,但他还是不死心,继续触摸他的心前区,可是没有任何心跳。 苏易则去触摸老刘的脉搏,她也是一阵心悸,因为她感觉不出老刘有任何的脉搏。 两人目目相觑了一下,慕容非掀开了老刘的衣服下摆,他发现腰背部的尸斑已经颜色有点暗了,于是伸手去按了一下,尸斑能退,但恢复不是那么迅速了,这时,他彻底地明白了,老刘真的是死了,而且死亡时间应该有10小时了。 第156章 牙齿的困惑 老李问慕容非:“怎么样?还有希望吗?” 慕容非摇摇头,说道:“不,不行了,老刘已经死亡很久了。” 老李还在一边不愿意接受事实:“这里应该是交警送来的尸体呀,怎么会换成老刘呢?” 慕容非也想不明白呀,尸床上的那标牌可是一点错都没有,上面标注了尸体送来的时间和姓名,这姓名栏填写的是“无名尸体”四个字,送来单位是“交警三大队”,一切都很正常,关键是老刘怎么突然会死了呢? 慕容非想不出具体的原因,对苏易说:“这件事情实在太蹊跷,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作为尸体发现者出现在现场,虽然我们自己是警察,我们也得报警呀,程序还是要走起来,一切都得按照法律程序来办。” 苏易一脸茫然,说道:“我真的懵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慕容,你说要报警?那就赶紧报吧。” 慕容非拨通了指挥中心的电话,先申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将刚才发现的情况报告了一下。指挥中心的意思是,会立即报告领导,还有就是会报告给重案。 慕容非挂掉电话,这时,交警小张终于姗姗来迟,他见慕容非的表情非常特别,像是很生气的样子,还以为慕容非因为他迟到正不爽着呢,于是抱歉地说:“慕容法医,实在是不好意思,路上堵得要死,来迟了,别不高兴了,下次我会尽早出发。” 慕容非抬头看了交警小张一眼,说道:“不是这么回事,现在出大事了,你来看看,这尸床上躺的是谁?” 交警小张走到尸床的旁边,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问道:“昨天我送过来的不是这个人呀,怎么?难道殡仪馆他们把尸体搞错了?” 这时,老李走过来说:“哎呀,你这人呀,你再仔细瞧瞧,昨天你送尸体过来的时候,是不是他帮你办的手续?” 交警又弯腰看了一会儿,说道:“是的呀,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躺在这儿呀?” 慕容非表情严肃地说:“是,这是殡仪馆的老刘,已经死亡了,目前死因还不是很清楚,我还没看尸体,我想问一下,你昨天是什么时候送尸体过来的?” 交警小张疑惑地搔搔头,说道:“到达这儿的时候,好像是晚上十一点多。” 交警小张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弯下腰去看了看尸床上的标牌,说道:“好吧,这上面的时间是正确的,我记得是老刘写上去的,十一点十六分。” 慕容非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说道:“十一点十六分,你确定送过来的是交通事故中死去的那人?” “确定,我记得到了这里之后,老刘还打开拉链看了一眼,确实没错。” “那你也确定是老刘接的尸体?” “是,肯定是。” 老李低头看了看那标牌,说道:“这标牌上的笔迹肯定是老刘写的,我认得出来。” 慕容非想了想,对老李说:“老李,这事儿大,你也赶紧去向你们领导汇报一下,这边现在已经变成了犯罪现场,我们暂时要封闭起来,到时重案队来了之后,你也要配合做个笔录。” 老李急促地说道:“那是一定,我一定会向他们说清楚。” 慕容非心中升起一个疑惑,现在躺在自己面前的是老刘,那么交警小张送来的那具无名尸体到哪里去了呢? 他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这张尸床上原先躺的是那具无名尸体,现在被换成了老刘,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慕容非觉得,还是先确定一下老刘的死因到底是什么,不然这个问题无从下手。 他示意苏易开始尸体检验,苏易就招呼申海开始拍照,此时申海呆立在一边,忽然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说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申海拍了老刘的全身照片,然后拍了一个面貌照,他在取景器里感觉老刘像是还活着的样子。 慕容非常规地检查了一下老刘尸体的面部基本情况,当他检查到老刘口腔的时候,忽然发现老刘的一颗门牙缺失,相对应的牙龈部位有被撕裂的破损,破损口看起来是新鲜形成的,但是并没有出血。 他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记得平日里老刘的门牙并不缺,现在怎么就少了一颗呢?而且从这牙龈的破损来看,这颗门牙像是遭到暴力被撕扯掉的,但牙龈又没有出血,莫非是老刘死后才遭到如此暴力? 慕容非越来越想不明白,要是老刘遭到了他人的袭击,在打斗的过程中被打掉了牙齿,这也没什么不可理解的,现在问题是,这牙龈破损像是死后形成的,既然老刘都死了,为什么还有人会对他的门牙感兴趣呢? 他又想,要从人的嘴巴里扯下一颗牙齿,徒手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么说,对方还使用了什么工具?也就是说对方到殡仪馆是有备而来? 慕容非满肚子的疑惑都挂在了脸上,苏易却看不出了他的困惑,说道:“慕容,到底怎么了?” 慕容非指指老刘的口腔说道:“你自己看吧,老刘的门牙缺失。” 苏易看了一下说:“咦,像是被打掉的。” 慕容非解释道:“你看这牙龈的破损情况,分明就是被拔掉的样子,不像是打击脱落,而是使用工具拔除的。” 苏易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她歪头问道:“那么说,是被钳子拔掉的?” 慕容非心里其实也没底,他只是从牙龈的破损去直观判断,像是拔除,但是也想不出是什么工具拔除的,他说:“当然,钳子是可以做到的,不过,要是有其它我们想象不到的工具,也不能排除呀。” 苏易点点头,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死后还拔人家牙齿,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慕容非觉得头部一阵混乱,苏易的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他,他说:“这个问题我也不好说,不过从好的方面去理解,这也许是我们突破的方向,老刘的死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自己莫名其妙地躺在了尸床上,你说对吧?” 第157章 倒地 苏易默然,开始检查老刘的头部,她双手抱起老刘的后脑,用手指在老刘长长的头发外反复触摸。 触摸了一会儿,她忽然感觉枕部好像有一个小小的裂口,但是又不能确定,于是她说:“慕容,枕部好像有点伤。” 慕容非正在检查老刘的胸腹部,老刘的胸腹部一点损伤都没有,哪怕是一点轻微的擦伤也没发现,他听到苏易的话,说道:“哦?是什么样的伤?” 苏易继续将手指在损伤部位反复确认,枕部确实有一个小小的伤口,她说:“感觉是有一个小创口,要不翻过来看看?” 慕容非已经检查完毕了胸腹部,并且已经让申海拍了照,便说道:“好呀,我这边已经结束,我们一起把他翻个身吧。” 翻转尸体的时候,慕容非发现,老刘的尸僵已经很强,强度显示的时间和尸斑正好相互印证,死亡时间在十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大约是在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交警小张说是老刘在十一点十六分跟他交接过,那么死亡时间的范围还可以缩小。 尸体翻过来之后,老刘的枕部已经变得朝上了,苏易又在他枕部触摸了一会儿,找到了原来的那个裂口之后,她将裂口部位周边的头发扒开,观察了一下子,发现果真是一个创口,不过,这创口只有一厘米不到的长度,苏易说道:“喏,就是这个创口了,很小,好像不致命。” 慕容非见后,用手去摸了摸,他感觉这个创口虽小,但是周边的头皮组织已经戳灭,他说:“不,暂时还不好这么说,损伤严重与否,不能单纯以大小看,你去拿把解剖刀来。” 苏易不解:“现在就要解剖?” 慕容非摇摇头:“不是解剖,是剃头发,你将这个部位的头发剃掉,一方面方便照相,更重要的是利于我们观察。” 苏易知道,慕容非一贯的观点就是,要尽量暴露观察面,这样才可以打开视野。 她回头去拿了解剖刀过来,安装上一片新的刀片,本想递给慕容非,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心想,慕容非刚才是让她自己来剃。 苏易想起池鸣以前嘲讽过她,当初她说自己是七组的“二刀”,池鸣嘲讽她是“递刀”,想到这儿,她心里不禁乐了起来,因为她觉得她自己确实一直在扮演“递刀”的角色,递刀也是心甘情愿,像慕容非这样的好老师,到哪儿去找呀? 她开始剃去老刘的头发,暴露出一片区域,这时候,在头皮灰白颜色的对比下,创口显得更加明显了。 慕容非看了之后说道:“你瞧,这创口特点已经暴露无遗了,创口小,但是周边软组织变得挫碎了,这说明作用力是相当巨大的。” 苏易拿着解剖刀,站直了腰,问道:“那是什么工具打击的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慕容非摇头说道:“我现在考虑的不是打击。” 苏易更加迷惑了,问道:“不是打击?那损伤是怎么形成的?” 慕容非解释道:“我怀疑是倒地伤。” 苏易张大了嘴巴:“倒地伤?” 慕容非知道苏易这样的经验对于倒地伤还是没有一个基本的概念的,要不是经历多次,很难相信一个人倒地之后,头部碰撞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于是他开始详细地解释起来:“倒地伤总听说过的吧?我是这样看,老刘的头部倒在了地上,头部撞击地面,从损伤形成机制上来说,是一种减速运动,就相当于运动的汽车去撞击静物,力量的大小取决于运动物体的重量和速度。” 苏易终于明白了慕容非的意思,说道:“大致明白了,就相当于以一个人的体重去撞击地面,那力量是不可估量的,那么损伤这么小,也不至于死亡吧?” 慕容非又摇起了头,说道:“不,因为大脑结构的特殊性,这种损伤也表现特殊,我们在外边看到损伤这么轻,但是大脑里边有可能一塌糊涂。” 苏易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个一塌糊涂呢?” 慕容非接着说道:“当头部撞击地面时,整个头部便停止了运动,但人的大脑组织却是因为和颅骨之间有腔隙,而且大脑组织本身是一种柔软的物质,所以它还继续运动,撞击在颅骨上,简直就是相当于拿鸡蛋碰石头,结果大脑组织就挫碎了。” 苏易还是半懂不懂:“书上是有抽象的解释,都是力学原理,好像没有这么形象,真想剖开看看呀。” 慕容非有点为难地说:“唉,要不是老刘的尸体,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可是面对的是自己的熟人,要动刀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苏易也惋惜地说道:“是呀,老刘其实蛮可爱的,他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慕容非微闭了眼睛,好像在回忆老刘生前的样子,说道:“唉,难道老李刚才说的都是对的?老刘一夜之间就突然莫名其妙丧失了生命,难道这就是他们的理论合理性?” 苏易知道慕容非有些难过,可她知道,眼下办案要紧,于是说道:“慕容,你看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干?是先勘查现场呢?还是把老刘的尸体拉回到刑科所解剖室解剖?” 慕容非睁开眼,再看了一眼老刘俯卧在尸床上的尸体,说道:“还是勘查现场更要紧,目前我考虑老刘是倒地死亡的,本来可以考虑是不是意外摔倒形成,可是他的尸体跑到了尸床上,这是第一点不可理解的地方,第二呢,他的一颗门牙被人死后拔除,也就是说在事发当时,一定有一个第二人参与到里面,还有一点就是交警送过来的那具无名尸体现在不知去向,所以不管后面的性质如何,必须查明真相,打电话让池鸣也赶过来,这个停尸房目前已经是我们的现场了。” 苏易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说:“那具无名尸体不可能自己无缘无故消失呀?你说有没有可能已经被火化?” 慕容非心里一怔,说道:“要是真那样,殡仪馆的管理也太乱了吧,等武龙来了,让侦查他们去调查吧。” 第158章 火化档案 武龙在接到指挥中心的指令之后,就驱车赶往殡仪馆,他得知这是慕容非报的警,到了殡仪馆之后,就打了个电话给慕容非。 “慕容,你在哪里?” “武龙呀,你到殡仪馆了?” “是呀,今天算是你闯的祸吧?” “按你这么说,也只能算是吧,过来吧,我在殡仪馆后侧的停尸房,你问一下工作人员,他们都知道的。” 武龙找殡仪馆的保安问了一下,保安给他指明了路,他就自己驾着车来到了停尸房。 慕容非见到武龙,就将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武龙听后,觉得这事确实有点怪,不过他心里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武龙最后说:“慕容,就等你的好消息咯,我先去调查一下殡仪馆的领导再说。” 武龙是和侦查员班醒一起过来的,他们离开了停尸房,来到了殡仪馆的行政楼。 他走到二楼的办公室,见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就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重案大队的大队长武龙。” 站在最前头的一位带着眼镜的高个子男人说道:“哦,是重案大队呀,我们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武龙问道:“你是?” 化妆师老李此时也在办公室里,他刚刚给办公室里的一群领导汇报了早上老刘的事情,见状说道:“武大队长,是这样的,我是殡仪馆的化妆师老李,早上是我和慕容法医他们一块儿发现老刘尸体的,刚才这位是我们的办公室主任冯主任。” 武龙向冯主任交换了下眼神,说道:“你好,冯主任,今天我过来就是查案的,有关情况还是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冯主任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连忙说道:“武大,这回是我们的不是了,平时想请你们都请不过来,你今天过来帮我们查案,不胜感激呀。” 武龙摆摆手说道:“客气的话就不说了,我急着了解情况要紧。” 冯主任挪过一条凳子,说道:“武大,是这样,我们馆长一早出去开会了,我已经给他汇报过,他知道馆里出了事情,已经往回赶了,要不要等等他回来?” 武龙急着说:“不用这么复杂,我是来查案的,你是办公室主任,应该对老刘有些了解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冯主任被武龙一催促,感觉有些尴尬,于是说道:“那好吧,我们到隔壁的会议室去坐,我知道的先告诉你们,等馆长回来,再作补充。” 武龙、班醒跟着冯主任来到了隔壁的办公室,武龙坐下来就问道:“最近老刘有没有和谁有过节?” 冯主任坐在武龙的对面,他认认真真地说:“没有,绝对没有,老刘这人,老实,你可能不清楚,我最了解他了,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在我们馆里工作,他的工龄比我的还长,可以说是我们馆元老级的人物,为人处世都很低调,不会和人过不去,在殡仪馆工作的人,想得开,思想不会有问题。” 武龙听了这些客套之词,不以为然,继续问道:“我就想知道他的缺点。” 冯主任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说了:“缺点,说实在真没有,不过,老刘就是喜欢喝老酒,家里喝,单位喝,昨天晚上他值班,我猜就喝了老酒。” 武龙听到这话,他心里想,慕容非说老刘是倒地伤致死的可能性大,现在冯主任又说他上班的时候也喝酒,莫非他喝多了酒,自己摔了一跤? 刚想到这,他的想法又转了回来,似乎这种假设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老刘的尸体现在躺在了尸床上,一个摔死的人怎么可能又爬上尸床呢? 他又问道:“昨晚值班有几个人?” 冯主任开始将殡仪馆夜间值班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们晚上值班一般有三个人,大门口一个保安,还有一位夜间接尸体的驾驶员,要是夜间哪里有尸体需要我们出动,驾驶员就开着接尸车过去,还有一位就是停尸房的值班员,昨天晚上轮到老刘。” 武龙有点明白了,问道:“晚上要是有尸体拉过来,老刘在停尸房办理交接手续?” 冯主任不停地点头:“是是是,昨天晚上是交警自己送过来的尸体,老李说尸床上的标牌是老刘的笔迹,不会错,是老刘自己办的手续。” 武龙整明白之后,又问道:“那大门口的保安怎么说?半夜有没有车辆、人员进出?” 冯主任有些紧张,他说:“保安我不止说过一两回了,你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我们殡仪馆的大门只能拦住车辆进出,人员进出是做不到的,保安说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值班室里睡觉,谁知道有没有人进出,要是有人进来把我们老刘给害了,还真说不准。” 武龙心里开始担心起来,这个殡仪馆相当于是一个开放场所,保安晚上在睡觉,要是真像冯主任说的那样,有人进入了殡仪馆,谋害了老刘,谁也说不清楚? 他忽然想到了监控的事情,于是问道:“那么大门口有监控吗?” 冯主任显得更加尴尬了,说道:“就别提那监控了,都已经坏了好几个星期了,一直没有叫人来修,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 武龙心里堵得慌,要啥没啥,他觉得这案子真有点麻烦了。 他最后想起慕容非交待的问题,就问道:“那么你们火化间的火化应该都有记录的吧?” 冯主任终于听到一个对他们有利的问题,说道:“武大,这个有保证,火化是大事,我们也生怕出什么事情,每一具尸体火化前不仅要登记,还要拍照存档,你想查什么?” 武龙斜眼看着冯主任,说道:“你知道的吧?” 冯主任会意了:“你不会怀疑我们把交警送过来的那具无名尸体给烧了吧?” 武龙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冯主任,冯主任接着说道:“这点我是可以打包票的,不信,你可以去查看我们的尸体火化档案,我们每一具尸体都有拍照。” 第159章 储尸间 等武龙查询完火化档案之后,他又回到了停尸房,见池鸣也已经来到了那儿,就说道:“池鸣,上次合作非常愉快,今天看你能不能再出佳绩。” 池鸣不好意思地笑道:“武大说笑了,我那么点三脚猫功夫,哪儿可以在你面前丢人现眼呀?” 慕容非见武龙回来了,就问道:“武龙,怎么样?有没有查出什么进展?” 武龙左右看了下,低声说:“这下子可麻烦了,殡仪馆大门就是个漏洞,昨天晚上进出情况不明,他们的保安在睡觉,什么都没看见,平时也只对机动车辆进出有控制,人员进出根本就不管。” 慕容非心里一咯噔,他接着问:“那么火化的事情呢?” 武龙刚刚去查过火化档案,他发现就那档案算是比较合格,他说:“查过档案了,今天早上总共火化了32具尸体,都是经过家属辨认,举行过告别式的,而且火化档案上都有尸体最后火化前的面部照片,和交警送来的那具无名尸体都不符。” 苏易忽然想到,她说:“既然火化没有出什么问题,尸体难道自己跑了不成?会不会有谁把他放进了冰柜?” 慕容非摇摇头,说道:“哪有谁这么无聊?” 苏易灵机一动:“会不会是老刘把尸体放进了冰柜?以前不是有过吗?” 慕容非想起,老刘有时也是出于好心,因为天气热,怕影响法医检查,会将尸体塞进冰箱,想到这儿,他说:“要么,我们去逐个冰柜打开检查一下吧,反正也只有两百来只冰柜。” 苏易见池鸣和申海站在那儿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就说道:“怎么?你们还不想帮忙?” 申海支吾着,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个,确实不方便,你可要知道,我对尸体本来是绝缘的,尸体见多了,我也不怕,可是从冰柜里将尸体拉出来,拉出来,你知道吧?拉出来的那一瞬间,那种感觉我真的受不了。” 苏易又看看池鸣,问道:“你也一样?” 池鸣涨红了脸,非常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好像是。” 苏易大骂道:“还亏你们都是破过连环杀人案的资深刑警,这种小儿科的事情却不敢了,莫不是不想出力吧?申海,我告诉你,要是你今天不帮我开冰柜,以后就绝交了。” 池鸣把申海往苏易身边推,说道:“申海,这绝交的事情可不行,苏易叫你呢,要是我,死也要上。” 苏易转眼看池鸣,厉声说道:“池鸣,你帮慕容开冰柜,反正看尸体是我们法医的工作,你们就出点力,做点力气活,帮我们开冰柜,不然,我跟你说,我回去就整天缠着你。” 申海一听苏易的话,心中的醋意大发,他说道:“池鸣,我们还是去吧,我们就这个命,只能帮法医开冰柜。” 四人来到储尸间,那儿层层叠叠的都是不锈钢材质的冰柜,看上去色调阴冷。 苏易开始分工,她自己和申海一组,负责编号1-150的冰柜,慕容非和池鸣一组,负责编号151-289的冰柜。 申海跟着苏易,来到1号冰柜前,苏易说:“开吧。” 申海伸出双手,搭在冰柜外边的搭手上,一阵冰冷像电流般传到了全身,说道:“苏易,我只负责将尸体拉出来,你别强迫我看哦。” 苏易用手臂撞了申海一下,说道:“看你没用的样子。” 申海开始将1号尸体拉了出来,但是他的眼睛余光已经看到了尸体,那是一具长着嘴巴、瘦骨嶙峋的老头尸体,像是一具僵尸。 申海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只是担心尸体要出来没出来的那一瞬间,真拉出来了,尸体不都是一样么。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心理障碍已经消除,他笑道:“苏易,没事了,我已经渡过这个关卡了。” 于是他们一个冰柜接着一个冰柜,像是流水作业一般,将储尸间里所有的冰柜都查看了一遍,可是冰柜里并没有那具无名尸体。 四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沮丧地回到了停尸房,苏易先哀叹道:“都是我的馊主意。” 慕容非安慰道:“那也不是,这本来是有必要的,要是没查一遍,谁敢保证尸体不在这些冰柜里呢?” 申海站在一边快速地旋转着双手,说道:“只是把我的手臂都拉伤了。” 池鸣嘲讽道:“就那么点小肌肉,也敢出来秀?” 苏易冷笑:“看来我需要回去向巴飞所长报告一下,有些人体力不行,需要下放到殡仪馆锻炼一段时间。” 申海叫道:“我的姑奶奶呀,千万别呀。” 慕容非在那儿沉思,他忽然想起,老刘枕部倒地,那么地面上能找到老刘的倒地点吗? 他对苏易和池鸣道:“喂,看你们没事,给我找倒地点去,要是能找到血迹,就提取一点,能确定下到底点对我们的分析大有帮助呢。” 池鸣和苏易齐声道:“是,组长。” 池鸣和苏易去找倒地点了,慕容非自己站在老刘的尸体边,看着老刘阴沉的脸,慕容非真想问他一声,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正在沉思中,慕容听到外边在叫他,他一听是老李的声音,他伸出脑袋去,问道:“老李?怎么了?有事吗?” 老李倒是蛮守规矩,知道这里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场,就不方便随意进来了,他说:“慕容法医,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讲。” 慕容非觉得有些好奇,不知道老李为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一定是听到或看到什么了。 老李将慕容非往另外一个房间拉,他抬头一看,门旁的墙上挂着一张木牌,上面有几个字:杂物间。 来到门口,老李打开锁,慕容非进去,老李指着地面上的一把钢丝钳说道:“慕容法医,我早上的时候发现停尸房里有这把钳子,我实在想不出是怎么回事儿,见它还是好用的,就将它拿到了杂物间,可能这是我知道的最可疑的地方了,不知道对你们查案子有没有帮助。” 慕容非拿起钳子一看,钳嘴上还带着一丝软组织,他心里大惊,一定是这把钳子钳下了老刘的门牙。 第160章 让潜意识飞一会儿 当着老李的面,慕容非嘴里没说什么,他知道老刘被人推倒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还被拔除了一颗牙齿,严格地讲,老李也可能成为嫌疑人,虽然他这么积极地给自己提供了这把钳子,可是谁知道背后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慕容非觉得自己很残忍,老李既是熟人又是老朋友,现在还给他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工具,但是他自己的职业心却将之列为嫌疑人。 他有些于心不忍地说:“老李,谢谢你。” 其它的话确实不方便说,他拿着那把钳子就回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也传来了好消息,池鸣在靠窗的地面上找到了一小点血迹,可能就是老刘倒地的位置,申海拍好照片,苏易已经在那边用棉签提取。 池鸣见慕容非拿了把钳子回来,感到非常好奇,问道:“慕容,这是哪儿弄回来的?” 慕容非将钳子在池鸣眼前晃了晃,说道:“这钳子是老李给我的,他说是早上从这停尸房里发现的。” 池鸣大吃一惊:“按你的意思,这钳子就是钳下老刘牙齿的作案工具?” 慕容非双目放光:“我看就是,钳嘴上还有一丝软组织呢。” 池鸣叫道:“钳嘴上还有肉呀?那有血迹吗?” 慕容非将钳子递给池鸣,说道:“哪来的血迹?老刘是死后被钳的牙齿,死后就不会出血了。” 苏易已经提取完地面的血迹,她换了双手套走了过来,说道:“既然钳嘴上有软组织,那不如先把钳子给我,我把上边的软组织提取掉,正好送回去让司聆姐和老刘的DNA比对一下。” 池鸣刚刚将钳子拿到手里,见苏易这样说,就将钳子又转交给了苏易。 苏易接过钳子,用一把小镊子将那根细小的软组织夹下来,放进了一个小试管里,盖好试管的盖子,放回到检材袋里。 她又掏出了手电,在钳嘴上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忽然她叫道:“慕容,你过来看,钳口上好像还粘附了血迹呢。” 慕容非心里一惊,刚才自己没有细看,难道钳嘴上真有血迹? 他走到苏易身边一看,发现在手电的白光照射下,他发现钳嘴真的粘附了一些血迹。 他歉意地说:“好在苏易仔细,不然这血迹就被我错过了。” 苏易的话说得也漂亮:“要是我不发现,过会儿你自己也会看到。” 池鸣笑道:“苏易,你就别拍马屁了,做师傅的总有一天会被徒弟怕死在沙滩上。” 苏易拿出棉签和生理盐水,开始提取刚刚发现的血迹,她谦虚地说:“不敢。” 慕容非任凭他们调侃,心想,现在可以回顾一下昨天晚上的现场形成过程。 他觉得,已经可以明确好几个动作了,老刘倒地,头部损伤致死,有人拿了这把钳子将其牙齿拔除,然后将老刘的尸体抬放到尸床上。 要命的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尸床上的无名尸体到底去了哪里? 这具无名尸体反正现在已经不在了,他不可能自己走出殡仪馆,难道还有人背着他离开?因为要是用车拉,是过不了殡仪馆大门口的保安这一关的。 慕容非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好,因为感觉要是有人背一具尸体走出殡仪馆大门,那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易已经提取好血迹,慕容非便说道:“苏易,我们这就把这些检材送回刑科所,钳子呢,池鸣你拿回去处理,这工具的事情你痕迹的最懂。” 池鸣拿起那把钳子,将它塞进一个大号的牛皮纸袋,说道:“据我所知,这把钳子是比较通用的,工地上比较常见,也有家庭会选择购买。” 慕容非脱下手套,他也准备暂时告一段落,他边脱边说:“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吧,品牌,型号,购买途径,生产厂家,销售范围……都好好地做一份资料出来,到时交给武龙,他们在调查的时候,可以结合进去。” 池鸣点点头:“我一定会很快搞定这一切的,另外我想说的是,这把钳子我以前在盗窃现场也见过。” 慕容非听到池鸣提到以前在其它现场见过类似的钳子,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是吗?经你提示,我在想,这钳子会不会是凶手带来的?凶手到殡仪馆的目的是来盗窃,结果遇到了老刘,两人发生了搏斗,结果老刘倒地死亡?” 池鸣一语击破慕容非的推断:“那牙齿怎么解释?” 慕容非悲叹一声:“是呀,我也是自己无法说圆自己,不仅仅是牙齿的问题,哪有人拔人家牙齿的呀,这个动作毫无意义,还有那具消失的无名尸体,更是不能解释了。” 苏易突然说:“那这名凶手要是来偷尸体呢?” 慕容非的眉头皱得像麻花,他说:“偷尸体这种事在新闻上确实有过,可是在我们湾州,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呀,这个还真不好说,没发生过的事难道就不会有第一次?我看这可以考虑。” 苏易接着慕容非的思路理了一下说:“要是假定凶手是来偷尸体的话,那么好像可以这么去想,凶手拿着钳子来到殡仪馆,看中了这具无名尸体,他将无名尸体背起,正要离去,结果被老刘发现,接下来当然就发生了推拉,老刘倒地死亡,凶手将老刘的尸体搬到了尸床上,然后拉上拉链,自己背着尸体离开了殡仪馆。” 慕容非摇头晃脑地在那儿思考,好像是在艰难地整理思路,好一会儿,他说:“看上去有那么回事儿,可是还是忽略了牙齿的事情。” 苏易呵呵一笑道:“组长不是经常说,可以忽略一些不重要的细节吗?万一这凶手特别变态,见人的牙齿就喜欢用钳子去钳下来呢。” 池鸣在一边早已笑得前俯后仰,他说:“苏易,你当是拍电影呀,拍电影也要讲逻辑的吧,一个人莫名其妙去钳人家的牙齿,这怎么可能。” “牙齿收藏癖?”申海好像找到了一个古怪的词语。 慕容非见大家还是无法突破思路,就说道:“先回去吧,让我们的潜意识飞一会儿。” 第161章 钳柄DNA 慕容非回到了刑科所,一路上他也没有想明白牙齿的逻辑。 他将现场提取的那些检材送到了DNA实验室,是司聆亲自接的检材,她看到检材送检单上有一个“钳嘴血迹”,觉得有些好奇,问道:“慕容,怎么钳嘴上有血迹?” 慕容非正在将一个个检材袋从一个大牛皮袋子里取出,听到司聆问话,就说:“哦,我们怀疑有人用钳子钳死者的牙齿。” 司聆开始将送检单上的检材名称录入电脑中的受理系统,她说:“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用钳子钳人家牙齿,是什么样的一把钳子呀?” 慕容非笑笑:“要是给你看了,你一定会吓一跳,是一把很大的钢丝钳,钳颗牙齿下来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司聆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真是不可思议,凶手去钳人家牙齿,难道这人的牙齿很值钱吗?难道是一颗大金牙?” 慕容非摇头:“不,被钳掉牙齿的人是殡仪馆的搬尸工老刘,也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我还不知道他吗?他嘴巴里哪有什么大金牙?” 司聆已经将所有检材名称都录入了受理系统,她还是不理解:“是吗?慕容,还是你的老朋友呢,那真是让人惋惜,我真是想不通,凶手既然拔了他牙齿,那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慕容非将手中所有的检材都递给了司聆,然后说:“是呀,我们也是这么觉得,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呀,这起案子稍微有些麻烦,不过,池鸣已经看中了那把钳子,他说他在一些盗窃案上有人使用过类似的钳子,说不定通过一些并案工作,会有所突破呢。” 司聆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慕容,我看你送来的这些检材,好像都只是为了复原整个犯罪过程的,其中并没有怀疑是凶手留下的痕迹。” 慕容非将牛皮纸袋撑开,朝里头再看了一下,确认纸袋里已经空空如也,才说道:“是呀,不瞒你说,我也希望现场有凶手留下的痕迹,可是现场条件很特殊,是在殡仪馆的停尸房,我们反复看了,那里找不到其它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司聆一边在清点那些检材袋,一边说道:“慕容,我给你想到了一个,不过也算我自讨苦吃吧,只会增加我的工作量。” 慕容非知道,司聆对于DNA检验那是经验超级丰富,经常会有些奇思妙想,她能想到的检材一定是有可能检验出来的,不然她不会真的自讨苦吃,现在听她这么说,他急切地问道:“是什么?你快说呀。” 司聆已经将慕容非送过来的几份检材全部受理结束,她说:“问题就在那把钳子上,凶手拿着钳子去钳老刘的牙齿,那么凶手的双手一定握过钳柄吧?” 经司聆一提醒,慕容非就知道司聆的意思了,司聆一定是想到了钳柄上的DNA,不过,他还是装着不知道,虚心地在那儿听司聆继续说话。 “只要凶手没有戴手套,那么他手上的汗液就有可能留在钳柄上,但是我在你送过来的这些检材中,没有看到钳柄上擦拭物这个检材。” 慕容非解释道:“可是那把钳柄是用磨砂的塑料套起来的,而且看上去还脏兮兮,擦拭物有条件做出结果吗?” 司聆坐在慕容非的对侧,眼睛自信地看着他,说道:“要是我不试一试的话,你这个案子很难分析,不过,就算我做出了凶手的DNA,照样是分析不清楚。” 慕容非掏出了手机,开始拨打池鸣的电话,他说:“不,要是做出来DNA的话,说不定就不要分析了,你在数据库里比中谁谁谁,那直接去抓人,抓到人,还怕他不说?” 司聆笑道:“哟,没想到你慕容也开始想走捷径了,放弃现场分析,直接到数据库里抓人?” 慕容非摇头:“要不是老刘的案子,我不会这么急,老朋友死得莫名其妙,我心里当然难受,你等下,池鸣的电话通了。” 池鸣已经接通了电话,慕容非转而在电话中说道:“池鸣,你把钳子送到DNA室来,我这边有用。” 池鸣在电话中说道:“我正在测量数据呢,能不能等下?” 慕容非心里很急,他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下去了,甚至恨不得司聆有什么即时检验法,拿到检材就可以得到检材的DNA,然后从数据库里找到凶手的名字,他对池鸣说道:“不行,现在就送过来,DNA检验更重要。” 过了一会儿,池鸣就将那把钳子送到了DNA实验室,司聆看到真吓了一跳,说道:“没想到有这么大呀,我还以为只是把老虎钳那么大小的钳子呢。” 慕容非从池鸣手中接过钳子,将钳子递给司聆,说道:“要么你亲自操刀,你来提取这钳柄上可能的遗留物?” 司聆已经换好了手套,她取出一瓶不知名的药水,拿一根棉签在里边沾了一下,然后开始擦拭钳柄。 池鸣在一旁嘴巴也没有闲着,他说:“原来司聆姐私藏有秘方提取液,我看这回凶手一定跑不了。” 慕容非也在一边说:“嗯,这特制药水一定是司聆姐亲自配制的,关键时候发挥用场就靠它了。” 司聆很快就提取好了检材,她将棉签擦拭物塞进一个检材袋,然后才开始说话:“慕容,池鸣,你们就别灌迷糊汤了,我告诉你,这瓶特别药水的名字叫蒸馏水,你们信吗?” 慕容非和池鸣禁不止大笑,池鸣说道:“就算只是蒸馏水,到了司聆姐这儿,那功效也是不一样的。” 司聆瞪了一眼池鸣:“小伙子,你的最大毛病就是嘴巴太花,你以为这样能讨好女孩儿,可是女孩儿要总是听到这样的话,她会觉得这个人不靠谱,下回带你去相亲,你可不能这样油嘴滑舌。” 池鸣红着脸道:“司聆姐,我知道我错了,下回你不发指令,我就憋着不说话。” 司聆将所有检材都放入了一只待检箱,说道:“憋着不说话,那更不是办法,不跟你们说了,我要抓紧去检验了。” 池鸣一脸茫然,说道:“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你们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第162章 最后一餐 司聆走后,慕容非对池鸣说:“池鸣,钳子你还是拿回去吧,这回,这把钳子真的属于你了,希望你那边能出点成绩。” 池鸣又将钳子塞回牛皮纸袋,说道:“我的工作不像司聆这般微观,不过我刚才看了下并案系统,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慕容非一挥手,说道:“好,你就多动动脑筋吧,下午的时间我和苏易主要是解剖。” 池鸣拿着那把钳子回到了痕迹室,刚才慕容非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测量钳子,现在倒是可以安心补测一下数据。 经过测量之后,他发现,这是一把30寸的钢丝钳,长度达到了75厘米。 池鸣记得,前不久,有一个盗窃郊区公司保险柜的团伙,他们频频偷盗一些小公司的保险柜,进入财务室的方式就是破窗而入,剪断窗户保安窗的就是这类大号钢丝钳。 他知道,这类钢丝钳的好处就是力量大,效率高,可是却有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携带不便。要是团伙作案,专人有分工,分工破窗的人负责携带这样的工具也不为过,可是要是单人作案,要携带这么一把大号的钳子,那对于自己的行动是极其不便的。 池鸣在案件信息系统上点开了那起系列盗窃保险柜案件,看了看里边的详情,因为这起案件已经破案,所以里边的案件信息比较详细,包括有三名嫌疑人的基本情况。 他看了看交代的细节,这个团伙应该没有第四人存在的可能,也就是说,这个团伙成员已经全部归案,再怎么样,昨天晚上老刘死亡的案子跟他们是没有什么相关性。 池鸣回到平台边,眼睛盯着那把钳子,他想,要是凶手昨天晚上真的是为了要来殡仪馆盗窃,那么他携带这把钳子的目的无非就是要破窗,要破窗总是要去破财务室之类有保险柜的地方吧,停尸房晚上连门都不锁,完全不需要这种工具,那么他携带这么一把大号的工具,又有什么意义呢? 池鸣又想,先不去管他来殡仪馆的目的是什么,那么在作案之后,为什么没有将这把钳子带走,弃工具于现场,对于犯罪分子来说,那是大忌吧,特别是盗窃犯,往往都是有经验的惯犯,不会马虎到这样的地步。 他开始想不通了,本来他只为那颗牙齿担心,现在倒好了,连这把钳子他都开始怀疑来源了。 在池鸣绞尽脑汁思考钳子的时候,慕容非和苏易已经在刑科所的解剖室里解剖尸体了。 慕容非看着老刘凸起的肚皮说:“这就是老刘嗜酒的结果,我猜他的腹部脂肪超过10厘米。” 苏易手中的解剖刀正准备划开老刘的腹部,她顿了顿,说道:“好吧,10厘米的皮下脂肪是一个可怕的厚度,可想而知,要多少食物才可以堆积出这么丰厚的积淀。” 慕容非正在将老刘的头皮剥开,他说:“像老刘这样的人,社会上还真不少,他们活着好像就是为了死去,仿佛生活的全部意义只是要过好今天,因为明天太不可测。” 苏易的刀已经划开皮肤,肥厚的皮下脂肪白花花地露出,她感到一阵恶心,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看到这么多的脂肪,她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她觉得这是不健康的表现。 苏易说:“我觉得他们活得过于宿命,他们好像提前给自己划定了生命的休止符。” 慕容非已经剥开了头皮,他发现老刘枕部创口相应部位的颅骨果然有一条骨折线,这条骨折线往左右两侧延伸,贯穿了整个颅骨。 他心里明白,这还不算严重,严重的可以导致整个颅骨变形,不过可想而知,过会儿把颅腔打开,取出大脑,应该可以看到颅底的粉碎性骨折。 慕容非对苏易说:“你那边可以暂停一下,先过来看看这典型的倒地伤吧。” 苏易走到尸体的头部位置,她也看到了颅骨上那长长的骨折线,说道:“嗯,头皮上的那个小创口原来只是冰山一角呢。” 慕容非接着说道:“要说冰山一角,这条骨折线也算吧,颅底的损伤更是可怕。” 苏易想想说:“看来死因不大有问题,只是老刘为何而死才是真正的问题。” 在没有得到更进一步的数据之前,慕容非不想再说什么,他说:“司聆已经在做DNA,但愿他能在钢丝钳的把手上做出凶手的DNA。” 苏易又走回到尸体的腹部位置,她说:“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说完,她继续解剖,她发现老刘不仅腹部的皮下脂肪厚度超过十厘米,甚至连肠系膜上的脂肪也堆积如山,要不是因为认识老刘,她早就骂出来了。 苏易切开尸体的胃部,主要目的就是常规检查一下老刘到底吃了些什么,以及消化的时间,从而可以判断一下相对的死亡时间。 她发现老刘的胃部有些奇怪,因为按照尸斑和尸僵的情况看起来,老刘是在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死亡的,但现在从他胃部食物的消化程度来看,老刘应该是刚刚吃过最后一餐,那么再怎么样,这最后一餐的时间是不太正常的。 苏易闻了闻,胃内酒味浓烈,这种老酒鬼就餐时间不规律也属正常,她发现,胃内的一些牛肉和花生米几乎都是原形,没有经过胃壁蠕动磨损,也更加没有消化液的消蚀作用。 她读慕容非说道:“慕容,老杨像是刚刚吃过一次,那么他应该是在他殡仪馆的宿舍吃的咯?” 慕容非有些不放心,走到苏易身边看了看,说道:“嗯,确实没错,这些食物几乎没有开始消化,这个需要告诉武龙,要核查一下老刘的宿舍,确定一下老刘最后一次就餐的时间和地点,是不是在殡仪馆宿舍吃的,查过才知道,你不是知道的吗?殡仪馆门口有好几家夜宵店呢。” 苏易有些迷惑,问道:“这很重要吗?” 慕容非点头说:“是的,这关系到老刘最后一餐是一个人在吃,还是和其他人一块儿吃?” 第163章 开颅 苏易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这脏脏的胃内容还有这么多潜在的数据呀,要是老刘最后一餐有谁和他一块吃,那么这人也有可能变成了武龙要去盘问的嫌疑人?” 慕容非拿起一把小型的电锯,准备开始锯开颅骨,他在老刘两颞水平上用手虚拟地划了一圈,意思是将从这个水平线上开始,将颅骨锯开。 他对苏易说:“是呀,这其实很有意义,你知道《最后的晚餐》那副名画吧,嫌疑人不是也和耶稣在一起吃的饭,对吧,这就是所谓侦查思维,说破了很简单,无非就是和死者越是熟悉的,关系越是亲密的,嫌疑程度就越高。” 见慕容非已经打开电锯的电源,电锯在“嗤嗤嗤”地高速摆动,苏易说:“话是这么说,可我不觉得那是真理,一切都充满着不确定性,害死老刘的可以是熟人,也可以是不熟悉的人,你说呢?” 慕容非很快就用电锯绕着颞水平线在颅骨上锯出了一条深沟,眼看着就要完成打开颅腔的第一步了,他说道:“那是当然,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武龙他们精着呢,不可能这点弯都不会拐,对吧?” 苏易开始提取一些胃内容,放进一个白色的塑料瓶之中,这是法医检验的常规,必须排除一些常见的毒物,像老刘这个案子,有一个明显的倒地动作,怎么说也不会是中毒死亡,但是毒物排查已经变成了常规,都是以防万一的事儿。 慕容非终于打开了颅腔,他发现老刘的大脑表面都完全变成了红色,整个蛛网膜下腔都已经充满了血液,他取出大脑,发现脑底部都已经严重挫碎,他知道,这是柔软的脑组织因为惯性作用撞击到颅底不光滑的骨质上导致的。 他又剥去颅底的硬脑膜,发现颅底果然都已经粉碎性骨折,到了这里,他心里才真正落定,老刘确实是倒地死亡。 苏易取好材,开始检查腹腔内的其它脏器,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慕容,你说,现场的那把钳子那么大,为什么凶手就不用它作为打击工具来击打老刘的头部呢?” 慕容非在那边按照“十三刀法”切开大脑,检查大脑内部的损伤情况,苏易的问题一闪而过,他心里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说:“也许凶手真的只是为了摆脱老刘,纠缠过程中推到了老刘,老刘倒地后,凶手并没有要继续致其死地的意思。” 苏易并不是很同意慕容非的说法,她说:“你这个说法是有矛盾的,因为凶手在老刘倒地之后,确实对老刘采取过动作,他拔下了老刘的牙齿,这是一个很恶意的动作,不能说明凶手没有继续致其死地的意思。” 慕容非示意申海过去拍照,申海最怕白花花被切成片状的大脑了,他快速地拍摄了几张,就退缩到解剖室的一角去了。 慕容非说道:“那这还不简单,也许老刘倒地之后,凶手就觉得老刘确定死亡了,没有必要继续使用钳子继续打击呀。” 苏易没话说了,她心里觉得没有把握,一切都是那么似是而非,好像都是有可能的。 她觉得,办案子真不是学校书本里的那些理论可以说明白的,理论都不会有错,可是要运用一条理论到办案实践中去,中间的距离好像有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匆匆收尾之后,慕容非打了个电话给武龙,将解剖的情况,特别是胃内容的情况,都一一告诉了他。 武龙听了报告之后,说道:“不错,这胃内容倒有点意思,我看有必要搜查一下老刘的宿舍,要是老刘不在宿舍吃的最后一餐,我再去殡仪馆周边的那些夜宵店访问一下。” 不过,武龙最后又说:“搜查宿舍的事儿,最好还是你们七组过来,我们侦查的大手大脚,只怕倒是给你们添乱。” 慕容非觉得武龙说得有道理,他自己手头的解剖工作也已经结束,完全可以再次返回殡仪馆,于是说道:“那好吧,本来这搜查的事儿就是我们技术的活儿,我这就过去。” 说完,慕容非又想起了池鸣,心想要是他不是太急的话,把池鸣也一起拖去,他觉得搜查现场没有痕迹人员在,总像缺了点什么。 他对苏易说道:“你去池鸣的痕迹室那边看看,要是他抽得出空闲的话,叫他一起楼下集合,我们再去殡仪馆看看。” 苏易领命之后,就来到了池鸣的实验室,池鸣正在查询并案系统,苏易凑过去问道:“池鸣,并出成绩了吗?” 池鸣头也没回,他正在在屏幕前忙碌地查看那些调阅的案件信息,淡淡地回答道:“你以为打游戏呀,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苏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当然不容易呀,要从几十万的案件库里找到可疑的线索,当然是不容易的,是不是有些头昏脑涨呀?” 池鸣继续在屏幕上阅读,随口应道:“那不至于,不是你说的吗?头昏了来杯咖啡提提神,就又满血了。” 苏易又拍了一下池鸣的肩膀说到的:“还有一个办法哦,给你一个新的现场,也会精力大增哦。” 池鸣回过头,额头上的皮肤皱得像是波浪,他问道:“怎么又有案子了?” 苏易笑道:“不是的了,慕容让我过来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再去殡仪馆看看。” 池鸣有些不解,问道:“那边又有新的发现了吗?” 苏易解释道:“不,说是去搜查一下老刘的宿舍。” 池鸣有些不太愿意,他觉得搜查老刘的宿舍意义不是很大,手头上并案也许更加重要,他说道:“没看我正在并案吗?那边你们去看看就好了,我感觉这很有可能是和盗窃相关的案子,要是有并案信息出来,那是事倍功半的,你说呢?” 苏易被池鸣拒绝之后,心情有些压抑,她嘟着嘴说道:“随你吧,抗旨的后果你自己负哦。” 池鸣手一挥,说道:“去,慕容我摆得平。” 第164章 宿舍的发现 慕容非带着苏易、申海又一次来到了殡仪馆,大门的保安见是警车,就将栏杆升起。 慕容非将车开到行政楼前,他知道武龙还在这边调查,于是走上楼去。 从楼上看殡仪馆,他觉得景致还真不一样,四处大树的树冠郁郁葱葱,普遍不高的房屋只露出了黑瓦顶部,只有位于山麓下的火化间,屋顶有一整排的大烟囱,高高地凸入空中。此时时间已晚,这些烟囱已经不再冒烟,火化工作早在中午之前就结束了,那整排的火化炉也应该冷却了。 慕容非眺望了一下停尸房的位置,就在那些大烟囱的南侧不远处,他看不出那个地方有什么异样。 “慕容,在干嘛呢?” 慕容非抬眼一看,见是武龙,就收回了思绪,说道:“哦,没什么,看一下大致的布局,殡仪馆虽然经常来,可是从来没有在高处去细看,对于殡仪馆的布局还不是太清楚。” 武龙笑呵呵道:“谁想得到殡仪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慕容非走到武龙跟前,问道:“看是不是让他们安排一个人,陪我们去老刘的宿舍看看?” 武龙点了一下头,说道:“已经说好了,办公室的冯主任亲自陪你们过去。” 正说着,冯主任就急急地从他办公室里走出来,见到慕容非就说:“慕容法医,好久不见呀。” 慕容非也客气地说:“是呀,要见到你这样的大领导是不容易呀,我经常来你们的殡仪馆,可是没事情哪敢来找你麻烦呀。” 冯主任指指殡仪馆西侧的一排房子说道:“我哪是什么领导呀,刚才馆长回来了,他让我要密切配合你们的工作,老刘的宿舍就在那边,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慕容非跟着冯主任下了楼,沿着一条沥青铺设的小径往殡仪馆的西侧走去,他边走边问:“老刘的家里人来了吗?” 冯主任侧过脑袋,对慕容非说道:“慕容法医,可能你是不知道,老刘其实很可怜,没有亲人,就是一个老光棍。” 慕容非大吃一惊,他以前从来就没有去关心过这种问题,他疑惑地问:“老刘没结过婚?” 冯主任“唉”了一声,说道:“老刘是老员工,资历比我都老,过去的事情我还真不是太清楚,据说年轻的时候结过婚,反正现在是光棍。” 慕容非问道:“那他其它地方还有房子吧?” 冯主任摊摊双手说:“市区里是有个房子的,不过,他几乎都住在殡仪馆,难得去那边一趟,他嘛,一直是个老实人,我呢,说实在也有点失职,对他个人的生活关心不够,他市区的那个房子我从来就没有去过。” 说着说着,几人就已经来到了老刘的宿舍楼前,冯主任说:“老刘是老员工,又被单位多次评为积极分子,所以他的宿舍也是安排他一个人住,这也算是点小福利吧。” 慕容非见这幢两层的小楼年数有些久远了,墙上斑斑驳驳的石灰墙面掉了不少面积,每层有那么十来个房间,有的房间门口挂着内衣内裤,看上去比较凌乱。 冯主任打开109房间,对慕容非说道:“反正老刘人都已经走了,也没什么隐私了,你们随便看吧。” 慕容非朝里看了看说:“那也不是,要不是办案需要,我们也会尊重每一个人的隐私,哪怕人已经死亡。” 说完,他就走进了房间,看到这个房间不是很大,大约十来个平方,里面的摆设也非常简单,一张木床上铺着凉席,床头上叠放着一条空调被子。 慕容非往房间的最里侧看去,那边是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窗户下摆着一张小方桌,他走了过去,发现桌上放着几个碗碟。 苏易也走了过来,她指着其中一个碟子说道:“慕容,这不是牛肉吗?” 慕容非点头,此时他心里已经确定,老刘是在自己的宿舍吃的最后一餐,他说:“这里只有一双筷子,看来,老刘是一个人吃的,应该没有第二个人和他一起吃饭。” 苏易将头凑近桌上的一个玻璃杯,玻璃杯里还有一点剩余的液体,她闻了一下说道:“慕容,这杯子里的便是白酒。” “哦?” 慕容非也凑过鼻子闻了一下,他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转念一想,杯子里还有剩酒,说明他当时去接交警送过来的那具尸体时,正在这儿喝酒,只是后来出事了,就没有将这酒喝光。 他说:“苏易,情况越来越清楚了,老刘昨天晚上一个人在这边喝酒,中途交警送尸体过来,他就中断了喝酒,去停尸房接尸,然后就没有回来过,说明交警走后,停尸房那边就出了事。” 苏易在脑海中思考着慕容非的看法,想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那时已经在停尸房附近,交警走后,老刘就和他遭遇了?” 慕容非想来想去,只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因为不管是从死亡时间上来看,还是从现在发现的这一小杯剩酒来看,老刘和凶手遭遇的时间应该就是在交警走后不久。 在一边闲着没事的申海没有参加慕容非和苏易的讨论,他在老刘的房间里四处扫视,忽然他在老刘的床底发现一个红色的长方形纸盒,那盒子上印制着一把钳子的图像,他就蹲了下来,发现原来是钳子的外包装纸盒,他叫道:“慕容,你过来看一下,这个盒子有点奇怪呢。” 慕容非听到后,就走了过来,他蹲下来一看,心里一阵迷惑,怎么这里会有这么一只纸盒? 苏易走过来,她看了看着盒子上印制的数据之后,说道:“慕容,这就怪了,我刚才在池鸣实验室里看到池鸣写在笔记本上的钢丝钳参数,是30寸的钳子,和这个尺寸一模一样。” 慕容非听到之后,心里一阵发毛,心想,不可能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吧?现场发现的钳子和老刘房间里这个钳子的包装盒尺寸是一样的,这要怎么解释呢? 第165章 谁取走了钳子 慕容非从床底取出那个纸盒,说道:“苏易,你确定?” 苏易连忙说道:“确定,不过,我还是打电话给池鸣确认一下吧,我看到他笔记本上是这么写着,具体还是问池鸣吧。” 她拨通了池鸣的手机,急忙问道:“池鸣,现在需要你确认一下那把钳子的尺寸。” “钳子的尺寸呀?我告诉你吧,30寸,长度75厘米,怎么?有新的线索?” 苏易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她放下手机,对慕容非说道:“慕容,池鸣确定那把钳子的尺寸是30寸。” 她说完之后又对着手机里的池鸣说道:“池鸣,你看,你不过来,也许就错过这场好戏了,我们在老刘的宿舍里找到了一个30寸钳子的外包装盒。” “不会吧,包装盒新旧程度如何?” 苏易看了看慕容非手中的那个盒子,发现上边积满了灰尘,而且表面还油腻腻的,心想应该放置时间不会少,她说:“我看应该不会很新,天长地久,外边都是灰,是个旧货。” “这还差不多,我看我手中的这把钳子已经有点年数了,有些部位已经生了锈。” 苏易打击道:“池鸣,你还是赶紧过来吧。” 慕容非转头对苏易说:“苏易,你叫池鸣把钳子拿过来,比对一下图片款式,看是不是完全一致。” 苏易继续对着手机说道:“池鸣,组长已经下了圣旨,让你带着钳子马上出现在殡仪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好吧,做臣子的只能委屈求全,并案的工作刚出现曙光,眼看着就被你们这帮人给熄灭了。” 苏易挂掉电话,她对申海说道:“没想到咱申海同学竟然有这么毒的眼光,一把就看中了这个盒子。” 申海略略笑了笑,说道:“池鸣不在,他的工作只好我来代替咯。” 慕容非点头道:“申海还是眼睛尖的,这个盒子意义非凡,颠覆了我们所有的想法。” 申海斜眼:“有这么严重吗?愿听其详。” 慕容非正要说话,苏易却抢先说道:“你自己看吧,我们先假定这盒子就是现场那把钳子的外包装,那么你不觉得奇怪吗?盒子在老刘的宿舍里,而钳子却在停尸房的现场。” 申海一脸疑惑,他当然知道苏易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说:“这么说,这钳子是从老刘的房间拿过去的?是老刘自己拿过去的?” 苏易用胳膊撞了一下申海,申海“哎哟”一声,美美的往反方向扭了一下腰。 苏易说道:“老刘自己拿过去,或是别人从他房间拿过去,都有可能呀。” 慕容非补充道:“只是老刘这桌上只有一副碗筷,当时应该没有其它人才对,他去和交警交接无名尸体的时候,他总不会带把钳子去吧?” 苏易的脑子转得特快,她急忙接话说:“那么就是说,在他离开的时候,有人从他宿舍里拿走了钳子?” 慕容非觉得苏易的推断很有道理,于是说道:“嗯,你的说法非常有逻辑,可是谁会知道老刘的房间里有一把钳子呢?” “熟人?” 苏易和申海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么个想法。 慕容非没有发表意见,他有些被这个想法镇住了,要是熟人的话,那么还能说这是一起因为盗窃而引起的杀人案吗? 他在脑海里反复地试着推断熟人作案的可能性,老刘昨晚十一点左右,就在这眼前的桌子边独自饮酒,吃完了碟子中的花生米,另一碟牛肉也只剩下了一些碎块,酒杯中的白酒还有两三口,这时,他得知交警有尸体送过来,于是就出门去了停尸房,当他正在和交警交接尸体的时候,这时候,有人溜进了他的房间,从盒子中取走了那把钳子,等交警离开之后,他来到了停尸房,和老刘遭遇…… 可是这说不通呀,要是那人直接拿着钳子去了停尸房,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慕容非忽然想到了财务室,他走到房间外边去问还在门外等候的冯主任:“冯主任,你们的财务室在什么地方?” 冯主任将手中的手机挂掉,说道:“慕容法医,你说财务室呀,就在我们行政楼的一楼。” 慕容非向财务室那边看去,他觉得这个方向和停尸间的方向完全不同,要是那人拿着这把钳子去了财务室,正要想办法破窗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老刘,这好像不太好理解,但谁能保证老刘就不往财务室那边去呢? 不管他如何去想,还是不能将整个犯罪过程完全说通,因为那具无名尸体现在根本就无法解释,到底去了哪里? 等池鸣带着钳子赶到殡仪馆的时候,慕容非的脑子已经再次陷入了僵局之中。 池鸣从牛皮纸袋中取出了钳子,房子老刘床底下找到的那只纸盒边上,他发现,这钳子和纸盒上的钳子图片一模一样。 他惊诧地说:“这真是神奇,钳子竟然是老刘自己的,我觉得这可以排除一般的盗窃,看来我今天下午的并案工作是白费心思了,这很明显就是熟人作案。要是把这事儿告诉武龙,你们觉得武龙会怎么干?” 申海压低声音说道:“就凭武龙那暴脾气,那还不把殡仪馆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弄起来,查个究竟?” 苏易咯咯地笑着说道:“那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现在可能还不方便告诉他,不然场面搞得太尴尬,我们以后来殡仪馆检验尸体,都没人会欢迎我们。” 慕容非在那边思考了一阵子说道:“只要是案子需要,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只是我们自己到底有没有吃透这个现场,一定需要有人溜进来拿走这把钳子吗?” 池鸣不屑地问道:“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可能?” 慕容非已经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只是心里一直没底,也觉得可能性极小,但不能说那不是一种可能性,他憋了半天,还是说了:“老刘和交警交接完尸体之后,交警离开了殡仪馆,老刘自己回到了宿舍,取走了钳子,回到停尸房。” 池鸣感到这种想法非常脆弱,他问道:“按照你这么说,老刘拿着钳子去停尸房干嘛?” 第166章 无名尸体的去向 慕容非哑口无言,他知道池鸣的这个问题无法逃避,他发现现在这个案子中,找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可是问题却越来越麻烦,比如为何拔牙,钳子谁拿走,拿去干什么,无名尸体在哪儿? 他想,一定有哪个环节脱了钩,使得这些问题都无法解释,要是反着去想,现在这些想法可能都是错误的,等那个导致脱钩的因素冒出来之后,情节才可以理顺。 他说:“真是一波三折,我们的激情一次又一次被残酷的现实熄灭。” 池鸣忽然说:“慕容,别灰心,其实我觉得你的这个提法很有创意,我觉得吧,我们已经有的那些推断,都无法自圆其说,说不定你这个看上去毫无理由的想法反而成了入口呢。” 慕容非沉默了半天,现在听到池鸣开始为他开脱,便说道:“池鸣,没关系,争论是必然的,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这是事实,是呀,老刘拿着钳子去停尸房干嘛呢?” 池鸣定住了脑袋,他陷入了思考之中,想了半天说道:“好,就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我们可以不管任何束缚,直到想出一种合理的可能。” 苏易实在憋得慌,她非常泄气地说:“不要说我邪恶,老刘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这是在办案,不是侮辱,任何假设都不能被认为是侮辱,对吗?我觉得吧,既然我们一直认为这把钳子是盗窃的好工具,那么为什么老刘就不可以被认为有盗窃嫌疑呢?” 众人陷入了沉默,慕容非心里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只是觉得老刘是自己知根知底的朋友,现在因为案情需要,去假设他是盗窃犯,实在没有必要。 可是他又转念一想,刚才冯主任说老刘一直是个老光棍,这一点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这样松散的工作合作关系能叫做知根知底吗? 既然苏易提出了这个假设,不如就敞开脑子去想象一下,他忽然想起了送检那些DNA检材的时候司聆说过的一番话:“真是不可思议,凶手去钳人家牙齿,难道这人的牙齿很值钱吗?难道是一颗大金牙?” 慕容非想到这儿,笑了起来,说道:“大家听着哦,我在中午的时候给司聆送去那些DNA检材,你知道司聆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司聆姐说什么了?”苏易第一个发出疑问。 慕容非收住了笑容,然后很正式地说道:“你说也是奇怪,一个人站在不同的角度,便会有不同的想法,司聆姐没有到过现场,也不知道死者是我们的朋友老刘,她只是看到了检材名称,就说出了自己直观的判断。” 苏易已经竖起了耳朵,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司聆简直就是她的偶像,她急切地想知道司聆到底是怎么说的,于是问道:“什么?” 慕容非没有卖任何关子,继续说道:“司聆姐说,凶手可能拿着钳子去钳人家的大金牙,当时我还不当回事儿,现在要是顺着我们刚才的这个假设走下来,不能不说这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这钳人家大金牙的是老刘。” 池鸣一拍大腿,叫道:“好!这个想法有突破性,确实颠覆了我们之前所有的推断,要是老刘的手不干净,他看到交警送来的那具无名尸体嘴里有一颗大金牙,说不定就动了心,回来宿舍取走钳子,然后就去拔除那无名尸体的金牙。” 苏易也拍手道:“嗯,这样,老刘就成功地变成了盗窃犯,他的身份正式加入了我们的假设。” 申海也在积极地思考,他说:“结果老刘的盗窃行为被人发现?然后和发现的人产生纠葛?” 慕容非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说:“问题是我们还是没有解释明白那具无名尸体到哪里去了。” 众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慕容非最后说:“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 池鸣见没了下文,刚才一腔热情被完全浇灭,可是就这么回去,有些心不甘,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说:“案子沉了,可是饭不能不吃吧,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去哪儿搓一顿吧?” 苏易早已饥肠辘辘,听到池鸣提议去哪儿吃饭,不禁兴高采烈起来,她说道:“好啊好啊,这个主意我赞成。” 申海眼中闪出了一串坏笑,说道:“苏易呀,只要有吃的,你肯定是第一个。” 慕容非心中已经被疑团迷困了很久,感觉头都要裂了,一听聚餐,压力顿时释放了不少,他说道:“聚餐的事儿大,需要马上落实。” 池鸣见慕容非同意了,就急忙说道:“还是去那家城西土菜馆吧?” 苏易仿佛已经拿到了菜单,她叫道:“好呀,城西土菜馆的梅干菜肉是我的最爱。” 四人爬上车的时候,天已经很黑,慕容非说道:“不知武龙他们吃过没有?” 池鸣停止哼歌,不冷不热地说道:“人家侦查员哪有我们这么背,他们的路子活着呢,吃饭肯定都是派出所掏钱。” 苏易生怕慕容非说去派出所吃饭,连忙说道:“派出所的饭不好吃,还不如自己掏钱去城西土菜馆吃呢,工作一天这么累,不给自己来点,真的说不过去。” 慕容非踩响油门,他最了解苏易了,说道:“没说不可以呀。” 来到城西土菜馆,因为穿着警服不是很方便,就像老板要了个小包厢,点了几个菜,其中最重要的菜就是苏易喜欢的梅干菜肉,这家店的梅干菜肉确实烧得正宗,咸淡合适,口感极佳,慕容非觉得他也非常喜欢。 落座之后,没想到来的第一道菜竟然是醉虾,苏易问道:“搞错了吧?这是谁点的菜?” 其余三人都表示不知,服务员小姐是一个文绉绉的小姑娘,看来在这边工作不是很久,她红着脸说:“上错菜了吗?” 苏易点点头,服务员就伸出双手将那盆醉虾收回。 慕容非看着那盘虾,他发现整盘虾的颜色还是活的样子,有好几只虾还在盘中吃力地从浸泡的酒中爬起。 忽然他叫道:“我想到了,那具无名尸体到底去了哪里。” 第167章 醉虾的启发 服务员小姐的手一抖,一盘醉虾倒了满地,她尖叫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 醉虾脱离了盘中浸泡的白酒,在地面上开始盲目地满地乱爬,看起来有些恐怖,苏易说:“咦,这些虾死不像死,活不像活,真是活受罪。” 慕容非见服务员出去找扫帚去了,他才开始说:“是这盘醉虾给了我一个灵感。” 池鸣转头看着慕容非,说道:“哦?组长有何高见?” 慕容非从地上抓起一只虾,放在桌子上,说道:“你看这只虾,放在装满白酒的盘子里,像是死掉的样子,可是那只是假象,它们只是吸入了酒精,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你看现在,当酒精环境脱离之后,它们都活了过来。” 苏易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慕容非,一字一句地说:“组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慕容非没去顾及苏易,自己继续抑扬顿挫地说道:“所以,我忽然想到,要是交警送来的那具无名尸体也像这些虾一样,看起来已经死亡,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被当作尸体送来了殡仪馆,接下来就不用我说了吧。” 苏易双手托着下颌,说道:“慕容,你接着说嘛,我想听一个完整版的。” 慕容非看了一眼苏易,说道:“你都知道了,不如你来说吧。” 苏易摆摆手,表示不从。 慕容非就接着说:“谁知道这具尸体会镶嵌着一颗大金牙,老刘看到之后,起了贼心,然后回去拿了钳子,回来拔牙,没想到在拔牙的时候,这具貌似死亡的无名尸体其实是一种假死状态,在遭受到牙齿被拔之痛时,竟然醒了过来,他开始与老刘展开了扭打,结果将老刘推倒在地,老刘因为颅脑损伤死亡,那人因为报复老刘的拔牙行为,才拿起钳子将老刘的牙齿拔掉,你们说我的这个推理怎样?” 池鸣舒了一口气说道:“行呀,慕容,好久没听到如此精彩的分析了,不过,请问组长同学,有证据吗?” “有!” 慕容非这时胆子更大了起来,他继续分析道:“那把钳子的DNA还在检验,估计司聆也差不多要出结果了,我们现在打电话过去,验证一下我的推断是否正确。” 池鸣伸出舌头舔舔干燥的口唇,说道:“慕容,先别急着打电话,直接拿出DNA说话,我总觉得有作弊的嫌疑,要不你先发表一下高见,我保证不录音,不会毁你一世英名。” 慕容非“去”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还记得早上苏易在钳子上发现的血迹吗?本来我实在想不通,老刘是在已经死亡的情况之下被拔了牙,他的牙龈虽然有破坏,但是并没有出血,那么钳子上的血迹是哪儿来的呢?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这血迹应该是来自于那活死人的,老刘拔他的牙齿,他其实没有死亡,所以他的牙龈可以出血,在钳子上留下了血迹,当那人钳下老刘的牙齿时,牙龈组织遭到了破坏,留下一小缕软组织在钳嘴上。” 苏易对慕容非的话进行了概括:“就是说钳嘴上有两种DNA,一种是老刘的,另一种就是那无名尸体的。” 池鸣挑战式地望着慕容非,说道:“慕容,确定吗?无名现在开始打司聆的电话,看DNA的结果是不是和你推断的一样。” 慕容非心里有些紧张,虽然听起来比较有逻辑,可是毕竟只是推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说道:“好吧,是或者不是,问题总是要落地的,就让司聆来解答一切吧。” 刚才那位服务员小姐拿着把拖把推门进来,说道:“对不起,我来清理一下吧。” 等服务员清理完毕,地面上恢复了洁净,一碗热气腾腾的梅干菜肉也上来了,四人倒上一杯可乐,开始吃了起来。 慕容非一边吃一边拨通司聆的电话,接通之后,司聆的话通过免提传了过来:“慕容,干嘛这么着急呀?我还在分析呢。” 慕容非边吃边说:“哎,不是我这么急,是池鸣他们,他们都急死了,想要早点知道结果。” “慕容,你们在吃饭吧,我看听你们好像吃得蛮香。” 慕容非眼睛流露出喜悦的神情,吃着肥而不腻的梅干菜肉,香气直逼味蕾,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他说:“是的呀,你晚餐有没有吃过呀,要不我们给你打包一份梅干菜肉回去吧?” “唉,真没吃过呢,不过我要减肥,谢谢你的好意了,下回吧,下回有机会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吃。” 慕容非又夹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他见池鸣几个都看着他,就说道:“司聆姐,池鸣他们也都在听着呢,他们也想和你说说话。” “去,有什么好说的,等下要是实验失败了,估计你们直接挂掉电话集体骂我吧。” 池鸣接上话头,说道:“司聆姐,你这就低看我们了,我们的品质那么高尚,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 “池鸣吧,我告诉你,今天真有一个朋友,她有个女儿说要找一个我们单位的,本来我想把他介绍给慕容非,可是人家小姑娘说了,最好不要是法医,所以我考虑你了。” 池鸣哀叹一声:“唉,我也只能捡捡慕容组长吃剩的了。” “你说哪里去了?这是选择,不是淘汰,我跟慕容肯定好一些吧,都是法医,当然是先为我们法医考虑吧,人家不要法医,不是正好美得你呢。” 池鸣装着乖巧的样子说道:“好吧,司聆姐说什么都是的了,就像DNA检验结果一样。” “嘿,结果还真的出来了,效果还不错,慕容,我告诉你,地面上的血迹是老刘的,这样正好可以帮助你们确定倒地的地点,等下,这钳子好像不太对劲,钳嘴上的那软组织确实是老刘的,可是钳嘴上的血迹却是另外一个男性。” 慕容非“耶”了一声,说道:“司聆姐,这就对了,这更符合我们的分析。” 第168章 神秘的保险柜 池鸣也接话说:“司聆姐,我们现在所有的分析其实都是基于你中午时候的意见。” “去,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过,不要把事情往我这边推,我知道这种时候你想讨好我,可是工作是工作,这两码事儿,要不是我看上你的德行,不会把朋友家的孩子往火坑里推。” 慕容非笑道:“这么说,我们的池鸣还是有点人样的,我还以为在司聆姐眼里,池鸣是个大反派呢。” “还算行吧,小伙子要是再稳重那么一点点,就完美了。” 池鸣尖叫道:“还不够完美吗?要是让我再稳重一些,那才是阉割版的我。” 慕容非见池鸣的话越来越远,就收了回来:“司聆姐,还有那钳子的把手呢?” “我正在软件上分析呢,这是个混合斑,咦,奇怪了,是老刘还有那钳嘴上血迹主人的混合斑,怎么会这样?会不会在提取的时候污染了?” 慕容非一拍桌子,手机差点震落到地上,他说道:“完美,这更加证实了我们刚才的推断,司聆姐,池鸣刚才真不是开玩笑,我们现在所有的判断真的是因为你中午的一句话,你可能都忘记了吧。” “是吗?我说什么了?不过,慕容,你们慢慢吃饭吧,案子的事情以后再聊,我这边还有其它一个案子需要处理,五组前天给我的案子我还没出结果呢。” 慕容非没有再继续和司聆讲述她中午的那句话是怎么回事儿,就挂了电话。 他对大伙儿说道:“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吧?那钳子上的汗液DNA是老刘和那人的混合DNA,这更加说明了,两人都使用过那把钳子,对吧?” 池鸣这回才真正服了,他说:“慕容,看来你的推断现在有着非常强大的支撑,我觉得现在只有这条思路才可以解释一切,其它的思路几乎都没办法解释。” 慕容非也表示赞同,他说:“接下来,我们的重点是什么,这才是今天要做的事情。” 池鸣已经很快从兴奋中冷静下来了,说道:“路途艰难,就算我们这一切的推断是真实的,可是要去证实的东西还有很多,你看吧,老刘是不是真的盗了人家金牙,不是我们说说就好的,对吧?那具无名尸体是不是真的活着离开了殡仪馆,也要进一步去落实的吧?” 慕容非也已回复平静,他说:“是呀,我觉得找人的事情应该让武龙去想办法,他的办法总是比我们技术的多,我们太局限,一切都需要确定性的证据,灵活性不够,他们侦查多灵活呀,想怎样就怎样,多让人羡慕呀。” 苏易这时问道:“那我们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慕容非想了一下说道:“我刚才听殡仪馆的冯主任说,老刘在市区里还有一个房子,我想要是去那边瞧一眼,会不会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呢。” 池鸣已经从慕容非的话里理解到了他的话意,于是说道:“要是能去那边看一眼,自然好了,老刘在殡仪馆的宿舍什么都没有,他要是真的会有盗窃习性,那么在他市区的房子里,很有可能可以搜出他平时的战利品。” 苏易不停地摇头,说道:“你们好坏哟,我看老刘平时可是一个好老头,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的反面角色,真是毁了我三观呀。” 池鸣嘲讽道:“你不要忘了哦,毁你三观的是你自己,你忘了先把老刘假定为盗劫犯的是你自己,我们只不过是顺着你的假设往下走而已。” 苏易还是没有停下正在摇晃的脑袋,说道:“可是你们走得太远了,以至于我都已经无法面对。” 这时,其它的菜品都已经上齐,四人盛上饭,开始狂吃起来,一会儿工夫就解决了所有的美味佳肴。 慕容非喝完最后一口可乐,说道:“我立即联系冯主任,让他想办法,我们去搜查老刘在市区的房子。” 还算顺利,因为老刘市区房子的钥匙就在老刘在殡仪馆的宿舍里,慕容非下午搜查时刚转交给冯主任的,冯主任通过其他一些同事,了解到了老刘房子的具体地点,然后就赶到那儿等着慕容非。 慕容非也是吃过饭之后,就直接按照冯主任提供的地址,用GPS导航来到了老刘的房子所在的小区,那是一个八十年代修建的老小区,现在看起来属于那种老破小的房产,可是因为地段优越,还是很值钱。 和冯主任接头之后,慕容非他们就来到了3幢1单元601室,那是老刘的两居室套房。 打开门,开了灯,慕容非见到里面死气沉沉的,很没有生气,看来老刘确实不是经常回来住这房子。 池鸣像勘查一个正式的现场一样开始用心地观察起来,他发现客厅里的摆设非常简单,除了几把木质沙发和茶几,连个电视机都没有,心想老刘的工资也不低,也不至于买不起吧。 他走进了老刘的主卧,看到卧室里的摆设也一样简单,一张简陋的一米五单人床,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调。 他走到床头左侧的衣柜前,习惯性地戴上手套,打开柜门,他发现柜子里除了一些日常的衣服之外,柜子的角落里还有一只小型的保险箱。 池鸣低头看看,发现保险箱是密码锁锁住的,他说道:“慕容,这边有一个保险箱,你看要怎么办?” 慕容非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老刘家里有没有更多盗窃的物品,现在发现这么只保险箱,当然心里很激动,他说:“有办法开吗?” 池鸣已经在保险柜地下看到了一张纸条,上边写着六位数字,他猜很有可能是老刘以防遗忘,自己写下密码藏在保险柜底下的,池鸣平时看盗窃案看多了,他发现经常有人将密码写在一张纸条上,藏于保险柜下边,这种方法看上去非常危险,可是总是没人知道。 池鸣说:“办法是有的,只要你授权。” 慕容非挥挥手说:“那还等什么,有冯主任给我们做证,没什么问题。” 第169章 报复 池鸣于是从保险柜底下取出那张纸条,按照纸条上的数字“137509”输入到保险柜的数字键盘上。 “啪!” 保险柜的小门开了,池鸣往里一看,他惊呆了。 他让出身子,说道:“冯主任,你自己来看看,这就是你们单位的积极分子,干活确实很积极。” 慕容非也凑近脑袋,池鸣这时已经将勘查手电照射在了保险柜里,只见里边金光灿灿,有数不清的金戒指、金项链。 慕容非心里一阵震撼,他想,现在看来,这些黄金首饰一定是老刘从死者的身上盗窃而来。 他说:“我怎么也想象不出,平时和我们愉快合作多年的老刘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冯主任已经耳红面赤,急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唉,不说了,去年积极分子称号还是我给他力争的呢,老刘怎么会这样,真是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好心呀。” 池鸣回头问冯主任:“以前单位出现过盗窃尸体财物的事情吗?” 冯主任点头承认:“是有的,有些家属来投诉过,可是我们都不太相信,所以都被我们拒绝了。” 池鸣继续说道:“主要是家属没有报警,要是报警了,说不定我们刑科所也会过来看现场。” 冯主任气得直摇头:“殡仪馆那种火化告别情节,家属一般都会选择放弃,所以没有报警。唉,都是老刘惹的祸,要是家属报警了,媒体一曝光,我们殡仪馆的先进集体早就被取消了。” 池鸣伸进手去,将那些黄金首饰都掏了出来,他忽然觉得全身一阵发麻,因为他看到了四五颗金牙,有一颗金牙上边竟然都是烟垢。 慕容非看到那些金牙之后,心凉到底,说道:“唉,这下证据更是确凿,不用我们说了。” 苏易连连惊叹,说道:“呜啦啦,怎么感觉我的世界观一下子崩塌了。” 申海手中的摄像机一刻都没有停止摄录,他嘴里说道:“要是我们把这实况直播出去,你说给我们点赞打赏的有多少呀?” 苏易骂道:“你想钱想疯了你?这也能直播,我们这可是在办案。” 池鸣表示反对:“不,苏易,其实我们可以换个思维,要是我们勘查现场真拿来直播,引发的社会关注度那一定很高,虽然可能有一些弊端,但是社会教育意义也是很大,可以说,我们每个案子的现场勘查都直入心灵。” 苏易翘翘嘴巴说道:“要直播你们直播去,我可不想,不然我们在现场整天说胡话,不是都被人听到了吗?” 池鸣指指自己的耳朵说道:“你不会开静音呀?大小姐。” 慕容非见他们又吵上了,便说:“要直播,可以,我现在就给你们来一个,不过观众是巴飞所长。” 池鸣叫道:“慕容,你不能这样坑我们,要是我们这副样子被巴飞所长看到,没准就被调离刑科所了,你以后孤家寡人,让谁帮你打黑工呀?” 慕容非转回话题,说道:“你们看吧,现在案件要怎么分析?” 苏易急着说道:“还需要分析吗?就按照你说的那条思路去办呗,剩下的问题只有那具无名尸体的去向了。” 池鸣现在听到无名尸体这几个字,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说:“还无名尸体?无名尸体会跑吗?我宣布,无名尸体已经更名为无名男性,这起案子只剩下找到这位无名男性了。” 慕容非觉得是时候把这一切告诉武龙了,至于武龙用什么办法去找到那位无名男性,那是武龙的事儿了。 他正要拨通武龙的电话,没想到手机一阵震动,是司聆的来电先挤了进来,便接了起来。 “司聆?” “慕容,我跟你说,这回真是神了,我处理好五组的案子,回头来将刚才你们钳子血迹的男性DNA输入到数据库,你猜怎么着?” 慕容非心里一阵猫爪,难道司聆比中了谁谁谁了?好久没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难道今天命中注定要早日破案? “比中了?” “没错,比中数据库中一个叫吴忠利的人,38岁,有盗窃前科,去年因为扒窃被行政拘留七天,他的DNA样本就是那个时候入库的。” 慕容非兴奋地跳了起来,说道:“司聆,你真是太伟大了,这起案子可以说因你而改变。” “慕容,怎么你们七组都是这副德性吗?夸奖人不眨眼,我可受不了你们,下回送案子过来,一律排队靠后。” 慕容非急忙讨饶:“司聆姐,不可以呀,我们是什么关系呀,刚才这话可都是我真心的呀。” 慕容挂掉电话之后,没来得及给大伙儿解释,就拨通了武龙的电话。 武龙得知这个重磅消息之后,说道:“好你个小子,慕容,要不了两小时,我就可以帮你把吴忠利抓回来。” 武龙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他动用了一些侦查手段,迅速地在一间出租房里将吴忠利抓捕到位。 被抓的时候,吴忠利嘴巴里还有一些血丝,一颗门牙不知去向,说话稍稍有些含糊,像是漏了风。 “昨天晚上我在西都路公交车站扒窃一位小姑娘的钱包,没想到那小姑娘转过头来,我发现竟然不是个小姑娘,是个长头发却长着络腮胡的小伙子。我一惊,就跑了,那人也没有追我,没想到这时一辆小货车冲了过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很牙疼,我睁眼一看,有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把钳子,已经将我的金牙拔下。我翻身起来,正要跑开,没想到那老头扑上前来,用钳子砸我,我身子一闪,把那老头一推,他便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我发现那老头竟然死了。我左右看看,才发现那个地方竟然是殡仪馆,我想一定是有人把我当作尸体送到了殡仪馆。”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本来我只是扒窃,现在却弄死了个人,这个罪更大,要是被抓到,说不定判死刑,不如将那老头的尸体放进本来装我的那个黑袋子里,到时殡仪馆把他火化了,就没人知道是我弄死的了。” “将尸体放进那个袋子之后,我感觉自己的牙很疼,才想起老头拔我牙的事情,于是我就拿起那把钳子拔了他一颗牙,作为报复。” 第170章 夜半念经声 湾州自古有一座宝净寺,相传这座寺院是五代十国时期一位来自印度的高僧建立的,虽绵延千年战火,可是依然香火不断。到了今天,已然成为了湾州一处著名的文化景观,前来品赏和膜拜的人们络绎不绝。 到了夜里,宝净寺的住持圆慧法师像往日一样,用过素膳之后,来到方丈室,点燃佛灯,虚掩上门,开始禅修。 也许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座被视为净土的寺院外,此时正有一位黑衣人,像恶狼一样潜伏在方丈室北侧的围墙外。 那人看上去身高中等,身材也是不胖不瘦,说白了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普通人,可是此时他身穿黑衣,黑纱遮脸,露出的眼睛里像夜晚的猫头鹰,露出逼人的凶光。 一阵风吹过,寺院里成荫的树木开始摇曳,发出了悦耳的摩挲声。 方丈室门口种有一棵菩提树,看那粗大的树干就知道这书肯定有故事,可是除了一些传说,谁能说得清到底这菩提是哪位高僧亲手种下? 时间在流逝,围墙外的黑衣人像是狩猎一样,在等待着方丈室里的住持入定。 方丈室里响起来木鱼敲击的声音,圆慧法师开始伴随着木鱼的“笃笃”声念起《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即为消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我念过去无量阿僧祗劫。于然灯佛前。得值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悉皆供养承事。无空过者。若复有人。于后末世。能受持读诵此经。所得功德……” 念经的声音韵律非常规整,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道圆慧法师是个修行极高的和尚。 月亮终于落入了西方,星辰被薄雾挡住了视线,寺院里的风声也越来越紧,除了方丈室的栅格子窗微微露出摇摆不定的红光,整座寺院都已经安息入梦。 围墙外的那位黑衣人突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早已发麻的手脚关节。 他身手异常矫捷,只见他伸出手去,几下子就扳倒一颗碗口粗的毛竹,毛竹反弹的瞬间,他紧紧地保住竹子,身体被竹子弹起。 当竹子弹到围墙内的寺院里时,他看准了时机,放开双手,身体开始坠落。 落地的地方正好是寺院茅房的屋顶,屋顶是水泥预制板铺设,他着落的时候正好是脚尖着地,虽然着落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但也无关痛痒,因为四处萦绕的风声远比这声音要大出许多。 他爬下茅房,径直来到了方丈室,方丈室的门虚掩着,圆慧法师已经入定,像是一尊坐立的佛像,佛灯暗红的光线忽明忽暗,在法师的脸上布上怪诞的色彩。 忽然,黑衣人快速推开方丈室虚掩的木门,门“吱嘎”一声开了,圆慧法师没有回头,看来他是真的入定了。 黑衣人冲进方丈室,飞起一脚将木门往后踢上,木门“啪”的一声,将方丈室关闭得严严实实。 方丈室外依然风声阵阵,可是此时的风声好像换了背景,变得有些哀伤起来。 恍惚中,风声中夹杂着粗粗的踹息声,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嘴里在念念有词:“……无空过者。若复有人。于后末世。能受持读诵此经。所得功德……” 像是圆慧法师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这声音终于淹没在空中哀嚎着越来越紧的风声之中…… 夜深人静,慕容非不知道自己为何无法入眠,肯定不是咖啡的作用,他知道,晚餐后的咖啡早已经过了半衰期了,咖啡在血液里最多停留4个小时,现在都已经午夜一点,为什么依然如此清醒。 也许没人知道,也不应该让别人知道,慕容非躺在床上,侧着身体,闭着眼,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眠了。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伤痛就会浮现出来,咬噬他的世界,他觉得自己白天穿着警服,镜子中的自己一副刚毅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世界太脆弱了,只要那个伤痛浮现,他就会感到整个世界随时都会崩塌。 此时,在他的脑海里,她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肯定没错,还是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自己还没进入法医专业课的阶段,是的,是在学习临床课程的时候。 那次上课的情景,慕容非都记得很清楚,那节课是《口腔医学》,那节课上讲的是牙齿的发育,他记得还和她讨论过,牙齿的发育如何在法医办案中应用,她的专业便是口腔医学,可是对法医问题却有极大热情。 可是那次上课之后,她就消失在慕容非的视线之外,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他一度发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他想要得到答案,可是结果却一直没有答案。 时间就这样在蹉跎中度过,大学是一定要毕业的,慕容非拖着破旧的拉杆箱离开了校园,离开了那个曾经和她一起讨论过《口腔医学》的大教室,但是他再也没有离开过没有她的世界。 街上偶尔想起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慕容非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意识模糊,他仿佛看到了她清晰的脸,她还是那么的清纯可人,像一朵灿烂的小花,开放在一望无际的草原。 忽然那草原变得四分五裂,像是地震了吧,慕容非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漂浮起来,他努力地伸出双手,想要去拉住她的小手,可是怎么也够不着,他叫了起来,可是空气变得像是石化的凝胶,无法传递声音。 他急得醒了过来,终于听到了清晰的声音,那是他手机在响动,他伸出手去想要拿手机,可是伸出的右手非常酸胀,丝毫没有力气,像是得了重症肌无力。 他转过身,换了左手去拿手机,手机上的来电是指挥中心。 他心里怨道:“好像刚睡着嘛,怎么就发案子了?” 不过,他看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已经是五时四十三分,才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他接起电话。 “慕容非法医吧?宝净寺一位和尚被人杀死,值班领导要求你们刑科所马上出现场。” 第171章 住持被杀 “池鸣、申海!” 慕容非已经从睡梦中完全醒了过来,他开始大喊依然在睡梦中的池鸣和申海。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手机震得山响,池鸣和申海都会像睡佛一般,没有丝毫反应,慕容非觉得也是醉了,怎么会有如此俩活宝。 见他们没有反应,慕容非就去将他们一一拖起,叫道:“发案子了!” 池鸣耷拉的手臂忽然恢复了正常,像是通信连接成功的阿凡达,顿时变得有了精神,他说:“啊?怎么这么倒霉,又有案子?慕容,我们改天去烧烧香吧。” 慕容非脱去背心,将一件勘查服套在壮硕的上身,说道:“你想烧香?是吧,等会儿我真的带你去烧香。” 申海也爬了起来,他在那边稀里糊涂地摸衣服,说道:“池鸣,人家组长说了,要带你去烧香,慕容,你不能耍我们呀,这大半夜的去烧香,准把寺庙里的和尚吓晕。” 慕容非“嗤啦”一声用力地拉开窗帘,虽然还没有日出,窗外已经大亮,他骂道:“大半夜?申海,你自己看看,这怎么大半夜的,谁让你大半夜还打游戏不睡觉,现在没有精神了吧,你小子要是在现场上出洋相,我告诉巴飞所长去,快点起来,去通知一下苏易,让她楼下等。” 池鸣已经穿好了衣服,说道:“慕容,你只要说最后那句,准保申海全身振奋。” 申海正在迅速地爬起,套上衣服,冲出了房门,说道:“楼下见。” 池鸣在那里傻笑:“慕容,你说是吧?” 慕容非甩甩头,像是要把梦中的一些不快统统遗忘,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没理池鸣,走出了值班室的门。 楼下,苏易和申海已经在勘查车旁等候,苏易问道:“慕容,是哪儿又出事了?” “宝净寺的一个和尚被杀。” 慕容非说完,开了左边驾驶室的门,爬了进去。 池鸣也弯腰钻进了车子,说道:“真是去寺院呀,我说慕容今天怎么想开了,说要带我们去寺院烧香呢。” 申海挖苦道:“池鸣,领导让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好吧,出发,我们一起烧香去。” 慕容非猛地一脚踩在了油门上,车子像是离弦的箭般冲出了刑科所的大门。 池鸣也在后面挖苦道:“组长把我们这辆破车开出了推背感,那也是顿显技术。” 苏易坐在副驾座上,回头骂道:“我看你们就不顺眼,为什么总是唠唠叨叨,难道我们组长有那么多的不是吗?” 池鸣嬉皮笑脸地说:“苏易,你看不出来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是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眼里没有了毛病,那么这个女人一定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感情。” 苏易半爬起来,扭转身体伸手就去打池鸣,申海也满脸愤怒,他将池鸣牢牢按住,苏易在他头上狠狠地来了几下,池鸣“嗷嗷”地叫了起来。 慕容非见前面路口一个红灯,他猛地一个刹车,三人才被拆散。 他说道:“池鸣,你有完没完?有些话还真不能乱说。” 苏易装着很委屈的样子说道:“人家组长心里早已经有了对象,你们这都看不出来?” 慕容非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苏易一眼,说道:“好,我不说了,苏易,连你都和他们两个臭小子一起来糗我。” 绿灯亮了,慕容非继续朝前开去,他任凭车里三人在那儿搞事情,自己的脑子里却已经飞进了宝净寺。 他想,这个时间应该是宝净寺早禅的时间,寺院一般都很早就起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早禅,那么说,这和尚是在这个时间被发现死亡的。 和尚被杀?为何被杀?慕容非心里一阵迷茫,寺院里关系简单,而且又是个小天地,与外界相隔,怎么会有和尚被杀呢? 他的脑子里不停地转动着这些问题,车子也逐渐靠近了宝净寺。 宝净寺的位置是在城南的湖边,那是一个风水极佳的位置,慕容非记得自己去过那儿,当然是作为一般的游客。那儿有一座宝塔,可以登高,在八级的塔台上,可以远眺湖面,那种感觉非常飘逸,心情也变得豁达起来。那时他觉得,以前选取这个位置建立寺院的和尚一定是位风水大师。 车子开进宝净寺,这时候的寺院和平时慕容非见到的不一样,里面空旷的广场上没有一位游客,只有穿着短衫的和尚在里面来回走动,个个看上去表情都非常恐惧。 慕容非停好车子,派出所的老乌走了过来。 “慕容法医,今天你值班呀?” 慕容非伸手去和老乌握了下手,说道:“是呀,老乌,好久不见。” 老乌哭丧着脸,说道:“就是说嘛,上次的案子好像还在三年前,我们这种名胜古迹的地方,治安情况一般都非常好,不应该有案子的呀。” 慕容非摊开双手说道:“不过,还是发了。” 老乌拉下了脸,两只眼睛像是有些慌乱,说道:“慕容法医,你也许还不知道吧,这次是住持被杀了。” 慕容非心里一咯噔,问道:“住持被杀?住持就是方丈吧?” 老乌解释道:“是呀,现在一般的寺院的掌门人叫住持,要是更有规模的寺院才叫方丈,反正都一样,就是寺院老大。” 慕容非觉得这事儿有些怪,说道:“住持被杀?一个修行极高的僧人,怎么会惹上杀身之祸?” 老乌撅起嘴巴说道:“是呀,我也觉得有些古怪,圆慧法师可是多年掌管宝净寺,宝净寺在他手里变得焕然一新,可以说是佛光普照呀,这佛的事儿咱不是很懂,可是宝净寺与日俱增的人气也足以证明了圆慧法师的慧力无限呀。” 慕容非脑子里不停地转动着各种可能性,可是没有看到尸体之前,他也想象不出圆慧法师到底是为何被害。 见慕容非没说话,老乌又说:“慕容法医,我带你去看看尸体吧,现场在方丈室,圆慧法师死得很惨,他的肠子都流了满地,到处都是鲜血,我去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 第172章 开膛破肚 慕容非睁大了眼睛,问道:“肠子流了满地?” 老乌点点头,说道:“场面有些惨烈,估计凶手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慕容非想了想,也许是腹部遭受了刀创,可能创口并不大,因为腹部压力比较大,肠子被挤出了体外,看上去肠子掉在外边,很难看的样子。 于是他说:“好吧,你带我们过去吧。” 四人拎着勘查箱跟在老乌身后,往方丈室走去。 方丈室在寺院最北的位置,他们路过了一条小径,这条小径被一个葡萄架包围着,葡萄的枝条上此时正挂满绿油油的果子,鲜艳欲滴的样子看上去非常诱人。 小径的旁边就是一个不大的小湖,湖水非常洁净,可以看到水中水草的根部和水底白色的沙石,慕容非知道那是放生池,他看到了湖里有几尾红色的金鱼正在那儿悠闲地游泳。 沿着小径大约走了五六分钟,他们就来到了方丈室的门口,慕容非抬眼望去,方丈室是一幢独立的小楼,正中挂着黑色字体“方丈”二字,整个建筑的体量算不上恢弘,但是屋顶两侧翘起的屋檐给人一种威严的气势。 方丈室门前有二十来级台阶,这台阶推起的基座将方丈室整体抬高,使得方丈室像是一座小型的宫殿,屹立在寺院的北侧。 慕容非想,住持能住在方丈室里,那也一定要有相应的气场,否则要是一个普通人,住在这高高在上的方丈室,怎么看都没有那种气势。 拾级而上,迈过那二十来级台阶,慕容非来到了方丈室的正门,他见正门其实就是一个木门,门上面雕刻着些隐喻的图案,慕容非简单地掠过一眼,基本都不懂其中的寓意。 老乌往门里指指,说道:“慕容法医,方丈就死在里面,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你自己看吧,我就在门外候着,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招呼我一声就好。” 慕容非朝里看看,里面非常暗,看不太清楚,他问道:“老乌,怎么里面没有灯吗?” 老乌皱着眉头说道:“就是呀,我刚才来看的时候也是这样,黑乎乎的,我问过其它的和尚,他们说这是圆慧法师自己的要求,他没有在方丈室里安装电灯,平时他自己在里面的照明一律使用蜡烛佛灯。” 慕容非皱皱眉说道:“真是一个怪人。” 老乌摆摆手说道:“不是这样,这不是怪脾气,一位和尚解释说,圆慧法师对修行要求特别高,在佛法世界里,唯有尊重传统,才能顿显慧根,既然蜡烛佛灯足以照明,那么现代化的灯具也就是多余了,这和佛家倡导的极简主义是相通的。” 池鸣往前凑了凑,说道:“也许吧,你看人家乔布斯,在印度修行了几年,就对产品的设计要求一切从简,不是也卖得很好?简是一种境界。” 慕容非打开勘查手电,往里照照,说道:“也许吧,老乌,圆慧法师不要现代化的照明,我们可是需要,你去忙乎一下,从下面接根线上来,我们的勘查灯可是需要电源呢,这么暗,案子一定会看错。” 老乌点头说道:“行,我立马去办,保证方丈室内供电正常。” 慕容非已经在勘查手电的照射下,看到了方丈室地面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虽然看不出面貌,但是身上裹着的宽大黄色僧袍已经表明了死者的身份。 他将勘查手电朝死者腹部照了照,发现腹部果然如老乌所说,一堆肠子堆在那儿,颜色已经变得干巴巴,像是一堆腊肠。 慕容非继续将手电的光环移到了死者的脸部,他这才发现,死者的确是个和尚,想必就是圆慧法师了,他有着光光的头部,圆圆的脸,可是脸却看不清楚。 慕容非发现,粗粗看来,圆慧法师的损伤不仅仅在腹部,他的脸上也有凝固的鲜血,鲜血完全凝固了,覆盖在脸颊上,以至于看不出他大约有几岁。 慕容非朝池鸣挥挥手说:“我中心,你外围?” 池鸣点头说道:“好吧,我去看看现场外围,有没有外人侵入的迹象,要是没有外人侵入,那么这个案子应该比较简单,寺院里具体有几个和尚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总是有限的吧,我们不怕查不清楚。” 慕容非蹲下身去打开勘查箱,他拿出一双手套,边戴边说:“嗯,先不去管他,看了再说吧,要真是内部作案,武龙来了就有办法了。” 池鸣一边去了,慕容非戴上手套,开始走进方丈室,他让申海先行拍照,然后叫苏易去检查圆慧法师的尸斑情况。 苏易走到尸体旁边,掀开圆慧法师的僧袍,在他腰背部的皮肤上按压了一下,她说:“尸斑暗红色,按压可褪色,死亡时间大致是昨晚十点钟,等下我看看尸僵情况,是不是吻合。” 她开始活动圆慧法师的肘关节和膝关节,发现尸僵已经很强,不过稍一活动,尸僵就得以破坏,于是说道:“慕容,死亡时间基本锁定在昨晚十点钟,尸斑、尸僵的情况没有矛盾。” 慕容非正将手电在圆慧法师的腹部照着,他想看看这肠子到底是怎么流出体外的,他说道:“好吧,昨晚十点钟,等会儿测下尸温,尸温可能更可靠一些。” 苏易点头说道:“好的,这几个常规我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慕容,我保证给你完成。” 慕容非见圆慧法师的肠子旁边那黄色僧袍好像裂了一个大口子,他就将那僧袍拉起,才发现僧袍是被一把利刃划开的,破口的边缘非常整齐,没有任何起丝现象,他心里明白,这刀是隔着僧袍划进腹部的。 慕容非将破裂的僧袍拉扯到了一边,然后将那些肠子往一边推了推,暴露出肠子下边的腹部,这一推,真是吓了他一下,他看到了腹部的那个创口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小口子,而是整个腹部都被从上到下拉开了一个大口子,他目测了一下,那口子至少也有二十来厘米长,从剑突部位一直拉到了肚脐眼下,这不就是所谓开膛破肚嘛。 他心里一阵发怵,仿佛感受到了圆慧法师被杀时候的痛苦。 第173章 死囚 慕容非将腹部创口的皮瓣翻起来,检查这个创口到底是几次形成的,他发现这皮瓣边缘非常整齐,没有一处可以看出有离断的缺口痕迹,他想,难道这二十几厘米长的创口也只是一次性形成?就是说只是凶手一刀形成? 苏易看了看这个创口的位置之后,不知怎么想起一件事儿,说道:“慕容,圆慧法师不会是剖腹自杀吧?这样的创口怎么像是自己形成的呢。” 慕容非抓起圆慧法师的双手,展开他的手掌给苏易看,然后说道:“你看,圆慧法师的双手都非常干净,没有握刀的可能,要是持刀自杀,这么大的创口,一定血流如注,手上难免会有血迹,可是他手上并没有血迹,说明凶手一刀致命,还有就是,看现场是否有凶器存在,要是找不到凶器,这也是一个佐证。” 苏易点头道:“那凶手一定非常残忍。” 慕容非放下圆慧法师的双手,说道:“凶手没有不残忍的,只是这个凶手特别残忍而已,一刀就捅出这么大的口子,确实比较少见,难说里面没有大脏器破裂。” 苏易指指创口上方的那个创角说道:“我觉得肝脏很有可能破裂了,这个位置比较偏右。” 慕容非又说:“哪个脏器破裂暂时还不是最要紧的,只是这把刀的长度值得我们考虑,不过,这可能需要解剖之后才能确定了。” 苏易已经将测量尸温的温度计放置到位,她看了看初始温度,觉得死亡时间应该不太会错,就说:“慕容,脸上可能也有伤吧?” 慕容非从勘查箱里取出一块压缩毛巾,用水浸润后,毛巾变得宽大,他将毛巾揉成了一团,开始擦拭圆慧法师的脸部,他边擦边说道:“嗯,是有伤的,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湿润的毛巾效果很好,圆慧法师面部的凝固血迹被毛巾浸润之后,渐渐地从脸上化开,慕容非发现他手中的毛巾已经变得通红。 脸上的血迹被擦除之后,慕容非惊异地发现,圆慧法师脸上的损伤竟然是横七竖八的划痕。 他心里一阵迷惑,觉得有些想不明白,他对苏易说:“你过来看看,圆慧法师脸上是怎么回事,都是一些划痕。” 苏易走到圆慧法师的头部位置,她也被那奇怪的划痕吸引住了,她觉得这些划痕都是一些短线条,有的直,有的弯,忽然他觉得像是文字的笔画,她心里一热,开始研究起来。 她说:“慕容,这好像是文字呢。” 慕容非心里一惊,说道:“是文字就对了,我们位置站反了,这应该是倒立的文字,凶手应该是站在圆慧法师头顶部写的字。” 苏易立马就转到了圆慧法师的头顶部往下看,她叫道:“死囚,是‘死囚’二字。” 慕容非也转到了头顶,他确认了一下这两个字,果真是“死囚”二字。 他说:“原来是这两个字,看来凶手是来报复杀人的。” 苏易蹲在地上,她望着“死囚”二字,心里觉得实在有些想不通,她说:“圆慧法师怎么会和谁有纠葛呢?一个出家人,不是说六根清净吗?怎么会有人出此阴招,将一个和尚刺死?” 慕容非也想不明白,但是按照案件一般性分析,圆慧法师脸上被刺上了“死囚”二字,显然是凶手对他的一种侮辱,不管圆慧法师到底有没有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凶手的事情,起码在凶手的眼里,圆慧法师是个“死囚”。 所以他觉得,凶手是有意而来,不是为了其它,一是夺命,而是羞辱,他的主要目的是杀死圆慧法师,然后顺便羞辱一把。 慕容非说:“杀死一个和尚,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圆慧法师可是宝净寺的住持,像他这样的身份,按理不太会和一般的香客接触,和他接触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而且他这种人又不太会和金钱打交道,更不用说女人了,排除侵财,排除情杀,那么只有仇恨了,他又会和谁有如此之深的仇恨呢?” 苏易疑惑地歪着脑袋,她问道:“那些达官贵人就算来了宝净寺,无非也是和圆慧法师讨论一些佛法经文之类的吧,根本就没有必要走到杀人这一步,不会真的像池鸣说的那样,是寺院内部作案吧?” 慕容非正在研究“死囚”二字的笔迹,他觉得这两个字虽然是用刀尖划破皮肤写成,可是文字的结构和笔法还是有条件进行笔迹鉴定的,他喊道:“申海,你过来把这两个字好好地拍下来,这回乔厉有事情做了,他不是老是吵着要我们给他一些现场的笔迹鉴定检材样本嘛。” 苏易笑道:“乔厉这人,他以为凶杀现场很有意思,他从来就没想过,我们这样蹲在一具尸体边上,其实并不是那么舒服。” 申海在拍照的时候,慕容非继续观察那两个字,他觉得不管怎么说,那两个字写得还算规整,像是一个有一定教育程度的人写成的。 申海拍好照片,问道:“要立即发给乔厉吗?” 慕容非摇头:“不必了,现在发给他,他也派不上用场,没有什么可以比对的。” 刚说完,他忽然又想,乔厉毕竟是笔迹专家,虽然现在没有比对的样本,他对笔迹总有一套自己的看法的吧,不如将照片传回去,让他自由发挥一下,说不定还可以分析出个所以然。 于是他说:“池鸣,还是发给他把,顺便帮我打个电话给他,就说我现在检验尸体,不方便给他通话,你告诉他,让他分析一下笔迹主人的性格特征。” 申海“嗯”了一声,就开始将他相机中的照片传输到笔记本电脑上,然后加密传输到刑科所内部乔厉的邮箱。 苏易有些想不通了,她问道:“乔厉真有那么牛吗?” 慕容非站起身来说道:“我也没那个把握,刑科所没有不可能的事儿,这个问题就让乔厉去挑战吧。” 第174章 外围现场 正当慕容非和池鸣在讨论不休的时候,池鸣已经在外围现场勘查到了方丈室北侧,他像是一只猎犬似的,在四处搜寻可能的发现。 不能不说池鸣的现场搜索能力是超强的,现场搜索表面上看上去是一件非常简单的工作,只要在地面或者什么空间里面上发现一些可疑的物品、痕迹,可是一个没有经验或经验不足的勘查员去看一个现场,经常就会对一些显而易见的变动视而不见。 只有池鸣自己知道,搜索现场是要动脑子的,不是光光被动地搜寻,一边搜寻一边需要开动脑筋,想象案犯在现场的活动,案犯怎么到达,怎么作案,怎么离开,这都需要发挥充分的想象,所以他在一个现场就不一样。 池鸣想,刚才沿着方丈室的前门已经搜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那么可以假设凶手不是从前方而来,会不会是从方丈室的后侧来到呢? 此时天早已大亮,因为有山体的遮挡,否则早已是阳光普照了,池鸣见方丈室北侧的围墙有三米多高,心想要是不借助工具,一个正常的人是无法翻进围墙的。 视线跃过围墙,池鸣看到围墙外边的山坡上是一片密密匝匝的竹林,竹子碧绿,正在随风摆动柔韧的腰肢,顶部的竹叶将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像是一顶巨大的阳伞。 池鸣站在那儿发呆,他想,这个位置确实不适合作为出入口,这高高的围墙非常难以逾越。 不过,他转而又想,要是凶手无法从寺院的前门进入,或许从这个位置进入是最佳的选择,因为这个位置距离方丈室最近,如果他的目的就是要取方丈的性命,那么选择从这里进入,可以最大化地防止被其它人发现。 池鸣想到这,眼睛开始左右观察,忽然他发现了靠着围墙搭建的茅房,他发现这茅房的顶部是预制板铺设,顶部非常平整,几乎和围墙平齐。 池鸣想,要是凶手从地面攀爬到茅房的平顶,那么他就可以翻出围墙,三米多的高度,哪怕没有任何工具,直接跳到地面,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池鸣又想,出去是没问题的,可是反过来,凶手怎么进来呢?要是没有楼梯之类的攀高工具帮助,三米多高的围墙肯定上不来,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强的跳跃能力。 他眯着眼睛,瞪着那间茅房发愣,心想只要凶手想办法登上围墙,那么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走到茅房顶部,然后纵身跳下,就可以进入寺院,然后奔向方丈室,实施犯罪行为。 池鸣想不出可能的办法,他在心里已经决定,要是实在找不到支持的依据,过会儿就从寺院外头绕到围墙外的竹林里再行勘查,看看围墙外到底有没有可疑的痕迹。 他走到茅房的前面,一路过去地面都是水泥的材质,无法获取鞋印。 他开始设想,要是凶手从这儿出去,那么他势必要登上茅房的顶部,如果要登上茅房的顶部,势必要进行攀爬,不然这茅房也不是那么可以随意上得了顶部的。 他忽然看到茅房的那扇门半开着,就引起了警觉,每一个痕迹勘查人员对于现场的任何异常都会投入巨大的热情。 池鸣看到半开的门,同样产生了兴趣,他走近门,发现这是一扇比较普通的木制门,从木料纹理上判断,像是松树原木刨制而成。 他开始上下观察门面上的变化,木料表面不太光滑,看不出有明显的掌纹和指纹,只是在门面的中下部位似乎可以看到一小片蹭擦痕迹。 池鸣心中一亮,他将目光集中在了这片蹭擦痕迹上,他发现这一小片蹭擦痕迹像是比较新鲜,表面的灰尘颗粒锐利清晰,像是刚蹭擦上去不久。 虽然已是白天,可是池鸣还是将勘查灯斜着贴在门面上,将白光侧着照射这片蹭擦痕迹,他发现灰尘颗粒更立体化了,有些颗粒摇摇欲坠,似乎就要掉落的样子。 他心里立即明白了,不管这片蹭擦痕迹是否和本案有关关,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定是一片新鲜的蹭擦痕迹。 池鸣心里觉得,终于有了一些发现,转遍了整个外围,就这一小片蹭擦痕迹是真正让他心动的变化。 他忽然想,要是凶手借助这个木门,攀爬上茅房的顶部,那么凶手必须要将双手搭在门的上端,然后将脚蹭擦在这个门上,才能将身体跃起,爬上茅房。 池鸣觉得想法慢慢变得成熟成形,他脑海里跃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凶手从方丈室里出来之后,来到了这个门边,双手搭上门的上端,然后收脚踢门,身体翻上了茅房。 池鸣现在最想看到的是门上端狭窄的平面,要是那面上能看出异常的迹象,那么就可以证实他自己刚才的想象。 池鸣见附近有块大石条,于是就过去将那石条搬过来,站了上去,这样勉强可以看到门上端的情况。 当他看到顶部有一小片血迹的时候,怎么也不会相信,得来的是如此简单。 池鸣见那血迹已经干涸,但颜色鲜亮,很明显就是新鲜形成的,这并不需要太多的考虑。 池鸣心里想,刚才他的想法已经得到了证实,凶手就是通过攀爬这扇门才得以最终爬上茅房的平顶的。 池鸣觉得自己已经解决了现场的出口问题,心里一阵轻松,他知道,像这样的现场,要是解决不了出入口问题,无法分析凶手和死者的关系,无法分析案件的性质,要是一直确定不了出入口,而案子也一直破获不了的话,他会一直被专案组反复责问。 他决定将这个好消息立即告诉慕容非,于是就折返回到方丈室,见方丈室里的慕容非和苏易仍然蹲在尸体的旁边,在那里激烈地辩论着什么。 他走了进去,对慕容非说道:“慕容,出口的问题解决了。” 慕容非抬起头,看得出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第175章 便便 此时,方丈室内已经点亮了几盏现场勘查灯,将整个室内照射得通明,池鸣发现方丈室里的摆设非常整齐,几乎看不出有任何打斗的迹象。 他见慕容非和苏易听到他的报告居然没有站起身来,他觉得有些意外,一般来说,慕容非都会很激动地问长问短,可是这回没有。 他想,慕容非手头上一定有更重要的东西,于是问道:“慕容,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呀?” 苏易嘴巴比较快,说道:“我们在讨论案件性质呢,凶手在圆慧法师脸上刻了‘死囚’二字,我们现在意见慢慢趋同,考虑是因仇恨而引起的杀人。” 池鸣走到尸体的跟前,他发现圆慧法师的脸上果然有倒立的“死囚”二字,左边脸上是“死”字,右边脸上是“囚”字。 他心里一阵迷惑,觉得这起案子很不一样,凶手在死者身上留字,这显然是一种侮辱行为。要是再深入去体会一下,也是一种挑衅警察的行为,也就是说,凶手根本就没把勘查现场的警察放在眼里,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留下的字迹会给他带来覆灭的后果。 池鸣说道:“我也基本同意你们的意见,只是这凶手比较嚣张,没觉得我们可以抓到他。” 慕容非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没事儿,等我们抓到他了,看他怎么交代,对了,你说的那个出口在哪里?是出口?不是出入口?” 池鸣细致地解释道:“对,是出口,我现在只能说是出口,凶手在杀人之后,手上沾满鲜血,从方丈室北侧的围墙上跑了,攀爬的时候,在茅房的门上留下了血迹。” 慕容非低头沉思,旋即说道:“哦,有血迹证实的出口,那太好了,从围墙翻出去了,这么说,不是寺院内部作案?” 池鸣点点头,说道:“是呀,可以这么说,要是确认了入口,那更能说明问题一些,我已经考虑过了,入口的可能性就在那儿,只是还没有找到确凿的依据。” 苏易也站起身来,她对池鸣所说的那个出口非常感兴趣,于是说道:“池鸣,要不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慕容非脱去手套,说道:“是要过去看看,再说,我们还要提取你说的那血迹呢。” 池鸣开玩笑道:“慕容,你是不是又想奇迹出现,希望那血迹是凶手自己的?” 苏易也脱去了手套,她拍拍手套内侧粘附在手上的生石膏,说道:“组长不是一直强调要注意发现现场的可疑血迹嘛,凶手使用刀具杀人,自己手部出血的概率相当高。” 慕容非开始往方丈室的门外走,说道:“对呀,凶手给圆慧法师腹部的这一刀可不是只用了一点点力气,自己出血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不过,池鸣你在外围现场要是只看到了茅房门上有血迹,我倒是要开始怀疑,凶手根本没出血,只是手上粘附了圆慧法师的血迹而已。” 申海跟着三人往方丈室的后侧走去,他没有忘记随时开启摄像机,记录他们在现场的工作,有时候他想,要是未来有可能,他想去制作一部永不断更的纪录片,将他们七组的勘查经历都发布出去,案件细节部分、涉及个人隐私的可以打上马赛克隐去,但是他真的觉得这些精彩而宝贵的瞬间一定会让人感动。 到了茅房前,池鸣给他们展示了那扇木门上的蹭擦痕迹,还有门上端的那块血迹。 慕容非看完,心里也认同池鸣的看法,他说:“凶手杀人之后,从这个部位翻出寺院,晚上的时候应该不是非常方便,这可以说明,凶手对这个部位是有所准备的,白天的时候肯定踩点过。” 池鸣觉得慕容非的说法非常有道理,于是说道:“慕容,对的,凶手能顺利地从这儿出去,说明他是早有研究的,我感觉出入口都在这儿,现在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凶手怎么爬上围墙的。” 慕容非看着那高高的围墙,心里没有了主意,他说:“池鸣,我看有必要到外边竹林去看看,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池鸣点头说:“我本也有这个打算,这边我还要爬上这茅房的平顶去看看呢,看完我就去外边看看。” 慕容非将茅房的门往外旋转了一下,他习惯性地朝茅房里头看了看,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苏易脸一红,说道:“这是男厕所吧,我就不方便进去了。” 池鸣连忙说:“苏易,你哪里看到标志了?这分明是男女共用的卫生间。” 苏易辩道:“你也不看看这个茅房的位置,这个位置肯定不是游客可以使用的,而且还在方丈室后头,我看就是圆慧法师专用的吧,你说不是男厕所还能是女厕所?” 慕容非将门推开到最大的位置,对苏易说道:“案件最大,管它什么男女呢,我授权你进来,你就进来,莫怕。” 苏易走进了门内,发现茅房非常干净,洁白的瓷砖将整个墙面装饰得让人心情舒爽。 忽然她闻到了一阵臭味飘散而来,她低头一看,发现外侧的蹲位中间的地槽里有一坨屎,她叫道:“唉,圆慧法师怎么可以这样,上了厕所不冲水,臭死了,臭死了。” 慕容非也看了过去,他见那坨屎量很大,像是个小山峰,表面已经变干,可是臭味还是源源不断地飘散上来。 他忽然想,这么洁净的环境,圆慧法师会上完厕所之后不冲水吗? 他左右想着,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一是圆慧法师一时遗忘呢,上厕所不冲水这种事儿不是常有的事儿吗? 池鸣也凑上前来,他朝那蹲位两侧的地面上一瞧,发现蹲位上有两个明显的鞋印,于是问道:“慕容,圆慧法师脚上穿的是什么鞋?” 慕容非也看到了那个鞋印,可是他不能确定那鞋印是哪种类型的鞋子形成的,他说道:“哦,圆慧法师穿的是平底布鞋。” 池鸣击手道:“你瞧这蹲位上的鞋印是一双运动鞋。” 苏易捏着鼻子说道:“这么说还不是圆慧法师留下的?” 慕容非忽然觉得茅塞顿开,他说道:“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池鸣搔搔头说:“不会吧,凶手还有心在这儿便便?” 慕容非解释道:“不是这样,根据我们的经验,凶手在杀人的时候会非常紧张,每个人的表现不一样,有的人紧张了就会想便便,所以我分析这是凶手在杀人之后,途径此地,顺便留下了便便。” 第176章 节外生枝 苏易接上说道:“就是说凶手可能是第一次杀人,所以特别紧张吧。” 池鸣回头瞪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一个圆慧法师被杀,你还嫌不够?你还想惹更大的麻烦?” 苏易骂道:“池鸣,你什么意思嘛,圆慧法师被杀和我有直接关系吗?这祸可不是我惹的,要说惹祸,不都是我们七组惹的祸吗?” 申海一直站在身后,现在忽然冒出了一句:“组长不是说要带我们来烧香吗?现在圆慧法师自己都被人杀害了,你说这烧香有实际的意义吗?” 池鸣脑子一转说道:“咦,你还别说,这一定又是一条大新闻,宝净寺住持夜间被杀,光这标题就足以吸人眼球了,我们又在制造新闻。” 慕容非沉下了脸,听到池鸣这么说,他忽然觉得这起案子一下子增加了不少压力,以往只要媒体关注的案子,来自于各方面的压力就会不少。况且现在死的是圆慧法师,只要是来宝净寺烧香膜拜过的人,都会对这起案子指手画脚,到时媒体、网络轮番轰炸,刑科所的压力一定不小。 他说:“言归正传,我们来分析一下这凶手的心态吧,要是最后确定这便便确实是凶手的,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说这凶手是第一次作案,所以特别紧张?苏易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第一次作案相对来说肯定会紧张一些,对吧?” 苏易嘟着嘴说道:“我觉得是,要这又是一个连环杀手,不至于紧张到在杀人现场便便吧?” 池鸣翘起脑袋,像是很不服的样子,说道:“好吧,应该是这样,既然都已经觉得是凶手留下的了,我们就把检材取了吧。” 苏易忽然发现池鸣的所指,惊叫道:“天!池鸣,你不会说是要提取这便便吧?” 池鸣在一边冷笑道:“苏易,这回你肯定逃不掉的,严格地讲,便便可是生物检材,巴飞所长反复强调过,生物检材的发现和提取责任是法医,你说是你亲自动手,还是让组长来?” 苏易退到了门外,说道:“池鸣,这外围现场的有例外,而且这个茅房也是你先发现的,我总不能抢你的功劳吧?” 池鸣装着很绅士的样子说道:“不,这茅房既已发现了鞋印和血迹,正式升级成为了中心现场,一切按原则来办。” 慕容非回头看着还在退缩的苏易,说道:“苏易,池鸣说得没错,生物检材的提取是我们法医的责任,不管是中心现场,还是外围现场,这是不能回避的。” 苏易见慕容非也帮着池鸣说话,就生气的说道:“尸体、尸块,再腐败再臭我都没问题的,可是让我去提取一个男人的便便,打死我也不干。” 池鸣在那边坏笑着说道:“慕容,你看你这小徒弟,真是难弄,我看只有你老人家亲自动手咯。” 他说完还招手申海道:“申海,你赶紧过来,给组长全程录像。” 申海笑着将摄像机打开,说道:“组长,这个是必须的,说不定我们的案子就靠这坨屎了。” 慕容非从勘查箱里找出一个小勺子,对着申海举着的摄像机说道:“我从来不觉得一坨屎就不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在凶杀现场,任何物品都有可能是突破案件的入口,哪怕是一坨屎。” 说完,他笑了起来,将脸挪开摄像机,对着申海说道:“申海,刚才这一段可以吧,留着你以后编辑纪录片吧,等我们都老去的那一天,还可以拿出来YY。” 申海伸出左手的大拇指,给了慕容非一个“赞”,说道“不错,这一段有点美国味。” 慕容非开始蹲下身,说实在,他也觉得去提取一坨屎是一件令人恶心的事情,不过,苏易不干,也不能强迫,毕竟人家是个小姑娘,这么恶心的事情还需要长时间的适应和习惯的。 他在那坨屎上挖了一勺,装进一个洁净的白色塑料检材瓶中,好在那瓶子不透明,装进去之后,他就马上盖上了盖子,说道:“苏易,送回去给司聆做DNA,就不是我们的事儿了。” 池鸣站在那儿,看到慕容非提取完检材,心里乐开了花,好像这是对组长的一种报复行为似的,他说:“慕容,好你个小子,这回爽了吧?” 慕容非闻够了臭味,不想和池鸣纠缠,说道:“这下子轮到你了,祝贺你可以趴在粪堆上提取鞋印。” 池鸣取出静电吸附纸,开始提取鞋印,这种光洁的客体比较适合使用静电吸附,利用静电将瓷砖表面的灰尘鞋印吸附上来,然后拍照。 慕容非和苏易站在门外看着池鸣挥汗如雨地提取鞋印,那副惨样让他们忍俊不禁,苏易不好意思地说:“组长,刚才让你受苦了,回去给你补补哦。” 池鸣回头说道:“喂,苏易,需要补补的是我呀。” 慕容非忽然想起了更为要命的事情,他说:“坏了,这坨屎还没完。” 池鸣捂住鼻子说道:“慕容,怎么还没完?只要不是我的事儿就好说。” 慕容非说道:“确实不是你的事儿,是我和苏易的事儿,这坨屎必须全部提取,我们还得分析这人的饮食习惯,最近可能吃过什么食品。” 苏易又捏住了鼻子,说道:“组长,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这件工作我真的干不了。” 慕容非“唉”了一声说道:“那只好我自己来干哦。” 忽然后边传来了脚步声,慕容非回头一看,原来是武龙带着班醒来到了现场。 “好像很热闹嘛,慕容。”武龙见到他们,随意地问候。 慕容非也搭了句不痛不痒的话:“都是池鸣,工作一点都不用心。” 武龙习惯了七组的脾气,也不为怪,他说:“现场有进展了吗?” 慕容非介绍道:“不瞒你说,这个现场出奇的顺利,目前我们已经通过这茅房门上的血迹,基本确定了凶手离开现场的方式,他是从这茅房顶上翻出墙外的。凶手前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只是要杀死圆慧法师,并且在圆慧法师的脸上刻上了‘死囚’二字,总体看来,这是一起仇杀案件。” 武龙听了,不慌不忙地说:“可是刚从我们访问的情况来看,昨天晚上,寺院里还丢失了一件宝物。” 慕容非哑然,心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节外生枝? 第177章 宝物遗失 池鸣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问武龙道:“是吗?遗失了什么宝物?” 武龙开始将调查的结果说了一遍:“我们到了寺院之后,就直接找了寺院的监院,监院就是宝净寺的二把手,平时主要是他在打点寺院的日常工作,直接对住持圆慧法师负责。监院说,他们早上起来之后,就等圆慧法师给和尚们讲经,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他来,就去方丈室叫他,没想到看见他已经遇害。” “监院报警之后,就集合了所有的和尚了解情况,可是没人报告昨天晚上听到有什么异常,可能是方丈室距离其它僧房太远。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小和尚说佛堂里少了一件物品。监院于是就去佛堂看了,他发现佛堂里少掉的正是一尊纯金佛像,这尊佛像是明朝时期流传下来的,价值相当高,现在丢掉了,正让他头疼。” 慕容非听了之后,心头又是一怔,他觉得他们七组刚刚构建的案件性质遭到了严重的挑战。 他心里想,要是遗失佛像这个情况属实,那么昨天晚上寺院里发生的一切可能都是有联系的,案件性质自然要重新分析。 他问武龙道:“那么,佛堂遗失纯金佛像的事情敲定了吗?” 武龙撇撇嘴说道:“我听监院说了之后,就急着上来跟你们沟通来着,我知道你们也需要这些信息,所以就没有进一步去落实清楚。再说,佛堂那边也算是一个可疑的犯罪现场,需要你们七组前去勘查呢。” 池鸣皱了一下眉,说道:“佛堂至少暂时可以认为是盗窃现场吧,我立马就去勘查。只是这盗窃案和杀人案到底是不是同一人所为,可能还需要现场勘查之后再作商议。” 武龙点点头说道:“说得也是,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地理出一个全面的犯罪过程来,早些定性。” 慕容非本来好好的心情,现在被佛像遗失的事情一搅,完全没了兴致,不过,他还是非常冷静地说道:“武龙,你放心,不管佛堂那边怎样,方丈室这边的勘查还是非常有成效的,等池鸣去佛堂勘查完毕之后,我们会综合起来,一齐考虑。” 武龙见慕容非他们的情绪已经发生了变化,和刚才他过来时的说说笑笑完全两样,知道他们心里已经有了压力,便安慰道:“慕容,不要太在意,不要被我们调查出来的一些东西影响了你们的正常勘查,我相信真相只有一个,你们的推断需要的是独立、客观。” 武龙说完,就又回去找监院去了,和慕容非沟通了之后,他对整个寺院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有了基本的认识。 他觉得七组的发现还是非常客观的,至于佛堂里的盗窃案是否和住持被杀有直接的关系,正像池鸣所说,需要进一步的论证。 武龙觉得,既然佛堂已经冒出了这么个事儿,说不定能从这里活得突破,大胆设想,小心求证,这盗窃案到底和住持被杀有没有关系,不仅仅是靠池鸣的现场勘查,也需要他自己侦查这一块深入的调查。 他决定再找到监院,了解一下详情,发现更多的可能性。 武龙走进监院僧房的时候,他正在安排今日的工作,宝净寺一天的工作其实非常繁杂,作为具体事务操办的监院,一天到晚都非常繁忙,而只有住持可以专注于佛学理论,弘扬佛法。 监院见武龙走进来,急忙招呼他在一个木茶几旁坐下。 武龙坐下之后,他四周看了看那间僧房,僧房不大,四壁都是褐色原木的墙体,除了地面,所有眼睛能看到的尽是木质材料打造,看上去非常古色古香。 监院在武龙对面坐下,武龙问道:“你们放置佛像的佛堂有哪些人可以进去?” 监院给武龙沏了一杯茶,说道:“这个佛堂我们并不对外开放,只是寺院内部供奉一些重要家产,所以也只有我们自己人可以进去。” 武龙顺着监院的话问道:“你所说的自己人到底是指哪些人?” 监院自己也沏了一杯茶,咪了一小口,说道:“主要就是我们这些和尚,间或会去看看,我自己有时也回去,那里存放的器物都是我们宝净寺最宝贵的财产。” 武龙细问道:“那么除了你们这些和尚,还有其它人可以进去吗?” 监院抬头想了想,说道:“其它的应该没有了。” 武龙换了一个方式继续问道:“那么你们寺院里除了和尚,还有没有雇佣一些帮工?所有的事务都是和尚自己完成吗?” 监院端起茶杯正要喝上一口,听到武龙的这个问题之后,他说:“寺院的工作都是由我们和尚自己完成的,我们从来不雇佣帮工,只不过……” 武龙听到“只不过”就来了劲,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监院还是将那口本要喝的茶喝掉了一口,然后又提起紫檀色的茶壶给武龙的茶杯倒满,然后说道:“只不过我们最近招了一名帮工,也才来一个多星期,目前在厨房工作。” 武龙一听这人事安排上出了点意外,顿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又问道:“能不能介绍一下这么帮工的情况。” 监院好像有些不太愿意谈太多,不知道是真不太了解,还是故意装着不知,他说:“这名帮工叫许得山,他是住持点头才招募进来的,对于他的情况我不是太了解。” 武龙觉得这位叫许得山的帮工有点意思,宝净寺从来不招帮工,一切工作都是和尚自己完成,现在突然多出一名帮工,而且是住持亲自点的头,才被招募进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要不是一般的关系,寺院怎么可能破格招募呢? 武龙心想,不如直接将这位许得山叫过来问问话,了解一些情况,总比监院提供的情况要全面。 于是他对监院说:“你看,能不能把许得山找过来?我有些话想问问他。” 监院笑道;“当然可以。” 于是他朝旁边的小沙弥说道:“你去把许得山叫过来。” 小沙弥怯弱地说:“刚才厨房里找许得山抬米下锅,可是已经找不到他了。” 第178章 出走的原因 监院大叫道:“找不到了?” 武龙也突然叫出声来:“许得山找不到了?” 小沙弥像是犯了错似的说道:“是的,就是刚才我去厨房的时候听说的。” 武龙觉得事发突然,马上站起身来对监院说道:“走,我们去厨房那边看看。” 监院放下茶杯,起身去了厨房,武龙紧紧地跟在后边。 也不过两分钟时间,他们就来到了厨房,武龙发现,宝净寺的厨房果真不一般。 厨房修建在一座山崖之下,屋内几乎没有任何装修,一派清新简洁的样子,没有粉饰的青砖墙面湿漉漉的都是水珠,屋顶镂空,屋外的光线照射进来,基本不需要室内的灯光。 此时厨房里正雾气腾腾,武龙见那是蒸馒头的蒸笼在冒着热气,那些蒸笼叠得山高,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层,几个和尚正在一边擀面,几个空面粉袋扔在地上。 远处的一个大锅正在冒着水泡,不用看就知道那一定是正在煮粥。 监院朝一个正在压水机上卖力压水的和尚叫道:“觉净,你过来一下。” 武龙见那个叫觉净的和尚长着一张娃娃脸,胖乎乎的脸蛋上还留存着一丝稚气。 他听到叫声,停下了压水,回头一看,可能见监院旁边还站着一位警察,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 他盯着武龙看了一会儿,仿佛忽然从睡梦中醒来,连声说道:“嗯,嗯,找我吗?” 监院招招手说道:“是呀,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觉净慢腾腾地走了过来,他说:“有什么事儿?” 监院将觉净拉到一边,问道:“觉净,许得山现在哪里?” 觉净一皱眉,因为是光头,那皱起的额头更是明显,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看见哪,起床的时候我看到过他的,可是现在不,不见了。” 监院眼睛瞪得像灯笼一般,大声说道:“那么他有没有说过去哪里了?” 觉净的语气变得更加支吾了,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许得山也刚来一个星期,他平时也不和我们说话,来去都没个说法,我哪敢问他呀?” 监院有些生气,怒问道:“不是叫你负责管他的吗?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你说不出许得山去了哪里,你有多大的责任吗?” 觉净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委屈地说道:“我也想把他给管住,可是谁都知道,他和住持走得近,我说都不敢说他,他平时干活就懒散,动不动就发脾气,我一说他,他的声音比我还大。” 武龙听了之后,心里觉得这个许得山的嫌疑程度更高了,要是不把他查个明白,今天这事儿可能没个尽头,他问道:“许得山住在哪儿,我们去他的床铺看看。” 觉净抬眼看看武龙,说道:“许得山是和我住一起的,我们四个人住,我带你看看吧。” 觉净带着武龙沿着一条走廊七转八弯,来到了一排黑瓦白墙的二层矮楼前,他走到中间位置的一个房间,推门进去。 觉净指着里边靠窗的一张床说道:“许得山就睡这个铺位。” 武龙见那床铺上被子叠放整齐,床底有两双布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忽然,他的眼睛转到了墙边的一排柜子,于是问道:“这都是你们的衣柜吧?许得山是哪一个?” 觉净走到4号柜子边上,打开了衣柜,说道:“就是这个。” 武龙走近一看,里边空空如也,心中疑惑,问道:“怎么柜子里都是空的?” 觉净一看,脸色大变,说道:“不对呀,我经常看到他的柜子里有一堆东西的,起码还有一个双肩包,也有俗家的衣服,这下子都不见了,我觉得他是走了。” 武龙问道:“你说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觉净说:“一定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他是离开寺院了。” 监院走过来对武龙说道:“我看许得山肯定是离开寺院了,不过,可能不只是厌倦了寺院生活的原因。我觉得这里边有蹊跷,昨天晚上发生过两件大事,佛像失窃,住持被杀,现在许得山莫名其妙失踪,我觉得许得山和这两件事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们可是要好好查查这个人呀。” 此时的武龙心中比监院更加迷惑,他想,许得山处处受到圆慧法师的照顾,破例招募进宝净寺,安排在厨房,负责管理他的觉净和尚对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种种迹象表明,许得山和圆慧法师有着微妙的关系,现在圆慧法师死了,许得山失踪,监院又不了解此人的来历,一切都变成了一本糊涂账。 不过,他觉得,许得山虽然疑点重重,可是在这种敏感时刻,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于是他说:“许得山确实有一些疑点,我们会尽力去查,不过,我们会在现场勘查、现场访问、还有多方调查之后,才会对寺院有个说法,希望你能在各个方面配合我们的工作,早日把案件侦破。” 监院不停地点头,武龙说完之后,他又说:“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希望你们能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 武龙在心中考虑着案件的可能性,他想,许得山现在不辞而别,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要是把他定为嫌疑人,他作为一个俗人,要是对纯金佛像产生想法,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他又是圆慧法师的关系人,他会杀害圆慧法师吗? 武龙想起刚才慕容非在茅房那边的分析,凶手应该是连夜从茅房那边翻墙而去,但觉净和尚在早晨的时候却看到过他,要是他在昨晚杀了圆慧法师,他有必要伪装得这么复杂吗? 他又想,如果是两件事情都是许得山干的,那么会是怎样的顺序呢?他杀人之前不可能会拿着那个佛像吧,因为杀人之后肯定有个翻墙的动作,不可能带着个佛像后来又回到了他的宿舍,那么就是先杀人,后去盗取佛像,在今天早晨才匆匆离开宝净寺? 武龙想来想去,觉得这都很难理顺,忽然他想到,池鸣还在佛堂里勘查现场,他自己想的这些犯罪过程应该交给七组去琢磨,毕竟他们对现场分析更有经验。 第179章 魔高一尺 池鸣在佛堂里绞尽脑汁,他趴在地面上寻找鞋印已经很久了,可是除了凌乱的布鞋鞋印,怎么也找不到一双运动鞋的鞋印。 他心里想,慕容非关于那坨屎的分析还是蛮有道理的,要是那坨屎真的是凶手留下的,那么凶手穿的一定是运动鞋。 池鸣希望在佛堂里也发现一只运动鞋的鞋印,要是那样,这佛像失窃案和圆慧法师被杀案就可以真正合二为一了,可是正像他平时所持的现场悲观论吻合一致,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运动鞋鞋印。 他失望地站起身来,看着偌大的佛堂,佛堂里摆放着残破的佛经、积灰的瓷器,还有一些古旧的木鱼,甚至他还看到了一双芦苇编织的草鞋。 池鸣饶有兴致地拿起那双草鞋,那草鞋也不知是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他心想,一定是哪位高僧千里跋涉来到这里,才会被作为先人的遗物,如此珍重保留下来。 他翻转鞋底看了看,见那鞋底已经磨损得非常光滑,不过还是看得出条纹状的鞋底,他想,要是这鞋子在泥地上踩出鞋印,一定非常显著,但没有见过这种草鞋的勘查员一定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种鞋底。 池鸣将草鞋放回原处,心中顿想,和这只草鞋一样,佛堂里的每一件物品要是加载上历史和文化的因素,都是无价之宝,嫌疑人为什么就独独看上了那尊纯金的佛像? 对呀,纯金的佛像最直接,可以立马变现,他忽然想到,其它的一些物品虽然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可是要是拿出寺院外,又有谁能识货呢? 池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想,这说明了嫌疑人只是一个对古董文物没有什么研究的普通盗窃犯,或许只是一个顺手牵羊的小偷。在嫌疑人眼中,那尊佛像只是一块有着佛像造型的黄金,他拿走之后,说不定就把它当作二手黄金贱卖,而忽略掉了其中文化的成分。 当他正在想来想去的时候,武龙在佛堂的门外叫了一声:“池鸣,我可以进来吗?” 池鸣回头,见是武龙,就微笑着说道:“当然,地面我已经处理完毕,你可以放心走进来。” 武龙走进佛堂,边走边说:“那么,有重要发现么?” 池鸣听到武龙提起重要发现,有些丧气,说道:“唉,真是遗憾,什么都没有发现。” 武龙一听,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平静地说道:“没事儿,别灰心,说不定过会儿就能有发现。” 池鸣开始介绍刚才的勘查情况:“佛堂里只遗失了一尊纯金的佛像,按照这佛像陈列柜上提示的参数,这佛像重达539克,光按黄金的价值来算,这尊佛像也是非常昂贵的,要是考虑到文化因素,那价值就不好估算了。” 武龙往佛堂里扫视了一圈,说道:“佛堂里这么多文物,只遗失了一尊佛像?” 池鸣说道:“是的,我已经和他们核实过,现在看起来,只遗失了这尊佛像,我想,其它的物品其实也都是一些值钱的文物,为什么他就偏偏看中这一款?” 武龙若有所思地说道:“嗯,我懂你的意思了,嫌疑人对文物没什么概念,他只对黄金感兴趣。” 池鸣点点头说道:“是呀,我是这么想的,这人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偷,对寺院文物并没有针对性。” 武龙想起了许得山,于是对池鸣说道:“寺院最近招募了一个俗人帮工,现在不明原因失踪,你看,他是不是有可能?” 池鸣心中大喜,说道:“帮工?应该没什么文化吧?内部人员顺手牵羊,听上去比较舒服,人不见了?他穿的是什么鞋?” 武龙接着说道:“是呀,一早是有人见到他的,可是现在却不明去向,寺院的监院说,这帮工穿的是布鞋。” 池鸣略一思索,说道:“似乎比较合理,但又有些矛盾。” 武龙问道:“怎么讲?” 池鸣开始分析起来:“刚才我在佛堂地面上提取了所有的鞋印,没有发现一只运动鞋的鞋印,这和茅房的那只运动鞋印有矛盾,说明那人没有到过佛堂。” “哦。”武龙目光炯炯地盯着池鸣。 池鸣眨了一下眼睛接着说:“佛堂地面上都是大小不一的布鞋鞋印,你知道的,布鞋的鞋底没什么花纹,只是一个鞋底的形状,要想同一比对几乎没有可能,不过,从这可以看出,拿走佛像的人应该穿的是布鞋,也就是说,这个帮工不能排除。” 武龙点头:“有道理,虽然不能认定,但也算是个方向。” 池鸣脸色露出了不快的神情,他说:“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更加复杂了,怕是圆慧法师被杀和佛像被盗是两个不同的人作案呢。” 武龙默默地在那儿思考着,他突然说道:“要是联合作案,如何?” 池鸣知道武龙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你的意思是里外联合?帮工作为寺院内部人员,负责盗窃佛像,而外边的那人负责杀害圆慧法师?理论上是有可能的,可是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外边的那人杀死了圆慧法师,对帮工有什么益处呢?晚上在寺院里睡觉的和尚有一百多人,光把住持杀了没多大益处。” 武龙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还是觉得这帮工有重大的嫌疑,还是我自己去利用侦查手段,把他弄个明白吧。池鸣,你们好好勘查,有什么发现记得及时打电话给我哦。对了,帮工的床铺上有个枕头,我看上边油腻腻的,这能检出他的DNA吗?” 池鸣正愁着这边刷不出指纹,听到武龙竟然有这么个好东西,虽然心里没底,他还是说道:“我想司聆应该有这个能力,你说的那些油腻腻,应该会粘附有帮工不少的头皮屑吧。” 武龙笑道:“现在想想,你们刑科所真是无孔不入,现在那句古话要反过来说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第180章 笔迹心理分析 司聆收到了慕容非从宝净寺现场转送回来的几份检材,她看了看检材送检单的列表,不禁哑然失笑。 随着她自己不断在检材类型上获得突破,慕容非他们这些现场勘查员提取的检材也变得五花八门,似乎要挑战她的检验极限。 她斜眼看了一下送检过来的派出所民警手中捏着的那些检材袋子和堆放在受理台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她知道其中一个瓶子装的是现场茅房里提取的粪便。 对于粪便,她从来没有答应过慕容非可以检验成功,可是他还是提取送回来了,这分明是挑战,她想。 不过这么多年来,不就是这样吗?现场不断在发现异类的检材,她也不断地尝试,虽然可以称作是累败累战,可到了最后,她发现许多不可能最后都成了可能。 放在民警脚边的那个大纸盒,里面一定是枕头吧,司聆看过检材清单,只有枕头需要这么大的盒子,枕头的检验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记得在一起灭门案中就成功地检出了枕头上凶手的DNA。 司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起案子非常有意思,那好像是现场勘查三组主办的案子。 三组的组长是位痕迹专业的,可是他对于现场生物物证却有着非常敏锐的悟性。 经过他分析,凶手在灭门之后,在那人家里睡了一晚,才离开现场,所以才有了那次枕头检验DNA的尝试。 最后证明结果虽然不是非常完美,检出的是混合DNA,信息无法入库,可是司聆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将混合DNA分离,纯化出几种可能性,成功地在数据库里比中一名酒后驾车入刑的嫌疑人,案件得以告破,她也因此而获得了个人三等功。 司聆苦笑,心想也只能是苦笑,这么多异类检材送过来,今天又得加班了,晚上肯定不能准点下班,孩子的作业也只能让她老公检查了。 在刑科所的另一个实验室,乔厉正在目不转睛地分析申海给他传送过来的照片,他正在分析照片上的“死囚”二字。 他听申海说这两个字分别来自于宝净寺住持圆慧法师尸体的左右脸。 乔厉从事的是文检工作,平时都呆在实验室或办公室工作,做得最多的就是笔迹鉴定。 今天他拿到的这份笔迹实在太特殊了,竟然是凶手用刀刻在了死者的脸上。 他觉得这事儿比较有挑战,谁说不是呢,他研究这两张照片已经研究了一个多小时了,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 乔厉发现,这“死囚”二字写得还是比较工整的,特别是“囚”字的那一捺,那觉得刻字的人是用了心的,那一捺像是一个着重号,凶手在写完这一笔的时候,刀尖应该停顿过一下,甚至可以看出刀锋有过转动。 他觉得凶手写到最后的时候,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或是遂了一个心愿,说明凶手对于杀死圆慧法师有极强的愿望。 想到这儿,他便在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上找到了慕容非的电话号码。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他先说道:“慕容,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们现在对于案件性质是怎么判断的?” “哦,案件性质呀,本来我们分析得好好的,认为是仇杀,可是侦查那边却发现了异常情况,昨天晚上宝净寺还发生了一起纯金佛像被盗的案子,这两起案子发生在了同一时间,使我们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乔厉听了之后觉得自己通过这些字迹分析得出的意见和慕容非一开始的想法是一致的,于是说道:“慕容,我告诉你,我的看法是仇杀,哪怕你说的那盗窃案是同一人所为,那盗窃也只是顺手牵羊。凶手到宝净寺的主要目的是杀人,而不是盗窃,他杀人之后,也许才有了顺便盗窃的想法,但我千真万确地告诉你,这一定是仇杀,盗窃是多出来的,但杀人是必须的。” “是么?你能从那两个字里读出案件的性质?” 乔厉觉得那笔迹非常有特点,自己完全有把握这样分析:“我看过这两个字的笔锋,凶手在刻字的时候,非常认真,字迹也非常清晰,他写字的动作特别慢,一笔一划都相当有力,特别是‘囚’字的最后一捺,充分体现了凶手的必杀心态,我觉得这人和圆慧法师一定有着深仇大恨,在尸体上刻字本身也是一种羞辱。” “这个,乔厉,不过,现场需要一定的统一性,池鸣还在下边勘查那个发生盗窃案的佛堂,我还没和他沟通过,性质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斟酌。” 乔厉见慕容非似乎不太接受他的观点,急得差点跳了起来,他说:“慕容,你要相信我,看了那么多的文书笔迹,对于书写人的心理我还是有一定的研究的,基本八九不离十。这‘死囚’二字非常不一般,是刀刻皮肤,凶手的笔力完全暴露。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人不是一般没文化的犯人,我觉得他应该是经过正规书法训练的家伙。” “是吗?那可能是有一定教育文化程度的,有多高?” 乔厉最怕这个问题了,他觉得不是文检专业的人们总是以为他们可以看出一切,可是他能看出的凶手心理慕容非却不是很能接受,现在偏偏提出这么个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说:“慕容,实话说吧,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正规训练过书法只能说这人家教相对还行,但是具体有什么文化程度真是没有办法判断,要是你能获取更多的样本,我还是可以帮助分析的。” “那行,我估计这个问题你也难以回答,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我还有一个问题,要是侦查拿到一些嫌疑人书写的文字,你可以和这两个字比对吗?” 乔厉斜眼有看了一下躺在桌面上的两张照片,肯定地说道:“可以,我觉得还是有条件的,虽然这只是刀刻的文字,但书写的笔势是一样的。” 第181章 名字的困惑 虽然池鸣对于佛像被盗和圆慧法师被杀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两起案件的现场鞋印不支持同一个案犯,里外联合作案似乎也没什么逻辑,可是武龙觉得这个许得山令人不安,他对这个人耿耿于怀,于是他将宝净寺的现场访问工作给手下的那批人交代完毕之后,自己带着班醒回到了重案大队的信息情报室。 武龙知道,他自己对于信息作战算是个门外汉,但是年轻人行呀,这方面他最欣赏班醒了,班醒的脑子非常灵光,只要抓住一丝线索,就可以在网络信息里做出成绩。 武龙表情严肃地说:“班醒呀,今天就看你表演了,我现在要许得山的详细资料。” 班醒打开桌上的电脑,点开一个人口信息系统,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迅速就登录了系统。 他回头说道:“武大,跟你访问半天了,你一直对这个许得山感兴趣,我知道你不放心,但凭我感觉,许得山不像是杀害圆慧法师的凶手。” 武龙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燃打火机,叼着烟嘴猛吸了几口,说道:“你有什么理由呢?” 班醒将手中的鼠标上下滚动着,网页上的查询界面也在上下滚动,他没去在意,说道:“从监院和觉净和尚的话中可以分析出来,这个许得山一定和圆慧和尚有着某种紧密的关系,所以得到了圆慧和尚的网开一面,他要是杀死了圆慧和尚,应该会连夜逃走,不会等到天亮还呆在寺院,这样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武龙在烟灰缸了里弹了弹烟灰,说道:“你小子想法简单,许得山完全可以不逃,他不逃,人家才不会怀疑他呢。可是后来又为什么逃了呢?后来他见形势发生了变化,整个寺院都陷入了恐慌,监院也报了警,他肯定会慌乱,这是正常的犯罪心理嘛,见势不妙,才溜之大吉。” 班醒见说不过武龙,就转过脸去,停止了手中滚动的鼠标,说道:“武大,我还是不太看好许得山,不过,现在说什么也都只是推测,等刑科所的那些DNA出来之后,我们再争论吧。” 武龙从嘴里取下烟头,嘴角闪过一丝微笑,说道:“嘿,小子成熟了嘛,想要挑战我的权威?” 班醒知道自己话说过了些,于是自责道:“不是这样,我这点水平哪能在你面前显摆呢,说吧,让我从哪里开始。” 武龙将包中取出的笔记本翻开,指着上面记录的“许得山”那个姓名说道:“就从许得山开始吧,我想知道他的一切。” 班醒记得,在宝净寺访问监院的时候,监院只知道许得山名字叫“许得山”,而没有其它更多的详细信息,他知道,只有一个名字,只能在全国系统里搜索,这样得到的重名信息会多得不计其数。 他说:“武大,许得山这个名字太普通了,我们又没有照片可以核对,要查出这么个人,真的很困难。” 武龙霸道气又冒出来了,他说:“我不管,我只要许得山的信息。” 班醒为难地说:“好吧,我只好照办了,我先查查看吧。” 他将“许得山”三个字输入到姓名栏,点击搜索按钮。 网页跳转,结果很快就出现在屏幕上,班醒看到了右上角有个数字:453,他叫道:“武大,重名的有453个,你要哪一个?” 武龙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姓名列表,伸出手去拍了一下班醒的后背,说道:“去,年龄呢?你忘了界定一下年龄。” 班醒摊手说道:“年龄我们知道吗?” 武龙急忙说:“你不知道吗?监院不是说和圆慧法师差不多的年龄吗?圆慧法师四十来岁,那么我们可以将他的年龄设定在40岁至50岁之间,这样不就可以缩小范围了吗?” 班醒嘴巴里嘟囔着说道:“好,就按照这个年龄,我们重新来一下。” 班醒重新设定了条件,又在人口系统上搜索了一遍,结果却令他感到意外,因为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居然只有一个,这个人年龄是43岁。 于是他立即就点进这个人的详情页,在职业信息一栏里写着“北河大学数学系教授”,他感到非常失望。 他指着屏幕对武龙说道:“武大,你看,怎么会这样?” 武龙迅速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说:“既然这个许得山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么逃走的许得山可能不是真名,综合他今天的表现,我更加怀疑他的身份了。” 班醒有些不解,他反问道:“要是许得山是个假名,圆慧法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怎么会允许他使用假名呢?” 武龙直爽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才是问题所在,这个许得山说不定就是个什么不正经的人物,比如说得严重些,是个在逃犯呀什么的,他找到了圆慧法师,在宝净寺里避一避,那么他就可能使用假名。” 班醒似乎有些懂了,他说道:“嗯,这好像说得通,按照你这个设定,是不是可以这么去分析,圆慧法师结果养虎为患,收住了许得山,闹得自己老命丢掉,寺院还损失一佛像?” 武龙不说话了,他在心里鼓捣着班醒的这番分析,他觉得有些道理,但是他隐隐地感觉,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他忽然想到了这么个主意:“班醒,你给我查一查圆慧法师。” 班醒觉得有些诧异,问道:“圆慧法师?查他干嘛?” 武龙指着他笔记本上另一页上记录的圆弧法师真实姓名“韩志豪”说道:“韩志豪,你瞧圆慧法师的姓名多气派,韩志豪,他的户口应该在我们湾州,好查,你把他先查出来,我们再去查看他的老家是哪儿的,我怀疑许得山会是他什么亲戚,不然他不至于冒险去收住许得山。” 班醒一拍大腿说道:“对呀,武大,你这思路也真是神了,这才是真正的网络作战思维呀。” 第182章 围墙外的鞋印 武龙有些得意地说:“不要恭维,你赶紧给我查呀。” 班醒另外打开了湾州市的人口信息系统,在本地的信息系统查看本地人口信息,信息会更加详细。 打开系统登录之后,他开始输入“韩志豪”三个字查询,发现同名的只有五个,不过他一眼就看到了列表里第三个“韩志豪”的照片是个光头,他点击进去,发现这个韩志豪就是圆慧法师本人,今年45岁,户籍地就在湾州。 武龙说道:“你往下拉一点,看他的户口是从哪里转过来的。” 班醒拖动滚动条,将页面往下拉了拉,出现了“户口转入信息”,他说:“你瞧,是开县转过来的,等等,我再看看开县那边的转出情况,这样就知道他原来是哪里人了。” 班醒又点击链接,网页转到了开县的人口信息页面上,他看到了圆慧法师韩志豪老家的情况。 等他看了圆慧法师的职业信息之后,叫道:“原来圆慧法师是在开县他自己老家的龙山寺出家的呀。” 武龙得知这些情况之后,他觉得需要进一步查证的事实更多了,他说:“班醒,你慢慢来,你把圆慧法师整个家族,包括他老家村里的那些人,符合四十来岁年龄段的男性照片全部调取出来,我们拿到宝净寺去让他们辨认,要是其中有那个许得山的话,我们就可以获得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了。” 班醒听了武龙的这番话之后,心情大好,他觉得这是个绝妙的办法,既然圆慧法师容得下一个假名的许得山,那么可想而知,这人对于圆慧法师来说有多么重要,不然人家一个德高望重的高僧,他会不知道要是包庇会有什么后果? 班醒忙乎了一个多小时,他按照武龙的提示,总共梳理出39位符合条件的男性,他将这些人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用一个文件夹夹好,然后向武龙报告道:“一切就绪,接下来还有什么任务?” 武龙站起身,说道:“打道回府,我们重新回宝净寺去,找监院以及所有认识许得山的人辨认一下,看这里边到底有没有那个人。” 班醒收起那个文件夹,像揣着宝物般紧紧地捏在手上,他也站起了身,说道:“但愿许得山就在这里边,这样我们的工作就可以深入下去了,这个许得山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可以查明他的真名,实现精确追踪。” 两人兴致勃勃地来到宝净寺,他们直接来到监院的僧房,监院见他们又回到了寺庙,就又要给他们沏茶。 武龙连忙阻止,说道:“茶不急,你先给我们看看这些照片,看里边有没有许得山。” 监院接过班醒的文件夹,他一张一张开始查看那些打印的照片,这些照片非常清晰,而且都是彩色的,他很快就看完了一遍。 监院将文件夹合上,递给池鸣,说道:“没有,这里边没有许得山。” 武龙感到有些诧异,不太放心地问道:“是吗?要不要再看一遍?” 监院没有收回池鸣推回来的文件夹,他说:“没有必要了,许得山的嘴边有一颗豆大的黑痣,非常明显,而这些照片上的这些人都没有长痣,所以辨认起来很简单,我可以确定,这些照片都不是许得山的。” 武龙非常失望,既然监院这么确定,而且还有黑痣这个特征条件,他心想这应该不会搞错,要是这样,自己和班醒的一番苦工算是白花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气馁,在目前这个条件下,没有其它的办法,他决定继续扩大范围,让班醒再想办法,再扩大一些关联范围,将圆慧法师的关系人捞个遍,查找嘴边有黑痣年龄四十多的男性,然后让监院确认。 武龙听说池鸣的战场已经转移到了方丈室北侧围墙的外边竹林,他趁着有个时间空档,就干脆出了宝净寺大门,沿着竹林里不知哪个年代踩出的一条小径找到了池鸣。 池鸣戴着一副塑胶手套正在地面上给一个鞋印灌石膏,他见武龙赶过来,就笑道:“武大,你这是来监督我的工作呢,还是慰问我们呀?” 武龙讪笑道:“我哪敢监督你们刑科所的工作呀?我是过来向你学习的呢。” 池鸣弯下腰,看了看那石膏灌得是否饱满,嘴里说道:“武大,学啥?你也要学习这灌石膏的破手艺?” 武龙蹲下来,往那灌制了石膏的模型上下打量着,问道:“可疑鞋印?” 池鸣斜着脸对武龙说道:“是,我分析是从围墙上往下跳的时候形成的,这鞋印也是运动鞋,和茅房里那个运动鞋一致。” 武龙大吃一惊,说道:“果真如此?那么确定凶手穿的是运动鞋?而且真的在杀人之后到茅房里上过厕所?” 池鸣拉下脸说:“是的,慕容非的推断果真没错,看来凶手杀人之后真的非常紧张,我感觉他是第一次杀人。” 武龙还是没有忘记许得山,他说道:“不过这人到底是不是许得山,还需要那坨屎跟许得山枕头上的DNA比对才能确定吧。” 池鸣摇头说道:“其实当我发现这只鞋印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了,杀死圆慧法师的不是许得山,许得山只是浑水摸鱼,当他知道圆慧法师被杀之后,预料到自己已经无法在宝净寺混下去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盗走纯金佛像。” 武龙疑惑地看着那满是石膏的鞋印,问道:“这鞋印有那么大的发现吗?” 池鸣解释道:“这只鞋印是泥土上形成的立体鞋印,不像茅房那个灰尘鞋印那么简单,我反复确认了鞋印的年龄,发现这是一个年轻人的鞋印,我推断的年龄大约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当然上下有个几岁的幅度,不过肯定不是四十多岁的许得山。” 武龙心里受到了比较大的打击,他忙乎了一下午,主要是想通过查找许得山来突破圆慧法师被杀的案子,到现在他是真的彻底死心了,至于佛像被盗,不是他不关心,对于重案大队的定位,说白了就是搞命案,其它侵财类的案件不归他管。 武龙有些难过地说:“唉,池鸣,你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看来我要放弃查找许得山了,这完全是两码事儿。” 第183章 再发凶案 当慕容非解剖完圆慧法师尸体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按照他的老习惯,最后一次在尸体边上绕了个圈。 这可不是什么迷信,这是他最后一次在自己脑子里头回顾尸检工作,以防落下什么重要的工作,他知道,落下的工作回头再补是相当麻烦的。 他嘴里念念有词:“死因,尸斑,尸僵,尸温,死亡时间,胃内容消化时间,致伤工具……” 苏易帮他说出了最后一句:“一切OK,尸检结束。” 慕容非开始脱去手套,说道:“刚才司聆来电你听到的吧?她说便便的DNA真的检出来了,不过和许得山枕头上的DNA不是同一人,这样的话,也正好印证了池鸣在围墙外发现的鞋印,这更加说明了杀害圆慧法师和偷盗佛像的不是同一人。” 苏易已经缝好了尸体,拿起一根水龙头开始冲洗尸体表明的血污,她说:“真是太好了,今天的勘查工作实在可以算是完美,早上被盗窃案干扰了一下,搞得我们心情都不爽,现在好了,两起案件不相干,那杀害圆慧法师的人一定是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 慕容非在解剖室洁净区冲洗双手,说道:“嗯,确实如此,不过,现在性质是定下来了,可是案子却没有任何推进,武龙那边没有丝毫头绪,本来他还想从许得山那边找到突破口,可是现在两起案件分开,找到许得山也是枉然。” 苏易冲洗完毕,开始收拾解剖工具,她说:“是啊,这案子真是磨人,反正我们技术这一块算是不错,便便DNA拿到了,只要武龙那边有嫌疑人出来,我们就可以认定或排除,而且池鸣也取到了鞋印,就鞋印也可以快速地甄别一些嫌疑人。” 慕容非冲洗好双手,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他在脑海里回放了一天的工作,并且开始想象了一下凶手在现场的整个活动过程。 不过凶手是如何进入寺院的,到现在为止,池鸣都无法确定,只是根据合理性推断认为是从围墙翻进的,但是如何翻上围墙不可得知。 慕容非仿佛看到了一个人,从围墙翻进了茅房的平顶,然后纵身跃下,偷偷地来到了方丈室的门口。突然,那人冲进了方丈室,没等方丈叫喊,就一刀将方丈的腹部划出了一条二十多厘米的口子。这刀又尖又长,不仅刺破了肝脏,还划破了腹主动脉,快速大量的出血使得方丈当场倒毙。 慕容非觉得这场面确实有点惨,可是他又好像看到了那人并没有停下来。他将刀从方丈的腹部拔出,又走到了方丈的头顶部位,站在那儿细心地在方丈的脸上刻上“死囚”二字,才扬长而去。当他来到茅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一阵紧张肚急,就走进了厕所开始便便,事后才蹬门攀附,翻上了茅房的平顶,纵身跳下三米多高的围墙。 慕容非细细地品位着每一处通过物证复原起来的细节,这些细节将这个现场完整地恢复起来,他觉得似乎已经完美,不管是过程,还是性质,甚至还有凶手的DNA和鞋印,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见苏易已经收拾好解剖器械,并且已经将自动消毒柜设置好消毒时间,便说:“饿了吧,等会叫上乔厉一块去吃个饭,那小子这一天就研究了两个字,像是疯了一般,到现在连饭都没吃,刚才又打电话过来,说让我相信他,去,我都没把池鸣发现鞋印的事情告诉他,憋他一憋。” 苏易脱掉一次性解剖衣,说道:“慕容,你真坏,乔厉那么单纯,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他。” 慕容非走出了解剖室,边走边回头对苏易说道:“我这是考验他,看他坚持一个看法能坚持多久。” 苏易跟着走了出来,她随后关上解剖室的门,说道:“慕容,我发现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很变态,总是喜欢捉弄一些单纯的人,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慕容非笑道:“那是你们女人的偏见,我们这种高级游戏你是不能理解的,等下你看乔厉会不会这么说?” 这顿晚餐的时间算是有点晚了,上第一道菜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要不是这种24小时的店,现在要吃个饭,也只能是夜宵摊了。 乔厉很少和慕容非他们一起吃放,实验室工作的和现场勘查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现场勘查的整天外面跑,实验室的窝在所里,除了单位搞集体活动,很少有交集可以一起吃饭,这回是慕容非请客,乔厉也正好帮慕容非看了两个字,所以才凑上了这么次机会。 乔厉自嘲道:“我靠两个字赚了你们一餐饭,心里有些不忍呀。” 慕容非开始喝可乐,喝完一口说道:“我才不忍呢,憋到你现在,还帮我们解决了案件性质。” 乔厉听到案件性质,就来了劲儿,他说:“慕容,我反复强调,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是一起因仇恨引起的报复杀人案件,你不要被那起盗窃案迷惑。” 苏易不想再蒙乔厉,她说:“乔厉,其实我们早就将盗窃案排除在外了,你说的对,这确实是一起报复杀人案。” 乔厉一听,朝慕容非咆哮起来:“你这个死慕容,你调侃我呀,早就定掉的事情干嘛不告诉我,你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 慕容非呵呵笑道:“我是考验你到底能憋多久,是不是快要憋不住了?” 乔厉正声道:“还真没有,我千真万确地认为,那笔迹不会有问题。” 慕容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想今天好不容易把事情搞定,总不可能又来第二起案件吧? 他低头去看,发现来电的是武龙,就放心地接了起来,他知道武龙一定是来向他祝贺的。 没想到武龙给他带来的不是祝贺:“慕容,坏事了,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警,在三潭村民家园附近发现一具尸体,全身是血,派出所去看了,尸体携带的双肩包里还藏着一个佛像。” 慕容非脱口而出:“许得山被杀了?” 第184章 同样的死法 苏易听到慕容非的叫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说道:“佛像没有被抢,人却被杀了?” 乔厉见慕容非挂掉了电话,就说道:“按你们的意思,这个许得山是和圆慧法师是熟悉关系,我猜这个凶手很有可能针对的不是圆慧法师一人,而是他们两人,不信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许得山脸上也被刻了字。” 慕容非默默地起了身,他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现场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清,去看了就会知道,他说:“乔厉,你要是想去,就一块去看吧。” 乔厉正好没事儿,他听慕容非邀请他一块去看现场,心情有些激动,说道:“这起案子必将成为经典,我敢说,我以后给人家讲述笔迹鉴定故事的时候,这起案子会排在第一位。” 慕容非带着乔厉、苏易爬上车,朝三潭村民家园开去。 他心里在想,乔厉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这个许得山和圆慧法师是熟人关系。圆慧法师被杀,他偷走了佛像,可是现在也被杀,身上价值连城的佛像竟安然无恙,看起来凶手对财物并无兴趣,目的就是要杀死许得山,分明也是一种报复行为。 车子沿着快速路疾驰,慕容非开了警灯,在这种深更半夜的时候,开警笛是不合适的,警笛声音太大会影响别人睡眠。 此时他的脑海中全是圆慧法师的样子,本来他也想勾勒出许得山的形象,可是那个形象一直是个没有脸部的黑影。 到达现场之后,慕容非发现三潭村民家园位于城郊结合部,此时路面上已经人迹罕至,派出所几位穿着制服的民警已经将一条小巷用警戒带围得严严实实。 慕容非下了车,拎着现场勘查箱低头钻进警戒区域,他看到小巷的深处有一具尸体弯腰躺在地面上。 他开启了勘查手电,沿路照射过去,他发现地面上有一些大滴的血迹,方向正好和他自己相反,他心里一阵亮堂,凶手肯定受伤了,逃跑的方向也已经明了。 他见路面是粗糙的水泥路面,心想应该不会留下鞋印,就避开那些血迹,快速地来到尸体的旁边。 尸体勾着腰侧着身,在腹部那一侧,地面上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血泊,因为身体贴地的阻挡作用,慕容非脚站在尸体的背后,地面上尚无血迹,他示意苏易拿着手电帮助他照明,然后自己戴上手套去检查死者的脸部。 他搬动尸体的时候,发现那些血是从尸体的腹部流出的,腹部的T恤衫已经被完全浸红,腹部的位置裂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可以看到红色的小肠像一堆麻绳叠放在地面上。他心想,损伤也是腹部,和圆慧法师的一样。 慕容非将尸体往后动了动,此时尸僵还没有形成,尸体失去了肌张力,柔软得像是一团棉花,死者的脸部忽地转了过来,他发现死者满脸都是血迹,因为脸的位置发生了变动,脸上的血迹也随之朝反方向流动。 他已经意识到死者脸上肯定有伤,于是就让苏易拿了一块毛巾过来,他接过毛巾,将尸体脸上的血迹擦去。 他惊异地发现,尸体脸上果真被刀划过,他定睛一看,这回是正写的两个字,右脸上刻着“死”字,左脸上刻着“囚”字。 慕容非心里此时大惊,果然如同乔厉所说的那样,死者脸上被刻了字,并且和圆慧法师的一模一样,显然这是同一名凶手所为。 尸体的边上有一只黑色的双肩包,那应该是派出所民警从尸体身上取下的,因为双肩包的背带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迹,他看到那包的口子开在那儿,里面有一个黄灿灿的纯金佛像。 他想,既然凶手唾手可得的佛像都没有拿走,已经表明了凶手的企图,他应该不是要夺取财物,而只是要杀人。 乔厉可能没怎么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适,不过,他还是走到了尸体的边上,注视尸体脸上的那两个字。 “死囚。”乔厉在嘴巴里念叨着,他心里已经开始对这两个字展开了联想。 看了一会儿,他说道:“这两个子和昨天的那两个字笔势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人所写,只是刻划这两个字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体现了书写者着急匆忙的心态,这可能和室外环境受限有关。” 慕容非让苏易用手机给死者的面貌拍了一张照片,叫他赶紧发给还在宝净寺的池鸣。 苏易对着尸体的脸部拍了一张照片,用微信发给了池鸣,并给池鸣发了一句话:“池鸣,这是三潭村民家园发现的尸体,你去找监院确认一下。” 刚发出这条信息,没想到池鸣秒回:“好的,我和武龙正在监院这边,我给他看看就告诉你。” 稍等了片刻,苏易就收到了池鸣的确认信息:“苏易,监院看过了,这人就是许得山,我和武龙马上过来。” 得到确认之后,慕容非进一步地将早上勘查的宝净寺现场延伸,他觉得,现在返回去看,许得山确实应该是得知圆慧法师死后,自己顺手牵羊盗走了佛像,没想到在三潭村民家园被杀死圆慧法师的凶手所害。 慕容非正想着,乔厉在一旁又说道:“恐怕事态还会进一步扩大,凶手在短短两天杀了两人,显然有恃无恐,不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慕容非看着许得山的尸体凄惨地躺在路面上,他说:“你说的没错,眼下就不知道圆慧法师和许得山到底是什么关系,而许得山的真实身份又是谁,只有将他的身份弄明白之后,事情才可以前进一步。” 苏易觉得一片茫然,她说道:“虽然我们已经有了这位许得山的DNA,可是数据库里并没有比中,现在许得山的尸体却摆在了我们面前,好像帮助也不是很大。” 慕容非没有非常泄气,他说:“苏易,不是我们刑科所一个单位在战斗,还有武龙呢,你瞧,既然许得山会来到这么条巷子,他也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吧,我想,侦查会有办法的。” 第185章 寻找落脚点 武龙、班醒和池鸣很快就赶到了现场,看到许得山的尸体之后都感到大为震惊。 武龙想了想,对慕容非说:“慕容,你赶紧把许得山的面貌擦洗干净,拍一张好一些的照片,我们去周边访问一下。” 等慕容非将尸体的脸部处理干净,武龙让班醒去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又将死者的衣着以及双肩包都拍了下来。 班醒拍了照片之后,就收好了手机,往小巷的另一头走去。 他想,许得山既然会在这条小巷上走,不管如何,都是与这巷子有关系的。现在这个时间,他很有可能在这个位置有落脚的地方,最有可能的就是出租房或者小旅馆。 他朝前走去,见前边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个大门,他就走到跟前,见大门口有一个保安站在那儿,见班醒过去,脸上开始露出了微笑。 班醒见那门上没有写字,但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三潭村民家园的一个入口。 他知道再城东这一片区域,村民的房子里边出租房特别多,于是就问道:“这位保安,我是重案大队的,请问一下,你这边是三潭村民家园的大门吗?” 保安点点头说道:“是的,村民家园有三个门,这是北门。” 班醒拿出手机,将手机中死者的面貌给保安看,然后说道:“你见到过这么个人吗?” 保安见了照片中尸体的脸部,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紧张地说:“这人是不是在巷子前面被人捅死的那位?” 班醒眼睛看着他,表示默许,保安不断地摇头:“没,没有,我没有见过,要是从我这儿进出的,我基本都有点数,我敢说今天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班醒见保安表示不认识,他心里也开始怀疑,许得山今天早上刚刚从宝净寺离开,他平时都住在宝净寺,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租房,今天早上他盗走佛像,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在这边租好了房子,附近要是有什么小的酒店或旅馆更靠谱。 于是他问道:“那么这附近有住宿的小旅馆吗?” 保安连忙往前指了指,说道:“有呀,前边就有一家,你往前走个一两百米,有一家福来家庭旅社。” 班醒往前走去,他边走边想,这条巷子这般偏僻,许得山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间一定是来找住宿的,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他希望在福来旅社得到许得山真实的身份。 福来家庭旅社是一幢四层的楼房,昏暗的灯光照在店招上,班醒努力地睁眼,才确认是家旅社,他走进旅社的大门,见里边有个前台,前台上有个小姑娘坐在那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手机视频。 班醒走到前台,那小姑娘站了起来,见到池鸣,正要说话,班醒就先说了:“我是重案大队的,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小姑娘见是警察,有些局促不安,班醒又掏出手机,把手机中的许得山照片给她看。 小姑娘倒是非常胆大,她拿着手机看了一阵子,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紧张和不安。 班醒趁机也往天花板看了看,他发现这旅社虽小,红外摄像头的监控设备好像还在正常工作。 班醒见小姑娘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就将手机相册往下刷,给她看许得山的全身照片以及那个双肩包的照片。 这时,小姑娘才说道:“没错,就是他,这个人是今天上午来入住的。” 班醒一听,心中一喜,急忙问道:“那你看到刚才从这边出去吗?” 小姑娘疑惑地问道:“刚才?” 班醒大致推算了一下时间,纠正了自己的说法:“大约一个小时前吧,你有看到过吗?” 小姑娘回忆了一下,说道:“记不起来,我们自己家的小旅社,住的人不多,不过他们进进出出我也不太管。” 班醒抬头看了看那监控摄像头,问道:“你这监控还好的吧?” 小姑娘连忙说:“当然好的咯,你们派出所的不是经常来检查的吗?” 班醒心中大喜,他想,只要监控视频是好的,自己去往前回放一下,就可以确定整个过程了,不过,他说道:“这位客人的入住登记信息你给我看一下。” 小姑娘在她身边的电脑上点击了几下,班醒见她调出了今天入住人员的列表。 她点开一位叫“刘荣贵”的人,班醒见那人的信息详情页上有一张身份证的扫描件,身份证上的照片和许得山非常相像,他的小心脏此时“扑通扑通”跳得慌。 班醒对小姑娘说道:“你帮我把这张页面打印出来吧。” 小姑娘于是就点击了网页的“打印”按钮,一会儿,整个网页就打印了出来。 班醒拿起那张纸,确认了一下,见上面的刘荣贵年龄是44岁,宜县人。 他眉头皱了一下,心想,宜县?怎么和圆慧法师的老家开县不在一个省份,难怪他早上在圆慧法师老家所在的开县做了那么多的数据,理出39位和圆慧法师有一定关系的男性,都没有把这位刘荣贵给排查出来。 班醒得到这份资料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底儿,这死去的许得山真实身份终于搞明白了,原来就是这位刘荣贵,他想,接下来干脆回放一下录像,确认一下刘荣贵在旅社的活动轨迹。 小姑娘带班醒来到前台后侧的一个小房间里,说道:“你会操作的吧?你自己弄吧。” 班醒见前边一张写字桌,上边有个显示器,显示器上分割成了九个小格,其中七个正在运行状态。 班醒坐到了监视器前,开始回放前台的那只监控,他选择了四倍速回放功能,视频快速地往前倒回,他发现这个时间段几乎没人进出,直到二十二点零八分钟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经过前台,走出旅社大门。 他于是立即将视频停止,放大了画面,这时他发现,正是刘荣贵背着那只黑色的双肩包。 班醒截图打印,然后就走出监控室,对小姑娘说道:“只要不是警察,你们旅社不得让人进入刘荣贵的房间,这些监控视频也不能让人随意观看。” 第186章 关联线索 班醒回到现场,见尸体已经被装进裹尸袋,抬上了刑科所的拉尸车,他给仍在现场的武龙、慕容非他们看了刘荣贵的信息资料。 武龙说道:“刘荣贵?宜县?不是开县?竟然和圆慧法师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班醒强调道:“不仅不是一个地方,宜县和开县还属于两个不同的省份。” 池鸣听到之后,凑上来说道:“宜县?开县?真是有意思,虽说这两个县属于不同的省份,可是只是一江之隔,你们地图上看看就知道了。” 班醒掏出手机,在百度地图上找到了常江北边的开县,他发现宜县正好是常江的南岸,正如池鸣说的那样,两县虽属于不同的两省,但只是一水之隔。 他将地图给武龙看,武龙看完,心里起了一些疑惑,心想案情仍然在扑朔迷离之中,现在最要紧的是查明刘荣贵和圆慧法师到底是什么关系,通过这层关系再找出凶手杀他们的真正原因。 武龙说:“慕容,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勘查现场、解剖尸体,我们打算回到重案大队调阅刘荣贵的信息,我怀疑这个刘荣贵很可能是有案底的人,不然圆慧法师不会让他以假名的身份藏在宝净寺里。” 慕容非此时心里不是特别紧张,因为他觉得早上的现场已经获得了完美的数据,现在这个现场看来问题不大,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惊喜,因为他已经提取了路面上那些滴滴答答的血迹,他觉得这一定是凶手留下的,要是司聆检出了凶手的DNA,那么今天一天来的现场就完美了。 他笑笑说道:“好啊,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武龙和班醒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重案大队,他们直奔信息情报室,班醒打开了人口信息系统,将刘荣贵的名字输入,并设置了宜县和年龄的搜索条件。 点击“搜索”,出来的结果只有一个,照片和旅社身份证扫描件一模一样,看来这个身份证也没什么问题,班醒想到这儿,就继续点进详情页。 他从上到下浏览了刘荣贵的一些基本信息,没发现异常的情况,就一直往下拉动网页,他发现网页最底部有个链接,是一条犯罪信息记录。 班醒知道,一般的人是不会显示这条记录的,只有存在违法犯罪记录的人,才会自动在这个位置显示这样的记录。 武龙也看到了这条记录,他说:“不出我所料,这个刘荣贵果真是有犯罪前科的,不过我关心的不是他的前科,而是现在他身上还背了什么事儿。” 班醒点击了那个链接,说道:“先看看他以前的犯罪记录吧,很多人都会在出狱之后干同样的事情,看看以前的,可以作个参考。” 链接是跨系统的,网页显示稍微慢了一些,但是也很快就显示在了他们的面前。 班醒一看显示出来的那张网页,着实吓了一跳,上面的简要案情显示,刘荣贵在十四年前因杀人案入狱。 班醒疑惑地说道:“杀人案?怎么没判死刑?” 武龙将手指在桌面上敲着,说道:“杀人案又不一定会判死刑,你往下仔细看吧。” 班醒继续细看,他发现刘荣贵的杀人案还不是一般的杀人案,是一起灭门案,刘荣贵不是主犯,主犯是一个叫做黄红俊的人,黄红俊因为邻里纠纷,带领着刘荣贵、冯向敏两人将耿理辉一家五口杀害,包括耿理辉年迈的父母、耿理辉妻子以及一个七岁的孩子。 班醒叫道:“太残忍了,这个刘荣贵,竟然在十四年前还有这么一起案底,刚才我还同情他被杀呢,现在想想,这样的人被人杀害好像也是罪有应得。” 武龙没去理会班醒,继续边看网页边说:“你瞧,黄红俊才是十恶不赦的家伙,纠纷是他家的事情,还把刘荣贵和冯向敏搭进去,冯向敏被判了死刑,刘荣贵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肯定是后来在监狱里减了刑才提前出狱,咦,好了,你看看,黄红俊自己却跑了,一直没抓着,现在还是在逃犯。” 班醒有些想不通,他说:“主犯黄红俊反而成了在逃犯,其它的死的死,坐牢的坐牢,这人也太黑了。” 武龙开玩笑说:“所以嘛,领头的比较狡猾,出了事儿跑得比谁都快。” 班醒泄气地说:“不过这起案子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刘荣贵十四年前帮黄红俊杀人,可是现在出狱了,他不可能再做同样的事情,所以对我们分析今天这起案子没什么帮助。” 武龙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刘荣贵十四年前帮助黄红俊去杀人,后来被判刑二十年,可能是因为减刑,所以现在出狱,他从宜县来到了我们湾州,为什么来我们湾州?他来湾州的目的是什么?工作赚钱?” 忽然,武龙一拍桌子,坐直了身子,说道:“班醒,你继续查呀。” 班醒被武龙的举动吓了一跳,问道:“武大,你还让我查什么呀?” 武龙大叫道:“查黄红俊,你查一下黄红俊。” 班醒觉得有些不理解,他问道:“黄红俊会和我们今天事儿有关系吗?” 武龙推了推班醒握着鼠标的右手,说道:“你先把黄红俊的通缉令调出来,让我看看再说,等下我再跟你讲。” 班醒调出了犯罪信息系统,将黄红俊的网络通缉令调了出来,他看了看,这通缉令的信息是有效的,上面的信息表明黄红俊至今确实仍然在逃状态。 武龙的眼睛在这张通缉令的照片上盯着看了很久,他忽然说:“班醒,你仔细看看,你不觉得这黄红俊和圆慧法师有点像吗?” 班醒听到武龙的话,心里猛地一怔,他凝眉看了一眼照片,照片上的黄红俊是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腮帮瘦削,目光迥异,而他记忆中的圆慧法师是圆脸光头的中年人,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他说:“武大,你觉得哪个地方像呀?” 武龙将手伸向显示器的屏幕说道:“眼神,你看黄红俊的眼神和圆慧法师的一模一样。” 第187章 只差一步 班醒眯着眼,左看右看却怎么也看不出黄红俊的眼神和圆慧法师的有什么相似之处,他诚实地说:“武大,我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相同之处,你可千万别批评我呀。” 武龙急了,将一根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说道:“跟你说也说不清楚,这是我们两代侦查员的最大区别,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什么都靠网络,靠技术,简直就是依赖症,侦查员特有的敏锐性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班醒委屈地说:“武大,你就别批我了,你就告诉我下一步要怎么做就好了。” 武龙的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桌面上发出了“咚咚”的声音,这富有韵律的敲击声似乎可以减轻他内心的焦躁。 其实他心里正在考虑下一步的工作,他刚批评过班醒说他们这一代人依赖网络,依赖技术,可是他马上意识到,现在这条线索的获得不就是依赖了网络吗?不然怎么可能通过刘荣贵的一份入住信息,可以关联出黄红俊这么个在逃犯?现在他自己正在考虑下一步工作,没想到第一个想到的竟是慕容非。 他有些自嘲地说道:“班醒,算我跟上了你们年轻人的思路,下一步我看还是要靠刑科所想办法。” 班醒操作了打印,将刚才网上搜索到的有关资料都一一打印出来,他将这些资料叠好,装进了文检夹,他知道,这些资料在以后的专案研究中会经常用到。 他说:“武大,慕容非他们可能正在解剖呢,等他们解剖结束,我们再找他们过来商量商量?” 武龙站起身说道:“不,我们现在就过去,他们解剖的时候,我们正好可以和他们商量商量,我相信他们会更有创意。” 两人出了重案大队,驱车前往刑科所,路上武龙说道:“圆慧法师已经死亡,要是这个黄红俊就是他的话,那么他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也许是什么时候通过一定的办法获得了假身份,洗白了自己,然后又云游到了我们湾州,将户口迁移到了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们湾州度过了八年的时间。” 他打开车窗,将一车的烟雾吹散了之后继续说道:“没想到后来刘荣贵提前释放在宝净寺找到了他,到底是怎么找到的,谁也不知道,他只好将刘荣贵藏在了宝净寺,以掩人耳目。” 班醒正在用心地驾驶汽车,不过武龙的话他可是一句没有错过,他说道:“不过,对我们来说,最要紧的是查明谁杀死了刘荣贵和圆慧法师。” 武龙靠在那儿,悠闲地抽着烟,说道:“你别急,这都是有因果关系的,我觉得这个案子非常有意思,要是我们抓到了人,顺便把十四年前的那灭门案也给结了。” 班醒见前方一个红灯,就停下了车子,说道:“武大,话是这么说呀,现在这个凶手上哪儿去找呀?我想了一想,既然圆慧法师和刘荣贵在十四年前杀了别人一家,那么十四年后的今天,会不会有人前来报复?” 武龙点点头说道:“班醒,你说到正路上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感觉十四年的那起灭门案和今天的这报复杀人案有脱不开的干系,我们要找的那凶手就是十四年前灭门案的关系人。” 绿灯亮,班醒继续前行,他说:“嗯,不过这好像有些难度。” 武龙说:“所以要去找刑科所嘛。” 两人来到刑科所,停好车子,直接就去了解剖室,推开解剖室的门,果然看到慕容非和苏易在那儿解剖刘荣贵的尸体,申海正在边上对着刘荣贵腹部拍照。 见武龙前来,慕容非客气地说道:“武龙,怎么都没说一声就过来了?我都没迎接你一下呢。” 武龙笑道:“我才不要你们迎接呢,你看看你们双手都是鲜血。” 慕容非在水龙头上冲去手套上的血迹,不好意思地说:“唉,没注意到细节问题,是我的不对。” 武龙开始将刚才网上发现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慕容非,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找到凶手,只差一步了。” 慕容非听了武龙的介绍之后,感到非常吃惊,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因为一场恩怨,现场已经延伸到了十四年前。 他站在那儿看着苏易在继续解剖,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这跨越十四年的情景。 十四年前的宜县,自己没有到过现场,当时现场到底提取了些什么,现在不可得知,但是他知道,十四年前的现场勘查水平肯定不能和今日同日而语,再者,十四年前这是一起明显的灭门案,当初就知道是黄红俊三人作案,可想而知,当初现场中提取的检材和检验的检材应该非常有限。 他对武龙说:“现在有个坏消息,我们早上在宝净寺那边提取的检材已经检出了刘荣贵和圆慧法师的DNA,司聆也将他们入了库,可是并没有自动比对出任何结果,说明了十四年前在灭门案的现场并没有提取到相关的检材,我非常担心以前那个案子的现场勘查,现在十四年过去了,你要是想让我去在那个现场上想什么办法,我觉得实在是心里没底。” 武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目前我们考虑凶手可能和十四年前的死者耿理辉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慕容非睁大了眼睛,问道:“不是说灭门案吗?” 武龙嘟着嘴说道:“是呀,灭门,但是这明显的报复行为不得不让我去这样考虑呀,而且你看那‘死囚’二字,不正是有所指吗?” 慕容非想了想,觉得似乎不无道理,他说:“但是我们手头上没有十四年前的现场资料,现场到底提取了些什么,有哪些物证可以利用,现在都不好说。你比如说吧,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就算当初提取了,现在也找不到了。” 武龙越来越觉得问题变得麻烦,可是这又必须去解决,他说:“慕容,要不明天我们去一趟宜县,和当地的技术侦查一块碰个头,否则我看这起案子很难办。” 第188章 峰回路转 宜县在千里之外,武龙和慕容非、池鸣先坐飞机,然后包了一部出租车,从一早忙乎到下午四点多钟,他们才来到了宜县公安局刑警大队。 因为事先已经联系过,宜县刑警大队李大队长亲自出门迎接。 “湾州的武大是吧?”李大队长是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短发,高额头,眼神威严,穿一件白色T恤。 武龙连忙自我介绍道:“是,我叫武龙,这两位是我们刑科所的慕容非法医和痕迹技术员池鸣。” 李大队长招呼他们来到了三楼的一间会议室,他说:“知道你们要来研究耿理辉一家被杀案件,我们都很激动,听说你们帮我们抓住了逃犯黄红俊?” 武龙记得好像没有告诉过他们这件事情,心想他们的消息倒是蛮灵通,不过知道的却是误传,他纠正道:“是这样的,目前来说,我们只是怀疑,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黄红俊,不过我们怀疑的那人已经死亡。” 李大队长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已经死了?怎么死的?” 武龙介绍说:“我们昨天早上接到报警说我们湾州的宝净寺住持圆慧法师被杀,后来我们刑科所去勘查了现场,发现了一些重要线索,我们怀疑这位圆慧法师很有可能就是你们的逃犯黄红俊。” 李大队长长大了嘴巴,说道:“我们这边抓了他十四年,谁知道他已经出家做了和尚。” 武龙递给李大队长一支烟,说道:“不过这只是据我们分析,进一步的身份核实工作,这次过来就需要你们大力协助了。” 李大队长点燃烟,吸了一口说道:“没问题,这是我们应该的嘛,况且黄红俊也是我们要的人,十四年前耿理辉一家被杀的时候,我刚刚进入刑警队,这也是我的一块心病呀,这下子要是能够落网,死的也是个说法。” 寒暄完毕,武龙切入正题,问道:“都过了十四年了,你们那起案子的档案资料、现场检材还有保留吗?” 李大队长一拍胸脯说:“有,你别看我们小县城,我们的工作还是做得蛮扎实的,我们有一个很大的档案室和检材保管室,你放心,我等下让他们都送过来。” 慕容非一听说什么都有,心里感到一阵轻松,本来旅途的劳困让他有些精神萎靡,现在竟然出现了这么个强心剂,心情固然变得轻松,他斜眼看了一下池鸣,池鸣看起来也变得开心,因为李大队长的话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李大队长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位看起来年过五十头发稍稍有些发白的老民警,他身穿一件白大褂,好像刚刚还在工作。 李大队长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刘法医,当年耿理辉一家被杀案子,他是从头到尾都参与的,听说你们这次来,他主动要就要和你们交流一下。” 慕容非一听法医,心里顿感亲切,于是问好:“刘法医,你好,我是湾州市公安局的慕容法医,这次过来可是要麻烦你们了。” 刘法医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人,他呵呵笑道:“慕容法医,你就别客气了,到了我们这里,我们是主人,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我办得到的都会尽力。” 慕容非见刘法医很坦诚,就拿出一张打印了圆慧法师DNA数据的纸张给他,并且问道:“刘法医,我关心的是黄红俊的身份认定问题,我们已经把他的DNA数据做出来了,不知道你们在十四年前有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刘法医毫不隐晦地说:“慕容法医,你也知道,十四年前的技术水平和现在的完全不能相比,那时候我们这边没有开展DNA工作,所以不可能有这方面的意识,没有采集黄红俊父母亲的血样。” 慕容非接着问道:“不过现在可以补嘛,你看你们能不能帮我们采集到黄红俊父母亲或者他自己妻子孩子的血样?我们现在可以给他补做个亲子鉴定。” 刘法医有些失望地说:“黄红俊当年犯案的时候,是个孤家寡人,只有个女朋友,没有结婚,更谈不上有什么孩子了。后来在他逃跑两年之后,他的父母亲也都去世了,现在要通过DNA认定他的身份,看来相当麻烦。” 池鸣一听DNA没指望,就问道:“那么现场有提取到指纹吗?要是现场有可疑的指纹,我们也可以作个比对,通过排除法,还是基本可以认定的。” 刘法医皱皱眉说道:“当初案子发了之后,我们通过调查访问,很快就明确了凶手就是黄红俊他们三人,所以现场勘查相对简单一些,我记得指纹是有提取到几枚的,还有一枚血指纹,排除是刘荣贵和冯向敏所留,对呀,你们那位圆慧法师的指纹也带过来的吧?” 池鸣听到现场还有一枚血指纹,全身来了劲,他知道现场最有价值的就是血指纹了,而且这枚血指纹还排除了是刘荣贵和冯向敏所留,他觉得这是极好的机会。 他说道:“那是肯定,我正想着,你们技术强大,说不定就有指纹提取到呢。” 刘法医哈哈大笑起来:“你真会说话,我们的技术在你们湾州那也只能说是小鱼小虾,哪里敢拿出来瞎吹?” 慕容非低头在看耿理辉一家的尸检报告,他快速地翻了一遍,主要是看损伤和死因,想从中揣摩一下当初黄红俊的杀人手段,他发现基本都是砍刀多次砍切颈部致死。 他一路往下翻,只是没有发现耿理辉被杀的小孩的尸检报告,于是就问道:“刘法医,尸检报告好像少了一份,耿理辉小孩的呢?” 刘法医装过头来说:“哦,当初耿理辉的小孩也是被杀,我们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他还活着,后来就送去医院,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慕容非心中一阵发麻,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推测,他急忙问道:“耿理辉小孩的损伤在哪里?” 刘法医非常确定地说:“后来,我还给他验了伤,他的损伤在腹部,是腹部被砍了一刀,十几公分长呢。” 第189章 替代方案 慕容非一听,心里更是发毛,他说:“确定是腹部损伤?” 刘法医瞪了瞪眼睛说道:“慕容法医,这不会错,这起案子是我见过杀人数量最多的现场,我印象深着呢,我还记得那小孩的名字叫耿可汉,况且耿可汉的损伤还是我验的,肯定不会错。” 慕容非皱起了眉头,他不是怀疑刘法医的记忆,而是想到了圆慧法师和刘荣贵腹部的那条大口子,耿可汉竟然在受伤之后幸运地活了下来,他现在哪里?圆慧法师和刘荣贵被杀案已经被定为仇杀,那么耿可汉不就是最佳的复仇人吗? 想到这儿,他对武龙说道:“武大,这事儿就怪了,耿可汉现在还活着,那么他今年应该21岁,他会不会对圆慧法师和刘荣贵进行复仇呢?” 武龙已经在考虑这件事儿了,不过他还没有考虑成熟,所以他默默地在那儿点着头,想听慕容非继续说下去。 慕容非补充说道:“武大,我谈下我自己的想法吧,刚才刘法医提到,耿可汉的腹部有一处长达十几厘米的砍伤,这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来说,那几乎贯穿了整个胸腹部,所以这条损伤对于他来说,那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所以我觉得当他长大之后,他发现了当初杀死他一家的凶手竟然还有在逃犯,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复仇。” 武龙听慕容非说得非常有道理,就说道:“这耿可汉应该是个最可疑的人,我们这次来宜县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找到可疑的嫌凶,现在这个嫌凶已经提前进入我们眼帘了。特别是那‘死囚’二字,现在可以解释了,对于耿可汉来说,圆慧法师和刘荣贵都是他心目中的死囚,这起案子中只有冯向敏被判处死刑,这对于耿可汉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他完全可能自己采取行动。” 李大队长听到湾州来的人自己在一边讨论去了,他在找机会参加进去,这下子他们的焦点集中到了耿可汉身上,他便说道:“耿可汉,我今天早上就打电话给他所在的辖区派出所打过电话,了解到这个人后来寄养在他姑姑家,去年考上了大学,还去派出所里迁移过户口。” 武龙一听,心中不禁一怔,说道:“耿可汉考上了大学?考上了哪个大学?” 李大队长摇头说道:“这个不清楚,我们也没有想到,耿可汉会有这么重大的嫌疑。” 武龙着急地说道:“李大队长,耿可汉到派出所迁移过户口,那么户口迁移去向派出所应该可以查出来,要不你打电话问一下?” 李大队长拿起电话就打给了派出所,武龙见他跟对方聊了一会儿之后,脸上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挂掉电话,李大队长说:“武大,真是无巧不成书,耿可汉考上的是湾州理工大学,户口已经迁移到了你们湾州。” 武龙大喊一声:“什么?” 李大队长接着说:“听派出所的人说,这个小伙子去年来办户口迁移的时候,看上去还是个蛮阳光的孩子,武大,我们还是慎重些吧?” 武龙听得出来,李大队长的意思是觉得耿可汉既是大学生又是阳光青年,不像是杀人嫌凶。可是在他的眼里,目前种种迹象表明,耿可汉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武龙本想立即通知自己在湾州的重案大队,马上去湾州理工大学抓捕耿可汉,但转念一想,这样做也许过于鲁莽,耿可汉毕竟是一位在校的大学生,要是案子出现意外,那么对于他个人以及理工大学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说:“真是一个难以决定的坎儿,慕容,你看技术方面还有没有更多的办法,只要我们能在技术上先行定夺,那么抓捕行动就不会盲目,确保万无一失,这样可能对于各方都会负责一些。” 慕容非想了一会儿说道:“武大,其实我们还是有办法的,今天凌晨的时候,司聆已经检出了三潭村民家园现场的那些滴状血迹,和宝净寺茅房的粪便DNA是完全一致的,现在总可以认定这就是凶手的DNA吧?要是我们能有耿可汉父母亲的DNA,就可以认定是与否了。” 武龙皱眉道:“可是耿可汉的父母亲已经死去十四年了,当初又没有检验DNA的条件,现在会有血迹留下来吗?” 慕容非转头问刘法医:“刘法医,不知道当初的血样现在有没有?” 刘法医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了,当初只是检验了ABO血型,你知道的,我们只有检验血液的能力,没有检验血痕的能力,所以就没有保存他们的血迹了。” 慕容非忽然想到:“对了,耿可汉的父母被杀,全身都是血迹,那么,他们的血衣还在不在?” 刘法医也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替代的解决方案,恍然大悟道:“对呀,要是血衣还在的话,我们可以通过血衣上的血迹检验他们的DNA,这样不就有了比对条件了吗?这个事情我还不是太确定,我现在马上去办,我们的检材保管室很大,可能要一会儿。” 慕容非站起身来,说道:“刘法医,我跟你一块去看看,顺便也向你们学习一下检材的保管方法。” 刘法医起身说道:“慕容法医,你就不要寒碜我们了,我们这小地方哪有什么值得你们湾州学习的地方?” 两人一起下了楼,刘法医将慕容非带到了技术大楼的地下室,他看到了地下室非常宽敞,便说道:“嗯,相当不错,不过这地下室你们就不怕检材受潮吗?” 刘法医打开了保管室的大门,说道:“这是地下一层,下边还有一层车库隔空,所以受潮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他走在前面,慕容非见这个保管室其实是由很多小房间组成的,刘法医一路走过去,他的眼睛不停地在搜索着门上的标签。 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刘法医说:“就这个房间。” 慕容非跟着他走进去,见房间里都是置放物品的架子,上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箱子,他知道那些箱子里一定是过去那些案子的检材。 刘法医在一个箱子面前停住了脚步,他将那只箱子抽出,放在了地面上打开。 慕容非见里面都是一些大纸袋,纸袋上写着检材的名称,于是也蹲了下来,和刘法医一块找血衣。 耿理辉夫妻俩的血衣果然还在,慕容非心里一阵高兴,他将检材袋子打开确认了一下,然后对刘法医说:“让他们检验一下吧?” 刘法医点点头说:“没问题,今天晚上我会让DNA室加班。晚上吃好饭,你们就再酒店等吧,最晚明天早上就可以出结果,确定你们现场上提取到的血迹是不是耿可汉。” 第190章 跑了怎么办 晚上由李大队长陪着吃饭,池鸣因为在比对那枚血指纹,来晚了一步。 因为池鸣已经确定了那枚带血的指纹是圆慧法师所留,所以他一边跑一边心里在想,这样就可以往前推演,圆慧法师是开县人,不可能在一江之隔的宜县杀人现场留下一枚血指纹。 他又想,这枚血指纹现在和圆慧法师的右手食指比中,而只有黄红俊才有可能在现场留下这没指纹,所以,圆慧法师就是黄红俊了。 他感到非常完美,但他不知道慕容非提出的耿理辉血衣已经找到,并且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检验,这场大戏最终的大幕即将落下。 池鸣冲进包厢,像个前线阵地上报告战况的士兵一样激动,他说:“血指纹已经对上了,圆慧法师确定是黄红俊。” 武龙喜笑颜开,他说:“有你们刑科所的人跟着办案真是好,动不动就绝处逢生,李大队长,你有没有这个体会呀?来,我敬你一杯,没有你们的这枚血指纹,我们哪有机会认定圆慧法师这只老狐狸呀。” 李大队长和武龙碰了碰杯子,无色透明的玻璃杯发出了清脆的“噌”声。 他说:“这就叫做珠联璧合,两个单位一联手,你看,跨度十四年的案子转眼就要水露石出了,我说,黄红俊这人也确实绝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洗白了自己的。” 武龙放下杯子,凝神说道:“对呀,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他在你们宜县杀人之后,很有可能逃到了常江背面的开县出家去了,他很有可能就在开县找到了洗白的机会,用假名上了户口,等他到了我们湾州,就成了一身清白的圆慧法师了,不过,我也在想,他为什么选择去了我们湾州,难道只是一次偶然的巧合吗?” 李大队长自己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笑嘻嘻地说道:“武大,可能你们湾州比较富庶吧。” 武龙摇头,认真地问道:“一个出家人要那么多钱干嘛?况且身在寺院,哪怕真的搞到了钱,也没处去挥霍呀。” 李大队长可能喝得多了些,他脸上泛着红光,说道:“武大,我不敢说你们湾州的宝净寺,可是你刚才提到黄红俊可能逃到了常江对岸的开县去出家,开县的那家寺院我知道的,小的可怜,可是香火很旺呀,最近传闻那边的和尚都年收入二十多万,比我们警察高多了,而且现在世风日下,还听说那里的和尚在外头都是有家有室的,现在和尚都公开同居结婚的,你们宝净寺如何我不敢断言,可是我们这里现在事实如此。” 武龙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寺院风气不如以前,可是在湾州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寺院,这种公然违规的现象倒是没有,不过在李大队长的提醒之下,他也开始怀疑起那些寺院的纯洁性。 他说:“李大,经你提醒,我倒是有个问题,你说这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巧?黄红俊在开县洗白之后来到了我们湾州,现在耿可汉又通过自己努力考上了湾州理工大学,你有没有觉得这里边有什么异常?” 李大队长挤挤眼说道:“武大,是这样的,在我们宜县,每年都有无数的人涌向湾州打工,所以湾州在我们这边是比较出名的,很多人都会在潜意识里选择去向湾州,你说耿可汉一个小孩儿能有这么大的胆识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说他去湾州寻仇?不过,这DNA结果还没出呢,你们的嫌疑人还不一定是耿可汉。武大,我们不去管案子的事儿了,我们喝酒。” 说完,李大队长又举起了杯子回敬武龙,武龙接招,喝了一口,他心里此时非常复杂,被李大队长一说,他心里真有些担心,这DNA结果要是真排除了耿可汉,那他们在宜县的工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慕容非在另一边给刘法医敬酒,刘法医不喝,他说:“慕容法医,不是我不礼貌,今天真是我值班,酒是不能喝的,喝了明天就做不了法医了,我只能以茶代酒了。” 慕容非也不强求,他客气地说道:“天下只有法医才会真正理解法医了,刘法医,说实话,我到过很多县级的单位,还数你们的工作做得最好,我来之前其实非常担心,要什么没什么,那我们的案子就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刘法医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说道:“我们这边经费不是很足,可是领导正好是我们技术出身的,他理解我们技术是整个侦破工作的基础,所以在经费调配上就对我们有所倾斜,你看,要不是多年的积累,我们能这么开心坐在这儿聊天吗?” 慕容非又端起酒杯给刘法医敬了一杯说道:“是说嘛,领导重视了,事情就好办了。” 池鸣得知刘法医的DNA室正在检验耿可汉父母的血衣,便问刘法医:“刘法医,你觉得明天的结果怎样?” 刘法医见李大队长说得正欢,就压低声音说:“我和我们李大意见不太一致,我觉得还是慕容法医分析得更有道理,耿可汉腹部的那道疤痕很明显,我觉得他现在长大成人了,那道疤肯定还在,他时刻都会觉得自己曾经被人开膛剖肚过,所以,他采取了同样的手段去杀死黄红俊和刘荣贵,是非常合理的,不过,我真是替他惋惜了,这么一个大小伙,要是去为这事儿拼了性命,真是太遗憾了,他完全可以报警的,我相信你们湾州要是得到他的报警,也一定会去调查圆慧法师。” 慕容非见刘法医说了心里话,心里非常感激,他说:“是呀,其实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现在事实摆在这儿,我们又无能为力。” 酒席结束后,慕容非他们来到了自己住宿的酒店,他和池鸣一个房间,武龙自己一个人单住。 武龙可能喝多了些,他怎么也睡不着,他忽然想,要是今晚就让耿可汉跑了怎么办? 第191章 DNA比中 窗外繁星密布,微风吹动树梢,在午夜摇曳。 武龙拿起电话,本想打给在湾州的班醒,让他连夜去理工大学把耿可汉先控制起来,他最怕的就是耿可汉连夜跑掉,俗话说夜场梦多,一旦跑掉,抓捕工作肯定会更加困难。 可是当他推开窗户时,一阵凉风吹进房间,他的酒醒大半,心想自己刚才过于冲动,怎么也得等到明天DNA结果出来再说吧。一个大学生,只要现在不打草惊蛇,谅他想不到,一张大网已经悄悄向他扑去。 武龙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终于昏昏睡去。 隔壁的慕容非和池鸣此时正在商量明天的各种可能性。 在他们的眼里,明天早上耿可汉被DNA认定的可能性相当大,只要是这种结果,他们就可以立即打道回府,只等侦查抓人,重新提取耿可汉本人的血样再行鉴定即可。 但是他们也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要是万一排除了呢?那么就证明了凶手不是耿可汉,还另有其人,他们在宜县还需要进一步的深入,工作到哪一天,谁也不知道。 慕容非心情沉重地说:“要是排除了,池鸣,我们得在宜县住下来,好好地让刘法医配合我们工作,我们那边的现场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估计还是得从DNA上突破,不知道还需要采集多少DNA样本。” 池鸣靠在白色床单的枕头上说:“慕容,你放心,我会陪你一直工作下去,虽然痕迹这方面目前没有工作可做,我可以帮你取样呀。” 慕容非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人在外,工作起来不方便,取样这种基础的工作池鸣不是不会,以前也干过。 于是他说:“好啊,池鸣,有你真好,我们还是早点睡觉吧,等明天结果出来再做商议。” 池鸣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说道:“怎么像是在等彩票结果似的。” 慕容非转头问道:“你还经常去买彩票吗?” 池鸣抱着头做了一个仰卧起坐,笑道:“怎么,你还不让?体育彩票可是为体育事业做贡献呢,没中奖也能做做贡献,算是有偿捐款吧,要是大家都不买,那些体育设施谁来买单呀?” 慕容非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经常体会到那种等待彩票出结果的煎熬体验吗?” 池鸣将枕头放平,把脑袋沉沉地压在了枕头上,说道:“一点没错,现在的这种等待和那种感觉完全一样。” 慕容非熄掉灯,他见窗帘忘了拉上,就起身去拉窗帘,他来到床边,看到夜空中星辉灿烂,凝神看了一会儿,说道:“池鸣,其实我每天都在等待,只是这种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结果,和等待这DNA结果完全不一样。” 池鸣沉默了,他知道慕容非心里一直有事儿,可是他却从来不知道慕容非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儿,偶尔他旁敲侧击,可是慕容非却守口如瓶,根本就不愿意袒露心扉。 一夜的时间过得飞快,天亮的时候,该来的电话没有打过来,慕容非和池鸣起来洗漱完毕,就默默地去了自助餐厅。 当他们走进餐厅的时候,见餐厅一角坐着武龙,武龙的身边坐着李大队长和刘法医。 慕容非心里一怔,心想李大队长和刘法医这么早就赶过来了,应该是有好消息。 武龙见慕容非和池鸣走过来,就招呼他们坐下,说道:“早上好,就让我们李大来给你们宣布DNA结果吧。” 慕容非心里扑扑直跳,这决定着案件的走向,要是直接认定,那么他们今天早上就要飞回湾州。 慕容非和池鸣四只眼睛一齐投向了李大队长,李大队长的眼神里充满了喜悦,他说:“我郑重宣布,你们三潭村民家园现场血迹的DNA和耿理辉夫妻血衣的DNA具有亲子关系。” 慕容非心潮起伏起来,他见旁边桌子没人,就叫道:“哇哦,终于搞定,李大,真的非常感谢,我谨代表湾州刑科所的技术人员感谢你们,你帮助我们破了一起大案。” 李大队长呵呵一笑:“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这都是刘法医他们的业绩,要感谢也要感谢刘法医才对呀。” 刘法医在一旁也笑道:“慕容,我看要感谢就感谢你们自己把,要不是你触类旁通,我们哪有那么快就想到用血衣检验耿理辉夫妻的DNA呢,年轻人果然思路快。” 最高兴的还是武龙了,他说道:“宜县的刑警帮助我们破了大案,我在此也正式向李大发出邀请,希望你们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到我们湾州去看看。” 李大队长说道:“嗯,这个邀请我接受,我早就有此意,我们宜县刑警要寻求发展,是要到外面去走走,我看第一站就选择去你们湾州,看到你们三个人的工作劲儿,我就想过去看看。” 武龙客气地说道:“李大,那就这样说定了,其它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们今天早上就飞回湾州,家里事情多,抓捕耿可汉的事情虽然他们会办好,但是我也想早些看看那小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李大队长显然有些不舍,说道:“好吧,工作在身,我们也不留你们了,等下吃好早饭,我派车送你们去机场。” 武龙吃好饭,就将抓捕工作布置完毕,然后收拾行李,和慕容非、池鸣一道准备打道回府。 还算及时,赶上了十一点钟的飞机,飞机起飞之前,武龙还没有接到抓捕成功的消息。 他也懒得打电话去问,他知道湾州那边肯定遇到了一些麻烦,否则抓捕工作不会如此之慢。 当乘务员提醒乘客手机关机的时候,武龙毫不犹豫地关了机,他相信就算有什么问题,现在自己身在外,也帮助不了什么忙,家里的那批人不可能没有他就干不了活。 他朝旁边的慕容非和池鸣看了看,他们俩也正在关机,三人对视了一会儿,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飞机冲破蓝天,窗外白云朵朵,他们的心早已到了湾州。 第192章 悲情的句号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湾州国际机场,武龙从睡梦中醒来,拎着行李和慕容非、池鸣一起走出了机场。 他打开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有好几条未接电话的提醒短信。 他看到其中一条是班醒的,知道肯定是班醒向他汇报抓捕情况的电话,于是就反拨回去。 电话通了之后,武龙还没说话,班醒便说:“武大,我们已经成功抓捕到了耿可汉,这小子今天上午在听一场学术报告,我们就没有打扰他,让他听完了,我们才动手,这是他最后一次听报告了。我们守在报告厅门口守了近两个小时,不过证明我们是对的,报告厅里有两百多学生,要是我们遇到反抗,处理不当,对学生的印象相当不好。” 武龙心里一阵轻松,一颗石头落到了地上,他说:“我们已经降落在了机场,过一会儿就可以回到单位,你们开始审讯了吗?” 班醒在电话那头说道:“武大,我们的审讯已经开始了,就没有等你回来了,前期交代的情况要不要我先跟你汇报一下?” 武龙急忙说道:“前期的交代情况不急,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机场,不是很方便。你们重点要锁定现场的细节,只要细节都对得上,他以后想翻供都翻不了。” “武大,我知道的,要是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到时也可以请刑科所的一起看看,慕容非他们也一起回来了吧?” 武龙爬上一辆出租车,说道:“是,我们都回来了,好吧,我已经上车了,回来再说吧。” 一路上,出租车风驰电挚地奔向重案大队,武龙对慕容非说:“你们俩和我一起去看看耿可汉吧,我想你们心里可能比我还急。” 慕容非看了看武龙,说道:“当然,我非常想见见这小子,看他到底为什么会刺他们的腹部。” 池鸣也说:“我也想看看,不过我最想问问他是如何翻进那堵墙的,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 车子停靠在重案大队楼前,三人下了车,就来到了审讯室,班醒见武龙他们到来,就暂停了审讯,出来给武龙汇报情况。 武龙直接说道:“班醒,我就不问了,你就简单介绍一下,到现在为止,他都交代了些什么?” 班醒说道:“情况比较好,差不多都交代完毕了,整个细节基本都对得上,特别是杀人细节,他已经承认先捅的腹部,然后在圆慧法师和刘荣贵脸上用刀刻字,这个细节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对吧?而且他还提到了出寺院前在方丈室后面的厕所大便过一次,这也是和慕容非的推测一样,我们DNA也认定了,对吧?” 池鸣赶紧问道:“那他说过是怎么进入寺院的吗?” 班醒翻翻手中的笔录道:“对,这个也提到过的,他说他在那个部位踩点好多次了,就是翻出围墙的那个部位,他说他是通过竹子的弹力跳到茅房顶上的,然后就顺利地进入了寺院。 池鸣一拍手,说道:“真是想不到,我就没有想到这点,我正好奇他怎么可能扛着一架梯子去作案,好吧,这下我算是长见识了,这种原始的方法都被他用上了。” 慕容非对池鸣说:“越是原始的方法,越是想象不到。回头还得去竹林重新勘查一下,还是要找到具体是从哪跟竹子弹过去的,勘查不怕细,证据不怕多。” 武龙问道:“动机呢?动机有没有说?” 班醒说道:“已经说了,就是报复杀人,一点没错,和我们推断的一样,他说圆慧法师和刘荣贵杀了他的一家,就是该死,法律没有制裁他们,他就自己动手,一天没有杀掉他们,他就一天灵魂不安。” 武龙有些不解,问道:“那他说了是怎么知道圆慧法师就是黄红俊的吗?” 班醒摇摇头说:“这个我还没问呢,接下来你亲自去问吧。” 慕容非朝武龙示意了一下,意思也要参加审讯,武龙表示同意,说道:“等下你注意听就好了,这个大学生看起来比较诚恳,不要伤了他的自尊,这样对于我们的审讯会比较有利。” 武龙和慕容非走进了审讯室,见到了想象中的耿可汉,发现这个连杀两人的凶手一点都不像是个凶手。 他长着白白净净的脸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是充满了希望,瘦削的下颌显得非常有男子汉的魅力。 慕容非看在眼里都觉得有点心寒,他真不愿意看到这个报复心极强的小伙子走到生命的尽头。 武龙没有犹豫,开口就问:“耿可汉,你是怎么找到圆慧法师的?” 耿可汉先是低头,然后抬头,他看着武龙,好像是在寻找信任,武龙知道审问的时候,许多嫌疑人为了求得良心上的平安,不愿意说出一些难以启齿的言语,这时,他知道耿可汉一定有什么不方便说出的话语。 他鼓励道:“耿可汉,你放心,我们不会将你所说的传播到外边,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结案,说不定还对你的法庭审判还有一定的帮助。” 耿可汉终于说出了他是如何知道圆慧法师的秘密。 “我来到湾州大学之后,交上了一个女朋友,她是我同班同学,她的妈妈在湾州开了一家小旅馆,名字叫福来家庭旅社。” “有一次我听我女朋友说起她的父母亲,她说她们家是一个残破的家庭,他的爸爸因为杀人一直在逃,现在躲在宝净寺做了和尚,就是这个圆慧法师,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做了住持。” “一开始我很好奇,就问起她,她父亲原来叫什么名字,她告诉我叫黄红俊,他和她妈妈并没有正式结婚,所以她们母女两得以保密,没人知道,现在他爸爸还会经常抽空来看她俩。” “我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心情极度复杂,很难控制自己,直到刘荣贵出现了,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想法律太没用了,杀人犯都逍遥在外,我就决定自己动手了。” “我翻进寺院,见圆慧法师正在打坐,就冲进去杀了他,因为我一直记恨十四年前他们在我肚子上的那一刀,所以我也以牙还牙,捅了他们的肚子,并且在他们的脸上刺字。” “我知道我这样子做有可能会让你们想到我,可是不这样做,我胸中的愤怒无法平息。” 第193章 囚徒困境 湾州最黑暗的时刻可能就在夜晚,因为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邪恶就会在城市蔓延,一般的老百姓可能不会有所感知,可是在刑科所里值班的七组,他们心里却非常敏感。 要是值班安全度过了整个白天,慕容非就会非常担心,晚上可能不会那么轻松可以过去,这是经常被验证的规律。 最迷信的要数申海了,此时的他心里正慌慌,快要到睡觉的时间了,可是指挥中心依然没有电话过来,他最担心一进宿舍就会有案子,心虚的他向大家说道:“有谁敢保证今天晚上不发案子,明天早餐我请客。” 苏易正在电脑前书写尸体检验鉴定书,她听出申海明显是心虚,便说道:“申海,跟我相比,你怎么也算是个老革命了吧,可你没个老革命的样子,你要是怕发案子,就干脆呆在办公室守夜,不要去睡觉,就不会出事咯。” 申海正坐在法医办公室的另一张椅子上,他见自己的心迹被苏易揭露,便回应道:“苏易,说实话吧,我的确不喜欢看现场,特别是这大半夜的。你们看现场的时候,总是有事情做,你们法医面对着尸体,池鸣到处找垃圾,忙得不亦乐乎,总不至于打瞌睡。你不知道我拿着个相机,没活的时候傻叉一样站在那儿,一不小心就想瞌睡,可是这站着怎么睡呀?不瞒你说,有好几次我在现场出了洋相,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吧。” 池鸣正在和慕容非下象棋,慕容非一只兵已经捅到了池鸣的将旁。 他正在绞尽脑汁设法逃亡,但是怎么也想不出突围的招数,他干脆就抬起眼,不去看那棋盘,对申海说道:“申海,谢谢你的坦诚,我能理解你的熊样,在现场打瞌睡不是没有可能的,要是一个人无所事事地站着,不打瞌睡才怪呢。我记得以前实习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囧样。正如你说的,现在我在现场忙得像狗,怎么可能还会打瞌睡呢?” 申海侧脸看了看池鸣的棋局,忽然发现了池鸣要是将车抽回,堵住慕容非的兵,棋局就可以盘活,他说道:“池鸣,你是不是卡棋了?” 池鸣没去看棋盘,说道:“是呀,怎么?你这个象棋大师是不是想救我一把?” 申海指指棋盘说:“池鸣,你虽然是勘查现场的一把好手,可是走象棋却是烂得要命,我看慕容的棋几乎就要陷入绝境,现在我只要三招,慕容就会交枪。” 池鸣一下子来了劲儿,他原本想自己都要输了,可是申海却说慕容非的棋不行了,他说:“申海,你过来指点一下,你看你一个人像木鸡一般坐在那边,一不小心也会瞌睡。” 慕容非见池鸣要搬兵,心里有些不爽,虽然他看不出自己的棋局有什么危险,可是他知道申海刚才那番话不是瞎说的,申海是刑科所象棋第一高手,谁都畏惧他的魔力。 慕容非愤愤地说道:“申海,你还是坐在那边别过来,陪着苏易写鉴定书不是挺好的吗?” 没想到申海被慕容非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忽”地站起了身子,朝慕容非他们这边走过来,拿起池鸣的车堵住了慕容非的兵,说道:“池鸣,你不要怕,他不杀你,你就杀他,这一招看上去是困兽之斗,可是池鸣你马上就要绝处逢生了。” 慕容非眼看着就要将池鸣的军了,可是没想到这车堵上来,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迫于无奈,只好吃了池鸣的车。 申海上将,将慕容非的兵一举歼灭,这时,池鸣发现棋局大变,不管慕容非怎么行动,他只要将炮拉上,战局就结束了。 慕容非见大势已去,摆摆手说:“这盘不算,你们两个人的火力,我一个人哪里顶得住呀?有种我们再战一局。” 池鸣愤怒地说道:“哪有这种道理,要是勘查现场,同时遇到几个案犯,你也可以说不算吗?输就是输,这是结果,不问过程。” 慕容非对申海说道:“要是不想瞌睡,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战局。” 申海知道慕容非的意思,于是说道:“我也想加入你们的战局呀,可是现场上各有分工,我一个破照相的,想要插手也不会你们的行当呀,法医太难,痕迹太杂,我心凌乱呀。” 苏易这时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他伸了一下懒腰说道:“申海,我告诉你一个秘诀,下回勘查现场要是困了,你就在脑子里回放你见过的最恐怖的尸体,保你容光焕发。” 申海尴尬地说:“哎呀,这早就试过了,可是我可能已经对尸体免疫了,一点用都没有。” 慕容非正要说话,可是他看到放在身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就在那一瞬间,他意识到出事了。 屏幕亮起,来电的却是武龙,他心里感觉好了许多,心想只要不是指挥中心,武龙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大多都是讨论案子。 “慕容非,今天是你值班?” 慕容非见武龙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要是什么事都没有,武龙应该不会提值班这种事儿,这分明就是说可能有活要干的意识,他说:“是呀?武龙,这么晚你还在忙乎?” “可不是嘛,今天白天的时候,我们接手一个案子,一位母亲怀疑她的女儿被他男朋友杀害,可是我听了情况之后,一点迹象都没有。可是刚才她又来到我们队里,提出了一个疑点,我就觉得这事儿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于是就想起你们来了。” 慕容非心里已经明白一半了,心想肯定是个失踪案,要是有尸体,指挥中心早就发指令过来了。 他说:“武大,到底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这位母亲说,她女儿平时给她发微信的时候,总是谐音错别字成堆,可是近来给她发的信息中,好像一个错别字都没有,打她电话提示关机,所以才引起了警惕,怀疑是被她男朋友杀害了。” 慕容非想了想,武龙应该是要求他们去勘查这失踪女孩的住处,于是他主动说道:“那女孩住哪儿,要不我们七组过去看看?” 第194章 切割机之惑 “好啊,现场在城北的一间仓库里,我等下发个位置给你,我们现在派出所里,过会儿我也赶过去和你们碰头。” 果然武龙是有现场需要勘查,慕容非猜得一点没错,挂掉电话,他对申海说:“申海,今天这事儿归你负责,要不是你刚才一直在念叨,肯定不会有事儿。” 池鸣也在一边附和,说道:“申海,今天晚上的夜宵你掏钱,不然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申海不屑一顾地说:“你有没有注意听电话呀?这尸体都没有,谁敢说这就一定是案子?” 苏易在关闭了电脑,她已经开始收拾桌面准备出现场了,她说:“申海,你也太小瞧我们武大队长了,武大队长接手的案子,怎么可能需要怀疑?再说,刚才也是我们组长主动请缨,你还想抗旨不成?” 申海背起照相机的勘查包,边走边说:“你们真是坏,组长都没有那个意思,你们总是用组长的旨意来压我,你们以为我是傻瓜吗?” 慕容非将那些棋子一把扫进抽屉,说道:“我们现场看完回来你请夜宵,这事儿不用再商量了。” 申海一声惨叫:“组长,你不会是公报私仇吧,刚才你的棋其实还有救,是你自己先放弃的,真的不是我的错。” 池鸣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法医办公室。 慕容非看了武龙发过来的位置信息,就直接挂了导航,向城北开去。 申海还是不死心,车子都开出刑科所很久了,他还说道:“我说了,要不是案子,夜宵取消。” 苏易一边打击道:“为了这夜宵,不是案子我们也要努力看成案子,池鸣,你说是吗?” 为了能够打击到申海,池鸣也是拼了,他说:“那是,哪怕是伪造一个现场也在所不惜。” 慕容非乐了,说道:“池鸣,也真是服了你,为了一餐夜宵,不惜伪造杀人现场,要是凶手都给我们来这套,不是夜宵的事情,恐怕我们这碗饭是吃不动了。” 四人说笑着就来到了城北,慕容非觉得导航是不是出了问题,前边一条村道大小的水泥路通向一处偏僻的建筑,他想莫非那黑魆魆的鬼地方就是武龙所说的仓库? 他迟疑了一下,便将车子开进了那条小路,他目测了一下,这条小路应该没办法两车交汇,估计只是这个仓库主人自己修建的方便出行的通行之路。 慕容非的车子靠近了那个建筑,发现这个所谓仓库其实就是一个临时搭建在野外田地上的设施,墙面由成型钢板搭建而成,屋顶是预制石棉瓦铺设。 他将车子绕过建筑,发现后边竟然有一块水泥平地,两辆警车熄了灯停在那儿,车里可以看到有人在一明一暗地吸烟。 在大灯的照射之下,他发现左边那辆是武龙的车牌,于是就将车子靠在他们车子后边。 武龙和派出所的老胡从车上走下来。 武龙伸出右手,遮挡了一下武龙汽车直射过来的灯光,说道:“喂,慕容,好把灯关掉了。” 慕容非关掉车灯,下了车,派出所的老胡给他们介绍:“失踪女孩叫左婷婷,她平时和她男朋友住在这个仓库里。” 慕容非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老胡笑笑说道:“你以为呀,现在房租贵,像他们这样出来打工的,有个免费住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慕容非又问道:“不要钱?” 老胡解释道:“左婷婷的男朋友叫鲁雄飞,他帮他老板开车拉货。这仓库就是放钢筋、水管的地方,鲁雄飞每天在这边拉货,所以就在里边搭了一间住处,和左婷婷一起住这儿。” 慕容非这时才明白,原来这仓库是鲁雄飞的工作场所兼住宿之地,他和女朋友左婷婷两人住这近千平米的房子,虽然条件差了些,光从面积上讲,真可谓豪华。 老胡正要打开仓库的大门,池鸣上来说道:“且慢,我先看看。” 池鸣将手中的勘查手电在仓库大门的那把大锁上照了半天,确定这把锁没有遭到撬压,才从老胡手中拿过钥匙,自己小心翼翼地开了锁,他发现这把锁没有问题。 一个想法在池鸣的脑海中跳出,这间仓库没有遭遇抢劫,他随便问了一句:“左婷婷现在失踪,那么她男朋友鲁雄飞现在哪里?” 武龙介绍道:“鲁雄飞的情况我们初步摸了摸,现在他的手机关机,不知去向。” 池鸣心中打了个疙瘩,感觉有些不妙,说是左婷婷失踪,现在鲁雄飞也不知去向,这不是明摆着失踪了两个人吗? 慕容非也开始担忧起来,他进门之后,开始搜索地面,看地面是否有可疑的血迹。 他一边问道:“老胡,你们进来过吗?” 老胡连忙摇摇头说道:“没有,我都是听鲁雄飞的老板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慕容非继续用手电四处照射,终于找到了安装在一条立柱上的开关,他上前打开了电灯,整个仓库终于亮了起来。 他见仓库里摆放着长长短短的钢筋和水管,角落里还放着一台切割机和电焊机,他随口问道:“他们还包钢管加工呀?” 老胡走到那切割机前看了看,说道:“应该是吧,卖钢筋钢管的总是要切割成不同的长度才好运输吧。” 慕容非弯腰,观察那切割机,他看到这台切割机应该是在使用的,因为那锋利的锯片上还有新鲜的金属碎末。 看到这切割机,慕容非的心里怔了一下,他想起了电影《电锯惊魂》,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说:“池鸣,你过来看看,这切割机有没有问题?” 池鸣走到切割机边上,左右看看,只是觉得这切割机看上去比较威猛,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皱皱眉说:“要不先检验一下血迹?” 苏易听到之后,就从勘查箱里取出潜血试纸,问道:“慕容,检测哪个部位?” 慕容非说道:“就那个锯片部位先来一下,看看有没有血迹反应。” 第195章 安眠药的用途 苏易将手中的潜血试纸用蒸馏水湿润之后,将之在锯片上擦拭了一下。 她收回试纸,发现颜色并没有变化,一般来说,要是锯片上有血迹的话,潜血试纸的反应会非常迅速。 苏易望着慕容非,一脸茫然地问道:“慕容,反应没有出现,这怎么解释?” 慕容非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检测结果的意识就是说锯片上没有血迹咯,你难道还真的希望锯片上有血迹呀?要是这锯片上有血迹,那么这切割机旁的地面上已经血肉满天飞了。” 苏易“哎呀”一声,说道:“慕容,你想得太远了,你别吓到我了,这里怎么可能上演《电锯惊魂》呢?” 池鸣依然蹲在切割机边,盯着那锯片说道:“《电锯惊魂》没有上映,这么说,现在这锯片对你们法医没用,我倒是要考虑一下,这上面的金属碎屑要收集一些,以备后用。” 慕容非没有反对,说道:“随你吧,只是让申海先拍几张照片,申海,是细目照片,要贴比例尺。” 申海在锯片上贴上比例尺,“啪啪”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说道:“池鸣,可以了,细目已完成,你要怎么提取是你的事儿了。” 池鸣从勘查箱里拿出一把刷子,将锯片上的金属碎屑都刷进一只检材袋子。 他在袋子上面做好标记,然后说道:“好了,我还想试一下这切割机到底能不能使用。” 池鸣找到了切割机的按钮,把手指放在上边,做出要按下的动作,说道:“你们注意了,我开始按咯。” 池鸣将按钮按了下去,切割机迅速地转动起来,那阵势可以说是虎虎生风,看上去非常可怕。 慕容非看到这把切割机虽然没有检出血迹,但这转动的速度还是让他有些心悸。 他说:“好了,池鸣,暂时关掉吧,我们还是先到他们的房间去看看。” 慕容非已经看到右手边有个搭建在仓库里边的小房间,整个仓库也就这么一个房间,他想左婷婷和鲁雄飞应该就住在那儿吧。 一行人走到了那个小房间门口,还是池鸣开路,池鸣低头看那门,发现这门根本就没有安装锁头,他说:“你瞧,这么大的仓库,就他们俩住,连锁都免掉了。” 他推门进去,现在墙上找到了开关,打开灯之后,里面变得通亮。 池鸣发现里边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张狭窄的双人床,床上铺着淡棕色的床单,床头摆着两个枕头,枕头的位置看上去不是特别在位,似乎有些挪动,床里头一床毛毯半叠着。 慕容非跟着池鸣走进房间,他见房间只有七八平方的样子,这样的大小也只够两个人睡。 他低头去看桌子底下的那个垃圾桶,垃圾桶是一只油漆桶替代的,里面内衬了一只白色的超市购物塑料袋,袋内有一些杂物,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异常。 “现场看起来还是比较平静呀。”苏易轻轻地试探着说道。 池鸣正在用手电照那毛糙的地面,说道:“你看不出异常吗?” 苏易诚恳地说道:“真的看不出,你看出来了吗?” 池鸣呵呵一笑,听上去心情有些轻松,他说:“哼,真可恶,我也看不出。” 申海还是比较会察言观色,他听池鸣说看不出异常,心想这个现场现在估计基本安全,等下他们想敲诈自己的夜宵也就没门了,他说道:“池鸣,是你说的哦,你不是说伪装也要伪装一个现场给我看吗?” 武龙在一旁非常不解,说道:“申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申海急忙解释道:“武大,这是我们的戏言,你可不要当真,刚才来的时候,他们要敲诈我的夜宵。” 武龙看大家气氛不错,心想这个现场可能还真的没什么问题,就说道:“哎,就夜宵这么大的事儿,要是这里排除了杀人现场的可能,晚上的夜宵我请了。” 苏易拍手道:“好呀,这个主意相当不错,我也希望能得到一顿完美的夜宵。” 慕容在那边没说话,他打开了桌子上的一只抽屉,眼前出现一板药片,看上去总共有6个格子,但只有4片药,其中两个格子的位置都已经被撕破,应该已经被服用了。 他拿起那个药片板,反转身来,他看了一下药物名称,眉头皱了一下,说道:“苏易,你过来看一下,这个是安眠药吧?” 苏易急忙走过来,接过药片看了看那药名,说道:“肯定是,我刚从学校出来,药名背得比你熟,我敢保证只是安眠药,而且是速效的。” 慕容非脸色有些凝重,在现场发现这样的物品,总会引起他的高度怀疑,但是事后多半都被证明是他想多了,可是他知道,在这样的现场,他不能不多想,于是他对苏易说:“苏易,你给我们化验室的车颂打个电话吧,向他证实一下,到底是不是安眠药。” 苏易当即给化验室的车颂打了电话,告诉车颂在现场发现的药物名称,车颂听后便说:“是,这肯定是安眠镇定类药物。” 苏易着急地问道:“那么这药物外边可以买到吗?” 车颂在电话那头耐心地解释道:“不行,这种安眠镇定类药物是国家管控的,没有精神科医生的处方,这药物是无法购买的。” 苏易真是问个没完,她又问道:“那么,要是人体服用了,多久可以检测出来?” 车颂也没有介意,说道:“苏易,我跟你说,只要在人体吸收不超出十个小时,你们法医把检材提取过来,我都可以帮你们检测出来。” 苏易这下终于满意了,她说:“谢谢你呀,车大哥。” 慕容非知道这确定是安眠药,他站在那儿开始想入非非起来,这安眠药到底是谁去医院开回来的呢?开安眠药回来到底是真的得了失眠症吗? 现在左婷婷和鲁雄飞两人都已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场看起来还算整齐,除了床上两个枕头有些挪位,看不出有明显的打斗。 第196章 最可怕的可能 他问武龙道:“左婷婷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武龙环顾了一圈左婷婷的房间,好像左婷婷此时还在这个房间似的,他说:“说到左婷婷,我干脆整体说一下吧,左婷婷的妈妈说得夸张了一点,说近来左婷婷给她发微信都有问题,后来我让班醒看了她的手机,好好分析了一下那些信息,也就从昨天开始吧,从昨天开始,那些信息好像是换了个写法。” 武龙咳了一下,继续说道:“以前左婷婷几乎称呼她妈妈为麻麻的,就是肉麻的麻,你们年轻人应该都懂。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到今天为止,发的几条信息改称为妈妈了,还有其它的谐音错别字一扫而光,每个字都像是查过字典。到了今天,引起了她妈妈的怀疑,打电话关机,问她工作单位说是今天请假,所以她妈妈就到派出所报失踪了。指挥中心指派过来,我就接手了,一开始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可是让班醒工作之后,我才觉得有必要引起警惕。” 慕容非心里想,现在是左婷婷和鲁雄飞两人都失踪了,按照武龙说的那样,左婷婷的微信很有可能在其它人手中使用,而这个能使用她微信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鲁雄飞了。 他心里感到一阵困惑,这么说左婷婷的失踪很有可能和鲁雄飞有关。 他想,那么这手头上的这安眠药要是被用作了不良用途,那么鲁雄飞最有可能是去医院开药的主人。 要是真的是鲁雄飞去医院开了安眠药,他的意图是什么呢?这和左婷婷的失踪可以结合起来吗?慕容非心里在纠结地思考着,他觉得这里边有无数的可能性,反正再怎么说,这板已经被使用两颗的安眠药给他一种不祥的感觉,可是具体是什么,他现在也说不上来,开始有些担心起这个现场。 慕容非停止了思考,说道:“池鸣,苏易,我们还是再继续看看这个现场吧。” 池鸣表示支持,他说:“慕容,要不这样吧,我去仓库转转,仓库这么大,我去看看其它部位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慕容非同意池鸣的建议,他说:“行,我和苏易继续负责勘查这个小房间,我看有必要把这个垃圾桶都清点一下。” 池鸣打着手电出了左婷婷的小房间,朝仓库深处走去,他见这个仓库真的有点大,整个仓库稀稀拉拉摆放的钢管和钢筋条没有铺盖整个仓库,空隙的地方还真不少,跟他那个四处塞满物品的检材室相比,觉得这好像挺浪费空间的。 他一路沿着空隙往前走,发现那些钢管都粗细不均,但长度都是一个标准的,可见只要没出库,这些钢管都保持了出厂的样子。 他一会儿就转到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唯一引起他注意的就是,在最远端他发现那边还有一个大门。那门不是一般的大,不过此时外边应该也是上了锁,他去推了推,两扇门之间漏出了一点缝隙,他贴着那道缝隙往外瞄了瞄,发现可以看到外边黑乎乎的天空。 池鸣想,这道门到底是干什么的呢?他低头往地面上用手电打着侧光扫了扫,忽然他发现,地面上有一些汽车车轮的痕迹,凭他的直观感觉,这轮胎印痕应该是小皮卡货车的轮胎宽度。 哦,明白了,他在心底里惊呼,他发现这个门原来是货车进出的口子,货车可以直接开进仓库,装货卸货,应该是这样呀,不然这些沉重的钢管怎么转运呢。 池鸣继续在地面上搜索,他发现这边的地面有许多的泥灰,心想,货车进出的地方总有些泥灰吧。 让他有些不安的是,地面上发现了一些胡乱的痕迹,还有许多杂乱的鞋印,看上去还不止三四人,这让他有些烦心,因为这些鞋印就算没有价值,自己要是都提取处理,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池鸣想,暂时做个标记,看案情怎么发展再考虑吧。 想到这儿,他开始往回转,当他又转到切割机旁边的时候,他发现切割机旁其实也堆了一些钢管,不过这些钢管都是一些废弃的断头,应该是被用剩下的断头吧,他想。 这时,他听到了武龙在小房间里说话,好像提到了烟头什么可疑之类的事情,他就转回了左婷婷的房间。 武龙在那里正看着慕容非从垃圾桶里取出的那些垃圾,池鸣进去时问道:“我好像听你们说起什么不正常?” 慕容非指着地面上的两颗烟蒂说道:“哦,就是这颗烟蒂,本来在垃圾桶的表面,不仅牌子和垃圾桶底部的烟蒂不一样,而且剩余长度也不一样,所以我怀疑这可能是两个不同的人抽过的,对呀,武龙,左婷婷是做什么工作的,她会抽烟吗?” 武龙摇头说:“左婷婷是一家美容店的前台,你们不要误会呀,是那种正规的美容店哦,她会不会抽烟我还真不太了解,到时我补问一下她妈妈或者同事。” 慕容非对苏易说道:“要么我们还是先提取吧,回去让司聆把DNA检验一下,免得不放心。” 慕容非交代完毕,他站起身,开始最后一次在室内转悠,他不管是在解剖的时候,还是勘查现场的时候,都不忘在最后的时间里转一圈,这样可以很好地回顾自己刚刚看过的现场或检验过的尸体。 他觉得今天这个小房间,唯一不太正常的就是那两个枕头了,想到这儿,他就又走到了床前。 他将视线在那张狭窄的双人床上从床头扫到床尾,那棕色的床单确实有点影响观察。 当他的视线转到床尾的时候,忽然发现床单似乎有些色泽改变,心头顿时一惊。 他凑近了眼睛,发现床单在床尾部位真的有一块颜色改变的区域,但是颜色非常淡,不注意还真的不容易看出来。 慕容非发现那是块斑迹,那斑迹约有三四个手掌大小,就是因为太大,才以至于他到现在才发现。 他伸手去触摸了一下,发现还有些潮湿的感觉,他心里更是疑惑了,于是就将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发现好像有一股尿骚味。 慕容非心里想,这应该是一片尿斑,重要的是床尾怎么会出现尿的斑迹呢? 他在脑子里想象着,忽然,他想起了一种最为可怕的可能。 第197章 千刀万剐 慕容非想,这尿斑出现的还真不是位置,就算左婷婷或者鲁雄飞有尿床的可能,在正常睡眠的时候不小心尿床了,也是应该尿在床单的中央部位呀,怎么也不可能尿到这个床尾部位呀。 他想,那么除了正常的尿床之外,还能有什么可能会导致这么一大片的尿斑呢? 他觉得自己刚刚一瞬间产生的那可怕想法将自己都淹没了。 他想,在平时勘查现场的过程中,经常看到一些死者在被掐死的过程中,会出现尿失禁的情况。眼前的这片尿斑出现在了不正常的床尾,看上去就不太正常,莫非这和自己的这个想象有关,难道这是一片因为尿失禁引起的尿斑? 慕容非心里想着,嘴巴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苏易,你们过来看吧,这床尾怎么会有一片尿斑?我怀疑这是有人因为尿失禁引起的。” 武龙看了看那床单上的尿斑之后说道:“会吗?这确定是尿?尿失禁又要怎么解释?” 慕容非见武龙不是很明白,就详细地解释起来,他说:“要是有人被掐颈或者捂嘴导致了窒息死亡,在死亡的那一刻,死者的膀胱括约肌就会松弛,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死者膀胱中要是有尿潴留,那么这些尿就可能因此而流出。” 苏易倒是说得更直白:“要是再简单点,就是说,装尿的阀门开了,尿就流出来了。” 武龙这才有点懂了,可是接下来他的问题有些奇怪,他问道:“那么可以分辨是谁的尿么?” 慕容非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大片的尿斑,他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再看那斑迹,怎么看都觉得那尿斑很明显,他说:“要分辨谁的尿,那还得靠DNA,而且能不能检出,还不一定,就要看司聆的努力了。不过,一般来说,女性的尿道相对男性要短,产生尿失禁现象会更普遍。” 武龙点点头说道:“我懂了,这么说,这尿斑来自于左婷婷的可能性更大。” 慕容非没说话,他表示默许。不过他知道,跟侦查员说话也只能到这份上了,没有定下来的事情,让侦查自己多一些想象和判断,对技术工作是一种保护,否则到头来,要是错误一大堆,侦查员都喜欢把错误推到技术身上。 慕容非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他想,左婷婷失踪已经可以上升到命案的高度了。现在可疑的迹象已经好几条了,比如可疑的微信信息,不明原因的请假,还有这片尿斑,都是让人产生不良联想的依据。 慕容非说道:“武龙,我感觉左婷婷的事情可以升级了。” 武龙也觉得事情发生了重大变化,他说道:“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我觉得左婷婷的失踪事件目前可以考虑升级到命案的级别,我们立案调查吧。” 慕容非让苏易将床单的那块尿斑剪取了一小块,他决定还是要让司聆试试,说不定就能检出尿斑的DNA呢,他想。 武龙和七组一起看了这么久的现场,他心里已经有了个数,于是就和慕容非说了再见,自己跟随派出所的老胡回到了派出所。 他又想重新询问还在派出所等候左婷婷的妈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左婷婷妈妈就急切地问道:“武大队长,婷婷她找到了吗?” 武龙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道:“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一下,你知道左婷婷和鲁雄飞是怎么认识的吗?” 左婷婷妈妈没好气地说:“我家婷婷不知怎么会和鲁雄飞好上,肯定是鲁雄飞巧舌如簧,骗了我家婷婷,你看他一个货车司机,怎么配得上我家婷婷?” 武龙见这样的中年女人见多了,像左婷婷妈妈这样的人实在太多,她们都坚持认为自己的人是如何如何的好,而对方是如何如何的差,不过这种家庭琐事不是武龙想要知道的,他主要想通过过去发现鲁雄飞和左婷婷的感情关系是不是正常。 他见左婷婷妈妈没有说到重点,于是提醒道:“他们是谁介绍的吗?” 左婷婷妈妈断然否定:“不是,我听婷婷说,有一次她搭了鲁雄飞的车子认识的,后来鲁雄飞一直追她,两人就好上了,一开始我都不知道,后来他们俩都同居了,婷婷才告诉我,这事都有大半年的了。” 武龙这才得到一点重要的信息,看来左婷婷和鲁雄飞还是有一些感情基础的,他继续问道:“那么你知道最近左婷婷和鲁雄飞有吵架的事情吗?” 左婷婷妈妈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是有的,家丑不外扬,不过,现在婷婷失踪了,也不在乎什么家丑不家丑了,我统统告诉你,上个月,婷婷跟我说,她可能要跟鲁雄飞分手,我说是不是吵架了,她说最近他们天天吵架。” 武龙见事情好像有些突破,就追问道:“那左婷婷说过她和鲁雄飞为什么吵架吗?” 左婷婷妈妈激动地说:“说实话,我是看不起那个开货车的鲁雄飞的,我听到婷婷说要和他分手,我心里其实很高兴,所以我也懒得去问为什么,问了也是伤心,武大队长,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问的好,你说呢?这想都想得到,男人喜新厌旧,我看这鲁雄飞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他在外边有了新欢,我家婷婷从小就很乖,准定被这种男人欺负了都不敢说一句大话,唉,你不知道,我们这种老实人吃亏。” 武龙皱了一下眉问道:“鲁雄飞在外边到底有没有新欢?” 左婷婷妈妈脸上非常阴郁,她说:“这是我的猜测,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那小子,现在想想都生气,要是我现在见到他,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扇他几耳光。” 武龙见左婷婷妈妈越说越生气,就安慰了她几句,可是她根本就安静不下来,她说:“武大队长,你们一定要为婷婷做主呀,要是婷婷有个三长两短,那个天杀的鲁雄飞真该千刀万剐。” 第198章 失手杀人 七组四人对城北仓库的第一次勘查暂时告一段落,慕容非心里想,现在看起来整个案件疑点重重,现场也有所斩获,虽然没有十足的物证确认一定发生过凶杀,但是在慕容非眼里,要是左婷婷真的被掐死或者捂死,尸体被转移,那么这个现场表现的状况也就是这样。 慕容非又想,从现场角度来看,目前需要确定的是那尿斑的主人,要是尿斑真的属于左婷婷,那么这个现场的凶杀嫌疑程度就越来越高了。 想到这儿,他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回到刑科所,和司聆商量检验尿斑DNA的可能性,在他的印象里,还没听说过尿斑可以检出DNA。 慕容非上了车,一路狂飙,深夜的路况特好,城北这边的路口也比较少,不到半个小时就飙到了刑科所。 他打了司聆的手机,司聆已经在值班的宿舍睡下,听到慕容非的电话,艰难地从睡梦中醒来,她觉得头沉得紧,在这种时刻起来工作是一种极度不爽的感觉,但是没有办法,慕容非已经逼到她的实验室了。 司聆来到DNA实验室,见到慕容非,见慕容非倒是像打了鸡血,精神焕发,她对慕容非说道:“慕容,你可把我搞惨了,说实在真不愿意起来。” 慕容非哀叹一声说道:“是呀,我懂,这种时候睁开眼睛是很不舒服的,可是没有办法呀,司聆姐,我这里有求助呀。” 司聆站在检材受理台的里侧在穿白色的工作服,一边套上袖子一边说:“说吧,不会真是给我送尿斑吧?” 慕容非苦涩地笑笑说道:“司聆姐,这我真不骗你,这回真的是尿斑,案子是一个姑娘失踪,床上发现一片尿斑,我怀疑这姑娘遇害了,很有可能是被掐之后的尿失禁,所以要确定一下这尿斑到底是不是她留下的。” 司聆已经穿好了工作服,她在一条椅子上坐好,说道:“慕容,我实话告诉你,尿斑不是你第一个送检的,可是我以前的实验都是失败的。” 慕容非心里有些失望,他知道司聆的检验水平很高,要是以前检验失败过,这回轮到他,失败的概率也是同样。 他还是没有气馁,说道:“司聆姐,就帮我试试吧,我相信这回可能有奇迹。” 司聆接过慕容非填写的检材送检单,笑出声来:“慕容,你哪回不是这样说呀,我觉得你适合去做政治指导员,专门给人灌鸡汤。” 慕容非将检材递上,说道:“司聆姐,你高看我了,我就一小法医,其它的还真不太懂行。” 司聆看了看送检单上的检材列表,说道:“只有一个左婷婷的母亲血样呀?” 慕容非解释道:“是呀,左婷婷是单亲家庭,父亲一时找不到,所以只提取了母亲的血样,到时做个单亲比对,应该可以吧?” 司聆开始在电脑的受理系统里录信息,边打字边说:“慕容,这你也知道的,亲子鉴定没有双亲肯定是做不来的,所以,到时结果出来,也只能说可以排除,要是那尿斑不是左婷婷的,那么我可以做出排除的结论,可是要是她的,我只能说不排除是左婷婷所留,你看这样可以吗?” 慕容非对这一块儿也是很清楚的,他说:“没问题,这样的结果已经可以满足要求了。” 慕容非送检完毕,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整理照片,池鸣、申海、苏易都洗漱去了。 而此时仍在派出所的武龙正在询问鲁雄飞的老板。 人人都称鲁雄飞的老板为胖子,胖子像其它的胖子一样,圆脸,膀大腰圆,特别是一双粗壮的大腿,将他的特大号牛仔裤绷得像是健美裤。 武龙问他:“胖子,鲁雄飞现在不在仓库,你知道吗?” 胖子抽动了一下长着长须的上唇,说道:“知道的,他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老家有点事儿,可能要回去一两天。” 武龙心里一怔,心想鲁雄飞竟然请过假,这显然超出了他的预判,他还以为鲁雄飞是不辞而别,不知去向。 于是他继续问道:“那么鲁雄飞请假回去不会影响你的生意么?” 胖子笑道:“不会,我的生意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别看我的仓库大,那都是我自家的田改建的,不需要租金,里边的钢管也就价值几百万,小生意,小生意,送货的我就雇了鲁雄飞一人,他老家就百把里路,要是有急事,我随时可以叫他回来。” 武龙想起在仓库没有看到货车,就随便问道:“那么他开了你的货车回去吗?” 胖子点点头说:“会呀,他倒是蛮自觉的,私用过车子,会在月底自己报账,给我补油费,鲁雄飞这人还是靠谱的,都帮我好几年了。” 武龙心里想,胖子的话应该比较可靠,看来鲁雄飞这人是让他老板信任的人,所以胖子才会让他女朋友也住在他仓库,武龙问:“鲁雄飞的女朋友住在你仓库里,你知道的吧?” 胖子抬眼看了看武龙说道:“当然知道,这个事情鲁雄飞问过我的,一般的事他不会擅自做主,都会问我一下,人家在这边也不容易,再说他女朋友左婷婷也是正经人,我当然放心。” 武龙在心里思忖着,听胖子说起来,好像他们俩都不会有事儿,可是现在明摆着两人失踪,电话联系不上,而且慕容非在现场阐述的尿斑理论着实让他恐惧,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鲁雄飞和左婷婷两人一时冲动,鲁雄飞失手杀了左婷婷,然后外出抛尸,鲁雄飞不翼而飞。 想到这儿,他继续问胖子:“那么你最近听说过鲁雄飞和左婷婷吵架的事儿吗?” 胖子想了一会儿说道:“说实在我很少到仓库这边来,我的店面在城北钢材市场,有业务要发货我都打电话给鲁雄飞。不过,我记得好像有一次,我到仓库的时候,见到他们有吵那么几句,也就几句,他们见到我,就不吵了。” 第199章 案情突变 班醒的一个电话让武龙非常生气,班醒说:“武大,事情不妙,你让我监视左婷婷的微信,可是自从我们接手这个案子开始,就没有任何动静了,我怀疑凶手已经知道我们介入了。” 武龙在心里大骂了一声,说道:“我看一定是鲁雄飞,这小子杀了女朋友跑了,还想蒙蔽左婷婷妈妈,他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可是他忘了还有我们。” 班醒委屈地说道:“可是他手机一直不开机呀。” 武龙又霸气侧漏了,说道:“你给我24小时盯牢,只要他的微信再次上线,我们就定位去抓他。” 在武龙的心里,现在已经有了清晰的框架,鲁雄飞已经作为重点嫌疑人列入了他的黑名单。 第二天早上,慕容非爬起床,看了一下手机,没想到司聆已经给他发了检验结果,确认已经检出尿斑的DNA,并且不排除是左婷婷所留。 慕容非知道,在这种限定的条件下,单亲也能说明问题,不排除就相当于认定。这么说,这尿斑确定是左婷婷的,也就是说,按照他昨天在现场的分析,左婷婷极有可能在这张床上遭到了杀害,并且导致了尿失禁。 他不知道武龙被这事儿搞得一夜心烦,此时正躺在床上呼噜大睡。 慕容非拨打了武龙的电话,说道:“好消息,武大,司聆的DNA结果已经出来,看起来,那尿斑就是左婷婷的,你现在有没有很确定我昨天在现场的分析?” 武龙打了个哈欠说道:“哎呀,昨天我就接受你的分析意见了,这不,昨天我还做了好多工作,我感觉这起案子好像只是失手杀人,听多方面反映过来的情况来看,鲁雄飞这个人好像还是不错的,深得老板的信任,他能和女朋友一直居住在这样的地方,说明他们俩还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也就是说杀人很有可能是临时起意,或者只是一时失手。” 慕容非拉开窗帘,窗外已经阳光普照,他说:“武龙,案件性质还是你的分析更有说服力,我只专注现场。你还记得那个垃圾桶吗?里边的两个烟蒂司聆也给检验出来了,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男性,不过我们没有鲁雄飞的样本,现在也不好说这烟蒂是不是鲁雄飞所留。” 武龙已经不再打哈欠,他说:“这烟蒂暂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你就别去管他了,现在要紧的是找到鲁雄飞,这小子很坏,昨天就不再登录左婷婷的微信了,手机也更是不开机,没人可以联系上他,玩失踪,我很生气,今天我想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我就不信他会七十二变。” 慕容非知道,武龙的侦查手段多得像牛毛,他盯上谁,谁也跑不掉,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那块自留地,他说:“武龙,我更关心左婷婷,我希望今天有人发现她的尸体。” 武龙说:“我也希望如此,不管是那一坨,今天必须要爆一爆,否则案子推进太慢。” 慕容非感觉电话有占线的声音,他拿下来看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了指挥中心的来电,他说道:“武龙,真是见鬼,今天值班的还没有正式接班,我这边可能又有新的案子了,指挥中心打电话过来,我先接一下哦。” 慕容非切掉武龙的电话,接通指挥中心说道:“喂,我是刑科所慕容非法医。” “慕容非,城北一条河沟里发现一具尸体,我们已经报告过领导,责令你们刑科所去勘查现场。” 慕容非一听城北发现尸体,心里一阵激动,他想,刚刚和武龙探讨过发现左婷婷尸体的事情,没想到事情总是那么巧,他匆忙地问道:“是女尸吗?” “报警的人说不是女尸,是一具男尸,我们已经让派出所先出警去看了,你们这边可以自己去确认一下。” “男尸?” 慕容非心里一阵失望,心情跌入深谷,本来他想,要是现在发现左婷婷的尸体,正好可以去证实一下他的推断,左婷婷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左婷婷膀胱中还有多少尿剩余,他觉得这是他工作中一次大胆的推断,这需要验证。 他挂掉电话,心情非常沮丧,极不情愿地叫醒池鸣、申海,还给苏易打了个电话,通知她在楼下等。 四人爬上车,又向城北开去,慕容非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半路上给昨天那位派出所的老胡打电话,想问问具体的地点,城北的地盘应该都是老胡管辖的。 电话接通之后,老胡在那边说道:“是慕容法医吧?你们到哪儿了?” 慕容非心情还没有好转过来,他低声说道:“老胡,我们已经在半路了,现场地点在哪儿呀?” “你记得昨天那个仓库的吧?你车子开到昨天那个仓库的位置,东边有一条南北走向的通云大道,你一路向北开,大约开个三公里,可以看到路边有个路牌,写着‘苗木地’三个字,就在那路边,到了你就可以看到我的警车了。” 慕容非想了想,昨天的仓库位置手机上还有,继续导航到仓库,应该可以找到老胡所说的道路。 他说:“那好吧,我试试,要是找不到,我再联系你,说是尸体在水沟里,打捞上来了吗?水深不深?” “水很浅的,只是一条小水沟,我们暂时就原地等你们,尸体就不去动他了。” 慕容非听老胡就在尸体的边上,就问道:“尸体的身份明确吗?要是不明确你可以先拍一张面貌照片,发给指挥中心,让他们先在失踪人口库里做做工作,我马上就到。” “慕容法医,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给指挥中心报告过了,他们也真是的,信息传达一点都不及时,要是误了大事儿,谁来负责呀?慕容法医,死者身份我们已经确认,是左婷婷的男朋友鲁雄飞。” “什么?是鲁雄飞?他怎么就死了?”慕容非心里感到一阵颤抖,“这不可能呀,鲁雄飞怎么会死在一条河沟里?” “慕容法医,这不会错,我们已经辨认过,肯定是他。” 第200章 不可能的死亡时间 慕容非心里非常诧异,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正盼着找到左婷婷的尸体,没想到等到的却是鲁雄飞的死讯。 他手中的方向盘一度变得僵直,车子差点就滑出了路基,好在池鸣大叫一声,他才缓过神来,急急地拉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才回到了路的中间。 慕容非加快了车速,向现场方向奔去,当车子再次经过那间仓库附近的时候,他转过头去看那仓库,发现白天看这仓库就更加明白了,车库位于一片荒芜的田野之间,只有它这儿一个简易建筑像一个巨无霸似的伫立在那儿,昨天看到的那条通往仓库的水泥小路,原来是在仓库四周绕了一圈。 他驶过仓库,没有停留,找到了老胡说的那条南北走向的通云大道,便将车子转了过去,然后一直往北开去。 三公里的距离也只花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在这种田野密布的郊区,这个时间,来往于这条村道的车辆和行人很少,所以车速基本都可以超过六十。 果然看到路的前方有一个白底红字的路牌,上面书写着“苗木地”三个大字,慕容非往远处看去,远处确实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苗木,他心里想,估计是哪个园林公司的种植基地吧。 慕容非看到了前方路边一块不宽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蓝白条纹的面包车,他知道那一定是老胡的警车,于是就在路边尽量贴着满是青草的路基停下。 他下了车,看到老胡就在车子前方不远处的路基边,便拎起现场勘查箱走了过去。 他走路的时候,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那片苗木,心想,鲁雄飞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路边?要是抛尸,那边苗木地应该是非常好的选择,尸体抛弃在苗木地总好过这暴露的路边吧,难道他的死亡另有其它原因?死在这路边,不会是交通事故吧。 他胡乱地在脑子中对这个现场形成了第一印象,继续往老胡那边走去。 老胡看到慕容非到了,就招呼道:“慕容,你还算快的,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 慕容非没心思去寒暄,他直接问道:“身份肯定不会错吧?” 老胡双眉上挑,说道;“不可能,刚才拍了照片让他的老板胖子看过了,不可能会错。” 慕容非这才放了心,因为到现在他都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可能是他先入为主,一直认为鲁雄飞杀了左婷婷,然后就是鲁雄飞在逃,现在鲁雄飞突然死了,一下子思维好像被中断,不知道要如何分析现在的情形。 他对池鸣说:“池鸣,你在路面上先看看,排除一下交通事故的可能,鲁雄飞死在这路边的河沟,我担心他会不会是被车子撞飞下来的。” 池鸣会意,他知道慕容非的意思,路边的尸体首先就要考虑交通事故,特别是当他看到鲁雄飞仰面躺在这条河沟里的时候,他也有类似的直觉,因为这不像是抛尸的现场。 池鸣开始勘查路面,他的重点是查看轮胎在路面的刹车痕迹,或者是人体被碰撞之后溅地的血迹。 他朝前走去,很快就发现路的正中路面上有一处轮胎摩擦痕迹,那痕迹黑乎乎的,很清晰地印在白色的水泥路面上。 他趴下身子去看,见那痕迹非常新鲜,水泥路面微小的间隙里都可以看到刚摩擦下来的黑色橡胶粉,他心里一惊,莫非这真是一起交通事故?鲁雄飞只是路过此地,被人撞飞,掉入这路边的河沟? 池鸣接着在路基边上寻找血迹,路基边的青草没有任何倒伏的情况,他想,也许事发当时,肇事车辆车速过快,鲁雄飞的人体已经完全离地,直接就飞进了河沟。 他见慕容非开始在下边检查尸体,就对慕容非说道:“慕容,路面发现一个急刹车痕迹,刹车痕表现出的车速至少在六十码以上,而且这个刹车痕迹非常新鲜,我感觉就是不久前刚形成的。” 慕容非没有回头,他听到池鸣的报告之后,“哦”了一声,继续检査鲁雄飞的尸体。 他见鲁雄飞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T恤,下半身是一条满是铁锈油污的牛仔裤。 鲁雄飞的脸看上去有些红肿,特别是脸颊部位红通通的,像是新鲜的皮下出血,慕容非细细地察看表面的皮肤,却没有发现任何擦痕。 他心里一怔,心想,鲁雄飞脸上的皮下出血竟然不是擦划形成,就是说这不是一种速度损伤,不是人体运动时形成的擦伤,那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呢?难道在这交通事故之前他就已经受伤? 慕容非将这个问题搁下,开始检查尸体的其它部位,他将尸体的眼睑翻开,鲁雄飞的眼睛像是要诉说什么似的圆睁着。 他忽然发现,鲁雄飞的角膜有些浑浊,不像是刚刚发生的死亡。 他知道,刚刚发生的死亡,哪怕就是最近8个小时之内,角膜也不至于浑浊。 他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鲁雄飞死亡至少已经8个小时以上,现在刚好早上八点钟左右,那么他的死亡至少应该在昨晚上半夜。 苏易跨下河沟,将鲁雄飞的T恤往上拉起,然后去按压他的腰背部皮肤的尸斑。 她发现尸斑按压虽然能够褪色,但是褪色已经很慢,她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就问慕容非:“慕容,我觉得鲁雄飞的尸斑有些奇怪,死亡时间好像已经很久了。” 慕容非正在检查鲁雄飞的另一只眼睛的角膜,他发现另一只角膜也和刚才表现一样,于是他说:“是,苏易,我也这么觉得,他应该是在上半夜就死亡了。” 苏易觉得慕容非的判断过于保守,于是说道:“可是从尸斑来看,好像远远不止,我感觉有16小时以上了。” 慕容非一听,放下了手中翻开的眼睑,去看苏易手下的尸斑,他见苏易刚才按压的尸斑,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 他心里一惊,觉得刚才他按照眼角膜的浑浊程度判断的死亡时间实在是太保守了,于是他说道:“看来这尸斑更有说服力,这么说,鲁雄飞在昨天下午就死亡了?” 一边站在旁边观看的老胡说道:“不可能,要是昨天下午尸体就躺在这儿,早就有人发现了。” 第201章 尸体不会说谎 慕容非坚信尸体不会说谎,尸斑不可能有错,这种尸斑表现明显就是16小时到24小时之间的死亡时间,按照现在的时间倒推回去,至少也在昨天下午四点钟以前,也就是说是在昨天下午的时候,鲁雄飞就死亡了。 他回头问老胡:“这条路行人多吗?” 老胡点点头说道:“你别看现在行人少,村里的人都早出晚归,现在早就已经过了他们的早高峰了,到了下午五六点钟,这条路上行人也是很多的,大多是骑电瓶车的,难免会有人发现,这不,早上也是一个骑电瓶车的人发现尸体的。” 慕容非心里咕哝着没有说话,他继续检査尸体,他发现尸僵的强度也是支持刚才的死亡时间,这就更加坚定了他对于死亡时间的判断。 河沟太窄,不便于检査尸体全身的损伤,于是他招呼苏易将尸体抬上堤岸。 老胡倒是很热心,他迅速套上手套就跳下河沟,换下苏易,和慕容非一起将尸体抬上了堤岸。 慕容非开始掀开尸体的上半身T恤,准备初步检査一下尸体的体表损伤,解剖工作肯定要滞后很多。 在他的想象中,这尸体平坦或者凸出的部位应该会有非常明显的擦划损伤,因为池鸣刚刚在路面上发现了汽车轮胎的快速刹车痕迹,要是鲁雄飞的身体被碰撞飞起来,身体落入河沟,一定会因为惯性作用,和地面发生快速的摩擦,那么体表的擦伤会很明显。 让慕容非吃惊的是,鲁雄飞的胸腹部和背部皮肤都没有发现任何的速度性擦伤,反而四处都是长条状的皮下出血。 慕容非不由得叫出声来:“这是棍棒伤!” 池鸣正在河沟旁查看地面碰擦情况,这时他听到了慕容非的叫声,他回过头来,看到了鲁雄飞身上长长短短的出血斑块,他不懂得如何分析这些损伤的形态,就问道:“慕容,你说这都是棍棒伤?” 慕容非正伸手去触摸那些皮下出血的肿胀程度,他发现这些皮下出血的位置肿胀明显,便说道:“是,棍棒伤是一定的,而且鲁雄飞是在遭到多次打击之后很久才死亡的。” 池鸣不解地问道:“你说的很久是什么概念?” 慕容非解释道:“我说的很久只是相对于立即死亡而言,我的意思是鲁雄飞遭到棍棒多次打击之后,他并不是立即死亡的,可能延缓了半个小时或者几十分钟之后才发生死亡,因为这些打击伤有一定反应了,要是立即死亡的话,损伤还不至于这番肿胀。” 池鸣对医学上的损伤变化半懂不懂,就避过了这个话题,他说道:“不过按照武龙的说法,昨天下午开始,左婷婷的微信就没有再发送信息了,这样看来,鲁雄飞正好合适,因为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死亡。” 慕容非心里很乱,就是因为鲁雄飞的死亡,他说道:“现在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鲁雄飞并不是死于交通事故,你刚才在路面上发现的那些刹车痕迹也许只是巧合,要不是巧合,问题就更大了,那一定有人伪装了交通事故的现场,然后将鲁雄飞的尸体抛弃于此。” 老胡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非,他说:“虽然我不太愿意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但是要是你的死亡时间属实的话,我不得不相信这是抛尸。” 慕容非继续说道:“抛尸这是肯定的,鲁雄飞身上的损伤并非交通事故损伤,我刚才说了,这很有可能是伪装的现场,要是真抛尸,凶手是不会将尸体抛弃在这种暴露的路边,那么就是说这是伪装成交通事故,加上路面上的刹车痕迹,正好可以解释成这样。” 老胡忽然变卦道:“慕容,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鲁雄飞是被人直接用棍棒打死在这河沟里,事情正好有那么巧,昨天傍晚没人注意到路边,直到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你说这种情况可能吗?” 慕容非摇摇头说道:“不,这更不可能,我已经观察了,虽然是棍棒伤,有的部位也被打破了皮,表面也有一些出血,可是尸体躺卧的地面和草丛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所以,这只有一种可能,尸体是在血迹凝固之后才被抛弃于此的。” 老胡不说话了,他已经明白,这是一起抛尸案的事实已经确立,不可能再有改变,忽然他看到远远有一辆警车往这边开过来,他说:“慕容,我接受你的意见,那边好像是武龙的车子来了。” 慕容非往后头看去,车子已经到了跟前,果然是武龙来到了现场。 慕容非简单地把情况作了介绍,武龙听了之后直摇头,他说:“真是不可思议,案件进行到此,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环节?” 慕容非又看了一眼尸体说道:“好像有点打乱了我们先前的判断。” 武龙摇头说道:“不,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之前的判断不一定有什么问题,我还是相信左婷婷已经死亡,而且应该是被鲁雄飞杀死,现在鲁雄飞遭到棍棒打击致死,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想会不会正好和左婷婷的死亡有关,说明了有人知道了左婷婷是鲁雄飞所害,他站出来要报复鲁雄飞。” 慕容非觉得武龙的分析听上去蛮有道理,可是他觉得现在依据还不是很充分,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池鸣表示有些不服,他说:“武大,我有个不同的看法,鲁雄飞的背后有个凶手是肯定的,那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鲁雄飞和左婷婷俩都是被这位凶手所害?” 慕容非疑惑地问道:“池鸣,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凶手先在前天杀死了左婷婷,后来又劫持了鲁雄飞,然后在昨天下午将其乱棍打死,抛尸于此?” 池鸣点头表示肯定,慕容非自言自语道:“这么说,给左婷婷妈妈发微信的人也是这位凶手咯?那么这个人和左婷婷的关系非同一般?” 第202章 私生活 武龙听慕容非和池鸣在讨论案件性质,但他不太赞同他们的想法,他觉得鲁雄飞被杀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过程,左婷婷背后有人,那人在觊觎鲁雄飞,伺机将其杀死。 武龙说:“好吧,这个就先不争论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去调查。我先走了,你们现场要是有什么重要发现,务必及时告诉我一下。” 慕容非笑笑:“好吧,你也一样。” 武龙现在最想调查的就是左婷婷的工作单位,因为他开始怀疑左婷婷很有可能在外边有人,所以才经常和鲁雄飞吵架,而不是想左婷婷的妈妈说的那样,鲁雄飞在外边有了新欢。 武龙想,左婷婷要有什么问题,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的单位,左婷婷所在的美容院叫做美琪美容会所,是一家专为女性提供美容服务的机构,他似乎曾经在哪儿见过。 武龙带着班醒一起找到位于城北的美琪美容会所,他发现这家会所像是刚刚装修过,门面相当气派,紫色打底的镶边镂空店招看上去非常有品位,这种店消费一定很高,武龙心里想。 他走进那金碧辉煌的大门,门口一个前台迎宾走上前来,武龙觉得左婷婷也许就是这个职位,只见那迎宾小姑娘甜甜地问道:“请问两位大哥有什么需要?” 武龙见这位姑娘在强劲的空调下穿着白色毛领礼服,看上去像是一个芭蕾舞者,显得端庄典雅,他仿佛看到站在眼前的就是左婷婷。 他说:“我们是刑警队的,请问你们经理在吗?” 小姑娘一听说是刑警队的,脸色稍稍有些变化,说道:“原来是两位警官呀,我们骆经理今天正好在,我这就带你们去他的办公室。” 小姑娘带着他们往一楼走廊里侧走去,武龙在后边看着那姑娘,心想,要是这换着了左婷婷,谁能想得到,她换装下班之后,会回到鲁雄飞的仓库中去。 他这样想着,更加觉得左婷婷可能会因为身份的反差过大而产生爱慕虚荣的想法,从而做出对不起鲁雄飞的事情。 来到经理室门口,小姑娘轻轻地敲了敲门,房间内传出一个男声:“进来。” 小姑娘推开门,武龙看到一个穿着西装长相英俊的小伙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正抬眼看着他们。 小姑娘连忙介绍道:“这两位是刑警队的警官,他们说找你有事儿。” 随后又向武龙他们介绍:“这是我们的骆达伟经理。” 骆达伟站起身,颔首微笑道:“哦,是警官呀,请坐请坐。” 小姑娘说道:“你们聊。”说完就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武龙和班醒坐在办公室一侧的一张沙发上,骆达伟给他们跑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问道:“怎么两位警官有空过来坐坐?” 武龙开门见山问道:“是这样,左婷婷是你们这边的员工吧?” 骆达伟肆意地靠在他那张单人沙发上,看上去非常自在得体,他说:“是呀,左婷婷是我们的前台迎宾,怎么你们是要找她?” 武龙见骆达伟还不知道左婷婷发生了什么事儿,便继续问道:“那么她这几天来上班吗?” 骆达伟摇头说道:“没有,她请了三天假,说是家里有事情,具体的我也没有细问。” 武龙追问道:“她请假有请假条吗?” 骆达伟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怎么,你们这是要调查我们?左婷婷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武龙见他没有回答,就又问了一句:“左婷婷有请假条吗?” 骆达伟摇头:“我们这种私人小公司,哪有那么多规矩,有事跟我打个招呼就好。” 武龙默默地在心里头想着,没有请假条,也许也是这里的规矩。 他又问道:“那么,你们公司有多少员工呀?” “你是说我们这家店所有员工吧?” “你们还有分店吗?” “是的,我们在湾州有十几家分店,这只是其中一家,我是这家店的经理,上边还有老板。” “那么你们这边多少人呀?” “23个吧,连我一起。” “有几个男员工?” “男员工?就我一个,其它22个都是女的,我们这边只为女性提供服务,男性员工不太合适。” 武龙一听,心里一怔,心想只有骆达伟一位男士,这真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看到这位衣冠楚楚的小伙子,没有怎么到心里去,可是现在听说这里只有一位男士,他开始多心起来。 他问道:“只有你自己呀,那不是很麻烦?” 骆达伟看是没有听懂武龙的话,反问道:“麻烦?什么意思?” 武龙说:“身边美女如云,管理起来不是很麻烦吗?” 骆达伟这才爽朗地笑了起来,他说:“哦,原来是这个意思,都是同事关系,哪有你说的什么麻烦。” 武龙开始试探更加深入的问题,他问道:“左婷婷是怎么进的公司?” 骆达伟好像没有避讳,口气显得很坦白,他说:“公司招聘呀,她来面试,我看还不错,就招了。” “那么她来这边上班多久了?” “也就半年时间吧。” 武龙心里想,左婷婷到美琪美容机构上班半年时间,而左婷婷和鲁雄飞认识谈朋友已经超出了半年,那么说她是在认识鲁雄飞之后才来这边上班的。想想也应该是,要是她在这边上班打扮得像是仙女,没准也看不上货车司机鲁雄飞。 武龙想,要是按照他先前的思路,如果左婷婷在工作单位出轨,那么可以的对象也只有眼前这位骆达伟经理了,此时他的眼睛正和骆达伟对视,他看不出骆达伟眼睛里有任何惊慌。 他大胆地问道:“那么你知道他有一个男朋友吗?” 骆达伟这时往前坐直身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个我知道的,他是有一个男朋友的,不过,我们一般都不去过问同事的私生活。” 武龙见骆达伟刚才的那个动作似乎有些不太自然,心里头多了一些疑惑。 第203章 危机四伏 班醒起身,问道:“骆经理,不好意思,请问哪儿有洗手间?” 骆达伟可能没有想到班醒会询问洗手间,脸上露出一丝惊奇,说道:“哦,洗手间?你出门往右,到头就是。” 班醒出门去了,武龙见刚才这小小的瞬间,骆达伟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些异样,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他凝视了骆达伟一会儿继续问道:“那么左婷婷和同事之间的关系怎样?” “很好呀,左婷婷性格比较随和,体贴善良,比较友好,对人没有防备心理,所以能很好地与人相处。” 说到左婷婷的性格,骆达伟款款而谈,好像对于这一点,他非常有自信。 武龙心里想,左婷婷在美琪美容会所工作也只有短短半年时间,既然骆达伟作为一个经理,而且还是男性,能够如此了解左婷婷,那么不管怎样,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于是他的问题又向前跨了一步:“你和左婷婷的私人关系怎样?” 骆达伟干咳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些难堪,说道:“私人关系,怎样才算私人关系呢?左婷婷在公司的时间都由我管理,而且我们每天都要进行一次工作沟通,这都算不上私人关系吧?我们接触还是很多的,所以我对她的为人处世还是非常了解的,再说,她要不具备这样的性格,我还不会安排她在这种岗位上呢。” 武龙追问:“不安排她在这个岗位上,你还可以安排她到什么岗位?” 骆达伟可能一时心里没有答案,支吾着说不出话语,半天才说:“这个,我没考虑好,也许我就会辞退她。” 接下来,武龙又向骆达伟询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他心想,要不是他那咄咄逼人的霸道气质,估计年轻的骆达伟早就下了逐客令了。 班醒推门进来,此时骆达伟正好走到办公室的一角去补充水壶中的茶水。 班醒在武龙身边坐下,凑到他耳根低语:“武大,我出去问了刚才那个前台迎宾小姑娘,他们请假是需要写书面请假条的。” 武龙一听,脸色大变,眼睛凝望了一下班醒,班醒给了他肯定的微微点头。 武龙心里开始翻腾起来,心想,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骆达伟,说起谎来一点都不懂声色,他自己这个老侦查员都差点被蒙蔽过去。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要是直接捅破这层纸,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他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把自己呛死。 武龙想,要不先不去管他,要是骆达伟真是自己想象中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的那只黄雀,现在手上除了这个轻易就可以圆场的谎言,其它什么都没有。 等骆达伟回到沙发上准备给他们添茶水的时候,武龙站起身说道:“骆经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要是外边有什么风言风语,希望你能保密我们今天的到访。” 骆达伟也站了起来很职业地笑道:“武警官,那我就不送了,你说的话我会记住。” 武龙和班醒走出了会所,班醒便问武龙:“武大,我刚才给你提醒了,你怎么没有追问呀?” 武龙大步流星地往车子那边走去,他边走边说:“班醒,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找到合适的时间的,我觉得这个时间提这件事情不妥,他要是说请假条不是必须的,或者说以后可以补的,那岂不是被他封住了嘴巴?” 班醒拉开黑色CC驾驶室的车门,爬了上去,武龙则爬进副驾座的后排。 班醒发动了车子,车子的驾驶系统在自检数据,他回头递给武龙一个塑料袋。 武龙一看,塑料袋里竟然是一张粘有粪便的卫生纸,他感觉一阵恶心,仿佛里边的臭味一下子就充彻了整个车子,他有些愤怒地说道:“班醒,你这是搞什么鬼?” 班醒见武龙没有接收那个袋子,就自己又塞回背包,嘻嘻笑道:“这是我向慕容非学的,这是我提取的DNA检材呀。” 武龙不解其意,说道:“慕容非什么时候教你提取这种检材的呀?” 班醒将档位换到D档,脚踩油门,车子顺滑地离开了车位,驶向了街道,他说:“武大,你忘了?我们刚刚破获的圆慧法师被杀案,司聆不是也在粪便里检出了DNA吗?” 武龙还是莫名其妙,问道:“那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班醒将车子开得飞快,车子里响起了交通之声广播电台女主播悦耳的声音,他知道这个节目武龙最爱听。 他说道:“武大,这是我从美琪美容会所的男厕所里提取的,你看吧,这个会所只有一名男性员工,那就是骆达伟,意思就是说这个厕所主要就是他一个人在用,就算有其它男性客人,也是相当偶尔的事情,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武龙这才明白班醒的用意,他说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你这是非法取材,你懂吗?” 班醒笑道:“什么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敌人太狡猾,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呀,我们可以将这检材送给司聆检验,要是能检出DNA,那么就可以和左婷婷房间垃圾桶里的烟蒂进行比对,要是比上了,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数据?” 武龙从后面将左手搭在班醒的右肩上,说道:“小子,要是真对上了,算你有功,这个骆达伟看起来好像不大正常,我们值得在他身上花点时间。” 正说着,武龙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听,竟然是慕容非。 慕容非在那边焦急地说:“武龙,我们这边发现了重要的情况,你要是现在有空,就抓紧过来一下吧。” 武龙心里一怔,心想慕容非又在尸体上发现重要线索了?他问道:“是不是尸体有什么突破了?” 慕容非在电话里的声音非常着急:“武龙,你过来再说吧,简单说吧,我们在尸体的臀部口袋里发现一些煤渣,我们怀疑鲁雄飞生前被关押在一个煤矿或者加工煤料的什么地方。老胡说那附近正好有一个火力发电厂,使用的燃料正是煤,池鸣去看了之后,他在煤堆里找到了几滴血迹,他怀疑是鲁雄飞被殴打的时候留下来的。” 第204章 第一嫌疑人 武龙赶到哈农火力发电厂的时候,慕容非也几乎同时到达。 他们一起走进火力发电厂,从烟囱的数量就可以看出,这个发电厂简直就是一个微型发电厂。高高的烟囱此时虽然没有冒烟,可是依然可以闻到四处弥漫的浓烈煤烟味,显得一点都不环保。 老胡找了发电厂的一个部门经理过来,那经理自我介绍说姓徐,他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年纪大约五十多岁,踢踏着一双拖鞋,歪着脑袋看着武龙。 慕容非看见池鸣正在一个敞开着大门的煤场那边,于是就走了过去,来到了池鸣的身边。 池鸣指着他身旁地面上的那些碎煤料说道:“慕容,你瞧瞧,这些斑迹像不像血迹?” 慕容非见那些斑迹暗红色,在黑色煤块的衬托下,肉眼看上去就像是血,但是没有经过检验,他也不敢确定,于是他对苏易说:“苏易,来,你来测试一下吧。” 苏易取出潜血试纸条,试了一下之后,发现结果呈强阳性,她将试纸条呈现给慕容非看,说道:“不用怀疑了吧。” 慕容非再看那血迹形态,确实像是击打溅起的血迹,斑迹还拖着长尾。 他想起了鲁雄飞身上那些红肿的棍棒伤,有些部位都已经打破皮,流出的血液完全可以被拍击成这个样子。 他站在那儿,四处扫视了一下那个煤场,煤场大约长宽各有五十多米,硕大的煤堆黑乎乎的,他都不知道池鸣是怎么幸运地找到这几滴血迹的。 他说:“我们先把这些血迹提取掉,煤,血迹,这么凑巧的事儿估计很难遇上,鲁雄飞到底是不是在这儿被殴打致死,就要看司聆咯。” 武龙带着那位发电厂的徐经理走进煤场,他问道:“这个煤场是谁在负责管理的?” 徐经理抬起耷拉的眼皮说道:“是阿峰呀,阿峰管这个煤场的。” 武龙追问道:“阿峰现在哪里?” 徐经理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这个真不太清楚,前几天煤场被环保局查封,停工好几天了,阿峰没事儿也不知道跑哪儿玩牌去了吧。” 武龙觉得有些差异,他说道:“你们员工去向哪里都不管的吗?” 徐经理将眉毛往上挑了一下,说道:“环保局天天查,厂子都快倒闭了,工资都发不出,什么员工不员工的,还是阿峰有办法,闲的时候出去赢点钱,工资不工资就不去管它了。” 武龙感到有些疑惑,他说:“阿峰平时玩牌都来钱吗?” 徐经理呵呵一笑,阴森地说:“不来钱谁还玩牌呀?” 武龙转回话题,说道:“你能不能联系一下,看他现在哪里,方便的话让他回来一趟,不过,你千万别说是我们警察找他。” 徐经理瞪了一下眼睛,问道:“怎么,你们怀疑阿峰做了坏事,这玩钱的事儿都是我瞎说的,他可能不一定干过。” 武龙见徐经理有些误会,就说道:“肯定不是这玩钱的事儿,你帮个忙,我们有个其它的案子,需要找他问问,你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叫回来。” 徐经理当着武龙的面给那个叫阿峰的打了电话,武龙心里很担心,他担心那电话不能接通。 电话居然通了,武龙心里一阵高兴,他听见徐经理对着电话说道:“阿峰,你现在哪呀?厂里有点事儿,要你回来一下。” “什么事儿呀?” “上个月的进货单,要你回来签个字。” “我忙着呢,不能明天吗?” “明天不行,会计现在要结算,我们都等着发工资呢。” “那好吧,我再玩一把就回来。” 徐经理挂掉电话对武龙:“阿峰这个人就好玩牌,也没其它毛病,再说,厂里效益这么差,不去玩两把赚点零花钱,怎么养家呀?” 武龙没去纠缠阿峰玩牌的事情,他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要是阿峰是打死鲁雄飞的第一嫌疑人,那么刚才自己访问的美琪美容会所的经理骆达伟算什么呢? 他陷入了困惑之中,骆达伟刚刚浮出水面,可现在却冒出个阿峰,而且现在这个现场看上去还非常舒服,苏易正在地面上提取血迹,鲁雄飞的屁股口袋里也有和这里类似的煤屑,简直就是头疼。 他又想,要是想将骆达伟和阿峰俩都带进案子,那么只能说骆达伟和阿峰是一伙的,或者说骆达伟利用了阿峰,将鲁雄飞关押在这个煤场。 忽然,慕容非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段缠绕的塑料麻绳,他将这麻绳捡起来看了一会儿,又拿出一小段比例尺在麻绳上测量了一下麻绳的直径,他想起了刚才检验鲁雄飞的情景。 刚才他在鲁雄飞的双手腕都发现了被绳子压迫的环绕印痕,那印痕就像是一条绳子捆绑过的痕迹,现在看起来,那印痕宽度正好和这塑料麻绳相符合。 他想,现在这个现场越来越趋向嫌疑了,血迹、煤场、绳子,难道阿峰真的就是杀死鲁雄飞的凶手? 他叫武龙过去看了看那条绳索,说道:“鲁雄飞双手生前被人捆绑过,这条绳索的直径是非常符合的,武龙,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武龙告诉慕容非:“现在阿峰的嫌疑程度越来越高,等下他就要回来了,我们一起问问便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时间,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矮个子男人跑进了煤场,他正要朝徐经理说话,可能是忽然看到了穿着制服的七组四人,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武龙看看徐经理,徐经理点头示意,然后对阿峰说:“阿峰,是警察找你有事儿。” 阿峰惊慌地看看武龙,然后又看了看在煤场上四处搜索的慕容非四人,忽然,他调转了方向,朝门外跑去。 还是班醒忽然发力,他迅速地冲了出去,武龙也随后跟着跑去。 慕容非见事情发生了突变,就大叫一声:“快追!” 七组的四人甩掉了手中的工具,一起风驰电挚地冲出了发电厂,他们看到跑在前面的班醒已经将阿峰压在了地上。 第205章 谁干掉了左婷婷 慕容非冲到了最前头,他见阿峰虽然被按压在地上,可是还在地上奋力反抗,试图摆脱班醒铁钳一样的双手。 他顺势扑倒在阿峰身上,帮助班醒抓住了阿峰的左手,这时,阿峰的活动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束缚,好像是被制服了。 池鸣、申海、苏易都冲了上来,他们见地上的阿峰已经不能动弹,也就站在一边观看。 这时,武龙气踹嘘嘘地跑上前来,他大叫道:“阿峰,你干嘛跑得这么快?你自己干的丑事还想遮掩吗?” 阿峰在地上被压得踹不过气来,班醒看看慕容非说道:“慕容,放掉他,谅他也不敢跑,要再跑我就废了他的腿。” 慕容非松开手,将跪压在阿峰腰部的膝盖抬起,阿峰这时才放出话来,他说:“警官同志,你千万别开枪。” 武龙从他的包里取出一副手铐,将阿峰的双手铐了起来,班醒这才全部松开。 阿峰反转过身子仰面看着六位警察站在他的身边,吓得竟然有些哆嗦。 武龙又开始放出了大话,他说:“阿峰,说吧,你说你为什么要跑?” 阿峰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作最后的顽抗,他说:“不就玩了几回牌嘛,有这么严重吗?” 武龙知道阿峰很有可能身上藏着秘密,不然不至于因为玩牌就跑得如此之疯。 他又开始发起他那股霸道劲儿了:“你在煤场干的那些事儿,我们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不说,我们就押回派出所再说吧。” 说着,武龙就要去拖阿峰起来,阿峰不知怎么搞得,他就是不愿意起来,好像这块长着草皮的地面能够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他战战兢兢地说道:“鲁雄飞跟我玩钱输了,可是他一直拖着不还,我当然要揍他咯。” 武龙听到“鲁雄飞”三个字,心里觉得这事儿终于有着落了,阿峰肯定以为他们已经查清楚了他跟鲁雄飞的死有关,他暗暗赞叹刚才自己的诳语,这一招是他多年操练出来的绝活,不知有多少凶手栽在他手里。 武龙放缓了语气,说道:“好吧,阿峰,既然你愿意说,我就给你个机会,要是态度诚恳,说不定对你未来的定罪会有好处。” 阿峰其实已经闻风丧胆了,他依旧躺在地上,踹着粗气说道:“鲁雄飞这人其实非常差劲,他玩牌输了不给钱,好多次我都没算,就几次大的,加上利息,他已经欠我超过十万块了,我要他还钱,可是他一直躲着我。” “大前天我又找他,可是他却说正在想办法,我不相信有什么鬼办法,我把他骗到我这儿,就用一根木棒把他打翻了用绳子捆绑起来,后来他说要不回去偷他老板的钢材来抵押,我才不信他的鬼,就不停地在他身上敲打。后来他又说,他已经从别人那儿接到了一笔钱,要是我放了他,他回去一定把所有的债务还清。” 阿峰说到这儿,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我知道他是在唬我,想借机逃掉,我没有相信他,他这种人到哪儿去借十万块呀?我越打越来气,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打,后来竟然就不动了,我一摸他的脉搏,发现已经死了。我都快要吓死了,到了半夜,我就将他的尸体扔在了路边,装着被车撞死的样子。” 慕容非听他说完,觉得阿峰的话好像非常可信,阿峰因为鲁雄飞输给他钱,所以才采取非法拘禁,迫使鲁雄飞还钱,没想到在轮番棍棒打击之下,鲁雄飞竟然死去,只好采取了伪装抛尸路边。 他想,不管是从口供上,还是抛尸现场、尸体检验、煤场各个方面看起来,都可以锁定阿峰的犯罪行为,等到现场提取的那些物证都一一检验完毕,他相信证据是无懈可击的。 可是武龙却在想,虽然阿峰杀死鲁雄飞的事实已经可以确立了,但是左婷婷的死呢?左婷婷到底是谁杀死的呢?按照阿峰现在的交代情况,只是因为鲁雄飞欠他的债没还才引来杀身之祸,他会因此而去打左婷婷的主意吗? 武龙本来想乘胜追击,可是他后来想,现在这个地方确实不太适合讯问,要是过会儿有人来围观,那么场面会搞得很尴尬。 他决定将阿峰先押送回重案大队再行讯问,反正阿峰已经交代了他的主要罪行,要是他真杀了左婷婷,谅他也隐瞒不了。 武龙和班醒将阿峰拖起,押送到了他的车子上,慕容非觉得班醒开车,武龙一个人可能难以控制阿峰,就让池鸣帮忙,协助武龙一起押送阿峰。 送走了武龙的车子,慕容非带着苏易、申海回到了自己的勘查车,他觉得今天的这个现场勘查非常有意思,尸体还没有解剖,却意外地抓捕了凶手。 他开着车往刑科所赶去,他打算先回到所里,在食堂吃好中饭就解剖鲁雄飞的尸体。 路上,苏易非常兴奋,她激动地说:“慕容,今天真是搞笑,我们竟然参与了抓捕活动,你怎么跑得那么快?像只兔子一样,要不是你跑得快,阿峰会不会跑掉呀?” 慕容非心里也还保持着兴奋,可是他也不想胡话连篇,他说:“人家班醒才是真英雄,我过去的时候,阿峰已经倒在地上了。” 申海奉承道:“要不是你补上一把力气,阿峰还是会挣扎起来。” 慕容非“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人家总是笑我们警察是用体重战胜案犯的。今天我的体会是,体重真的很重要,你别小看阿峰,他在地上可是拼了命想要窜起来,要不是二打一,我感觉没戏。” 苏易伸屈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说道:“看来我还是得回去多练练这身肌肉,改天要是遇上阿峰这样的,还能派上用场。” 申海朝苏易一笑,说道:“得了吧,练成一身肌肉,哪有美女的样子?” 苏易黑下脸,对申海说道:“怎么?你还嫌弃我不成?” 申海装着哭腔道:“不敢不敢,苏易永远都是美女。” 慕容非任凭他俩在车后胡闹,只顾自己驾着车往所里开去,他忽然想到了左婷婷,心想,现在阿峰杀死鲁雄飞是可以定下来的,那么左婷婷的死到底谁来负责呢? 第206章 抛尸车 武龙将阿峰带到了重案大队的审讯室,立即就将其戴上了脚镣,让他坐在那张冷冰冰的审讯椅上。 班醒将一盏顶灯照在阿峰的脸上,看到他的脸上变得苍白,利用环境营造的心理攻势可以帮助快速突破嫌疑人的口供。 阿峰坐在那儿一点都不自在,戴着手铐和脚镣的他几乎丝毫不能动弹,时而他动动手,像是要四处挠痒,可是双手被手铐套住,固定在椅子上,无法将手举起。 武龙坐在对面,面对着他,发起了第二轮攻势,他想,要是真的是阿峰杀死了左婷婷,他就必须在这次审讯中拿下,时间拖长了,只会更麻烦,凶手会有各种打算。 武龙突击道:“阿峰,你既已交代杀死鲁雄飞的罪行,态度非常诚恳,关于你的认罪态度,我们都会一一记录下来,将来在法庭审判之时,都会作为法官参考的减刑条件,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你犯下的所有罪行全部交代清楚。” 阿峰哆哆嗦嗦地望着武龙,一双眼睛充满了恐惧,脸上发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他口齿不清地问道:“警官同志,我还能犯什么罪,我杀人都交代了,还要我交代什么呢?” 武龙继续施加压力,说道:“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阿峰想了半天说道:“你是说我玩牌的事儿?玩牌对于我来说几乎就是第二职业,我那个火力发电厂能有多少工资,要不是玩牌赚两把,我哪有钱花呀?” 武龙见他又开始提起玩牌的事儿,就觉得他又开始想要忽悠,便说道:“玩牌的事儿不要再提,我对这事儿没兴趣,我要听的是你杀人的事儿!” 阿峰低下头,好像在独自沉思,转而又抬起头看了武龙一眼,武龙以为他又要开始交代新的情节,没想到阿峰却说:“警官,我真的已经交代清楚了,你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我呢?” 这时在武龙身边坐着旁听的池鸣忽然看到阿峰右边裤袋里露出了像是香烟的包装盒,他就站起来身,走到阿峰身边,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包“大红袍”香烟,他看看里边的香烟,剩下的只有6支。 他忽然想起,左婷婷房间的那个垃圾桶里头有一支烟也是“大红袍”牌子的,可是他想不起到底是垃圾桶表面的那支还是垃圾桶底部的那支。 他走到了审讯室外头,打了个电话给司聆,想让他核实一下情况,司聆接到电话,说道:“池鸣,你们新的检材刚刚送到,难道就想要我告诉你们结果?” 池鸣着急地说道:“司聆姐,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昨天我们送给你的那两个烟蒂,有一个‘大红袍’牌子的烟蒂到底是垃圾桶表面的还是底部的?” “哦,是这个活呀,好嘞,我看看受理单就知道了,你别挂电话,我这就帮你看。” 池鸣站在审讯室外边的走廊上焦急地等待司聆的回话,他看到走廊远处投下的惨白色灯光,心里觉得一阵迷惘。 他很少参加嫌疑人审讯工作,刚才是帮助武龙一起押送阿峰到重案大队,这才得到武龙邀请,一起听听武龙对阿峰的审讯。 原先他觉得这个阿峰虽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可是交代罪行的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不像留着秘密不肯交代的人。 这回他搜出了这包“大红袍”香烟之后,他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大红袍”香烟应该属于罕见的品牌,市场上很少见,和现场结合起来,总觉得有点巧。 “池鸣,我看过了,‘大红袍’那个烟蒂是位于垃圾桶地下的。” 池鸣心里一沉,要是这个烟蒂在垃圾桶的表面,还有话好说,现在落在了底下,这就不好说了。 不过他想,这品牌在湾州还是算少见的品牌,现在如此巧合,会不会真的说明了什么问题? 他对司聆说道:“知道了,谢谢。” 池鸣回到了武龙的身边,在武龙的耳边地嘀咕咕地将烟蒂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武龙正跟阿峰陷入僵局,池鸣这时给他输入了新鲜的物证,他愤怒地对阿峰说道:“你说,你这包烟是怎么回事儿?” 阿峰不知所措,他嘴巴里的舌头在唇边添了一下,说道:“香烟也管呀。” 武龙被他气得直拍桌,说道:“我在问你这香烟是怎么回事儿?” 阿峰生硬地说道:“买的。” 武龙想,要是自己不推进一步,阿峰是不愿意说出实情的,他问道:“我问你,你别跟我装蒜了,你最近什么时候去过鲁雄飞的仓库?” 阿峰瞪大了眼睛,好像很好奇地问道:“什么仓库?阿峰的钢材仓库?说实在,我从来就没有去过,也不知道仓库在哪儿?” 武龙又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没去过鲁雄飞的仓库,怎么把烟头扔那儿了?” 阿峰看看池鸣手中的那包“大红袍”,然后看看武龙,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好一会儿他才支吾着说道:“什么烟头?扔在仓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池鸣这时从旁边插了一句:“意思就是说我们在鲁雄飞的仓库里捡到了你的‘大红袍’烟头,这件事你要做个解释。” 阿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说:“原来是这个事情,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包烟是我从鲁雄飞口袋里抢来的,我把他绑好之后,搜了他的身,搜出这么包烟。我还对他说欠债还抽好烟,今个儿没收了,不信你去问他呀。哦,不对,鲁雄飞已经死了,不可能再问了。你们可以去问我的那些牌友呀,我可不可能买这么贵的香烟抽呀?” 这时,武龙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是慕容非打过来的,就对池鸣说:“你去外边帮我接一下,我要继续问话。” 池鸣拿着武龙的手机走到了走廊,接通了之后问道:“慕容,是我。” “池鸣,怎么是你,也正好,我也正要通知你,你跟武龙也说一声,有人在前仓水库边上发现了胖子的货车,就是鲁雄飞平时开的那辆,车上有血迹,我看这个案子现在越来越复杂了。” 池鸣一听,心里疑云顿起,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左婷婷就是那辆车抛的尸?” 第207章 备胎之谜 慕容非在电话那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在重案那边应该没什么事儿吧,审讯的事儿你就不要去管了,武龙他们人才济济,我们技术的就回来好好看我们的现场,我在现场等你哦。你要是没车,就让武龙给你派一辆,好吧,本来我正要开始解剖,现在也只得暂时停下,先去看那车再说,我感觉这车有戏。” 池鸣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会马上过去的,我进去跟武龙打个招呼,他正在审讯阿峰,阿峰的嘴巴很牢,除了刚才交代杀了鲁雄飞之外,什么也没说,还动不动就扯到玩牌的事儿上去,我看这家伙不是我起初想象的那么诚恳。” 慕容非说道:“池鸣,我们的现场一直在变,案情也会变,我的很多想法也在变,你没看武龙其实也在变吗?按照他的逻辑,他原先觉得是鲁雄飞杀了左婷婷,然后现在是阿峰杀了鲁雄飞,你看他不是也抓住阿峰不放吗?没有一成不变的现场,也没有一成不变的案情,唯一不变的只有真相,要是我们一直理不清案子,就说明距离真相还有距离。好吧,以后再聊这种无聊的哲学吧,我要出发了,再见。” 池鸣挂掉电话,也急急地进入审讯室,拍了拍武龙的肩膀,并且往门外指指,示意他出去一下。 武龙随着池鸣来到门外,池鸣将刚才慕容非的意思告诉了武龙,武龙大吃一惊,说道:“我看这阿峰果然不像,他说的话好像都合情合理,看来我原先的推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慕容非说鲁雄飞的货车在前仓水库边上,车上还有血迹,对吧?那么我想,会不会是鲁雄飞将左婷婷杀害之后,用货车将左婷婷的尸体拉到了前仓水库边,在那儿抛尸,后来才去了阿峰那儿,被阿峰扣押一天之后,遭到阿峰的棍棒杀害?” 池鸣摇摇头,说道:“现在我觉得我都弄糊涂了,这案子实在太复杂,我想要是没有现场的痕迹物证,我都不敢开口发表意见了。” 武龙也摇头,他说:“现在的逻辑好像是有些混乱,不过我相信,随着你们刑科所对痕迹物证的不断推进,距离真相也不会太远了。” 池鸣笑笑说道:“武大,我感觉我们距离真相还远着呢,你先忙,我要先走一步,去前仓水库了,慕容非已经过去,他在那边等着我呢。” 武龙连忙说:“我看还是这样吧,现在和阿峰磨下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我把阿峰交给班醒,我自己和你一块去前仓水库看看,希望那边的现场会给我们带来好运。” 池鸣咧嘴笑道:“好运?我就不敢想了,不要是厄运就很满足了。” 武龙开始下楼,他边走边说:“池鸣,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悲观?” 池鸣跟在武龙后边,也急匆匆地下楼去,他说:“刑科所人称悲观大师的就是区区,这名号听上去让人不太舒服,可是我自己倒觉得和我蛮匹配的,不过我不是悲观主义者,我只对现场悲观。” 两人上了车,武龙驾驶着车子风一般往前仓水库冲去。 前仓水库也在城北的方向,不过在距离胖子仓库至少三十公里的一处山坳里,那个地方过去是一条小河,后来为了水力发电和农业灌溉,就修了大坝,蓄水变成了水库。 车子开出了城外,远处就是群山环抱的前仓水库,武龙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前开去,路旁就是水库下游的河流,河水清澈得让人嫉妒,河床上可以看到一些鹅卵石和沙子此时正暴晒在阳光之下。 转过最后两道弯,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大坝,坝体虽不是那么夸张,但也算得上中规中矩的大坝。 池鸣用他的理论估算了一下,那坝体的高度大约是三十来米,宽约二百多米,这目测估算法是池鸣自己从一位老痕迹那边学来的,特别管用,他们还戏称这是秘传绝活,不得外传。 车子终于冲上了坝顶,池鸣看到坝顶上已经停了三辆警车,慕容非的车子也在那儿。 池鸣朝警车前面望过去,发现大坝的正中部位停着一辆小货车,那边有好几个民警,最显眼的就是苏易了。 池鸣看到苏易正弯着腰在那里不知看着什么,远远的看过去,这场景很美。池鸣觉得,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苏易好像也有美的一面,不过这个念头稍纵即逝。 池鸣爬下车,和武龙一起急匆匆地赶往大坝的正中。 来到了小货车跟前,池鸣向慕容非报告:“慕容,我过来了。” 慕容非回头一看,见池鸣和武龙一块过来了,就说道:“那个阿峰被你们搞定了?” 武龙摇头说道:“没有,要是搞定了,看这个现场也是多余的了。” 慕容非开始介绍道:“你们看,就是这辆小货车,车牌确认过了,肯定是鲁雄飞开的那辆车子没错,一个村民发现的,他说这车子昨天早晨就看到了。” 武龙嘴里念道:“昨天早晨发现的,别急,我先捋一捋,左婷婷妈妈是前天发现微信有异常,这么说,要是左婷婷是前天被害的,那么前天晚上是最佳的抛尸时间,倒是不矛盾,昨天左婷婷妈妈来报警称左婷婷失踪,我们在今天抓获了阿峰。”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是这么个过程,我们现在的重点是要确定这辆车到底是为何来来到这个位置。” 池鸣的眼睛很尖,他发现车子的右前轮瘪掉了,于是说道:“车子为什么来我不知道,可是为什么停留在这儿,为什么不走,我已经知道了。” 慕容非也早就知道是因为爆胎了,车子才被人弃于坝上的,他对武龙说道:“就是因为前轮爆胎,可能车子走不掉了。” 武龙凝神对那小货车扫了一眼,问道:“这车子没有备胎吗?” 池鸣打开小货车驾驶室后侧的车门,将地上的脚垫翻起,发现地板下边就有一条备胎完好地安置在那儿,他说:“有备胎呀,为什么没有更换备胎离开?” 第208章 不一样的烟蒂 武龙皱眉,说道:“嗯,有备胎却没有更换,他选择的是弃车而去,说明了什么?” 众人默默无语,慕容非对武龙说:“武龙,你要不要先看看车上的血迹?” 武龙点点头说道:“好的呀,是在什么部位?” 慕容非将武龙引到小货车的车厢后,武龙的眼睛在箱体内四处扫视,说道:“好像没有看见什么血迹呀?” 慕容非指指车厢后侧的挡板说:“血迹在这里。” 武龙觉得很奇怪,他想象中的血迹是在箱体的底部,因为在他的想象中,已经假设这辆车就是抛尸车,左婷婷的尸体放置在车厢里,左婷婷身上可能有出血,尸体的血迹遗留在箱底。 他表示不解,心想,箱底没血,反而在后侧挡板上出现了血迹,他说:“这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慕容非神秘地说道:“武龙,你看,这血迹非常特别,部位很特别,只有在上下车的时候才可以在这个部位留下。” 武龙看了看那血迹,好像有些明白了,他说:“这么说,是凶手搬动尸体上车或下车的时候,尸体的血液滴落在了这里?” 慕容非摆摆手笑道:“不,不,我看这血不像是尸体上流出的血,而是从活人身上流出的,你瞧这凝固的形态,看上去非常新鲜。” 武龙诧异道:“活人,抛尸的时候,人还没死?” 慕容非低头看着那血迹,默默地说:“也许是这样,但也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凶手可能在搬运尸体的时候划伤了自己。” 武龙一听这血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心中一阵兴奋,说道:“要真是凶手留下的血,那就好办了,到时候司聆检验一下,我们手中就有抓手了,我们这个案子现在已经提取了不少的物证,这些血迹看来是最值得期待的,不过,现在关键是尸体在哪里?” 武龙转过身,看看那宽阔的水库,湖面上正有微风吹过,成排的细纹波浪细腻而柔滑。 慕容非也看了看湖面,心中在思忖着尸体到底去了哪里,他想,要是前天晚上抛尸于此,现在这样的气温,尸体应该已经在水底轻微腐败,腐败产生的气体足以使尸体浮出水面。 他四周扫了一下湖面,湖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水草,尸体要是已经浮起,应该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可是现在湖面上除了那细碎的水浪和粼粼的波光,什么都没有。 慕容非对武龙说:“我的感觉是,尸体已经被抛入水库,按道理,时间已经过去两天,尸体应该浮出水面,可是现在并没有浮起,我怀疑尸体身上可能有捆绑有重物。” 武龙想起,前年一起抛尸入河的案子,凶手就是将一块现场附近就地获取的大石头用绳子绑在尸体身上,后来因为河水流速过快,将绳套冲松,尸体还是浮出了水面。 现在他听到慕容非提出了这个看法,便说:“慕容,你的意思是尸体可能捆绑了石头?” 慕容非笑笑:“石头当然可以,也不一定要是石头呀,其它的也有可能呀,只要是重物,都可以把尸体拖住。” 武龙又看那水面,说道:“这水库好像比较静止,波浪也小得可怜,尸体要是真被绑束,自己怕是永远都浮不上来了。” 慕容非愤愤地说道:“我看是,要是没有尸体,我们的案子也办不下去呀,到现在为止,我们也全都是假设,左婷婷到底死了没有,并没有直接的依据。” 武龙低头沉思,说道:“没有尸体,案子就会中断,所以慕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试着打捞尸体。”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打捞尸体是个艰难的工作,没有打捞队,靠我们自己可不行。” 武龙果断地说:“办案子不是我们个人的事情,该打捞还得打捞,我会和派出所沟通,打捞的工作由他们负责,这个水库又不大,万石湖那么大,我们都搞定了,这算是小儿科吧。” 慕容非笑道:“就是因为小儿科,我才担心,万石湖那次可是全岸局长亲自挂帅,什么资源都用上了,哪还有不搞定的道理?” 武龙把老胡叫过来,对他说道:“老胡,我们现在怀疑左婷婷的尸体已经被抛弃在水库里,现在需要你去请一支打捞队伍帮忙,在水库地下搜寻尸体。” 老胡果然靠得牢,他说:“武大,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回头我会给所长汇报一下,我一定会请到打捞队。尸体在不在水底我不敢保证,可是只要尸体在下边,我就会想办法把它捞起。不过这时间不要逼得太急,要是来得及,下午就可以工作,要是来不及,就明天吧,明天我一定请到打捞队。” 慕容非见老胡答应落实打捞的事情,心里轻松了不少,他心想,只有尸体打捞上来,才能真正确定左婷婷的死亡,左婷婷、鲁雄飞、阿峰,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导致了左婷婷和鲁雄飞的同时死亡,还是这个扑朔迷离的案件之中还有其它人的存在? 池鸣正在驾驶室里勘查,他发现这货车方向盘上的皮套已经磨损,刮花的表面根本刷不出指纹,于是他就检查里面的一只烟灰缸,他发现烟灰缸里竟然有一把烟蒂。 他先让申海拍了照,然后将这些烟蒂一根根往外取出递给苏易,苏易将这些烟蒂按顺序摆放在地面上的一张白色无纺布上。 池鸣一边取出那些烟蒂,一边自己在看烟蒂的品牌,他见那些烟蒂都是“大红袍”,心想,要是阿峰将这货车开到这个位置,就算他边开边抽烟,从胖子仓库到达水库这个位置,也最多不过半个小时,不可能有这么多数量的烟蒂。 正想着,他发现烟灰缸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烟蒂,他捡起来看了看,这个烟蒂却不是“大红袍”,而是“骆驼”,他心里一怔,左婷婷房间垃圾桶表面的那个烟蒂不也是“骆驼”吗? 他手里捏着那支烟蒂,爬出了驾驶室,看了看地面上苏易排成一排的“大红袍”烟蒂,说道:“慕容,我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第209章 排除 慕容非回头看池鸣,问道:“问题的关键在哪儿?” 池鸣亮了亮手中的烟蒂说道:“在这儿,关键就在我手中的这枚烟蒂。” 苏易蹲在地上,疑惑地望着池鸣问道:“池鸣,这地上的这些都是‘大红袍’,你手中的那枚烟蒂有什么不一样吗?” 池鸣走到苏易面前,也蹲下身来,他说:“正是,我手中的这枚烟蒂是‘骆驼’牌的,和左婷婷房间垃圾桶表面的那枚是一样的,你说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慕容非在池鸣身边蹲下,他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池鸣手中的那枚烟蒂,发现确实没错,是“骆驼”牌,而且剩余的长度也和左婷婷房间的那枚烟蒂相似,他说:“池鸣,这肯定不是巧合,左婷婷的房间的那枚‘骆驼’烟蒂已经被证明是另一名男性,不是鲁雄飞所留,现在驾驶室的烟灰缸也出现了‘骆驼’烟蒂,我们可以假设这也是同一人所留。那么这烟蒂的主人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我们可以如何想象?” 武龙见七组的现场勘查出现了新动向,也凑过来听。 池鸣接着慕容非的话继续分析道:“我觉得这烟蒂的主人和左婷婷或者鲁雄飞是熟悉的关系,他才可以和平地进入左婷婷的房间,并在他们的房间里抽烟,抽完之后把烟蒂扔在了垃圾桶,而不是地面上。” 没等池鸣说完,慕容非就插嘴道:“不,池鸣,我觉得到底是不是和平进入现场,这一点值得探讨。” 池鸣反对:“慕容,仓库只有两个可以进出的门,一个是我们昨天晚上进入的那个门,还有一个是仓库后头那个货车进出的大门,两个门我都仔细看过了,没有遭到破坏的迹象,你说不是和平进入还能怎么进入?” 慕容非冷静地分析道:“进入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说这人是不是可以溜门尾随进入?或者其它我们想象不到的方式?我们只能说他确实在现场停留过,而且是在左婷婷房间里。” 池鸣觉得慕容非过于保守,于是说道:“既然都到了左婷婷的房间里,而且还在那儿抽烟,那不是熟人还能是什么?” 慕容非话锋一转说道:“你的前提是这人抽烟的时候左婷婷还没有死亡,要是那时她已经死了呢?” 池鸣感觉像是被慕容非将了一军,心想自己默认的设定是左婷婷没有死的情况之下,那人在房间里抽烟,竟没有想到,此时左婷婷也可以是死亡的状态。 他说:“要是左婷婷已经死亡,这人还在她房间里抽烟,左婷婷的房间就那么一点空间,这人不可能不知道吧,这么说,其实这人就是凶手咯。”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关键,你看现在这小货车驾驶室里也出现了他的烟蒂,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人在杀死左婷婷之后,又将她的尸体进行了抛尸?” 苏易听了慕容非的这段分析之后,觉得忽然任督二脉被彻底打通,她说:“要真是这样,案子好像有点拨云见日了。” 慕容非最后补充道:“如果我们的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还可以得出几个推论,第一,这人杀死了左婷婷,又选择了抛尸,说明他和左婷婷有熟悉关系。第二,这人喜欢抽的烟是‘骆驼’,而不是‘大红袍’。第三,这车平时都是鲁雄飞在开,现在烟灰缸里绝大多数是‘大红袍’烟蒂,说明鲁雄飞抽的烟是‘大红袍’,而不是‘骆驼’。第四,阿峰说他从鲁雄飞口袋里搜走了‘大红袍’比较靠谱。” 武龙皱着眉,听完慕容非的阐述之后,他点燃了一支烟,一阵风吹过,香烟的白烟四处飘荡。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慕容,要是按照你这个推定,那么鲁雄飞和阿峰都可以排除是杀害左婷婷的凶手了,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池鸣发现自己刚刚发现的这枚“骆驼”烟蒂竟然将案件的两名重要嫌疑人都排除了,他觉得有些担心,他说:“武大,是不是要是这个假设一旦成立,这个案件就没有嫌疑人了?” 武龙重重地吸了一口烟道:“不,要是排除了鲁雄飞和阿峰,我们手头上还有一位嫌疑人。” 池鸣好奇地问道:“谁呀?” 武龙眯着眼,阳光照在他粗大的眼眶边缘,投下了影子,他说道:“左婷婷工作的地方是一家美容会所,我早上和班醒一块儿去询问情况的时候,会所的骆经理看起来怪怪的,只是我们没有任何依据,所以也不能对他怎样。” 苏易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武大,我想了一个办法,我们想办法暗中提取到他的DNA,那么就可以和这小货车后挡板上的血迹,以及‘骆驼’烟蒂进行比对了,要是比中了,就可以直接抓人咯。” 武龙对着满天白云呵呵一笑,说道:“你瞧,你们年轻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早上的时候,班醒就在他们会所的男厕所里偷偷提取了一张便纸,那张纸很有可能就是骆经理便后留下的,早就给司聆送去了,就等她的结果了。” 苏易见班醒已经做了这步工作,故作生气地说道:“武大,你们的人抢了我们的饭碗呢。” 池鸣调侃道:“苏易,你看看你说的饭碗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苏易想到了那张便纸,心里一阵尴尬,她说:“我们就等司聆姐的结果了,希望这次也能成功检出。” 慕容非见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新的嫌疑人,他又在脑子里重新描绘了犯罪的过程。 他想,假定这个骆经理就是烟蒂的主人,那么这人具备了和左婷婷熟悉的条件,他要是杀死了左婷婷,他完全可能会选择抛尸。 慕容非忽然想到,这就更对了,鲁雄飞拉钢材,阿峰拉煤,平时都是开货车的,而骆经理只是美容会所的经理,或许对货车并不熟悉,一般的小汽车驾驶员甚至不会知道货车备胎存放的位置,所以才会在小货车爆胎之后选择弃车而去。 第210章 波澜又起 慕容非一拍大腿,他说:“我想到了,备胎完好,货车被弃,就是因为驾驶员对车子不熟悉所致,一般的驾驶员根本就想不到这货车的备胎会安放在驾驶室后排座的底下,要是鲁雄飞或者阿峰,他们经常使用货车,肯定会更换上备胎,将车子驾离此地。” 武龙点头说道:“这样看来,线索越来越清晰了,我打算在骆达伟身上多做些工作。” 武龙走后,池鸣继续勘查那辆货车,他发现那只爆掉的轮胎原来是正好被一根钢钉戳破。 他从驾驶室的后排取下备胎,用车上的千斤顶将车子顶起,更换了破胎,让派出所的一位民警将车子开去刑科所,他打算车子开回去之后,还要继续细细勘查。 老胡已经去联系打捞队了,可是想在今天下午就开始打捞看来已经不太可能。转眼太阳就转到了西边,天空中逐渐出现了绚烂的晚霞,慕容非看着这湖光山色,心潮起伏。 他在脑海中回顾了一下这两天来的工作,先是接到武龙求助,说左婷婷失踪,后来在左婷婷房间的床尾发现了尿斑,怀疑左婷婷已经遇害。正等他们将焦点聚集到了左婷婷的男朋友鲁雄飞身上之时,没想到今天早晨却发现了鲁雄飞被人打死抛尸于路边,打死鲁雄飞的凶手阿峰竟然在池鸣发现煤场上的血迹之后被意外抓获。现在又冒出了这辆小货车,提示着抛尸水库的可能。 慕容非看着夕阳,脸上浮现出笑容,他觉得这起案子最终会是怎样,现在还很难讲。现在看来,左婷婷的死和鲁雄飞的死似乎关系不大,或许只是一个偶然的巧合,才使得他们在同一天遇害。 但是慕容非又想,巧合的事情不是经常会发生,有的只是现场勘查不够细致,没有发现现象与现象之间的客观联系,才使得有些疑惑看上去无解。 慕容非说:“看来老胡今天是搞不定了,我们就等明天吧,要是尸体确实在水库底下,多等一个晚上也没什么关系。” 申海看着美丽的夕阳,心情大好,他拿出了单反相机,更换上广角镜头,开始在那边拍摄这难得的风景,他说道:“慕容,宽心,说不定过了一个晚上,尸体自己浮上来了呢。” 苏易也在远望着带着天空背景的湖光,说道:“要浮也千万别在这个时刻浮起来,不然这美好的景致都被破坏了。” 四人回到勘查车,开始往回赶,刚开出山坳,天色就渐渐黑下来了,慕容非打开远光灯,照亮那黑漆漆的柏油路面。 路过一家路边店的时候,又是池鸣提出在外面吃点野味,当场就得到其它三人的一致赞同。 四人来到店里,刚刚坐下,司聆给慕容非来了电话。 慕容非问道:“司聆姐,有情况吗?” 司聆在电话那头好像有些沮丧,她说:“慕容,你记得上次我还检出了你送来的宝净寺粪便DNA,可是今天武龙送来的大便纸,我却检验失败了。” 慕容非心里有些失望,武龙给他提起那张便纸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期待的,可是司聆并没有检出,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那张纸,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可能是因为量太少的缘故,他安慰道:“司聆姐,一张纸上能粘附多少粪便呢,检不出也是自然。” 司聆的语气并没有改变,她说:“也许是量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我的处理方法还不够成熟。” 慕容非接着说:“已经检出过一次,也算是破了纪录了。” 司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说:“其它的检材结果都出了,煤场上的那些血迹确实是鲁雄飞的血,还有那根绳子,上边也检出了鲁雄飞的DNA。对了,左婷婷房间里的那枚‘骆驼’牌烟蒂已经排除是阿峰所留。” 慕容非见这些检验结果正好和现在的判断一致,阿峰应该没有去过左婷婷的房间,也就是说阿峰只杀过鲁雄飞一人,而杀死并抛尸的真正凶手应该是“骆驼”烟蒂的主人。 想到这儿,他对正在查看菜单的池鸣说道:“池鸣,吃完饭我们还得到仓库再去看看,我觉得我们当初的勘查还是过于简单,需要再去回炉一下。” 池鸣看着满菜单的美味,头都没抬便说:“是。” 武龙下山之后并没有闲着,他又约了左婷婷的母亲在派出所会面。 他觉得,要是左婷婷和骆达伟熟悉,那么他想从她母亲那儿套一点信息,说不定她母亲对他们俩的关系也有所知晓。 左婷婷的妈妈焦急地来到派出所,看到武龙之后就着急问道:“武警官,我家婷婷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呀?” 武龙想起前仓水库大坝上的那辆小货车和水库波光粼粼的湖面,差点就说出我们正在设法打捞的话,还好话到嘴边,就被自己踩了刹车。 他说:“我们的心情和你一样急切,我们也希望快些找到左婷婷,所以我才会再次约你到这儿,有些问题我还需要再问你。” 左婷婷妈妈这时都已经快要乱了方寸了,她说:“武警官,只要能帮助找到婷婷,不管什么问题,你就尽管问吧。” 武龙心想,这正是询问一些隐私的好时机,于是他问道:“你知道左婷婷的工作单位吗?” 左婷婷妈妈毫不犹豫地说道:“知道呀,就是那家什么美琪美容会所吧。” 武龙心想,左婷婷妈妈果然不糊涂,对她女儿的单位名称都记得这般牢靠,他问:“那你知道她是怎么进入那家单位的吗?” 左婷婷妈妈说道:“靠的是他们经理,他们经理是鲁雄飞的小学同学,下午我还去会所找过他,问他左婷婷的事情。” 武龙一听,心里怔了一下,问道:“你说的经理叫什么?” 左婷婷妈妈直爽地说道:“骆达伟。” 武龙万万没有想到,左婷婷不仅仅和骆达伟是同事关系,中间还隔着一层鲁雄飞的同学关系,这时,他心里又开始泛起了波澜。 第211章 杀人的理由 武龙继续问道:“骆达伟是鲁雄飞的小学同学?” 左婷婷妈妈说道:“是的,这个我是听婷婷说的,她说和鲁雄飞好了之后,鲁雄飞就把她介绍到美琪美容会所去工作了,骆达伟把她安排在前台迎宾。看她发给我的那些照片,那是很体面的工作,我知道她从小就爱漂亮,这个工作最适合她了。” 武龙心里想,左婷婷妈妈在心底里看不起鲁雄飞,可是她就没有去想一想,就连这个前台迎宾的工作也是鲁雄飞联系的。 武龙撇开这些人间冷暖,继续问道:“那么左婷婷有没有跟你提到过她和骆达伟之间的关系?” 左婷婷妈妈左右看看,好像怕是有人在旁边偷听似的,当她确认旁边没有其它人之后,说道:“我也不隐瞒,婷婷前段时间跟我说起过,她很难办,因为她暗地里和骆达伟在一起,问我要怎么办。我说这还能怎么办,和鲁雄飞分手,然后和骆达伟好,人家骆达伟好歹也是个经理嘛,总比鲁雄飞做个货车司机好,做货车司机有什么前途?” 武龙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早上和骆达伟见面的时候,他和左婷婷有着这儿一层关系,竟隐瞒得那么完美。 武龙想,现在看来,骆达伟故意隐瞒了他和鲁雄飞之间的同学关系,更是隐瞒了他和左婷婷之间的暧昧,很可能是在回避什么。越是回避越是可疑,看来慕容非他们在现场的分析不无道理,骆达伟很有可能就是那枚“骆驼”烟蒂的主人。 他走到门外,本想给慕容非打个电话,可是班醒的来电占了先,他就接了起来。 “武大,你走了之后,我又对阿峰继续审讯,这小子果然有诈。” 武龙一听,心想,这破案子,还不够嫌乱吗?怎么鲁雄飞那边还有新的问题爆出? 他便问道:“班醒,你慢慢说,阿峰后来还交代了些什么?” “后来,阿峰说,他真的只杀过鲁雄飞一人,只不过他不是失手将其打死的,而是故意打死的。” “阿峰后面交代说,鲁雄飞被捆绑之后,遭到了他的一顿毒打,鲁雄飞便说,其实他有钱,他已经从别人那儿借到钱了,要是阿峰把他放了,他就去银行将钱转到阿峰的银行卡上。” “阿峰说他先是不信鲁雄飞手头会有十万块钱,后来鲁雄飞告诉了阿峰银行卡的密码,叫他自己去转账。阿峰半信半疑去ATM机查过之后,发现卡里不止十万,有超过二十万的现金。他忽然恶向胆边生,将鲁雄飞卡里所有的钱都转到了自己的卡里,回去之后就故意将鲁雄飞打死。” 武龙对班醒所说的阿峰罪行没什么疑虑,只是心里觉得鲁雄飞的钱有些不太正常,问道:“超过二十万的现金,他有这么多的钱吗?” “武大,我也不信呀,所以我问阿峰,他到底知不知道鲁雄飞的钱是哪里来的,他说不清楚,只听鲁雄飞说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借来的。” 武龙诧异道:“有谁会借给鲁雄飞这种人二十万块钱呢?” “武大,所以,后来我就跑银行去核实去了,我不太相信,这不,我现在刚从银行出来,就急着给你汇报来着。” 武龙急都急死了,他问道:“银行的资金详单怎么样?” “没有错,前天下午,鲁雄飞的银行卡上被转走了二十万,转出的账户正是阿峰的同行账户,这样看来,阿峰这话是实的。” 武龙急着想知道鲁雄飞的钱是哪里来的,他问道:“鲁雄飞的那钱是怎么来的,查过吗?” “当然查过了,武大,这点你放心,我都是从你那儿学来的,结果令人惊叹,那钱竟然也是前天下午转入的,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也就是说,鲁雄飞的账户上刚转入了二十万,就来到了阿峰那儿,估计本来打算还钱的,结果阿峰不信,把他绑起来给打死了。” 武龙听了之后,感到十分震惊,不过他还是最想知道到底是谁借钱给鲁雄飞的,他问道:“转入的账户是谁?” “武大,你绝对想不到,是美琪美容会所的那个骆达伟。” 武龙头皮一阵发麻,他觉得这事儿真是要玩崩了,这简直没办法解释,骆达伟借钱二十万给鲁雄飞,却又将鲁雄飞的女朋友左婷婷给杀了,这是什么逻辑,一点也不通。 他说:“班醒,现在已经查明鲁雄飞和骆达伟是小学同学关系。” “是这样呀,难怪,那这就好解释了,同学帮忙。” 武龙表示反对,他说:“没有这样的逻辑的,一边借钱给鲁雄飞,一边去杀人家女朋友。” “那万一杀人的不是他呢?” 武龙顿觉心里非常烦躁,心想要是骆达伟也被排除了,那么手头上的嫌疑人真的都被排除了,这案子还怎么整,等明天重头再来? 他说:“不,现在分析起来,还是他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据左婷婷妈妈透露出的消息表明,左婷婷和骆达伟有不正当关系,所以这更加支持因感情纠葛而引起的杀人。” “反正这案子复杂,我们就慢慢磨吧。” 武龙最后说道:“我先和慕容非沟通一下再说,看看他们刑科所有什么新的说法。” 武龙挂掉电话之后,心里忽然想到,骆达伟要是不借给鲁雄飞二十万块,那么鲁雄飞怎样才能得逞呢?敲诈? 对呀,他想,骆达伟会不会是被敲诈的吧?那二十万元钱很有可能是被迫给了鲁雄飞。 他想到这儿,立即又打回给了班醒,说道:“班醒,你还在银行吧?” “是呀,我还没走远。” 武龙急忙说:“你先转回去,去查一下骆达伟的钱到底是谁转的,是他本人,还是鲁雄飞。” “武大,你怀疑是鲁雄飞去转的钱?” 武龙觉得这事儿非常着急,只要搞清楚了这一点,这件事儿就清楚了大半。 他说:“是,我就是这么想,要是确定是鲁雄飞本人转的二十万,说明骆达伟遭到了敲诈,他才有理由去杀了左婷婷。” 第212章 为什么不报警 “对呀,要是这样,这起案子就全通了,鲁雄飞为了还钱,敲诈骆达伟的钱,结果被阿峰所杀,骆达伟失去了钱财,怒而将鲁雄飞的女友左婷婷杀了,我感觉基本说得通,只是有些环节还显生硬,但路子已经通了。” 武龙见班醒已经将自己的所想完整地表达了出来,便说道:“总结得非常到位,小子,要出师了嘛,快抓紧回去查一下监控视频,我等你电话哦。” 武龙觉得此刻的自己一阵轻松,于是就拨通了慕容非的电话。 接通之后,他直接说道:“关系已经搞明白,美容会所的经理骆达伟和左婷婷之间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左婷婷的死亡很有可能和他有关。” 慕容非已经吃好了晚餐,赶到了仓库,武龙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经过那台切割机。 他说:“是吧,还真是个重要的嫌疑人,可是,武龙,我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班醒辛苦从美容会所男厕所捡回来的大便纸检验失败,未能检出DNA,这下我们失去了比对骆达伟的机会。” 武龙遗憾地说道:“真是太糟糕了,真白费了班醒的一片心思,不过我理解,做技术不是那么简单的,随时都有可能面对失败。” 慕容非伸出脚去踢了踢地上那零碎的钢管,钢管在地面上四处滚动,发出了“噌噌”的声音。 他说:“谢谢武大队长的理解,做技术的其实很苦逼,做出成绩人家认为是应该的,要是没有做出成果,人们就会怀疑,是不是技术水平有限。” 武龙笑笑说:“没事儿,骆达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我有想其它的办法,不就是一点DNA样本嘛,我肯定取得到。” 慕容非也笑笑说:“我坚信这种事情肯定难不倒咱湾州一探,武龙,要是拿到的话,就尽快送司聆检验,我们就差骆达伟的DNA了。” 武龙接着将阿峰如何交代、鲁雄飞资金往来的情况向慕容非说了一遍,慕容非听了之后也感到非常震惊,他说:“武龙,这事终于要水露石出了,我觉得等班醒的视频出来,要是确实是鲁雄飞去转的账,那么事情就如你分析的那样,一切都通畅了。” 武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慕容,要是视频出来是鲁雄飞,我就不那么麻烦,直接去找骆达伟了,可以直接取他的血液化验,比对不就完事了吗?” 慕容非结束通话之后,他对着那台切割机走了神,他仿佛想起了昨天第一次到达这里的时候,他当初还在幻想着这台切割机会不会是犯罪工具,直到苏易血迹检测之后,他才对它失去了想法。 可是很奇怪,今天再次来到这个现场,他竟然有一次被这切割机深深吸引,他不禁笑了起来。 池鸣见慕容非一个人在笑,就走过来问道:“组长,你在干嘛呀?” 慕容非停住了笑声,说道:“池鸣,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浮想联翩呀,我看到这切割机就好像看到了一幕什么不良的景象。” 池鸣说:“组长,你说的那景象实在太劲爆,我们都不敢去想呢。” 慕容非又笑了:“池鸣,你说的是德州电锯吧?可是你看这台切割机的气质,德州的那把电锯哪里可以与之相比呀。” 池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又怎样,苏易不是检验过了吗?已经排除了。” 慕容非回归正题,他说:“既然再次来到了现场,我们再好好回顾一下这边的过程吧。” 池鸣听慕容非好像有话要说,便顺着说道:“慕容,要不你先说说看吧,我们随后再作补充?” 慕容非的眼睛往仓库四处扫了一遍说道:“池鸣,还是你先说吧?” 池鸣为难地说:“我觉得这个现场的难点还是在于凶手是如何进入现场的,到底是和平进入,还是你提到的溜门或者尾随进入,或者干脆是其它?这个问题不搞明白,就不好分析。” 慕容非见池鸣陷入困局,就说:“你说得非常有道理,要不这样吧,我先告诉你们武龙刚才调查的结果,你们一定会吓死。” 苏易叫道:“慕容,你真坏死了,为什么有情况不告诉我们呀?” 慕容非笑笑说:“我原先是想我们自己技术的先分析一下,最后再告诉你们侦查的事儿,但是现在我已经憋不住了。” 池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憋不住还不快点说出来?” 慕容非开始将武龙告诉他的那些调查结果一股脑儿都抛给了他们,然后说道:“侦查的事儿只能作为参考,我们技术的可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池鸣听了之后,当即就提出了疑问:“要是鲁雄飞真的敲诈骆达伟,怎样才能得逞呢?” 半天没说话的申海这时突然发出了声音,他说:“像阿峰对待他一样,把骆达伟绑起来打咯。” 池鸣斜了他一眼:“打你个鬼呀,我听武龙说起过,他今天早上见过骆达伟,没见他身上有一点儿损伤,要是被帮绑过,被打过,总有点伤的吧?” 慕容非点头说道:“对,要是骆达伟身上没有损伤,那么他肯定没有被绑过被打过,你们说一个大男人没有被绑但又遭到了控制,还有什么可能呢?” 众人陷入沉默之中,慕容非心里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看到左婷婷房间抽屉里的那板安眠药,他大胆地设想,要是鲁雄飞给骆达伟服用了安眠药,那么就可以得逞。 于是他又说道:“我想到了,昨天左婷婷房间里有一板安眠药,你们都看到了吧?因为骆达伟和鲁雄飞是小学同学,要是鲁雄飞先将骆达伟请来,然后在其食物中投放安眠药,待骆达伟睡着之后,鲁雄飞就可以拿走他的银行卡,将骆达伟的二十万转走。” 苏易摇摇头说道:“有漏洞,还好几个呢,第一,要是骆达伟已经睡着,鲁雄飞如何知道银行卡的密码?第二,就算他知道密码,他又如何保证他去取钱的时候,骆达伟不会醒过来报警?” 第213章 逼近真相 池鸣接上苏易的话说:“除非有其它的限制办法。” 苏易又说:“这个我也想过,比如说鲁雄飞在出门走的时候,他可以锁上大门,但是你看这个仓库里这么多的钢筋和钢管,他随便就可以找一根去撬门,而且……” 苏易的眼睛投向了那台切割机,迟疑了一下又说:“而且这台切割机是可以移动的,他要是将这切割机移动到门边,那阵势有多威武,还怕这个门有不破的道理?” 池鸣看了看前后那两个一大一小的仓库门,说道:“我仔细看过了,这两扇门不仅锁头没什么问题,门框什么的都没有遭到过撬压,所以,苏易,你说的这种办法确实是不存在的,可是,其它的办法实在想不出来呀。” 慕容非站在原地不动,他在那儿苦思冥想着,心想,仓库确实是种限制,可是这仅有的两扇门并不存在撬压的痕迹,那么鲁雄飞要怎么做才能放心骆达伟不至于跑掉?完成他安全外出转账的目的? 正想着,武龙又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丢下了一句话:“慕容,班醒已经查明视频,确定是鲁雄飞转了骆达伟的那二十万,我觉得敲诈的事实应该可以确立,骆达伟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动机杀害左婷婷,我这边马上将去找骆达伟,不信他还能隐瞒什么。” 慕容非听了之后,心里落定了不少,他强调说:“武龙,找到骆达伟之后,记住第一件事情是提取他的血样,以免搞错,只要DNA比中了那小货车后挡板的血迹,锁定他是没有问题的。” 和武龙通完电话之后,慕容非又将视频之事给池鸣他们说了,又引起了一阵子热议。 慕容非强调说:“不管怎样,最终骆达伟还是安全地离开了仓库,而且没有使用撬压这种暴力手段。” 池鸣皱皱眉说:“我相信骆达伟最终还是使用了钥匙打开了仓库的门。” 苏易挥手,提出疑问:“那么,他的钥匙哪里来?” 池鸣推测道:“鲁雄飞离开这儿去转账,后来又去了阿峰那边,被阿峰打死,这么说,他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那么骆达伟的钥匙哪里来?是在现场找到?我看不可能,鲁雄飞不可能如此大意。” 慕容非想到了左婷婷,他说:“左婷婷死亡是个事实,那么她总要来到这里吧?也就是说最后其实是左婷婷打开了仓库,后来她遭到了骆达伟的杀害,这样,骆达伟就可以自由进出仓库,去实现他抛尸的目的了。” 池鸣点头说道:“嗯,这样好像比较顺,我同意这种推测,鲁雄飞将骆达伟限制在仓库里,自己外出转账,中途左婷婷用钥匙开了仓库,惨遭杀害,还被抛尸。” 慕容非踱着步,说道:“这个过程我觉得最合理,只是骆达伟是如何被限制的还是想不明白。” 慕容非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说道:“我们权且将这个问题搁一搁,手头上没有依据,也不能够脑洞大开,瞎想一通,这样会超出我们的底线,案子很容易走歪。” 池鸣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只能等明天了,看武龙那边的审查情况吧。” 慕容非踢了踢地上的一根钢管说道:“我们再对现场查看一遍,要是没什么新的发现,我们就打道回府,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配合派出所的老胡打捞尸体呢。” 第二天一早,司聆那边果然传来了好消息,小货车车厢后挡板的血迹、小货车驾驶舱烟灰缸的“骆驼”烟蒂、左婷婷房间垃圾桶表面的“骆驼”烟蒂都检出同一男性的DNA,慕容非觉得,这说明了他们的分析是有事实基础的。 慕容非还得知,武龙那边昨天晚上无果,没有找到骆达伟,他们很担心骆达伟嗅到了风声,已经开始隐匿逃跑。不过,早上的时候,他们刚刚在美琪美容会所截获了去上班的骆达伟,具体审问还没有开始。 武龙按照慕容非的意思,在骆达伟到达审讯室的时候,他就派人给他采了血样,送到了刑科所。 骆达伟对武龙的行为没有表示出明显抵抗的迹象,这让武龙心里更加坚信,骆达伟很有可能真的是杀死左婷婷的凶手。 武龙心里想,对于这样一个超理性的对象,不能求急,要求稳,要通过足够的证据去征服对方,特别是那些确定性的证据,一炮就可以将对方轰倒。 慕容非按照原计划,匆匆吃过早餐,四人坐上勘查车,往前仓水库开去。 车到水库底下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坝顶上站着许多人,看上去那些人都在忙碌着什么。 他加大油门,冲到了坝顶,见原来是老胡他们在做下水前的准备。 老胡请来了四个打捞队员,看起来都比较年轻,他们已经穿戴好了潜水服,就等老胡一声令下。 老胡见慕容非来了,就问道:“慕容法医,你看他们下水有没有地方需要注意的,你方便的话提个醒。” 慕容非对那四名打捞队员说道:“水库不是太深,应该不会太危险,要是看见了尸体,不要心慌,先用绳子固定一下,以免尸体在水底移动。” 他想了一想又说:“不过,我怀疑尸体很有可能是被绑在重物上的,要是遇上大石头什么的,千万不要将尸体解开,我们有水下摄影机,你们要是发现这种情况,到时候上来取摄影机,帮我们摄录一下再说。总之,我们和其它一般的打捞不一样,一切以固定证据为先。” 四位打捞队员说道:“好,这个我们知道,要是发现了,就先上来报告。” 老胡最后说道:“不管怎样,还是以保证自身安全为首要目标,好吧,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可以下水了。” 四人开始下水,慕容非看着他们慢慢地沉入水中,心里顿时一片空白,他就等着这片空白由打捞队员来填写了。 第214章 水落石出 慕容非站在坝上,眼睛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水面,在他的心里,似乎正在和打捞队队员互通。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水面上没有丝毫动静,慕容非有些担心起来,要是水底下没有斩获,那么这大坝上的小货车要怎么解释。 池鸣站在一边抖着腿,脸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慕容非看着他说道:“池鸣,你不担心吗?” 池鸣瞪了瞪眼睛说道:“这担心有用吗?” 苏易翘嘴说:“池鸣就是这种人,从来不担心我们现场。” 申海扛着摄像机对着水面,他说:“只有你们如此悠闲,我手都酸了,他们怎么还没有浮上来呀?” 正说着,水面上冒起一朵水花,一名打捞队员冒出了水面,他游到了岸边,说道:“我已经发现尸体了!” 慕容非心里一阵激动,急忙奔到了那名打捞队员的附近,朝水里喊道:“尸体是不是被绑住了?” 打捞队员大声说:“没有!” 慕容非心想,尸体既然没有捆绑,怎么几天都不浮出水面呢?这好像有点古怪,他问道:“那么尸体会移动吗?” 打捞队员叫道:“不会动,尸体被装在一个大铁笼里。” 慕容非没有听明白打捞队员说的话,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大铁笼”,但他不敢确定,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打捞队员高声叫道:“尸体被装在一个大铁笼里!” 这回慕容非听得真真切切,打捞队员说是尸体被装在一个大铁笼里。 他觉得自己一阵发蒙,心想这怎么可能呢,尸体竟然被装在一个大铁笼里,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静了一会儿,他对打捞队员说:“好吧,铁笼反而简单,我给你绳子,你把铁笼绑上,我们一起往上拉。” 打捞队员挥手甩甩水说:“好,笼子要露出水面不难,可是连尸体一起往上拉就难了。” 打捞队员拿了绳子,又沉下水去。 好一会儿,绳子动了几下,慕容非知道,下边可能已经准备就绪,于是他让池鸣他们一起开始往上拉动绳子。 像打捞队员说的那样,借助着水体的浮力,往上拉的时候非常轻松,慢慢地,慕容非看到了水底一个笼子隐隐约约地浮现在水里,笼子里似乎有一具尸体。 等那笼子到达水面的时候,慕容非透过清澈的湖水,清楚地看到一具女尸蜷缩着身体,露出了半边白皙的脸蛋。 四人和老胡一起拖着绳子,将那笼子凌空拎起,吃力地拖到了岸上。 苏易说:“都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把这笼子弄到水里去的。” 池鸣放下手中的绳子,对着那只边长大约六七十厘米的铁笼说道:“我们往上拉当然吃力咯,往下推就简单了,顺势滚下去就可以完成,你是担心凶手有多人,是吧?我告诉你,利用滚动原理,一个人可以完成,完全可以。” 慕容非仔细看那笼子,发现笼子竟然有一扇门,门上还挂有一把大锁。 他心想,骆达伟要是抛尸,他在仓库那边确实有条件利用仓库里的那些钢管临时制作一只笼子。 可是他想不明白,这个动作太多余了,要达到抛尸水里不上浮,根本就不需要费这个力气制作这么精巧的笼子,制作这样一只笼子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他能保证期间鲁雄飞不会回到仓库? 慕容非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他说:“这只笼子有问题,我觉得不可能是骆达伟制作的,骆达伟在仓库里哪有那个闲心来制作笼子?要是他杀了左婷婷,他最想的是离开那个仓库,能做到抛尸都已经非常完美,不可能还有时间去制作什么笼子,这没多大意义,对吧?” 池鸣看看那把大锁,说道:“是呀,就算是他制作的,还在上边安一把锁,这动作太多余了吧?” 苏易忽然想到:“万一他是怕左婷婷在笼子里边活过来呢?” 慕容非笑道:“不太可能吧,再不懂的人也知道,一个人能在水底憋多久?再说,要真有这个打算,在这笼子的门上随便绑上一根铁丝什么的足矣。” 池鸣在测量铁笼的大小,他忽然发现,这铁笼的那些钢管焊接工艺非常纯熟,不可能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非得是专业人员才可以做到,于是他让慕容非看那焊接点,说道:“除非骆达伟学过电焊,不然我觉得这铁笼肯定不是骆达伟完成的。” 慕容非想起了仓库里的那切割机和电焊,还有地上那些零零散散的碎钢管,忽然他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仓库里就有切割机和电焊,说明鲁雄飞具备专业能力,这些工具应该就是他平时在使用的,所以,我觉得,这个笼子是鲁雄飞制作完成的。” 苏易皱起了眉头说道:“鲁雄飞?他制作这个笼子干嘛?” 慕容非在苏易的一声疑问中忽然思路全明,他说:“你们不是说一直找不到限制骆达伟的办法吗?这只笼子就是非常好的限制办法。” 他见大家没说话,就继续说道:“你们注意了,我现在这么想,鲁雄飞为了要敲诈骆达伟,就准备了笼子和安眠药,等骆达伟睡着之后,他将骆达伟弄进了笼子,锁上大锁,然后自己去把骆达伟的二十万转掉,可是他自己却被阿峰打死。没想到仓库这边左婷婷回来了,她帮助骆达伟打开了铁笼,骆达伟反而恼羞成怒,将左婷婷杀害,然后将左婷婷的尸体塞进笼子,抛尸水库。” 池鸣拍手称赞,说道:“慕容,有了这铁笼,你终于将我们这个现场理顺,但真相是不是这样,就看武龙那边怎么说了。” 苏易觉得有些咋舌,他觉得慕容非这一大套推断虽然看上去非常符合逻辑,但她的心里慌慌的,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相。 老胡对着那个笼子问道:“慕容法医,我们要不先把这锁砸掉,把尸体弄出来?” 慕容非笑笑说道:“不急不急,我们还是先不动,将她连笼子一块儿搬回刑科所再说吧。” 慕容非给武龙打了个电话,听得出武龙正在审问,他问道:“武龙,骆达伟交代了吗?” 武龙愤怒地说道:“他不肯说,司聆那边DNA又没有这么快,我正跟他磨着呢,对了,你那边尸体打捞情况如何?” 慕容非呵呵一笑,说道:“武龙,我们已经捞起了尸体,我无比自信地告诉你,你就进去问骆达伟一声,问他被关在一只狭小的笼子里是什么心理感受。” “慕容,你什么意思呀?” 慕容非就将水库里打捞起铁笼的事儿以及自己对于铁笼的分析统统告诉了武龙,武龙这才明白,这只铁笼可以勾起骆达伟痛苦的回忆,彻底击溃他的信心。 武龙回到审讯室,见骆达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坐了下来,平心静气地问道:“骆达伟,我只想知道,要是一个人被塞在一只窄得不能动弹的铁笼子里,这个人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骆达伟的情绪果然发生了明显的反应,只见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阴郁,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无助的感觉,他说:“你们都知道了?” 武龙没有回答,他只想静静地听骆达伟的诉说。 骆达伟后来说,他最失败的事情就是和左婷婷好上。 他们好上之后不久,就被鲁雄飞知道了,后来他们三个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拖着。 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那天,鲁雄飞约了他去仓库吃饭,没想到刚吃不久就睡了过去,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只铁笼里。 他看到坐在旁边像看动物一般看着他的是自己的小学同学鲁雄飞。 鲁雄飞对他说,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他和左婷婷的暧昧关系,他要为这件事负责,并且要求他拿出十万块钱作为精神补偿。 他实在没有办法,就让鲁雄飞将他口袋中的银行卡拿去取钱,可是没想到他一去不回。 到了晚上,他正愁着没有办法脱身,没想到这时左婷婷回到了仓库,左婷婷找到了钥匙将铁笼上的钥匙打开,他才得以脱身。 后来他想,这事一定是左婷婷和鲁雄飞联合起来诈他的钱财,于是就一怒之下,在左婷婷的房间那张床上将她掐死。 掐死左婷婷之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将左婷婷的尸体塞进铁笼,锁上大锁,然后将尸体拉到前仓水库抛掉,可是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发现车子的轮胎爆了,就只好走路回到了市区。 当骆达伟一连串将这些犯罪过程讲完之后,武龙坐在那儿一句话都没有插嘴。 第215章 最麻烦的案件 车子开进湾州大学宽阔的校园,慕容非的心一阵抽搐。 他忽然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女孩,他仿佛看到了学校那开满荷花的湖面上,女孩正在花丛中对着她微笑。 “慕容,你过来呀。” 慕容非似乎听到了女孩在那儿召唤,那声音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甜美动人。 可是他的车子沿着湖滨一下子就掠过了荷塘,那些被紫红烟熏的花朵消失在眼际。 他的眼眶忽然湿润了,他在心中感伤,一下子就转过了七年,但时间并没有让他的伤痛减弱。 女孩叫路濛,高个子,苗条的身材,修长的脸总是有一朵涟漪一般的笑容,慕容非陷入深深的追忆之中。 “你是慕容师兄吧?” 慕容非的车子刚停在了学校报告厅的门口,一位胖乎乎的女生问道。 “哦,我是慕容非法医。” 慕容非对那女生微微一笑,便下了车。 “欢迎你,慕容师兄,没想到慕容师兄这么帅呀。” 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脸上泛起了红晕。 慕容非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怎么,你以为法医长得都是奇怪的样子?” 女孩伸手帮慕容非拿包,说道:“不,现在法医的美剧很多呀,我就觉得法医应该都长得帅帅的那种,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慕容非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心想,现在的孩子都太顽皮了,夸奖人都不用形容词,他说:“哦,也许长得帅一点对破案有好处,嗯,同学们都来了吗?” 女孩爽朗地笑道:“对呀,能邀请到刑科所的慕容法医来学校讲座,同学们都激动死了,你千万不要有意见,有的同学抢不到位置,就坐在了阶梯上。” 慕容非关上车门,说道:“是吗?有这么多人对我们法医的工作感兴趣?” 女孩指引慕容非往教师通道走去,慕容非看到这个报告厅,心里涌起暖意,大学五年,他曾经在这里不知听过多少来自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讲座。 慕容非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在这学术报告厅登上讲台,在这里开设讲座。 走进报告厅,慕容非往四周环顾,他发现报告厅里两百多个位置座无虚席,座位旁的通行阶梯的地面上都坐着前来听他讲座的学生。 他先是有些紧张,接着从心头涌起的是感动,他没想到法医学这特种医学竟然也会引起这么广泛的关注。 慕容非走上讲台,见屏幕上已经展示了他精心制作的PPT,题目叫做:“法医学在刑事侦查中的作用”。 之所以开设这么个讲座,这是湾州大学学生会对他的邀请。 他一开始是拒绝了,他想,到湾州大学去讲法医学,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学校里有强大的法医系,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办案法医去开设讲座,自己以前的那些老师会怎么看? 不过后来,学生会和他沟通过之后,他才理解,作为一般的听众,他们只会对法医学的应用感兴趣,也就是说法医是如何破案的这一个方面感兴趣,而不是法医学的理论基础。 对于法医是如何破案的,慕容非还是比较自信的,他想,自己手头就有许多案例,内容完全可以独立开设一个讲座,所以,他征求了历文主任的意见,历文主任非常支持他的这次讲座,说是通过这次讲座可以好好地锻炼一下自己的演讲能力。 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堂课,慕容非先是做了自我介绍,他说:“同学们,大家好,五年前,我和大家一样,是湾州大学的一名普通学生,出去做了五年的法医之后,收获颇丰,今天受到学生会的邀请,回来谈谈工作体会,感到无比荣幸。” “今天的主题主要就是法医破案,我会通过几个案例跟大家分享法医是如何在刑事侦查中发挥作用的。” “这几个案例都是我亲身经历的案件,有变态杀人,有连环杀人,有绑架杀人,应该大家对这些类型的案件都会比较感兴趣。” “不过,办案和生活不一样,我在办理这些案件的同时,也体悟到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为这些凶手痛心,为什么这些人会走进杀手的行列。” “我希望今天的讲座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体会,让大家知道法医工作是如此的重要。” 报告厅里响起了一阵掌声,打断了慕容非的开场。 慕容非将PPT往下翻去,开始演讲,他详细地讲解每一起案子的案发经过,整个侦破过程,着重介绍法医在案件中的作用,法医是怎样通过尸体上的发现,以及结合整个杀人现场帮助最后的破案。 慕容非一边说,一边环视场内,他特别注视着自己以前和路濛经常坐的前排位置,现在那个位置已经换了主人,他一度差点就走了神。 两个小时飞快地过去了,慕容非兴犹未尽,他说道:“这次的交流非常愉快,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需要提问,可以举手。” 慕容非的话刚说完,报告厅里举起了十几双手,他一下没有了主意,左右看了看,选择了他以前坐过的前排位置上的一位女生说:“你可以先问。” 那位女孩站了起来,问道:“慕容法医,我想问的是,你刚才说的连环杀人案,我想问一下,连环杀手一般都有精神疾病么?” 慕容非示意她坐下,说道:“所谓连环杀人案件,其实我们专业的说法是系列案件,连环这两个字比较通俗,方便大家理解,我才提其为连环杀人。在我们的办案实践中发现,凶手有些确实有精神疾病,精神病犯罪可以说是最容易被发现的,但也是最难的,有些精神病人非常擅长伪装,而且他们的逻辑与众不同,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所以具有一定隐秘性。但是大部分的连环杀人案都是正常人作案的,最多只能说,这些人的心理世界有些灰暗,但还称不上是精神疾病。” 慕容非话刚说完,那位女生旁边的一位男生举着手站了起来,他问道:“慕容法医,那么你目前遇到最麻烦的案子是什么案子?” 第216章 护栏之惑 慕容非伸手示意他坐下,说道:“有些案件确实比较麻烦,可是案子破了之后,发现那些案子都不是很麻烦。所以我想说的是,没有破掉的案子就是最麻烦的案子,就是那些积案,也就是你们在网络上看到的所谓冷案。” 接下来,慕容非又连续回答了几个问题,讲座延长了十五分钟才被住持人中断。 结束之后,慕容非还被一些学生围着合影,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明星。 慕容非走出报告厅,打开手机,他先是看到了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等他启动汽车之后,他又看了看微信,其中一条是苏易发来的:“慕容,又发了新案子,不过,看起来好像不严重,运河清淤的时候发现河底有一辆车子,车里有没有人不是很确定,不过历文主任说,你讲座之后,最好还是赶到现场,我和池鸣、申海都已经先去了。” 慕容非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运河底下捞出车子,听起来好像比较邪门,但想想都知道,这应该是什么时候从路面滑下去的,一般来说,几乎就是交通事故,属于交警管辖范围,指挥中心让刑科所出现场,无非就是希望慎重谨慎一些,以免出现纰漏。 慕容非给苏易回了信:“好的,我的讲座已经结束,现在马上过来。” 慕容非放下手机,往现场方向开去。 今天中午的路况还算不错,慕容非很快就来到了运河边的现场。 池鸣见慕容非来到了现场,就调侃道:“慕容老师,演讲很成功吧?当教授的滋味是不是很好呀?” 慕容非撅噘嘴说道:“嗯,相当不错,没想到来听讲座的学生人满为患。” 池鸣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厉害,你把我们七组的光芒放大了。” 慕容非没去搭理,问道:“这边现在怎样?” 池鸣在那边指手画脚地说道:“早上的时候,环保部门在运河里清淤,已经很多年没有清过了,所以这次来了个大的,他们聘请了专业的清淤队伍,动用了抓斗式挖机,逐段对运河清理,没想到今天早晨挖机在挖的时候,挖上来一块车牌,一开始他们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再下去挖的时候,又挖出一只轮胎,接着又挖上来一只保险杠,挖机师傅觉得很奇怪,认为底下肯定有一辆汽车,于是就报警了。” 慕容非这才知道事件的经过,他接着问道:“那么现在是怎么处理的。” 池鸣继续说:“我可以带你到河边去看看,环保部门和交警、派出所一起去找来了起重机,正在打捞汽车呢。” 慕容非随意地问道:“怎么,还没捞起吗?” 苏易在一边说道:“要是捞起了,就该我们上场了,不过我有种预感,我怀疑驾驶员已经死在了车里。” 池鸣回头向苏易做了个鬼脸说道:“谢谢你的敏感,要是驾驶员不在车里,那么这反而奇怪了,背后定有大事情。” 申海边走边说道:“说不定是辆废弃的车,还把大家忙得像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儿似的。” 慕容非笑笑说:“申海,你一向是乐天派,可是我看这件事情没那么乐观,谁会把废弃车抛进了市中心的运河?这会很好玩吗?” 四人一起来到河边,慕容非见不远处的桥面上停着一架起重机,那起重器看起来不是特别大,正在那儿工作。 他见起重机的吊绳正蹦得很紧,像是已经绑缚好了河底的车子,正要往上面拉起。 池鸣见起重机似乎正在卖力地往上拉,于是说道:“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刚才我们过来看的时候,那起重机的吊绳还没有入水呢,现在看样子车子已经要上来了。” 苏易打趣说道:“要是车子起来了,主要还是你们痕迹的事儿吧。” 池鸣说:“不,尸体才要紧呢,尸体有没有损伤,决定着案件的性质。” 慕容非摇摇头说:“找个地方好好检验才是最要紧的,你看这个地方人来车往的,根本没办法在现场检验,否则围观的人可能比看球的人还多。” 池鸣点点头说:“我让派出所去解决去,现场肯定没法检验。” 慕容非朝桥上看去,发现那桥已经被围观的人堵得严严实实,他不知道这个现场指挥员是怎么搞的,这么糟糕的现场第一次见到。 他心里想,其实这桥很好办,两头拉上警戒线,只要两名民警,围观群众就进不来了。 慕容非想着,他的眼睛忽然注意到了那桥上的护栏,远远地目测,那护栏至少超过了一米之高,看上去非常的厚实。 他心想,这桥有如此之高的护栏,那么这车子是怎么下水的呢?无论如何,这车子都不可能冲出这么高的护栏,要是真把护栏撞断了再掉入河中,那么早就被交警发现,可能有车子坠入河中,不至于到了今天被动地被清淤船只才发现。 慕容非想到这儿,他说:“喂,你们来看,那桥的护栏那么高,车子怎么可能从这里入水呢?” 池鸣看看桥,然后说道:“不一定要从这里下水吧?车子在水底也是活动的状态,运河里的水流可以推着车子走的嘛,要是车子是从其它地方下的水,也可以被水流推到这儿。” 苏易也在一边说:“我也是这么想,要是车子从上游的其它部位下水,然后来到这里,这就很难讲了,不过,要是这样,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车里的尸体会不会也跑掉?” 池鸣摇摇头说:“不会,只要车窗玻璃没破,尸体就跑不掉。” 慕容非听了两人的解释之后,自己不是特别赞同,他说:“我不太认为是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水底的水流是非常缓慢的,不像河面,再说,运河的水流本来就是比较缓的,要想让一部车子在水底动起来,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池鸣说:“那很难讲,我们都是理论家,真要弄明白,非得做实验不可。” 慕容非说:“要是案件需要,该做实验的也得做呀。” 苏易忽然叫道:“你们看,起重器好像已经将车子吊起来了。” 第217章 陈年老账 慕容非再次把眼光投向了起重机的方向,发现起重机的起吊钢索绷得更直了,钢索下边悬吊着一辆汽车。 远远看去,那汽车车身黑乎乎的,像是积满了淤泥,已经吊起的部分正好是车头,看得出来,那是一辆小轿车。 起重机继续往上吊起,渐渐地,整部小轿车都浮出了水面,车上开始往下滴滴答答地流水,间或还有一些淤泥往下大片大片地掉,落在水面上,溅起了水花。 慕容非在看时,发现那车子的外形保持了完好,看上去没有明显的破坏,除了已经被抓斗式挖机挖掉的后保险杠缺失,还有左后轮的一只轮胎已经被挖掉,其余部分都看不出有问题,特别是车子的四扇门都关闭着,车窗玻璃竟然都没有破裂。 苏易止不住尖叫道:“喂,真是不可思议呀,车子竟然都完好呢,车窗玻璃都没有碎裂。” 申海随口说道:“你能判定这车在水底有多长时间?要是刚刚下去的,又有什么奇怪的?” 苏易对申海挤挤眼说:“你有没有长脑子呀?刚下去的车身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淤泥呢?” 池鸣也把矛头指向了申海,说道:“对,我感觉这车在水底应该经过几年了,不然不至于有这么多的淤泥,申海,要不我们打个赌?反正这车牌都有的,交警查一下估计就知道是哪一年失踪的车辆了。” 慕容非自信地说道:“不用查也知道,这车不会少于五年。” 申海不太相信,他说:“慕容,说定了,要是低于五年,晚上你请客哦。” 苏易一听说有人请客,就急忙说道:“好啊,组长一定不会食言,申海,要是超过五年,那请客的事儿就是你的份儿咯。” 这时,武龙从后面窜了出来,他说:“慕容,你们怎么也躲在这岸边观看呀?” 慕容非见是武龙,就打趣道:“那边人多,交警、派出所、消防员,人才济济一堂,我们刑科所的边都挨不上,我们只等着他们把车弄到那个地方去,我们好干活。” 武龙说:“你看他们那些人,大手大脚的,不把车子弄坏就怪了,要是影响你们的勘查,到时上边领导又要发怒了。” 慕容非说:“都已经粗暴过了,轮胎都已经挖下一个,后保险杆也挖掉了,但这能怎么办,总比永远淹没在水底的好。” 武龙摇摇头,说道:“唉,说得也对,我们只希望尽量保留更多的证据,查明真相。” 慕容非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武龙,怎么你们重案的也来了?” 武龙解释道:“都是指挥中心的意思,重案要提早介入,这市中心的地段,围观的人员太多,现在传播手段太发达,万一处理不好,容易引起谣言传播。” 申海在一旁说道:“武大队长,指挥中心是不是瞎指挥?杀鸡用牛刀嘛。” 武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说道:“不,指挥中心也是上面的意思,不会随便瞎指挥,人家站得高看得远,我们照章办事,我希望这不是个案子。” 慕容非见远处那起重机已经将汽车吊到了桥面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真担心那吊绳会突然断掉,车子重新掉入河中。 他释然地说:“真是好啊,车子已经成功捞起,下面就看我们的了。” 武龙一边在打电话,好像是在询问车子的去向。 过了一会儿,他挂掉了电话,对慕容非他们说道:“我已经帮你们问过了,车子将会马上用拖车运去交警一大队的停车场,你们可以直接去那边勘查车辆,估计交警他们为主,你们的重点在刑事的判断上,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可以撤。” 申海说道:“对,只要不是案子,我们马上就撤。” 池鸣斜了申海一眼,说道:“做梦,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感觉不太妙。” 申海挖苦道:“你哪回妙过了?” 慕容非挥挥手说道:“好了,不啰嗦了,我们出发吧。” 四人又重新上了车,往交警一大队的停车场开去。 来到停车场,拖车还没来,四人就坐在车上等。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慕容非在车上想象着这车子是如何入水的。 他觉得有些奇怪,一辆小轿车落入市区的运河,怎么就一直没有听说起过这种事儿呢?那座桥也没有任何的毁损,车子怎么就下去了呢?最要命的是,车子上要是没有人,车子有是如何会到水里去呢?要是车上有人,那么就更奇怪了,车门关闭、车窗完好,按理人应该已经死在了车里,怎么会没有人报警呢? 一大串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不知道如何去分析,现在车子没有原来,一切都只是空想。 正在无聊之时,一辆亮黄色的拖车开进了停车场,拖车上正是那辆全身都是淤泥的小轿车。 慕容非抬眼看了一下,就招呼池鸣他们一起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勘查设备,准备开始工作。 拖车在停车场的一角停靠好,驾驶员启动机械,将那辆小轿车卸载在停车场的水泥地面上。 交警的一位负责人走了过来,和慕容非交涉了一下,慕容非觉得,自己应该客随主便,一切都由交警为先。 他说:“还是你们为主吧,要是确定是刑事案件,再移交给我们刑警不迟。” 交警同意慕容非的意见,于是双方都展开了勘查。 交警从旁边拉过来一根高压水龙头,说道:“我先给这车子洗个澡吧,不然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池鸣有些担心,说道:“那你的水压不要开得太高,以免把不该冲走的都冲走了。” 交警嘻嘻一笑道:“你们刑科所的可能习惯了婆婆妈妈,我跟你说,这车子我们差过了,水下已经睡了九年的时间,要是有什么东西的话,早就被水冲到龙王庙去了。” 交警拿起水龙头,对着满是淤泥的车子一阵乱冲,淤泥被冲得干干净净。 慕容非见那车子是亮白色的雪铁龙,颜色竟然还很鲜亮,不过按照他的记忆,这车子确实属于老款。 他走到驾驶室的车窗前,往里看了看,发现地面上有一堆黑色的头发。 第218章 全尸 慕容非心里一惊,心想,这堆头发一定是尸体腐败之后留下的。 他再细看时,见正驾驶座的位置上堆着一些织物,像是一堆衣服,不过表面尽是淤泥,不敢断定到底是什么。 交警那边负责勘查的是小赵,小赵戴着手套,去拉正驾驶座的门,他先轻轻地试了试,那门纹丝不动,后来他就用力拉了一把,门竟然开了。 慕容非心想,这门看起来并没有上锁,刚才也许是有些上锈才导致门开不顺的。 小赵开门后,慕容非就喊了停,他说:“小赵,我看驾驶室里似乎有些不对,我感觉这里边应该有一堆尸骨,你看,这还是让我们法医来检验吧?” 小赵一听说里边有尸骨,脸色有些变化,好像之前没有考虑过还会有尸骨存在似的。 慕容非接管之后,因为驾驶室可操作的位置是在太小,就让苏易在后边看着,他自己一个人开始检查座位上的那堆东西。 他对申海说道:“要全程录像,这关系到以后性质的认定,不要到时大家扯皮,说不清楚了,我们有录像就不怕了。” 申海将摄像机架在肩膀上,开始摄录。 慕容非伸手去触摸座位上的那堆东西,刚一触碰,他就发现,这应该是一堆衣物,那种软软的感觉肯定不会有错。 但在慕容非的心里,他最想确认的是这对衣物里边有没有尸骨的存在,于是他开始将手插进衣物,在衣物里边摸索。 忽然,他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他心里一怔,这应该就是颅骨了。 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并没有让慕容非感到很意外,他想,有颅骨在就对了,那地面上的头发一定是尸体高度腐败之后,在浸满水的车厢里漂移到了地面。 他回头对大家说道:“有尸骨的,就在正驾驶座上。” 小赵站在苏易的后面,轻轻地说:“是吧?” 苏易回头问道:“你们交警不是已经查明了车主了吗?车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赵说:“这车是九年前失踪的,车主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死者肯定不是车主。” 苏易疑惑地问道:“嗯?不是车主?那么这车当初是怎么失踪的?” 小赵撇撇嘴说道:“不好说,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听我们队长说,现在一切都还在核实之中。” 慕容非听罢,心中在想,要是车主还活着,那么这尸骨可能还有一个身份核实的复杂过程,尸体在水底九年时间,软组织都已经腐败殆尽,现在剩下的也只有尸骨和牙齿了,不过,这些应该难不倒司聆,司聆对于骨骼的检验已经是老手了,不要说是九年的尸骨,哪怕是几十年的尸骨,只要还有残片,她仍有办法试着检验。 慕容非心想,确认了尸骨的存在之后,下一步就按部就班地检验了。 他开始将驾驶室内的衣物和尸骨按照顺序从驾驶室里取出,铺在地面上,每取出一件,就让苏易记录下来。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尸骨到底全不全,要是尸骨不全,这事情解释起来非常麻烦,因为当时车子出水的时候门窗都是关闭的,要是少了部件,那要怎么解释?要回去现场水底打捞零碎的骨骼,那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第二件事情让慕容非担心的是尸骨上到底有没有损伤,要是没有损伤,那一切好办,解释起来会好很多。要是有损伤,那么这就要好好分析了,这损伤在交通事故中能不能形成,要是发现一些在交通事故中难以形成的损伤,事情就麻烦了。 工作了至少半个小时,慕容非终于将驾驶室清空,他发现副驾座和后排的位置算是干净,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他就转出了车子。 苏易已经将那些取出的骨骼在地面上排成了队儿,一块一块核实到底有没有缺失,以及有没有明显的损伤。 慕容非去换了双手套,也帮苏易一起检验那些尸骨。 他将死者的头颅捧在手中,反复仔细地查看,因为损伤致死的案例中,至少有一半都是因为颅脑损伤引起,所以他重点关注这颅骨,看颅骨上到底有没有损伤。 慕容非让小赵帮他拿了一根水管过来,他一边在颅骨上冲水,一边细细地擦去颅骨上粘附的淤泥和腐泥,虽然过去了九年的时间,颅骨表面油油的,手摸上去还是有些打滑。 他将颅骨冲洗干净之后,发现颅骨并没有损伤,心里轻松了不少,他见牙齿还镶嵌在上颌部,就仔细地看了看,说道:“死者为男性,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 小赵也蹲在地地上,他说:“三十岁?好像和车主的年龄差不多。” 慕容非觉得有些巧合,问道:“哦?车主也是三十岁?” 小赵补充道:“是的,初步应该是这样,我听领导说,车主也是三十岁,是一个男的。” 慕容非觉得确实有些巧合,说道:“哦,既然同龄,说不定是好朋友吧。” 苏易已经检查完了剩下的所有骨骼,说道:“嗯,我觉得尸骨都不缺,一切完美,也没有任何损伤,看来是起交通事故吧。” 池鸣正在驾驶室里检查车子的行驶状态,他回头说道:“苏易,你胆子有点大嘛,尸骨没有损伤你就敢认定是交通事故了?” 苏易朝池鸣说道:“怎么?你难道还不支持我?” 池鸣回过头去,继续在那儿拨弄方向盘,他说:“苏易,这车子的事情当然要看我的,尸体虽然能反映一定的情况,可是要是行驶状态不支持,你能说车子下水的时候一定是正在行驶?” 苏易表示疑惑,她说:“小汽车总没有安装什么黑匣子吧?” 池鸣嘿嘿一笑说道:“要什么黑匣子呀?有我池鸣在,就可以判断出车子当时是不是在行驶了?” 苏易急忙问道:“那你还不赶紧告诉我,车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池鸣又将脑袋从车里露出来,他说:“就是不告诉你。” 第219章 一个死一个活 苏易骂道:“池鸣,你再不说,晚上就你请客了。” 池鸣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车钥匙在启动状态,档位在五档。” 苏易头一歪,说道:“五档?什么意思?” 池鸣继续说:“手动挡呀,年轻人不懂吧?” 苏易“去”了一声说道:“池鸣老爷爷,我的驾照还是C1呢。” 慕容非见他们俩杠上了,便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叽歪,问道:“喂,池鸣,你那边到底如何?” 池鸣这才止住了闲聊,说道:“没问题,车子应该是在行驶状态,我感觉这车子是在开的时候,掉入了河里。” 慕容非听了池鸣的话,开始沉思,他想,驾驶员的尸骨都在,而且一块不缺,位置也基本在驾驶室的座位上,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如果车子的状态确实像池鸣说的那样,那么,两边结合起来去看,这名三十岁的男性驾驶着这辆白色雪铁龙小轿车滑入了河中。 他转而去问交警小赵:“小赵,你这边能不能看出刹车和离合器的状态吗?” 小赵摇摇头说:“这个真有些难度,车子非得拆解了去看,才能弄得明白。” 慕容非见小赵没有办法,就不去理他了,他对苏易说:“苏易,我们提取几尸骨去送给司聆检验DNA,其它的尸骨先打包送刑科所,待进一步检验。” 苏易点头:“嗯,我会处理好的。” 这时,武龙驾着车子来到了停车场,他见到满地的尸骨,散发出淡淡的臭味,就吸了吸鼻子,说道:“好像还有臭味,这有九年的时间吗?” 慕容非笑道:“武龙,你这可是在考我呢,你们已经知道了答案,还试探我的判断,搞得我真是有点为难呢。” 武龙脸一沉,说道:“怎么,死亡时间有问题?” 慕容非呵呵笑道:“不,这种水下尸骨的白骨化时间还是难不倒我的,你要让我直接说这尸骨的时间是九年,那说实在我是不敢说的,要是我说正好是九年,刑科所所有的法医都会不齿,认为我这是在套答案,按照我们法医的说法,这尸骨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十年左右,前后大约三年左右的时间。” 武龙的脸上这才放出了一丝微笑,他说:“嗯,那还不错,九年也是包含在内的,交警那边查证这车子是九年前失踪的,那么这驾驶员也应该是同时死亡的。” 慕容非没有隐瞒,他说:“这个情况我以经知道,但是我还是坚持了我们法医专业的判断,我不会因为这个调查的案情,随意去套用调查的结果。” 武龙从包中取出一个口罩戴在了自己的口鼻部,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阴森森的臭味,按他的感觉,这种臭味有些难以言传,说臭又不是很臭,说不臭但是经久不散的那种腐败气味又弥漫在鼻腔。 他闷声闷气地说道:“慕容,应该这样,法医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受我们的影响,说实在现在你们还没有进行DNA鉴定,谁知道这驾驶员是谁?” 慕容非心想,刚才小赵有些道听途说,现在武龙总有些正道消息了吧,他问道:“武龙,车主联系上了么?” 武龙说道:“嗯,车主已经联系上了,他给了我们一些情况,他说当年他是将车子借给了他的一位朋友,后来朋友和车子一块儿失踪了。” 慕容非一听,发现正被自己随意的想法料中,于是说道:“果然是朋友,我本来还在猜测呢。” 武龙说:“嗯,你们现在是怎么分析这起案子的?” 慕容非说:“现在出来点情况了,不过还不是最后的结论,池鸣那边发现车子在入水的时候是处于行驶的状态,我这边的尸骨也是齐全的,而且没有损伤,尸骨也都在驾驶室的位置,总体看上去,好像符合这名驾驶员自己落水的。” 武龙说:“哦,那情况还算好,可是调查这边却反映出一些情况。” 慕容非一听到说调查出一点事情,心里大吃一惊,问道:“调查出什么情况了?” 武龙继续说道:“是这么回事儿,车主是叫冯元山,今年三十九岁,倒推回去,出事那年,他应该是三十岁,是我们湾州东郊村的一个小老板。” “九年前,他开了一家制作广告牌的工厂,赚了一些钱,买了那部车子,当时还是新车,你们可以看看公里数的,肯定少于一万公里的。” “他说,有一天,他的一位很好的朋友,叫胡大雄,也是他自家村里的,过来借车,他就借了,结果连人带车都没有回来。” 慕容非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九年前,我还在读大一呢,嗯,时间真是不饶人呀,九年年的事情竟然也在等着我来处理,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呀,武龙,那真正的问题出在哪儿?” 武龙接着说道:“问题是,就在同一天,冯元山的老婆刘小丽也从此失踪了。” 慕容非心里一怔,心想,怎么会这么巧呢?冯元山的老婆刘小丽竟然也在那天同时失踪,难道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他问:“武龙,那么当初立案过吗?” 武龙解释道:“没有,当时,冯元山报过警,他同时报的两件事,一件是车子失踪,一件是他老婆失踪,派出所也作了一些工作,发现这里边存在一些问题。” “村子里传闻说,冯元山的老婆刘小丽和胡大雄有暧昧关系,他们都怀疑是不是刘小丽和胡大雄私奔了,还骗走了冯元山的一辆车子。” 慕容非插嘴道:“这好像有些不对呀,车子不是可以查到车牌号码的吗?” 武龙哈哈大笑道:“你说怎么查,车子不是已经入了水了吗?” 慕容非这才会意,车子入水了,那还怎么查?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过,要真是他们说的那样,那么刘小丽也不在车上呀?” 武龙点头:“这才是问题所在,不过是现在看来,当时的话,谁会想到一个死了,另一个还活着?” 第220章 恐怖后背箱 武龙走后,慕容非在一边独自思考,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有些怪,不管刘小丽和胡大雄关系如何,就算他们确实有些暧昧,但是胡大雄开着车掉入了运河,那么刘小丽也不可能一个人奔到哪儿去呀。 慕容非见池鸣还在研究驾驶室的仪表盘,便问道:“有没有考虑要拆解车子呀?” 交警小赵说:“如果要拆解,那还是要我们领导同意的,拆解的话,这边还是不太方便,还得用拖车拖到修理厂去。” 慕容非想想也是,这边连拆解工具都不齐备,不可能在这里拆解车子。 他前后看看车子,发现只剩下后备箱没有检查了,于是就问池鸣:“池鸣,你看驾驶室的那钥匙还能用吗?” 池鸣没回头,躲在驾驶室狭小的空间里回答道:“能呀,我看这钥匙一点问题都没有,没有上锈。” 慕容非的眼睛没有离开后背箱,说道:“你看看驾驶室里开后备箱的按钮有没有用处,要是打不开,那么就用钥匙开一下吧。” 池鸣“嗯”了一声,他就趴下身子找后备箱的按钮,但是他发现那按钮上都敷满了淤泥,觉得有些麻烦,他伸手去按,可是按不动,他心想,应该是按钮坏掉了。 他退出驾驶室,将手里的钥匙递给慕容非。 慕容非接过钥匙,朝后备箱走去。 他将钥匙插进后备箱正中的锁孔,轻轻地转了一下,只听见“啪嗒”一声,后备箱竟然开了,向上轻轻地弹起,露出了一丝缝隙。 慕容非心里一阵感动,他觉得这车怎么这么吃旧,竟然经过了九年的浸泡,后备箱还能正常弹起。 他将钥匙放在地上,然后将后备箱朝上拉开,眼睛朝里边望去。 慕容非发现后背箱里东西还挺多,不过都是一些黑色的塑料袋包装好的,这些塑料袋的表面也同样被淤泥敷盖,看上去脏兮兮的。 他伸出手去碰了碰其中的一个塑料袋,发现里边装了一些硬质的东西,不敢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开始他并没有非常在意。 不过,没过几秒钟,慕容非的脑子里忽然像有一道闪电一般掠过,他觉得那塑料袋内的东西硬度怪怪的,怎么都觉得有些熟悉。 他连忙喊申海过来拍照,申海拍完照,也和之前慕容非清理驾驶室一样,他开始扛着摄像机全程录像。 慕容非开始打开刚才他觉得有些异常的塑料袋。 他轻轻地将那袋口的结打开,里边一阵难闻的气味冲出,他转过头去,呼吸了一点新鲜空气,等那袋子的气味有所冲散之后,他就继续观察。 他发现这袋子里竟然都是腐泥,颜色灰暗,极其恶心。 慕容非忍住极其不爽的心态,伸手去摸那腐泥中到底有什么硬质的物体。 他忽然心头一阵发麻,他摸到了了一根长骨的形状。 他心里一惊,心想,莫非这些腐泥就是这根长骨上腐败掉下来的肉泥?只是因为这黑色塑料袋的缘故而没有被运河的水冲走? 慕容非摇摇头,好像是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似的,他在现场很少有这种感受。 他觉得这事儿真是有些不可思议,这后备箱里怎会出现这么些黑色塑料袋?而且现在自己看到的这个塑料袋里真真切切有一根长骨,至于什么部位的长骨他还不敢断定,可是这长骨已经让他心悸。 他想,既然这个袋子里是长骨和肉泥,那么其它的袋子几乎就是同样的尸块了。 慕容非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他叫道:“喂,你们来看那,后备箱里竟然有尸块!” 苏易听到之后,算是反应最快的,她回头叫道:“什么!后备箱里还有尸块!” 她急忙爬到慕容非身边,这时慕容非已经将那塑料袋里的长骨取出,长骨上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肉泥,看起来很是恶心。 苏易接过长骨,问道:“慕容,你看这是人骨吗?” 慕容非说道:“我刚拿出来,就被你夺去了,你让我怎么判断,是什么骨就要问你自己咯。” 苏易将那根长骨拿到水管够得着的地方,拿起水管将骨头冲洗干净,重新递给慕容非,说道:“就这么一根骨头,我还真不敢判断呢,你自己看吧。” 慕容非拿起骨头,翻转着看了一下说道:“我看这是人骨肯定没有问题,而且很明显是一根女性右上臂的肱骨。” 苏易睁大了眼睛,问道:“女性的右肱骨?那么是分尸咯?” 慕容非说道:“不是分尸,一个大活人还会把自己的右上臂装进一个打了结的塑料袋?” 苏易好像如梦初醒,说道:“也是呀,我看后备箱里的那些袋子,估计就是尸体的其它部分,年龄能定吗?” 慕容非回答道:“就这么根肱骨,好像还没这么厉害吧?苏易,你去测一下这根肱骨的长度,计算一下身高倒是可以。” 苏易从勘查箱里取出一卷钢尺,开始测量这根肱骨的长度,她记得根据肱骨推算身高的计算公式还存在她的手机上。 她说:“我在担心这死者是不是刘小英呢。” 慕容非皱了皱眉说道:“是呀,目前看来,案子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不管这死者是谁,这分尸的性质是可以确立的,后备箱里有一位被分尸的女性尸块,这是事实。” 池鸣这时走了过来,他站在那儿看那根肱骨,说道:“不会弄错吧,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慕容非对他说:“你自己去后备箱看看吧,那里还有十几包呢。” 池鸣走到后备箱的后面,他看到了里边十几包塑料袋,说道:“慕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们七组一来,就把事情搞得如此之糟,你说交警会不会怪我们哪?” 慕容非呵呵笑道:“你说交警会不会怪我们?就是因为这些尸骨,现在案子的性质变了,这案子已经要转我们刑警了,你知道不?交警不是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第221章 少了大腿 交警小赵已经一旁乐了,他说:“慕容法医,看来这不是我们的错,这车子估计得换地方了,只要我们领导一知道这车子里面竟然隐藏着一起分尸案件,你说他们还肯背吗?肯定踢出了事。” 慕容非尴尬地说道:“本来还以为是来帮你们的忙呢,结果弄了半天,原来是你在帮我们的忙,现在我们自己要把案子背回去了,我怀疑整个刑警部门都会骂我们呢。” 苏易却在一旁兴奋地说:“好呀,这案子精彩,我们背回去,准定又是一个经典案子,我的人生阅历又丰富了许多。” 申海在一旁挖苦道:“有什么精彩的呀?运河捞起一辆车,里边发现一驾驶员死亡,后备箱发现一堆尸块,这不是明摆着这驾驶员在抛尸的路上不幸遇上阎王爷,这叫恶有恶报,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这称得上是精彩吗?” 苏易两眼一翻,骂道:“申海,你就知道寒碜我们法医,也不看看慕容的手上还残留着恶心的肉泥?这就是你说的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这难道不是我们辛苦所得?” 池鸣劝慰道:“你们不要太认真好吗?话说回来,申海,这两码事,我们自己看起来可能比较简单的事情,可是在人家外行看来,却充满了神秘,你说我们今天所做的这些工作,哪一件不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可是你说这也奇怪,就这些简单的事情却办了大事。” 慕容非接着池鸣的路子也说道:“池鸣说得对,就是我们这些普通的凡人,将这些简单琐碎的证据串联在了一起,复原了真相,申海,你不觉得我们很伟大吗?” 申海被他们说得张不开口,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好吧,你们慢慢伟大吧,我来帮你们把伟大摄录下来。” 慕容非对苏易说道:“苏易,我们继续伟大吧,后备箱里那十几包东西需要我们继续伟大呢。” 苏易格格地笑了起来,说道:“好,那就让我多伟大一些。” 苏易说完,就去后备箱又取出一包,她触摸到那包里的形状,感觉里边装的是一颗头颅,她的手竟然抖了一下。 苏易将那包东西也拎到了水龙头这边,在申海的摄录之下,她打开了塑料袋的结,她发现包里最显眼的就是一堆污秽的头发。 她发现那头发上尽是污秽的肉泥,脏得一塌糊涂,她都不忍心伸手进去掏出那些头发,因为实在是太恶心了。 不过,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伸出手去,将那些头发掏出了袋子,开始用清水小心地冲洗。 苏易看到那头发呈黑色,最长的有四十多厘米,看来像是披肩发,头发的尖部看上去有被卷烫过。 拍照之后,苏易将这些头发推到了一边,然后又将袋中的一个头颅拎了出来,侧着摆在了地面。 她见那头颅咬牙咧嘴的,好像是在抗诉着什么,可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易将水管在头颅上方不停地冲水下去,头颅上粘附的肉泥也随着自来水的冲刷脱落,随水进入了下水道,她问道:“慕容,你看,这头骨大小符合女性的吧?” 慕容非朝她挤挤眼,说道:“一切以数据说话,如果你觉得这大小符合女性,最好还是用尺子量一下头围,男女的头围有明显的区别,对吧?” 苏易放下冲刷的水管,又开始测量这头颅的头围,她发现头围的数值正好在女性头围范围的中间值上,她抬了抬眼皮,说道:“好像是一个标准的女性。” 慕容非问道:“刚才根据肱骨计算身高的结果出来了吗?” 苏易笑道:“有呀,在我脑子里呢,这女子身高165厘米,在我们南方算是高个子吧。”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嗯,还算不错。” 苏易接着说:“那么这年龄的事情,还是你来办吧。” 慕容非将头颅翻转过来,他看了看上颌部整齐的牙齿,说道:“我看这磨牙的磨耗程度,像是30岁左右,咱就不具体去参考刘小丽的年龄了,现在从案情上分析起来看,这死者应该就是刘小丽,可是我们法医还是客观分析吧,刚才武龙说刘小丽的年龄是28岁,我觉得这年龄是比较符合的。” 苏易一双眼睛盯着磨牙的磨合面,心里不是太确定,她说:“嗯,慕容,我总觉得牙齿的磨耗度很难判断。” 慕容非安慰地说道:“多看看就知道了,不急,好吧,下一包。” 苏易起身去后备箱取下一包需要检验的塑料袋,慕容非蹲在地上,又捡起了刚才那根右肱骨,因为他感觉刚才在肱骨头上发现好像有一些砍痕。 因为肱骨头表面的韧带和骨膜都已经腐败殆尽,所以只能观察骨质,慕容非发现,仔细去看,半球形的肱骨头上果然可以看到很浅的线状切痕,想必这是锐器砍切形成。 他招呼申海将这一细节拍了照,然后接着检验苏易取过来的下一包检材。 慕容非见苏易取过来的是最大的一包,他心里猜想那肯定是胸廓了吧。 慕容非打开袋子,里边果然是散落的胸廓和脊椎,慕容非清洗干净之后,发现脊椎上确有砍切痕迹,这进一步帮助他确定了分尸工具是一把砍切刀具。 接下来,他花了至少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将后备箱里的那些塑料袋都一一检验完毕。 苏易又将这批尸骨都摆放在地面上,按照人体的基本结构,摆成一个人形,但是她发现,这人形还是不齐全,唯独缺少一条左边的股骨。 她皱着眉问道:“慕容,你瞧,怎么会少一根大腿骨呢?” 慕容非也觉得有些奇怪,说道:“后备箱里还有没有落下的?” 苏易肯定地说道:“不可能呀,我都仔细看过了,再说,一条大腿这么大的包装袋,我怎么可能会如此大意?” 慕容非心想,要是凶手出来抛尸,整个人体都搬出来了,怎么偏偏少了一条腿呢?这一点真让他想得头疼。 第222章 成立专案组 武龙正在案件现场指挥部坐着闲聊,指挥部设在附近交警调拨中心的一个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涉及到的各警种都有代表在这儿坐着,等候自己那块从各个方面传回来消息,及时进行汇总研判。 指挥部由交警的一名大队长作为总指挥,因为在案件性质明了之前,先假定这是一起交通事故。 武龙说道:“我刚从技术那边回来,我们刑科所的法医在那边工作,他们在车内的尸骨上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而且汽车也是驾驶状态,我看,这肯定是一起交通事故咯。” 交警的大队长是王大,王大说:“现场看起来其实是有矛盾的地方,这一米二的护栏车子无论如何是下不去的,除非护栏被撞断,可是车子又没表现出被撞的痕迹。” “不过,我们调查之后发现,这座桥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是一座平板桥,两边并没有护栏,只有间隔的隔离墩,隔离墩的高度也只有十厘米,几乎只能起到标识的作用,车子路过的时候,都会谨慎驾驶,你还别说,这座桥还真没听说过有车子落水的报告。” “五年前,这座桥才得以加装护栏,是在原先的平板桥上直接加装的,加了一米二的,这高度别说是汽车,哪怕是行人想要跳河,也不是那么容易。” 武龙听了之后,心里才彻底明白,不然他也在想,这车子到底是从哪儿下水的呢? 于是他说:“嗯,要是这样,下水的可能性就解决了,车子完全可以直接从这里下水,这样就可以解释了。” 武龙说完,见王大有些不屑,就没再说话。 忽然,武龙的电话响了,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慕容非打过来的。 慕容非在电话那头好像有什么急事,语速很快:“武龙,我们发现案子情况有变。” 武龙心里怔了一下,问道:“什么?驾驶员的骨骼上发现有伤?” “不,驾驶员尸骨的检验意见没有什么变化,是我们发现那车子后备箱有问题。” 武龙一听,心里起了疑惑,他说:“是么?后背箱会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呢,我告诉你,我们在后备箱里发现了其它人的尸块。” 武龙大吃一惊,说道:“怎么会这样?尸块是怎么回事儿?” “尸块是包装在一些黑色塑料袋里的,大大小小总共有十四包,我们经过初步的检验,发现死者是一名女性,大约30岁左右,身高165厘米左右,披肩长发,发长约40厘米,分尸工具是一把砍切刀具。” 武龙仔细地听了慕容非的数据,他心里明白了,这组数据不就是说死者便是刘小丽吗? 他说道:“那么这死者像是刘小丽?” “你们调查的情况我大概有些了解,不过不是很全面,我只能说我法医专业判断的数据是这样,具体你在指挥部综合判断吧,我现在需要的是将尸骨转运回刑科所,然后再仔细检验一遍,我们的问题多着呢,死因都定不下来,这可是麻烦事儿。” 武龙听慕容非在那边絮絮叨叨讲了一通,他不是特别感兴趣。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刘小丽被分尸,案子都过去九年了,要现场没现场,要人证没人证,这到底要怎么结案呀,就算是胡大雄将刘小丽杀死,在抛尸的过程中不幸掉入河中,那要怎样去证明凶手就是他呢? 武龙心里有些烦躁,他觉得这表面上看起来是捡到了一起案子,就是说案子虽然是凶杀案,但看上去凶手已经死亡,相当于案子刚到手就破了。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这起案子却不样,刘小丽和胡大雄俩的尸体都已经变成了尸骨,时间绵延九年,他感觉都无法结案了。 武龙对在座的大伙儿说道:“我们法医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情况有变,汽车后备箱发现了十几包尸骨,应该是尸块腐败剩下的骨骼,这案子性质变了。” 交警王大眼睛一亮,说道:“不会吧,这么说,我们大半天白忙乎,原来是帮你打工呢。” 武龙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就说道:“嗯,今天这么多人帮我们刑警干活,在下不胜感激呀。” 王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事情会发生这么大的转折,他问道:“情况不会搞错吧?” 武龙点头说道:“肯定不会,我们这位法医可是眼睛很毒的,况且这分尸的事儿编也编不出来吧。” 王大摸摸额头,眼睛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说道:“嗯,说得也是,不过,我觉得,这起案子从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倒是件好事情,胡大雄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应该是他杀了刘小丽,然后分尸,他用这辆雪铁龙去抛尸,结果掉进运河,也是命该绝。” 武龙却说:“王大,话是这么说,现在谁都知道这么去想,可是这证据怎么办,凶手也变成了白骨,这杀人分尸现场都九年过去了,到哪儿去找呢?” 王大的脸上浮现起一股很难形容的笑,他说:“武大,我相信你们刑侦的有办法,不像我们交警,做事情比较受到限制,放心吧,你们的刑科所也强大,我相信你们在短期内会有所突破。” 武龙哀叹一声道:“我也希望借你吉言呀,可是这种案子真是不能太奢望,杀人是一对一的事情,现在凶手死了,你从哪儿开始查呀?最要命的是一切都得从九年前开始,九年前的事儿会发生多少变化呀?你看你们的桥都加装了一米二的护栏,我们的尸体也都变成了尸骨。” 武龙见那些人都不愿意发表意见了,心里明白,除了他,其它的人都早已心猿意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再正常不过了。 武龙最后说道:“王大,你请示一下上边的领导,我看着指挥部要转移到派出所去了,我们要专门成立专案组,查清此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大站起身来收拾面前的一大叠各种调查材料,收拾好之后塞进了包里,说道:“不用请示的,这案子你们可以背回去了。” 第223章 人骨拼图 慕容非回到了刑科所,他先是让苏易从车子里前后两堆骨骼中,分别找了一块,还包括分别提取了一颗牙齿,送给了司聆去进行DNA检验。身源的确定还是迫在眉睫的,否则哪怕案子分析得有头有尾,到时候身源上出了问题,还真不好办。 他回到刑科所之后重要的事情就是,对车子里的那两部分尸骨分别鉴定死因,特别是后备箱的死者。 现在假定这死者就是刘小丽,那死因的鉴定是非常重要的,毕竟这是受害者,是被杀而且遭到分尸。可是他也知道,要鉴定九年前的一堆尸骨的死因,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因为手头上只有这么一堆骨头,想要分析出死者的死因,比难还难。 慕容非让苏易将后背箱的那些尸骨重新摆放在解剖台上,以备重新检验。 他想,要对这堆尸骨进行再检验,必须抓住重点,现在能检查明白的也许只有骨质损伤,或者机械性窒息的一些表现了,因为全身的软组织都已经腐败成了肉泥。 他选择了直奔重点,先检查死者的舌骨。 他想,舌骨位于下颌位置,当一个人被掐颈的时候,舌骨比较脆弱,最容易被掐骨折,所以舌骨往往会出现骨折现象。 好在死者的舌骨还在,苏易在交警的停车场已经将它清洗得差不多了,现在慕容非又用清水再次清洗,将粘附在舌骨上的肉泥彻底清理。 他发现舌骨表面因为时间的原因,都已经被腐败的肉泥染成了灰黑色,但这并不影响观察。 慕容非仔细看了看,发现右侧的舌骨大角上还真有一条细细的骨折线,他心里一亮,心想,也许这尸骨的死因可以搞定。 他拿起一把解剖刀,安装上新的刀片,在骨折线的位置上轻轻地剔除掉舌骨表面的那些黑色素,露出舌骨骨质原先的白色,这样骨折线就更加明显了。 于是,慕容非叫苏易过来一起看看,他说道:“苏易,你过来看看,舌骨看上去有骨折,我觉得死者应该在生前遭到了掐颈动作。” 苏易走到慕容非的旁边,看看这舌骨上的那条骨折线,说道:“哦,真是幸运,这种尸骨最担心的莫过于死因了吧,现在竟然给我们开了一扇窗,把死因告诉了我们,真是太顺利了。” 搞定了死因,慕容非心里当然愉快,他说:“为了寻求更多的依据,我们开颅看看,颅腔内的颞骨颜部是否有出血。” 苏易望着慕容非说道:“出血估计是看不出来了吧,颅腔里面肯定是一滩烂泥,你说呢?” 慕容非解释道:“不,这不一样,颞骨颜部的出血表现在颅骨的骨质里,肉眼看起来是一种颜色改变。” 苏易明白了慕容非说的意思了,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尸体,颅腔里边颞骨的位置往往会出现骨质内出血,骨质看上去颜色有些发暗,就是所说的颞骨颜部出血。 苏易说:“要不,让我来开颅吧?” 慕容非将头颅抓在手上,说道:“行呀,我来帮你做助手,这颅骨不像其它尸体连接在尸身上,光溜溜单独一个,你一个人是无法独立完成的。” 苏易取过电锯,开始在颅骨上沿着颞线开始锯切颅骨,慕容非稳稳地将颅骨固定在解剖台的不锈钢台面上。 电锯“嗡嗡”地闷响,锯片产生的骨末往下掉,慕容非的双手上很快就被骨末铺上了薄薄的一层。 经过了五六分钟时间,苏易终于锯开了颅骨,颅腔里果然有许多脑组织腐败之后形成的烂泥流出,慕容非急忙说道:“苏易,你去拿个检材瓶过来,我们需要提取这些烂泥,这可是保存极好的毒物检材呢,车颂大哥会帮助我们检验毒物。” 苏易取过一个洁净的塑料瓶,用一把钢勺提取了满满的一瓶,说道:“也是呀,颅腔的封闭性帮助我们将腐败的脑组织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这也是不幸中之万幸呀。” 慕容非将已经去除颅顶骨的半截头颅置于水龙头下,水龙头一下子就将那些剩余的烂泥冲洗干净。 他取过一块白色的新毛巾,将颅腔底部擦拭干净,然后在一盏无影灯下观察颅底的改变。 他发现,颅底两侧的颜部还真留有颜色改变,两侧的颞骨颜部都表现出出血的样子,他说:“苏易,现在有颞骨颜部出血作为佐证,我们可以大胆地认定这死者是颈部被掐致死。” 苏易看看那颅底的两侧颞部,颜色改变还是比较明显的,她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这种九年的尸骨能找到死因,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她说:“死因能定下来,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最后的尸体检验鉴定书结论可以更加完美。” 慕容非哀叹了一声,说道:“苏易,虽然死因可以定下来,但是仍然留有遗憾,这条大腿缺失总是给我们增加了那么一点点瑕疵。” 苏易问道:“要是这条大腿一直都找不到,会影响我们的鉴定书吗?” 慕容非摆摆手说道:“那倒不至于,尸体的头部、躯干都已经找齐,而且我们的死因分析也有足够的依据,这条大腿要是到了最后还是找不到,我们的鉴定书还是可以出具的。” 苏易说:“那就好。” 慕容非说:“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侦查那边能提供新的线索,找到这条大腿,做事情尽善尽美那是最好。” 苏易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说道:“现在看起来,驾驶室的胡大雄就是杀人抛尸的凶手,他到底将那条大腿藏在了哪里,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都九年过去了,要是有其它人知道,那人早就报警了。” 慕容非看了看解剖台上的人体骨骼拼图,唯独少了左侧的大腿,看上去非常别扭,于是说道:“不要灰心,我们法医总是能让死者说话,胡大雄可以沉默不语,刘小丽缺了一条大腿没有归位,你说她不会偷偷告诉我们吗?” 苏易撅嘴说道:“但愿刘小丽会在什么时候偷偷地告诉我,不过最好不要在我闭眼洗澡的时候。” 第224章 老婆尸体在哪里 武龙得知分尸案已经确立之后,就将专案指挥部转移到了东郊派出所。他草草地安排了一下之后,就和班醒一起来到了东郊村,找到了“元山广告有限公司”。 公司的门口停着一辆湾州本地车牌的路虎车,武龙斜了一眼,心想这车也许就是冯元山后来买的新车。 公司大门看上去土里土气的,不知道是冯元山自己的农民房,还是租来的厂房。 武龙走进公司的大门,看到里边有一个很大的广告制作工坊,摆着大型的打印机、切割机等等,几个工人正在那儿忙碌着。 见有警察走进工坊,一位看上去年龄很小的小伙子朝一位胖子叫了声:“老板,警察又来了。” 武龙想,那胖子估计就是冯元山了,他正在厂里忙着制作一块大型广告牌的。 胖子见到武龙,皱了皱眉,停下手中正在切割的裁纸刀,问道:“怎么警官又来了?” 武龙朝冯元山笑了笑,说道:“怎么,你不欢迎吗?你是叫冯元山的吧?” 武龙见冯元山虽说只有39岁,可是两鬓发白,身材已经胖得严重变形,凸起的肚皮像是个大西瓜藏在T恤衫里。 武龙想,富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 胖子将裁纸刀扔在了操作台上,发出了“哐当”的声响,他说道:“是呀,我就是冯元山,怎么还要问我什么呢?” 武龙见他不是太友好,心里想,暂时还真不能得罪他,否则要是他不配合自己,那么这案子就更难查下去了,眼下只有耐心一些,争取冯元山能全力配合自己的调查,才是上策。 他说:“你也知道,你那部车,我们会帮你查清楚的。” 冯元山没好气地说道:“有个屁用呀,查清楚了又怎么了?泡在水里九年时间了,这车还能用吗?” 武龙吃了闭门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说道:“那也不能这么说吧,你也想知道你的车到底是为什么会掉水里吧?” 冯元山生气地说:“我也不想知道,那车对于我已经,没有意义,我现在开路虎了,就算那车还能用,我也不想要了。” 武龙见他财大气粗的样子,心里更是窝火了,不过他还是强忍住,说道:“车子你可以不管,你以前的妻子总是还在挂念的吧?” 武龙本来想,冯元山对车子没什么兴趣,对过去的妻子总还有一丝感情的吧,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一提到他以前的妻子,冯元山更是火冒三丈,他说道:“别提了,离家九年,一点音信都没有,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叫我挂念?” 武龙见他气鼓鼓的,于是就安慰道:“我们既然查了,连车带人一块都翻出来,查个遍,希望能给你点说法。” 冯元山摆手道:“得了吧,车子不用查了,人嘛,要是现在回来,我还能原谅她,孩子没大,当年才五岁,现在十四岁,还需要有个亲娘照顾。” 武龙见冯元山情绪已经有些稳定下来,便见缝插针道:“冯老板,你看这边说话不是很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冯元山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他疑惑地望着武龙说道:“你还要我去派出所说话?” 武龙呵呵一笑道:“能去派出所那是最好。” 冯元山脸上堆满了怨气,说道:“派出所我是不去的,我这边的工作很忙,这些工程明天就要安装,要不到我办公室坐坐吧。” 武龙只能退让一步,能去冯元山的办公室坐下了聊一聊也算是推进了一步。 冯元山带着武龙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位于工坊的楼上,武龙和班醒走上一个台阶,就到了二楼。 冯元山这回还算客气,请他们入了坐,还泡上了茶水。 他说:“唉,说起来都是泪呀,我不是说那车子,车子没了就没了,关键是我老婆,那年孩子才五岁,你说叫谁带呀?我自己要照顾这个厂子,那是生意刚刚好起来,忙得像头牛。” 冯元山坐在武龙他们对面直摇头,喝了一口茶水说道:“真可怜了我那女儿,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自己的父母走得早,没人带这孩子,都是我自己拉扯大的,也不知道小丽怎么会这么狠心,九年连一点音信都没有。” 按照惯例,武龙不打算现在把刘小丽已经被杀和分尸的事儿告诉冯元山,因为虽然现在胡大雄已经被列入最重要的嫌疑人,可是毕竟只是推测,这个时候还不合适将这种绝密的信息告诉对方。 武龙说:“哦,那真是可怜,没有爷爷奶奶帮一把,这孩子也真够坚强的。” 冯元山像是感受到了武龙的同情心,态度明显有了好转,他说:“你要问什么,我会尽量配合你的。” 武龙见时候到了,就转入了正题,他今天最想问清楚的是胡大雄和刘小丽的关系,只有将他们俩的关系彻底弄明白,才能很好地分析胡大雄作案的可能。 他问道:“冯元山,不瞒你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胡大雄和你老婆的事情,你不要生我的气,有些事情不问是不明的。” 冯元山这次并没有非常生气,他端起茶杯,又大口喝了一口茶水,开始说道:“这事儿都九年了,现在想起来就痛心,胡大雄是我最好的朋友,村里的人都知道,那天他来向我借车,我就借给他了,一般的人我是不会借的,只有他我才会借,你说我们的关系铁不铁?” 武龙默默地点点头,没说一句话,继续听冯元山一个人在诉说。 “胡大雄失踪之后,村子里就传开了谣言,我相信你们当时也调查过,也应该知道一些,可我就是不信,胡大雄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儿。” “他们说胡大雄和我老婆有一些不好说的关系,我不信,他要是真和我老婆好,他怎么还敢来借我的车子?这不是胆子太大了吗?我老婆后来也确实不见了,虽然我也说不好到底为什么,可是我还是认为,这和胡大雄失踪是两码事,现在不是明摆着,胡大雄自己开车掉运河里了,对了,你们说,车子有我老婆的尸体么?” 第225章 其它可能 武龙见冯元山停止了说话,也没有正面去回答他的提问,用一个问句去切换了话题:“依你的意思,你更相信你的老婆?” 冯元山点点头说道:“是的,小丽跟我那么多年,我还是相信她的。” 武龙换了一个方式说道:“可是事实上,刘小丽在九年前失踪了。” 冯元山无话可说,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武龙见他的眼睛有些迷离,像是走了神。 冯元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的确是呀,小丽的确是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武龙觉得冯元山的眼神怪怪的,心里起了一些疑惑,他觉得冯元山好像对于老婆的离去并不是那么在意,也许是时间太长了,时间改变了一切。 他问道:“那么你就没有再找一个吗?” 冯元山低着头,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他说:“我不是还在等着她吗?说不定哪天她就回来了,最需要她的是我女儿。” 武龙接着问道:“胡大雄他以前结过婚吗?” 冯元山说:“那倒是没有,他当时年龄也不小了,可是一直没有结婚,我还给他介绍过对象,可是被他拒绝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找对象。” 武龙想到这儿,就顺着这条路子问了下去,他说:“胡大雄以前经常到你家里来吗?” 冯元山好像在艰难地搜索记忆中的那些往事,老半天才说:“他呀,经常来我家,那时我的厂子生意正旺,我本来要拉他入伙,因为他的手工艺是有一把的,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他间或会帮我做点事情,我当时想,要是他能和我合伙,那么,厂子可以很快做起来。” 武龙见缝插针地问道:“那么胡大雄在你家的时候,他有没有机会经常和刘小丽接触?” 冯元山这时歪着头斜眼望着武龙,说道:“你还在怀疑他吗?我告诉你,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武龙一听,觉得他的问答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更是多了一些疑惑,他问道:“你说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情?” 冯元山看上去眼神飘忽,听到武龙的责问,一时竟无言以对。 武龙“嗯”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冯元山。 冯元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一下子走神了,你刚才问我什么?” 武龙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说道:“你说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情?” 冯元山苦笑道:“我说过吗?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武龙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冯元山。 冯元山像是一个猎物正在被狩猎者追击,慌乱得不知所以然,他有些口吃地问道:“不是这个问题,是前面那个。” 武龙见他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便镇定地说:“我之前问的是,胡大雄在你家的时候,他有没有机会经常和刘小丽接触?” 冯元山这才回转神来,说道:“哦,是这样呀,胡大雄在我家帮忙的时候,小丽也在边上帮忙呀,那是我的厂子还小,夫妻老婆店,只雇了一名帮工,所以胡大雄才经常来帮我呀。” 冯元山说完这话的时候,武龙心里在想,看来村里传播的那些谣言是无风不起浪,胡大雄和刘小丽经常在一起工作,虽然说不一定会产生感情,可是这已经具备了客观条件。要是他俩在背后偷偷摸摸地做了些什么,冯元山自己不一定知情呢。 武龙想起了亲子鉴定的事情,慕容非告诉过他,现在要鉴定那后备箱里的尸骨到底是不是属于刘小丽的,需要提取冯元山和他小孩的血样,这样可以构成三联体,正好可以证明他们之间的夫妻子女关系。 他问道:“冯元山,因为案子需要,我们现在需要提取你和你女儿的血样。” 冯元山一听要提取血样,就急了,就问道:“要提取血样?做亲子鉴定吗?是不是小丽有眉目了?” 武龙心里想,这冯元山比自己还懂嘛,这亲子鉴定的事儿搞得这般清楚,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只是案子需要。” 冯元山见武龙没有肯定的答案,就又像漏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他说:“血样在九年前就被取过一次了,现在又要取,取得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 武龙心想,原来九年前这步工作他们做过,难怪冯元山记忆深刻,知道亲子鉴定的事情。 武龙推了推班醒,给了他一个眼色,班醒会意,知道这是武龙让他去核实一下这件事情。 班醒起身走出冯元山的办公室,走到一个楼道的转角处,他给慕容非打了个电话。 “慕容,这边有个情况,冯元山说他和他女儿在九年前采过一次血样,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DNA数据库里了?” 慕容非在那头疑惑地问道:“是吗?要是真这样,那就不用重复采样了,我这边和司聆核实一下。” 班醒接着问道:“那么这样够得上亲子鉴定的条件吗?” “是的,要是数据库里有冯元山和他女儿的DNA数据,那么只要司聆检验出那尸骨的DNA,录进数据库,就可以自动比对出来,以前提前做了这步工作,就是在守株待兔,等哪天有无名尸体的DNA录进去,自动对上。” 班醒也弄明白了原理,便说道:“那好呀,等你电话哟。” “我过会儿就给你答复,对了,你们调查出什么可疑的情况没?” 班醒将刚才冯元山的那些情况一一给慕容非说了一遍,并且加上了自己的意见:“慕容法医,实话说吧,我觉得这起案子会变成死案。” “怎么说呢?” 班醒解释道:“这么说吧,从我们侦查的角度来说,汽车驾驶室里的就是胡大雄,而后备箱的那些尸块就是刘小丽,这明摆着,胡大雄杀人抛尸,最后自己却掉进了运河,但这只是表面现象,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实际上市怎么回事,两个人都死了,谁知道呢?” 慕容非在电话那头急了,他说:“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还有其它的可能?” 第226章 希望奇迹再现 班醒刚才在听武龙和冯元山的那些问话时,他心中就产生了一些疑惑。 他觉得冯元山先是有些抵触他们的调查,然后就是在交谈的过程中经常走神,像是有什么心事,村里传闻的那些关于胡大雄和刘小丽的事儿,他竟然毫不犹豫地一概否决。 班醒想,在他看来,胡大雄和刘小丽的暧昧关系是有可能存在的,村民的节操也许不能保证,但是这种事情要是没有一点迹象,是传不起来的。但是要命的是,现在双方当事人都已经死亡,这件事情已经无法说明白了。 班醒对慕容非说:“算我乱说的哦,我在想,要是胡大雄和刘小丽真有一腿,慕容,你说,冯元山会怎么干?” “按照一般规律,说轻一点,冯元山也许就会和刘小丽离婚,严重的话,他说不定就大开杀戒,直接干掉胡大雄。” 班醒见慕容非说到了正点,便又补问了一句:“那么你就不觉得冯元山不会因此而干掉刘小丽?” “嗯,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不过,你想想哦,当年是冯元山把车子借给了胡大雄,现在从车子事故分布的情况来看,也是胡大雄在驾驶室里,而且车子的状态应该是正在五档高速行驶,这总是客观的吧,简单说来,车子的方向盘在胡大雄手上,要是冯元山怀疑胡大雄,那么这车子是怎么到胡大雄手上去的呢?” 班醒想想也是无言以对,他说:“慕容,这只是我的一个小猜想,我对这起案子确实有些看法,可是一切都得靠你们刑科所的证据呀,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依托呀。” “班醒,我跟你说,你别把我们刑科所看得像神一样,这次的车子还算好,没错,但又怎样?我最想要找到的是刘小丽的左大腿,对了,我还没告诉你们,刘小丽还缺一条左大腿,现在不知去向。” 班醒一听,觉得有些意外,他问道:“是嘛,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要是去抛尸,怎么可能会留一条大腿?这又要如何解释?” “是呀,我们也在想,可以想不通呀?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现场,那就是杀人分尸的现场,这可能需要你和武龙的努力了,只要你们找出现场,我们就杀过来勘查。” 班醒心里有些乱,他觉得原本都被认为抛尸的事儿,现在因为这条缺失的大腿,变得有些诡异。 他对慕容非说道:“慕容,你等着呀,我一定会找到杀人分尸的现场。” “哼,班醒,你真是年轻气盛呀,要是武龙就不会这么说,他一定说,慕容,希望你多多努力,帮我们锁定这起案子。” 班醒呵呵笑了笑,便挂断了电话,他在楼道上来回转悠,等待慕容非的回话。 他想,一般看来,胡大雄将刘小丽杀掉然后分尸,在抛尸的路上遭遇事故,掉进了运河。 可是从刚才冯元山的问话中,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担忧,要是胡大雄和刘小丽真的有那种关系,冯元山也有可能会出手将刘小丽杀掉分尸,可是最后怎么会由胡大雄开着车子去抛尸呢? 班醒想,这怎么也不合逻辑,最合逻辑的反而是冯元山将刘小丽和胡大雄两人都一起杀掉,然后分尸才对。 想到这儿,他觉得慕容非他们对于车子的判断有没有可能存在问题。 正好这时慕容非到了电话过来,他接了起来。 “班醒,我问过了,也不知道是冯元山说谎还是怎么回事,司聆查过数据库档案,没有找到他们的样本记录。” 班醒皱了一下眉,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冯元山的女儿放学回来,一起重新提取一下就可以。 他说:“哦,那我知道了,我等下再提取一下,也许是冯元山自己记错了。” “好吧,那就现这样了。” 班醒想起刚才自己的想法,于是问道:“慕容,你们对那部车子的看法没有异议吗?” “什么意思?” 班醒于是将他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我总是有个预感,会不会是冯元山将刘小丽和胡大雄两人都给杀了,然后放在这俩车子里,将车子翻进运河。” “嘿,班醒,你的思维还挺跳跃,这个思路听起来不错,刘小丽的尸骨被分,而且还被锁在了后备箱,这毫无疑义就是被杀。至于胡大雄,现在我们分析,他就是驾驶员,是因为他的尸体在驾驶室里,也没有更多可靠的依据,车子的行驶状态,我们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确认,这车子估计还是得拆解,不然一些确定性的数据还是拿不到。” 班醒急忙说:“慕容,你的意思,胡大雄还是有可能被杀的?” “在最后的数据确定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对于胡大雄的死因我们还没有定下来呢。” 班醒说:“那我就等着你的最终结论吧。” 慕容非也说:“你别忘了哦,你刚才说过要帮我们找到杀人抛尸的现场哦。” 慕容非这时候正在和苏易重新研究驾驶室的那堆尸骨,他觉得班醒的说法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冯元山完全有可能将胡大雄和刘小丽一起杀掉抛尸于运河。 不过他想,疑问还是很多的,刘小丽的尸骨毕竟是分尸的,而胡大雄的尸骨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有分尸的迹象,没有任何一块骨骼存在锐器的痕迹,这在分尸案中,几乎是不可能的,有暴力就会留下痕迹。 还有就是,刘小丽的尸骨放置在后备箱里,而胡大雄的尸骨却在驾驶室里,哪怕是因为后期流水的作用,车子的门窗都是关闭的,尸体怎么也在车厢里呀,要是出来抛尸的是冯元山,他会将尸体直接放置在车厢里吗? 慕容非对所以说道:“看来,侦查的对我们不是特别放心,刚才班醒的话你听到的吧?他们的话里有话,他们在怀疑胡大雄的死因。” 苏易停下了手中正在冲洗的水龙头,说道:“刚才刘小丽的死因能确定下来已经是奇迹了,现在难道还希望再次出现奇迹?” 第227章 硅藻检验 慕容非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说:“苏易,你觉得奇迹会再次发生吗?对于胡大雄,发生奇迹的概率就更低了。” 苏易一脸困惑,她说:“死因要是搞不定,是不是对于案子会很被动?” 慕容非点点头说道:“那是肯定有影响的,不过,证据都是互相起作用的,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东边不亮西边亮。对了,我想起来了,这辆车子从外观上来看,几乎没有受到损害,也就是说,胡大雄在高速行驶的汽车里,直接入水,没有遭到剧烈的碰撞,也不会有明显的骨折发生。” “再者,胡大雄如果是活着下水的,那么最有可能的死因就是溺水,要判定一具九年前入水的尸骨是否溺死,我觉得几乎没有可能性。” 慕容非说完,开始在那儿想象,他好像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一天。 他似乎看到了胡大雄开着那辆雪铁龙,挂着五档,快速地通过桥面,可是一不小心却将车子开进了运河,河水慢慢灌进了车子,就这样沉入了水底,胡大雄也渐渐吸入了大量的河水,终于昏迷死去。 慕容非开始检验胡大雄的尸骨,不放过任何细节,他和苏易两人对每一块骨头都仔细地清理,可是没有发现任何骨折的存在。 慕容非也想到了检查头颅的颞骨颜部,他看到胡大雄的颞骨颜部确实有一些颜色改变,可是并不明显,光有这么点改变,他根本就不敢把它当做是溺水导致窒息引起的变化。 最后,他想到了取样对骨骼进行硅藻检验,这也许是最后的一板斧了,因为没有脏器留存,所以这工作变得难上加难。 慕容非取了一根大腿的股骨,来到了硅藻实验室,这个实验室最大的不同就是排风系统特别强劲,因为在硅藻检验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步骤就是硝化处理,需要用硝酸对骨骼进行硝化,溶解骨骼,最后只剩下硝酸都无法破坏的硅藻。 慕容非打开了通风柜,通风柜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开始抽取通风柜里的空气。 他将那根长骨反复地用蒸馏水清洗干净,然后用一把手工锯子慢慢地将骨骼锯开,取出中间一小块骨髓部分的骨质,放进一只洁净的陶瓷容器里,这是他用来硝化人体组织专用的器具。 苏易见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变问慕容非道:“慕容,现在是不是可以加硝酸了?” 慕容非脱下手套,给自己换上了另外一副厚一些的手套,说道:“是的,现在可以加硝酸了。” 苏易取过一瓶分析纯的硝酸,小心翼翼地递给慕容非,她的脸色很紧张,因为她知道这硝酸实在太可怕,要是稍有不慎,打破瓶子,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慕容非倒不是很在意,因为他操作硝酸检验硅藻已经熟门熟路了,早已对这种貌似危险的操作淡定了。 他接过苏易递给他的硝酸瓶子,拧开了盖子,朝瓶口看了一下,就开始往那陶瓷容器里倒入硝酸。 硝酸一进入容器,就接触到了那块刚刚锯下的骨头,发生了剧烈的反应,容器上方冒起一阵白烟。 因为抽风机的强劲效果,白烟刚冲出容器,就被抽风机抽走。 苏易因为没有做过这个实验,看到这番变化,心情极度紧张,慕容非回头朝她笑笑,说道:“怎么?怕了?” 苏易脸一红,说道:“嗯,还真有点,下次让我试试吧,我也想攻克这一难题。” 慕容非见陶瓷容器中的硝酸剂量已经足够将那块骨头溶解,就竖起了瓶子,将盖子又重新拧紧,然后将那瓶子平放在了操作台上。 他对苏易说道:“要是操作几次,这个实验一点都不难,难的是刚才的取材,要做到不受污染,我们平时的水中都含有硅藻,哪怕是自来水,也含有硅藻,所以要用蒸馏水反复清洗骨头,然后才能开始锯切,取材也不能取表面的,表面的容易受到污染。” 苏易点点头说道:“说起来也有点神奇,这小小的硅藻在人溺水的时候,随着吸入的水分进入肺里,然后通过肺泡进入到血液系统,很快就分布到全身,甚至连骨骼都不放过,以前的法医学家都不知道怎么想出来检验硅藻的。” 慕容非笑道:“你看我们大学的时候,法医的教材一大堆,不都是老前辈总结出来的嘛,这才是我们人类最可怕的地方,什么东西只有长年累月的积累,都会展现出不一样的效果。” 苏易见那陶瓷容器里的骨头已经消化殆尽,便说:“是呀,知识伟大,你看就连骨骼都被我们硝化了。” 慕容非也看了看那容器,发现硝化的过程已经基本结束,于是说道:“差不多了,我要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了。” 当他最后过滤去渣之后,将骨骼变成了一瓶干净的提取液,他说:“苏易,胡大雄的骨骼里到底有没有硅藻,就看这里边了。” 慕容非同时也将运河中提取的水样进行了处理,制成了片子,在显微镜下观察。 他发现运河中的水样里硅藻类型还是很丰富的,他粗粗看上去,至少有五种类型,有长条状,也有放射状,还要一种链条一般。 慕容非看到这些之后,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运河水样中含有这些类型的硅藻在意料之中,关键是在胡大雄的骨骼硝化提取液中要检出同种类型的硅藻,才可以认定胡大雄是在这运河中溺死,溺死前肺部吸入了大量的水,这些水通过肺泡的毛细血管进入到血液,循环至骨骼。 他战战兢兢地用一支滴管吸取了少量胡大雄的骨骼硝化提取液,将之滴在一块载玻片上,他见那滴液体晶莹剔透,像是熔化的水晶。 盖上盖玻片,玻片便制作好了,慕容非将这载玻片塞进了显微镜下,准备开始观察。 在观察之前,他略微做了一下深呼吸,似乎这深呼吸会给他带来好运。 第228章 启发 慕容非将眼睛放在了目镜上,左手旋转焦距,当他看到清晰的视野之后,右手开始移动载玻片的位置,开始在那些视野中寻找硅藻。 初始的视野并没有发现,他心里感到有些紧张,可是当他稍微转了几下之后,他开始在一个视野里发现竟然真的有硅藻出现,有长条状,也有放射状,还要一种链条一般,和刚才运河水样中检出的一模一样。 慕容非心里一阵激动,他将显微镜的视野固定之后,让苏易也过来观看。 苏易看了之后,也是非常高兴,她说:“慕容,看来奇迹真的再一次发生了,这些漂亮的硅藻证明了胡大雄的确是在这运河里溺死的。” 慕容非拍了一下双手,发出了“耶”的叫声,他说:“嗯,这叫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费尽心机,得到了这样完美的结果,我要为我们自己点赞。” 苏易将眼睛从目镜上移开,她给慕容非伸出一只手,大拇指竖起,说道:“好吧,我单独给你点赞,看到这漂亮的硅藻形态,我觉得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着生命和爱。” 慕容非眉头一挑说:“是么?” 苏易认真地说道:“你看,这些硅藻微小到没有显微镜就无法发现,可是它们却身披二氧化硅,顽强地生活在地球上的任何水域,据说火山口里边也有它的存在,对吧?” 慕容非点头道:“是的呀,硅藻的顽强在于它的外壳,它的外壳坚固到硝酸都无法破坏,比起人类来说,那真是厉害到不行。” 苏易开玩笑道:“要是我们人类的表面也刷一层硅藻的外壳,岂不是百病不能侵袭?” 慕容非哈哈大笑道:“要真是那样,殡仪馆的火化炉都没办法破坏了。” 慕容非得到了胡大雄的死因,心里非常高兴。 时间过得真是快,他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但他还是给班醒去了个电话。 他在电话接通之后对班醒说道:“班醒,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刘小丽死于掐颈窒息,而胡大雄死于运河溺水。” 班醒听上去还没有睡觉,他在那头说道:“慕容,这是真的吗?” 慕容非这回信心已经满满,他说:“嗯,当然,军中无戏言,我们通过对胡大雄的骨骼进行了硅藻检验,得出了这一结论,我告诉你,这绝对不会有错,胡大雄确确实实是溺死于运河之中,这样看来,他的尸骨在驾驶室的位置是符合他的驾驶员身份的。” “那么可是说,胡大雄的确是他开的车?” 慕容非微微笑道:“不管车子有什么状况,我现在通过这两具尸骨,可以明白地告诉你,的确是胡大雄开着载有刘小丽尸块的小轿车掉进了运河。” “要是你死因已经确定了,我也接受你的观点,不过……” 慕容非知道班醒在担心什么,他接过话头来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在担心冯元山吧?我也想过一下你之前的看法,我觉得客观地讲,是有那种可能性的,冯元山杀了刘小丽,并且将之分尸,关键是你觉得胡大雄去抛尸不符合逻辑,我后来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呀?说来听听?” 慕容非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觉得这些想法都太有巧合性,属于弱逻辑,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说,现在班醒让他说,他于是就说道:“你们调查不是说冯元山借车给胡大雄吗?我在想,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冯元山在杀了刘小丽之后,并且分尸,然后将那些尸块都搬到了雪铁龙的后备箱里,可是突然却冒出了个胡大雄,胡大雄说要借车子用用,因为好朋友关系,冯元山无法拒绝,就将车子暂时借给了胡大雄,可是谁也想不到,车子在半路上掉入河中。” 班醒似乎听起来有些激动,他说:“对呀,这好像可以说通,我想起来了,下午后来我们又继续对冯元山进行了询问,他说起过,那天正好是在下大雨,路上人少,车子快,掉进河里也没人看见。冯元山说,胡大雄向他借车说是去城北看他老娘,他老娘突然得了急病,这个后来被调查证实的。也就是说,胡大雄因为要急着用车,所以冯元山也无法拒绝,只好冒着危险,将车子借给了胡大雄。” 慕容非听了之后,觉得这些情况非常舒服,他忽然想到了刘小丽还缺失一条左大腿,如果套上这个假设,似乎更加能够说明问题。 他对班醒道:“我想起来了,如果是这个情况,那么刘小丽的那条大腿就更好解释了。你看吧,冯元山往后备箱装那些尸块的时候,最后只剩下装有刘小丽左大腿的那个塑料袋还没有装上车,结果这时候冒出了胡大雄,他只好半途中止,所以才出现了这种情况。” 班醒在电话那边大叫一声道:“是是是,这么说就顺溜了,不然少一条大腿总不是事儿,这不像是在抛尸,胡大雄留着条大腿能有什么用场?” 两人的讨论如火如荼,慕容非想,这一讨论,好像受到了启发,很多事情都已经理顺,本来看上去很荒唐的情节,现在看来也变得有了可能,他觉得现在确实可以考虑有这么一种可能,冯元山杀人分尸,而胡大雄其实并不知情。 慕容非忽然想到,如果是冯元山杀人分尸,那么那些包装刘小丽尸块的塑料袋就是冯元山准备的,现在是不是可以在这些塑料袋上多做些工作? 他在心底里乐了,本来他觉得,这两具尸骨能找到死因已经是大幸了,明天要是班醒找不到杀人分尸现场,那么技术这一块工作除了拆解车子,都没有突破性的工作可以做了。 现在好了,慕容非觉得明天继续对这些塑料袋再次检查,看是不是可以找到更多的细节。 他于是对班醒说:“好吧,话是这么说,可是要没有证据的支撑,我们这些设想只是空想,没人会接受。” 班醒学起武龙的口吻对慕容非说道:“好吧,慕容,希望你能多多找到证据,将这个案子锁定。” 第229章 真相大白 慕容非挂掉电话之后,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钟,他刚才没有跟班醒提到塑料袋的事儿,是因为他不想将这毫无边际的事情告诉他。 苏易在白天的时候还没有彻底清洗那些塑料袋,因为慕容非将重点放在了尸骨的检验之上,本来打算将这塑料袋的事儿放在明天上午解决,现在看来已经刻不容缓了,等不及明天上午再行检查,因为明天上午DNA结果都将会出来,各级领导都会关注到此案,肯定会有许多问题接踵而来。 说干就干,慕容非转身就对苏易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就把那些塑料袋清理出来,你看怎么样?” 苏易在办案的时候精力一般都非常旺盛,她马上就同意了慕容非的提议,说道:“好啊,我都听你的,你是组长呀。” 慕容非笑笑说:“你好像还不太愿意似的,我觉得要是塑料袋的情况不出来,明天DNA的结果出来,我们会很被动。” 苏易说道:“慕容,案子发生之后,我还巴不得一夜不眠,将所有的工作都一鼓作气全部做好呢。” 两人来到检材处理室,那里灯火通明,那些塑料袋都分别摆在各自的箱子里。 苏易在那些已经被编号的袋子中找到了1号袋子,她觉得按照顺序来检查这些袋子会比较好,她对慕容非说道:“慕容,我们从1号开始,一个个洗涤干净,检查袋子上有没有特征吧。” 慕容非说道:“可以呀,就这么办吧,你洗1号袋子,我来洗2号袋子,这样可以效率高一些,对吧?” 于是两人分工,各自占用一个清洗台,慕容非见手中的那个2号袋子上都是淤泥,袋子是那种厚实得不能再厚实的塑料皮,黑不溜秋的。 他先用水龙头冲洗,冲洗之后,他发现袋子表面仍然滑溜溜的,他知道,在水底停留的时间久了,都会变成这样。 他给袋子表面倒上了一些洗衣粉,然后用手去搓洗,这下子效果终于出来了,袋子已经变得干干净净。 他将塑料袋的水渍甩干,然后用一支勘查手电仔细地观察,他忽然发现,这袋子表面果然有秘密。 慕容非招呼苏易过来看,他说道:“苏易,你那边怎样?我这边已经发现袋子上有脱落的字迹。” 苏易一听,就急忙放下手中尚未清洗干净的塑料袋,走到慕容非这个台子前,问道:“在哪呀?” 慕容非指着那个袋子的底部说道:“你瞧,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痕迹,只是原来的那些字迹颜色已经脱落了,不过,还能看得出有些文字印制在上边。” 苏易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说道:“哦,我觉得像是有‘涂料’两字。” 慕容非也反复斟酌了一会儿,说道:“真的呀,好像是这两个字,那岂不是很有意义?” 苏易说:“对呀,不管这塑料袋装的是什么涂料,只要是涂料,就有可能是和广告公司相关的,这么说……” 慕容非接过苏易的话说道:“这么说,这袋子莫非和冯元山的广告制作公司有关联?” 苏易抬起头,木然地望着慕容非,说道:“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最后的突破点不会就在这看似废物的塑料袋上吧。” 慕容非心里非常激动,他说:“我感觉这件事情怕是真要被我们命中了,现在就是看司聆的DNA结果了,要是确定死者的身份无误,尸骨是刘小丽和胡大雄两人,那么我们就将结果告知侦查,看他们敢不敢去动冯元山。” 苏易说:“现在我也觉得冯元山的嫌疑挺大的,可是那都是我们的分析呀,冯元山的动机并没有暴露出来。” 慕容非脸上露出了一些疑惑,他说:“是呀,动机方面确实少了一些依据,现在按照冯元山自己的话说起来,他并不知道刘小丽和胡大雄的不正常关系。” 慕容非正在和苏易讨论的时候,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司聆打过来的,他心里想,司聆一定提早出结果了。 “慕容,我告诉你呀,出大事了。” 司聆的话让慕容非吓了一跳,他说:“怎么回事儿?” “是这样的,刘小丽和胡大雄的骨骼、牙齿都成功检出了DNA,不过结果真是让人意外,冯元山的孩子竟然不是冯元山和刘小丽所生,而是胡大雄和刘小丽所生。” 慕容非听到这个结果之后,脑袋一阵发蒙,他猛然想到,这也许正是冯元山杀人的动机,他在电话里对司聆说道:“司聆姐,一切都可以解释了,我觉得这个案子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动机。” 慕容非没等司聆说话,就挂掉了电话,他急着拨通武龙的电话。 武龙接通之后,慕容非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武龙,快抓人,我觉得我已经帮助你找到了冯元山杀人的动机。” “什么?慕容,你在说什么?”武龙急急地问道。 慕容非将自己和班醒之间的一些交流,以及刚才塑料袋的发现,还有司聆的DNA检验结果,统统都告诉了武龙。 武龙听完之后,说道:“慕容,这回我信你,我马上就去找冯元山。” 慕容非说道:“武龙,我也跟你一起过去,我想,要是冯元山当场交代了,他应该会说出刘小丽的左大腿到底在哪里,我们连夜也要去找。” 不过武龙说:“慕容,你不要冲动,我们去抓人,需要速战速决,你等着我们将冯元山抓回重案大队再说,等他说明白了,你们再去找那条大腿不迟。” 慕容非觉得这样也是个办法,他趁着这个空档的时间,继续检查那些剩下的塑料袋。 他发现,这些袋子几乎都是一致的,表面的印字都由于时间的原因,变得模糊不清,不过,终于他凑出了印字的全称:“三全广告涂料有限公司”。 将这些袋子全部洗干净之后,时钟已经转到了凌晨三点,慕容非心里正惦记着武龙的消息,武龙正好来了电话。 “慕容,好消息!” 慕容非一听好消息,心里一阵激动,说道:“快!” “冯元山在我们的追逼之下,不得不承认了一切,他说就是因为怀疑女儿是胡大雄所生,才逼问刘小丽,可是刘小丽矢口否认,他一怒之下,就将刘小丽给掐死了。” 慕容非听到了刘小丽的死因没有问题,心中一阵愉快,他“嗯”看一声,继续听武龙说。 “然后,冯元山就开始将刘小丽的尸体用菜刀分割,用他厂里剩下的涂料塑料袋装了那些尸块,放到了他的车子后背箱,他本来打算天黑之后去抛尸的,结果胡大雄急着来借车,没经他同意就拿了钥匙将车开走了,他当时都差点吓傻了。” 慕容非觉得这一切都在自己的分析之中,便问道:“是不是还有一条腿没来得及放到车上?” “是的,他说就只剩下一条腿了,后来车子失踪,胡大雄也失踪,他只好将那条腿处理了。” 慕容非见武龙没说明白,就追问道:“怎么处理的?” “冯元山真是有办法,他将他老婆的左大腿竟然砌进了一个大型户外广告的水泥基座里了。” 慕容非这回真没有想到,他也不可能想到,冯元山会以这样的方式处理那条大腿。 慕容非说完电话,对苏易微微一笑道:“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苏易的脸上出现了一对小酒窝,她说:“不过,好像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