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寒更深西风冽》 第一章 街头霸王花 今天天气很好,温度并不高,虽然秋老虎仍在肆虐,但是有风吹过来,吹散了多日来的闷热。 客栈二楼的窗户推开了,窗边坐着一个中年人,正端着茶杯欣赏风景。马路对面大约是一家家庙,院子里头还有一个土坯垒成的露天戏台,光秃秃的就剩了几根竹竿矗立着。 一群半大小子忽然涌了进来,他们吵吵嚷嚷,你推我搡,情绪有点激动,看起来像是要打起来的节奏。 客栈的小二推门进来给中年人送了一壶开水,中年人扬了扬下巴问他道:“那群小伙子在干嘛呢” 小二伸头看了看,瘪了瘪嘴:“又是这帮子人!大概又是为了争哪块地盘要打起来了。” “你都认识” “哪有不认识的,我健康城大名鼎鼎的两拨街头纨绔嘛,客官您看,”他指着楼下的人群:“左边的那一拨,领头的那位是京城里韩太师家的小孙子,右边的那些是庄都尉家儿子那方的,他们平时都有各自地盘的,今天不知怎的竟然碰到一处了。” 正说话间,两拨人已经各自分开,占据了戏台的两边,两个领头的少年跳上戏台,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客栈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小二拎着水壶出去了,临走给他们带上了房门。 年轻人给中年人拱拱手,在他对面坐下,中年人给年轻人倒了一杯茶:“怎么样” 年轻人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去递了帖子,他不在,属下给他门上留了话。” 中年人微微点头:“不着急,咱先熟悉一下这传说中富饶美丽的江南。” 下面传来一阵喧嚣,两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半大小子打架斗殴实在没什么可赞赏的,不过是凭着一腔意气过招,装模作样虚张声势,逼急了干脆一通王八老拳,看的两人笑个不停。 韩家公子和庄家少爷比试的结果,就是庄家少爷被韩家公子打落在尘埃里踩在了脚底下,偏他还不服气,挣扎着想起身,嘴里一直在叫骂着。 年轻人问道:“什么情况” 小二适时返回来解释: 那位打赢了的是韩太师家的小孙子,趴下的是庄家少爷,庄家少爷的爹只是驻守在京城郊外大军里的一个五品武官上骑都尉家的儿子,武官在京城中本就不受重视,庄家跟韩家的距离自不必说。 但是偏偏这两家都养出了个整天逗猫逗狗的纨绔,见天正事不干,呼朋唤友招摇过市是他们的常态。本来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一般不越界,但是一个团体里总会生出那么几个意外,这两个团体,终于有一天因为抢地盘碰上了。 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哪里能控制得住脾气,于是火星撞地球,一触即发。 为了盂兰街的归属,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各自手底下的小弟一拱火,两位老大撸袖子互殴,混战中一时未能分出胜负,双方约定今天在某个家庙里正儿八经的打一场,谁赢了盂兰街就归谁。 戏台上韩家公子得意的脚下一使劲,那庄家的小子疼的大叫,却就是倔强的不肯向韩家公子求饶。两边喝倒彩的、叫骂的吵成一团,正在僵持间,猛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娇斥:“休得伤了我家少爷!”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身影如同鹰隼一般急速掠过众人头顶,众人只见到空中闪过一道灰影,戏台中央便稳稳站立了一位女子。 年轻人啧了一声。 庄家那方的人都鼓起掌来:“晓寒姐终于赶到了!” 却见那戏台中央的女子,面白如玉,乌发如云,高挑瘦削,长身玉立,纵使穿着一身粗布灰裳,也掩盖不住她一身的英气。 小二道:“晓寒姑娘来了,这架基本就没什么悬念了。” 中年人饶有兴趣的问道:“此话怎讲” 小二道:“这位晓寒姑娘是庄家,就是被打趴下的那个小子的堂妹,她倒是有几分真功夫的,是我们京城里南冒街一朵妥妥的街头霸王花,别看她是个姑娘家的,功夫倒很好,那群小子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说她来了这架就基本知道结局了。” 说完,添完茶水,提着水壶走了。 年轻人扭头看向戏台,却见那女子毫不客气推开韩家那公子,将地上的庄家少爷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搀住他就要往台下走。 韩家公子上前拦住她们:“站住!我说了你可以走了吗” 庄晓寒怒道:“人都已经被你打趴下了,盂兰街也归你了,还要怎样” 说完不客气的伸手一推,那韩家公子一个不防,被推的倒退了几步,差点跌坐下。不禁有点恼怒,奈何对面又是个女子,不好下手,一时有点下不来台。 韩家公子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拱手道:“这位姑娘可是庄晓寒” 庄晓寒点点头:“是我。” 韩家公子笑道:“早就听闻姑娘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姑娘不如和韩某切磋切磋,若是姑娘能赢了我,不仅可以重新赢回盂兰街,我还可以保证,从今往后,我们两派可以和平共处,不在处处针对,可否” 庄晓寒抬起眼眸疑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韩家公子认真看了看她的脸,只见她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双眼炯炯有神,端的有几分姿色,不禁起了一些心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小妹妹能打的赢我。” “现在吗” “现在。” 庄晓寒点点头,将身旁的庄家少爷交由旁人看顾,那庄家少爷叫嚣道:“好妹妹,使劲打!替哥哥我出口恶气!” 庄晓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闭嘴!” 庄家少爷乖乖收声。 庄晓寒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认真的看着韩朝:“若我赢了,两派真的可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韩家公子被对面女子波光潋滟的眼眸看得身上有些酥软,点头道:“自然!” 庄晓寒想了想,开口道:“不如这样,韩公子,我也不想占你便宜,为公平起见,不如我们采取三局两胜制。刚刚我家少爷已经和你比试了一场,已然输了,这结果我认,剩下两局,我方就由我来出战,你方也可派别人来应战,谁能赢下两局谁就可以赢得盂兰街的最终归属权,你看可行” 第二章 公平竞争 韩公子有些吃惊的看向那女子,他已经说了只要打赢了他就可以赢得盂兰街,可她偏要改用三局两胜制,怎么她就不愿接受他的好意非得另搞一套还是她认为他管束不了自己的手下 庄晓寒扭身面向戏台下的两帮手下,高声道:“你们都听见了吗,是否都愿意接受这样做” 台下一众大小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点头高呼:“愿意愿意!” “就这样,最公平!” “谁有本事谁拿!” 韩家公子心下明白,这帮少年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大家都是只认强者的,若是对方没能拿得出镇得住场面的真本事,真刀真枪的赢过去,怕是口服心不服,私底下仍然会找茬挑恤。 看来她这是要借着这场比试给大家交个底细,彻底压制住双方队伍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心。 倒是个大气又心思缜密的主,他喜欢! 旁边的庄奎傻了眼,有点着急了:“晓寒,你真的有把握赢下两场” 庄晓寒瞥了他一眼:“没把握,不过,真要是打输了不更好,免得你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都敢惹!什么人你都敢撩!” 庄奎被她训的一声不吭。 虽然里里外外庄晓寒叫他一声少爷,但是队伍里大家都知道并承认,论实力,她庄晓寒才是真正的老大! 庄晓寒看向韩公子:“你都看到了,既然双方多数人都同意这样,不如顺应民意,就这样。” 韩公子也只好答应。 台下顷刻便响起一个声音:“让我来会会这位姑娘!” 话音未落,台下窜出一个身影,落在戏台上,虽然是一位少年男子,长的却是虎背熊腰,手上还握着一把宝剑,看架势便是一位练家子。 韩家公子给庄晓寒介绍到:“这位是太尉家的家生子,姓杨名鑫,从小练武,武艺高强,庄姑娘你可要小心应付。” 庄晓寒点点头:“多谢公子提点。” 韩家公子将戏台让给两位,自己跳下戏台。 楼上窗边的两位交流了一下眼神,笑道:“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庄晓寒看那位杨公子举起了宝剑,咂舌道:“你拿剑啊,等等,那我也得拿点东西。” 说完四处观看寻找,却只在墙脚看到了一把竹扫帚,用的太久,竹叶都扫没了,竹枝也扫没了泰半,她伸手指了指,手下人巴巴的给她取过来,她拿起掂了掂:“就这个了。” 台下的人吃惊的都在窃窃私语:竟然用一把竹扫帚来对战人家的金属宝剑 姑娘你是心太大还是真的艺高人胆大,你到底是个啥意思 杨公子揾怒:“姑娘这是看不起在下” 庄晓寒摆摆手:“公子说的哪里的话,我这不是因为现场没有趁手的兵器嘛,不是有意贬低羞辱你,千万见谅啊。” 杨公子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他是个正人君子,宝剑出鞘却是把剑身给扔下地了,手中只留剑鞘,众人只觉得一道身影晃过,那杨公子冲向庄晓寒,顷刻间,两人便战在一处。 众人只见场上身影闪动,竹屑纷飞,初时庄晓寒还有些处于下风,没料想两人身影却越战越快,众人只觉得眼前光影缭乱,场上都快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却听见场子中央忽然传来一声娇斥:“去!” 一个身影从场上飞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虎背熊腰的少年,他飞出戏台,落在一丈多远的戏园地面上,紧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台下众人大声叫好,拼命鼓掌。 对方虽然输了,倒是愿赌服输,没有叫嚣耍赖,只安静的供一拱手,退到一边。 楼上窗边两人有些意外:“这场倒是有点看头。” 韩家公子暗暗吃惊,看来这位姑娘倒不是浪得虚名的,确实有两下子,杨鑫她都给打败了! 杨鑫的水准可是他们这群人里面最高的! 他从小习武,武艺都是名家指导,已经得到禁军统领大都督的认可的,正准备将其收入军中麾下呢。 杨鑫要是输了,他的胜算更小,但是话已放出,就算是为了男人的面子和荣誉,他也要战斗到底。 他跳上台去,直面对手。 庄晓寒制止住他:“等一下,让我歇一歇,喝点水。” 说完,扔下手中已经被杨鑫削得光秃秃只剩半截的竹竿,向庄奎身边走去,伸出手:“小六子你把那半个包子给我吃。” 一个小子慌忙将手上未吃完的半个包子递过去,庄晓寒三两口吃完,旁边的人赶紧递过来一碗水,庄晓寒接过一饮而尽。 楼上窗边的年轻人又“啧”了一声。 刚刚的杨鑫实在不好应付,她都是勉力才找到他的破绽,侥幸打败了他,这场比试太消耗人的智力和体力了。 庄晓寒吃喝完,深吸了口气,再度返回到戏台中央:“韩公子,请!” 韩公子看到庄晓寒这样有点发愣,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打到半路还要回去吃点喝点,直到庄晓寒提醒他才回过神来,拉开架势,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庄晓寒跟他过了几招,探得了他的大概底细,在他再次进攻过来快要近身的时候身形一闪,躲过他的拳头,伸头捏住他的手臂顺势向前一送,跟着脚步一旋,身体绕到韩公子的身后,伸出腿在韩家公子的屁股上一踢,如同前面的少年就是她脚下的一只毽子一般。 那韩家公子收势不住,眼见着脚下就是戏台边缘,仍然直扑了出去,身子越过底下的惊恐人群的头顶,跌落在尘埃里,普通一声四脚着地脸当刹,跌了个狗吃屎。 比刚刚那杨鑫摔的更惨。 庄晓寒见那人跌的更狼狈,嘴角弯弯有心想笑,赶紧捂住嘴,韩家的人将他们家的公子扶起来,那个公子一头一脸全是尘土,十分滑稽,全无半分富贵公子的样子了。 庄家这边的人全都大笑起来,那边的人灰头土脸,韩家公子抹着一脸的灰尘走过来说道:“我韩朝愿赌服输,说话算话,以后盂兰街就是你们的,我方再不越过界半步,你们” 他转过身去指着自己那群手下:“以后见了庄姑娘都给我客气点,听清楚了吗!” 手下人瓮声瓮气的答道:“听清楚了!” 韩朝带着自己的那帮子手下灰溜溜的走了。 楼上的两人看完了闹剧,那位年长的问年轻的:“你觉得怎么样” 年轻人撇了撇嘴:“花拳绣腿,不过如此。” 年长者笑了笑,两人继续品茶。 第三章 故技重施 庄晓寒带自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爷回家。 小六子扶着庄奎往回走,庄晓寒看他那副样子,知道回去自己又要挨罚了,不禁埋怨道:“你今天出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庄奎道:“我娘说了今天让你把那堆柴火劈完,我也不敢跟我娘说要你帮我去打架啊…” 庄晓寒怒了:“可你后来还不是着急忙慌的让老漆去通知我来救你,老漆不敢进家来只在院子外头大声叫我,嚷嚷的人尽皆知,这又有什么分别” 说话间,庄家大门已在眼前,小六子放下庄奎,一溜烟跑了。 埔一进门,耳边就传来一声怒喝:“都舍得回来了啊!” 两人条件反射一样赶紧跪下,一个中年妇女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先看了看庄奎,庄奎把头低下去,那妇人抬起他的脸仔细看了看,然后扑过来,一把揪住庄晓寒的头发就扯: “你一天到晚都干什么去了,啊!都说了你的责任就是保护好少爷小姐,你倒好,带着少爷到外头和人打架,现在少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回来,你说,你都干什么去了!” 庄晓寒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场架是少爷自己要约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爷跑外头打架的时候,是你叫我留在家劈柴的,我后来接到求助赶紧跑去救他,却被你说成是带着他去打架,如此的颠倒黑白,我还能说什么呢 奈何头发被那妇人扯得生疼,她只能求饶:“夫人我错了,夫人饶命!” 庄奎拉住自己母亲的手:“娘,娘,娘你放手,不是晓寒带我去打架的,是我在外面被人打了,让晓寒去救我回来的!” 那妇人如何听得进去,发泄一般扯着庄晓寒的头发左右摇晃,疼的庄晓寒眼冒金星,却又不敢还手。 庄奎总算制住了他那疯狂老娘的举动,此时庄晓寒的头发已经被扯得全都散落下来。地上还有几缕被扯落的头发,脸上也挨了那妇人两巴掌,白皙的梁上登时显出了一个清晰的手印来。 庄奎生拉硬拽的把他老娘给弄走了。 庄家又不是什么京里的大户人家,没有什么祠堂之类的给她去罚跪,等待她的惩罚无非就是光干活不给饭吃。 庄晓寒顶着肿胀的脸庞和鸡窝头干完了所有的活计,胖乎乎好心的厨娘木婶偷偷给她留的那两个馒头,也被庄家夫人发现了给端走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住处--一间靠着围墙搭建的小房间,关上房门,黑暗里她摸索着躺上自己的土炕,身体里的酸痛才蔓延开来,庄晓寒重重叹了口气,捂着饿得咕噜噜直叫唤的肚子,闭上了眼睛。 这个房间原是门口的门房,当初庄家买下来这间屋子的时候,嫌大门外的路太窄,又将房子后的另一套房子也买了下来,拆掉中间的围墙重新翻新加盖,将大门调到另一边的大路上,又气派又改了原来的风水。 原来的旧门房并未拆掉而是留了下来,作为给下人们的住处,将原来的大门也封了。 那时候庄晓寒刚到庄家,被夫人嫌弃,别说要单独给她安排间屋子住了,就是留都不想留她。 要不是当上了都尉的伯父坚持要留下她,她现在怕早就返回了贫苦的乡下老家过着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日子。 留下来总得给个地方住,其他宽敞点的地方夫人都不想给她,老爷就让她住在了这间后院的门房里。 门房不大,修了个土炕就剩条通道了。就算这样,庄晓寒也满足了。 以前想起自己的父母,她还会在无人的夜晚流几滴伤心伤感的眼泪,十年过去了,原来的自怨自艾早就远去,只剩下了麻木。 父母的影子已经淡的越来越看不见了,只剩下了对现今生活的疲于应付。 根本就不记得脸面的在沙场战死的父亲,改嫁后不知所踪的母亲,收养她后总是见不着人的伯父和总是看不惯她的夫人,还有总爱惹事完了又收拾不了残局的少爷,以及懵懂又任性的小姐。 在这个家里,她还能正常长大还能学到点本事,真的只能说生活真他娘的锻炼人。 她庄晓寒明明是庄家的侄女,结果却被养成了庄家的丫头,还是不领月薪的丫头,庄夫人的出气筒。 这家里真正的下人的待遇都比她好。 能怎么办呢,寄人篱下,大概就得忍受这样的虐待。 家里给少爷小姐清了教授文武的师父,可是少爷无心学武,她在旁边看会了,师傅看她聪明,私底下教了她很多,临走时又给她留下来几本书籍,让她照着书本练习。 学堂里,小姐念书不求甚解,少爷一拿到书本就打瞌睡,只有她个陪读的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饶有兴趣的站在角落里听夫子讲课。 好歹有这么颗独苗还有进学的需求,不至于夫子连讲课都讲不下去。 可是庄家的少爷小姐却并不反对她偷学,因为庄晓寒学好了师傅教的武艺会去帮少爷打架,学好了夫子讲的内容可以帮小姐习字抄书。 和少爷小姐一起进学,这事是老爷吩咐的,因为庄晓寒的父亲也是他的堂兄弟,是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的铁哥们,他当年答应过他的堂弟,要在堂弟死后好好照顾他的妻女。 他的儿女有什么,他的侄女就应该有什么。 他也许是有心要实现自己当年的承诺,但是他在军中任职,常年不在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管家里孩子们的事,这些琐事他都交给了夫人去打理。 夫人做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知道庄晓寒为什么来庄家,她拗不过老爷,但接受这个孩子她十分的勉强,相处时日长了,发现这个孩子特别聪明,又嫉妒她的聪明把她自己生的儿女比衬的一无是处,却也知道自己家孩子的短板,需要她的能力来做些填补。 所以,少爷小姐读书习武,都是庄晓寒作陪,明起来说是和少爷小姐享受一同的待遇,实际上他们是坐着的,她是站着的。他们在前面,她在角落里。 无妨,大家机会一样,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庄晓寒抓紧一切机会努力学习。 对于夫人来说,只要是对她的儿女有利的,对他们夫妻的名声有利的,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一个无父无母的丫头,就算学的文武双全又怎样,她的将来还不是他们夫妻说了算。 第四章 春心萌动 韩朝回到家,下人看见他一头一身的灰土,赶紧打水给他清洗。 韩朝洗完了出了盥洗室,他娘正在外头等他,看到他出来,皱起了眉头:“今天是不是又出去和人打架了” 韩朝暗骂哪个下人如此多嘴告了他一状,脸上却堆起笑容:“谁说我打架了,只是和人切磋一下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韩少夫人恨铁不成钢:“你一个豪门贵公子,却天天和一帮子不三不四的人混迹街头,成何体统” 韩朝撅起嘴巴:“哪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杨鑫也和我在一起,你也认识他的,他马上就要进宫里去当差了,难不成他也是不三不四的人” 韩少夫人不听他的狡辩:“人家好好的孩子,都被你给拉下水了,你还好意思提他,你要是有他一半的懂事,你老娘也不至于这样为你操碎了心!” 韩朝被他老娘嫌弃也不生气,顾自说道:“我不和你说了,我肚子饿了,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说完就往外头跑。 韩少夫人现在根本就追不上他,气的直跺脚。 这孩子越大越难管了,得到公公跟前去禀明一声,免得公公说自己没及时反馈孩子们的情况。 他年纪也不小了,或者找个正经活计,或者给他说门亲事,找个厉害媳妇,让儿媳给这匹烈马安上笼头。 韩朝又跑出去找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今天的事,大家都有些遗憾,吵吵着要怎么去找回颜面,韩朝大手一挥:“嚷嚷个什么,输了就是输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至于连这点气量也没有,只是,我刚出来没多久,这个庄奎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他家那个庄晓寒,怎么很少听你们提起来” 手下嘿嘿笑道:“这不是看她是个丫头片子的么,一般她是不出面的,除非到了紧急时候,这一般的场面,我们自己也可以搞定,哪里需要动用韩少爷出手再者,要是天天在你跟前提一个女人多么多么的厉害,保不齐少爷会觉得我们是灭自己威风,涨对方志气,那多没意思。” 韩朝瞪了他一眼,嘴硬道:“你们要是早点告诉我,不至于老子今天吃这么大的个亏。” 话虽是这么说,韩朝也知道,自己的功夫和庄晓寒是存在差距的,就算他了解庄奎他们全部人的底细,对上庄晓寒,他依然没有几分胜算。 真是行行出状元,连个混街头的都能藏龙卧虎。 韩朝回到家后,躺在床上回味今天的对阵,不知为什么,一闭上眼睛,庄晓寒的身影就总在他跟前浮现。 辗转半夜竟然也没有睡着,他想大概今天的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了点。 快天明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却梦见庄晓寒笑着走了过来,手搭在他的身上看着他说道:“还打不打” 他一下子醒了,觉得裤裆里有点冰凉,黑夜里他的脸有点发烧,赶紧爬起来,摸黑在屋子里翻找干净的床单衣服,想把弄脏的衣物撤换掉。 希望早上起来,家里那帮子多嘴多事的丫头婆子不要大惊小怪。 想想自己也有十六岁了,爹娘早就提过要给他说门亲事,他觉得自己还小,都还没玩够呢,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每每都是一口回绝了。 不过要是新媳妇是庄晓寒这样的,他就没什么异议了。 原来自己是开始春心萌动了啊。 可是,哪个青年男子不善钟情哪个妙龄女子又不会怀春 都只是因为没遇见对的人而已。 韩朝摸摸发烫的脸,想着明天要去找找那个庄奎,打探打探他堂妹的情况,要是她已经定了亲,那就算了,要是没有,那他就要去试试。 就这么办。 他怀着一腔热切再次进入了梦乡。 庄家这边。 庄晓寒躺在炕上昏昏欲睡,却听得到外头传来一声闷响,她躺着没动。 不学无术的家伙,翻个墙都翻的这么的垃圾,这要是在别人家早就惊动人家被抓起来了。 不一会门就被敲响了,一个被压低了的声音叫到:“晓寒,晓寒,是我,开开门。” 这是庄奎的声音。 庄晓寒起身下床,打开房门:“什么事” 庄奎从怀里掏出一个压扁了的纸包递给她:“这是两个馒头,我偷偷留下来的,你快吃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我三天两头替你出头打架,收拾残局。 庄奎转身要走,庄晓寒叫住了他:“上次替你打架的时候我的衣服都扯破了,你说赔我一件,怎么到现在还没影子” 庄奎骚骚脑袋,讨好道:“妹妹你别急,明天等我娘气消了我就去讨点银子,你放心,答应的事我一定做得到的。” 说完又艰难的顺着来路翻墙爬出去了。 庄奎到底搞定了她那间歇性抽疯的老娘,顺便还搜刮了他娘一点碎银银子,借口上次和人打架了,怕人报复,需要带着庄晓寒一起出门壮壮胆子。 庄夫人溺爱孩子,尤其是儿子,只要庄奎哭一哭闹一闹,在说点甜言蜜语拍拍马屁,庄夫人就妥协了。 自然出门前也不忘要敲打敲打庄晓寒。在她的意识里,自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都是庄晓寒把她的一双儿女给带坏了。 庄晓寒低眉顺眼,唯唯诺诺,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临要出门了,却听得后头一个声音叫到:“哥哥!晓寒!等等我!” 庄奎吓得一把就拉起庄晓寒的手往外跑:“快走快走,那个麻烦精又来了!” 庄晓寒挣脱庄奎没敢动,少爷可以跑,她跑不了。真要是跑了,回来又有的受了。 少爷小姐和夫人,那个她都得罪不起。 庄晓研气喘吁吁跑过来,抓住庄晓寒的手:“总算赶上了,我也要出去玩!” 庄奎头疼:“你个小丫头片子,不好好在家学点女红,整天跟着我们是怎么回事啊!” 庄晓研不服气:“晓寒也是丫头,你怎么不让她也留在府里做女红!” 庄奎争辩道:“晓寒会武功,你会吗” 庄晓研:“我不管,反正你们都出去了,我也要去!” 庄奎头疼:“随便你随便你!” 说完转身就向外头走去。 第五章 花痴有理 三人走走停停逛了一条街,有庄晓研在庄奎行动不自由,他耐不住性子了找个借口跑开了,庄晓寒陪着庄晓研漫无目标的乱转。 正在这时,忽然前头传来一阵呼喝声,一对侍卫在驱逐街上的行人,后面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过来,路人被赶至两边。 庄晓研忽然死死的抓住庄晓寒的手臂:“晓寒晓寒,是平南郡王,快看,是平南郡王!” 庄晓寒看清了那辆马车上的徽标:“啊,是平南郡王,怎么了” 庄晓研兴奋的不行:“平南郡王是我朝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我容国不知有多少深闺女子梦寐以求就盼着嫁给这样的男子…” 庄晓寒翻了个大白眼:不包括你眼前这个人--我! “没觉得多好看…”顶多算是模样周正。 庄晓研给了她一个白眼:“你知道个什么!土包子!” 她兀自在哪里憧憬:“…我要是有那一天能嫁给他,我就是死了都要笑活了…” 那可不,花痴颜控党,为美色可以不顾一切。 不过,你犯花痴可以,为什么要掐我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松开,你都掐疼我了! 庄晓寒疼得想把庄晓研的手掰开,奈何花痴党现在智商不在线,力气大得惊人,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话。 “啊啊啊,晓寒,你看他朝我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他一定是在看我!” “他冲我笑了,他冲我笑了!” 庄晓寒要哭了:我的手已经被你掐紫了你造吗,我的大小姐! 这个什么的郡王真他妹的烦人,你出街就出街,诱惑满大街的女性也就算了,凭什么要我为你无辜受伤害啊,还有没有天理! 走这么慢就是在侍美行凶,赶紧给我滚! 庄晓寒看到脚下有颗小石子,伸脚勾了过来,一晃腿,小石子飞了出去,正打在马身上,那马一惊,撒开四蹄飞奔开来。连带着旁边和它并行的马也跟着一起狂奔。车夫没扯住,马车带着一阵风,从她们身边刮过去了。 那个郡王爷没料到马儿会突然加速,车上帘子放了下来,俊美的面孔不见了,只剩下路边纷纷躲避惊魂未定的人们。 庄晓研终于放开了庄晓寒的手,庄晓寒扯开衣袖一看,手臂上真的青紫了。 庄晓寒敢怒不敢言。 庄晓研大概知道自己掐紫了晓寒,有点过意不去:“对不起,晓寒,我不是故意的…” 你确实不是故意的,你是无意识的,这更可怕! 美男子终于走了,庄晓研恢复了理智,她想回去了,快走到家门口时忽然对庄晓寒说:“晓寒,我想吃云来楼的五香酱肘子了,你去给我买一个。” 庄晓寒接过她递过来的碎银转身就走,小姐的吩咐不能不完成,早去早回,跑快点还可以赶得上热乎的中午饭,不然,回来又只剩些残羹冷炙,或者啥也没得吃了。 身后的庄晓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转身进府里去了。 庄晓寒一路小跑,赶到云来楼,想不到前面竟然还有二十来个人在排队,不禁心里一阵哀嚎:这得等到啥时候去了! 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前看去,终于发现了前头有个熟悉的身影,不禁大喜,挥手叫到:“果儿姐姐,果儿姐姐!” 前头一个女子转过身来,看到她露出了惊喜的目光:“是晓寒妹妹呀,你又来替你家小姐买肘子吗” 庄晓寒走出排队的队伍,来到那女子的身旁:“果儿姐姐,帮帮忙,帮我也买一个好吗太晚了回去过了饭点,我又要挨饿了。” 那女子了然的笑笑:“好呀没问题,不过你以后要记得请我吃好吃的哈!” 庄晓寒点头如捣蒜:“那是必须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在云来楼前说笑,从前面来了一顶轿子,轿旁边跟随的那个护卫打扮的,正是当日在客栈窗边观看庄晓寒和韩朝他们比试的那对客商中的年轻人。 轿子落定,里面的人掀起帘子,正是那位中年人,他钻出轿子,四下浏览,注意到了排队的这队人,也发现了站在一边说笑的庄晓寒,他摇着扇子笑道:“这么有缘,又见到这位姑娘了。” 年轻人没说话,只是扭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倩影。 眼前的女子依然是一身的粗布衣服,没有和人对峙时的剑拔弩张,放松下来的这位女子恢复了常态。和人说话间透着一股子女儿家的娇俏,笑起来的那张脸就像是春天的花开了一样鲜艳。 中年人拿扇子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走了,小公子。” 年轻人收回目光,跟在年长者身后进去了云来楼。 临进去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女子都已经捧着用荷叶包着的肘子转身离开了。 庄晓寒走的很快,衣据飘飞,秀发飞舞。 一路小跑,终于赶在厨房开饭前赶回了府里。将肘子交给小姐,她回到厨房,庄家下人都是在厨房吃饭的,包括管家张叔,厨娘木婶,和他们夫妻的女儿小兰,一个外头买来的小厮小乙。 木婶看她跑得一头的汗,先给她添了碗汤:“先别着急吃饭,喝碗汤润润嗓子。” 庄晓寒感激的一笑:“谢谢木婶。”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木婶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可怜的孩子…快吃。” 可怜的孩子明明也是府中的小姐,偏偏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叫府中的下人都替她不值。她倒是好心态,什么也不计较。 庄晓寒正在打扫厨房时,庄晓研又来寻她了。 “晓寒,把这本佛经给我抄写一遍,我明天要用。” “我还有活没干完呢…” “我跟我娘说了,她说活明天再干,现在先抄佛经!” 娘俩个一个德行! “这么厚的经书我得抄到大晚上去了,我那屋子里油灯早没油了…”庄晓寒一脸为难。 “我知道了,一会让张叔给你添上,赶紧给我抄,明天要是交不出,我就告诉我娘去,看她怎么收拾你!” 庄晓研把纸张甩过来。 庄晓寒撇撇嘴,拿上纸张笔墨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搬出炕桌,磨匀墨水,赶紧抄写起来。 第六章 牵线搭桥 云来楼楼上雅间里,那对客商吃完了还未离开,有人敲门进来跟年轻人耳语了几句,年轻人点点头,挥手让那人退下,转头对中年人说道:“王爷,刚刚靖王府里的人来说,他们主子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安排我们今晚进府一叙。” 中年人点点头:“我们这次偷偷入境,全程都很隐蔽,你做的很好,今晚你在外接应观察,可别叫人发现了。” 年轻人抱拳道:“谢王爷夸奖,属下定当加倍努力。” 楼上那两人的雅间隔壁屋子里,一张桌旁坐着两个少年,正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两人正是昨日戏台上打的不可开交的韩朝和庄奎。 看两人的情形,分明都喝得有点多了。 韩朝倒了一杯酒递过来:“来庄兄,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这一杯酒,敬我们的友谊!” 庄奎此刻喝得有点高了,舌头有点大,他一把薅住韩朝的衣领,酒气都喷到对方脸上了:“你小子生什么心思打量我不知道从头到尾,都在套我的话打听我家妹子的事,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家妹子了” 韩朝嬉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自打我自昨日见过庄姑娘,回家后就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思慕庄姑娘,不知庄兄可否为我引见一二” 庄奎拍案而起:“你竟是怀有如此的龌龊心思简直讨打!” 韩朝赶紧拉住他,解释道:“怎的是龌龊心思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我如今也有一十六岁了,庄姑娘想必也有十五岁了,虽然现在成婚有点早,但是我们可以先订婚啊,等过两年就可以成亲了…” 庄奎一把推开他,狠狠的呸了一声:“不要脸,谁要嫁你小子!我妹妹好得很,如花似玉文武双全,就算是满京城的王公贵族,她也照样配得起!你个小混混,连她都没打赢过,竟敢就如此肖想她,你好大的脸!” 韩朝被骂了也不生气:“是是是,我臭不要脸。我知道庄姑娘是最好的姑娘,可这最好的姑娘也得嫁人不是,总不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而且你看看我,太师家的小孙子,书香门第,京城权贵,要啥有啥,你妹子若是嫁于我,从此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不比在你家挨打受骂,忍饥挨饿的强” 庄奎就像被针扎了一下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个什么!谁挨打受骂了” 韩朝愣了一下,继续堆起笑容:“庄兄何必掩饰,令妹在你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满京城只要认识你们家的有几个不知道,就算不知道,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你就别再粉饰太平了。 别的不说,就说昨日,庄姑娘在打架的空隙都不忘去找点吃的,不是饿急了谁会这样干呢,你说是不是小弟看了都替她心疼。” 庄奎泄气的一屁股坐下,抱着脑袋半晌没说话。 良久才小声呜咽起来:“是我没用,都是我在外头惹了祸,回头害得我妹妹受了牵连挨打受骂,一受罚就不给饭吃,可是那个家里…我能怎么办呢,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妹,我想要孝顺娘亲,也想照顾妹妹,可是她们都比我厉害,我管不住她们,那个家里我也待不住啊,我心里有火也不知道找谁撒去,只能去外头给别人找点茬了,我是真没用啊…” 韩朝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看,你妹妹如果跟了我,我爷爷是太师,你爹是都尉,两家结亲,你爹娘必定会很高兴,你妹妹也出嫁了,大家这不好日子就都来了吗,不如你帮帮我,找个机会跟你妹妹说说,撮合撮合我们,事成之后,我让我爷爷给你在京中安排个好差事,你也就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在街头和人争地盘了,这样岂不是大家都好过了” 庄奎抬起红通通的醉眼:“你个混帐王八蛋,打的一手好…呃,算盘,老子偏不如你的愿…” 说完,挥起拳头想向韩朝打来,身子却发软,一头栽倒在桌上,嘴角流着残汁,人不动了。 韩朝吓一跳,上前推了推他:“庄兄庄兄” 庄奎唧了一下嘴,呼呼睡去。 原来是喝多醉了。 从隔壁雅间走出来的那两人,经过他们的房间,从虚掩的房门外听到了这番对话,面面相觑,有些无语。 韩朝喝得没有庄奎多,他和他的小厮将庄奎从酒楼里背出来,搬上马车送回了庄家。 庄奎醉得不轻,被扶下车是还在嘴里嘟嘟囔囔的叫唤:“来喝酒,继续喝!老子非把你喝趴下不可,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不会把妹妹嫁给你的!滚蛋…” 庄夫人见儿子喝得醉醺醺的被人送回来,火冒三丈,刚要发火,却见韩朝也从车里下来,庄夫人见其衣着不凡,因不知他底细,将火气暂时压了下去。 她大呼小叫的让小乙和张叔扶庄奎进屋子里睡觉去,自己和韩朝搭话。 韩朝见了庄夫人赶紧行礼,庄夫人忙招呼他坐下,亲自给他倒茶:“多谢公子将我儿送回,敢问这位公子府上是哪家的” 韩朝站起来恭敬的答道:“夫人不必客气,在下韩朝,祖父…乃当朝太师。” 庄夫人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儿子竟然结交到这等权贵!真不愧是她的好儿子! 一时间满心欢喜,将个韩朝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不由得心里暗暗想到,这要是她的女婿岂不是更好! 于是,她也借着问候太师府中众人问东问西,想着能套出他的什么话来,那韩朝虽有心和庄晓寒交好,却也知不能在人前先漏了自己心思,只捡了不要紧的说了,说完赶紧找借口出府。 不过,看庄夫人这殷勤的态度,似乎对他的印象还好,如果庄晓寒不答应他,他说不定可以走一走夫人路线,到时候在派个媒婆上门来提亲,也许机会还要大点。 想到这里,不由得脚下生风,火烧屁股一样跑回家,一进家门就火急火燎找他娘商议此事去了。 第七章 借花献佛 韩朝的祖父是当朝太师韩琦,位高权重,但是到了韩朝他爹这一辈就有点拉胯了,韩朝他爹是个书呆子一样的人,有些刻板,在朝中靠着他老爹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混个言官当上,跟庄晓寒她家伯父一样,也是个五品,但是手上没什么实权,他也不争什么,日子过得倒也清闲自在。 这日正在家闲得无聊摆弄家中的花草,不防小儿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打翻了他刚刚才装上土的花盆,偏他还嫌碍事一脚就给踢到一边去了,一阵风一样就刮进内室去了,气的他扔了花铲就追了过去。 还未进门,就听得小儿子正在跟他娘亲说道:“娘!你找人给我提亲去!” 这小子开窍了 韩朝他爹正欲伸进门的脚又给收了回去,他一侧身子,偷偷躲在门边听那母子俩对话。 韩少夫人已经人到中年,知道自己的相公不争气,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孩子身上,大儿子刚刚考中进士,正在翰林院任职,小儿子天天在外惹是生非,实在叫人头疼,偏偏他祖父又最疼这个幺孙,总是说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什么之类的话,间接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他们夫妻也是很头疼。 夫妻俩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小子竟然会主动跑过来说要娶亲,这简直是个破天荒的大新闻! 从前一说起要给他提亲的事,这小子跑得乌嘛漆远,要么就是听也不听,直接就来了句:“不要,叫她滚!” 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韩少夫人来了兴致了,问儿子看中了那家的姑娘,韩朝一五一十都说了,并央求娘亲赶快去庄家提亲,他十分喜欢那家的姑娘!迫不及待想要娶回家! 韩少夫人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儿啊,你想娶庄家的姑娘,那季家的姑娘怎么办呢你要知道你是从小就定下了这门娃娃亲的” 韩朝傻了眼,他竟忘了还有这茬! 一时间,不由得六神无主:“那这…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韩少夫人拍了拍儿子的手:“先别急,稍安勿躁,等为娘先去打听打听这位庄姑娘,在来商量该怎么办。” 庄晓寒点灯熬夜总算抄完了佛经,赶在小姐来她的门房催稿之前交给了她。 吃完早膳,庄晓研就拉上她叫上张叔赶上马车一起前往城外的五里庙。 五里庙香火鼎盛,来往的信众络绎不绝,庄晓寒不知道庄晓研带她来这里所谓何事,直到又看见了那辆带着徽标的马车缓缓而来,才明白原来又要等着见她的梦中情人啊!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从马车上下来的竟然不是郡王爷,而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和一个美貌少妇! 这难道是郡王府的老王妃和郡王妃 庄晓研一见着她们就提着裙子跑了过去,跟在那对婆媳之后,进入了五里庙。 看起来,庄晓研这是要走夫人路线,先去讨好老王妃,博个好感,可是你说你博个好感就博个好感,人郡王妃就跟在身边呢,你这个时候凑过去,万一被那对婆媳发现了她的意图,人郡王妃知道你是来挖她的墙脚的,你说人家郡王妃能给她好脸色吗 庄晓研都快跑没影了,庄晓寒才跟过去,感叹跟着这样没头脑的主子,真辛苦。 那对婆媳显然已经被庙里的主持高规格接待走了,留下庄晓研在大殿里发呆。 庄晓研显然不甘心就这么的失败,她执拗的坐在大殿外头不肯回家,非要等那对婆媳出来。庄晓寒只好舍命陪君子,一起枯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太阳都已经偏西了,庄晓寒饿的肚子咕咕叫,庄晓研眼睛直勾勾盯着大殿,看起来她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庄晓寒无聊的摆弄着手上的佛经:自己的毛笔字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各个字体一般大小,簪花小楷,不知道我这样的书法庄晓研拿去冒充作是自己的作品,哪天穿帮了该怎么办 她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欺骗别人会是什么后果吗 庄晓研忽然又拿手掐住了庄晓寒:“晓寒,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让我能接近她们婆媳,不然,我现在就掐死你!” 庄晓寒疼的忍不住了:“放手,放手,我答应你就是!” 太阳很偏西了,那对婆媳总算从大殿里出来了,此时的庄晓研已经有些头晕眼花,站立不稳了。 庄晓寒有点着急,今天要是不跟这对婆媳搭上话,回去之后庄晓研肯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算了,为了自己少点责罚,今天就帮一帮她。 她拿起那份厚厚的佛经手稿就向那对婆媳走了过去,在临近她们时忽然脚下一歪向前扑去,手稿迎风散落下来,撒了一地。 那对婆媳显然没有防备,吓了一跳,及至看到散落一地的手稿,连出门相送她们的庙里主持都帮忙捡了起来。 老王妃看到手稿上那工整娟秀的字迹,暗暗点头,和儿媳妇将手稿交还给庄晓寒。 庄晓寒一叠声的说着多谢,这时候庄晓研走了过来,她是真的晒的头昏了,眼前发黑,走路摇摇晃晃的,走到老王妃跟前时,庄晓寒借助衣裙的遮掩,在她的腰间一按,庄晓研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了。 庄晓寒佯装大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旁边有人凑过来围观,庄晓寒对众人哭到:“我家小姐今天来庙里为父母祈福,昨天抄佛经抄了一晚,今天又粒米未进,想来是虚脱了,请哪位好心人帮帮忙,诸位人中有马车要回京里的请帮忙把我家小姐捎带回城里去,多谢各位了!…” 说完就跪下来了,向各位磕头求助。 那对婆媳显然有点动容,婆婆走过来说道:“小丫头,你今天就跟着我们婆媳一起回去…” 庄晓寒大喜,暗地里揪了一把庄晓研:都什么时候了,人都要走了,起来别装了! 庄晓研晕乎乎的站起来,庄晓寒搀扶着她进入了王府的马车。至于他们自己府里的马车,庄晓寒对赶车的车夫张叔打个手势,张叔会意,径自赶着马车回去了。 庄晓研进入王府马车头就不晕了,又喝了点茶水,装腔作势的和王妃婆媳攀谈起来,无非就是感谢王府的搭救,改日一定登门道谢之类的。 庄晓寒坐在马车外,听着车里的交谈声,想这庄晓研,装腔作势的,阿谀奉承,倒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第八章 各怀心事 庄府的马车空车回来速度快,张叔向夫人说明了原因,把个庄夫人高兴的不得了,直夸自己女儿机灵,早早就在大门口等着。 远远看到郡王府的马车停在了街口,她赶紧装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迎接马车到来,并和刚下车的庄晓研抱作一团哭泣,场面感人,庄晓寒实在哭不出来,只能弯着腰将头低到不能再低,总而言之,不能让人看到她的表情。 母女俩总算表演完毕,然后又一起感谢王妃婆媳,并说明改日一定登门致谢。千恩万谢的把人给送走了。 母女俩大概都十分的兴奋,手拉手回去交流去了,庄晓寒饿的前胸贴后背,天已经都黑下来了,这个时间早就过了饭点,庄家在庄夫人的严格管理下,基本是不会留什么隔夜饭菜的。 庄晓寒在厨房里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一点残羹剩菜,将就着吃完了,又将厨房收拾完毕,才回了自己的门房。 半夜里又是听到一声闷响,不一会,庄奎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晓寒开下门!” 庄晓寒翻身起来打开房门:“又是什么事啊” 庄奎递给她一个大包袱:“给你,答应赔给你的新衣服,两套哦!” 庄晓寒接过来,翻开,果然是两套,一套月白色的穿在里边的衣裳,一件长外套,虽然都是粗布的,尺寸也偏大,但都是新的无疑:“算你有良心。” 庄奎送完了衣服却并没有立即就走,庄晓寒见他神色有异,问到:“怎么了” 庄奎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妹妹,昨天韩朝,就是那天和你打架打输了的小子,他请我喝酒…” 庄晓寒点点头:“我知道啊。” 庄奎又道:“他请我喝酒,然后问我你有没有找婆家什么之类的…” 庄晓寒愣住了。 自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突兀的有人跑到她跟前说起这些,让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他什么意思呢” “他说让我帮忙说和说和,如果你愿意的话…,哥哥可以帮你。” 庄晓寒思付道:“那少爷你又是什么意见呢” “你让我说那我可就说了啊,我觉得你要是喜欢那小子,哥哥就帮你牵线搭桥,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回绝他去了。” 庄晓寒若有所思:“少爷希望我嫁给他吗” 庄奎挠头:“哎呦,这可怎么说呢,哥哥希望你能找个好点的,至少你嫁过去不用受气挨骂,不用像家里这样…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妹妹,哥哥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庄奎又翻墙走了,庄晓寒坐在炕上,呆呆的看着月光从门外投射进来的一地清辉。 庄晓寒睡不着,起来到院中练武,虽然目前她还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但是该练习的武艺还是得练习。 皎洁的月光下,那个穿了一身月白衣裳的女子在月色中迎风起舞,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同一个游戏在人间的精灵。 第二天庄晓研母女急急忙忙的准备了礼品,带上了小丫头小兰,三人去了郡王府谢恩。 之所以没有带庄晓寒,庄晓寒自己估计大概是怕她会说露了嘴,让王妃婆媳知道这些不过就是一场骗局,她庄晓寒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想要她听话,得拿点切实的好处出来才行。 估计这母女俩诈骗又得手了,反正她们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喜气,而且庄晓研又丢给庄晓寒一本佛经,要她赶紧抄完。 再说韩家。 韩家少夫人终于打探到庄家的情况了,回家来和她相公说起,原来她们小儿子看中的那个女孩子,是庄家的一个侄女,庄家老爷庄继昌十年前收养的一个堂弟的遗孤。 这女孩子,跟着她家少爷的师父学了一身的武艺,听说上次在街头斗殴,就是她把他家小儿子给打趴下了,才让他家小儿子对人家另眼相看的。 好好的女孩子竟然舞刀弄枪,这么粗鲁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嫁进来他们这个诗书之家呢 他们韩家是这健康城中的高门大户,娶进门的姑娘身份一定是要配得上的,像庄晓寒这样的,做正妻实在是不够看的,也是真的不够格的,如是儿子真的喜欢,等他娶了正妻大婚后在抬进来做个小妾倒还是可以的,这样,也免得韩朝又出去胡闹。 夫妻两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韩朝,韩朝呆坐半晌未有言语。大约心里已经估算到了。 他年纪是小,但是不笨,从小在王公贵族家长大的孩子,耳濡目染,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韩少夫人小心翼翼问儿子:“孩子你还好” 韩朝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都未出门。 夫妻俩都急坏了,韩老爷子不知怎的也知道了。他把儿子儿媳妇叫过去,问清楚了事情原委,沉着个脸,一下一下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眨巴了半天眼睛,也是未发一语。 夫妻俩有点慌了,这老老小小的都一声不吭,这是几个意思啊 给个提示行不行 韩朝在屋子里闷了一天,第二天就出去了,他恢复原来的样子,每日带着一帮子纨绔子弟招摇过市,撩猫逗狗,惹是生非。 只有韩少夫人,敏锐的发现自己曾经没心没肺的儿子开始学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了。 以前他背对着你坐着,你叫他他不理,那是他故意的,就是为了在你走近时他再忽然回头吓你一大跳,他就喜欢搞这种恶作剧; 现在他背对着你坐着,你叫他他不理,那是因为他真的没听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骚扰与他何干,他甚至都已经不愿对你敞开心扉了。 她的儿子忽然间就有心事了。 韩少夫人有点担心自己的儿子,虽然他嘴里什么也没说,表面上还是如往常一般,但是韩少夫人就是担心,她把自己的这种担心也告知了丈夫和公公,丈夫说儿子刚刚情窦初开就遭受了打击,肯定会有点想不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有韩老爷子若有所思。 韩朝有一天在外头浪完了,晚上回家来,发现爷爷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外头全是侍卫,而且还穿着宫里的制服。这是宫里来人了 韩朝想走近看看仔细,那些侍卫拦住了他,不让靠近,家里的管家急急忙忙跑过来,把他拉走了:“小孙少爷,家里来了贵客,老太爷正同他们在书房商议事情呢,你就不要去打扰了。” 第九章 另有所 书房里,坐着韩太师请来的两位贵客,有太子殿下,还有郡王爷。 三人一起交流了最新获得的关于靖王府的消息,靖王爷暗中积蓄力量想要谋反,这些事他们早就就知晓,只是这些年他隐藏的很好,表面上都是一副恭顺温和人畜无害的样子。 朝中有不少的官员被他拉拢了过去,当今皇上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很好,却又有着老人的多疑和固执,他不愿意相信靖王会干这些事,更愿意相信另有所图的是太子。 太子一党在朝中的势力并不强,因为身份的原因,他要顾忌皇上对他的猜疑,一直小心翼翼的,反倒还不能像靖王爷那样结交朝中文武大臣,在朝中太子的拥趸除了太师,其余的铁杆支持者就是郡王爷了。 如何戳破靖王爷的伪装,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些年太师、太子和郡王爷想了不少办法,但是多数时候是功败垂成,不仅没有绊倒靖王爷,反倒还把自己的心思都暴露了,引起了皇上的猜忌。 靖王爷在一天天的壮大自己的力量,在不戳穿假象,假以时日,只怕真的要闹出不可收拾的大事了。现在他们是急需要一个引子,一个事件,来挖出靖王这颗隐蔽的毒瘤。 韩朝喜欢庄家的侄女,在韩朝的父母看来,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儿女婚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但是在朝中浸淫多年的太师却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庄家的当家人庄继昌是驻守城外的上骑都尉,官职不是很高,属于军中的中层管理人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问题是他是军中的老人,在军中朋友众多,靖王爷早就派人拉拢过他,要不是这人头脑清醒立场坚定,说不定早就被他忽悠了去。 也因此,靖王爷在城外的驻军当中根本就没有拉拢到几个骨干力量,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忿。 韩太师闲扯半天,不经意间说起庄家姑娘和自家孙儿的事,起初太子还未听出其中的味道,但是郡王爷听明白了:“太师,你的意思是要用儿女亲家来拉拢庄家” 太师捋了捋胡子:“非也非也,老朽的意思拉拢是必须的,但绝不是结亲,而是利用这件事情,刺激一下靖王爷,逼他乱了阵脚现出原形。” 这思维十分的跳跃,天子和郡王爷不明所以,坐正了身体:“愿闻其详。” 隔天,韩朝吃过早膳正要往外走,他娘拦住了他:“你爷爷说今天让你早点回来,他有事情要和你说,可千万记住了。” 韩朝带着小兄弟满大街晃悠,一个马仔忽然叫到:“老大你看,是庄家兄妹。” 街尾的两位确实是庄奎和庄晓寒,这次出来不是打架,而是被庄夫人带着出来买礼品的。 准备让庄晓研送往郡王府的礼品。 庄家母女成功的敲开了郡王府的大门。 马仔问韩朝:“老大,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韩朝摇摇头,上次说过的请庄奎撮合的话还犹言在耳,可是自己却先打了退堂鼓,估计庄奎已经和庄晓寒说过了这事,也许人家已经想好了要给他个答复,可自己家里却又是那种态度,他还有什么脸去见庄奎兄妹,见面了也实在是尴尬,还是不见为好。 韩朝带着人向另外的方向走了。 庄奎很少时间陪老娘出来逛街,这么无聊的事他如何按捺得住,各种借口想开溜,都被她娘摁住了,他穷极无聊,问晓寒怎么今天他娘这么好的兴致,平时出来买个白菜萝卜都扣得要死,砍个价都要砍半天,今天一通痛快的买买买,好像街上的东西都不要钱似的。 庄晓寒知道她们娘俩的心思,偷偷的告诉了他,把庄奎惊得睁大了眼睛。 庄家不算是京中的大户人家,可门第也不低,庄晓研也是官家小姐,随便怎样的婚嫁,至少只要你想,还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嫁个好人家去做个当家主母,去人家做妾的要么是非常的痴迷,要么是政治联姻或者有其他一些不得已的客观原因,总而言之,都非正常状态,真的去做妾了,也是会被世人嘲笑的。 现在倒好,庄晓研上杆子的去巴结人家,只是为了做妾,他亲娘还在背后推波助澜,这要是他亲爹知道了,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 庄奎急性子忍不住,追着他娘问原因,非要一个确切的回答,把他娘惹毛了:“谁告诉你这些事的,又是晓寒是不是怎么你自己的亲娘和亲妹子的话你不听,晓寒的话就是圣旨你整天脑袋就长在别人的嘴巴上,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你到底是那边的” 庄奎嘴笨,吵不过他娘,翻来覆去就是那句追问:“到底是不是” 庄夫人无论怎么骂儿子,回答问题却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庄奎迟迟得不到回答,心里多少明白事实就是这样,他实在没法忍受,恨恨的丢下手上的物品跑了。 庄奎一跑,庄晓寒就感觉到庄夫人投向自己的眼光都淬了毒,道道都带着利刃,她也后悔,那天在庙里,自己不该多事给庄晓研制造了机会。 局面一经打开,那些心有执念的人看到有机可乘怎会轻言放弃 庄晓研也许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可是她毕竟还年轻,懵懂无知,庄夫人已经人到中年,怎么可以也是这样的糊涂 庄奎可以跑走,庄晓寒跑不了,在大街上就挨了庄夫人一记重重的耳光,打的她眼冒金星,殷红的鼻血都流下来了。要不是路人看她挨了这么重的巴掌围过来议论纷纷,只怕庄夫人还要继续打下去。 怒气冲冲的庄夫人回家后,庄晓研也围上来了,对庄晓寒的女子单打就变成了女子双打了。 当天庄晓寒又没饭吃了。今后几天有没有,不知道。 庄奎在路上就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的自顾自的跑了,他娘一定会把怒气发泄到庄晓寒身上去,一路飞奔回到家门口就见到张叔他们几个在院子里叹气,也知道了庄晓寒的下场。 他恨恨的一跺脚,扭头就冲出了大门。 第十章 追问结局 庄奎一口气跑去了太师府。他要找韩朝。 他记得韩朝说过,他喜欢庄晓寒,晓寒长大了,不能再继续过这种充满了虐待的生活,她也不该遭受这样的不公正的待遇。 他想问一问韩朝,前几天他说过的话是否还算数,他愿意撮合韩朝和晓寒。 韩朝已经回来了,正在他爷爷书房中听他爷爷训话。 韩太师对这个幺孙确实是十分喜欢的,但是这份喜欢,在朝廷和家族利益面前,孰轻孰重,他的选择可能和一般家长不一样。 韩太师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韩朝看,他确实也犹豫,如果有一天,韩朝知道自己被亲爷爷也当成了一枚棋子,倒时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失望肯定是有的,可是太师府不是普通人家,靖王爷真的要是起兵谋反了,到时国家就要乱了,皇上年老体弱,太子势单力薄,形势对他们这一方十分不利。 他这个太师还能当多久韩家的富贵荣华能不能继续的下去韩家不是韩朝一个人的,为了韩家上上下下一干人等的集体利益,有必要牺牲某些人暂时的幸福。 希望到时幺孙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明白他这个韩家大家长的一番苦心。 庄奎在门房苦等了半个多时辰,急得团团转。 韩朝晕晕乎乎出了爷爷的书房,还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他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真的很疼! 说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前两天他娘还告诉他说,庄晓寒这样的女子没资格嫁到韩府来,来了也是个小妾,他不愿意这样折辱自己心爱的姑娘,只能放弃,结果几天后事情就出现反转了,还是爷爷亲口告诉他的! 爷爷说了:“我韩家还哪里需要娶些高门贵女、大家闺秀什么的来充门庭,你喜欢谁就去娶谁,爷爷支持你!至于你父母那里,我自会去和他们说明,放心!” 有小厮凑上来,说门房那里有人找他,是都尉府庄家的少爷。 在这个点上来,韩朝太高兴了,他的高兴也需要有人分享,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庄奎来的简直太是时候了!于是他撒腿就朝大门口奔去。 庄奎等得心焦,还以为韩朝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见他的,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之所以还没走无非是因为还没死心而已。 韩朝飞奔过来的时候,一脸的喜气,看到韩朝,庄奎至少心安下来了一半。 韩朝几乎是扑过来的,他抱住庄奎兴奋的叫到:“庄兄,我爷爷答应了我爷爷答应了!我终于可以娶晓寒了!” 庄奎的心愿顷刻间就变成了现实,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两个少年抱在一起又唱又跳。 韩少夫人和丈夫正在灯下闲聊,有下人跑进来说太师请他们去,知道太师的决定后,两人虽然有疑虑,但是太师是这个府里一言九鼎的大家长,他既应下了,就像他说的那样,自有他的道理,那便不会轻易再更改了。 至于和季家的娃娃亲,韩太师冷哼了一声:“小孩子的玩笑话你们也当真。” 庄奎等不及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虽然他娘刚刚做了一件叫他很不痛快的事,可是他还是想赶回家去通知她们,别的不说,至少这个消息能让晓寒今后的日子好过点。 太师府的未过门的孙媳妇,有这个名头在,他娘绝对再也不敢在晓寒头上作威作福了。晓寒的苦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他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得到庄晓寒对这件婚事的肯定答复呢。 韩朝送他出了府,虽然他也很想跟上去看看庄晓寒的反应,但他好歹忍住了,他今天出门在外浪了一天,回来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形象有点邋遢,他想等明天弄得清爽一点再去见心上的姑娘。 庄奎又是一路飞奔回了家,跑得他出了一身的臭汗。他娘和妹妹正在吃晚餐,他一屁股坐下,狠狠喘了一口气。 他娘和妹妹都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他。 庄奎等气喘匀了,才正襟危坐,重重的咳了一声:“我有件事情要宣布…” 他娘和他妹妹齐齐切了一声:“你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说完双双放下筷子离开餐桌,走了! 庄奎有点泄气,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好消息是晓寒的,娘和妹妹可能都不怎么喜欢,而且这事韩府上现在只是口头上答应了,都还没见到真正行动呢,既然这样,还是等韩家的媒人上门来提亲的时候在告诉她们也不迟。 反正总会知道的。希望到时她们不要嫉妒羡慕晓寒。 现在最重要的事,晓寒又挨打又挨饿了,他得赶紧拿点食物去给晓寒,免得饿坏了。 明天他还要给在军营的爹写封信,哦不,写信太慢了,他明天要亲自去军营找他爹,把这个好消息当面告诉他,让爹也高兴高兴。 庄晓寒饿着肚子清理门房对面的马厩,给马儿喂了一点夜草。一边感叹在这个家里,她的待遇连个马儿都不如,至少从来没人让马儿饿着。 衣服上还有些星星点点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她脱下来浸泡在水盆里,明天再洗,今天脸有点疼,大概是肿了。 外头又是一声闷响,跟着就听庄奎叫到:“晓寒开下门” 庄奎又给她带来了一个馒头,还有两块烧鸡肉,这倒是惊喜。 庄奎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韩家答应了她和韩朝的婚事,她大概终于苦尽甘来了。 有了前面庄奎的询问做铺垫,这消息来的不算太突兀,只是这样的消息对她庄晓寒来说,真的算不得是什么好消息。 到目前为止,她对韩朝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富家公子哥,街头混混、手下败将。 没有更多了。 庄奎走了之后,庄晓寒吃完了食物,躺在炕上的时候,细细想了这门婚事:这门婚事是我想要的吗 可是想要不想要,在这个家里,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可以,她宁愿去找个普通人嫁掉了,人们都说婚姻要门当户对,豪门不是那么好进的,豪门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而且,听庄奎的话音,似乎韩家最开始是没有答应的,现在为什么又答应了呢 按照她的条件,确实是不够格嫁进韩府做正妻的,做个小妾才是正常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不是背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第十一章 稍安勿躁 庄奎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城去找他爹去了,晓寒的婚事,最有权威下定论的还是他爹。他爹要是发话了,娘和妹妹有再大的意见也只能听从。 庄继昌还在军营里和其它将官商讨事宜的时候,外头有兵丁来报说庄将军的儿子有急事来找他,庄继昌匆匆赶往军营大门。 庄奎见着他爹就将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当然都是挑好的说,他其实是最怕他爹了,他爹不喜他在外惹事,那蒲扇大的的巴掌打下来,那个疼真是刻骨铭心,不是因为晓寒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才不会主动上门来找他爹呢。 庄继昌有点不敢置信,他家和韩家八竿子打不着,一个五品武官,一个一品太师,差距实在太大了,就算是同朝为官,彼此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真的无甚交集,现在这样子,不知孩子们都是怎么看对眼的。 庄奎到底年轻,他爹紧紧追问几句,他被追得顾头不顾腚,没两下就全招了,说明当初双方为争地盘而打架认识的,他希望他爹看在晓寒现在得了个好婆家的份上,不要追究他在外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的事。 庄继昌虽然人在军营,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自己儿子在外的劣行,也在思付要不要把儿子弄到军营里来磋磨磋磨,免得他整天精力过剩去外头肇事。 现在庄晓寒的婚事竟然阴差阳错的有了眉目! 庄奎年轻,看山就是山,他不是,朝堂上的事他不是全无知晓,就说他自己身上,靖王爷都派了好几拨的人来当说客了,希望他能支持靖王爷为他们所用,他没敢严词拒绝,也没满口答应,态度模棱两可。 他是个武官,只想专心带兵保卫京城,至于皇家子弟怎么争权夺利,他不关心,他忠于的只是龙椅上坐着的哪位,皇位怎么来的,这个过程太过血腥黑暗,他不愿参与。 现在侄女和韩家要结亲,众所周知,韩太师是太子那一派的,那么他就不可避免的被舆论划归到太子一党那头去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大家都会这么认为的。 靖王爷会不会觉得他阳奉阴违、左右逢迎,恼羞成怒要对他进行报复 会不会抱着我得不到,也不叫你得到的心理对他进行打击 庄奎看他爹有点发愣,捅了捅他:“爹,你怎么了,晓寒和韩家结亲你不高兴” 庄继昌有些忧心忡忡:“晓寒怎么说” “她没有高兴,但是也没有不高兴。”庄奎老实说了。 “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声张,等韩家后续有什么动作看看再说,你赶紧回去,管好你的嘴巴,不准把这事说出去,听到没有!” “还有,回去之后,少到外头胡闹,照顾好你娘和妹妹,再让我听到你又和谁打架了,以后你就跟我到军营里来,这里天天有架打!保证不重样!” 庄奎缩着脖子退回来,不明白晓寒要嫁到韩家,他爹为什么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心里犹如是泼了一瓢冷水一样,什么高兴劲都没有了。 还不能对外说,连他娘和妹妹都不要告诉,不然他爹就要把他带到军营里去,当兵多苦啊,又不能自由出入,他才不要进去。 至于他亲妹妹庄晓研还想嫁到郡王府的事,他都不敢跟他爹提起。 庄奎灰溜溜的回来了,一回来就听说韩朝来庄家找过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已经回去了。 韩朝一大早就打着找庄奎的名头来庄家拜访,可惜两人没衔接好,庄奎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去出城找他爹去了。 庄夫人热情接待了他。这份热情叫韩朝有点吃不消,如坐针毡,他不敢说其实他是冲着庄晓寒来的,庄奎不在他也没了借口,他想走,庄夫人不让,并且叫了庄晓研过来陪着说说话。 韩朝没有郡王爷那么的俊美,但是长得也不差,而且他年轻,家世也好,最重要的是还单身!是京中很多恨嫁少女的理想对象。 庄晓研虽然是郡王爷的狂热粉丝,但是这并不耽误她渔猎其他适宜婚配人选,至少眼目前的这位少年公子条件还真的是不差。 高门大户做正妻远比皇家贵胄后院里当个小妾要风光多了。 庄晓研微微红着脸,带着一脸的娇羞和她娘对韩朝频频发问,韩朝左支右绌,实在招架不住,庄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晓寒也没见着,看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他匆匆找了个借口跑路了。 庄奎回来后他娘和她妹妹跟他说起韩朝来过了,他们对韩朝深感兴趣,问东问西,庄奎想起他爹的训诫,不敢多嘴,只找借口敷衍。 同时他又有点心惊,看娘和妹妹那架势,是不是也将韩朝看上眼了 这可不行,韩朝是晓寒的,不是别人的! 他得去警告一下韩朝,别其他女孩子对他一献媚,他就晕了头忘了自己的初衷了!他嫡亲妹妹也不行! 韩朝回府来没多久,就听小厮说有人来找,出门一看正是庄奎。两人一起找了个酒楼喝茶去。 韩朝央求庄奎把庄晓寒带出来,他想亲自向她表明心意。 庄奎问韩朝既然已经见过了他亲妹妹庄晓研,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别的想法 韩朝莫名其妙,说只喜欢庄晓寒,对别人没那个意思。 为了庄晓寒今后的幸福,庄奎咬咬牙,答应了,他让韩朝先去云来楼找个包间等着,他一定会将晓寒带出来见他! 整个庄家除了他以外,似乎都有可能成为韩朝和晓寒婚事的阻力,妹妹和娘亲那里热情过了头,瞎子都看得出来她们想打什么主意了,爹那里态度又不明。 在庄奎看来,韩家是晓寒目前能找到的最好人家了,真的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从十年前他爹把庄晓寒带回家那天开始,庄奎就认下了这个妹妹,后来因为经常一起对外打架,对晓寒,他除了是正常的兄妹情之外,又多了一份铁哥们般的兄弟情,他对晓寒远比他对庄晓研要好多了。 庄奎找了个借口将庄晓寒带了出来,进了云来楼,他们上楼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位客人,哪位中年客商带着年轻人又进入了韩朝他们隔壁的包间。 第十二章 隔墙有耳 韩朝很殷勤,只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到底有些紧张,以至于动作僵硬,将酒水都差点打泼了。 虽然他结结巴巴的最终向庄晓寒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庄晓寒听了之后却有点无动于衷,冷静得可怕,这下子,连庄奎都有点慌了: 庄晓寒,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庄晓寒对于哥哥这种莽撞的行为有点头疼,在韩朝面前,又要给哥哥留点颜面不能当面训斥,她知道韩朝的心意,但是对于这份婚事,她的看法有点悲观:门不当户不对的,差距太大,怕是结局好不到哪里去的。 韩朝有点着急,他急忙表示,不管将来怎么样,他韩朝都一定会好好对待庄晓寒,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话也就哄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虽说庄晓寒年纪也不大,但是架不住她有一颗来自千百年后的灵魂,电视剧看多了,这种拆白的话也信 庄晓寒没有把话说死,既然现在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尝试和韩朝相处下试试有何不可就算两家真的结亲了,韩朝他家还有个兄长也未娶妻呢,等韩朝他大嫂进门,怎么着也得两年之后了,两年里会发生多少事,谁能说得准 韩朝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但是他认为这可能是庄晓寒有点女孩子的矜持的原因。只要庄晓寒没有明确反对,那他心里就安定多了。 庄奎紧张的情绪总算舒缓了下来,和韩朝两人喝起酒来。 都是街头混混帮的,性格多少有点类似,两人渐渐的都有点喝高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庄晓寒也陪着喝了几口酒,脸上有点发热。 隔壁的包间里,那个年轻人贴着木板墙偷听了全过程,中年人看他的脸上一会窃笑一会严肃的,问都发生了什么事,年轻人说道:“王爷,他们韩家好像要和庄家结亲了。” 中年人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你可听真切了” “属下不会听错的。” “这就有点麻烦了。” 中年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得想办法阻止这事的发生。” “为何” “你知道庄家的老爷是做什么的他所在的军营里有五万大军在城外驻守,他虽然官职不大,但是手上有兵,他以前还是带兵在前线打仗的老手,十二年前,就是他和他的一干好兄弟带着兵,在边境线上打败了我们的军队,让我云国大败,先皇重伤,丢失了几座城池不说,连边境线都后撤了二十几里。虽然他们自己也损失惨重; 现在这个庄家的侄女,就是当年战场上那位惊才绝艳的小将庄继栋的女儿,可惜当年为了救他的堂兄庄继昌,死在了战场上,而庄继昌因为当年的赫赫战功,最终从一个小兵一路高升坐到了今天这位子上; 庄继昌为人豪爽仗义,在军中人缘甚好,知交满天下,可以说现在容国各地驻军中有一小半都是他的知交好友,靖王爷就是看中了他手上的兵权和关系网,一直想要拉拢他,可惜一直未能得逞,如果现在庄家和韩家结亲,韩家又是太子一党的,这对于靖王爷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 前些时靖王爷向我们云国求助,虽然我们并不觉得靖王起兵谋反就一定能成事,但是怂恿着他发动谋反,至少可以搅乱局势,让容国内乱; 容国乱了,就能大大削弱他们的国力,让我们云国也可以趁机喘口气,减轻边境线上的压力,甚至逮着机会反扑一下还可以将当年丢失的城池和国土夺回来。 在进一步说,如果靖王爷一旦谋反成功,我们更可以借助今天暗中相助的这份功劳将当年丢失的利益一并要回来,你也知道,这也是当初答应和靖王爷合作的条件之一。” 年轻人点点头:“可现在靖王起兵谋反条件还不成熟,一是兵太少,只有他封地的两万人马,实在是太少了,二是财力也不够,只以他封地的那点产出和私底下手下人的一点进贡,还不足以支撑他发起一场持久的战争。” “是的,在容国朝堂上,韩太师有实权,容国皇上又年老昏聩,太子也在暗中发力,靖王爷受挈太多,犹如手脚被束缚上了的人一样,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我们的愿望什么时候才可以达成!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破坏一切对靖王不利的因素,包括这次庄家和韩家的联姻,就算我们这方得不着什么好处,那好处也不能落到太子党那边!” 年轻人点头:“属下明白了,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 中年人忽然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年轻人:“我看你外在条件就很不错了,你不是也很喜欢那个庄姑娘吗,不如你去勾搭一下那个小姑娘,不是都说姐儿爱俏吗,也许你能将庄姑娘争取过来也说不定呢。” 年轻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王爷怎可拿属下开这种玩笑!” 中年人笑笑:“算了,不逗你了,不过,这位庄姑娘,也该提醒她一下,好叫她明白,这桩婚姻里的政治算计,她不知是否也甘心被别人当做了棋子,你听她今天的言语就很保守,态度模棱两可,可见这姑娘并非没有一点的自知之明,这倒是给了我们一点可趁之机。” 隔壁的三人已经有两人喝高了,庄奎和韩朝勾肩搭背的出来,韩朝出门时是带了小厮赶了马车的,现在在外候着了,小厮和酒楼小二将他们俩扶下楼去。 庄晓寒走在最后,临出包间时,耳边听得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两个人走了出来,经过她身边时,不经意间,那个年轻人撞了她一下。 庄晓寒也喝了两口酒,她不耐酒力有点上头,脚步有些虚浮,现如今白里透红的脸色,在那个年轻人眼中,还颇有点面若桃花的感觉。 看得叫人有点心动。 年轻人看庄晓寒被撞的朝旁边歪去,赶紧扶住了她:“对不住了这位姑娘,可有妨碍” 庄晓寒不经意的摆摆手,来不及细瞧对方就挣脱了他,追着庄奎和韩朝下楼去了。 第十三章 饮马河边 庄家母女俩看到庄奎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脸顿时就拉下来了,庄晓寒说:“韩家公子还在外头的马车里。” 此话如同点穴般让母女俩瞬间变脸,齐齐奔出门去探望马车里醉酒的韩朝,庄晓寒扶着庄奎进了屋子,把他安顿睡下了。 隔天,她牵了马儿对夫人说道:“夫人,马身上有点脏了,马鬃毛都打卷结块了,我想带到城外河边去洗洗,马掌也该去修一修了。”说完就看着庄夫人,不说话。 这意思就是修马蹄子是要给钱的。 庄夫人在外头是很要面子的,马儿身上太脏太难看,丢的是她这个当家夫人的脸,她不情不愿的抠出几文钱,丢给了庄晓寒:“早点回来,若被我知道你是找借口出门去玩耍,小心打断你的腿!” 又是千篇一律的威胁,庄晓寒点点头,带上铜盆和马刷子装进袋子,出门就翻身上马,城里不准纵马狂奔,她骑着马踢踏踢踏来到城墙根底下,这里有专门修马掌的匠人,找了个熟悉的师傅给马掌修了修。 师傅刀块,动作娴熟,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付了钱,她骑马出了城门,脚下一磕:“驾!” 马儿狂奔起来。 小河在城外不远处,庄晓寒找了个平缓的地方,让马儿先在河边吃点草,她自己站在水中解开发辫打湿头发,开始洗头。 余光里看见旁边好像有人经过,她没太在意。直到那人走进才警觉起来,抬头一看:可不正是昨天那位在酒楼里撞了她的年轻人! 那人牵着一批大黑马,似乎是要过来饮马的,看见是她似乎有点惊喜:“姑娘好巧,又见面了。” 庄晓寒头发已经洗完了,她将头发绾起来盘在头上,淡淡答道:“你好。” 没有更多的情绪。 马儿吃草走的有点远了,她踏着河水去牵回来,开始给马儿洗涮。 年轻姑娘怎么都是好看的,庄晓寒长得又不丑,刚刚洗完的乌黑发亮的头发,顺便洗得白嫩发亮的脸庞,挽起来的袖子下露出来一截白生生的手臂和浸在河水里的雪白的小腿。 还有那遮不住的大长脖子。 这姑娘生的确实好看,身上也没有京城里大家闺秀的娇气作派。健康俏丽,还十分的接地气。 年轻人的大黑马忽然跑过来围着庄晓寒的马打起转来,东嗅西嗅的,还不时的伸出舌头邸舔,拿脖子蹭蹭。 庄家的马儿也热情的回应它。 庄晓寒养马多时,知道大概是某种味道吸引了彼此的马,不禁有点囧! 年轻人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笑了起来:“你家的这匹马是母马” 庄晓寒的脸刷的红透了。 麻蛋!看破不说破,聪明用的不是地方! 这种情况下,只能采取干扰政策了,她四下看看,河边长有一种小花,这种小花有刺鼻的香味,她跑过去扯下来,揉揉,抹到那人的马鼻子上。 不管三七二十一,死马当做活马医。 大黑马的鼻子被庄晓寒强制抹上了异味,那刺激的气味让它不可抑制的打起了喷嚏。一个接一个。 那人没想到庄晓寒会这么做,有点哭笑不得。 庄晓寒趁机拉着自家的马上岸,她擦干净手脚,穿上鞋子,收拾好东西就走。 也不理会那人和他的马。 可惜她的马此时不是那么听她的话,就是扯不动不说,还眼巴巴的看向那匹大黑马。 实在是囧得不能再囧了。 庄晓寒在心里暗骂:色马,见了好看的公马就走不动道了!你还要不要点马脸! 年轻人放声大笑起来,庄晓寒又气又囧! 无论她怎么扯,怎么打怎么拉,她家的那匹马就是围着大黑马团团转,真是叫人无计可施! 那个年轻人饶有兴趣的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热闹。 庄晓寒急了:要是再不回去,迟了夫人又要骂她了! “喂,你把你的马牵走行不行”庄晓寒实在没办法可想了。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我叫聂凌。”那个年轻人说道。 “列宁苏联的”庄晓寒大吃一惊,都是穿越来的 “你在说什么,苏联是什么我是双耳聂的那个聂,凌霄殿的那个凌。” 哦,吓我一跳,还好还好。 “聂大哥,聂大侠,帮忙把你家的马扯走行不行” “行啊,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呢”聂凌逗她。 “这样下去,大家都走不了啊!” “你赶着回去啊,那你告诉我你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我就把马拉开。” 这分明就是趁机调戏,可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我叫庄晓寒,住在南冒街,可以了,麻烦把你的马扯开呀!” 那个人也不逗她了,一声唿哨,大黑马就跑上了岸。可是她家那匹色马竟然又跟过去了! 丢死个人了!丢死个马了! 庄晓寒真的要崩溃了! 聂凌翻身上马,像是要走了,庄晓寒赶紧也上马,看起来今天这匹色马是要把脸丢到底了! 算了,畜生的本能没法控制,先回城里再说。 聂凌的马跑得快,庄晓寒的马就跑得快,聂凌的马慢慢走,庄晓寒的马就跟着慢慢走,庄晓寒已经被她家的马儿折磨的彻底没了脾气。 聂凌看庄晓寒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心情好得飞起,一路都在笑个不停。 特么的把自己的高兴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真是太可耻了! 庄晓寒的头发被风吹干了吹散了,她把头发重新绾起来,拿发带系上。 走到城里闹市中,聂凌忽然翻身下马,庄晓寒无奈也只得下来,因为她的马也不肯走了。 聂凌在街边摊子上挑了只发簪,递给她:“送给你。” 庄晓寒摇摇头:“无功不受禄。” “那我不走了。” 庄晓寒气昏了,送人礼物还有强制要人接受的,简直岂有此理! 算了算了,再不回去真的要挨骂了,接着就接着,等他走了就扔掉! 聂凌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你要是敢扔掉,下次你府上要用马的时候,我就又骑马出来晃荡…” 庄晓寒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她气呼呼的要将簪子接过去,结果聂凌缩回手去说道:“我要亲自给你戴上。” 这种被人钳制着不能动弹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可是她又不得不受着,一切都是因为这匹破马! 庄晓寒认命的把头伸过去,聂凌把发簪给她簪上,末了还捧着她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满意了才放开了她。 庄晓寒敢怒不敢言。 第十四章 横生波折 这一切都被在不远处的庄晓研发现了。 庄晓寒不仅和一个陌生男子举止亲密,那个男人还买了一只发簪送给了她,并且还亲手给她簪上了! 啧啧啧,庄晓寒什么时候竟然找了个野男人,瞧她平常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结果竟然就在大街上就干出了这种事!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她要把这事告诉她爹娘和哥哥听,看以后爹和哥哥还会不会再护着她! 庄家的门前有个系马桩,走到大门前,庄晓寒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家的马缰绳系上去了,一路上她不是没有这样干过,可惜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想离开,她系上马也没用,更何况她还要赶紧回家。 现在她终于到家了,她就看看,你聂凌的脸皮能厚到不请自入还是脚下生根不打算走了 聂凌确实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所以到了庄家,他就驱马离开了,庄家的马还不舍得离开大黑马,犹在那里嘶鸣跳跃,想要挣脱开缰绳跟上去。 可惜,庄晓寒把缰绳系死了,直到大黑马踪迹全无,马儿才安静下来,乖乖的跟着庄晓寒进了家门。 庄晓寒恨铁不成钢,一路走一路骂:“你个死马简直太没出息了,你见着好看的就走不动道,可是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该离开你的时候,顿都不打一个就无情的抛下你跑了,你竟然还想着追上去,你还有没有一点节操!简直太丢人了!”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阴恻恻的在她背后响起来:“你骂谁呢!” 庄晓寒:“骂马呢…” 庄晓研生气了,两手叉腰,双眉倒竖:“你这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实际上你是在骂我是不是” 庄晓寒很无奈,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喜欢对号入座的人! 每次和庄家母女对上,庄晓寒都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的感觉,双方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实在是鸡同鸭讲,没法沟通。 庄晓寒转身想走,庄晓研拦住她的去路,她那高分贝的声音引来了她娘和庄奎,庄奎不明所以,庄夫人无理由的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 庄晓研把在街上看到的情况都跟她娘汇报了一遍,其中添油加醋,生怕对庄晓寒的诋毁不够深。 把个庄夫人对她的怒气挑拨到了极致,伸手就拔掉了庄晓寒头上的发簪,还想抽庄晓寒一个耳光。 庄奎拦住他娘和妹妹,问庄晓寒到底是怎么回事,庄晓寒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庄夫人一脸轻蔑:“你撒谎也不打个草稿先,你编这样的鬼话谁信呢,当我们都是白痴好糊弄是吗!” 庄晓寒转向庄奎:“少爷,我真的没骗人,今天的事就是这样没错的,我没有骗人!” 庄奎犹豫了,这样的事他也从来没有碰到过,他哪里知道真假对错呢,这个家里,只有养过马的人才知道马的习性,可惜这家里的马日常就是庄晓寒在打理,这种经验除了晓寒谁都不知道。 他问道:“晓寒,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对是错,不如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去把那个人找过来,我们当面对质!” 庄晓寒暗暗叫苦:“我不过是在河边碰到的他,他说他叫聂凌,其他的一概不知。” 忽然想起他曾在云来酒楼撞过她一肩膀,赶紧又补充到:“那天在云来楼,走的时候被他撞了一下。” 庄晓研嚷嚷到:“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明明是在外头到处勾搭野男人,被人骗得团团转,竟还不知那人到底是谁,如今野男人都追到家门口来了,是不是哪一天,人还要追到我们房间里来了呢!” 庄晓寒不明白庄晓研为什么这么恨她,是因为她告诉庄奎她庄晓研想去郡王府给郡王爷做妾吗 庄夫人不听庄晓寒的辩解,罚她在院中跪着,什么时候她承认是撒谎了才可以起来。 庄晓寒想,终于有进步了,以前是罚干活不给饭吃,这回还是不给饭吃,但是不用干活了,就是要委屈下膝盖了。 庄奎有点着急,不管晓寒是不是撒谎,他就是不想看到晓寒被这样对待。他身形一晃就想往外跑,被他娘喝住了:“站住!又想往哪里跑” 庄奎陪着笑脸:“我和韩朝有约呢,要去赴约。” 庄夫人不听:“今天哪里也不准去,老实点乖乖呆在家里!”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不就是想出去给庄晓寒找救兵我偏不如你的愿! 况且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庄晓寒和那个陌生男子在大街上有亲密接触也是真实发生过的的事情,就冲着这一点,她也不可能轻饶了庄晓寒! 庄晓寒自甘堕落,她管不着,甚至还很高兴,但是她家里还有个没出嫁的亲生女儿庄晓研,不能让她庄晓寒带坏了庄家的名声,害得她亲生女儿将来嫁不好! 庄奎也无能为力了。 韩朝一大早就来到庄家找庄奎,他其实是想告诉庄家上下,他们韩家请人看了日子,打算三天后上门提亲。 可是他埔一进门就看见庄晓寒跪在院子里,头发衣服上都是雾水,这是跪了一晚上了吗 庄晓寒做了什么错事了要罚跪一晚上 庄奎一夜都没怎么睡着,翻来覆去的,他想如果晓寒真的和外头的男子有个首尾什么的,那他该怎么向韩朝交代呢 韩家知道了会怎么想这门亲事会不会就这么吹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该怎么办,韩朝竟然就自己上门了! 罚跪庄晓寒的事被他撞了个正着,这事看来瞒是瞒不住了。 可是这么难堪的事,他该怎么跟韩朝说明 庄奎还在组织语言时,庄晓研就急匆匆跑过来了,韩朝没办法从吞吞吐吐的庄奎那里知道真相,庄晓研嘴快叭叭叭全都说了。 韩朝惊呆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跑去问庄晓寒,他不想听别人说什么,只想听听晓寒怎么说! 庄晓寒跪了一晚上,膝盖已经跪麻木了,双眼满是血丝。她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也算是个倒霉的,和韩朝的关系本就单薄缥缈,如果这次韩朝也相信是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人,那么这门还没有开始谈的亲事就此作罢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本来就很勉强。她不想解释什么,事实也确实如庄晓研看到的那样,虽然原因很诡异。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处于发情期的马都是这个样子,她也没有更多的证据来洗白自己。 要想还她清白,只有那个叫聂凌的男子出现,亲自解释一下原委。 可是那个聂凌又在哪里呢 第十五章 就此作罢 韩朝又惊又气。 他前天还约了晓寒出去,跟她说明自己的心意,庄晓寒也答应可以处处看,但是只不过是过了一天,事情就翻转了来,变化之快,叫他难以接受: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 庄晓寒很沉默,只说了一句话:“韩公子,我们的关系,还是算了。” 韩朝又急又气,全身都哆嗦了:“我一大早跑过来,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家决定三天后派人上门来提亲。你倒好,弄出来这种事情,到现在你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一下,直接就说散了散了!你把我的一片真心当做什么了,泥巴吗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的不值得你争取一下,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庄家母女也惊呆了,她们从头至尾都以为,韩朝是庄奎的朋友,他来庄家是找庄奎的,却从来没想过,韩朝的目标是庄晓寒,而从韩朝的语气来,似乎庄晓寒和他的关系还不浅,说是私相授受都不为过,都已经到了要上门提亲的地步了! 庄奎知道这件事,但是他竟然什么也没说! 庄家众人有点傻眼,正在这时,大门口一阵喧哗,竟然是庄继昌回来了! 哦,买嘎顿!大boss竟然在这个乱点回来了! 庄继昌一进门就是一愣:什么情况侄女怎么跪着了 韩朝的悲愤被生生打断了,只觉得今天真的不是个好日子,庄家当家人回来了,那现在他和庄晓寒的关系到底该怎么办呢 庄继昌一回来,庄家母女立即就噤若寒蝉了。庄继昌一个眼风扫过去,莫说是她们了,连庄奎都哆嗦了两下。 庄继昌把庄晓寒扶了起来,其他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庄晓寒腿都麻了,在地上坐了半天缓和了一下才起来,庄继昌走到书房门口才开口道:“晓寒跟我进来一下,韩公子也进来。” 韩朝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对待如今的局面。他在威武的庄将军面前彻底失了声了。 庄晓寒僵着脚进了伯父的书房。庄继昌不是不想听别人怎么说,他只是想先听听晓寒的看法和想法,在这个家里,晓寒比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都聪明冷静的多。 韩朝终于听清楚了庄晓寒的讲叙。剥去那些那言过其实的修饰,事实似乎相差不远。也就是说,庄晓寒确实和那个男子有过亲密接触了 庄继昌转向韩朝:“韩公子,对不住,我虽然知道你对我家晓寒的一片真心,但是我认为我家晓寒瑕疵甚多,确实不是公子你的良配,这门亲事本来就有些勉强,既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不如就此作罢,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也烦请公子回家之后转告府上各位前辈,就说这是我庄继昌的意思,有不尽之处,改天庄某必定去府上亲自向太师大人请罪,有劳了!” 韩朝不知道自己都是怎么回家的,本来高高兴兴的去,结果听到那么大的个事,怒气发作到一半,人家大人回来了,直接说亲事什么的不作数! 既然亲事不作数,你还有什么权利指责庄晓寒! 今天一天韩朝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的他都不知该怎么反应了,家里人见他回来,一脸的失魂落魄,赶紧去报告给韩少夫人。 韩少夫人拉着自家的小儿子问是怎么了,可是韩朝双眼发直,问什么也不说,可把韩少夫人吓坏了,一叠声的呼唤着韩朝,又着急忙慌的派人去请回丈夫和公公。 丈夫回来的很快,夫妻俩掐韩朝的人中,韩朝的眼珠子总算转动了一下,却是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了,韩少夫人吓坏了,抱着韩朝又哄又拍,也不知孩子早上出门一趟都遇着什么邪魔歪道了。 韩太师回来的慢一些,他估计幺孙可能在庄家那里受到什么挫折了,这么看起来,庄家还是有明白人的。 韩朝哭累了昏沉沉睡去。 韩太师回来了,过来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孙儿的头,韩夫人心疼儿子,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到底韩朝在庄家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等韩朝醒了再说。 韩朝睡到半夜醒了,床前只有她娘还在打着瞌睡守着他,他想到今天的遭遇,又有点想哭了。 韩少夫人惊醒了,韩朝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些,将今天在庄府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母亲,韩少夫人又惊又气。顾不得儿子了,她爬起来就向外走去。 韩朝看看外头,天都黑了,也不知都到了什么时辰了,自己睡了多久估计母亲这么急匆匆的往外走,是要去找爷爷商量个对策去了吗 韩太师听闻儿媳的回话也有点震惊。 看来,庄家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可见庄继昌的政治嗅觉并不是那么迟钝,放在随便一个人身上,这么天大馅饼砸下来,怕都是要砸晕的,可他庄继昌竟然明言谢绝了! 还有,昨天出现的那个叫聂凌的男人,根据韩朝回禀的情况来看,在这个时间点弄出这种事,未尝不是一场精心筹划的阴谋圈套,就等着小孩子去钻。 这个叫聂凌的都是什么人 韩少夫人走了之后,韩太师招了招手,墙脚转出了个黑影,韩太师招招手让他走近,和他耳语了几句,那人点头,俄而便又消失在了黑夜中。 母亲走了,韩朝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今天发生的事他需要消化一下,自己的表现也需要反思一下。 冲动了啊,太冲动了,他在庄家的时候就不应该那么的冲动,听了庄晓研的一面之词就误判了晓寒。 庄晓寒是那种毫无廉耻的人吗不可能的,只能说她当时必然是被人拿捏住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她当时肯定是不愿意这样的。而那个庄晓研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人家买发簪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了,这是不是太巧合了呢 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借庄晓研的嘴,让他误会晓寒是个坏女人,从而拆散他和晓寒两个 其心可诛。 而自己,在晓寒遭受冤屈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去相信、安慰晓寒,而是大发雷霆的去指责她,要她解释,这事要是能解释得清楚,晓寒至于会罚跪吗 她庄晓寒是那种蠢笨的人吗不可能的。 庄将军的做法让他感到万分羞愧,他就无条件相信晓寒,让她自己说,他在自己判断。 自己还是太幼稚了些啊,一时冲动,导致庄将军都不在相信他了,他和晓寒还有将来吗 那么那个叫聂凌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干为了什么 第十六章 绝无更改 庄府内。 韩朝回去了,庄晓寒看着他仓皇的背影觉得他有点可怜。 庄继昌对庄晓寒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伯父有点不近人情” 庄晓寒摇摇头:“伯父是成年人,在官场多年,如果伯父反对,必定有伯父的理由,也许是伯父从中看到了一些我们还看不出来的危险也说不定。” 庄继昌很欣慰,家里着三个孩子中,只有晓寒是最聪明的,而且最敏锐,反应快得很。都不用他费力说些什么。 “没错,你知道,因为伯父是带兵的,现在朝中靖王和太子两派都想拉拢我,但是我只忠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其他人,谁有本事坐上去我就向谁效忠,我是武官,不喜参与政治,但并不是看不清形势,提前押宝投靠谁,最大的可能就是成了别人脚下的踏脚石,成功路上的炮灰。 你和韩家的婚事,你哥哥早就跑来跟我说了,我不想投靠哪一边,以前觉得如果你真的喜欢韩朝那小子,伯父也支持你,但是今早这事,让伯父觉得韩朝那小子未必对你就真的有多欢喜,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和感受! 韩家高门大户,和我们庄家有天壤之别,如果有可能,伯父更愿意你嫁一普通人,能自由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陷在泥潭里被别人牵着走。 你自己也要想好,你想要的是个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人更适合你,你要想清楚了在行动,不要人云亦云。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去把你哥叫进来。” 书房外头,庄夫人把庄奎抓着就是一顿好打,他明明知道庄晓寒和韩朝有一腿却又不说出来,害得她们都会错了意,表错了情。 这样明显的自作多情,怕是人家韩朝都已经看出了她们的心思了 丢死个人了。 庄奎被打的嗷嗷叫:“不是我不说,最开始我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的时候,你们没人愿意听。后来我跑去找爹了,爹说叫我暂时不要说出去,这事可怨不得我。” 正闹着,庄晓寒出来了,几人不在打闹了,庄晓寒对庄奎说:“老爷叫你进去。” 在这个家里,当着庄继昌的面,庄晓寒会叫伯父,伯母哥哥妹妹,庄继昌不在眼前,她就和大家以身份相称,这也是多年来互相妥协的结果。 老爷回来了,庄家母女不敢造次,眼睁睁看着庄晓寒一跛一跛的回房去了。 回到马厩,庄晓寒对马儿叹了口气:“你今天真是害死我了,老爷说了,以后不要我在牵你出去溜达了,你看你今天干的好事……” 晚间正在给马儿添加草料的时候,庄继昌带着庄奎来了,他让庄奎举着灯,仔细检查了一下马儿,对庄晓寒说道:“正常马儿会发情,多半是在春夏两季,现在这个时候,多半不太可能,如果马儿表现出来了强烈的情绪,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它被某种气味给催情了。” 庄奎说道:“爹,你的意思是,晓寒今天是被人阴了” 庄继昌点点头:“目前来看,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他转头问庄晓寒:“那个人你了解多少” 庄晓寒摇摇头:“就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聂凌。” “估计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庄继昌从鼻子里哼了一句。 残酷的政治已经从军营里延伸到他家里来了,他得好好想想了,该怎么保护好家人不被卷进漩涡了。 晚上,庄家母女也被大老爷训斥了一番,特别提到了庄晓研让晓寒代抄佛经拿去郡王府讨好老王妃和郡王妃,打的是什么算盘,当郡王府的人不知道吗,人家就等着看热闹呢,这笑话都已经传到军队里去了! 庄继昌羞的老脸都没地搁! 庄晓研不服气还想争辩,她娘按住了她。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当面顶撞老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自己也落不着好。 庄晓研噘着嘴梗着个脖子:这些话肯定都是庄晓寒传出去的,就是为了阻止她和郡王爷亲近,她就是不遂了她的意,偏要去! 等她爹走了,她要好好地找庄晓寒理论理论,凭什么她在外头和人私定终身了,在外头和野男人亲亲热热了,她爹和哥哥还要向着她说话,到了她这里,去郡王府拜访一下长辈就被人嘲笑是想要攀高枝! 庄继昌军中事情多,不可能天天都在家,这两天大概也是抽空请假回来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要回去,临走前,还得去一趟韩府,别的不说,既然不想应允这桩婚事,早点说清楚最好。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韩府,老太师刚刚散了早朝回来,听说庄都尉来了,朝服也没换就出来迎接他了。 两人关在书房里说了半天,庄继昌以为把事情说完了就可以走了,谁知韩太师却说,太子殿下有过吩咐,这桩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不论出了什么变故,都绝无更改。 庄继昌有点生气,晓寒是他家的孩子,自己家的孩子的婚事自己还做了了主,哪有这样的道理 韩太师请他以大局为重,靖王什么心思他们各人都明白,如果仅仅只考虑自己家孩子的幸福,那如果靖王势大了真的起兵,百姓生灵涂炭,天下那么多的孩子的幸福又靠什么来保障 你的孩子性命是性命,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草芥吗 他请庄继昌好好考虑一下,如有必要,太子殿下可以进宫去求太后颁发懿旨,给他家孙儿和庄晓寒指婚,这事他庄继昌应该知道的,没什么难度。 庄继昌沉默半晌,心里沉重,晓寒的父亲庄继栋在战场为国捐躯,可他的遗孤现在也要被当做棋子为国奉献了,这都是什么世道,看他们家人讲道理所以就只盯着他家可劲造,都不带换人的吗 韩太师看庄继昌无语,对他深深一作揖:“庄都尉请放心,晓寒姑娘既然将定亲于我韩府,我韩家必定不会轻慢了她,但凡有什么变故,我韩琦定尽最大可能保她周全。” 事已至此,庄继昌也无法在反驳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太子背后还有个太后,一道懿旨下来,他势力单薄,实在是抵抗不住的。 晓寒对不住,伯父无能,保不住你了。 第十七章 谁是正主 韩朝又来了庄府,这次是替庄继昌和韩太师来传话的:两天后韩府照常来庄家提亲。 庄晓寒问伯父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自己回来说一声韩朝说他已经回军营了。 看起来,来自上头的压力山大,伯父也扛不住了,可是昨天的谈话犹言在耳,估计他今天不自己回来说一声,是觉得失信了没脸见她了吗 韩朝小心翼翼的观察庄晓寒的脸色,昨天他认真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冤枉了晓寒,所以他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可是见着晓寒了他又结巴了,道歉的话在舌头上卷卷,都到嘴边了就是没法吐出来,只有庄奎,看他来了,把他拉到一边问他怎么又来了 韩朝在庄奎面前放松很多,把家里的意思和他说了,庄奎有点不敢置信:“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家竟然都能继续来提亲,这不科学啊!” 韩朝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相信晓寒不是这样的人,肯定当时是被人拿捏住了。” 庄奎把昨晚和父亲一起查探马匹的事也说了:“我爹也是这么分析的。他说那个人可能在他的马身上涂了什么催情气味的东西什么的,人闻不到,但是马能,可惜现在我们找不到证据。” 韩朝昨天对庄晓寒发了脾气,觉得过意不去,想请庄奎兄妹去喝酒吃饭算是赔罪,庄晓寒兴趣缺缺,觉得没必要,根本就不想去。 可是庄晓研听说了,兴致勃勃非要拉着她出来。本来连她娘都要跟来的,后来庄晓研说都是小孩子在一起,一个大人夹在中间怪没意思的,她才讪讪的退回去了。 庄奎吼不住他亲妹妹,四人一起又去了云来楼。 庄晓寒下意识的往四周查看,就想着能不能在这里再次见到聂凌,问清楚那天为什么要陷害她,可惜,仔细查看也没有见到那人的身影。 席间韩朝总想和庄晓寒搭话,庄晓寒一直敷衍,倒是庄晓研,她的嘴巴全程都没闲着,一直在东问西问的,似乎对于韩府十分的感兴趣。 正在这时,一声巨响,包间们忽然被人一脚给踹开了,几个人吓了一跳,全都站了起来。 却见外面三个姑娘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中间一个穿了一身粉色的纱衣,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叫到:“谁是庄晓寒” 旁边的两个姑娘虽是婢女打扮,却是一脸的杀气。 庄晓研吓得躲到她哥哥身后去了,韩朝拦在了庄晓寒的身前:“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庄晓寒没有遇事便躲在别人身后的习惯,既然来人点明是来找她的,她从韩朝身后绕出来:“我就是,几位姐姐有何贵干” 中间那位姑娘大概是个领头的,见庄晓寒自己承认了,举手一挥,旁边那两个姑娘就立刻向庄晓寒直扑过来。 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啊 说到打架,庄晓寒就没怕过谁!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庄晓寒看那两个姑娘的架势就知道对方根本就不会武功,如今不过是全仗着一腔孤勇在蛮干。这样的人她都不敢下很手,怕打坏了不好收拾,只三两下制住她们就停手了。 婢女被打倒了,她就向那位小头领走去。 那姑娘大概没想到庄晓寒竟然这么的厉害,自己人也这么不经打,有点傻眼。 眼见着庄晓寒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过来,她慌了神,却又不肯轻易认输求饶,犹自强撑着充大,就是说话有点哆嗦:“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我是很厉害的,你不要过来啊!---” 庄晓寒停住脚步,随手拉了个凳子过来,那姑娘以为庄晓寒伸手要打她,吓得捂着脸尖叫了起来,直到身体被庄晓寒按住坐下。 庄晓寒自己也拖过来一个凳子,在她对面坐下,抱着手臂打量着她:“无缘无故的,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来找茬。” 韩朝此时才反应过来,他指着那姑娘说到:“你是…你是季敏” 那姑娘见被人认出来了,抹了把脸,似乎是把心一横的样子,腰身立即便挺直了:“没错,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季敏!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庄晓寒看看韩朝,心下真想翻个白眼:看起来,这位姑娘像是韩朝的桃花债呀。 庄家兄妹也围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朝有点尴尬:“那什么,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现任泉州道都转运使季家的大小姐季敏…,几年不见,一时没认出来,话说你怎么来健康城了” 季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看来一眼正襟危坐的庄晓寒,一时间有点悲愤满腔,指着韩朝说道:“你小时候是怎么和我说的,说等我们长大了,你就来娶我,可是现在呢我们是长大了,可是你竟然要背着我偷偷娶别人!” 原来还真是一曲狗血大戏。 韩朝偷偷看了看庄晓寒,庄晓寒面瘫一样的脸上一点表示也没有,他心下忐忑:“晓寒,不是你想的那样…” 庄晓寒还未开口,季敏先忍不住,跳了起来:“什么这样那样的,你现在把话给我说清楚,她和我,你到底选谁!” 庄晓寒忽然有点想笑。这两天,一出出的,真是热闹! 就是连个姻而已,一下子把潜水多年的人全都炸出来了,可是这只是开头而已。可以想像得到,将来只怕更热闹。 这场景有点像街头的抓小三大戏:正室带了帮手来抓奸,将带着小三的丈夫堵了个正着,帮手一哄而上,揪头发打脸的一通混战之后,然后正室就义正辞严的问:“你到底选谁” 庄晓寒恶搞了一下:“选谁这不是很明显了吗要是选你就不会有我了!” 这话刺激了季敏,她大概是从来没想到过庄晓寒竟然会如此的嚣张,不禁怒目圆睁,扬起手就想抽庄晓寒一个嘴巴。 庄晓寒顺势往韩朝身后一躲:“啊,救命啊!” 韩朝当然就张开双手护住了庄晓寒,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想想庄晓寒为什么要往他身后躲,只是自然而然就这么的做了。 人庄晓寒的身手比他还差么 “季敏,你不要这样!” 季敏的手打不下去了,她的心都凉了。 韩朝下意识的动作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表达。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打转的小男孩了。 人都是会变的,昨天的旧船票已经登不上今天的这艘新船了,韩朝有了新的选择,可她还留在原地等着一个不可能在回来的人。 不过是儿时一句口头的承诺而已,别人随便那么一说,转身就忘了,只有她当真了。 何其可悲。 第十八章 毁人不倦 季敏太难受了,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只不过是一个花季少女而已,虽不在健康城里长大,却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娇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不到那个她心心恋恋的男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等来的却是他移情别恋要另娶她人的消息。 她自打得到消息就带着丫鬟仆从匆匆忙忙从泉州赶来健康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赶往韩府去找韩朝,府上人说韩朝去找庄姑娘去了。 庄姑娘,就是她收到的消息里的那个韩朝心仪的姑娘。 她怒火中烧又一路打听赶往庄家,得知他们都去了云来楼。 于是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庄家兄妹看了场好戏,庄晓研暗暗叹道: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害单相思,这个季敏比我更可怜呢。都是庄晓寒这个贱人闹的,把人家好端端的千金大小姐都给整得这么惨。偏她还不知足,还要跟外头的野男人厮混。 韩朝见着季敏哭了也有点慌,有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脸的难堪。除了对季敏说:“唉你别哭啊”就没别的了。 庄晓寒眼见着这场景,韩朝明显的是不知怎么处理,庄家兄妹在看好戏。想了想还是自己出面。 她对庄奎说:“少爷,你带小姐先回家去。” 庄晓研还想多待会看看怎么个结局,庄奎懂事多了,强拉着她走了。 房间了剩下季敏主仆三人和韩朝庄晓寒,庄晓寒对韩朝说道:“你带那两个婢女先出去等我一下。” 韩朝有点担心,但是也明白这时候他在场可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乖乖带着那两个揉着手臂的婢女出去了,那两个婢女有点担心自家小姐,庄晓寒瞪了她们一眼,那两人慢慢挪出去,临走还要喊道:“小姐,别怕,我们就在外头,要是她敢对你不好,你就喊我们!” 又不经打,喊你们都来有个毛的作用。 庄晓寒直吐槽。 房间里就剩下季敏和她了。 庄晓寒推了推兀自哭泣的季敏:“哎,他们都走了,有什么话起来说,你对着我哭有个屁用啊。” 季敏忽然抬起头,一把抓住庄晓寒:“就是你,就是你抢走了我的朝哥哥!” 朝哥哥哦! 庄晓寒一阵肉麻:“别瞎说,我可没抢,这门亲事是你朝…哥哥自己凑过来的好。” 这话让季敏更难受了:“你骗人!”心里却明白她没有骗人,变心的那个人就是韩朝。 庄晓寒不愿意纠结谁对谁错:“你要想把你朝…哥哥拉回去,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季敏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庄晓寒看看门口,伸出手指朝季敏嘘了一下,示意她凑过来,季敏压低嗓门:“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把你朝…哥哥要回去吗,我在想办法帮你呀!” “你有这么好心”季敏根本就不信。 “你要是信我我就有办法,你要是不信我我也没辙,看你的意思咯。”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朝哥哥你不想嫁给他”季敏终于恢复一点理智了。 “如你所想,就是这样。” “为什么,朝哥哥哪点不好你竟然还看不上他”季敏的声音又高了起来。 庄晓寒无语的看着她:“季姑娘你要是抓不住重点那就算我什么也没说。” 她说完就站起来要走。 季敏一把将她拉住:“你是来真的” “你说呢”庄晓寒没耐心了。 “你坐你坐,我相信你,你快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庄晓寒压低了嗓门:“后天,韩家就要到我们庄家来提亲了,我伯父本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但是韩太师压服了他,其实他心里是很不愿意的。 后天我伯父可能会在家,倒时候你就来我家,我多叫些街坊邻居过来,咱们就借着这件事闹一闹,你就说你才是韩家从小定亲下的姑娘,是韩家言而无信想要反悔,你现在要求韩家信守当年的承诺。 然后你就在众人面前卖卖惨,就说你是得到信后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赶过来的,一路还跑死了两匹马什么之类的,反正越说的自己越惨越好,好博取众人对你的同情。咱们把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季敏想不到庄晓寒竟然给自己出这么个馊主意:“这样不好这样干不是把韩家名声搞臭了吗朝哥哥会不会生我的气” “好妹妹,你现在还有别的路可走吗这火都烧到眉毛上了,再不阻止,你朝…哥哥可能将永远只能是你朝…哥哥了,而我将会变成你嫂嫂了。你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就等来这么个结果,你甘心吗” 季敏还在犹豫:“这样做真的好吗” 庄晓寒又站起来作势要走,季敏拉住她:“等一下,等一下,我想想,我还是有点怕…” “你怕什么” “我怕惹怒了朝哥哥,他以后再也不理我了怎么办”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他不理你了,各走各路,他不理你了他还是单身,你还有希望,总强过他再也不能娶你了。 拼一拼你还有希望,不拼那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为什么要帮我” 庄晓寒叹口气:“我的情况你可能不了解,我本是庄家收养的,不是正经小姐,平时都是跟着我家少爷混迹于街头的,前不久我还碰到了一个男的,我觉得那个人更适合我,所以,我也不想结下韩家这门亲事,但是韩家我也反抗不了…” 跟这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姑娘讲不了太高深的时事,适当扮丑可以博取她的信任。 “这个样子啊!”季敏认真看了他几眼。 对不起那个什么聂凌同志,反正你也不在场,就借你的名头暂时用一用。你利用我了一次,想不到我正好可以借这件事来发挥发挥。 “这些事你可以去打听打听,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季敏咬着手绢犹豫半晌,最终答应了:“好,后天是,我试一试。” 庄晓寒有些心急:“不是试一试,是一定要搅黄了,不然,你不仅你朝…哥哥得不到了,你成了弃妇,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了,两头都是塌,你总得做点什么才对得住你自己,你也是官家小姐,是有身份的人物,不能就这样折了面子,你说是不是” 季敏终于重重点了下头。 思想工作真心不好做啊,我口水都说干了:“出去之后什么也不要对别人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免得韩家知道了到时候会想办法来阻止你,知道吗” 季敏挺直了脊背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报复回去 韩朝心中忐忑,看到季敏出来,他下意识的去看庄晓寒,庄晓寒对他抬了下下巴:“无事了,你先送季小姐回家去。” 两个婢女问季敏:“小姐,谈的怎么样” 季敏装作若无其事的敷衍:“也就那样呗。”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那样是哪样你倒是说清楚啊! 庄晓寒从酒楼里出来,外头天都快黑了,这一场饭局从中午吃到黄昏,吃的真心不容易啊,就是不知道将来效果如何。 且耐心的等到后天再看。 她快步走到熟悉的路边,朝着一处破旧的民居里叫到:“老漆!老漆!” 一个人影从昏暗里露出了头:“是晓寒啊,叫我什么事” “明天给我弄点迷药,我急用。” 老漆奇到:“晓寒你要对付谁我们帮你去弄他!” “不用,我自己来。” 自己的仇要自己报,才能大快人心。 老漆和帮里人段位都太低,连自己都未必是聂凌的对手。 她让老漆后天带多点人去她家门口围观,都穿干净点,别给她丢人。 老漆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点头答应了。 走到家门前街道的路口,大老远就看见庄晓研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时还伸着脖子眺望,见到她的身影出现,撒腿就跑了过来。 看她那一脸八卦的样子,庄晓寒一阵头疼。 这姑娘衣食无忧,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追美男,聊八卦。 庄晓研拉着庄晓寒苦苦追问结果,庄晓寒敷衍她:“还能怎么办,吵了一架呗,她没吵赢,我没吵输。不欢而散,就这样。” “真的”庄晓研瞪着一双求真若渴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看,生怕漏掉一丝表情。 无聊!庄晓寒摆脱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结果庄晓研极度不满意,白天要不是庄奎死拉着她出了云来楼,不要她返回去,她绝对会呆到最后看完全程,都怪哥哥,这么个瞧热闹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放过了,还是庄晓寒的热闹! 她回到家跟她娘一说,她娘听了身心十分之舒畅,娘俩个叽咕叽咕笑了好半天。她娘嘱咐她等庄晓寒回来,一定要问个仔细。 现在她却只得到这么个笼统的回答,都不知怎么跟娘反馈,心里急的跟猫抓一样,坐卧不宁。 不过,看庄晓寒的脸色,估计是结果不妙,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想也想得到嘛,人家正主都打上门来了,她庄晓寒还能怎么办 不是自己的就是不是自己的。贱民就该安分守己安贫乐道,别总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反正庄晓寒只要不好过,她就高兴了。 她对于自己亲爹的警告无动于衷,反而因为见着了他为庄晓寒婚事的上心更为嫉妒,她的执念就是郡王爷,她就是要嫁到郡王家,就是要在婚事上压庄晓寒一头! 就算是庄晓寒要嫁到韩府去又怎么样太师是韩朝的爷爷,韩朝自己可什么也不是! 而郡王爷就是郡王爷,有封号有实权,那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就是在郡王府做妾,也比在太师府当正妻风光! 季敏回到客栈,她吩咐自己的婢女:“去,去找厨房要点芥子末。”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小姐,你要芥子末干什么你又不爱吃辛味食物。” 泉州地处海边,气候终年温和,她在泉州长大,一直是喜食甜淡不喜咸辛。 “叫你去你就去,问那吗多干什么” 婢女去了,不一刻回来递给了她一个纸包:“小姐,那韩府上的那事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季敏没好气的瞪了她们一眼。 我得挣点气,庄晓寒说了,努力一下还有点希望,不努力什么希望也没有了,虽然朝哥哥现在有点头脑不清,但是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只有她季敏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女人,也只有她季敏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女人。 唉,朝哥哥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庄晓寒竟然就不喜欢他呢不过幸好庄晓寒不喜欢他,不然,以她那么好的身手,自己还真的很发憷。 希望庄晓寒说的全都是真的,后天她也能配合她达到目的。 她拿筷子蘸了一点芥子末尝试一下看味道如何,可惜,这芥子末是真的辣,而且是一股子辛味直冲天灵盖,感觉灵魂已经辣出窍了,鼻涕眼泪直流,害的她拼命灌水。很好,倒时候她哭不出来了,就在袖子里藏点芥子末,保证效果真实。 为了她的朝哥哥,她季敏,拼了! 韩朝送季敏回了客栈就回家了,他去找他娘说季敏从泉州跑来健康城了,还跑去找庄晓寒的茬,他有点担心。 韩少夫人大吃一惊,韩家和庄家要议亲的事还没开始呢,这个消息远在千里之外的泉州是如何得知的还来的这样快! 要是季敏来了,闹将起来,怕是要坏事。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去。 韩太师听儿媳说了,根本不当一回事:“我问你,朝儿和季敏说是订有娃娃亲,可是有交换庚帖” 韩少夫人摇摇头:“不曾。 “那就是有互赠信物” “也不曾。” “还是有往来书信记录下了” “也不曾。” “那有什么” “就是当年朝儿和她口头言语,说是长大了要娶她。” “那时候朝儿多大了” “好像是六七岁。” “六七岁也就刚刚启蒙的年级,知道个甚,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岂能当真!” 韩少夫人很犹豫:“可是,这事家里人都知道啊。大家都默认了…” “默认了,谁默认了,我默认了吗” 老太师生气了。 韩少夫人吓得跪了下来:“父亲勿要生气!儿媳只是一时情急失言了!” 太师将她扶起:“朝儿他娘,你是府中当家主母,就应该坚定心智,当如何就如何,不能患得患失,反复多变,朝儿喜欢庄家那丫头,他既想听从自己的心意,又不想忤逆了你们,其心可嘉,可你这样反复无常,那又将孩子们置于何地,让他何去何从 我猜,你为什么会默认季家小姐,除了朝儿曾经说过这个话外,是不是还因为你心底里已经认为季家是最合适的人选” 韩少夫人低下头:“儿媳知错了。” 韩太师摆摆手:“朝儿的亲事照常进行,后天你亲自和他爹去庄家,我已经和庄都尉谈过了,庄都尉应该会回家等着你们。这件事不要变来变去的。 还有季敏一个小丫头,单枪匹马的进京来,想她这么个名门闺秀,如何敢舍下脸皮胡闹,…谅她翻不出什么花来。你下去。” 韩少夫人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小看了你 季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场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请救救我啊!我受不了啊,还不如去死算了了!” 庄晓寒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劲,正要动身,不想庄晓研先赶去上去将季敏扶起来:“季小姐请起来说话…” 季敏难受死了:“水,水,拿水来…” 庄晓研一头雾水,庄晓寒却想到了什么,不禁有些好笑,她低声吩咐小兰去打盆水来。 张继昌忽然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来人!把闲杂人等都给我赶出门去,关门!” 庄继昌随身是带有亲兵的,再不多也有两三个。加上庄府上的几个下人和韩府带来的奴仆,众人只觉得反应的太慢,早就该这么做了,赶紧把街坊邻居都请出去,关上大门。 小兰端来了一盆凉水,季敏的婢女心下明白自己小姐前日要芥子末都是干什么用了,外人面前又不能明说。看自家小姐哭得可怜,只接过水来给她清洗哭花了的小脸。 今天这突然的变故让韩家夫妇很无语,在庄家众人面前闹了个没脸,这种情形下,正常人家都不会再考虑再把姑娘嫁给他们家了。 庄继昌确实很生气,一方面确实是怨韩家,本来结亲他就很不愿,偏韩太师还拿太子太后来压他,真想结亲的话,你倒是把亲事弄得好看一点呀,现在整这么一出,他今后都要被同僚耻笑遍了! 还有庄晓寒,他不知道庄晓寒到底在这件事情中起来什么作用,但是根据她临场的反应来看,她对于那个季姑娘的突然闯入绝对是事先知情的,这不是胡闹嘛,放纵别人来家闹事,把婚事搅黄了是一回事,可你自己今后名声又好听到哪里去了 还有,如果晓寒真的参与了搅合婚事的话,如果这要是让韩太师和太子那边知道了,今后焉有你的好日子过! 事已至此,他强压着怒气对韩家夫妇说:“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我庄家终究是和韩家无缘了。” 韩家夫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庄继昌送走了灰头土脸的韩家人之后,又把庄晓寒叫进去问话。 庄晓寒无论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伯父,她一五一十的把先前的事交代完了,把个庄继昌听得目瞪口呆。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孩子的胆子也忒大了点! 庄晓寒其实是有点得意的:“我听酒馆里的客人们喝酒时行酒令,说是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啃食棒子,所以伯父你看,世间万物并无绝对的强者,也无绝对的弱者,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 落在这件事上,韩家势大,我们虽然拼不过韩家,但是韩家也不是没有软肋,高门大户,对外是需要相应的名声维持场面,季敏在大庭广众下的指责就是一把利器,让他们家斯文扫地,以后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来我们家再提起婚事 只怕最终也只能娶季家姑娘了。就算是不娶他,那季家姑娘也算是借着件事出了口恶气了,反正我们家没损失。” “胡闹!你有没有想过,人家韩家要是认真去调查的话,就你那点小伎俩一查便知,韩家吃了这么个闷亏,若是真心想报复的话,你个小姑娘,人家踩死你就跟踩死个蚂蚁似的,你行事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后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好好反省反省!” 庄晓寒被伯父训的一声不吭,心下又有些不服气,虽说馊主意是她出的,但是又不是她来执行的,季敏确实是被抛下了没错,你韩家又不说清楚,不怪人家来闹。 庄继昌很生气,当天直接返回了军营。庄家其他三人在现场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事后,庄家母女躲起来高兴的乐不可支,庄奎唉声叹气,不明白怎么晓寒的婚事会生出如此多的波折,说是好事多磨,但是这都磨了几回了呢 都快磨成齑粉了。 亲事没提成反被喷成了狗。韩家简直是气急败坏的回家去了。韩少夫人都气哭了,回家就直喊头疼睡下了。 韩父打发了媒人,等韩太师回家就去向他禀报今天发生的事。 韩太师听了有点意外。仔细问清楚了现场,捋着胡子没说话。只是让儿子去安抚下媳妇,再照看一下韩朝的情绪。 韩朝都不知是怎么回来的,整个人比较的恍惚,感觉自己大概是在做梦,还是不好的梦,可是身边人的反应都是如此真实,连疼痛都是不作假的,那么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入夜,韩太师起身踱了几步,说了句:“出来一下。” 一个身影从墙角处出现:“太师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查庄家姑娘和季家小姐这两天都干了些什么,回来报给我。” 黑影一抱拳:“是。” 身影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韩太师站在窗前,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得了了,不可小觑,大意了啊!” 韩家第二天早上就有人递了拜帖,竟然是季家姑娘的父亲,泉州道都转运使季凤山。 季凤山在京为官时,和他们住在一条街上,虽说身份地位悬殊,但是家里都有年纪相仿的孩子,所以两家经常有来往,只是他调任泉州去了之后,一别多年,后来还听说他因为投靠了靖王才能得以飞黄腾达。 如今他的女儿刚刚搅黄了韩庄两家的婚事,这庄凤山马上就现身来拜访,谁都知道他是干什么来了。可是这个时候,韩家上下真心没有人愿意见他。 韩太师到底城府深,还是将他请了进来。同朝为官,避无可避,抛去个人恩怨,他们还有朝堂利益的牵绊。 季凤山进来就扑通给韩太师跪下了:“太师,下官来是给小女赔罪来的,小女言语无状,坏了太师家和庄家的好事,下官特意前来赔罪!太师心里有什么怨气,尽管向下官身上撒!” 太师眯了眯眼睛,把他扶了起来:“季大人无须这样,小孩子不懂事,牵连不到你身上!若说有错,我韩家也是有错在先,君子一诺值千金,我韩家失信在先,倒是我要先向季大人赔个不是了!” 季凤山抹着眼泪:“太师严重了,小孩子的话如何当真!太师是不知,小女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一听说孙少爷要定亲了,她就嚷嚷着要进京来,我公务繁忙很少在家,她娘一个没看住,就让她偷跑了,下官知道后急坏了,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造成如今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 下官今日来见太师,除了赔罪,也是想看看下官如今还可以做些什么补救要不然,下官去求见庄都尉一下,给他解释清楚这都是一场误会” 韩太师摇摇头:“没必要了,大概朝儿和庄家姑娘真的有缘无分,几次三番的,总也不成。我也倦了,横竖朝儿还小,待几年后再议亲事也不迟。此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季凤山又跪下了:“下官惭愧,下官实在是对不起太师!” 第二十二章 路遇偷窃 庄晓寒老实在家呆了两天,庄家母女把给她买的新衣服又给退回去了,天天冷嘲热讽的,庄晓寒只当没听见。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她们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习惯了就无所谓了。 庄奎是坐不住的,没两天又奔出去浪了。自然收拾不了的时候还是要庄晓寒出面。 帮里人见着她都替她打抱不平,有的嚷嚷说要去找韩朝算账,有的说要不要去找到那个季小姐打一顿庄晓寒这才想起该去联系一下季敏了。 帮里的人手多,很快就打听到了季敏如今还住在客栈里,听说她爹也来了。 就是那个叫聂凌的行踪太神秘了,一直找不到踪迹,是藏得太深还是已经离开京城了 庄晓寒让手下去给季敏送信,约在茶馆见面。 季敏很快就来了,见着她就撅起了嘴:“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庄晓寒奇道:“你又有什么事了我这两天被大人关在家里所以没法出门。” 季敏垂头丧气,扒在桌子上画圈:“我爹来了,他说我以前和朝哥哥的约定早就不作数了,让我今后不要再提了,我今后和朝哥哥更是没戏了。唉,闹了一通,什么也没捞着。” 庄晓寒安慰她:“谁说你什么也没捞着,你这不是认识了我吗,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在南城这块混,这几条街都是我们的地盘。以后你在这边要是遇上了什么困难,报一下我的名字,包你啥事没有!” 季敏兴趣缺缺:“哦。” 庄晓寒问道:“你出来几天,事情已经完了,怎么还不回去” “我爹说他还有点事要处理,让我等他一下,到时候一起回去。” 过了会季敏又支起身子:“我想了又想,庄晓寒,你是不是利用了我害得朝哥哥现在都不见我了,韩府我也没脸再去了。” 庄晓寒心道你现在才反应过来,这神经有点大条:“就算是,不过你以为你不闹你就有机会了吗好歹闹一闹,你心里这口恶气是出来了。” 季敏又趴下去了:“算了算了,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勉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看起来你也不是个傻的么。 “起来,我带你去逛街,我们去看好玩的。” 庄晓寒决定补偿一下这个姑娘。 她带着季敏在大街上漫游,季敏本就在京城出生,只是后来才去了外地,对京城并不算陌生,两人边走边逛,忽然听见后边一阵骚动,有人在大喊:“抓小偷!抓小偷!” 庄晓寒一回头,却见身后有个道士指着她的方向直叫喊,一个小个子男孩晃过她们的身边跑了过去,那个道士也追了过来。 庄晓寒拉住那个道士:“是你丢了银钱是那个小偷偷的” 道士急得直跺脚::“不是偷了我们的银钱,是偷了另一个人的,你快放开我,我要去追小偷!” 庄晓寒点点头:“我去追,你照顾一下我的朋友!” 说完将季敏朝道士的方向一推,自己发足狂奔。 前面那个小偷跑得很快,大街上人很多,并不利于追捕。 庄晓寒起跑几步,借着街边的一根木桩就是一踩一蹬,整个人凌空飞起就跃上了街边房屋的屋顶,几个起落间,再飞身跳下,准确的将那个正在街头狂奔的小偷给踹到了。 那小偷的身体被踹的飞了几尺远,撞在墙上,扑落在尘埃里半天动弹不得。 身后跑过来几个人,那个道士和季敏已及季敏的婢女,还有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胖子,庄晓寒踢了踢那个小偷:“钱袋呢” 那个小偷战巍巍从胸前摸出一个布袋。 那个中年男人忙不迭接过去:“是我的是我的,我刚刚做完工,东家结了工钱,原本打算着给家中的妻儿买点吃用,谁承想一出门就被人偷了!多谢这位姑娘,多谢几位道长!” 那人千恩万谢的走了,庄晓寒转向小偷:“哎兄弟,你哪来的你也不看看这都是谁的地盘就敢下手,报一下名号我就饶了你,否则我就废了你的手!” 那个小偷抬一下头,艰难的爬了起来:“你是庄大小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姐头,大姐头莫怪!小的原是外地来的,只因家中旱灾,没得营生才往京里而来,求大姐头饶了小的!” 庄晓寒切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你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都在嗷嗷叫等着你带着食物回家这样我还要可怜你多一点! 你也不看看以你这身手,没有个年根本就练不出来,还敢骗我说因为家中遭灾才来的,你家遭灾遭几年啊 不过我现在对你是谁没兴趣了,刚刚说过,报一下名号我就饶了你,既然你不肯说,我就废了你偷窃的这只手好啦。” 说完就向他走过去,那偷儿慌了:“大姐头,求你饶了小的,小的从此以后再不敢在大姐头的地盘惹事了,小的从此再也不也不在大姐头跟前出现了,求大姐头饶了小的!” 庄晓寒不为所动,抓起小偷的手,拉出右手食指就是往下一撸,那偷儿大声叫唤了起来,大约是疼的,脸都变形了,全身都蜷缩到一起去了。 季敏睁大眼睛问庄晓寒:“你真把他废了” 庄晓寒笑道:“你想知道啊,你想知道就去给我买十个包子,我就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买十个包子” “因为这个答案值十个包子啊。” 季敏扭头对婢女说:“去买十个包子来。” 婢女跑开了,不一会就捧着一包热气腾腾的包子过来,庄晓寒接过来,蹲下来递给了那个小偷:“拿着。” 众人有些意外,季敏惊奇到:“他是个小偷,你怎么还给她食物” 庄晓寒放下食物,强制扯出那人的右手,使劲往上一对,那人又惨叫了起来,不过,没先前那么大声了,也没有疼的嗷嗷乱叫了。 庄晓寒踢了他一下:“叫什么叫,我刚刚只是在你的食指上搓了一下,是伤了,骨头脱臼,现在再对一下是给他接上了,以后还是能正常使用的。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只不过你至少几天不能再偷窃了,这一包包子应该够你这三天吃的,饿不死了; 今天给你个教训,以后记得不要来我们的地盘惹事,否则,下次抓到了,那我就要送你去见官了,可记住了走。” 那个小偷抓起那包包子,跑了。 第二十三章 《倩女幽魂》 季敏生气道:“啊,你又利用我了不是” 庄晓寒点点头道:“是啊,利用你的金钱帮了一个穷人而已,你又不是没这个能力,他需要食物,我需要维护秩序,我们各取所需,你看我们不是都达到目标了吗 他是个偷儿没错,但是你怎么知道他家里真的就没有爹娘和兄弟姐妹也许他的家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他带着食物回家呢,我弄伤了他的手指是小惩大诫,既惩罚了他也告诫他这条路不可行!但是又不至于手段太激烈突然让他失去了生存能力。 至于你,反正你有钱嘛,十个包子你也穷不了,他也富不了,我是中间人,就当是我是劫富济贫了嘛。” 季敏气的指着她的鼻子:“我就知道,你对我就是没安好心!” 庄晓寒抓住她的手指,讨好她道:“别生气别生气,大不了我讲故事给你听,我讲的故事大家都很喜欢听,真的,都是神仙鬼怪故事,可好听了,你听不听呢” 两个婢女凑上来:“小姐小姐,我们想听!” 季敏无奈:“好,我们去找个小饭馆,一边吃一边听。不过,如果你讲的不好听,下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四个女孩子勾肩搭背的走了。 那个道士叹道:“这姑娘有点意思。” 一个年纪小点的道士说道:“师父师兄,不如我们也跟着去。我也想听故事,反正我们也得吃饭呢。” 那个道士说道:“我就是觉得这姑娘身手真的好,特别是那轻功,啧啧…” 道士中的年长者点点头:“好,就跟上去。” 小道士一溜小跑跟上来了。 庄晓寒带着季敏主仆来到了一家小酒馆,老板和晓寒打招呼:“晓寒来了。” 庄晓寒对老板说:“老张,来壶茶,再来四碗牛肉面。” 季敏说道:“怎么你都认识啊。” 庄晓寒笑道:“这三条街哪家我不认识,这家的牛肉面做的最好吃了,等面来了赶紧吃,吃不完等我开讲了你就不会再吃了。” “还有这事,我才不信呢!” 季敏慢悠悠把面条往嘴里嗦。庄晓寒三两下就吃完了,又灌了一口茶,说道:“今天就讲《倩女幽魂》。” 几个女孩子撑着脸听庄晓寒讲故事,等庄晓寒讲到宁采臣到了兰若寺,她们就有点害怕了,主仆三人缩成一团; 后来又讲到那鬼会吸人阳气,还是从鼻子里往外吸的,几人吓得都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后来又讲到燕赤霞和黑山姥姥搏斗,几人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小饭馆里的人渐渐增多,却没人出去,甚至有人端着面碗站在旁边听故事。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大圈。都在认真的听庄晓寒讲故事。 庄晓寒声情并茂手脚并用的讲完了《倩女幽魂》,末了还要提醒一下季敏:”你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记得千万保护好自己的鼻子啊!” 季敏主仆三人脸色煞白。 庄晓寒恶趣味够了,故事讲完了大家还要热烈讨论一下,她直接站起来就要回去,出来这么久还得回家干活呢。 季敏跟在后头叫到:“我明天去你家找你玩行不行啊” 庄晓寒心道:这姑娘也是个缺心眼的:“行啊,你来。” 丢了个韩朝,捡了个季敏,不亏。 季敏回到客栈,父亲已经回来了,问她:“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季敏抱住父亲的手臂撒娇:“我跟我朋友逛街去了,她还讲了故事给我听,鬼故事啊,又吓人又动人,可好听了!” 季凤山有点蒙圈:“什么叫又吓人又动人” 季敏把《倩女幽魂》简单讲叙给她爹听,他爹不屑一顾:“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怪异鬼故事不要相信也不要再去听了。” 季敏不高兴,觉得她爹真的好扫兴,一点意思也没有。 季凤山晚上出去了一趟,他在一家专卖文玩字画的店家门前下轿,环顾了周围一圈,走了进去。街边拐角处,一个身影探出头来观望。 季凤山给店里的掌柜出示了一个小令牌,掌柜的见了之后,从柜台下拎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他。他打开看了看,转身就走。 轿子晃晃悠悠来到了一座府邸前,有人出门来将他引了进去,穿过长长的幽暗的回廊,来到一间房子前,那个带路的人上前敲了敲房门,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季凤山走进屋子里,一个茶台边坐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人留着一撮小胡子,脸色有点阴沉,身材微微发胖。 中年男人抬起头来,季凤山放下小盒子,跪下来给他请安:“下官见过靖王爷。” 靖王爷点点头:“起来,东西都带来了” 季凤山打开小盒子,捧给他看:“王爷,今年的都在这里了。” 靖王爷倾过身子接过了小盒子,随便翻了翻:“好,你辛苦了。” 靖王爷请他在对面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季凤山受宠若惊。 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吏,拿着一份薄薄的俸禄,过着饿不死富不了的生活,后来,有人把他引荐给靖王爷,他的官运就来了,一路升了上去,后来又被外派往泉州,几年后升任泉州道都转运使。 这可是个实打实的肥差啊!全国至少一成的税收财富都出自泉州这里! 他升了官,私下里弄些钱孝敬给靖王爷,大家都说靖王爷待人冷漠,但是季凤山却觉得,靖王爷对他就极好,京城里满大街都是官,靖王爷挑中了他,他吃水不忘挖井人也回报了靖王爷,大家互惠互利。 至于人家说靖王爷有异心什么的,皇家哪个的皇位得来的容易呢不都是明里暗里斗争得来的,几个干净了 其实他还更愿意靖王爷去挣一挣,靖王爷要是再进一步,那他不就跟着升的更高了吗 两人先聊几句,靖王爷忽然问道:“听说你家令爱前几日把韩家和庄家的婚事给搅黄了” 季凤山有些尴尬:“下官惶恐,小女任性胡闹,犯下大错,叫王爷笑话了。” 靖王爷:“搅黄了也好,这个庄继昌,若不能为我所用,那边也别想得去,令爱倒是歪打正着。你回家别打骂孩子,早些回泉州去。” 季凤山告辞回到客栈,夜深了,他想去看看女儿,又怕关门开门声吓到了孩子,轻手轻脚的进去,本意是不惊扰到孩子,结果他一进去,就听到“啊”的一声尖叫,三具身体从床上翻身坐起,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主仆三人在床上缩成一团,各个脸上都是一脸的惊恐! 季凤山莫名其妙! 这都是怎么了! 第二十四章 原来是她 季凤山本意是想睡前悄悄来看看孩子的,结果把女儿主仆三人全吓着了。 无他,三人白天听了鬼故事,晚上总想着那些吓人的情节,这要是外头再突然来点什么动静,那效果简直不要太惊悚。 季凤山哭笑不得。 季敏埋怨她爹:“爹你来就来呗,别悄悄的来,都快吓死我们了!” 季凤山知道了原委,哭笑不得:“都跟你说过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偏不听,现在好了,自己吓自己,都是从哪个乌七八糟的地方听来的这些荒诞不经的传闻!” 季敏不高兴了:“爹,庄晓寒讲的故事都是很好听的,大家都爱听,你不要这么说人家。” 季凤山一惊:“你说什么,庄晓寒就是你跑去人家家里把婚事搅黄了的那个庄家的姑娘” 季敏点点头:“就是她啊!” 季凤山恨铁不成钢:“你把人家婚事搅黄了,你还和人家一起出去玩,你的心怎么就这么大!” 这得多粗的神经才能干出这种事来,也怪他自己,把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养大,养的不知世间疾苦,不知人心险恶。 不过这个庄晓寒明知她女儿干了这事还能和她一起玩,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也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另有所图 季敏对于季凤山的怀疑不以为然:“爹你说什么,庄晓寒不会害我的,她做什么都跟我说得明明白白了的,就是她鼓励让我去闹事,她说了我闹一闹还能争取一下哥哥,不闹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而且,还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在我跟前晒恩爱,自己只能躲着哭,我觉得她说的都对,所以我就去闹了。反正也没多大希望了,索性先出口气。至于晓寒,她说了,她不想嫁去韩府。” 季凤山很意外:“是她先不愿意嫁的” 季敏点点头:“就是啊,不然,你真的以为我有那么足的勇气去闹嘛。” 这么说自己孩子和她是达成目标一致了还是庄家利用了自己孩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好像都有。 这个庄晓寒为什么不愿意嫁到韩府从个人利益考虑,要么她已经另有所爱,要么就是另有打算。但是如果从庄家利益来考虑,她这么做就简单了,就是不想选边站而已。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季凤山一个人思考了半天,总觉得这个庄晓寒好像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走前把庄家的意图告诉了靖王爷,靖王爷让季凤山自己先回泉州,把他的女儿留下来,他想通过季敏和庄晓寒的交往,看看庄家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至于季敏,留在京中,他府里会负责照顾的,让季凤山不必担心。 季凤山不担心是鬼变的,女儿留在自己身边不好,留给别人照顾哪有自己照顾的细心,靖王爷平时事情那么多,哪能面面俱到。 可是靖王爷发话了,他又不能违抗,他心里也在暗暗嘀咕:靖王爷该不会把想他女儿扣留下来作人质了 在回泉州之前,他特意让季敏把庄晓寒叫来,他想查看一下这个孩子,会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产生威胁。 庄晓寒听季敏说她爹要见她,莫名其妙,小孩子交往,大人管那么多做什么,只是个普通朋友而已,管的宽。 可是季敏说了这话她还是去见了他一面,不管怎样,人家是长辈。 等庄晓寒真的站在了季凤山跟前了,季凤山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她。 从外表上看,庄晓寒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衣着整洁普通,五官还算端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庄晓寒的这双干净清澈的眼睛里,实在看不出什么奸诈狡猾,她也许是有点活跃,也只是因为少年心性而已。 季凤山尽量放低声调问她:“你接近我女儿,有何目的” 庄晓寒莫名其妙:“不对啊,大人,不是你女儿自己找上门来的吗怎么成了我故意接近她了” 季凤山语结:“她…她是主动去找事的没错,但是你也利用了她的情绪达到了你的目的!” 庄晓寒:“大人的意思是她可以出招攻击,我就只能被动挨打” 想不到这孩子还蛮犀利的:“季敏心思单纯,不像你从小混迹市井,学的狡猾市侩。” “谁的出生可以自己选择我还想出生在皇家呢,奈何没那个命啊,况且,混迹市井的就全都不是好人了吗大人没听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吗” “放肆!”季凤山不高兴了,你说谁呢! “大人要是不喜我和令千金交往的话,直说便是,不必因我一人扯上市井全部人。我自问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还不屑于要踩着别人去换取自己想要的利益,把韩庄两家的亲事搅黄这事,只能说我和令千金是目标一致而已。谁的愿望强烈一点,谁自然就要多出点力气,就这么回事。”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连韩家公子也看不上嫁进去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话说的,人家看上了我我就一定要看上人家了吗我还不能有个自己的喜好了至于凤凰不凤凰的,我生来是麻雀,怎么去变凤凰何必强求自己做不到的事” “就这么简单”季凤山觉得有点理解不了现在小姑娘的心思:好强的个性! “如果大人不放心,那大人就拿出你父亲的权威,或者是官员的威严,严厉阻止我和令千金交往不就完了,费那么多话干什么呢。”庄晓寒被嫌弃,她还不高兴了呢。 “你竟然一点也不怕我这个朝廷官员的身份”季凤山觉得这孩子怕是从来就没见过朝廷大员的官威,所以无知者无畏。 “怕呀,我怕你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你是这样的官员吗”庄晓寒反问道。 季凤山被怼的顿了一下:“自然不是。” “那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又不求你什么,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人不求人一般高。 季敏在外头大叫:“爹!爹!你们说完了没有!怎么这么半天,都谈些什么了!” 季凤山站起身:“希望庄姑娘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勿要叫我失望。” 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庄晓寒撇了撇嘴:你自己都未必做得到,还敢拿来要求我! 做人不要太双标! 第二十五章 寻个差事 韩家。 韩朝这回没把自己关起来,虽然也是半夜没睡着,但还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走出去了,却不是去自己的地盘,而是去找了当初和他一起打架的杨鑫。 杨鑫得禁军统领赏识,已经顺利进入禁军,还混成了一个小头目。韩朝婚事已经没戏了,他内心再怎么的郁闷,也不想把自己总是沉浸在胡思乱想中,得找个什么事情做才好,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他真的要发疯了。 他不怨庄晓寒,也不怨季敏,只埋怨造化弄人。 大约他和庄晓寒是真的没缘的。 杨鑫听说了他的事,比较同情,但是韩家又不比别人家,韩家的孙少爷身份贵重,和他这种家生子奴仆是有天大的区别的,韩朝想进来禁军他是可以帮忙介绍的,进来也问题不大,但是韩朝家里人同意吗 他抽了个时间在百官散朝时找到韩太师说了这个事,总得先知会韩家人一声,免得真的进来了,将来韩朝出了什么事,他担不起这个责任来。 韩太师倒是比较赞同韩朝进入禁军里去锻炼锻炼的,一来韩朝他本来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和以前一样总是在外胡闹,他自己主动找的差事,从心里接受程度来说,总要强过家里给他安排的,而且,杨鑫那孩子可靠,可以适当的照顾一下他。 全家也不想看到一个被亲事打击得萎靡不振的韩朝,有点事做,至少不叫他空虚。 他能主动出去找点事干,全家人还是很欣慰的。 韩朝顺利的和杨鑫成了同事。 韩太师已经知道了庄晓寒的小伎俩,他心里冷冷的哼了几声,现在先照顾韩朝情绪,不易大动干戈。 这笔账,先记下了。 等事情过去了,要收拾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和她背后的庄继昌,对他来说很简单,不用急在这一时,等时机到了,一击即中,谁也跑不了,敢在他韩府头上动土,真当韩府是泥巴捏的 只不过,那个叫聂凌的是什么人,暗影还是没打听的出来。真是奇怪,这个人的背景一片空白。 韩朝进去没几天,禁军就接到一个任务,听说润玉县主即将从东海道回京。 自打三年前县主她娘亲去世,她去父母坟前守孝了三年,如今已期满,太子表舅心疼她如今父母俱无,孤苦伶仃的,特意派人接回,以表重视。 韩朝从小就认识县主,两人关系还一直很好,这次就让他一起出任务了。 季敏他爹走之前给季敏安排了一个小院子居住,奴仆下人一应俱全。靖王府说还会派几个护卫过来保障季敏的安全,安排好女儿之后,季凤山才依依不舍的回泉州去了。 季敏很高兴,现在这个院子里就她最大了,她现在是可以自己当家做主说了算的,她对庄晓寒说能不能请她到她的院子里来和她同住 庄晓寒对季敏府邀请并没什么不允,但是刚刚出了季敏搅黄庄晓寒婚事的事情,现在却让庄晓寒去季敏家里陪同她玩,会不会让世人觉得有些违和,从而品出这里面可能有些什么猫腻 季敏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罢了,我还是继续当恶人,就对外就说我不依不饶,为了要出这口恶气,要用权势压服庄家,所以就把庄晓寒弄到我家里来继续整治,这样大家就没什么意见了。” 庄晓寒想了想:“你要是这么说怕是我伯父和庄奎都不会答应让我来你家,其实你干嘛非得要当恶人呢,你对外就说因为你搅黄了韩庄两家的婚事,过意不去,想补偿我一下,请我去你家里做客不就行了吗。” 季敏叹道:“恐怕现在外头说什么的都有。” 庄晓寒笑道:“不过说是请我来你家做客,恐怕我伯母那一关不好过,不如你就对我伯母说你府上缺人干活,你是请我来做工的,只需要给点钱就行,她一定会答应。” 庄夫人从来就没喜欢过庄晓寒,一直都视她为拖累,更别说还让她在外玩得整日不落窝,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呢,哪有那么多功夫整天泡别人家里 但是要是庄晓寒出去打工赚钱就不一样了。 季敏睁大眼睛:“你伯母很贪财” 庄晓寒耸耸肩:“说她贪财还不如说她抠门。” “给多少合适呢” 庄晓寒想了想:“既是请我来做工的,就按照市场价给就行。” “你伯母不会担心你会被我暗地里欺负吗” “我会不会被欺负,从来就不是她首先会考虑的问题。” 她欺负我的时候更多。 季敏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这样一定就行” “行的。” 庄夫人看到季敏竟然又来到庄家有点意外,而且还是带着礼品来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庄夫人有点忐忑,不知季敏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季敏这回的态度十分和蔼可亲,完全没有那天打上门来的胡搅蛮缠。 她不仅就那天的事真诚的道了歉,而且她还邀请庄晓寒去她家里去做客,说是要补偿她! 庄夫人想了想,按说季敏搅黄了庄晓寒的婚事,两人应该是死对头才对,想不到季敏竟然这样大度,主动来庄家道歉示好,她要是还不接着别人递过来的橄榄枝那就是她太不识时务了。 季敏她爹季凤山是比她家老爷官职还要高几级的朝廷大员,官大一级压死人,于公于私她都不好推辞,但是自家的侄女到别家去做客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情愿的。 家里还有很多活儿等着庄晓寒去干呢,庄晓寒这个贱蹄子也不配得到季大小姐对她如此好的对待。 她正在想找个什么由头答复的时候,季敏笑道:“夫人,不如这样,我们统一口径,对外就说我想补偿庄晓寒所以请她去做客,但是私底下是我请晓寒是去我家做工的,夫人不知,如今我孤身一人在这京城里,觉得十分的孤单,所以需要有人陪伴,这个陪伴是有偿服务,我也不会小气,给晓寒的月例银子是不会少的,为表诚意,这月例银子就现场交给夫人来保管,夫人你看可得行” 第二十六章 明里暗里 庄夫人心里暗喜,面上却装出一副犹豫的神情来。 虽然庄晓寒在庄家也是一样的要做很多事,但是由于从来没领过工钱,算是庄家的自己人,自己人在家做事肯定是没工钱领的,所以在外头,也没人置喙她什么,现在要出门赚钱这性质就变了。 其实她主要是怕庄继昌回来之后会责骂她。 她自己的一双儿女长这么大都不曾给家里赚回过一个铜板,现在却单单让侄女去外头赚钱,工钱还是婶婶拿着。 庄继昌知道了会怎么想 你自己的儿女在外头赚到的钱会不会全都交回家里让她拿着 她答应,她儿女也不答应啊。 同理,庄继昌更不可能答应了。 季敏凑过来小声的又补了一句:“这个钱数只有夫人、我和庄晓寒知晓,我们不会告知第四个人的。” 庄夫人心花怒放,这下子里子面子都有了,这个季小姐真是会做人呢,她假惺惺装了半天,最终还是同意了。 庄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全家主仆九口就都指着庄继昌一人的俸禄过日子,武官俸禄有限,庄家又没什么其他渠道在外投资捞钱。 庄家为了对外撑门面还要请几个下人,家里开销大,平常日子都是过得扣扣索索的,现在庄晓寒出去赚钱了,不在府中吃喝,可以省下一人的口粮,而赚的月例银子却全部都是她拿着,这等好事她不答应才是白痴呢。 庄奎听他娘说庄晓寒要去季敏家做客也有点怀疑。 他知道那天庄晓寒和季敏两人单独关在屋子里肯定是说好了什么,但是不知明细,问庄晓寒她也不说。季敏虽然在庄夫人面前承诺了很多,他还是跑来季家院子转了一圈,看没什么问题才放心。 庄晓寒搬去和季敏同住,可把庄晓研羡慕坏了,直嚷着也要跟去。后来她娘说庄晓寒其实是季敏请去做工的,是要干活的,人还要给工钱的,你庄晓研就算想去,也得人家愿意开口请你才行呀,庄晓研这才作罢。 只是追问了一下工钱给多少 庄夫人摆摆手:“其实晓寒主要是去做客陪伴季大小姐的,我哪敢开口要什么钱人愿意给多少就是多少,意思一下而已。” 庄晓研才不信,她娘是什么德行她会不知道奈何庄夫人一直不肯吐口,她撅着嘴巴走了。 庄晓寒收拾了两件替换衣服就跟着季敏走了,季敏看到庄晓寒简陋的住处和寒酸的衣物,半晌无语。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忽然有点后悔,庄晓寒这样可怜的处境,若是顺利的嫁到了韩家去,也许从此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可惜覆水难收,发生过的事情没办法再回头了。 庄晓寒脱离了庄家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不过换了地方生活而已。庄家并不是她的牢笼,出了庄家她也不是解放。心若不自由,到哪里都觉得是束缚。 最高兴的当数季敏了,她觉得庄晓寒的生活和她相差太大了,庄晓寒这人又很有意思,玩起来花样繁多都不带重样的。 她每日里玩得兴致勃勃,只恨为什么没早日认识庄晓寒。 庄晓寒的任务就是逗季敏高兴,少不得带她玩了不少新鲜的玩意。 季敏在父母身边受束缚,现在没人管她,敞开了玩,高兴的大呼小叫乐不思蜀。 庄晓寒带她去认识了帮里的兄弟们,季敏没什么大小姐的架子,私底下其实她是很好相处的。 帮里的人不待见季敏,奈何架不住庄晓寒的威压还是和季敏点头致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原先韩朝的地盘就在几条街以外,韩朝亲事不顺退出了街头帮派去了禁军,他的一帮子旧手下失去了主心骨心有不忿,看到庄晓寒带着季敏出街游玩,立马就有人把情况告诉了韩朝。 韩朝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就感觉这里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想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让人去找庄奎,庄奎也说不清,只说庄晓寒被季敏请去和她作伴游玩,可能是想补偿一下庄晓寒。 韩太师和韩朝说韩庄两家的亲事作罢了,韩朝更失落了。 季敏让婢女去请韩朝出来谈谈,她想看看自己和韩朝还有没有可能,也想问问韩朝和庄晓寒还有没有可能。 这样三方皆输的局面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庄晓寒有一天没见到季敏,问下人,说大小姐有事出门了,今天就不用她陪着了。 韩朝和季敏约在了一家酒楼里见面。 季敏先向韩朝道了个歉,虽然自己也说不上是有错,可是没先去和韩朝见面商量如何解决问题就直接冲动的跑去闹事,最后三方都没捞着好处,确实有些损人不利己。 韩朝面无表情。 他爷爷跟他说过了,他韩家和季家根本就不可能的,因为双方立场根本就不是一派的,再喜欢也没有结亲的可能。 更何况他如今对季敏很无感。 季敏偷窥着他的脸色:“那…你和晓寒呢” 韩朝扭过头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庄晓寒还有没有可能,怎么回答季敏 “你怎么和庄晓寒玩在一起了” 季敏臊眉耷眼:“这不是觉得心有愧疚嘛,所以名义上是让她来陪陪我,实际上是想把她带出来补偿她一下。” 庄晓寒在庄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韩朝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那你还能在京城里呆多久” 季敏摇摇头:“不知道,等我父亲通知。” “你那天和庄晓寒到底都谈了些什么” “没啥呀…” 季敏有点心虚,她不敢告诉韩朝说庄晓寒其实对他并不感冒。 韩朝起身走了。 季敏焉达达的回了家,庄晓寒看她兴致不高,问她:“你怎么了,不高兴” 季敏苦着脸:“我刚刚去见了韩朝了。” “哦,说啥了” “他说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至于他和你,大概也没戏了。” “你怎么还关心起我的事来了” 庄晓寒有点意外,也有点感动。说起来季敏心地真心不坏,这样的朋友值得交。 “三方都没得着好处,我觉得我肯定是做错了。” 庄晓寒安慰她:“再怎么没得着好处,也不过是维持着最初的状况而已呀,别有什么负担,没缘分的人命中注定是不可能走到一起来的。” “唉!…”季敏一口气叹了老长。 第二十七章 县主回京 在季敏和庄晓寒满大街闲逛的时候,润玉县主回来了。 这位润玉县主,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长得珠圆玉润,却又丰满的恰到好处,虽然为母守孝过了将近三年的清苦日子,却也没见瘦下来多少,总而言之,在季敏和庄晓寒看到她的时候,确实是如此的。 虽然丰满,脸蛋长得着实美艳。不少人说她算是健康城中的第一美女,至于是不是名不符实,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季敏身材窈窕,活泼单纯,庄晓寒从小练武干活,健康结实。对比季敏和庄晓寒,这位润玉县主,还多了一份矜持和尊贵,气质碾压。 润玉县主的马车缓缓经过庄晓寒和季敏面前,两人站在路边和路人一起围观。韩朝是迎接的护卫骑着马伴行。他看到路边的季敏和庄晓寒,把脸扭了过去。 说是心无芥蒂是不可能的。 润玉县主的外祖母是当今皇上的长姐。她母亲和太子是表姐弟。皇上当年登基他的长姐帮了不少忙,所以,福泽绵长照耀到了后代身上。 太子殿下说县主过了三年苦日子,回来要好好地给她接风洗尘。准备举办个宴会招待一下县主,顺便昭告一下京中各位青年才俊,县主回来了,要开始给她挑选夫婿了。 本来宴请的人员名单里的人不仅要县主认识,还要非富即贵,季敏和庄晓寒怎么算都排不上号的,奈何因为和韩家的这一系列的骚操作,成了近期京中的热门人物,居然也榜上有名了。 两人收到请柬的时候,都有些蒙圈。送请柬的人还特意说明这是县主特意交代的必须要邀请到的人物,请她们一定要前往。 庄晓寒看到送请柬的人一脸高傲的表情,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似乎给她们送个请柬就是看得起她们的样子,真想呼他一脸泥巴:县主了不起啊! 庄晓寒不想参加这些聚会,总觉得这些跟她完全不搭界,她就不是那个圈子的人!可是季敏的父亲也是朝中大员,虽在外地也是个三品官员,级别也不低,而且靖王爷也带话来鼓励季敏去参加这样的聚会,并且还将派护卫来保护她。 靖王爷发话,季敏无法推脱必须得去,她在京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相熟的姐妹和亲戚,只能死拉着庄晓寒一起壮壮胆。 等到靖王府派来的那个护卫出现时,庄晓寒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来人正是聂凌! 聂凌目不斜视,在她们面前装作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看他那一脸的正经样,庄晓寒跳将起来又忽然坐下来了。 她想了想,知道聂凌在哪就好了,她都吩咐自己的那帮子手下找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他,还以为他已经不在京城里了呢,原来是藏到靖王府去了。靖王府他们可进不去。 算了,想要找他算账,有的是时候,如今主要目的是去赴宴,算账的事等宴会过后再说,有季敏这条线索和靖王府这个大庙在,聂凌跑不了。 季敏看她突然站起来又坐下,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庄晓寒尴尬笑笑:“没事,茶水烫到了。” 不过,聂凌是靖王府派出来的还是契合了庄晓寒的推论,这个聂凌当日那么做,果然是有原因的,他若是靖王府那边的人,知道韩庄两家要联姻,会找茬破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的。 同理,季敏和韩朝也是无论如何走不到一起的。 只是韩家和庄家如今已不再议亲了,对靖王府的威胁也解除了,他也许就不会再对她干些什么过分的坏事了。 庄晓寒提醒自己,这人够阴,得加倍小心,免得又中了圈套。 季敏把庄晓寒和她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庄晓寒换了新衣服出来,季家主仆都很惊艳,季敏都围着她转了好几个大圈,直说韩家没福气,这么漂亮的姑娘娶不着了,好亏哟。 庄晓寒还是第一次穿上这么精美华丽的衣服,一时之间颇有点不适应,觉得束手束脚,浑身不自在。 偏她还总感觉背后似乎有目光在盯着她,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庄晓寒坐在马车里悄声问季敏:“你以前见过这位聂护卫吗” 季敏摇摇头:“从未见过。” 庄晓寒没说话。 马车磷磷,穿街过巷,来到了今日宴会的举办地—京城南郊的一间庄园,因为全都种满了桃树和李树,春日里开花的时候,桃李芳菲,如同云彩般艳丽绚烂,因此又称为芳菲苑。 两人下了马车,有人来带路进入院子里,聂凌抱着一把剑也跟了上来。 他今天出现在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做季敏的护卫的。庄晓寒脑补一些他会趁机去翻找重要的文件资料,然后被发现了追杀打斗的情节。好希望能有人出来教训他一下。 又一想今天来的是芳菲苑,芳菲苑是已故长公主的宅子。长公主故去后,皇家收回去了,一般用作一些宫廷宴会的举办地,平时并无人居住,还能有什么秘密让人去偷。 一路上婢女和仆从们端着吃食和酒水往来穿梭,一些年轻的小姐和公子们三三两两的互相见礼闲聊,看起来,今晚也可能会提供一些条件催生些桃色事件也说不定。 宴会在一处大院子里举行,男女分坐不同的院子。季敏在外地多年,庄晓寒不在贵女圈,两人在这里没见到没什么特别相熟的朋友,有点无聊。好在还有精美的食品,不至于坐都坐不住。 两人在那里自顾自的吃喝,旁边的贵女在私下里对她们评头论足。 庄晓寒是习武之人,耳朵尖,听得了几句,什么: 一个说: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季家的小姐,就是她闹事把韩公子的婚事搅黄的; 另一个说:那个穿深色衣服的就是庄家姑娘,她怎么也来了又不是正经官家小姐,不够资格; 再另一个说:她们两个怎么都搞到一起去了,不是该成为不共戴天的仇家的吗 旁边的人答道:还能因为什么,同病相怜呗,现在韩家哪个都不要了啊!…… 第二十八章 爱不释手 任何宴会主角总是最后到达。 县主的排场很大,几乎都可以赶上公主了,当县主一行人来到时,全体人等起立行礼迎接,经过庄晓寒身边时,那一阵浓烈的香风飘过,害得她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堂上众人都向她看过来,然后庄晓寒一紧张,又打了两个。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赶紧赔礼道歉。 人生三大忍不住:打喷嚏、咳嗽、尿尿。 我也没办法啊! 好在县主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皱了下眉头。 大家坐定,县主发表了简短的欢迎词,宴会开始。 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了不少精美的礼品,还有些珍希的水果,老实说,作为一个现代人,反季节的、世界各地产的水果吃得不要太多,真的已经没什么可惊艳的了。 只有那一筐鲜艳欲滴的樱桃除外,因为在现代,樱桃真是贼拉死贵!在古代,更是价值不菲! 堂上莺歌燕语,庄晓寒埋头苦吃。季敏捅了她好几下,提醒她注意礼仪。 礼仪是什么,美女也没有美食来的实在。 纵使是美女县主当前,还是樱桃的魄力大些。 堂上忽然有人开口叫她:“庄姑娘,大家都已经给县主送过了礼物,不知庄姑娘都带来了什么稀奇玩意,不如拿出来给姐妹们欣赏欣赏” 庄晓寒现如今嘴巴插在季家锅里,吃穿不愁,但是工钱都给了庄夫人,她哪里有钱买什么礼物,这些事都是季敏去操心的好,她就带个身体来的,本来以为可以蒙混过去,不想有人知道她的经济一直很窘迫,现在故意当堂提出来,显然是不想让她好过。 不过这些事可难不倒她,庄晓寒嘴巴的作用除了吃还有说嘛:“县主得太子爷疼爱,想是天下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我再拿出那些东西出来也入不了县主的法眼呐。 我觉得,县主长得这么美,实在是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 看这体态,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看这衣饰,罗衣璀璨丝丝香,环佩叮当声声响。 明眸善睐波光耀,瑰姿艳逸出凡尘,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见。 我如今只想献唱一首,向县主表达我的爱慕和向往。但不知道有哪位姐妹能借我一把琴来用用” 季敏向庄晓寒暗暗伸出了大拇指:姐们,真有你的,这一通吹捧,就是王母娘娘来了也得吹晕了! 庄晓寒向她眨眨眼: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嫌万嫌,高帽不嫌! 说话间,有人拿来了一把琴,庄晓寒对季敏说道:“你也很会弹琴的对,你记住曲调,等会我弹完第一遍,你再接着弹第二遍,咱们今天,一定要把满堂人等全都镇住了!” “那你第二遍干什么去” “又唱又跳!” 季敏点点头,庄晓寒每次总是能整点新鲜玩意出来,她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庄晓寒选了一首《爱不释手》。这首歌有点老了,但是她觉得很应景,够经典。夸人嘛,那就必须得往死里夸啊!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哪怕人生短 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啊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爱不释手你的美 莫等闲白了才后悔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爱不释手你的美 让我抱得美人归 …… 这首歌节奏简单,季敏在旁边帮着打拍子,庄晓寒弹完了一遍,季敏接着弹,庄晓寒站起来载歌载舞。 她本练武出身,将一些武功路数放慢一点节奏,动作舒缓一点,再在其中加入一点舞蹈动作,打起来还真像就是跳舞。柔软的身段,轻盈的舞姿,刚中带柔,魅惑人心,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悠扬的歌曲飘出了庭院,隔壁男院的人坐不住了,纷纷支起耳朵倾听。这首歌真的很魔性,一曲唱完了再循环一遍还想再听一遍。 豪情有了,缱绻有了,赞美有了,爱慕也有了。 县主已经被夸的找不着北了:就算她知道自己漂亮从小就被人追捧,可几时见过被人直接拿个歌来表白赞美的!还是这么朗朗上口叫人心旌摇荡的歌曲! 可以想见的是,今后这首歌的流传到哪,她县主的美名将流传到哪!这首歌能流传多久,她县主的美名就流传多久! 她县主这是要和洛神齐名吗 县主已经激动的全身颤抖了。 季敏弹完一遍了,大堂里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了,说什么都多余,只有最后掌声响起来的时候,庄晓寒弯腰施了一礼,退了回去。 又唱又跳的,有点累。得吃点喝点补充体力。 忽然间,听得外头有男声在高声叫喊:“县主,小生有事求见!小生想求见唱歌的那位小姐!” 大家都看向县主。主人不发话,客人不敢动。 县主说道:“撤下外头的竹帘。” 外头的院子里呼啦涌进来一群男性,高矮胖瘦,人人一脸的好奇。 县主起身往外走,大家跟着起身。季敏也起身了,庄晓寒把她又拉下去了。 县主回头发现庄晓寒和季敏没有跟上来,返回来问道:“庄姑娘和季小姐怎的不动” 庄晓寒摆手笑道:“礼物既已送出,断没有送礼之人还拿礼物出去炫耀的道理。” 你们去会公子哥,我正好趁没人,把隔壁桌的水果拿来吃点。 县主带领众女移步出屋,轻启朱唇说道:“刚刚提问的是哪位公子” 前头一个公子哥说道:“我等慕名而来,今日既有幸得见县主真容,又有幸聆听到如此美妙动听的歌曲,真是不虚此行,但不知道刚刚弹琴唱歌的是哪位小姐,我等想请县主引见一番。” 旁边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还能是谁,庄家和季家的小姐呗。” 众人又看向县主,眼里都是求证的问号,县主回头看看,点头说道:“确实是庄家和季家的小姐,不过看起来她们似乎并不想见你们…” 人家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好,明显的不想出这个风头。 庄晓寒说得对,歌舞本来就是送的礼物,断没有送礼的人还到处宣扬自己都送了什么。 那群男人倒是识趣退回去了。 回到南院,一群人有点扫兴,有好事者开始议论起来最近韩家、庄家和季家的纠葛。 第二十九章 大打出手 传言传来传去总是会变了调,在座的人里有认识韩朝的还顾忌着点到为止,有些不认识的根本就肆无忌惮了,甚至有的都纯碎就是谣言了,把韩朝听得心头怒火中烧,忍都忍不住。 外头忽然来了个公公,高声问道:“请问哪位是聂凌聂护卫季家小姐说要回去了。” 角落里应声站起来一位年轻公子。 韩朝蹭的也站了起来:聂凌! 这不就是那个在大街上纠缠庄晓寒还给她买了个簪子戴上的男人吗,他竟然也在! 聂凌转身要走,韩朝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那个聂凌!你站住!” 聂凌站定,韩朝转到他眼前指着他:“就是你给……她个簪子” 聂凌心知肚明,点点头:“是我没错。” 韩朝此时已经有点不管不顾了,他心头的怒火已经熊熊燃起:“为什么” 韩朝问的问题没头没脑的,旁边人都莫名其妙,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有两位当事人心里清楚。 聂凌轻蔑一笑:“你说呢” 韩朝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拳头带着风就挥过来了,聂凌扭身避开,韩朝步步紧逼,聂凌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开始了反击,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向,扭打到了一处。 韩朝下手根本没留后手,招招凌厉。聂凌初始还有所保留,见韩朝下手毫不留情也开始全力还击。 杨鑫看韩朝有点落了下风,丢给他一把宝剑,聂凌才不吃这亏,拔出随身带着的宝剑,这下子,两人从拳脚功夫升级到舞刀动枪了。 拿到了宝剑的韩朝只会更加疯狂。 吃喝完了,庄晓寒拉着季敏就向县主道别了,县主依依不舍的想挽留,庄晓寒坚持要走,县主最终还是答应了,并且亲自将她们送到了门口:“庄小姐,季小姐,你们今日送的礼物我很满意,今后但凡有空,大家多来往一些。” 季敏让内侍去找聂凌,结果内侍半天才回来,还说男院那边有人打起来了,其中一个好像就是韩家的公子,另一个就是她家护卫。 季敏和庄晓寒大吃一惊,季敏是惊讶于自己的护卫怎么擅自在别人的宴会上动手,只有庄晓寒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暗暗叫苦。 韩朝心里有口气,这口气随着亲事的泡汤让他更加难以释怀,他其实真怪季敏,真怪庄晓寒,怪所有人为什么不态成全他和晓寒,也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和季敏掰扯清楚! 从庄家回来后的这些天,他心里的那口气一直哽在喉咙口,吞不下吐不出,哽的他难受死了。 今天的歌曲,虽然是庄晓寒弹唱给县主听的,却只会让他的失落更深。 他的梦想全都化为泡影,可是那首歌是怎么唱的: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太讽刺了! 庄晓寒还和季敏混在了一处,但凡正常点的人被别人搅黄了婚事,都不该是恨的和对方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吗怎么她们两个却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只能说他韩朝怕是成了某种利益交换的牺牲品了。也说明庄晓寒心里真没他。 季敏心里有气要出所以她闹事搅黄了婚事,那他心里有气该不该发 家里人不能发,季敏不能发,庄晓寒不能发,那他的火气该朝谁发 聂凌来的正好! 这个男人居心叵测,就算不是搅黄婚事的决定因素,可是他也不无辜! 不打你打谁 季敏没武功跑不快,庄晓寒几个箭步就飞出去了,她怕韩朝对上聂凌没有多少胜算,庄晓寒虽然不怎么喜欢韩朝,但是也不愿意他受伤啊,那样不更是把矛盾激化了嘛! 更何况这两个人打架绝对是因为她的原因,她不能不管! 韩朝确实不是聂凌的对手,一开始是仗着心头的那口恶气,不过一会力气用尽就有些气喘吁吁疲于招架了。聂凌不慌不忙,已经快把他逼到墙脚了。 眼看着聂凌的剑尖就要刺过来了,韩朝有点绝望,却又一点也不想退步。他甚至想就这样死了也好,死了就再也不用过这种备受折磨的日子了。 一个身影忽然快速飞掠了过来,即将要刺向韩朝的剑尖忽然被人一挡失了准头了,韩朝看见了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美丽脸孔。他忽然间恢复了些力气:“晓寒” 庄晓寒挡住了聂凌的剑,聂凌大惊堪堪收势,剑尖仍然划破了她的衣袖,一股殷红从衣袖处渗透出来。 她捂住手臂,瞪大眼睛看着聂凌,聂凌顿了顿,看到她的手臂出血了,一声冷哼,收剑入鞘,转身向外走去。 韩朝虽然战至力竭,仍然爬了过来:“晓寒你受伤了” 庄晓寒摇摇头:“没事,一点皮肉伤,不碍事,你呢” 韩朝羞愧:“我没事,我太没用了…” 庄晓寒并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给不起对方什么就要快刀斩乱麻,拖泥带水只会伤人更深:“没事就好,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便走。韩朝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里只觉得更绝望了。 杨鑫和众人围过来,询问他怎么样,人群窃窃私语,有人问这姑娘是谁,真是一身的好功夫,又说那个聂凌是谁,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还有的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季敏跑过来却见到庄晓寒捂着手臂,指缝里有血流出来了,急道:“这都是怎么了” 庄晓寒摇摇头:“无事,先回去再说。” 季敏看她脸色凝重不敢多问,两人上车,车帘子忽然一挑,一个药瓶扔了进来,聂凌冷着声音说道:“给你的,涂上!” 庄晓寒没动,季敏赶紧捡起来,拔开塞子闻了闻:“什么药呀” “金疮药!”聂凌没好气。 季敏帮庄晓寒褪下衣服,她的手臂上一条血口子还在往外流血,季敏将药粉洒在伤口,拿自己的手绢包扎上。 回程的路上,季敏想问问这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庄晓寒和聂凌都拉着个脸,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是不是这两人还有点她不知道的故事啊。怪不得今天庄晓寒一见到聂凌就跳了起来。他们怎么认识的 季敏一肚子的八卦想探究。马车忽然停住了,季敏和庄晓寒正奇怪,外头聂凌说:“下来让大夫看看。” 原来是到了一家药铺了。 两人下来,药铺正准备关门了,看到进来几人只得迎上来查看。好在伤口不深,用了药再开点药内服就完事了。 第三十章 深夜探伤 三人回到季家宅院。聂凌就要回去休息,季敏叫住了他:“哎,你就这么走了” 聂凌奇怪:“不然呢” “你都伤到晓寒了,都不道歉一句就要走啊!” 季敏想这人怎么这么冷漠无情的。 “是她自己非要凑上来的,怪谁”聂凌还不高兴了呢。 男人打架,你个女人瞎凑什么热闹,那么的奋不顾身,还不是怕我伤了韩朝。 男人之间的较量,就要愿赌服输,本事不济就不要逞能。 聂凌走了,季敏去看庄晓寒,她已经换下了衣服,正在喝药,见季敏来了,勾头往她身后看,没人:“聂护卫呢” 季敏没好气:“走了!” 庄晓寒皱皱眉头:“伤了我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好没礼貌!” 季敏重重的点点头:“就是就是!不过,晓寒,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聂护卫” 庄晓寒想就是自己不说,庄家母女也未必会给她留面子,到时别人问出来不比自己说出来更难堪 所以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从河边洗马遇上聂凌到自己挨罚跪了一夜到韩朝发脾气到庄老爷回来,季敏和两个婢女听得脸上表情很丰富。 其实她们主仆三人就是三个大八卦。三个人叽叽喳喳评论,一会说聂护卫怎么这样,一会说韩朝怎么这样,一会又说庄家人怎么也这样。 这样是哪样,庄晓寒也听没听明白,但是这三只喜鹊吵得她头疼,伤口也疼,她把三只喜鹊赶出了房间,关门睡觉。 睡到半夜,朦胧间觉得似乎有些异样,一睁眼却看见有个黑影正坐在她床头! 卧槽!太吓人了!庄晓寒腾的就跳了起来,大喝一声:“谁!” 那个人影回到:“是我。” 你是谁! 来干嘛! 庄晓寒惊魂未定,缩到床角警觉的盯着他,那人扭过头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她才看清楚:聂凌! 庄晓寒才吁了一口气:“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女子房间,你想干什么” 这事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是彻底没救了。 虽然我的名声已经没剩多少了。 一只手却开始在床上寻摸:我那包迷药放哪里去了我明明记得放在枕头底下的。 聂凌很平静:“过来看看,你们不是想要我道歉吗,我来道歉的,对不起。” “想道歉不会白天来!…算了,我知道了,我这次原谅你了。不过,上次的事怎么说” 麻蛋,道歉什么时候不行,偏大半夜的溜门翻窗的跑来,这哪里是来道歉,这分明是来吓死我的! “什么事” “就是你在我的马身上做手脚的事!” “我可没做任何手脚,是你的马太爱慕我的马了,舍不得离开,就是这么回事,信不信由你。”聂凌有点得意。 我信你个鬼!没有一句真话:“还有簪子的事,为什么要陷害我” “你说起簪子了,我记得当时是怎么对你说的簪子呢” “扔了!” “扔哪去了”就是在昏暗里,庄晓寒也听得出他的不满了。 “不扔了还留着做…证据吗因为你,我都被罚跪了一夜!”庄晓寒也怒了。 聂凌忽然沉默了,庄晓寒气呼呼的说:“碰上你我就没好事,如今我和韩家也没关系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你们谁是你们”聂凌奇怪。 “你们靖王府。” 聂凌忽然轻笑了一声:“他可命令不了我…” 庄晓寒大吃一惊:“你不是靖王府派来的护卫吗,难道不是” 聂凌耸耸肩,没反对,也没解释。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庄姑娘,庄姑娘你在吗” 坏了,说话声音大了外头人听见了,庄晓寒赶紧答道:“我在,怎么了” 一边摆手让聂凌快走,自己起身去开门:“两位大哥,巡夜啊” 门外两人提着灯笼照来照去:“庄姑娘,你房间里怎么有说话声啊,是有别人在吗” 庄晓寒不好意思:“没有,我半夜压到伤口疼醒了,正在咒骂那个割伤我的人呢。” “哦,那没事了,庄姑娘早点歇息,我们走了。” “慢走啊。” 庄晓寒目送两个巡夜人走了,返回来再看,房间里早就没人了。 这个聂凌说他不是靖王府的人,真的假的,如果他真的不是靖王府那边的人,那他是哪方的人 还有这个聂凌来无踪去无影,高来高去的,这样的他要想对我什么坏心思,那我哪天怕不得横尸床头啊,太恐怖了。 局势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我个平头老百姓哪里能玩得来这种朝堂争霸,怕是到时死十遍都不够。 太难了。 天亮的时候,庄晓寒问季家的下人自己原先放在枕头底下的那个纸包哪里去了一个女仆说:“奴婢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有个纸包就把它放在姑娘的衣柜里去了。” 唉,平白浪费了一次报复回来的好机会。 县主的宴会上发生的事一夜之间京中都知道了,不过流传最广的是那首歌,两个男人打架倒是没多少人关注,毕竟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只知道那晚上庄姑娘很出风头,又是唱歌又是劝架的。倒是个人才。 县主去东宫向太子谢恩,太子爷听说了那首歌,取笑她:“这下子,我家县主的美名要名扬天下了,不知有多少求婚男儿要来踏破我家县主家的门槛了。” 县主羞得满脸通红,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她决定了,要把庄姑娘和季小姐约出来,好好谢谢她们。 韩朝越想越觉得觉得心意难平,又想去看看庄晓寒的伤势,可庄奎说她现在还在季家宅院里和季敏住一起。 韩朝不想见到季敏,灰溜溜返回,路上遇见杨鑫,杨鑫道:“到处找你,我们接到命令,县主说过几日要去游湖,命我等今天先来看看场地。” 韩朝兴趣缺缺,杨鑫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还为了庄家姑娘烦心别急,过两天你就可以见到她了,县主就是约了她去游湖的,不过……季家小姐也在,你去不去” 韩朝呆愣了半晌,还是跟上来了。不管了,就算是季敏也在场,只要能见到晓寒,其他就忍一忍。 第三十一章 游湖落水 季敏和庄晓寒又接到县主的邀约,这回人家是专门来感谢她们俩的,不去不好。不得已只好又打扮起来。 那个神秘的聂护卫又出现了。 季敏坐在马车上伸出头对聂凌说:“聂护卫,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们家晓寒啊” 聂凌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季敏眨眨眼睛:“你要是喜欢晓寒,你就赶紧去庄家提亲去,我们晓寒有的是人喜欢,你得赶紧下手,迟了就没机会了,要是不喜欢,就别再惹事给晓寒添麻烦了。” 庄晓寒把季敏一把薅进去了:“要你多嘴!” 聂凌轻轻笑了笑。 季敏对庄晓寒说道:“其实我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就算是你怂恿我去闹事的,但是怎么说我也就那么冲动的就去实施了,虽然我是出了口恶气,可是到底还是把你的婚事搅黄了,欠我的是韩家又不是你,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补救一下…” “所以,但凡是个男丁你就要给我凑合一下”庄晓寒没好气:简直是乱点鸳鸯谱! “你别误会,我这不是想要问问嘛,”季敏讨好她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再说就是了。” 外头的聂凌面无表情。 庄晓寒看气氛冷下来了,问季敏:“那你还喜欢韩朝吗,你要是还喜欢,我可以帮你。” 季敏觉得对不起她,其实她何尝不是觉得挺对不起季敏的。 季敏摇摇头:“还是算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是没法抹去的,心里有芥蒂,以后相处起来总会有个疙瘩的; 况且,其实我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官家小姐,婚事大多是没办法自主的,总是掺合了太多的利益考量,想要像普通老百姓一样喜欢谁就嫁谁,那是没可能的。” 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 游湖选在一处园林里。今天天气好,天空高远而清透。湖面平静水波不兴。秋天来了,岸上落了很多的树叶。湖面上还有好几艘游船在游荡。 县主在船头迎接她们姐妹俩,两人上船后,聂凌跟着上去站在了船头。 鉴于上次韩朝和聂凌打过架,杨鑫本想把他俩隔开,韩朝却抢先一步上船了,他只得留在岸边接应。 游船慢悠悠在湖中飘荡,县主给她们俩斟了一杯酒:“清酒一杯,聊表谢意,我先干为敬!” 庄晓寒和季敏赶紧也干了。 三人聊天说地,船上笑声不断。 船头和船尾的两个男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撇过脸去。 县主说那天的歌真是好听,虽然她羞涩的说自己根本就配不上这首歌,但是作为礼物她是非常喜欢的,庄晓寒这大概是要重新听一遍还是要我重新再把县主夸一遍 于是她说:“那首歌是作为礼物献给县主的,不好再重新翻唱,今天出来游玩,不如换一首曲子,也应一下这湖光山色,良辰美景。” 季敏想庄晓寒拍马屁的功夫我真是望尘莫及,不知今天她又要拿什么出来哄县主高兴了。 县主果然很喜欢:“庄姑娘又有何新曲了” 庄晓寒笑笑:“县主先听听再说。”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我心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 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 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一曲既罢,搅动多少人心绪,县主半晌才叹道:“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曲子,让人听了想心潮起伏!庄姑娘可否再弹奏一遍” 季敏接过去:“请让我来。” 她本就善音律,基本一听就会。 聂凌懒洋洋的靠着船舱望着远方发呆,韩朝隔着船上的纱帘不错眼珠的盯着三人…中的庄晓寒。 正在弹奏期间,几条在湖面游荡的船划了过来,有人在船头叫到:“船上唱歌的姑娘可否出来相见一面” 这个时代的歌曲节奏都有点慢,基本是为达官贵人所享受,流行歌曲少,普通平民百姓是少有机会听到这样现场演唱的,况且这个歌曲在那个时代也是经典,多年传唱不衰。庄晓寒相信它的魅力。 庄晓寒想马屁拍到底,如果自己真的是非得找个后台的话,投靠皇家县主总强过选择韩家。至少人县主不会强迫她的婚事。老实说,庄晓寒是真的厌烦被别人胁迫,多好的感情都不能触碰底线。 那几条船上的人又重复了一遍请求。 庄晓寒在外人面前是没有那么多热情的,反正这里有主人,轮不到她说话,县主也不想和外头的不认识的游客交谈,船夫就想调转船头向岸边行来,不想那几艘船上的人眼见着这艘船要走了,急得想去拦住去路。 拦得急了,船行速度又快,前后几条船收势不住竟然相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量让船上的几人站立不稳,全都倒下了。 庄晓寒有功夫底子,她手疾眼快的抓住了船舷总算没甩下去,但是县主和季敏被这巨大的碰撞给撞的跌落到湖里去了! 船头和船尾的韩朝和聂凌也都趴下了,等他们再站起来时,却不见了县主和季敏的踪影了! 两个贵女都不能出事,但是男女有别,若是下水救人必然有近距离的身体接触,只怕将来在人前不好交代,至少对清贵女子来说,是失了名声。 庄晓寒深知这一点,她毫不犹豫甩掉外套和鞋子就跳下水去了。 季敏离的近,还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庄晓寒把她先拉了过来,交给聂凌扯上去,聂凌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裹上。 不知县主掉到哪里去了,水面上的那几条船看到把人家的姑娘给撞到水里去了,赶紧撑船退开。那些船上的人大概也有人落水,人们叫叫吼吼,乱哄哄的都在找自己家人和朋友。 庄晓寒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看到身边有人就将他拖出水面,连着两个都不是县主! 要完蛋了! 庄晓寒心中焦急,再次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向湖底游去,越往下光线越暗,只能摸索着前行。终于看到前头好像是有个黑影在飘荡,她赶紧游过去将那人扯住向湖面升去。 谢天谢地,这回总算是县主了,可是县主已经溺水昏迷了! 第三十二章 救治县主 庄晓寒已经精疲力尽了,最后也是聂凌给扯上来的。船上没有那么多的披风,聂凌扯下船上的纱帘给她和县主裹上。 韩朝在船头一直焦急的等着庄晓寒上来。他也下了水,但是救上来的一个人却是隔壁船上的。 船夫在使劲划船想要靠岸,但是就算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靠岸找到大夫救治,到时怕是也来不及了,县主已经在水里泡了好大一会了。 庄晓寒吐了一口口水,看了看船上的几人,季敏还惊魂未定,裹着披风在那喘息。 聂凌肯定是不会救的,她自己已经手脚发软,只有韩朝还尚有余力,看来,今天这缘法最后要落到韩朝头上了。 也好,韩朝娶县主,借此机会,也算是补偿他一下了。 她朝韩朝勾勾手:“你来。” 韩朝:“什么” “救县主。” “怎么救”他韩朝又不是大夫。 “我告诉你。” 庄晓寒让他把县主头朝下腹部顶在他膝盖上,手上稍用力拍打县主的背部,让她吐出水来。韩朝有点犹豫,这么做是对县主的大不敬啊! 庄晓寒毛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县主要是救不活,我们也不用活了!” 韩朝只得过来照做,用力推了几下,县主口中果然流出一股水来,只是人还是昏迷的。 庄晓寒脑壳也大了:这要是县主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小命也不保! 不管那么多了,她将县主放平,抠出县主嘴里的异物,开始心脏按压,按了三十下再嘴对嘴给县主吹气。只可惜她实在力竭,没做几个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韩朝:“我…” 他想帮帮庄晓寒,可是又顾忌着男女大防,不敢唐突了县主。 庄晓寒头晕眼花,几欲晕倒,死撑着一直不停的按压,可是她的动作越来越无力了。 韩朝终于看不下去了:“我来帮你按。你只管吹气。” 庄晓寒虚弱的点点头。 聂凌和季敏在一边一脸茫然又好奇的盯着看,庄晓寒哪里还能顾得了他们。 韩朝一直在按压,庄晓寒说直到县主苏醒都不能停! 船终于靠岸了,杨鑫着急的上船来,看到韩朝这样,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韩朝,你,你们在干什么!” “人家在救人,看不见吗” 季敏不高兴了,你瞎呀! 杨鑫正欲跑过来制止住他俩时,县主忽然呼噜一声,又吐了一口水出来,身体也扭动了一下,眼睛也睁开了。 韩朝和庄晓寒都退开几步跪趴到地上去了:“在下/小女冒犯县主,还请恕罪!” 季敏过来扶起县主。县主有些虚弱:“多谢各位相救。” 不知她知不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们俩都对她做了什么,可别为了维护她自己的脸面暗地里去告状让皇上把他俩给咔嚓了哇。 有奴仆过来将县主抬了出去,杨鑫瞪了韩朝一眼,转身欲走,韩朝反应过来,追上去拉着他:“杨鑫!事出突然,那个…你不要将你看到的说出去…” 县主要是知道我都是怎么救她的,要么是杀了我,要么是要我娶了她。 哪样我都不想要。 杨鑫停了下来,脸看向别处:“我进来的时候,县主已经醒了。” 说完转身就走,韩朝偷偷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杨鑫够兄弟。 聂凌切了一声。季敏白了他一眼,走过去扶起庄晓寒:“你怎么样” “累死了…”庄晓寒如一摊乱泥倒下了。 聂凌走过来,一弯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就走了出去。季敏和韩朝、杨鑫三人惊诧的面面相觑。 反应过来后,季敏追了上去,韩朝也想跟上去,但是杨鑫拉住了他,县主落水,他们护主不力,这次回去怕是要挨罚了。 庄晓寒想反抗,奈何她实在是没多少力气了,积攒了半天后一伸手,聂凌就说:“在动把你丢水里去。” 庄晓寒就是不信邪,她还是动了,然后,她就被聂凌丢进…马车里了。 两位姑娘湿淋淋一身狼狈的回家,吓坏了一众季家宅院的下人。大家赶紧烧水的烧水,找衣服的找衣服,请大夫的请大夫,只有聂凌端坐在花厅,看着众人来来往往,熟视无睹喝自己的茶。 下人熬了药给两人服下,大夫说了,两位姑娘受了点寒凉,休息休息发发汗就好了。 庄晓寒洗了澡喝了药睡了一觉,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糊糊的,口渴的很,她爬起来想去找点水喝。 屋子里黑咕隆咚的,庄晓寒摸黑一不小心撞倒了哪里,深夜里很响的一声,也不知是打翻了什么,屋子里忽然就亮起了火光,照亮了一个男人的脸。 怎么又是聂凌! 庄晓寒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舒了口气。 “你怎么又跑来了”这人习惯了半夜进女生房里绝对不是好事。 “有点事想问你。” “明天天亮再说不行吗” “白天没机会。”白天季敏和她像连体婴儿似的,连去净房都一起。 “想问什么说”。问完了快走。 “你为什么会这么多” “什么多”庄晓寒不明白他说什么 “从哪里学来的歌曲,游泳、紧急抢救。” “我要是跟你说我上辈子就会这些你信不信”庄晓寒一脸神秘的看着他说。 聂凌噎住了,这算是什么答案 “真的,没骗你,这都是我上辈子就会的了,这辈子与生俱来,就像你生来就是聂凌一样理所当然。” “你嘴里还有点真话吗”聂凌有点生气。 “你看,我说真话你又不信,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庄晓寒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还有韩朝……你准备把他塞给县主了” “什么叫塞呀,我那是给他创造机会好。” 免得他总盯着我,叫我心里好有负担。这下好了,他为了帮庄晓寒救县主不得已去做心脏按压,县主不可能没有一点身体感觉的,毕竟她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韩朝就是庄晓寒。 庄晓寒和她是同性没事,但是韩朝不是,如果县主和皇家有意要遮掩他们有过身体接触这事,县主怕是只能许配给韩朝了。 不过,这事最终决定权在县主。 “那你呢你会不会觉得空忙一场,什么也没捞着” “有啊,好失落,好桑心,好无奈,哦,没有爱情的人生我怎么活得下去”庄晓寒瞬间琼瑶附体。 “你想过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聂凌第一次小心翼翼的询问。 “当然想过!我的意中人一定要是一位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庄晓寒就差没做个一脸向往的样板动作了。 聂凌脸皮直抽抽,这个女人滑不溜丢,满嘴就没有一句真话,难搞得很。 第三十四章 教训深刻 庄晓寒真的不耐烦了,正想下逐客令,聂凌忽然俯下身体,在庄晓寒的嘴巴上迅速啄了一下:“要记得想我哦-” 你妹啊,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敢占我便宜,找屎! 庄晓寒的手其实已经伸到枕头底下去了,那包迷药又被她放在随身的地方了。她迅速的掏出来一扬手! 一阵灰尘过后,聂凌呛得直咳嗽,根本就没想到他柔情蜜意的来和庄晓寒告别,临走庄晓寒会这样对他!“你在干…咳…咳…干什么!” 庄晓寒一得手就翻身下床,站在床边看着聂凌咳得浑身发软:“怎样,被人辖制的滋味不好受,今天就让你知道,就是小鬼那也是不好欺负的!从第一次见你,你就霸道,次次都和我对着来,也不问问本姑娘我愿不愿意!我讨厌这种感觉! 这包迷药,早在第一次被你害的我罚跪后我就准备上了,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四肢发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别急,还有更厉害的!” 说完,四处瞧了瞧,可惜房中并无趁手的工具,她顺手捡起地上的她的鞋子,一脸狞笑:“总得给你点教训,好叫你知道,没有哪个姑娘家是会乖乖听任男人摆布的,关系再好也不行!这次,不抽你个满脸开花,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说完,按住聂凌就照着他的脸,抡起鞋子就抽了过来。 聂凌开头没防备中了暗算,勉强撑着挡了几下庄晓寒的鞋底,到底还是被她得手了。只听得“pia”的一声脆响,两人都顿住了。 说不得什么心思,虽然真的很想抽他,但是真抽到聂凌的脸上了时,庄晓寒自己也愣住了,赶紧停手,扔了鞋子。 也许她内心其实并不想真的对付他什么,只是少女心思复杂,自己得找个台阶下而已。 聂凌身上发软,勉强翻身下床,庄晓寒的床头边还有一盆预备着洗漱的清水,聂凌把脸浸进去,洗净粉尘,也缓解了一下混乱的头脑。回头看看庄晓寒,庄晓寒杵在床边呆愣愣的看着他,两人都有些尴尬。 聂凌抿了抿嘴恨恨的指了她几下,庄晓寒瑟缩着身体退了几步。 迷药见了水,效果就打了折扣了。 聂凌跳窗走了。 庄晓寒捂着脑袋,脑子有点乱:都发生了什么,我刚才都做了什么啊啊啊啊! 这都是怎么了! 聂凌一口气跑回去,端王爷还在灯下看什么,见他一头冲进来,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聂凌提起桌上的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一气,放下茶壶,拿袖子擦了一下脸,端王爷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好像有个红印子:“脸怎么了” 聂凌一脸懊恼:“被人抽了一鞋底。” “你说啥!”以小少爷的身手,还有人能近得了小少爷的身,并且还得手了 端王爷非常吃惊:“真的” 聂凌没好气,指着自己的脸,“看不到吗”说完又拿袖子去擦脸,半边脸都被他擦红了。 “真的啊,谁抽的,庄姑娘吗真的啊,哈哈哈哈哈!” 端王爷一拍桌子,发出一阵杠铃般的大笑。 聂凌捂住脸:“这只小野猫太厉害了…” 一个没防备,被反击了也就算了,竟然是拿鞋底抽的,好丢人! 不过他也没吃亏! 女孩子的嘴唇,红红的,暖暖的,软软的,她身上还有一股清香味,很好闻。 端王爷笑的前仰后合,肚子也笑疼了:“为什么抽你,是不是你招惹她了” 明知故问!聂凌白了他一眼,忽然自己也嘿嘿笑了,他一把捂着脸,转身走了。 端王爷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庄姑娘确实是不错,青春可人,娇俏聪慧,连他看着都很喜欢。 不过,天意弄人,两人天生敌对的身份,只怕注定要错过了。 但愿小少爷能认得清形势,不要感情用事,坏了大局。 明天他们就要回国去了,以后再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唉,你说聂凌这人,你把人小姑娘撩了就跑了,人家给你一鞋底,算对得起你了。 季敏接到了家里来的信,信上说泉州家里的母亲因为思念她已经生病了,希望她能早日回去侍疾。季敏急了,慌慌张张的找庄晓寒商量。 庄晓寒那晚听聂凌说京城不安全,他也要走了,心里多少明白了一点局势。朝堂里波云诡异,是台风的中心,看似平静,其实孕育着更大的危险。 泉州离京城好几百里,纵使京城打的稀巴烂,至少泉州还是安全的。 泉州的母亲生病要季敏回家,多半怕是借口。 季敏舍不得离开庄晓寒,她从来到京城到现在离开前后也不过是过了一个多月,可她和庄晓寒这么对胃口,难得的知交,就希望能多待一会是一会。 可是母亲病了又不能不回去,她想了想:“你有武功,至少能自保,能送送我吗” “行啊,不过我得先回去和家里说一声。”庄晓寒在京城十年了,终于有个借口出京,还真是个惊喜。 “我家里说已经派人来接我了,你跟我们一起上路,说不定在半路上正好碰上他们了也说不定。” 庄晓寒无所谓。 季家宅院开始收拾行李,庄晓寒回了庄家去请示庄夫人,庄夫人得了她的二百两银子和两匹绢纱,正请了裁缝在家里裁布给老爷她自己和儿女做新衣服呢,心情很好,听说了季敏邀请她去送行,并无不可,大手一挥就放行了。 庄奎羡慕坏了,他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从老家搬来了京城外,其他哪里都没去过,他十分想跟去,庄夫人可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出远门,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好的? 况且人家季小姐又没邀请你去送。庄晓寒既然受雇于季家,在季家解雇她之前,随便她去干什么,反正庄家又没损失。 庄夫人没同意庄奎的请求,把庄奎给气跑了。庄夫人也不甚在意。 季家收拾完东西,靖王府知道她要回去,又送了些东西来,满满的装了两大车。连同她自己乘坐的车辆,三辆大马车晃晃悠悠的出发了。 第三十五章 一路风尘 泉州和健康城都在水边,一个是内河边,一个是海边,乘船可以到达。这回季敏虽然心急,但是她也不是大夫,回去也只是缓解一下母亲的情绪,况且她已经写信回去了,告诉他们她已经准备上路返回了。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就只想着早点到达,回去的时候慢慢悠悠,一路游山玩水。 出了健康城,由马车换成大船,季家人多东西多,租了条大船自己一家使用。 有钱就是好,不用跟乱七八糟的人挤在一起。 大船上拉起了白帆,借着风力,大船一路风行电掣往东而去。 季敏非常珍惜和庄晓寒相处的最后时光,真的是同吃同睡,片刻不想分离,搞得庄晓寒心里都犯嘀:季敏不会是蕾丝 爱上我可不是个好事情。 庄晓寒问她是不是不会水上次落水看她也是在水里瞎扑腾。 季敏:“是啊,我是官家小姐,一行一卧都是有规矩的,在人前袒露身体是非常不礼貌的。你是怎么学会的” 庄晓寒说小时候在老家学的。事实上那时候她连饭都吃不饱,还学个鬼的游泳,还不都是上辈子学的! 她对季敏说如果她想学,她可以教她,不管是什么本领,只要学会了,虽然看起来好像现在派不上用场,但是谁能说得准将来哪一天这种本领就能救她一命呢 季敏说这种想法没错,不过,现在船行走在江河上,哪有条件去学呢 好办啊,晚上将船停靠在某个僻静的河边,让婢女看着不要让别人走过来,她就可以下水教她了。 一连几个夜晚,趁着天上还有点月色,两人真的下水去了,两个婢女还有点害怕,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的,生怕别人过来偷窥。 季敏刚刚下水还有点害怕,不过庄晓寒在又怎么会让她有事呢,认识水的特性,顺着水的特性浮起,蹬腿,划水,虽然喝了好几口水,但是季敏总算能掌握点技术要领了,在水中终于可以前进了。 白天船要赶路不能下水练习,庄晓寒教她拿水盆来练习憋气,熟悉划水的动作要领,练习各种动作和呼吸的协调配合。游泳姿势有好多种,她们时间有限只能学蛙泳,庄晓寒说了只要学会一种,不至于在水中淹死就行。 季敏的两个婢女是很喜欢庄晓寒的,小姐在水中练习,她们也跟着在岸边学动作。后来小姐练习的差不多了,让她们也轮流下来练。 船上的人其实知道她们为什么总是晚上找僻静的地方停船,大家心照不宣。只当不知道。 船在水中走的很快,到了杭州了。一行人在西湖高高兴兴的游玩了一天,季家的人已经在城里等着她们了,也就是说,她们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 季敏留给了她一匹马和一包足够回去的盘缠。 两个人在码头依依惜别。季敏上了船,船在大海里越走越远了。 到了剩下一个人的时候了,本来季敏是想让她再乘船回去的,但是庄晓寒实在不愿意来去都是走同一条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她想自己骑马回去,看看路上的风景,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 季敏管不住她,想她是有武艺傍身的,人又机敏,虽然有点担心,但也鞭长莫及了。 庄晓寒一路走一路逛,这天晚上来到了官道旁边的木莲镇上,眼看天色已晚,只得到小镇上的一家客栈歇脚。小二过来牵过她的马匹,她自己进入到客栈里让掌柜的给她开了一间房。 晚上正在睡觉,忽然听的外头一阵喧哗,原来是有一队官兵进来了要住宿,可是店里几乎都已经住满了,也腾不出多余的房间了。 领头的官兵凶神恶煞的,他甚至拿出来佩刀威胁掌柜的必须要满足他的要求。庄晓寒站在二楼的房间门口看见那个掌柜的几乎要吓尿了。 掌柜的无法,只得吩咐小二挨个敲门询问各个房间的客人是否可以退几间房出来,这事庄晓寒还是以第一次见到,前头有几个客人看到官兵凶恶,不想和他们正面对抗,只得骂骂咧咧回去收拾东西走人。 小二问到她时,见到房间里只有一个姑娘,眼睛里顿时有了光:“这位姑娘,还请通融通融,掌柜的说了可以退回姑娘的全部费用…” 庄晓寒看自己也不是第一个被腾出房间的,想自己一人孤身在外,还是少惹事为妙,也回去收拾行李准备走了。出房门时,几个官兵正准备进店里来,庄晓寒看到他们每两个人抬着一个大箱子,看两人的表情和动作,似乎那箱子有点沉。 从二楼下去退房的时候,几个官兵正向楼上走来。看到庄晓寒,那几人似乎眼前一亮。庄晓寒心里便有点不好。果然,那几个官兵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小娘子,要去哪里啊,我们哥几个正准备找点酒喝,不如请小娘子来陪我们哥几个喝两杯” 这几个看起来是兵痞子,流里流气的。庄晓寒问道:“几位兵爷在哪里当差半夜把我们赶出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调戏与我,就不怕我去告你们的状”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笑道:“想不到这个小娘子竟然是朵带刺的花!老子喜欢!今天这陪酒的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就想上手来抓庄晓寒。庄晓寒急了,一个侧身避过那人的咸猪手,飞起一脚将他人踢得向后倒去,若不是他身后还有人撑着,只怕就要滚下楼梯去了。 旁边的人万万料不到庄晓寒竟然会反抗,立即全部冲了上来,庄晓寒岂能让他们近身借着楼梯几个纵跃,从楼梯上落到大堂里。 那几人嚷嚷着就要向庄晓寒冲过来,外头进来了一个军官模样打扮的人,那几个兵丁立刻就老实站定了。 那军官模样的人见到庄晓寒正拉开架势愤怒的盯着那群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庄晓寒指着那几个兵痞:“大庭广众的,竟敢调戏与我!” 军官模样的人走过去照着那个领头的兵痞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的那人捂着脸跪下求饶:“巡检大人,小人知错了,请大人饶了小的!” 第三十六章 夜半惊魂 那巡检教训了几个手下,向庄晓寒抱拳到:“在下管教手下不利,叫姑娘受惊了,望姑娘勿怪。” 庄晓寒福一福身:“多谢大人主持公道,小女感激不尽。” 那人点点头转身向楼上走去,看来他认为他的手下打人、调戏女孩子是不对,但是让老百姓给他们腾房间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是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 庄晓寒牵了马和那几个客人一起出了客栈,这时候外头一点月色也无,黑乎乎的,风一起,凉飕飕的冻得人直哆嗦,要到哪里去借住一晚 几个人嚷嚷说前头有个小树林,不如到哪里先避避风,等天亮了再赶路。 一行人摸黑往外头走,不多时果然看到有个小树林,大家停了下来,有人拿出火折子,堆了点枯枝落叶,生起火来,有人去捡了点树枝让火烧得更大点。 有了火光,大家围坐在火堆旁,顿时觉得暖和多了。 大家聊起家常,有个书生模样的说是回苏州府的,一对中年夫妻说是要去往荆州看望女儿一家的,有一个一家老小四口人,要往益州府去贩卖丝绸,他们赶了一辆马车,车上还装了点货。只有庄晓寒一人要往健康城里去。 那几人见庄晓寒孤身一人,还是个姑娘家,有点好奇,有人问她一个人在路上走怕不怕啊 庄晓寒嘿嘿笑了几声,摇摇头。 其中有一人叫到:“你们都是瞎操心,看这小姑娘的样子,分明是有点功夫傍身的,不然,家中大人怎敢让她一人上路,小姑娘,我说的对” 庄晓寒点点头,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妙,话不多说免得露底招灾。 原客栈里,那群官兵进入房间后,一个人进来,对那个巡检说道:“大人,我刚刚看见那个走出去的几个客人中有几个的马不错,我们这次运送这批货,拖的东西都太重了,路上已经累死了两匹马了,兄弟们没有马匹只能自己顶上来拉车赶路,都累坏了,这里离健康城还有上百里路,不如我们去把他们的马给征招过来。” 旁边的一人叫到:“怎么征招人家愿意吗征招要花钱,你还有钱吗我们出来路费本就有限,要是钱粮充足早就买马补上了,至于还要叫兄弟们自己充当马匹拉车吗” 另一人说道:“那大人,现在月黑风高,不如我们去…” 几人都看着那位巡检等他发话。 巡检暗道:“这一路走来,确实钱粮俱缺,兄弟们莫说喝酒吃肉,连个饱饭怕是都不能维持到健康城,如是不能在路上打点秋风,怕是最后都得饿着肚子干活,下次谁还愿意和我出来送货!如今怕是少不得真要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了。” 因此,他对那些手下说道:“如是真要动手,需得做的干净些,莫叫众兄弟留下些痕迹让人追查到了。” 众人纷纷答应。说话间,外头已经安静下来,众人换上黑衣,带上面具鱼贯而出。 庄晓寒本在火堆旁昏昏欲睡,却被一些异样惊醒,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站起来四处观察,平地上看不到什么,路边有棵稍粗点的大树,她几下就爬了上去。 这一登高远眺,不由得大吃一惊,不远的路上,一群黑影正在迅速靠近这片小树林,因为火光将他们都吸引了过来。 虽然光线昏暗,人身上的暗色衣服简直融进了夜色,但是他们手上拿着的白色的腰刀还是非常明显的。 庄晓寒不敢大声呼喊,掰断了几颗树枝,射向火堆旁的人们,可惜那群人睡得有点熟了,有动静也听不见,只有那个说是要回苏州的书生被庄晓寒的小树枝给打醒了,抬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四处寻找发生了什么事。 庄晓寒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冲他们而来,目前她还不想暴露了自己,但是这些无辜的人她也不想看着他们出事了。 人叫不醒,那就叫醒马匹,马匹惊叫总能让这些人醒来,树上还有些小小的果子,她摘了向那些马匹射去。马匹被打得嘶鸣跳跃了起来,动静太大惊醒了昏睡的人们,可是这当口,那些来人已经临近了! 庄晓寒再能干,一人也斗不过这二十来人,她还是个年轻的女性,下去也不知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干脆躲起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抢走了她和那些人的马匹,有些人想反抗,却被明晃晃的腰刀架在脖子上,连身上的一些钱财都被搜走了。 谁也想不到被赶出客栈就算了,竟然还遭遇了打劫! 众人吓得抖如筛糠,抱做一团。那些人大概只是求财,也没有杀人,只拉着马匹跑走了。 庄晓寒跳下树,把众人又吓了一跳:“原来你躲到树上去了,我们以为你被强盗杀了或者抢走了呢,幸好幸好,人都没事…” 庄晓寒道:“大家别急,我跟过去看看都是谁干的,怎么我们一被赶出来就遇到强盗了,这也太巧了点!而且我还得把我的马弄回来,不然我怎么回家。你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 庄晓寒趁着夜色掩护悄悄跟了上去。 那群人到了庄晓寒他们原先住的那家客栈,将马匹和车子都赶了进去。 庄晓寒明白了,大概那群将他们赶出客栈的官兵,就是这群打劫的强盗! 你敢吃我的,我就敢吃掉你的! 庄晓寒飞身上了屋顶,蹲下身体查看动静,那群人回了客栈,纷纷摘下面罩,庄晓寒认出其中有一人就是那个想要调戏她的兵丁! 院子里留下两三人照料马匹,其余人拿下马上的物品进了客栈。后来那两三个照料马匹的人不久也进里面去了。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庄晓寒跳下屋顶,解下自己的马匹缰绳,想想又觉得太便宜了这些强盗,干脆将所有的马匹缰绳都解了,打开客栈院子门,将自己的马匹拉出,临走又顺手牵了几匹马出来。 官兵伪装成了贼寇,人数太多,她庄晓寒再有能耐也打不过,他们丢失的财物是不可能拿得回来的,只能将马牵回来,损失少一点是一点! 庄晓寒上马,一夹马肚子,马儿跑了起来,剩下的马匹缰绳已经都被解开了,看到有几匹马被牵走了,纷纷跟上,于是,马厩里的马一个接一个竟然全都跑出来了! 第三十七章 救出个麻烦 所有的马都跟着庄晓寒跑出来了,马蹄纷乱,在冷寂的深夜里动静有点大,惊醒了客栈里的人们,几个人衣衫不整的追出来,看到马儿已经四散跑开,有些人去追马,有些人回去叫人,乱哄哄的,天又黑,庄晓寒趁机跑了回来。 那群客人还惊魂未定,正在哆嗦着清点失掉的钱财,又哭又叫的,不料又听见有声音向着树林而来,已经吓的面无人色。 庄晓寒停下来,高声叫道:“是我回来了,赶紧出来!” 那些人看到是她,纷纷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庄晓寒将几匹马的缰绳丢给他们,说道:“我看清楚了,刚打劫我们的就是那些赶我们出客栈的官兵,我趁他们没防备又将马匹偷了回来,他们现在在四处找马,可能还会回来,你们各自骑了马儿赶紧走!不然被他们追上,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说完,听得后头似乎又有动静了,众人慌不择路,纷纷抢了马匹上马,四散奔逃! 庄晓寒看众人已经四散奔逃,正欲调转马头要走,不料一个声音叫到:“姑娘等一等!带上我!带上我!” 庄晓寒带回来的马,除了自己这匹,统共也只有三匹,那对中年夫妻骑了一匹,剩下一家四口做生意的也骑了两匹跑了,只剩下这个文弱书生没人管,他自然而然就只能向庄晓寒求救了。 庄晓寒头疼,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式带着他走,陌生的男女两人就得共乘一匹马,这像什么样子! 可是后头那群官兵就快要追上来了,再不走大家都走不了了! 算了算了,危急时刻,保命要紧! 庄晓寒伸手将他扯了上来,那人坐不稳下意识就想去抓住她的腰带,庄晓寒喝令道:“抓住我的肩头就可以了,否则我把你丢下去!” 那人乖乖听话,把手搭在她肩上,庄晓寒驱使着马儿快跑了起来。 季敏对她还是很不错的,给她选的这匹马高大威猛,跑起来速度很快,就算是坐了两人也没见减什么速,渐渐就将一一群靠着两条腿追赶的官兵甩在了身后。 两人也不敢停留,一路向着苏州府飞奔而来。越走天越亮了。 快到城门口了,庄晓寒勒住马说道:“到了,你下去。” 身后那人却没什么动静了。 庄晓寒扭头去看,那人却是满脸通红,嘴里嗫嚅着说道:“我腿麻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才骑多久腿就麻了,太弱鸡了。 庄晓寒先跳下来,再扶着书生下来。书生下了马顺势坐在地上,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腿,庄晓寒问道:“你以前从未骑过马” 书生红着脸点点头。 那就不是腿麻了这么简单,估计他大腿内侧肯定是磨破皮或者是尾椎骨颠疼了还不好意思说。这一路的奔跑,对于这么个从未骑过马的文弱书生来说,是一种折磨。难得他竟然忍了一路一声不吭。 庄晓寒等他缓过劲来,扶着他侧坐在马上,自己牵着马进了城。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庄晓寒问清楚了他家的地址,一路送他到了家门口,是一间经营玉器瓷器的店铺,牌匾上写着:精功玉器。 庄晓寒送到了就要走,书生拉着她不让:“姑娘,都已经到了我家门口了,就请姑娘进去喝杯茶再走,也好让我谢谢姑娘的搭救之恩。” 好,我也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赶路不迟。 店里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少东家你回来了快请进来。” 书生给那个中年男人介绍庄晓寒:“吴伯伯,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昨天要不是她我们就都要被强盗害死了。在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是” “客气了,我叫庄晓寒。” 叫吴叔的那个人赶紧将庄晓寒往里请:“庄姑娘请进。” 那个书生叫到:“吴叔先替我招呼一下,我先换件衣服再来见姑娘。” 庄晓寒点点头。 书生穿过店铺里的柜台,进入了里面。吴叔也请庄晓寒进去了内宅。像是一个四合院的样子。 前店后宅,很多生意人家的格式。 庄晓寒一进去院子,旁边就投过来好几双探究的眼睛。吴叔请她进了花厅,有女仆给她送上了清水,先洗手和脸,再送上一杯香茶。 正喝茶间,就见一个中年妇人匆匆忙忙提着裙子从外头跑进来,一边跑还一边问:“人呢,人呢,在哪” 庄晓寒看那妇人的打扮做派,赶紧放下茶碗站起来,旁边的吴叔介绍:“庄姑娘,这是我们东家夫人” 庄晓寒给她见礼:“见过夫人。” 那妇人看到庄晓寒,顿时双眼放出亮光来,从头至尾细细扫描了一遍,脸上忽然笑得像花一样:“你就是我儿带回来的姑娘啊,好,好,真不错,真不错!姑娘快请坐!” 什么玩意庄晓寒一愣神。 这女人说话像打机关枪一样,都不给别人说话的空隙了:“姑娘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中父母尚在否,可有婚配” 庄晓寒听得怎么这么不对劲啊:“我不是令公子…” 我几时成了你儿子带回来的姑娘,我分明是送你儿子回家的好不!现在好了,误会大了! 那妇人抢答道:“不妨事不妨事,我知道的,姑娘家面皮薄,我都知道的!姑娘既来了,就安心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会派人往姑娘家里送信的,有什么事我都担着!” 晕,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把她当作她儿子带回来的女朋友了,这都叫什么回事! 救人救出了个麻烦! 赶紧把话说清楚,误会别搞大了:“夫人不要误会,我跟令公子没什么关系,纯粹就是顺手救下他而已,令公子若无碍,我便要回去了。” 那夫人愣了愣,忽又复笑道:“无妨无妨,我儿子既是姑娘救下的,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想必我儿这一表人才的,姑娘应该不会嫌弃才是的,对” 庄晓寒想这个女人一直在自说自话,旁边的人怎么也不阻止一下那个书生哪里去了特么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第三十八章 谁的马(一) 庄晓寒求救的看向旁边站着的吴叔,期盼着他能出来澄清一下,那吴叔却是垂手拱立,笑眯眯却不发一语。 真是扯不清了:“夫人,我还有事,就不叨扰府上了。” 没有那美国时间跟你瞎扯淡。 说完,也不管身边哪个人,就要起身,那夫人有点蒙圈,万万料想不到这姑娘竟然这么干脆得不留情面,吴叔却又赶紧拦住了她:“庄姑娘且慢,姑娘如若要走,也得等我们少东家出来后再走,还请姑娘耐心再稍等片刻。” 庄晓寒实在不耐烦:“我还有事啊!” 正要向外走去,那个书生总算出来了:“庄姑娘请留步!” 庄晓寒向他拱拱手:“这位公子,我已经将你安全送回府上,我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那书生拦住她的去路:“庄姑娘勿要生气,我娘就是这个样子,不是有心要冒犯姑娘,在下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康乾,苏州人氏。” 庄晓寒点点头:“康公子,我想你娘可能对我有些误会,烦请康公子和令堂言明,免得不好收拾。” 康乾的脸又红了:“庄姑娘,对不住,我娘太冒失了,有得罪的地方,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康夫人脸垮了下来:“又不是啊,这么好的姑娘,儿啊,你可真叫为娘的失望啊…” 说完喃喃自语的走了。 康乾亲自来招待她,力挽庄晓寒在府中休息一天,因为昨天两人半夜赶路,半宿没睡,老实说庄晓寒还真的有点累了,康乾体贴的安排下人给她烧水沐浴换衣服,又热情的招呼她吃了一顿中饭。 本来庄晓寒打算下午就走的,然而,还没等她启程,康家门外就来了一群衙役,把店门给堵住了。 为首的衙役进来说,在康家门外发现一匹马,正是昨日夜里巡检大人他们被偷丢失的那匹,现在怀疑康家就是偷马的那人! 康夫人和吴叔吓得直哆嗦,说那不是他们家的马,而是正在他们家做客的庄姑娘的马,他们康家世代是良民,不可能是偷马贼! 庄晓寒走出来,看到那几个衙役,一声冷笑,不过也想不到这些人办事效率挺快的,这么快就找到她了,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明明是他们官兵装作强盗去抢的马,庄晓寒只不过是再夺回来而已,现在他们这是要把这件事给定性了吗 人在异地,县官不如现管。怕就怕这州府衙门官官相护,给她屈打成招。康家是本地人在本地可能还有些关系,她的大本营在健康城,怕是远水不解近渴。 凶神恶煞的衙役可不会跟她讲这些,让她有什么话留到公堂上再说。连同康乾,两人一起带走了。 公堂上,外头围了一圈的看热闹的人,庄晓寒被衙役推着进来,就见昨晚的那个巡检正坐在堂下喝茶,看她被推进来,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公堂后头走来了个人,穿着官服戴着乌纱帽,可能是州府老爷,在案桌后坐定。 两个衙役上来将庄晓寒按下去跪下,康乾倒是没让他跪,原来康乾还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可以不用跪的。 州府老爷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麻蛋,你要是不知我是谁,你把我弄这里来是干嘛 “民女庄晓寒,健康人氏。” “现有苏州巡检王锐状告你于昨夜在木莲镇客栈盗取他们运送物资的马匹,你可认罪” “大老爷说的那里话来这匹马本就是我的,是我的朋友赠送与我,当夜在木莲镇,来了群官兵,说是要征用客栈,要将我们二楼五间房的住户全部赶出来,我们不得已只好腾房,到荒郊野地里等待天亮再赶路。 谁知他们半夜里竟然打起来我们马匹和财物的主意,扮做强盗抢走了我们的马匹,我偷偷跟踪回去,发现正是那群赶我们出门的官兵,就把自己的马匹又牵了回来,怎么小女拿回自己被抢去的马匹竟然是偷,那么这群假扮强盗的官兵又算怎么回事呢”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叹,这群官兵也太不要脸了! 州府大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人群讨论的声音大了点,他很生气:“你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污蔑我朝巡检大人,简直不知死活。来人--!” 庄晓寒冷笑道:“大人,那你可要慎重点先想一想,你要知道你这板子打下去,日后我家人朋友找上门来,就算你是五品的官员,也逃脱不了丢官弃职的可能。” 州府大人怒道:“放肆!尔等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如此威胁本官,来人给我拉下去--!” 康乾在旁边赶紧阻拦:“大人,小人可以作证,庄姑娘口中所讲全部都是事实!小人便是当天被赶出客栈的客户之一!我们的马匹和财物确实当晚全都被抢走了! 后来庄姑娘又跟上去把马牵回来了,然后后面一群人在追,我们害怕就全跑了!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提请木莲镇上客栈的掌柜,他可以给我们作证!” 州府大人看向巡检,巡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回头却见那个客栈的掌柜竟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庄晓寒明白了,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已经对好了口供。 果然,那个客栈老板说他只知道当晚确实有五间房的客户是被赶出去了,但是他们几人住店的时候,并没有骑着赶着什么马匹来!特别是她这个小姑娘! 庄晓寒并不着急:“大人,大人若说这匹马不是我的,那我请问这匹马的主人,巡检大人,” 她把脸转向那个王锐:“巡检大人,既然你说是你的马,那我请问,你可知这匹马现在几岁了,有什么特征” 王锐一愣,想了想:“我又不是专门喂马的,怎的知道它几岁有什么特征” “那谁知道”康乾追问了一声,王锐没吭声,他们只是要抢马,结果还没抢到,天黑又没看清,哪里知道马儿是什么状况 王锐:“就算不知道他到底几岁,那又怎的就不是我们的马了吗” 庄晓寒道:“没错,你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特征并不妨碍它是不是你的马,但是这匹马的来历我知道啊,它是我护送泉州道都转运使季凤山季大人之女季家小姐回泉州之后,季家小姐送给我的,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泉州府季大人府上去问问可有此事!” 第三十九章 谁的马(二) 州府大人和王巡检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州府大人一拍惊堂木:“胡说八道!你个乡野女子,竟然敢胡乱攀扯上转运使季大人的家人!” 庄晓寒一声冷笑:“大人莫要凭外表看人,知道最近健康城中非常流行的两首歌吗一首是《爱不释手》,一首是《新鸳鸯蝴蝶梦》”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州府大人心里已经开始急躁了:这要是真的可怎么办 “这两首歌是民女和季小姐共同送给润玉县主的礼物,若是大人嫌泉州太远,来去不方便,可去健康城中询问一下县主,问她认不认得一个叫庄晓寒的人,若有,以她庄晓寒的身份,有没有必要去偷一匹马!” 庄晓寒的话掷地有声。堂下的民众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王锐和州府老爷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然有这等来历,都慌了神。 健康城和苏州府离的并不远,健康城里有什么新鲜事,苏州府很快就知道了,而歌曲的流行速度向来比任何事都快,第一首歌从诞生的第二天就已经飞出了健康城,在全国各大城市乡镇流传。 虽然都知道是赞美县主美貌的,但是到底是谁的原唱,倒是真的没多少人知道。 如今面前的这个女子不光是和季家小姐认识的,还是和润玉县主是认识的,他苏州州府都得罪不起。季家是靖王爷那边的人物,和他们本是一路人,王锐他们这次本就是要去往健康城里给靖王府送货的; 县主是太子爷疼爱的表外甥女,太子爷是未来的储君,如今正监国着呢! 这个女子竟然跟两边都有关系! 官兵假扮强盗劫掠百姓,结果踢到了铁板不说还被人揭穿,这事若是季家知道了,怕是要往靖王爷那边告一状,被靖王爷骂个狗血淋头算是轻的,若是让太子那边知道了,追查下去,可能连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州府老爷头上冒汗了,他镇定了一下,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堂下肃静!肃静!今日之事还需要寻找证人证据,现在暂且将庄晓寒和康乾收押,待证据调查清楚再行宣判!来人退堂!”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混账王八蛋的王锐,又不搞清楚就让老子去抓人,差点害死老子了! 等会要去牢里看看庄家姑娘,好好安抚一下她,希望这事就这么的轻轻揭过,对外就说是一场误会抓错了人,把她们给放了,至于王锐,这小子办事不牢靠,手脚还不干净,不可信赖! 庄晓寒和康乾被带到牢里,大牢里空气污浊不堪,光线昏暗,地面都看不清楚是什么,黑乎乎的一片。间或还跑过一两只老鼠。 平生第一次坐牢,新鲜是新鲜,就是不知道结果是怎么样。 要是这边州府老爷真的要一黑到底,硬要糊涂断定她就是偷马贼,外头又无人知晓,消息传不出去,那她可就真的麻烦了,康乾应该没什么大碍,他又没偷马,又是本地人,亲戚朋友找找关系,应该很快就能出的去,等康乾出去了,希望他能帮她给健康城的伯父家送封信,告知我的下落,让伯父来救我。 庄晓寒打定主意,心下稍安。 转了转,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面坐下来,康乾挨着她坐过来:“庄姑娘,你真的是那两首歌的原作者啊” “我不是,这都是别人唱过的,我只是传唱了一下而已。” “那原唱是谁”康乾很好奇。 “一个叫李丽芬,一个叫黄安”。庄晓寒笑道。 反正说了你们也都不认识。 康乾果然摇了摇头:“李丽芬,黄安在下没听说过。” 两人坐下没一会,就有杂役过来要带庄晓寒出去,庄晓寒问:“那康乾公子呢” 杂役答到:“我只知道来叫庄姑娘,没听说要带别人。” 康乾眼巴巴的看着她出去了。庄晓寒安慰他道:“莫急,待我去问问,应该没事的。” 康乾点点头。 庄晓寒跟着杂役来到一处房子前,那个杂役让她自己进去。庄晓寒进来,却见那位州府大人起身迎接她,满脸笑意道:“哎呀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庄姑娘要是早点表明身份,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一场误会,哎真是的,庄姑娘快请坐。” 说罢将庄晓寒往桌旁引,桌子上摆着一些吃食,还有两位年轻女眷作陪。 庄晓寒知道这是州府大人打算结案了:“那,大人的意思是我偷马的案子……” 州府大人大手一挥:“哪有什么偷马的案子,纯属是一场误会,误会!那个王锐后来和本官说,他看错了,虽然姑娘的那匹马和他们丢失的那匹马长的很像,但他后来仔细问过了手下,绝对不是姑娘的那匹!他已经撤案了,本官也把那糊涂蛋给臭骂了一顿! 今日害得姑娘受了这种委屈,实在是惭愧惭愧!现在叫了本官家的那两位姑娘做陪,置办桌酒席给姑娘压压惊,望姑娘回去之后,还能在县主面前给本官美言几句。本官不胜感激!” 这是怕我在县主面前瞎说话呀,可是他大概不知道其实我也就只见了县主两面而已,都是忙着拍马屁,结果还拍出事了。 县主落水之后,我和县主的联系实际上已经中断了。至于季家,由于双方立场不同,又远隔关山,将来能亲密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 现在,我也不过是利用你们信息的不对称,拉大旗唬人而已。 不过既是要装x,那就得装到底:“大人言重了,民女知道分寸的,不过那和民女一起来的康公子呢” “姑娘既不是偷马的人,那康公子更是无辜啊,我现在就叫人把他放了。姑娘不用担心!” 庄晓寒装够了:“小女多谢大人,大人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睿智!实在是晚辈敬仰的楷模,学习的榜样!小女借茶代酒,敬大人一杯,祝大人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我也得使劲夸夸你。毕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以他个州府父母官的身份,能放下身段给我这个什么也不是的草民赔礼道歉,也不是什么人都做的出来的。 州府大人被庄晓寒一通夸,心花怒放:“姑娘真是过奖了!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哈哈哈哈!” 宾主尽欢。 第四 十章 康乾的礼物 庄晓寒牵着马儿大摇大摆出来时,看到康乾在州府衙门前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庄晓寒出来,欣喜的跑了过来:“庄姑娘,你没事” 庄晓寒轻松的笑了笑:“当然没事啊。” 庄晓寒要到康家去和康乾的父母道个歉,让他家人受了惊吓,怪不好意思的。 康家父母是明白人,知晓了前晚事情后,痛骂如今兵匪成了一家,还想殷切挽留她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庄晓寒盛情难却,看天色也晚了,只得答应。 康乾高兴的不得了。带着庄晓寒四处转,看他们家院子、店铺还有苏州的大街小巷,大河小汊。可惜只有不多的一个黄昏,还不够转两条街的。 晚上,康家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招呼她,庄晓寒已经吃过一轮了,实在塞不下去了。 期间康夫人拐弯抹角的问庄晓寒多大了,有没有定亲,庄晓寒含糊其辞,只说家里正在议亲,已经有结果了。 确实是有结果了,不过是告吹了而已。不过这事不好对外人说,毕竟不光彩。 康夫人又失望了一次。满桌子的美酒佳肴也吃不下了。 晚上,庄晓寒正准备歇息时,康乾来敲门了:“庄姑娘,昨天晚上的事多谢你,我无以为报,就送你支簪子。” 说完递过来一只通体透白的玉簪子。 怎么又是簪子呢我已经有一支了,庄晓寒直摆手:“不用客气的,康公子,我已经有簪子了。” 庄晓寒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给他看:“我这支用着就觉得很好的。” 康乾接过她的乌木簪子仔细看了看,脸色一怔:“这个簪子,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 庄晓寒听着话音有点不对呀:“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我的。” 可别是从哪里偷来什么的赃物呀。 康乾抬起头看看她:“庄姑娘,这只簪子看样式应该是前朝一个大家制作的,用料讲究,采用的是阴沉木,此木在地下埋藏几千年甚至是上万年,不会被虫蛀,而且具有特殊香味,被世人视为避邪纳福的宝物,姑娘的这位朋友,看来对姑娘甚是用心啊。” 一只木头发簪也有这么多故事庄晓寒半信半疑:“很值钱” 这才是庄晓寒关心的。 康乾点点头:“确实很值钱,而且市面上这个大家的作品已经很少见了。物以稀为贵嘛。” 那就行,不过聂凌走的时候又不跟她明说,真是肉埋在饭里吃,这样做好事谁看得见嘛。 今天要不是康乾这个做玉器饰品的内行认出来了,她这个棒槌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这支乌木簪子的价值。 看起来聂凌家也不缺钱呀,那他干嘛要跟人去做护卫啊。一年工钱大概都买不起一只这样的簪子。不过他做护卫也只是临时的,现在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康乾将乌木簪子还给她,小心翼翼的问:“姑娘的这位朋友是男是女” 庄晓寒毫不介意把簪子插回头发上去:“男的啊。” “是你的那位议亲之人” “哈哈,那什么,哈哈哈,你喝水不”庄晓寒不知怎么回答,找茬打岔。 康乾没追问下去,将他那只玉簪子收了回去:“既然姑娘已经有了簪子,那我再去挑选其他的送给姑娘。” 说完转身就走。 庄晓寒心想:送什么簪子其他的呢,真要想送的话,直接送钱不是更好,我最爱银子了。 可惜这些人都太不懂的我的心思了。 问题是我也不能直接说收银子,多俗啊。 康乾挑了一个镂空的玉香囊送给了她:“姑娘收下,这是我亲自雕刻的。” 好精致的玉香囊啊!看起来好值钱的样子:“这个肯定很珍贵。” 太贵重我收下来怪不好意思的。 康乾道:“比起被你救下的我的小命,这真的不算什么。” 庄晓寒想也对,康乾的命更值钱。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康乾点点头:“姑娘喜欢就好。” 凡是值钱的我都喜欢!庄晓寒点点头:“喜欢喜欢,谢谢你!” “可是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回谢你…”庄晓寒想到自身的囧境,汗颜。 康乾道:“无妨,姑娘若想回谢我,只需哪天我去了京城,你带我去四处逛逛就可以了。” “可以可以,我就住在南冒街,你一问我的名字,没人不知道的。”庄晓寒摩挲着玉香囊答道。 我是街头霸王花,凡是住在那一片的,谁不知道我的浑名。 天亮的时候,庄晓寒告别康家人,策马扬鞭一骑绝尘,走了。 康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惆怅满怀:“儿啊,你要更加认真的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做大官,这样就能认识更多的官家小姐,挑到更好的女子为妻,不然,以后就算再碰到庄姑娘这样的好女子,也没你的份了。” 康乾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 康老爷白了她们母子几眼,转身走了。 康乾回了自己房子,从博物架上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和赠送给庄晓寒一模一样的玉香囊。这是他为自己制作的一对玉香囊,为的是给他将来的妻子做定情信物,现在一只香囊是送出去了,但是送的这个人却不太可能成为他的另一半了。 庄晓寒说她有议亲的对象,但是她身边似乎还有心仪她之人。她对送簪子的人含糊其辞,看来她根本就不懂,男子送簪子给女子,本来就是在暗示我心仪你的意思。 这么出色的女子,有很多人喜欢并不稀奇,但是她有些懵懂,似乎对男女情爱之事并没有那么敏感,或者说在意。 估计也有像他这样的,男子以各种名义给她送礼,而她要么根本就不懂啥意思,要么是难以拒绝。 迄今为止,康乾对庄晓寒的了解真的不多,不知她到底是哪种人。他的印象里,还记得庄晓寒带着他纵马狂奔的样子,她不允许他搂着她的腰,只让他搭着她的肩膀,所以,他坐在她身后,看到的就是她那一截脖子,在夜色里泛出一种润白的光来。 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使劲抓着她肩膀的时候,能感觉到她肩上皮肤的温度以及锁骨的走向,他看过街上那些招摇过市的青楼女子,衣着暴露的时候能看见她们露出美丽的锁骨,所以,他想庄晓寒肯定也有一副更美丽的锁骨。 还有她不时飘到他脸上的碎发,被奔跑带起的风吹得掠过他的脸颊,麻酥酥的,一如他现在回忆时的心情:想伸手触摸却永不可能了。 第四十一章 发现端倪 来走水路可能还有舒服点,可是庄晓寒真是不喜欢走回头路,而选择能看到更多景致的陆路,但是也更不安全。 偷马的事告一段落,但是苏州州府大人给她的道歉并不代表庄晓寒就原谅了那位王巡检的龌龊。 苏州州府大人是替王巡检一力全兜了,可那位始作俑者却一直都没现身给她个交代呢。 所以,在一个码头边的集市上,当她再次看到王巡检那一队人马的时候,庄晓寒选择偷偷跟了上去。 也许是记仇,也许是好奇,总而言之她跟上去了。 也许经过苏州时得到了些补给,现在看到的王巡检他们似乎马也不缺了,整整八匹马拉着大车,每辆车上放着几只硕大的箱子,马车后头的兵丁不时还要帮忙推一下,看得出马车上的货物重量不轻。 这些人似乎也是向健康城的方向而来。但是在离健康城还有二、三十来里的地方,他们却拐了个弯,向旁边的山里走去了。 庄晓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去了。不过,她把马系在了一个路边的茶馆里,给了点钱让老板帮忙照看一下。 王巡检的队伍越走越偏僻荒凉,周围茅草丛生。直到快要天黑了的时候才在一处院子外头停了下来。 院子里走出三四十人开始卸货。箱子可能实在是太沉了,有个小个子的人抬下来的时候,两边的人出力不均,箱子一下就倾倒了,盖子也摔得弹开,箱子里的东西一下子倒了出来。 借着他们的火把,躲在草丛里的庄晓寒看清了那堆物品,一捆捆的全都是箭头! 又不是正经官兵要备战,要这么多的箭头干什么!庄晓寒他伯父的大军驻扎在哪里她还是知道的,绝不可能将军械库安在离大军这么偏远的地方。 有问题! 但如果这是别人要的,那就解释得通了。 庄晓寒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偷偷退回来了。 路边的茶馆已经打烊了,店家已经关门了,只有门窗了还有灯光透出来,里边还有人在。 庄晓寒敲门,老板开门看见是她,把她让了进去,倒给了她一碗茶水,让她稍坐,他去后面的山上牵马回来。 庄晓寒本来要自己亲自跟着去的,但是老板说他看她好久没回来了,就将马儿牵到后山上去吃草了,他让庄晓寒坐坐喝喝茶,他马上就回。 庄晓寒顿时心生疑窦。 昨天还被人诬陷为偷马贼呢,今天别又是摊上事了。 她不动声色的坐下,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看店家里面的环境。 屋子里都是些普通的生意摆设,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还有一个女人在灶台边忙活。看到庄晓寒看过来,还对她笑了笑。 老板去牵马了,庄晓寒装作焦急等待的样子东张西望,趁那老板娘转身的工夫将那口茶水吐了。 不一会儿,庄晓寒就软软的趴到桌子上去了。 那个女人过来查看,老板也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趴倒在桌子上的庄晓寒,轻蔑的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胆大包天,毛都没长齐,也敢学人侦查窥探了,也不看看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行不行走得了这个江湖。” 说罢两人就将庄晓寒抬了起来,拖到了店家后头的一间房子里。那女人拿了绳子将庄晓寒手脚捆了。往嘴里还塞了块破布。两人锁好房门走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庄晓寒睁开眼睛,麻蛋,这是块什么破布,一股子怪味! 她将鞋跟磕在地上,努力将鞋子脱下,将鞋子拱到身后,绑在身后的双手在鞋子里一阵摩挲,找到了鞋垫下藏着的一块小刀片。 庄晓寒跟着庄奎混迹街头多年了,对于一些小偷小摸的实在不要太熟悉了,有的小偷靠三只手指夹取偷窃;有的手指里夹着薄薄的刀片,专门划开别人的衣袖、钱袋,拿走银两物品还不让你知晓。这些还算有点技术含量的。 一些下流的手法就是用麻药迷药了,把人药翻后,全身搜刮干净,如果是女性甚至可能还会遭到侮辱和侵害,这就上升到非常严重的害人地步了。 庄奎还算三观比较正的,对于那些小偷小摸睁只眼闭只眼,发现了也只是赶走了事,但是对于那些害人的,基本是不留情面的,只要抓到都是暴打一顿然后送官法办。 所以上次庄晓寒找老漆要点迷药准备对付聂凌,老漆那里有时会有点存货,那都是以前缴获的。 这次送季敏回家,上路前庄晓寒做了很多准备,迷药、还有薄薄的刀片、跌打损伤药、伤风感冒药等等都备了点。不是为了在路上害人,而是准备在遭遇不测时能有手段反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回将马匹留给茶店照料她自己进山去查那个王巡检,她不是没有担心的,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心里有点侥幸,希望店老板能经得起考验。 事实证明,茶店老板不仅经不起考验,还起了害人的坏心思。 可惜,庄晓寒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就算自己没亲身经历过,上辈子电视看多了,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庄晓寒割断了身上的绳子,环顾这间房子,木头结构,太破旧了,墙壁缝隙太大,没有窗户。 房门被锁上了,出不去,庄晓寒挨个推了推墙壁四周的木板,幸运是有一根可以摇动。她使劲的摇了摇,将那跟木板扒拉出一个口子,钻了出去。 老板说她的马在后面的山上吃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她还是摸到后山,在后山的一棵树边倒是真的找到了她的马。 庄晓寒偷偷绕到前院,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那个老板和老板娘还没有休息,正在商量怎么处置庄晓寒。 一个说明天叫个牙婆来,把她卖给牙婆算了,另一个说卖给牙婆得的钱太少,上次卖的那个女子才给了十两的银子。还是他明天亲自带着这个小娘子去往扬州。看这女孩子年纪不大盘正条亮,定能卖个好价钱。 庄晓寒大怒。看来这两人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人口生意了,心思全坏了,留不得了。 但是这里离健康城还有点距离,赶到了也进不去,因为城门早就关了。伯父的大营在城外驻扎,庄晓寒也没打算自己亲自结果了这两人,现在她还要去给伯父报信说王巡检他们偷运箭头的事呢,正好一起处理了。 庄晓寒悄悄离开茶店,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去往伯父的军营。 第四十二章 一夜小兵 这一路庄晓寒都不敢停,就怕跑得慢了,那个茶店的两人发现她跑了,觉得事情败露也跑路了。 远远的看到军营了,高高的前门岗哨上,有人在走来走去的警戒执勤。 大门前的哨兵将她拦下,庄晓寒跑得呼哧带喘的,说自己是庄继昌庄都尉的侄女,有急事来禀报,请哨兵大哥帮忙通传一下。很急的! 一个哨兵跑进去了,庄晓寒等得心焦,庄继昌来的很快,见到庄晓寒,非常意外:“晓寒,你怎么半夜跑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庄晓寒把庄继昌拉倒一边,把自己在那个山脚下院子前看到的情况和茶店的事都简单说了一遍,庄继昌不敢置信:“真的你怎么跑到城外去了,你到哪里去干什么,你离开家干什么” 庄晓寒知道庄继昌可能不信她,只得将自己这段时间和季敏的事捡重要的说了。庄继昌在她的脸上巡视了好几遍:“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庄晓寒直跺脚:“伯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千真万确!那个院子里绝对有问题!不信我带你去看!” 至于那个茶店,就算有问题,军队也管不到地方的治安上去,有点越界了,伯父可能管不了。 庄继昌沉吟了一下,他把她带到军营里面哨岗旁边的一个小帐篷里,让庄晓寒在这里等他一下,并嘱咐她不要乱跑。 他要回去请示一下他的上级。 临近军营的地方发现了其他陌生人存放的大量箭头,其实他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他不能擅自行动,必须要征得上级同意才行。 庄晓寒找勤务兵要了点水来给马喝,如果伯父的上峰同意一会就去那个院子查看的话,她还得骑马回去。今晚真要辛苦一下这匹马了。 她自己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过了一会有两个勤务兵跑过来叫庄晓寒,让她跟他们走一趟,说是大将军要见她。 庄晓寒想这是要亲自询问了。 到了一个最大的营地,勤务兵带她进入。一进去,房间里灯火通明,几双眼睛齐刷刷射过来,庄晓寒被这份沉甸甸的目光压迫得顿了一下,复又鼓起勇气继续上前。 庄晓寒上前见礼:“小女庄晓寒见过各位将军!” 大帐里有人笑道:“这小丫头,倒是个胆大的。” 军中气氛何等肃穆威严,胆小的女子被这么多衣着铠甲一脸严肃杀气腾腾的军人一吼,都要吓趴下了。 上首的那位开口了:“贤侄女,你把你在那个山脚下院子前看到的再说一遍,仔细点。” 庄晓寒将自己从木莲镇客栈被王巡检他们赶出来然后被打劫抢走了马匹,到苏州府被诬告偷马到后来在跟踪到山脚下看到他们卸装有箭头的大箱子的事从头到尾一说,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上首的大将军沉吟一会,才说道:“我大营所用弓箭都是城中兵部自制,从没有从外头调派的先例,想来不是我军中使用的,然健康城方圆百里也只有我部这一支驻军,也未曾听说这里有哪只驻军的仓库,这箭头是何人定制,确实有蹊跷! 民间虽也有弓箭使用,但若是依庄姑娘所说,八辆马车,箱子里全是箭头,三十箱的箭头,如此多的箭头要用作什么此时需得仔细查清。 事不宜迟,庄都尉,既然是你侄女来报告,你带人就和她走一趟,朱都尉也随同去看看,若有事好做个接应。” 庄继昌和另一个大汉朱明领命,三人一起出了大帐。 出了帐门,庄晓寒拉住伯父,轻声问道:“伯父,能不能给我一把刀啊” 庄继昌奇道:“你要刀干什么” “遇到危险我好自卫呀!” 庄继昌笑了:“你个小姑娘家的,我们还要你去上前杀敌不成放心,伯父会保护你的!” 话是这么说,还是给了她一把短刀。庄晓寒高兴坏了,拿起刀使劲挥舞了几下。虽然她现在还对杀人没什么心理准备,但是有个防身的武器,怎么着心理上总要安心多了。 庄晓寒给他们带路,一路又飞奔回了山脚下。那间茶店还是大门紧闭,庄继昌派几人去捉拿那对夫妻,他们自己则一刻不停赶往山脚下的那个院子去。 院子前头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灯光。静悄悄的。 几个士兵翻墙跳进院子里,打开院子门,大家冲进去,却发现整个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庄继昌和朱明带着士兵们将屋里屋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所有人全都人间蒸发了吗 天已经悄悄快亮了,大家集中在院子里,反馈寻找结果,庄晓寒头大了:伯父不会认为我是戏耍他们的,找不到人和货物,这下可真的说不清楚了! 正在这时,派去转那个茶店的几人也回来禀报:茶店里一个人也没有!全跑了。 庄晓寒明白了,这间茶店就是山脚下那个院子设在路边的情报站,负责给院子里的人望风盯梢的。 庄晓寒去追踪那些车马的时候,茶店怕是就已经知道了,本想着抓住了就杀人灭口,或者悄悄发卖了,只是没想到庄晓寒自己挣脱绳索跑掉了,他们可能是出于谨慎全都撤退了。 庄继昌不高兴的白了庄晓寒一眼:出动官兵上百人,结果却什么也没见着! 这小姑娘不会是戏耍我们的全体官兵都在心里犯嘀咕。 庄晓寒不死心,还要继续寻找线索,一扭头却发现院墙旁边就是一个不大的水塘,水塘旁边有个用长长的宽大的用竹片串起来的漂板,漂板一头浸在水里,在岸上的那一头上面却架设有个轱辘。 按说轱辘一般是架设在水井上用作打水用的,但是轱辘底下却没有水井,那这个轱辘架设在这里做什么用途呢 庄晓寒走过去,才发现轱辘上还有半截断掉的麻绳。从断口看很齐平,似乎是被利器砍断的,轱辘周围都是乱泥,旁边全是凌乱的脚印。 顺着漂板走过去,她在浸在水里的漂板边缘发现有麻绳残渣镶嵌在竹板的缝隙里。 庄晓寒忽然心里有底了。 第四十三章 水下的秘密 庄继昌大半夜的空忙活一场,心里不痛快又不好对侄女发作,准备带人回去了,庄晓寒叫住了他:“伯父等一等!” 她把庄继昌带到水边:“伯父,从我离开这个院子到现在,总共也不过三个多时辰的时间,还是都是在黑夜里,这么短的时间,人是很容易跑走,可是要想在把那些沉重的货物在重新装车弄走,怕是没那么容易,我估计他们可能是把这些东西藏在了某个地方。” 庄继昌没好气:“那你说他们会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呢” 庄晓寒指着水面:“我要是没估算错误的话,在水底下。” 朱明也走了过来:“大侄女,你说东西在水底下真的” 庄晓寒想真不真下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下水去看看。” 庄继昌拉住了她:“这里全是大老爷们,你一个女孩子下水,成什么样子!来人!” 庄继昌叫了几个会水的兵丁下水底下寻摸,几个兵丁脱了外套跳下水去。岸上的人都在紧张的等着水面下传来的消息。 一会有人上浮上来,手里举着一根绳索:“找到啦找到啦!” 庄晓寒接过那人手里的绳索,几个人合作拉着系到轱辘上,摇动轱辘把手,绳子被拉的笔直笔直的,可见绳子那一头必是重物。 水里的兵丁帮忙扶着推,岸上的负责拉,果然一口大箱子就浮出水面了! 众人用力将大箱子拉到地面上来。 砍断箱子上系着的绳索,打开箱盖,满满一箱子的箭头就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果然庄晓寒是没有撒谎的! 众人都欢呼起来。 庄继昌和朱明很高兴,又有几个兵丁跳下水去,众人一起合力,水底下那十几口大箱子也一一都拉出了水面。 一共四十二口大箱子,三十六个箱子里面装的是箭头,六个箱子里装的是刀剑。 也就是说,庄晓寒发现的那三十口的大箱子除外,这个院子里还早就存了有十几箱子兵器。 存这么多的兵器箭头干什么想起兵谋反吗 朱明让两个兵丁骑快马回去向大营报信,并带着马车来将这些大箱子拖回去。 庄晓寒眼珠一转,“伯父,我有个请求……” 庄继昌心情愉悦:“你说。” “看起来路边那家茶店和这个院子的人都是一伙的,这间院子不说了,那家黑茶店肯定也是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开下去了,是” 庄继昌点点头:“那肯定的,只是没抓到人,可惜。” 庄晓寒:“伯父,既然是坏人开的店肯定是要查封的,我举报有功,能不能把那家店里没收的全部东西给我作为奖励” “你要那些东西来做什么”庄继昌奇怪。 庄晓寒:“我搬回健康城里去,给哥哥也开家茶水店啊!省去开店买桌椅板凳的钱了。” 庄继昌哭笑不得:“你倒是为他着想,不过你哥哥已经答应我过了年就来军中服役了。” 庄晓寒道:“这个无妨啊,开家茶水店也不妨碍他当兵啊,他不在我可以帮他打理,他要是不想一辈子在军中混的话,回家总得有个营生养活他自己。” 从送走季敏开始,庄晓寒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她长大了,总得自己找个什么事情来做,不能总在伯父家住下去,有了自己的工作或者事业,不再依靠伯父家供养了,也不用再整天和庄家那对排挤她的母女打交道了。 经济独立是她现在迫切需要考虑的问题。 可是现在她囊中羞涩,太子爷赏赐的二百两银子全都被庄夫人抠跑了,目测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开店拿什么做本钱 现在她只有一匹季敏送的马,这匹马回城后拉去卖掉,可以做启动资金,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有着落了,不用自己花钱去买,就是这铺面,嗯,可以把老漆家的那个破落前院租起,修整修整,给老漆点银子做租金再再聘用他打工,老漆应该不会有意见。 这样一来,就算哪天在伯父家呆的不痛快了想往外走走,还有个地方可以落脚,还有那帮子跟着他们混的手下,也可以解决他们部分人的生计问题。 庄晓寒要是现在和庄继昌说这间店是她自己想开的,庄继昌肯定是不答应的,在他心里,女孩子就该安分守己待在家里,乖乖等着嫁到人家去相夫教子。庄家未出阁的女孩子要抛头露面做生意,这不是在丢他的脸么。 庄奎去了军营更好,这家店就完全是她自己管理了。 庄晓寒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她在极力说服庄继昌。 庄继昌想这样也好,这家茶店差点害了他侄女,人跑了可店还在,不能便宜他们了! “你想要就拖走!”庄继昌大手一挥,庄晓寒高兴的就差跳起来高呼伯父万岁了! 两个兵丁快马回了军营将消息报告给了大将军,大将军知道了非常吃惊:想不到还真的搜出了箭头和刀剑,看起来这事大了,得赶紧加急将消息秘密的上报到太子爷那里去让他们也知晓了。 军营里派出了十几辆大车去拉箱子,庄继昌留了一辆给庄晓寒,有三个小兵帮她装车,庄晓寒把什么都往车上装,连店家大门都给卸掉了。 除了不能拿走的,其他的庄晓寒连根柴火棍都没留下。 庄晓寒的马车走后,整个茶店就剩了几堵土墙和布瓦屋顶了。还有那个土灶台。 真正的坚壁清野,拿光拿光拿光光。 庄继昌和朱明带着十几辆的大车从茶店门前经过前,庄继昌看庄晓寒忙的一头的汗,朱明打趣她:“大侄女,你还真的全都拿光啊,这么狠啊,连根柴火都不留” 庄晓寒停下来擦了把汗:“朱伯父,我没烧光他的店铺算是对得起他了,他要是得手了我怕是连命都没有了,拿光了他的家当算什么!他开店又不干好事,还不如便宜了我!你说是” 朱明被逗得哈哈大笑。庄晓寒对庄继昌说:“伯父你先回,我就不再往军营里去了,我直接拉着这些东西回城里。” 庄继昌让那三个小兵帮她把东西拉回城里去,他下马来对庄晓寒说道:“晓寒,这件事你回去之后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人多口杂,再生事端。” 庄晓寒点点头:“伯父,我知道了。” 庄继昌他们驱赶着马车先走了,庄晓寒装完了也赶着马车回城里去了。 第四十四章 准备开店(一) 到了老漆家里,大家见庄晓寒回来了都亲热的围过来问东问西,庄晓寒让他们先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再说,大家这才看清楚庄晓寒身后头还有一辆装的满满当地的马车和三个兵士。 卸完货送走了马车和小兵,庄晓寒说这些东西都是从一家黑茶店里拖来的,那家黑店老板本来想加害自己,没想到自己挣脱了跑了,还带人回去扫荡了黑店。可惜那老板夫妻知道事情败露跑路了没抓到。 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然后她就把这些家伙拖回来做补偿! 她说自己打算用这些家伙什也开家茶店,以后大家都可以有个落脚地,茶店能赚钱了,大家也就都有口饭吃了! 全体人员欢呼雀跃,庄奎此时气喘吁吁的跑来,直埋怨庄晓寒回来也不通知他。 庄晓寒把自己的计划对他一说,庄奎也很高兴。大家非常受鼓舞,老漆也很喜欢,他的破屋子是他父母留下来的,可惜传到他这一代手上,也就剩了个家徒四壁的空屋子,现在能发挥点作用,他又有稳定的工作又有租金可拿,对于他这个半残障人士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茶店的计划彻底调动起来大家的积极性,老漆的屋子被大家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庄晓寒让他们忙活,自己先回了趟家,自然,那匹马是不能牵回家的,不然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庄夫人对于庄晓寒的回家淡淡的,也就眼皮子抬起来看了她一下。 季大小姐走了,庄晓寒回来了,再也没有工钱可拿了,庄夫人对庄晓寒又恢复了原样。她甚至还在想,要不要到韩家去问一下,虽说季敏闹得亲事黄了,但是说亲事算了的是庄老爷庄继昌,又不是韩家的人。 如果韩家也说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了,那她就要开始给庄晓寒寻摸婆家了。 女孩子大了留不住了,庄晓寒又不是那么个听话的人,还是早点打发了为好。 听说韩家公子进宫当了侍卫,还和县主走的很近,县主那么漂亮又尊贵的人,韩家公子的心怕是迟早要被拉过去的。 庄晓研本来想问问庄晓寒路上有什么趣事的,但是她娘不喜她和庄晓寒走近。庄奎这两天天不亮就爬起来跑了,晚上都是很晚才回,而且还把庄晓寒带出去了,两人早出晚归的,庄夫人想找庄奎去探探韩朝的口气,庄晓研想让庄晓寒帮忙再抄几本经书,结果两人竟然都找不到人。 靖王府。 山脚下的院子里,存储的兵器箭头全部都被军营里的官兵给拖走了,消息报到靖王府上时,靖王爷气的连摔了几个玉茶杯,把来禀报的人吓得跪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为了推卸责任,他自然要把守护不利的责任全部推到那个发现了院子的人身上,那个人就是--庄晓寒。 靖王爷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庄晓寒在聪明只是一个小姑娘,她再聪明勇敢,如果背后没有个庄继昌,那么这事到那家茶店事情也就了结了,断断牵扯不出那些刀剑弓箭。 始作俑者就是王锐那个混蛋,早就跟他们说了要他们低调行事莫要惊扰旁人,偏这些人平时欺压百姓惯了,一旦遇到反抗就不依不饶甚至倒打一耙,结果遇到了个愣头青硬茬子庄晓寒,被她给惦记上了,导致他们阴沟里翻了船,一年的努力全都泡了汤! 他靖王就是想起兵造反,你也得有兵器啊,没个刀剑弓箭啥的,赤手空拳去和人家拼人头吗 还有城外的军营,是靖王爷眼红多年的目标,可惜这么些年他苦心钻营,也只得拉拢到几个小虾米,起不了什么作用,真正掌握实权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将军是太子爷那边的人,庄家游离在太子和他之外,两边不落靠,其他将领都跟着庄继昌跑,他想得到这只军队的难度犹如上青天。 万幸及时通知了季敏来搅黄了庄家和韩家的婚事,不然他更生气,现在虽然说是更恨自己人多点,但是庄家这边不收拾了,他靖王这口气也咽不下去! 庄继昌,庄晓寒都将是他要收拾的目标! 庄晓寒还在忙着茶店的事,韩朝来找她了,这是继县主落水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庄晓寒见着四周无人,悄悄问他:“县主那里没说你什么” 韩朝摇摇头:“我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宫外当差,没见着她。” 没来找就是好事,来找了绝对没好事。 季敏走了,韩朝才敢来找她,但是庄晓寒觉得再见他有点尴尬。发生了那些事,彼此心里有了隔阂,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心情了,庄晓寒想快点遁了。 她让韩朝稍坐坐,庄奎一会就回来了,韩朝见她牵了马要出去,问她要干嘛,庄晓寒说她要去马市上再看看。 韩朝问:“你是要去卖马” 庄晓寒点点头,她最近几天去马市上转了转,那些人开的价都太低了,二十五两银子都不到,够干嘛的,至少得三十两啊,卖低了她都觉得对不起季敏。 韩朝看了看她的马:“你打算卖多少” “至少三十两,市场上那些人开价太低了。”庄晓寒十分不满,实在不行,只能到城外的市场上去看看了。 韩朝走过来,翻看了看马的牙齿,说道:“你卖给我,我不还价。” “你家有马呀…”庄晓寒嗫嚅道,这么干有点像杀熟哇。 “无妨,我家那几匹马年纪有点大了,这匹看起来还算年轻。”韩朝从胸前衣兜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她,竟让是张五十两的! 庄晓寒:“你等一下,我去趟票庄破开,我还得找你二十两呢…” 韩朝喊住她:“不用了,剩下的算是我送给你们茶店开张的贺礼。” “啊!”庄晓寒惊呼,果然有钱人家,出手就是这么大一笔,这以后想要去还礼都还不起啊。 “这贺礼有点多,要不然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就算你入股的,我出三十两,你出二十两,好” 韩朝看看她,心里有点膈应:“随便你。” 帐跟他算的这么清,不就是不想和他纠缠更深么。 他牵着马走了。 第四十五章 准备开店(二) 银子足够了,再做起来就顺手多了。 店家的位置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庄晓寒准备搞些新花样来吸引过路客,吃的方面让庄奎去找个好厨师,对于这方面,庄奎明显是够用的,纨绔嘛,要是吃喝玩乐都不在行的话,那就连纨绔都当不够格了。 街坊邻居都来帮忙,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庄晓寒还请街上的裁缝做了十几套制服,手下的人虽多,但是真正能全天上工的也没几个,可能会出现临时客串的情况,多准备几套衣服总没错了。 茶店的股权分做四股,韩朝最多,占四成,她占三成,分给了庄奎两成,剩下一股半数给老漆,因为老漆是全天候在场管理的,老漆也很满意,做的更用心了。 最后剩下的半股做年终奖励。 至于她自己,她打算开张之后,就专门当个说书的先生,先把一本《聊斋》讲完,《聊斋》讲完了就讲《西游记》,《西游记》讲完了就将金庸古龙的武侠故事,讲错了讲串了也没事,反正没人指责她抄袭,她记起来的也不多,忘了就临时瞎编呗。 庄夫人总算抓到庄奎了,问起儿子最近在忙什么,庄奎只好讲了,庄夫人和庄晓研都很吃惊。急急忙忙跑来观看。 问起开店的钱都是哪来的,庄晓寒说是她把季敏给她的马卖了凑的本钱,还有韩朝给了一部分。 庄夫人脸上有点不好看,觉得庄晓寒在都学会防着她了,自己儿子明显的已经被她给带偏了,开店这么大的事都学会隐瞒着她了。 也不知这小子是去哪里弄来银子入股得了两成的股份,问他他也不说,虽然没要家里操半分心思,庄夫人依然很不爽。 庄继昌忽然回来了一趟,和庄晓寒关起门来说了半天。 军营的大将军回城去见了郡王爷和太子,将发现的事详细禀报给了他们。郡王爷的人追踪下去,发现那座宅子登记在一个城外的地主名下,但是那个地主已经不见了好多年,健康城里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人,也不知人去了哪里。 从苏州王锐巡检和州府大人那里也许可以找到些线索,但是这样容易打草惊蛇,不宜大肆声张,州府大人那里他们已经派人暗中盯梢了,王锐是个小角色,最近已经没见他在苏州和健康城出现了,据他家里人讲,他已经出门好多天未归家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最有可能打制这些兵器的人是谁,但是找不到最有利的证据,连那个茶店的老板两口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将军道:“据探子来报,说前些时看到云国的端王爷出现在健康城里了,但是最近又不见了,看到他的时候,是在云来楼和靖王府附近。属下怀疑,靖王爷会不会和云国有勾结,云国想拿回十几年前被我容国割让走的城池和国土,靖王爷想要他们的财力和物力支持,你们说这种可能会不会有” 郡王爷笑道:“什么没可能,简直是一定的好不好。靖王爷如今是有野心,但是他被朝廷压制住了,要兵器没兵器,要士兵没士兵。只有泉州道的季凤山,上次借着他女儿的事回来见了他,可能给他进贡了点财物。他现在辛苦打制的弓箭又被我们一锅端了,估计这回恨死我们的心都有了。” 大将军道:“说起这次发现这批弓箭,不得不说庄家那个小丫头太机灵了,胆大心细,得亏了她,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有这么丰厚的收获,我跟庄都尉说了,让他回家好好奖励一下那丫头。” 太子问道:“庄家的那个丫头是不是就是上次在湖水里救了县主的那个姑娘” 郡王爷点点头:“应该就是她。” “不是听太师说,这丫头最近和韩家在议亲是吗” 郡王爷笑了:“太子殿下,你的消息已经严重滞后了,庄家和韩家的亲事已经被季家小姐给搅黄了,估计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太子爷来兴趣了:“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三个大男人凑头过去一通八卦,又是一通哄笑。 隔天大将军回来,告诉庄继昌,太子爷知道了她侄女的事,赏了一只镶嵌着宝石的匕首给庄晓寒,让他带回家来交给她,由于发现弓箭刀剑的这件事不能公开,所以太子的赏赐也悄悄的进行。 还有庄继昌的官阶也给往上升了一级。 庄继昌其实是很不愿意把庄晓寒扯进来的,虽然他拼命阻挡,但是这姑娘不知怎回事还是搅合进来了,而且还越扯越深了。这让他很担忧,总觉得隐隐的不安。 庄夫人的告状没起到什么作用,庄继昌说开店的事晓寒已经和他说过了,但是没想到他们做事竟然这么雷厉风行,已经快要开张了。 儿子有个事干有什么不好,庄晓寒那么勤奋往家里扒拉,你个做婶婶的还有意见,难不成你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还能帮到他们什么忙不成出钱出力还是出主意 庄夫人被丈夫给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万分不服气。 她就知道,丈夫在庄晓寒的事情上,向来是一路绿灯,就算是有责备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自己的两个亲生的孩子加起来都没有她庄晓寒的分量重,也不知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庄晓研隔天送走父亲,看到自己母亲的气色不好,知道母亲和父亲可能又吵架了,每次父亲回来后,母亲都是这样,她都已经习惯了。她已经好不容易逮着庄晓寒又叫她抄了一本佛经,现在要趁着父亲不在家,再拉着母亲去一趟郡王府。 庄夫人兴趣缺缺。庄晓研也是个不争气的,嫁什么人不好,偏总要往郡王府去,热脸贴个冷屁股,她都已经忍受不了郡王府上下的那戏谑的目光了,自己生的这是个什么玩意,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丢人现眼! 庄夫人第一次拒绝了庄晓研,这让庄晓研非常生气!她只要一生气,全家的下人就要遭殃!庄晓寒就算外出也不例外! 她的那几件晾在外头的新衣服被庄晓研扯下来丢在了地上还踩了几脚,末了她还要恨恨的吐两口口水在上头才算解恨! 都怪庄晓寒,要不是她把自己的心思说出去,至于全家都反对她接近郡王府吗! 贱人! 第四十六章 丢失的账册 天黑下来的时候,韩府上来了一位中年人,说是想拜访韩太师,那人腋下夹着一个布包袱,门房还以为是来送礼的,给太师去禀报,太师让门房叫他回去。 谁知那人却说他不是来送礼的,但是送的这个又确实是礼,而且还是韩太师他们现在最需要的重礼。那人对门房说只需对太师说他是从泉州来的,太师就一定会见他的。 门房被他绕晕了,只得再去禀报。 韩太师让门房赶紧带人进来。那人见了太师,恭恭敬敬给他见礼,然后将手上的包袱递给他。 韩太师接过来,打开包袱,里面露出一本账本,他翻了好几页,脸色就渐渐变了。 招来管家,让管家将来人带下去好生照顾,他自己带了账本匆匆赶往宫内。 太子爷还在灯下批奏折,内侍进来说韩太师求见,太子赶紧将他迎了进来,太师将账本递给他看,太子翻看了几页,问道:“太师,这些东西是从何得来” 太师将账本的来历说给他听,太子沉吟了一会,让人去请郡王爷来。 韩太师说不必去请了,他知道兹事体大,出门时已经派人给郡王府上送了信,很快他就会赶来宫里会和。果然,话音刚落,郡王爷就到了。 三人将屋内人都清了出去,关起门来商量。 天亮的时候,城门刚刚打开,一匹高头大马就冲出了城门洞,往城外飞驰而去。 季敏回家后,对游泳的兴趣未消,她缠着她娘给她在院子里挖个大坑,说是要用作游泳池,把她娘惊得一口茶水都喷了出去:她季家的大小姐,竟然要在人前露天游水,岂不知一沾水衣服就都贴在身上了曲线毕露,这要是传出去,她也就不用在考虑出嫁的问题了,直接出家当姑子去最好了! 季敏死打烂缠也没能说服她娘,他爹那里就更没戏了,她只得改换思路,让管家去请了个工匠来,说是要打造一个大浴桶。 既是浴桶,季夫人就答应了。 然而,季夫人还在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因为季敏想要打造的这个浴桶有多大呢--至少长两丈,宽一丈,高三尺! 放浴桶的屋子有多长,浴桶就有多长! 工匠从没打造过这么大一个浴桶,有点蒙圈,季敏很不高兴:“你到底会不会打” 工匠心想管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只管打造便是,又不会少一文工钱:“小人自然会的。” 这么个大的浴桶没办法抬进抬出,季敏让工匠就在屋子里打,她娘拗不过季敏,也只得随她去了。倒是她家小弟,看到姐姐要打这么大个浴桶,十分好奇,天天下了学就来围观。 季敏要得急,工匠叫了两个徒弟来帮忙,师徒三人日夜赶工,忙活了大半个月才算完,又刷上了桐油,试了试不漏水,才正式交付。 季敏耐心等了几天,让下人将巨型浴桶灌满了水,她自己换上短衣短裤便跳下水去游了两圈,她的两个婢女也很高兴,一个月不练都快生疏了。 主仆三人在浴桶里划水,畅快的不得了,把关在外头她的小弟羡慕的两眼放绿光,哭着喊着也要进去玩。季敏倒是好说话,不仅让小弟来玩耍,还顺便收了一个小徒弟,教会了他游泳。 她甚至还想拉着她娘也下水来一起玩,把她娘吓跑了。 季凤山这段时间很少在家,因为他的账房有天下班时将未算完的账册带回家打算加个班,没成想回去的路上,被一个醉汉撞的跌倒了,账册散落在地,那醉汉还不高兴,口中骂骂咧咧的,拉着他纠缠不休,账房不愿意跟个醉汉计较,捡起账册避走了。 等账房先生回到家时才发现拿回家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带回家的那本,他捡起来的竟然是本某户人家买菜记账的册子! 账册被人给掉包了! 账房先生吓出了一身冷汗,感觉大祸临头了,因为这本账册不是那本拿到台面上应付上级检查的明账,而是他们私底下的进出明细帐,是真真正正的私账! 谁要是拿到了这本私账,那么泉州转运使在税款中贪污了多少钱,走私了得多少钱,基本一推算便知。这要是有人拿去献给上头的人,莫说泉州转运使是不是要脑袋搬家了,跟他有关的这一摊子人基本就要全军覆没了! 账房先生急急忙忙跑去找季凤山报告了全部事情经过,季凤山惊得茶盏都掉落了! 然而纵使是全城封城查找那个醉汉,那个醉汉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一可以安慰的事是这本私账是最近的一本,还没写完,记录的事情并不多,如果现在就根据账册的记录去做些补救的话,还是可以勉强遮掩过去的,当然,如果有明眼人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问题被挖干净全部扯出来也只是时间上的事。 季凤山带着全体手下最近一直在忙着做些补救的事,靖王爷那里也写信告知原委,最近一段时间将可能无银两上贡了。 靖王爷回信非常生气,大骂他们是蠢货,让他把那个惹事的账房赶紧给处理干净了。 账房先生全家都丢了小命。季凤山带着一身洗不掉的血腥味回家时,听到院子里女儿和儿子还在房中打闹,知道是姐弟俩又在学游泳的事,心下沉重:如果事情被捅到健康城宫里去了,他就算了,夫人和这一对儿女该怎么办呢 夫人见他回来了,赶紧起身伺候他宽衣洗漱,季凤山拉住夫人到:“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要出趟远门,怕你在家闷得慌,你也有好久未曾回娘家看看你爹娘了,不如我派人送你和孩子们回娘家住些时日,待我事情处理完了我在亲自去岳家接你们娘几个回来。” 夫人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上次季敏偷跑去京城,她确实是急病了,直到看到女儿全须全尾安全回返才好,这些年随夫外派一直住在泉州,因益州家乡离此地实在是太远了,来去太不方便,她已经有好多年未曾回家看望爹娘了。 这么些年来丈夫还是第一次说要派人护送他们母子三人回岳家,季夫人心里十分的感动。 第四十七章 茶店开张 季敏很不乐意。 她才刚刚做好这个大浴桶,现在几乎每天都要下水去畅游一番,庄晓寒说了,游泳是最好的减肥手段,连两个婢女都想要每天来游两圈。更不要说小弟了,天天还要等姐姐们游完了他才能下水去,急得他嗷嗷叫。 外祖父外祖母家实在是太远了,还要跋山涉水的,没听人说过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知道到益州的路有多难走了。就算大部分时间是在船上,可也总有上岸的时候啊。 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如果走水路到了健康城附近,也许可以停船去见见庄晓寒。好怀念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啊,太精彩了太好玩了。 季凤山强忍着心中的不舍送走了娘三个。 如果他估算的没错的话,账本可能已经被送往健康城里了,朝廷派出的钦差大臣或者特使这几天应该就快要到了。 事实上,只要是事情做过了就一定会留有痕迹,先头的那个账房先生就算不在回家的路上丢了账本,也会有人在其他地方被发现这本私账。从皇上病重,太子监国的那一天起,泉州道就已经在朝廷的重点监视范围内了。 到泉州去查税赋的是郡王爷。韩太师派了韩朝随行,韩朝实在是不想去,他一点也不想见到季敏,可是太师说这是公家大事,不要参杂个人私情,既然已经在朝中做事,就请先学会以大局为重,以职责为先。 走之前,韩朝去见了庄晓寒一面,说自己要跟随郡王爷去往泉州办差。庄晓寒让他给季敏带去一些礼品和信件。 茶店现在已经轰轰烈烈的开张了,庄晓寒给取了个名字,就叫做“有间茶店”,简单好记又新奇,符合他们这些江湖草莽的口味。 作为三大股东之一,韩朝跟自己的原手下交代了,茶店也有自己的股份,赚到的钱就给他们的帮派做活动经费,既然也是自家的生意,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在茶店闹事! 庄奎这段时间做的兢兢业业的,像模像样的,也没再出去惹是生非了。天天早出晚归的,倒让庄家显得冷清了下来。 庄晓寒等茶店走上正轨之后,就开始在茶店说书了。她讲的故事莫说在健康城里了,就是在整个容国,甚至是云国以及更远西边的定国,都没有人听说过。 听故事就是听在一个新鲜。 托了她的福,茶店从开业的那天起就是高朋满座,每天来听书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到最后,想听书得先预约,因为茶店地方有限,想弄个好位置听得更清楚点,得提早! 而且这评书还不能断了,因为庄晓寒讲的都是连续的情节,一天不去,后面的就不知道前头都讲了些什么,错过了就不能很好的衔接上剧情了。 而且庄晓寒说了,她讲的内容不许别人当堂记录,谁要是拿笔记录下来了,一经发现,全部没收作案工具,本人也将被宣布为有间茶店最不受欢迎之客户,从今往后将不再接待他! 至于以后你是不是能一字不漏默写出来,这我也管不了了。 茶店赚钱了,庄晓寒就考虑着要不要搬出来另住了,庄家的那个小门房实在是太小了,除了个土炕就剩个通道,在庄家寄人篱下的生活本来就非常受限制。 如今经济条件好了,该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环境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老漆说了,老漆说他家后面的那户人家的房子是空着,就是不知可不可以出租,他先去问问看。 过两天,老漆说他找到了那家人,说可以以一两银子一月的价钱出租,庄晓寒看过了房子,只有小小的三间房外加一个小院子而已,这个价钱在这个地界有点小贵。 老漆介绍他们认识,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年十两的价钱定了下来。 院子租好了,现在就看要以什么理由搬出庄家了。 如果庄晓寒猜得不错的话,她不赚钱的时候,庄夫人嫌弃她是个吃白饭的,就算她干的活不比下人少也是个吃白饭的; 等她能赚钱了,庄夫人就会说她翅膀硬了要飞了,会全力阻止她搬出,除非她拿到庄晓寒上交的全部月俸; 而在伯父那里,她更难取得支持,因为伯父认为照顾侄女直到出嫁是他应尽的职责,可他从不考虑他的侄女在他家是不是过得舒坦。也许他从心底就认为庄晓寒能够活成这样已经够得对得起她了。 少不得还得想点什么办法能尽快搬出来。想来想去,最好的着手点是庄晓研。 庄晓研这段时间并没有因为郡王爷出了公差而少去了郡王府。在她看来,只要讨好了老王妃,老王妃一句话,靖王爷不娶她都不行。 所以,她还是让庄晓寒替她抄写经书。 庄晓寒借口茶店事情多,没接。 庄晓研大怒:“叫你抄你为什么不抄借口茶店事情多就可以不听本小姐的话了是吗” 庄晓寒怼她:“想要在人前长脸,先得看看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拿别人的东西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就不怕被人揭穿了更被别人看不起么” 庄晓研气得冒烟:“你个贱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不是也想攀高枝结果被人破坏了吗人韩家不是也没再提这门亲事了吗 被韩家抛弃了,你掉头去讨好季家小姐,可惜季家小姐已经回家去了,你又没有后台了,这会子开了家茶店,就以为茶店可以让你安身立命了 可笑,也不看看,要是没有我哥的话,你个贱妇有什么本事撑得起一个茶店,就靠你整天坐在那里给人讲故事 人家客人就是看你是个女人,还有几分姿色,冲着这点才来照顾你们生意的,偏你还以为自己真有几分本事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庄晓寒也毛了,扯着庄晓研就要去找庄夫人评理,庄夫人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说话的:“你想要干什么,晓妍说错了吗你还真以为开起了一家茶店,就算有本事了,就可以在这个家里为所欲为了” 庄晓寒冷笑道:“我的本事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也只有你们整天见不得我有点好的,三不两时找点茬非打即骂,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既然都看对方不顺眼,我搬出去住好了!” 第四十八章 亲兄弟明算账 庄夫人嗤笑道:“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怎么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 庄晓寒已经不打算和她们修复关系了,冷冷的说:“谁翅膀硬了不会想飞了不然长翅膀又是做什么” 庄夫人一脸鄙夷:“你要想飞呢也不是不可以,想脱离这个家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庄家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十年前要不是你伯父苦苦求我,我才懒得接受你个小赤佬!现在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我们把这十年来的账算一算,算了了你就可以走了!” 庄晓寒想这一天终于来啦:“好,你说,多少钱我照付便是”。 庄夫人道:“你在我庄家住了十年,我庄家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不说多,就以一个月二两银子算,十年就是二百四十两,我可从来没跟你说过要你支付这笔银钱,既然你现在要脱离我庄家,那就把这笔账结完了在走!” 庄晓寒点点头:“如夫人所愿。先前我救下了县主得了太子爷二百两银子的赏赐,夫人说是替我留着做嫁妆,现在我和韩家的亲事已经告吹了,一时半会也嫁不出去了,那就把这二百两银子抵作这十年的生活费; 还有那两匹上等绢纱,我去问过了布庄的老板,像太子爷赏赐的那两批绢纱到底能值多少钱,布庄老板说既然是宫里出来的上等货,怎么地一匹也不低于二十两,现在折价总共正好二百四十两,抵了这十年的抚养费了,夫人我算的可对” 庄晓研不干了:“你两匹布还给你做了两身衣服呢,你怎的不减下去” 庄晓寒冷笑道:“不是你把它从衣架上扯下来踩了好几脚,最后还吐了几口吐沫上去了吗这样的衣服你觉得我还会穿吗” 庄晓研心虚了:“胡说!我没有!谁看见了” “我亲眼看见了,那两件衣服我还没洗呢,鞋印子还留在上面,要不要我拿过来和你的脚对比一下看看是不是你的脚印” 庄夫人狠狠的瞪了庄晓研两眼,眼看到手的几两就这么被她给弄飞了:“合着最后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了,现在倒是养出了个白眼狼来啦,你现在还要怪我们没把你养好是,什么都要分得这么清楚” “养没养好你们心里没点数吗用的着我说”我这十年挨的打骂比真的下人小兰小乙加起来都多。 “那我家还给请了先生给你教授武功、教你读书识字又怎么算” “行,你算一算我该支付多少,我就先不给少爷茶店的分红了,还完欠账再说。” “你说什么!凭什么不给我哥分红”庄晓研很不满! “都说了亲兄弟明算账,少爷没给茶店投资过一分钱,开店的本钱除了我卖马的钱以外就是韩朝少爷的钱了,既然少爷没出过一分钱,那我为什么还要给他分红呢” 庄家母子傻了眼:原以为庄奎是在外头弄了钱去投资的,实际上他就出个人!本钱全都是庄晓寒弄来的! 他们还以为庄奎长本事了,都不用家里出钱出面就可以搞定外头所有的事了呢! “没出钱又怎么样,就凭这我们家把你养大的事实,你怎么补贴我们家都不算多!”庄晓研蛮横的说道。 “那我爹呢,我爹白死了吗”庄晓寒被逼无奈,实在不愿意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追问,因为这样就牵扯到庄继昌的人品了。 “上了战场生死全凭个人运气,别总拿个死人来讹我们!”庄夫人想阻止女儿,奈何庄晓研的嘴巴实在太快了。 庄夫人有点尴尬。 “照你这么说起来,我爹还真是个大傻帽,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果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庄夫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 庄晓寒忽然悲从中来:“这十年,我知道你们母女俩嫌弃我,所以我拼命干活,想给你们一点好印象,我洗衣刷碗打扫卫生,喂马跑腿倒屎倒尿。给少爷去收拾烂摊子,给小姐写作业抄佛经,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管家张叔都没我管得多。 张叔一个成年男子,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他还能养家糊口,夫人也算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是二两银子,还真的是看得起我啊。” 这话庄夫人未尝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也无从反驳。 茶店现在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这小丫头片子鬼主意多,庄奎若是真的可以从茶店分得红利的话,庄家怎么说也要比以前好过得多,至少庄奎有个事干,好歹落了个老板的名头。在外说起来,她也倍有面子。 如果庄晓寒把话放出去,外头知道庄奎其实就是个空心枕头,那她不仅自己没了脸面,连着庄奎都跟着没脸了。 庄夫人装作不耐烦:“行了行了,啥也别说了,你大了我们也管不住你了,你想走就走便是!但是请你大小姐自己去跟老爷解释清楚,不是我们赶你走的,是你自己想走的!将来你若是混的不好了,也别赖到我们头上就行!” 家里请的授课先生又不是专为她庄晓寒请的,就算算账能摊到她头上几分若是为了讨回不多的几个学费致使即将到手的丰厚分红从此无缘了,那才真的是抓小放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我知道了,以后我有什么事绝不会来麻烦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多嘴问一声,各人都好自为之。” 庄晓寒明白这一吵架,也算是和这对母女彻底撕破脸了,今后断无再和平相处的可能了。可是就算她还能在庄家继续忍下去,难道这对母女就会对她和善了以她们的心性,只怕是要榨干她最后的价值才能消停。 只是从此要对不住伯父了。 希望今后能找到机会回报他这十年的恩情。 庄晓寒也实在是没什么可从庄家带走的,破被子破衣服,都是庄家的私产,只有她自己,虽然也姓庄,但还是自己的。 庄晓寒和庄家母女关起门来吵架,她要走了,庄家的几个下人都知道,当着夫人的面也不敢多嘴,只能以眼神送她离开。 庄晓寒一踏出大门,庄晓研就气呼呼跑过来,“砰”的一声使劲把大门关上了。 庄晓寒回头看了看庄家的门楼,又抬起头看了看天,天上有白花花的太阳,阳光有点刺眼。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下了门槛,沿着街道缓缓向茶店行来。 第四十九章 什么是应该 庄奎知道庄晓寒已经搬出来了,除了担心他爹会生气以外,倒是很支持:“搬就搬了嘛,多大点事,也值得你们大吵一架。” 以后庄晓寒在外头住了,他也可以有借口少回家甚至不回家了,他也不想回家面对着她们呢。 庄晓寒去购置了生活必需品,赚到的钱不多买不了多少东西,只能让自己稍微过的舒心点。 时间上是很充足了。庄晓寒想着开发更多的项目,让来钱的门路更广一点。赚多点银子,将来可以买得下一间至少是像目前租住的这样的房子。 有了房子,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才算是有了立足之地啊。 庄继昌回来时,夫人气呼呼的告状说庄晓寒非要自己搬出去住,她们怎么挽留都没用。 “说到底,不就是怕我们找她要钱花吗,才赚了几个钱就这么守财奴啊,好像别人都没见过钱似的……” 她才不敢提那二百两银子的事呢。 庄继昌半信半疑的找庄晓寒了解情况去了。 庄晓寒每天也就中午的时候会讲一场故事,其他时候都是在收钱算账休息,庄继昌找来时,她正扒在桌子上写些东西。见到庄继昌来了,赶紧带他到自己的屋子里给他端凳子泡茶喝。 庄继昌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屋子,虽然东西就那么几样,收拾的倒也干净整洁,怎么也比她原先在庄家住的那间门房宽敞多了。 庄继昌其实并不是不知道庄晓寒的处境,但是,夫人根本就不会体会他的难处,当初他从老家接庄晓寒回家时,夫人就一肚子的不情愿:就算是庄晓寒的亲爹救了庄继昌,你庄继昌自己个去还债便是,她又不欠庄晓寒什么,凭什么要她日日面对着这个累赘呢,太堵心了! 庄继昌当时是求过夫人的,后来他说只要夫人答应留下庄晓寒,随便夫人怎么处置,只要保证庄晓寒能活着,平安长大就好了。后来夫人是怎么对待庄晓寒的,他不是不知,为了家庭的和谐,他选择了无视。 后来他让夫人请先生和师傅来教授孩子们学诗书和武艺,本来夫人也是不愿意让庄晓寒跟着学习的,是庄继昌的一个同袍来他家拜访,看到庄家两个孩子在学习文武艺,而庄晓寒竟然在一边洗一大盆的衣服,十分不悦,当着他和夫人的面十分尖锐的嘲笑了他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我记得当初庄晓寒的父亲是为了救你这个大哥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他死前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女,托付给你,你说你一定会照顾好人家的妻女,这话言犹在耳,可是现在,遗孤成了使唤丫头,继栋兄弟,你在天有灵知不知啊!” 这句话让庄继昌脸上十分的挂不住,恼火万分,送走同袍后,他第一次在夫人面前暴跳如雷,庄夫人吓坏了,也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在外人面前必须给自己的丈夫几分薄面。若是丈夫真的和她离心离德了,她的日子绝对会很难过。 从那以后她对庄晓寒学习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但是没想到庄晓寒竟然是这么的聪明,他自己的孩子学文不行,学武也不行。只有庄晓寒,明明只是个旁听的,偏文武课都学了个十成十。 如今她又做起了生意,还做的有模有样的,手里有钱了自然就会想要过些好日子,这些庄继昌都能理解,换做他寄人篱下憋屈的过了十年,终于有条件摆脱旧生活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被人压迫 庄晓寒长大了,从她送季敏之后回程路上的那些表现来说,庄继昌相信庄晓寒有这个能力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庄继昌并没有指责庄晓寒什么,倒让庄晓寒有点愧疚,觉得伯父心里定然是有些想法的,但是为了照顾她的颜面,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 真是难得。 庄继昌回家来时,庄夫人和庄晓研认真研究了一下他的脸色,庄继昌在饭桌上长叹了一口气:“晓寒想搬出去就搬出去,你把太子爷赏赐给她的那二百两银子给她送过去。” 庄夫人没吭声,脸色难看,庄继昌一直盯着她的脸等她回答,庄夫人才嗫嚅到:“二百两银子早就花光了…” 庄继昌气得忽的站了起来,暴喝道:“你说什么!” “朝廷给那孩子的赏赐你竟然也敢算计!” 庄夫人吓得扑通就跪下去了:“老爷息怒!我也是没办法,家里的进项有限你是知道的,这么多的人要吃要喝,家中房屋又年久失修,哪样不需要银子,你书房窗户都快掉下来了,院子大门被虫子都吃空了,房顶漏水,下人们已经两年都没有添置新衣服了,这二百两银子我都花在了家里,没有半分是用在了我自己身上!我又是为了谁在操这份心! 老爷不体恤我便也罢了,如何能认为我是算计侄女的钱去占她的便宜!大不了我和孩子们今后省吃俭用把这钱省出来还了她便是!” 庄奎也跟着跪下了:“爹不要怪娘了,家里确实是需要维修,娘也是没有办法…” 庄晓研生气了:“爹!你为什么总是向着庄晓寒!她走的时候说了,这笔钱她不要了,就抵作这十年来的生活费,这是她自己亲口说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她!况且,她得了那二百两银子的时候,还是这个家里的人,自家人花自家人的钱有什么不可以!她花我们家钱的时候,我们说什么了!” 庄继昌无力的跌坐下来:“夫人误我!你这样陷我于不义,我庄继昌哪天死了之后,有何面目去见晓寒他爹! 当年要不是晓寒他爹拼死救了我,今天享受这份优渥日子的就是晓寒一家;前些日子要不是晓寒拼死救了县主,怎么轮的着你们这些人来享受这份财富!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得了人家父女的好处,不知感恩,末了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说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做了什么是你们应得的啊,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有这么一个心胸狭隘的亲娘,如何教的出大度知礼的儿女,是我想错了,是我错了啊…” 庄继昌神思恍惚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进房里去了。 桌旁的三人面面相觑。 第五十章 夜半来访 季家的船经过健康城时,季夫人只是让下人去码头添置了一些补给然后就开船了,她不让季敏下船去找庄晓寒。 在季敏和她的婢女的描叙中,季夫人觉得庄晓寒这个姑娘不仅胆大妄为,而且心思狡诈,自己家的女儿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这么个野性子丫头,她家孩子和这种人呆久了肯定也会把心给玩野了。 看看季敏回泉州之后,捣鼓的那个什么巨型浴桶,天天泡在里头,衣着单薄,曲线毕露,成何体统! 还有没有一点官家小姐、大家闺秀的样子! 再者她也归心似箭,益州的爹和娘已经多年不见了,她甚是想念,以前没条件不想这个问题也就罢了,如今人已在归途,简直恨不得一步就跨回家去了! 什么见一见朋友的,等回来时有时间一家四口一起去再说! 季敏气的乱跳,可是娘就在她跟前拉着个脸,她也实在违逆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过了健康城,心都要碎了。 韩朝跟着郡王爷到了泉州,却没有见到季敏,季凤山说她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探亲去了。 这样更好,韩朝还不想看见季敏呢,没有顾忌,他行事更放得开了。郡王爷在明里查账,他装作游玩逛街一样走街串巷,实则四处访问打探。 只是身后总是跟着几个名义上说保护实则监视他的衙役,天天得想办法怎么甩掉这帮子狗皮膏药。 季凤山对郡王爷的到来已有防范,在账面上很难看出什么端倪。 即便有那本私账做对比去定点核查那些项目,都已经被修补得好好的了,理由也都很充分。 韩朝到底是混过街头的有经验,在码头、街头不多久就结识了一批朋友,大家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人会提到一些问题,他在顺着这些问题深究的时候,就很快查出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来了。 比如来码头卸货的某一家船主,就一直在抱怨为什么收了他们那么多的税,结果给的税票却又少了三成,这样他回去该怎么向他的老板报账必定以为是他在报水荒呢; 转运使府上有办事官员大小三十来个,明明官衙后头就有茅厕,可是列支的倒夜香和清理粪池的费用每月竟高达五十两! 可是韩朝听某个来挑粪的人说,他每月只来三回,每次挑完三四趟就完了,给的也不过百个大钱。官差们平时上班时也都是去茅厕,那这个挨家挨户收夜香的钱又是支付给了谁 根据码头上的工人的叙述,韩朝大概都可以推算出每日码头停泊了多少艘船,卸了多少货,大致知道能收上来多少的税,只有多没有少,但是账面上收上来的只有不到六成,那么剩下的四成哪里去了呢 如此等等,不一而述。 私账只是账面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漏洞,郡王爷就算是派人暗中去查探季府私宅想要查找那些的下落也一无所获。只能不动声色的带着韩朝他们回去了。 郡王爷说,在泉州如果找不到那些私账,有可能已经转移到了京中的靖王府里去了,在泉州是别想再找到了。 他们回来之后,郡王爷决定,要找个机会去一趟靖王府了。 庄晓寒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韩朝回来后,又来了茶店一趟,告诉她季敏回她外祖母家里去了,她托他带的信没带到,将信件又还给了她。 庄晓寒看到自己的茶客里竟然女性客人越来越多了。而且有几张面孔还天天来。有一个来的时候总是蒙着面纱,但是看那张脸的外轮廓和眼睛,肯定是个大美女无疑。惹得茶店里的几个小厮现在跑堂都勤快了许多。 其中就包括了庄奎。他本是个根本就坐不住的人,现在也经常的在茶店里驻守了。后来更是亲自给那一桌的女客去上茶,那个殷勤劲就别提了。 少男少女,都到年纪了嘛。 庄晓寒想把自己讲过的故事整理起来,看哪天交付书局去印刷成书,虽有盗版之嫌,可是她又没法支付给原着作者稿费版权费,只能在书上注明是谁写的了。 一天晚上门外头忽然传来声响。庄晓寒觉得奇怪,自己搬倒这里来了之后,来找她的不是庄奎就是老漆,或者是茶店的小厮,大多是白天来,说的都是一些茶店的事情,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找她 莫不是进了贼 庄晓寒摸出那把太子爷赏赐给她的匕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小心翼翼打开房门一道缝,向外观看。 门缝里忽然伸进来一把剑鞘! 庄晓寒吓得后退两步,心神俱裂! 随着剑鞘伸进门,门被大剌剌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了! 庄晓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认识的! “聂凌,怎么又是你!”td,快吓死我了! 聂凌大摇大摆走进来:“怎么,不欢迎我” 欢迎你妹!大晚上的一个外男跑到一个大姑娘房间里,你当你是人民币啊还欢迎你 半条命都快被你给吓没了! 庄晓寒把他往外推:“我当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聂凌一个扭身避开了她,往炕上一坐:“来都来了,好歹给口水喝。” “白天你到我茶店里来,想喝多少水都有,现在半口都没有,快出去!” 谁知聂凌竟然将身体往后一倒,四肢一伸:“哎呦,我连夜赶路,几天都没合眼,困死我了,我睡会儿,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说完,扯过枕头和被子就真的睡下了! 庄晓寒蒙圈了:什么情况怎么这个人这么的自来熟,我有邀请他过来住我的房子,睡我的床吗 她伸手就去扯,聂凌死抱着被子不松手:“别闹,困死了…” 庄晓寒真急了:“我一个大姑娘家的,你这么一闹,我将来还怎么嫁得出去啊,快起来回你自己家睡去,快起来!” 聂凌忽然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扔出来,咚的一声落在炕上:“给你…” 庄晓寒仔细一看:银子,一锭十两的白花花的银子! 庄晓寒捏着银锭有点迟疑,这个人给钱了,还不少,那可不可以把房间让给他睡一晚,十两银子啊,她现在就算是茶店的股东之一,分到她自己头上也得三个月才能赚得到这么多呢! 第五十一章 出城寻人 庄晓寒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行:若因小失大,那便要贪便宜吃大亏,这要是她半夜房间里睡着个大男人的事传出去了,这以后她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她又不是秦楼楚馆的窑姐,给多少钱都不能让他在这里留宿! “你起来快起来,这里不是你的家,你快出去!” 庄晓寒继续扒拉,扯着他的手臂就往外拉。 聂凌忽然手一翻,将她身体困在了他的臂弯里:“我睡一会就走…” 卧槽!这下子没拉扯他出去,反倒把自己给送进人家怀里去了! 庄晓寒拼命挣扎,聂凌不耐烦终于放开了她,一个翻身转过脸睡去了,庄晓寒快速后退翻身下床,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怎么办打,打不过,扯,扯不动,赶不走又不能把这个人杀了,还不能让外头的人知道她屋子里还睡着一个男人! 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庄晓寒气咻咻的坐在桌子前,狠狠瞪着床上那个人体! 不要脸,臭流氓! 鸠占鹊巢! 庄晓寒恨恨的捏着那块银锭:有钱了不起啊!再来十块我也不在乎!再来二十块我才会考虑一下下! 算了算了,实力不济无可奈何,保持距离,注意刹车! 明天要去找个木匠,把这房子从院子门到大门到房门全都换了,还有窗子也要加固! 哎,今天晚上,自己只能对付着在桌子上趴一下了。 这都叫什么事呢! 以前在季家宅院他还要顾忌一下下人,现在自己单门独户的无人打搅,简直方便了这厮长驱直入了! 明天要找这个人好好谈谈,不能这样干啊! 庄晓寒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新被子裹上,天越来越冷了,夜太深,得注意保暖。 天亮了,庄晓寒睁开眼睛,一晚上扒在桌子上睡的结果就是手臂被压麻了,全身酸疼。 床上的那个男人不见了,被子卷成一团丢在一边。 庄晓寒揉着全身的酸胀处四处查看,外头也没人。聂凌真的走了。 庄晓寒松了一口气。返回身梳洗,弄完了她得赶紧去找木匠! 然而,木匠来了只是量了一下尺寸,说他还要去买木材打制,这一气要打三四个门,他做出来怎么也得个六七八天的。 庄晓寒有点心急,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捡了几根木头,晚上顶住房门院子门。希望那个鸟人晚上不要再来骚扰她了。 第三天,聂凌没来,庄晓寒渐渐放松下来,如此甚好。 老漆说店里的柴火不多了,以前给他们店里送柴火的张伯他儿子送了信来,说张伯摔伤了腿,张伯的儿子忙不过来,所以若是需要柴火的话,得自己去拖。 庄晓寒想了想,让小六子去找了辆骡车,自己一个人赶着车去了。 原以为没多少柴火的,结果到了张伯家,看到他家地里的萝卜芥菜长得甚好,又拔了许多买下,和柴火一起满满当当装了一大车。 这么一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当天是没办法赶回去了。 聂凌却来茶店喝茶了。 他到了店里,四下却没见到庄晓寒,问了跑堂的小二,说是出城去办事了,等了半天也没见回来,眼看着日已西斜,城门快要关了,聂凌问了庄晓寒去的地点,打算自己去路上迎一迎。 想她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别又碰到什么意外,他干脆一路打听着找了过去。 庄晓寒和张伯一家子正在装车时,一扭头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吓了一跳:“聂凌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的。” “找我有急事” “来接你回去。” “你担心我”庄晓寒很意外。 “不可以吗”聂凌没好气。 庄晓寒眨巴着眼睛,多看了他几眼,心里有些温暖:“谢谢你。” “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再回去,今天要在张伯家留宿了。你要一起吗” “嗯。” 张伯家条件有限,只有两个土胚炕,今天来了庄晓寒和聂凌,只能是家里所有男的睡一个炕,女的睡另一张炕了。 晚上睡在炕上时张家嫂子问她:“晓寒妹子,那个公子是你什么人呢” 庄晓寒:“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巴巴的特意跑来接你是不是对你有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庄晓寒装傻。 “你别不承认,嫂子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 庄晓寒叹了口气:“嫂子,暂时我还不想考虑这些事。” 张家嫂子睡去了。 陌生的环境让庄晓寒睡到半夜也没个睡意,干脆爬了起来。她穿好衣服出来坐到院子里时,发现聂凌竟然也跟着出来了。 “你怎么也不睡了” “他们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 庄晓寒也很无奈,那呼噜声确实很响,夜深人静,她们在这边屋子里都听得见。 “要不然,反正睡不着,我们早点回去。” “那行,我去和张家嫂子说一声。” 庄晓寒进去了,一会张家嫂子出来,帮他们套上车,聂凌看车上装的太满怕那头骡子拉不动,把自己的那匹大黑马也系到前头去拉车了。 大黑马大约不是很情愿,摇头晃脑的不停打着响鼻,庄晓寒安慰的摸摸它的马脸,大黑马猛地一甩脖子,庄晓寒下意识躲避,后退时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聂凌站在她后头。 庄晓寒装作若无其事的推开他,跳到车上坐好,和张家嫂子告别,赶着骡子走出了山村。 天上一轮明月,给大地洒下了一层清辉。山川寂寥,天地间只有车轮滚动的吱嘎声。 聂凌也坐了上来,他凑过来不怀好意的问道:“庄晓寒,你刚才是不是主动给我投怀送抱” 庄晓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是呀,我承认我做错了,我刚刚不该勾搭你,以后我若是再这样,你一定要义正词严的拒绝我,并告诉我姑娘家要自重。” 聂凌涎着脸:“干什么这么严肃我允许你可以随时随地对我放肆。” “不,我决不允许!”庄晓寒一本正经。 “你这人好生无趣,聊着聊着就把天给聊死了。”聂亮悻悻的。 第五十二章 月夜劝慰 庄晓寒想这人还知道惦记着她的安危跑来接她,怎么也不好打击他:“今天…谢谢你。” 聂凌道:“你怎么想起开茶水店了” 庄晓寒想了想,把自己从送季敏回家到路上遇到那些官兵被赶出客栈,到后来被黑茶店抓住最后把茶店扒光,简单的说了一遍,只单单漏掉了发现刀剑箭头仓库的事。 伯父交代过,这件事不能说出去。如果那些兵器真的是靖王的,那么作为靖王府上的侍卫,他一定已经从靖王那里知道了这些秘密。 王锐版的是王锐版的,庄晓寒版的是庄晓寒版的。 庄晓寒盯着聂凌的脸看,期望从他的脸上发现更多细节。 可惜聂凌关心的根本不是那些。 他还在外地就听到了靖王在城外的仓库被捣毁的事,而且还是庄晓寒起头的,十分吃惊。 这个姑娘惹祸的本事不小!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 靖王必定是十分震怒的,他担心靖王会对付她,心急如焚,匆匆忙忙赶路,几天都没睡觉,到了城里才发现庄晓寒竟然还开起了茶馆,干脆在她那里强行留宿了一晚,想看看靖王到底有没有对她展开报复。 幸好还没有,估计他们知道还在风口浪尖上,到底忍住了。 偏她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如今还敢一个人跑出城外去! 她那个伯父难道这点政治警觉都没有 若是知道危险还敢放她出来单住,可见对她也不过如此。 可惜这些话他也不能对庄晓寒明说,只能尽自己心力护住她。 马车晃晃悠悠到来城门外,路边竟然也有一群和他们一样等着开城门的人,成群的沉默坐着。 果然是莫道行人早,更有早行人。 夜里有些凉,庄晓寒从车上抽了些柴火出来,点燃取暖。 看到有火光,一些人纷纷围拢了过来。 庄晓寒的手上有些痒,她凑近看了看,有些红肿发硬了,估计是又要生冻疮了。 她从车上取了一个白萝卜,拿聂凌的佩剑切了两片,串在小树枝上放在火上烤。 聂凌很稀奇:“萝卜还可以烤着吃” “不是吃。” 庄晓寒烤完了把滴着汁液的萝卜片贴到手上那个红肿的地方,炙热的萝卜片带来一阵酸爽。 “是治冻疮的。” “长了冻疮了”聂凌想把她的手拉过去看看,庄晓寒拦住了。 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姐姐,我也要贴。” 庄晓寒看了看小姑的双手,肿的像个馒头,有的地方都破皮裂开了,忙烤了几片给她贴上。 小姑娘感激的对她笑了笑。 贴完了小姑娘却不走了,庄晓寒问:“你爹娘呢” “我跟着我爷爷奶奶他们来赶集的。” 庄晓寒抬眼巡视一圈,那些人东倒西歪的昏昏欲睡,并没人关注到她们这里。 这个小姑娘怕是跑丢了大人都没发觉到。 “小妹妹,快回到你家大人身边去。” 小姑娘摇摇头的:“不要,他们又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说我是女孩,是赔钱货,养着没用的。” “谁说的”庄晓寒生气了。 “他们大人都是这么说的。”小姑娘难过的低下头。 “瞎说,我也是大人,我就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真的吗” “对!”庄晓寒斩钉截铁。 “那姐姐喜欢我吗” “当然啦!” 庄晓寒摸摸她的头,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你喜欢铜板吗” 小姑娘点点头:“喜欢。” “姐姐也喜欢。铜板也是钱,想必没人不喜欢钱。可是你知道吗,就算是钱,一样有人会说,几个臭钱,铜臭什么的,可见,即便是万众喜欢的钱,一样也会有人骂,所以,你被大人骂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别难过哈!”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她。聂凌一直坐在她身边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你家大人又不是圣人,难免也会犯错误,说错话做错事,你不要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也会有无知的时候,原谅他们的不是,更不要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小姑娘看起来十分的沮丧。 “没关系的,看你的手,想必你也是个很勤快的,对” 长期暴露在冷空气和泡在冷水里的手,更容易生冻疮。 小姑娘年纪不大,估计干的活不少。 一如同当年小小年纪刚来庄家的庄晓寒。 “嗯,我什么都会做的,洗衣做饭带弟弟妹妹,可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 “他们不喜欢你,总会有人喜欢你的,你这么可爱懂事,不管怎样,别气馁,做好自己的事,大人骂几句就骂几句,反正又不会少块肉。改变不了别人就先改变自己,自己要争气就好了。”庄晓寒也想不了更多安慰的词。 重男轻女,几千年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的。 小姑娘似懂非懂。 庄晓寒将铜板交到她手上:“小妹妹,这枚铜板送给你,以后再有人说你没用的时候,你就看看这枚铜板,想想姐姐刚才说过的话,别轻易否定了自己,坚强一点喔。” 小姑娘小心翼翼把铜板收进怀里。 也不知道小姑娘听不听得懂,记不记得住。 大环境下,小姑娘的命运也许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庄晓寒的安慰,多少能让她的生活不至于那么的绝望。 有希望,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聂凌呆呆的看着庄晓寒,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给击中了。 原谅父母的不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圣人。 别轻易否定了自己。 要争气。 这些话,他记住了。 庄晓寒累了一天早就困了。小姑娘靠在她身上,她靠在车轮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人睡得东倒西歪。 聂凌伸出手,轻轻的把庄晓寒的脑袋搂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睡着了的庄晓寒温和安详。 皎洁的月光下,无人注视的静谧夜晚,他的吻轻轻的落在了庄晓寒的额头上。 何其有幸遇见你。 天亮之后进了城,大家分道扬镳。 忙碌一整天,茶店里才把一车柴火整理完毕,萝卜芥菜也都腌好了。 第五十三章 疯狂试探 庄晓寒身上都是灰尘,她回去烧了一锅热水,好好的泡了个热水花瓣澡,身心舒畅。 刚从浴桶里爬出来,忽然听得房门处又是一响,庄晓寒一阵哀嚎:“弄啥呢,不是那个鸟人又来了!” 很不幸,还真的就是那个鸟人,正大大咧咧坐在桌子边拿她的杯子喝水,庄晓寒一阵恶寒:“那是我的杯子!” “我又不嫌弃你,你急什么。” 你不嫌弃我嫌弃! 聂凌抬头看她:“你刚刚洗完澡了”他凑过来闻了闻。 庄晓寒身上只套了一件长外套,见他过来,吓得裹紧衣服连连后退:“你干什么,站住!再这样我叫人了啊!” 聂凌一下子破功笑了:“你叫啊,最好把街坊邻居都叫来看看,庄晓寒房里藏着个大男人啊!” 庄晓寒气的头疼:“聂凌!请你尊重我!” 聂凌向她的浴桶走去:“好说好说,你身上这么香,是泡的花瓣澡我也要去泡一泡,唉,身上真的乏了…” 庄晓寒想去挡住他,谁知他竟然一边走一边脱起了衣服,庄晓寒只得掩面转身逃遁,只听得屋里一阵水响:“水有点凉了,你再去烧点热水来!” 卧槽…,庄晓寒恨得牙痒痒! “听到了没有,你要是不烧的话,我就大声叫了啊!” “我烧!” 庄晓寒咬牙切齿的回答。 等热水烧好了,她提过来,正在想怎么送进去,聂凌又得寸进尺了:“提进来啊,不然要我光着身子跑出去提水吗” 庄晓寒真惹毛了:“你凭什么使唤我,爱提不提,姑奶奶不伺候!” 转身就走! 聂凌在身后大叫到:“哎回来回来,我昨天都对你那样好,你不该报答我一下吗” 庄晓寒停住了脚步:“一码归一码!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要不是帮你拖柴火,也不至于弄一身灰!过河拆桥,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你们府里还缺少洗澡的热水非得跑我这里来洗” “这怎么能一样呢” “洗澡还能有什么区别”除非你另有目的。 “你这里洗澡水是香香的。” 那还是我洗过的呢,好…难为情。 庄晓寒的脸有点发烧。 “好歹让我洗完成不要不我花钱买你的热水行不行” 庄晓寒也想不到该怎么才能结束这场面:“给多少” “你想要多少” “洗一次十两!” 聂凌叫到:“成交成交!快提进来!” 庄晓寒想,算了算了,看在他昨天帮了她拖过柴火的份上,不跟他过多计较了,摆正心态,今天我就当自己是大少爷的小丫鬟好了! 庄晓寒提着热水进去,聂凌扒在浴桶沿上问她:“你怎么这么爱钱” 庄晓寒没好气:“人世间除了钱还有什么值得爱的!” 聂凌神气的指指自己:“比如我,我就很值得人爱啊。” “我看不出来。” “要检验一下吗”聂凌忽然挺直了脊背。 “打住打住!再啰嗦我走了!” “你真不看了像我这么帅的你见过几个,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聂凌很遗憾。 庄晓寒狠狠的呸了一声: “不要脸!” “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你不要把我当作女人不就成了” 轮到聂凌傻眼了:“你不是女人你是什么” “管的着吗……” 庄晓寒提起一桶热水,站在浴桶边的凳子上,兜头就往聂凌的身上浇去! 聂凌眼看着不好,一缩身,整个人沉到水底去了。 庄晓寒气冲冲出去了,聂凌露出头来,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嘿嘿嘿的笑了。 洗完了,这个男人竟然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只在腰间裹着一条庄晓寒的大澡巾就出来了! 真是辣眼睛! 庄晓寒不敢再强行驱赶他了,怕拉扯间出点什么事,被聂凌赖上。 聂凌在她的炕上坐下。 “你早点回去。” “我要在这里睡。” 庄晓寒真的无语了。 “孤男寡女,非亲非故,你要在这里睡,那我去哪里睡” “你想在哪里睡都可以。”聂凌含着一脸坏笑。 鸠占鹊巢,还有没有天理! 庄晓寒又要在桌子上趴一晚了,真是十万个不愿意,坐在那里拉着个脸一声不吭,直到聂凌递给她两张银票才阴转多云:“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嫁不出去了。” 聂凌轻笑了一声:“你整天在茶馆里给人讲故事,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我看你根本就没有过嫁人的意思,你也不必总拿名声之类的搪塞我。什么高门大户进不去,低门小户不想进,不过都是你拒绝别人找的借口而已。你这种太有主意的女人,想要入你的法眼还真不容易。” 庄晓寒有些恼怒:“说的你好像多了解我似的。 “那个韩朝根本就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就算没我横插一脚,也会被你三两下弄出局,他也是悲剧了。” 庄晓寒打了个寒战。 “反正你也没有过嫁人的意思,不如考虑一下跟了我算了…” 庄晓寒忽然清醒了:“聂凌,请把衣服穿好,跟你说件事。” 庄晓寒忽然正经起来,聂凌一头雾水:“干什么” “先把衣服穿好。” 庄晓寒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定。 聂凌觉得有点不妙,他慢腾腾的穿好衣服,庄晓寒冷冷的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是你的玩物,请你务必记住这一点。” 说完,递给他那天给的一块银锭和刚刚给的银票:“拿着你的钱走,如果你不走的话,我就走。” 聂凌愣住了。 庄晓寒将银锭和银票塞给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披风就要往外走。聂凌拉住了她:“算了不逗你了,还是我走。” “等一下,” 庄晓寒叫住了他,从发髻上拔出那根黑色的发簪:“我以前蒙昧无知,自以为是,假装不知簪子的含义与你周旋,现在我看清形势深感羞愧,特将原物归还,多谢你的厚爱,我承受不起,请你收回去。” 聂凌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说着说着就翻脸了” “难道不是你在我的底线附近疯狂试探吗” “你来真的” “从来没有这么真过,我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第五十四章 不速之客 庄晓寒托着那根簪子递到他面前。 聂凌冷笑一声:“你可不要后悔!” 庄晓寒也冷笑一声:“我不知道我该后悔个什么!” 聂凌嗤了一声:“找到了下家,所以就想赶紧踢走上家是” 庄晓寒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的那个玉香囊是谁送的” 庄晓寒:“所以呢” “所以你有了更好的选择了嘛!” 庄晓寒受不了了,转身就走! “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知道男人送我礼物都是有目的的,我不愿将你们想的那么龌龊,但是很多人还真的对不住我的单纯。 我在这个世界是没有依靠,没有知心的朋友,没有可放心的家人,可我至少还有自尊! 天明庄晓寒回到屋子里时,聂凌已经走了。 他的东西都带走了。银锭、簪子都不见了。 这一回是不会再半夜三更往我房间里钻。 彻底断绝了他的心思了,说实在的,本来还觉得这个人有那么点意思的,只是他昨晚的那番话,真是触及我的底线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啥好可惜的。 庄奎好像和那经常来的一桌女顾客混熟了,竟然有一天说要请她出去吃饭了,还找庄晓寒借了一两银子走了。 可是跑堂的小六子说这个女的可能不是正经人,他曾经见过那个女的有一天从艳华楼里走出来。 艳华楼是健康城里最大的青楼。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个窑姐。 庄晓寒叫小六子下次等那女子走的时候跟上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个青楼女子。 可是小六子回来的时候跟她说,他也无法确定那女子是不是个窑姐,因为那女子到了一栋大宅院门前下了轿子就进去了,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大宅院到底是谁家的,打听不到。 京城水太深,庄晓寒想要不要提醒庄奎注意一下,来历不明的人最好不要深交。 木匠师傅来给她换了全部的门窗,庄晓寒想到,再严密的安防也是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安全感这个东西,不是靠门窗就能解决得了的。 天越来越冷了,庄晓寒将原来房东的菜窖挖深了一点。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个会先来,挖个洞存储点越冬蔬菜粮食,真有意外变故还可以躲一躲保命,天冷了结冰后也可以弄些冰块存起来留到夏天用。 聂凌果真没再来了,可是有天晚上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而且还是血淋淋的。 庄晓寒听得外头有响动,还以为又是聂凌来了,还觉得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都那样赶他了还来,她不想搭理,等半天不见人来敲门,她很好奇,打开窗户一看,院子门边倒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玩意 庄晓寒借着淡淡的月色走近,那个黑影忽然动了起来,还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 我的妈呀! 庄晓寒吓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掉头就跑回了屋里,躲在门背后看那个黑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黑影似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却失败了,当他努力抬起脸的时候,庄晓寒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郡王爷! 郡王爷大半夜的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出了什么事啊 这人得救,庄晓寒开门跑出去,扶起他,那人已经快晕了:“救我!” “哦哦哦,救救救!” 庄晓寒胡乱答应道,伸出手去扶他,结果触手就是一片黏糊糊的热液! 她收回手来,捻了捻,闻了闻:是血! “你受伤了” 郡王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庄晓寒有点慌:这该怎么救呢她实在是不愿意再把自己的屋子里弄个男人出来啊,看他一身黑衣,还一身血的,可见是半夜秘密行事的,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可她那间屋子小啊,一眼看个对穿的,实在没办法藏一个大活人啊。 外头好像有人在奔跑吼叫,还有亮光朝这边过来了,这事有点玄幻,朝廷的郡王爷,竟然也被追捕了 不想了,先藏到地窖里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救下来再说! 院子门被砰砰砰的拍响了,庄晓寒忍住慌张,赶紧移开地窖上头的水缸,将郡王爷放了下去,也不管是死是活了,将水缸再移回去,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墙边的破扫把把地上的血迹用沙土掩盖住了,才去开门。 门一开,几个拿着刀剑的衙役就冲了进来,四处搜索一番,为首的一个问她:“怎么这半天才开门!” 庄晓寒哆嗦着回复:“半夜三更的,小女不知道是什么人来敲门,不敢开…” “你家大人呢”那个小头头问道。 “在城外军营里服役。”没说错啊,我伯父就是在军营里啊。 “小姑娘,见没见到过一个黑衣人跑进来” 庄晓寒整个人都在哆嗦:“没…没有。” “屋子里怎么有股血腥味”一个士兵使劲的翕动鼻子。 “我来葵水了……”庄晓寒故作羞涩。 院子里的几个士兵齐齐后退了一步。 那几个兵丁胡乱翻找了一通就走了,临走还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有个人想向她伸出手去,不知想干什么,旁边的人一把把他拉走了。 庄晓寒忙不迭关上院子大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半天,直到外头彻底没动静了才转回来移开水缸,下到地窖里。 郡王爷几乎是被她丢进地窖里的。地窖离地有一米多高呢,可别没在外头被杀死了,回头却在她家的地窖里头被摔死了。 郡王爷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不会死了 庄晓寒推了推他,没反应。把他扒拉开,把手指伸到他鼻子处试试,还有鼻息的,好险好险没死啊,死在了我这里我可就真说不清楚了。 她举着油灯仔细检查了一下,郡王爷的伤在腹部,好长的一道刀伤,皮肉外翻,都能看到一小截肠子露出来了。伤口要是再深点宽点,估计肠子都要流出来了。 庄晓寒爬上去,在屋子里找到了跌打损伤药,以前因为和庄奎总在外打架的原因经常要准备一些治外伤的药品,现在都派上用场了,家里还备有一些细白布,是她买来留作做内衣用的,现在当作绷带用了,还有带一床被子和褥子,天冷可别把人冻死了。 庄晓寒爬上爬下跑了几趟,将郡王爷身上的血衣换下,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为了说书方便,家中置办了好几身的男装,她穿着是有点宽大,但是郡王爷穿就有点紧身了。 非常时期,凑合穿。 地上铺上一层草席和褥子,给他上好药再盖上被子。 第五十五章 救人的报酬 郡王爷一直都没醒。 他晚上发起了高烧,庄晓寒很着急,想半夜出去给他去抓药,结果一出门就碰到巡逻的官兵,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二话不说把她给撵回来了。 她能做的只能在郡王爷旁边守着,一直不停的用凉水给他擦拭降温。 天快亮的时候,郡王爷的高烧才退了下去,庄晓寒坐在旁边打盹,困死了,想着小睡一会,等天亮就去郡王府通知他们郡王爷人在这里,希望能尽快给拖回去,免得夜长梦多,最重要的是不要被某些官兵发现了,免得连累到她。 郡王爷醒过来时,看到旁边坐着个姑娘在那里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东倒西歪,结果自己动静大了惊醒了,睁开眼看到他正望着她,十分的惊喜:“啊,你终于醒了,都快吓死我了。” 郡王爷想这个小姑娘是谁难不成认识他看周围这环境,好像是个…地窖 “这是哪里” “我家的地窖,不好意思啊,昨晚上有官兵来搜捕,我情急之下就把你拖到我们家地窖里藏着了,环境简陋,别在意哈。”庄晓寒有点不好意思,希望郡王爷不要在意她把他扔下来的事实。 “无妨,姑娘救了我,在下感激不尽,这份恩情,在下日后必当回报!” “真的”庄晓寒忽然心思一动:“口说无凭,你给我个信物呗” “啊”郡王爷傻眼,这位姑娘,你也太实诚了点我只是客气一下,你竟然就当真了,而且现在就要,心也太急了。 “这次出来的急,未曾带什么饰品…”郡王爷有点囧,看清自己还穿着别人的衣服呢。 庄晓寒一脸真切:“那…你给我写个东西也行,不然以后说不清楚,行吗” 想当初季敏要是跟韩朝随便要个什么信物或是信件什么的,也不至于后来出来这么多事。 她亲爹庄继栋死前也没给她要个信物什么的证明他真的救过伯父。 郡王爷心下有些不悦:纵使是知恩莫忘报,然,姑娘你这吃相也有点太难看了些:“拿纸笔来” 庄晓寒跑上去拿了纸笔下来:“你就写:今日相救,来日若是庄晓寒或者是庄家人遭遇困境,吾定当全力相助。在签个名字就可以了。” 郡王爷明白了:“你是庄晓寒庄姑娘庄都尉的侄女”传说中的那个女子啊! “正是。”庄晓寒点点头。 “这里是庄府”郡王爷有点蒙圈,这路线不对啊,他记得走的不是这条路,难道黑天瞎火的跑错方向了 “不是,这是我做生意的地方,我搬出来另住了。” 郡王爷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的请求我准了。” 他提笔刷刷刷就写完了,末了还拿手指蘸了笔头上的墨汁,在纸上按了个黑手印。 “太好了!”庄晓寒拿到凭证很高兴,有了这个凭证,将来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就可以找他们索要帮助了。 连庄晓研的做妾的要求都可以提,但是她不想那么做。 “你是郡王爷,怎么会弄成这样”庄晓寒问道。 “出了点变故,我被人追杀,外面现在怎么样”郡王爷问道。 “外头一直有官兵在走来走去的,不准人出门。本来我想出去给你抓点药都走不出去。只好在这守了你一夜,你都发高烧了,我好怕你挺不过来了。 我不明白,你不是朝廷的郡王爷吗,怎么在皇城里你竟然会被追杀” “此事说来话长,太复杂了。庄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为今之计就是赶紧想个法子,我得尽快回府里去。最好不要让那群官兵发现了。” “就是说要悄悄地回府去是我来想办法。”郡王爷既然答应了庄晓寒会报答她,庄晓寒怎么都得让郡王爷活着回去,不然就算写下了凭据也没用了。 庄晓研不是特别爱慕郡王爷吗,要是庄晓研在就太好了。 庄晓研还真是不禁念叨,一念就来了,不是为其他的,满街上都在传言说庄晓寒所在的茶店这一带昨晚出了几个蒙面大盗,一晚上杀了好几个人,官府现在正在全力追捕呢,庄晓研是专门为看她的笑话来的。 沿路上都有官兵在搜查,只要是男的都不许进出。马车也不许进,庄晓研还看到韩朝身着官服也在路上走来走去。 庄晓研只好下车步行,一路来到有间茶店,却见茶店大门紧闭,没开张。 庄晓研知道庄晓寒就住在茶店后面的房子,庄奎和她们说起过,她来到庄晓寒的院子门口,使劲拍门。 庄晓寒听到院子门响吓了一跳。到她家敢这么粗鲁敲门的人可不多。她上来把水缸移到地窖口遮挡住,打开门一看,见是庄晓研,伸头出去左右看看,一抓就把她薅了进来。 庄晓研神气极了:“怎么样,茶店关门了,又没得钱赚了,到时候没饭吃可不要哭着回去求我们哈!” 庄晓寒笑眯眯:“没关系,我是没钱赚了,但是以后只要我没钱花了,你就一定会乖乖送钱给我,你信不信” 庄晓研翻了个白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我也不要你的钱了,就赌你过会一定会乖乖听我的话,我要你往东你绝不会往西,我输了你也可以这样要求我,敢不敢赌” “赌就赌,怕你呀!”庄晓研才不怕她呢。 “行,现在把那口大缸移开。” “你竟敢使唤我”庄晓研很不满。 “想赢就要动手搬。”庄晓寒一点也不客气。 庄晓研想了想,移个水缸而已就能赢,简单,上去使劲推,使出了吃奶的劲,水缸被移动了,露出下面的地窖来。 庄晓研往下一瞅,惊得睁大了眼睛:“庄晓寒,你竟敢…!” 竟敢在家里窝藏男人! 庄晓寒走过来一把把她给推了下去:“下去看看是谁再说!” 庄晓研尖叫一声掉下地窖,摔得灰头土脸,爬起来就想发脾气,结果看到了地窖里的那张脸,顿时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了:“郡…郡…王爷” 庄晓寒跟着爬下来了。 庄晓研一把抓住庄晓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晓寒,这是怎么回事郡王爷怎么会在你家里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快掐我一下!” 蛮好,当初你就是看到这个男人,兴奋过度就把我的手臂掐紫了,现在还给你! 庄晓寒笑眯眯使劲掐,庄晓研疼的想叫,又顾忌旁边的郡王爷,只好苦苦忍着! 第五十六章 姐妹接力 庄晓研扑通就跪下了:“小女见过郡王爷!” 郡王爷见这对姐妹俩打打闹闹的,只笑了笑:“姑娘请起。” 虽然穿着个不合身的衣服,裹着个被子躺在地窖里,但风度不能丢。 庄晓研此时脑袋已经缺氧了,根本就不知怎么反应了,庄晓寒把她扯起来:“庄晓研,刚刚我跟你打了赌的,你认不认输” 庄晓研清醒了一点:“我认输认输!” “好,你承认输了,现在你就得听我吩咐,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是不是” “…是,你请吩咐。” 庄晓研有点忐忑,不知庄晓寒会怎么对她。“我知道你好奇,但是什么也不要问了,我什么也不会回答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郡王爷打扮成我的样子,然后把他秘密又安全送回郡王府去。” 庄晓寒看着庄晓研:“敢不敢” 庄晓研窝里横,在陌生人面前是很怂的,但若是为了郡王爷,她就有无限的勇气:“我敢!” 两个人一个在上面拉一个在地下推,总算把郡王爷弄出了地窖。 庄晓寒给郡王爷重新换了药,裹上绷带。庄晓研给郡王爷梳洗打扮,穿上庄晓寒的女服。 郡王爷果然是京中第一美男子,都不需特意打扮,梳个女子发髻就变成了个俊俏的女子。 庄晓寒为了形象逼真,还特意拿了两个馒头来塞在他胸前,郡王爷眼皮直抽抽,脸都黑了,庄晓研囧了个囧,庄晓寒窃笑不已。 外头冷,加个厚披风就看不出来了。 庄晓寒说:“郡王爷你可以行走吗” 郡王爷点点头:“忍一忍没事的,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庄晓寒把庄晓研拉到一边:“这一路上,我不能再出面了,你自己小心点。” 庄晓研道:“我来的路上,看到韩家公子也在街上巡逻。也许--” 庄晓寒回头问郡王爷:“郡王爷你…出门的时候是一个人吗” “韩公子可信。”郡王爷没直说,但是庄晓寒明白了。 庄晓研一头雾水,很想知道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庄晓寒说了叫她什么也不要问了,她也只能憋着。 没外人的时候,庄晓研是飞扬跋扈,但是郡王爷在场,她就变得像是个猫咪一样乖巧。 庄晓寒对庄晓研说:“只要你能把郡王爷安全送回府,有你的好处。” 这还要你来说!庄晓研翻了个白眼。 庄晓寒两三下穿上一件黑衣,披上披风,戴上帽子,开门看了看:“我去把门口的官兵引开,你们快走!” 庄晓寒飞身上墙,在茶店屋顶上晃了晃,闹出点动静故意让那群官兵看见。 那群官兵见了有个黑影在屋顶上跑过去,都去追黑衣人去了,庄晓研趁机带着着女装的郡王爷溜走。大街上巡视检查的官兵见是两个女人就放行了。 韩朝远远见到两个女人一起从茶店出来,还以为是庄晓寒出门了,迎了上去。却见是庄晓研,她身边的那个女人抬起脸看着韩朝给他使了个眼色,韩朝愣了一愣,迅速反应了过来,扶着郡王爷上了庄晓研的马车,赶紧走了。 庄晓寒没跑多久就被追到了,她拼命挣扎:“干什么干什么!我出去买点茶叶糕点吃也不行啊!” 庄晓寒挨了顿打给抓走了,丢进牢房。韩朝送郡王爷回府后,路上听郡王爷说起天亮后发生的事,赶紧返回去找庄晓寒,得知被丢进了大牢,迅速跑去见太子,拿了太子手谕将她放出来了。 庄晓寒在大牢里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放出来了,得知郡王爷已经安全回府也放心了。 韩朝送庄晓寒回家,庄晓寒问他道:“整这么大动静,还出动了官兵满大街搜捕,你们昨晚上做了什么” 韩朝支支吾吾,庄晓寒说道:“你们去的地方肯定不一般,京城里这样的地方可不多,让我猜猜,是靖王府难不成你们跑去闹事了被发现了” 韩朝说:“大概就是这样,我们本是分开跑的,郡王爷掩护我们先走,自己就留在后头了,结果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那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吗” 韩朝点点头。 东西已经拿到,只是自己人都受了点伤。 目前矛盾还按在水面下没浮上来,就算心知是谁干的,想干什么,在确凿的证据还没有曝光之前,双方都还维持着和平友好的局面。 庄晓研在郡王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老王妃和郡王妃确认郡王爷并无生命威胁后,出来接见了她,对于她的英勇善举表示了非常的感激,让她以后多来王府走动走动,以前她们对她可都是爱答不理的。 庄晓研受宠若惊,晕晕乎乎的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庄晓研一步登天,她被郡王府的马车送回家去的时候心都是飘在半空的,她想庄晓寒救了郡王爷,她再送郡王爷安全回府,她们姐妹用对郡王爷的搭救,换取郡王府的感激和信任,以后必定会得郡王府高看一眼了。 庄晓研回家把今天的事和庄夫人、庄奎一一说了,母子俩都惊呆了。 庄晓寒造化大呀,这种事都碰得到! 庄奎埋怨妹妹:“我就说嘛,晓寒大气又仗义,不会跟你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看,今天这事本来她一个人就能搞定的,可她不是还是把好处分给了你以后不要总是再针对晓寒了,免得晓寒看不起我们。” 庄晓妍点头如捣蒜:“我明天就去看晓寒!娘你也一起!” 庄夫人脸上有些难堪,扭扭捏捏答应了。 庄家欢喜了两天,庄夫人磨磨蹭蹭的,觉得自己是个长辈,现在去给一个晚辈道歉有点拉不下面子。庄晓研不等她了,自己先跑去了。 戒严的官兵已经撤走了,有间茶店关门了三天又开张了,一时没有那么多客人有点冷清,大家围在一起喝茶,庄晓寒见到庄晓研来了,淡淡的笑道:“都搞定了” 庄晓研点点头,将手上的礼品递给她:“本来我娘也要来的,但是家里事多她抽不开身,让我先来了,姐姐,以前的事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针对你了!我说到做到!” 真难得,十年里,才第一次听到她在外人面前喊她一声姐姐。以前都是连名带姓的叫的。 庄晓寒让大家把糕点拿去分吃了。 伯父还不知道这个事,还是得告知他一下,将来庄家真要有个什么好歹,连伯父都无能为力的时候,至少还留着条后路,知道往哪里去找可以得到帮助。 第五十七章 风云渐起 郡王爷带人夜探靖王府,拿到了私账,拼死逃脱,将私账交到了太子爷的手中。 现在证据确凿,太子爷已经派人前往泉州捉拿季凤山,靖王府里也被下了诏书,因靖王爷涉嫌贪污,在证据还没查明之前,暂时禁足,没旨意不准出府去。 郡王爷那晚是在有间茶店附近失去踪迹的,靖王府派人明察暗访,终于知道是谁救下了他。还知道太子那边已经派了人在茶店家附近暗中隐藏着,把庄晓寒严密保护了起来。 靖王府上丢了重要的账册,一晚上还死了好几个看守的护卫,靖王爷发了很大的脾气。在得知探子来报告了重要的情报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召集了谋士来商量。 这个庄晓寒,还是个女子,年龄不大,本事不小,接二连三的坏他的好事,从刀剑箭头被搜走到现在救下偷账本的郡王爷。 虽然靖王府可以把私账的事全都推到季凤山头上去,但是朝廷上下都知道这个季凤山贪污的钱最后都进了谁的腰包,用作什么去了。 只要他现在还没有起兵谋反,皇子贪污还不至于弄死,只是禁个足真的是便宜他了。 靖王爷已经很生气了,他现阶段是弄不倒太子,但是弄死十个百个庄晓寒真的不要太简单了。 有谋士们不屑的说直接派个人去杀了她不就完了,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对靖王爷拱手道:“王爷,直接杀了这女子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不如把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 靖王爷看着站出来的聂凌:“你有什么好办法” 聂凌道:“我想收服了这匹胭脂烈马。” 人群都哄笑起来:“这倒是有趣!”、“这个办法好!” 靖王爷皱了下眉头:“你可有把握” 聂凌环顾了周围那一圈猥琐的脸:“有。” 庄晓寒在夜晚有听见有人敲门,她实在是不愿意动弹,敲门声响了好久,直到没声音了才起身悄悄的开门查看,不想一开门就又看见了一张不想看见的脸! 聂凌撑着门不让她关上。庄晓寒想是不是那天的话还没说清楚,需要再重复一遍 正准备开口,谁知聂凌先说了:“那天的话,对不起…我言重了,我给你道歉。” 庄晓寒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不,你没有说错,我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我贪慕虚荣,我爱出风头,可你们男人就是喜欢啊,我又没求着你们来喜欢我,话说我都赶你走了,你还跑回来找我,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比我更贱!” 聂凌拉住她:“你别生气,我收回那天的话,我那天是昏了头口不择言,你原谅我好” 庄晓寒皱着眉头,聂凌趁机挤了进来,暗处的两人捏紧了手中的刀弓。 庄晓寒怒气未消,气冲冲转身回屋去了,聂凌忙不迭的跟上。 坐在桌子跟前,庄晓寒整理桌上的书稿,聂凌看见了过来坐下:“你开茶馆说书能挣几个钱,还要整天面对客人的评头论足,找碴挑剔,难道你就不知道底下那些男客人看你的那些色眯眯的眼光与其这样还不如跟了我走,想要多少钱都有,我可以将我的全部家当都交给你。” 庄晓寒心都要凉了:“你就是富可敌国那都是你的钱,我就是一天赚三个铜板那也是我的钱,这是两码事,更何况,你来历不明,我如何放心跟了你走” 聂凌有点着急:“我来历不明我总有一天会告诉你,但是你现在处境很危险,你随时会死你知道吗你必须要跟我走!” 说完就去牵她的手,庄晓寒拂开了:“你是我什么人,我用得着你来保护” “我是你男人!” 卧槽!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谁承认了你自封的”庄晓寒都被气笑了。 “我不管,你既然收下了我送的簪子,你就算是答应我了,我还和你有肌肤之亲了!”聂凌理直气壮。 庄晓寒听得脸皮直抽抽。 “簪子我已经还给你了,至于肌肤之亲,我不介意,不用你负什么责。” 聂凌发怒了:“你不介意,你是不是又看上了那天你救下的那个人” “你从哪里得知的我救了人” “你以为你做了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吗” 庄晓寒是彻底的怒了:“你一直监视、跟踪我” 还有什么好说的,在他跟前我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谁允许他这么做了 她将聂凌往门外推:“你快滚,滚!” 暗处的那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要不要动手” “好像只是吵架,再看看。” 聂凌被怒气冲冲的庄晓寒赶出了门,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庄晓寒油盐不进,看来得另想办法。 还有暗中监视的那两人在,他也没办法对庄晓寒来硬的。 庄奎又跑来向她借银子去请那女子游玩,庄晓寒问他:“你调查清楚那女子的底细了吗” 庄奎笑嘻嘻的:“放心,我亲自送她回去的,她住在芳菲苑呢。” 庄晓寒大吃一惊:芳菲苑不是皇家园林吗难道那女子跟皇家有关系 明天得去县主那里去打听一下看是怎么回事。县主肯定知道芳菲苑里现在都是谁在住着了。 县主听到庄晓寒来访相当高兴,虽然弄出来落水的糗事,但那又不是庄晓寒的本意,太子爷没有追究还赏赐了她。只是她因为落水受了惊吓,宫里把她接进去休养了许多天。 庄晓寒来主要是打听一下芳菲苑现在都有哪些人住着,县主说她也不知道,芳菲苑是皇家园林,平常不开放的,更不要说还有人在里边常住,多半是有人偷偷放进去住的,现在她也没办法答复庄晓寒,她先派人打听一下,有消息了再去告知庄晓寒。 庄晓寒想问问落水那天县主怎样看待韩朝救她的事,县主有点支支吾吾,脸都红了。 小儿女的心思写在了脸上。庄晓寒心里有数,听说县主是和韩朝两个从小就有来往,那个少女不善怀春,以前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还没挑明,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只要县主开口,韩朝定然是跑不了的。 这一回庄晓寒不敢造次了,韩朝已经和她没牵扯了,他的事不能再多嘴了,免得有人反感,觉得她是对韩朝有愧疚,在四处给他说媒拉纤呢。 第五十八章 不同对待 等庄晓寒回到茶店的时候,县主家的奴仆来给她回话,说芳菲苑根本就没住过什么人。 庄晓寒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让小六子去找庄奎,没找到,也不知道他把人家女子带到哪里去了,家里也没人。 而且,第二天庄奎也没见来茶店露个面。 直到第三天庄奎才出现,满面春色,脚下生风。 庄晓寒问他这两天他都哪里去了,他神神秘秘的也不回答,只是说过几天就知道了。 韩朝过来找她,跟她说西边的定国又进犯边境了,朝廷正准备派兵去,可能庄都尉会被挑选进去,这个消息让她心惊胆跳。 伯父再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而且,战场总是要死人的,当年庄晓寒她亲爹不就是在战场上丢了命了吗 可是如果朝廷真的决定让庄继昌去,她们这些家属小辈又如何阻止得了 韩朝似乎有话要说,请她出了茶店,谁知道一出门竟然就撞见聂凌正走进来。 真是冤家路窄! 聂凌一进门就直向庄晓寒走过来,在她跟前站定:“我找你有事。” 庄晓寒没搭理他,她还要问伯父的事,撇下聂凌就跟着韩朝往外走,聂凌的脸黑的像个锅底一样。他掉头就跟了上来。 韩朝要跟她说些正事,奈何旁边有个巨型灯泡杵着不走。 庄晓寒甩不掉聂凌,只得低声求他离她远点。韩朝的心里十分的失落。 聂凌逮着机会就不松口,庄晓寒没办法,只得拿出终极杀手锏--自己家里的房门钥匙:“你先去等我。” 聂凌这才得意洋洋的甩着钥匙吹着口哨走了。 韩朝转身就走,庄晓寒一路小跑才跟上。到了云来楼,韩朝一坐定就压抑着怒气问她:“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庄晓寒心想你都看到了还问什么:“就那么回事呗。” “这么说我是彻底没希望了” 你早就没希望了好,但是聂凌也不见得有希望,只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是个好人,一定会遇见更好的。” 发张好人卡,无缘人。 韩朝心凉透了:“我打算报名去边境,希望能和你伯父一起,在战场上杀敌报国,多学点本事。” 庄晓寒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你真的不必这样,你出身世家名门,将来定然有锦绣前程,何必非得到战场上去拼命,那样太危险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不是照样看不上我!”韩朝突然就爆发了。 庄晓寒吓了一跳。 韩朝自知失言,掩面良久,等平复了情绪才接着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再言,还有,季敏她爹贪污,证据确凿,他已经被抓起来了,连同季敏等一众亲属也已扣押,不日就要押解回京了。” 庄晓寒大吃一惊。季凤山贪污不值得同情,可是季敏和她娘、弟弟又有什么过错呢只是现在朝廷的法律,只要是犯官是罪行严重的,男家眷会被杀头或者流放,女家眷会被卖做官奴,而且还不得翻身。 这连坐的律法太严厉了。 季敏啊季敏,我该拿什么来救你呢 庄晓寒失魂落魄的回了家,聂凌正躺在她的床上,手枕着脑袋,翘着腿抖啊抖的,看她回来了,赶紧翻身爬了起来。 庄晓寒脸色不好,庄家不好了,季家更不好了,庄晓寒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了,眼睁睁的看着各种事情发生,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聂亮注意到了庄晓寒的脸色:“你怎么了” 见个旧情人回来就这么大反应我就该跟上去看个究竟! 庄晓寒搓了一把脸:“我得回去一趟。” “回哪里庄家” 庄晓寒站起身就往外走,聂凌想阻止她,哎哎了两声,庄晓寒脚步也没停,他哼了一声,复又倒下床去,舒展手脚伸了个懒腰,拉过被子睡起觉来。 庄晓寒才走不久,庄奎就进来了:“晓寒晓寒!” 看到床上有个人,他上前就去扒拉:“晓寒--,啊!你是谁” 庄奎大吃一惊:庄晓寒的床上竟然有个陌生的男人! 天呐! “你是谁晓寒呢”庄奎眼睛瞪得铜铃大。 “干什么”聂凌也不高兴,睡得正香被人打醒了,还质问他是谁,讨厌! “我找我妹妹!你到底是谁”庄奎要抓狂了。 “哦,原来是大舅哥啊,小弟失礼了!”聂凌赶紧起身,认出了来人就是庄奎。 “你说什么”庄奎声音都变调了:晓寒几时嫁人了 “在下聂凌,见过大舅哥。”聂凌整整衣冠,给庄奎行礼。 “谁是你大舅哥!你个混账王八蛋占我妹妹便宜是!”庄奎轮起拳头就冲过来了。 可惜,十个庄奎都不是聂凌的对手,他三两下就被制住,被聂凌压制的动也动不了。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个声音:“少爷,少爷在不在老爷回来了,让你回去!” 庄奎听出了是家里的小厮小乙的声音,聂凌放开了他。 庄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老子暂且放过你,你有种别走,等老子回来再战!”说完掉头就跑了。 庄奎跟着小乙回家,一路都在想聂凌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啊!想起来了,庄晓研上次看到晓寒和一个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那个男人还给她买了个簪子,结果晓寒被罚跪了一夜,晓寒说那个男人就是叫这个名字,今天竟然看到他躺在晓寒的床上睡觉,原来晓寒真的和他有关系啊! 庄奎一路跑回家,庄继昌突然回来了准没好事,果然,庄继昌说他接到通知,朝廷要他带着一部分兵力前往西部边境去增援,因为边境那里有定国人进犯,已经连续攻破了好几座城池了。 容国和定国接壤的地方虽然不多,但是大多是高山密林。平常定国人很少走这条路侵入,大多数时候都是袭扰云国的边境,他们和云国边境线长,又多是戈壁荒滩,一马平川的,定国又多是小股部队、散兵游勇的突然出现,抢了就跑,非常消耗容国和云国士兵的体力和精力。 今年天气太冷了,这个时候,西边已经开始下雪了,寒流比往年提前了大半个月不说,气温也低了不少。牧民的牛羊开始出现冻死的情况了,牧民们生活日益艰难。 基本上有极寒天气出现时,定国各个部落就会经常出动骑兵四处游荡往容国和云国边境方向来抢劫了。如果极寒天气一直持续下去,边境的抢掠行为只会更多,而现在,他们已经出动大军开始攻陷城池了。 第五十九章 条件不高 庄家的气氛十分沉重。上前线谁都知道会有很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命都捡不回来的多了去了。 庄晓寒她爹不就是先例么。 可是军人就是为战场而生,有敌情了没理由不奔赴战场。 庄夫人强忍着泪水吩咐家里给庄继昌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却无人有心思吃菜喝酒。 庄奎给他爹倒了一杯酒:“爹,这杯酒儿子敬你,你放心上战场,儿子绝不拖你后腿,一定照顾好家里的娘和妹妹们!” 庄继昌白了他一眼:“你就算了,我靠你还不如靠晓寒呢。” 庄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庄继昌到底还是和儿子干了这杯酒。 庄晓寒跟庄继昌说了自己和庄晓研搭救下来郡王爷的事,庄继昌惊得半天没说话,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虽然我是个武将,不想在朝廷选边站,但是庄家对郡王爷有搭救之恩,有这份情义在,遇到困难总强过朝中无人的好。” 特别是在他出征之后,家里若真的有突发状况,知道往哪里去可以求助总强过举目荒凉。 庄继昌让庄晓寒在他出征之后多回家看看。庄晓寒爽快答应了。 庄继昌吃喝玩乐之后,连夜回去了大营,他们明天一大早就要打包启程去边境了。 庄夫人心情不好,庄晓研陪她母亲进去休息,庄奎在门外扯住庄晓寒,小声问她房里的那个聂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晓寒说只是个普通朋友而已,他行事有点放浪不羁,她和他并无什么纠缠,让庄奎放心。 庄奎怎么可能放心得了,一个大姑娘家床上睡了个外男,这要是说没点什么关系,打死他也不信! 他只是相信晓寒,不是那样乱来的人,庄晓寒说能搞得定那就是能搞得定。 至于他放言要和聂凌再战,还是算了,他连庄晓寒都打不过呢。再对上聂凌,还不是挨揍的命。 他也就嘴巴上不服输而已。 庄晓寒一路慢慢走回到茶店,茶馆已经关门了,前几天因为街上戒严,茶馆关门,她都几天没说书了,庄晓寒想总是由她来说书吸引顾客确实是不太好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算出头做生意,也很少走到前台来,总不能以自己微薄的个人之力来挑战强大的世俗力量。 所以她打算整理一下这些天说书的内容,修订一下,送去书局出版,看能不能赚点稿费。茶馆已经走上正轨,以后就渐渐交由庄奎经营,等他完全接手了自己就退出来,去做些别的生意。 回到自己住的房子里,门是关着的,庄晓寒还以为聂凌已经走了,不想他还躺在她的床上睡得安稳。 庄晓寒坐下来,点上灯,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影,心里想道:如果这个人真的诚心想跟她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行,至少自己不太讨厌他。但之前他至少要把自己的老底交代清楚,自己不管名声怎么样,至少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只要是他愿意明媒正娶,自己嫁就嫁了。 聂凌一觉醒来,发现庄晓寒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下床来把她推醒:“你醒醒,去床上睡去。我走了。” 今天竟然这么懂事了庄晓寒表示怀疑。 聂凌看着她那眼神,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浪荡登徒子,你不愿意,我肯定不会强迫你的。” 庄晓寒想这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的,简直是自欺欺人了,不过,她现在还是先不要表示对他的鄙视:“你先坐一下,我有话说…你饿不饿” 一直以来庄晓寒对聂凌真是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刻,聂凌竟然有些不适应了:“饿啊…,不是,你想干什么” 庄晓寒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你先坐下,我去做点吃的。” 聂凌跟在她后头看她要搞什么花样,结果她还真的只是要做点吃的给他而已。茶店大师傅已经回去了,厨房柜子门已经锁上,庄晓寒在厨房只找到点面条青菜,煎了个鸡蛋,煮了碗鸡蛋面给他:“只找到了这些,凑合吃。” 聂凌简直受宠若惊:“对我这么好啊” 庄晓寒坐下来:“你先吃,吃完我有话说。” 聂凌想上次她也是说有话说,结果吵了一架,把他赶走了。这次呢 聂凌期期艾艾的吃完了面条,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庄晓寒的话似乎就是头上悬着一把宝剑,不知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砍到人。 庄晓寒看他吃完了,对他说道:“我郑重的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 “真想和我在一起” 聂凌想这还有假:“真的。” “那我也干脆,只要你说清楚自己的来历,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我可以答应嫁你。” 聂凌呆住了。 自己要的是不是这样的结果呢 他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是现在是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的,明媒正娶现在条件下更是做不到:“我……” 庄晓寒凄凉的笑了:“我要求不高啊!” 这个世界每个女孩子都是这样出嫁的啊!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呢! 聂凌看到她脸上的那种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我现在只能答应你,我会对你负责一辈子,绝不会辜负你,其他的,待我条件成熟了,我都可以做得到,但是不是现在!” 庄晓寒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她拿手撑着脑袋:“什么都做不到,就不要轻易的给别人承诺,不然,你跟当初的韩朝又有什么区别” 韩朝答应了季敏,最后又想娶庄晓寒,季敏愤而搅黄了韩庄两家的婚事,三家都落了个笑话,这就是结局。 聂凌不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靖王府那边的,接近我多半是为了我伯父的兵权,但是我伯父如今已经去了边境抵御敌国的入侵了,就算靖王爷能成功当了皇上,也得有人镇守国门去御敌,他将来远在天边,对靖王爷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你现在还要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我不是…”聂凌想说他不是靖王府那边的,他当初接近庄晓寒确实是不怀好意,但是现在他渐渐喜欢上这个机灵通透的女孩子,不是冲着她背后的家族利益来的,可是这话他又要怎么和庄晓寒解释得清呢 只要他不能和庄晓寒说清自己的身世,庄晓寒就不可能答应和他在一起。 第六十章 再见季凤山 韩朝走之前说过,季凤山因为贪污被抓了,不日就会被押解回健康城。然后,庄晓寒上街买菜,就见到了那个装在囚车里的人。 以前那么风光气派的大官,一朝身陷囹圄,再无当年的半分气魄,只剩下了死气沉沉。 季凤山被抓了,那他的家眷呢季敏现在在哪里庄晓寒下意识的跟着囚车走了一路,囚车里的季凤山终于发现了一路跟随着的她,初始他眼里还冒出点希望的光芒来,但很快就熄灭了。 庄晓寒再能干也只是个小姑娘,和他家女儿关系再好,她又有多大的能耐能搭救得了他的孩子呢 痴心妄想。 庄晓寒直到看到囚车进了官府大牢的后门才停止跟随。 季凤山看到她最后还是跟着送他到了官府,眼里泛出泪光来,他统共也就见了庄晓寒一面,还是他家季敏在他面前唠叨了很多次之后再返回泉州府前。 那时候他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和庄晓寒交往,怕自己家的孩子太单纯了被人算计利用,现在看,就算自己的女儿将来脱离牢笼靠她帮不了多少忙,至少有她陪着,女儿的将来能好过一点。 这孩子本性是个良善的。 庄晓寒在返回的途中,看到有几辆马车从身边走过。一辆是郡王府的,那个徽标她认识,另一个她也认识,上次韩家来她们家提亲,上面也是有标识的。 韩家和郡王爷也来官府大牢见季凤山 可是就算自己去求韩太师和郡王爷,他们就能枉顾律法,饶了季敏她们母女吗 这事恐怕他们都没权利决定,只能由上位者来决定,由太子爷来决定。而且,需得有泼天的功劳才可以拿来交换。 庄晓寒怏怏的回了茶店。茶店现在没了说书的,生意差了些。好在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一些固定的客户还是有的。 庄奎被那个女子迷得晕头转向,店里基本找不见人。韩朝本就没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如今又上了前线,一摊子的事都要她管。 聂凌消失了好几天,估计再也没脸来了。伯父也走了,季敏倒是要回京了,可是却是以罪官家属的身份。 庄晓寒有点泄气。 然而,更大的风暴已经来了。 庄晓妍来找她,说她哥哥庄奎昨晚又没回家来,一宿不归也没传个消息回来,她娘放心不下,叫她来茶馆看看。 庄晓寒让小六子和老漆四处去找找。庄奎现在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真的叫人担心。真的要是看上了哪个女子就正儿八经的娶回家好了,怎么总是玩失踪呢。 当初你爹走之前是怎么答应你亲爹的。 小六子没有带回来庄奎的消息,却告诉庄晓寒他听说城东那里有两个男的为了个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有个人已经被打成了重伤,死活不知,另一个被衙役抓到大牢里去了。 果然打赢的坐牢,打输的进医院。 他赶去现场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人已经都散了,他只见到一地的血,叫人触目惊心。他不停的啧啧啧了半天。 庄晓寒右眼皮子就开始抽跳起来,她还以为是昨晚没睡好,想着趁中午歇场的时候回去眯一会。虽然心下有点不安,但是到目前为止也没啥事发生啊。 才刚刚睡下,就有人来敲门,是老漆,神色慌张,说是有衙役来找她! 庄晓寒的心顿时砰砰乱跳起来,衙役来找,绝没好事,都发生什么了! 衙役倒是客气,问她是不是庄奎的家属,庄晓寒答是庄奎是她哥哥,衙役就说了,庄奎和人打架,把人给重伤了,现在那人奄奄一息,庄奎已经被抓起来了,他们来通知他家里人一下,府尹大人明日准备升堂审理此案。 庄晓寒腿肚子有点发软,想抓住茶杯喝点水镇静一下,才发现手已经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了。 伯父前脚才刚走,庄奎后脚就捅了个娄子! 庄奎让衙役先找的是她庄晓寒,既是以往的惯例,也是知道回家找他娘和他妹妹都没啥用,最后还不是要找到她这里来。 送走了衙役,庄晓寒跌坐在桌旁,心乱如麻,一点头绪也没有。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庄晓寒带着老漆和小六子匆匆赶去衙门,路过小六子说的打架的现场,顺便拐过去问问知情人都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里就是庄奎和人发生争执的地方,小六子也不问清楚! 小六子一脸委屈,他怎么知道打架的一方就是庄奎!也没人告诉他啊。 事情发生在城东的一间客栈里,客栈老板见有人来问,还是肇事者家属,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了,期间不时有小二和客人参与进来讨论,大家七嘴八舌的,庄晓寒总算推算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庄奎和那个女子打得火热,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了,那女子竟然让庄奎留宿在她的房中! 可是到第二天早上,就有人来敲门,然后就闯进来了一帮子人,说是庄奎竟然染指他们公子的女人,两人是通奸,然后庄奎就和那帮子人打起来了! 那女子趁乱逃跑了,庄奎一人对付一群人,混乱当中抢过某个人手里的刀就捅了别人一刀! 大家一看见血了就吓得纷纷停了手,有人跑去报了官,衙役来之后,把庄奎带走了,那个被捅的人送去医馆救治了,不知死没死。 庄晓寒问他们有没有人知道被杀的都是什么人那女子又是什么人 大家叽叽喳喳的都说不清楚,有的说那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估计是个暗娼外室什么之类的;有的说曾经见过打人的那帮子人里面有个人曾经在靖王府上当过差。但是具体被杀的人是谁,他们也不知道,还是到官府那里去问问最清楚。 不过有一点大家的看法都一致:那就是庄奎把那人捅得的不轻,流了好多的血啊!这事他肯定是要抓去坐牢是没跑的了。 庄晓寒谢过众人又匆匆赶往衙门,鉴于庄奎以往打架斗殴的光辉事迹太多,虽然大部分是私底下解决了,这个衙门也曾经来过几次,所以她不算陌生。 庄晓寒在路边买了些糕点拎着去了衙门后院,求见京兆尹府上的丫头--果儿姐姐。这可是她的好朋友呢。 第六十一章 仙人跳? 果儿见她来了很高兴,见了庄晓寒手上的糕点更高兴。听说庄奎又肇事进了大牢,还以为他们还是和从前那样是为了街头小利争霸争地盘,不以为意。直到庄晓寒说是庄奎杀了人才变了脸色。 果儿到底是在府尹府上混的,耳濡目染知道利害关系,很快就给她打听到了接触案子的最开始的那个衙役,那个衙役见了庄晓寒,脸色沉重:“庄姑娘,这次的事怕是不能轻易善了了,刚刚得到消息,那个被你哥哥捅了一刀的人因为伤势太重,已经死了。” 庄晓寒大惊失色,不由得脑袋嗡嗡做响。 怎么办 庄奎平时是爱惹事,大多数是小打小闹,即便打人了不起打个鼻青脸肿,有点破皮擦伤,都无生命危险,但是现在竟然搞出人命了,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怎么办 衙役说死的那个人是靖王府上一个管事的儿子。他们作为苦主已经向官府递了状纸,想必庄家已经接到通知了,明天府尹大人将升堂审理此事。 那女子跑掉了,衙役们没有找到人。 这个事太大了瞒是瞒不住的,她得回庄家通知庄夫人和庄晓研。会不会惊吓到她们已经考虑不了了。 庄晓寒努力让自己清醒点。庄奎这段时间经常夜不归宿,茶店里也见不到他的人影,看来和那女子早已经勾搭上了,但是怎么的又冒出了另一个男人来说那女子是他的人呢 这是不是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仙人跳 她得先去找人问问。可是那女子已经跑了,她该去找谁呢 她记起来听庄奎说那女子曾经进入过芳菲苑。 她一定是漏下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找县主去。 庄晓寒匆匆回了庄家,庄夫人看她一脸凝重,问出了什么事 庄晓研也出来了,庄晓寒稳了稳心神,将庄奎的事告诉了她们,母女两个惊得魂飞魄散。 庄夫人当时两眼一翻就倒下去了。庄晓寒和庄晓研赶紧扶住她,拖到凳子上坐下。 指望庄夫人没什么用,现在也不是互相安慰的时候,庄晓寒让庄晓研照顾好她母亲,自己去找县主,她首先得问清楚那个曾经出入过芳菲苑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县主说过,芳菲苑根本就没住过什么人,但是庄奎也说过,他亲自把那个女子送回了芳菲苑。 这里边绝对有什么蹊跷。 县主却没有出来接见她,只是派了个婢女出来。婢女对她也没有往前的好脸色了,庄晓寒想难道到县主知道了我哥哥出事了,不愿意沾惹麻烦帮她所以躲起来不见我了 可是我找她又不是要她去替我哥哥说情的,只是想请她行个方便帮我去问问芳菲苑的管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女子进出过芳菲苑 庄晓寒低声下气的求婢女,说明事情的原委,婢女回去转述了一下庄晓寒的意思,然后又出来说县主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吩咐她出来带庄晓寒去芳菲苑去问那儿的管事。 婢女说县主最近心情不好,因为她试探的向韩公子提起那天湖里游船上发生的事,还问他怎么看待他自己的婚事 结果韩朝没给个具体答复,只说他现在年纪还小,一直靠着家族的阴萌长大,身上并无半点功名,他想等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再来谈自己的婚姻大事。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拒绝县主了,县主十分的难堪:你都在我身上又阴谋摸了,竟然还敢拒绝我!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亲密接触就是有亲密接触,事实不容反驳! 结果第二天就听说了韩朝要去边疆打仗的事。 县主更恼火了。 县主知道韩朝喜欢庄晓寒,可庄晓寒和他韩家已经结不成亲了呀,还惦记着人姑娘做什么,她自己贵为县主,有地位有美貌,哪点配不上他韩朝了,不过才给他提个话头而已,他就吓得跑边境去了! 她堂堂容国的县主,难道是吃人的魔鬼不成! 一个是得不到,一个是得到却丢弃。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韩朝已经走了,县主没办法拿韩朝撒气,现在庄晓寒又跑过来问东问西,实在烦人。县主不想见了。 只是庄晓寒来又不是因为韩朝的事,她家里人出了事,虽然县主不愿意淌她家的这趟浑水,但是也没有要害她的心思。 去芳菲苑只是问管事一个问题而已,管事愿不愿意回答是他的事。看在曾经的那两首歌的份上,她派个婢女出面相助也算尽力了。 芳菲苑的管事有点油条,表面恭敬,实际上一句有用的回答也没有。县主的婢女想不到是有点脾气的,小脸一沉就训开了: “怎么的,我竟不知道一个旧院子的看门人,竟然不愿回答我家主子的问题,看来我家主子脾气还是太好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可以爬到主子头上来搞三撵四了,也不过就是看着我家主子如今没了爹娘,什么人都可以来踩一脚了是!” 管事的噗通就给她跪下了:“姑娘莫要生气!小的不是不想回答主子的问题,只是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而已!求姑娘恕罪!” 那婢女扑通气了:“好哇,你拿着我家县主舅家的月例银子,却去听着别人的话!简直岂有此理!这事我要是不告诉县主,改明个这个旧院子改了别人的姓我们县主怕还是不知道啊!” 庄晓寒想这里面果然是有故事的,她问道:“管事大人,小女也不是非要为难你,只是兹事体大,关乎人命,还请大人务必告知小女是谁给你下了这个命令还请管事大人千万行个方便!拜托了!” 说罢一辑到底。 管事还在犹豫,婢女等不及了,大喝一声:“还不快说!” 那管事战战兢兢的说:“是韩家……” 整个韩府,除了韩太师,其他人都没有这样大的权利命令得动一个皇家园林的管事。 庄晓寒深深的叹了口气:庄继昌和韩朝一走,韩太师就迫不及待的要开始报复她了么 庄晓寒谢过了那名婢女,回去的路上,那名婢女说道:“庄姑娘,也请你体谅一回我们县主的心情,勿要责怪于她。” 庄晓寒深深一鞠躬:“姐姐说的哪里话来,县主今日相助,晓寒感激不尽,请姐姐回去转告县主,若他日再得良机,定当专程上门致谢!” 第六十二章 打探原委 韩太师下了朝回家,听门房说有人求见,忽而门房里就转出了姑娘来,对着韩太师盈盈一个福身:“小女庄晓寒见过太师大人。” 韩太师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庄晓寒赶紧跟了上来。 到了韩太师的书房外,几个下人却把她拦住了:“姑娘且慢,先让我们大人梳洗一下,稍后再说。” 庄晓寒明白这老家伙是有意要晾一晾她,也只得在门外垂手站着,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整个韩府都已经点上了灯,韩太师房里才出来个人请她进去。 庄晓寒的腿都站得僵硬了。一步一挪的扶着墙进去了。 韩太师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她,庄晓寒再度福了福身:“小女见过太师大人。” “来找老夫何事” 韩太师端起茶碗,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末。 庄晓寒道:“小女来是想问太师大人,为什么要派人勾搭我兄长” “派人,勾搭庄姑娘何出此言”韩太师放下茶盏。 “我兄长最近和一女子走的颇近,听我兄长说,他曾经送那女子回了芳菲苑,我刚刚去找了县主帮忙,问清楚了一些事情; 芳菲苑的管事说是奉大人的命令放了那女子进院子的,我想,若是大人不曾关注家兄的行迹,如何会关注到一个街头小混混的儿女情长不知太师大人认为我说的可对” 太师大人捋着胡子说道:“不错,那女子确实是我安排的,但是老夫只安排她去接近你兄长,并未安排你兄长去和人打架斗殴啊。” “太师大人日理万机,处理的皆是国家大事,我兄长不过一个街头小混混,这才半日的功夫,如何一个街头混混的打架斗殴事件竟然惊动得朝廷的太师大人都知道了,太师大人这收集传递情报的速度真是叫我等佩服啊!” 韩太师就是一愣神:这女子反应好快! 大轻视她了! 庄晓寒一阵鄙视:就算是现代社会,遍地网络,早上发生的社会新鲜事,也得等几个小时才能变成真实的官方新闻播出,难不成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古代社会,新闻传播的速度还能快的过现代网络! 你是怎么知道我哥哥是和人打架斗殴了!我说的明明是你派人勾搭我哥啊! “不管你信不信,你兄长和人打架这事确实不是老夫安排的,老夫当初也只是想安排个风尘女子去膈应膈应你庄家,让你庄家也吃个瘪而已。这事在庄都尉上前线之后,老夫就已经命那女子停止行动了。” “就因为我和韩朝亲事不成,而韩朝又上了前线,所以太师要这么干”庄晓寒想大概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差不多。老夫也没想到冒出来个什么人来和你兄长起了争执。”韩太师也不愿担恶名。 “太师大人应该也想不到,那个被捅的人已经死了。” 这下玩大发了,怎么收场 庄家的当家人前脚上了战场去为国杀敌,你坐镇后方的竟然就急着设计陷害军人家属,你叫他还如何放心的去和敌人打仗寒了将领们的心,不怕他到时候在战场上懈怠、反水 韩太师也很惊诧:“死了” 这事是有点麻烦了:死的是靖王府的人,是庄家的儿子捅的。 不管怎么说,庄晓寒发现了靖王府私藏的箭头兵器、救下了夜探靖王府的郡王爷,单就这两件事,你再说庄家不是太子这边的人,靖王爷也会自动把他庄家归到他们这一边。 庄奎这件事正好给了靖王府报复反击的机会。 这等于是把一把尖刀自动递到了靖王手里,让他轻松的就能挥起刀来砍向太子党这一方的人,庄家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京兆府尹打算何时审理此案”韩太师问道。 “明日。” “老夫明日派人去听听堂审。” “若是太师方便,可否将那女子请出来,明日上堂能还说清楚事情原委,还望大人成全!” “老夫尽力。” 韩太师并未说一定能找出那女子,庄晓寒想就算找到那女子又怎样,庄奎杀了人是事实,一时心里有点发凉。 庄晓寒告辞出来,韩太师看着庄晓寒那瘦削的背影出神。 这姑娘,有头脑有相貌,是个不错的孙媳人选,可惜她不愿和韩家扯上关系,不然,韩家真的能多出一方助力,他也不用为儿孙辈操碎了心。 回到庄家,却并不见庄夫人和庄晓研,问了木婶,说是去了庄奎关押的大牢,走了没多久。 庄晓寒转身追了上去,紧赶慢赶终于在衙门前遇到了。 庄奎已经收押,衙役说明日升堂审理时再见,但是庄夫人如何等得及,找了自己老姐妹的关系买通了狱卒,带着庄晓研要去探监,等了庄晓寒半天不见回来,只得自己先去了。 在牢狱门口见到庄晓寒,庄夫人想发脾气,又想庄继昌不在,庄奎还在牢里,这家里少不得还要靠她四处跑一跑疏通一下关系,不好得罪了,到底把火气压下去了。 监牢里阴暗潮湿,空气混浊,散发着一股子霉味混合着尿液粪便的骚臭味。 庄奎大概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潦倒的一天,从前在街头横行无忌的公子哥,一朝落难,原来和这满监牢的三教九流的犯人也没什么两样。 他缩在角落里在想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都发生了什么 脑子里乱糟糟的。旁边的人有的在呻yi ,有的在痛骂,有的呼噜震天在睡大觉,还有个人在对他虎视眈眈,因为他想问庄奎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庄奎没理他,嫌他啰嗦还给了他一巴掌,那人躲在一边很不高兴。 直到他娘带着两个妹妹来看他了他才慌忙爬起来,拉着他娘一叠声的哭着求他娘一定要救他出去。 庄夫人心如刀绞,儿子再也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了,形容憔悴,外表邋遢,身上还有点点的血迹。周围的犯人看到来了三位女眷,纷纷都围过来,眼里都放出来饿狼一样的光芒来。 狱卒让他出来单独说话,看在银子的份上,算是给这位官家夫人特殊的待遇了。 庄夫人焦急问庄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三章 问清事实 庄奎哭丧着脸:“就是那个清月……清月小娘子最开始是来茶馆听说书的,来的多了也就混熟了,后来我请了她吃了几次酒,出去玩了几回,后来她跟我说没地方住,我就给她找了间客栈,她为了感谢我,就把我留下了……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冲进来一群人把我给打了,我急了抢过一把刀,然后那个人就冲了过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想杀人的啊……” 他的话跟客栈的人描叙的差不多。 庄晓寒问庄奎:那个清月到底是谁到哪里可以找到她 庄奎也说不个具体的来头,他记得那个女子告诉过他,她是来健康城投奔亲戚的,但是亲戚搬走了,她找人时有朋友让她借住在芳菲苑的下人房里,但是芳菲苑是不能让外人常住的,后来庄奎给她付了客栈的房钱,他们最后几次都是在城东的这家客栈见面,结果就被一群人给堵门了。 庄夫人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了庄晓寒一眼:庄奎在外头胡来不告诉家里,可庄晓寒知道了这事也不阻止一下! 庄晓寒哑巴吃黄连:她怎么没提醒过庄奎,可庄奎被这个女子迷得晕头转向的,能听得进她的话吗更何况,你儿子和女子在外头鬼混,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庄晓寒告诉庄家母子三人自己到县主家和韩府打听到的结果,庄奎脸色就变了:“不可能!这都是假的,你别骗我!” 庄晓寒心里哀叹: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明白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吗 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别人找不到你的错处,又怎么借题发挥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庄夫人阴阳怪气:“说到底,要不是你和韩家的亲事告吹了,人韩家也不会针对我庄家!” 庄晓研两边劝不住,左右为难。 庄晓寒不想在公共场合和庄夫人讨论为什么她不能搭上韩家,庄夫人是个深闺妇人,一辈子操心的就是柴米油盐,丈夫孩子,跟她说朝堂之事,她也许当个故事听得进去几句,但未必会全信。这些离她都太远了。 这个时候怨天尤人对事情的解决一点好处也没有。 庄奎哀求母亲和妹妹一定要救他,庄晓寒告诉他们那个受害人已经死了,杀人偿命,他的死罪是大概是跑不了的。 庄奎痛哭流涕:“我真没想杀他的,他们一群人突然冲进来,我吓都要吓死了,想跑却被他们堵住了门,他们人太多了我打不过,挨了好多下,实在是打怕了就抢了一把刀,我只是想要阻止他们别打我,可是那个人偏偏就冲了过来,刀一下就戳到他肚子里去了…娘,妹妹,我还不想死,求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我…” 探监时间有限,庄夫人含着一泡眼泪被轰出了监牢。她满心的怨恨,却不知是谁的错,她的儿子庄奎还这么年轻,都没有给庄家留个后代呢,怎么能这么死了呢 庄家三个女人心情沉重的回了庄家,庄晓寒看着外头黑沉沉的天,再看看房中哭泣的庄家母女:“夫人不必难过,少爷也不见得会死…” 庄夫人猛然抬起头来,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你可有办法” “也不是没办法可想,今天这事,是有诸多疑点的,首先这个女子若是一直找不到,那她就不能出庭作证,没办法说清他们为什么打架,真的只是为了个女子争风吃醋吗仅凭死者家属那一方的证词还不足以证明,少爷这些年在外头肯定得罪过一些人,若是那个女人一直不出现,我们可以咬死了对方是冲着要少爷的命来的,是蓄意的报复行为; 少爷说对方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就像是算计好了的一样,最重要的是他们有那么多人,还带着刀,少爷只有一个人,双方实力悬殊,人在危及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时候,都会要反抗,要自卫,就是不知府尹大人到时会不会判他是正当防卫,若是,那少爷也就不会坐牢了,还可以无罪释放。” 庄夫人的眼睛里亮出了光来:“你说的是真的” 庄晓寒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正当防卫这个词,如果有,那庄奎就大概率不会有事,因为容国律法有云:无故入他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欲犯法者,其时格杀之,无罪。 但是,如果那个女子不仅出庭了,还作证说她确实就是那个死者的妻妾,那么,别说是庄奎反杀了那人,那人就是杀了庄奎和那女子,那人也不会有事,因为他杀的奸夫yi 妇,容国律法也有云:妻妾与人通奸,而于奸处亲获奸夫奸妇,登时杀者,勿论。 可见,明天的堂审,那个女子出不出现,她的证词有决定性的作用。 韩太师说了,他不能肯定能找到那个女子了,她应该是跑了或者躲起来了。 也许是看到死了人了害怕了,也许是被背后那个设计的人藏起来了。 明天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庄家人第二天都顶着个黑眼圈去的衙门。 大堂威武,衙役列两边,府尹堂上坐,惊堂木一拍,堂上人纷纷跪下行礼。 一边是庄家几人,一边是死者家属: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青年男子。 府尹大人让堂上人都都报上自己的姓名身份。 庄家母女也就窝里横,在外被人一呼二诈,连说句都结巴,还是庄晓寒口齿清楚的回答了。 死者名叫吴有才,那边年纪大点的是死者的父母,另一个年轻点的是死者的朋友,案发时在场。 来观看的人比较多。 府尹大人命人抬上来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吴有才的尸体,由仵作当庭验尸,看到死尸,庄家母女浑身发抖,已经瘫倒在大堂上。 庄晓寒爬起来向仵作靠过去,仵作掀开尸身上盖着的白布,露出一张已经变得灰败的脸。 那人身上的血衣还没换。死者的家属已经大声哭嚎了起来。 府尹大人一拍惊堂木:“肃静!” 那死者家属才停止了嚎哭。 庄晓寒仔细观察那具死尸:这人真是太瘦了,简直可以说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眼眶深陷,就算是眼睛是闭着的,也能看得出他眼珠子是很凸很凸的。 第六十四章 公堂之上 仵作翻看死者的嘴部和衣服,庄晓寒看到死者的牙齿发黄发黑,皮肤上有红点和斑痕。走近这具尸体,还能隐隐闻到一股味道,就算死了两天,那味道依然未完全消散。 仵作忽然打了个喷嚏。 庄晓寒问那个仵作:“大人,小女可不可以请你看看他的手指甲” 仵作惊奇这个女子竟然不怕死尸,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你要作甚” “小女想看看他的指甲里有没有什么异物之类。” 仵作抓起他的手,指甲里有点黑色的粉末,他小心的将那些黑色的物品刮在了白纸上了。 他将白纸托给庄晓寒看:“姑娘认为这是什么” 庄晓寒讨好的笑道:“大人经验丰富,定然知道这些是什么。” 仵作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继续验尸。 府尹让人带上庄奎上堂来。让他再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死者的爹娘看到杀害他儿子的凶手又开始哭泣起来。 府尹让死者的亲友也描叙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有出入的地方就是两点: 一是庄奎和那女子的关系;庄奎说是正常的男欢女爱,那边说是那女子是死者的小妾,庄奎和她是奸夫yi 妇; 二是庄奎说那人是直冲着自己的刀冲过来,他没想着杀人,而那边说是庄奎主动杀了那死者; 府尹道:“你说是奸夫yi 妇,他说是正常儿女私情,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请那个当事的女子出来做个明证。” 吴有才的那个朋友卡了壳:“大人,那女子出了事后就找不到人了……” 庄晓寒冷笑道:“你们说那女子是死者的小妾,可是她家在哪里,是什么人,在哪里可以找到她,你们都一无所知,连她吃住的地方都还是我兄长提供的!人家姑娘跟了你朋友,你朋友却不能解决那姑娘的衣食住行,我就想知道这都是哪门子的小妾! 既然你们也提供不了更有利的说明,那我也可不可以说,我兄长和那女子本是正常男女交往,你们突然跑出来喊打喊杀,不仅人数众多,还都带着长刀短剑,我兄长为了自保和保护自己的女人,只能奋起自卫,不抢了你们的刀难道还要随便你们砍杀不成!” 那人急了,不停叩头到:“大人明鉴!前几日吴兄来找我们,说是他有个小妾,名唤清月,因为和他有口舌之争,已经离家出走多时了,本来他想着走了过几日气消了便回了,但是那日却在街上见她和一陌生男子举止亲密,后来还看到两人一起进了一间客栈歇息。我朋友气不过,来找我们让我们帮他去抓奸,谁知道,那个奸夫如此彪悍,竟然当场将我朋友杀死了!” 庄奎气愤的睁大了眼睛:“你在胡说八道!我认识清月娘子的时候,是在两个月之前,那时候,清月娘子还借住在芳菲苑; 见过青月娘子的皆知她的花容月貌,不说别的单就是说她曾住在芳菲苑,你可知芳菲苑是什么地方,皇家园林,能住到在那个地方的人,定然是有点背景的人,如何能委身你那个贼眉鼠眼瘦的一把渣的朋友!” 府尹大人问仵作:“可查验完了” 仵作点点头:“回大人,死者确实是死于腹部的刀伤。” 府尹大人对庄奎说:“不管你和那个清月娘子是什么关系,你杀了吴有才,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庄奎叫到:“大人冤枉,小人并不想杀人,只是他们太咄咄逼人,小人无法逃走只能抢刀自卫,小人只想吓退他们而已!” 府尹大人将惊堂木一拍:“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叫嚣,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自己也承认杀了人,不论你如何狡辩,你都是杀人凶手!来人!---” 庄晓寒一看不好,赶紧高喊:“大人且慢,小女有话要说!” 府尹大人皱着眉头:“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庄晓寒上前道:“大人,小女子认为,在清月娘子亲自来公堂做证说明她确实是死者的小妾前,大人不该妄下断言!” 府尹怒道:“本官断案,用得着你来教!” 庄晓寒道:“小女无意冒犯大人,只是这层关系必须弄清楚!若是死者和那女子确实并无关系,那么我兄长和清月娘子就是正常的男女关系。依我国律例:无故入他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欲犯法者,其时格杀之,无罪!我兄长就不用承担任何罪责!” 那死者亲友冷笑道:“若是清月娘子确实是我朋友的小妾,那么依容国律法:妻妾与人通奸,而于奸处亲获奸夫奸妇,登时杀者,勿论!那么你那兄长早该死八百遍了!” 庄晓寒转向公堂之上:“府尹大人,既然双方谁也无法说服谁,按照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就请大人早日派人找到那位清月娘子,带来公堂作证! 还有,未免官府或者吴家找个人都要推推拖拖的,拖个旷日良久的让我兄长白白坐牢,小女还要要求公堂或者吴家一定要赔偿我兄长坐牢期间的全部损失!” 府尹大人大怒:“荒唐!本朝从未有赔偿坐牢期间损失的案例,你这简直是胡搅蛮缠!” 庄晓寒毫不畏惧:“大人,历来国家法律都是逐步完善的,往前去一百年、二百年甚至五百年乃至上千年,难道各朝各代的律法就是一模一样的总不外是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步发现漏洞加以修改完善的。 历来冤假错案本就比比皆是,有的人明明无辜,却被错判死去或者在监牢里白白消耗掉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在这种条件下,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向那个胡乱判案的官员和诬告的原告索要赔偿难不成别人的命是命,我兄长的命就不是命” 府尹大人被顶的大怒:“大胆!你这是指桑骂槐骂本官是昏官” 庄晓寒知道自己有点着急,语气缓和了一下:“大人误会了!小女从未说大人便是昏官,小女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请大人千万不要误会!只是今日之事,谁能说的准那清月娘子跑到哪里去了,也许被人暗地了杀掉或者藏起来了也说不准,若要真要是这样一直等下去,等个几十载上百年,那我兄长岂不是要将这牢底坐穿” 第六十五章 唇枪舌剑 两边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是因为找不到清月娘子,这案子难以下定论。 府尹大人宣布退堂,等找到清月娘子再审。 庄奎又被拉回到监牢里去了。 没有当堂宣判庄奎的死罪,吴家人恶狠狠的瞪着庄家人,就像下一秒要冲过来将她们撕了吃掉似的。 庄晓寒扶起庄夫人,庄家三人一起回了家,正转身就要走,庄夫人拉住了她:“晓寒等等。” 庄晓寒问道:“夫人怎么了 庄夫人忽然对她深深一个福身礼:“晓寒,伯母知道以前对你有诸多不好,伯母在这里给你道个不是,希望你看在你伯父的面子上,救救你哥哥,我和你伯父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叫我们庄家就此断了香火…” 庄晓寒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伯母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家人有难我不可能不帮忙的,你就放心好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查出真相,无论如何至少想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伯父还在前线我也不想让他还担心家里,我会尽力保护好家人不受外界的伤害。可是,如果哥哥最终跑不脱的话…夫人你心里也要有个准备…” 庄夫人母女失魂落魄,掩面痛哭:“这可如何是好,晓寒…” 庄晓寒拉着她和庄晓研的手:“不要慌,越困难的时候越要冷静,这一次我希望全家人都能团结起来,不要互相猜忌怀疑,要彼此信任,不要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有什么都要及时和彼此坦白说明,好吗” 庄夫人眼泪汪汪:“我们相信你,可这就一定能救你哥哥出来吗” 庄晓寒郑重其色道:“我…,尽人事,听天命。” 庄晓寒不敢告诉她们她自己的预感,她已经如临悬崖,脚下是万丈深渊,下一秒掉下去的可能不是庄奎而是她自己,怕是我自己,才是那个最该接受无情现实的人。 庄晓寒还要去找证据,让庄晓研陪着她母亲。 庄晓寒走后,庄夫人忽然站了起来:“晓妍,你哥哥的事,咱们不能全都指望着晓寒,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能有多大本事” 庄晓研问道:“娘,你想怎么办” 庄夫人团团转了转。忽然过来抓住庄晓研的手:“女儿,你们上次不是救下了郡王爷了吗你看,你对郡王也有救命之恩,我们要是现在上门去求他,他一定会答应我们救下你哥哥的,你说是不是” 庄晓研有点不太情愿,她哥哥杀了人,她娘要她去找郡王爷还这个人情,这是挟恩求报,多少叫人有点脸上无光,郡王府的人今后会怎么看她 她以后还哪有脸面和借口再去郡王府走动 庄晓研期期艾艾的说道:“娘,晓寒说了会想办法救出哥哥的,她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庄夫人摇摇头:“女儿,你不懂,晓寒在我们家住了十年,这十年我们是怎么对她的,你都忘了她当初要搬出去的时候,我们吵架都吵得撕破脸了,她再怎么的大度,也会心有芥蒂,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帮我们,更何况现在你父亲也不在京城,她更是不必顾念是一家人的份上出手搭救,最重要的事,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的能耐能扭转局面,你哥哥杀了人是证据确凿的事,除非死人再复活了,否则,你哥哥这案子怕是翻不过来的!” 庄晓研垂头丧气:“要是爹爹在就好了…” 庄夫人道:“即便是现在通知你爹回来救你哥哥,边境离这里几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你爹就是回来了,也未见得就能转圜得了这案子,还不是一样要去找关系疏通!现在我们要去找些最硬气的人来,让他去和府尹大人谈谈,说不定就会有转机,无论如何,我们要多找些路子来保住你哥的性命。” 庄晓研道:“那,我们不再指望晓寒那里吗”庄夫人叹口气:“晓寒那里她尽管跑她自己的,我们这里也不该坐以待毙,我们多找些门路,你哥也许就多条生机,鸡蛋不能全都放到一个篮子里。” 庄晓研尽管满心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了。 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娘,我们去找郡王爷求情,要不要让晓寒知道” 庄夫人道:“想说你就去告诉她。” 毕竟,真正救下郡王爷的,是庄晓寒。庄晓研不过是起个辅助作用而已。 真要是去求郡王爷的话,恐怕庄晓寒去了更好使。 母女俩去了郡王府,在老王妃跟前跪下来哭求靖王爷能帮帮他们出面说说情,老王妃面有难色:“不是我们不想帮,郡王爷因为上次的事情,伤还没痊愈就被太子爷派出去调查案子了,半个月前就已经不在京城里了,我们就算快马加鞭的给他送信,这一来一回也得等个日他才能赶回来,若是事情紧急,要不然老身亲自往府尹那里走一趟” 庄夫人急的一头栽倒在地。 王府里下人们赶紧上来将她扶起,叫了大夫来医治,大夫说没事了才派人送她们母女回家。 庄夫人倒下了,庄晓研更加六神无主,跑到庄晓寒这里告诉了她们做的事,庄晓寒皱着眉头: “事情才刚刚开始,你们就这么沉不住气,一上来就要请出王炸,你们知不知道,即便是郡王爷在场,若是形势对哥哥不利而府尹大人要坚持判哥哥死罪,郡王爷若是一插手,他位高权重的,府尹大人若是听从了郡王爷的话,那么郡王爷就有明晃晃的妨碍律法公正、以权谋私的嫌疑,而靖王府的人会趁机抓住此事大做文章攻讦他们,这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太子也要跟着吃挂落,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朝中格局,这牵连太广了,此事是万不可取的!” 老王妃说郡王爷不在京中,也许只是个托词,但是已经表明了她们的态度:他们明面上不想参与进来。 庄晓研听说请郡王爷插手不可取,失望极了:“那哥哥是不是没救了” 庄晓寒安慰她:“你别着急,我这不是还在查嘛。” 第六十六章 继续审理 上次庄晓寒在堂上看到那具尸体时,注意到那人的体形和牙齿皮肤,还有那尚未消散的味道,心里明白了一点真相:死者吴有才可能一直有吸食鸦片。 也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朝代,但是已经有鸦片出现了。这也是庄晓寒到这个世界之后碰到的第一个吸毒者。 此时的药铺是会有鸦片买的,多是作为镇痛止咳药使用,因为某些疾病引起身体的疼痛太厉害,大夫会给一点鸦片,只是这个东西一旦吸食多了就会上瘾,一上瘾基本上人就废了。 庄晓寒看到吴有才的身体,那样子绝对不是健康正常人的状态,他死前身体状况到底怎样了,能不能找到他的主治大夫了解了解,这样就能知道他是不是个瘾君子了。这对她将来给庄奎的辩护很重要。 靖王府后院里,一个小屋子里一对中年夫妻正坐在桌子旁,正是白日里公堂上那个死者吴有才的父母。 男人已经吃完放下了筷子,女人还端着碗在那里发呆。 看到男人起身要走,她幽幽的问道:“你又要到那边去” 男人嗯了一声,女人眼泪又下来了:“我儿子才刚刚咽气,你就忙不迭的往那边跑,是怕那点银子迟了送不到她们手上,还是怕我会对她们不利” 男人甩袖子就要离开,女人腾的就站了起来,尖声叫道:“我儿子还没出头七,你这几天要是敢去,明天我就去公堂上把真相公开,我儿子拿命换来的银子,凭什么要给你拿去养活别人生的儿女” 男人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返回到桌子旁坐下,皱着眉头的望着他的婆娘。 女人端起碗筷,又开始发呆了。 庄晓寒在靖王府周围晃悠,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她们帮派的几个手下,今天也都通通派出去四处游荡打探了。 人多就是好,又有群众基础。庄晓寒很快就知道了那个吴有才经常看病的是哪个大夫,也顺利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治疗病例。 顺便她也打听到了某些人家的八卦。 不错了,知道了这么多,就算明天那个清月娘子真的找到了,而且清月娘子的证词对她完全不利,她也知道该怎么朝哪个方向辩护了。 一大早,庄晓寒还在茶馆吃早茶,衙门了来人说是找到清月娘子了,今天继续审案。 这找人的速度真快,看来事情好像都在朝着某人想要的进度在推进。 庄晓寒赶到衙门时,庄夫人母女也刚赶到,进了大堂,吴家的父母和那个朋友已经在里面了。 那个年轻人看到她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庄晓寒顺着他扭头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女子,正是那个以前经常到她们茶馆听书喝茶的女子。今天她没戴面纱,那女子看到她的眼睛看过来,低下了头去。 今天的大堂有点和平常不一样,府尹大人刚坐定,韩太师就来了。府尹大人赶紧起身迎接:“太师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视察下官府衙” 韩太师和颜悦色:“府尹大人勿要惊慌,老夫只是路过,听说你这里有个案子,就顺便进来听听,你忙你的,不必管老夫。” 妈呀!他上朝的皇城和京兆尹府衙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好,顺的哪门子的路! 府尹大人心里嘀咕,面上还得恭敬的给韩太师搬凳子就坐,端茶倒水。 谁知衙门外又传来了一声:“郡王爷到!” 庄家母女二人一愣,心下狂喜:郡王爷赶回来了庄奎有救了! 庄晓寒的眼光跟随着郡王爷进门的身形,若有所思:不知他也跑过来旁听,是打算投桃报李,插手干预了吗 那韩太师也来了是什么意思 她可没忘记这个清月娘子还是他安排的人呢。 没有他起头派出清月娘子出来勾搭庄奎,事情就不可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今天不知刮的什么风,这么大的人物都来了,府尹大人有点慌了,又是一溜子小跑迎接郡王爷。 郡王爷刚落座,就听到外面又有衙役高喊:“靖王爷到!” 卧槽!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京兆尹府衙门蓬荜生辉啊! 不过,这位靖王爷不是还在禁足期吗怎么跑出来了 靖王爷来了,连郡王爷都得起身迎接,靖王爷大步流星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他向堂内众人拱手笑道:“哎呦来迟了来迟了,本王是因为向太子爷申请来听堂,所以耽搁了一会,各位勿怪,勿怪!” 府尹大人有点头皮发麻,这一下来了三个重量级人物,来干嘛 一个小小的庄奎的案子竟然要劳动这么多大人物来旁听,这都是几个意思啊 府尹大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堂下听审的观众也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按说死者是靖王府的一个管事的儿子,靖王爷来旁听也无可厚非,只是他这么大的人物,犯得着因为一个管事的儿子这么的兴师动众吗靖王府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管事的。 韩太师的小孙子听说是和这位庄姑娘有些纠缠的,府尹大人有过耳闻,但是亲事听说已经告吹了呀。那韩太师来旁听是为了什么难道亲事并没有结束 那郡王爷来了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又是站在哪一边 三座大山落座,府尹大人压力山大。 这还怎么审呀一旦自己的判罚不如在座某一位的心意,会不会当场就让我滚下台了 府尹大人心中忐忑,庄晓寒还是第一次看见靖王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也没长得怎么的龙姿凤章,看不出有什么帝王气象呀。 倒是脸上有几分的阴鸷,一脸不好相与的样子。 正想着,靖王爷忽然一个眼风扫过来,庄晓寒赶紧低下头趴下去。 靖王爷冷冷哼了一声。 他今天来,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屡屡坏他好事的庄晓寒,姿色是有几分,年纪可能不大,就是脸上那一脸的倔强,让他看了十分的不爽: 小姑娘,在你这个年龄,该吃吃该玩玩,等着嫁人就完了,朝堂纷争,你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小姑娘也敢涉足其中,你怕是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今日若是不给你个教训,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第六十七章 死亡真相 府尹大人坐在大堂上,习惯的拿起惊堂木,却不敢使劲拍下去了,于是他轻轻啪嗒啪嗒了两下:“堂下众人,都报上名来!” 吴家三人,庄家四人,还有那个清月娘子都一一报告了自己。 今天的焦点自然便是清月姑娘,前几天庄晓寒说过,清月姑娘需得自己上堂来承认自己的身份,这场凶杀案才能定性。 清月娘子的证词是这样的:“奴家确实是和吴家公子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但是自几个月前和他发生争执之后,奴家便离开了他,后来在茶馆听书的时候认识了庄公子,庄公子为人豪爽大方,奴家和他相处甚欢。” 这就是说,吴公子的朋友说她是吴公子的女人没错,但是那是曾经,现在已经分手了,分手了还去纠缠旧人那就是吴公子的不对了。 那么现在庄奎和她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太正常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那位吴公子的朋友不乐意了:“什么曾经过去的,有才兄曾经和我说过,这位姑娘出身青楼,从良后他在这位姑娘身上花了不少的银子,说是买下她来也不为过,要分手,得把花在她身上的银子全吐出来才算完!” 庄晓寒呸了他一声:“要不要脸呐,玩个女人还不肯掏银子,我开个茶馆辛辛苦苦几个月,赚的点银子全都被我哥借去讨好清月娘子了,我有说什么了吗男女双方当初既是你情我愿,后来还纠缠不休不就是因为输不起吗” 庄晓寒和那位吴公子的朋友据理力争,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请府尹大人定夺。 堂上众人的眼睛都看着府尹大人,府尹大人的脑门上的汗已经冒出来了。 两边都不好得罪了! 怎么办呐,谁给个提示啊! 庄晓寒看府尹这样子知道他靠不住了:“清月娘子,小女还有一事不明,还请你告知。” 清月对庄晓寒盈盈一低头:“庄姑娘尽管问。” “姑娘现在可是自由身” “是。” “在跟吴公子之初也是” “最开始不是,后来银子攒够了就自己赎身了。” “赎身之后多久就和他分开了” “大约三个多月。”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离开吴公子吗” “相处不来。”清月娘子垂下眼眸。 庄晓寒围着她转了几圈:“不对,清月姑娘,你在青楼的时候,你们已经认识了好久了,那时怎么就没发觉你和他相处不来呢” “这个……这个,是性格合不来。” “这个性格和不来实在是太笼统了,不如你说的具体点比如他爱哭你爱笑,他文静你活泼” “那倒不是…” “那是什么呢” “就是就是……合不来就是了。”清月看看堂上众人,有点为难。 “不好说呀,那我来替你说,你听听看我说的可对” 庄晓寒对府尹大人说:“大人,小女子想请两位证人上堂来作证。” 府尹大人听得起劲:“可以,是什么人” “一位是城东吉百医馆的董大夫,和他们医馆的小童子,一位是上次验尸的仵作。” 府尹大人让衙役去请人,仵作离得近来得快。 庄晓寒问仵作:“仵作大叔,小女子那天说的死者手指甲里的那些粉末你可带来了” 仵作点点头,递给府尹大人一个小纸包。 府尹大人不明所以:“这里边是什么” 仵作:“回大人,是乌土。” 乌土!堂中众人知道的就是一愣!不知道的面面相觑。 这里众人称呼为乌土的东西就是今人口中的鸦片。 “就算是乌土,那和他的死亡有甚关系”死者的朋友说道。 庄晓寒答道:“那是因为死者吴公子吸食了乌土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他吸食后会变得焦躁不安,疯癫痴狂,即便是一只苍蝇惹到了他,他也会不管不顾的纠缠不已,我哥哥只是举起刀自卫却没有动手砍人,他却直冲了过来,直直往刀口上撞,完全不顾当时会有什么危险,不是他不自知,而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而清月娘子之所以会离开吴公子,是因为不管是任何人一旦吸食乌土上瘾后,会性情大变,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行为,暴躁起来甚至动手伤人,而他自己身体也每况愈下,直至最后全身器官衰竭。清月娘子,我说的可对” 清月噗通就跪下了,一脸泪水呜咽不已。 庄晓寒转向吴家父母:“你们做父母的应该早就知道有这事了是” 男人低下头去,女人抽泣起来。 这就是默认了。 城东医馆的大夫也来了,庄晓寒请他拿出一个月内的所有的诊断记录,里面便有吴公子的,诊断为痨病,大夫给他开了方子,里面就有乌土,因为乌土本身便有镇痛止咳的作用。 吴公子每次咳嗽加剧时,大夫也只能给他加重乌土剂量,久而久之,吴公子就对乌土有了心理和生理上的依赖。 医馆的小童对吴公子很有印象:“那个吴公子我们都认识,老病号了,后来便是不咳嗽了也来,缠着我们大夫非要给他开些乌土,我们大夫不肯,他就撒泼耍赖,百般纠缠,最后一次来拿药是在他出事前的前一天晚上…连药钱都没结清…” 庄晓寒做了个总结:“这位死去的吴公子,生前患有咳嗽痨病,为了止咳镇痛用上了乌土,不想他上瘾了无法自拔,他在外笼络的清月娘子本和他关系尚好,只是见他已经无法戒断毒瘾,又因他性情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遂离开了他。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在看到前女友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时候,一时不甘心想要报复,毒品给了他无尽幻想,就算是前面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他也会不管不顾的往上冲。 可以说,在当时,这位吴有才公子是不能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看待的。 而容国朝廷对吸食乌土是严厉禁止的,一经发现便抓去坐牢关一个月,再发配到边疆充军。 清月娘子离开吴公子是因为知道他吸毒成瘾而且还戒不断,这种条件下,她没去举报吴公子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吴公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非要往人家的刀口上送,这种情况下,你说他是别人杀死的,别人冤不冤” 第六十八章 活罪难逃 大堂上众人一时全沉默了,都不知该怎么处理出来才好。 吴家父母跪伏下去:“我的儿啊,你死的太惨了!请王爷为我儿做主啊!” 靖王爷一声冷笑:“就因为吴有才当时是被药物控制住了,所以,他就算被人杀死了也是白死的吗” 庄晓寒心中警铃大作,她转向府尹大人:“大人……” 府尹摇了摇脑袋,清醒一下:“此事本官还需要再斟酌斟酌,来人,将无关人等先清场退出!” 堂下看热闹的众人被衙役赶出去了,连同大堂上的原告和被告。 庄奎被押下去了,庄家和吴家人暂时还不能走,一干人证都离开了。 府衙大门一关,府尹大人偷偷抹了一下汗,心里叹口气:这个庭审我是决定不了什么了,让这三个大人物来下决定。 韩太师先开口了:“既然死者本就是个罪犯,死了也算是免了他的罪责了,可他自己死了还要拖累别人下水,实属可恶!” 郡王爷补充道:“那位清月娘子证实自己早已离开了吴公子,那就不算还是他的女人了,吴公子无故带人持刀闯进别人卧室殴打他人,反被别人杀了,那庄公子应该无罪释放才是。” 靖王爷哼哼了几声:“两位这是根本就没把我靖王府放在眼里呀,我府上的管事之子,就算是服药了,那也还是个活人,不是街边的一条猫狗,即使是犯错了,那也做犯错的说,断没可能死了就白死的。” 韩太师道:“靖王爷意欲何为” 靖王爷道:“好说,分清责任大小而已。本王承认吴有才一直有吸毒,可是这也证明不了他当时就是吸食完乌土后主动送死的,再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他确实有吸毒,可庄家那小子就可以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了吗这不该是官府该干的事吗他算老几抢官府的活干” 郡王爷道:“明明是吴家有错在先的好庄家那小子是正当防卫不该判罚。” 靖王爷不干:“吴有才是有大错,可是他已经死了,人死罪消,庄家那小子杀人了也是证据确凿,他的错不能就这么白白脱责了!既是本王府上的人有错在先,本王爷后退一步,不用拿庄家小子一条命来偿还,但是我府上既然已经消亡了一条生命,那就陪我府上一条命便是!否则,本王决不罢休!” “王爷是要庄家小子卖身去府上做奴仆”韩太师问道。 “那个草包本王要了作甚听说庄家有两个女儿,花容月貌的,不拘哪一个,送往我府上便是。我府吴管事家虽死了一个儿子,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就送给他家做妻做妾便是。出一个人,进一个人,公平。” 郡王爷有点着急还想说什么,韩太师抢先回道:“如此也好,总不能人家死了人,什么赔偿也不给。” 靖王府又不缺银子,庄家拿的出再多,靖王府也看不上。 送庄家一个大姑娘进去,算是对庄家的惩罚,也是一种羞辱。 府尹大人出来找到原告被告,告知他们商量的结果。 庄晓寒全身如同掉进了冰窟窿,庄晓研当即就哭了出来:“娘,我不去,我不去,姐姐救我,救救我!” 庄晓寒闭了闭眼:“大人,靖王爷可有决定让哪一个去” 府尹大人摇摇头:“未曾。” “可否让小女去问问” 府尹大人点了点头。 庄晓寒转身就要往里走,庄夫人忽然就给她跪下了:“晓寒…” 庄晓寒心里酸涩透了。 世上只有亲娘好,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随随便便就被抛弃了。 庄晓寒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提步进入屋内。 她给各位大人行了个礼:“靖王爷,郡王爷,韩太师,这个结果可还能更改” 靖王爷冷笑道:“那你庄家还要怎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难不成你们还想着可以全身而退” “我们赔钱不行吗” “我王府缺你那几两银子!” “那王爷选谁去” “听说你是庄家的侄女既不是正经小姐,那就庄家那一位真小姐。”靖王爷有点得意了。 “那不行,那一位庄家正经小姐已经说给郡王府了。” 庄晓寒冷静的看着郡王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片,扇了扇。 郡王爷吃惊的抬起头,看到她手上的那个小纸片,不可思议的瞪着她:“你!” 靖王爷意外的看着他:“兄弟,可有这回事没听你说起过啊” 郡王爷:“啊啊,是有这么回事,这不是还没看好日子去提亲吗,况且只是纳个妾而已,所以也没有和兄弟们说起。” “那好,既然你已经定下了,那哥哥也不能和你抢女人啊,庄家只剩了这么个野丫头,那本府就勉为其难收了。” “慢着,虽然是要进府,但是我也有条件的。” 庄晓寒再也不想客气了。 “死了个吸毒者,你们就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么我出嫁动静也不能小了去,我不做妾只为妻!还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锣鼓喧天的抬进去!我总得叫世人知道,我庄晓寒,健康城鼎鼎大名的街头霸王花,是为什么进了靖王府,又到底插到了哪泡牛粪上!” 靖王爷气笑了:“可以,本王答应你!不过,本王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需得待我府上确认你已圆房是我府上吴家的媳妇了,本王才会答应撤销诉讼,放回你哥哥!” 庄晓寒冷笑:“如你所愿!” 旁边的几人都听傻了眼:这个庄晓寒胆也太肥了!竟然都敢跟靖王爷这样说话!当面硬扛! 太牛逼了! 连当今太子爷都不敢这样! 靖王爷一甩袖子走了,韩太师和郡王爷稍后跟着出来。 郡王爷走在最后,他还在想庄晓寒拿着扇风的那个小纸片,那是庄晓寒当初救下他时让他写下的还恩证明,现在她当庭索要,他没法拒绝。 趁着其他人都走了他一把拉住了庄晓寒:“你过来。” 庄晓寒随着他来到一个角落里,韩太师觉得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哼了声径直出去了。 郡王爷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吗你竟然主动往火坑里跳。 庄晓寒低着头:“郡王爷,无论怎么做这最后的孽债都会落到我头上,我根本就没得选择。” “我可以帮你的!”郡王爷一着急都忘了自称了。 庄晓寒眼眶发红:“多谢郡王爷好意,只是,于里我只能这么选择,在外…既已入局,一只过河的卒子而已,不死我死谁呢” 庄晓寒转身走了。 郡王爷呆了呆,迟疑的向外走去。 第六十九章 将计就计 韩太师等郡王爷出来后请他到自己的马车里,他捋着胡子问道:“郡王爷,老夫怎么想怎么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呢,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郡王爷可有这种感觉” “哪里不对呢”郡王爷还在想庄晓寒的回答,一时有点心疼。 韩太师摸了摸胡子:“不止是吴家,而是这件事情透着古怪。” “古怪哪里古怪了” “老夫也不瞒郡王爷,这些事起头的确实是老夫。” 郡王爷抬头看着他:“哦愿闻其详。” “郡王爷也知我孙儿和庄家的亲事波折,我们想用亲事拉拢庄家,奈何庄家似乎并不愿意向我们靠近,初时老夫是有点恼怒的,也想过要给庄家一点教训。 但是,这个庄家的小丫头却阴差阳错的屡屡立下奇功,老夫就是想动手也得看在她的功劳面子上思量二三,派出清月娘子去勾搭庄奎,只是想膈应他庄家一下而已。 后来庄都尉和我孙儿一起去了边塞,老夫已经打算收手了,谁知道那庄奎却又闹出了杀人的事情,这件事还真的不是老夫指使人干的!老夫就是在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指使得动靖王府里的管事之子啊!” “本郡王相信韩太师,这大概就是庄家的命。也不知在西北边陲的庄都尉知道了会怎么想。”郡王爷话里有话。 韩太师要是真想害庄家的孩子,那他也要想想,如今他孙儿韩朝也是在庄都尉手下,你能给庄家孩子使绊子,庄继昌又如何不能给他家孙儿使绊子 西北战场山高皇帝远,环境恶劣,敌人又凶残,想干点坏事害人简直都不用费心找借口。 想必韩太师也明白这个道理,投鼠忌器,对庄家应该是不敢在明面上害人的。 更何况,若是这事被别人知道了,前线战士在边境戍边打仗,你在后方因为一己之私谋害将士们的家属,岂不是寒了前线将士们的心。 所以,韩太师此时的解释是可信的。 “老夫觉得我们可能是被靖王爷给反设计了。”韩太师皱着眉头。 “反设计” “是的,清月娘子从前是个青楼女子,她的入幕之宾里也许有这么一个靖王府管事的儿子,而那个儿子还正好是吸毒者,因为庄晓寒屡次坏了靖王府的事,靖王府对她怀恨在心,势必要想着对付她,而庄奎又是她堂兄,庄奎只要出事了她不可能不管,只要一管,这最后的孽债必然就要落在她身上了。” “也就是说,靖王府早就盯上了庄晓寒姑娘了,这次不过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是老夫的错,白白的给对手递去了刀子。”韩太师不无懊恼。 “庄姑娘于本王有恩,本王来听审,本意是想拉他们一把,没想到她竟然把脱责的希望让给了她堂妹,这姑娘行事仗义,只可惜要委屈了自己。” “以她庄家那些人的德行,这是肯定的结局,想必靖王府那边早就摸清楚了庄家人的秉性,庄晓寒最后一定是那个被丢去填坑的人。” “可惜了啊。”郡王爷叹着气。 “老夫之前派人打听过了,这个吴有才的爹因为儿子身体的原因,其实早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他早就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还生了儿女,老夫就是还没有打听到他外头的儿子有多大了,其实庄晓寒还真没有说错,她这回还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哼哼,叫你嘚瑟,好好的韩家不嫁,偏要搅黄了,现在被庄家拖累了,被强迫嫁给一个外室养下的儿子,活该! 韩太师心里暗搓搓的想着。 “庄姑娘这回跳进了火坑,以后日子怕是难过了。” “她进了靖王府,其实对我们是有利的。” “此话怎讲” “靖王爷府中守护森严,上次你们去偷账本,想必已经知晓了一二,不然我们要想削弱靖王爷势力,就得将暗地里投靠靖王爷的朝廷大小官员全部挖出清除。我们安插在靖王府中的内应如今所剩无几,需得重新布局,这次庄晓寒进了靖王府,这姑娘胆大心细,好好利用起来,说不定将来定然能发挥大用。” 郡王爷问他:“太师就那么肯定庄晓寒就一定会听我们的话” 毕竟天下女子一旦嫁了人就会以夫家为尊了。 韩太师捋着胡子,老脸上的褶皱忽然舒展了开来:“郡王爷勿要担心,这桩婚姻不是她想要的,她若是意难平,必心生反抗,若是老夫开出的筹码又符合她的预期,她定然能为我们所用,而且,我们还有一个能让她听话的还在路上没到呢。” “太师是说季家小姐”郡王爷忽然替庄晓寒心生悲凉:一个小姑娘而已,为什么要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诸多重压! 庄晓寒,他们的死活和你有甚关系至于要为了这样的人去搭上一生的幸福吗 靖王回到府邸,一群谋士纷纷涌过来,听说了公堂上的事情后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那泡牛粪呢,牛粪去哪里了哈哈哈哈!” 靖王爷也跟着笑了,一个人说道:“要是聂公子知道了自己被他未来的娘子认定成了一泡牛粪,你说他脸上会是什么颜色” 正说着,聂凌匆匆跑了进来:“王爷,怎么样了” 众人看到他,又发出一阵杠铃般的大笑,笑得聂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人群笑得更欢了。 有人告诉聂凌前因后果,聂凌的脸都黑了。 一个人笑着说道:“王爷赶紧派人去庄家提亲,在下委实是非常期待看到那朵鲜花将如何插在了这泡牛粪上!” 靖王爷也笑着点了点头。 从靖王府和云国暗中结盟以来,靖王府已经得到了云国很多资助,这位聂公子出力良多,几次秘密往返运送物资过来,是他们靖王府不敢得罪的人物,他们也签有协议,靖王爷虽然让出了很多利益,但是双方都知道这未必就是对方想要的全部! 庄晓寒两次坏了靖王府的好事,便是一个女流之辈,也不可不罚,既然聂公子对她有意,他就借着韩太师的手,将计就计夺了过来,送给聂公子,算是讨他个欢心。 庄晓寒和背后的推手韩太师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靖王府吴管事的“小儿子”吴友仁竟然便是聂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可是你们自己亲手送过来的美味呀,不笑纳了都对不起你们了! 第七十章 各方反应 庄家三个女人去牢里探监,庄奎知道了结果,悔恨交加,无地自容。他该如何向他爹和晓寒交代 庄家母女心下复杂,庄晓研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借着这个机缘成就梦想,嫁进她心心念念的郡王府去,而哥哥也因为晓寒的出嫁而平安归来。 庄夫人终于良心发现了一回,从小当成粗使丫头打骂着养大的侄女,长大后竟然不计前嫌,以一己之力救下她的一双儿女,庄晓寒这般以德报怨,她们又何以报德 这一辈子最感愧疚的也就是她了。 庄晓寒告诫庄奎:“你两个妹妹都要出嫁了,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我也郑重请你以后能收收心,别在外惹事挑祸了,今后也没人跟在你屁股后头给你收拾残局了。 我出嫁之后能回来的时候若是不多,茶馆的事也要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经营,你把我这几个月赚的银子全都借走了去泡妞,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还回来,要是你敢把茶馆给弄得破产了,你看我到时回来怎么收拾你!…” 庄奎一脸羞愧:“晓寒,哥哥对不起你!” 庄晓寒摆摆手:“算了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别在像以前那样由着性子来,这个亏也算是吃的值了。不过,你还得在大牢里多呆几天,等我三天之后回门了,你才可以出来,所以,这几天安毋躁,别再闹事了,可记住了” 庄奎点头如捣蒜。 全家人一致要求庄晓寒务必要从庄家出嫁。庄晓寒同意了。 吴家在三天里将三媒六聘赶流程一样走完了,庄家府上众人只见到聘礼像流水似的往庄家送,却一直都不见那位神秘的姑爷出来露一面,连吴家夫妻都没来庄家一趟。 吴家夫妻不来庄家可以理解,也许是还有恨意未消,也许是怕借景生情心里难过,但是那位即将要娶妻的姑爷也不露面,大概在他们那边,真的当庄晓寒嫁过去是去抵罪的。 想想也是如此,那庄晓寒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得了吗 除了庄家母女,庄家那几个下人和茶店的全部人手都替庄晓寒不值。 值不值的,庄晓寒心下明白,自己早就得罪了靖王府,如今只不过是遭到了迟早会来的惩罚了而已。 没有庄奎这件事,将来还会有别的事发生,反正最终都是要自己来扛下所有。 何德何能,自己要以一己之力,护着庄家,对抗着韩家、靖王府,这般大的本事,自己该不该得意个先 她和韩朝是根本就没可能的,现在韩朝想不明白,将来也一定会明白的; 原来心里对聂凌还有点喜欢,这事一出,想喜欢也喜欢不上了,自己这回嫁进靖王府,他也在靖王府里当差,没准以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真是尴尬。 一通骚操作,落得这样的结局,也许会让城里的某些人幸灾乐祸一把。 这几天庄晓寒活得像在梦中一样,有些恍惚和凌乱:自己在这个异世的婚姻,就这么的被决定了 整个一盲婚哑嫁啊。 不知道那个吴家的小儿子到底长啥样,时间太赶了,都来不及打听一下是个啥样的人。 其实大家都在心里嘀咕:吴家这位庄晓寒未来的夫婿吴友仁,一直不露面,是不屑来、不愿来,还是像他那死去的哥哥一样,丑的都不能示人了 媒人解释说了,吴友仁被靖王爷派出去当差了,已经都出去半个多月了,路太远,府上已经飞鸽送信给他了,保证成亲的那一天一定能赶回来! 庄晓寒心里直吐槽:什么吴有才吴友仁的,叫这么个名字,到底是有才还是没才,有仁还是没仁,亦或者根本没这人 不过赶不回来就不要赶了,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这样我既挂名出嫁了,又不用伺候什么男人,真舒坦了! 庄夫人一力承担了全部的亲事操办,把她的亲闺女和府上的下人指使的团团转,庄晓研脚打后脑勺跑得飞快。 母女俩第一次在碰到庄晓寒的事情上统一思想,行动一致,且心怀感激、毫无怨言。 晚上送走客人的时候,庄晓研忧心忡忡的问母亲:“娘,我们要不要写信跟爹把家里的事说一下” 庄夫人默默的看着自己女儿的脸,叹了一口气:“等把晓寒的婚事办完了,娘亲自写信说明,要杀要剐,都由着你爹去了。” 想也想得到,庄继昌要是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怕是仗也不要打了,飞也要飞回来弄死她儿子了,做娘的没别的想法,只能为自己的孩子扛下所有的抱怨。 韩太师目前还不想和韩朝说明近期发生的事,庄晓寒早已经放弃了韩朝,庄晓寒嫁给谁都跟韩朝没关系,她早点嫁掉,他家韩朝也早点死心。 是不是出嫁的好日子已经没人计较了,庄家还有个人在大牢里眼巴巴的等着出来,靖王府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怕她逃走,庄晓寒前有狼后有虎,也只能把心一横:前面纵是龙潭虎穴,她都只能往前走,已经没有选择了。 至于她对于这桩婚事是个什么的想法就算有,谁又在乎她的心情呢,谁又反抗得了现状呢 好在靖王府里送过来的聘礼都不少,至少庄夫人看来还是很满意的,当然她是再也不敢起任何霸占的心思了,可惜的是庄家拿不出多少的陪嫁物品了,不然,她真的要在庄晓寒面前表表谢意。 茶馆的人知道庄晓寒要出嫁了,都非常惋惜,小六子气的暴跳如雷,直嚷嚷着要去找那个什么的吴友仁算账,老漆唉声叹气的。 茶馆走了庄晓寒,就如同走了主心骨一样,大家都很迷茫,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庄晓寒安慰他们:“都打起精神来!我只是出嫁了,又不是出家了,茶馆还是我的产业,以前我在的时候是什么样,以后大家还是怎么样干活!谁要是敢在我走后惹事怠工,等我知道了,我爬也要爬过来扒了他的皮!” 说得大家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县主知道了,派那个婢女给她送来了一对金丝手镯算是添妆,庄晓寒嫁了,韩朝彻底断了念想了,那她和韩朝还有没有机会呢 第七十一章 不一样的婚礼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庄晓寒一大早就被人拖出被窝,一群她也不认识的大娘大婶大嫂围着她就是一通洗刷装饰。 庄晓寒从镜子里看自己那刷的跟墙壁似的大白脸,有点怀疑这个人还是自己吗 庄家没有一个男性来送她出嫁,这大概就意味着庄晓寒不可能有得力的娘家做后盾。 喜婆给她盖上盖头,扶上花轿,结亲的轿子一路吹吹打打将她抬到了靖王府的后门。 只是个王府管事的儿子结亲而已,规模不大,更不可能走正门侧门。 庄晓寒一路凄惶胡思乱想,如今忐忑的坐在轿子里,等着那个她的所谓的相公来接她。 猛然就听得匡的一声响,轿子被踢得都晃了晃,吓了庄晓寒一跳,稳了稳心神,意识到这是新郎官来踢轿了 他到底赶回来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人一撩帘子探进身来,俯下身子将她横抱了起来,庄晓寒身体骤然离地,身体一阵紧绷,双手下意识就胡乱抓住那人的衣服,似乎听见了他轻轻呵了一声,不知是高兴还是厌烦。 庄晓寒身体紧挨着那人,鼻腔里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心里不由一阵疑惑,好想把头上的盖头揭开看一看到底这个男人是谁,又一想,还是算了,都一样。 反正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从那个男人抱着她的姿势和感觉来看,这个男人还算是有把子力气。庄晓寒自小练武,长得又高,体重不轻,但是这个男人抱着她还能大步流星的走,可见是很强壮的。 只是怎么感觉这人身上的气息竟然这么熟悉呢 到了喜堂,那个男人将她放下,庄晓寒从盖头下只看到四周乱糟糟的一堆脚,踩来踩去的,一个人过来给她手里塞了根红绸带。那个男人在前头扯着了扯,庄晓寒知道他是示意跟上来,喜娘扶着她在后头跟着。 不一会喜婆就扶着她停下来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娘子,到了。” 卧槽!这不是聂凌的声音吗 庄晓寒大吃一惊,一把就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庞,周围的人见了发出一串吸气声:好漂亮的新娘子啊!怪不得聂公子想娶她进门还要整这么多戏,就冲这张脸也值得啊! 聂凌没想到新娘子的盖头竟然会被她自己掀开了,慌忙将盖头又给她蒙上,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别急别急,想想庄奎。” 庄晓寒明白了这句话包含的意味。 不服憋着! 不解等着! 庄晓寒满心的疑惑,心里的紧张却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去,在不知是某人的唱偌里被喜婆按着脑袋,机械的完成了拜堂的流程,聂凌牵着她回到了大概是充作临时洞房的屋子里。 周围乱糟糟的人声,太吵闹了,庄晓寒心里着急,却又不得不按捺住性子由着他们摆布,整的她头晕眼花。 闹哄哄总算整完了,房子里闲杂人等都走了,庄晓寒等周围安静下来,试探的叫到:“聂凌!在不在” “嗯,在。” “快点给我把盖头揭了!” “别急,就来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 笑你个头! 红盖头终于被揭掉了。 没了眼前的遮挡,庄晓寒一把抓住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凌着一身红装,男人穿喜服是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只要不是长得太难看的,都有种惊艳的感觉。 聂凌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盛装,满头珠翠,艳若桃李,却气急败坏,开心的笑了:“想知道” 庄晓寒一只手撑住他凑过来的脸:“快点说!” 聂凌拂开了她的手,在桌上拿了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喝交杯酒,喝完了我就告诉你。” 庄晓寒有些抗拒,皱着眉头看着他,聂凌逗她:“不喝就不说。” 从一认识他就开始的那种憋屈的感觉又来了,庄晓寒气鼓鼓接过来,到底喝完了这杯酒。 聂凌接过酒杯放下,笑盈盈的问她:“想问什么” “你怎么在这…我嫁的到底是谁” “当然是我。” “吴友仁就是聂凌” “都是我。” “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你快点说。” 聂凌把过程简单告诉她了。 期间他一直仔细的观察她的脸:“你还好” 庄晓寒不知该是个什么心情来应对:“好个鬼…” 忽然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发软,站立不稳,心下大惊:“你,你竟敢给我下药!你妹的…” 她举起拳头想揍她,可是浑身一点劲也使不上了。 聂凌笑眯眯的握住她的粉拳:“你不也给我洒过药粉吗,我还被你抽了一鞋底呢,这场子我怎么着都要找回来不是” 庄晓寒心里一声哀嚎!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没警戒心去分辨酒水的气味颜色,谁料想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小心眼! 聂凌把她抱到床上靠着床框,给她卸去了头上那沉重的金光闪耀的头饰,解开了外头烦琐的喜服。 门外有敲门声,聂凌起身去打开门,一个喜婆托着个托盘进来了,她对着聂凌福了福身:“恭喜聂公子得偿所愿,老婆子是来送元帕的。” 庄晓寒闭上了眼睛。 纵使她不反感嫁给聂凌,但是他和靖王府用这种方式娶她进门,如今还这样对她,任谁都感到是一种羞辱,况且聂凌还对她用药!就为了彻底控制住她! 要不是自己毫无防备又心下着急着了道,聂凌一辈子都休想得手! 喜婆铺好元帕就出去了,庄晓寒感觉自己如今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心里万般情绪搅合在一起,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来了。 聂凌看她哭了,只得过来哄她:“好了好了别哭了,说实在的,当初你要是答应跟了我,哪有现在这么多事,害我还认了一门干亲,多了一对干爹娘,我亲爹娘要是知道了,不得打死我才怪! 不过呢,我要是不用这种办法,你绝对一辈子都不会嫁给我的,你性子太烈又太倔了,软硬不吃,我也是没办法可想啊!” 庄晓寒的泪水流的更凶了。 聂凌手忙脚乱的给擦眼泪:“哎哎,你别哭啊,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这样对你了好不好” 庄晓寒推开他,胡乱擦了一下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全都告诉我!” 第七十二章 不一样的花烛夜 聂凌拿布巾给她胡乱擦了一下脸,把庄晓寒的浓妆给彻底整花了,白的红的黑的混在一起,见她顶着一张大花脸气呼呼的瞪着他,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聂凌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庄晓寒又羞又气,想站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聂凌看她几次努力都没能起得了身,只得扶住她:“你要干什么去” “洗脸!”庄晓寒想大吼一声,奈何连声音都是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 聂凌殷勤府将水盆端过来,认识到自己可能无法搞定女子脸上复杂的妆容,只得让她自己动手。 庄晓寒积攒了全身的力气抖抖索索的将脸上洗干净了。 凉水的刺激让她清醒了点。 当初既是决定了要救庄奎,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后退的,这样的结果早就在她是预计之内。是嫁个棒槌还是一只鸡没区别,狠狠心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其实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么作用事已至此了,多想也不过徒增烦恼。 从好的方面来说,自己嫁的这个人,好歹还是个熟人,从人才来说是真不差了。 庄晓寒恨恨的将擦脸的白布巾扔掉,破釜沉舟的整个人往床上一倒,呈现一个大字:“不就是要我献身吗来!” 聂凌一愣,旋即笑的简直要打滚:“哈哈哈,宝贝,你怎么这么好玩…” 庄晓寒彻底暴怒了:“你到底要怎样!” 聂凌总算停住了笑,扯过被子将庄晓寒盖住:“我不奸尸…不是,我是说我会等你答应我,等你准备好了再开始,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庄晓寒疑惑:“你有这么好心” “难道我一直表现得像个色狼吗” 庄晓寒切了一声,不是色狼也是个经常半夜溜门翻窗的登徒子! 她把那张元帕从身下扯出来:“这个怎么办” 靖王爷在公堂上说了,需得待靖王府上确认她已经圆房了才会撤销对庄奎的控告。 聂凌把那块布扔掉:“我来处理就好,你不用管,要是困了就睡,不困我们就说说话。” “你们到底都在做什么啊” “简单的说,就是韩太师起来个头想霍霍你们庄家,结果被靖王爷就抓住机会将计就计,把你诳进来了。” “那吴家的事都是假的吗” 把我和庄家都吓得够呛,还以为自己真的掉进了火坑。 “吴家的那个人确实是死了,你的调查判断是没错的,他确实吸毒了,这次的事,是他主动配合我们,他因为身体原因,活不了多久了,他也了无生意,为了不给家里带来拖累和解脱身体上的疼痛,他自己选择了主动赴死,我们支付给了他家一大笔银子做补偿,然后,我就在他们家挂了个名…” “你们把我们庄家害得好苦…”庄晓寒喃喃自语道。 “庄家那一大家子,就该好好给他们个教训了,包括你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个臭脾气跟谁学的” 见到庄晓寒柳眉倒竖起来了,赶紧改口:“好,好,我说错了我道歉。” “我当时要求你的条件里,除了真名字,其他你还不是应允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有些事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以前捣毁的那个兵器仓库是靖王爷的,他竟然不恨我” 竟然把我的小命留到了现在。 “不,他恨,但是比起讨好我来,那点子箭头刀剑要排到后面去。”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竟然还要讨好你你能给他什么” 庄晓寒很好奇。 聂凌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不是说了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他凑过来,在庄晓寒嘴上狠狠啄了一下,然后伸了一个懒腰,翻身过来把手脚搭到庄晓寒身上:“这几天我一直在忙着准备聘礼和婚礼,可把我累坏了,娘子,我困了,我先睡了。” 庄晓寒身上搭了个男人的手脚,自己身上药性未散身体还是软的,就想僵硬也攒不起力气来。 聂凌不一会就已经呼吸平稳了,她却半夜都睡不着。 疑问好像越来越多了,聂凌到底是个什么人容国京城里还有比靖王府里更神秘的人物存在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身边多了个温热的男人身体,就算人很熟悉,但是身体不熟悉,还是让她难以适应。熬到天快亮了才昏昏睡去。 早晨却被聂凌推醒了。原来外头有人在敲门了。丫环婆子来了一堆,拿水盆的,拿布巾,拿胭脂水粉的,簇拥着上来给他们两人梳洗穿衣。有一个婆子去打扫床铺,找出那张白布帕子,庄晓寒眼风扫过,看到那上面竟然真有血迹! 他什么时候弄的! 不由得看向聂凌,聂凌给抛了她一个媚眼。 庄晓寒脸皮抽抽了几下。 有丫环来给她打扮,将她的长发绾起,做了已婚妇人打扮,描红着绿,庄晓寒闭着眼睛由着她们折腾。 良久才听她们说:“夫人,好了。” 庄晓寒看到镜子里出现的那张面孔,比昨天素净了点,没那么夸张了,只是突出了眉眼和红唇,倒是比昨天显得妩媚了些,看起来也正常了些。 聂凌坐在旁边兴致勃勃的看她们给庄晓寒上妆更衣,等侍女们都退下去,他忽然凑过来,抱住她就在她唇上啪的就亲了一口,庄晓寒没有防备,狠狠瞪了他一眼,聂凌也不生气,站起身就对她伸出了手去:“走!” 庄晓寒一愣“去哪” “去谢客人呐!” 庄晓寒站起身,无视聂凌伸出的手就要向外走去,聂凌在后面嚷嚷了一声:“哎,你相公也不要了装个样子都不会” 庄晓寒站定,心中十分不愿,聂凌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出了房间。 男人的大手很温暖,很干燥,让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出了房间,庄晓寒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住的是一个小院子,这里好像离正房较远,两人慢悠悠走了半天,一路上只见沿路的亭台楼阁,树木成行,虽说是时已至寒冬,没多少绿色了,但是看这建筑装饰,十分的豪华气派,符合皇子的身份。 走了半天才来到正房,里面一堆人闹哄哄的,看到他们二人施施然前来才安静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 不堪羞辱 堂上坐了一对中年夫妻。 男的是靖王爷,庄晓寒见过,今天穿一身宽袍大袖的衣服,旁边的一位美貌妇人,杏眼桃腮,头上戴着金冠,鬓边垂着步摇,着一身的深红锦褂,外面罩着一件狐裘。看起来端庄明艳,脸上却有一股子藏不住的病弱。 这位应该就是靖王妃了。 聂凌带着她给靖王和靖王妃行礼,感谢他们的相助。 靖王妃说道:“这位就是庄姑娘了昨日都未曾看清,今日一见,果然是位可人儿。瞧这小模样,怪道让聂公子念念不忘的。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礼可送的,这套珍珠头面首饰还请姑娘笑纳。” 说完下人端过来一个托盘,给她看是镶金嵌珍珠的一套头面,光灿夺目,眼目见定是价值不菲。 虽然是对靖王府有一肚子意见,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个病弱的女人,还是个向她送礼示好的女人,庄晓寒想自己是应该回礼的,可是自己向来是个穷光蛋,这般贵重的礼品自己又哪里能有对等礼品可还 正在手足无措间,还是聂凌出面接过并谢过了靖王妃,王妃让聂凌带着庄晓寒落座,大家嘻嘻哈哈打趣说笑。 庄晓寒心里着急,想快点确认靖王爷是否会去衙门撤诉,好提早放回庄奎。不停地给聂凌使眼色,聂凌却装作没看见。 一个婆子上前来端着一个托盘,庄晓寒看到那个托盘,脸色登时就变了。 婆子对靖王耳语一句什么,离得远庄晓寒没听清,但是靖王爷却忽然说道:“庄姑娘是否着急想要本王松口放回你家哥哥勿急,待本王确认你昨日确已圆房,本王便立即派人去衙门撤诉!来人,带庄姑娘下去检查检查!” 庄晓寒的脸色已经从通红变成了青紫,身体也哆嗦了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气的:大庭广众的这种私密的事被拿出来当作交易一样被公布出来,跟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一样有什么区别! 聂凌站起身想要开口替她维护,靖王爷大手一挥:“聂公子勿要多言,当日公堂之上本王已经放出话去,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今日在你面前亦是如此,兀那婆子,赶紧带庄姑娘下去!” 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上前便要来拉住庄晓寒,庄晓寒心知今日事没结果是不会善了的,可是这样的羞辱她若是不反抗,那她就不叫庄晓寒! 于是,她站起来趁着两个婆子近身的时间,一个猛然出手,扯住那俩婆子的头发便是猛一相撞,只听得咚的一声,把俩婆子撞的眼冒金星,摇摇晃晃。 靖王爷一拍桌子大怒道:“还反了你!在本王府上还敢嚣张!来人,给我抓住她!” 堂下几个侍卫围过来,纷纷出手冲向庄晓寒,顷刻间便打在了一处。 聂凌站起身,厉声喝道:“王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靖王道:“聂公子勿恼!此女顽劣,从前种种就不说了,今日若不能制服,只怕日后会酿下大祸!便是你自己当日不也说过此类话语,如何今日便都忘记了” 聂凌道:“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管教!用不着你们来操心!” 说罢起身下堂,飞身加入战斗圈。 庄晓寒已经是忍无可忍血脉偾张,对于来者通通不惧,几个侍卫没有王爷的命令不会停手,即便有聂凌的加入也未曾收敛。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聂凌的功夫远在庄晓寒之上,几个回合就将几个侍卫打倒,可是庄晓寒已经杀红了眼,纵是有聂凌帮她打架,她也未曾领情,反而在侍卫被打倒之后调转枪口对准了聂凌,在她看来,如不是聂凌参与其中用这种手段得到她,她怎可能会落到今天这地步! 他也许不是主谋,可他也绝对脱不了关系! 靖王府的大院子里,今天可算热闹了一回,一场群架噼里啪啦打完了,对象变换,从一个女子对战一群侍卫到夫妻共同对敌,最后变成了夫妻对战,聂凌处处让着庄晓寒,奈何庄晓寒把今天这笔帐也算到了他头上,根本就不想停手! 聂凌被庄晓寒逼得无法,知道庄晓寒心里有气,只得使出绝招将她制服。拘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聂凌高声叫道:“王爷,我带我娘子先回去了!” 说罢扛起庄晓寒便奔回去了他的院子。 堂上众人啧啧叹道:“好一朵带刺的玫瑰!这以后聂公子有的受了!” 有的人不同意:“话可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就好这口呢!” 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 大家热闹看完了纷纷告辞离去。 靖王妃看着远去的人们,有些担心:“王爷,这样做真的好吗” 靖王爷站起身来送她回暖阁:“爱妃莫要担心,这姑娘太刺头了,今日不狠狠杀杀她的性子,只怕聂公子今后更治不住她!我这么做是为他俩好!” 庄晓寒破坏力太大了,就算我现在看在聂凌的面上不找她算账,总有一天还是要清算的,现在只是折辱她一下算个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要做的是诛她的心! 靖王妃嗔怪瞪了他一眼,复又感叹道:“年轻健康真是好,嬉笑打闹,想怎样就能怎么样,不像我…” 靖王看她泫然欲泣,忙安慰她道:“爱妃安心养病便是,莫要胡思乱想,我答应过你,早晚那个后位便是你的,你可一定要陪我走到那一天,让我亲眼看见,我的爱妃母仪天下的那一天是何等的风光荣耀!” 靖王妃摇了摇头:“我怕是不能够了…” 靖王爷温柔的拥住她:“能的,能的,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够!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靖王妃苦笑着点点头。 靖王府里谁都知道靖王妃如今已是气血两亏,时日无多,而靖王爷从七年前她替他服下那杯毒酒开始,就在复仇的路上一路狂奔。 当年靖王的母妃也是皇上跟前得宠的妃子,风光最盛时,皇上甚至还动了念头想要改立太子,吓到了当时的皇后,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太子上位铺平道路,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弄死靖王和他的宠妃娘亲。 只可惜皇后是得手了,皇上的宠妃死了,但是中毒的却不是靖王,而是靖王最爱的王妃。 第七十四章 横下心来 皇后和靖王的母妃同归于尽,皇上震怒,从此对太子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处处猜疑钳制,导致很多年了,太子在朝中的地位还不如他这个靖王。 如果不是这次皇上病重,太子顺势监国,对靖王发起了全面的调查打击,只怕靖王的势力还要比以前更大一些,实力也更雄厚一些。 太子是容国名正言顺的储君,如今又日日在皇上跟前伺候,皇上就算是想有心传位于靖王,只怕那圣旨也流不出皇宫去。 靖王爷安顿了王妃,走出了暖阁。 云国前一段时间送过来了一批货,他得去看看安排得怎么样了,泉州道的桩点被太子一派的连根拔起,他也得去衡量一下损失有多大,还可以从哪里找补回来。 庄晓寒被聂凌扛回了小院。 庄晓寒气呼呼的坐在床头喘气。 没办法,太难为情了,脸上实在挂不住,不动手她都不知道怎么逃离那个场面。 如今该怎么办呢聂凌的办法根本糊弄不住靖王,刀架在脖子上了,看来这一刀,她是怎么也逃不过去了。 聂凌围着她打转:“有没有伤着哪里” 刚刚那些护卫下手可没留情面,他都看到庄晓寒狠挨了几下子。 庄晓寒拒绝回答,起身就往门外走去,聂凌跟在后头问:“你又要干嘛去” “烧水洗澡!” 庄晓寒真是没好气。 聂凌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厨房在哪里,有下人还用的着你自己亲自动手” 好,聂凌既是靖王府的尊客,那她就搭着他享享福好了。 出嫁时庄夫人把庄晓寒的旧衣物也装了个箱子和聘礼一起拖过来了。庄晓寒找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物去浴室。 聂凌想要跟上来伺候,她没让。 打架打了一身的汗,她既是要洗一洗,也是要静一静,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反抗还是洗白白把自己送到聂凌的床上去 不经过圆房这一步,靖王是不会松口放出庄奎的,自己折腾的越久,庄奎在牢里就呆的越久。庄家母女怕是要望眼欲穿了。自己进来靖王府的初衷又是什么 算了,对外,自己已经通过婚礼昭告天下是个已婚妇女了,清白这东西早已离她而去了,看在聂凌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委身于一个美男子总强过一个歪瓜裂枣的猥琐小民是,不吃亏。 见好就收。 外头传来可可的敲门声:“夫人,奴婢来送热水了。” 小院只有三个仆人:一个侍女,一个年纪大点的婆子,还有一个小厮。 侍女名叫红叶,听聂凌说是他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人,二十四小时值守,其他两人是靖王府指派来伺候他的,只在白天来,晚上还是回原来的地方歇息。 泡半天水也凉了,加点热水更好:“进来。” 外头的门似乎是开了,但是红叶半天却没进来,庄晓寒一回头:我去,聂凌一个人正拎着一桶水在浴桶跟前站着! 吓死爹了! 庄晓寒赶紧将身体沉下水去:“你跑来干什么!” 聂凌刚才进来,庄晓寒背对着门,没注意到进来的人,他看到了庄晓寒那白皙的双肩,她在水里扑腾着洗头擦背的样子,让他恍惚有种看见她当日在河边洗马的样子,不由得全身血液往一处聚积,下身一紧。 赶紧走近几步挨着浴桶掩饰自己身体的异样,拎起热水桶:“我来给娘子送热水啊!” 庄晓寒捂着前胸紧盯着聂凌:“倒完了赶紧出去!” 聂凌看见她那紧张的小模样笑了:“以前我洗澡的时候,让你送桶热水来可为难死了,给钱你都不愿意,你看现在我多好,主动给你送过来了。你不用太感激我,我知道你的心意。” 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庄晓寒很想骂人,忽然又感叹,自己现在已经嫁为人妇,如果迟早都要走到这一步,自己还要矫情个什么呢庄奎还在大牢里眼巴巴等着呢,现在聂凌自己送上门来了,要不要趁机顺水推舟一下呢 估计他是经不起这么这么一勾搭的。 庄晓寒盯着他重复道:“倒完了赶紧出去。” 聂凌也觉得有点尴尬,倒完水转身就走,庄晓寒忽然叫住他:“在打两桶来。” 既然你这么热心愿意为我服务,不使劲使唤你都对不起你这份贼心。 聂凌屁颠屁颠去了,庄晓寒看他来来回回的跑,心里很快慰。 桶里的水都快要满出来了。庄晓寒忽然对聂凌说:“相公,刚才打架可能伤到后背了,你帮我看看。” 聂凌赶紧放下水桶凑过来。 庄晓寒把后背露出水面,后背上果然有一处瘀青。 聂凌很想拿手去摸摸:“是青了一大块,疼吗” 心里不由得暗骂那些侍卫下手真狠,这仇他记下了。 庄晓寒有点沮丧:“这些靖王府上的护卫真凶。”打不过啊。 “放心,以后有我护着你,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聂凌摸摸她的头,安慰她道。 “真的” “嗯。” “要是哪一天,我跟靖王爷对上了,你会帮谁”庄晓寒扭过头看着他。 “我会尽最大努力护你周全。”聂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庄晓寒的眼睛里大概有星星,闪闪发亮,依稀还能看到人影,好想啄几口。 庄晓寒暗暗叹息,聂凌没说绝对翻脸,只说尽最大努力提供帮助,这大概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是自己期望太高,强人所难了。 庄晓寒垂下眼眸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娘子身上看起来白嫩细腻,可是她还没允许他触碰她,他再心痒痒也只能忍着。 庄晓寒叹了一口气:“有点疼,你帮我揉揉。” 聂凌暗喜,伸出手去按揉,触手温暖滑弹,即便是块瘀青,仍然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好点了吗” 庄晓寒哼哼两声:“全身都疼。” 聂凌卖力的给她做全身按摩。 庄晓寒被按得通体舒泰,嗯嗯啊啊的叫了起来,叫得聂凌更加忍耐不住,感觉鼻子里似乎有什么要流出来了,他一把捂住鼻子正在想要不要赶紧退出房间时,不想庄晓寒转过身来,扒在浴桶边缘,嗲声嗲气的对聂凌说道:“相公啊,你累不累啊” “不累。” “我双腿也很酸疼,你也帮我按按。” “我够不着……” “那你进来呗。” 第七十五章 庄奎出狱 聂凌一个趔趄差点滑倒,一脸震惊的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庄晓寒忍住笑:“你打架不累吗,想不想也泡一泡澡” 这么明显的邀约,聂凌如何听不懂。 他一甩衣服就跳进来了:“当然想了!” 门外的侍女婆子听到里面男女打闹嬉笑声,侍女尴尬的避走了,婆子撇撇嘴,站到了远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此处省略二百字,看官自行脑补。) 聂凌将庄晓寒抱回卧室的时候,庄晓寒忽然想起了那句诗词:“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我是不是也经历了一把杨玉环的境遇呢 啊呸,这么点小的浴桶和华清池如何比较 怪不得人说“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这一天庄晓寒和聂凌就没出房间,如果不是庄晓寒喊肚子饿,聂凌根本就不会出被窝。 庄晓寒还记得第三天还要去接庄奎出狱。 早上起来,庄晓寒腰膝酸软,双腿无力,不禁想道:我这年纪轻轻的,这么快就肾亏了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婆子来给她梳妆,聂凌殷勤的围着她绕来绕去的,绕得她头晕,只得驱赶他:去给靖王爷说一声,他已经得偿所愿,请按照约定放人! 还有,三天期限已到,她庄晓寒要回门! 聂凌乖乖去了,很快就回来了,说马车已经备好了,就等她出门呢。 庄晓寒盛装打扮,穿的是聂凌为她准备的华服,戴的是靖王妃送给她的那副镶金嵌珍珠的头面,整的个金光闪闪,亮瞎了一众路人的钛合金狗眼。 不管三七二之一,输人不输阵。 也不知聂凌是怎么和靖王说的,这次出门,没人阻拦也没人过问。 马车粼粼,一路来到京兆府衙门,庄晓寒心里不由得一阵惆怅,才几天的功夫就出了这么多事,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已经结束了。今后我的出路在哪里 聂凌看她忽然有点伤感,凑过来抱住她问道:“怎么了,嗯” 她的耳朵好软和,如白玉般,想多咬几口。 庄晓寒任他亲近抵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既是场泡影,大概很快就要被现实戳破了。 庄夫人带着庄晓研在衙门外焦急等待着,她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庄晓寒,靖王爷当日说了,约定的三天的时间,现在时间到了,庄晓寒怎么还没有来呢她会不由也出什么意外了 一辆马车在衙门口停了下来,下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接着那男人扶下来一个盛装的丽人。 庄晓研先注意到了,待看清那对年轻男女的脸庞,惊得指着他们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们,晓寒…” 聂凌牵着庄晓寒走到庄夫人母女身边,一作揖:“聂凌见过庄夫人和庄小姐。” 母女两人都惊呆了。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太帅了:皓齿修眉,华冠鲜服,挺身玉立,俏摆春风,谈笑自若,一双眼睛顾盼流转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俊俏风流。 庄晓研不禁看得痴了,从前认为郡王爷便是这世间的一等一俊俏男子,却想不到原来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 庄夫人指着他问庄晓寒:“晓寒,你怎么和这个人在一起” 庄晓寒嫁的不是吴管事家的二儿子吴有仁吗怎么又跑出了个聂凌 这个聂凌,庄晓研记得就是那个和庄晓寒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野男人的名字啊,那天他离得远了没看清脸面,现在才知道原来他长这样! 庄晓寒笑笑:“你们面前这位就是吴有仁啊,又叫聂凌。” 庄家母女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庄晓寒看她们那神情只在心里叹气。 是不是我非得嫁个歪瓜裂枣你们才觉得那才是我的最终宿命 她说完也不再解释,提着裙子先进去了衙门里。 聂凌拿了靖王府的令牌来撤诉,京兆尹府尹大人见到庄晓寒这幅打扮也有点惊艳。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给她们办理了撤诉,让衙役带她们去大牢里放庄奎出来。 庄奎这几天已经望眼欲穿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关进大牢,但是从来也没有闹到出人命的地步。提心吊胆坐牢的滋味太难受了,他再也不想进来第二回了。庄晓寒办事真是太拖拉了,这种日子他真是一天都忍受不了! 被狱卒带出牢门时,看到外头等待的母亲和妹妹,他拔腿就跑了过去:“娘!妹妹!” 等他和母亲妹妹会合完,余光里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定睛一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晓寒!…这个人是…竟然是你” 那天在庄晓寒床塌上睡着的那个男人,他怎么也在这里来找他约架的 聂凌对他一抱拳:“聂凌见过大舅哥。” 庄奎蒙了:“什么大舅哥,怎么回事晓寒,怎么回事” 怎么又叫他大舅哥 庄晓寒说道:“这里风大,都回去再说。” 人都进了马车里,一时间有点挤。 庄晓寒还是那句话:“聂凌就是吴管事的二儿子吴有仁。” 虽然我也不相信,但确是就是这个男人娶的我,我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当时你们母子三人都是一致让我这样做的。 庄家母子三人都有点沉默。 谁也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庄晓研一直在偷偷观看聂凌,她想要是当初知道聂凌就是吴有仁,她也会考虑可以嫁过去;庄晓寒倒好,问都没问就把她一棍子支到郡王府去了; 虽然郡王府是她很想要进去的了,但是她也没有说过非郡王爷不嫁呀! 郡王爷是有地位,可韩家有家世,这个聂凌长得帅呀! 可惜这两个青年才俊一个都没捞上! 庄奎心情有点复杂,他想不明白的是如果这个聂凌和庄晓寒真的有一腿,那他为什么不早点来庄家提亲,而是等到他出了事后才突然冒出来,怎么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摆了一道呢 第七十六章 摘不掉的嫌疑 庄夫人心下也疑惑,感觉这里边好像有点不对劲,庄晓寒嫁了这么个夫婿,就算是身家比不上郡王爷和韩家,可是看这聂凌通身的气派,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身寒门的,可庄晓寒却说他就是吴家的那个小儿子,这里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庄晓寒瞒着她们没有说清楚的 一起住了十年,庄晓寒看面色就知道庄家人是什么心思。 可是就算知道又能怎样谁敢当面说庄晓寒是借着庄奎杀人这件案子从中渔利了 我进去靖王府不是你们个个都期望的吗 怎么我现在嫁了个好看的男人你们就都不高兴了,觉得是便宜我了,还是觉得我就只配一辈子都在苦海里挣扎 且不说我是为什么才来庄家的,就说这段时间,因为发现了刀剑箭头有功,让庄继昌间接受益升官了,庄奎杀人却最终释放了,庄晓研终于能嫁进郡王府里了,庄夫人得了赏赐银子了,只有她庄晓寒,物质上只得了一把御赐的匕首,可是御赐物品是能看不能用的,跟捧着个金饭碗讨饭没区别。 更别说被套进靖王府时,朝廷也没见哪个站出来强力阻止掉。 没准,他们想看到的就是这种结局。 靖王的报复来的直接,还名正言顺,动不了庄继昌,将庄晓寒打落泥潭轻而易举。 同时被靖王和韩家盯上,请问庄家母子三人谁有这种“本领” 我们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由不得自己怎么想怎么选。 可是我说这些他们会信吗只怕都认为我是在狡辩。 本该高高兴兴的迎接庄奎回家,结果聂凌一现身,大家都沉默了,各自心里都在犯起了嘀咕。 只有聂凌眼里根本就没有别人,他才不会在乎庄家人怎么想,一直拉着庄晓寒的手不放松。 庄家母子也算看出来了,聂凌对庄晓寒确实是有情意的。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他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聂凌不耐烦在庄家多待,他只想和庄晓寒在一起,其他人根本就不在他眼里,他也犯不着讨好庄家任何人。所以,接庄奎出狱回到家后,他就找借口要走,庄晓寒觉得呆在庄家也是有点尴尬,还是早走为妙,不管怎样,自己已经被庄家嫁出去了不是 所以,在奉上回门的礼物之后,话也没多说几句,她便被聂凌拉着走了。 留下庄家母子三人相对无言,各怀心事。 一点大劫过后的喜悦也没有。 韩府,韩太师听到侍卫来报告庄家的事情之后,十分震惊。 是了,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自己自以为隐蔽的计划,早就被靖王府知晓,而且还将计就计给接手了!庄晓寒作为赔偿的物件被套进了靖王府,是不是惩罚到庄家不好说,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人利用了! 靖王府可能早就洞悉了他的目的,在他的计划后面再添了一把柴火,表面上他韩太师惩罚庄家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庄晓寒也真的被牺牲掉了,韩朝亲事的恩怨现在可以抵消了。 现在庄继昌可能还不知道健康城这边的事,若是他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做呢还有韩朝,会不会把这些通通怪罪到他头上 瓜田李下,他有摘不掉的嫌疑。 只是聂凌是什么人,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但是据靖王府里的探子回报,这个聂凌神秘的很,对外说是侍卫,却根本就不干侍卫的事,独来独往,三不两时还消失不见,偏靖王爷还对他礼遇三分,平时根本就不使唤他! 怪不得他会给季敏做护卫,和韩朝打架,原来他早就看中了庄晓寒在有意接近! 也有可能是他受了靖王指使出来破坏庄家和韩家结亲。 庄晓寒落到了他手里,只怕现在他高兴得要死了! 容国竟然有这样的人物,他韩太师竟然调查不到! 还是说,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容国人难不成他是云国的人还是定国的人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庄晓寒啊庄晓寒,你到底都招惹了些什么人和事,你自己知道吗 庄晓寒才不会去想自己都招惹了什么人,命运把自己和聂凌送做一堆,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地 尘埃落定,庄夫人现在才有心情给远在边关的丈夫写信告知家中发生的一切,可是提起笔来,却不知从何写起。 写了涂,涂了写,挤牙膏一样挤出几个字,避重就轻的说庄晓寒已经嫁人了,姑爷人不错;庄奎经历过一场虚惊,家中一切安好。 至于丈夫信不信,到时再说。 庄奎有些消沉,一直躲在屋子里睡觉发呆,没有像以前那样爱往外出溜了,茶馆也不去了。 只有庄晓研有点蠢蠢欲动,从头至尾,她是对这场变故最没有感觉的人,她不仅很快就忘记了当初听闻哥哥杀了人之后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还对庄晓寒嫁的那个男人起了兴趣,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有疑问要找庄晓寒问清楚。 她瞒着母亲和哥哥已经往靖王府后门去了好几趟了。 只是看到王府出来的人时她又胆怯了,徘徊了好久才鼓起勇气上前来敲门,结果出来一个一脸横肉的婆子,恶狠狠的问她:“做什么” 庄晓研结巴了:“我我我想……找一下庄晓寒……” 婆子很不客气的就把她打发了:“不认识!” 说完就咣当一下把门关上了。 好,靖王府的人不好接近,那就去茶馆,可是茶馆的人如今对他们庄家的人一点好印象也没有了,问谁都不想搭理她。 庄晓寒出嫁后一直没回茶馆,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庄晓寒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心目中强大的庄晓寒被庄奎连累的都折损了,正在兔死狐悲的时候,庄家再来个人说庄晓寒是嫁给了聂凌,结果好得不能再好了,大家直觉都是不相信。 聂凌来过茶馆,大家隐约知道他和庄晓寒关系亲近,但是如今庄晓寒都被庄家拿去顶罪了,庄家不但不愧疚还跑来这样中伤她,这样做事真的太不厚道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太可恶了。 庄晓研怎么解释都没用。 第七十七章 打醒她的心 新婚燕尔,聂凌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庄晓寒粘在一起,庄晓寒实在不耐烦整天和他待在房内腻歪,执意要出来透透气。 还有一件事她必须处理一下,就是聂凌认的这门干亲。 吴家怎么算都已经死了一个人,虽然是借着庄奎的手解脱了,但是毕竟人已经没了,再者,都是住在一个王府里,总有一天要遇见的,躲也躲不掉。 聂凌拗不过她,只得陪着她出来了。吴家夫妻其实在外头也有自己的房子,但是大部分时间是住在靖王府,毕竟在府里当差,得随时听候命令。 吴管事不在家,只有吴有才的母亲在家,只是人还是像大堂上看到时那样呆呆的,也不搭理谁。 庄晓寒的脸孔在靖王府还是张生面孔,怕人揍她一时不敢说明自己是庄家的人,旁边有个嬷嬷听说她们是来看吴大娘子的,竹筒倒豆子的给她诉苦:“这个吴大娘子太可怜了,她儿子生下来身体本就不好,好不容易长大了点以为好了,谁知人大了竟又生了咳嗽的毛病,不知怎的还吸食乌土上瘾了,好好地人就那么整成了个疯子一样,吃了药看起来还像是个正常人,犯起病来咳得都快要把心给咳出来了,看着好不可怜! 可怜的孩子不止一次说死了算了,死了就解脱了,可是这怎么都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不是,谁敢让他去死这回倒是真的死了,他是解脱了,可是他娘怎么办呢 他娘忙着照顾他早就没有再生一个的意愿,他亲爹看他大概也是活不久的,早早就在外头又偷娶了一个,那边的儿女也好大了,现在有才是死了,他爹还有别的儿女,可他娘就只得他一个,儿子是当娘的全部希望,现在人没了,什么也都没了,叫他娘今后可怎么活呢可真真的要了亲命了!” 庄晓寒斟酌的说道:“既然男人都渣成都这样了,这吴大娘子怎么不和这吴管事和离算了” 一言既出连聂凌都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那个嬷嬷摇摇头道:“男人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干嘛和离吴有才以前还要吃药看病,还要生活,他娘虽在府上当差,一个月才几个月例钱,还不都得找他爹讨 不过这回有才这孩子不在了,说不得他爹真的要和他娘分开了,外头的那个都已经找上门来闹过了,就等着他爹一句话呢。” 庄晓寒想这男人真他妹的不是个东西,妻子都可怜成这个样子了,还纵容外头的小妾来胡闹,怕是他自己也早就存了这个心思了。真要是那样,自己定然要出手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吴大娘子。 不过,她还是问出来一句话:“听说吴家公子死了不是得了一大笔银子的吗看在银子的份上那小妾也不该来闹事啊!” 那个帮忙的嬷嬷一听这话更来气了:“银子个鬼的哟!我们吴大娘子一个毛都没见着!估计全都被他男人拿去讨好外头那个了!买房子置地的,他还说这么些年花在吴有才身上的不知多少,就给这么点银子都不够还的!真是人一走茶就凉,竟然还是自己的亲爹干出来的!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庄晓寒回头瞪了聂凌一眼,聂凌有点委屈:钱我是给了,可是他们怎么花我怎么控制得了! 庄晓寒给了那个帮忙的嬷嬷几个铜板,请她帮忙多照顾一点吴大娘子,有什么事就去找…嗯…聂凌的娘子,她一定会来帮忙的! 这句聂凌的娘子似乎正好戳中聂凌的心窝,总而言之他很高兴。一路牵着庄晓寒的手不放,还捏来捏去的,傻笑不止。 事情说来便来。晚上两人正在吃晚膳,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有个嬷嬷来请聂凌娘子去帮忙的,因为她说过吴大娘子有困难可以来找她。 原来又是外头那个小妾来找吴大娘子的麻烦,要她退位让贤的。 庄晓寒觉得这事靖王府的大管家怎么也不管一管,什么人都放进府里来了,结果那个嬷嬷说靖王妃长年身体不好,府里的事绝大部分是交给几个管事的在打理,大管家还偏偏和吴管事那个外头的小妾有点什么扯胡子的亲戚关系。 就是说他们是利益共同体,吴大娘子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欺人太甚了。 庄晓寒立马就扔下了筷子,聂凌一把没抓住她,眼见着她似一阵风一样刮出去了,没奈何也只得放下筷子跟在她后头。 到了吴管事的住处,却见一个女人正在那里哭诉:“…这孩子们眼见着就大了,奴家总不能对外头说他们是外室养下的,总得给孩子们一个正经身份,将来念书也好当差也好甚至婚姻嫁娶都得有个好名声来的,奴家也不求姐姐什么的,只希望将两个孩子记在姐姐名下,将来姐姐但凡有个生老病死的,也有个人给养老送终的不是” 这是以退为进了 庄晓寒在外头细细打量了那个小妾,还真是松着头发,露着个胸的,浓妆艳抹得就算在灯光下都看得出脂粉来,看身材倒是很前凸后翘的,即使生了两个孩子也还是透露出一股子风骚来,和那个一脸愁容老气横秋的吴大娘子比起来,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了。 吴大娘子完败。 吴大娘子还是呆呆傻傻的,坐着一声不吭。吴管事犹犹豫豫拿过来一张纸,就要让吴大娘子按下手印了,吴大娘子终于清醒了一点,拼命挣扎起来。 庄晓寒嗷的一嗓子,人就挤了进去:“干娘!干娘啊,你醒一醒,醒一醒!儿媳不孝,没有照顾好你老人家,竟然让你被欺负若此啊!” 卧槽,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莫说是别人,就是聂凌也惊呆了。 庄晓寒不能在明面上打吴管事的脸,也不能干预别人家的私事,只能拿吴大娘子最看重的儿子和他的声名来打醒她。 庄晓寒继续嚎:“干娘啊,你醒一醒啊,你最爱的儿子拿自己的性命替你挣下的养老钱,竟要被别人拿去养她们的儿女,你儿子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将要被几个奸生子给顶替了去啊,干娘,你不看在自己份上,也得看在我可怜的干哥哥的份上,替已去之人维护一下他的名誉啊!嫡庶不能乱了,不然我干哥哥在天之灵,如何能放心得下干娘和身后事再去重新投胎做人!” 瞧瞧这话说的,吴有仁生前受罪死后还要受辱,真是太诛心了,是个人都不能忍! 第七十八章 脱离旧事 吴大娘子听到了这话,那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反应:“你…你是…” “我是你干儿子吴有仁的媳妇啊,干娘你不记得我了” 唉,咱们在公堂上见过的啊,怎么我换个马甲你们竟然都不认识我了。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吴管事大吃一惊,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杀出来替他家老虔婆主持公道。 小妾也有点慌了,躲在吴管事背后一直扯他的袖子。 吴管事沉吟到:“既是我干儿子的媳妇,就和该我干儿子出来说话,派个妇人出来嚷嚷算是怎么回事” 庄晓寒心里呸了一声:“干爹说的哪里话来,此等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内宅事,如何能让我家相公分心处理自是儿媳一并扛了。” 恶心,还干爹,等会回去要好好地刷刷牙! 聂凌饶有兴趣的看热闹。 吴管事被顶得有点下不来台。 当日靖王爷带着聂凌来他家,找了吴有才,几人在房间里一起说话,后来靖王爷和聂凌走后,吴有才和他娘说,王爷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配合他们演一出戏。 只是后来怎么也没想到吴有才竟然死了,在他死后,他们才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一封书信,上面写道:因为身体的疼痛和药物的控制,他已经对人世毫无留念,只想借着这个事得以彻底解脱。 这二百两的银子是留给爹娘养老用的。他生前已经花去了家中不少银子,就让这点银子代替他来尽最后的孝道。 后来靖王爷和聂凌也来了,看到书信,聂凌又给他们拿来了二百两的银子,并称自己愿意认二老为干儿子,取名就叫吴有仁,今后,他们的养老送终的事就由他来负责了。 儿子已经死了,再怎么追究也不能让他复生,这么多年了,夫妻心中都明白以吴有才的身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这种死法。 钱帛动人心,吴家得了这么多银子,那外头的小妾一看时机成熟了:老气婆的儿子已经死了,可她的儿子还健康的很,应该来继承这家的家业,也应该早点摆脱奸生子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做人,老气婆合该扫到垃圾堆里去,总是如此站着茅坑不拉屎,实在膈应人。 她使出浑身解数,笼络男人的心。吴管事看在孩子的面上,答应了她。 然男人和老妻多年夫妻还是有点感情的,又因为儿子刚死,顾及自己的名声一直在拖着,小妾等不及了,亲自出马来找正妻商量。 一次两次三次,老妻根本就没打算理她,她心急先搞定了男人,如今要拿着休书来赶人走了。 吴大娘子脸上的表情龟裂了:“你刚才说什么我儿子怎么了” 庄晓寒跪在她的面前,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现在,他们已经拿着休书来逼你走人了,你将一无所有,我就不知道我干哥哥的魂灵是不是还徘徊在人世间,若是他看到这样,该有多么的心痛啊!舍了自己的性命竟是白白的为了他人做了嫁衣裳!” 说完,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停锤着自己的胸口。 世界上每一个女人,为母则刚。你怎么欺辱她都没事,但是你若是拿她的孩子做筏子,小心她和你拼命! 吴大娘子终于被点到痛穴了。她猛的站了起来:“休了我做梦!我犯了那七出哪一条” “就是,一条也没犯!”庄晓寒赶紧叫附和道。 “你没儿子了!”小妾接了一句腔。 吴大娘子怒了:“吴有才不是我的儿子” “他已经死了!” “死了的就不是儿子啊!活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比比皆是,难不成他们活着的时候不是人吗谁规定的” 吴大娘子悲愤满腔:“我儿才刚刚过世,你们就忙不迭的要让我走人,否认我儿子的存在,还要贪图我儿子拿性命换来的钱财,这也是亲爹干得出来的事我就是死也不会替你腾地方的!” 庄晓寒赶紧制止到:“干娘不可!” “怎的了” 庄晓寒想这个时代的女人大概还不懂什么叫及时止损,也一味的认为女人是必须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了,去从未想过依靠自己也是可以的,没办法,这个社会一直给他们灌输的、全社会实行的都是这套模式,并没有给女人们更多的选择。 “干娘,你也要替我干爹着想一下,他早已另有儿女,心早就不在你这里了,你又何必非得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 吴大娘子有点蒙:“你这是什么意思”前后矛盾,还以为你是来帮我的,原来不是! 庄晓寒道:“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干娘在这里被男人嫌弃,儿媳建议还是走人的为好。” “你竟是这个意思”吴大娘子震惊了,“那我不还是要给这贱人让路了” “干娘勿急,听我道来。” 庄晓寒笑笑:“儿媳不是要叫干爹休掉干娘,而是叫干娘主动和干爹和离。” 休掉和离,被动和主动的关系。 “那不还是一样。” “不一样的,干娘。” 庄晓寒把吴大娘子拉到一边,吴管事和小妾对视一眼,不明白这庄晓寒怎么忽然转向了形势对他们有利 “这个变了心的男人就如同馊了的隔夜菜,吃了会拉肚子,严重的还会死人,干娘你何必还非得留在他身边不如拿了银子走人,有了银子,买给小房子住着,觉得孤单了再找个老伴一起过,不想找了就自己单过,不求人不被人气,有什么不好” “可是银子都已经被他拿走了!” 只要你有这种想法就好:“放心,干娘,银子我帮你要回来。” 庄晓寒对吴管事说道:“儿媳刚刚劝了干娘半天,她同意走人,但不是被休,而是和离,还有我那个干哥哥拿性命换来的银子,干娘要拿走一半。你也知道,这是她应得的。你们就是说破天也是这个理,更何况有我们在,你们也别想着能够蛮横的把人赶走。” 事情不能善了了,吴管事眼珠转了几圈:“行…” “那现在把银子拿出来。” 吴管事进去房间里,不一会拿出一个包裹来。 “这是二百两银子。” 庄晓寒示意吴大娘子接过银子点一点。 “现在可以了,把和离书签一下。” 小妾心里疼啊,这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分出去一半了。 “干爹勿急,儿媳话还没说完呢。” “你还要作甚”吴管事心下更加恼怒,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第七十九章 扯断关系 “还有我干娘每月的月例银子也得要回来啊!”庄晓寒说道。 “什么,这个钱也要”小妾惊呼道。 “当然要啊,你看你这个女人,一文钱都不赚,每天就知道伸手找男人讨要,养活你和你的儿女,我干娘在府里当差十几年,干娘你一共当差多少年,每月月例银子多少”庄晓寒问吴大娘子。 “有十五年多了,每月一两。”吴大娘子回答的很快,她终于完全清醒了。 “那就算十五年,每月一两,总共就是一百八十两,这个钱干爹应该还给我干娘。” “凭什么!”小妾急了 “怎么不该给呢我干娘有没有孝敬公婆,抚养孩子,伺候丈夫这些她都做完了,然后还能在外头当差赚钱,这是她的辛苦付出所得,如何不能还给她” “她的钱她儿子用了!她家里花销用了!” “我干娘的儿子难道用的不该是他亲爹赚的钱我干娘的儿子他亲爹养不活他,一定要动用娘亲赚的钱你们家现在也是这样的规矩吗” “……”小妾被顶得翻白眼。 “还有,你既要从我干娘手中抢过我干爹,怎么着都该付我干娘一笔转让费。” “转让费那是什么” 庄晓寒转向围观的人群:“各位大爷大哥,有没有在外头做生意的” 人群里一个男人举着手挤出来道:“我是!” “好。那我请问这位大哥,你做生意,租了一间门店,你装修了一番,租期还未到,你要将门面转让,是不是要找下家将装修的费用讨要些回来” “那是当然!”那个男人爽快的说道。 庄晓寒转向小妾:“你看,我干娘照顾了我干爹二十年,原本想着能白头偕老,不意中间被你给截和了,你们现在要赶她走,她的婚姻也到头了,二十年来我干娘付出了多少的青春和心血,将一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打造成一个沉稳能干的管事,这期间付出了多少成本你不能坐享其成抓起来就用啊,总得给人家一点补偿不是就像做生意也要出点转让费一样,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说的没错!就应该是这样!” 谁叫你们吃相太难看,不治治你们还真以为没天理了。 小妾被庄晓寒绕晕了。眼巴巴的看着吴管事。 庄晓寒转向吴管事:“干爹,你说我说的有道理不” 吴管事脑袋里乱哄哄的,他一抬头,看到了人群外的聂凌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也看到了树枝阴影里靖王和靖王妃的身影。 主子们都知道了今天的事了。 庄晓寒也许是瞎白活,她的话可听可不听,可是两位大主子被惊动了,他们知道了,也许就会通过调查知道了他和大总管有关系有牵扯,他们会不会认为这个府里的大小管事们全都联合起来欺上瞒下沆瀣一气了 这火得赶紧灭了。自己人怎么说都好,主子可不好糊弄! 算了,这四百两银子本就是儿子拿命换来的,和外头的女人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如今儿子没了,这些钱就让发妻拿着,只当是做个补偿。 他转身又进屋里去拿出另一个包裹来:“都给你。” 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无力的瘫软了下去。 “还有,我儿子的嫡子身份,我若是走了,到时候不还是让这贱人生的孩子占了去” “干娘放心!容国法律有规定,奸生子是不能科举的,就算他娘转正了,这个黑历史到时一查就查出来了。他儿子了不起也就能继承他爹的一点遗产而已。至于他爹有多少财产,你心里有数的是” 吴大娘子放心了,爽快的在和离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庄晓寒拉着她的手:“走,干娘,你要是愿意,从今以后就跟着我混。” 吴大娘子红着眼睛头也不回的跟着她走了。 聂凌赶紧跟上娘子的脚步。 阴影里,靖王妃轻声对靖王说道:“这位庄姑娘有点意思。” 靖王哼了一声。 曲终人散,吴管事对小妾说道:“起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妾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 本就不是你的钱,别惦记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男人和地位,还要贪图什么 庄晓寒带着吴大娘子回了自己的住处:“干娘,今天你先在这里对付一晚,明天我带你出去安顿,别担心,相信我没事的!” 吴大娘子忽然间泪落如雨下,膝盖一软,就要下跪,庄晓寒赶紧将她扯起来:“起来起来,干娘,我受不起!” 我只是在替我哥哥庄奎赎罪而已,如何受得起你的这一跪! “我只是在遗憾为什么我儿子生前就碰不到你这么好的人,要是他还活着,看到这一切该多好啊!谢谢你,谢谢你孩子!…” 你儿子若是还活着,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侍女带着吴大娘子去休息去了,庄晓寒看着她出去了,一下子跳起来:“快点快点,快点拿水和青盐来,还有牙刷!” 聂凌本想和她说说自己的感想,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怎么了怎么了” 庄晓寒就像火烧了尾巴一样火急火燎:“我要刷牙!刷牙!” 聂凌慌忙拿给她牙刷和水,庄晓寒拿起了就在嘴巴里一通乱刷,直刷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还呲着牙给聂凌看:“怎样,还有味吗” 聂凌莫名其妙:“这都是怎么了” “我最后讨厌干爹这个词了,以后谁也不许在我面前提起这个词,谁提我跟谁急!” “为什么”聂凌好奇。 “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庄晓寒还是有点恶心。 晚上,两人要就寝了,聂凌问庄晓寒:“我记得你曾经说你要看看你庄晓寒这朵鲜花到底会插到哪泡牛粪上,可见那时候你对吴家,对你的所谓的未婚夫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怎么现在竟然帮着吴大娘子说起话来了” 还间接的帮助了吴管事达成了目标。 “嘿嘿,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嫁的是你吗,我都是在气头上瞎说的哈,我道歉,你别生气啊!” “可是现在全靖王府都知道这事了,我走到哪里都被人拿这事来嘲笑,你说怎么办”聂凌佯装生气。 “他们笑的是吴有仁,又不是聂凌,你不要对号入座嘛!” “那不行啊,吴有仁也就是聂凌的另一个代号,我的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呀,我必须要得到点什么补偿才能抚平伤害呀!” “那行,你说要怎么样”庄晓寒皱着眉头。就知道这人迟早要拿这事来闹她。 聂凌凑过来在她耳朵边说话,庄晓寒听完了一把推开他:“不要,走开!”拿被子将自己从头盖到尾。 聂凌去扯她的被子,两人嘻嘻哈哈打闹起来。 第八十章 妥善安置 天已大亮了,两人还在熟睡,外头的吴大娘子等不及了来敲门,两人只得慌慌张张的找衣服起床。 吃过了早膳,庄晓寒要带吴大娘子去自己的茶馆,聂凌被靖王的人叫走了,他跟庄晓寒说早点回来,要是他回的早就去接她。 聂凌出门前,把她头上那只金光闪闪的发簪给拔掉了,又换上了那只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乌木发簪给她戴上。 还真是执着。 对于她自己和聂凌的关系能走到哪一步,庄晓寒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靖王现在好好的,她也就没事,如果靖王造反,那自己就是妥妥的乱臣贼子的家臣仆人朋友,无论自己是怎么进的王府,都逃脱不了干系,而且还都可能会影响到伯父的前程。 出嫁了自己就没了家了,靖王若造反了,将来可能连这个国都待不下去了。 这是庄晓寒出嫁后第一次回来茶馆,茶馆生意清淡了好多,稀稀拉拉的没几个客人。小六子和几个跑堂的百无聊奈在凑一堆赌博。 茶馆的人见她来了,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围上来嘘寒问暖。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起庄晓寒的婚姻现状,庄晓寒不瞒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嫁的确实就是聂凌,是吴家管事的干儿子,大家却反倒替她庆幸。 没见到庄奎,小六子说他庄奎还在家中休养,他娘说要给他压压惊,得多休息几天。 庄晓寒将老漆和小六子几个跑堂的都叫过来:“这个吴大娘子是我新认的干娘,和原来的夫家已经和离了,以后她就在这里干活了,包吃住,暂定每月工钱一两,试用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再做调整,她以后就住我以前住的小院,干娘,我还没问你都会做些什么” “以前在厨房帮工。” “会做面食吗,比如面条啊,糕点之类的。” “都会,没问题。” “那就好,以后你就在厨房帮工,帮忙做些面食之类的招待客人。你看可以吗” 茶馆以前的那个白案师傅看店里生意清淡,怕庄晓寒发不出他的工钱,已经走了好久了。老漆干活还行,但是做吃食的这个活计他是拿不下来的。 不知现在吴大娘子能不能拿得下来这块。 庄晓寒的小院因为她出嫁了已经很有很多天没人住了,天上地下都是一层灰。两人收拾了半天才打扫干净,趁着太阳好将被褥什么的都抱出去洗洗晒晒。 这个小院庄晓寒只住了几个月,反正庄晓寒已经支付过了半年的房租了,剩下的吴大娘子就接着住,住满半年再说。 吴大娘子拉住她:“姑娘…” 庄晓寒说:“干娘,你以后就叫我晓寒。” 吴大娘子从善如流:“晓寒,你看我现在手里拿着这四百两,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我怕人知道我手里有这笔巨款,会来打我的主意,我现在又是一个人…” 庄晓寒点点头,财不外露,这种担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如,干娘拿这笔银子买个小院子住” 总没有人能抢走房产。 吴大娘子点点头:“这样也好。有了自己的房子,我也就不用担心被别人撵来撵去了。” 趁着茶馆现在生意清淡,庄晓寒让老漆去问问原房东愿不愿意将这个小院出售。 老漆跑去了,过来一会跑回来说可以卖,开价五百两银子。 这价钱正常,不过,还可以谈价,吴大娘子的钱还是不够,需想办法去借点。 房东约定明天来商谈。 庄奎还没有来,不过他来了也是个甩手掌柜,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才可以真真正正的立起来,有点责任感,担负起他该承担的那份义务。 但是现在吴大娘子来了,这就像是给庄奎头上箍了个紧箍咒一样,时时提醒他自己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以后不该做些什么。 如果他受得住能醒悟,以后成长的会更快些,如果承受不住,那将是他一辈子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聂凌可能有事耽搁了,没有来接她,庄晓寒慢慢溜达着回靖王府去,不觉后面来了一辆马车,衙役将路人往两边赶:“都走开,都走开!” 庄晓寒一回头,忽然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囚车里竟然是季敏! 囚车里的另外的两个,一个年纪大点的妇人可能是她娘,一个一脸幼稚的小男孩可能是她弟弟。 命运的森森白牙终于露出来了吗 她向囚车跑了过去:“季敏!季敏!” 季敏也发现路边的庄晓寒,她哭着拼命伸出手去:“晓寒!晓寒,救救我,救救我!” 官差拦住庄晓寒不让她过去接近囚车。 季敏撕心裂肺的大叫,她爹因为贪污被抓已经在牢里了,不日就要引颈就戮,他们作为犯官家属,男的会被流放,女的会被发卖做奴,甚至可能会被买进青楼,轻易还不能赎身。 她能怎么办她在健康城中也没有什么熟络的亲友故交,靖王府若是能救她们季家,早就动手了,可是他爹都快要斩首了,靖王府没见这个动静,可见是靠不住了,她在健康城里认得的就是庄晓寒了,可庄晓寒能救她吗 庄晓寒没那个能力。季敏太高估她了。 可是现在对季敏来说,庄晓寒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官差很粗暴的将庄晓寒推开,庄晓寒被推倒在地,脚崴了,半天没站起来。一个身影忽然飞跑过来,将她扶起。 是聂凌来了。 庄晓寒还想去追,聂凌拉住了她,她眼睁睁的看着季敏一家被官差带走了。 聂凌也看到了季敏。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庄晓寒焦急的问聂凌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季敏,聂凌摇了摇头,只是背起庄晓寒先回了靖王府。 连靖王都被禁足了,季家没希望了。 庄晓寒难受的吃不下饭去,聂凌怎么哄都没用。聂凌最终还是去找了靖王说起了这事。 靖王很沉默,季凤山给他卖命,现在身陷囹圄,季家妻儿即将遭受荼毒,他自己却要弃车保帅不能出头。可若是季家不救,有这个例子在,将来还有谁敢给他卖命 “你明天让你娘子出去找找人…说不定会有点可能…”靖王爷说不下去了。 庄晓寒能找谁不外乎找当今能管事的人,比如郡王爷、韩太师或者太子,就看她庄晓寒的本事了。 庄晓寒有那个本事救吗难。 可是不救她心里过得去吗更难。 两边都不过是在利用庄晓寒的善良和仗义。可是这些都关庄晓寒什么事呢 她既不是权贵,也不是双方角力的旗手,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而已。 第八十一章 朋友有难 庄晓寒一夜没睡好,聂凌也难得的没缠着她。 第二天,聂凌说自己还有事,让庄晓寒自己去了茶馆。 脚上昨晚敷了药,缓解了很多,聂凌派了个马车送她去。 昨天约好的那个房东来了,两人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以四百五十两的银子交易成功。吴大娘子先付四百两,剩下的五十两另想办法。 吴大娘子说不用另想办法了,她还有点体己银子,可以自己支付完。 看来还是得职场女性,有点积蓄财务自由,不然凡事都要靠别人想办法,也是挺麻烦的,吴大娘子这样的,就算一时失意,真想要站起来,只要转变了观念行动还是很快的。 庄晓寒带着吴大娘子和房东去官府衙门办过户手续。庄晓寒让小六子跟上来。 房东办完了契约就先回去了,庄晓寒让吴大娘子也先回去,她自己脚崴了不便走路,就让小六子去找下果儿姐姐。她想先问问季敏她们都关在哪里了。 果儿对庄晓寒的事还是十分关注的,上次庄奎杀人,结果却把庄晓寒搭进去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免不了把庄奎骂了个是十八遍,可是结果她也改变不了。 庄晓寒只得安慰她自己其实嫁的那人还是不错的,没有那么的差劲,果儿将信将疑。大概府尹大人并没有对自己后院的人说起庄晓寒带着聂凌来接庄奎出狱时的情景。 果儿姐姐是府尹夫人的贴身大丫头,在京兆尹府里是很吃得开的,她说大人今天正好在家,她可以帮她引见一下,庄晓寒十分惊喜。 府尹大人对庄晓寒的胆大妄为印象深刻,他现在都记住庄晓寒了,对于庄晓寒说要探监的请求没什么不准的,让下人带她去了。 又是那个监牢,不过这回探望的是季家一家人。 季家一家人关在了一起。季凤山看到她来了十分意外。季敏伤心不已,抱着她嚎啕大哭。庄晓寒此刻说什么都安慰不了她。 季凤山恹恹的对她说他的案子正在三司审理,就快要宣判了。等他的案子一宣判,季敏她们被判定为罪官家属就要开始发卖了。 他如今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及早告诉妻儿自己私下里在干的事,如果早点让家人知道,早点安排她们远遁,或者跑去北边的云国,也许她们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结局了。 如果账本不被偷走,也许一切还都有转圜的余地。 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贪官都是这种德性,心存侥幸,总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暴露,不会被查到,结果一旦落难,就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庄晓寒出了监狱,马车载着她回靖王府,庄晓寒心里乱糟糟的,走到半路,命令车夫掉头去韩府! 季敏的事她要是不管,她心里过不去! 韩太师回来的挺晚,庄晓寒耐心的等着,她就不信了,他这么费尽心思的要惩治她,会就这么舒心的看着她和别的男人整天秀恩爱。 庄奎只是第一步,季敏是第二步,还有谁会是第三步 我只知道我是别人棋盘上的那颗卒子,棋手势均力敌,厮杀到最后,棋盘上决不会再有卒子的存在。 韩太师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意外,庄晓寒太聪明了,她的心智远远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的心智,成熟得不输于一个常年混迹于官场的成年男人。 下人给她上了一杯茶。庄晓寒有点感叹:自己要真的没点本事,大概在韩府是连杯茶都混不上的。 庄晓寒开门见山的说自己想救季敏一家,问韩太师有什么条件 韩太师轻蔑的一笑:“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竟然直接就提条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韩太师费尽心思却被别人也算计上了,可见也不是算无遗漏的,如今我是陷进了靖王府,可是你大概也没想到竟然是成全了我和我相公的” 庄晓寒回敬道。 韩太师有点恼怒,说实在的,他是有点轻敌了,怎么也没想到靖王府那边竟然会将计就计,庄晓寒嫁的竟然不是吴家管事的儿子,而是这个不知什么来历的聂凌! 这个聂凌,当初还和他家韩朝打了一架的,现在看他就是有意破坏韩家和庄家的联姻!说不定人家早就盯上了庄晓寒,就等着他们送庄晓寒进府! 自己这么殚精竭虑的,在他们看来就像是一场笑话! 简直羞辱! 如今因为季敏的事,庄晓寒果然找来了,总算是能稍微安慰安慰他那颗郁闷的心了。 “你知道你相公都是什么人吗” “你们情报这么灵通的都不知道,我又哪里知道”庄晓寒奇怪。 韩太师沉默了一下,这个聂凌竟然连庄晓寒这个枕边人都没问出个门道,藏得可够深的。 “季凤山是靖王那边的人,靖王竟然没想什么法子去搭救搭救他” “难道靖王会跟我说这些朝廷大事吗” 庄晓寒太奇怪了。 韩太师不跟她绕圈子了,这个丫头看起来也没起到多大作用:“你想救季敏” 不为她我再来找你干什么,喝茶吗“当然。” “季凤山是太子吩咐特意抓捕的朝廷大员,朝廷准备拿他杀鸡骇猴,既是杀一杀靖王府的锐气,也是要给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一点颜色看看,跟着靖王混,没有好下场。” “老夫听说靖王府上有一份名单,记录的是和靖王有勾连的朝廷官员名字,你把这份名单拿过来,老夫就向太子爷求情,放了他们娘几个。” 庄晓寒一脸讽刺:“韩太师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当初郡王爷和韩朝他们去靖王府上偷账本,郡王爷都身受重伤,还是我冒着危险救下的他,你现在让我去偷名单,你又不是不知道靖王府上戒备森严的,我和我相公都是住在很偏的院子里,你现在却让我进去靖王府的核心区,我又是如此的势单力薄的,这不是摆明了让我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吗” 韩太师笑笑:“你可以不救,今日是你来找我的,又不是老夫去求你的!” 傲娇个什么! 我还就不信了,没有张屠户,我还只能吃带毛猪吗 庄晓寒气呼呼走了。 韩太师轻轻咳嗽了一下,黑暗里一个暗影转出来:“大人。” 韩太师:“跟着她,别让她发现了。 第八十二章 子系白眼狼 庄晓寒回去的时候,想庄奎到现在好久没有去过茶馆了,吴大娘子的事他可能还不知道,作为股东还是应该通知他一下。 也不知他为什么还不去上班,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坐了几天的牢还要修养个个把月不成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 庄家母子三人都在,很意外她怎么忽然回来了,庄晓研轻蔑的哼了一声,庄奎转过脸去,只有庄夫人站起来了。 庄晓寒感觉到了庄家对她的态度又恢复原样了。 庄夫人勾头看了看:“你一个人回来的,你那个姑爷没陪着你一起” 庄晓寒:“没,我回来是来通知少爷一声,吴有才的娘亲吴大娘子,我给安排到茶馆里去当差了。” 回来所谓的娘家一趟,连杯茶的待遇都没有,还不如个外人韩家呢。 庄奎腾的一下站起来了:“你说什么” “她和吴管事和离了,没地方去,我就安排到茶馆里去做工了。” “你把她安排到哪里去不行,为什么安排到茶馆里去,那茶馆以后我还要怎么呆”庄奎毛了。 庄晓寒没想到庄奎是这种态度:“人家儿子没了,丈夫外头还有个小妾要吵闹着要上位,没地方可去…而且…” 而且她儿子是你杀的,你不该老老实实去给她赔个罪吗人又没花你一文钱,以后靠得是她自己的劳动吃饭。 “什么人是我哥哥杀的,难道不是你和你那个好姑爷设的计,让我哥哥去淌这趟浑水,就为了成全你和你相公吗,说得那么好听,叫我们家全家都担惊受怕的,最后得利的却都是你!” 庄晓研阴阳怪气的说道,庄晓寒嫁的那个男人真的帅呆了,这几天她昼思夜想,和母亲哥哥合计了几天,总觉得自己一家人是不是被庄晓寒给算计进去了 她自己亲眼看到庄晓寒和聂凌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庄奎还说了在庄晓寒的房间里看到那个男人睡在她的床上,这要是说她两人早前没关系,谁信! 怪不得连韩朝,韩太师的孙子她都看不上,原来早就和聂凌勾搭上了! 庄夫人和庄奎都沉默了。 庄晓寒气的浑身发抖:“你们都是这么看我的是吗!” 庄家人都不吭声了。 这世界上气人有,笑人无的多了去了,但是亲戚做到这份上,也该到头了。 “是!是我安排清月娘子去勾搭少爷的,是我怂恿少爷去杀人的,是我上杆子求着嫁去靖王府替少爷抵罪的,是我阻止小姐去靖王府上做妾的!都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事到如今我也不多费唇舌了,茶馆的生意,你庄奎爱去不去!最好一辈子也别去!我手上还代理有韩朝的股份,我可以说了算!吴大娘子我说安排在哪里就是哪里,你庄奎反对无效!” “还有,”她把脸转向庄晓研:“你是不是看我相公长得漂亮又动心了连曾经的郡王爷也不想要了是吗你现在只要吭一声,我立马就去郡王府把当天说过的话全部收回!你现在就给我表个态!” 庄晓研虚张声势:“你要去就去,我怕你呀!” 庄晓寒转身就走,庄夫人赶紧扯住她:“晓寒,晓寒别生气,小孩子说话都在气头上,你别往心里去!” 庄晓寒挣脱她:“夫人,当日在大堂上你都看见了,我辛辛苦苦找证据找人替少爷脱罪,我据理力争,不惜得罪靖王爷; 靖王要庄家赔一个小姐去吴管事家,小姐哭着说不去,你跪下求我,你是长辈,我能怎么办!只好托词说小姐已经说给了郡王爷,郡王爷欠我一个人情只好答应了,你们那个时候怎么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说错了做错了,你们那时都只想让我赶紧去替庄奎顶罪! 怎么着,现在,看我阴差阳错的竟然嫁了个漂亮的熟悉男人就说好处是我得了!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擦屁股的纸,用完就扔是吗你们这样对我,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庄夫人一脸尴尬。庄家兄妹低头不语。 一家子的白眼狼,不可救药! “庄晓研,我把你说给郡王爷,原本是以为这是你希望的,但是现在看我可能想错了,我把你强行塞给郡王爷,本就既是对不起郡王爷,更是对不起郡王妃,我自会去郡王府上跟他们说清楚,这事从此之后就作罢了,至于你自己,好自为之。” 庄晓寒说完就走,庄夫人想拉都拉不住,庄晓研恨恨的拉住她娘:“娘,别拉她,让她走!好像全世界就她最能干似的,连郡王爷也要听她的!娘你放心,救郡王爷我也有份!我就不信了,没了她我还就进不去郡王府了!” 庄夫人气的直跺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养这两个孩子竟然就这么的糊涂! 不管里边是什么原因,至少庄家真的是得了实惠了,庄晓寒到底和她姑爷是怎么回事她不关心,她只知道儿子杀人了不用偿命,女儿可以嫁进郡王府,至于庄晓寒的那个姑爷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漂亮能当饭吃,能当钱花 茶馆庄奎去不去有多大关系一个月赚几两银子更何况里面鱼龙混杂,要不是庄奎在那里和个女人厮混上了,也不至于会为了她吃了官司! 现在倒好,把庄晓寒气跑了,不说她丈夫庄继昌知道前因后果会怎么样的发脾气,就说以后再也不能指望着她出头去替庄家找关系想办法了,庄晓寒也不在支持庄晓妍嫁进郡王府了,这损失大了去了,这两孩子简直就是蠢得没救了啊! 庄晓寒从庄家出来,头有点发晕,在马车里靠了一会,想着干脆也别给自己在找什么借口了,直接去郡王府上。 庄晓研不领她的情,她就把她不多的资源留给领情的人! 郡王府上已经用过晚膳,郡王和郡王妃正在灯下说话,听得下人回报说门外有个姑娘来访,这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来干嘛 郡王妃看了一眼郡王爷,郡王爷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郡王妃估计又是哪朵郡王爷的烂桃花。 庄晓寒跟随着下人进来,见到了郡王爷,郡王爷很意外:“庄晓寒” 郡王妃认出来这就是那天在五里庙里庄晓研身边的丫鬟:“原来是你呀。” 这位就是救过郡王爷的那个庄家姑娘。 庄晓寒对郡王妃深深一施礼:“郡王妃,小女是来向郡王妃赔罪的…” 郡王夫妻有点蒙圈:“姑娘此话怎讲” 第八十三章 向外求援 庄晓寒解释道:“小女当日为了救我家少爷,公堂之上不得已要挟了郡王爷收下我家小姐为妾,但是现在小女觉得这样做真的很不好,女人不该为难女人,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被人分享,所以小女改主意了,打算收回成命。” 郡王妃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看向郡王爷,郡王爷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这事他还没有和家里人说呢,反正当日又没有说明什么日子去提亲。 “庄姑娘打算怎么做” “小女把那张纸条带来了,现在就还给你们。”庄晓寒从怀里摸出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块,将它递给郡王妃。 郡王妃接过来看了看,把纸张递给了郡王爷,郡王爷看着,想把它当场烧掉,庄晓寒阻止了他:“郡王爷且慢!这张纸留着还有用处…” 君子讲诚信,他将来可以拿这张纸去回怼韩太师和太子说:庄晓寒救他有恩,他也是逼不得已要还债的嘛。 “小女也不是白还给你们的,想请你们帮小女个小忙。” 郡王爷想这姑娘确实精明,果然是不会吃亏的主:“庄姑娘请讲。” “泉州转运使季凤山家的小姐季敏是小女的朋友,季凤山因为贪污获罪入狱,季家母子三人也已经押解回了健康城,季凤山罪有应得也就不说了,他的家眷是罪官家属,按照容国律法定罪,男的流放女性发卖,小女想请郡王妃到时能派人出面,买下季家夫人。” 郡王爷道:“你应该知道太子的意思是什么” 庄晓寒点点头:“小女知道,杀鸡骇猴嘛,但是罪官女眷总是要发卖的,不是张三买就是李四买,郡王府上买个奴婢有什么问题呢何况还是个年纪大生过孩子的,总不能是买来做妾的。” 郡王妃听这话有点好笑,憋住了,郡王爷无语望天。 郡王妃忍着笑:“行,这事本王妃答应你了。” “小女多谢郡王妃!只是这买人的银子请郡王府告诉小女,小女来想办法筹措,还有,季家的小儿子肯定是要发配到边远穷困地区的,小女还请郡王妃,如果到时候季夫人想要和儿子一起,还请郡王妃能放了她自由和她儿子一起上路。” 这倒是没什么困难,只是出个面买个奴婢而已,而且若是太子和太师问起来,就拿这张纸条去回怼。 “我答应你,不过不用你出什么银子了。” 庄晓寒跪下来给郡王爷夫妻磕了个头:“小女多谢郡王爷,多谢郡王妃!” 郡王妃把她扶起来:“庄姑娘,那季敏呢” “季敏我再另想办法。她这个目标太大,你们出面不合适。”庄晓寒抿了抿嘴。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你和季敏交情很好” “谈不上有多好,不过季敏既是我认定的朋友,朋友有难,自然要帮。” “仅此而已” “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郡王爷夫妇面面相觑:这姑娘,说好听点是仗义,说不好听点是多管闲事不自量力啊! 郡王爷亲自送庄晓寒出府,在大门口问她:“庄姑娘,你去过韩府没有” 庄晓寒点点头:“去过。” “他怎么说”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他开出了条件,但是我确实做不到。” 郡王爷沉默了。 他对她报以了无限的同情,看着她如同是看到一只在泥潭里拼命挣扎的小兽。 马车开动,庄晓寒深深呼出一口气:今天一天跑下来,总算解决了一个问题,算是小小的收获了一下。 只是季敏啊,这才是大头啊,她年轻漂亮,又得罪了韩家,韩太师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季敏的弟弟流放就流放,到时季敏若能和他娘一起陪他上路,一家人在一起,苦也好难也好,总强过四分五裂天各一方。 庄晓寒走后,郡王爷将事情的原委从头至尾讲给郡王妃听,郡王妃听得啧啧称奇:“这个庄姑娘还真是个妙人!这样的朋友我也想多交几个!但不知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呢” 郡王爷忧心忡忡的说道:“大概率她会想办法救到底的。” 等庄晓寒回到靖王府时,看到聂凌正在门口转来转去,焦急的翘首以盼。看来是在等她。 聂凌确实是急了,庄晓寒今天出去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虽然是靖王有意让她出去找找门路的,但是聂凌还真的不放心她,对靖王心底也有点鄙视。 自己惹的祸,倒要别人来替他填补,真心叫人瞧不起。 庄晓寒见到聂凌才感觉自己今天跑得有些疲倦了,脚上的痛也重了起来。 聂凌将她背了回去。提热水给她泡了个澡,庄晓寒捡重要的事给他讲了讲。 聂凌不想让她去为了季家的事跑路,但是靖王是这个意思,他只能先看看,不到最后他不想出面,毕竟他的身份太不方便了。 只是在听说庄家各人的反应后,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将泡完澡的媳妇从水里捞起来,擦干抱去床上休息。 第二天庄晓寒的脚踝就肿起来了,聂凌不让她出门,庄晓寒在家写了封信,让侍女红叶去送到驿站发出去。 红叶出门后直接找到聂凌,聂凌打开信看了看,皱了下眉头,还是原样塞了回去:“去发出去。” 红叶点点头转身走了。 聂凌回来的时候,庄晓寒老实待在家没出去,她脚上敷了厚厚一层膏药,再休息一下应该就能消肿了。 庄晓寒正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什么,聂凌回来半天她都没发现,只得自己开口问她:“找什么” 庄晓寒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看到他有点心虚,但是还是照直说了:“找玉香囊。” 聂凌的脸上瞬间就阴了:“你都嫁人了还想着别的男人” 这话说的,酸味都快冲到天上去了,庄晓寒哭笑不得:“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让康乾过来帮我个忙而已,况且,他也该来健康城准备秋闱了不是” “新年还没到呢,你就想明年秋天的事了,别的男人科举应试,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是你该操心的事吗!” 聂凌火冒三丈。 庄晓寒半天没吭声,她其实也在想把康乾拉进来是不是合适,康乾一个读书人,家里只是个做生意的,能有多大的能量呢 第八十四章 暗中筹划 其实满健康城遍数下来,庄晓寒也实在没几个可以帮得上忙的朋友。 聂凌这么强烈的反对,让她也有点犹豫,自己还要不要进行下去了呢 可是写给康乾的信件已经发出去了,该怎么把这个话再圆回来呢 庄晓寒头疼不已。 可是没等她头疼完,第二天康乾就自己来健康城了! 庄晓寒心说难道真的有心灵感应啊,我想什么什么就来了啊,看来天意是要让我这么做呀! 康乾第一次抢了他父亲的差事,说是年底到健康城里来送货结账,其实主要的是要来看看庄晓寒。 谁知他找到了庄家,见到庄家几个人,那几个人用一脸玩味的表情的看着他,问了他与庄晓寒怎么认识的,是什么关系后,那几人脸上一脸的轻蔑和嘲弄。 庄晓妍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庄晓寒已经嫁人了!嫁的是靖王府上管事的儿子!她本就不是我家的人,我们家羞与这种人为伍!你要找她就去靖王府上找!” 看看庄晓寒,还在跟韩家议亲的时候,就跟外头的野男人拉拉扯扯,出门一趟还在外头弄个备胎了!果然天生淫荡的下贱蹄子! 这回让野男人自己找上门去,看她怎么跟她相公交代! 要不是她害怕那些凶神恶煞的靖王爷府上的人,她一定会亲自把他引到靖王府里去! 庄奎不满的瞪了他妹妹一眼,庄晓寒是不是他家的人另说,但是庄晓研这幅碎嘴皮子,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家的底色! 康乾莫名其妙,但是感觉到了这家人的不善,不便争吵识趣的退出来了,他们说庄晓寒已经嫁人了,现在住到了靖王府这个消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话,他还真的很失落。看这庄家人的态度,明显的和庄晓寒不对付。 还是去找到庄晓寒亲自问清楚再说。 他在靖王府门前等待了好久,门上的小厮才带他进来,真的见到了庄晓寒还有她的相公。 见到庄晓寒的第一眼,他也看到了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的出色,那通身的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管事的儿子,倒像是管事的主人。 康乾的心直往下沉,看样子庄晓寒真的嫁人了,她不仅衣着打扮都是已婚妇人的形象,看她和那个男子站在一起的时候,浑身流露出一种他从没见过的风情。 聂凌确实是不高兴,但是看到康乾的时候,心却莫名安定下来了:只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而已,连韩朝的一半都不如,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庄晓寒又不是个傻瓜,怎么选还要人教,更何况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我这担的是什么素心。 没坐一会,他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庄晓寒也搞不明白聂凌怎么变脸这么快的,刚才还阴云密布,转眼就雨过天晴了竟然还让她单独和康乾在一起说话就不怕他们俩弄出个什么事情出来染了他头上帽子的颜色 聂凌走了,康乾小声的问庄晓寒:“你夫君这是怎么了” 庄晓寒总不能和他说:我相公吃醋了,只好找借口说他实在是公务繁忙,不能招待他了。 康乾半信半疑,男人总是更了解男人一点,他刚刚进来时,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真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对他的敌意太明显了,可是后来在他出门去的时候,明明是很轻松很放心的表情嘛! 是觉得自己对他没有威胁了是吗扎心。 庄晓寒抓紧时间和他说起季敏的事。 在苏州衙门的时候,庄晓寒为了洗清自己不是偷马贼,曾经搬出过季家小姐季敏来做证证明自己。所以康乾是知道季敏是泉州转运使家的人,想不到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季家就倒了台,季凤山入狱,季敏一家被收押。 庄晓寒说自己想救季敏,请康乾以他自己的名义帮忙将季敏买下来。银子的事,她来想办法。 就算庄晓寒还没嫁人,康乾也知道自己和她多半是没戏的,现在他心下虽然失落,但是庄晓寒有求于他,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安慰。 自己还是对她有点用处的。 他没见过季敏,但是她是庄晓寒的朋友,一个曾经的官家小姐,庄晓寒花这么大的力气也要救她,想必人也差不到那里去。 庄晓寒和康乾说好了计划,心里落定了一半,她将康乾送到院子门口,在派个小厮将他送回客栈。 一转身却见聂凌站在身后盯着她看,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都不带声响的” 聂凌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心里有鬼才怕见到人” 又来了,间歇性抽风,庄晓寒不理他,回房! 聂凌跟上来追问她和康乾都谈了些什么,庄晓寒也不瞒他,一一都说了,聂凌的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蚊子了:“季敏的事,你不管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以后心里总有一道坎过不去,总觉得愧对她,一辈子的遗憾。” 这就是说一定要救了:“就你那点道行,你觉得能成功得了吗” “所以,我会向靖王提要求要助力啊!” “你找靖王要什么样的助力”聂凌想你可真敢开口啊。 “要钱!”庄晓寒斩钉截铁。 第二天庄晓寒求见靖王,靖王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救季敏?” “我的朋友我当然要救。” “你打算怎么救” “花钱买啊,难不成劫狱” “你有钱你有多少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没钱,所以找靖王爷要来了嘛。”庄晓寒看着靖王的脸。 “为什么你救人,却要本王出银子”靖王哼了一声。 “我听闻她老爹是为你进大狱的,他自己倒台就算了,他的妻儿你若是不救,今后谁还跟着你混啊” “放肆!”靖王大怒,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庄晓寒吓了一跳:“爱给不给!吼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多管闲事啊!” 庄晓寒气呼呼的走了,麻蛋什么东西!难怪想造反却迟迟不动手,因为人品不行没人跟随! 回到小院,她撑着脑袋等聂凌回来,她不想再住在靖王府了,在外头随便找个什么院子,自己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为什么总是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靖王没好气的看着屏风背后转出来的聂凌一眼:“你这个娘子可真的是一点规矩也不懂!回去好好教教她怎么说话!一开口气死人!” 聂凌直接问他:“那季家还救不救了” 靖王被气了个仰倒: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这对公婆还真是一个德行!--无礼! 第八十五章 谁能助我 聂凌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个包袱,庄晓寒见了一溜小跑跑过去,接过包袱,果然沉甸甸的,听响声很沉闷,是银子!估计还不少! 庄晓寒喜笑颜开:“这都有多少啊” “你自己不会数” 庄晓寒打开,白花花的银子啊,晃花了她的狗眼! 庄晓寒挨个拿起来闻一闻:“唉,这些银子要是全都是我的该多好!” 聂凌看她那贪财样白了她一眼:“你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么多银子那肯定是没见过的,但是这么多钱绝对是见过的!” 聂凌疑惑:“钱不就是银子还是说金子、银票” 钱还是钞票、银行卡上的数字呢!告诉你你知道是什么吗 庄晓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要是有人和我抢季敏该怎么办呢你帮不帮我” 聂凌看着她:“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去警告他们不要和我抢,不然就把他们都打趴下!” “我有什么好处” “要不,我把季敏买下来给你当个小妾”庄晓寒贱兮兮的凑近聂凌,对着他吹口气。 “我看你是找死!”聂凌怕案而起,向庄晓寒扑过去,靖王说的对,这个女人口没遮拦没心没肺,是该好好教教规矩了! 庄晓寒第二天去找康乾,告诉他银子已经凑的不少了到时候按照计划行事就成。 然后再跑去大狱里,找到季敏,告诉她自己已经想好了对策,她的弟弟她没办法救,她母亲可以安全落地,季敏她也会尽力保住,总而言之不叫他们母女受到人身侮辱! 季家四口人十分意外,他们季家花团锦簇的时候,众人趋之若鹜,趋炎附势的人多了去了;现在他们家落难了,树倒猢狲散,连靖王都是自身难保就更别说来保他们了。 庄晓寒只是一个季敏的普通朋友,和她在健康城里呆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就只为了她一个人连带救下她母亲和弟弟,不管将来能不能成功,这份心意总是值得万分感激的! 雪中送炭的情谊尤为可贵! 季家母子三人都给庄晓寒跪下了,庄晓寒赶紧扶起来,这还没开始呢,就对她抱着偌大的希望,将来万一不成,那不就白跪了! 季凤山在一旁默然无语,心下感叹:庄晓寒曾经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她若说的是她自己,那她真的做到了! 小小年纪,一个女子竟然有这种秉性和勇气,难得啊! 只不过,现在他季家这么大的目标,朝廷会轻易放过她们吗 庄晓寒想过,季敏最大的可能是被卖到青楼或者教坊,青楼多是民间私人办的,教坊司就是官方的妓院,以朝廷对季凤山案子的重视,季凤山的家属特别是女儿季敏,那进入教坊司,无疑是最能从心理上震慑靖王一派的。 她在想要不要求求聂凌,让他半夜去威胁下教坊司的头头,不要接收季家小姐,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做的太明显了吗,太子和韩太师那边能答应 还是算了。 回到家,她心里还是不太踏实,缠着聂凌问自己还有哪里没考虑到,聂凌被庄晓寒问的烦了,给了她一句:“你所有的计划几乎都不会成功,你现在之所以还能这么蹦跶,都是在别人允许的范围以内,一旦你的行为超出了他人默认的程度,你连怎么死的你都不会知道。” 庄晓寒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坍塌了下来。 其实她知道,靖王爷想救季敏母子三人,他自己目标太大不便出头,其他人若有这个意愿的他都会让他们去尝试一下,所以她再怎么放肆胡说靖王都没跟她计较; 韩太师也在耐心等着她进套,等着看她如何的走投无路最终答应他的条件,所以庄晓寒要去探监,京兆尹府尹大人全程放行,她怎么跳都在别人的视线内,一旦她过分了,她作死的日子就到头了。 果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日子离年关越来越近了,新年就要来了,季凤山的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年前判决下来。 庄晓寒也在等着头上的那把刀落下来。 聂凌收到一封信,是侍女红叶拿给他的,他看信的时候,避开庄晓寒出去了。 庄晓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喟叹了一声。 关于聂凌的家世,不管庄晓寒怎么地装作没看见不过问,但是现在要过年了,她总得问一声:你要回去过年吗 聂凌会怎么回答她呢 回,回去哪里,总得有个具体地址,能告诉她庄晓寒吗 过完年还回来吗 不回,那明年有怎么打算 对于庄晓寒的询问,聂凌难得的沉默了。 以前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庄晓寒弄到手,可是到手了又该怎么办呢带回去还是留在此地 他的身份一旦揭开,以庄晓寒的性格,能不能接受的了如果她不愿意跟他走,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早前收到的信里还询问他靖王爷为什么还不动手,他们大把的银子花着,就为了养着这个一直龟缩在王府里的男人 靖王爷还是在观望中。也许他认为时机不成熟,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 可是他们家里穷啊,经不起这样白白长时间的虚耗。 能不能借助季敏的这个机会逼得靖王早点动手呢 庄晓寒在年前去探望季敏的时候,聂凌居然主动跟了过来,庄晓寒很意外。 以前他那么极力反对她管这些闲事,现在他主动跟上来,是不是说明他不再反对她救人了 聂凌对于她的疑问只是傲娇的哼哼了两声:“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那么费尽心思而已,更不想看到你为了这事跟别的男人搅合在一起。” 遇到困境的时候,能得到自家男人的帮忙,总好过去求别的男人。 大狱里,季家人看到庄晓寒来看她们都很高兴,季敏很意外聂凌竟然也会来,只有季凤山在看到聂凌的时候,两人视线相接,聂凌瞟了他一眼就转过脸去,而季凤山则是愣住了。 季家的家眷在和庄晓寒说话的时候,季凤山和聂凌在旁边一直都很沉默,只用眼神交流。 直到狱卒来催人,小夫妻二人才起身走了。 季凤山等他二人走了,低声问女儿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八十六章 不讲武德 季敏也是今天看到聂凌和庄晓寒一起来才知道她们已经成亲了。 庄晓寒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和他的婚事。 季敏早就知道庄家众人都是什么德行,庄家人会这样对庄晓寒她一点都不意外。 当初在季家宅子里的时候,庄晓寒也曾经跟她说过聂凌是怎么阴她的,那时候她还提醒聂凌要早点娶了庄晓寒,免得将来庄晓寒被别人抢走了他后悔。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真的在一起了。 季凤山官场上的老油条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个庄姑娘明显就是人家粘板上的肉,可叹处境如此还想着努力去救别人,还真的是少年心性,一腔热忱。 只怕庄晓寒身边的那个男人早就看透了形势,但不知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能陪着她来探望自己一家人,他绝对不认为庄家姑爷是可怜他们季家落难,良心发现了,只可能是真心心疼自己的妻子想帮她的忙,但是更可能是靖王爷那边要有所行动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靖王爷肯定也在暗地里想搭救他呢,不枉他跟随一场。 季敏看起来确实是有救了,他心下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自己贪污是证据确凿,死了就死了,只要家人安全,他死得也安心了。 聂凌最终决定还是留下来陪着庄晓寒过年。庄晓寒高兴了,对他的要求一概满足。 可能这也是庄晓寒迄今为止过得最特别的一个新年了。她在除夕的中午去茶馆和大家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又往大狱里给季家人送进去了一些酒菜,没办法陪他们了,因为探监时间有限。 到晚上才和聂凌两个人关起门来过除夕。 红叶和嬷嬷小厮,庄晓寒都给她们放了假,随便她们去哪里过年都行。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庄晓寒是幸福的。 两人谈天说地,都喝得差不多,醉醺醺的相拥着一起睡了。 庄家人再不好,这门亲戚也得走一走,除非她们说不要再来往了,所以年初二的时候,庄晓寒还是带着聂凌去了一趟庄家,稍坐了坐就出来了。 大过年的,庄晓寒没有提起她去过郡王府里的事。 庄奎的事她帮忙是应该的,但是庄晓研的婚事她帮忙是多余的。 庄晓研有爹有娘有兄长,她的婚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堂姐来操心。 反正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嘛,没诚信就没诚信。 小夫妻俩人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吃喝喝,可惜这里没电视没手机,看不了春晚也没法上网,除了吃喝打闹就是睡大觉。天又冷,下了点雨夹雪,更不想出门了。 容国的官衙要到十五之后才正式开门。 两人腻在一起也不觉无聊,闲暇时弹琴唱歌,练武比划,自己动手做点吃喝,有情饮水饱,更何况初五各家店铺就开张了,正月里健康城里还有春节庙会,正月十五前三天还有灯节,好玩的地方多的是。 聂凌是个地道的外地人,至少不是江南一带的人。 这是庄晓寒出嫁后这么多日子观察得出的最大结论。他不爱吃米饭,爱吃面食,不爱吃甜的爱吃咸的,口味偏重。 可是容国国境大部分在长江以南,而在长江以南,根据庄晓寒这段时间暗地里的打听,没听说有姓聂的哪个大家族。 聂凌的名字看起来多半也是个假的。自己嫁的到底是谁呢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官衙开了门,一切又开始运转起来了。 季凤山的案子终于判下来了,死刑,一个月后处决。 季家家眷,儿子判流放,在季凤山死之后就送去西南充军,季家母女发卖为奴。 不管接不接受,朝廷的判令也没人违抗得了。 郡王妃如约买下了季敏的母亲。 庄晓寒赶去郡王府送银子,郡王妃没要,还客客气气的把她送出来了。 季敏年轻漂亮,这样值钱的姑娘是各青楼教坊最喜爱的目标,一般总是会放在最后拍卖。 康乾正月十五之后也赶来了。 庄晓寒曾经跟季敏说过,如果看到有一个腰间悬挂着玉香囊的男人来买她,就让她安心的跟着他走。 拍卖的那天,庄晓寒很紧张,早早就醒了,爬起来后也是坐卧不安。 聂凌知道她担心什么,终于贴心的陪着她去了拍卖场。 到了拍卖场才知道什么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是这回不是天地不仁,是朝廷这种制度实在太不讲人权了,拿活生生的人像牲畜一样的发卖。 庄晓寒担心韩太师或者别人知道康乾是自己这方的人,会来和她竞争,所以在拍卖场尽量装作不认识,只是在季敏被带出场的时候,暗示康乾可以开始了。 就算庄晓寒带足了银两,可是季敏的拍卖价钱就像坐了火箭一样的直望上飚,别说康乾了,就是庄晓寒脑门上也急的冒汗了。 那个和康乾叫价的是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一脸的褶子,他说他是城里某个教坊司的管事。 聂凌看着庄晓寒的窘态,心里同情万分。 娘子啊,你把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政治的阴暗狠毒,岂是你一个年轻的小女子就能搞得定的今天的事是给你一个教训,好叫你认清现实,莫再做一些无谓的挣扎。 叫价叫到最后,庄晓寒心里已然明白:季敏她是抢不下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拼一把,把季敏的价格抬到最高,让你们就算吃下来也心痛! 今日的奴隶市场开出了天价。 原泉州道转运使季凤山的女儿,因为季凤山贪污而连坐,今日被发卖,季家小姐颇有几分姿色,被坐下众人争抢,最后,身价一路飙升,从二十两到一百、五百,最后升到了一千两! 教坊司的管事头上也冒汗了。对面和他竞价的这个年轻公子身上也湿透了,他在叫价的时候一直犹犹豫豫的,不时扭头观望,老头明白,这个年轻公子多半只是个傀儡,真人还在背后。 果然,叫到一千两的时候,他背后站出来一个美貌少妇,可能知道自己已经没希望了,将价格生生从一千抬高到了两千! 一个罪官家眷,就算是金子打造的,也不值这么多! 可是他接到了死命令,不论多少,一定要拿下这个季家小姐! 老头硬着头皮又加了二十两。 美貌少妇直接将价格飙到了五千两! 老头要晕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啊! 第八十七章 不管不顾 庄晓寒每一次加价,围观的人群就发出了一阵唏嘘和惊叹声。 五千两银子买一个罪官家属,在容国历史上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现场的人都见证了历史记录的诞生。 老头哆嗦着再加了五十两,少妇干脆一口气加价到了五万两! 老头心里的无助感更甚了,别说五万两了,就是一万两他都可以买下现在整个的教坊司了! 他回去怎么跟教坊司的人交代! 可是上头命令已下,他也只能听命行事! 台上台下,连季敏和聂凌都惊呆了,庄晓寒的这种打法已经是破釜沉舟,不管不顾了,就算她自己买不到季敏,那个能买到的也从此将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还有,倾家荡产! 老头颤抖着又加了二十两,庄晓寒没再跟。 老头看见庄晓寒不怀好意的对着他笑了笑,这笑就像催命符一样,老头血往上涌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教坊司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买下一个奴婢,少许个人也许能拿的出,但是他们不会干这种傻事。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银子非常值钱,一个读书人,十年寒窗考中进士出来当个七品官,一个月除了口粮火耗,月俸也不过二、三十两! 吴管事,靖王府一个中层管理干部一个月也只有七、八两,吴大娘子这个一线员工只有一两! 五万两又是个什么概念! 按照拍卖的原则,如果拍卖价格高到拍下之人无力支付,那么标的物就算流拍了,人收回去,先前交上去的保证金也不会退还,人口将在下一轮拍卖的时候继续卖。 庄晓寒开了一个不好的先河,以后无论谁要买下季敏,她若是跑出来竞争,就会像今天这样,一口气飙到最高,她自己买不下,别人也拿不下来,而季敏将名声在外,身价陡升,就算哪一天庄晓寒本人不来参与竞争,有好事者也会争相模仿今日的场景,让那些有意争得季敏所有权的人望而却步! 谁敢给庄晓寒搞破坏,她庄晓寒也绝对会给他们挖回去一个大坑! 老头被人抬下去抢救了,季敏含着一汪眼泪被衙役带回去了,庄晓寒一行人回到茶馆。 庄晓寒一路无语,只是到了茶馆的时候,才颓然趴到了茶桌上。 康乾很羞愧,觉得自己没帮到庄晓寒:“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庄晓寒摆摆手:“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茶馆的人纷纷围上来安慰她,庄晓寒打起精神:“没关系,季敏现在没卖出去,我还有时间和机会,我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聂凌苦笑了一下。 大家留在茶馆一起吃晚饭。想不到吴大娘子的手艺竟然这么好,不一会就整出来一大桌子的酒菜,虽然庄奎道现在还没有现身,庄晓寒已经不对他报什么希望了。 来不来无所谓,反正来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小六子说吴大娘子来的这些天,茶馆的客人回流了不少,因为吴大娘子的一手好白案功夫,茶点做的相当好吃,导致现在回头客不少。 庄晓寒想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知道茶馆可以持续发展下去了,看情况好的话,她想把自己的股份分给吴大娘子一点,这样她做起事来也有干劲了。 第二天庄晓寒又去了大狱,季敏见着她来了,眼泪婆娑,他弟弟要等到他爹行刑完才会上路去往边境充军,只有她娘已经卖出去,不在大牢里了。 季凤山悄声问她:“庄姑娘,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庄晓寒没吭声,犹豫不决,买下季敏已经被证明是不可行的了,韩太师那一方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靖王府又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 庄晓寒把季敏的身价抬得太高了,明面上两方都买不下,现在就剩暗地里的较量了。 她现在能想的法子真心不多,如果所有的路子都已经被韩太师堵死的话,那么是不是真的只能听从韩太师的话去偷名单了呢 庄晓寒试探着问季凤山:“季家叔叔,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说如果,要救季敏只能得罪靖王爷的话,你会帮我吗” 季凤山心下一阵恓惶:“庄姑娘,你能这样帮我们季家,季某真是感激不尽,我已经为了我的主子落到了这步田地,我是咎由自取我认了,但是我的家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尽屈辱甚至和我一起去死,我已对主尽忠,在我剩下不多的日子,我只想让他们…至少我的孩子们能活的下去…”季凤山哽咽了。 “其实,韩太师跟我说,如果我想救季敏,就只能去靖王府上找到一份名单,就是和你类似的…那些人的名单,你会帮我吗” “或者说,你知道都有哪些人” 你若能主动举报那更好。 季凤山一愣。 要救他的孩子,那么就要挖出更多的和他一样投靠了靖王的官员,他们的家人也将会和他的妻儿一样被投入大牢关押、发卖、流放,是有些不忍,可是那些人的死活与他又有何干 他落难的时候,也没见哪个站出来帮一帮他,连靖王爷也没有! 只有这个从前他不看好,和季敏交情也并不深厚的庄晓寒在外头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那些人和他一样,投奔靖王爷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季凤山现在落难了,这些人凭什么还能逍遥法外呢他们的妻女凭什么也不能进来“享受”一遍他们现在的遭遇呢 “我并不知道都有哪些人。”季凤山摇了摇头。 庄晓寒苦笑,也是,他要是知道,韩太师一定会来和季凤山直接交换了,还用的着她 “不过靖王府内守卫何等森严!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进得去靖王的书房呢” “你这么说就是说你曾经进去过能告诉我是个什么样的布局吗” “你真的想救季敏”季凤山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庄晓寒叹口气:“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相信我啊,我看起来像骗子吗” “为什么要救她” “季敏是我朋友啊,就这么简单。” “可是像季敏这样遭遇的孩子,从前有,今后也杜绝不了,你救得过来吗” “其他人我又不认识,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想把自己的朋友拉出泥潭而已。” 第八十八章 向他求助 季凤山忽然问道:“庄姑娘,你对你家相公了解多少” 庄晓寒欲言又止,这个问题她也没办法回答,自己嫁给他又不是自愿的,婚后聂凌说过,他的身世以后会告诉她,但不是现在。 她现在只能说,了解的都在表面,所以,在季凤山面前,她只能摇头。 季凤山并没有追问,他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答案:“也许,你去求求你家相公,他会给你一些帮助也说不定。” 庄晓寒没想到季凤山会这么说,聂凌是靖王府一派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季敏去做背叛靖王府的事! “这怎么可能,我相公不会答应的!” “去试试,庄姑娘,上一次你相公也陪你来了大牢,就已经说明他的态度了。” “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做不成这件事的,你必须找个强有力的帮手。否则,你会有大危险的。” 靖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有才却不是大才,有德却不是大德。他什么心思,早已不是秘密了,韩太师是想用庄晓寒挖出靖王的幕后支持者,削弱他的力量,但是也有那么个没说出来的心思,就是要用尽手段逼他靖王早日造反好早日名正言顺的铲除他。 庄晓寒半信半疑:“他为什么会帮我呢” “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真实身份吗”季凤山问她。 庄晓寒一怔。 季敏听得一头雾水:“聂凌怎么了” 聂凌不就是个靖王府上的护卫吗还能是什么人 季凤山心里苦涩:都是一般大的女孩子,庄晓寒扛着一肩重任殚精竭虑四处奔波,自家的孩子连外头什么情况也搞不清楚,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环境太锻炼人了。 但愿经过这件事之后,自己儿女都能成熟懂事一点。 季凤山也是说话说半截留半截的,而且他的建议竟然是向聂凌求助! 他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聂凌是靖王这边的人,季凤山原本也是靖王这边的人,现在让聂凌帮她,岂不是自己人去偷自己人的秘密,出卖自己人吗 庄晓寒风中凌乱,她甩着脑袋回了家。 聂凌不知干什么去了,晚膳时间都过了还没有回来,红叶说公子这段时间有点忙,让她先吃不要等了。 是了,聂凌说红叶是他自己带过来的,那么是不是可以问问红叶呢 “红叶,我听说北边的云国都城附近有座山叫做香山,里边有很多枫树,是不是这样啊” 庄晓寒看着红叶冷不丁问了一句。 红叶一愣,低下头去:“夫人,你说什么奴婢不明白。奴婢也不知道什么香山、枫叶之类的。” 庄晓寒仔细看了看她:“我听说香山的红叶是云国都城那里最着名的景观了,说秋天的时候满山红遍,层林尽染,那肯定是非常壮观了,哪天有空我想去看看。” 红叶背对着她忙着整理杯盘碗碟,没吱声。 聂凌回来的时候,庄晓寒已经躺到床上去了,红叶在门外边等到聂凌,把他拉到一边说了今天庄晓寒对她说过的话,聂凌摸着下巴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处理。” 想看枫叶红,江南多得是地方,何必一定要去北方况且那还是别个国家,她会这么突兀的提问,是无意的还是知道了什么开始起疑心了 庄晓寒昏昏欲睡,被聂凌伸进被窝的冰凉的手给激灵醒了,她忙着躲避,伸出头来问道:“才回来啊,什么时辰了” 聂凌坐在床边看着她艰难的坐了起来。 “你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不过外头有点冷,你陪我去泡个澡。” 庄晓寒只得爬起来给他找衣服。 红叶提来热水,聂凌泡进去,让庄晓寒也进来,生拉硬拽的,男人什么心思庄晓寒有什么不明白的没办法也只好进来。 两人在浴桶里一通折腾,大冷天的水很快就凉了,只得爬出来躲进被窝。 聂凌问她今天都去了哪里干什么了庄晓寒也不瞒他,直接说自己去大牢看季敏去了,和季凤山交谈了几句。只是没有说季凤山也怀疑他的身份的事,以及季凤山建议她向自己的相公求助。 聂凌听了,拿手臂枕着自己的头,看着床顶:“你特别希望我能帮帮你” “那是当然的,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你知道这样做我要冒着很大的风险吗我基本上就算是背叛了靖王爷。你这样做也等于是把我拉下水了。” “我知道啊,所以不强求你嘛。我也会尽最大的能力将你摘出去。实在不行,还可以早点跟我划清界限,免得受牵连。 但是这件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进来了靖王府,正好方便他们打这个算盘,没有季敏还会有别的事,让我不得不往套子里钻。 靖王爷这边,如果他真的有心想救季家,也该全力配合我。除非他早就放弃了季家。” “靖王怎么做你就不要瞎猜了,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聂凌放下手臂看着她。 “什么”庄晓寒翻身坐了起来:有希望啊! “你答应我,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我是谁,你都不可以离开我,我去哪里你就跟去哪里!” 聂凌盯着她的眼睛。 屋子里灯光并不太明亮,但是庄晓寒还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依稀的光亮,她沉吟了一下:“那是当然!” “你发誓,若是做不到,就不得好死!” 庄晓寒想这人也是狠角色,竟然要她发这样的毒誓。 可见这人对我,是只有欲没有爱。 “我发誓!” 聂凌满意,抱着她睡下了,庄晓寒窝在他怀里,想原来男人也是需要安全感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嫁了人之后不都是随着男人走的吗,这有什么好强调的 是不是我盯着红叶问香山红叶的事让聂凌有了危机感 第二天,庄晓寒将上次找靖王要的银子拿出来,季敏没有买下来,银子也没有用出去,这银子还是要还回去的,虽然是聂凌带回来的,但是她想这银子还是自己亲自送还回去比较好。 这也是个可以进入靖王府内部查探布局的机会,一定得利用好。 第八十九章 我来还钱 靖王和一众谋士正在书房内商讨事情,外头侍卫来报说庄晓寒来还银子来了。 靖王有些意外。 说实在的,靖王总共也只给了她一千两的银子,虽然看起来是不少,如果不是朝廷那边根本就不打算放人的话,这么多钱拿下季敏的卖身契是绰绰有余的,只可惜在拍卖场拼到到最后,三方都没有得利。 靖王这边的人未必也不知道,看在她一心救人还是救的是自己这边人的家属的份上,就算她在靖王面前放肆,靖王也没发作她,还给了她钱去操作,事后也没有人来找她把这笔巨款要回去。 庄晓寒虽然爱财,但还不至于贪财。还是用来救别人命的钱。 靖王看到庄晓寒拎着个钱袋子进来,嘴角抽抽,这个女人让他头疼,可是聂凌偏偏就看上了,就只要她,逼着他没办法只好配合聂凌行动,要按照他的意思,早就一刀过去给解决了。 庄晓寒进来,放下袋子,拎起袋子底部往上一扯,银子哗啦啦掉了出来:“这是先前我找王爷要的买下季敏的银两,现在人是买不下来了,银子还给你。你数数。” 靖王气得闭上眼睛:这个女人真是没眼看啊,又粗俗又无礼! 旁边的一个谋士很不满:“现在季家小姐被你这么一搅和,谁也没法买下来了,人家还得在大牢里继续呆着,看看你做的好事!” 确实,五万两,天价! 庄晓寒撇了撇嘴:“真要想买的话,莫说是五万两,五十万两也要买啊,你们就是舍不得银子嘛!” “你舍得,你怎么不掏银子!” “我确实是没钱啊!可是你们是真有钱啊!”庄晓寒也很不满。 人群里一阵抽气声: “你可知五万两银子是多少按照你那个茶馆赚钱的速度,一个月赚个十来两,分到你头上又有几多估计你得做到四百年之后才能赚到这笔钱!” 庄晓寒咕哝道:“不掏就不掏呗,何必打击别人,搞得好像你多有能耐似的。” 靖王爷真来气了:“季家这事搞砸了我就不说了,还有以前你把我们的箭头刀剑都让你伯父拖跑了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事你又该怎么说” 庄晓寒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提起这事:“哦,原来那些东西是你们的呀!这事你们怎么不早说啊!那时候我又不知道是你们的东西,你们也没跟我提前打个招呼,事后也没人来找我说道说道,现在东西早就已经上缴了,我现在也没办法替你们要回来啊!” “好个伶牙俐齿的野丫头!满嘴胡言尽是狡辩!我就不信你根本就不知情!” “生什么气呀,不就是几个破箭头吗,放水里才半天就全锈了,这样的东西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书房里的人全炸毛了:“你有本事,你倒是去弄些不会生锈的箭头来还给我们!” 庄晓寒耸耸肩:“我又不是打铁的,哪里去找这么多箭头还给你们,不过,这个让箭头尽量不生锈并且还能增强强度的冶炼法子我倒是知道一个…” 书房里忽然全都安静下来了:“你说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竟然知道炼铁工艺” 庄晓寒翻了个白眼:“小瞧人了不是我可是从小就在市井街头混大了,什么人我没见过啊,以前听个游方道士说了,在炼铁的时候加入炭精还有一种什么矿石就可以锻造出一种高强度的钢材,耐磨耐摔,抗压强不生锈,莫说是打造刀剑箭头了,估计就是拿来打造炮管都不在话下!” 众人大吃一惊,靖王坐直身体强压着紧张问:“炭精是什么还有那种矿石又是什么快说!” 庄晓寒吓得缩成一团:“干什么!凶神恶煞的要吃人啊!我不跟你们说了,我找我相公去!” 说完转身就想往外跑。 靖王站起身一挥手,门口的侍卫将庄晓寒堵了回来,靖王知道吓到了庄晓寒,稍稍收敛了一下情绪:“这样,只要你把刚刚本王的问题回答完毕,本王就答应你,从此以后再也不提前面的事了,一笔勾销了不说,回答的让本王满意,这一千两银子本王爷可以赏给你!” 庄晓寒大喜过望:“真的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庄晓寒点点头:“那好,在座的各位都要给我做个见证啊,哪天他要是反悔……” 她扭头看了看靖王,算了,还是不说了,这么大的王爷不至于为了一千两银子和她过不去,而且在座的全都是他自己的人,说了也是白说: “炭精就是一种黑乎乎的矿石,不是你们印象里的木炭,那东西拿到手里捻一捻,有点油,还有种很光滑的感觉,在白纸上划过去也会留下黑色的痕迹,可以拿来写字,老道士说了这个东西他是在云国兖州采到的; 另一种矿石在洞庭以南,兴国州也有,是一种灰白色的矿石,他说是叫锰铁,至于到底该怎么冶炼,他没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自己去试验啊!” “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冶炼” “我又不是打铁的,人老道士也就这么一说,我也就这么一听,是不是真的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嘛!” “那你怎么知道这种材料耐磨耐摔还不生锈的” “我亲眼见过啊,那个老道士有把剑,他说是他自己亲手打制的,十几年了他都没怎么保养,可是一抽出来还是亮闪闪的,他拿头发凑近剑刃,就那么轻轻一吹,头发全断了,我们一群小孩子拿了铁锤砖头使劲砸都没把那剑给砸断了,剑身上连个痕迹都没有呢!” 说完了,庄晓寒抱起银子就跑。 靖王这回没让人拦她,庄晓寒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小院子。 红叶看见庄晓寒埋头快跑,一头就冲进了房间里,在门口向她招手,看她进来了立即神秘兮兮的把房门给关上了,不明白她又搞什么鬼。 回到房间了里,庄晓寒稳了稳心神,将袋子里的银子一个一个摸出来给红叶看,然后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那脸上得意窃喜的神情,让红叶看了心里直发笑。 庄晓寒才注意不到红叶的表情呢,她光顾着自己高兴了。 发了这么大个的横财,一千两银子,拿去干什么好呢 买房买车还是买几亩田地 她一边摸索着白花花的银子,一边想:高碳钢、高锰钢确实比现在这个时代的任何锻造金属物都强,但是除了要找到矿石外,还得去采矿、提炼,怎么添加,添加多少,想要获得最精确的数据,耗费的时日、人工和银两都不是小数目,等靖王这些人搞明白了,十年甚至更久都过去了,那靖王爷是不是还要等个年才起兵造反呐 第九十章 真假难辨 庄晓寒抱着银子跑了,身后的书房里却炸开了锅:“王爷,这小丫头不会是故意骗我们的” 另一人接茬道:“在下看不大可能,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是什么样的矿石,在哪里可以找到都说出来了,可见也不是全是胡言乱语,这些名词连在下都未曾听说过,而且,在下还听说,几年前确实是有位炼剑的名家大师在健康城出现过。” “兄台说的练剑的名家大师可是张太法张大师” “就是他!” “在下也听说过,有这事!这位大师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几年了也没再现身江湖,但是江湖上倒是一直有他的传说。”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靖王爷一锤定音:“去,赶紧派个人上街去找个好点的打铁匠进来,本王要亲自求证一番!” 手下风一般的跑去了,不一会在大街上找了个铁匠回来,那铁匠战战兢兢,不知靖王府叫他进来所为何事。 靖王手下人问他:“铁匠师傅不必害怕,我等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而已,你只需要老实答话便可。” 铁匠点头称是。 “我问你,你可曾听说过炭精,还有锰铁” “小人只听说过炭精,不知锰铁是何物。” “那炭精是何样子” “乌漆麻黑的,一片片的。” “你们打铁的可曾加进过炭精一起炼制” “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小人只是打些市面上需要的菜刀铁锅锄头之类的东西,手艺都是从师父那里传下来的,再说了,小人要养家糊口,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银两去研制那些玩意。而且,这个炭精小人也不知道价值几何,怕是加不起。” “那你可曾听说过张太法大师” “听说过,有名的炼剑大师,但凡是打铁的谁人不知,听说几年前曾来过健康城,只是小人无缘得见。” 铁匠走了,靖王觉得不甚满意,市面上打铁的和军队里炼刀剑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这个还是要到军队里的铁匠营去找个老师傅来问问比较恰当。 聂凌已经听手下人汇报今天在靖王书房里发生的事,有点吃惊,感觉怎么自己娶的这个娘子总是时不时的给他个惊喜,不,准确的说是更多的是惊,不是喜: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关于更高级的冶炼工艺,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国家和军队就没有不想得到的,这可都是万分值钱的玩意,各个国家都当珍贵的宝贝一样秘而不宣,庄晓寒倒好,就这么一千两银子就卖了,她真的知道这里边的价值吗 有了好的刀剑锻造工艺,就有了更锋利的兵器,就意味着在战场上得到更多的胜利,可以占领更多的土地和人口,获得更大的利益。 庄晓寒啊庄晓寒,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聂凌坐不住了,推开手边的事情跑了回来,此时庄晓寒还在笑眯眯的看着她的那一千两银子,沉浸在喜悦里浮想联翩呢。 红叶看到聂凌也一头冲了进来,几步就窜到屋子里去了,心想这小公子又不是没见过钱的人,至于为了一千两银子就这么的火急火燎吗 庄晓寒抬头看到聂凌回来了,高兴的站起来对他说:“相公快看,这些银子现在都是我们自己的啦!……” 聂凌在桌子旁坐下来,庄晓寒给他倒了一杯茶:“你说我们有了这么多银子,该怎么花最好呢” “哪来的” “靖王赏的呀!” “为什么赏的你” “我跟他说炼铁的时候加点炭精和锰铁,他就把这些银子赏我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其实根本……” “根本就不知还是根本就值得更多”庄晓寒紧张的看着他的脸。 “怎么你会知道这些”聂凌转了个话头。 “我要是说我上辈子就知道这些了,你信不信” 我信你个鬼! “你在靖王面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你当时都不在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书房里的谈话了你有内应啊” “别打岔,快告诉我!” “真话里面掺点假话,真真假假就分不出来了,我说的道士告诉我的是假话,但是这个冶炼里加入这些东西是真的。” “具体的制造流程和添加分量呢” “你审讯犯人啊!问这么多,难不成你也想知道你要知道这些干什么啊?” 庄晓寒疑惑的看着他。 聂凌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心急了:“这些可以拿去卖钱啊!” “可是我已经把它卖了啊”这一千两银子还在眼前摆着呢。 “还可以卖等多钱!”岂止是更多的钱,还有更多的功名富贵和更多的利益。 “真的哇!”庄晓寒两眼放光。 “是的,相公不骗你。所以你快告诉我具体的细节好不好” 庄晓寒小脸垮下来:“可是我知道的也就这么些,你要是真想知道,等靖王研发出来了再偷偷看下不就知道了”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通通告诉我,等我把这些卖了大钱,我给你买个大宅子,找很多仆人来伺候你,还买下良田千顷,让你以后再也不用为没银子发愁,你说好不好”聂凌把庄晓寒抱到腿上坐下,谆谆善诱。 “我想想啊,好像添加了炭精、锰矿之外还要加入镍铬矿,还有淬炼的时候要注意那个水是盐水碱水还是油水的介质,这个要一点一点的实验才能得到精确的数据,靖王爷要想弄成功,没个几年的功夫是干不成的。” “镍又是何物” “镍和铬伴生,汉朝以前工匠冶炼白铜,里面就含有一定的镍铬,西北定国的永昌路就有这种矿产,至于怎么炼,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肯定有工匠知道一点这些东西。” “这些知识太专业了,你又不是打铁的,怎么知道这些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前世就会一些东西了说了你都不信的。” 聂凌看着她的脸:“又开始胡说了。” “还有,这个镍矿在海底也有很多的,和锰结核伴生。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啊,别再找我问东问西了。” 庄晓寒挣脱聂凌的怀抱站起来,将桌子上的银子找个地方藏起来了。 财不外露嘛。 靖王可比太子大气多了,一给就是一千两,庄晓寒那时候和伯父截获几千支箭头和刀剑的时候,太子不过赠给了她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而已,宫中赏赐的这些金银玉器又不能拿来出售,她等于是捧着个金饭碗在饿肚子,真的太不实用了,还不如给点银子实在呢。 第九十一章 讨价还价 聂凌既然答应了庄晓寒,帮她盗取追随靖王爷的朝廷官员的内部名单,那庄晓寒就有必要再去见见韩太师和季凤山。 前者,拿季敏要挟要她答应的事,她庄晓寒可以答应,但是这个答应也是有条件的,不然他还真以为我好拿捏。 后者,我是在全力搭救你的亲生女儿,我不图你感激什么,但你不该在你不多的剩余生命里,给我再多提供一些有用的内部消息吗 韩太师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似乎在说:看,转了一圈,最后不还是答应了我的提议了吗 庄晓寒提出: 第一,在盗取那些朝廷官员名单后,无论是谁,朝廷只可惩罚当事人本人,家属可以流放,但不能将女眷拉到市场上像个牲畜一样的肆意侮辱着发卖了;这样无视人权侮辱女性,是她庄晓寒最无法接受的; 第二,确保季敏的安全,不受侮辱的、顺利的让她和她娘亲、弟弟一起离开,还给她们自由和良民的身份。 第三,以后不得再拿庄家任何人做筏子,确保在外打仗的庄继昌不受任何的牵连和影响。 韩太师看着面前这个气鼓鼓的姑娘,有点愣神。 庄晓寒嫁得潦草,从前他以为庄晓寒会对自己的婚姻不满而奋起抗争,结果她却意外嫁给了她的意中人,一度他以为自己的计划会落空,没想到她还是坚持救季敏,可是季敏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这就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了。 而且盗名单对庄晓寒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应该知道,一旦被靖王那边发现,那就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最后结局不是流血就是者死亡。 她嫁谁都没用。 “你……真的想好了”韩太师问庄晓寒。 即便他是出题的人,看庄晓寒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的付出到底值不值。 庄晓寒真的讨厌眼前的这个老头,太讨厌了,;老谋深算冷血无情,似乎谁都能成为他手上的棋子,一切都可以拿来利用,这种人太可怕了,希望太子登基后让他早点滚蛋! 韩太师这回没再跟她讨价还价,略思虑了一下,答应了。 庄晓寒还是不太相信他:“这种朝廷大事,难道凭你一人就可以决定那些官员和家眷的生死了吗” 连坐是这个朝代基本的律法,特别是摊上阴谋造反这类大事,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走一个。 韩太师的权利有这么大吗 韩太师捋着胡子:“是太子爷授权老夫这么干。” 庄晓寒说:“口说无凭,我信不过你,你写个字据给我。” 韩太师没想到庄晓寒这么能较真,想当初庄晓寒搭救郡王爷时,也是要他写个还恩的字据,想必那时候郡王爷也是他现在这种心情。 庄晓寒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她轴起来是很不好转圜的。 韩太师虽然心下不爽,也只得提笔写了。 庄晓寒拿过字据,吹干纸上的墨水,叠起来小心塞进怀里,准备告辞。 韩太师叫住她:“那你什么时候能给老夫个回音” 你要是拖上个三年五载的,我能等,皇上的身体不能等。 庄晓寒道:“我尽快。” 出了太师府,庄晓寒直奔大狱,现在和韩太师的协议完成了,该轮到季凤山了。 庄晓寒告诉了季凤山自己已经和韩太师讲定了条件。 季凤山百感交集,让季敏姐弟站起来,三人整理了一下已经污脏不堪的衣袍,郑重其事的齐齐给庄晓寒跪下了! 庄晓寒吓了一跳,赶紧将他们扶起来:“不要这样!我哪里受得起!” 季凤山哽咽道:“姑娘受得起!我季凤山今生已经无望,来世定当为姑娘结草衔环,生死不负!” “你下辈子做个爱国为民的清官就行了,这是你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下辈子谁知道你是谁呀,我都不知道我会跑到哪里去了呢。 季敏拉住她的手喜极而泣:“晓寒,我有救了是吗” 庄晓寒点点头:“嗯,别怕,有救的。” 从季凤山那里,庄晓寒拿到了她想拿到的一些资料,包括靖王爷有些什么喜好,他书房密室的布局,以及她想要知道的一些内幕。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涉及他的妻儿安危,庄晓寒相信这个时候季凤山绝不会骗她的。 这些资料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两方对阵嘛,总得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聂凌虽然答应了会帮她,但是庄晓寒深知自己也不能全然的相信或者指望着他。 她能多做一点,聂凌就能少一点危险,多一点安全,不管他在靖王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和靖王是什么样的关系,季敏是她自己坚持要救的,那就不能把危险都转嫁到聂凌头上去。 不然,为救一人转而害了别人,她良心上怎么过意得去 茶馆的生意因为吴大娘子的加入渐渐又兴旺了起来,一些糕点也卖的非常好,店里的几个伙计忙的团团转。 庄晓寒将自己的股份又分了一份出来,赠给了她。 就算以后庄奎不喜欢这间茶馆,吴大娘子和老漆、小六子他们至少都安顿下来了,哪天她庄晓寒要是不得不跟着聂凌走了,他们也都有个赚钱的门路,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庄晓寒把银锭拿到票号去换成了银票和一些碎银子,拿了二百两银票偷偷塞给了季敏。 将来他们母女三人出去了总得有个路费生活费什么的,不然日子怎么过趁着她现在手上还宽裕,有福同享。 季敏万分的惊讶:“你哪来的钱” 当初救下落水的县主,朝廷也不过赏赐了二百两,她记得庄夫人都拿走了呀 “是靖王爷让我带给你们的,你放心拿着。” 庄晓寒怕她不肯收,胡乱找了借口。 季敏点点头:“你替我谢过王爷。” 季凤山疑惑的看了她,庄晓寒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季凤山低下头去,掩饰他眼里的泪光。 何其有幸能认识这么样的一位有情有义的姑娘,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对她好点。 第九十二章 山雨欲来 韩太师上朝的时候,没见着太子出来,听说皇上病情加重了,太子忙着伺候他的皇帝老子,没空出来见百官。 百官忧心忡忡,议论纷纷。 散朝后韩太师进内宫去看望老皇上,自打他卧病在床以来,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了。 内侍出来请他进去,走到里边,就看到太子正从龙床边站起身来,忽然身子就猛地歪了一下。韩太师赶紧紧走几步过去扶住他。 太子的脸色发暗,浮肿的眼睑下两个大大的的黑眼圈,双眼里都是血丝。看起来昨晚像是一夜没睡了。 韩太师扶着太子,内侍搬来了凳子给太子坐,太子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太师,皇上才刚刚睡着了,我们出去说话罢。” 两人搀扶着太子来到外面。 外头阳光明晃晃的的有点刺眼。 太子在回廊上靠着柱子坐下。韩太师也只得跟着坐下了。 太子挥手让内侍退下。 太师将庄晓寒来韩府时说的话回禀了太子。 太子一边揉着干涩的眼睛,一边点头:“她若真能弄到名单,本宫准你便是,这靖王如今躲在府里迟迟不露头,就算不弄点子事情出来刺激刺激他跳将出来,也该着手将他的后路截断了。” 正说着,有太医过来给皇上请脉,两人重又进入房间,韩太师透过帘帐的缝隙,这才看清了床榻上皇上的脸:只见他半张着嘴紧闭着眼,满头白发,面容枯槁,露出的手臂枯瘦如柴。 若不是心口还有些起伏,只怕别人会认为这是个已经大行了的帝王了。 太医把脉完,几人退出来,太子问:“如何” 太医噗通就跪下了,涕泪直流:“殿下恕罪!老臣无能,未能替殿下分忧解难!” 这就是说皇上快不行了,他救不了了。 太子的身体又晃了晃,到底站住了,拿手将脸一把捂住了,韩太师扶着太子坐下,让太医也给太子把了把脉,太医说殿下是思虑过多疲劳过度,回去要多歇息才能恢复。 太子一直在流眼泪。 韩太师和太医一起出来,在宫墙拐角处,他拉住太医,悄声问道:“李兄,你说实话,皇上这病……” 李太医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凑近他耳朵耳语了几句,便提着药箱匆匆忙忙的走了,也不管留下的韩太师是个什么心情。 韩太师圈着手低着头出了皇宫,回到家坐在书房半晌无语。 李太医是他年轻时候的同窗,只是对比起科举应试,他更喜爱学医,后来弃文从医,医术日益精进。韩太师考中进士不久,他更是进了太医院。 韩太师升级为太师时,他早就是太医院的院使了。在他这一行,他已经升到顶了。 两人多年的友谊,想必他是不会在皇上的病情上对他打诳语的。 李太医说了,皇上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顾,生死也就在这几日之内要见分晓了。 虽然韩太师心里早有准备,甚至还期待着这一天早日来临,但是真的来了,又觉得十分的心惊肉跳:这容国的天终于要变了 可是皇上还未写传位昭书呢。他到底是中意太子还是靖王 当年靖王的母妃得宠,风头正盛时,皇上被枕头风吹得迷了心智,甚至说出了要废太子立靖王的话,将他们一干大臣唬得够呛,纷纷劝谏皇上三思。 这句话也逼得皇后不得不反击,后宫里争权夺利的事自此屡见不鲜,愈演愈烈,最后结果便是靖王的母妃暴毙,而皇后不久后也撒手人寰。靖王妃中了毒,太子备受冷落和猜忌,唯独靖王安然无恙。 宫内发生巨变,皇上深受打击,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要废立太子的话,只是太子和靖王自那之后也都不再受皇上待见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靖王虽然有封地,皇上却从未说过要他启程往封地去就藩的话,但是将他留在城里也没见有多疼惜,除了宫中必要的节日庆典出入一回内宫,其他时候根本就不下旨召见。就算靖王想进宫探望,也是回绝的多。 对太子这几年更是多有打压。太子知道自己被猜忌,一直老实蛰伏着,和朝中大员交往甚少,只因太师曾是他夫子,还有些往来。 有些朝中大臣见风使舵,以为太子可能再无翻身之日,兼之皇上已垂垂老矣,精力不济,很多人明里暗里向靖王靠拢。 可是这次皇上病重,却下旨让太子监国,这对于那些人站队靖王的人来说,无疑是一记当头棒喝。 只是皇上现在都这样了,还迟迟不召见大臣写传位诏书,这个老皇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呢 靖王虽然人在府里坐,消息却也灵通的很,让他的岳父,朝中的御史大夫崔明给上了一道折子,说他挂念父皇安危,跪请太子殿下让他进宫伺疾,成全他一片尽孝之心。 这样的折子几乎一天一道,现在它们就摆放在太子的案头,太子殿下给压下了。 如若太子估计的不错,明后两天,崔御史可能就不会再上折子了而是亲自哭求要进宫面圣了。 也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官员参与进来给他施压。 当年靖王母妃和太子生母-皇后前后脚去世,这里面事情太复杂,已经成了宫中禁忌的话题,反正最后谁也没落着好,靖王趁皇上心灰意冷间暗中捞取了不少好处,而太子被打压了这么多年,现在两人实力要说是到底谁实力更雄厚,朝中众人还真的不好判断。 太子强就强在名分上。 当年的事也给皇上提了个醒,胡乱更换储君,真的是动摇国本,太子又不是无能狡诈之徒,本来从小就是照着储君来培养的,为什么就不能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了 靖王若不是母妃得势,怕也起不了什么篡权夺位的心思。如今他虽然表面看起来乖顺,心里只怕也在等一个机会爆发了。 韩太师在书房里枯坐,不知不觉外头天已经黑了。 下人进来给他点上灯笼。韩太师踱到窗户边,看着外头暗沉沉的夜空。 行人莫问当年事,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个国家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第九十三章 夜盗机密 老皇上快要挂了,太子总不能不让自己兄弟进来探望,他还有好几个兄弟呢,拦得住一个拦不住全部。 靖王终于得到恩准可以进宫了,但是得到恩准的又不是他一个皇子,几乎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接到消息了,于是他们一起进宫来了。 韩太师也接到消息了,他匆匆赶去的时候还在想,皇上病成那个样子,现在下诏让他所有子女都进宫,这是要在死前见他们最后一面了吗 还有要见朝中主要的大臣们,这是要开始下遗诏了吗 皇上的寝宫前三三两两站着几个大臣,都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几位。见到韩太师到来,围过来低声交谈。 内侍出来传皇上的话,让几位大臣进去听宣。 韩太师偷偷打量了一下坐在案台后的皇上,却见他气色比那天见到的好多了,心里不禁暗暗想道:这是病有好转了,还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靖王府里的聂凌知道靖王被召进宫里去了,连那个平时病怏怏的靖王妃都跟着去了。 他让人给庄晓寒发了个信号。 庄晓寒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皇上一时半会还咽不了气,在此等决定传位于谁的关键时刻,靖王怎么也要守在皇上跟前,直到亲眼看到皇位最后花落谁家。 靖王府里的人都会很焦急,众人心思浮动的时候,防守会松懈,就是他们行动的最好时刻。 不管皇上是在什么时候死的,只要皇位最后不是靖王的,靖王都有可能心生不满,并找出种种借口最后起兵反叛。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就算不想起兵反叛,新登基的太子爷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聂凌和庄晓寒的计划是,聂凌对于靖王府核心区熟悉些,由他进入去找,庄晓寒在外围接应,找到后交由庄晓寒送出去。 得亏靖王府那两个派来的下人晚上不在这个小院里歇息,不然根本瞒不住。 至于红叶,聂凌说她靠得住不会说出去的。 事情进行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第一天的晚上,聂凌确实穿上夜行衣进去了,但是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收获。庄晓寒在外头的等得心急,然而快到天亮的时候,聂凌才回来,告诉她:没找到! 庄晓寒的失望显而易见,可是又不能指责他什么,毕竟自己的相公是义务帮忙,靖王府又戒备森严,没收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聂凌在府里又不是靖王的心腹,不知道靖王最隐秘的藏机密地方也是正常。 第二天靖王还是没有回来,但是靖王妃却被人抬回来了,听说在那里因为身体扛不住晕倒了,太子派太监将她送回来了。 府里因为靖王妃的晕倒又是一阵忙乱,请医问药,端汤送水的忙来忙去,宫里什么消息也没能传出来,皇上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大家的焦虑也日益加深。 聂凌决定再去夜探一次,他说这次有了前晚的经验,一定能找到。庄晓寒在院子门边一直徘徊,不时往外瞅瞅看他回来了没有。 到五更天时候,外头似乎有声响渐渐临近,院子门终于被敲响了,庄晓寒透过门缝观看,真的是聂凌! 她赶紧将聂凌让进来,门一开聂凌就倒了进来,庄晓寒扶住他,这才发现他身上有血! 庄晓寒的脑袋轰一下,全身的血液全都冲到头顶去了,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相公,相公你怎么样了…” 聂凌声音有些虚弱:“别哭,我没事,快进去!” 红叶出来了,看到情况不对赶紧过来帮庄晓寒扶住聂凌。 三人进了房间,红叶关住门,庄晓寒在灯光下才看见聂凌的半边手臂都被血洇湿了。 庄晓寒帮聂凌艰难的脱下外衣,他的右手臂上有个约莫两寸长的伤口,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庄晓寒手忙脚乱的帮他止血,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在发着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相公,这本来是我自己的事,不管有多少的不得已,也是我自己决定要救季敏,最终却连累到了你头上,如果你没事尚好,如果你要是有个什么的三长两短,你让我今后怎么过意得去! 红叶比她镇定多了,手脚麻利的拿来金疮药和绷带,把她挤到一边,自己替聂凌包扎好,庄晓寒眼睛都让泪水模糊了,呆着一边除了擦眼泪,不知怎么办才好。 聂凌从衣服了摸出一张纸:“我拿到了,你快去。” 庄晓寒打开,纸上果然有几个名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如果不尽快将这张纸片送出去,聂凌的受伤将变得毫无意义。 她擦了一把眼泪,镇定了下来:“红叶,你帮我照顾好相公,我很快就回来!” 走到门口,庄晓寒回过头来,聂凌和红叶都看着她,她点点头,身影一晃,消失在黑夜里。 红叶追出去,看到院子里已经没有庄晓寒的人影了,她关上门,返回来对聂凌说道:“少爷,你真的帮她拿到了” 聂凌笑了笑,扭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吹了吹:“不然呢” “你这样很危险,一旦被靖王发现,以后怎么办” 聂凌瞟了她一眼:“这里还有以后吗” 娘子想要的他一定会帮。 庄晓寒曾经说过,真里面掺点假,真真假假就分不清了。 韩太师利用季敏要挟他娘子替他们办事,他又如何不能利用娘子替他办点事 几个名字而已,就算不通过靖王,他们云国的情报网也知道的不少。 况且,一旦靖王知道自己背后的助力全都被挖出来,他的依靠越来越少,他也就越听云国他们的话。 另一方面,靖王在国内的助力被清除殆尽,他知道越拖越不利,更有可能尽快起兵。 庄晓寒本想跳上屋顶跑出去,但是跳上去之后,才发现靖王府内到处都是移动的灯光。她只得跳下来,沿着墙根向前跑。 看来聂凌是被人发现了,府里的侍卫还伤了他。 聂凌这么好的身手都受了伤,她庄晓寒只能祈求自己今晚运气好一点,能让她顺利的将情报送出去,等季敏一家都救下来了,她再回头找相公赔罪也不迟。 不知他们会不会找到他们居住的这个小院子里来,如果找过来发现聂凌受伤了而她又不在,只怕这件事就要穿帮了。 可是,聂凌说过他虽然住在府上,其实却不是靖王府的护卫,他和靖王并不是从属的关系,靖王爷命令不了他。虽然他的身世到现在还是个谜,但是庄晓寒想靖王怕是一时半会还不会动他,但是她庄晓寒那就未必了。 可今后会面对着什么样的命运她现在也顾不了了。 第九十四章 临时救场 庄晓寒今晚的运气在靖王府里还算好,但是一等到她打开后院门,却只见灯光通明,外头站着一群人,当中的那人,不是靖王又是谁 靖王今天怒火中烧,皇上是把他们这些儿女都召过去了,但是最后却并没有说明传位于谁就又晕过去了,他们一群人枯等了两天,这个死老头就是不肯说清楚继任者是谁,还迟迟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到晚膳的时候,太子出来说皇上醒了,让众人都回去,大家只得挨个进来,和皇上告别出宫。 他踟蹰良久,又挂念昨天晕倒的王妃,只得回府,没想到一进门,就有侍卫慌慌张张来禀告说有人闯进了他的密室,人跑了,没抓住。 靖王的火气止也止不住了。抽出墙上挂着的宝剑一剑就将那个侍卫砍翻在地。 手下人战战兢兢间将那个护卫拖出去了,靖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关紧门,进入到内室,自己扭开开关进到了密室。 他最绝密的资料都放在这里,这里从来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连靖王妃都没有进来过。 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等他找了一通后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失窃了! 这可真的是奇了怪了,侍卫说亲眼看到有人进来了,他们发现那人后还和他交过手,只是那人很狡猾,让他逃脱了,不过估计也受了点伤,在手臂上。 现在满府里的人都在寻找那个窃贼。 他满腹狐疑的出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窃贼到底想要干嘛 外头有人来禀报说看到有个黑影在后门那边的屋顶一晃就不见了。他带着人匆匆赶了过去。 一晚上就抓住了一个意图出府的女人,庄晓寒被搜了身,身上却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靖王吩咐将她押了回去,他要亲自审问。 庄晓寒这回倒镇定下来了。她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靖王冷着脸问她:“说罢,半夜三更,你一个女人孤身一人要干什么去” 庄晓寒脑子飞快的转动:“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靖王冷笑几声:“那么,你半夜闯进我书房密室又是想干什么呢” 庄晓寒大吃一惊:“靖王爷,说话要有根据,我是想半夜出府,那是有我私人的原因,但是,以我这样的身手和对王府的熟识度,你说我进了你的书房密室,我连你书房密室大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好不啦还闯进密室,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靖王阴沉着脸:“来人,给我撕开这女人的衣服,看看这个女人手臂上的伤口!” 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过来,捉住庄晓寒,将庄晓寒手上的衣服扯开,却见她两只手臂上的皮肤莹润白皙,连个黑痣都没有,又哪里有一点伤口 庄晓寒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又被羞辱了一次,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问候你们十八辈祖宗!死后也不得安宁! 靖王爷有些意外。侍卫言之凿凿,说晚上和他们交过手的那人被他们打伤了,伤口就在手臂,可是庄晓寒身上什么伤也没有! 庄晓寒的身高也和那人不符,更何况,庄晓寒根本就没有那人那么高的武艺,能逃脱得了王府守卫高手十几个人的围追堵截! 靖王问道:“就算夜闯王府的人不是你,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半夜三更要往外跑” “你这样对我,我还怎么可能告诉你!”庄晓寒梗着个脖子赌气。 “不说,那你今晚就是个死!”靖王凶相毕露。 庄晓寒吓得缩了缩脖子:“凶什么凶!我不过就是和相公拌了几句嘴,失手打了他,心里害怕想要回娘家去住几天而已。” “为什么拌嘴” “他跟那个侍女红叶不清不楚的,问他也不肯说,我气不过!” “哦,竟有这事” 靖王派人将聂凌请过来,聂凌匆匆赶来了。庄晓寒作戏做全套,坐在地上看见他进来就把脸扭过去了。 聂凌一脸疑惑:“王爷,大半夜的将我叫过来作甚还有我娘子怎么在你这里” 靖王爷阴着个脸:“你和你娘子半夜吵架了” “没有啊。” 聂凌莫名其妙。 “庄晓寒,现在你怎么说” “怎么说,难道还有男人会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和侍女暗地里行为不轨” “你怎么又胡说八道,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还不承认!我都亲眼看见几回了!你跟她两个人躲着我有说有笑的!” 聂凌有些无奈:“王爷,真是让你见笑了,我娘子任性骄纵,一言不合就要往外跑,我拦都拦不住,想不到我们夫妻的这点子私事,竟然惊动了王爷的大驾,真是汗颜呐。” 靖王狐疑到:“她说她打伤了你,可有此事” 聂凌挽起袖子:“就是这里。” 他的右手臂上有一道很明显的青紫的痕迹。 “她拿什么打伤你的你” 靖王爷盯着他的伤痕不错眼。 “说出来王爷可能不信,就是你上次给她的银锭……”聂凌有些不好意思。 靖王爷叹口气:“大半夜的,瞧你们夫妻干的这点事,算了,本王也疲了,你把人带回去,好生管教,本王不希望这事再发生在府内。” 聂凌将庄晓寒领回去了。 两人回到房间,庄晓寒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哎呀妈呀,吓死个人了!” 聂凌嗤笑道:“就这点胆子还敢说要救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大的本事,靖王府是那么好闯的连我都差点栽了。” 庄晓寒赶紧给他也倒了一杯茶:“我知道错了嘛,相公辛苦了,相公请喝茶。” 说完就来扒拉他的衣袖:“不对呀,你的伤口怎么会不见了呢” 聂凌拉着她坐到床上,放下了帐幔,才退下外衣,露出精壮的上身,他在右手臂上摩挲了几下,忽然扯着一个东西就是用力一拉,“刺啦”一声,竟然拉下来一大块肉色的…皮! 聂凌疼的龇牙咧嘴,他手臂上那个伤口又暴露出来了,血重新往外冒:原来是贴上了一整块假皮。 大概这东西贴的很紧,庄晓寒看到那块假皮上面不仅有大量血迹,还有好多…汗毛。 男人手臂上的汗毛是比较的丰富的。 这确实是很疼的! 第九十五章 赔礼道歉 庄晓寒重新给他敷药包扎。 聂凌问她:“我给你的东西呢” “我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除了我没人发现得了。放心。” “你怎么知道出门就会被人抓住” “我其实就没打算把那张纸带出去,一旦被人发现就实锤了。只是几个人的名字而已,我都记下来了。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怎么尽在靖王面前胡诌,竟然说我和红叶暗地里行为不轨我就算了,这要是红叶知道了不得气死” “嘿嘿,那什么,当时不是十万火急要救场的嘛,只有这个理由最充分最不会令人怀疑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我和她的” “难不成你真的和她有一腿啊”庄晓寒一脸惊悚:“真的” “真你个头哇!” 聂凌泄气,真是服了她了。 闹了半夜,今晚看来是出不去了,凡事等明天再说,两人躺在床上说话:“你说靖王爷会不会怀疑我们还是根本就不信” “半信半疑。” 聂凌折腾一夜,又流了点血,瞌睡来了昏沉沉睡去。 庄晓寒睡不着。靖王爷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连闯两次他书房密室的聂凌 他会相信聂凌和她所说的话 不可能,这里边好像哪里有点问题。 但是问题出在哪里呢 隔天一大早,庄晓寒爬起来就想往外跑,可惜靖王已经下令,府上所有人等,就算是每天要出去买菜的大师傅想出门都得找大管家拿批条。 像庄晓寒这样的闲人根本就不予放行。 庄晓寒急得团团转。 看到红叶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撒的谎,虽然红叶目前还不知道,但是自己做过的事不能当作没发生过,还是当面给她说明一下,再郑重道个歉,免得她心里有芥蒂。 她在自己的梳妆台上找了找,她真的没多少首饰,除了康乾送给她的玉香囊,县主在她出嫁时送给她的一对手镯,靖王妃送给她的一套金头面,也就聂凌送她的乌木发簪和其他首饰了,这些都是别人送给自己的,不能再转送出去,想来想去还是送给红叶一锭银子,她拿了可以去买自己喜欢的任何东西。 于是,她把红叶叫进来,递给了她一锭二十两的银锭。 红叶莫名其妙:“夫人给钱奴婢作甚” 庄晓寒将昨晚上的事情说出来:“……你别生气啊,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吗,我找不到别的借口,就把你拉出来胡诌了一通,然后才蒙混过关了,我知道不该这样,这不,送你一锭银子,当作赔偿。” 红叶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看正靠在床头看书的聂凌,聂凌嗤笑了一声,拿书遮挡住脸。 “你一定要收下哈,不然我还以为你没有原谅我呢,好嘛”庄晓寒眼巴巴的看着红叶。 红叶沉思了一下:“既是夫人心意,红叶收下便是了。” 庄晓寒放下心来:“谢谢你呀,我保证以后再不拿你来胡说八道了,我发誓!” 红叶拿着银锭出去了,庄晓寒捶着胸口喃喃自语:“唉,撒个谎的成本太高了,一下把我在茶馆几个月的收益都送出去了,好心疼啊……” 聂凌闷笑不已。 庄晓寒心疼钱,对着聂凌碎碎念:“我只是胡诌了一句就没了二十两银子,要是撒的谎再大点,是不是连命也要送出去了--” 聂凌忽然像被针扎了一样跳将起来,庄晓寒吓了一跳:“怎么了” 聂凌狠狠的盯着她:“再要是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庄晓寒莫名其妙:“我说错什么话了” “以后说话前先走走脑子!” 庄晓寒看聂凌脸色不好,只得住嘴。 待在家里又出不去,无聊,她出去找红叶,红叶在厨房做菜,干脆,咱也来练习一下厨艺,当一回中华小当家。 聂凌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口没遮拦的女人,都是妄言,都是妄言! 靖王府当天也就出去了一个买菜的大师傅,第二天第三天仍然不给她放行,庄晓寒扯着聂凌撒娇,要聂凌去和靖王说说,她快憋死了,她要出去! 聂凌好声好气的哄她。 庄晓寒恨恨的说道:“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自己买个房子单住,就算只有螺丝壳大我也愿意,我再也不想寄居在别人家里了,太受限制了!” 聂凌若有所思。 可是第三天半夜里靖王自己却出去了,无他,宫里来人了,让他赶紧进宫去。 庄晓寒那时候已经睡着了,聂凌却听到了外头有隐隐的声音传来,他翻身坐了起来。侧耳倾听了半晌,直接将庄晓寒推醒了:“娘子,别睡了,快起来!” 庄晓寒还没清醒,脑袋里全是浆糊:“怎么了” “好像有很多人往这边来了!” “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你先起来穿好衣服,把红叶叫起来,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别乱跑!” 聂凌匆忙穿好衣服就开门出去了。 庄晓寒只得爬起来,再去叫醒红叶。 主仆二人都在院子焦急而又惶然的等着。 聂凌很快就回来了,神色严肃:“外头来了很多的官兵,把靖王府都围起来了,看起来可能出事了,我们得趁他们还没有完全部署好赶紧冲出去,不然以后就跑不掉了。” 俩人都慌了,赶紧冲回屋子里去收拾金银细软,庄晓寒想幸亏自己财产少,银子就几张银票和一小包,首饰就几样,但是这样还是被聂凌鄙视了:“要命还是要钱快点!” 庄晓寒想,只要不了死,肯定是要钱啊! 然而,官兵来的太快了,庄晓寒的行为还是拖累了进度,等他们开门的时候,外头的对准他们的长矛比他们府内的人还多! 出不去了。 红叶忽然将聂凌一推:“公子,你一个人先走!快走!” 庄晓寒回头看着他们,心直往下沉。 聂凌想了想:“行,我先出去,等我在外头找到靖王爷他们了,再带人回来救你们出去。” 他确实是不能落在这些官兵手里的,但是庄晓寒她们这些人不同,她们不是关键人物,在靖王爷未起兵前,他们了不起被关押,不至于杀死。 特别是庄晓寒,在健康城,她还有用,绝对是安全的。 第九十六章 深夜乱局 庄晓寒和红叶打开后门,外头的官兵齐刷刷的扭头看着他们,庄晓寒和红叶就想往外头冲,官兵们立即将手上的刀剑对准了他们。 赶过来的下人见状,吓得退缩了回去,外面的人大概暂时还不想杀人,只是阻拦他们出府,但是庄晓寒和红叶不可能就此停手。 庄晓寒要出去送信,红叶要掩护主子逃走。 聂凌趁着两个女人在门口和官兵闹作一团,转移了大部分官兵注意力的时候,几个纵跃就跳了出去,虽然遭到了一些阻拦,但是他身形更快,顷刻间就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庄晓寒看到聂凌出去了也就退回来了,她自己真要想跑未必跑不了,只是现在外头搞不清什么状况不能轻举妄动,虽然聂凌说宫中可能是出事了,但是到目前为止,皇城山上的钟声并没有敲响,那就是说明,病歪歪的老皇上还没死,还有希望转圜。 靖王府里越来越多的人被外头的动静惊醒了,才发现外头的天真的变了。 府里最大的主子已经进宫去了,大家闹哄哄的,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想出去又出不去,哭喊声,尖叫声、吵闹声汇成一片。 天快亮了。 庄晓寒退回自己小院子,定了定神,虽然不知官兵是谁派来的,但是如果有认识韩太师和郡王爷的人,她就有希望出的去,因为他们还等着他的名单呢。 不知道这个乱哄哄的时刻,可不可以到靖王府的书房那里去趁浑水摸点鱼儿。 她在院子里转了转,院子里也就剩红叶和她了,红叶坐在那里发呆,她在门口看了看,走了出去。 靖王府外头已经被包围了,但是靖王府内部的防卫,特别是靖王书房内的防卫并没有松懈的迹象,反而侍卫更多了,庄晓寒还没走到靖王居住的院子门口就被侍卫给挡了回来。 她退了回来,找到临近的一颗大树,蹭蹭蹭就爬了上去。扒开浓密的树叶,透过缝隙,看到靖王的书房里竟然有烟雾冒出来! 现在是早春,虽然天还是很冷,但是一个王爷的书房怎么会用明火来烤火呢还冒出了这么大的烟雾,就不怕把房子点着了。 这是不是他们在烧毁一些什么东西机密文件还是书信往来 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了。 靖王进过宫见到过皇上,宫里什么情形他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隔壁的靖王妃居住的院子里也是灯火未灭,庄晓寒想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一路上却只看到抱着包袱四处逃窜的下人们。 靖王妃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只有几个仆妇打扮的人在那里围成一圈也不知在说什么,看到她进来了,也没人搭理她。 靖王妃的院子里竟然乱成这样,怎么都没人管管 庄晓寒拉住一个过路的侍女问王妃呢 那个侍女慌慌张张的说道:“大小主子们天亮前都已经进宫去了!现在府里一个主子也看不到了!” 原来靖王一家已经进宫去了,然后官兵就过来围住了王府。 这回真的是大事不好了! 庄晓寒跑到被官兵团团围住的大门,她对守门的官兵说道:“官爷,小的想见一见韩太师和郡王爷,烦请各位同传一声,就说小的有重要情报要通报,十分紧急!” 那群官兵互相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小人也有十分重要的情报要向韩太师和郡王爷通报呢!不如请姑娘替我们也通传一声哈哈哈哈!” 庄晓寒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这群官兵也不会相信的,想了想问道:“请问各位官爷可是宫里来的禁卫军小的认识杨鑫扬大人,可否烦请各位官爷给杨大人传个话,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那群人不耐烦了:“什么羊大人牛大人,我还认识宫里的皇上呢,那我有事可以去找皇上吗这位姑娘,无论你找什么借口,这个门你都是出不去的,还是回去老实点呆着!” 说完,粗鲁的一把将她推回了院墙内。 庄晓寒无奈只得回到院内。为今之计要么等聂凌回来想办法,要么就是等天黑再冲出去。 她回来小院,把红叶叫了过来:“红叶,外面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办完必须要出去,如果相公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那我可能就要在天黑之后想办法冲出去了,到时你怎么办呢” 红叶看着她:“夫人想要冲岗奴婢会配合夫人的,夫人只管往前去,不必管奴婢!” 庄晓寒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主仆都有事瞒着我,我也装作不知,如今靖王府乱做一团,外头也不知是谁的人马,兵荒马乱中有个什么闪失都是不好,昨个夜里看你配合相公冲出去,我竟是一直不知你身上也有武功的,不管能不能自保,若是天黑之后相公仍未回来,我们就一起冲出去!” 一千两银子已经换成了银票,给了季敏二百两,给了红叶二十两,剩下的银票带在身上也没什么分量,手镯戴在手上,玉香囊挂在腰间,太子赏的匕首只好拿出来当武器使用了。 两个女人胡乱的吃了点东西,焦急的看着头顶的这一片天空。 从黑夜到白天,聂凌一直没回来,靖王府的主子也一直没回来,皇宫里的钟声也一直没敲响。 天终于黑了下来,庄晓寒和红叶正打算行动时,外头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时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跟着聂凌就跑进来了! 庄晓寒又惊又喜,站起身来迎上前去,聂凌先开口了:“娘子,红叶,快跟我走!” 一把拉着庄晓寒就向大门那边跑去。 庄晓寒跑得气喘吁吁:“相公,外头…怎么样了” “别提了,靖王爷一家都已经被宫里扣下来了,我通知了城外的人来接应,现在北城门已经被打开了,外头我们的人正在和朝廷的官兵打成一团,我们趁乱赶紧跑出去!” 庄晓寒已经想不了太多了,只能机械的跟着聂凌跑,一路哪里都是撕打在一起的人,只能从衣服的颜色判断是哪一方的。聂凌在前,红叶在后,庄晓寒挥舞着匕首胡乱对付。 她现在不禁意识到有一个趁手的兵器很重要,还知道自己的那点子功夫在厮杀对阵的时候,根本就不够看的,连红叶的身手都比她好! 第九十七章 趁夜出逃 一路上就见到各色逃命的人们,有的已经倒在了血泊里,有的还在负隅顽抗,有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有两个看到他们三人,想跟上来,却被赶过来的官兵一刀一个砍倒在地,一个在凄厉的呼喊,一个在痛苦的呻yi 。 庄晓寒心里受到的冲击已经不能用语言来描叙了。 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跑出王府大门,拐进一条小道,官兵渐渐少了,前头看到有明亮的灯火在越走越近,还有马蹄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聂凌带着她们躲到墙角的阴影里,看到一群人骑着马直冲了过来,聂凌忽然大喊了一句“王爷!” 跟着就冲了出去,前头骑在马上的人及时勒住了马缰绳:“聂公子” 竟然是靖王爷! 竟然能从防卫森严的皇宫里跑出来!这要是说没准备谁信呢! 聂凌走上前去和靖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靖王回头一招手,两个手下跳下马来将自己的马匹让出来,聂凌翻身上马,向庄晓寒伸出手来,红叶也骑上了一匹马。 庄晓寒退后两步,向聂凌摇了摇头:“相公,我不能跟你走!” 走了她就真的是乱臣贼子了。就算她嫁了人,但是她还是庄晓寒,她有自己的原则,在大是大非面前,她知道该怎么选择。 聂凌吃惊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庄晓寒转向靖王爷:“王爷,你这样算什么,你是要叛出健康城,和朝廷作对吗” 靖王一声冷笑:“是又怎样你既然进了靖王府就和靖王府脱不了干系,不跟着走就是死路一条,难不成你还想着要回头去投奔朝廷和太子一派” “我自知能力微薄阻止不了你们,我只能管住我自己,我不能背叛这个国家!” 靖王鄙夷的看着她:“你早就背叛了你知道吗你嫁的这个男人,你还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他可是云国朝廷派来协助我的联络人啊!如何,够刺激” 庄晓寒扭头望着聂凌,聂凌不自然的低下眼睑:“娘子,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好不好,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庄晓寒退后了几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走!” 说完转身就跑,靖王一挥手,几个手下跑过来要擒住她,庄晓寒拼命抵抗,聂凌于心不忍:“王爷,请不要这样!…” 靖王厉声喝到:“给我拿下!” 手下一窝蜂扑上来,庄晓寒寡不敌众,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聂凌的马上。 聂凌抱住她,一群人打马向城门口飞奔而去。 庄晓寒双手被缚动弹不得,被马儿颠的七荤八素,她口里不停的臭骂,最后骂的自己声音都嘶哑了。 如果问庄晓寒最想骂的人是谁,不是靖王爷,也不是聂凌,而是自己。 事实上有很多迹象已经透露了聂凌的身世。 从前庄晓寒对聂凌说,如果想要娶自己就堂堂正正的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可是聂凌没回应;后来在一起了,聂凌仍然不告诉他的身份,还说自己和靖王的关系不是主仆,靖王命令不了他,那时候她就应该猜出聂凌不是容国人的身份了。 容国少有靖王命令不了的人,可聂凌又不去朝廷命官面前刷刷脸,季凤山在庄晓寒面前那张意味深长的表情,红叶在她提到香山红叶时的那一怔…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个真相,而她,还在自欺欺人的等着聂凌来告诉自己! 终究太天真,太容易轻信人了。 靖王带着人一口气跑出了健康城,城外的大营却没有派人来截杀,是靖王要跑的消息没能及时送达,还是朝廷故意放了靖王一马 庄晓寒只知道自己下马时已经是晕乎乎的,吐得一塌糊涂。聂凌抱起她进了营帐时,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挣扎了。 聂凌放下庄晓寒,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庄晓寒,我帮你偷…那个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你不会离开我,你说话要算话!” 庄晓寒盯着他的眼睛:“我效忠的是我自己的国家,别国人想要我卖国求荣,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婚姻从一开头就是欺骗,到现在揭穿了真相,已经没有办法在继续下去了。 大约世间的每一个誓言,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等待着它被打破的结局。 聂凌苦笑了一下:“站在我的立场看,我又哪里做错了呢你好好休息,无论如何,你是我娘子,你只能跟着我走!” 聂凌将庄晓寒交给红叶照顾,自己就出去了,庄晓寒躺床上半天,脑袋里仍然是晕的。 得赶快休息一下让自己恢复体力,季敏还等着她去搭救,她还得回去城里,她要洗脱自己,不能成为一个被亲人朋友唾弃的反贼! 红叶看庄晓寒一直在昏睡也渐渐的放松了警惕,自己靠着床铺打起了瞌睡。 她觉得庄晓寒十分的矫情:闹什么闹呢,都已经嫁人了,公子对她又不是不好,他枕边人的这个身份,云国多少年轻女子求都求不来,庄晓寒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千金贵女,就算是聂凌是云国人的身份让她一时不能接受,等她有个对比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 就比如她自己,就算她想和公子真的发生点什么,公子也没看上她呀。 至于公子和庄晓寒的关系,老实说,红叶并不看好:两人天生敌对的身份,怕是走不到头的,这个粗俗的女人也配不上他们高贵的小公子。 庄晓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也可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也可能到了第二天,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天依然还是黑的。聂凌也不在身边,红叶守在床边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在大帐中站了一会,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沉沉的红叶,然后大踏步向外走去。 红叶的眼皮子似乎动了动,身体却还是保持了原样。 账外只有几列士兵在巡逻,大营里灯光不多。 庄晓寒趁着夜色小心的避开了巡逻的士兵,拼体力她是拼不过男人的,但是趁着夜色躲避、逃跑的功夫她还是有的! 几个翻滚庄晓寒还真的逃出了营帐的范围,庄晓寒正暗自庆幸时,身边忽然窜出了很多的身影,一时间火把纷纷被点亮了,一个人从士兵背后站了出来: “庄晓寒,半夜三更的,你这是又要往哪里去啊” 第九十八章 半路截杀 庄晓寒就说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逃脱出来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大家不是一路人,强扭的瓜也不甜,王爷何必总是做出一副强人所难的样子呢” 靖王冷笑道:“想走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把命留下,本王可以答应。” “你想杀了我啊不怕惹得云国的聂公子生气,到时候取消和你的合作,没钱没粮了,你拿什么夺取王位啊” 庄晓寒鄙视道。 靖王哈哈大笑:“庄晓寒,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一个小小的女子,对于国家大计来说,值个什么!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会半夜在路边等着你,而你的亲亲相公却没有露面,你这么聪明,还不明白吗” “你无非是想说:聂凌知道你想除掉我,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事发生,但是他也知道阻止不了你,所以他就干脆眼不见为净了,是吗 可就算是那样,又怎么样呢有情未必真有情,无情未必真无情,你靖王身边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你母妃,一个是你王妃,她们的遭遇不是一样让你这么多年都耿耿于怀,你起兵的原因里就没有为他们报仇的因素吗 聂凌不是你的手下,你今日杀我,他为了他自己的国家大计也许不会置喙你什么,但是你也别以为我的存在一点意义也没有!至少等明日你再想从云国手里多要点好处,怕是也不能那么顺利了,这样我的死也很值得了! 今日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走的,死我也要死在健康城里,聂凌不来也好,免得他看到了会记在心里一辈子,就像你多年来你对你对王妃心怀愧疚一样,我和他,与其相濡以沫,不如从此相忘于江湖最好!” 靖王气的跳脚:“给我杀了!” 一群士兵向庄晓寒扑过来,庄晓寒奋力厮杀,终究架不住人多,不防就被人一刀砍在了腹部,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不由得跪倒在地,那群人一拥而上就要结果了庄晓寒,人群后一个身影忽然迅速跃出来,寒光闪处,离庄晓寒最近的几个兵丁就倒了下去! 靖王皱着眉头:“聂公子你是在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你不插手的吗” 聂凌抬起头:“王爷,合作是合作,私人感情归私人感情,我分得清!倒是王爷你,若是一个普通女子的生死对王爷的百年大计都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大计也未免太儿戏了些,王爷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靖王被怼的一怔。 聂凌横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靖王才发现这个年轻人沉下脸的时候,那通身的杀气弥漫掩都掩不住了,不由得暗自心惊。 有聂凌在,靖王就下不了狠手,靖王气的甩手就走了,昏暗里只留下两个年轻人,聂凌把庄晓寒扶起来:“你怎样” 庄晓寒忍着满身的疼痛一拱手:“谢聂公子不杀之恩!” 聂凌的心都被扯痛了:“你别这样…” 庄晓寒冷冷说道:“刚才我说的话想必你应该听到了,那我就不再啰嗦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聂凌知道阻止不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草丛里。 我给不了你幸福,至少保留你一条小命,成全你的自由和忠义,愿你今后的日子里能过得安好。 庄晓寒没走多少步路,肚子上的血已经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怕是还没到城里,她已经流干了血死亡了,她将自己衣服下摆割破撕下将伤口包扎起来。 头有点晕乎身体有点发冷,这是血流多了的标志。 可是她还得赶回城里去啊,季敏一家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她呢,还有庄家,若是今天庄晓寒不能自证清白,今后伯父一家也将是叛党欲孽,又该如何自处 忍着强烈的头晕继续走,也不知走到哪里来了,前面有灯光,她想有灯光就有人,没准请人帮她一下,可以保存一点体力。 今晚的庄晓寒有点寸。 路边的火光下,一人一马,那人在喝着酒,眼睛警觉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直到看到庄晓寒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他笑了。 “庄晓寒,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庄晓寒头晕得眼前有些模糊:“你是谁” 那人笑道:“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在下原苏州巡检王锐啊。” “啊!”庄晓寒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有点清醒了。 “你等在这里,是为了追杀我就因为我害你丢了几千只箭头” “靖王吩咐我等在这里,他说你今晚一定会来的,你看,他真的没说错。”王锐有点得意。 从他丢失了箭头刀剑后,靖王生气要杀他,还是苏州州府大人给他求情才保住了他,官职也丢了,家也不敢回,只能在郊外的这处靖王秘密大营里躲着。 后来听说庄晓寒竟然嫁进了靖王府里去了,他愤愤不平,不明白靖王爷怎么把个敌人弄到自己阵营里来了,还以为这个仇大概是没法报了,想不到,这个庄晓寒竟真的是个养不熟的,今晚靖王让他等在这里,这里是回城的必经之路,庄晓寒若是要逃回去,一定会走这里,那他就有机会一雪前耻。 庄晓寒心里一声长叹:我命休矣! 二八年华,娇花一般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就要葬送在这荒郊野岭了 她转身就跑,王锐一声冷笑,从马背上取下弓箭:曾经你害得我没了几千只弓箭,前途尽毁,今日只送你一支,够便宜你了! 弯弓搭箭,瞄准一松手,箭羽带着呼哨飞向了庄晓寒,庄晓寒应声倒地,背上赫然插着一只箭支! 王锐大摇大摆的走近庄晓寒,庄晓寒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王锐踢了踢她,没动静,把她的身体扒拉过来,忽然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划过自己的脖颈,冰冰凉凉的,跟着就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王锐最后的印象里,是庄晓寒手上那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有庄晓寒那微弱的声音:“你也想不到,这把匕首是我举报你们私藏箭头有功,太子爷赏给我的,如今结果了你,真是因果循环啊。” 确实是因果循环啊,兜兜转转,还是在几千只箭头的案子里打转。 这个靖王爷还真太小气了,几千只箭头的事,上次还银子的时候他自己都说不追究了,想不到都是假话,这么的记恨于心非得弄死她不可,就这么点气量,还敢起兵反叛,绝对成不了气候的! 第九十九章 人之将死 庄晓寒身上又多了一个血窟窿,这回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回城呢 王锐死了的最大好处是留下了一匹马给庄晓寒,她拔掉箭头,忍着钻心的疼痛爬上马,一路使劲拍打着马儿往回赶。 她记得天上明明还有点惨淡的亮光的呀,天怎么还是这么黑啊,是因为是黎明前的黑暗吗 守城的官兵远远的看到有一匹马往城门口奔来,这两天兵荒马乱的,皇城里官兵杀来杀去,不知是那一边的,死了好多守城门的兄弟,现在又跑回来一匹单骑,来者是敌是友 庄晓寒身体已经扒到马身上去了,就靠着疼痛刺激着她最后一点神经坚持到了现在。 也可能老天看到她快不行了给了她最后一点怜悯,城墙上郡王爷和韩太师竟然都在! 郡王爷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庄晓寒一身是血。 庄晓寒看到韩太师那张老脸,心里的最后一点气就快要散了,她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一张纸,战战巍巍递给了他:“说话算话…放了季敏一家三口,还有,不要牵连到我伯父…” 韩太师真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是如此的倔强,他打开那张鲜血染红的纸,果然上面的人名大部分都在他们的估计之内,只有三四个是他没想到的,他对庄晓寒说道:“放心,老夫说话算话!” 庄晓寒想把手往下摸索。可惜她的手已经软的没力气了,郡王爷注意到她的动作,看到她的腰间有一个玉香囊,就给她摘了下来:“是找这个” 庄晓寒接过来,将它递给了韩太师:“这个交给季敏…告诉她,好好活下去,不要告诉她…我的事。” 韩太师叹着气去吩咐手下了。 庄晓寒看着郡王爷:“你过来…我告诉你…” 郡王爷把耳朵贴近庄晓寒,庄晓寒的体力已经流失殆尽,声音十分的微弱:“靖王在城外五十里的大山里…他和云国有勾结…名单上的人要慎重,不可全信…” 写有名单的纸不是当初聂凌交给她的那张,是她另外写的,因为她看到那张纸上有一个她认得的名字:刘广柱。 这个刘广柱是谁 大军若想从云国到容国,有两条必经通道,东边的一条是沿水路而下,另一条就是从襄阳南下。这个刘广柱就驻守在襄阳。 小时候庄晓寒到伯父家不久,庄继昌让妻子给几个孩子请了师傅教授武功,请了夫子教读书识字,可惜,庄继昌的两个亲生的孩子都很惫懒,学文不行,学武也不行。 庄晓寒想学,可惜庄夫人天天给她一大盆衣服要她洗,洗完了还要忙其他的活,小小的孩子,天天忙得团团转。 那时候,作为庄继昌从前的同袍刘广柱,因公事回京城,受邀来庄府拜访,结果看到小小的庄晓寒在院子里对付一大盆脏衣服,大冬天的孩子手上冻得通红,不想庄晓寒看到他竟然还规规矩矩的给他行了个礼:“刘伯伯好!” 刘广柱有点同情她,就问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在得知这个孩子叫庄晓寒时,脸色顿时就拉下来了。 刘广柱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但是他把庄继昌拉进书房里去了,然后,庄晓寒就听到屋子里有很愤怒的声音:“……你自己说你一定会照顾好人家的妻女,结果呢把人家的遗孤当粗使丫头使唤吗!” 刘伯伯走了以后,她伯父对庄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从那以后,庄晓寒得到允许可以和少爷小姐一起学文习武了。 她又不是个真的文盲,前世的大学毕业生,对付那点文学课不在话下,难的是这里的人写的是繁体字和毛笔字!所以她还得认真从头学起,武术只在大学里学了一点皮毛,在这里是终于可以跟着师傅学完整了些。 这个刘广柱可以说是因为一句话就改变了她庄晓寒的命运,庄晓寒如何不记得他是谁呢,可是这样一个驻守边关的大将,竟然也会和靖王有勾结 打死庄晓寒也不信,刘广柱会投靠靖王,如果这个结论不成立的话,那么他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名单上呢 出于直觉,庄晓寒将聂凌交给她的纸张藏了起来,另外写了张纸,上面将刘广柱的名字去掉了。 那个时候庄晓寒想不明白为什么刘广柱的名字会出现在纸上,现在明确了聂凌是云国人之后,她终于明白了:聂凌想借她的手,除掉两国边境线上的障碍,为他们云国日后进攻容国扫清障碍。 那么当初聂凌答应帮她去偷名单,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而他之所以接近自己,未尝不是要离间庄家和朝廷,污名庄继昌,只要他的身份揭露,靖王又造反了,庄晓寒就是乱臣贼子的家眷,庄继昌必然也会被牵连受到怀疑,朝廷也不会再让他带兵打仗了。 所以,韩太师无论是拿季敏还是谁来威胁庄晓寒,庄晓寒为了洗脱嫌疑,只能听从他的摆布。 如今她终于用自己的一条命给庄家、给自己洗清白了。 可悲,自己从头到尾,不是被这个利用,就是被那个利用,亲人、爱人全无真心,早知道命运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就待在乡下,饥一餐饱一餐总好过日日被人算计,到最后还早早丢了性命。 庄晓寒感受到生命已经从她身上渐渐流逝,唉,当初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是莫名其妙,现在死了能不能回到原来的那个时代呢 郡王爷眼见着庄晓寒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身体也软了下去,摸摸她的脉搏,已经几乎摸不到跳动了,心里万分的唏嘘,花样年华就这样香消玉殒总是让人眼里发涩,鼻头发酸。 韩太师一个转身,庄晓寒就昏迷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招手让属下过来:“赶紧抬到军医那里给他看看!” 抬过去又怎么样呢忙的团团转的军医试了试庄晓寒的鼻息:“都已经死了还抬到我这里来作甚,嫌我不够忙啊!” 两个抬担架的小兵只得将她抬到存放尸体的地方。靖王造反全城兵荒马乱的,死去的人太多了,临时设置的这处停尸房都快装不下了,两人只得暂时将她的尸体放在墙边空地上。 天亮了之后,这些人都会被清点,有名有姓的也许会有人来认领尸体,无名无姓没人来收尸的可能就要拉去城外乱葬岗上胡乱埋了。 第一百章 前世死因 庄晓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一路直飞上了云霄,似乎飘到了云层里。 以前她坐飞机,看到飞机外那厚厚的流动的云层,就十分的想走出飞机外,感受一下那云层,体会一下云端漫步的感觉,她甚至都在想如果她能做到身轻如燕,御剑飞行或者乘云驾雾,也许她就能知道当神仙是个什么滋味了。 现在终于在死后享受了一把神仙的待遇了吗可是这是在哪里呢 她正在惶惶然的时候,发现远处有个光点正在快速的向她移动过来。 妈呀,那是ufo还是外星人 庄晓寒吓得心里砰砰跳,头皮发炸,忽而又反应过来:啊不对,我死了,死人怎么还能感觉到心跳呢 也不对,我若是还活着,又怎么可能会飘到云端里 还是我只是在做梦 光点越来越大,越飘越近,终于看到出现了一个男人的样子,可惜仍是个古代的装扮,头顶的发髻上带着个什么东西,闪闪发亮,光线就是从那里放射出来的。 庄晓寒觉得有些刺眼,那人看她搭着手遮着眼睛,伸手在发髻上摸了一下,光线立刻就黯淡了下去。 这人莫不是在头上戴了个强光探照灯。 庄晓寒正在心里吐槽,那人竟然对着她一鞠躬:“对不住,庄小姐,这事我可以解释…” 庄晓寒一头雾水:“解释什么,啊等一下,你是谁呀” “我是冷电君。” “冷电君什么意思” “冷电是自然界的一种现象,就是球状闪电。” “啥闪电”蒙圈中。 “不是你们熟悉的雷雨天出现的那种雷电,冷电是一种比较少见的球形闪电。” “闪电竟然幻化出了人形,那…你是神仙还是妖怪”庄晓寒吓得后退了几步,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来人。 这人长得真好看,比聂凌还要强上几分。说他龙姿凤章天质自然都不为过。 “我是神仙。”那人点了点头。 庄晓寒十分震惊:原来神仙长这样啊! 啊不对,什么情况,我竟然会遇到神仙了 “怎么证明你是” 没准你是妖怪,装神仙来骗我的。 “你还记得你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吗”冷电君和颜悦色的问她。 “记得,我回家半夜没搭到车,只得沿着马路走,结果走到一个小树林边,忽然有很大的亮光发出来,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其实是这样的,按照你们人间的纪年法,你到这个时空已经十六年了,是” “是啊。” “十六天前,我偷偷下凡,走到一个小树林处,天黑我看不清路嘛,然后我就催动法力发光照了一下路,不想把你电倒了,然后你就来这里了。” “啥你是说我触电了,就到这里来了那我现在又见到了你,那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庄晓寒越发懵逼了。 “严格的说,你上辈子已经死了,你的身体已经被我的强电流给烧焦了。” “什么!”庄晓寒惊悚得头发稍都要根根竖起来了:“原来我是被你电死的!” 她扑过去一把就薅住了那人的衣服领子,不想一阵强烈的电流通过,电得她浑身颤抖,她赶紧放开了他,缓了缓神:“你干什么,还想再电死我一次” 冷电君赶紧摇了摇手:“不是不是,我就是这种身体属性,谁挨着我都要被电一下,我这都已经关电了,但是还是会带有些微弱的电流。你只要不碰我就没事。” “你上辈子都把我电死了,杀人要偿命的,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庄晓寒气势汹汹。 “你上辈子死的时候,已经快三十岁了,对” “不对,是三十岁还差五个月零三天!” 没有哪一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年龄! 冷电君有点无奈:“我知道对不起你,这不趁着你这次又死了,我特地来赔偿你来了嘛。” “你又死了”,这句话听着真的太闹心了! “啊,不对,上次我被你电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让我稀里糊涂就来到了在这个异世!” “上次我也有点吓到了,那不是做了坏事后的普遍心理嘛,怕担责,所以想把你赶紧复活了再说。但是又送不回原来的世界,只能往其他时空里运送,没想到就来到这里了。” “那你怎么现在又出现了呢”你完全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反正我也不知道缘由。 “哎,到底心里过意不去嘛,这样也有损我们神仙清誉和福报的。”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庄小姐你别生气,要不这样,我答应你,在你这辈子三十岁前,我保证给你三次重生的机会,现在你已经死了一次了,剩下还有两次,好不好” “你说多少就多少啊!我才是受害人好不好,要求都应该是我提才对!不能因为你是神仙就减免责任,才三次那么少,那不行,我得要再加三次!”庄晓寒狮子大开口。 “这个也太多了我的权限只有这么多!…”冷电君有点为难。 “我不管,就要这么多,不行我就到处去找人评理去!上次你还是肇事逃逸,别想着再逃避责任!否则我找你们神仙的媒体爆你的料!” 不知道耍赖撒泼这招对神仙管不管用,也不知道仙界有没有媒体。 “只能再加一次,再多我也办不到了。” “加一次那我要补充一下是救另一个人的性命,就是说不是我的命,你也要救。” “那好,那现在就说好了,在你三十岁之前,你自己,我还可以救两次,不包括这次,另一个你想要我救的人我只救一次。” “我感觉还是有点少,你知道的,现在这个社会太不讲人权了,我又是个穷屌丝,无权无势的,你看看,随便两下我就被别人弄死了!” “那,要不,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给你提供一下力所能及的帮助,不超过三次,这总可以了”神仙让步了。 “你说话算数”庄晓寒心里窃喜。 “那是当然,不然,我完全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反正我不说你也不会知道。我既然主动来承担责任,就说明我的人品了。” “这还差不多。” 第一百零一章 决意死遁 冷电君问她:“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慢着,我想起来了,你是神仙,我是凡人,我要死了才能见到你,那我若是活着时有麻烦要找你,该用什么方法找到你呢” “那你以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看这云头,这是天上的仙境” 前世电视剧就是这么演的。 冷电君一笑:“不是,凡人怎么可能会上得了天呢这只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一个结界,只有我们两个的灵魂可以进来见到彼此,其他人一般是看不见的,除非得到我们的允许。” “类似于红楼梦里的太虚幻境、结界、或者现代全息影像之类的东西” “你觉得是就是,总而言之,你有困难的时候只要你在心里默念“冷电君速来”,多念几遍,我就会来帮你了。因为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有了这样特殊遭遇,我们魂魄上有某个相通的途径,你的危急我能感受得到。” “这点要得!”庄晓寒很欣慰:人家是上头有人,我是天外有仙!牛逼特斯拉! 以后可以横着走了! “但是,你也不要觉得我会来帮你就肆无忌惮的挥霍生命,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些许小事不要随便召唤我,我很忙,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冷电君似乎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知道知道,我是那种无耻没下限的人吗”又捞到些好处,庄晓寒美滋滋的。 “你自己平时也要注意提高修为,勤练武功,多学多看,增强自己的实力,不是有句话说了嘛,求人不如求己。” “这点我知道,不消你说。” “还有一点我得重点提醒你一下,你再怎么作死,千万记得保留个全尸啊,你要是把脑袋都玩掉了,纵使我是神仙也救不活你了。” “我记住了。” “谈妥了,你快点回去。” “我刚刚来这里,很喜欢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我要再呆一会。”庄晓寒舍不得回去。 “那好,不过天上的时间和地上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你在和我说话的这点功夫,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也就是说地上已经过了一天了,我提醒你一下,死透了的身体和刚死不久的身体恢复起来是不一样的,要花费更多时间,我能救你的命,但是不会救你的病,你确定还要继续玩下去” “什么!你不早说!”庄晓寒大惊失色:“赶紧送我下去!” 庄晓寒的魂魄又飘了回来,在停尸场上空徘徊了一会,看了看现场。自己的身体和一群士兵胡乱躺在一起,停尸场外还不断的有人被送进来。 庄晓寒有点恼怒和心塞: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磨磨唧唧的,竟然过了一天了也不通知庄家和茶馆的人来给我收尸,而大家都一个城里住着,靖王叛乱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然都没啥反应,也没人来找找我的下落! 不过幸好没他们还没有找来,现在正好可以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的复活过来跑路走人了。 她正准备悄悄附体,忽然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 借着昏暗的灯火,庄晓寒认清了来人:红叶。 说实在的,现在她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了,庄晓寒有今天,除了自己的原因,聂凌也有跑不脱的责任,作为聂凌的侍女,不也一直在为虎作伥吗 可是她不是一直跟着聂凌的吗怎么摸到这里来了,是特意回来找我的,还是一直就跟在我后头 还找到停尸场来了,是得到消息知道我已经死了,赶来确认一下吗 全城戒严的时候,无论是她能重新混进城来还是打听到我已经死掉了的消息,都说明这个女人本事不小啊。 或者说,健康城里他们隐藏的云国人还有特殊的联络和出入渠道。 云国渗透到容国的程度可见一斑。 庄晓寒没打算对付她,觉得没必要。更何况,现在自己的情况,怎么着也是对付不了她的。 那就等着她确认一下我确实已经死了之后再活过来。 红叶举着从门口士兵那里借来的火把,一路翻找,终于找到了庄晓寒的身体,她伸手摸了摸:她身上的血迹都已经凝固了,身体已经凉透了,没有脉搏,没有呼吸,硬邦邦的。 她蹲在在庄晓寒的身体前,看着她那灰败的脸色,叹了一口气,旋又笑道:“你终于死了,死的正当其时,也蛮好的。” 言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弯下腰来,摸索着把庄晓寒头上的那只乌木簪子拔了下去,才大踏步走了。 门口的士兵问她:“姑娘,里面没找到你的亲友吗” 这两天死的人太多了,有朝廷的士兵也有街上无辜的百姓,无人来认领也是麻烦,朝廷还要负责把他们埋掉。 红叶摇摇头:“找遍了,还是没有。也许可能还活着。” 士兵同情的点点头:“那样最好了。” 庄晓寒听了撇了撇嘴:再怎么不尊重我,死者为大,生前我还是你女主子呢,人前夫人长夫人短的叫,原来都是虚情假意! 想当初我觉得冤枉了你还主动赔了你二十两银子,把你当个人看,对你算是够客气尊重的了,结果我死了连你个磕头都没赚到不说,还说我不是你的亲友,果然不是自己人就不是自己人。 红叶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停尸场里又恢复了黑暗。 一点亮光钻进了庄晓寒的身体里,慢慢消失不见了。 庄晓寒睁开了眼睛。 天上月暗星密,人间死别生离。 其实这样的结局也蛮好的,死遁可以消除庄家伯父的嫌疑,可以斩断自己情感的纠缠,也可让韩太师之流心怀愧疚,认真履行对季敏三人的承诺。 健康城里我的朋友们,再见了。 别了,聂凌,谢谢你爱过我一场,虽然你的爱里夹杂着太多的欺骗算计,虽然我到死都不知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但是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此生不必再相见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自此以后,命自我立,福自我求。 再见,昨天。 第一百零二章 生离死别 靖王叛乱,朝廷慌乱一片,韩太师忙碌不停,到第三天才得以抽点空出来,去大狱里提取季敏,他将那个玉香囊交给了季敏,让狱卒将她们姐弟俩释放。 季敏拿到玉香囊悲喜交加,她跪下来追问:“太师大人,那晓寒呢晓寒怎么不来见我” “她很好…跟着她相公走了,临走前让我告诉你,好好活着,不必找她了,你娘还在外头等你们,快走。” 韩太师第一次觉得撒谎有点困难。 季敏的弟弟听说他娘在外头等着,立刻就跑出去了,季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爹,跪下来给他磕了三个头:“爹!我们走了!” 季凤山也在抹着眼泪:“快走,孩子,照顾好自己、你娘和弟弟!” 含着泪水送走了自己的孩子,今日一别,再回首就是百年身了。 韩太师看着季敏姐弟俩跑出去了,回头对季凤山说道:“如何,季大人死前还有什么想说的” 季凤山擦着眼泪,疑惑的问道:“敢问太师大人,那个庄姑娘真的还好吗” 韩太师嘲讽的说道:“黄泉路上你要是走快点,应该能追得上她。” 季凤山呆住了,泪水顿时又溢满了眼眶。 韩太师叹口气:“季大人,你知道吗,你的主子已经反出了京城,你除了贪污,如今还要再加个乱臣贼子的罪名,你将永远跟你主子一样,遗臭万年。说实在的,老夫也很疑惑,就你这样的人,就算把你全家加起来,到底又有何德何能,能让庄姑娘这样舍命相救,老实说,老夫也好生羡慕啊,哪一天,老夫也能遇上这样的人呢” 让她嫁她都不想嫁,让她去死她就真去死了。庄晓寒,你后悔不后悔呢 人比人气死人,他们韩家到底差在哪里了 韩太师摇着头走了。 季凤山再也忍不住,嚎啕痛哭涕泪四流,哭得全身打颤,他跪下来向着向着靖王府的方向磕了几个头,道别主子,感恩庄晓寒。 想她庄晓寒一介女子,年纪轻轻,却有着比他这个中年人更高的觉悟和操守,人跟他们非亲非故,只是因为和季敏朋友一场,就能舍身相救,不管背后还有什么更多的原因,至少他季家是得了现实的好处了! 他季家给人家什么好处了呢让她这样的卖命 韩太师说了,走快点还能追得上她,那么就请庄姑娘你等一等,黄泉路上,阴曹地府,希望还能追得上你跟你真心实意的说声谢谢! 韩太师走后,大狱里又恢复了阴暗。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有囚犯发现对面的牢房里的那个人用布带把自己挂在窗棂上,已然吊死了! 听说离他被砍头的日子也剩不了多少天了,自己吊死了还能留个全尸,不过他的妻儿倒是都不见了,妻离子散,可能也是了无生意了。 季敏出了大牢,见着了娘亲,母子三人抱头大哭,一个官差赶着车很不耐烦:“姑娘到底走不走小人还有事要忙,还请姑娘体恤体恤则个。” 母子三人忍住悲伤上了车,一路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有许多的官兵在走来走去的盘查,车被拦下了,人也被赶出来了,母子三人惊魂未定,但是赶车的官差出示了一个腰牌,那些官兵就放行了。 官差只把他们送出城就不再走了,临行前告诉她们,一直走,走远点,不要再回来了,否则,被人认出来了还是要抓去发卖的。 母子三人如惊弓之鸟,片刻也不敢停留,一路往城外奔去。 在码头,三人想坐船,奈何那趟船上已经没有空位准备开动了,她们只得等下一趟。 那艘船上的船头有几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围着一个大箱子安静而警觉的坐着。 船儿带着那些道士和客人,从她们母女三人跟前驶过。 三人躲在路边等待下一趟船,路边三三两两了的来了几个路人,一路走一路低声交谈。 一个人说:“你听说了吗,前夜那个谁,反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那晚闹哄哄的,听说城里死了好多的人了!你没看今天城门口有那么多士兵在检查过路人什么,在抓乱党余孽呢!” “那以后不是得老打仗了” “那是肯定的了,咱容国要乱套了!百姓又要遭殃了!” “当不了皇上就不当了呗,当个王爷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有权有势,比咱们平头百姓不知强多少倍,干嘛要造反呢” “也只有你是这么想的,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一文钱就想要十文钱,有十文钱又想要十两银,等有了十两银,又想要十两金了。” 旁边一个人说道:“又胡沁个什么,闲谈莫论国事,当心祸从口出!” 那两人噤声了。 季敏才知道前夜都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全身发抖,她知道庄晓寒和聂凌都在靖王府里住着,靖王反了,他们俩怎么样了呢 她挂念庄晓寒的安危,向码头上的人打听,众人纷纷摇头说不认识,只听说城里靖王已经反了跑出城去了,靖王府也被封了,肯定府里的人都跑不了要抓起来的。 季敏有些着急,向她的母亲提出要回去看看,确认庄晓寒没事了她再回来。 她母亲也急了:“女儿啊,如今我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就算打听得到她的消息又能怎么样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个什么处境,娘已经吓破胆了,你爹已经不行了,要是你再出点什么事,你让你娘还怎么活的下去娘求求你了,咱们先离开此地好不好,不拘到哪里,只要离开此地,等风头过了安全了再回来打听她的消息好不好” “我的朋友我不能不管呐!” “你的朋友那么有本事,不是一般人,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千辛万苦救下我们母女三人,这么大的福报,定然能逢凶化吉!”季母安慰她道。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季敏感觉自己真的是太没用了,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下来了。 季家小弟也哭了,他大概此刻才反应过来,爹要死了再也见不着了,他们要开始流亡了,以后再也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季敏心里苦涩透了:爹没了,家败了,知交好友生死不知,以后她要挑起养家的重担,她们的未来在哪里呢 第一百零三章 噩耗传来 庄家第三天早晨才收到消息,说是庄晓寒大前夜死了,让他们去收尸,庄家人吓得都站了起来:“怎么死的” “那夜兵荒马乱的,大概是被人杀死了。”来传信的小兵说完就走了,他还有好多家要通知呢,哪有时间闲聊。 庄奎拔腿就要往外跑,被庄夫人叫住了他:“站住!” 庄奎不解:“怎么了娘,晓寒死了,不要去看看吗” “要去你去,我不去!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庄晓研又坐下了。 庄晓寒死了她心里有点痛快又有点难受。 “你是不是还想着要把她拖回家里要我们把她给埋了”庄夫人问儿子。 “不该是这样的吗” “这两天外头乱哄哄的,死了好多人,听说是靖王已经反了跑了,庄晓寒既然嫁给靖王府里的人,那就是和靖王一样是反贼,我们庄家忠心为国,怎么可以和反贼扯上关系你就没想过你爹会不会受到她的牵连”庄夫人提醒他。 “她出嫁的事,爹都不知道晓不晓得呢!”庄奎皱着眉头,到现在,他都不敢给父亲写信告诉他健康城里发生的这一切,爹已经写信来追问了,娘不也没见回信嘛。 “她自己愿意的,嫁的也是她的想好,你看她嫁出去这么久不也没反抗吗!”庄晓研叫道。 还带回来炫耀,气死她了,不过靖王这么一反,那么帅气的男人大概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点可惜了。 “可是,她毕竟是在我们家长大的!”庄奎觉得自己的娘和妹妹做事让他不能理解。 “我们把她养大是不得已!我是被你爹逼得!我根本就不想养她!而且她已经出嫁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还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我和你爹又不是她的亲生爹娘,她的后事应该由她的夫家来操办,你就不要强出头了!” “不过靖王叛变了,她丈夫要是能自保,也不会通知到我们家来!说不定早跟着跑了!”庄晓研撇撇嘴。 “就是,人家正经丈夫都跑了,你个堂兄凑什么热闹!靖王叛变,他们靖王府上所有人都是乱臣贼子,别人是有多远躲多远,你倒好,还要巴巴往上凑,你怎么这么的不识时务!” 庄夫人恨铁不成钢。 庄奎摇了摇头,心里太失望了:“你们不管,我管!” 说完就跑了出去。 这么些天,从他杀人进了大牢到现在,娘和妹妹添油加醋的在他跟前说了好多,他自己也得到一些小道消息,他庄奎是鲁莽,但不是愚蠢,曾经他对庄晓寒也有诸多的不满,觉得自己可能是受到了庄晓寒的牵连,所以被人算计,但是随着庄晓寒的死去,所以愤懑都烟消云散了。 他再怨恨庄晓寒,也没想要她去死啊。 人死如灯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毕竟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他先去了茶馆,虽然那里有他不愿意见到的吴大娘子,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茶馆的人听到了噩耗全都惊呆了。 前天夜里外头闹哄哄的,大家有的听到了,有的睡得太死根本就不知道,早上醒来才知道到健康城里已经变了天,大街上还有一队队手持刀剑的官兵走来走去,拿着画像核对行人的脸,说是捉拿反贼,还能看到有很多人被抓走了。 城门口更是盘查的严格。 很多人吓得根本就不敢出门,茶馆里没什么客人,几个伙计围坐一堆,议论纷纷。 茶馆的人焦急万分,吴大娘子虽然庆幸自己早就已经脱离了靖王府,不然今天的反贼名单里也要多她一个了,但是庄晓寒怎么样了呢 小六子已经往靖王府跑了好几趟了,靖王府这几天已经被重兵包围了,官兵把守在门口,根本就不准外人进去,他们也不认识什么庄晓寒,小六子什么也打探不到。 结果今天庄奎来了说庄晓寒已经死了! 大家被震惊的呆若木鸡。全体人员都站出来表示不相信,庄奎道:“我也不信,你们和我一起去认认尸,看是不是晓寒。” 众人全都跟出来了,连腿脚不好的老漆都杵着拐棍跟上来了。 庄奎想:可叹他家那两个女人,还是实打实的亲戚呢,太过于凉薄自私,连个朋友都比不上! 可是,等他们到了指定的停尸场,左找右找,就是没找到庄晓寒的尸体,叫了看守停尸场的士兵过来询问,士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死亡名单上有她的名字啊,还是韩太师让人送过来的! 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你说她死了,那尸体呢 小六子说道:“如果没见着晓寒姐的尸体…” 还没说完,老漆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没死怎会有尸体” 小六子缩了缩脖子:“我是说,没见着晓寒姐的身体,是不是就是说她其实还没死啊哪有死人会跑路走了的情况嘛!” 吴大娘子也点头说道:“小六子说的没错,晓寒肯定没死,但是因为算是靖王府的人,所以躲起来了,况且,无论怎么样,她相公应该不会不管她的,你们说对” “你可拉倒,她相公还不是一样是靖王府的人,大概也是自身难保了,希望晓寒平安无事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老漆双手合十,不停地祷告。 大家把停尸场找了几遍,也没有找到庄晓寒,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要看守的士兵给个说法,士兵解释不了,只好叫来了他们头头,头头被他们七嘴八舌的吵烦了,既然人找不到了,干脆拿着毛笔,在死亡名单上将庄晓寒的名字划去了! 庄晓寒死没死不知道,反正他这里没有尸体! 大家回了茶馆。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庄晓寒可能真的已经死了,没找到尸体,是可能被谁弄走了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不见了。 也许带走她的那人就是她相公,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其实没找到尸体,大家心里还有个指望:万一庄晓寒真的没有死呢 如果真找到了,那庄晓寒才真的是死定了。 第一百零四章 忠心几许 这几天健康城里不仅民间都议论纷纷,连朝廷百官都心下疑惑。 有的人不明白为什么靖王会突然叛出朝廷,有的说肯定是太子担心皇上会将皇位传给靖王,提前想要囚禁他,他不堪受辱才奋起反抗叛出了健康城的; 有的说他是不满皇上要传位给太子,心里有气,所以要起兵反抗,自己来抢夺皇位; 还有的说是其实皇上早就被太子害死了,死前没留下诏书说皇位到底传给谁,太子在监国,靖王肯定干不过太子啊,所以他要出城带兵回来替他父皇报仇; 几天之间,不说民间就是朝堂也已经流传出了好几个版本的“靖王为什么要叛逃”的原因。 皇宫里,内侍还在龙塌前伺候老皇帝吃药,老皇帝摇了摇头,推开药碗,长长叹了一口气:“外面怎么样了” “回皇上,靖王一家已经出城了,王府里已经被查封了,大统领正在带人清点物品和人员。” “真是做贼的心虚,朕这还没死呢,他倒是心急等不及先跑了,这下好了,便宜他皇兄了!这个蠢货!”皇上破口大骂。 这话内侍可不敢接,只得把头低低的埋下去。 “估计外头都流言纷纷了,朕这是有多久没上朝了” “回皇上,有小半年了。” “是很久了,朕也该露露脸,好敲打一下那些屁股坐歪了的人,要还是这么的骑墙,一会挪东一会挪西的,自己跌倒了可不怪别人没提醒他!” “皇上英明!” 缠绵病榻快半年的老皇上终于来上朝了,惊吓了朝中一群心思浮动的大臣们,他们还真的以为是太子囚禁了老皇上,就为了一道传位圣旨。 如今老皇上亲自上朝来了,流言不攻自破。 谁知老皇上上朝了更猛,直接就在大殿上颁布诏书,说自己因为年老体弱,疾病缠身,无法打理朝政,太子年富力强,宽厚仁慈,打算将皇位禅位给太子! 太子吓得当即就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直说自己才疏学浅,德薄能鲜,乞求他父皇收回成命! 一连三天,朝堂上天天都上演这相同的一幕,而文武百官在韩太师的带领下,齐齐跪求太子屈从万物,顺应天意,择吉日接皇帝玺绶,行受终之礼,大白话就是说,别推辞了,给你就拿着! 戏演够了,太子接下了圣旨、玉玺,皇上成了太上皇,众人欣慰,太子睁着一双浮肿的眼泡接受百官朝贺。 云国和容国边境线不远的一处山脚下,靖王收到了健康城里传来的书信。 信上说老皇帝已经禅位了,新皇准备继位,朝中正在准备皇上的禅让典礼呢。 靖王呆若木鸡,手中的信纸也飘落了下去:太子玩的好一手计谋啊,先把他全家都接到宫里去,关在一起,啥也不说,还不让擅自行动。 那期间他无意听到门外的两个小太监窃窃私语,说宫中都已经停药了,都已经不用给皇上煎药了,怎么把这么多皇子皇女弄到宫里来住着却又不让他们见皇上 另一个说这还不懂,皇上已经不在了,煎药给谁喝东宫那位没拿到传位诏书,自己做了个假的,正在准备着登基事宜呢,因为害怕自己的兄弟姐妹会闹事,所以都给关了起来。 那时候他就强烈要求要去看看父皇,太子却死活不让,兄弟两发生了争执,太子很生气,命人将他单独关押了起来,也不给他见他的妻儿。 当天晚上,一个小内侍跑过来,拿了个靖王妃的发簪,说靖王妃旧疾发作已经快不行了开始吐血了。 那时他就真急了。靖王妃是他的软肋,他不可能对自己的妻儿也不闻不问。他大吵大闹,逼得太子没办法只得放行,可是也只让他在院子外头站着就是不让他进去。 他在门外看到有宫女将大盆大盆的血水往外端,没空多想就一头冲了进去,谁知他还没见到自己的王妃,房间外头却来了更多的禁军,把他给捆了起来。 后来他在宫内安插的内线偷偷过来把他放了,对他说靖王妃已经不在了,临死前留话让他快点逃走。 他悲愤交加,偷跑出了皇宫,路上有人来接应,他想都到这个地步了,父皇已经死了,皇位没希望了,王妃也没了,还不反,这个弥天大仇怎么才能报 可是,等他跑出皇宫后,才发现自己的王府早就被重兵包围了,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好在城外头自己的人马接了信已经攻破城门打了进来,无处可去的他不得已只能去了城外的秘密基地。在那里却意外发现自己的妻儿都已经在那里了,并没有任何的伤亡! 这都是怎么回事! 等他安顿下来,仔细回想这一路的过程,发现自己似乎是掉落进了一个圈套: 父皇病了是真的,但是绝对没死,他可能在配合太子演出了一场戏,只为测试他的忠诚; 靖王妃也没死,宫内的什么太监,内侍告诉他王妃不好了甚至死了都只是演戏给他看的,目的就是让他心急,一心急就会出错; 宫外他自己的那点子人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破了守卫森严的京城城门进来搭救他,只可能是守城的人故意在放水; 他出城后朝廷驻扎在城外的几万大军也没有来截杀他,真的想要干掉他,堵在城门口就可以了,就他那几个人,他插翅也难飞;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就是一盘棋上的一个棋子,被后面的人堵住了所有退路,只能按照他们设定好的计划一直向前走,目的只有一个,逼上梁山! 可是,如果自己不是先怀有一颗想反叛想要篡权夺位的心,这一切的发生就不会那么的顺利! 皇上也许是试探他的忠诚,太子却是在实打实的想要成全他一片反叛之心。 现在好了,自己是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一切已经回不去了,反贼的帽子已经牢牢的落定在他头上,他今后只能往前走,在也没有回头路了! 唯一的安慰就是妻儿都还在身边,这也许是老皇上对他最后的慈悲了! 他悲哀的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为了父皇的弃子了。 第一百零五章 身后事 庄奎回家之后和娘和妹妹说起停尸场的事,两人的脸色一直在变换,最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当天下午管家张叔却屁股着火一样跑进来说:韩太师和郡王爷来给庄晓寒祭拜来了! 什么!祭拜,这是几个意思 庄家三人一脸懵逼。庄夫人急忙跑出屋子去迎接。 韩太师和郡王爷却自己走了进来,两人在庭院里站住了,四下观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韩太师问道:“庄夫人,庄晓寒姑娘已然去世,怎的庄家竟然没有给她设置灵堂难不成我朝并无人来通知庄家去接回晓寒姑娘的遗体” 庄夫人慌乱得语塞,还是庄奎接上了话:“回韩太师,郡王爷,小人确实接到了通知,但是小人带人去了停尸场,找遍了整个场子都未曾发现我妹妹的遗体,也不敢确认我妹妹晓寒是不是已经死亡,因此也不敢设置灵堂,但不知韩太师和郡王爷如何确认我妹妹她已经死了呢” 郡王爷皱着眉头:“这不可能,本郡王亲眼所见,她受伤太重,军医都说她救不活了。” 韩太师也点头道:“老夫爷接到通报也说她已经去世,鉴于庄姑娘生前为我容国舍生忘死的一片赤胆忠心,竟致以身殉国,此等忠烈女子着实让吾等敬佩。所以老夫特意和郡王爷一起来给庄姑娘吊个唁,送姑娘最后一程。” 庄夫人和庄晓研都听呆了,她们上午还说庄晓寒是乱臣贼子,应该避而远之,下午当朝太师和郡王爷就亲自上门来给庄晓寒正名了,这么大的人物说的话那不可能还有假的,现实活生生的打了她们的脸! 可是如今庄晓寒尸体都找不到,那这个灵堂到底要不要设置呢 庄奎摇摇头:“万一她还活着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尸体我们不敢确定她已经死了。” 韩太师和郡王爷对视一眼,庄奎这么的不相信他们,让他有点恼怒,其实他们也有点蒙圈,明明亲眼见着人不行,尸体竟然找不着了! 郡王爷看了庄夫人一眼:“庄夫人,既是庄家不相信晓寒姑娘的死讯,我们也不能强求你们给她置办后事了,一直听闻府上待她苛刻,现在看起来果真如此。太师大人,我们走。” 韩太师瞟了庄奎一眼,跟在郡王爷身后走了。 庄夫人急急追出去:“太师大人请等一等!” 韩太师站住了问道:“庄夫人还有何事” 庄夫人问道:“妾身只想知道,大人说晓寒是赤胆忠心,不知她是如何个赤胆忠心法” 韩太师冷笑:“庄晓寒是老夫亲自派往靖王府的卧底,为我朝取回了重要的情报,这个答案夫人可满意否” 你们若不是这么的贪生怕死,自私狭隘,别人也不能成功的利用了她,她的死,是朝廷和靖王府共同作用的结果,那姑娘死得惨,他们都已经于心不忍了,所以过来祭拜祭拜她,本以为这些人看到庄晓寒死了能有点良心好好送她最后一程,但是事实证明,他们还是高估了人性。 但不知远在边境的庄继昌,知道他器重的侄女死了会有何反应 也不知韩朝知道了庄晓寒的死讯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边境。 庄继昌一连三个多月都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倒是韩朝,收到了杨鑫写给他的信件,上面不仅说了庄晓寒被嫁给了靖王府的侍卫聂凌,还了说健康城里靖王已经起兵反叛,叛逃的当晚庄晓寒不知怎么的却死了。 韩朝膝盖发软,差点都没站住。 他怎么也没办法相信这个消息,急匆匆的跑去找庄继昌求证。 庄继昌现在是他的上级,他将书信拿给庄继昌看,庄继昌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人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上个月他见到到一位京里来的同僚,那人说在健康城里有传闻他庄继昌的儿子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杀人了,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又给放出来了,他问庄继昌这都是怎么回事 庄继昌那时候就知道家里肯定出事了,但是家中一直都没有书信寄过来,他连发了三封书信回去,至今为止都没有收到任何的回音。 靖王叛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边境了,虽然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他们的妻儿都在京中,都比较担心,不知他们是否安好,如今,庄继昌通过别人的信件知道家中不仅儿子杀过人,连侄女儿都死了,这事情怎么都小不了了。 可是作为边境主帅,他不能够擅离职守,本就等家信等得心急的他再也坐不住了。 借口让韩朝回健康城催要粮饷,他批准韩朝星夜回京! 韩朝在出来前见过庄晓寒,那时候她还好好地,没想到一别三个月,庄晓寒就死了,这噩耗让他怎么也坐不住了,杨鑫是他的知交好友,自己在走之前拜托他健康城有什么消息要及时的写信告诉他,杨鑫明白这里边就包含有庄晓寒的消息,所有都答应了。 但是杨鑫的消息也有些滞后,他在这次的信里才告诉韩朝,庄晓寒嫁人了,嫁的是靖王府上的一个管事的儿子,听说是因为庄家少爷杀了人,所以才让她去替罪的,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打听个明细来,只知道最后听庄家人说庄晓寒嫁的竟然是那个和韩朝打过架的聂凌! 韩朝没办法从更多渠道得知庄晓寒的消息,韩家就算是给他写信,也不会告诉庄家发生了什么事,他娘只要听到庄家就头疼,才不会关心人家怎么样了。 杨鑫说庄晓寒死了是千真万确的,因为靖王叛逃出城的当天晚上,他们禁军也有派人去街上执勤。而且听说庄晓寒死的时候,郡王爷就在现场,还收到了她身上的遗物:一对镯子和一把匕首,听说那镯子和匕首还曾是宫中之物,后来郡王爷将这些东西送回宫里给太子爷看了,听说太子爷还唏嘘了半天。 当时杨鑫就在太子爷身边。亲眼见着了这两样东西,全都带着干涸的血迹。 韩朝马不停蹄的跑回去之后,韩太师知道他要问什么,从他启程去边境开始一五一十给他讲起,都告诉了他。 韩朝听完了眼圈发红,却什么也没说,和爹娘连个招呼也没打,当天便折返。一回到军中便他跪在庄继昌面前,将打探到的事全都和盘托出。 庄继昌气的当场就吐出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几天后,韩朝就接到了调职令,他从边境被调回到健康城外的驻军里。 韩朝没有遵从调令,依然留在了边境。 再怎么严苛艰苦的环境,也换不回一条年轻鲜活的无辜生命,减轻不了他心中的罪责和愧疚。 他只是在替他爷爷赎罪而已。 第一百零六章 故国春日 云国这几年,自从先皇去世,新帝登基,一晃已经十来年过去了,当年的年仅八岁的儿皇帝已经长大成人,四位顾命大臣完成先皇嘱托,几年前已相继将手中的权力逐渐交给了新皇。 作为四位顾命大臣之一的端王,如今权利移交的已经所剩无几,只是他不像其他几位顾命大臣一样,移交完了就可以一身轻松了,他本身还是皇上的亲叔叔,对自己的侄儿还负有长辈的教导之责,所以,对于新皇搞不定的一些事情,求到他头上来了,少不了还是要出面去摆平的。 所以,端王很忙。 这天,他刚从城外回来,就听下人说曲成伯府里的小少爷来找他,已经等了他半天了。 凌冽回来了。 凌冽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容国的靖王终于起兵反叛了,不管最后他能不能取得王位,至少容国开始内乱了,内乱就会分散朝廷精力,削弱国力,这能让他们云国边境的压力有所减轻。 他们的目标就算达到了。 等了半天却不见人来找他,下人去看了看,回来禀报说小少爷竟然睡着了还没醒。 端王兴致勃勃的自己起身去找他了。 凌冽其实已经醒了,但是他却不愿起来,他现在一闭眼,总是梦见那个人,一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欺瞒算计她。醒来后他心情怎么样也无法平息下来。 他不想回他自己的家去,不想面对那一大家子,自己本来心情就不好,再进去那个压抑的家里,他真的要发疯了。 还是在端王爷这里躲些清闲再说。 外头传来脚步声,凌冽还以为又是哪个下人来叫他起来了,闷闷的甩出一句:“别吵我,走开!” “怎么了,心情不好”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人可不会这么的跟他说话,凌冽一扭头,看到是端王爷笑眯眯的伸着头和他说话,赶紧爬了起来:“属下见过王爷。” 端王爷在桌边坐下:“给本王说说,都进行的怎么样了” 凌冽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将容国靖王叛逃的前后情形都完整详细的讲给端王听。 端王爷仔细听完了:“你做的很好,已经圆满完成了我们当初设定的目标,本王明日进宫去,会将这些事情都禀报给皇上,让皇上给你嘉奖。” 凌冽给端王行了一个礼:“多谢王爷!” 端王看了看他的表情:“怎么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属下没有不高兴。”凌冽低下头。 瞎子都能看出他情绪不高。 “你…那个庄姑娘没有带回来”端王想凌冽情绪不高是不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她死了。” 凌冽冷冷的说。 端王大吃一惊:“死了,怎么死的” “靖王的人杀的。” “你怎么…” 你怎么不护好她虽说庄姑娘是容国人,但还是他云国的媳妇啊! “她不想和我们走,靖王不让,暗地里派人把她给杀了。”凌冽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疲惫和沮丧。 “这可真是遗憾,花一般的姑娘…”端王觉得有点可惜。 不想做乱臣贼子,不愿背叛自己的国家,倒是一个有节气的姑娘。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才刚娶了媳妇就成了鳏夫,怪可怜的。 “属下向王爷交完差事,想先回家一趟,然后属下想请王爷将我推荐到兵部工匠营里去。” “兵部工匠营去那里打铁那里很辛苦的,你一个富家公子哥怕是吃不了那个苦,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娘子…庄晓寒死前跟我说过一种炼铁方法,属下想去试试看能不能炼成。若是能炼成了,将来不仅可以打造出更加锋利坚硬的刀剑,说不得还可以造出不会炸膛的红衣大炮。不过先前,我要去找些矿石。” “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会知道这些”端王爷有点奇怪。 “不管真假,这个方法容国的靖王爷已经知道了,属下也想试试看,所以就想先取得王爷的支持。” “这个新的炼铁法自然是该去试一试的,你既是有心,本王全力支持你便是!” 也许,身体的疲惫能减轻一些心里的阴霾。 凌冽辞别了端王出了府去,端王爷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佝偻,脚步踉跄,不禁心生同情。 凌冽出得府来,外头阳光高照,他抬头看看天,让白花花的太阳将眼里涌上来的泪水晒干了。 红叶一直在门房那里等他,看到他出了王府大门,急急赶上前来。 回伯府的路上,不意正好碰见了伯爷的马车。见到他,马车停了下来。 凌冽在路边低头拱手:“儿子见过父亲。” 马车帘子一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终于舍得回来了” 凌冽没吭声。马车的帘子伴随着重重的一声“哼!”又放下了来。 马车到伯府大门口便停了下来,曲成伯爷下了马车,也不看看自己的儿子,径直往前去了,凌冽跟上,在快要到伯爷书房的时候,伯爷忽然停住了脚步:“先去见见你娘罢。” 凌冽行个礼,转身就走。 伯府内院,春意绵绵,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一个小丫头正靠在游廊的柱子打盹。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 凌冽进来时咳嗽了一声,小丫头被惊醒了,赶紧站起身来,抬头一见来人,惊喜的叫了起来:“三少爷!您回来了!” 叫完登登登跑过来给他撩起进门的帘子,对着里面一叠声的喊:“夫人,夫人,三少爷回来了!” 屋内的炕上,一个女人抬起头来,脸上枯黄暗淡,听到门口的声音,眼睛里露出光彩来:“冽儿回来了!快过来让娘看看!” 凌冽紧走几步上前,一撩袍子前摆就给炕上那女人跪下了:“儿子给娘请安了!娘这段时间可好” 炕上那个女人一直在伸着手:“快起来快起来,快半年才回来,过个年都要在外头过,有什么紧要的事连过年都不让回来啊!” 凌冽站起身,坐到娘亲身边,娘两个手拉手说话,凌冽说起这么多天在外头的遭遇,以及容国健康城的风土人情。 没几句说完了,他娘忽然问了一句:“冽儿,听说你已经在外头娶妻了” 凌冽沉默了半晌:“是的,娘,我确实已经成亲,只是,我娘子如今已不在了。” “不在什么意思”凌冽的娘睁大了眼睛。 “就是…死了。” 凌冽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第一百零七章 伯府众生 和娘亲说完话,凌冽回到自己的住处,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一头就栽倒在自己的床铺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等他醒来,外头的天还是亮着的,身边除了红叶,自己的娘亲竟守在一旁。 他娘看到他醒来,眼里充满了泪水:“儿啊,你总算醒来了,可把为娘给吓坏了啊!” 凌冽看看外头还是白天:“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了” 红叶端过药碗来:“三少爷,快喝药,你发高烧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别说夫人了,整个伯府里,连伯爷都来看过他了。老夫人天天都来看看他醒过来没有。 凌冽只觉得全身无力,他说出话来声音有些嘶哑:“娘,我没事了,你身子也不好,赶紧回去歇着。” 伯府夫人关燕然点点头:“你醒过来就好了,大夫说你还需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生歇着。” 红叶送夫人出去了。凌冽翻了个身,想要继续歇会,不想外头传来了吵闹声:“三叔,三叔!” 跟着屋子里跑进来三个垂髫小童,大的是个男孩,约莫是八九岁的年纪,小的是两个女孩,一个比一个矮。 最小的小姑娘约莫只有三四岁,她跑过来仰着小脸笑道:“三叔你怎么大白天的还在睡觉羞羞脸哦!” 男孩把小姑娘往旁边一推:“才不是什么睡觉,三叔是病了知不知道!” 凌冽笑了笑,这是他大哥二哥家的三个小孩子,估计看他回了家却又几天没露面,急着要看他带回来了什么礼物呢。 门外头忽然涌进来一群人,两男两女,一个少妇容色靓丽,声音爽脆:“三叔终于醒来了,大家的心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另一个少妇有点畏畏缩缩,手上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童,一个比较瘦弱的男子上前来关切的说道:“三弟觉得身子可还好” 凌冽坐了起来:“多谢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来看我,我无甚大碍,已经好多了。” 另一个敦实男子上前来坐到床头,嗔怪道:“你这一回来就昏睡了三天,高烧不退的。连端王爷都派人过来询问了,可把大家给吓得够呛,从小到大,何曾见过三弟有如此虚弱的时刻,真的把阖府人都惊着了。” 这是他的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两家。 正说着,外头又来了一群人,两个年长的仆妇扶着一个杵着龙头拐杖的老妇人进来了:“哎呦我的乖孙啊,你这都是怎么了,都快把我这条老命都吓没了啊!” 凌冽勉力支撑着从床上下到地上来,两边两个哥哥扶住他,他给老太太跪下了:“孙儿不孝,惊吓着祖母,是孙儿的不是!” 老妇人上前来扶起他,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烧了,不烧了就好了,大夫怎么说的” 红叶上前回复到:“回老夫人,大夫说三少爷思虑过重导致邪风入侵,烧退了醒过来就好了,以后注意休息静养便好。” 老妇人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冽儿既然已经醒过来了,你们也别都杵在这里了,都回去罢,让冽儿好好休息休息。” 众人鱼贯退出。 一时间房里只剩下老妇人和凌冽。老妇人拉着凌冽牵到床上坐下:“孩子啊,不管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回到家就好了,你可要把心放宽啊!祖母老了,经不得你这样吓的!” 凌冽满心羞愧:“孙儿惭愧,叫大家担心了!” 老妇人点点头,拍了拍他的手,嘱咐红叶和下人们好生照顾着,和几个丫头仆妇一起走了。 凌冽又在床上躺了一天才起床。如果这不是自己家,不是天天都有这么多的人轮流来看他的话,他真是想要睡到个地老天荒,长眠不醒。 然而人还是的面对现实,不管愿不愿意。 病好了,一家人还是要见面的,大嫂看他好些了,置办了一桌子好席面,给大家庆祝一下。 凌冽的母亲,曲成伯继室妻子关燕然常年“生病”,一般是不参与这种家庭活动的,但是看在儿子出门近半年,一回来就生了病这才刚刚好了的份上,也出来参与了。 一大家子齐齐坐定,上头是凌冽的祖母和父亲曲成伯爷、母亲关燕然,大哥凌越大嫂薛金凤、二哥凌茂二嫂李氏还有四个侄儿侄女,正准备开吃,外头门帘子一挑,又进来了年轻女人,那女人也不多话,径直走到饭桌前。 只有伯府大小姐凌冰才有这般气势和做派。 薛金凤赶紧站起来,让仆妇拿个凳子给她:“大姑姐今日怎地有空回来了” 仆妇给凌冰拿来碗筷,凌冰拿起来就开吃,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 曲成伯眉头一皱就要发火,他娘亲按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半年了一家子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吃顿饭,就不要总想着拽你的长辈架子了。 一家子人默默的吃完了饭。 看到凌冽放下了筷子,凌冰问道:“听说你一回来就生病了” 凌冽点点头:“谢大姐关心,已经好了。” 凌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两指放在他脉搏上,静默了半天,才点点头到:“脉象平稳,确是无事了。” 曲成伯哼哼了两声:“马后炮。” 凌冰抬眼皮子看了她爹一眼,起身要走。 曲成伯气得从鼻子里直喷气:“站住!” “一个女儿家,天天混在一堆男人堆里头,尽学些下九流的玩意,成什么样子!趁早收心回家,让你大嫂给你再寻摸个好人家嫁了!” 凌冰的沉默的抬起眼皮看了伯爷一眼,没言语,曲成伯府世子夫人,凌冽的大嫂薛金凤知道势头不对,硬着头皮接上话:“媳妇听从老爷安排。” 凌冰一声嗤笑:“她能找到什么好的,莫不是要我再嫁一回,然后再被休一回” 薛金凤的脸登时就红透了,他丈夫凌越眼见着自己的妻子被妹子这样的回怼,忍不住了:“冰儿,注意你的言辞!” 你被休还不是因为你学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医术! 冷漠的扫视了桌上人一眼,凌冰转身就走。 曲成伯气的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杯盘碗盏顿时都跳了起来,几个大人噤如寒蝉,最小的小孩子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爹忙着哄孩子,他娘赶紧将孩子抱起来走出了屋子。 剩下三个小的悄悄放下筷子溜下了桌子,跟了出去。 关燕然扶住额头身体在摇晃,凌冽赶紧站起来扶住他娘:“娘您又头晕了儿子扶您去歇息。” 关燕然和凌冽站起来,向着老夫人和曲成伯行个礼,也下去了。 老夫人眼见着一桌好好的酒席就这么的不欢而散,不由得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不会说话就少说!好不容易一家子凑齐了,又胡乱放炮!看看这下好了,全都气跑了!你满意了” 说完顿了顿她的龙头拐杖,站起来气哼哼的走了。 第一百零八章 难念的经 凌冽扶着母亲回了她的房间,送她躺回床上。 关燕然叹道:“这家里总是这样…唉,也是你娘没有用啊,这么多年,身子不争气,当家当不了,交给你大嫂,你又不满意; 你大嫂还年轻,免不了受人蒙蔽,给你大姐寻摸的那户人家,嫁过去没半年就让人送回家来了,说你冰姐姐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学些什么不好,竟然跑出去学人看病,整天搅和在一堆男人堆里,也难怪你爹生气, 你那前姐夫家也不满意,可架不住你大姐姐倔强非要学,这下好了,连家也散了。她要是一直这么的倔下去,我看以后婚事怕是更难了。” 凌冽听着他娘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面无表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大姐和大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都是他父亲的前妻所生,只是父亲的前妻死的早,那时候他大哥也不过七八岁,后来关燕然嫁过来做填房,生下了他。 他二哥是他父亲的妾室所生,比他要大两岁。可是府里对外却总是说和他同岁,无他,因为他父亲和前妻的关系太好了,夫妻情深嘛,在他前妻死了之后,对外说是要为妻守节三年! 可是这个父亲却在为妻守节的时候和他的小妾生下了二儿子,怕外头的人笑话他自己打自己的脸,他祖母为了维持伯爷儿子的脸面,干脆要求阖府都统一口径,说是伯爷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年纪一般大!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也是没谁了! 凌冽其实对这些根本就不感兴趣,问题是父亲为了守住自己的脸面,维持住自己一贯标榜的爱妻情深的形象,竟然对现任妻子,也就是凌冽的母亲十分的冷落,导致凌冽的母亲一直郁郁寡欢,最终缠绵病榻一直到如今。 在凌冽的眼里,他的父亲就是一个假门假式的伪君子。 你若真的是不爱现任妻子,你就干脆不要娶,娶进门了又冷落她打压她,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爹娘宠着捧着养大的,嫁给你就是为了送进你家里来受虐待的吗! 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父亲的那个小妾在前任主母死了之后,竟然接手管理整个伯府,只因为她是前任主母的陪嫁丫头,是前任主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在死之前将她给了自己的丈夫做妾。 也许前任主母是不放心自己死后,后母进门了,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将来会被后母磋磨,所以,在她死前给两个孩子先找一个靠得住的依仗; 在前任主母死后,这个小妾就在府里兴风作浪,将管家权牢牢的抓在手里,连后任主母进门后都找了诸多借口托词不交,而曲成伯爷竟然也听之任之,甚至一昧偏袒。 那时候,凌冽的祖母因为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一直就不曾过多的参与管理家中的事物,也许对她来说,遵循的就是适者生存的原则,对经历过战场血腥厮杀的她来说,你不努力争取就不要怪别人强势夺了去。 所以,对于曲成伯府里羸弱的后妻斗不过背后有伯爷支撑的强势的小妾,导致管家权一直都不曾回到正经主母手上的这种局面,她一直都是冷眼旁观。 后来,凌冽的大哥凌越长大了,娶了妻子薛金凤,那个小妾就直接将管家权移交给了薛金凤,凌冽的母亲更是心意难平,干脆眼不见为净,以养病为借口,再也不参与府里的任何事! 凌冽对这些家事心知肚明,对自己的母亲除了同情只剩了遗憾。 母亲太弱了,在这个府里除了他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个同盟,孤单无助,让他真的是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他的父亲对小儿子并没有寄予多大的期望,本来他的伯爷爵位就是从他父亲手上继承过来的,再到他的儿子手上,已经三代了,这云国的律法,爵位不会世袭罔替,传三代就到头了。后代想要有功名,得靠各人自己争取。 所以,他父亲的前妻才会在死前殚精竭虑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到爵位,只是为了保住她后代的功名利禄。 而他父亲为了兑现自己前妻死前的承诺,一直在压制后妻和后妻生的小儿子。导致这对母子和他的关系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 凌冽对父亲的抵触导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从他父亲那里取得什么好处,他宁愿去投靠端王爷也不愿亲近自己的父亲。就算端王爷要他去容国做暗探他也欣然前往。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那里他会遇见庄晓寒,这名女子勇敢聪慧,青春活泼,跟他的母亲简直是两个极端,正好合了他的胃口,他甚至想着要是庄晓寒进了他家,一定有办法改善他们母子在伯府的状况。 没错,在容国时的聂凌就是云国的凌冽,是曲成伯家的三少爷,也是容国靖王府里下人口中的那位聂侍卫,吴管事家挂名的小儿子吴友仁。 凌冽的娘说了半天话,却见儿子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的一语不发,她试着问道:“那个冽儿,你很喜欢那个容国的姑娘” 凌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裂纹:“娘,她很好,你要是见过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她身上有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只是你儿子没用,我把她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好后悔,如果我自私一点霸道一点,强制她不要乱跑,不要多管闲事,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就算我们终究没办法在一起,至少她还能好好的活着,我欠她一条命!我错了,我错的太厉害了!………” 压抑多日的苦痛和后悔、愧疚,在他自己的娘亲面前,再也没办法抑制住了,凌冽的泪水喷薄而出,他捂着脸,哭得全身抽搐不能自已。 关燕然看儿子哭得伤心,上前来拥住他,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心中一样酸涩不已: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知道自己的娘在府里受冷落没地位,也不和人强挣硬辩,只是一昧的埋头勤学苦练。 他说他要练好本事,要为他娘在外头挣回一份荣耀,让这个府里的所有人再也不能轻视了她去。 所以,纵使知道事情难为风险不可控,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容国做细作,只是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对事情的预判和控制能力还是太弱了,心爱的姑娘一不小心就弄没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可承受的打击。 这样子的嚎啕大哭,是自打他成年之后从未曾有过状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一百零九章 情深深几许 听说凌冽身体好了,端王派人来通知他,说皇上很赞赏他在容国的所作作为,直接赏了他一个从七品的武骑尉。没什么实权,只是个勋官而已,以示表彰。跟着一块赏赐下来的,还有田地金银珠宝之类的一些东西。 毕竟当细作怎么说都不好听,对外不宜大张旗鼓的宣传。 至于他想要的去工匠营和找矿炼铁,皇上也很支持。还给了他一块令牌,让他在各地找矿石时地方官能给予配合。 曲成伯府对于凌冽取得的功名十分高兴,特别是凌冽他娘。自家孩子有出息比什么都强。 不太高兴的是凌冽的大哥大嫂,有点失落。 同样都是嫡子,兄弟的出息衬的他这个靠着祖宗阴荫吃饭的人有点没脸面,更何况还是打压了他们三房这么多年之后。 伯府老夫人想给小孙子办个庆功宴什么的,但是凌冽不想在家继续耽搁了,将皇上的赏赐送回来之后就一个人悄悄走了。 招呼都没打。 红叶是想跟着他一起走的,但凌冽自打回国后就没怎么鸟她。所以就算她苦苦哀求带上自己,凌冽也没答应。 早在容国的时候,庄晓寒在靖王面前胡诌,说相公和红叶有一腿,那时候凌冽还以为庄晓寒是为了找借口逃出靖王府,容忍她只认为她胡说八道; 可是经过这一系列事情之后,凌冽明白了,庄晓寒不是在胡诌,他凌冽对红叶是没有半分心思,但红叶这边显然不是。 站在红叶的立场看,凌冽一表人才,身份高贵,一个做下人的奴婢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在男主子心里有个一席之地的。 庄晓寒对云国人来说,是个异国媳妇,如果她老老实实的跟着凌冽走,有凌冽护着她,也许在云国的曲成伯府还能有个立足之地,但是庄晓寒牵绊太多了,她又不愿背叛自己的国家,那么,红叶巴不得看她逃回去。 所以,庄晓寒被靖王捆绑至郊外大营的时候,凌冽让她看住庄晓寒,她明知道庄晓寒想逃走,还是装作睡着了让庄晓寒轻易跑了。 红叶暗暗告诉自己,纵使是凌冽和靖王也挡不住庄晓寒一心想要回城的欲望,她一个奴仆又能把庄晓寒怎么样呢。 凌冽对庄晓寒另有期盼,自然是会成全她想要回健康城的愿望。 但是他也从此看清楚了红叶的私心。 这种奴仆,表面顺从,实际心里有自己的盘算,阳奉阴违,留在身边终是个隐患。 庄晓寒受伤逃走后,凌冽心里极度不安,在庄晓寒走后不久就想偷摸回健康去打探她的消息,红叶拼命拦住他不让他去,只因凌冽若是回城,目标太大,健康城里此刻想必是在满城搜捕靖王余孽,凌冽此时回城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她一个内院丫鬟没多少人认识,便自告奋勇代他前去。 凌冽知道她说的在理,只得让她前往。靖王还在等着他去商讨接下来的要事,他也脱不开身。 红叶在庄晓寒走后也返回健康城,她没亲眼见到庄晓寒是如何受伤的,只亲眼见到了庄晓寒的尸身,看到她身上的那两处伤痕,摸到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没有鼻息没有脉搏,和一群士兵的尸体一起胡乱躺在阴森森、昏暗暗的简陋停尸场里,等待着被处理。 生前霁月风光,死后何等凄凉! 红叶知道自己假装睡觉放走庄晓寒可能坏了事,但是她已经死了,尸体就躺在她面前,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来不及感慨,外头还不时的有人进出,她最后只能匆匆拔下庄晓寒头发上的那根发簪,带回去交了这份难交的差。 凌冽看到发簪就知道出事了,这根发簪如果不是庄晓寒自己拔下来的,那就一定是庄晓寒在已经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被别人拔走的。 这根发簪对他们夫妻来说,意义非凡。不是对他们夫妻特别熟悉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晓。 庄晓寒和凌冽分别的时刻也没有恶语相向,她只是坚定的要回城而已,更没有和凌冽说从此恩断义绝的狠话。 对他们两人来说,未来怎么样,以后的时间还长,两人的关系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且当时庄晓寒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所以她必须先回城。 凌冽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没有特别的阻拦。 只是谁也没算到,靖王根本就不给庄晓寒留活路。 他知道庄晓寒身上一定藏着有某个从他密室流出去的秘密,只是没抓到证据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绝对分量不轻。 这个庄晓寒惯会坏他的好事,从前是发现了箭头,后来是救下偷了他账本的郡王爷,现在又是什么 留不住也收服不了,只能杀了,永绝后患。 红叶将发簪交到凌冽手中,嗫嚅着告知他庄晓寒已经死了,凌冽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拿着发簪呆坐了整整一晚,第二天就直接辞别靖王爷,回了云国。 红叶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凌冽回来之后就发高烧昏迷了三天,说胡话的时候都在叫着娘子娘子的,红叶才明白,这一关凌冽根本就没过去,他只是把那份心思藏得更深了而已。 阖府的人都跑来问她凌冽的娘子是谁,都是怎么回事 红叶将事情过程原原本本都交代了,伯爷一脸不屑,他说:“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至于么!” 凌冽的娘听了十分的堵心,因为伯爷对她也是同样的无情和漠视。 其他人都表示了遗憾和同情,最后还是老夫人拍板:“以后这件事大家就不要在冽儿面前提起来了,免得冽儿难受,都给我记住了!” 这根发簪现在就拿在凌冽的手里。 送出去了两次,最后又回到了原主人手中,兜兜转转人生还是在原处打转。 原以为乌木发簪是趋吉避凶的宝物,现在看愿望就是愿望,终究变不成现实。 摩挲了半晌,凌冽将发簪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庄晓寒已经不在了,就让这根发簪代替她,从此永远的陪伴着他。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也许等再过个几年十几年,他能够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现在他只能让这寻矿路上的无尽风沙和艰辛,冲淡他心里的那份沉甸甸的愧疚和哀伤。 第一章 新晋道姑 容国青峰山。 青峰山山势险峻,层峦叠嶂。随处可见的奇峰异岭,危峰兀立。猛一看,还以为那块瘦骨嶙峋的山石随时会坍塌倒掉,可是千百年来,它还是坚强而又突兀的矗立在那里。 山间云雾缭绕,由于降水较多,植被茂密,溪流众多。又兼之山势陡峭,形成众多变化多姿的瀑布,水流从山涧飞泻而下,如白练贯日,如仙女散花,在阳光照射下,水雾蒸腾,不时变幻出一道道的彩虹,简直美不胜收。 清虚观就是在青峰山最高峰上依山势修建起来的。 这是个不大的门派,由于远离人烟,道路难行,信众若非是信念坚定,一般是爬不到山顶的,也因此,观里的香火并不鼎盛。 好在山上药材和山货多,辛苦些挖点拿去卖了,加上其他一些进项,勉强维持住山上众人基本的生活需求,山中岁月本就清苦,要清修就不能享受世俗的物质生活了。 这些年,也有信众邀请观里的道长们出外,给他们亲属家眷祈福消灾、祀灶礼忏、驱除邪祟,超度亡灵等等,因此,每年观里总要派些弟子们下山,既是下山历练见见世面,也是找点收入补贴家用。 不然,以青峰山地无三尺平的地势,没法子种稻谷大麦,只能见缝插针的种点蔬菜瓜果,观里三十几口子人,拿什么做主食还不得拿银子下山去买。 观里总共有六位师父。 大师父是主持,手下两名弟子负责辅助他处理观里各种大小事务; 二师父擅奇门祝由,能掐会算,一般要是有信众请他们下山做法事,都会要二师父或者二师父的弟子带头,他门下有五个弟子; 三师父管理观里日常功课、阴阳道场、音乐藏书什么之类的,门下弟子最多,有七个; 四师父是个道姑,门下弟子四人,会岐黄之术; 五师父负责炼丹,手下只有两人, 六师父负责炼铁,弟子六人。 主持今天召集几位师弟妹,是要处理一个他们不知怎么惹上的麻烦:二师弟带人去健康城给人家做法事,谁知道回程时却发现行李箱里竟然藏了一个大活人! 说是大活人也不准确,因为那女子一身都是血迹,人也已经昏迷,要不是还探到她还有微弱的鼻息在,大伙简直以为自己是拖回了一个死人! 现在这个女子已经被安置在了观里的厢房中,由四师父的弟子照看着。 大家都有点提心吊胆的,生怕她死了,要是她死在了道观,那清虚观就是有嘴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庄晓寒当初刚刚从死亡中回转阳世,人是活过来了,但是身体极度虚弱,走不了远路,她出了停尸场,看到路边有一辆马车,前头好像有人拉着马匹,似乎在等什么人,马车后头放着一个硕大的木箱,估计是装行李的,她已经半点也走不动了,拼尽全力爬到木箱里去了。 碰碰运气,她想出城,想逃离现在的一切,只能借助别人的帮助了。 天还蒙蒙亮呢,不是要出城远行,谁会起这么个大早坐马车还带着这么多行李的。 等爬进去了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木剑、摇铃、一堆的符箓、火烛、道袍…… 唉,感情我碰到了一群道士了吗 进都进来了,她卷着道袍蜷缩在箱子里昏睡。幸好箱子用的时间久了,盖子上有两个破洞,不然她都要被窒息在里面了。 等她醒过来时,人已经到了道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道观的,山上的道姑告诉她,二师父和他的弟子们看她一身是血的躺在了他们的法器箱里,没有请她出去,也没有将她偷偷丢弃了,而是带回来安排在道观给她医治。 她醒过来的时候,四周无人,撑开的窗户外,阳光明媚,春华灿烂。外头不知种着什么树,一阵风儿吹过来,花香弥漫,微风夹带着雪白的、浅粉的花瓣从窗外飞进来,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宛如落雪缤纷。 看到这情景,她忽然想起来一首诗: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这是春天给她的馈赠啊。 人只经历了深重的苦难后,回头才发现原本普普通通的日子,处处都透着美好和温情。 自己已经孑然一身了,若是今后斩断红尘俗念,遁入空门,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是要从新开始,以前的那个名字就当她已经死去,现在的她就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就叫易知春(一枝春)。 敬天地,赠自己。 主持问她叫什么,打哪里来,她说自己叫易知春,从小没爹没娘,一直就寄人篱下,嫁人后又被夫家所弃,这一身的伤乃是那日兵荒马乱里想逃命时被乱贼所赐。自己已经无处可去,求各位师父们收留。 几位师父看她可怜,既然她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只是在分配上遇到了点困难。 庄晓寒是个女的,按说要分到四师父那里最合适,但是四师父说自己的弟子都已经和她研习医术好几年了,现在庄晓寒年纪不小又无一星半点的基础,还得从头教起,她年纪大了教起来有些精力不济; 这意思就是不想再收徒了。 其他几位师父都很为难,他们那里也不收女徒弟呀! 庄晓寒可怜巴巴的望着主持,主持没办法,沉吟片刻,将她硬塞给了五师父,因为他那里只有两个童子,力量最为薄弱。 不仅仅是因为炼丹不好学,还有就是五师父炼丹经常会炸炉,炸起来惊天动地,原先的几个弟子挺不住都纷纷吓跑了。这两个徒弟都是新收的,年纪都很小,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 庄晓寒成了五师父门下的三师妹。 这一年她十六岁。 明明年纪比大师兄二师兄年纪都大,却成了三师妹,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五师父名叫贾瑞先,对于观里府安排,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丹炉炸了几次,他颇不受观里众人待见,观里已经让他将炼丹炉移出了道观主体建筑,到另一处山头另外搭棚子安置。 每次一炸炉就得重新买炉子、修葺房屋,观里本就清苦,哪有那么多的闲钱供他霍霍 第二章 山中岁月长(一) 在另一处山头搭棚子另建丹房,就和道观众人隔离开了,显得十分的孤单,而每次一炼丹就得通宵守着炉子,不能有片刻合眼,两个童子不太乐意了,他们两个半大男孩子,正是贪吃贪睡长身体的年纪,又爱玩爱闹,哪里受得了这个清苦,现在来了个年长的师妹,自然这些他们不想干的活都推给新人来做了。 看起来好像是欺生,但是庄晓寒却觉得这样甚合她意,欣然同意了。 她本来就需要一个地方修养身体,也不想和别人有过多交集。 她没对观里的人细说自己的身世,是不想自找麻烦,她害怕说出去了,没准哪天山上的弟子们下山闲聊时说漏了嘴,让有心人听去了传开了,朝中和靖王两派知道她还活着又来找她的麻烦。 好不容易借着身死遁了,从此后只想为自己活着。 她身上那身沾染了鲜血的衣服袖子里还缝着七百两银票的巨款呢,这钱她也不敢轻易拿出来使用,怕观里众人追问来历从而发现她的身世,也想留着一点钱在关键时刻再发挥作用。 毕竟救急不救穷么。 道观里条件艰苦她根本就不怕,怕的是又搅合到朝中的风雨变幻里去了,那才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呢。 她受伤时一直是借住在师姐们那里的,现在伤好了分配到炼丹房来了,四师父对她又有点冷淡,她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和师姐们挤着住了。 可炼丹房地方有限,并不能提供给她单独的卧室,平时她还可以在丹房里对付着,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师父也不喜丹房里有别的气息掺杂进来,这会影响他炼丹时的判断。 她去六师父那里去借了锄头和铁锹,她想在丹炉房旁边的山石上挖个洞出来给自己居住。 只是挖洞工程量有点大,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工的。山石太硬的时候,庄晓寒想过请师父帮她配点炸药炸开山石,也许能挖快点。 终究还是没敢说,这里对她来说毕竟还是个陌生的地方,自己被分到炼丹房本就勉强,她怕师父和两个师兄嫌弃她多事,她也不想太高调了。 没办法,只好每天苦逼的拿锄头挖。挖得手上长出了老茧,打起了血泡,天天累得腰酸背痛。 偶尔得闲了,师父会带着两个师兄来帮她挖。 救下她带她来山上的是二师父他们,这个二师父虽然人有点神神叨叨的,但是对她却极好,听说她在挖洞,带着他门下的弟子都来帮她,很快山洞就有了一个基本的雏形。 以后只需要再修补修补就可以居住了。 庄晓寒感激涕零。 这道观里每日只供应两餐。炼丹时庄晓寒不下山,饮食由两个师兄每日送过来,后来他们俩嫌爬山太累,庄晓寒就从山上找了棵大树,挂上绳子,吊上个篮子再放下去。 师兄们只需要将饭菜放在篮子里,再扯一下绳子,绳子上有铃铛,铃铛一响,就知道山下有东西送上来了。 师兄们对她一般般,他们小孩子心性没个常态,师父就比较照顾她些,装饭菜的篮子里经常还会有野果子和一些小零食小玩意。都是从别处采来的。 师父还要经常过来查看丹炉的情况,在这边的时间也较多。 他四十岁左右,面皮有点发黄,中等身材。话很少,眼皮总是耷拉着,只有碰到感兴趣的事情才会全部睁开,这时才知道原来他的眼睛还是很大的。 上年纪的道士们都爱留两撇胡子,庄晓寒的师父也不例外。 他平生最爱的就是看书钻研,炼丹。 只是炼丹需要很多的原材料,这些材料中有些是矿石,山中不出产的都得下山去买,观里香火并不兴盛,功德钱就少,他们少不得经常要上山采药砍柴,甚至要捕捉些山里的野兽,不是为了逞口腹之欲,而是要拿去市场出售,换些银两来购买炼丹需要的原料。 门下两个师兄出家的时间也不长,原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饭都吃不饱又哪有银钱去念书,都是到观里之后,因为炼丹需要认字才跟着观里的各位师父师兄们学了一些的。 师父知道庄晓寒能读会写才没有拒绝主持将庄晓寒硬塞给他。 女子学炼丹,亘古未有,他对这个女学徒根本就没抱什么期望,总觉得这个女徒弟只是暂时栖身在这里而已。 只是既然留下来了,总得做点什么才好,于是除了让她看守丹炉外,不炼丹的时候他会带很多的典籍给庄晓寒,让她尽快熟悉丹炉房的事物,再帮忙整理一些他的炼丹记录和心得。 两个师兄还可以有空闲玩耍一下,庄晓寒的时间,经常白天黑夜都是满的,不是在看着丹炉记录炼丹过程,就是在整理师父往日的炼丹记录,剩下的时间就是挖洞。 后来记录整理的差不多了,庄晓寒去观里,自己找到藏经阁,发挥她那逢人就送顶高帽子、使劲彩虹屁的特性,把看守藏经阁的师兄拍得都快找不着北。 她长得本就漂亮,嘴巴又甜,自然藏经阁的师兄对她都是大开绿灯的。 庄晓寒借了很多的书籍回来自己钻研,有养生的,有练武的,有奇门祝由的,还有道家专业典籍,林林总总,她看书不求甚解,甚至囫囵吞枣,先看了再说,不懂的先记下来再慢慢消化。 藏经阁的书很多,庄晓寒看书速度快,几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将感兴趣的书籍都翻阅完毕了。 自然,她不感兴趣的藏书更多,不过那些你让她看,她也看不进去呐。 庄晓寒这么的勤奋好学,师父很满意,两个师兄却很有压力,因为师父经常会敲打他们两个:“看看你们师妹,本来就比你们懂得多,还比你们爱学习,你们两个,整天偷懒不务正业,有那玩耍的功夫,学学你们师妹,多看书识字多学点知识不好么!” 大师兄不服气:“可是师妹年纪也比我们大呀,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师父生气了:“闻道虽有先后,然她来得晚,现在却比你们知道的更多,你们不以为耻还不求上进,以后若是一事无成,出去后别对外头人说我是你们的师父,我丢不起这个脸!” 两个师兄叫苦不迭,对小师妹就有些不满了。 第三章 山中岁月长(二) 时间长了,师父知道她会武功还会弹琴,闲暇时也会和她交流一些武艺和道家音乐,虽然他在某些方面的造诣还不如庄晓寒高,但是他年纪大见识多,和庄晓寒说起他以前的所见所闻,庄晓寒也是大有收获的。 两个师兄见庄晓寒日益得师父喜欢,心生不满,对庄晓寒的态度就有些变了。 师父不在的时候,他们会联合起来排挤她,甚至故意给她使绊子,然后跑到师父面前告黑状。 在庄晓寒的眼里,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她没办法和小孩子置气,即便知道他们的意图也只能忍受着,好在师父心如明镜,看穿了两个徒弟的伎俩,没让他俩得逞。 他们两个倒是乐此不疲了,虽然屡战屡败。 山上清贫,唯一的一把古琴是观里演奏道家音乐时用的,其他弟子什么也没有,也借不出来。然道家为了修身养性是需要修习乐理的,他们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砍竹子做笛子或者萧。 清幽的山上,经常响起悠扬的乐曲,在云雾缭绕的山间清晨或者夕阳西下的脉脉黄昏里,让人的心空灵沉静得什么也想不起来。 无欲无求,无喜无悲。 庄晓寒到底是有些乐理基础的学得快,跟着师兄师姐们学吹笛子后,摸索着将那首《故道》给吹出来了。 结果,山上喜好吹笛子的几位师兄师姐听到了都十分喜欢,纷纷跑过来找她要谱子。庄晓寒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宫商角徵羽,打死她也写不出曲谱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吹给他们听,让他们自己记录。 因为勤奋好学的好印象和这首好听的曲子,她获得了很多师兄师姐的喜爱,大家对她的态度热情多了,让她感觉自己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集体了。 所有的付出都是有收获的。 有一次她回丹房,在路上碰到了一条大蛇。 这山上最厉害的动物当属是熊瞎子了,还有野猪和野狼,虽然不多,可是如果碰上了真的是很可怕的,不过这些猛兽一般不会来到众人聚居的地方来觅食。 小动物就很多了,走到路上经常能碰见。碰到条大蛇也没什么稀罕的,一般时候蛇是怕人的,看到人来了会自觉溜走的。 但是这条大蛇有点特殊,它太有进攻性了,看到人来了竟然不跑,反而还高昂着头吐着血红的蛇芯向她扑过来! 庄晓寒初时也是很害怕的,可是害怕不能解决问题呀! 这么一条大蛇,就算没毒的被咬一口也够呛呀! 为了自保,在那条大蛇向她喷出毒液被她躲开之后,庄晓寒看准时机,抡起手中的棍子,将它一棍子打飞了。 快、很、准,一击致命,颇有她前世在高尔夫球场挥杆进洞时的气魄。 然后她才小心翼翼蹭过去看大蛇有没有死。 大蛇的脑袋被她给打的血肉模糊,躺在枯枝落叶里一动不动。 庄晓寒拿棍子捅了又捅,直到确认大蛇确实死了才长抒了一口气。 师父果然是经验丰富的,每次上山下山都提醒她走山路要带根棍子,这不就发挥出作用了么。 蛇死了之后不处理会很臭的,可是蛇身上都是宝,有的还可以入药,这条大蛇长这么大不容易,就这么的弃尸荒野有点可惜了,庄晓寒不认识这是条什么蛇,她就干脆拿棍子挑着死蛇回去问师父要不要。 等她拿棍子挑着死蛇给师父师兄看时,把两个师兄给吓得一下子都蹦到桌子上去了,两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三师妹,快扔掉快扔掉!那是过山峰!” 庄晓寒才知道原来那是条有毒的眼镜王蛇。毒性极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蛇类之一。 瞧她这运气,连个飞禽走兽都能碰到极品。 师父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将死蛇拿过来,用钉子将蛇头钉在木桩子上,拿刀破开蛇肚子,将它的皮、肉、胆等等都分类清理出来,连蛇的毒牙也拔了,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一点毒液的。反正他都留下来装起来了,一点不带浪费的。 然后他又叫三个徒弟给烧锅开水,将洗净切段的蛇肉放进去煮了,加点盐,加点草药,还让庄晓寒他们三个徒弟喝汤,两个师兄吓得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动筷子。 既是师父让吃的,那自然不可能害他们的。 庄晓寒放心的捧着汤碗喝了一大碗,还吃了几块雪白的蛇肉。 听说南方那边有一道美食,就是拿猫肉、蛇肉和鸡肉炖汤喝。就是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庄晓寒前世吃不着,这一世倒是亲自抓了条蛇炖汤喝了。 得亏这个时代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不然她这样的铁定要去坐牢了。 蛇汤蛮好喝的,有点鲜有点甜。 两个师兄惊恐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看到庄晓寒喝完了一点事也没有,但是让他们喝,他们死活都不敢,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庄晓寒看平时饭菜里都没有一点荤腥,还以为道家是吃素的,但是看师父能这么捻熟的处理蛇肉,肯定以前没少做过,那就不是吃素的了。 可是师父很严肃的告诫他们说:“不要说出去啊!”,看来还是吃素的,吃个蛇肉汤都只敢偷偷摸摸的吃。 转头师父就让大师兄去请了六师父师徒几个来。他们一群成年男子关起门来吃喝,还叫两个不敢喝蛇汤的小徒弟守着门。 庄晓寒喝完了汤就回去睡觉了,留下两个师兄在那里直抱怨: “这三师妹怎么这么大胆子啊!” “我看见蛇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她竟然还敢打死一条过山峰了!她还是不是个女人啊!” “吓死我了,我今晚上肯定要睡不着了哇……” “那师父他们还……” “别胡说,我啥也没看见……” 自这之后,两个师兄看她的眼光不再是以前那种神情了,师父和六师父师徒对她的态度也和气了好多。 后来看守炼丹炉的工作,两个师兄也没再全都推给她了,两人的学习态度认真多了,对庄晓寒的小报告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倒是个不错的意外收获。 第五章 高端销售 再次炼制的时候,师父就把庄晓寒和其他两个徒弟都叫了进去,两个师兄在一旁忙着添火加柴,师父和颜悦色的对庄晓寒说:“知春呐,你说这个亮晶晶的东西我们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庄晓寒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玻璃!” “玻璃这名字好听,就叫玻璃!” 几个人忙碌好几天,反复实验,才将一套不算太透明的淡绿色玻璃酒器炼制出来。 庄晓寒想在这种不成熟的工艺下能生产出这样的东西还是很不容易的。只是这么粗糙的工艺品,能获得市场的认同吗 庄晓寒向师父说出心中的疑问,师父挠了挠了头,他心里也没底,也不知道这样一套酒具市场价到底能卖到几两银子,于是,他带着三个徒弟和酒具来找主持。 主持年轻时云游四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看到这套酒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眼里泛出光彩来:“你炼出来的” 庄晓寒赶紧替师父回答:“是啊主持,我师父反复炼了好多天才得来的。” 师父扭头看了她一眼,但是没反驳她。 主持说:“我年轻的时候在广州码头看到有这样的东西,颜色各异,都是从国外拖过来的,而且价钱相当的昂贵。那时候听说一个不大的杯子都值好十好几两的银子呢,这一套我也不知能卖多少钱,你们看着办呗!” 师徒四人回到炼丹房商量到底该卖多少钱,庄晓寒主张往高了叫,就开价一百两好了,把她师父和两个师兄给唬住了。 一百两啊,这是他们师徒三人这辈子从没一次性得到过的巨款啊! 庄晓寒心说要是你们知道我身上还带着七百两银票,不知会有何想法。 第二天,师徒四人天还没亮就打着火把下山了,路太远了,紧走慢走,赶到集市上时,集市都要散了。 师父大概平时只知道搞研究从来没搞过销售,他让两个小徒弟把酒具摆到集市上,就和卖菜卖鱼的那样,蹲在路边等顾客。 庄晓寒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回来,看到这情形有点啼笑皆非:“师父,卖这个东西不能这样子卖,让我来!” 师父有点尴尬:“那行,你来试试。” 来来往往的顾客有好多,就是问了一下这个是什么,看稀奇看热闹一样,光是问,又摸又看的,听说开价一百两,全都摇着头走开了。 庄晓寒抱起那套酒具,来到街上仅有的一间珍玩店,四处环顾一圈,神气活现的将柜台一拍:“小二哥,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小二眼见着店里来了几位道士,还有一个道姑,虽然道姑还有几分姿色,但是这些道士看起来就很穷酸,能有什么消费能力又能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拿得出手 所以,对于进来的这几个道士,他也没上前招呼,只是站着一旁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直到庄晓寒的嚣张的拍打他们的柜台,他才过来:“几个臭道士瞎嚷嚷什么,我们掌柜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吗” 庄晓寒的脸沉下来了:“啰嗦个什么!快点去叫啊!” 小二没动弹,庄晓寒怒了:“怎的,你个狗奴才是不是还见人下菜碟啊” 小二脖子一梗下巴一抬,就差没送她几个白眼了:“呵呵,没见着真章,请不出我们掌柜的!” 庄晓寒毛了,将柜台上的一个算盘拿起来用力往地上一摔,算盘摔碎了,算珠子滚落了一地:“这算不是真章还是你觉得不够” 说完,拿起柜台上的一块砚台又要往地上摔。 她师父和两个师兄对于庄晓寒着猝不及防的嚣张和无赖傻了眼,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二上前来就要拦着庄晓寒,庄晓寒岂能让他近身,一个飞腿把小二踹了老远。 旁边有人赶紧过来扯劝:“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呢” 从旁边的楼梯上咚咚咚跑下来一人:“道姑息怒!小二不懂规矩,惹怒了道姑还请恕罪!小可便是本店的掌柜,敢问道姑来本店有何贵干” 庄晓寒推开身边的一堆人:“你早出来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嘛!” 说完,将手上提着的包裹打开:“看看,值多少” 玻璃酒具还是很有点看头的,至少透明啊,虽然透明的不是很纯碎。 旁边有客人围过来指指点点:“这是琉璃” 庄晓寒得意的纠正:“没见过世面这不是琉璃,琉璃是不透明的,这是玻璃!懂不懂而且天下只此一套!绝无二样!” 有人想拿起来看看,庄晓寒将他们的手挥开:“去去去,不要动,不小心摔碎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掌柜的拿起那套酒具仔细看了看:“道姑,小可想问一下,这套玻璃酒具是从何处而来” 庄晓寒一脸郑重:“从海外来的,是我师父当年云游时从波斯带回来的。” 旁边的人听了直抽气,包括庄晓寒的师父和两个师兄。 贾瑞先一脸懵逼:我几时出去云游过还有波斯在哪里 庄晓寒给师父使了个眼色。 师父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掌柜的可能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有点不敢确定真假,他对旁边的小二耳语了几句,小二飞快的跑了。 师父和两个师兄有点紧张了,庄晓寒强作镇定:“掌柜的你可要看仔细了,这东西是从海外舶来的,一路上飘洋过海,万里迢迢历经风雨,你这一辈子走过的路加起来大概都没有它们走得远了!” 掌柜的放下玻璃酒具,请庄晓寒和她师父师兄去内室坐着喝茶:“道姑和几位道长先用茶,小可眼拙,认不出这套酒具的妙处,还是得请出我们东家来掌掌眼才行。” 原来是请外援来辨认真假啊,我们还以为你们认为我们还是骗子是要叫人来把我们赶出去呢。 师父和两个师兄都松了口气的样子。 庄晓寒心中暗笑,面上还是装作一本正经:“我们也不要多,二百两就够了。” 一只玻璃酒壶,四只玻璃酒杯,开价二百两银子,你可真敢要啊! 庄晓寒的师父和两个师弟惊得目瞪口呆。 掌柜的不敢擅自接话,只是一直拿着酒杯在观看、摩挲着。 第六章 讨价还价 一杯茶喝完了,外头终于进了个中年人,掌柜的赶紧迎了上去:“见过东家。” 那位东家约莫五十来岁左右,胖乎乎的,头上系着软脚幞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脸上有些浮肿,只有一双小眼睛透出些精光来,看到庄晓寒师徒四人,拱手行了一礼。 庄晓寒四人站起来回礼。 掌柜的将酒具拿给东家看。 东家拿着那套酒具细细观看,眉毛眼睛都快皱到一块去了,看了半晌,才放下酒杯,问道:“这个酒具才做出来不久” 庄晓寒一笑:“东家好眼力,只是这套玻璃酒具又不是地底下挖出的文物,它们不过是我师父云游时带回来的外国舶来品而已,自然是做出来不久的,如今我师父手头紧张,想将它卖掉换几个银钱,它们是不是新出来的有什么要紧 要紧的是,这套酒具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套,因为当年我师父在海外也是找人专门定制的。你看看它的造型,酒壶口小腹大,透明光亮,线条优雅流畅,妥妥的是我华夏的审美和造型,不是专门定制,波斯人怎会造出迎合我华夏人口味的器皿来人道是物以稀为贵,就冲它的独一无二的特性和漂洋万里的经历,它就值得你拥有! 你们若是真不放心,要不如这样,东家和掌柜的,你们若是能在这世上找出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一套酒具,我二话不说,立即双倍回收,如何”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把东家和掌柜的说的半天没吱声,后来,掌柜的请他们稍坐,他们两人出去商量去了。 看到东家和掌柜的出去了,师父和两个师兄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下来,拍着胸口直喘气。 庄晓寒安慰他们:“安啦安啦,不要紧张,有我呢,不怕的!” 师父的眼里流露出了无奈和无语。 不一会掌柜的进来了:“我们东家还有事先回去了,他说我们最多只能出价一百两。” 庄晓寒站起来:“这个价实在不及我们的心里预期,师父,我们去别的地方试试” 掌柜见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赶紧的拦住她:“道姑,小可只能按照东家的意思办,还请道姑体谅一下小可的难处啊。” 庄晓寒道:“掌柜大叔,实不相瞒,这套酒具本是我师父的心爱之物,要不是最近手头实在是紧张,断不会将它出售了,你们不买也好,断了我师父的念头,以后就将它留作传家宝传下去,毕竟,人这一生,有几次机会能漂洋过海去看看外头辽阔的世界呢留着它总是个证明嘛。” “要不,我再加十两,实在是不能再多了。” “算了,我看掌柜大叔的也是个实在人,再加五十两就成交,你也知道,这价钱和预期值差的实在是太多了。掌柜大叔的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道士,并不是俗世里打滚的正经做生意的商人,真要是专门做海外贸易这一行的,这个价钱你自己说一说,值不值” “道姑莫急,听小可说,东家给小可的权力有限,小人只能再加十两了,今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打交道,就当是交个朋友行不行” “这个价钱实在是有点为难…算了算了,要不是我们有困难实在是等急用钱,我还实在是不愿意出手呢。” “那行,一百二十两,就这么说定了啊!小二,赶紧给贵客沏上壶好茶!几位稍坐,待小可将这宝贝收好,再来和几位师父结清银两,几位师父,以后若是有什么稀罕物件,可千万想着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呀。” “好说好说,以后也请掌柜的多多关照了!” 一套酒具,师徒四个人前后花了六七天的时间做出来,庄晓寒一通瞎白活,卖了一百二十两! 拿到白花花的银两,两个师兄眼睛都快要瞪直了。师父注意到了两个徒儿没出息的表情,轻轻咳嗽了两声,庄晓寒大大方方的将银子收好,辞别掌柜的出了珍玩店。 临出门,看到那个小二瑟缩的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庄晓寒忽然站住了,向师父伸出手去:“师父,给我几个铜板。” 虽然都是穷的叮当响的道士,做师父的身上好歹还是要比徒弟富裕些的,至少还能有几个活动小钱,师父见得了那一百多两的银子,对于徒弟要零钱的请求也就不在意了,他从身上摸出了一块黄豆大的碎银:“就这些了。” 庄晓寒拿过来,将碎银递给了那个被她踹了一脚的小二:“小二哥,刚才对不住了,这点碎银给你做医药费,刚才我太冲动了,勿怪啊勿怪。” 小二虽然很诧异,但是还是惊喜的接过去了。 打你是因为你狗眼看人低,给你钱是因为我伤到了你。 庄晓寒耸了耸肩,拎着银子和师父三人大摇大摆出了珍玩店。 等走出了门,拐了个弯,看不见珍玩店了,两个师兄围上来:“三师妹,你太厉害了!一套酒具竟然卖出了这么高的价钱,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在这么多的银子,快给我摸一下是不是真的!” 庄晓寒将银子交给师父:“师父,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师父也笑了:“知春呐,你刚刚叫价二百两,师父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生怕人家看出个真假来了,把我们都赶出来,你这…,还真的是大胆呐!” 谎话连篇,就算是玻璃制品现在是很稀少,但你也不能把它说成是我云游海外带回来的,这不是骗人的吗 庄晓寒笑道:“师父,有道是物以稀为贵,这个玻璃虽然在南方港口已经有出现,但是因为稀少嘛,普通人根本就没机会见到,见到的人觉得珍贵也不会轻易拿来示人,所以我开高价是有道理的,主持师父不是也说过吗,这个东西在南边一个都要卖十几两呢,现在更别说是一整套了。它们值这个价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虽然我是说谎了,但是不这样往高了要价他们根本就不买,卖便宜了反而无人问津,有些人总是以为外头来的东西都是好的,买贵不买贱。我这么做不过是个给它们包装了一下而已,迎合了他们崇洋媚外的心理了嘛。” 钱到手了,还得要减轻师父的负罪感,我也是很拼了。 第八章 弹棉花和炼丹 庄晓寒赶紧上前:“主持大师父且等一等,徒儿还有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事”她师父也好奇。 “弟子昨日回来时,想到我们炼丹房的被子都又旧又硬,就和卖棉被的师傅说了,今日让他上山来给我们把旧被子翻新一下,这个银子大师父你看…” 主持大师父大手一挥:“这个可以有,观里弟子凡是被子太破旧的,都拿去翻新一下便是,银子由公中出了。” 大家欢欣鼓舞,纷纷跑回去写清单去了。 贾瑞先喊住庄晓寒,一起留了下来。 主持大师父也想问一问卖酒具的细节,待众人都走后,细细询问起来。 贾瑞先一五一十都详细交代了,包括庄晓寒撒谎胡诌的那一段。 主持听得吃吃闷笑了起来,看到贾瑞先的神情才止住,问庄晓寒:“你师父说的可都属实” 庄晓寒这才知道在道观里撒谎是破了道观的清规戒律的。不禁有些紧张,她跪了下来:“大师父恕罪!徒儿知错了!” 主持道:“老君五戒:第一戒杀,第二戒盗,第三戒淫,第四戒妄语,第五戒酒,你如今为了卖掉酒具,胡乱说你师父,是为破戒,念你来观里不久,又是一心为观里所想,因此酌情从轻发落,就罚你明日起,早课完再去打扫庭院,一连五天,你可接受” “徒儿接受。” 庄晓寒想幸好我不自私,好处大家都享受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然的话,大概主持和师父都要重重的罚她了。 师父都没跟别人说还给了她三四两的碎银子呢,算是个好师父了。 主持最后说道:“望今后你勿要再乖言戾行,须勤加修持,忏悔消业,闻经悟道,罪灭福生。好了,你们师徒回去。” 庄晓寒半懂不懂的出来,在回去的路上,贾瑞先问她怪不怪他 庄晓寒摇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贾瑞先道:“你先前被二师父他们带上山的时候,一身是血奄奄一息,谁跟你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要至你于死地你不愿意细说,观里的人也不便勉强,既然是你自己要求留下来的,我们也只希望你能安安静静的在观里修行,消解仇怨,驱除烦恼、洞察世事,得真知真觉。” 庄晓寒脑壳有点大:我一个半路出家的,人生观基本都定形了,觉悟也有限,现在让我洗髓取经改换门庭,无异于是重新投胎做人,这对我来说真的有点难了! 可是这些都是道观里众人的基本修行,不服不行。 师徒四人还在炼丹房整理带回来的材料时,外头跑进来一个人:“易师妹,易师妹!” 庄晓寒把头伸出来:“谁呀” 出来一看是四师父房里的贺师姐:“贺师姐,找我什么事” “外头来了个弹棉花的,说是找你,我就赶紧来通知你了。” 庄晓寒跟着跑出去,果然见昨天的那个卖棉花的老板带着两个徒弟,拖着工具和一大包棉絮在山门外候着呢,看见她来了,给她行了个礼:“小人见过易道姑。” 庄晓寒见着旁边围了好多人,看来是各位师父都通知了门下的弟子,大家都等着翻新旧棉絮呢,就是不知他们怎么不先把自己的旧棉絮拿过来弹。 贺师姐说道:“大家都知道你叫来了师傅给我们来翻新棉被,很感激你,所以大家一致同意,让你第一个先来,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回去把旧棉絮拿来啊!大家都还排着队等着呢!” “好好好,我去我去!” 庄晓寒撒腿就跑。 人心都是肉长的,对大家好,大家都看得见,自然也会想着投桃报李对你好。 庄晓寒抱来了自己的旧棉絮,招呼大师兄二师兄把他们炼丹房买的新棉絮抱回去了,大家什么也没说,因为知道这次观里众人都能有这么个福利,还真的多亏了炼丹房,所以,炼丹房比别人多拿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况且,其他门下的需求清单才刚刚报上去,好东西还都没买回来呢,急什么。 庄晓寒问贺师姐:“师姐,你们门下是不是还有些纱布什么之类的” 贺师姐点点头:“是啊,还有点,你要吗” “不是我要,你知道翻新旧棉絮是个脏活,灰尘太大了,我想请你们做三个口罩给他们使用,观里的旧棉絮还有好多条呢,这几个弹棉花的师傅也不知要在这里干上多少天,做几个口罩戴上免得他们把脏东西都吸进肺里了,你们学医的,应该知道肺里垃圾多了会生病的。” “行啊,我回去和师父说一下,师父一定会同意的,易师妹你还真的好善良啊!” 那是,对自己人,我确实是很善良。 主持师父安排弹棉花的师傅到观里住下来了,专门在空地上搭个棚子给他们干活。 山上有三十多人呢,就算一人两条旧被子,就够这三个师傅弹上一个月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道观的院子里天天都响着叮叮冬冬的弹棉花的声音。 庄晓寒不忙的时候跑过去看他们弹棉花,还教那两个小师傅唱《弹棉花之歌》 弹棉花呀弹棉花 半斤棉弹成了八两八 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 弹成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 哎哟勒哟勒哎哟勒哟勒 弹成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 ……… 庄晓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教,两个小师傅面红耳赤的学,一群弟子嘻嘻哈哈的打闹笑谈。 人生苦短,不如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及时行乐。 一百两银子看起来很多,但是花起来很快,主持手下的两个弟子捡着紧要的批,感觉还没批什么,银子就花的见底了。可是,这一回,两人却不想再给各门下删删减减了。 他们直接找主持要银子,主持很为难,然后两个弟子就来找炼丹房了。主持睁只眼闭只眼。 贾瑞先已经一头扎到炼丹房里去了,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事都让他们直接去找庄晓寒,庄晓寒的两个师兄反倒无人问津了。 从这次售卖玻璃酒器的事件里他已经看出了,这个当初被硬塞给他的三徒弟身体里隐藏着巨大的未知能量,这些琐事交给她处理,他很放心。 第九章 玻璃银镜(一) 庄晓寒的惩戒正式开始,她这几天就不在炼丹房干活了,天天起个大早和三师父他们一起做早课念经,吃完早膳后就拿起抹布,提上一桶水,带上扫把,从观里主殿开始打扫擦拭,每天爬上爬下,如果观里的师傅允许,她甚至连堂内的幔帐、幢旛、宝盖、吊挂都拆下来拿去洗了。 虽然天天累的腰酸背痛手抽筋,自己也弄得灰头土脸,但是又在观里刷了一波好感。 三师父对她的劳动成果很满意,没少在人前夸奖她。 五天一晃而过,她回到炼丹房的时候,主持手下的何师兄和赵师兄早就等着她了。 这两人来找,多半没好事,果然他们两个把来意一说,庄晓寒就沉默了:“这个事主持师父知道了吗” 没他们的允许我什么也不敢动的。 “知道知道,就是他让我们来!” “两位师兄可别和我打妄语啊!” “不可能骗你的,易师妹你绝对放心!”两位师兄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 说白了就是让他们在开炉练玻璃呗,增加观里的收入,改善众位弟子的生活条件。而她师父只专注炼丹,其他的都没兴趣,除非没钱买材料了。 只是第一次制作玻璃器皿就卖出了这么高的价钱,今后未必也能一直这样了,凡事物以稀为贵,多了烂大街了就不值钱了。 最重要的是,有钱人未必都喜欢这些新鲜玩意,这些所谓的高端消费品的市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从观赏和收藏价值来说,玻璃不如传统玉石更得中国人喜爱,作为日用消费品来说,它又比不上陶瓷更耐用便捷。 玻璃易碎,不保温,最重要的是,原料纯碱难得,在这块华夏大陆上,天然纯碱矿实在是少的可怜,导致成本高昂。 如果可以,庄晓寒更愿意做些贴近日常老百姓消费的小玩意,比如玻璃镜子。 “我知道了,我会和我师父说的,你们等我的消息。”庄晓寒沉吟半晌,才答应了他们。 两位师兄满意的走了。 师父现在霸占着丹炉,没有个十天半月他是不会出来的,但是各个门下都望穿秋水等着清单上的东西全部变现,何师兄和赵师兄天天来催,庄晓寒也没办法,只能去找六师父想主意:“六师父,能帮我们再打造一个炼丹炉吗” 六师父也在眼巴巴的等着银子再去买点废铁或者铁砂回来,上次买的备料已经用完了。他们没办法用金属打制,但是可以用泥巴砖块搭个炉子啊。 说干就干,六师父师徒几人很快就在庄晓寒的山洞旁边搭造起了一个新炉子,两位大师兄也派人来帮忙,又帮她去山下河边挑回了很多的白色细沙。 万幸这次师父买回来了很多碱块,够用。 庄晓寒带着本门两个小师兄也一头扎进了炼丹房里。 她师父贾瑞先知道了,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 炼丹房的徒弟不好好学炼丹,尽走偏门,虽然他不敢说她是不务正业,终究浪费了易知春那颗聪明的大脑,惜乎人各有志,无法勉强。 道观本就穷的叮当响,大家是在修行,但不等于修行就一定要受穷啊,易知春作为道观一份子,本就有义务为观里排忧解难,他贾瑞先哪敢说她做得不对 庄晓寒练出来的玻璃杂质很多,和师父炼制的比起来不够透明,可她感觉已经穷尽了洪荒之力了,看来还是得要师父出面才行。 师父说要在里面添加一些未知的东西。这些东西需要重新炼制,他没说是什么,也没说怎么炼制,更没要庄晓寒从旁记录,不知道是师父想保密还是自己也不确定添加的成分叫什么。 玻璃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东西,需要改进的地方很多。 没等透明的平板玻璃炼出来,师父的丹药先练好了,就要出炉了。 玻璃不是道观正经主流的经济来源,丹药才是。 道观里对于丹药向来是十分重视的,丹药练好了,开鼎时,须斋戒沐浴,洁顶冠披道袍,跪捧药炉,面南祷请大道天尊。 这么一对比,庄晓寒想师父就是阳春白雪,而自己成了个下里巴人了。也不知师父的药丸能卖得出多少钱来,能不能收回买那些药材原料的成本。 几位师父和住持得了丹药,各个都当宝贝似的存起来了,师父也如同完成了任务一般,喜笑颜开,也有时间和心情来帮她烧制玻璃了。 庄晓寒对这些丹药什么的半信半疑,在她的印象中,古代有不少皇帝就是吃了丹药死了的,一些丹药里含有很重成分的汞、铅,这些东西吃多了是对身体有害的。 虽然说还是有很多的丹药是有益处的,但是在丹药的一些化学成分没搞明白之前,她想自己还是慎重一些,宁可多外用,不敢轻易内服。 当然这些想法庄晓寒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这要是说出来了那绝对是对炼丹整个行业最大的否定,她师父有可能会将她赶出炼丹房的,这后果她可承受不起。 有些事情庄晓寒知道怎么做,但是知道怎么做不代表知道具体的操作程序,比如用锡箔和水银贴在玻璃后制成玻璃银镜。 贾瑞先听到庄晓寒的想法后有点奇怪而震惊的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的这名徒弟,来时那样的凄惨,现在身体是养好了,脑袋瓜子里却时不时的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来,虽说有点打乱了他的炼丹节奏,却也拓宽了他的思路,开阔了他的视野。 也不知这孩子的这些古里怪气的想法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庄晓寒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我也不确定…但是这些不都是银白色亮晶晶的东西吗很干净的颜色,抹平了应该可以反光照出人影来的。” 贾瑞先瞪大眼睛看着她:这样联想也行 这样联想当然可行。 算了,徒弟想尝试那就陪着她尝试一回,反正对自己又没什么损失,他现在也比较的有空闲。 第十章 玻璃银镜(二) 庄晓寒又从贺师姐那里要了几个口罩。水银是有毒的,一定要认真的做好保护工作才行。 锡箔纸师父那里是有点的,水银可以从朱砂中提取。 师徒俩捣鼓了好几天,总算是捣鼓出来一点东西出来,刷上油漆,等油漆干了,拿起来一看,比现代的纤毫毕现的镜子是比不了了,但是比这个时代世面上的铜镜还是要光亮清晰多了。 师父拿到那枚玻璃镜,有点发怔,似乎是不认识镜子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镜子里的这个人怎么长着这么一幅邋遢的模样呢 头发出油又散乱,胡子拉碴,一脸褶子,皮肤粗糙,暗黄浮肿,眼睛周围还有黑眼圈。还可以看到眼睛边的那颗眼屎…… 这个人就是我吗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了自己。 庄晓寒凑过来:“师父你怎么了” “知春呐,你说师父是不是长得很丑哇”贾瑞先举着镜子又看了看。 “徒儿习惯了,不觉得。” 以你这副尊荣,夸你漂亮有点违心,说你丑我也不敢呐。 “那就是丑了,唉,师父果然老了哇!”贾瑞先发出一声喟叹。 庄晓寒有点想笑。赶紧转移话题:“师父你觉得这面镜子怎么样” “比铜镜清晰多了。”贾瑞先对自己的作品还是很满意的。 “那徒儿就拿这面镜子给何师兄和赵师兄去交差了哈!” “去,去!唉,老了老了!” 师父摇着头,回去洗头洗澡刮胡子去了。 赵师兄和何师兄两人见了那面巴掌大的玻璃镜都吓了一跳:“就这个,哇,好清楚啊!把我的鼻毛都照出来了!” “我脸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痘痘和斑点!眼睛里还有血丝!” “易师妹,那这个镜子只有一面吗,要是卖出去该卖多少钱合适呢” “这是我们刚刚制作出来的,师父让我拿给你们看看,你们要是觉得不错,我们就多做几块,不过,这个镜子要用到水银,你们应该知道,水银有毒的…我们也不敢多做。而且,物以稀为贵,多了也不值钱的。 还有,这次售卖我们炼丹房就不参与了,你们自己派人去,卖多卖少我们也不管,我们只管制作,不过我建议你们要是卖的话最好走远点卖,到大点的城镇去售卖,那边有钱人多,你们可以卖个好价钱。 还有,要是有人问起这个东西是谁做出来的,你们可千万不要把我们的消息给透露出去啊,人家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跑来挖人的喔。” 庄晓寒担心的是,要是他们青峰山的道士又跑到山脚下的集市去卖玻璃制品了,那个珍玩店的掌柜和东家说不定就会知道我们已经造出了玻璃,什么海外带回的舶来品都是假的,他们就是上当了。到时跑上山来找我扯皮要退货可怎么办。 他们给的那一百二十两的银子已经花的一毛不剩了。 两个师兄齐齐点头:“易师妹说的有道理,你们放心,我们走远点卖,去大城镇,那里人多能卖个好价钱,我们也绝对不会把你们炼丹房这颗摇钱树给供出去的!我们下山后都会换上外头普通人的衣服,连道士的衣服都不会穿出去,这样就没人知道我们是哪里的人了!” “那你们出去的时候要把事情都和主持师父说明白呀,不要像我上次一样,在外头瞎白活,回来让师父知道了要挨罚的。” 两个师兄一愣:“师妹说得对。” 管你们什么心思,我该说该做的都已经尽力了,剩下的都是你们的事了。 庄晓寒回头和师父又做了几十块,有大有小,总共凑成了三十块。 三师父手下有会做木工的,给做了些木头框子和手柄镶在边上。一块精美的镜子就做好了。 两位师兄小心翼翼用树叶和荷叶将镜子包好,又在箩筐里放了很多的稻草木屑来防震,务必要保证不能碎掉一块了。 这此下山,大家都寄予了厚望,连六师父和四师父也带了全部弟子一起去了,六师父要买很多的铁砂回来炼剑,四师父要买一些比较珍稀的药材。 炼丹房的两位师兄吵着也要出去看看,贾瑞先没办法只好让他们也下山去了,他们带去了师父新炼制的一些丹药,准备也拿去换点现钱。 难得有次集体行动的机会,既可以将自己生产出的一些东西卖掉,还要购置些自己急需的物品,也可以下山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就当是出去历练一趟了,一举多得。 呼啦啦一下子走了好多人,青峰山上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庄晓寒的山洞终于修整好了。她找了三师父,三师父手下杂七杂八的人才最多了,来了两个师兄帮她修造了一个大大的火炕。还有个师兄帮她制作了一扇大木门。 庄晓寒高高兴兴的搬进了新家,其实她的全部家当也不过就是几件道袍,两床被子,外加一些洗漱用品而已。 这个火坑是庄晓寒最满意的家具了。冬天到了的时候,在炕底下烧点柴火,炕上热哄哄的,就算是外头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她一个人睡也不怕冷了。 想起了去年的冬天,她还是靠着汲取身边那个男人的体温过来的。 不知为什么,大半年都没有想起的那个人,忽然钻入了她的脑海,鼻子一时有些发酸。 那场婚姻于她,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游戏结束了,梦就醒了。彼此也回到了各自原来的位置。 走出山洞,天上的月亮孤单而又冷清的挂在天上,远山如黛,水汽如烟,风吹动林间的树梢,一阵一阵刷刷的响,如同海边的涛声一样。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 月既没兮露欲曦,岁方晏兮无与归。 …… 愿你在没有我的岁月里,有人伴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与你捻熄灯,有人共你书半生。 那个与我情深缘浅的故人,你在他乡还好吗是不是早就忘记我了呢 第十一章 重返旧地 时隔大半年,又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凌冽的心如同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才不过大半年而已,他却觉得好像是已过了半生,过去种种,恍若隔世,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已阴阳陌路。 想要找的矿石,竟然都在她说的地方,可见她是真的没有骗人的,只是他去找的地方,也有别的人在找,他估计可能是容国靖王的人。 这大半年,靖王带着他的人马征战不休,乍看起来靖王的势力范围似乎是越来越大了,但是只有他知道,当初庄晓寒带给韩太师的那份名单,那上面的人只要一旦被挖出来,靖王就如同被砍断了左膀右臂一样,是没办法持续蹦跶下去的。 而且,据端王爷给他传回的消息,这大半年来那个名单上的人已经消失了一大半了,可见在庄晓寒死之前,那份名单确实已经被她送出去了。只是那个他特意在那份名单上添加的名字,他盼着出事的人却迟迟没有个动静。 是哪里出错了吗他想起庄晓寒当初说过,名单上的人名她都已经记在心里了,那张他拿给她的纸被她藏起来了。 有没有可能,她另外写了张纸,这张纸上她最后记漏了一个人名,就是他最想借她的手干掉的人,又或者,她已经发觉了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把那个名字记上去交给韩太师他们呢 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庄晓寒的警觉和对时局的熟悉和把握,还有对他的了解和防备,远超过了他的认知。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法子证明了。 脚下的这个城镇不算最大,比不得健康城,但是也因为在黄金水道边,往来商船密集,生意人多如过江之鲫。 他想在这里转转,然后再往乡下去,还有一种矿石没找到,按照庄晓寒的说法,有一种应该就在这附近。 随便在大街上走了走,他在一家酒馆里落座,想吃点东西在赶路。 旁边那一桌大概是一对小夫妻,女人一直在抱怨她身边的男人:“你快点吃呀,吃完了赶紧去排队,在去晚了真的没有了!” 男人很无奈:“哎呦你别催了,我已经派了全部的小厮在那里排着队了,等我吃完就去买给你!今天一定能买到!” 另外一桌的一个男人好奇的问道:“兄台你们要买什么东西,竟然还要派人去排队” 男人道:“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我前几天就听说城南的那家店铺,将要进一批镜子,光亮清晰,连我脸上长了几颗麻子都数的清,我一听这是个新鲜物件,就想买个给我娘子用用,结果店家说,要想买镜子,得先排队拿号,然后摇号,唉就是抓阄啊,谁抓到谁就能买得到,每人还只能限买一个,因为数量有限,一共只有三十只,说能买得到买不到,全凭运气。 他们每天只放出是十个镜子出来,结果天天来排队的都超过一百人了,你说这店家是不是坑死人啊,天天这么的吊人胃口,我都排了三天队,前两天都没抽到,听他们私下说说可以找那些黄牛帮忙,自己排队根本就排不到的。今天最后一天,要是在拿不到,那就真的要被我娘子骂死了。” 说话间,那个男人已经放下了碗筷,扯过娘子的手绢抹了一下嘴角:“娘子坐着,我去去便回!” 凌冽看了觉得这对小夫妻真是好温馨,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这样娇妻在侧的美好时光。只可惜伊人已经不在了……一时间,忽然觉得桌上的饭菜也不香了。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饭,凌冽起身准备去柜台结账的时候,那个男人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个什么东西,一路小碎步的跑了进来,嘴里还兴奋的嚷嚷着:“娘子娘子,哈哈哈,我买到了买到了!” 谁知他光顾着手上,忘了脚下,一不小心被店家的门槛给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身子往前扑去,手上的东西嗖的一下就飞出去了。 旁边众人传来一阵“啊!”的惊呼声。 凌冽下意识的就跟着动了:脚下一蹬,身体就飞了过去,伸手一把捞起了那个即将落地的东西。 人群里又传来一阵“哦!”的安慰声。 站定的时候,他把那个东西举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它:巴掌大的一块东西,亮闪闪的,明晃晃的,瓷不是瓷,玉不是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外头包着个雕花的木头框子。 镜子里面出现了一张沧桑的脸:乱蓬蓬的头发,胡子拉碴的脸。 他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旁边的人好奇的围过来,纷纷伸头观看,啧啧称奇:“哎呦好清楚啊!” “那是,十几两银子就买这么大点的一块,能不好吗” “不过,照得这么清晰,多花点银子也值啊!” …… 那个差点被绊倒的男人走过来,巴巴的伸出手去:“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助,不然我这三天算是白搭了,银子也白花了,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多谢多谢!……” 他的媳妇也围了过来,凌冽将镜子还给了他,转身去柜台结账了,身后,那个女人接过镜子,声音顿时就提高了几度:“啊啊啊!好漂亮啊!相公,这人是我么我唇彩怎么颜色都掉了眉毛也没有画好!……唉唉我要回去补妆了!” 男人兴冲冲拥着他媳妇走了,身后头看热闹的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在交头接耳讨论纷纷。 凌冽想他是比不上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愿意排几天队,花十几两银子,只是为了讨自家娘子一个欢心,可是自始至终,他也没真心实意为庄晓寒做过什么,到最后,还让人丢掉了小命。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可惜他现在就是想补救也没机会了。 慢慢的走在大街上,他想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回去看看她,也许,在她的坟头坐一坐,和她真心道歉忏悔,给她敬上一杯酒,也许能让自己不再那么难受。 他转身往河边码头走去。 第十二章 无缘不识 河边停着好多船,客船和货船都密密麻麻的挤在了一起。 凌冽打听了半天才找到一艘到健康城去的客船,船上人都坐满了,偏偏船老大还在招呼着人上船来。 船上有的在骂老板怎么还不开船,有的在大声说笑,还有小孩子在哭闹。 人多了空气浑浊,凌冽有点憋闷,打开了旁边的窗户吹吹江风。 旁边的一艘船大概是私人包下的,几个人在船头守着,船舱里堆放的包裹和货物都伸出来了,岸桥上还有人在不断的扛着、挑着东西往这边赶来。 他看到有几个身材壮硕的大汉挑着几副担子健步如飞往这边赶来,看他们肩头的扁担都压进肉里了就知道担子有多重了。 那几个汉子挑着担子排队上船的时候,码头上的木板嘎吱嘎吱在响,那几人到船边弯腰放下了担子,船上的人上前来接过箩筐往船舱里移。凌冽看到船的吃水线明显的上移了。 一个中年女子拎着水壶给那几个大汉倒了几杯茶水:“六师弟,你的东西都买齐了吗” 打头挑担子的那个大汉擦着头上的汗水说:“那个衙门管事的人说只能卖我们这么点了,我都私下给他们塞了一两银子了,还是不肯再通融通融,没办法,只好这样了。 你也知道,以前官府放开了民间可以买卖铁砂的,今年因为有战乱,官府对铁砂管得都很严,想要买点出来,都要在官府报备批准,要不就只能去黑市里高价买了。想当年没钱可以随便买,如今有钱了却又买不到了,真是倒霉啊。” 那个中年女子说:“我们要好些,带过来的药材都卖掉了,还有五师弟的丹药,卖了不少钱呢,这次我也帮他带了不少的矿砂和原料回去,好多还是他想买又买不到的。没想到五师弟的丹药这么的好卖,早知道就让他多炼些出来了。” “是啊,从他们搞出什么玻璃出来,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这次我们也算是全体大丰收了。回去要好好的谢谢他们,还有那个小知春,我都特意给她带了把漂亮梳子呢。” 上次吃了她打回来的蛇肉都还没有好好的谢谢她呢。 “你这次回去可能见不着她了,我出门前听说五师弟说要派她到南边哪个地方送丹药,好远的,来去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这么远啊。她一个姑娘家的,这一路上安全吗” “放心,知春机灵着呢,又有武艺在身,没问题的。” 那艘船上的人大概渐渐都回来了,船开动了,向上游的方向开去。 凌冽乘坐的船也终于开动了。 船行动时带来的风吹进来,让船舱里的气味和温度改善多了。 凌冽靠着船舱闭目养神,旁边的几个男人在唠闲嗑:“哎,兄弟,你听说了吗,最近那个…打仗的事” 音调似乎马上低了一点下去:“听说了,听说发展的很快,好多地方都让他占去了,这要是一直这样发展下去,怕是迟早要打过大江来的。朝廷有点不给力啊。” “别瞎说,当今皇上才刚刚登基,首先得把京城里的乱党余孽给揪出来才能腾出手去收拾他。不是说攘外必先安内吗…” “那健康城现在怎么样了,可以自由进出了吗” “早就放开了,没有以前那么严了,不过城门口还是要盘查的……” “哎,你说起城门口,我想起了一件怪事,听说就是那个谁…逃出健康城的那天晚上,我听说有个女人就在城门口死了,死在城门口不稀奇,稀奇的是明明人是死了,可是后来她亲属去找她的尸首的时候,尸首却不翼而飞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个啥,民间有个说法,说是有的人家家里人年纪轻轻还没成亲就死了,家里人为了让他在阴间不孤单,就给他结个阴亲,就是冥婚,懂不懂所依我看,这个女的八成是被谁偷偷给拖走去干这个去了。” “你瞎说个什么!人家这个女子是有来历的,你当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吗!那个女的是官家小姐,死的时候,韩太师和郡王爷都在旁边亲眼看着她断气的,后来韩太师还特意关照管事的官兵好好善待她呢! 当天晚上是死了好多人,可是官兵抬走、收尸的都是朝廷的死去的官兵!不是什么大街上的普通老百姓!人家是有专门的停尸场看管的!你当他们是停的义庄啊,随便谁都能抬得进去抬得出来的!” 凌冽越听越不对劲:他的娘子也是在靖王叛逃的当晚死的,他的娘子也是官家的小姐!他的娘子也认识韩太师和郡王爷! 他坐直了身体,睁开了眼睛。 那些人还在闲聊:“那个女子后来找到没有” “哪里又找得到这事都成了健康城里的一桩无头公案了,听说连朝廷都帮着找了好久,都没有任何下落。”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就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这话说的,我小舅子的表哥的亲姐夫当天就在城门口站岗,亲眼所见,而且那个女的还是城里一个五品官家的小姐,还是他那什么姐夫认识的一个人!你说真实不真实,这个事健康城里好多人都知道!不信那你自己去打听打----” 话没说完,男人的领口忽然被旁边突然窜出的人一把抓住了:“你刚刚说到那个女人,可是健康城里南冒街庄都尉家的庄晓寒姑娘” 闲聊的几人都被凌冽突然的动作吓呆了,那个被揪着领子的人吓的说话都结巴了:“这位大爷…有话…好好说,说…小人要是有冒犯大爷的地方,小人给你磕头…赔罪!” 这人怎么突然就窜了过来,眼睛发红,脑门上青筋毕露,一脸的狰狞,就跟要吃人似的,太可怕了! 凌冽的脑子里已经想不了别的:”快回答我!” “是的,是的!” 那人已经吓傻了,管他是不是,先回答了再说。 凌冽的手松了,旁边的人一拥而上将那人拉扯了过去。 凌冽忽然又凑了过来,那群人都吓得往后缩成一团,可是船舱里只有这么大,人又多,往哪里退去 第十三章 一探究竟 凌冽看他们那样子,知道自己吓着他们了,忙缓和了一下语气:“我不打你…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说的那个小姐的尸体真的是不见了是吗” 那人战战兢兢的回答:“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是自己去打听!我要是有半分假话,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都被逼得发出来这样的毒誓,可见确实是没说假话。 凌冽靠着船舱,抱住脑袋,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庄晓寒死了,尸首却不见了还是没死,自己跑了 红叶说庄晓寒已经死了,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亲眼看见,亲手摸过,凌冽不认为红叶敢在这件事情上骗自己。 可是一个人要是真的死了,在有专人看管的情况下,如何尸首却能够不翼而飞 看来别人说的都不可信,他要亲自去求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必须要去健康城一趟了,去找一下庄家的人,还有她茶馆里的人,庄家的人都不是个好东西,未必会说真话,但是茶馆的人还是靠得住的。 凌冽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的急切过,他钻出船舱,到船老板的身边催船老板走快点。 船老板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对待过,本想发脾气的,看到凌冽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手上还抓着一把佩剑,似乎他要是敢不答应,他就要把剑抽出来砍人了,他立马怂了,把到嘴边的咒骂给咽了回去。 船老板又升起了一面帆,客船一路乘风破浪,飞速前进。 凌冽下了船就一路飞奔向健康城。 自打靖王叛出健康城,这大半年来健康城里的乱贼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太上皇还好好的活着,新皇上的政权也在慢慢稳固。 朝廷已经可以分出心来对付靖王的叛军了。 健康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平静。 大白天的凌冽还不敢现身庄家和茶馆,他在偏僻的地方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焦急的等待天黑。 夜色终于降临了。凌冽出了客栈,找一个没人的角落里穿上黑色的衣服,将脸也包了起来,脚下发力,直奔“有间茶馆”而来。 吴大娘子和老漆已经收拾完了店里店外,打了桶热水,准备提着回去洗漱后歇息了。等她回到家里时,却发现家门口竟然靠着一个人! 天色昏暗也看不清面孔,吴大娘子唬得钉在那里不能动了。 心里一瞬间闪过千万种的想法,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冽看到有人过来了,站直了身体,低沉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冒出来:“干娘,是我。” 吴大娘子听出了他的声音,借着昏暗的亮光总算看清了他的脸:“你,…是你,…你终于来了!” 一时间不由得悲喜交加,鼻头发酸。 凌冽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木桶,吴大娘子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掏出钥匙开门,将凌冽让进屋去。关门前伸头看看外头,确定无人才关上房门。 凌冽掏出火折子,吹亮火苗,将桌上的油灯点燃,环顾这间屋子,和当时庄晓寒住在这里时并无二样,可如今物是人非,不由得心里生出无限怅惘。 吴大娘子过来在桌子旁边坐下:“你进来城里可有被人发现” 凌冽摇摇头,吴大娘子看着他:“大半年了,你总算露了头。你可知晓寒都已经……” 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是靖王的人干的……”凌冽低下头去。 “靖王的人为什么要杀她她是你娘子,你和靖王不是一伙的吗” “靖王起兵,晓寒不想和我们为伍,她不想做乱臣贼子连累庄家,我劝不住她,只好让她走了,谁知道她半路上就被靖王的人拦截杀死了…” “她走后我不放心,让我的侍女跟着回来看看,结果就发现晓寒已经……,我后来回家去了一趟……前不久才回到这边来,本想来给晓寒上个坟,却在路上听说晓寒的尸首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大娘子一直在擦拭着眼泪。听到凌冽问她庄晓寒的事,忙擦干了眼泪,将事情讲起: 从庄家人接到通知去认尸,庄奎来邀他们茶馆的人一同前往,结果他们翻遍了停尸场却找不到庄晓寒的尸首; 停尸场的官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人不见了这回事; 到韩太师和郡王爷去庄家给庄晓寒吊唁,庄家说庄晓寒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法断定她已身死,不给办后事,他们茶馆的人也不敢确认庄晓寒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所以至今庄晓寒莫说是坟墓、葬礼了,连个灵位牌都没有,不是大家不给她操办后事,只是因为大家潜意识里总觉得,只要没见着尸首,庄晓寒说不定还活着! 人还活着怎么能给她办丧事! 凌冽问道:“庄奎说韩太师和郡王爷去到庄家,要去给晓寒吊唁他们怎么知道晓寒死了” 吴大娘子点点头:“庄家少爷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他说郡王爷跟他们庄家的人说了,是郡王爷在城门口的时候亲眼看着晓寒咽了气的; 后来在边关的韩朝少爷和庄家老爷听说了这事,韩朝少爷就回来了一趟,也是跑过来问我们是怎么一回事,听他说他问过了他爷爷,当天晚上还是韩太师吩咐人将晓寒送去军医那里救治的,后来那个军医也确认晓寒送到他那里时已经断气了; 我们去停尸场的时候,他们那里有阵亡将士名单,里面确实有庄晓寒的名字,只是为什么我们去的那天竟然就找不到尸首了,大家都很莫名其妙。” “我去找庄奎问一问。” 凌冽起身便要走。 吴大娘子叫住他:“不要去了,庄家少爷在这件事之后不久就去了边关找他爹去了,一直也没有回来,估计是跟着他爹当兵去了。 至于庄家的那对母女更不要去找她们了,事情发生后,听说她们怕晓寒的身份连累了她家,都不想让庄家少爷去给晓寒收尸,实在是叫人心寒。要不是韩太师和郡王爷给晓寒洗净了身份,还不知道她们会怎么编排晓寒呢。” 第十四章 夜至旧居 凌冽问:“那后来你们有没有在城内找一找她特别是一些医馆大夫” 吴大娘子点头:“怎么没找,这几个月来,小六子和老漆他们只要一有空闲就去找,别说医馆大夫了,哪里都找过了,整个健康城都快被掘地三尺了,连朝廷都在帮忙找人,可惜就是找不着!大家估计晓寒…是不是已经出了城去了。 可是出了城去了,茫茫人海连个方向也没有,该去哪里找呢 我其实心里还在嘀咕是不是你们的人把她给带走了,但今天连你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可见应该不是你们的人干的,那是谁干的呢难不成…是靖王的人干的” “靖王只管杀人,偷了尸首又去干什么呢” 凌冽不认为靖王爷会干这种事,但是也说不定,看来他还得要去找一趟靖王爷了。 凌冽问清楚了当初那个停尸场的位置,告别了吴大娘子,趁着夜色摸了过去。 大半年前的那块停尸场,原本是块空地,朝廷临时征用来做停尸场的,现在早已经拆掉了。有人准备在上面做酒楼,周围已经建起围栏,挖好了地基,看面积也不小了。 因为已经动了土,大半年前的痕迹早就不复存在。 凌冽不死心,沿着那块工地打转,他抱着那块工地走了快三圈,终于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空地西北角的地方,并没有用砖石砌成围栏围着,因为那里长了一处野竹林,竹林生的又高又密,大约有个十来丈长,一丈多宽,相当于是一处天然的围墙。 如果有人想从这里进出,单个人挤挤倒是可以的。带着东西怕是出不去的,会被卡住。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庄晓寒当天其实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后来醒过来,就从这处竹林里钻出去了呢 或者,有人挤进来了,将昏迷的庄晓寒带出去了呢 他试着从那处竹林里往里钻去,不幸被卡住了,只得退回来,另找一处地方试验。 反反复复来回观察实验,终于找着了一处竹子长得比较稀松的地方钻过去了。 等他在竹林里钻出来,发现自己站立的地方是一条大路,对面有一间大宅子,看宅子的那个门脸,应该是个后门,宅子里还亮着灯光,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现在天太晚了,到明日天亮了,找个人打听一下这都是哪户人家,看看在靖王叛乱的那天晚上,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这里是一条马路,天天人来人往的,谁知道那天晚上会有什么人经过这里,会有什么人起了坏心思要钻进停尸场去干坏事呢 凌冽返回了靖王府。 靖王府在靖王叛逃之后,就被朝廷给查抄了。所有人等都下了大狱。现在的靖王府上各个门板紧闭,门上都贴着盖着官府大印的封条。 凌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跳墙进去。 曾经灯火通明的王府如今见不到一点灯光和人影,死气沉沉,阴风阵阵,凌冽记得当初这里应该是死过不少人的。 他循着记忆走回来了自己和庄晓寒曾经居住过的小院子。 院子门紧闭着,里面黑洞洞的。风吹过来不知摇动了哪里,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十分的渗人。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了,他在进入房间里的时候,还是从兜里掏出了火折子,照亮了这间曾带给了他无数美好和幸福的地方。 房间里已经光秃秃的,什么摆设家具都没有了,真正的家徒四壁。 靖王府已经被朝廷抄家了,所有值点钱的东西甚至是桌椅板凳都被抬走了,那些承载着他美好记忆的家具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凌冽颓然的在门槛上坐了下来,火苗被风给吹熄灭了。房间里又黑暗了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阴沉和发霉的味道。 他记得他和庄晓寒在这里成了亲,他记得庄晓寒那张艳丽生动的脸,他记得他和庄晓寒在这间房子里耳鬓厮磨,嬉笑打闹,缠绵悱恻,只可惜美好的时光都太短暂了,还没来得及让人细细品味,幸福就如指间沙一般,顷刻便流尽了。 如果我知道结局是这样,我宁愿从来也没有认识过你,这样至少你还能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活在深深的愧疚和思恋里无法自拨! 凌冽几乎是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想大概他又要发烧了,就像大半年前他刚回到家里一样,可是现在病倒在这里,又没人知道又没人照顾,他还要打听庄晓寒的消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昨晚看到的那个大宅子里面有人走了出来,凌冽踉踉跄跄的走到大门边,靠着门槛石想坐下去休息一下。谁知这一坐下去,人就没有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旁边有个人走了过来:“兄弟你醒觉得怎么样了” 凌冽看了看,一个很简陋的房间,一个陌生的人:“你是谁,这是哪里” “你早上不是倒在了我们府里后院的门边你不记得了吗这里是国子监祭酒柳大人家里。管家看你昏倒了就让我们把你抬进来给你请了大夫医治,我是府里看后门的,现在你烧退了就好了。” 凌冽挣扎着起身下地,给那人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兄台搭救!在下这厢有礼了!” 那人扶起他:“举手之劳,不必多礼,你没事就好!” 凌冽道:“兄台,在下还有一事想请兄台帮个忙…” 那人一怔:“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帮。” 凌冽道:“实不相瞒,在下是连州人氏,今次来健康城是寻找拙荆的,大半年前她因为和在下拌了几句嘴,就说要回苏州寻她的姐妹,在下去外地忙着生意没顾得上她,她竟然就真的跑了! 如今我一路的寻过来,又听说她来了京城,在下已经在健康城里寻找了她快七天了,一直都没个消息,心里一时着急,不想竟昏倒在兄台家门前。 所以,在下想向兄台打听一下,就是大半年前兄台可曾见过这个女子” 第十五章 无聊秘事 凌冽说完,从胸前的衣兜里摸出一张画像,出示给那人观看。 那人接过去细细看了,摇摇头递回给他:“要叫兄弟失望了,这个女子我从未见过。” “在下曾听有人说大半年前在这一带见过她出没,但不知在大半年前,兄台府里这一带可曾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凌冽眼巴巴的看着他。 “大半年前” 那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是的,大半年前。”凌冽很肯定的说。 那人眼珠子转了几圈:“我们府里并未有何大事发生啊,但是大半年前你知道的,那个谁不是叛出了健康城吗,这事整个城里都知道,其他也没啥事啊!…” 凌冽紧盯着他的脸,见他的眼珠子乱转,眼神躲闪,估计他没说实话。 也可能是家里的隐私,不好叫外人知晓。 人家既然好心好意救下他,总不能苦苦相逼,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只得另想办法了。 明面上问不出来,那就暗地里打听。 凌冽回了客栈,盖着被子倒头便睡,捂出了一身的汗,风寒也好了。 到了晚上又换上一身的黑衣,只是这次的探查对象换成了国子监祭酒柳大人的内院了。 深宅大院的,总能探查出一些腌臜事,没准就能从小事情里蛰摸出一些蛛丝马迹呢 偷听人家的秘辛也是需要耐心的,凌冽趴人家房顶上连续偷听了三个晚上,从一些闺房夜话到下人喝酒闲聊,整理出来了一些线索: 这家的当家人是容国国子监祭酒柳士彦。家中原有一妻一妾。发妻是在家中尚未发达时娶的乡下女子,后来他中了进士,一路高升,嫌弃乡下的妻子土气没情调,却又碍于官员清誉不能休妻,即便看中了一个美艳女子,也只能委屈她做个小妾。 他宠爱小妾,发妻心中不忿,妻妾难免争风吃醋,柳大人偏向小妾,那小妾越发气盛,后来,竟然胆大包天的趁主母生产时将她暗地里给害死了。 原本以为搬走了挡路石他们日子就好过了,可是容国律法规定不能以妾为妻,小妾还是小妾,柳大人后来又续了弦。 新来的这位继室是个狠角色,除了年轻貌美还背景雄厚,加之柳大人对续弦新鲜感未退,小妾明显就落于下风,眼见着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就开始盘外窍了。 就是借口府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要找人来做做法事,驱除邪祟,祈福消灾。 给谁做法事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可怜原配,不是这府里谁人良心发现大发慈悲,而是想借着道士或者和尚的嘴,说出这府里谁是那个不干净的邪祟东西,给她咔嚓掉就完事了。 小妾的本意就是要把那个邪祟的名头按到继室头上去的,只是,那个从小在深宅大院子里长大的继室对这一套内宅争斗深谙于心,借力打力,三下五除二,倒把那个挑事的小妾给反杀了。 柳府又死了一人。 柳府后院乱七八糟,一个比一个厉害,不仅遭到了隔壁邻居的嘲笑,连朝廷御使大夫知道了都忍不住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你个国子监祭酒本就是管的教书育人这一块,结果自己后院一团糟,争风吃醋还闹出人命了,可见其身本就不正,如此修为还有何面目去教书育人 简直是误人子弟。 皇上停了他的职,让他把家里先管好再来上朝。 柳大人被弄得灰头土脸,老脸十分的挂不住,只能吩咐下人,不得将府里的丑事说出去,谁敢开这个口子,谁就立马三十大板,赶出府去。 三十大板,不死也残了。 所以,那个柳府的看门人不敢告知凌冽实情。 凌冽相当的失望: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跟庄晓寒失踪没半点关系。 只去了三晚,他就没再去了,如果他有耐心多去打听一下就知道,那柳大人的继室知道丈夫在朝中被人嘲笑吃了挂落,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和府上的脸面,也给了那个死去的小妾做了场法事! 前一波是小妾请的和尚给原配发妻做超度,后一波是继室请了道士来给小妾做法事。 没承想,刚给死去的小妾做完了法事,城里头的靖王就反了,全城戒严,城门口严查出入人员,这些道士又不能一直滞留在他府上,柳大人不得已只能亲自出门找关系拿通行令牌送那批道士出城。 而那批道士就是现在庄晓寒栖身的青峰山清虚观里的二师父和师兄们。 阴差阳错间,两人再度擦身而过。 呜呼,哀哉。 凌冽想如果在靖王反了的那一夜,庄晓寒果真没死的话,她最保险的办法不应该是先去找大夫看病保命吗 吴大娘子说容国的朝廷也找过她,那么各处的医馆大夫应该是重点关注对象,但是吴大娘子说了小六子他们都把这些地方全都找过了,也没人说见过庄晓寒。 庄晓寒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侥幸不死,没急着去找大夫医治,那就只能是在特殊情况下被别人带走了,可谁会带走她,带走了干什么去了呢 难不成真像是船上那几个人说的那样,被带走是去给人配冥婚的吗 如果真是那样,凌冽的任务就要去查探城里城外谁家在那段时间死了单身的男性,实在不行,还可能要去挖人家的坟墓找人。 自古至今,挖别人的坟,是很缺德的,为世人所不容,可是他凌冽的媳妇,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绝对不接受死后竟然葬到别个男人的墓坑里! 凌冽没再去找吴大娘子,既然她已经和靖王府没有关系了,就不要再把她给扯进来了。 再者,他也怕吴大娘子在别人面前说漏了嘴,把他回来了的事给透露出去了。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叛王府上的侍卫,属于黑名单上的人。 他直接出了城,雇了几个人四处在城里城外打听半年前有谁家死了男人的,年龄范围是从几岁到几十岁的男性,一定要是单身汉。 打听完了,他要找一群人去挖坟! 第十六章 挖坟找人 这一群人所从事的,是凌冽他这辈子从没听过的、十分隐蔽的暗黑行业--倒斗。 其实就是盗墓。 盗墓这行业,自出现起就没停止过。据说在春秋时期"礼坏乐崩"之后,厚葬之风兴起,盗墓行为就很盛行了。 但是盗墓者通常只盗取陪葬品,而不是尸体,因为尸体没有多少交换金钱的价值,除非另有目的。 偷尸体去配冥婚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原因。 那几个盗墓人是专门做挖坟盗取钱财这种勾当的,还从来没有偷过尸体,凌冽问到他们头上时,他们也没有听说附近这大半年里有谁家盗走尸体去配冥婚的。 大多数冥婚出现在贵族或富户家里,贫寒之家搞不了这种活动,因为冥婚一样是要花费巨资的,而且,还要像活人成亲一样举行仪式,这动静就小不了了。 除非他们是从头至尾是偷偷进行的。 凌冽不是容国人,在健康城居住的时间也不久,对这里的风俗民情了解的实在不多,为了能得到更多更准确的消息,少不得要多花些精力和时间从城里城外的乡民口中套话。 健康城里一般人家死了都会拖出城外去掩埋,有祖坟的会埋进祖坟里,没祖坟的、没名没姓的死者会埋到乱葬岗。 有点财力的、祖籍不在健康城的会拖回祖籍安葬。 如何知道这半年来健康城里到底死了多少未婚男性 一个盗墓贼说道:“去官府衙门里找啊,他们那里谁的名单没有” 一语点醒梦中人。 在容国,云国甚至是隔壁的定国,朝廷实行的都是人头税! 就是按人身来纳税的意思,从三岁到死亡,都得缴税,只不过不同年龄段缴纳标准不一样。 但是这样也造就了大量的隐户,没在官府的登记里。 无论如何,至少明面上的还可以掌握。 凌冽趁夜去了官府衙门。 掌管库房的小吏早上来开门,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锁头掉在地上,他吃了一惊:“不好!” 推门走了进去,四下查找,所有的办公物品都还在原位,并未缺少什么,只是档案被翻乱掉了一地。 再仔细找,发现少了几本名册,是最近半年来的死者名册,因为靖王叛乱当日死者有点多,名册有好几本。 小吏十分奇怪:“这里只是一个存档案的库房,还是专门存放死亡人士名单的库房,谁想要了解已经死去的人,直接来问不是更好,我还能提供一些信息,何必半夜来偷” 真是莫名其妙。 他把情况上报给了上峰,上峰让他把损失情况列个清单上来,他老实说道:“只是丢失了几本死者名册,我可以再找找资料补回来。” 上峰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摆手让他走了。 隔几天他在另一处看到了他上峰报上去的遗失清单,里面有很多物品,包括桌椅板凳茶具笔墨什么的,最后批没批他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东西一个都没见到送到他办公的房间里来,倒是他上峰的办公室里更换了好多新的办公家具。 他忽然明白了他上峰当时为什么会白了他一眼。 果然世事洞明皆学问呐。 凌冽照着死亡名单筛选,然后一个一个找过去。 在带领着这一班子人挖坟的同时,他也小心安排时间和频率,他不想一下手就被逮住了。 那些盗墓贼本来对他还有些怀疑,看在他给钱多的份上,还是答应了。 如今他们不仅可以拿一份不菲的工钱,还可以顺手牵羊从那些墓穴里顺走一些财物,所以,干的还算认真。 凌冽挖坟只是为了找人,对他们挖坟的过程中有没有偷拿死者财物,他不关心。 从庄晓寒出事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半年多了,若是真的死了下葬了大半年,尸身早就高度腐烂了。 凌冽管不了那么多,凡是他觉得差不多的,他都要开棺验尸。 他记得红叶说过,她看到庄晓寒“尸体”的时候,她腹部和胸前有大片血迹; 而他和庄晓寒在靖王城外大营分开时,庄晓寒虽然腹部受伤,但并没有生命危险,不然他也不敢轻易放她走掉。 她的致命伤应该在胸部。 虽然具体到底是谁杀害了她还是个问号,但她的死跟靖王绝对脱不了关系,毕竟,除了靖王,别人没谁想要她死。 这笔账他记下来了,如今只想先找到娘子再说。 所以,棺材打开的时候,他特别注意了死者胸前的部分,看有没有外伤的。 符合条件的真心不多。 能分辨出来的更不多。 挖坟挖得多了,天天挖,棺材里太臭了,熏得人作呕,影响食欲还是其次的,时间长了可能会有感染尸毒的风险,那些倒斗人先受不了了,纷纷提出不干了:“挖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我们看还是算了” 草率了啊,挖了这么久,死者又都不是什么大户之家,陪葬品有限,跟他们这行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行业特色背道而驰,太不划算了。 凌冽摇头,这些人不干,他再另找一批人。 只是十分的可惜,就算是凌冽带着人挖遍了健康城外那些年幼的、年轻的、年老的未成亲的男性坟墓,也没找到庄晓寒的“尸体”。 凌冽十分的失望: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是我的方向找错了吗 凌冽看着那一群倒斗人在填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带队的小头头知道他要找的是他的娘子,对他十分的同情,可他也不想再继续挖下去了,只能劝凌冽先放弃:“凌公子,依小人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你家娘子可能并没有死,只是自己藏起来了,不然,怎么可能到处都找不到呢” 凌冽摇头:“我知道是有这种可能,我也希望她没死,但是我首先要排除她已经死了、还被人偷走去配冥婚的可能,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那就是说,你还要继续挖下去” “没错。” 小头头一阵哀嚎。 真心没治了,当初还以为是接了什么好活呢,还感激的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去吃饭喝酒,现在自己要是退出不干了,这个男人会不会拿他家里人威胁他 毕竟,挖坟这样的缺德事他都干了,杀人放火应该也不在话下。 该想个什么办法让他停下来呢 第十七章 探望娘亲 在凌冽疯狂的四处挖坟的同时,那个凌冽口中被“配了冥婚”的庄晓寒,接受了师父交给她的任务--送几盒丹药去给八百里之外的他的一个朋友。 路有点远,真要是靠着两条腿走路,怕是两三个月都回不来不说,腿也要走废了,师父给了她一点银子做盘缠,让她有条件的话,路上搭个顺风车什么的。 这又不是现代,还有那么方便的交通软件可以使用的吗。 庄晓寒打算动用自己的小金库去买匹马充作代步工具,回来到家前再卖掉好了,免得山上的师兄师姐看到了又有想法。 她在下山之后不久走到一个小镇上就给自己买了一匹马。花了三十两的银子。 看师父交给她的地图方向应该是要往西南边走了,她的老家也在这个方向上,她想起来自己那个小时候想保护她却没能保护住的、被迫改嫁的娘亲。 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以前太小,又没有赚到足够的盘缠去看看她,现在人长大了,又无牵无挂,手上还有点闲钱,可以兑现了。 要是看见她过得不好,还可以分点银子给她改善一下生活,无论如何,毕竟她是这个身体的亲娘,血肉亲情,无法割舍的。 反正去看她和自己这趟行程都在一个方向上,又有马匹,不顺便去看看都对不起自己。 骑着马,忽然又想起那个时候聂凌在河边戏弄她的事。 怎么现在总是想起过去的事了呢,还是修行太浅,六根未净啊。 马儿跑得飞快,没几天就到了这具身体的家乡。 在庄继昌把她接出乡下以前,她是吃百家饭活了一年多的,族里能做到的也只有保证她饿不死,还有不断写信给庄继昌,催着庄继昌赶紧来接走她。 亲娘被舅舅们带走的事情她只是听族人说过,没有亲眼见到,那时她太小了,谁都没把她当回事,即便是在场,她小小的一个人儿,也挡不住几个五大三粗的舅舅们来带走娘亲。 但是她记得娘亲带她回去时的外祖母家在哪里,外祖母家家门口有一颗菩提树,树干非常的粗,冠盖如伞。 循着记忆她一路打听找到了外祖母的家。 十几年过去了,她长大了,长变了,没有人认得出她是谁,就算是外祖母亲舅舅站在她面前也一样,她也没意愿去和这些人相认。 她只说自己从健康城里来的,有人托她给秦稻花带点东西。 秦稻花就是庄晓寒的亲娘。 村里有人知道她亲娘改嫁的地点,好心的告诉了她。 那地方离这里有点远,在大山里。 山路难行,庄晓寒牵着马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走到那个地方。 有路人给庄晓寒指出娘亲的家就在山腰上。 别说是庄晓寒了,就是马儿都走的呼哧带喘的。 庄晓寒想见着娘该说什么呢 你好,我就是你的大女儿 娘亲,还记得我是谁吗 谁还在乎你呢,蠢透了。 还没有走进院子,迎面就见着一个什么东西从院墙里飞了出来,庄晓寒一闪身避过,那物件落地了才看清是一只大萝卜。 院子里似乎又有动静,而且还不小,乒乒乓乓的。 庄晓寒上前敲门。 院子里声音停止了,有人来将院子门打开,一个黑瘦的男子站在门前问她:“你干什么” 庄晓寒抱了抱拳:“这位大叔,请问这里可是秦稻花秦大娘子的家” 那个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那是我堂客,你找她何事” 庄晓寒道:“我从健康城来,受朋友所托,来给秦大娘子带点东西。” 那个男人身后钻出一个小脑袋:“你是谁呀” 庄晓寒想这大概就是她娘再嫁后生的儿子:“你又是谁呢” 那小孩大约六七岁的年级:“我是我爹娘的儿子呀,我叫狗蛋。” 好接地气的名字,那小孩身后走过来一个女人,看着庄晓寒忽然就站定了。 庄晓寒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迷茫到渐渐的顿悟和惊喜,在她开口前,庄晓寒抢先上前抱拳施礼:“这位大娘子可就是秦婶婶” 亲娘在前却不能相认,也是悲催了。 那个女人听到她的话语,眼里的光芒一下子就熄灭了:“我便是。” 庄晓寒将在进山前买的东西从马上卸下,除了一些肉食,就是布匹和粮油。 那个男人看到庄晓寒拿下的东西,态度明显的变软和了:“你是我堂客的哪个朋友” 庄晓寒:“我那朋友姓庄。” 秦氏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震惊,倒是男人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他皱着眉头问:“哪个庄家” 庄晓寒道:“健康城里兵部庄都尉大人家里的少爷小姐都是我的朋友。” 秦氏紧紧的盯着她的脸问道:“那你是…你是不是…” 庄晓寒平静的接下她的话:“在下易知春,见过秦婶婶。” 秦氏彻底失望了。 她“哦”了一声,低下头去。 那个男人知道是他媳妇的前夫家的亲戚,有点抵制,可是人家上门又带着礼物,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看在那些礼物的份上,他对他媳妇吼道:“哦哦什么,家来客了,还不去烧点茶水来!” 秦氏进厨房里去了,那个狗蛋扯住那些纸包:“爹爹爹,我要吃东西!” 男人把凳子端过来,扯着袖子擦了擦,让庄晓寒坐下:“家里简陋,没什么可以拿的出来招呼的,姑娘不要见怪。” 庄晓寒坐下,打量着这个家:除了几件乌漆麻黑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家具,就剩下个锅灶了,沿着窗户边还有个土炕。 对面的这个男人,当年就听说比她娘大了十岁不止。 她娘亲改嫁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现在看起来却跟这个男人一样苍老了。 刚才在院子外头听到里边有动静,是谁在拿萝卜砸人 庄晓寒觉得这事必须问明白,如果是这个男人干的,那这个男人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大叔,刚刚你们在院子里做什么,我看见一个大萝卜飞出来,险些儿砸到我呢。” 那男人没料到庄晓寒竟然当面问这样的问题,脸上有点挂不住:“和孩子打闹着玩呢,无事,无事。” 第十八章 亲疏有别 庄晓寒盯着他的脸直接问道:“大叔以前打媳妇吗” 那男人连连摆手:“姑娘可不敢这么说,山里人穷,娶个媳妇太不容易了,女子都金贵着呢,谁敢打刚刚其实是她拿萝卜砸我呢。” 庄晓寒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那男人点头如捣蒜:“是呀,不信你问她!” 庄晓寒扭头向厨房里的秦氏求证,秦氏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庄晓寒将带来的纸包拆开,拿出一些糕点来给狗蛋:“狗蛋,来吃糖。” 狗蛋一把就抢过去塞进了嘴里,那男人看儿子这样馋嘴有点尴尬,对着庄晓寒扯出几个难为情的笑容。 秦氏从厨房出来,手上拎着个黑乎乎的水壶和两个饭碗,给庄晓寒冲了一碗水,茶叶在滚水里翻腾,不一会就舒展开来,是几片很大的叶子,连带着茶梗都在。 “大叔,那卸下的布匹和粮油肉食都是给你们的,麻烦你去搬进来。” 庄晓寒想单独和秦氏说几句话。 男人忙不迭的出去了。 秦氏看着男人出去了,一把拉住庄晓寒的手:“好孩子,你认识我家晓寒吗” 庄晓寒强忍着心酸,点点头:“认识。”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很好,已经嫁人了。” 她就站在你面前,你看她有几分像从前 “我这次出门要往西南边去办点事,她知道了我顺路就托我找到你,给你带点礼物,再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这个男人虽然穷点,年纪大点,但是对我还算好的,狗蛋是我…后来生的,今年快七岁了。” “晓寒那孩子……当年我抛下她,是我对不起她,可是当年我也是没办法,晓寒他爹又不在了,我一个女人家斗不过我爹娘和几位兄弟,姑娘你帮我告诉晓寒,只要她过得好,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那个男人搬完了米面粮油,过来陪着坐,扯着狗蛋给他介绍庄晓寒:“这个是你外婆家哥哥姐姐们的朋友,快叫姐姐!” 狗蛋嘴里塞着一嘴的食物,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句。庄晓寒也不纠正他,只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一袋银子递过去:“这个也是她托我带给你们的,你们收下。” 秦氏夫妻俩都惊呆了: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够他们吃喝一辈子了! 那男人无措的看看银子再看看自己的妻子:“娘子,这个…” 他都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好事落在他头上,感觉天上掉了个肉馅饼,还正好掉在他怀里,这一切莫不是在做梦 这姑娘是菩萨派来的散财童子吗 秦氏拿过银子:“姑娘,晓…庄家让你来看看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那孩子已经嫁人了,这些银钱你还是带回去交给她,让她和她相公好好过日子,我们的日子还能过,让她不要再惦记着我们了。” 说完,将银子往庄晓寒的怀里塞。 庄晓寒制止住她:“婶婶,这些钱就是她让我带给你的,你就放心的拿着,她……夫家有钱,拿出这些钱不算个什么的,你不必替她担心。” 秦氏的手停在了半空:“你说的都是真的她夫家真的有钱”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二百两的家庭,女儿这是嫁进了富贵窝呀! 庄晓寒点点头:“是真的,不骗你。” 那个男人伸手将银钱划走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些银钱,将来都留给狗蛋娶媳妇用。” 果然还是自己的亲娘更体贴心疼自己的儿女,其他人假装都懒得装一下。 庄晓寒向秦氏告辞:“我还有事,不能多待,现在得赶路去了。这就告辞了。” 说完,拎着自己的行李就往外走。 那男人很意外:“易姑娘吃了饭再走!” 庄晓寒摇了摇头,娘亲的日子虽然穷了点,但还是过得下去的,这样她也就能放心了,没必要非得要求别人必须按照自己的标准来过日子。 况且娘亲已经又生下了其他的孩子了,为了孩子她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秦氏慌忙追出来:“我送送姑娘。” 那个男人牵着狗蛋,站在院子门口,混不在意的向她挥手告别,眼光却瞟向屋里的银子去了。 秦氏送她出了院子,下山路上,秦氏抓着她问:“你是不是就是我的……晓寒” 庄晓寒笑笑:“她过得很好,婶婶不用惦记。” 等离得家远了,男人和房屋都看不见了,她又从衣兜里摸出两张银票:“这两张你留着自己花,别给你男人看见了。也别给他要去花了。 还有,回去之后,嘱咐他们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来过这里,谁问也不要说,可记住了” 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来的太容易了,人就不会珍惜,对于意外之财,人也更容易暴露本性。 这里虽然是偏僻的穷山沟,有心人要是真的想找她庄晓寒的踪迹的话,还是能找得到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找到这里来,也可能是她太自作多情了,以为时过境迁,还真有人惦记着她。 秦氏呆呆的看着她,心里渐渐明白了一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谁人舍得拿出这么多钱来给她花! 庄晓寒翻身上马,看她的样子,又强调了一句:“我说的话你可千万记住了。” 秦氏含着一泡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庄晓寒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十分的残忍:人家过得好好的,你非要跑来打扰别人的清净日子,打搅完了又拍拍屁股走了,今后你叫人家怎么不挂念自己的孩子! 算了,今生今世,大概也不知下一回再见她又是什么时候了,作为亲生的女儿,怎么着都应该给她行个大礼! 她跳下马了,跪在秦氏面前,恭恭敬敬的给她磕了一个头。然后重新上马,一甩马鞭子,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奔跑了起来。 秦氏涕泪滂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哭着转身回家。 她的女儿来看她了,虽然她从小就被她抛弃了,如今她长大了,长得漂亮又健康,已经出嫁了,就是不知为什么跑这么远的路出来办事,也不知道她的夫家是怎么搞的,竟然放心让她一个女子在外头乱跑。 不过,看到她好好的,她就放心了,孩子有孝心,她会接下这些钱的,那二百两是给家里改善生活的,这二百两是要留着女儿的,虽然她是出嫁了,但是也不知道她夫家到底是怎么样的,这钱不能随便花了,将来留着给女儿应急用,所以也不能让男人和儿子知道了。 这大概是她这个娘亲能给女儿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遗憾的是,女儿来去匆匆,都还没来得及说几话就走了,看起来确实是有急事的,出门在外,可千万别出事啊。 第十九章 路上奇遇 庄晓寒见过了亲娘,了却心中一件大事,飞马向目标奔去。 这一日忙着赶路,不想快天快黑了才发现前头并无城镇,那也就是说晚上大概要露宿野外了。 又勉强行走了一段路,转了个弯发现前面竟然有灯光出现! 庄晓寒心中庆幸,打马过来,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小村子,可是亮着灯光的却只有这一家,孤零零的,有点渗人。 庄晓寒借着月色前后看了看,自己若是不想在外头露宿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人家借宿一晚了。 她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很苍老的声音:“谁呀” 庄晓寒:“我是过路的行人,错过了镇子,想来贵处借个宿,不知可行”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是一个老妇人。 那老妇人打量着她,看到她是一个姑娘,还牵着一匹马,才放心点点头:“进来姑娘。” 庄晓寒谢过了她,将马儿系在窗棂上。那老妇人扯了点干草给马儿吃,又给马儿端了一碗水出来,庄晓寒谢过了她,自己亲手喂马喝水,然后才进了屋来。 屋子里很低矮,当中间一张矮桌子,一条腿还是用块石头给垫起来了。桌子边坐着一个少年,正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庄晓寒冲那个少年点点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老妇人也给她端了碗水来。出门在外也讲不了什么,庄晓寒接过来就一口气喝光了:“多谢婆婆。” 少年默默递给她一个黑乎乎的饼子,是热的。原来这一老一少还没吃晚饭 庄晓寒接过来,谢过了少年,那一老一少也坐下来吃饭,桌子上除了那几个杂粮饼子外,就只有半碗看不清是什么的黑乎乎的菜了,吃了一口才发现是咸菜。 庄晓寒的行李里还有一包白面馒头,是在前头镇子里买的,她也拿出来和老少两人一起享用了。 老妇人去烧了锅热水,庄晓寒就着热水洗了洗手脚,去外头看看,马儿卧在窗户下,这家人屋外也没个院子什么的,要是晚上来个盗贼怎么办 那老妇人看出了她的心思:“姑娘若是担心,将马儿牵进来便是,外头冷,快进来。” 庄晓寒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坚持将马儿系在外头,但是马儿的缰绳却从窗棂里穿了进来,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少年一直默默的看着她,忽然开口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方圆十里除了我们和隔壁的两家就没有别人住了,连盗贼都知道我们这里穷的实在是无财可盗,都不会来这里的。” 庄晓寒觉得很奇怪:“我看这里有田有地,有山有水的,怎的竟然没人来住” 婆婆叹了一口气:“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原来日子是很好过的,村民也很多,后来二十几年前有次地牛翻身,村子里死伤了些人,连山体都垮塌了下来,阻塞了原来的河道,河水只能改道了; 然后,靠近河流的人家都开始慢慢的出现了一些病症,身上红肿发痒,长水泡,抓破了会流脓流血,你说一个人是这样还好,结果沿着河流住的人家全都是这样,大家就说地牛翻身可能把地下的邪祟给释放了出来,这个地方住不得了! 大家人心惶惶,有人信以为真的搬了家,结果搬出去的人竟然真的都不在发痒破皮了!而且不是一家,搬出去的全都是这样的,大家就更加的相信这地方有邪祟了,还请了和尚来做法事,可还是不管用! 大家都怕了,渐渐地都搬走了,我老了,儿子媳妇都死光了,也无处可去,想着就算要死也要死在祖宗留下的地方,一直舍不得搬,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亲孙儿,只是我十一年前在市集上捡到的一个弃儿,手上有点残疾,我老婆子想着将他养大了给我养老送终就带回来了。 因我家和隔壁这两家离河流远些,一直吃用的是自己水井里的水,虽有些症状,却没有那么严重,所以才留了下来。 只是大家都相信了这地方有邪祟,这地方田地都是用这条河流里的水浇灌的,田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大家也不敢吃了,田地也没人敢种了,都快荒芜了。” 庄晓寒想世上竟然还有这等奇怪的事情明天要晚点上路,先去看看稀奇再说。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起来,庄晓寒牵着马和那个少年沿着河岸走过来。 少年的手确实有点问题,左手有三个手指都粘连在一起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被父母丢弃了。 他说自己叫初一,因为婆婆捡到他的那天,就是初一。 庄晓寒沿着河道细细查看,时间已经是初冬了,水位有些下降,河床露出了一些,河面波光粼粼,表面上看很正常。 庄晓寒问初一:“你会不会游水” 初一摇了摇头。庄晓寒看看四周,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她对初一说道:“初一,姐姐我要下水一趟,看看水底下都有些什么东西,你就在岸边替我把风,不要让人过来看到我下河游泳,好不好” 初一点点头:“姐姐你会游水啊” “我会,但是如果有人来了却赶不走,你就大声的啊啊叫,我在水底下就知道了,如果你能做到,姐姐我就买好吃的给你吃,你能做得到吗” 初一拍着胸脯:“我能!” 庄晓寒将马儿的缰绳交到初一的手里:“你就装作在河边放马的样子,但是不要给马儿喝河里的水,一定要看好了啊!” 庄晓寒甩掉了身上的外套和鞋子,看看四周再无他人,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河面上只留下一个水花,顷刻消散了。 婆婆说过,二十年前,这里发生过地牛翻身,就是地震,山石崩塌,土方将河道淤塞,河流改了道,然后这里的人就渐渐的感染了皮肤病。 只有住在河边的、吃用都是用河水的居民才会得这种皮肤病。不用河水的就症状轻点。她判断这种皮肤病大概率就是水体污染导致的,而污染源就在河水底下。 那么河水底下都有些什么呢 第二十章 神秘黑石 庄晓寒跳下水,才知道河水并没有多深,水下能见度却并不好,河水里夹杂有太多的杂质,水下很浑浊。 她在水下查了半天,直到肺里空气耗尽才浮出水面换口气,然后再深吸口气扎到水底下,如此反复几次,最后探出头来才发现初一离她有好远了。 初一看到她探出头来向他招手,赶紧牵着马过去守着。 庄晓寒力气都快耗尽了,才发现前头的水底下有一个黑乎乎的圆东西,她小心翼翼的游了过去。 水底下有大石头不稀奇,但是水底下的石头不太可能在二十年间就变得这么通体乌黑,除非它原本就是黑色的。 这块石头暴露在水体里才二十年,也不太可能是水流让它变得这样光溜溜的。 莫不是矿石或者是陨石 陨石是天外来客,落在地球上的陨石很少有带放射性的,但是也并不绝对。陨石里含有多种矿物质,有的含量高了,对人体是有某种影响的,矿石那就不要说了,有些矿石本身就是对人体有毒的。 庄晓寒看到的这块石头太大太完整了,整个河床上只有这一块,有些突兀,河水又混浊看不太清楚,她潜到大石头矗立的河床上踅摸,终于摸到有松动的地方,使劲扣才抠出一块来,拿着碎块才匆匆冒出河面。 初一看到她终于要上岸,牵着马跑过来。“姐姐,你没事” 庄晓寒觉得身上有点痒,也不知是河水真的有毒还是心理作用,她得赶紧回去洗个澡:“初一,快把我的外套拿过来!” 河边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庄晓寒穿上衣服,两人匆匆回去,婆婆听说庄晓寒竟然下河去了,吓了一跳,只说她太鲁莽了,这要是出了点事可怎么办 初一烧水给她洗了个澡,等她洗完了换上干净衣服,才拿起那块河里带回来的石头细细观察。 石头很沉,非常沉,普通大小的石头大概只有它一半的分量。乌漆麻黑的都是什么呢 石头上还有一些指甲盖大小的圆圈。有的圆圈里面还有不规则的红白色物质,抠不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 庄晓寒掂掂它的重量,不知道地球上的矿石里有几个是如此大比重的,如果这个不是陨石,会是什么呢 即便是从河水里上来后立即就洗了澡的,庄晓寒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起了红疹,有点痒。 婆婆和初一都很担心,不知道她结果会怎么样,庄晓寒安慰她们:“不怕啦,我等会就要走的,不会再接触到河水了,以后会慢慢好的,不用担心!不过你们以后最好还是远离那条河,那里真的有古怪的!” 一老一少知道她要走的,还是有点不舍。 庄晓寒想那块石头要是块矿石的话,自己一定会回头找人来把它拖走的,青峰山上六师父买点铁砂都很不容易,现在要是知道了有这么大一坨不要钱的金属矿,还不得乐死 这块石头不知从哪里来,以前是深埋于土里是没错的,但是因为一场地震,河流改道将它冲刷了出来,估计里面含有一些矿物质,含量高溶解了些在了河水里,这处的水流又缓慢,溶解的多了,接触了就会对人体的皮肤产生一些过敏,瘙痒,红肿,甚至起水泡什么的,不接触就没大事了。 但是这样的矿石对铁匠的意义那就完全不同了,听说有的陨铁被称作千年玄铁,普通铁矿里只要加入一些玄铁一起锻造就可以打制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 如果六师父知道了,他一定高兴坏了,山上想要把刀剑的师父师兄师姐们,甚至人人都可以拥有一把好刀剑了。 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想办法说动六师父,一起来把这块大铁驼子拖回去研究一下。 现在自己出门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得赶快去把丹药送过去,这块黑石头回来再说。 庄晓寒留给了婆婆和初一一点碎银,让初一去集市上自己买点好吃的。并且和他约定一定会回来看他的,同时她也请初一看好那条河,不要让别人靠近,因为那条河确实有古怪,她一个人无法搞定,要回去叫她的师父们来。 初一听她这么说,小脸都吓白了,庄晓寒觉得自己有点夸大了事实:“不怕的,姐姐还会回来的,姐姐答应你一定会把你们这里的邪祟给除掉,相信姐姐哈!” 希望我能跑快点,在别人发现这个秘密之前赶回来。不然那块大铁坨子要真的是块陨石的话,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岂不是要后悔死! 庄晓寒没办法和他们解释的更多就匆匆走了。一路上日夜兼程,剩下几百里的路程没几天就赶到了。 师父给她的地址是叫白云观,也是在一座山上。看起来这座山比她们的青峰山还要高,那长长的阶梯都穿到云里去了,果然叫白云观。 等她踹着粗气爬上来,有知客来接待她,听说是从青峰山上来的,找一个叫洪波的道长,赶紧将她带了进去。 庄晓寒一边走一边四处观看:这白云观明显比他们清虚观要大多了,信众也多,估计功德钱也不少。 洪波道长是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头,精神矍铄,一身的道骨仙风,听说她是来送丹药的,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庄晓寒不敢对老者有什么不尊,恭恭敬敬说明来意,将丹药奉上,洪波道长拿起那盒丹药看了看:“几十年了,贾瑞先就炼出这么些货色” 庄晓寒有点震惊,这些丹药在他们那里的市面上有人出高价都求不得,他竟让说就这么些货色她可不想让人诋毁她的师父,但是面前这人她不知底细也不敢得罪,只得解释道:“我们观里近几年信众不多,又是乡下地方,原料也买不齐,所以,那什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没钱买原材料能炼出个啥我们师父好不容易炼出来一回好丹药,巴巴的几百里路送过来,没个五星好评就算了,看在礼轻情义重的份上,你也不该这么公然鄙视我们啊,真是扎心。 洪波道长切了一声,往外头喊了一声,进来了一个小道士:“你带她去参观一下我们山上,涨涨见识。” 庄晓寒被明晃晃的鄙视了,她简直要翻白眼了:什么人啦! 第二十一章 如此霸道 在别人的地头庄晓寒也不敢放肆,跟着小道士过去,身后,那位洪波道长轻轻一笑,将丹药盒子盖上,放在身后的博古架上,继续去看他的书籍。 小道士带着庄晓寒四处参观,庄晓寒看得直叹气也服气,没办法,看着人家观里的房屋建筑,恢弘大气;亭台楼阁,小巧精湛;设备设施,应有尽有;吃穿用度,丰富充足,简直就不像是出家人。 至于炼丹房,那就更不用说了,庄晓寒也只得承认自己就是孤陋寡闻! 人家就是财大气粗嘛,有钱又有人,舍得烧钱搞研发! 不像他们观里,别说凑齐原料炼丹药了,就是日常生活也是苦哈哈的,房屋老旧狭小,她庄晓寒去了都没地方给她住下,只好自己挖山洞安置,日常生活缺衣少食,还得自己想办法搞点稀奇玩意换点银子给观里众人改善下生活。 师父们还美其名曰是苦修,实际上她看观里有钱了的时候,大家还不是争先恐后要这要那的,其实都是没钱闹得啊。 小道士带庄晓寒回来见洪波道长,庄晓寒讪讪的,老道长得意的说道:“如何” 庄晓寒服气说不出什么,眼珠转了转从怀里掏出那个从河里捞出来的石头:“道长,您老学富五车,您帮忙看看这个东西是什么” 洪波道长拿过来看了看:“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在来的路上捡到的。” “你倒是会捡,这就是一块玄铁,可以拿来炼剑的。” “真的” 庄晓寒简直要跳起来了:发达了发达了! 我的猜测果然是没错的!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就这么点一小块,够干什么的”洪波道长对她的一惊一乍十分的不悦,瞪了她一眼。 庄晓寒拼命忍住内心的激动,洪波道长却将那块石头丢到他自己的置物架上去了:“既是你孝敬来的见面礼,老道我就勉强收下了。” 纳尼!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它孝敬给你了 庄晓寒急的赶紧辩解:“这个不是…” 我只是来替我师父送个丹药的,不是我自己来给你送陨铁来的! “不是什么嗯”庄晓寒看见老道的白眉毛皱到一起了。 庄晓寒嘴巴都要翘起来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那老道也生气了:“不满什么,你师父还是我徒弟呢,你就是我的徒孙,徒孙见师公,不该送个见面礼吗” 庄晓寒争辩道:“那我还是你徒孙呢,你个长辈也没见给过我这个徒孙什么见面礼呀!” 老道长呵呵一笑:“来人呐,去,带她到丹药房,随便她挑!” 庄晓寒脸皮直抽抽。 这么霸道啊,还有没有王法啦! 小道士真的带她到了丹药房,进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这气派的! 她还从没见过这种丹药库房的!一排又一排,分门别类,大大小小不同的盒子,这要是全都卖出去得卖多少钱,啊不,这么多的丹药要炼起来得花多少钱! 有钱就是好啊。 洪波道长让她随便挑,那就是说那块陨铁的重要性不输于这库房里的任何一样,想到这里,庄晓寒心疼的直抽抽。 小道童让她自己挑,庄晓寒想那得捡最贵的挑,可是她也不知道到底哪种丹药最名贵,只得问他:“那个道兄,我不太认识这些丹药,请问哪些丹药对女人有大益处的” 小道童进去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盒子:“这个,叫小金圣丹,你拿去吃。” 庄晓寒打开,不大的盒子,里面只有十颗大拇指甲盖大的黑色丹药:“才这么点啊” 小道童有点揾怒:“还嫌少啊,你知道这一盒要多少钱这是我们这里给钱都未必买得着的好丹药,我师公亲自炼制的,今年也就炼制了这么一炉子,现在也就剩这么一盒了!分量足,效果真!你不要就算了!” 庄晓寒赶紧拦着他:“道兄别生气,我什么也不懂,瞎说了几句而已,你别往心里去啊!” 小道童鼻子翘天,哼了一声就往外走,庄晓寒无法只得跟在后头。 前世自己体检的时候查出有点乳腺结节,她在网上看到有这个药方可以医治就买了两盒,还没吃完呢就来到了这里。 不管以后用不用的着,先准备着再说,反正现在其他的也不敢吃。 只是那块陨铁啊,就这么的没了,好心痛的说。到时候自己回去没个真家伙,该怎么说服、怂恿几位师父来拖陨铁呢 庄晓寒回去向洪波道长告辞的时候,见他正在研究那块黑石头,手上拿着个锤子使劲的敲,大概是想把石头敲碎看看里边的构造,可惜这块石头真的太硬了,没敲动。 他太专注于石头了,心无旁骛,庄晓寒走路又没什么声响,等发现时庄晓寒已经走近了,他来不及藏起来,脸上有点尴尬。 庄晓寒眼珠一转:“师公,这石头十分坚硬,锤子估计没什么作用,不如你试试拿锯子锯一锯” 洪波道长从善如流:“好。” 两人拿着锯子吭哧吭哧锯了半天,也只锯了一个小角下来,切面花纹线条十分的规则美丽。 庄晓寒手疾眼快,一把就将那个锯下来的小角抓到手了:“师公,大的归你,小的归我了,我任务完成该告辞回家去了,您老就不用送我了!” 话音未落人就窜了出去。 洪波道长举着锯子看她跑了出去,不禁笑了:“这孩子!……” 归心似箭的庄晓寒回程时一点也没有耽误,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赶路,星夜兼程跑回了青峰山。 清虚观的的何师兄和赵师兄带领众弟子下山去卖玻璃镜,还有丹药和铁器,以及山上出产的其他东西,林林总总共得了近四百两的银子! 青峰山清虚观自打建立以来,卖货从来没有卖到如此多的巨款! 一同出门的师父师兄师姐都快要沸腾了,虽然都是出家的道士道姑,但是出家又不是去世了,既然是活人,都是要吃喝拉撒的,道士道姑又不能自已种田自己纺织,需要从别处获得生活物资,那就必须有商品交换。 拿什么和别人交换还不是得要钱。 有了进项,山上众人才能购进自己想要的东西,山上没有的药材,铁砂,棉布、米面粮油……等等等,还有山上的道观年久失修,屋顶的瓦片要重新翻盖,屋内的梁柱门窗要维修,还有更多的日常用品都用很久了,也是急需要更换的……哪样不要钱 众人一通大买特买,等回去时,银子已经花去了一半了。何师兄和赵师兄带着众人满载而归,众人都对炼丹房充满了感激。 第二十二章 六师父的春天 山上众人在庆祝时,贾瑞先因为新得了一批原料,又一头扎进炼丹房去炼丹了,众人知道他的秉性,也不介意,只是易师妹不在山上,不能分享大家的喜悦,还是有点遗憾的。 半个月之后,庄晓寒才匆匆返回,她受到了上山众人的热烈欢迎。回到她的山洞,感觉洞里自己的居住环境和摆设都多了好多了,以前就是一个土炕,现在居然多了桌椅板凳,还有很多的盆盆罐罐,这都是大家自发给她买的。 庄晓寒没有更多的时间和大家闲扯,她回到洞里放下包袱就去找六师父了。 六师父师徒几个正在热火朝天的炼刀剑。 新买的铁砂够多了,至少小半年内他们可以不用下山去采购了。 庄晓寒来的时候,六师父几个都很高兴,纷纷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虽然已经进入冬天了,但是炼剑房里温度很高,六师父师徒几个光着膀子,穿着皮围裙正在卖力的敲打通红的铁块。 炼剑房师徒几个以前都只能接些山下居民送上来的废铁烂铜进行翻新,现在自己有了铁砂煤炭,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锻造刀剑了。 道士虽然不是人人都必须配带刀剑的,但是因为要修身养性要习武,总得有个行头来衬托一下自己的道士身份 如果是太平盛世,习武能修身养性,强身健体,如果是乱世,活命都难,有一点武艺至少还能防身自卫。 可这青峰山上从上到下,随身有佩剑的只有二人。他们分别是主持、二师父。 这次有能力了,自然山上人人都想拥有把佩剑的,这里边的人也包括庄晓寒。 炼剑房里温度太高了,又有打铁时的火花四溅,庄晓寒也不进去,站在门口神神秘秘的招手让六师父过来。 六师父拎着铁锤就过去了:“知春啊,什么事啊” 庄晓寒将手里的那个黑色的石头给六师父看:“六师父,你看看这个你认得么” 六师父接过来,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知春啊,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庄晓寒说:“六师父,你跟我来。” 六师父毫不犹豫的丢下铁锤跟着她走了,留下几个徒弟面面相觑。 庄晓寒找到到自己的师父贾瑞先,将她半路上路过那条奇怪的小河,得到那块陨铁,后来送药到白云观给洪波道长,道长硬是耍赖一样的将她的陨铁抢占去了的事从头到尾的都和两位师父说了。 六师父腾的就站了起来,激动地两只手不停的搓来搓去,然后一巴掌就拍到庄晓寒的肩膀上:“知春呐,六师父太高兴了,我自打进入这个行当以来,做梦都想着打造出一把绝世好剑,可以青史留名。可惜山上条件有限,六师父空有一腔雄心壮志,却苦于没有实现梦想的条件。 现在你来了,六师父觉得打从你来了之后,这山上渐渐的发生了好大的变化,你师父也有条件能练出好丹药了,你不知道,六师父和其他师父一样,其实背后都羡慕的要死,现在想不到这种运气也能落到我的头上,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 贾瑞先说:“既然洪波道长都说了知春得到的石块是玄铁,那我们是不是要去禀告主持按照知春说的,那么大一块玄铁,要运回来光靠我们炼丹炼剑房的人手绝对是不够的。” 六师父将贾瑞先和庄晓寒一手一个的扯住:“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主持师父正在和两个弟子关起门来算账,卖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师徒三人算的热火朝天的,不想房门突然被人给一脚踹开了,将屋里的三人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楚了是炼丹房和炼剑房的几人,三人松了口气,主持大师兄埋怨两个师弟:“你们干什么!毛毛躁躁的,还学会踹门了!到底想干什” 庄晓寒走上前来:“大师父别忙着数银子了,徒儿我这里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看。” 说完递上那块鸽子蛋大小的陨铁。 大师父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看两个师弟和庄晓寒:“这个是…” 六师父对他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大师兄你想的那样!” 大师父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哪来的” 庄晓寒又将去送丹药路上的事简单重复了一遍。主持站了起来:“知春徒儿,你先回去休息,我和你几位师父一起来商量一下,看看要怎么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你们两个,” 他转身对两位弟子说道:“赶紧去通知其他几位师父过来,就说事情很紧急,什么事都先放一放,先过来我这,有急事要和他们商量。快去!” 两个弟子赶紧起身去了。 庄晓寒回了自己的山洞,包袱里的衣服也不必拿出来了,还要再带上两件厚的,自己趁现在有功夫,先去弄点水洗个澡洗个头,这一路上赶路赶得辛苦,脸上被风吹得都快干成橘子皮了。 果然,她洗完澡还在外头太阳底下晒干头发的时候,师父回来了,对庄晓寒说:“我们炼丹房派出的弟子就是我和你了,今天赶紧收拾一下,明天一大早就上路。” 庄晓寒道:“师父先别急,我不是说过了吗,那块大石头太大太硬了,靠刀砍斧劈打碎太费力,还是带点炸药,这样爆炸了还可以说成是我们把水底下的邪祟给炸死了,我们收集碎块带回来还可以说成是带走邪祟尸体,炸成了碎块也方便我们托运,都名正言顺的,师父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贾瑞先看懂庄晓寒那个眼神,明白了她的心思:这小家伙,还记得上次卖玻璃酒具时在外瞎白活结果回来受了罚的事,倒是挺记仇的。 贾瑞先无奈点点头:“依你便是。” 好东西大家都想要,那条河的附近居民不知道玄铁的作用,以为是邪祟,他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去轻易弄走大铁坨子,还可以对外宣扬道家很能干的美名,低调行动也不至于惊动民间舆论和官府。 除了要撒个弥天大谎掩盖真相。 现在有什么事她都让别人冲在前头了,有责罚也轮不着她。 实际上火药的配方贾瑞先都知道,只是他一心炼丹药,就算知道会有爆炸他也要尝试一下。可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炸药,易知春却主动建议拿来炸开山石。看来,这个入门还不足一年的小徒儿,实际上她在某些事情上的知识量怕是不比他少。 第二十三章 炸死邪祟 庄晓寒的两个师兄听说要下山也想去跟着,但是听说是抓邪祟就有点犹豫。他们在山上一直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邪祟什么的,虽然没见过,但是听着还是有点害怕了。 好在师父说了留他们两个看门,他们正好趁师父出门这些天,好好到山里去玩玩。 一大早大家在山门前集合,庄晓寒牵着马出来,连师父都愣了一下:“你哪里来的马” “我不是路上捡了块陨铁吗,给洪波师公鉴定,结果他就拿走了,为了补偿我就给了我一盒金丹,我拿金丹去换了这匹马,想着有马可以跑得快点回来通知你们,要不然陨铁被别人挖跑了我不得后悔死了。” 师父啊,原谅我又妄言破戒了哇!看来我是修不成道了! 贾瑞先白了她一眼:“赶紧走。” 这次下山观里还是做足了准备的,比如主持亲自出马,带着他座下的大弟子何辛; 二师父带着一个弟子来了,自己师父和六师父那就更不用说了,六师父的全体弟子都出动了。 炼剑房的弟子听说是去挖陨铁兴奋的就跟过年似的。 要不是怕人数众多引起了当地官府和民众的怀疑,怕是还会有更多的人要跟来。因为要拖陨铁回来,观里还准备了两匹马车,两匹骡车,也不知都是哪里弄来的;队伍里只有庄晓寒一个女性,所以,她得以一个人骑着马匹,大家都坐车上了。 车队一下山就开始打马飞奔,不为别的,就怕夜长梦多,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等庄晓寒他们赶到河边时,初一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看到庄晓寒,初一高兴坏了:“姐姐你们终于来了,我都等你们好多天了!” 大家开始卸掉车上的物品,初一隔壁的那两户人家看到这么多人过来了,好奇的围过来看稀奇。 听说他们是来这里降妖除魔的时候,这两户人家实在是不能再同意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这么负责任!上次我们还特的请了附近寺庙里的大师父来念经超度都没把邪祟赶走,也不知你们能不能斗得过那个东西,我们都被这些邪祟害苦了!” 主持师父装模作样的说道:“无量寿佛!施主不必烦恼,我家徒儿自上次经过之后,回去告知我们,我仙家向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既是有邪祟,焉能不除!只是这邪祟厉害,在此地已为祸多年,我等除邪祟之时,还请各位施主能远远避开,若得误伤了施主就不好了。” 那两户人家点头如捣蒜:“道长说的有理,我等即刻收拾行李便离去几日,等你们除完邪祟我们再返家来。” 说完,忙不迭的回家收拾去了,初一扯了扯庄晓寒的袖子:“姐姐,那我要不要也带着婆婆走开” 庄晓寒点点头:“初一,我们除邪祟的时候,动静会很大的,会有很大的声音,你最好带着婆婆走远一点,等我们除完了你们再回来,知道了吗” “姐姐,我想跟你们在一起,我不想走。”初一扯着庄晓寒的袖子不放。 “初一乖哈,姐姐和姐姐的师父师兄都是会武功会法术的人,邪祟要是出来了我们可以和他斗法斗勇,但是你没有武功又不会法术,邪祟会伤到你们的,你还是带着婆婆先避一避最好,听话啊!” 初一没办法只好带着婆婆去别处躲避了,主持看仅剩的三户人家也都走开了,对众人点点头:“开始。” 同来的几个徒弟里有几个会水,庄晓寒将他们带到当初发现了黑石头的地方,几人跳下水去,不一会浮上来,有一人还真的从水里摸出了一块黑石头,六师父拿过来,和主持看了看,两人俱是一脸的惊喜:“没错,就而这个,就是玄铁!” 大家热血沸腾,几个会水的不顾寒冷纷纷甩掉外套往水里跳,可是就像庄晓寒说的那样,这块石头实在是太大太重了,就算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搬不动它。 大家只得另想办法。二师父跑到上游去,回来说可以到河水上游去截断水源,让河水从别处走。 幸好来时做的准备功夫足,带的各种工具和装备足够,几个徒弟纷纷拿出铁锹去另挖河道。 快冬天了,天有点冷,河水的水量没有夏秋那么充沛,这里的居民又因为河水有毒搬走了绝大多数,靠近河流的田地基本都荒芜了,为他们顺利开挖新河道提供了便利。 几个精壮劳动力轮流换班不分昼夜的挖河道,连庄晓寒都参与了进来。 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新的河道终于挖好了,大家将旧河道里垒起河堤,河水顺利的从新河道流走了,旧的河道露了出来。 那块黑乎乎的石头终于露出了他的神秘面容。 确实是大,露出的部分都有五尺高了,深陷在泥巴里的还不知有多少,大家挥汗如雨,一鼓作气将陨铁深陷在河床泥巴里的那部分都挖出来了。 主持抹着眼泪感慨的说道:“这么大的一块啊,这么大的一块啊!我青峰山上可以人手一把青峰宝剑了!我这个主持终于对得起全观的弟子了!” 众人稍微歇息了一会,庄晓寒做好了饭菜端出来给大家享用,恢复下大家的体力。 贾瑞先让人在石头上钻出一个深洞来,将几种药粉掏了出来,调配好,塞进了洞里。洞口拿泥土堵住了,外头露着一截引线。 庄晓寒招呼众人赶紧撤离。 大家纷纷四散开来,庄晓寒有点担心师父,叫了他一声,贾瑞先对庄晓寒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 贾瑞先看大家都跑远了,藏得不见人影了,才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引信,撒腿就往回跑。 庄晓寒和大家躲在初一家的山墙外边,捂着耳朵,紧张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半天也没听到动静,她伸个头正准备看个究竟,不想听得外头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剧烈的气浪冲击将屋子门前的灰尘和草屑都吹得飞出了几丈远,连他们脚下的大地都震动了起来,墙上的墙皮直往下掉灰渣,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子浓郁的硫磺味。 大家纷纷从隐蔽物里走出来,一边抹着脸上头上的灰尘和沙子,一边飞快的向那块大石头跑过去。 第二十四章 巨大的丰收 五师父是专业的炼丹师,配的火药就是好,大石头裂开来,碎屑满地,大家欢喜的手舞足蹈,二师父和六师父将马车赶过来,大家纷纷跳进泥水里开始捡拾碎石。 庄晓寒捡起一块碎石,石头里面也是黑色的,断面有美丽的花纹,还有星星点点白色或者红色的斑点。 捡拾完了几个师兄分两拨,几个向河水的上游去,几个向河水的下游去,看是否还能发现更多的这种黑石头。 找了半天,全部空手而归。 即便是这样,大家也很满足了。 陨石是天外来客,落在地球上,落在哪就是哪,可遇而不可求。更别指望着能落下一大片了。 捡拾起来的碎石足足装满了六个大麻袋,两个马车上都塞满了。 今天真是丰收的一天。 六师父师徒几个高兴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看到庄晓寒笑得都快成一朵花了。 地下埋藏不知多少年的玄铁啊,多么珍贵的宝贝,不用花一文钱,就能找到这么多,这个易师妹造化大,真是观里的福星啊! 主持脸上挂着微笑,和颜悦色的让庄晓寒去通知婆婆和初一她们返回家来。 几个师兄又将临时建在河道里的河堤挖开,让水流重新走回旧河道,新开挖的河道也给填埋好了。 将河道恢复成旧样子后,那些最开始下水的弟子才来得及清洗一下自己的身体,几位师父师兄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红肿和斑点了。 水里已经没有让人皮肤过敏的陨铁了,大家为安全起见还是去了上游去洗澡。 石头已经都取出来了,大家要尽快的赶回去了,留下庄晓寒善后。 早在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之后,初一家和那两户居民都纷纷赶了回来,庄晓寒笑眯眯的对他们说,邪祟已经被她师父师兄们给炸死了,以后这里就安全了,不会再出现以前的那种怪现象了,大家可以安心居住了。 至于河水里还会不会出现别的怪现象她也不知道,至少陨铁已经取出来了,还有什么那就是另外的原因了。 婆婆和那两户人家半信半疑。 主持师父临走时给了庄晓寒十几两银子,让她分给三家人,这几天大家都是借用这三家的锅灶和床铺使用的,怎么着都该给点借住费。 婆婆和初一推辞半天不肯收,庄晓寒偷偷塞给了初一,让他留着做家用。 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只要有田地有干净的水源就能生存,不用担心太多。 然后,庄晓寒才返回了青峰山。 清虚观炼剑房里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不停的有人送进来木头煤炭,还有人帮忙拉风箱,有人帮忙打铁,有人帮忙打水,然后大家就围在门口笑逐颜开七嘴八舌的讨论会打出什么样的宝剑。 主持在全观弟子面前表扬了庄晓寒,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奖励,但是能收获全观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肯定和表扬,庄晓寒心里还是非常的欣慰和自豪的。 大家还没高兴个几天呢,山上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庄晓寒给他送丹药去的那位洪波师公。 这老头又精又痞。 以前强行霸占她的陨铁就算了,这回亲自跑过来,大约是回过味来了,本着宁可算错也不放过的原则,他估摸着他徒孙得的那块陨铁肯定不是随手捡的只有一小块,而是更多,所以巴巴跑来了。 在得知青峰山上果真得了几麻袋的陨铁后,他竟然觍着脸非要庄晓寒的师父、他的徒弟贾瑞先也给他一把,不给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主持师父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老头,没错,贾瑞先的炼丹本事都是这个老头教的没错,也是老头将贾瑞先推荐到青峰山上来的,但是也仅止于此啊,他和清虚观的关系是私下的个人关系,他本人和整个观里还谈不上有什么密切来往。 这些玄铁大家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得来的,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外头要是知道了,炼丹房的五师父给了一把给他自己的师父,那其他的几位师父是不是也都可以拿一把去给他们的关系户呢 你拿我也拿,玄铁却是有限的,本来是说好的,山上弟子人手一把的,现在有人要强行要走一把,要是到时不够分该怎么办 这种事还轮不到庄晓寒去操心,她每天也是一大早爬起来就到炼剑房去报道的,也是很殷勤的每天去山上采些枯枝落叶回来给他们做燃料的。 洪波老头大概和观里没商量好还是怎的,真的住下来不走了,天天也是和庄晓寒一样去炼剑房报道,甚至还指指点点六师父他们该怎么炼剑。 六师父他们有点讨厌这老头,每次这时候,贾瑞先就会现身将他师父拖走,免得影响了六师父师徒几人的心情。 庄晓寒和六师父说:“我不要那打那种长长的宝剑,我想要的剑是那种越王勾践剑那样的短剑,不需要太长了,我个子小力气小也挥不动。” 最好剑身控制在一尺五左右,五十厘米最好。 六师父欣然应允。 洪波老头大约是闲得没事干,也可能是想讨好山上众人,自己出钱将贾瑞先的炼丹房改造得焕然一新。 甚至还将贾瑞先他们师徒几个赶了出去,自己霸占了房间炼丹药,然后就拿这些丹药去和主持师父谈判。 青峰山上的炼剑房一直不停歇的在锻造宝剑,即便是新年也没停过火。庄晓寒的宝剑直到三个月多之后才拿到手。此时的她已经望眼欲穿了。 大师兄通知她去六师父那里拿宝剑的时候,庄晓寒嗖的一声就窜没了,洪波老头也忙不迭的跟了过去。 这几个月她和这老头相处的真是水深火热呀,天天的打嘴巴官司,互相看不顺眼,老的说她是不务正业,朽木不可雕,枉做炼丹人,小的说老的为老不尊,不问自取,倚老卖老不知羞。两人都给气的互相不理对方,却在见到彼此时,又忍不住开腔互损。 为老不尊,为幼不敬。贾瑞先两头压不住,对着这两人也是没辙了。 好在他深知这二人的性格,只是言语上的不服输而已,倒不是真的是你死我活的状态。 第二十五章 泠泠砭肌发 锻造宝剑也是有顺序排位的,至少,主持的要先打造出来,其他人按顺位排下去。 庄晓寒因为是发现玄铁的第一人,所以待遇超前,在她自己的师父和六师父都没有拿到手的情况下,她的宝剑先拿到了。 这也算是清虚观对她发现玄铁有功的最高奖励了。 宝剑拿到了手,还没有打磨也没有开刃,但是剑身上那种冷清的寒气已经隔着那层表面的黑沙透露出来了。 庄晓寒对着宝剑,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洪波道长看她呆呆的看着剑身,推了推她:“徒孙,你怎么了看傻了” 庄晓寒忽然举起剑叫到:“我决定了,我的这把宝剑就起名叫做:砭肌!” 泠泠砭肌发,疑是晓寒生。 易知春这个名字用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曾经的真名了。 洪波看到庄晓寒拿到了宝剑那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已经快要酸透了,于是他又跑去找主持了。 主持已经被他吵得脑壳痛死了。 洪波道长已经开出了天大的好处:他可以带领他青峰山上的弟子一起去云游,就用他白云观的船,他们白云观的弟子到哪里,他们清虚观的弟子也就到哪里; 他可以再给山上炼出两炉子上好丹药,外头有钱都买不着的那种! 出去云游一趟还不用自己掏盘缠钱,这等好事不答应是傻子! 主持假装咬着后槽牙答应了。 于是,主持决定将自己人的宝剑锻造计划押后,先给这个难缠的老头打制。而洪波道长也抓着贾瑞先和两个小童子,让他们天天泡在丹药房里看着炉子。 在一个月里,终于练出来两炉子的上好丹药,一炉子丹药卖了,得了一百两的银子!另一炉子主持舍不得出售,全都留下来了。 六师父也打造出了老头想要的宝剑,老头把剑神气活现的背在身后,配上他那白发白眉,还真的颇有点老神仙道骨仙风的味道。 主持开始遴选出外云游的弟子,洪波老头只钦定了庄晓寒,其他人只限定四人。 清虚观里又是一阵轰动,有的人想去,但是又苦于还没拿到宝剑,不知如何选择,有的人坚定不移的要跟着去了,比如二师父和何辛师兄。 二师父已经拿到宝剑了,他认为这时候不出去仗剑走江湖晃一晃,简直是锦衣夜行,暴殄天物。 何辛师兄上次和赵师兄带领众人下山去卖玻璃镜,收获颇丰,不仅仅是卖了个好价钱,还有见识了外头世界的繁华,深感自己眼界的狭窄和知识的贫瘠。 外头的世界这么大,你看连刚来不久的易知春师妹都比他见多识广,他自惭形秽,所以,趁着现在年轻,他得多出去走走看看。 另一方面,如果要提高自己的修为,不能只仅仅限于山上,山上的修行只能算是出家了,而真正的修行还是得入世才能领悟。 四师父手下的贺师姐也成功胜出。 她之所以胜出,是因为她是四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将来是要接她的班的,怎么不该重点培养呢 剩下的一个留给了六师父的一个弟子,姓苏名天。 这位苏天看外表很文弱,一点也不像打铁的那样长着一身肌肉,事实上他更专注于研发,就是研究哪里有矿,然后钻研什么样的比例才能锻造出最高质量的刀剑来。 因此,即使六师父的炼剑房忙的跳脚,六师父还是让他出门了,无他,像苏天这样的,就该多出门多经历多历练历练。 夏天来临的时候,洪波老头带着青峰山上的五人一起下山了。 这一去,山高水长,归期不定。众人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而洪波道长也没想到,这次的云游,是他一生云游历史中历时最长,走得最远,见得最多的一次,而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身边带上了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徒孙--易知春。 对于庄晓寒来说,有这么个机会,不用白不用,既然用了那就要物尽其用用到彻底。 所以,她怂恿者洪波老头开着船一路奔大海而去,然后一路经过东海、南海,过印度洋,最远到达了非洲和阿拉伯海。 洪波老头越往前走,越觉得自己是被这个徒孙给反利用了,因为一路上这个小徒孙就一直喋喋不休的说那些他们还没有去过的国家会有些什么什么有趣的东西,好看的景点好吃的食物,怂恿的一条船上的人都异口同声的都说要去要去! 船上的人问为什么庄晓寒知道的这么多,然后庄晓寒要么就说她在哪本书里发现的,至于是那本书,她说她忘了,因为看的太多太杂了; 然后他们青峰山上的弟子就会自豪的跳出来作证,说易师妹自打上山来之后,确实把他们观里藏经阁的书都看的差不多了,所以她博学多才一点也不奇怪; 要么她就说是以前她在健康城混的时候,听南来北往的客商们说的! 好,健康城作为容国都城,确实南来北往的客商人很多,也不乏一些国外来的金发碧眼高鼻梁的胡人,见多识广是有可能的! 大家都半信半疑,但看她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就都想去尝试、去看看,然后,大家就真的都去了。 洪波老头越来越觉得势头不对:要是按照女徒孙的这个劲头继续跑下去,怕是三年五载也回不去老家了,他们的资金也支撑不了出来的这么久时间,所以在出门一年之后他强烈要求返回,非要返回! 女徒孙这样的进取心和好奇心,老头深感吃不消! 还以为得了他们青峰山上一把陨铁宝剑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原来最终的的便宜全都让这个女娃娃给占去了! 按照庄晓寒的计划,她是想要在欧亚大陆逛一整圈的,如果条件允许,她还想着能远渡大西洋去美洲看看的,可惜洪波老头不干了,非要回去,她怎么劝说都没用,最后,拗不过他还是一同回来了。 不过,她也没空着手,其他人都是带着很多的易于携带的贵重东西回来,如宝石、香料、珍贵的木材药材之类的,只有她带了很多的种子和小苗,小苗种在陶罐里,一路就像照顾小娃娃一样精心照顾。 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出太阳了抱出去晒太阳,风浪大了抱回船舱里去,生怕打坏了。 大家都不解,问她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庄晓寒只是笑笑,说这些真的都是宝贝,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价值,以后就知道了。 是的,这次她带回来的种在陶罐里的是胡椒,还装在防水的皮兜里的是辣椒、番茄和花生、玉米。 后几样原本产于美洲,但是庄晓寒却在波斯人那里发现了。不管这块大陆到底是卡在了历史里的哪个朝代,既是发现了新鲜物种,还知道是可以食用的,焉有不带回来的道理 而且带回来的还不是一点点,凡是她能看见的,都多多益善,一个不落的带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终于被抓 庄晓寒在青峰山上急切的等待着自己的宝剑诞生的时候,凌冽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他们那么疯狂的挖坟,总会有一家能及时发现的,一旦发现,那就不得了了。 中国人讲究的是入土为安,死者为大。但凡家里有人刚过世了,家里人都会经常的去看看,每年的清明、七月半,或者死者忌日,都会去烧点纸钱,有的地方会还在正月十五元宵灯节前后给过世的亲人上三天坟灯。 何况凌冽还是专盯着人家年轻的、未成亲的男子的坟挖,这对于失去儿女的父母来说,是另一重的打击。 死者家属义愤填膺,纷纷报告了官府衙门。 官衙对于这种缺德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同理心,他们积极调查、布防,最终在一个月光素淡的晚上将这伙盗墓贼捉拿归案。 凌冽也在其中,本来他是可以仗着他那一身的武功顺利脱身的,但是那些猪队友看他要逃脱了,一直大喊着要他救命,他只得又回头去救人,然后他们就寡不敌众,被大批闻讯赶来的死者家属团团围住,打的头破血流。 官府还要从这一伙盗墓贼口中问话破案呢,肯定不能就这么的让众人把他们给打死了。于是,官府的人救下了他们一伙人的小命。 这事闹的有点大,因为被扒的大都是健康城里的死去年轻人的墓穴,按照属地原则是归健康城里管辖的,于是凌冽他们被押送到了京兆尹的府衙。 京兆尹还是当初审理庄奎杀人案子的那个京兆尹,他已经苦逼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六年了。 这个凌冽他并不认识,但是刨坟案太耸人听闻了,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来听审的城中居民有认识庄晓寒的,他们认出来这个牵头的人就是庄晓寒的那个相公! 庄晓寒尸首失踪的案子也在京兆尹未处理的事件中呢,这还是韩太师和郡王爷交代给他的任务,眼看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却一直都没有任何进展。 京兆尹也是很头痛的说。 谁知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庄晓寒的相公,为了寻找自己失踪的娘子的尸首,在疯狂挖别人的坟墓,这事又挑起了京兆尹的神经,不为别的,他是亲自审理过当初庄奎杀人的案子,知道最后庄奎被放走,而庄晓寒嫁进了靖王府,早前靖王已经反叛了,那么也就是说,现在抓到的这个人就是靖王的余孽了! 这可比挖坟事件的严重性大多了!京兆尹赶紧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朝廷。 韩太师和郡王爷又一次赶到了京兆尹府衙。 作为朝廷的反贼,凌冽被单独提走了,剩下的那一群挖坟的喽啰很顺利的被判了极刑。 老实说,韩太师和郡王爷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庄晓寒的相公,特别是知道了人家还是在寻找自己失踪的娘子遗体的时候,这时他们才想起来那个已经消失不见很久了的姑娘。 说不愧疚是假的,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和庄晓寒的婚姻,他们也有份促成。 只是在郡王爷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幕僚把他叫了出去告诉他,面前抓到的这个人最好还是放了,因为,他杀不得也留不得。 为什么 因为他是云国曲成伯家的小公子,凌冽。 从聂凌现身健康城到现在,他们总算弄清楚了这人的真实身份。 外国来的细作不少,但是身份高贵的不多。 容国要杀他很容易,但是一旦云国知道他们曲成伯的小公子在容国遇难,那么,为公为私,云国都有借口挑起事端,甚至发兵攻打容国。 容国现在已是内忧外患了,西边有定国在侵扰,国内有靖王在作乱,在要是来个云国大军压境,容国能有多大的家底经得起这样的消耗 不说亡国灭种,至少元气大伤是绝对有可能的。 郡王爷和韩太师面面相觑。 这事他们也做不了主,然后这个问题就被上奏到了皇上的案头。 皇上比他们更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回复只有四个字:便宜行事。 韩太师和郡王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凌冽在这两人面前毫无惧色:“没什么好说的,既是抓来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只是也请你们看我娘子庄晓寒是为国捐躯的份上,将我和她合葬!否则,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郡王爷和韩太师眼皮直抽抽:我们要是知道你娘子死到哪里去了,至于这样被你敲诈吗! 郡王爷道:“庄姑娘的尸首失踪的太过离奇,我等也一直在追查,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消息…” 凌冽怒了:“没找就是没找,找什么借口掩饰!你们竟然还说什么替我娘子洗白了身份,我呸,人都死完了,也没见你们官方对外有任何的表示和行动!” 郡王爷怒斥:“你一个反贼余孽,我等要做何事,用得着向你交代!看在你邻国人份上,我皇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倒无耻,要这要那,还要敲诈我等要将你与你娘子合葬,庄姑娘乃我朝忠烈之士,你个云国的细作有何资格和她合葬!” 凌冽冷笑道:“我怎的没有资格,我娘子拼死也要赶回来交给你们的靖王同党名单,乃是我冒死从靖王密室偷出,这般功劳,不输于当日你们偷账本的功劳!如今我娘子已死,你们才是真无耻,竟然将我之功劳全部抹煞!” 韩太师和郡王爷大吃一惊:名单竟然是他偷出来的“怎么可能” “你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你偷出来的” “要不要我说出那几人的名字”凌冽翻个白眼,说完就念出了七个人的名字。 韩太师和郡王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郡王爷一使眼色,两人出了门来,走到外头商量:“郡王爷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本王曾经去过靖王府,他的护卫武功高强,又戒备森严,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上次本王和你家孙儿进去不就中了埋伏,要不是我们拼死一搏逃了出来,只怕现在坟头草都几尺高了。 庄姑娘一介女子,又是刚进去的靖王府,本王也不相信她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顺利偷得出名单还能全身而退,倒是这个男人还有点可能。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你怎的就相信他帮忙偷名单就没有其他的目的”韩太师皱着眉头,觉得这个郡王爷怎么总是帮别人说话。 “所以你是不想承认凌冽的话是吗”郡王爷沉下脸来。 “这事必定另有蹊跷…”让韩太师就这么的轻易放人,他心有不甘。 “皇上都已经发话了,我等还能如何”郡王爷心里有点恼怒。 “那也不能轻饶了他!” “你欲何为”郡王爷奇怪。 “来人!将这恶贼拖到城门口,绑到旗杆上示众!”韩太师吩咐手下人。 第二十七章 衣冠冢 郡王爷明白了,容国健康城内必定还藏有云国的细作,看到容国将他们伯府的小公子绑在城门口的旗杆上示众,肯定会来救人,到时他们就可以趁机将这些暗桩一网打尽。 就算还有漏网之鱼,能钓出一个是一个。 韩太师一向心狠手辣,就算是最后不得不放人,也要榨干他凌冽的最后一点价值。 凌冽被绑到了城墙头的旗杆上示众。 他是靖王余孽,他还是挖坟案的主使。 健康城的老百姓只知道这些,不知真相还有其他什么,走过路过的人,人人都向他吐唾沫咒骂,扔鸡蛋和菜叶,可惜他被绑的太高,下头还有士兵看守不让人靠近,老百姓的吐沫和菜叶的射程都太短,不能够到达目标。 健康城很多人都知道了,纷纷跑来看热闹。 庄家母女知道了,躲躲闪闪的来看了一眼就溜回去了,茶馆的人心情复杂,来下边驻足半天后,回去都低声私语,吴大娘子和老漆小六子被勾起了伤心事,于无人处都偷偷抹了一把同情泪。 被绑着不能动弹,风吹日晒不吃不喝,凌冽第一天还有点精神,第二天就焉了,人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心里知道自己被绑着肯定是要被当作诱饵的,引诱那些藏在健康城里的暗桩出现,可是他也不认识那些人,也没办法通知那些人不要来搭救他。 可是当天晚上还是有人来救他了。 听到动静的时候,他只看到底下的人打成一片,凌冽声嘶力竭的吼叫,让他们赶紧离开,不要来救他。 可惜,韩太师的人早有准备,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了,那些人虽然拼命厮杀想上前救下他,却在对方一阵弓箭雨里纷纷中箭倒下,人没有救出去,反倒又丢下了几具尸体。 凌冽气的破口大骂韩太师老匹夫! 到第三天的晚上,没有人来了,夜晚很冷清,天上还能看到很多星星。 到第四天清晨的时候,凌冽被放下来了,虽然已是秋天,此时的他却也差不多虚脱了。 绑了三天,天天都是大晴天,虽然白天晒得很暖和,但是晚上却是很冷,还有副作用:口渴、眼花以及身体僵硬。 几个士兵过来将他抬起来丢到一辆马车上,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将他带到了一个地方,车停了之后,又有几个人将他拖了出来,解开了绑绳。 凌冽活动了一下手脚,费力的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到前头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郡王爷。 凌冽冷笑道:“怎么,打算在这里悄无声息的弄死我” 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感觉很偏僻,周围蒿草丛生,杂树密布,只有他的身下土质还算紧实,是一条被行人和马车踩出来的小路。 郡王爷垂着头看着他半晌无语,良久才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庄姑娘埋到哪里去了吗跟我来。” 凌冽大吃一惊:“你们知道她埋在哪里竟然隐瞒不报愚弄世人简直可恶!” 郡王爷没回答他,径直在前头走了,凌冽勉强支撑着身体跟上。 走到一个有官兵看守的地方,远处有几栋高大恢弘的建筑,外表修的颇为气派,就是有点冷清,除了士兵再没别人:“这是哪里” 郡王爷没好气:“皇家陵墓。” “你带我来这么干什么”凌冽不解。 “你不是说我朝官方对庄姑娘之死没有任何的表示和行动吗我皇慈悲,特别开恩,准她葬在皇陵外的陪葬墓里,将来本王百年之后,和她的待遇也差不多,也是埋在这边。怎么样,这么做够对得起她了” 皇家祖坟地,却让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和姻亲关系的无名之辈埋进去了,确实是天大的荣耀。 凌冽呆住了。 郡王爷来到一处墓穴边,圆圆的坟顶,前面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庄晓寒之墓几个大字。 凌冽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软软的在墓前跪了下来。 郡王爷看着他跪倒在了地上,不禁心生怜悯:“其实…,墓穴里没有人,只是一座衣冠冢,里面是她的一些衣物…,你可以进去看看。” 郡王爷说完,将墓碑上头的一个圆钮扭动,墓碑前立刻呼隆隆现出了一个坑穴来。 凌冽吃惊而又狐疑的看着他。 郡王爷苦笑道:“别总把人想的那么坏,庄姑娘对本王有救命之恩,这点本王一直没忘,能够为她争取到这点待遇,本王真的尽力了。” 凌冽跳进墓坑里,走进去,墓穴不大,中央有副棺木,推开棺盖,棺材里只有几件旧衣服,也确实是没人。 自己娘子穿过的贴身衣物凌冽还是认得几件的,他抱着那些旧衣服不禁潸然泪下。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凌冽想他情愿不要认识她,不去招惹她,就让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安安静静的过她自己想要过的生活,那样的话,至少她现在还可以活着,而不是在这么美好的花样年华里,如此凄惨的死去。 人死才知万事空,可惜,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郡王爷听到墓穴里传出压抑的抽泣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慢慢的离开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 不为别离已肠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凌冽不知道在墓穴里呆了有多久,总之他出来的时候,天边晨曦微露。 时光不曾为任何人停留,纵使你有满腹的惆怅怨恨,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而他在这里一通胡闹,又得到了什么呢 庄晓寒还是没能找回来,又损失了几个弟兄的性命。 凌冽佝偻着身体踉踉跄跄的离开了这处伤心地。 守陵墓的士兵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落寞背影,叹了一句:“此人好生可怜。” 旁边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上谁家不死人,世上谁人不会死他娘子还算好的,至少还能陪葬在皇陵墓旁边,这是多大的福气!看看我们自己,说不定到我们死的时候,穷的连副棺材板都买不起,一块破席子卷卷就拖走埋了。所以你就不要可怜别人了,多想想自己,好好站岗。” 第二十八章 背后真意 郡王爷回来的时候,韩太师正等着他。 韩太师问他怎么看凌冽说的那个名单。 这个名单和庄晓寒给的名单内容有出入,多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刘广柱。 襄阳在云国和容国的边境线上,刘广柱就驻守在襄阳。 云国军队想要南下,襄阳是必经之路。 郡王爷觉得有点心塞:“太师,你是相信庄晓寒还相信凌冽” 韩太师一愣。 郡王爷抬起眼皮:“庄晓寒死前和我说过,靖王府和云国有勾结,名单上的人要仔细甄别,这个刘广柱你也知道在我朝起个什么样的作用,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谨慎点好。别的不说,刘广柱要是真的想要叛变投敌,靖王早就该出现在他那里了,而凌冽再次出现在健康城也绝不只是单枪匹马的到处挖坟寻人这么简单,云国也早就率领着大军借道襄阳来攻打我国城池了。” 韩太师有点恼怒,觉得这个郡王爷真的有些妇人之仁,一味的向着别人说话,谁都值得同情,只有他是个冷血无情的,难道他的所作所为就不是为了朝廷和百姓着想,而是为了一昧扩大他个人的利益了吗 “可老夫听说这个刘广柱曾经是庄晓寒父亲生前的好友,曾对庄继昌建议过要好好照顾庄晓寒,鉴于这些,庄晓寒有没有可能也投桃报李夹带私心的将这个刘广柱的名字给去掉了呢” 郡王爷冷冷的看着他:“太师来问本王,应该不是来向本王询问求证的,只是想要本王给太师一个肯定的答复,好增强你的信心,是” 韩太师被点中了心思顿时拉下脸来:“郡王爷此话何意” “太师要怎么做,本王不敢置喙,兹事体大,还请老太师如实禀告皇上,请皇上来定夺。”郡王爷真的觉得有点累了。 韩太师气冲冲的走了。 几天之后,皇上下了旨,将刘广柱调离了襄阳,派去平息南边大山里的百越族的内乱,曾经驻扎在健康城外的大将军被调去驻守襄阳。 郡王爷自己请旨去沿海三大港口查探市舶司的税赋。 可是自打刘广柱被调离襄阳后,云国的军队就经常的骚扰边境,靖王的散兵游勇时不时的出现在江南各地,烧杀劫掠,打一下游击就跑,而且打劫的都是那些街道上的最富裕的商户,最后还会放一把火烧店,趁着混乱逃走。 皇上渐渐的终于明了凌冽的意图了:这人果然阴毒,临走都不忘坑人一下,也许,他当初帮助庄晓寒盗取名单打着的就是这个夹带私货然后陷害边关大将的算盘,而庄晓寒识破了他的心思,没让他的阴谋得逞,带给他们的都是正确的答案。 只可惜,韩太师是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走一个,他的多疑反被人利用,终于付出了代价,而这个代价却是用他的江山安危、君臣向背来赔付的。 皇上的心里十分的恼怒:若是当初选择听郡王爷的话就好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 其实郡王爷知道皇上一旦坐上了皇位就会对他心怀芥蒂,皇上会选择听韩太师的话不听他的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所以他选择了明哲保身,带着全家去了沿海港口。 看起来好像是去查税赋,实际上是要避开这朝廷的权利纷争。 郡王爷走后不久,太上皇病逝,还在杭州的郡王爷却没有接到皇上调他回来奔丧的旨意。 这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事实上郡王爷是可以随时回来的,但是作为外派的钦差大臣,除非是把事情都做完了收工回家交差,否则还真不能随随便便在半路跑回去的。 郡王爷心里的一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实在是哽死个人了。 纵然是皇上不发话,他还是自作主张回来给太上皇奔丧了,丧事完了之后,再回到原地继续查探税赋。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郡王爷从杭州一路查到了泉州,再到了广州。 广州的海运发达,民间和海外的交易也众多,在这座城里见到留着大胡子缠头的波斯人和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外国人实在是不要太多了,连黑皮肤的客商和奴隶来得也不少。 要说广州有什么最让郡王爷流连忘返的,那就是温暖的气候和精美的饮食了。 每天早早爬起来就去大酒馆里占座喝早茶,吃吃喝喝聊聊天,一上午就过去了,冬天又不冷,不用像江南那样一到冬天就要将自己裹成个狗熊样。 吃喝完了可以出门去走走,或者去听听戏曲,看看大海,逛逛街,看看各式各样的人们的百味人生。 庄晓寒他们在广州和洪波道长的大船告别了,他们想上岸后从陆地返回,洪波道长已经害怕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孙,听说他们要自己走陆路回去,如释重负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将他们送上了岸,他们自己一溜烟的跑了。 这座大城市前世庄晓寒来过好几次了,那个现代化的大都市,和面前的这座古城隔着几百年的光阴,实在是面目全非,根本就没法将两者统一起来。 大家决定先去城里找一处客栈歇息下来,每个人手头都带着好些从海外淘来的物品,他们想先在这里看看市场行情,问问价,价钱合适就卖。 在海上陆陆续续航行了一年零六个月,回到陆地上真是感觉太好了。 一起出门历练,让青峰山上的众人更加了解彼此,在海上航行时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让众人更加的团结。 何辛师兄想去城里最繁华的商业街上逛逛,大家一致赞同,吃完了早茶,几个人就往街上行去。 大街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即便是出海了一趟,看惯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还是太分散,就没见过有这么齐这么多的,见到的人也远不止他们去过的那些国家所见到的人种。 大家有各自感兴趣的内容,本来是想一起行动的,奈何集市上人太多,一会就全都走散了。 庄晓寒想在市集上看看还能不能再找到一些她那个时代常见的,但是现在还没有出现的物种和新鲜玩意。 第二十九章 宝剑认主? 庄晓寒现在出门到哪里都会带上自己的那把佩剑。 砭肌真的是把好剑,自从在出门远航的大船上,她自己给它打磨开刃了以后,这把宝剑真的显露出来它那不凡的威力。 航行时几次碰到强盗,这把宝剑真的已经不知几次见过血了,一经出鞘真的是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白云观的弟子人人都垂涎他们青峰山上的宝剑,平时在船上无聊的时候,可没少找她挑衅过。 可惜只要有这把宝剑在,那些弟子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上风。 反倒是庄晓寒,在和各位道友不断切磋和对强盗们实战的过程中,那剑术水平是蹭蹭的往上涨。 这里面,既有洪波道长和二师父不时的教导,也有和几位同门以及白云观弟子的切磋中得来的领悟。 其实,船上还有两把玄铁宝剑的,一把是洪波道长的,但是他是拿来做收藏的,宝剑得来不易,从拿到手到现在,他都舍不得拿出来使用,而他是船上的等级最高的人,哪个不怕死的敢觊觎他的宝贝 同行的青峰山弟子里二师父还有一把,他自己宝贝还来不及,自然也是不会轻易借给白云观的这些弟子们观赏使用的。 只有庄晓寒,辈分小年纪轻还是个漂亮女性,带着这样的一把稀世宝剑,没少被他们惦记着。 砭肌让庄晓寒出尽了风头,庄晓寒对砭肌喜爱有加。 市集上人很多,自然小偷也多。 庄晓寒的背囊里还有一点碎银子,她看中了路边摊的一套古书,想把它买下来,一摸口袋,却发现钱袋不见了踪影。 真是倒霉,才上岸就被偷了,幸好没带多少钱。 这里的小偷比健康城的小偷还厉害,偷得无声无息,连她这个混迹市井多年的人也没及时发现。 庄晓寒踮起脚尖望去,没发现一个同门弟子。 草草逛了一圈,悻悻的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旁边忽然有个人匆匆从她身边路过,还撞了她一下,虽然她很轻巧转身顺势消减了撞击的力度,但是却敏锐的发现手上的剑套瘪了,也轻了! 这还了得,光天化日的,竟敢偷她的宝剑! 庄晓寒一个助跑,借助旁边的店家的旗杆柱子一蹬,身子凌空飞起,照着那个往前奔跑的身影就是一脚踹去。 那人被踹的一个趔趄,收势不住,四肢着地,跌了一个狗吃屎。 手上的宝剑也飞了出去。 庄晓寒轻轻哼了一声准备上前捡起宝剑,谁知对面有个人手脚比她更快的捡起了宝剑,看了看,还拿手指弹了一下剑身:“咦倒是把好剑!” 庄晓寒上前:“这位公子,这把剑是我的,请还给我。” 那人乜斜着眼睛看了看她:“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你叫它一声它会应吗” 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 庄晓寒也不恼:“我叫它它可能不回应,但是这把剑是认了主的,它只吃我的血,其他人的血喂它它是不喝的。” 那人一脸的震惊:“怎么可能!宝剑还只喝主人的血!你可不要骗我!” 庄晓寒笑道:“不信,你可以咬破手指滴点血在上头,看看血液会不会从上面滴下来就是了。” 那人看着庄晓寒,犹豫片刻:“若是我的血最后都吸进去了呢?” 庄晓寒道:“这把宝剑曾与你便是了。” “你说的哈,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不能反悔的!” “不反悔。” 庄晓寒一点也不着急。 旁边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人群。 那人咬破手指头,将自己的血滴在了剑身上头,结果剑身竟然真的一点都不留,全都滑下去了! 周围的人看了啧啧称奇。 那人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我不信,你必定是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的!” “这把剑从被那个偷儿偷走到现在,我都还没有接触到它呢,要说做手脚,难道不是你最有可能吗”庄晓寒笑道。 “那你滴点血在上头试试看,谁知道结果是不是还是一样的!”那人很不服气。 庄晓寒笑笑,接过了宝剑:“公子看好了!” 说完,将手握住剑身,轻轻一拉。 宝剑的剑刃顷刻就染上了鲜血,可是,神奇的是,竟然真的没有一滴鲜血滴下来,全都留在了剑身上了! 剑身上染上了一抹鲜红。 周围的人都好奇了,纷纷要上前来看个究竟,庄晓寒退后两步,对着那位公子笑着点了点头,原地起纵,犹如鹰隼一样,顷刻就跃出了人圈,翻墙走了。 那人想追上去,奈何却没有庄晓寒那样的本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逃走了。 庄晓寒跳下围墙,沿着墙根慢慢走回了客栈。 哎,在大海上航行无聊的时候想出的小玩意,其实根本就是把戏而已。 宝剑怎么会吸血呢,她只是在手心里握着一个带红颜料的小毛球而已,红颜料量少又粘稠自然不会滴下来了。 反正宝剑已经到手了,再也不可能回到别人手中去了,无须向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赶紧跑路呗。 二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都陆续回来了。大家吃完了中午饭,讨论了一下下午的安排,打算明天去城里一些有名的景点看看,后天再回去。 可能庄晓寒跟那个人缘分未尽,下午逛街时竟然又遇上了。 庄晓寒还没有看见她,是贺师姐提醒她说有个年轻的公子哥一直跟在她们后头。 庄晓寒回头一看很无奈:“无量天尊!公子好巧,又遇见你了。” 那位公子哥眼一瞪:“巧什么巧,本公子是特意打听到你们的行踪,跟在你们后头出来的,上午的事还没完呢!” 庄晓寒笑道:“公子,这把剑本就是我的,公子还想如何呢” “我不管那些,反正就算是你的剑,你开个价,多少我买下了!” “我何时说过要卖这把剑了这把剑是我从深水里挖出来的,前期辛苦勘探耗时良久不说,就是后面炼制也用了很久的功夫,是如今我行走江湖的必要装备,这把剑已经如同我的亲人一般,公子你难道会把自己的亲人拿去卖掉吗” “说这么多,不就是要钱吗一千两够不够” 那位公子有点不耐烦了,一挥手,旁边的仆从赶紧掏出几张银票递过来。 他拿着银票抖了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赶紧的!” 第三十章 先考考你 这些人做事忒霸道了。 贺师姐也有点生气了:“哎,你这个人怎么好说不听呢,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啰嗦个什么!” 那些仆人叫到:“两位道姑,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家的吗,说出来吓死你,我们公子是广州州府家的少爷,钱有的是,你们要是得罪了我家少爷,管教你们插翅也飞不出广州城去!” 庄晓寒上前笑道:“公子勿恼,我们是出家之人,钱财多少对我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我道家求的是清静无为,互不相累互不相扰,公子何故要为难我们出家人呢” 那公子叫到:“我管你那么多!你就说,什么条件可以把它卖给我” 贺师姐气的就要上前撸袖子揍人了,庄晓寒拉住她:“师姐稍安勿燥,这样,这位公子,贫道出三个问题,你若是答对了,我就考虑将这把剑卖给你,若是做不到,也请你今后不要再纠缠我等了。” “什么破题,你要是捡难题给我们做好让我们退堂鼓” “哪里的话,都只是考验垂髫小儿的难度而已,简单的很的,公子你莫不是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你说!” “第一题:1加1在什么情况下不等于2” “1加1怎么可能不等于2这是个什么破问题!”那知府少爷皱着眉头。 “就是说你答不上来了对吗” “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无解的!你的问题本身就有问题!这个不能算!” 庄晓寒无奈:“公子,愿赌服输。答不上来就是答不上来,你就不要强词夺理了。” “那不行,你的问题本身是有问题的,你拿一个有问题的问题来考别人,胜之不武!”那群仆人纷纷指责道。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有围过来了一群人,听说了庄晓寒的问题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庄晓寒无奈,转向围观人群:“各位乡亲们可有人能答得出这个问题” “我知道!”人群里忽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小童子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跟着挤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妇人,一把抓住了那个童子,就要往外拉。 童子拼命挣扎:“娘,你放开我,我知道答案的!” 庄晓寒笑道:“这位大嫂,要是小孩子知道,就让他说说,又不损失什么的。” 那童子拼命点头:“就是啊娘,就一句话而已!” 旁边围观的人都看着那小童,纷纷起哄道:“小孩你快说,1加1在什么情况下不等于2” 那童子骄傲的说:“在算错的情况下啊,算错了不就是不等于2了!” 庄晓寒噗嗤笑了。旁边的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庄晓寒转向那位年轻公子:“公子你看,正确答案就是这样的,你没答出来,剩下的问题不提也罢。所以,还请公子以后不要再为难我们了,告辞。” 在众人哄笑声中,那位年轻公子涨红了脸,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庄晓寒大摇大摆的走了。 庄晓寒和贺师姐回到客栈时,和大家说起此事,二师父沉吟道:“此人倒是识货,知道此剑是个好的,只是若是他一直不肯放弃,只怕会有些麻烦。” 庄晓寒道:“明天在看看,横竖我们只打算在此地在呆一天,若是明日此人还是纠缠不休,到后日,二师父就带着几位师兄师姐按计划先离开回青峰山,我剩下一个人反倒还好行事,到时找个机会溜走了便是。” 二师父不放心:“那如何使得,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哪有留下你一人去面对的道理。” 庄晓寒道:“二师父不要担心,此人说他是广州知府家的,若是他行事太过分,大不了我就去官府衙门告他仗势欺人,看他爹怎么判。” 何师兄皱着眉头:“易师妹还是不要走这棋步最好,我们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不知这州府大人的秉性如何,若是知道你告的竟是他儿子,怕是会偏袒了去,没准还真的会将宝剑判给他了,到时岂不是吃个大亏。” 贺师姐和苏师兄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庄晓寒道:“那好,我就不做此准备了,但是我们还是做最坏的打算,若是事情真的不好了,你们就先带着行李出城去,然后再偷偷来两个人回来救我,我们约定好在城外会合便是。” 二师父这才点了点头。 如此同时,那位公子回了家里,正好碰上他爹收班回家,看家儿子带着几个仆从从外头鬼鬼祟祟溜进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谢洋你给我站住!” 那位公子本想趁着他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进来,不想他爹眼尖看见了,一声怒喝之后,只得不情不愿的站住了。 广州知府谢大人最近这几个月过得有点苦逼。 以前这城里他最大,他说了算自,但是从郡王爷来了之后,就住在官府衙门里,他头上好比压上了一座大山,凡事得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被他发现了训斥。 不仅如此,他还把那些官职比他更高的朝廷大员也给招来了,三天两头有大员前来拜访,官大一级压死人,搞得他精神十分的紧张。 虽然他自认为他算是一个勤勉清廉的好官员,但是他的家人在外的风评却不大好,特别是他的大儿子谢洋,臭名在外,城里的人都他说是个混不吝的泼皮无赖。 无非就是仗着他爹是州府大人能保着他而已。 以前儿子在外头惹事了,他还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利放一放水,现在郡王爷在这里巡查税赋,迟迟也不走,时间长了,他儿子憋不住了,又开始在外头胡搞了。 今天看到他带着一群狗腿子回来,进自己家门都偷偷摸摸的,肯定又没干啥好事。 “今天又跑到外头去干什么去了”州府大人怒喝一声。 “就是逛了下街而已,什么也没干…” “你觉得我会信你你来说!”州府大人转向儿子的小厮。 那小厮战战兢兢:“少爷看中了一个道姑的宝剑,想买下来,人家不同意…” 小厮知道这个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宰,不敢隐瞒。 “嗯,你到底是看中了剑还是看中了人” 州府大人眉头又皱紧了:道姑你也敢去招惹! 第三十一章 再考考你 “爹,你说的什么话,你儿子是那种狂蜂浪蝶吗我真的只是看中了道姑的那把宝剑,真心想买下来而已!”谢洋也不满了。 “真的” “千真万确!不行你问他们!”谢洋极力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旁边的狗腿子忙不迭的点头。 “一把宝剑而已,多给点钱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州府大人没好气白了儿子一眼。真心觉得这儿子忒没用,花钱都买不下来东西。 “不是儿子不舍得花钱,而是那道姑真心可恶,不卖我便算了,竟然几次戏弄与我,爹,能不能把你的丁长史借我用一用,我要请出一个厉害的人来,杀一杀她的气焰!” “哦,她是怎么戏弄你的”州府大人来了兴趣,竟然还有人能打压得下这个混世魔王的气焰,新鲜! 谢洋将两次吃瘪的过程告诉了他爹。 州府大人觉得有意思:“成,借你就借你,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看看着道姑接下来还会出什么招。” 第二天,庄晓寒和二师父、师兄师姐一起去逛旅游景点。下午等他们逛得精疲力尽的回来,州府的儿子等她们等得都不耐烦了。 庄晓寒看到他也是很头疼。 这次却不是那个年轻人出面和她商谈了。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在下丁吉,乃是州府衙门的长史,见过几位道长。” 二师父出面还礼。几人落座,丁长史给他们介绍了那个州府的少爷:“我家少爷姓谢,单名一个洋字,只因为觉得这位道姑的宝剑锋利,欲真心求购,还望道姑能成全。” 庄晓寒真心烦躁:“我几次三番已经说明了,这把宝剑是我行走江湖的保命装备,永不出售,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实在是好没道理!成,既是不死心,昨日我就说过,能答得上我三个问题,我就可以考虑考虑,昨天你家公子可是没答出来的,今次既然你们请了援助,我也不欺人,只继续昨日的问题便是,斗胆问一句,丁长史在衙门里都处理哪些什么方面的事务我尽量提个你们擅长的问题。” 长史大人心下鄙视:此女还真是狂妄啊,简直关公面前耍大刀,他不说是才高八斗,也是个举人出身,还能赢不下一个道姑 能识得几个字都算对得起你了。 “需要计算之类的。”丁长史想了想,在自己擅长的事情里面挑了个带点难度的。 庄晓寒点点头:“那就烦劳丁长史当面背一下圆周率前七位数字。我想这一定是丁长史的强项。” 丁长史目瞪口呆。圆周率他是知道的,但是他真的只知道圆周率的前三位数字,后面的四个他真的不知道! 他又不是专门研究这些问题的! 在座的人的眼睛齐刷刷的都看着丁长史,等着他的回答。 丁长史脑门上的汗冒出来了:“惭愧,在下只记得前三位数…” 庄晓寒道:“南北朝的祖冲之已经将数值准确到3至3之间了,我们这次从海外回来,才知道西方已经将圆周率计算到3了。 丁长史,你既是身在广州这个和外面各国接触的最前沿,可不能只看到各国运进来的各种稀罕物品,也要关心一下外头传来的最新知识,大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丁长史的脸一瞬间涨的通红:“在下受教了。今日之事是在下唐突了,打扰各位,丁某告辞了。” 说完,站起身深深一揖,也不管他家少爷了,径直走了。 谢洋一脸懵逼,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人都在说些什么,事实上,这间屋子里除了庄晓寒和丁长史两人,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他们俩说的是什么。 但是,丁长史没有再强求庄晓寒将宝剑卖给谢洋,这一点大家都清楚,也就是说,丁长史即便来当说客,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谢洋再次铩羽而归。 丁长史回来后直接去找了州府谢大人,将自己和庄晓寒交手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了大人听。 谢大人目瞪口呆,沉吟半晌忽然灵光乍现:“丁长史,你跟我去一趟郡王爷的住处,把你今天的事源源本本都讲给他听。” 郡王爷在这里住的都快要生根发芽了,令他十分发愁,一直在想要找个什么法子将他劝回去,现在好了,有群从海外云游回来的道士,带回来一些比较先进的技术或者说是知识,那是必须要先让给朝廷的外派代表--郡王爷知道的呀! 等郡王爷有了新的目标,也许他就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管最后他走不走,都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在他跟前晃悠,好歹减轻一下了他的精神压力。 郡王爷听说了丁长史的讲叙,颇有些好奇:“那个道姑真的是这么说的” 能知道圆周率,还能了解西方的圆周率都精确到哪一步了,这在出海云游的道士当中,不,应该说,在任何一个出海回来的容国人身上,都是不多见的。 有这个思想意识的人,在整个容国,都是凤毛麟角的,这样的人才,必须要见上一见。 郡王爷当即决定明天亲自去会一会这位道姑。 庄晓寒和二师父和师兄师姐按照计划,天没亮就收拾好了行礼,等着城门一开就走人了。 当丁长史带着谢大人和郡王爷来到客栈时,青峰山上众人早已经退房走了。 看到郡王爷一脸失望的表情,谢大人赶紧吩咐丁长史:“快快,骑上快马,一定要将他们追回来,快去!” 丁长史骑着快马,带着几个衙役匆匆赶去了。 何师兄前天就租好了马车,送他们几个出城到下一个城池,大家这一路带的行李还是比较多的,庄晓寒还抱着她从海外带回来的那几罐藤苗发愁。 看着那几罐藤苗,她心里还有点可惜,在城里的这几天,没找到合适的人和地方来种下,看来得把它们带回山上去试一试了。 这些胡椒本是热带作物,带回去种到清凉的山里,气温和热量达不到,估计会死掉,千万里路迢迢才能带回来的宝贝却不能放心的种下,真是可惜了。 丁长史一行人一路打马狂追,跑了二十多里地,才算看到那辆马车上坐着的那几人。 大家见到丁长史追来都有点慌,还以为这事真的过不去了。 结果丁长史却是说州府大人和朝中的郡王爷要见她,庄晓寒更慌了:郡王爷怎么在这里,那俩人一见面,她借死遁走的事不就要穿帮了 第三十二章 他乡遇故友 真是冤家路窄,朝廷要是知道她没死,那帮子人会不会又要拿这事那事来要挟她干些她不愿意干的事 真是怕了。 虽然动用武力打倒这几人,大家还是可以逃走的,但是这样一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和朝廷对着干,青峰山上众人以后就再也没有安宁日子可过了。 庄晓寒环顾一圈,见大家都看着她,她只得站出来:“丁长史,我昨日不是说了宝剑不卖的吗,你也没意见啊,怎的现在连州府大人和郡王爷也扯进来了” 丁长史下马道:“易道姑,这次不是为了宝剑的事,是昨日你说了圆周率的事,州府大人和郡王爷知道了比较感兴趣,命在下一定要请道姑回去见一见。” 庄晓寒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叫你嘚瑟!叫你炫耀!这些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郡王爷也在这里啊!健康城和广州隔着上千里呢,他跑来广州干什么!我这运气也太寸了点! “郡王爷是朝廷的那个郡王爷吗他怎么在这里” “郡王爷这几个月一直在广州府,他是来查税赋的。” 庄晓寒心下哀叹,她对二师父说:“二师父,要不你先带着师兄师姐先走,等我回去把话说清楚了,我就来追你们。不要担心,有郡王爷在,我不会有事的。” 二师父不放心:“你认识郡王爷” “认识的。”何止认识,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那,我们慢慢走,要是到了下一站你还没跟上来,我就回来找你。” “好。” 说完,庄晓寒跳下了马车,想了想,又把那三盆小藤苗抱下来:“丁长史,麻烦你的人也带上两盆,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 既然州府大人有请,那我正好让他们官府的人试种这个作物,说不定能有效果。 丁长史莫名其妙:“这是何物” “胡椒树苗。” 丁长史很吃惊。 胡椒在市舶司的进口名单上是挂了号的,比较的昂贵,都是从外头进来的,税赋也高,一般家庭是用不起的,大多数是药房和富贵人家才有。 国内还没见有几人知道胡椒树究竟长什么样,她竟然带回来了几棵树苗! 这下好了,有了树苗,再也不必拿银子去进口那奢侈品了,这得为朝廷省下多少外流的白银呢! 他这回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道姑。 从来没人会有这个意识,出门不只是为了游玩,而是把外头先进的知识,对社会有利的农作物带回来,就冲这份与众不同,她也不是常人。 朝廷定然也是非常喜欢这样的有先知先觉的人。 他将陶盆珍重的抱到怀里,有个衙役让给了她一匹马,庄晓寒翻身上马,和二师父他们点点头,一甩马鞭,几匹马一路溅起灰尘飞奔而去。 丁长史带着庄晓寒一路赶回了州府衙门。 谢大人和郡王爷正准备用午膳,听说丁长史带人回来了,赶紧让他们进来。 谁知道郡王爷一见到进来的人,一下子跳起来了,一脸惊恐:“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反应太大了点,把谢大人和丁长史也给吓到了:什么情况认识的吗 庄晓寒和郡王爷谈不上深交,最多只能算是个熟人而已。 庄晓寒将手中的陶盆放下,上前行礼:“贫道易知春见过郡王爷,见过谢大人。” 说完,低眉垂手站在一边。 郡王爷小心翼翼走过来,左看右看仔细看,庄晓寒站的地方有日光照进来,地上有团黑黑的影子,他试探性的伸只手指搭在庄晓寒的肩上推了推:有温度有实体,不是死人那种冰冰凉的感觉。 谢大人和丁长史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你到底…你没死”郡王爷问道。 庄晓寒抬起头来,郡王爷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庄晓寒见他这样子苦笑了:“如你所见,没死。” 谢大人走过来:“郡王爷,你们以前认识吗” 郡王爷都有点咬牙切齿了:“那岂止是认识啊,你这一招瞒天过海玩的可真好啊!” 庄晓寒也不知怎么解释这其中的秘密,只能沉默不语。 “这两三年,你去哪里了”郡王爷没好气的坐下。 “出家了,后来出海云游去了,刚回。”庄晓寒轻描淡写的回答。 “看起来小日子过得很不错哈,满世界的跑,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那个相公在健康城外到处挖坟找你,都惊动皇上了!” 庄晓寒抬起眼皮子:“郡王爷,我已经出家了,俗世里的什么事情,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郡王爷呵呵一笑:“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派人通知他说你在这里” 庄晓寒无言以对,只能装死。 谢大人见郡王爷对这个道姑有点生气,赶紧过来打圆场:“既是王爷先前的故友,不妨先坐下来,有什么事慢慢谈,下官就不妨碍王爷了。” 庄晓寒赶紧拦住他:“大人请留步,我的宝剑是断断不会出卖的,谁来当说客也不行,但是有个东西可以送给大人,大人把这个东西种好了,以后在岭南地区推广开来,能卖上大价钱,这么利国利民的好事,可远比弄到一把宝剑的价值大多了。” 说完,将放在地上的那盆小树苗端起来递给他。 “这是何物” “胡椒树苗。” “真的原来胡椒树苗长这样啊!但是这个怎么种呢我们也不会啊!” “这东西耐热,易移植,怕积水,给它搭个架子,长大了点就剪下枝条扦插,定植。不难养。” 谢大人和丁长史互相看一眼,将三盆胡椒苗珍而重之的端走了。 这宝贝他们可侍弄不了,还得找个有经验的老农来培育。 庄晓寒走到餐桌前坐下:“郡王爷,我跑来跑去的有点饥渴,能不能给我双筷子,让我吃饱了再说。” 郡王爷翻个白眼:“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虽然话是这么说,还是招招手,下人给她拿来了一双筷子和一碗米饭。 庄晓寒也不客气,端起碗筷就吃,郡王爷看她那个样子,戏谑的问道:“你不是出家了吗怎么也吃荤腥” 庄晓寒嘴里含着一嘴的饭菜,赶紧咽下:“出门在外,条件简陋,为活命有什么吃什么呗,哪有那么多讲究啊!” 第三十三章 前尘旧事 郡王爷叹息道:“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出家呢” 庄晓寒瞟了他一眼:“但凡能混的下去,谁会出家啊,我那不也是被你们给利用的怕了吗”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说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也不为过。 郡王爷叹口气道:“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本王还求着皇上给你在皇陵旁边的陪葬地给你弄了个衣冠冢,也去你伯父家给你正了名,你其实没必要诈死的。” “我当时出了停尸场,跑到几个过路的道士的行李箱里躲了起来,后来就被他们带出了城到了山上的道观里,我觉得出家也不错,就留下来了。” 总不能跟你说我是被神仙给救活的,说了你也不信。 郡王爷将凌冽回城里来找她,到处挖坟的事也告诉了他:“你那个相公,也在四处找你,你真的不再管这事了吗” “你知道聂凌是云国人了吗他们支持靖王叛乱,我还跟他在一起,一定会被整个容国的人认定是内奸了,我可不想担这个罪名。” “他不叫聂凌,他的真名叫凌冽,是云国曲成伯府的三少爷。”郡王爷觉得一阵心酸,替眼前这个女子不值,都嫁给他了,连人家叫什么真名字都没被告知。 庄晓寒一愣,眨了眨眼睛:“算了,都过去了,不提了。横竖我已经出家了,前尘旧事,都放下了。” 说完猛扒饭。 郡王爷食不知味的陪着吃了几口:“这两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庄晓寒吃完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蛮好的,什么烦心事都没有,快快乐乐的还跟着我师公师父师兄他们出去海去周游列国,过得不要太精彩了。” 她将自己这两三年来在山上的事情大概讲了讲,炼丹药、炼玻璃、发现陨铁,出门云游,简单又快乐。 郡王爷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说起这些事,心里唏嘘,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过的日子比他精彩舒心多了。 庄晓寒看他一直沉默,有点忐忑的问他:“郡王爷,你帮我立了个衣冠冢,可是我还活着,这算不算欺君啊皇上会不会怪罪于我” 郡王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说呢” 庄晓寒陪着笑脸:“郡王爷不要生气,要不这样,我们这次出门,我就特意去看了他们的炼制玻璃的作坊,因为自己也有上手制作,所以,基本上配料、烧制流程我都知道了,要不然我就把这些工艺什么的都捐献给朝廷,只需要给我们青峰山上留十分之一的分红就够了,这些钱留给我们道观弟子做生活费,你不知道,我们山上有点穷。 这个玻璃烧制出来,会有很大的作用,比如可以蒙在窗户上,再也不用拿纸去糊了,可以做灯罩子,亮堂堂的,可以做玻璃瓶,可做玻璃镜,等等等,将来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的,皇上或许会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饶恕我诈死逃跑出家的事了罢” 郡王爷见过玻璃,皇家库房里也有玻璃制品,虽然少,他并不觉得这个东西有多稀罕。 不过即使庄晓寒这么说了,若真的能赚钱,他回健康城去复命的时候,跟皇上说庄晓寒其实没死,皇上要是真的怒了,他再拿出烧制玻璃的项目,也许能平息皇上的怒火。 之所以会派他出来稽查沿海各港口的税赋,还不是因为如今朝廷内忧外患,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而国库确实空虚了么。 当年季凤山就是在泉州当转运使的时候,贪了很多钱给靖王,结果靖王就反叛了。 为了不重蹈覆辙,朝廷派他出来严查海关税赋,也期望朝廷的税收能颗粒归仓。 有钱赚什么都好说。 郡王爷点点头:“那你得留下来一段时间,把这个工艺从头到尾给我演示一遍。还有,你给谢大人的那个什么胡椒苗,你从哪里弄来的” “从天竺那里偷来的,当时为了能弄到这几颗小苗差点没被当地人撵上打死!幸亏我跑得快!”庄晓寒说起当年的事,犹心有余悸。 “这个作物也很赚钱的,种出来了可以大力推广,就再也不用从海外进口了。你看,这不又省了一笔钱么。 不过你得帮我跟谢大人说清楚啊,他家那个少爷总是纠缠着我要把宝剑卖给他,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他们称呼你是易道姑你改名字了” 庄晓寒点点头:“不想叫人认出来嘛,出家后改名字叫易知春了。” “易知春,江南一枝春啊!”郡王爷感叹道。 两人关起门来说了半天,谢大人和丁长史都忙去了,谢洋知道庄晓寒已经被丁长史追回来了,还以为又有希望了,正等在外头眼巴巴的盼着她出来呢,这要不是郡王爷还在里头,说不定他早就冲进去了。 郡王爷安排庄晓寒住下了。谢大人知道这个道姑是有来历的,不敢造次,把他儿子给叫回去了,谢洋知道了,心有不甘嘟嘟囔囔的走了。 庄晓寒想起自己的二师父和师兄师姐还等着她呢,让郡王爷派人去通知他们,让他们安心先回去,她办完了事再回山上。 谢洋知道庄晓寒在衙门里住了下来,天天来找她,也不说要买宝剑,反正就是天天围着她打转,他爹和郡王爷也没办法。搞得庄晓寒心里直发毛。 她和郡王爷天天去作坊里炼制玻璃,谢洋总是风雨无阻的跟在她身后。 庄晓寒不担心他会泄露制作玻璃的工艺秘密,谢洋这个脑瓜子,就是强迫他去学这个,他也吃不了这个苦,他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吃喝玩乐在行,真叫他做点实事,他没那个耐心。 可是他天天就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着,也是挺烦人的。 庄晓寒把他叫住:“谢公子,我当初说了问你三个问题的,你这边都没回答出来,我也不说什么了,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能打过我,我就把宝剑送给你,你就不要整天在跟着我了,你看可行” 谢洋有点畏缩:“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庄晓寒笑道:“来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呢我也想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水平,好久没和人比试了。” 谢洋犹犹豫豫:“这个……不行。” 别宝剑没到手,又丢一回人。 第三十四章 输赢定归属 庄晓寒毁人不倦:“要不这样,你先和我打一场,要是实在打不过,你还可以去请一个厉害的人来帮你打,咱们点到为止绝不杀死对方,你看怎么样” 谢洋的眼睛马上亮了:“你说的哈,不要反悔!” 庄晓寒点点头:“那是肯定的。”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可是如果让不他知道我的厉害,狗皮膏一样的谢洋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谢洋匆匆忙忙的跑了。 他能认识的江湖人士有限,还是得回家去找他爹帮忙。 他爹听儿子说了,轻蔑的笑了:这个道姑接二连三的给他儿子、给他们下面子,也是时候给她一点教训了,而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还是她自己提供的,那他们还客气个什么! 就算是郡王爷在也一样。 这尊大神在广州住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严重干扰了他的工作,看他这几天和这个道姑天天同出同入,这亲密程度,说他俩有一腿都有可能,既然是郡王爷的人,教训了这个道姑也算是对郡王爷表达一下他的不满。 他广州府人来人往,什么能人异士没有,这位道姑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太托大了。 比武的场地选在衙门的一处空地。 本来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私斗,没想惊动众人,谢大人竟然还不同意,特意放出风来,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郡王一伙是待得无聊,看热闹不嫌事大,而谢大人这边是想在众人面前惩戒一下庄晓寒,双方带着各自的一批幕僚随从和家眷过来观看。 两方支持的队伍泾渭分明,就差没有旌旗招展锣鼓喧天的大喊口号了。 谢洋和庄晓寒眼皮直抽抽。 第一局还好,都没有用剑,两人只是比划了拳脚而已。结果没意外,谢洋实在不够看。 但是先前说了,谢洋打不过可以找帮手,谢洋的帮手也如约来到了。 当那个人站在庄晓寒面前时,庄晓寒明显感到了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她扭头对谢洋说:“你该不会是特意找了个杀手来了” 谢洋把脸扭过去,眼光不敢和她正面相接。 找来的这人岂止是个杀手! 这是他父亲从衙门死囚里找出来的一个人,被捕前是个江洋大盗,心狠手辣,以抢劫杀人为生。在他手下,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生灵被收割了去。 本来此人已经被判不日就要问斩,但是谢大人找上了他,告诉他,只要打败了庄晓寒,他可以减刑释放,如果不能,继续等死。 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了。 郡王爷看到那人,脸沉了下来,官场浸淫多年,这些官员的小伎俩他再熟悉不过了,谢大人这样子做真的有点过头了。你再怎么的宠孩子,也不能以权谋私、公然违纪,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他跟前搞事,是根本没把他郡王爷放在眼里吗! 退一万步说只是为了取乐,也该给他留点面子,找这么个凶神恶煞的江洋大盗来,分明是没安好心,庄晓寒是他这边的人,不知道打了丫鬟丑了小姐么! 为了一把本就不属于他儿子的宝剑,还真的是煞费苦心! 但是谁叫庄晓寒已经放出来大话来了呢,可别再弄出什么意外才好啊。 他让人把庄晓寒叫过去:“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庄晓寒耸耸肩:“打输了就是一把宝剑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实在不行,临走时再偷回去,反正我是小女人,不讲究。 郡王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是一把宝剑的事吗,这是本王和朝廷的脸面!给本王好好打!一定要打赢!” 这下好了,自己给自己挖坑,还不能不跳下去。 庄晓寒嘴巴上说得轻松,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既然是事关宝剑,那就拿出来亮亮相:“我用宝剑,请这位壮士自己挑个兵器。” 那人要了一把鬼头大刀。 鬼头大刀刀体沉重,背厚面阔,手柄处雕刻有一个阴森森的鬼头,加之来人一身的戾气,看着就叫人心惊肉跳的。 庄晓寒的心也沉下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对方是来真的的,也好,我也需要看看,自己这两三年里,功夫到底进步了多少。 砭肌打从问世,能出鞘的机会并不多。 庄晓寒带着它出海时,遇到过几回海盗,生死存亡的时候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砭肌那是真真正正见过血的。 在船上和各位道友切磋时,大部分都没有出鞘过。只有一次,被白云观的弟子围攻,她被逼急了才拔出来,结果一招制敌,削断了对方的宝剑,其他人纷纷败退。 大家见识了砭肌的锋利,自那之后就很少有人来挑衅她了。 洪波师公和二师父还经常的指点她一些招式心法,她在船上的时候,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照顾花草和练武了。 没碰上个狠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水平到底进级到哪个阶段了。 现在,机会来了。 鬼头刀带着一股腥风扑了过来,庄晓寒提剑迎战。 刀沉剑轻,她又是个女子,和这类人不能拼力气,只能凭借自己身体的灵活和短剑的锋利来取胜。 如果说年轻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那就是毛躁,静不下心来。 庄晓寒血淋淋的上山,在山上一年多的清修生活,和在海上一年多的航行,都已经渐渐消磨去了她身上的浮躁和功利,懂得敬畏,懂得谦卑,懂得沉淀,懂得为什么要学习,怎样去学习才能找到突破困境的方法。 所以,即便是鬼头刀处处带着杀机,她也能静下心来,在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里敏锐的寻找对方的破绽。 然后,一击必杀,干脆利落。 持鬼头刀的这人大概是急于求成,动作里处处透着一股子的急切狠毒。他要是真的能耐下心来和庄晓寒纠缠个长一点的时间,庄晓寒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此时的状态决定了他的心态,他的心态决定了他的成败。 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庄晓寒瞅准时机,一个错身反手持剑,砭肌从他的脖颈间轻轻划过,持鬼头刀的人顿时身体僵住了。 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脖颈间流出来,他丢掉鬼头刀,双手紧紧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 庄晓寒在他的背后轻轻笑了:“这位兄台不要怕,我说过了是点到为止,我也只是划破了你的皮肤而已,没有割到血管,你不会死在我手上,放心好啦。” 这轻飘飘的语气在这个场合有点渗人,甚至起到了反作用,结果那人不仅惊恐的捂着脖子不放,双腿还无力的跪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危险临近 庄晓寒无奈的对观看的众人摊了摊手。 有大夫赶紧提着医药箱跑过来,检查了那人一下,确实是只划破了皮肤而已,死不了人的。 一场虚惊。 郡王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地满血复活了,他豪气的一挥手:“愿赌服输,既然文斗武斗谢公子都没能打得过易道姑,那就请谢公子以后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谢大人满心不甘,又不得不服输,他哼了一声,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可听见了” 谢洋哭丧着脸点点头。 真是没用啊,都是饭桶! 死囚被谢大人的侍卫押走了。 散场时,庄晓寒经过谢洋身边,对他说道:“谢公子,好东西人人都想拥有,但是若是没有一定的实力,你得到了也留不住它,有道是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把宝剑,在你这里,充其量只是拿来装装样子而已,在我这里才是实打实的发挥它的作用,你要想配得上,需先练好武艺,到时自然有配得上你的宝剑出现。你可要加油啊!” 谢洋觉得自己的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这个时候无论庄晓寒说什么,他都会当成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郡王爷得意洋洋的带着人回去了。 当天晚上,郡王爷设宴招待庄晓寒,席间郡王夫妻、随从和庄晓寒全体出席,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郡王爷喝得有点高了话也多了:“出来了这么久,也就今天最扬眉吐气了,晓…道姑替我们挣了一口气,当赏!如今很多朝廷官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小动作不断,连这个谢大人也不例外,本王在这里这么久了,他只怕是早就不耐烦了,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本王出出丑,想让本王赶紧走人,可他也不看看他有几斤几两鸡蛋敢跟石头碰现在知道厉害了” 旁边的随从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健康城里出来的,就算是女子,也是他这里男子们不可小觑的存在!” 庄晓寒不敢自卖自夸吹捧自己,只能闷头吃菜。 郡王爷喝多了,第二天起的很晚,郡王妃把他叫醒,说庄晓寒在外头等他很久了。 郡王爷爬起来穿好衣服出来见她,庄晓寒说她要走了,在这里耽搁了好几天,该回去了。 郡王爷揉着太阳穴:“你这个时候回去我前几天接到线报,说是靖王的叛军已经打到了你们府衙那里,你这个时候回去,说不定会碰上他们,本王建议你还是暂时避一避,免得受伤。” 庄晓寒一听就急了:“郡王爷这个消息可准” “不可能有错的。” “那我更要快点回去了,青峰山现在就是我的家,这要是又被他们给毁了,我又没地方可去了。” “你还是还俗,凌冽已经回去了云国,这门亲事不作数了,本王再替你再寻个好人家便是,留在健康城里不比呆在山上强吗” “我的婚姻以后再说,现在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山上怎样了,而且,靖王就算不来找我的麻烦,我迟早有一天也要去找他,他当初杀我,也就是我命大能死里逃生,换别人早就坟头草几尺高了。这个仇我也不能不报。” “你单枪匹马的如何能抵得过他几万大军朝廷想消灭他都要花好几年,你一个人顶什么用” “现在不说这些了,我马上就要返回去,不管能不能挡得住,总不能束手就擒再死一回。郡王爷,我这就向你们告辞了。” 郡王爷急忙拦住她:“别急,本王知道你归心似箭,也不拦你,这就吩咐人给你挑一匹好马,你也好早点赶回去。” “多谢王爷成全!” 郡王爷送走了庄晓寒,回头对郡王妃和几个手下说道:“走,我们也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回京城了,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复命了!” 大家一阵欢呼,广州再好又不是自己的家,终于可以回家和亲人们团聚了! 郡王爷给庄晓寒挑的确实是匹好马,一口气跑了上百里。 她滞留在广州都快九天了,如果二师父和师兄师姐路上没再停留的话,应该已经回到山上了。 不知道山上现在怎么样了,六师父他们把山上众人的宝剑都给打制出来了吗他们知不知道靖王的兵马已经逼近了他们,山上众人都做好准备了吗 也许,自命清高的靖王看不上这个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小道观,因为道观离大路太远了,偏僻的让人根本就瞧不上,但这一切都只是她个人的猜想,谁知道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事实上靖王的现在的处境真的谈不上有多好。 云国的凌冽自打他娘子死后,就有点消极懈怠,后来就直接回家去了,云国又派来个人来和他接洽,新来的明显感觉没有凌冽那么给力了。 靖王的王妃熬得油尽灯枯,最终还是撒手人寰离他而去了,到死还是没能等到她母仪天下的那一天。 靖王爷安葬完自己的王妃,也消沉了好一阵子。 朝廷对他的围追堵截还在继续,而且力度也越来越大,那些原本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人,一个一个被都被朝廷抓走了,导致他现在粮草军饷供应总也不能及时,处境非常的被动。 没有办法,靖王后来只能派出一小股一小股的散兵游勇,四处打游击,靠劫掠沿途富戸的财产勉强维持,可是这样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呢 先皇本就没有死,而是正儿八经的禅位给了太子,那他当初扛着反抗太子“篡位”而起兵的名头就成了一个笑话,如今更是实打实干上了强盗流寇的活,里里外外都不是人了。 政权没有合法性,谁还会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他谁还会全心全意支持着他 他的人马,从最初的五万到渐渐扩大到十万后来又慢慢消减到七万、五万、到现在的三万,人数越来越少,地盘越来越小,从以前的大城镇到现在的小山村,补给又跟不上,人心浮动,导致逃兵也越来越多。 夜静人深时扪心自问,他的大旗到底还能扛多久 第三十六章 锁定青峰山 靖王带着人马辗转来到山区。 探子找来了当地的里长。他询问这里的地势和物产。里长从没见过这么多拿着刀枪剑戟的士兵,吓得簌簌发抖。 人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何况还是一群靠劫掠苟活的反贼。这要是这群人在此地驻扎下来,他们村子就全完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村子和族人,里长拼命祸水别引,说他们这里人多地少,土地贫瘠,年年都要有几个月的时间要挨饿,而离这里百十里外有一处大山,名唤青峰山,山高路险,易守难攻,树高林密,藏个几万人马在里头根本不是问题。山上还有个道观可以作为他们驻军的大本营。 靖王爷听了老怀大悦,放走了那个里长就派人装作是善男信女向山上而来。 此时的庄晓寒还在拼命打马回山的路上。 靖王爷的人上山看了看,清虚观确实是不错,山高势陡,不说别的,单看那长长的窄窄的延伸入云的石梯就知道了,这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是有人一路上看守着,还真的是很难攻得下来。 唯一可惜的是道观有点小,只能作为大本营使用,容纳个二三十人的高级将官是没有问题的,剩下的大军就驻扎在山脚下。 至于道观里的这几十个道士,要是识趣呢就自觉退出去将空间滕出来,要是不识趣呢那就别怪他们动手驱赶了。 才区区几十个人而已,想要对抗他的三万大军,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靖王派人去山上传话,观里的人都被这个巨大的噩耗给惊呆了。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大家都是安分守己的出家人,一门心思的清修,又没招谁惹谁,怎么现在竟然连自己安身立命的道观都待不了,要被集体赶走 这里可是他们的家啊! 出了这道观,他们就成了丧家之犬,哪个道观能够收留下他们这三十多人的大部队 若是分散了,他们连门派都没了,怎么对得起当初辛苦开山立派的祖师爷 又有哪个教派会收留不同信奉的人 可是外头真的是靖王的大军,乌央乌央几万人马,他们几十个人怎么对抗得了 靖王爷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考虑。 山上的人又惊又怕,乱作一团。 关乎了每一个人的利益了,大家都很紧张,集中到了大殿里开会讨论。 众人吵吵嚷嚷,分成了两派,一派说这明显的就是打不过,还不如收拾行李离开,避开他们的锋芒,等他们被朝廷的军队打败了再回来; 另一派说决不接受投降,与其被别人赶走,不如奋起抗争,利用有利地形,阻挡他们上山,打死贼人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主持问道:“此等关于我道观生死存亡之事,我一人也无法决定,那就全体人等都来投票,赞成退守的人站在左边,赞成迎战的站在右边,现在开始选边!” 人群呼啦啦就分成了两派,有的人想去左边,却被右边的人强行拉过去了,有的去了右边,想了想又偷偷溜回了左边。 主持师父选择站在了左边。不是他没血性,而是他不能拿全观道友的生命来开玩笑。 二师父五师父六师父选择站在了右边。 人群选边完毕,赵师兄出来一数,左右两边均是十六人,刚好对等! 这可怎么办大家都发愁了。 五师父站了出来:“我徒儿易知春还在外头没回来,全观就剩她还没表态了,要不,我们再等等” 三师父不乐意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靖王才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 大家正在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听得外头一阵马的嘶鸣,有弟子以为又是靖王的人来了,吓得胆战心惊,出去一看,却欢呼起来:“是易师妹回来了!是易师妹回来了!” 大家都蜂拥而出。 庄晓寒从来没想到回个师门竟然受到了全体人等的热烈欢迎,简直受宠若惊。 等知道了大家的心思,看到全观人的眼光都注视着她,这让她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主持师父走过来:“知春徒儿,你回来的很及时,现在外头靖王大军压境,逼着我们让出道观,大家对于是退守还是迎战争吵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现在就剩你没表态了,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庄晓寒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山下确实有很多的官兵在下面驻扎,人数也确实有很多。单从人数来看,我们确实是不占优势的,但是,要是让我们就这么轻易的让出去,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五师父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徒儿支持迎战。”庄晓寒大声说道。 迎战派一片欢呼。 三师父涨红了脸:“可你知不知道,就以我们这区区三十来号人去迎战,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还不如保存实力,避其锋芒,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些人是反贼,迟早有一天会被朝廷兵马收拾掉,到时我们再回来,横竖道观和山头他们也搬不走的!况且打仗还是要死人的,能活着为什么要去送死” 二师父皱着眉头:“今日被赶下山去,就算能找到一地得一夕安寝,焉知明日就不会再从此地被驱赶往另一地这样被赶来赶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清虚观创立百年,祖师爷亲历了多少的艰难辛苦,才置办下这份家业!这里的一砖一瓦哪里没有先辈们的心血就这么轻易就将它拱手送与了反贼,只怕祖师爷和先辈们知道了,死不瞑目!我等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一句话说的三师父闭了嘴。 人群里一个女声忽然哆哆嗦嗦的响起来:“可是我害怕,我不想死,也不想离开这里…” 大家都沉默了,人生在世,谁不怕死凭着一腔孤勇做事,挑战的是人的极限,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人群里有人低低啜泣起来了,哭声越来越大了。 气氛更加低迷了。 庄晓寒想了想站了起来:“不如这样,既然大家谁也说服不了谁,要退守的就收拾行李离开,要迎战的就做好准备迎战。大家互不强迫彼此,也不要指责对方了。 第三十七章 迎战计划 主持问道:“知春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 庄晓寒道:“计划倒没有,不过有些想法而已。” “说来听听。” “我们青峰山,山高路陡,易守难攻。很多地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只需要在一些关键位置派驻些人守着,山下的人想要攻上来,怕是要花费许多的力气的。” “没错,要是最后无计可施,我们还可以将最险最陡的地方给炸断,可以延缓敌人上山来的节奏。” 六师父点点头:“去年我们炼剑房的人加班加点,还有山上各位弟子帮忙,总算是将山上所有人等的宝剑都锻造出来了。如今山上各人,人手有一把陨铁宝剑,有了锋利的兵器也不至于轻易的被人屠杀。” 五师父也道:“我炼丹房可以加紧配制一些毒药毒气出来。” 庄晓寒摇头道:“师父,与其配毒药,还不如弄些黑火药出来,在毒的毒药无法也迅速毒死几万大军,除非污染他们的水源,可是这样也会造成附近的村民遭殃。” “那,火药怎么用呢” “做成鞭炮绑在箭头上,或者装在坛坛罐罐里,点着引线丢出去炸伤炸死他们。” “六师父那里还有没有铁砂如果可以的话,先赶制一批箭头出来,如果时间不够,我们就下山去借。” “去借去哪里借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这种战略物资,朝廷必定严格控制,谁还会借给你”四师父发愁道。 庄晓寒问:“你们听说过三国时草船借箭的故事吗?” 有的人点头,有的人摇头。 主持的眼睛亮了亮:“这办法可行,我们先商量一下,几位师父留下来,知春也留下来,其他人都先出去等通知。” 大家鱼贯而出,却又因为担心不想回去,都站在外头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六师父说道:“铁砂还剩了有一些,可先赶制出一批弓箭出来,但是要对付这么几万人的部队,那是绝对不够用的。而且也没充足的时间来打造啊。” 五师父道:“我们炼丹房能大量配置黑火药,可是容器太少了,坛坛罐罐的其实都可以,但是最好的是铁制的容器,这样爆炸时杀伤率最大。” 主持道:“那我们就分工,先加派人手赶制弓箭和炸药,然后在半路上设关卡堵截敌人。” 庄晓寒道:“弟子带几个胆大的人下山去借箭。” “怎么借”几位师父问道。 “做几个草人,等天黑之后就佯装是进攻他们的人,敲鼓打鼓的,阵势越大越好,这两天下雨,天上没月亮,天黑他们判断不了外头是什么形势,只敢用箭阵阻拦,我们趁机多收集一点弓箭,回来后再在箭身上绑上黑火药,黑火药一炸开会伤到四周的人,他们进攻的时候必定是沿着山路上来,山路狭窄,他们的人定然很拥挤,到时敌方肯定死伤甚多。”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能抵挡得了多久呢”三师父忧心忡忡。 “能挡多久就是多久,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二师父十分的坚决。 “那好,我现在就吩咐下去,叫那些愿意迎战的弟子做好准备。”主持也站了起来。 三师父不满:“主持,你刚刚不是说要退守的吗” 主持苦笑:“作为一个道观的主持,我必须传承师祖们留下来的师门,不能让他断送在我的手里,我也有责任要保护诸位观里的弟子,不能让他们折损在战乱里; 可是我也不愿做那个缩头的乌龟,别人打来了只知道一味的退让,这样的掌门人,软弱无能,怕是手下的弟子也会瞧不起的,我也是左右为难呐!但凡有个万全之策可想,我又哪里愿意冒着这样的危险,将十几个弟子的性命至于危险之上 为今之计,也只有分两步走了,不愿意打仗的先撤退,愿意留下来的想办法坚持到最后一刻,三师弟,你带着些弟子先撤退,到山下的镇子里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若是我们这些留守的人最后都没能下得山来,以后,传承师门的重任就交到你们身上了,你可要肩负起这个重担呀!” 三师父扑通就跪了下来,声音呜咽:“大师兄,师弟惭愧!” 主持将他扶起来:“不要这么说,如今道观大难临头,总得有人将我派的火种传下去,不然香火断了,我等就是死,也没脸去见各位师祖了。尔等收拾收拾,速速离去,不要耽搁了。” 三师父含泪答应了,他和四师父带着那些不愿打仗的弟子们先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看着留下的二师弟和五师弟六师弟,主持道:“现在,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对敌。” 庄晓寒问那些愿意留下来的弟子里边,有谁愿意和她一起下山去佯装进攻的,一半的人打了退堂鼓。 一时热血沸腾喊喊口号是很容易的,不容易的是付诸行动。 最后,也只有何师兄和苏师兄愿意配合他,这两个是和她一起出海云游的师兄,对她的了解比其他人多点,知道她不是那种只知道夸夸其谈的人。 几个弟子给他们准备了几块木板,拼起来护住身体的三面,外头全都用稻草拧成的草绳捆绑上,既是要减缓箭头射过来时冲击的力度,免得对自己造成伤害,也是要增大摩擦,多多的收集箭支。 木板尽量用泡桐,因为泡桐木质最轻,下头装上木头的轱辘,方便移动搬运。 二师父带着几个弟子在演练敲锣打鼓,模仿出各种声音,试图营造出一种来了很多人马的假象。 还没有撤退的那些弟子里有几个人看到他们像模像样的在备战,悄悄放下来包袱过来帮忙了。 五师父和六师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活着。 等一切准备就绪,大家第二天晚上就带着家伙下山了。 此地已经进入了盛夏时节,山上的雨水多了,道路十分的湿滑。 此时距离庄晓寒上青峰山出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 两年多的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第三十八章 黑夜借箭 近来雨水有点多,没完没了的,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士兵也没法操练,成群的躲起来或赌博或聊天或睡觉,靖王出去巡视了一圈回来,看到士兵们都是这种状态,十分的恼火。 可是老天不作美,恼火也没用。 比较意外的是,云国的凌冽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他的大营。 几年没见,当年还有点青涩骄傲的小伙子似乎现在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阴沉寡言,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凌冽这回过来,除了是奉了端王的命令来给靖王送一些给养外,还要问一问靖王一些冶炼上的事。 当年庄晓寒告诉过靖王一些冶炼上的事,靖王还赏了她一千两银子。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除了中间他疯狂挖坟寻找庄晓寒的“尸首”之外,其他时间,他都是在寻矿和提炼的路上,只是,他找到了炭精,找到了海底的锰矿,去始终没找到一种叫做镍的矿石。 虽然锰矿石里可能也含有镍矿,但是达不到他想要的标准。 庄晓寒当年曾经说过,镍矿石在南方比较多。还有个大点的在定国境内。但是这两个地方都在他国,定国去不了,容国他又是被挂在了黑名单的人,早就不受欢迎了。 所以,寻找这种叫做镍矿的任务,只得寄希望于靖王这边的人了。 靖王爷也在密切的派人寻找这种矿石,但是他还要忙着打仗呢,能分得出多少精力来关注矿石的事 凌冽只得自己亲自来了。 参照当年庄晓寒的说法,凌冽已经炼制出来高碳钢,可惜的是硬度是达到了,但是使用时却很容易碎裂变形,而且照样爱生锈。看来最后还是非得添加一种叫做镍的矿石不可了。 再一次偷偷进入容国,凌冽已经再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了。 他已经几年都没有再回去云国京城的家里了。平时只是写写信,给母亲报一下平安。至于他自己,因为一直在外头跑,地点不固定,因此很少能收到家里寄来的信,只是和端王的人接触的时候,会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一些京中家里人的近况。 听说母亲仍然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听说父亲和大哥都打算给他说一门亲事。 凌冽听了只是不屑的撇撇嘴:呵呵,你们爱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要是在这事上回应你们一句算我输。 靖王的人马这两年不好过,军饷粮草总也跟不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凌冽送来的给养真的是大大的缓解了他的难处,所以,他看到凌冽还是很高兴的。 凌冽想知道的只有那些矿藏的消息,其他的他一点也没兴趣。 特别这个人还是有可能杀害了他娘子的人。 就算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一时半会的还不能动这人,但是只要一有转机,这个人必须要还他一条命来! 靖王知道凌冽的心结,也不敢太和他走近,对于凌冽想知道的问题,只吩咐手下的人去查办,凌冽跟着他的手下走了。 深夜里大家都睡得熟了,却听见似乎有千军万马的声音在军营外头响起。 外头还在下着毛毛雨,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光点在越靠越近。 大营里的人都被惊醒了,靖王爬起来,不明白白天的时候,斥候说附近四五十里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朝廷的军队,连任何的散兵游勇都没见着,这突然来偷袭的又是什么人 哨兵都守在大营的栏杆边,搭弓上箭,只准备一有人靠近就将他们射个透心凉! 似乎有人在靠近了,还有马匹奔跑的声音,但就是看不清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军官耐心耗尽,一挥手:“放箭!” 一轮的弓箭手射完了,第二轮的顶上继续。 火光似乎越靠越近,鼓声马蹄声也越来越大了,弓箭手已经放了好几轮的箭了。 也许是弓箭太密集了,那火光忽然就灭了几个,然后,在又一轮的箭雨之后,另外的十几点火光也陆续消失了。 那些马蹄声和人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远了,直至彻底消失。 外头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大营里的人放下心来,靖王问手下外头到底是什么样子,手下说天黑看不清楚,不敢贸然派人出去,只能等天亮再说了。 天亮的时候,斥候来报说除了附近地上有稀稀拉拉的一些箭头外,什么情况也没有! 好像昨天晚上的马匹声、人的脚步声、喊杀声都是一场梦境一样。 大家都莫名其妙,有的人反应过来说是不是有人特意过来佯装进攻,就为了试探他们的底细的 可是半夜来的这些人都是谁呢看地上的脚印也只有七八行,到了山石阶梯上就消失了。 难不成来人都是隐藏在山上的可是山上只有一些只会念经的道士啊。 大营里加强了戒备,军营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来报信的斥候。派往山上的斥候回来说,山上的道士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和物品,乱糟糟的,他们还说能不能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要带走一些道家要用的法器书籍和丹药材料什么的。 自然这些要求都是不可能满足他们的。 庄晓寒和几位师兄满载而归。 六只草靶子上钉着的箭支密密麻麻,拔下来之后捆起来。地上捡的不计其数。庄晓寒数了数,大约有个近千只。 太靠近军营的地方他们也不敢走近,生怕露馅了,掉地下能捡到的箭支他们都捡回来了。 黑夜里看不清楚,他们能捡起来的也有限。 箭支一捆又一捆的往山上抬。每一个指定的地方埋藏一点。 这些箭支,绑上六师父和五师父联合制造出来的火药弹后,就能成为杀伤力巨大的火炮,够他们抵挡一阵子了。 时间到了,靖王派了先遣部队带着三百人,上山来接收道观。 然后,先遣队走到半路就遇上了伏击。 青峰山山高路陡,石头上开凿出来的阶梯在有的地方就是一边是悬崖绝壁,另一边是高耸的山石。 在这样的地方设伏,打没准备的敌人那是一打一个准,躲都没地方躲。 山下的人只听得山上炮声轰隆隆的响,石梯上的士兵连滚带爬的往下跑。有些人慌不择路掉到绝壁下头去了,有些人一路从石梯上滚下来,浑身血淋淋的就像个血人一样,更多的士兵倒在了半路上。 剩下的士兵慌忙逃回去报信。 第三十九章 再次进攻 靖王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昨晚的那些什么佯装进攻大营的人原来真的是山上的道士,就为了骗取他们的箭支来对付他们自己! 可是那些轰隆隆的炮声又是怎么回事! 跑回来的士兵惊魂未定,说那些箭支上绑着炸药,一飞出来在空中就炸了,弹药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大家要么是被那些飞溅的碎片炸伤的,要么是躲避炸弹中摔伤的。 靖王明白了,这家道观肯定是有炼丹药的,能配制出黑火药肯定也是不在话下的,也许强令他们将道观让出来做军营的行为激怒了他们,他们行动起来要誓死保卫他们的家园了。 可是斥候来报说山上总共也只有三十几个人,就这么点人手,都不够他们的士兵练手的,他们竟然就敢这么胆大包天的和他们对着干! 靖王命令大家收拾了战场,将死伤的士兵抬下来。 派出了三百人,全肢全手回来的不到一百号,对方就是死光了也不过三十几人,何况还未死绝,这战损比也太高了点。 靖王怒发冲冠:谁也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道观,不声不响的竟然下手这么狠! 太大意了,简直是阴沟里翻了船! 受此奇耻大辱,靖王要是能忍那就怪了! 他立即召集手下准备组织下一场的进攻。 第一次战斗打响后,三师父和四师父带着十来个弟子原本是准备从后面下山的,但是谁也没想到庄晓寒他们竟然这么容易就得手了,不过十来个人就能打退十几倍的敌军,简直是太鼓舞人心了! 他们停下了下山的脚步。 二师父说,山上所有的坛坛罐罐都要收集起来,装上炸药,就是一个威力强大的炸弹,可以炸伤几个敌军! 因此山上没有参与战斗的弟子都在五师父的指导下装填炸药和引信。 大家群情激昂,自己的家园自己不去守,就想着逃跑,日后再有新的弟子上山,他们这些前辈还能有什么资本在新人面前挺直了腰杆! 箭支消耗了一批,六师父带队赶制出来了一些,但是,肯定还是不够用的。 天上的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庄晓寒看着天空沉思,二师父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知春,看什么” 庄晓寒忽然问道:“二师父,这个天气有没有可能会打雷啊” 二师父笑道:“怎么不可能,你在山上时间短不知道,我们这个山上,一到夏天就经常的打雷,就像炸弹爆炸一样,冷不丁就掉下来一个,吓死人了!” 庄晓寒追问道:“那二师父你看看,这几天有没有可能会打雷” 二师父抬头看看天:“照我看,明后两天都有可能是雷雨天气。” 庄晓寒的眼睛亮了:“二师父,你说我们能不能把天上的雷给引下来,把敌人一下子给电死了啊” 二师父惊奇的看着她:“知春啊,你怎么这么的能联想啊!那天上的雷是你想引下来就能引下来的吗 你就不怕一着不慎,把天雷引下来没劈着别人先把你自己给劈死了吗” 庄晓寒解释道:“二师父,你想啊,我们道观里的每一座道观里都安装有雷公柱或者是镇龙铁杆的是不是那些矗立在道观的最高处的建筑,也是经常的被雷劈的是不是以前是把这些雷电引导着送进地面,现在如果能把这些劈在铁杆铜柱上的天雷引导下来,在地上铺上一些导电的铜丝铁线,那站在上面的敌人是不是就会立即被电死了” 二师父眼睛睁的铜铃大:“知春呐,你…你…你可真会想啊!不过二师父也不知道行不行,因为这个方法从来也没人没试验过啊!” 庄晓寒点点头:“我想去试一试。”说完转身就走。 二师父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这孩子是不是疯了,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二师父觉得这么做简直是太玄幻了,太荒诞不经了。 没等庄晓寒实施她的实验,靖王的反击来就来了。 山上的钟声疯狂的响起来了,这是紧急信号,表示有危险了。大家赶紧往山下跑。 这次靖王派上山的人有两千。 道观和山脚离的太远,他们弟子太少了,若太分散了会导致弟子们首尾不能相顾,危险太大,而且中间路段又是最狭窄的,大家都集中在中段进行阻截。 这回没走的弟子里有一些也一起参与了战斗。 火药一旦参与了战斗,在和冷兵器的隔空对阵里几乎就是一边倒的降维打击,还是在这样一条崎岖狭窄的山道上。 敌人来再多也没用,有弓箭也没用,反而因为窄窄的石梯上死尸太多,阻塞了道路,影响了进攻的进度。 青峰山易守难攻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靖王的人马丢下一路的死尸逃回去了。 又是死伤过半。 道观上士气越发高涨。 二师父带着一些弟子沿路捡拾弓箭。将一些对方士兵的尸体抬到路边,这些人自有他们的人来收拾的。 山道上死的人太多了,鲜血都染红了石梯。 道观里有两个弟子被敌方的弓箭射中,死了,还有三个在对阵中被射伤了。 贺师姐带着一些女弟子在给伤者抢救包扎。 山上的人不敢全都睡去,分了两拨人守卫。 庄晓寒先去睡了。 也许是这两天太累了,也许是今天是所受的刺激太多了,庄晓寒又梦见到了那位冷电君。 冷电君对于她的出现很奇怪:“你这回没死啊,又跑过来干什么” 庄晓寒支支吾吾:“想请你帮个忙行不行” “什么忙” “帮我将天上的雷电引下来。” “什么!”冷电君一瞬间眼睛也睁的铜铃大:“你疯了吗!” “没疯,没疯,这不是没办法想了才来找你的嘛,我也就是想在接不上天雷的时候请你出马帮忙接续上而已,要电的这些人都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是替天行道,电死了他们是国之大幸,死不了电一下那也能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打我们道观的主意了,你说好不好嘛” 冷电君眼皮直抽抽:“我帮你一个可以,但是为什么要帮你们全道观的人” “可你看这情形,三十人对阵三万人,我绝对又抗不过去了要死了,到时不是还得麻烦你再救我一次你现在帮我,也就是在救我啊!况且我们道观供奉的也是你们天上的神仙,也是你的同类嘛,你们神仙的上级领导要是知道了也会答应我的。 你帮我一下,这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就帮我一下下,好不好嘛” 说到最后,庄晓寒都要撒娇了。 第四十章 内外夹击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撒娇,没多少男人能顶得住,冷电君脸上的表情有点龟裂。 “这些人真的都该死” “绝对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我可以答应帮你,但是我不能杀人,这些人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一下而已,先说好了哈,到最后该怎么收拾,你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好的好的,只要你答应帮忙就行!”庄晓寒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不杀死就不造杀孽,但是这些叛军竟然要霸占道观,触碰到了神仙的底线,也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人们信奉鬼神天道,谁要是被天雷劈了,那对人对己的心理冲击是非常巨大的,说明老天都看不过眼去了,遭到老天的报应了! 这些人能侥幸不死,以后怕是都会对如今行为的正当性产生怀疑了,说不定从此以后,靖王大军里的逃兵会越来越多的。 兵法有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山上弟子在第二轮的进攻里,又有些死伤。 鲜血和死亡激发了一些人的血性,也放大了人们心底的恐惧。 一时间,道观里弥漫着一股子的哀伤和沉痛。 要是按照这样的情形进行下去,道观的人越战越少,说不得很快就要全军覆没了,而且,山上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弓箭和火药了。 如今之计,只有撤退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主持大师父不再坚持要反击了,他让三师弟和四师妹带着剩下的全部人等撤退,只有几个顽固分子却摇头拒绝离开,誓死坚守。 三师父和四师父抬着那些受伤的弟子下山去了。 包括庄晓寒在内,剩下坚守的弟子只有八人了。 主持让大家人清点一下剩下的兵器。 箭支只剩不到一百只了,还有所有的装满火药的陶罐瓷坛,加起来也只有二十来个,这就是山上现在全部的弹药了。 这么点够干嘛的呢。 五师父说道:“要是实在不行,我去把半山腰的那些大石头炸动,让它滚下去卡在半路上,也许可以挡住这些土匪。” “这只能挡得住一时,青峰山这么大,若是他们不走这条路而改找其他途径,反而让我们更防不胜防,我们人手少,挡不住他们千军万马从各个方向进攻。”主持说道。 二师父有点沮丧:“他们迟早要攻上山来的。” 六师父叹口气道:“能挡到几时就几时,尽力了也就没遗憾了。” 庄晓寒求六师父将剩下的没来得及打造成弓箭的铁砂赶制出一些细铁丝来。 六师父好奇的问她要干嘛,庄晓寒说要引天雷下来劈死敌人。 六师父瞪着庄晓寒半天没说话。 他知道这个女弟子向来有主意,但是这个主意未必也太荒唐了点。 庄晓寒坚持要,六师父不搭理她,只有苏天师兄愿意帮她。 庄晓寒也不敢休息,帮着苏天师兄烧火拉风箱将细铁丝打制了出来,她带着苏师兄,抓了一把铁钉和两把锤子就出来了。 清虚观前的广场还是比较大的,站密点容纳个八九百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年岁久了,广场上青石铺就的地面被香客给踩的坑坑洼洼的。 广场上还有一个高高竖立起来的木头杆,平时是用来悬挂道观的旗帜的。 庄晓寒和苏师兄将细铁丝嵌在青石板上。在缝隙里用铁钉固定住。 蛛网般的细铁丝一端铺往山下,另一端绑在木头旗杆上,一直延伸上去直到接通到木头杆最上头的细铁杆,高高的细铁杆直插云霄。 这个细铁杆就是全道观的最高设施了。 靖王的兵马大概是因为连接两次冲锋都被打败了,回去喘口气想办法去了,暂时没有发动第三波的进攻。 靖王和手下人知道山上的人在负隅顽抗,但是再怎么的轻敌,当这些道士竟然以几十人的数量打败数百倍于他们军队的两次进攻时,都觉得十分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几十个道士而已,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靖王召集将官商议该怎么发动第三次进攻的时候,凌冽回来了。 他进了军营,沿路发觉军营里有不少伤者在呻yi 着等待救治,好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手下来禀报说青峰山上的道士拿火药对付靖王的人马,打败了他们的两次进攻,凌冽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一个道观能有多少人,全民皆兵也挡不住靖王的三万大军嘛! 手下点头:“是真的,两次!这山上山高路窄,人家有地利优势,靖王的人马被打的丢盔卸甲,死伤上千!好像听说那些道士还用上了火药!” 凌冽笑了,幸灾乐祸的同时又有点鄙视:这靖王的兵马真的够弱鸡的,几十个道士竟然还对付不了,太菜了。还敢说对方用上了火药,都是借口,造大炮和火药要是那么的容易,他也不至于几年了还在外头奔波找矿! 他对手下招了招手:“去打听清楚,最好自己上山一趟弄清楚。” 只不过,靖王怎么去行军打仗,他们这边向来是不干预的,他也没心思干预,他这次出门主要任务是寻找矿藏,可是却一无所获。看起来,这次来容国,算是白跑一趟了。 倒不是靖王不想立即发动第三次进攻,夺取道观,而是斥候来报,朝廷的军队闻着味跟过来了,现在大军就驻扎在离他们大营三十里之外。 靖王的大营里一阵慌乱,靖王气愤的一拍桌子:“慌什么!” 这几年来,朝廷的军队对他们穷追不舍,似乎是越打越强了,而他们被追得无路可退,不得不钻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短暂的慌乱之后,手下嚷嚷着要赶紧拿下道观,想道观才几十个人而已,就能打败他们上千人的两次冲锋,无非是借助了地形的优势。 如果位置颠倒过来,那么等他们夺取了道观,占据了有利地势了,那么他们一时半会的也不怕朝廷军队的追杀了。 时间太紧迫了,他们必须在朝廷大军还没反应过来时,赶紧拿下青峰山山上的道观,然后将整个部队隐入其中。 没有更多办法可想了。 第四十一章 准备战斗 庄晓寒抓紧这点空档时间,一鼓作气完成了对道观广场的电路布局,虽然几个师父和其他师兄们都认为她在胡闹。 苏师兄虽然帮了她,但是他也心生怀疑:“知春师妹,这样做真的会有效果吗” 庄晓寒摇摇头:“我也不能确定,不管怎样,尽人事,知天命。” 午后,天空乌云密布,越来越厚,颇有点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青峰山上也就剩下了他们这八个人了,人太少就不分散到各处了,大家集中在山门前,人人背着宝剑和弓箭,神情凝重,做好了誓死和清虚观共存亡的准备。 二师父会看天象,他说今天午间可能会有雷阵雨。大家也都戴上了斗笠。 何师兄和苏师兄还留在在半山腰警戒,如果有人来了,他们会扔出去自制炸弹,炸弹一响,山上的人就知道叛军上来了。 谁也不知道靖王的人马什么时候就打上山来了。 另一方面,朝廷的军队在离叛军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这次朝廷派来的剿匪的人除了征讨大将军外,还来了一个重量级的人物:郡王爷。 庄晓寒离开广州之后,郡王爷也跟着离开了,他们虽然和庄晓寒不同路,但是也是一路狂奔,速度并不比庄晓寒慢。 在庄晓寒即将到达山门时,郡王爷也火速回到了京城,一口气都没喘匀就连夜进皇宫向皇上复命。 皇上对郡王爷这一年多的所作所为是颇有怨气的。 云国的凌冽回来找他的娘子,找不到活人就四处疯狂挖坟找尸首,被愤怒的死者家属当场抓获,有人认出他是叛党逆贼,凌冽又被交给了韩太师和郡王爷手上。 郡王爷权衡利弊,放走了他,后来,韩太师向皇上进言说凌冽告诉他们靖王的同党里面就有镇守襄阳的刘广柱将军,皇上听信了韩太师的话将刘广柱调离边境,郡王苦劝未果。 从那时起,郡王爷就和皇上起了芥蒂了。 查探税赋的活计是他自己要求的,这一去就是一年多,根据他传回来的信息,确实是做了不少实际工作的,但是更多的可能是带着家眷游山玩水,而且玩得乐不思蜀。 你个堂堂皇家子孙,不在朝堂为国分忧为君解难,就因为皇上没有采信他的话,赌气跑出去游山玩水,空耗国家公帑,像什么样子 太上皇薨了,皇上没下召让他回来,皇上也在赌气,没下旨让他回,万幸他自己还有点自觉自己回来奔丧了,那时皇上还以为他已经放下了成见,找个台阶借坡下驴了,谁知等太上皇的丧事完结,他又回去继续查税赋了,把皇上给气的哭笑不得! 他知道这个堂弟的气性大,但是现在他已经是君他是臣了,君要臣死臣都不能不死,何况只是没相信你一时而已,你就这样子的作,这也太矫情了点! 谁知这一回他却又突然跑回来了,而且心急火燎的进宫,半夜三更的把他从宠妃的床上拉出来,就为了和他说他要去剿灭靖王叛军。 真是莫名其妙! 无论如何,郡王爷回来他还是很高兴的,就算他有点不敬的动作,皇上看在都是自家兄弟的份上宽宏大量也没和他计较,但是总得给他个说法 郡王爷噼里啪啦一通解释,后来他还说起在广州见到了那个已经出家并且改了名字的庄晓寒,皇上想了半天才想起她是谁。 这个女人竟然隐姓埋名、诈死出家了! 不过,看在堂弟的面子上,皇上并没有追究她的过错,更何况郡王爷说了,她出海云游一趟,学到了一门技术,并且还把技术无私的转让给了朝廷,只要开工生产,不愁不赚钱。 皇上就算贵为一国之主,日日也要操心钱粮的事,没钱了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大打折扣。 只要这个新技术很赚钱,一切好说。 现在听说靖王叛军的兵马快要打到她们道观附近了,郡王爷就跑来说他要去剿灭反贼。靖王起兵都已经快三年了,你现在才来说这话,到底是为了什么,皇上似乎也明白了点。 难怪这么着急。 靖王的叛军也始终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既然郡王愿意出头剿匪,那当然再好不过了。皇上当即就答应了他。然后第二天他就出征了。 这速度,真的是太快了。 青峰山很大,连绵几十公里。青峰山也很高,峡谷幽深,水流不绝。青峰山更陡,从开山建派到如今,一百多年间,能上山的路也只有那么一条。 由于青峰山山脚下已有靖王大军驻扎,隔断了众人上山的路,郡王爷一到青峰山脚下就派人找来了当地人,询问山上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途径可以到达清虚观的。 他是很着急的,带队征讨反贼的大将军说靖王的人马已经对青峰山上发动了两次进攻,不知为什么,似乎并没有取得胜利,如今叛军还驻扎在山脚下没动。 庄晓寒说过,山上总共也就是三十几号人,这三十几号人如何阻挡得住靖王的几万大军 就算是依靠地理上的优势,又能挡得住几时 也不知庄晓寒有没有危险。 当地人七嘴八舌,纷纷控诉叛军们的不良行径。原来在靖王叛军到达这里的这些天,他们村子已经被这些人把家底都给搜刮了个干净,一粒米都不留给他们。甚至还把年轻的男子都抓去当兵,年轻的女子也给掳走了几个,如今生死不知。 他们势单力薄打不过这些强盗,敢怒不敢言,如今朝廷大军来了,就跟看到救星一样。 其中有一个当地人是采药人,他说他知道一条捷径:绕道到山的另一侧,那边有条隐蔽的小路可以穿插到山顶,只是路更不好走,人上去都很艰难,马就更别想了。 事不宜迟,就让这个采药人给他们当向导,郡王爷立马让大将军给他挑选了二百的精兵,背上弓箭和给养,立即上路! 希望他们上到山顶去的时候,道观里的人还都平安无事。 第四十二章 天雷轰顶 郡王爷带着二百士兵一路艰难的往山顶攀爬的时候,青峰山上的众人正在等待着靖王的第三波冲击。 正午过后,山下响起了爆炸声,跟着就见何师兄和苏师兄跑了回来,靖王的军队冲破最后的阻碍,终于冲上来了。 山上仅存的八人一字排开,持剑站在道观前的台阶上。 带队的头头没想到这次上来的这么顺利,看到山门前的那八个人,不禁有点得意:“原来如此,你们的人打了几次仗死得就剩这几个了,看你们还拿什么来抵挡我们的几万大军!哈哈哈哈哈!聪明点的放下刀剑束手就擒,免得大爷我亲自动手!” 庄晓寒扭头问二师父:“二师父,你看天上什么时候会打雷啊” 二师父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异想天开!” 庄晓寒撅着嘴巴转回视线。 山下的兵丁越来越多的涌上来,山门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带兵的头头狞笑道:“怎么地,还不投降看看我们的人数,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们几个了,识相点的赶紧让开路,还想负隅顽抗的,格杀勿论,来人!---” 庄晓寒赶紧跳出来:“且慢!” 那个小头头定睛一看,竟然还有个道姑,长得还很标致,不禁嘿嘿淫笑道:“呦呵,想不到山上竟然还有如此貌美的小娘子!看小娘子也是青春少艾,怎的竟然看破空门出了家!可惜呀可惜!不过无妨,小娘子且等一等,待大爷我拿下道观之后,再来陪小娘子好好玩玩!” 庄晓寒厉声喝道:“仙家驾前,休得污言秽语!我等道观供奉的乃是玄武大帝,其职责祚善刑恶,令三界邪魔外道不敢残害生灵,而今汝等逆贼作乱,令天下苍生生灵涂炭,汝等不思悔改不说,如今竟然还敢觊觎我仙家道场!天道不悦,不令汝等脏污了此处清净之地,若速速离去还可保得一条小命,若还是执迷不悟,怕是汝等今日免不了要遭一场天劫了!” 那些官兵哈哈大笑:“遭什么天劫在哪里莫不是要我等遭一遭小娘子的色劫哈哈哈哈,这劫我等愿挨!” 庄晓寒大怒,一个纵身跳上了门楼:“既是尔等冥顽不灵不知死活,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嘢,你想怎么玩”小头头笑道。 她看向二师父:“二师父,请开始召唤雷神!” 二师父急的直跺脚:“知春呐,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玩” 庄晓寒低声对二师父说道:“相信我,二师父,快念咒!” 二师父骑虎难下,在敌方官兵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推辞说他那点法术根本就召唤不出雷神,那样莫说是丢了他清虚观的脸,更有可能让敌方看透他们的玄虚,真要是硬冲上来,他们这几个人都不够人家砍的!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从怀里掏出符箓点燃,持剑挑起火纸,口中念念有词: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正在此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有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滚滚而来,广场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幕给震住了,纷纷停下了意欲前进的脚步,有胆小的两腿都开始打颤了。 二师父没想到自己念咒真的把天雷给招来了,一时间不由得头皮发麻,身体颤抖。 站在他身边的苏天见他脸色不对,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二师父,继续念,别停!” 二师父只得继续念咒,天空轰隆隆的声音越发密集沉闷,如同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天空中推动着巨石磙碾在步步逼近,不时还伴随着一束束一闪而过的凌厉恐怖、张牙舞爪的耀眼闪电,将昏暗的天幕撕开一道道口子,广场上的人开始骚动起来,有人见势不对开始向后退去。 可是不大的广场上全都挤满了人,前面是青峰山道士,两边大多是高崖峭壁,后面的石阶上还有人在源源不断的往上爬,他们又能往哪里退 那个小头头心头大骇,犹在强作镇定,指着他们声嘶力竭的骂道:“牛鼻子老道!惯会装腔作势装神弄鬼!兄弟们不要怕,他们就剩这几个人了!不要听信他们的胡言乱语,所有人等,现在立刻给我杀进门去!” 庄晓寒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冷电君速来,冷电君速来!冷电君速来!” 一道冷光过后,庄晓寒持剑指向那根高高的旗杆,高声嘶喊道:“冷!电!速!来!” 惊天劈地的一声巨响过后,天空里忽然又是一道强烈的电光闪烁,耀眼得广场上的众人都睁不开眼睛,没等他们放下遮挡住眼睛的手,就感觉一股可怕而又巨大的力量快速袭来,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身体剧烈的发麻抽搐,又如同有人在猛烈而迅疾的抽打他们一样,不由得站立不稳纷纷倒地,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几百敌军,除了站在广场外头的小兵们幸免于难外,其余呼啦啦全都躺倒在地! 道观里的九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二师父看着眼前的景象,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天呐,他竟然真的把天雷给召唤来了!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太玄幻了! 庄晓寒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但是等真的发生了,看着这躺倒一地人体的场面,也深深的震撼到了! 那十几个还站着的小兵噗通就跪下去了,一边磕头还一边大叫:“神仙饶命!神仙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趁着敌方官兵都倒地不醒,庄晓寒跳下门楼,上前去把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小头头一剑了结了。 小头头旁边的那人,她狠狠的一脚踹过去,正中那人的心脏,剧烈的疼痛倒把那人给疼醒了,庄晓寒骂道:“死了没,没死就赶紧滚,我仙家干净之地,休得叫尔等污染了!起来,带着你们的人,赶紧滚!” 那人捂着胸口,惊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也来不及叫醒那些昏迷的同伴,连滚带爬的踩着同伴的身体往山下跑去。 第四十三章 天道惩罚 苏天心中也十分的震惊,他和庄晓寒他们一起出海一年多,因为接触了解的多,下意识的就相信这个师妹,没想到,大家都认为她想引天雷下来杀敌的天方夜谭般的荒唐行径,竟然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到底是二师父的五雷咒厉害,还是她早就预见了会有这个事件发生 天上的雨点落下来了,冰冰凉凉的让躺倒一地的敌军渐渐清醒过来。 清虚观的众人还在高度戒备,持剑守在门楼边,那些先苏醒过来的敌军再见着他们如同见了鬼魅一般,纷纷扔下手中刀剑,踉踉跄跄连滚带爬转身就跑,此时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果然神仙的道场是不可亵渎的,更别提占领去挪作他用了,现在可好,惹得神仙发怒显灵了,他们遭到现世报了---被天雷劈了! 靖王还在山下等着山上传来的好消息呢,结果却见到山上那些连滚带爬跑下来的士兵,个个惊慌失措,惊魂未定。 靖王抓了几个问是怎么回事,有的眼睛发直,语无伦次,有的说是神仙生气显灵了,不准他们去抢神仙的地盘,有的说山上的道士太厉害了,真的把天雷引下来了,谁再去就劈死谁! 靖王的人大吃一惊! 神仙显灵遭天雷劈了 怎么可能 可是每一个从山上跑下来的士兵都是一样的表情和说法,还有的人扒开衣服露出皮肤上的黑色树枝状的痕迹说这就是被雷电烧灼过的痕迹,而且这痕迹还根本就洗不掉也搓不掉! 虽然这痕迹不是人人都有的,但是只要有一个人有,那就说明,真的有这事发生! 近千士兵,难不成所有人都撒谎了吗 更麻烦的事,不少的士兵还惊慌失措的收拾自己的行李,说在靖王的军队里当兵已经触怒了神仙,遭到了天道的惩罚,他们不要再在靖王的军队里当兵了,他们要回家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没去的士兵们的怨恨也被激发起来,说靖王爷已经有三个月没发粮饷了,在这样下去,这兵也没法再当下去了! 整个大营里议论纷纷,都说靖王去抢占道观触怒了神仙,罚下天雷来了! 一时间整个大营里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有几个干脆背上了包裹想要逃跑。大小头头们忙着制止流言,追抓逃兵,大营里乱作一团。 靖王暴怒,杀了几个领头散布谣言想逃跑的士兵。 可是这样只能按得住一时,只要这个违背天意的观念一旦在士兵的心里扎了根,再想要扭转过来,怕是难了! 靖王觉得自己的脑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正准备来向靖王辞行的凌冽听到这个事情也停下了脚步:还有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 他走出营帐四处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行走在山间的郡王爷和那二百士兵也见到了天空有一道道耀眼的亮光闪过,听到了那漫天炸响的轰隆隆的雷声。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道雷到底落在何处,但是他害怕这事和道观扯上了关系,赶紧下令让士兵们加快脚步向山顶赶去! 紧赶慢赶总算达到了山上,就看见山门前广场上那些横七竖八的躺着人体,不断有人呻yi 着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慌慌张张的往山下跑。 郡王爷认出广场上的这些人都是靖王的人马,立即命令他的手下摆好架势,准备迎战。 庄晓寒和道观的师父师兄没想到另外一个上山的隐蔽路口那里竟然又冒出了一队官兵,大吃一惊,定睛一看,竟然是认得的! 她赶紧迎了上去:“郡王爷,怎么是你们!” 郡王爷看到庄晓寒过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你--你们还好” 庄晓寒反应过来:原来郡王爷是特地过来支援他们的,心里一阵暖流涌动! 她对着郡王爷深深施了一礼:“多谢郡王爷前来支援!” 郡王爷指了指广场那一地横躺竖卧、挣扎着起身的叛军士兵:“这都是怎么回事” 庄晓寒摆摆手:“此事说来话长,这些人不必理会,他们刚刚被天雷劈了,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不足为患,且放了他们回去,借着他们的嘴好好宣传宣传今日之事,于今后局势发展有利。郡王爷,请到道观里来,我介绍我师父师兄和王爷认识。” 庄晓寒的几个师父和师兄们紧张的看着又上来的这一对官兵,直到庄晓寒上前和他们对话才放松了警惕。 既然来人是庄晓寒认识的,那就是友不是敌了。 庄晓寒带着郡王爷上前,对主持说道:“主持师父,这是朝廷的郡王爷,是前来帮助我们道观对付反贼的,郡王爷,这是我们青峰山清虚观的主持师父。” 两拨人纷纷见礼。主持和几位师父师兄看到朝廷竟然派来人来支援他们对敌,心中感激不尽,提起的那颗心总算落进了肚子里了。 有了那二百个士兵在山门外守着,道观里的众人心安多了。 主持大师父将郡王爷让进了道观里,坐定后,主持师父向郡王爷说起山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郡王爷听得啧啧称奇,尤其是在听到二师父念诵五雷咒将天雷引下来的时候,惊奇的扭头看了他好几眼。 这人竟然有如此本事,简直可以去当他们容国的大国师了! 不过靖王的部队攻打道观被天雷轰顶的事,听起来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利用好了对朝廷确实是十分有利的,他们还可以再添一把柴,将这事在整个容国流传开来,就说因靖王叛乱,导致朝局动荡生灵涂炭,搞得天怒人怨,连神仙都看不过去了,所以降下天雷来要惩罚他们了! 这下子,靖王起兵是叛乱,这就不仅仅是朝廷给定了性,连老天都给他定了性了! 这就严重的动摇军心了! 靖王气愤的想要组织人手再冲上山去杀死那些捣鬼的道士,但是很可惜,大营里几万士兵,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山了! 天雷轰顶,那是多么强大的自然力量,世人的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抵抗得住,有道是天意不可违,谁违反了谁就得死! 靖王的手下也纷纷劝阻他先按捺一下,不要冲动。 在他们看来,什么道士捣鬼不捣鬼的,凡人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引来天雷轰顶,从古至今,亘古未闻!你要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山上的广场上,剩下的靖王的兵陆陆续续苏醒过来,没醒过来的也都被同伴们拖回去了,渐渐的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了。 第四十四章 下山杀敌 二师父一直有点呆呆的,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五雷咒他念了一辈子了,做梦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把天雷给召唤下来了! 郡王爷问起他当时的情节,他直接说是庄晓寒让他念咒的,他没办法装腔作势念了两遍,然后,雷电就真的来了! 庄晓寒什么都没说,只有苏师兄说了他们在广场的石头上面里埋过细铁丝,目的是导电过来。 郡王爷问庄晓寒:“你怎么就知道天雷一定会被你二师父引来” 庄晓寒绞尽脑汁想词:“靖王叛乱,天地不容,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二师父说这个时节山上多雷电,我就想着赌一把而已……” 这也能赌! 众人大眼瞪小眼。只觉得这位弟子的脑洞开得实在是太大了,可是偏偏在现实中还真的给实现了! 还有没有天理呀! 不知道靖王爷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青峰山众人在间隙里趁机喘口气,开锅做饭,稍事休息恢复体力。 郡王爷是来平定叛乱的,他可不会坐以待毙。 山上只是暂时打退了靖王叛军而已,要以绝后患,就得将他们彻底消灭,否则,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 他问起主持师父这山间的地势。 来的时候,他看到这山上山高涧深,而靖王大军的位置正好在山脚河水下游,地势相对平缓。 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在下雨,山间水流又大又急。他想如果在河流的上游最狭窄的地方建起一个简易水坝蓄水,等水量储蓄的足够大足够多时,再开闸放水,借助强大的山洪水,一泻千里水淹靖王军队,那真的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松消灭了大部分反贼了。 叛军前头被天雷轰,后面被山洪淹,再加上朝廷的大军趁机发起进攻,早已军心涣散的靖王叛军,还能组织起多大的力量来抵抗 山上众人都纷纷夸赞这个主意好。 说干就干,郡王爷派人下山去和朝廷的大军联系好,他自己带着人连夜去山里找地方砍树修水坝。 一连两天,朝廷大军竟然按兵不动,而靖王大营里却有不少士兵趁着天黑逃跑了,靖王气的鼻子冒烟,可是这个被天雷轰顶的事件太严重了,整个大营里军心已经涣散成了渣渣。 真的要是一直这个样子下去,还打个毛的仗呀,直接向朝廷投降算了。 他们商量着要尽快发起对朝廷大军的反击,只要他们赢了,那么话语权就能重新回到他们这一边了。 朝廷的使者已经来劝他们投降了,虽然开出的条件优厚,但是靖王怎么可能接受呢,他让人把使者暴打一顿,人也给扔回去了。 谈判破裂,朝廷的军队很快就打过来了。 大军压境,无路可退的靖王清点了所有的人马,准备拼死一战。 庄晓寒好好的休息了两天。 郡王爷建议的水坝已经选好地点就快要修好了,他派人在这边守着,自己打算先回大军里去了。 庄晓寒喊住他,让他先等一等,她打算加入他们朝廷的队伍一同抗敌。 她回头向各位师父师兄告别:“各位师父师兄,弟子易知春,现在郑重向大家告辞,弟子要下山去了。” “下山去干什么”贾瑞先疑惑的问道。 “加入朝廷军队,去杀靖王。”庄晓寒平静的回答。 “你说什么!”众人惊呼。 “你们没听错,我要下山去帮助朝廷军队杀靖王了,这就向大家告辞了。” “知春呐,杀靖王是朝廷的事,我们青峰山乃世外之地,能做的我们都做完了,还是要认清现实,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贾瑞先阻拦道。 庄晓寒摇摇头,将她在健康城里的事简单说了说,几位师父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主持师父捋着胡须道:“你上山的时候一身是血昏迷不醒,我们猜到你定是有故事的人,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曲折。” 庄晓寒点点头到:“弟子原名庄晓寒,原是健康城里兵部庄继昌庄都尉家的侄女,因家父当年战死沙场,蒙伯父收留养大,两年多前靖王叛乱,我被他的人重伤,侥幸未死,受伤后阴错阳差来到了这里,因为中间还有些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为了不影响到我伯父的前程,便留在了山上。 只是冤家路窄,弟子隐姓埋名近三年,这个祸乱我朝的靖王贼子竟然又出现在弟子面前了,国仇家恨,无论是为公为私,弟子这个仇都不能不报。 这几日山上众人奋勇杀敌,天雷轰顶之事又太过于惊悚,这些事一传出去,有心人必定会刨根问底查到我们山上来,到时弟子的身世也就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靖王必定也不会轻易放过弟子,与其坐等着让别人来杀,不如弟子自己主动去了结这桩因果。” “可是,你一个女子,就算你再怎么的武功高强,可是你想过没有,打仗时千军万马,一片混乱,靖王又有几万大军,身边又有那么多侍卫随从,怕是你还没有走近他,你就被他的士兵扎成刺猬了。”贾瑞先皱着眉头。 “无妨,朝廷大军也不是只有区区几个人呐!弟子若是能活命,必定会回来找你们,若是遭遇不幸……从今以后,就当师门里从来没来过我这个人。” “知春呐,能不能不去呢你既然已经入我师门,俗世红尘里的一切恩怨情仇都该放下才是,何必再去趟这趟浑水”贾瑞先十分难受。 这一去,凶多吉少,师徒一场,他不想失去这么个机灵的弟子。 “怎么能不去呢人生于世,有仇得报,有恩得还。完善自我,救助世人。不然,修道又是为了什么呢”庄晓寒轻笑道。 众人看着她,默然不语。 “还有一件事弟子都没来得及和大家说,各位师父,弟子在广州的时候,已经将玻璃炼制的工艺悉数交给了郡王爷了,弟子和他说好了,以后朝廷开办玻璃作坊,作坊将把每年利润的十分之一留给清虚观做日常嚼用。 以后,清虚观诸位师父师兄就不用在为了生计发愁了,可以安心的修身悟道,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庄晓寒跪下给几位师父磕了个头,辞别了众人,转身向郡王爷走去。 第四十五章 似是故人现 贾瑞先看着徒弟的背影向山下走去,忽然出声阻止她道:“知春且慢,为师和你一道去!” 剩下的几人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对,要去一起去!” 庄晓寒心下感动,但是还是摇了摇头:“多谢各位师父师兄的好意,但是,我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和靖王又没什么私人恩怨,没必要卷进这起战乱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出家前是嫁过人的,而且,相公还是个云国的人,是靖王起兵反叛背后金主的联系人。为了洗清干系,我也不得不去啊…” 清虚观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她还有这层际遇。 庄晓寒苦笑:“弟子这就告辞了。” 把自己底细都扒光了,也就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 郡王爷问她:“你今后不打算再回山上了是吗” 庄晓寒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眼前先把靖王的叛军打败了再说其他的。” 靖王不死,我出家也不得安宁! 众人呆呆的看着庄晓寒那纤瘦的背影和郡王爷的士兵一起慢慢消失在山道上。 庄晓寒走下石阶的时候,忽然很感慨。 近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体来说,过得相对的平静,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扯断的牵绊还是将她从躲藏处拉了出来。 今后的路在何方哪里又该是她的下一处安身之地 她和靖王谁死谁活无法确定,但是靖王的人知道她没死,必然会通知凌冽,凌冽极有可能会寻过来的,也许,自己和他缘分还会继续下去,但也许该到时候完全结束了。 到时候见了他该说什么 “你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太假惺惺了。 “一别三年,相公,你还好吗”-----有点肉麻矫情,毕竟快三年没见了,也许人家早就回家去另娶娇妻了呢 “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凌少爷。”你是出家人啊,这才是正确的开场白。 庄晓寒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自己也觉得十分的滑稽和唏嘘,原来自己出家快三年,只是将情感压抑了快三年而已,到底还是未能真正的离弃俗缘呀! 在靖王大营的凌冽听了从山上下来的士兵讲叙的亲身经历,虽然他们的讲叙都是千篇一律,有的人身上的红黑色痕迹也非常明显,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相信:“这世上还真的有可以召唤天雷的世外高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出来容国一趟不容易,还是趁着已经在这里了,悄悄上山去实地探查个究竟为妙。 他向靖王说明了自己的意思,靖王本就心思浮躁焦虑,对他也没有从前的热情和耐心,听说他要独自前往山上去实地考察,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连个多余的关心也没有。 临出门的时候,一个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向靖王禀告道:“王爷不好了,朝廷的大军已经向我军方向出动了!” “什么!”靖王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凌冽停下了脚步。 两军隔得也不过就二三十里路,就算是有辎重,前头的先锋部队骑马过来也不过就是小半个时辰而已,就算是靖王的大军已经做好了准备枕戈待旦,真的要是和他们对上了还是慌得一批。 双方的实力已经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靖王大营里所有军官都聚集在了靖王大帐内,商量对敌之策。 凌冽无心参与他们的会议,退出了大营,回到他自己的帐篷里,往床上一躺,枕着手臂翘起脚,还吹起了口哨,这回他反倒不急于上山了。 对于靖王,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这人和他有杀妻之恨,刻骨铭心;可是为了他背后的云国,他又不能自已动手杀死他,实在是憋屈。 现在容国朝廷要收拾他,他乐得看一场狗咬狗的热闹,还希望他们都能痛下杀手,最好打的同归于尽! 朝廷的大军来的特别快,金戈铁马,战旗猎猎,一路尘烟滚滚,呼啸而来。 靖王也亲自披挂上阵。 这几年,朝廷大军和他已经交手不下十来次了,前段时间他胜多败少,因为朝廷内部还在争权夺利,新皇上还忙着加强集权统治,分不出多少的精力来对付他,让他有机会做大。 然而在这近三年不断的消耗中,靖王也渐渐的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能效忠的人越来越少,可获得的资源也越来越少。后来和朝廷军对阵,他就败多胜少了。 再要是这么没完没了的消耗下去,朝廷还能经得住,他可顶不住了。 没起兵前他的封地又小又地处偏远,那点土地的产出供养不了他军队的巨大消耗,还是得过江找一处大山做依托,建立一处根据地,再图谋发展壮大。 可是,他看中的这处高山,攻打时竟然会出现天雷轰顶的异象! 军中流言四起,甚至有人说出这是上天在警示靖王气数已尽,即将陨落的传言,让他十分的愤懑和心惊。 朝廷大军来的正好,战场见真章,就用一场胜利来破除所有的流言,重拾众人的信心! 进一步还能重整旗鼓东山再起,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所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凌冽背起行囊骑着马绕到侧方的高处观战。 前方两方派出了几员大将阵前对垒,互有胜负,说实在的,双方都打了快三年了,又原本是一家子的,各方实力怎么样都了然于心,这样打,真有点做样子了,也不知到底是糊弄谁。 然而,几轮对战过后,朝廷的队伍里忽然走出了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没有骑马,绀衣方履,背着宝剑。 他向靖王的部队走来的时候,凌冽清楚的看到靖王忽然催动了马匹,走了几步却又喝止住了马匹停了下来。 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那一身的道士装束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眼球,可是他盯着那个身影看了一会,怎么越看越熟悉,跟自己的娘子生前走路的姿势简直是一模一样! 凌冽睁大了眼睛:今天他是在做梦吗,为什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扭头对旁边的随从说道:“你快掐我一下!” 随从莫名其妙:“什么” “掐我一下!” 随从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照办了,凌冽被随从一掐,疼都都要叫出声来,才知道自己还活在现实里。 第四十六章 仇人相见 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呼吸也急促了: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召唤雷电这样的奇迹发生,那么他的娘子死去复活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凌冽想策马迎上去,可是他的两条腿却一点也不给力,似乎是灌了铅水一样的沉重,半天也挪动不了分毫,连喉咙里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 身后的随从看主子脸色煞白,两眼发直,骑在马上一副浑身紧张颤抖的样子,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拉住了他的马缰绳:“少爷,你怎么了” 庄晓寒走到阵前,向着靖王的方向行礼道:“无量天尊!青峰山清虚观弟子易知春拜见靖王爷!” 凌冽紧盯着那人,他本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到这句话,那熟悉的声线和腔调,让他血直往上涌,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艰难的抬起手来,想指着两军阵前的那个女人,可是人却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他的身体软了下来,伏在马身上就要往地上掉落。 随从赶紧扶住他,牵着马将他带回了营帐施救。 阵前的靖王爷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易知春,这女人怎么长得这么像当年的那个庄晓寒 可是那个女人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复活了吗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庄晓寒在阵前等了一会儿,就见到靖王踟蹰半晌,终于驱动马匹走上前来。 靖王上前来,厉声问道:“你是什么春还是庄晓寒到底是人是鬼” 庄晓寒轻笑道:“想知道啊,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靖王受不得激,想下马走近查看,他手下的人立即将他包围起来,簇拥着送回到军中。 庄晓寒见状轻蔑一笑:“堂堂王爷,就这么点胆量没得叫天下人笑掉大牙!如此?包还想着夺取天下自己当皇帝,简直是白日做梦!” 靖王爷大怒:“无知妇孺,满嘴胡言乱语!管你是谁,就算你真的是庄晓寒,从前没杀死你,今日也断不可能再放你走了!来人,给我拿下!” 顷刻间从靖王身后窜出三人,将庄晓寒包围了起来。 庄晓寒认得这些人,都是靖王身边的贴身护卫,当年在靖王府,她和这些人是有交过手的。 只恨自己当年武功差经验少,和这些侍卫也就只能斗个十来个回合,不能再多了,三年过去了,当年的上十个护卫现在只出来了这么几个,要是真的只剩了这么几位的话,那这三年这些侍卫的战损还是蛮大的。 而在这三年里,她有青峰山的师父师兄指点,自己又看书练习,出海时又向洪波师公和他的弟子们学了许多招式心法,在海外还真刀真枪的和海盗们较量过,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招式打法都比三年前有了质的飞跃。 也许,三年的积攒就为了能在今天派上用场。 靖王的三个护卫确实是认识她的,这个女人从前武力值不高,那点花拳绣腿在他们这些杀人武器面前确实是不够看的。 但是三年后,当他们看见她从背后拔出那把宝剑时,寒光闪闪,阴气森森。剑光映照出她那对深邃渗人的眼眸,他们就直觉得,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是三年。 战场上一旦出现了女人,经验丰富的老兵就知道,要么十分的辣鸡,要么十分的棘手。 庄晓寒如何敢叫他们三人失望剑花一绾,摆好姿势,就等着那三人冲过来。 砭肌一出,所向披靡。 对手迅速从一个变成了俩,从单挑变成了群殴,哦不,是殴群。 本来以一敌三,还是三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女子,确实有点难看了。 所以,三个侍卫只先上来了一个,可惜,没几下竟然就倒下去了,另外两个眼看着同伴倒下了,明白单打独斗是赢不了她的,一齐杀了过来。 郡王爷一看战场形势不对,一招手,弓箭手齐刷刷上前,弯弓搭箭,只要是发现庄晓寒有一点危险,就要放箭阻止对方追杀,好救她回去。 靖王爷那边弓箭手也站了出来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年里这几个侍卫武功就没怎么进步,还是因为她进步的太多太快了,所以庄晓寒现在对付他们起来没觉得有多费劲。 特别是自己手上还有一把锋利无比的砭肌,让她的对阵更加的从容自信。 削铁如泥,碰之即断。 没兵器的侍卫就如同没爪子的猫,收拾起来只是需要提防着他们要逃跑而已。 几人杀的飞沙走石,烟尘滚滚。 森森寒光闪过之后,庄晓寒跳出包围圈,一个翻滚稳住身子站起来,尘埃落定之后,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另外两人一人捂着脖子,一人捂着腹部跪在了地上。 旋即,那倔强的两人也都扑倒在尘埃里。 庄晓寒扭过身来,抬起剑峰指着靖王爷:“尊敬的靖王爷,敢不敢过来和我对阵几个回合” 庄晓寒的这种不可思议的打法把两边的人都给惊呆了。 她的身形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两边的人都没来得及看清她招式路数,对方那三人都中招倒下了。 郡王爷知道她的宝剑乃是千年玄铁所炼制,锋利无比,无坚不摧,靖王爷知道他的侍卫武艺高强,身经百战,等闲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可是在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庄晓寒跟前,没几招就被她结束了战斗,这场面,着实惊悚! 郡王爷看到庄晓寒轻易就取得了胜利,心头大悦,回头一招手,顷刻间阵前就响起了进攻的鼓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鼓声,几万的朝廷士兵如潮水般的涌过来,向靖王的大军扑去。 靖王的人只来得及抢回那三个侍卫的尸体,看到朝廷军队打过来,急忙忙的迎战,双方混战在一起。 庄晓寒盯着靖王,她跟在靖王的马匹后头追击,不断的有人来阻挡住她,不断的有人倒下去。 她的身上溅满了鲜血。 靖王的士兵这几日真的已经被上次的天雷轰顶给吓破了胆,整个大军人心涣散,士气低迷,现在朝廷的军队又黑压压的扑过来,他们根本无心恋战了,粗粗的抵抗了两下,就丢盔弃甲,要么转身逃跑,要么跪地投降。 兵败如山倒。 第四十七章 有缘终须见 朝廷的军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取得了胜利,军心大振,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他们冲进靖王的营地,一通狂杀烂砍,把靖王的中军帐也给攻占了,靖王爷和手下拼死抵抗也无济于事,眼见着大势已去,只好带着手下残兵败将,仓皇的逃进了山里。 然而,青峰山是清虚观道长们的地盘。 其中,属那个整日只知道念经的三师父对地形最熟悉。 他本来就是这山下的人家,因为爹娘死的早,生计无以维持才不得已出了家,这一辈子都在这座山里打转,说他是青峰山的活地图都不为过。 靖王的士兵被天雷轰顶赶下山之后,郡王爷带人赶过来相助,主持师父知道山上安全了,就派弟子下山将那一批已经撤退的弟子们都找回来了。 不谈众道士如何看待那些拼死抵抗的弟子们,这次郡王爷看到靖王的残余部队躲进了山里就赶紧派人通知了山上。 三师父觉得很羞愧,他平时只知道念经修道,可是在道观被围攻的关键时候,他却只想着逃跑,亏他修道了一辈子,还不如几个小一辈的弟子有血性,有格局。 这回郡王爷问山上众人谁最熟悉地形,三师父自告奋勇站了出来了。 总得为众人都做点什么才好挽回自己的形象啊。 靖王的大营被朝廷的军队攻破的时候,凌冽已经幽幽醒转,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寻找他的娘子,可是外头响起了漫天的喊杀声,他的手下赶紧护着他逃出了营帐,跟着钻进了山林里。 慌忙间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两人竟然走迷了路! 这里山高林密,很多地方连路都没有,天上又没有太阳,他和手下转悠了半天才找准方向,一路摸索着终于走到了有人迹的地方,仔细一看,还是靖王的部队! 靖王此时已元气大伤。 三万人的部队,最后跟着他杀出来的大概不足一半。 三万人里跑掉了一成,三成的官兵投降了,阵亡了一成,原先的一些老弱伤残来不及撤走的,都丢弃给朝廷的部队去收拾了。 跟着他杀出来的这些官兵,还有一部分是带着伤的,如今大家都躲到深山老林里,缺吃少药的,估计逃跑的士兵更多了。 剩下的这么点士兵,还怎么对抗朝廷几万人的大军呢 将官们吵吵嚷嚷,有的说还是回靖王的封地去,可是,自打靖王起兵反叛的那一天开始,靖王就不再是享受朝廷俸禄的王爷了,又哪里还有封地了呢朝廷早就收回去了。 在其他地方兜兜转转,其实一路都是被朝廷的军队追着打才走到这里,现在又被朝廷收拾的这么惨,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靖王气的吐了一口血了,卧床不起。 凌冽来的时候,靖王的将领在帐篷里正在争论要不要投降朝廷,都吵成了一锅粥,也没人理会他。 他抓了一个小将领拉出大帐,问道:“两军对阵的时候,最后那个道姑长什么样子,你可看清楚了” 小将领有点害怕这个冷冰冰的云国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看,看清楚了。” “快说!” “长得还蛮好看的,就是太吓人了。” “什么意思”凌冽皱起来眉头,不喜欢有人对他的娘子评头论足。 小将领参加靖王的部队不过才一年多点时间,根本就不知冷冽和那个道姑是什么关系,只知道这个人是靖王爷的座上宾,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人很漂亮,本领也高,王爷的三个贴身侍卫都没能打得过她,主要是她手上那边宝剑,实在是太锋利了,要是没有那把剑的话,可能那三个侍卫肯定不会死……” 凌冽闭了闭眼,这个小将领和他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对话的意思南辕北辙,那三个侍卫死不死关他什么事!他问的是那个道姑长什么样子! 算了算了,这帮子反贼能有个什么好的,看女人也就那么回事,从他们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的,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天色太晚,山中也没个路可行,未免又转迷路了,今天暂时休息一晚上,明天出山,他自己亲自去找娘子好了。 知道她还活着就好,知道她不仅活着,还活得更出色,那就更好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一个有夫之妇,离开了她的丈夫,现在整天和一群臭男人混在一起,以前是道士,现在是大兵。 三年了,她改了名字出了家,既不回去健康城,也不去找他。为什么 好像他当初根本就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真实姓名和住址,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没去找他的可是她也可以留在健康城里等着他回去找她呀…… 是对他太失望了,还是不想再被韩太师和朝廷利用 可她现在不还是帮着朝廷打靖王了吗 他爬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把自己架在树上睡着了。 快天亮的时候,大营周围又响起了冲锋的号声。朝廷的士兵又找到他们的踪迹追过来了,靖王的士兵乱成一团,连生病的靖王都被拽起来准备撤退了。 两方的人都躲在树干后头嗖嗖的放冷箭。 凌冽躲在浓密的树叶里默不作声。 透过树叶的缝隙,他四处寻找着他想要见到的人儿。 他看到靖王的人马都被朝廷的军队团团包围了,四周箭矢横飞,喊杀声震天,士兵们短兵相接,金属相碰之声不绝于耳。两边不断都有人倒了下去,血腥之气越来越浓。 凌冽心下冷笑,看,背叛了自己国家的人就是这么个下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和他有着杀妻之恨的人,虽然他妻子最终证明平安无事,可不等于这事就可以这么的算了。 他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他想要见的那个人。 三师父带着郡王爷和庄晓寒及一干将领赶过来了。 此时靖王的人马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仍在做困兽之斗。 靖王也被他自己的人紧紧包围在中心。 他们的弓箭已经用完了,人马都已经精疲力尽,看到黑压压的朝廷大军包围上来,知道今日自己必死无疑,反倒无所畏惧了。 第四十八章 大仇得报 青峰山上和三师父一起来的有好几人,二师父、何师兄和苏师兄,几人在靖王的营地里和庄晓寒会合了。 何师兄走过来问庄晓寒:“易师妹,你没事” 庄晓寒摇摇头:“没事。” 她看向靖王爷,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靖王爷,当日你设埋伏致我重伤,若不是青峰山众人救我一命,我早就到阴曹地府去报道了,本来呢,你若不是要来抢夺我们道观,我们还在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与世无争的生活,更不会下山来帮着朝廷对付你,怪只怪你欺人太甚!有道是冤家路窄,你看这山不转水转的,有仇怨最终还是要见了面了结完的。” 凌冽终于在三年后近距离的看到了他梦里的那张脸:她瘦了很多,脸上的婴儿肥也没了,眼睛也显得大多了,人也显得更高瘦了些,宽大的道袍穿在她身上有点大了。头发全都梳到头顶去打了一个结,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了。 凌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头发上的那根乌木发簪。 他一动,树上的枝丫就动了,叶子上的露水直往下滴。树下的人感觉到落在脸上的冰凉,仰头一看,迅速退开喝道:“什么人!” 弓箭手立刻将箭头的方向对准了他。 凌冽大声叫到:“娘子,娘子,是我,是我!” 他三不两下赶紧扒开树叶伸出头来,生怕容国士兵误伤到了他。 庄晓寒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心里唏嘘不已,她阻止了弓箭手,让他下得树来。 没想到离开近三年,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情形。 凌冽双脚一踏上地面就向庄晓寒飞跑过去:“娘子!” 容国的士兵们迅速围过来将庄晓寒挡在身后,凌冽想突围进来,庄晓寒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她抽出砭肌对准凌冽,厉声喝道:“站住! 凌冽慌忙停下动作:“娘子,是我呀,怎么了” “先说清楚,你今日到底站在哪一方” “当然是你这边啊!” “那你们云国的国家大计呢不要了吗”庄晓寒嘲讽道。 凌冽正色道:“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齐攻之,若我尽心尽力为国为君,国和君却要他的子民无端牺牲掉个人的生命和幸福,那这个国和君也没什么好为的。” 庄晓寒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既然不为国不为君,那便是为了自己了,可你为什么明知道是靖王杀了我,却迟迟不报了这个杀妻之仇” 凌冽道:“我只是觉得你可能还没死,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便轻易动手而已。” 庄晓寒翻了个白眼,明知道他这话并没有多少的可信度,说白了还是他位卑人微,在强大的国家机器和权力面前,缺少足够的能力和手段去保障自身利益而已。 男人的悲哀。 她对凌冽挑眉道:“我自己的事自己来了结,希望你不要插手。” 凌冽有点尴尬,作为丈夫却不能够为自己的女人提供保护,也是够悲催丢脸的,其实他未必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但是他真的也是身不由己。 娘子说要自己报仇,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保护好她,不让她再次遭受到伤害。 此时靖王残余的士兵,已经被朝廷的大军团团包围住了。 靖王已经杀的一身是血,披头散发,状若疯癫。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的大限临头,反倒安心了。 即便死去又如何可以下阴曹地府去见自己的母妃和妻儿。这三年,他辗转征战,王妃不在了,儿女死完了,就剩下他一人了,他一个孤零零的活在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好留念的 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点念想要努力完成家人的心愿,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庄晓寒看他战至力竭仍然在做困兽之斗,渐渐冷静下来,只是小心的和靖王缠斗,寻找破绽,力图一击即破。 可是哪里是那么好得手的,关键时刻靖王的身边又窜出了一人,是他贴身护卫的统领。 这个人以前一般是不现身的,作为终极护卫,出现了就说明对方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无路可走了。 凌冽吃了一惊,这护卫统领的武功高强,庄晓寒不是他的对手,他赶紧拔剑迎了上去,和那护卫统领战在一起。 靖王看到他的护卫统领出来了,本来心里还有点安慰,结果却见到凌冽拔剑和他对阵去了,他的对手仍然还是庄晓寒,心里一阵哀号。 庄晓寒心头一阵舒畅。这个男人总算没让她失望到底。 靖王的力气已经用尽了,动作也越来越慢了,庄晓寒的节奏反而加快,让靖王疲于应付。 护卫统领和凌冽的打斗快速猛烈,他想快点解决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去给他主子解围,可是凌冽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过去了,那边是他失而复得的娘子,再要是不保护好,他还枉为男人了! 眼看着胜利在望,庄晓寒越战越勇,终于找到机会得手了,一个错身之间,砭肌冷冷划过靖王的脖子,伴随着一缕发丝慢慢飘落,一道血痕显现出来了。 砭肌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快速掠过人体时,根本就不沾一点血痕。 靖王只觉得脖子一冷,跟着阵痛就席卷了全身,脖项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他想呼喊侍卫统领,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血液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他颓然的跪倒在地。 侍卫统领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形,他暗暗叫道不好,急急使出了蛮力,拼着被凌冽捅一刀的风险挣脱了凌冽的包围圈赶了过来,却还是来迟了。 危急关头,他只来得及向那个危险源冲过去,一击得手边便去救他的主子,也没管他的那一剑都刺到了哪里。 庄晓寒也是真的战累了。 人在在最后关头爆发出来的能量是不可小觑的,靖王和她缠斗了这么久,靖王的体力消耗巨大,她又何尝不是不过全靠着一股子精神气在支撑着而已。 只是在最后削断靖王脖子的时候,知道自己大仇得报,紧张的情绪一旦缓解,人也就松懈下来了,对于那个直冲过来的侍卫统领,明知道有危险,身体却就像不受管控一样动不了了,直到一阵刺痛袭来,才明白自己也受伤了。 凌冽大惊失色,为了阻止侍卫统领,他直冲过来将手上的剑刺直进了侍卫统领的身体。 侍卫统领躲避不及,被刺中后又被后面的弓箭手射成了个刺猬。 第四十九章 逃离战场 郡王爷远远地看到靖王已经跪倒在泥土里了,知道庄晓寒得手了,虽然不知道到底靖王伤到哪种程度了,但是以他对砭肌剑的了解,多半靖王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一挥手,身边的人将手上的烟花点燃,一阵尖锐的呼啸声过后,烟花直入云霄,在天空啪的一声爆开来。 这是通知修建临时水坝的人开水闸放水了! 山谷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呼隆隆的响声,眼见着山谷里一股黑色污浊的水流裹挟着泥土落叶直冲了过来,顷刻间就淹没了人们的脚面。 山洪冲下来了! 郡王爷大声呼叫着庄晓寒快走,凌冽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水势会越来越大,他慌乱间只来得及抱起庄晓寒往高处跑去。 可是水流来的太快太猛了,一些来不及撤退的士兵抱住了身边的树干往高处爬,他手上还抱着受伤昏迷的娘子,跑不快又爬不了树,没跑几步就被汹涌而来的水流冲到了山涧里。 郡王爷看到庄晓寒倒地了,赶紧就向他们跑过去,却被身边的人合力扯住了,将他往安全的高处拖去,他呼叫着庄晓寒的名字却挣脱不开众人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凌冽和庄晓寒消失在泥水里! 大水迅速淹没了战场,容国的士兵早有准备,退到了安全处,靖王剩下的士兵要么淹没在污水里,要么爬到树干上动弹不得。 一场战斗在山洪面前戛然而止了。 凌冽在泥水里看不清方向,被水流裹挟着一路出了山口往下游奔去。 水流太湍急了,他下意识的紧紧抱着庄晓寒,在河水里挣扎,一次次被水流淹没又一次次的顽强的探出了头来。 直到脚下终于踏上了一块坚实的土地,他才放心的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他昏迷了多久,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都快要黑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这让他庆幸不已:还好还好,这次终于没有像上次一样丢下娘子了。 只是她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呢 他检查娘子的身体,才发现她的腹部有一个血洞,已经停止出血了,只是被水泡的久了,伤口的周围皮肤已经发白肿胀了。 他焦急地呼唤娘子,好半天庄晓寒才睁开了眼睛。 靖王真的是她的灾星,两次都栽在他手里,幸好这回他也死了,而且再也不能复活。 刚才自己又去见了冷电君,冷电君皱着眉头,什么也没说,大手一挥,她又重新回到了红尘俗世里。 凌冽看到庄晓寒睁开了眼睛,长吁了一口气:好怕她真的死了,才相逢短短的一点时间,他真的没办法接受自己和她就还只有这么短短的夫妻缘分。 庄晓寒的伤势比较严重,必须尽快医治,可是现在天也黑了,外头黑乎乎的,静悄悄的,也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了 他缓了缓口气,借着微薄的月色四下张望,自己和娘子身下大概是一片芦苇丛,芦苇长得很高也很茂密,偶尔只有草丛里传来的昆虫的叫声和水鸟掠过芦苇丛时扇动翅膀的声音。 他俯下身子抱起娘子时,发现娘子手上还紧紧抓着那把短剑。 这把短剑他刚刚还没有注意到,现在看到了才发现,短剑在黑夜里泛出幽幽的寒光来。他伸手接了过去。 剑鞘不知掉落到何处去了,他摸了摸剑身,剑刃一下子就将他的手指割破了一个口子,怪不得娘子昏迷了都不放手,果然是一把好剑! 他拿剑割下自己的一截衣袍,撕开,一段给娘子的伤口包上,另一段将剑身缠起来,背在自己的背上,这才俯下身子将娘子抱起来。 移动身体导致庄晓寒的伤口被扯动了,她痛得闷哼了一声。 在芦苇丛里艰难的踩着泥巴走了好一段路,才看到有只小船停在岸边。 有船就有人在。 凌冽赶紧过去,他踏上小船时,小船一阵剧烈的摇晃,船舱里传出一声惊叫:“谁!” 凌冽跪下来放下娘子,才长出了一口气。 船舱里探出一个头来,看到凌冽正在放下一个人在他的船头甲板上,吓得肝胆俱裂,还要强忍着害怕喝道:“你…干什么,这是我的船!给我下去!下去!” 凌冽瞪了他一眼:“我娘子受伤了,要赶去最近的城镇医治,你赶紧开船,少不了你的银子,若是想对我二人不利,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拿起庄晓寒的那把宝剑指着船夫。 船夫再愚钝也知道这人手上拿着的是个利器,明白来者不善,可是他也不想丢下船独自去逃命,乡下人穷,这一条船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没了船他以后拿什么讨生活 凌冽看他有些犹豫,阴森森的说道:“赶紧开船,否则我真不客气了!” 那人畏畏缩缩的爬出船舱,拿起船桨将船撑离岸边,向水中央划去。 凌冽将庄晓寒抱进了船舱。 庄晓寒的腰上还缠着个小包袱。凌冽将它解了下来。 两人身上都是湿的,凌冽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拿船夫的水桶打了一桶水,先将庄晓寒的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将她的身上清理干净,拿那个船夫的毛毡遮住了。 然后才清理了一下自己。 船夫看着他进进出出的,打水倒水洗衣物晾晒,身上还穿着湿哒哒的衣服,看着也不像是要取他的性命的样子,一时心软提醒道:“这位壮士,小人船上还有件干净衣物,你可以拿去穿……” 凌冽扭头看了他一眼,船夫心生恐惧,把剩下的话语给咽回去了。 凌冽没有穿他的衣物,只是借着他船上的炭炉将娘子的衣服烤干了给她换上。 庄晓寒昏昏沉沉的,她清醒的时候,记得自己的小包袱里还有师父给她的一些丹药,让凌冽找出来胡乱吃了一颗。 凌冽摸摸娘子的脸,初始她的身体是冰凉的,没有任何的气息,后来她被他叫醒之后,身上才有了一点热气,那一刻将他不由得怀疑娘子别又是死过去了 就像是当初红叶说的那样。 幸好不是。 (其实他真相了。) 第五十章 半路拦截 被凌冽一路死催着,船夫拼命划桨,终于到了码头上。 还不及细想,凌冽收拾停当,抱着娘子出来,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丢给船夫:“多谢!” 船夫手忙脚乱的接过去,借着码头的灯光仔细一看,白花花的,沉甸甸的,还真的是银子,好大的一锭! 他不敢置信,拿牙咬了咬,咬不动! 是真的银子哇,发财了发财了! 等满心欢喜的船夫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码头上哪里还有那二人的身影 凌冽半夜跑人医馆踢门,不开门不罢休,生生把人医馆的人给吵醒了,不得不爬起来给他二人医治。 庄晓寒的伤口很深,又在污水中浸泡过,大夫费了半天劲给她清理了伤口,上药包扎完,喝了药她又沉沉睡去。 大夫也给凌冽也看了看,怕他感染风寒,开了些驱寒药让他也喝了。有外伤的地方也给撒了点药粉。 外头兵荒马乱的,都知道不远的地方朝廷在和叛军打仗,谁也不敢多嘴问一句他们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管他是哪一边的,他们开医馆的只管收钱看病。 天还没亮,大夫都回去休息了,凌冽就侧着身子挨着娘子睡下了。 暗沉沉的夜里,凌冽抓着娘子的手,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再怎么困也不敢睡去。 一切都像是梦幻一样,他怕睡着了再醒来,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那可怎生得好 天亮了,凌冽跑出去找了一艘大船,他重新抱着娘子上了船,船儿扬起风帆,一路向东驶去。 他要带着娘子一起回云国去。 庄晓寒杀死了叛乱的靖王,是容国的有功之臣,郡王爷肯定想要找到她,朝廷也会对她进行嘉奖,如果容国想留下她而她也要留下来的意愿,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以他的所作所为,容国朝廷绝对会将他划到叛军那一边去,他在容国怎么都落不着好。 娘子是容国人没错,但是却也实打实的是他的妻子,云国的媳妇。出嫁从夫,丈夫到哪里妻子就该跟到哪里。 不管娘子愿意不愿意,他都要带着她回家去。 况且娘子现在受了重伤,也需要人照顾。 虽然娘子有这么个天大的功劳就这么的白白的放弃了是很可惜,可是也是无可奈何啊。 庄晓寒头几天昏昏沉沉的,只能由着凌冽摆布,等她稍微清醒一点,这时候船已经开到了扬州,马上就要沿着运河北上了。 到扬州了,凌冽下船去找来了个大夫,那个大夫仔细的给庄晓寒检查了一下,开了好些药,凌冽去抓药的时候,也顺便采买了很多的果蔬粮油和日用品,还牵来了一头奶羊。 庄晓寒受了重伤,伤在腹部,肠子被割破了,大夫说了,没通气前是不能吃什么的,前期也只能吃些流食,这两天看到娘子除了喝药什么也没吃,可把凌冽给心疼坏了,熬的米汤没营养,他就买了头正在产奶的羊,可以随时挤些羊奶给娘子喝。 只是再次回来的时候,他有些慌张,因为他看到城里有官兵拿着画像在搜捕他们。 郡王爷和朝廷的人到底追上来了。 他们在找寻庄晓寒,也知道庄晓寒受重伤行动不便,身边定然是他在照顾。 他一跑回来就马上让船夫开船。 可惜,没跑多远就被朝廷的船截断了去路,船不得不停下来,一个人踏进了他们的船舱。 来人是凌冽认识的,杨鑫。 当年在庄晓寒和韩朝打架的现场和县主游湖的时候,凌冽见过杨鑫,对他还有点印象。 凌冽没想过要跑,有庄晓寒在,他是不可能再次丢下她的。 杨鑫过来弯腰看了看庄晓寒,庄晓寒还在昏睡当中,面白如纸。 杨鑫看着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凌冽:“本官奉命来接庄姑娘回京。” 凌冽哼道:“我的娘子理应跟着我回家。” 杨鑫冷冷道:“这你就别想了。” 不是你们巧取豪夺,庄晓寒只怕是早就嫁给了韩朝,还能有你个云国奸细什么事。 “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分开我们夫妻。” “那你就试试!”杨鑫怒了。一挥手,手下举起来手中的刀剑逼上来。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危急时刻,庄晓寒醒了。 两人立刻都围了上去。 庄晓寒很意外会在这里碰见杨鑫:“杨大人” 杨鑫点点头:“庄姑娘,我奉命来接你回京。” 庄晓寒看了看四周,凌冽的身后围了一圈的士兵,个个都拿着刀剑对准了他。 “杨大人,你放了我们走,”庄晓寒虚弱的说道。 凌冽是不可能丢下自己媳妇的,但是和容国朝廷硬碰硬对抗,他占不到任何便宜,甚至可能会被朝廷的士兵当场杀死。 为今之计,庄晓寒只能拿自己的功劳来谈判了:“杨大人,我杀了叛王了,这功劳可以让你放我们走吗” 杨鑫有些恨铁不成钢:“庄姑娘!” 这个凌冽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护着他! “我知道了,不为难你,你帮我向上通报,我想要见郡王爷。” 杨鑫气愤的抽出了佩刀对准了凌冽,庄晓寒喘了一口气:“杨大人,他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杨鑫咬碎了钢牙,恨恨的将佩刀收了回去,一跺脚走出了船舱。 凌冽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虽然笨手笨脚的,但是他亲自煎汤换药,给她清理身体,吃喝拉撒全包了。 几艘船在码头停留了两天,直到郡王爷匆匆赶到。 郡王爷带着大夫上船来给庄晓寒看了看,又留下一些药材,他让凌冽和其他人出去,想单独和庄晓寒呆会。 凌冽有些担心,庄晓寒示意他出去,众目睽睽之下郡王爷是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的。 郡王爷看到脸色苍白的庄晓寒,叹了一口气:“这是第二次看到你重伤了。” “嗯。” “我知道你受伤行动不便只能被凌冽摆布,现在我来了,我会带你回京的。” “那你们打算把凌冽怎么办” “作乱的贼子自然是交给三司法办。” “会杀了他吗” “有可能。” “能不能看在我杀了叛王的功劳上饶他不死” “你是你,他是他,莫要再混作一团了!” 第五十一章 放我们走吧 “那我和他还算是夫妻,没和离没休弃,你也看到了,他是不可能丢下我不管的,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可你们的婚姻本身就是个错误!”郡王爷生气了,好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强力阻止她嫁过去。 “过去是无法更改的。” “我朝容不下他!” “那就是说我们只能一起赴死了。” “他有什么好让你这样恋恋不忘”郡王爷有些嫉妒了。 “大概…是他对我的感情更专一和强烈些。” 有些人纵使是喜欢过我,因为有太多的选择和考量,所以做不到像他那样不顾一切。 “那只是你的自我感动!” “谁说感动又不是感情呢” “既然如此深情,那你当初为什么又要出家呢”把所有人都丢下,证明你也能抛得下他。 “出家是为了避祸,不再连累亲友。如今叛王已死,还死在我手上,我也能恢复清白了,也能了无牵挂了。” “当初我们是给你平过反的!”衣冠冢还在,这还不够证明 “那是你们私下里的……施舍,我要自证清白,让天下人都看得见。” 她要强的让郡王爷无话可说,感觉自己的一番苦心都喂了狗。 “你是非跟他走不可” “是的。” 郡王爷失望至极,一甩袖子钻出了船舱。 凌冽挣脱了守卫进来,先关切检查了一下娘子的身体:“他没把你怎么样” “没有。”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不放我们走。” 凌冽迟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你安心养伤,这件事我来处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 “放心,你相公还没有那么无能。” 庄晓寒喝了药,昏沉沉睡去了,凌冽来到郡王爷的大船前,请守卫通报一声,他想找郡王爷谈谈。 郡王爷请他进来了。 凌冽给他行礼,郡王爷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有何事” 不是庄晓寒的执拗让他投鼠忌器,他真想一脚将这个人踢到太平洋去。 “请王爷屏退他人。” 郡王爷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了。 凌冽上前一步低声道:“在下想和郡王爷做个交换。” “交换” “王爷知不知道这三年在下都做了些什么” 郡王爷瞟了他一眼:“做什么” 谁关心你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国普通人做什么。 “在下一直在找矿炼铁。” “那又怎么样呢” 炼铁的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我已经找到了一些新矿石,只要将这些按比例加进铁水里,练出来的铁块的强度和韧性都能大大增强,想必王爷也知道这些事情的重要性,我拿这些来交换,请郡王爷放我夫妻二人离开,不知可否” 郡王爷坐直了身体:“真的” 凌冽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纸笔便坐下写了起来。 郡王爷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张,三大张纸上墨迹未干,写得满满当当的:“本王非专业人士,这些方法的真伪还需得找人鉴定后才能确定。” “在下等王爷的消息。” 凌冽回到了船舱,庄晓寒还在睡,他摸了摸娘子的额头,拿起药罐子加上水重新放在了火炉子上煎煮。 庄晓寒清醒的时候,凌冽和她说了自己的打算,庄晓寒十分意外:“这样也行” “你相公这两三年也真不是虚度的。” 原来,这世间所有的苦吃得都是有价值和回报的。 庄晓寒眨巴着眼睛:“可是你们云国朝廷若是知道了,你就惨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也不说,谁知道呢。我这三年找矿,云国朝廷给我的支持很有限,而且这些想法都还不怎么成熟,我也只是在实验阶段,到最后定形还需要时间来验证,更何况,本来这炼铁法最初就是你起头提起的,如今这些成果留在你们容国,也算是物归原主。” 郡王爷很快就派人请凌冽过去。 两人关起门来说好一会,凌冽才回来,庄晓寒仔细看着他脸:“怎么样了” 凌冽咧嘴笑了:“你相公出马,当然搞定!” 庄晓寒松了口气。 容国的人站在船边目送着载着庄晓寒和凌冽的船只离开,杨鑫有些理解无能:“郡王爷,为何要将那贼子放走” 叛乱贼子不诛杀,反而放走不说,还拐跑了我容国的巾帼英雄,叫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郡王爷笑笑,抬头看了看天。 庄晓寒,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 身处旋涡中的孩子,你的路远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争斗更不可能就这样草草结束。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里还在容国境内,凌冽要赶紧回国去,免得夜长梦多,徒生事故。 看到庄晓寒的精神头渐渐好了一点,他会经常打开窗户垫高枕头让她看沿路的风景,和她说话,告诉她自己这三年来的做过的事,也询问她这三年来里的经历。 媳妇是找回来了没错,但是找回来了不等于就是万事大吉了,今后的路也不见得就是一帆风顺。 家里人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能不能接受得了一个死去三年的人复活了的事实虽然确实有点惊悚和不可思议。 最重要的是,经历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娘子会怎么看待他这个人 他们的感情还能恢复如初吗 凌冽在熬药间隙发呆想问题的时候,一扭头却发现娘子醒了,正默默的看着他,他赶紧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吗” 庄晓寒摇摇头:“没有啊。” 凌冽看着她的眼睛:“我们现在要回家去,回云国上京城,你…” 你愿意跟我回我家去吗 庄晓寒打断他的问话:“你还能让我留下吗” 我想待在容国,想待在青峰山,不想去往人生地不熟的云国。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留下了又怎样呢朝廷极大可能会嘉奖她,但是也极有可能还会被卷进政治斗争里,没有凌冽还有别的事,树欲静而风不止; 若是想留在青峰山,以凌冽的个性,他若是不想放手,绝对会偷偷来纠缠她要她还俗跟他回家去,出了家还是不得安宁。 尘缘未了的人,最终还是要回到俗世红尘里打滚。 第五十二章 回家之路(一) “那你还问什么呢”庄晓寒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分别这么些年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打死我都不会放手了。”凌冽十分的庆幸,抓着她的手亲了又亲。 “跟你回去就一定有好日子过了吗” 凌冽怔了怔:“至少我会保护你,不叫你再受伤害。” 庄晓寒别了他一眼,才不信。 凌冽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今生今世,绝对不辜负庄晓寒。” “怎么个不辜负法” “你让我怎样就怎样。叫我往东绝不往西,叫我打狗绝不撵鸡。” “若是有意外呢” “但凭你处置。” 可惜这世上无论是誓言还是诺言,都只能说明当时的心意,保证不了将来。 “那你这两三年,身边就没有其他人吗”庄晓寒意有所指。 凌冽摇摇头:“我一直在外找矿,风餐露宿的,身边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也没几个能吃得了这个苦的。” “那个红叶呢”当初我出事时,她那样说我,还以为她对你有多深情。 “早就甩了。”凌冽毫不介意。 庄晓寒有些意外:“你把她给甩了” 凌冽不屑的哼了一声:“居心不良,阳奉阴违,要这等奴才作甚。” 原来你知道啊。 “是她跟你说我已经死了的”必须要凌冽对她没个好印象! 对不起了红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当初在停尸场里那样的说我,我也是时候报复一下你了。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谁叫我有着不为人知的神迹能反转人生呢 “是啊,她撒的这个谎太大了。”想想被错误诱导的这两三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凌冽心有余悸。 “你不用介意她,我早就把她赶出府了。以后我们身边,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庄晓寒想象了一下今后的生活,苦了一下脸:“那你家…,你家都有些什么人啊” 前路虽然未知,这段婚姻也先天不足,可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天意如此就顺其自然。 凌冽的心忽然就轻松了一截,即便过了近三年,娘子还是娘子,会尽力保护包容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这个不称职的相公,如今会尊重他的意愿,还会打听他的家人,说明她并不反感他和他身后的家庭,还愿意继续和他走下去。 他俯下身去在娘子的嘴上轻轻啄了一下,娘子受伤后人明显的消瘦了好多,脸颊上都凹陷下去了,皮肤也没有往日的光泽水润了。 “我家里有祖母,父亲母亲,两个哥哥,都成了亲,还有一个大姐,和离了一直在家里,还有几个侄儿侄女…” 凌冽和庄晓寒轻言细语的说起他们家里的事。 冷眼旁观的祖母,冷漠强势的父亲,软弱避世的母亲,自以为是的大哥大嫂,趋炎附势的二哥二嫂,高傲叛逆的大姐…,一团糟的关系。 庄晓寒听得只咋舌。大家庭,各个人物都这么的有个性。她要是加入了进去,日子绝逼是清静不了了。 凌冽说完了看庄晓寒半天没反应,有点忐忑:“娘子,你怎么不说话” 是吓倒了么他家里人多,人物关系确实是有点复杂。 庄晓寒摇摇头:“嗯,是有点复杂…你说你现在是个武骑尉,这是个什么官” “没什么正经官职,只是个勋官而已,是朝廷授给有功人员的,有品级而无职位。从七品。” 说来讽刺,这个勋官还是因为他到容国当细作有功才赚来的。 “不错了,人家读书人正儿八经十年寒窗科举考出来的进士下到地方当个县令,也不过七品而已,你这也算是有国家的正式事业编制了。”庄晓寒调侃他。 “何为编制”凌冽没听说过这个新鲜词。 “就是说你是吃皇粮的啦。” “你要是这会还在容国,皇上一定会重重嘉奖你的…”凌冽试探的说道。 “要不,我先回去领个奖” “然后呢” “那肯定是升官发财换相公啊!” “你还想着换人!又看中谁了” “啧,我什么时候又看中谁了……” “我看那个郡王爷对你就有点不一样。”凌冽开始泛酸了。 除开自己拿出来的有分量的炼铁法外,这个郡王爷对娘子一直都很好,难说他心里对娘子是有什么别样的想法,不然他们也不会这样的轻易逃离。 男人总归是更了解男人一点。 “我以前救过他。”庄晓寒轻描淡写的回答。 “那都是哪百年的事了!”凌冽不依不饶。 在我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之间定然还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这让他心里十分嫉妒和抓狂。 “你娘子这么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能多得几个男人欣赏喜爱,只能说你们的眼光大致相同。” 凌冽的脸顿时黑了:“你还真是脸皮厚,惯会招蜂引蝶!不过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我,这辈子就断了其他念头,老老实实跟着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想换人除非我死了!” “咳,你放心,他早就结婚生子了,就凭这一点,你娘子跟他也没可能了。”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凌冽没好气的揪了揪她的脸。 虽然知道自己是在吃干醋,但是他还是要娘子给他一个明确的保证,虽然知道她这人没多少的诚信。 两年多前我有私心所以放了手,结果教训太深刻,再也不敢了,也不愿再过那种痛苦里煎熬的日子了。 “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你是鸡还是狗”庄晓寒逗他。 “我是你相公!”凌冽低下头,堵住那调侃人的嘴巴。 从前觉得这个女人滑不溜丢的,现在觉得她就像天上的鹰雀一样,风一起就飞走了,抓不住留不下,叫人好不焦急。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可是这对小夫妻却是一别三年。时间冲淡了感觉,再次重逢时除了心酸和欣慰,还有种隐隐的说不出来的生疏和隔阂。 凌冽十分的想弄清楚这两三年里所发生的一切,可是庄晓寒却不太想细说。 时过境迁,难得糊涂,问多问少都难知足,还是淡忘过去,重新开始。 第五十三章 回家之路(二) 小船已经驶离了容国的国境,进入了云国了。凌冽感觉到安全了,才放慢了船速,优哉游哉往京城走。 在边境线上,一队人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船只离去。 一个人对旁边的人说:“就这么放手让他们走了” 旁边的人答道:“郡王爷说了,尊重庄姑娘的选择,随她去。” “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跟下去” “不用了,云国上京城有我们的人,曲成伯府那么大的目标,他们府上有什么信息我们不能打听得到只需给他们下达指令暗中保护她就好。况且以庄姑娘的机灵聪慧,相信她一定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有用的人到哪里都有用。 凌冽每到一处大码头就要停下来歇一歇,抱着她去看大夫。怕她躺着无聊闷得慌,还买回来一推好吃好喝好玩好看的东西给她打发时间。而凌冽他自己,最爱的却是擦拭庄晓寒的那把砭肌宝剑了。 庄晓寒告诉他这把宝剑是千年玄铁打制的,还跟他说起发现这块巨型陨铁的过程,把凌冽羡慕的不行。 千年玄铁这么难找的东西,她不仅碰到了,还是那么大的一整块,跟着这个女人得利的人一大把。 可惜没有他的份,这让他有点愤愤不平。 他辛辛苦苦风餐露宿的寻找了三年,当年娘子说的那些矿石他都还没有找齐全,导致到现在他也没能炼出想要的刀剑。 给郡王爷的那份都是很粗浅的信息,可光这样就花费了他两三年的功夫。 娘子的这些知识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她真的是一个奇怪又神秘的人,似乎随身携带着一个神奇的乾坤袋,不经意的从里面掏出一点东西出来就是一个隐含着巨额财富信息的宝物。 普通人就算把一块陨铁捧到他跟前他也许都想不到能拿来做什么,她却能准确的抓住机会,那是因为她早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 船到了兖州地界他们又停船上岸去客栈休息了两天。 一直在路上,庄晓寒的伤愈合的有点慢。以前伤口没好不能洗澡,只能每天靠凌冽帮她擦一擦身体,每次还要被他吃半天豆腐。 坐船快半个月了,天气越来越热了,庄晓寒感觉自己身上可能已经有味了,亏得凌冽还下的去嘴,她可实在是受不了,看伤口已经结了痂,她央求凌冽在码头停船后,去边上的镇上客栈里休息一天,她想好好的洗一洗。 凌冽知道娘子爱干净,这要不是因为受伤,她也忍不了这么久。 其实他也是看在她受伤的份上没动她,要不然他也忍不了这么久。 镇上的大夫给她又开了些药剂,还有些外敷的膏药。到客栈庄晓寒就叫小二送些热水过来。 关上门,庄晓寒想去冲个澡,凌冽看到娘子洗澡去了,心猿意马,借口提醒娘子伤口莫要进水了也跟着进来了。 这男人什么心思庄晓寒哪有不知道的可是自己身体尚未全面恢复,确实需要人帮忙。 搓着搓着凌冽就贴到娘子身上去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是三年未曾相见的小夫妻,哪里忍得住两人折腾了半天,幸好凌冽还知道娘子身上有伤未愈,控制了很多,即便是这样,地板上也全都是水了。 凌冽把娘子擦干净抱出来放到床上,看到她脸上红扑扑的,一脸媚态,忍不住全身的血液又集中到一个地方去了。 庄晓寒及时制止住了他:“相公,我肚子饿!”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凌冽只好停住动作,恋恋不舍的在娘子嘴巴上啵了一口,翻身下床去找吃的去了。 两人吃饱喝足,躺在床上谈天说地,庄晓寒告诉他自己出海那一年多的经历,沿路国家的风土人情,自然风光,奇闻趣事,把凌冽羡慕的要死。直嚷嚷着也要出去见见世面。 世人从来只看见贼吃肉,从来看不见贼挨打。他们在海上遭遇海盗,遭遇暴风雨的时候,别人也想象不到那时他们的境况有多么的凶险,老天保佑,他们是命大安全回来了,要是命不大呢--或者葬身鱼腹,或者客死异乡。 庄晓寒的身体远没到完全康复的时候,今天真的是超常发挥了。因此没聊几句,疲惫的身体发出信号,睡意袭来,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天明之后,庄晓寒想出去转转,天天躺床上实在是难受,凌冽跑下去找车。 她身上的伤还没好,走路肯定是走不多远的,在车上半躺着慢慢逛呗。 小镇也有小镇的好,人少民风淳朴,景色自然优美。唯一不好的就是天公不作美,出门没走几步就下起了大雨来,还好是坐了车的,凌冽留娘子在车里,他自己跑来跑去的,到底还是添置了一些的衣物和吃食。 本打算等雨停了就走,谁知道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的,一下就是几天,导致江水暴涨,甚至淹没了部分农田。 他们租的船上的船夫和凌冽说,因为降雨不断导致水位暴涨,河水漫过河道进入农田,甚至淹没了道路,水流比较湍急,也看不到河道在哪里了,他现在也不敢行船了,为了大家的安全,他希望能等水退了再走。 凌冽无所谓,反正娘子伤还没好,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呗。 庄晓寒有点担心,让凌冽去掌柜的那里问问此地是否有朝廷开设的驿站。这家客栈已经住满了人,外头还不断有人要住进来,连大堂里都有人开始打地铺休息了。 人太多了,天天吵吵嚷嚷的,不得清净。客栈的掌柜和小二忙的团团转,服务质量直线下降。 要是雨还不停,照这样下去,此地怕是要发水灾。 一旦发水灾,物资就会供应不上,客栈里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小店里能有多少的食物储备,能供应几天 既然凌冽身上还有个朝廷的爵位,多少算是官府的人,看能不能住到朝廷的驿站里去,那里至少有资格住进去的人不多,食物储备要充足一点,安全也有保障。 凌冽觉得娘子说的有道理,赶紧打着伞去了。 幸运的是,此地还真有驿站,也没有多少官员在此地停留,二人赶紧退房冒着雨去了。 第五十四章 偶遇外使(一) 驿站里还住着有另外的一群人,正成群的站在屋檐下看雨聊天。看到个年轻男人抱着个女人进来了,还是俊男美女,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年轻男女感情再好,也不必这样在人前秀恩爱,除非是女的身上有伤。一问,果然。 夫妻二人收拾停当下楼吃饭的时候,那群人围在一起,听他们说话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啥,看衣着相貌也不太像本地人。 凌冽问驿站的小吏那群人是做什么的,接待的小吏说是一群海外来的使者,打算去上京城向朝廷进贡的。说是什么苏禄国来的。 庄晓寒眼睛一亮:苏禄国!那不就是古代的菲律宾的一部分了嘛! 庄晓寒看着凌冽笑了。 凌冽莫名其妙:“娘子你笑什么我脸上开花了” 庄晓寒笑道:“你不是一直在找炼铁需要的那个镍矿吗现在有希望了。” “什么!在哪里”凌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庄晓寒朝那群人一努嘴:“那些人就是。” 凌冽扭头看看那群人:“外国来使什么意思啊” “那些人是从苏禄国来的,他们国家就有这种矿产,不仅品相好而且储量大。”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从海外进口矿石” “有何不可” “好像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 “总会有第一次的。” “可是从海外买矿石,路途遥远,豆腐都盘成肉价了。” “又没叫你直接拖矿土回来,就不会粗粗炼好后再拖回来吗” “他们能答应卖吗” “缺钱的人,见到暴利什么都能卖。” “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忘了我出海云游过的” “你说的是真的” “在找矿这件事上我骗过你吗”庄晓寒乜斜了他一眼。 “你知道这些矿藏在他们国家的哪里”凌冽追问道。 庄晓寒想起来什么忽然停下来筷子:“我们回房间去再说。” 两人回去了房间关上门: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有些担忧,你这三年这么痴迷于找矿,无非是为了炼出锋利的刀剑,到时候如果你研究成功,朝廷将你的研究成果拿走批量的锻造出来,并装备了你们国家的军队,你说你们云国会不会用它来攻打我容国” “这个…”凌冽略一思索:“就算是我没找到锻造锋利刀剑的法子,也会有其他人去找,这是个不可阻挡的历史趋势,况且就算没有锋利的刀剑,难道这世上的仗就少打了吗” “我是容国人,你是云国人,两国之间一直就有国土纷争,如果我帮你找到了你想要的矿藏,你锻造出锋利的刀剑肯定是能加官进爵的,你们国家有了这么锋利的刀剑肯定也会另有想法的,若是真的发动了战争,这样一来我岂不就成了容国的罪人了,你说我应不应该帮你呢” 凌冽想了想:“要不这样,你告诉我矿藏在哪里,我找到之后,炼出了理想的刀剑,我就把个成果和你共享,这样就算是你我共同研究出来的东西,你愿不愿意把它告诉给你的国家是你的事,我不干预,这样,双方的军事实力都不受它的影响,你看如何” “你真的能在找到配方之后告诉我吗没准到时候你又反悔了呢或者到时候朝堂都反对,不准你告诉我了呢” 自古以来,高级一点的武器装备都是一个国家的军事秘密,不能轻易示人,更不能流传出去,否则就是卖国贼了。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一定能成功锻造出好刀剑” “总比以前要好些。”庄晓寒也不能太确定。 “如果我不把秘密配方告诉你,你会不会又离开我” 庄晓寒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将来的事我也说不准。” “我不想再失去你,但是我也想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你总不会喜欢你嫁的这个男人是个默默无闻的窝囊废而且你看我们云国,除了东边是大海,其他三面都是强敌,就算我们不和容国对上,难道其他两面我们就不需要防备着吗更何况西边现在还一直在和定国打着仗呢,你们容国不也是吗 我云国面对着这样的一个艰险的生存环境,真的迫切需要提升国力,研造出更厉害的兵器出来加强防卫。否则,那天被人吞并了国土做了亡国奴,我们还怎么活得下去! 你今日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矿藏,他日我一定把新炼铁法交给你作为交换。你看可得行 我说话算话,这既是为了我的国家,也是为了我们的小家,我若是做不到,你就请你的二师父出山,唤来雷电来劈死我好了!” 这毒誓发的忒太狠了点。 这个时代的人们都笃信鬼神天道,发这么重的毒誓,多半都是不敢违抗的。 可是,这个通力合作最后能不能进行的下去,谁也说不准。 找矿岂是那么容易的,研发锻造新兵器也是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精力。 谁敢说找到矿就一定能马上炼出好刀剑了呢 不过既然到时候成果共享,那有什么理由不可以共同研发呢。 “可是,你们云国朝廷能答应你这样做吗” “我们偷偷地不告诉他们不就行了” “一旦爆出来,我可就死定了。” “我知道厉害,我们谁也不要说出去,你知我知就行。” “那好,我告诉你,不过你最好能弄一幅苏禄国的地图来,我指给你矿在哪里……” 凌冽端着酒杯,借着敬酒的名义上前和苏禄国的使者套近乎。 凌冽本就一表人才又豪爽健谈,苏禄国的使者初来云国多有不便,如今见有个云国人自己凑上来攀谈,焉有不欣然接受之理 他这几年四处找矿的经验阅历也不是盖的,有目标的学习,有目的的寻找,他所积累的经验,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个专业人士了。 只是这些专业太过冷门,隔行如隔山,和苏禄国的使者交谈起来时,说起镍矿世人不知是什么,但是说到白铜他们还是知道一点的。 凌冽也没打算让他们知道这个生僻字的镍是什么意思。 如何巧妙的让他们知道他们居住的某块土地下面,埋藏着那么巨大的财富,并且将别人的财富成就他的功名利禄,这才是他的目的。 第五十五章 偶遇外使(二) 一顿胡吹海侃,觥筹交错,凌冽成功的赢得了那些苏禄国使者的信任,又听说他娘子还有云游海外的经历,更是大为赞赏,相同的经历拉近了他们的距离,本来他们还想来拜访一下凌夫人的,可是凌冽说他夫人身体有伤不方便出来见客,他们就纷纷请凌冽代表他们向她表示敬佩之情。 苏禄使者听说凌冽是京城土着,还是伯爷之子更是欣喜,他们是第一次上京城来,人生地不熟的,语言饮食完全不一样,本就很不习惯,迫切的想要多得到些信息来了解,又兼之凌冽还有个朝廷挂着名的勋位,虽然位份不高但是也算是权贵中人,以后在京城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还可以向他求助。 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条门路。 顺理成章的,凌冽和苏禄国使者约好一起上京城。 凌冽一高兴,喝得有点多,苏禄国使者把他送回房间,见着了庄晓寒,纷纷过来跟她行礼。 庄晓寒很礼貌的接待了他们。 庄晓寒伤还没好,不敢搀扶一个歪歪倒倒的醉鬼,就驴下坡请了他们帮忙安顿了他。 没完没了的大雨连着下来四五天,外头河水暴涨,到处是一片汪洋。 官府驿站的食物准备还是很充足的,加之地势较高,并未被淹,暂时还算安全,只是没法出门去而已。 这四五天里,凌冽除了照顾庄晓寒就无事可做了,天天和苏禄使者混在一起,算是彻底混熟了。 庄晓寒精神好点的时候,会出来和他们一起喝茶闲谈,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她只要她一开口,那丰富的经历和学识也足够在精神上震撼住他们了。 想来这么个优秀的女人,嫁的男人肯定更不一般了,算是她为凌冽又刷了一波好感。 虽然双方言语交流上还有很多的障碍,好在还有个半吊子的翻译带向导,倒是可以粗粗交流得上。 一帮子男人天天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喝酒聊天。苏禄国的外使们见凌冽对他们国家的地理风土人情很感兴趣,还热情的邀请凌冽去他们国家去做客,凌冽欣然应允。 刻意套近乎的结果就是凌冽终于从苏禄国的使者那里借来了一张他们国家的地图。 庄晓寒对照着自己记忆中的菲律宾地理知识,好不容易在地图上找出来矿场的大概地址。 感谢这个异时空,并没有把地球上的山川河流改变得谁都不认识。 庄晓寒出海一趟,至少对沿途国家(其实大部分是酋长国)的了解和认识比在书本上深刻多了,很多地方也对得上号。 凌冽连夜把地图临摹了一份,原件又还给了他们。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自己国家的地图一般是不给外人看的,不是这些使者太信任凌冽,也不是他们没警惕性,而是云国和苏禄国离得太远了,远隔重洋,中间还隔着一个富饶强大的容国,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云国会有吞并海外国土的野心和实力。 天总算放晴了,大水也慢慢退去了,虽然到处都很泥泞,但是总算看得清路面和水面的分界线在哪里,可以赶路了,只是这个地方今年大水淹没了很多低洼处的农田,收成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很多的乡民要饿肚子了,也许有些还要背井离乡去乞讨求生。 庄晓寒想到这里,记起来自己从海外淘回来的种子,让正在收拾行李的凌冽把她的小包袱拿过来,从里面翻出用一个油纸包扎着的小包裹。 凌冽好奇的凑过来:“这里面是什么” “你没有看过吗” “看过了,不认识。”凌冽老实回答。 确实是不认识,估计都是些种子,一些是圆圆扁扁的,一些是黄澄澄的,还有一个是土黄色壳上带凹凸纹路的,他都没见过。 便是见过的,他这个京城长大五谷不分的贵族公子也多半叫不出名字来的。 庄晓寒指着那个黄澄澄的粒状种子:“这个是玉米”,又拿起一个土黄色壳上带凹凸花纹的:“这个是花生,剩下的是辣椒和番茄种子。” “没听说过,都是干什么用的” “吃的啊!都是吃的啊!” “你都吃过” “那可不,不好吃的我也不会带回来!哎,你家有农庄田地什么之类的吗” “有倒是有,不过都是公中的,现在是我大嫂她们的人在打理,我插不上手。我娘那里我不太清楚,我这个武骑尉没有俸禄但是应该是有点勋田的,具体多少在哪里我也没记清楚,待我回去好好问问。” “最好是我们自己能自己做主的土地,而且我亲自去种,其他人侍弄我也不放心,我万里迢迢的把它们从海外带回来,多不容易啊,可不能白瞎了,不然都对不起我自己。” 这些种子她一路上都是拿几层的油纸和皮囊包着的,用绳子捆扎的严严实实的,一点也没进水,不然从青峰山战场下来到如今,在水中翻滚浸泡一回,再在这么潮湿的环境里放几天,这些种子怕是早就发芽甚至腐烂了。 庄晓寒小心的把种子都收起来,这可是她今后发家致富的本钱,必须郑重对待。 “放心,就算家里没有,你相公想办法也要给你置办些田地房产,让你自己可以自由的支配。”凌冽拍着胸脯豪气万丈。 庄晓寒笑眯眯:“真哒相公你真好。” “怎么谢我”凌冽凑过脸来。 “还没做到就要奖赏” “这有何难,你相公说到做到,我这一片心意,不该给点奖励吗” “好。”庄晓寒很上道的给了他一个香吻。 凌冽的眼神又变了,一把抱起了娘子去了床上。 两人收拾好离开驿站登上大船继续赶路,那些苏禄国的使者也登上他们自己的船只紧紧跟随在后头。 有正事在,两人没再继续优哉游哉耽搁了,船夫解开缆绳扯起风帆,帆布被风吹得鼓涨了起来,船只借风力开始移动了,船夫拿竹篙一点石岸,用力一撑,船驶离了码头滑进水中央,一路乘风破浪,直往京城而来。 第五十六章 回到候府 一行人到了码头弃舟登岸,坐上马车前往京城。 远远的就看到了京城高大的灰色城墙。 这是真正古色古香的京城。 这座城市和广州一样,在另一个时空里,太过古早又古朴,同样无法给她“这就是x城”的感觉。 只是依然很繁华。 苏禄国的使者先去京里的鸿胪寺投名帖了。凌冽带着庄晓寒回了伯府。 庄晓寒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走动时仍然有些疼痛。上下车时都是凌冽抱进抱出的。 到了曲成伯府,门上的小厮看到凌冽先跳下车来,惊喜的叫道:“是三少爷!三少爷回来了!快来人呐,通知府里各处三少爷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迎上前来给凌冽行礼,凌冽笑着摆了摆手,转身从身后的车厢里抱出一个人来,径直就往大门走去。 小厮惊奇的睁大眼睛,呆立半晌才反应过来,车夫递过来两人的行李,他忙不迭的接过来背上,一溜小跑的跟了上来。 凌冽抱着娘子大步流星向自己的院子走过去。 庄晓寒窝在凌冽的怀里一路看过去,伯府的建筑和她那个时代的老北京的建筑有点类似,青砖灰瓦,雕梁画柱,亭台楼阁,到底是富贵人家,占地面积有点大。 一路都有下人出来迎接行礼,有的人在后面忙忙跟上来,有的人快步跑开去通知别人,更多的人站住了目视着他们,眼里有着许多的问号和惊奇。 离家几年的三少爷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抱着一个女人回来了! 这可真是个爆炸性的新闻,一时间,整个曲城伯府收到消息的大小主子都惊动了,纷纷赶了过来。 凌冽即便整年不在家,他的屋子也有人打扫,只是他回来的太突然,家里没能提前准备,他看着屋子里的光秃秃的床板,皱了皱眉头,下人赶紧端过来一个干净凳子让他落座,仆妇丫头急急忙忙的找来被褥铺上。 庄晓寒示意他放她下来,凌冽没松手。 直到看到床被铺好了,他才将她放了下去,让庄晓寒躺平盖好薄被。 其实她哪里有这么娇气,估摸着凌冽只是想在自己家里摆摆主子的架子,顺便向下人们说明,他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他很重视! 房间里面忽然就涌进来了一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凌冽一一给来人行礼,有个老妇人抱着他嗷嗷的哭,心肝肉的叫着,有一个中年妇女在一旁低头拭泪。也不知道谁是谁,和凌冽高兴的叫唤着嘘寒问暖。 庄晓寒慢慢支起身体,这景象看得她有点晕头转向。 他们寒暄完了,有个年轻的女人看到默默坐在床塌上的庄晓寒,问是谁 凌冽才慌忙给她们介绍:“这个是我娘子,因为身上有伤未愈,就不给祖母和母亲行大礼了,以后再补。娘子,这个是我祖母,这个是我母亲,这个是大嫂、二哥二嫂……。” 庄晓寒心里不确定自己和凌冽的婚姻是否已经得到曲成伯府众人的承认,但是既然凌冽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公布了,总得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否则不是打他的脸么。 凌冽虽然说了她是有伤未愈,可以不行礼,但是有长辈在,她也不能缺了礼数,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她扶着凌冽的手起床,忍着疼痛僵硬着身体给长辈跪下磕头:“庄晓寒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然后站起来,福了福身:“见过大嫂,见过二哥二嫂。” 一言既出,满堂皆静,众人面面相觑: 庄晓寒啊,不就是三少爷在容国娶的那个媳妇吗听说已经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 怎么肥事 这家里的男主人伯爷和凌冽的大哥大概都出门上班去了,没见人到场。 凌冽的母亲赶紧上前将庄晓寒扶了起来:“起来,孩子,你身上有伤,赶紧回去躺着。” “谢母亲。” 庄晓寒想,这一开口一动作就看出远近亲疏来了,这家里,就算知道她身上有伤,只有这个正经婆婆才心疼她让她歇着,也许是天性善良,也许是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爱屋及乌,至于其他的人,可能多半只是来认认面孔的。 一路大半个月的行程,虽然是坐船,但却一直还是在赶路中,颠簸辗转,条件有限。受此影响,庄晓寒的伤其实好的很慢。至少对比上次在青峰山上,好得就慢了很多。 凌冽的母亲和凌冽将她送回床上躺下。 关燕然坐在床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两三年来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新儿媳。 见她眉似春山含翠,眼若深潭无底,鼻如悬胆,口似仰月。一头秀发未及梳拢,黑鸦鸦垂在脑后。就算是因为伤势未愈,脸上少了颜色,也不影响这张脸上的英风流露。 还有那露在外的天鹅脖颈,藏不住的削肩细腰,压不住的身材高挑。 好一个风流俊俏的绝色美人! 被众人这么明晃晃的盯着打量,庄晓寒有点吃不住劲,用眼神向凌冽求救。凌冽见状赶紧招呼众人出了内室,去外头前厅落座喝茶。 外头吵吵嚷嚷的,凌冽的母亲却一直都坐着没动,她拉着庄晓寒的手,想起儿子两三年前和自己说起的这个女子,心里感慨万千,既疑惑于这个女子如何能死而复活,又欣慰于儿子终于得偿所愿。 而前厅里,众人也是一样的疑惑: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凌冽的娘子已经死了吗 凌冽的二哥到底还是先开口了:“三弟啊,你几年前不是说她…那个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众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凌冽笑了笑:“都是误会,她当年没死,只是重伤昏迷了,后来被一些道士搭救带上山去,隐姓埋名出家了…。我这次去容国,在他们朝廷的军队里见到她,才知道她还活着,为了报当年的仇,又和叛王干上了,结果被人刺伤,我好不容易一路过关斩将才把她带回来,还请大家看在她重伤未愈的份上,原谅她的失礼之处。我替她谢谢各位了!” 说罢依次给来人作揖。 第五十七章 各人反应 按照凌冽的吩咐,小厮跑去大街上找大夫过来给庄晓寒看看伤势如何。 小厮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凌冰从外头回来,看到有大夫进府,急忙拦住问道:“家里谁生病了” 小厮赶紧回答:“回大小姐,是三少爷带回来的小娘子,说是重伤未愈,让小人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三弟回来了”凌冰一愣神。 三弟离家可真够久的,一去两三年音讯全无,家里人只能从端王那里打听到一点他的行踪,果然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突然就带回来一个娘子,还是有伤在身的! “我也去瞧瞧。” 三人一起向凌冽的院子走去。 她现在学医已经有四年多了,疑难杂症还有些看不明白,但是一般的病症是没什么问题的,特别因为她也是个女子,在看一些妇科疾病时,就有许多的便利。 其他人都已经散去了,凌冽的母亲一直都没走,帮着清理安置凌冽的房间。 儿媳的事就是儿子的事,做母亲的如何能不操心,她也不想假手他人。 家里有了病患,饮食方面可不能马虎,她虽然从没当过家,不等于就没有生活常识了。 大夫和凌冰一起进来了,凌冽迎上去和大姐寒暄,将大夫和大姐带到床前。 庄晓寒的伤在腹部,刚刚跪下磕头行礼,扯到伤口已经让她疼的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 大夫给她把脉后走开了,凌冰揭开她身上的衣服,凌冽才发现娘子的伤口上又渗出血水了。 伤口又裂开了。 生死关头的拼杀都是不管不顾的,那个靖王的侍卫统领刺她的那一剑,都快要捅出一个透明窟窿来了。外头的伤好得快,里面的肠子没那么容易恢复的。 他们上京这一路也没怎么好好吃饭休息,调养不到位,加之凌冽一个大男人也没有多少照顾病人的经验,大多是胡乱行事的。 凌冰看到她的伤口也是吃了一惊:这伤口一看就是没认真治疗的,里面都有点化脓了。 在这个伤口旁边,还有一道褐色的长长的伤疤,看起来是陈旧伤,这女的是什么人,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一次又一次的 凌冰和那个大夫交换了一下看法:庄晓寒的伤其实根本就没养好,里面的肠子里还有很多的脓血,如果不把脓血清理干净,外头看好像是已经结了痂,其实并没有好,还是会经常的渗出血水脓水。 想要好,需重新打开肚子掏出肠子,检查伤势,修补破处,在塞回去重新医治调养。 以后要严遵医嘱,小心调养,没大夫准许不要随意下床走动,否则要落下病根,就再也治不好了。 凌冽和庄晓寒被两位大夫的结论吓到了:“这么严重啊!” 凌冰问弟弟:“要不要重新治疗” 凌冽和庄晓寒当然是听医生的。 大夫去开方子去了,凌冰把凌冽拉出来,一脸严肃的问是怎么回事那个大夫还说她身上应该还有一处外伤,这女人都是干什么的,这些伤都是怎么造成的 她要给庄晓寒做一个详细的检查,事先需征得弟弟同意。 凌冽求之不得。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凌冰仔细检查完,拿起那个大夫的药方添减了几味药,让小厮拿去抓药,小厮飞快的跑去了。 药拿回来煎好了,凌冰给庄晓寒服下,庄晓寒不久就昏昏睡去,凌冰让弟弟送走了众人,守在门外,她才开始了给庄晓寒重新治疗。 凌冽不放心,扒在窗户边从缝隙里偷看,看得脸色煞白。 良久凌冰才一身斑斑点点血迹的出来,对凌冽说:“好了。” 凌冽跑进去,庄晓寒还没有醒过来,凌冰说道:“药效还没过,要等一会儿才能醒,我先回去洗洗,你先照看一会儿,我等会儿在来看看。” 庄晓寒疼醒了,床边凌冽母子俩都在,看到她睁开眼睛,都松了口气。 凌冰过来,又给庄晓寒拿来了一碗药,苦的一批,喝完没一会,她又昏昏睡去。 凌冰对弟弟说:“走,这个点父亲和大哥应该回来了。弟妹让她多睡会,好得快。” 凌冽和母亲放下心来,留下丫头照看着,他们和凌冰一起走了。 曲成伯爷在坐班的时候,就听到家里派来的下来给他禀报说三少爷回家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女人,他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打发走了下人。 凌冽的大哥凌越,在听说三弟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女子的时候,细细询问一一下,心头一阵失落和烦躁。 只是他们父子回来后连个新媳妇的磕头请安都捞不着了,因为凌冰说了,庄晓寒伤口重新医治了,无法下床了,想要见到她,得自己移步屈就。 凌冰说话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曲成伯却从中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思:擦,新媳妇进门了,竟然是做公爹的去见她而不是她来给公爹磕头,啧啧啧,堂堂曲成伯伯爷,终于有被小辈压一头的时候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有伤在身,专业大夫特意嘱咐的不能动弹的,你总不能跑人家一个病人跟前去耍威风,要人家伤患听你摆布 憋屈。 一家人时隔几年好不容易又凑齐了,凌冽还想着回去和娘子一起吃,凌冰说现在庄晓寒的伤口刚刚上了药,还不能马上吃喝,只能先吃药,现在让她先睡一会,他们先吃饭。 大嫂还打趣他:“才这么一会子就离不得娘子了” 凌冽只好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吃晚饭。 饭后,凌冽给大家简单介绍了庄晓寒的受伤过程。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虽然他们凌家是以武起家的,但是除了老夫人和凌冽外,其他人包括曲成伯都没有上过战场,对于战场上的凶险和残酷都没有直观亲身的体验,现在见了一个直接从战场下来的伤员,心里除了震撼,还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新进门的媳妇,是真的在战场上杀过人的! 脑补一下那杀人时血肉横飞的场景,真是好恐怖。 包括伯府老夫人。 她年轻时是上过战场,但是第一次上阵杀敌就受了伤。再后来有了孩子,就从战场上绝迹了。 说到杀人,还不如说她被人杀过。别人不曾杀死过她,她也不曾杀死过别人。 第五十八章 最毒妇人心 娘子找回来了,凌冽心情好,问什么都肯回答,一家人听凌冽滔滔不绝的讲他和庄晓寒的经历,从最初的将计就计成亲到后来靖王起兵反叛,庄晓寒被杀,到后来他去容国挖坟找人,到后来在战场相见,杀靖王,被山洪冲走,一路疾驰回国,路上还遇到了苏禄国使者,整个过程跌宕起伏,比人家说书的还曲折精彩! 众人听得意犹未尽,凌冽还说他娘子在这三年里还出海了一趟,都走到几万里之外的国家去了,大家更是好奇,想知道她这一路上的奇闻趣事,可是她现在不能动弹,只能等她伤养好了在讲了。 家里的几个小孩子听得意犹未尽,缠着凌冽还要继续讲。 凌家茶话会散场了,曲成伯对小儿子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凌冽还想着赶紧回去陪娘子呢,有点不情愿,伯爷眼一瞪:“你娘子又不会跑,你急什么!” 凌冽只得跟着他到了书房,凌越也跟进来了。 伯爷坐下后对凌冽说道:“你把她带回来,端王爷知道吗” 凌冽一愣神。 伯爷道:“是端王把你派去容国辅助靖王的,从前的事,各种阴错阳差就不说了,但是现在她杀了靖王,你却把她带回国来了。你们这么几年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你觉得端王会怎么看你呢” 凌冽沉思了一下:“这个问题应该不大,我朝扶持容国的靖王起兵叛乱,只是为了搅乱容国的时局,削弱容国的实力,他造反成不成功,我们根本就不抱希望。阴谋颠覆他国朝政,终究只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出去都难听,如何能长久得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娘子没杀得了靖王,容国朝廷的征讨大军也已经把靖王逼得无路可走了,靖王兵败身死只是个时间问题。靖王能杀我娘子,如何我娘子就杀不得靖王 端王是见过我娘子的,不可能不知道我娘子的实力,父亲可能不知道,当初就是端王怂恿的我去追求我娘子的,虽说他当初有这个想法,利用的成分更多些,但是那时谁又能料到会有今天的结局呢只能说我娘子命硬,连靖王都压不住她。” 曲成伯瞪了儿子一眼:“大道理谁都会讲,站在容国的角度,她杀靖王是正义的,谁也不会说她有错,但是你就不行了,你没阻止她,你就是支持她的背后推手,端王一定会把这股子罪名安到你头上。” 凌冽耸耸肩:“他要坚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也不是真的没对策的,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来自苏禄国的使者,我娘子说他们国家有我这几年一直在寻找但是却一直没找到的矿藏,如果拖回来了,相信我这几年的努力也能出结果了,到那时,我炼出了锋利的刀剑枪炮,连皇上和朝廷都会嘉奖我,端王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你如何知道苏禄国有你需要的矿藏”曲成伯很好奇。 “我娘子说的。” 凌冽的大哥嗤笑了一声:“她一介妇人又如何知道” 凌冽白了凌越一眼:“大哥忘了,我娘子和他们道友一起出海一年多,走了几万里,沿途国家都有去过,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稀奇的。” 凌越被弟弟怼了,十分不服气:“是不是真的,得运过来试过才知道是不是有用,可别随便挖了一堆黄土来,就说是什么矿什么矿,劳民伤财不说,到时候炼不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凌冽笑笑:“随便你怎么说,我相信我娘子。” 凌越气的涨红了脸:“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是个神仙啊!” 凌冽毫不客气的顶回去:“至少在找矿这件事上,她没有骗过我。” 凌越被小弟顶的恼羞成怒:“你耳朵根子就是太软了,女人不能这么的宠!” 说完起身一甩袖子,气呼呼走了。 凌冽回头看看他爹,一脸无奈。曲成伯见两个儿子为了个女人吵成一团,半晌无语,凌冽道:“父亲,你要不明天来我那里,我娘子有一把陨铁打造的宝剑,削铁如泥,我娘子就是用它杀死了靖王爷。” 说别的可能曲成伯不感兴趣,谈到锋利的宝剑他眼睛就亮了,又不好立刻放低身段:“真的--等我得空了再说。” 凌冽告辞父亲回他自己院子去了,曲成伯哼了哼:臭小子,想让我去见见他娘子,就拿宝剑来诱惑我,看在你用心良苦的份上,我成全你! 凌越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娘子薛金凤赶紧迎上来,一面给他脱去外衣,一面观察他的脸色:“世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凌冽哼哼了两声:“三弟实在是不像话,被个女人耍的团团转,他竟然说要从国外进口黄土!” 薛金凤一愣:“黄土进口” 凌越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他说要从国外进口矿石,他又没去过,又没见过那玩意,他怎么就确定那就是他要找的东西这不是胡闹吗” 薛金凤附和道:“也是,从国外拖矿石回来,这一路多大的风险!还不如带些紧俏的物资,什么香料宝石什么的,那才赚钱呢。只拖些矿石回来,那炼出的宝剑该有多贵呀!” 凌越白了他娘子一眼:“你掉到钱眼了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这要真的是炼出了锋利的宝剑枪炮,多少钱都值!” 薛金凤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也不生气,反倒凑过来小声的对凌越说道:“世子爷,要是按照小妹说的那样,这个新来的女人伤在了肚子上,你说,会不会对三弟将来的子嗣有影响啊” 凌越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薛金凤意味深长的说:“你没听到小妹是怎么说的吗伤到了肚子上,差点洞穿了,若是不好好养着,只怕会落下病根。咳,我也是瞎琢磨的,你听听就算了,不作数的。” 凌越再怎么排挤兄弟,也不会诅咒自己弟弟没了子嗣后代,所以,对于薛金凤的胡乱联想,越听越反感越恼怒:“你怕是就这么希望的是我弟弟没了子嗣,你开心了凌家家产就全都是你的了” 薛金凤没想到丈夫竟然会这么直白的呛自己:“你今天吃呛药了这么大火气!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不是没外人吗,怎么说话也犯法了” 凌越越发生气了:“果然最毒妇人心,还强词夺理!” 说罢起身,拿起衣服就往外走,薛金凤追出去:“你去哪里” 凌越头也不回:“你管不着!” 薛金凤气的直跺脚。 第五十九章 临渊羡鱼 凌冽回了自己房间,庄晓寒已经醒过来了,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呆。 凌冽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发烧:“喝过药了吗” “喝过了。” “是吗,我检查检查。” 说完俯下身子在她嘴唇上长长吸了一下,嗯,有点苦,确实喝过药了。 庄晓寒撇撇嘴。 凌冽问她:“你饿不饿” 庄晓寒点点头,凌冽促狭到:“饿呀,饿也没办法了,我大姐说了,你现在还不能吃喝,什么时候可以得她说了算。你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唉,苦啊!” 庄晓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丫环端来了热水,凌冽打发了丫鬟出去,自己习惯的拿起面巾给她擦拭起来。 等到给她擦洗完了,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才出去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回来挨着娘子睡下了。 一路风尘的赶回来,既要小心娘子的伤情,还要担心身后有没有容国的追兵,提心吊胆的,都不能得一夕安寝,现在到家了,总算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个囫囵觉了。 在自己家里睡觉就是香。凌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庄晓寒是不能动弹,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凌冰一大早就来过了,悄悄看过庄晓寒的伤势,给她换了药就走了,知道自己弟弟回来得一路辛苦,也没有吵醒他。 庄晓寒还是只能喝药不能吃饭,饿过境了反倒不觉得了。凌冽起床时,丫头端水进来,还是凌冽自己动手替她洗脸洗手。他还没出门,他娘亲又来了。 跟着,他爹下朝也来了。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何况庄晓寒又不丑,在相貌上,没人能挑的出她的差错。 伯爷有点不太自然的见过了小儿子的娘子,庄晓寒没办法起身,只能笑笑点点头。 凌冽的娘亲还在场,他们老夫妻见面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可见夫妻关系确实不太和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凌冽目前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缓和父母的关系,伯爷来看儿媳妇只是顺道,他其实最想看的是那把宝剑。 凌冽引他来到前厅坐下,从内室柜子里拿出那把宝剑:“就是这个,娘子给它取名叫砭肌。” 这名字确实是实至名归,虽然被包在布条里,那寒气却幽幽的渗出来了,没上手都感觉凉飕飕的。 扯掉布条,不长的剑身上有古朴的花纹,寒光森森,对着剑身一弹,发出一阵沉闷悠长的嗡嗡声。伯爷一时兴起,拿着宝剑对着一把凳子劈过去,剑身从凳子中间穿了过去,凳子仍然直立着未曾倒下来。 凌冽拿脚尖轻轻一推,圆凳倒下去一分两半,断口处齐崭崭的,再看砭肌,秋毫无损。 伯爷连连点头:“好剑,果然好剑!” 翻来覆去的摸着查看。这要不是儿媳妇的剑,他也许会厚着脸皮开口讨要了。 伯爷意犹未尽的走了,凌冽小心的把砭肌包起来,重新放回到柜子里去。 得尽快去给娘子的宝剑打把剑鞘。 草草的吃了几口早膳,他就告诉庄晓寒他要往端王府里去了,虽然这两三年他不在端王跟前晃荡,总还是归他管辖。 上次端王派他去给靖王运送物资,送是送过去了,靖王却死了。 可能端王早就接到靖王已死的情报了,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京。或许还在等着他去回禀详情呢。 无论如何,得去端王府给上级一个交代。 其实凌冽一进京,端王就知道了,而且还知道他是带着庄晓寒和苏禄国使者一起进京的。 不知道他和苏禄国有什么联系,估计只是路上偶然碰到了的,他也想不到更多。 再见到凌冽,感觉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也许是找回了死而复生的娘子确实令人高兴。 端王也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他,本来庄晓寒是怎样他不关心,但是牵扯到靖王,那就不得不问清楚了。 凌冽把自己看到听到的情况都跟端王一五一十细细说了一遍,特别是在青峰山下的那决定胜负的一仗。端王听得直皱眉头。心里也知道,到了那个地步,靖王大势已去,回天乏力了。 青峰山上头三场战事凌冽并没有亲历,都是从靖王的士兵那里听来的,引来天雷的那场,有各种的版本,而亲历现场的庄晓寒一口咬定是她二师父念五雷咒引来的,不管你信不信,她都是这个说辞。 端王听了也是半信半疑:“真的是道士念咒引来的天雷” 凌冽猛点头:“我问过山上下来的士兵,包括我娘子,都是这么说的。” 是道士法术高强,还是天道命运使然 无论如何,引来天雷确实是真有其事的,这件事发生之后,莫说是容国,连他们云国都议论纷纷,从朝堂到民间,都说造反的没有好下场。 既然造反的没有好下场,这样的观点一旦确立,那么端王就算有心埋怨凌冽没有阻止靖王被庄晓寒杀死也站不住脚了。不是庄晓寒也会是别人,何况靖王还和庄晓寒有仇。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报仇雪恨,何错之有 错就错在庄晓寒成了凌冽的妻子,云国的媳妇。可这不是当初他端王的意思吗 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这样的结局真是扎心。 不过,凌冽说苏禄国有他想要的矿藏,而且还是庄晓寒说的,因为她出海一年多,去过那个地方,知道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也算是个意外收获,看起来,这个庄晓寒真的不同凡响,确有大造化,这么难搞的种种事情,有她一参与,通通就不成问题了。 这运气好得也太逆天了点。 关于苏禄国岛上到底有没有他们想要的矿藏,端王现在也不敢肯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容国现在肯定也没走到这一步,不然,他们早就大批量炼出锋利的刀剑枪炮了。 只不过,就算凌冽说的都是真事,千辛万苦出海一趟就为了拖点矿石回来,会不会造成成本太过高昂了些 如何抉择才最有利,他得好好想想。 第六十章 盘算好的亲事 凌冽出了端王府大门,才长吁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好怕端王会把靖王被杀的罪责扣到他和娘子身上,在他和娘子还在回京路上的这些天里,靖王兵败被杀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块大陆,其中青峰山那场引天雷轰敌太过诡异震撼,到处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让靖王的造反在道义上就站不住脚跟,在这种情况下在去责怪凌冽和庄晓寒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毕竟你再能干,斗得过天地神灵吗 凌冽成功洗脱了自己和娘子还留下一个难题给端王:要不要进口苏禄国的矿石 若是要,不仅是需要有大量的资金,还有大船队的运输,还有协调借道容国的海路。 哪一样是只靠他小小的凌冽就能做到的 不要,云国的体量对比容国实在太小,如今容国国内又没了内乱,可以好好的休养生息,相信要不了多时,容国又要开始在边境蠢蠢欲动了。 没有更尖锐锋利的刀剑枪炮,拿什么抵抗容国的虎狼之师 凌冽几乎是吹着口哨回家的,心情好的简直要飞起。 路过大哥的院子,看到他大嫂薛金凤正好出门,他笑嘻嘻的给大嫂打了个招呼:“大嫂好!”一边说,脚步却没有停下片刻。 薛金凤看着小叔子远去的背影,心里不是个滋味:昨天和相公吵架了,相公跑去小妾那里去休息,天亮又直接去上班去了,没搭理她。 而这个引发吵架的罪魁祸首现在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完全没注意到别人脸上是什么神色。 凌冽是不知道她私下里说了些他和庄晓寒的什么坏话,要是知道了,暴怒的他会做出什么,薛金凤怕是想象不出的。 凌冽出门的时候,他娘一直在陪着儿媳妇,直到凌冽回来才回去休息了。 庄晓寒问:“娘是不是也有什么疾病看起来脸色蜡黄,而且经常会不自觉的揉胸口。” 凌冽说多半是这么些年他爹对她的冷淡压制,让她心情郁闷,估计有什么病痛也是一直抑郁导致的。 庄晓寒想下次凌冰来的时候,一定也让她给婆婆也检查一下,有病治病,无病预防。 凌冽心里有点暖暖的,他是个男人,有些事不好和母亲直说,有了娘子,婆媳两个都是女人有什么私密的话好交流一些。 时日尚短,这对婆媳将来怎么样不好说,现在看起来母亲对娘子还算满意。 晚膳过后,伯爷又把凌冽留下来,两人去了书房,问他今天去端王那里回复的事,凌冽老实说了。 伯爷松了一口气,凌冽以为这就完事了想告辞回自己屋子,但是伯爷却又叫住他,想和他说话,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有什么事这么的难以启齿 凌冽叫了一声:“父亲,出了什么事” 伯爷左右看了看,终于还是直面了他: “那个,你这三年不是一直在外没回来吗,因为上次你回来的时候说你娘子不在了,然后朝中的吏部侍郎邵大人跟我说,他家的大小姐还待字闺中,说要是你看的中他家的小姐,愿意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我看他言辞恳切,你又一直在外漂着,就说…咳,这事我也没办法替你答应下来,还是等你回来再说,所以,…你看这…” 是了,那时他在外头找矿,听端王的人说起过,他家里想给他说亲,他不屑一顾。 现在他带着活生生的娘子一起回来了,那这个亲事还提什么提,难不成要他停妻另娶 那时不可能的。 “我娘子还活着,这话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回拒了便是。” “这个…”伯爷捋着胡子犹豫。 他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当初邵侍郎提起亲事的时候,他是真的动了心的。 现在的这个吏部侍郎虽然只有四品,但却是个实权人物,因为吏部就是掌握着官员任免升迁的。 大儿子凌越的官职这七八年来一直徘徊在六品上没能更进一步,除了是他自身的能力有限外,还因为在朝中背景实力不够。 他自己曲成伯的爵位本来就继承自他的父亲,在朝中是个武官,但是大儿子却是个文官。大儿媳薛金凤的爷爷在先皇时曾官至三品,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继位后,老臣逐渐淘汰更迭,连带着大儿媳的父亲也已经被边缘化,后来致仕回乡了。 薛家彻底没落了。 岳家不给力,反倒还反过来求他们伯府拉上他们舅家一把,伯爷也是很心烦,眼看着小儿子也长大了,到了说亲的年级,他却投靠了端王。 到后来更是被端王派去了容国当细作。还在那边娶了妻子了!伯爷大失所望。 上次小儿子回来的时候,说他新娶的娘子竟然死了! 伯爷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觉得可以再次在小儿子的婚事上动动脑筋,攀上一门实权派亲家,让大儿子的仕途能更进一步,也让小儿子能借助岳家走上仕途。 小儿子虽然在容国娶过亲,可是女方已经死了,而且云国这边也没多少人知道他娶过娘子,小儿子又长得一表人才,不愁相不到好人家。 果然,还没等他相中谁,人家自动送上门来了,虽然女方家不是勋贵世家,可人家邵大人有实权,把他凌家的两个儿子往上送一送一点问题也没有。 大儿子知道老爹的想法,感激涕零,父子俩望眼欲穿,就盼着着凌冽早点回家来定下此事了。 至于凌冽的娘她在伯府就是个透明人,根本就不需过问她的想法,到时候通知她一声就好了。 如今凌冽回是回来了,可是那个死去的媳妇却又活过来了,还跟着回家来了! 希望再一次的落空了不说,还倒欠邵侍郎家一个人情:这一两年,人家邵家姑娘可是一直在巴巴的等着他小儿子回来做决定的啊! 当初答应试试看的是伯爷,现在亲事不成了,伯爷觉得自己没脸去见邵侍郎了,想让小儿子亲自主动上门去拒绝,这样的话,他就不算是对不起邵家。日后,和邵侍郎府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六十一章 无辜的受害者 凌冽听出了话味,他的脸慢慢阴了下来:“这事我怎么都没听我娘给我提起过” 伯爷眼神飘忽:“这不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吗…” “也就是说我娘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事” 怪不得一直都没听到娘亲提起过此事。 伯爷不敢直视他:“都还等着你回来再说嘛。” 凌冽一直都知道父亲偏心大哥,全力辅助大哥他没意见,毕竟大哥是伯府世子,伯府未来的门面,可是现在伯爷想把他的亲事卖了帮寸大哥不说,还一直瞒着他娘亲,这就有点过分了,他娘再不济也是个正妻,还没下台还没死呢,你们就这样跳过母亲直接把儿子的婚事定下来了,完全不关心他们母子的反应,你们把他们母子二人放在哪个位置上了! 可气的是,你们自己惹的祸,你们自己不去擦屁股,却要他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自己跑去解释,简直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这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爹的份上,说什么也不给你打点后事! 凌冽忍着一口气:“这事我会亲自上门说清楚的,只是还请父亲以后在与我有关的事情上,能和我娘亲商量一下,儿子感激不尽!否则,再没有第二次了!” 说完转身就走。 伯爷眼皮直抽抽,他伸手捂了捂脸。 小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实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视他的存在随意行事了。 凌冽飞快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看到还在床上躺着的庄晓寒才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感叹到:“还好还好,现在在这个家里,还有个人跟我是一条战线上的盟友,即便是娘亲不给力,但是希望娘子能不一样啊!” 突然之间,好期待娘子的伤快点好起来。 庄晓寒躺的全身都痒痒,哪哪都酸痛。 也不知道这样的情景还要持续多久,目光所及也就只有头顶那么大的一块天,扭头连房门都看不见,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人,除了凌冽也没个熟人,闲话都拉不上几句,真是闷死个人了。 凌冽去端王府回复结果,虽然靖王已灭,但是有了苏禄国的矿石消息,应该能抵消一部分端王对凌冽的怨气。 庄晓寒记起在健康城里的云来楼,韩朝请自己和庄奎吃饭,出门来的时候,在走廊碰到的凌冽还有一个中年人,原来那个中年人就是端王。 凌冽后来告诉她前前后后后发生的事,想不到就是那个中年人一直在背后运筹帷幄,搅得千里之外的容国烽烟四起不得安宁。 这人是个人物,厉害程度比容国的韩太师还要强。 不知道凌冽会不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今后若凌冽还要在他手下做事,难说以后会有什么待遇。 只是在看到凌冽回来时,他脸色似乎不是太好,庄晓寒问他:“出什么事了你耷拉着个脸。” 凌冽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要不要把这个事告诉她,这个糟心事说出去只怕娘子会对他父亲有什么想法,但是又一想,现在不说清楚,将来要是哪一天再引起误会,娘子生气跑了,他怕又把娘子给丢失三年,实在是受够了。 凌冽还是老实的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她听,庄晓寒一听就酸了:“原来你这么受欢迎啊,竟然让人家大姑娘白白等了你一年多!” 凌冽趁机大吐苦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完全不拿我当回事,一躲就是三年,搞得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你死了,平白的闹出这么些闲事来!” 庄晓寒嘴硬:“你不是也没跟我说实话吗我连你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你可以在健康城里等我,我迟早会回去找你的嘛!” “等你回去找我,我跟你回家了我就真成了乱臣贼子,这顶黑帽子,我才不愿意戴着!” “你现在不也跟我回来了,有什么区别” “那是因为靖王已经死了,我才能洗脱罪名!” “那我现在什么也不瞒你,你以后要是再敢自作主张胡乱行事,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凌冽恶狠狠的一口咬在她的耳朵上。 庄晓寒痒的不行,又不能瞎动弹,只得连声求饶。 不过,对于那个邵家小姐,她因为无聊又好奇,所以多嘴问了几句:“那个什么的邵小姐,多大了,长什么样啊” 凌冽摇摇头:“我都不认识她,又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 “那人家怎么眼巴巴等了你一年多哪有不认识的人还去苦等你是不是又没说实话” 庄晓寒才不信。 “冤枉啊!她为什么要等我我哪里知道我连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你要是不信,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人家府上问问不就清楚了!” “我要是能动至于和你扯这些无聊的事情吗我要干的事多了去了,才不参与这些狗血八卦里去呢。” “你相公的事你都不关心,你果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的!你怎么当人媳妇的!哎呦,好桑心,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冷漠无情的女人!”凌冽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做痛苦挣扎状。 庄晓寒笑呵呵:“少来了,你们男人不都是这个德行吗,有其他的女人喜欢你,其实你心里已经偷着乐开了花,偏偏嘴上还不承认。” 凌冽爬起来:“别把我跟其他人扯一块,我凌冽这一生只喜欢过你这么一个女人,结果你看看你都把我折腾成什么样了,为了找你我都去挖人家的坟,你都不知道那个坟墓一打开,那个味…呕…哎呦,说不下去了,我先去吐会先。” 凌冽跳下床,去漱口刷牙去了。 庄晓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感叹:要不是看在你为我这么疯狂的份上,你想带我回家,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你吗 还有,如果没有杀掉靖王,恩怨未了,我也不会随随便便跟你回来的。 幸福,是有代价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忽然有点怀念青峰山上的日子,多么的简单快乐,自由自在,那样的时光,大概再也不会有了。 庄晓寒肠子受损严重,目前只能吃些流食,偏凌冽还要总是在她跟前弄些美食出来馋她,她看到那些鸡鸭鱼肉羡慕的两眼放光。可惜又吃不着,馋的哈利子流的老长,把凌冽笑得不行。 第六十二章 观念不同 苏禄国的使者上门来拜访他们了,凌冽把他们带过来见了庄晓寒,他们知道庄晓寒身上的伤还没好,也不多打搅她,凌冽带着苏禄国的使者去外头的客厅说话。 云国朝廷虽然有专门的部门招待他们,但是皇上一直不曾召见他们,他们想找凌冽帮帮忙,尽快完成任务。 凌冽答应了他们,还带着他们一起去逛街,了解京城的风土人情。 送走了他们,凌冽又去了端王府找端王,把事情说了说,端王直接去了鸿胪寺。 端王已经向皇上禀报了苏禄国有他们想要的矿石的事,皇上一点也没有犹豫,当即拍板答应,管他是不是路途遥远成本高昂,在军事上就要舍得投钱,否则一旦被敌人侵入,国破家亡,百姓沦为亡国奴也许还能苟且偷生,但是他们皇室那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皇上把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端王去办理,这些天有些杂事耽搁了。凌冽来重提此事,端王立即就行动了。 庄晓寒在做梦,梦见自己被人追赶得到处跑,路上经过一处巴芒地,正走着,忽然听到巴芒从里传出一阵响声,她一回头就看到有个黑影从巴芒从里钻了出来! 庄晓寒一下子给吓醒了,睁开眼一看,眼前有一张放大的人脸! 她“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那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叫,是我!” 庄晓寒定睛一看,不由得从鼻子里喷了一股气。 是红叶。 红叶看到了她眼里的惊奇和气愤,不慌不忙拿下去手,退后几步跪下了:“少夫人饶命,奴婢失礼了!” 庄晓寒心道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心口不一,明明做着失礼的行为,嘴上还在假惺惺的道歉:“哟,这是又来检查我死没死啊” 红叶脸上有疑惑和尴尬:“什么叫又你…知道我去检查过你死没死” “我又没死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把我的簪子也拔下去了。” “你是装死的” “我做什么需要向你交代吗” “可是那时候你分明身上都是冰凉冰凉的,也没有气息了!” “我灵魂出窍了,身体当然就冷了,有问题吗” 给你来点黑暗玄学,忽悠一下。 红叶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那你现在是人是鬼” “你说呢” 庄晓寒玩味的看着她。 凌冽跟她说过,他回去后看明白了红叶的小心思,坚决把她给赶走了。后来他一直在外头找矿,也没回府,并不知道这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凌冽的烂桃花可不少啊。 庄晓寒打量一下她,头发已经绾起来了,像是是已婚妇女的打扮:“你成亲了” 红叶忽然就悲愤满腔:“是,我成亲了,三少爷就算知道你死了也不要我,我没办法只能嫁给别人了,你开心了” 庄晓寒的嘴角扬了起来。 她的笑容更加刺激了红叶:“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伯府早就给三少爷说了亲事,人家小姐就等着他回来把亲事定下来,现在你是回来了,可是你们的婚姻是在容国结下的,伯府众人根本就不知内情,当时三少爷还用的是假名字,你们的婚姻伯府是不会承认的! 你在云国没亲人没朋友,没权势没背景,伯府高门大户,人心复杂,岂是那么好进的我劝你早点认清形势,赶紧回国去才是上策,免的被别人倾轧,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庄晓寒忽然喊道:“相公!” 红叶听得这一声叫唤,以为凌冽回来了,惊得肝胆俱裂,两股战战伏地不起。 她虽然嫁人了,可根基还在伯府,自打听说了府里的三少爷抱了个女人回来,打探完消息之后,好不容易捡了个房间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来,就为了证实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就是当年的那个庄晓寒,结果还真是! 太恐怖了,两年多前她见到的庄晓寒确实是死了的,可是刚刚她试过庄晓寒身上是有热气和呼吸的,这明明又是个大活人! 这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红叶不怕庄晓寒,可是她怕凌冽。她伏在地上颤抖,可是想象中的脚步声却并没有传来,她疑惑的一扭头:房间里也就是她和庄晓寒两人,哪里还有第三人 庄晓寒轻蔑一笑:“怎么怕了你继续说啊!” 这伯府真是没规矩,一个下人都敢跑到她头上叫嚣,是欺负她是一个刚来的生人,还是真当她还是当年的街头混混,没依仗的孤女呢 就算她真的什么也没有,连凌冽妻子的名分都要被人抢走,你们就断定她庄晓寒就一定凄惨的活不下去了 只能说她和红叶有不同时代的婚恋观,跨越几百年,没办法苟同。 红叶知道被庄晓寒戏耍了,爬起来,气愤愤的指着她说道:“好话你听不进去,将来有你吃苦受气的时候,只希望你将来的结局能比你婆婆强一点,你可千万别叫我说中了!哼!” 说完转身就要走,可是一转身,去见到凌冽正背着手一脸漠然的站在她面前! 红叶惊得魂飞魄散,双腿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三…三少爷…” 凌冽的心里已经是怒火中烧,可是面上却冷若冰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绕过红叶,在经过她走了两步之后,却又突然一个回转,抬起腿,运足了气力就是一个侧踢! 红叶躲闪不及,身子被凌冽踢中,凌空飞起,在空中转了半个圈,重重的撞在了门页上,“哐啷”一声巨响,差点摔晕了过去。 听到响声,外头的丫头婆子纷纷从房间里跑出来,茫然失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凌冽什么也没说,可是庄晓寒知道他是真生气了,怕他又做出更暴力的事来,她哎呦叫了一声,凌冽听到以为她伤口又疼了,赶紧凑过来查看,没再继续关注门边的事了。 红叶被下人们抬出去了。 凌冽的母亲听说儿子房里出事了,匆匆赶过来,只见凌冽的院子里,下人婆子都在院子里齐刷刷跪着。 她问儿子儿媳:“都是怎么回事” 凌冽气鼓鼓的不说话,庄晓寒接茬到:“就是那个叫红叶的侍女过来跟我说相公和人家小姐要定亲了,相公生气就踢了她一脚。” 凌冽瞥了她一眼。 第六十三章 自己招人 凌冽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听到红叶提到了他的母亲,他娘的状态一直是他心头的逆鳞,所以他才暴怒出手收拾红叶,至于开头红叶和他娘子的说了些什么,他可没听见。现在听娘子这么一说,觉得还是尽快去人家府上把话说清楚为好,免得拖久了娘子误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娘子说话是有分寸的,她没提红叶还羞辱了他母亲,免得母亲知道了心里难受。 可是他母亲还是很责怪自己:“都怪母亲身子不争气,才这一会子就坚持不住回去休息了,这院子里还是要再挑几个得力的下人,现在的这些人都是从别处抽调过来的,各怀心思,怕是不能忠心护主。” 这话庄晓寒听懂了。 无非就是说这些都是当家的那一派的人,在三少爷这里干起活来阳奉阴违,偷奸耍滑,初始几天还看着像那么一回事,时间一长就原形毕露了。 更有甚者是作为眼线过来监督他们这一房的。 “还有,你说冽儿要和人家小姐结亲跟谁结亲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的事,我娘子还在这里呢,我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去结亲。”凌冽赶紧解释。 “真的你莫要骗我。”关燕然看了看儿子。 “千真万确,不存在的事。”凌列就差赌咒发誓了。 凌冽怒气未消,十分想冲到他亲爹那里去告红叶一状,庄晓寒制止住了他:“你是不是想去找你父亲告状,把红叶彻底赶走” 凌冽梗着脖子不吭声。 庄晓寒道:“你若是想去指责你父亲放纵一个下人来羞辱我们的话,还是算了,红叶今天的言行举止应该只是她自己的想法,未必是你父亲的授意;你父亲什么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一个奴婢和父亲吵架太不值当了,更何况你已经出手教训过了红叶,还去找长辈吵吵就有点不依不饶了。所以你的怒气还是先消一消。” 凌冽气到:“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庄晓寒笑道:“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要出这口气,不急于这一时。你没听人说过吗,布衣之怒,以头抢地,天子之怒,流血千里,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 凌冽垂头丧气:“说到底是我没用,连自己的母亲和娘子都护不住。” 庄晓寒安慰他:“不要着急,万丈高楼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起来的,只要你不放弃,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惊艳所有人。”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迅速强大起来呢” “你这三年不是一直在寻找矿石来炼剑吗坚持下去。” “你会帮我吗” “当然啦。” 关燕然心中有疑惑,可是儿子儿媳不承认,但是她知道儿子是不会轻易动手打人的,能这样说明定然是有原因的,而且性质还很严重。 回去她就追问下人,终于知道了缘由。心里喜忧参半。 对儿媳她没意见,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她就喜欢的,可是她太弱了,撑不起儿子的这片天,反倒让儿子因为她受了不少的冤枉气。 现在儿媳在养伤,儿子还要在外忙,急需要人搭把手,做母亲的没道理袖手旁观。 外头的事,她帮不了多少的忙,儿子媳妇房里的事,她还是可以做主的。 她决定了,马上就让下人去打听那里有牙婆,她要亲自去挑几个丫头小厮给儿子儿媳用,帮着把他们这一房的天给撑起来。 红叶被打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薛金凤的耳朵里,薛金凤呆了呆,想不到这个小叔子一出手就是这样的暴戾。 红叶不是她的人,是伯爷培养的侍卫,当初派往凌冽身边当侍女,一方面是照顾小儿子,另一方面是想助力小儿子一臂之力,想不到红叶竟然会惹怒了主子,虽然她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若是能逼的主子亲自动手暴打了她,定是有特别的原因,被打了也是活该。 至于夫人急吼吼的出门找牙婆,看起来这是对她管理府中奴仆有不满情绪了。 不用就不用,这些奴仆做的时间久了,偷奸耍滑的不知凡几,也该找个借口清理一批出去了,只是若是三房把她派去的下人全都撵出来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上,还真的有点不好看。 而且,看在惹怒了长辈的份上,少不得还要去夫人那里给她赔罪。 虽然这个伯府夫人当得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可是谁她让生了个不可忽视的小儿子呢 很快关燕然就带回来两个仆从,是姐弟二人,姐姐蕫春华,弟弟蕫家树,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关燕然又从自己的陪嫁仆从里挑了一家三口进来补充,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女儿,男人姓秋,他家女儿唤做秋月。 以前的仆妇下人,全都通通送回给薛金凤了。 薛金凤哭丧着脸接受了,还要向关燕然赔罪:“是媳妇的不是,没管好这帮子无赖下人,倒惹得夫人动气了!还请夫人看在媳妇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保重身体,原谅儿媳的疏漏!” 关燕然此时一点也不给她面子:“世子夫人言重了,世子夫人打理府中各处衣食住行,日理万机劳苦功高,我岂敢怪罪于你我儿三年不归,院中本就无人,如今临时去各处调来人充数,想来也是没奈何的,加之房里有了伤患,就更不敢劳动府里各处大驾了,免得平添各人烦恼,我亲自来看顾便是了!” 薛金凤唯唯诺诺,低头做出一副俯首听命的样子,实则心里鄙夷:你若是真有那血性,如何十几年来要学做缩头乌龟还不是看着你儿子已长成,有了依靠 只是儿子长大了又如何呢还不是要靠着府里公中的银钱生活真有那本事,你倒是在外头置办份家业自产自销,莫用府里财产呐! 春华姐弟都是个勤快人,姐姐手脚利索,弟弟听话懂事,庄晓寒看凌冽身边也没个随从,就让蕫家树跟着凌冽听他吩咐。 娘亲给的那秋家的一家三口,就接管下院子里的一切琐事了。 可惜来的这些下人都不识字,这是最大的遗憾。 庄晓寒想反正自己成天躺着,不如利用这点时间来教这姐弟俩和秋月读书识字,以期将来能发挥出他们最大的用处。 于是她让凌冽找来了三字经,千字文,有空的时候,就教这三个半大孩子。虽然她们启蒙的有点晚,但学了点总强过睁眼瞎。 有人陪着,庄晓寒的日子过得充实多了。识字闲暇,她又捡起了老本行,给大家说书,讲到后来,听众日益增多,连着关燕然和她的一干奴仆都跑过来听。 第六十四章 退亲受阻 凌冽最终还是独自去了邵侍郎府上。 真是憋屈,明明是老子惹下的麻烦,末了却要儿子来收拾残局。 邵府上早就听闻曲成伯府的三少爷回来了,而且还听说他那个已经死去三年的娘子竟然又活过来了,就知事有不谐了。 邵府上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确认了凌三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确实是他在容国时娶的娘子,就是不知怎么地死而复生了,有点莫名其妙。 邵侍郎已经将真相告知了府里的大小姐,就是那个等了凌冽一年零五个月加十三天的大小姐--邵萃臻。 邵萃臻的失望显而易见,她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都没出门。 直到有一个蒙面女子上门求见,她说有一些伯府三少爷的绝密资料想要和大小姐分享。 邵家人不知道来者是谁,那人也只说是从前伯府的下人,但看是一年轻女子,想着都是姑娘家的能有什么危害,就通报给了小姐,小姐一听是和曲成伯府三少爷有关系,立刻开门把她迎了进去。 两人关在屋子里也不知说了什么,那访客走了的之后,大小姐笑逐颜开,她对家里人说:“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国曲成伯府的三少爷在容国时偷偷娶的娘子,既没用真实身份,也没有父母首肯,不能作数!” 就是说确实是三少爷的女人,却只能做个小妾,不能做正妻! 邵家的父母见女儿一脸欢欣的样子,面面相觑,在心里直叹气:这孩子还真的能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凌家的婚姻好不好是人家自家的私事,凌家三少回家也有好多天了,若是真的有心结亲,早就派人登府拜访了,何至于到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 是妻是妾,人家自己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去评判! 恨嫁恨到如此地步,那个伯府三少爷是金子做的是怎么的,就让你那么的非他不嫁! 然而,女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见天的催着邵侍郎去问问伯爷,有没有把她的意思带给伯府,要让邵侍郎主动去催人家上门来提亲,邵侍郎既不想丢这个脸,又没法给女儿一个交代,因此见了女儿都要绕道走。 邵萃臻见父亲行事躲闪,心里不忿,爹哪里靠不住就来烦她娘,家里人怎么劝她都没用。 谁知道有一天,伯府竟然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三少爷明日将登门拜访! 邵萃臻喜出望外,从知道凌冽要登门起就在房里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找首饰,拉着家里的姐妹丫头询问好不好看。 只有她爹娘心里隐隐的有担忧:凌三少爷是要来,可人家又没有说来了一定是定下这门亲事的,也有可能是来退掉的呢,你这么的大张旗鼓的,就不怕结果相反被啪啪打脸 邵侍郎见到帖子只是轻蔑一笑,将帖子放在了一边。 凌冽如约而至。 第一次登门拜访,凌冽按照礼节还是带了些礼物,邵侍郎却不在府里,出来迎接他的是邵夫人,邵夫人将他迎到了前厅。 前厅里挂着一个竹帘子。凌冽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看到竹帘子后面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他心里冷笑了一声。 邵夫人从凌冽进门起就在观察这个年轻人,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女儿确实是有点眼光的。 只是他寒暄几句之后,就将自己这次上门的目的表达清楚了:“在下已娶有娘子,夫妻恩爱,因从前误以为娘子已不在人世,家中才有意给在下说亲,如今我娘子已归,白白耽误了邵小姐青春,在下心中有愧,今日特来贵府致歉。若是府上什么怨言,在下和伯府愿意竭所能全力配合来消除误解。” 邵夫人心中叹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果然猜中了结局。” 凌冽话音刚落,竹帘子后头就冲出一个身影:“凌三少爷此言差矣!” 凌冽站起身来,邵夫人不想女儿竟冒冒然就冲了出来,深感丢脸,一把将女儿拉住:“臻儿休得无礼!” 一边厢对凌冽说道:“叫凌少爷见笑了,这便是我家小姐臻儿。臻儿快些回去,莫失了礼数。” 邵萃臻急的一把就挣脱了她娘:“娘,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礼数!没错,我就是要和你结亲的那位小姐!你说你已经娶有娘子,可是你和那个女人又没有父母之命,娶亲时用的还不是你真正的身份,这门亲事做不得数!你的那个女人最多也就能算是个小妾,不能算作正妻!不是正妻,又如何能算作已经娶了亲” 凌冽疑惑:“哦邵小姐如何对在下的婚姻知道的这么详尽” 这不应该呀! 邵萃臻顿了一下:“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我邵家和伯府的亲事是双方父母定下的,就算要解除,也得伯府的伯爷亲自来说明,你自己来,不做得数!” 凌冽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说的不作数,你同样是为人子女,你说的话又算什么 我成亲时因为有公务在身,身份特殊不便于公开身份,但即便是这样,换了一个名字的我便不是我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娶娘子时也是三媒六聘,公开以正妻之礼相迎,这些健康城里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即便未得父母首肯,也只是因为出门在外,公务使然! 邵夫人,若是贵府上觉得是在下单人匹马来没分量的话,凌某回去便请动父母大人来向邵大人说明原委,今日唐突来访,多有打搅,这就告辞了!” 说完,向邵夫人一施礼,转身便走! 邵萃臻没想到凌冽怼她怼的如此不留情面,转身走得又干脆,气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娘!这人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邵夫人心沉到了心底,这门亲事,被女儿这么的一搅和,就算以后真的结成了,双方心里都留下了阴影,那也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不过,自家的女儿从小娇惯着长大,若是嫁到人家去,正妻还没进门小妾已经入住几年了,这样的人家,女儿愿意,他们做父母的还不答应呢! 第六十五章 馊主意 凌冽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庄晓寒正在费力的教三个少男少女识字,看到凌冽回来了,三个少男少女赶紧撤了。 庄晓寒注意到了相公的脸色:“怎么了,事情没办好” 凌冽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之前先呸了一声:“我想不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脸皮厚的女子,我都亲自去退亲了,她不肯退不说,反而还跟说我跟你的婚姻不作数,因为没有父母之命,我又没用真正身份,你就应该是小妾,我不算是娶过妻的!呵呵,真是滑稽!” 庄晓寒有点酸:“瞧瞧,我就说了你就是块香饽饽,人人都抢着要,这红叶想嫁你,这邵小姐也想嫁你,你还真是是跛子的屁股--俏(翘)的飞呀!” 凌冽白了她一眼:“你相公都快要被别人抢走了,你还冷嘲热讽,酸的跑了题,看到时候这个亲事退不了,人家嫁进来做正妻,你都下堂成了小妾了,还能不能嘲笑我!” 庄晓寒切了一声:“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留不住,着什么急呢” “你倒是想得开,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有到是有办法,不过手段有点极端,就看你敢不敢接住了。” “你说说看。” “办法肯定是请动你父母去给你解除关系。你娘那里估计没问题,但是看你父亲那态度,我估计有点难。 想要说服你父亲,根源上需要从你身上下功夫。 你说你现在,身上也就是有个勋位,又没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想用点钱还要找爹娘要,能拿的出手的也就一点颜值和伯府少爷的身份了,我想人家姑娘看中你的的无非也就这两点了; 颜值嘛那是肯定是不能毁了的,但是你说要是你身上再也没有了伯府少爷的光环,这些女人还会不会哭着喊着往你身上扑啊” “难不成你要我脱离伯府自立门户”凌冽若有所思。 “你自己想啊,以后的伯府是你大哥继承,没你什么事,到下一辈,爵位也没有了,各人更是各凭本事,一旦你父亲不在了,分家是大概率的事,你能拿到的也就一点财产,现在分和将来分也没啥区别; 你和你父亲本就关系也不算融洽,看你宁愿在外头漂着也不愿回家向你父亲求助就知道了,可以说,这个伯府的名头对你来说,并没有带给你什么好处,反而还要你承受它的压制和束缚,还不如丢掉了重新来过。 等你成了一介布衣,我还真的想看看,到时还有几位姑娘会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你。” “可是我父亲还在世,他是不可能答应我脱离伯府的,除非他不在了才有这种可能。” “所以,现在就看你母亲能帮你到那种地步了。” “你什么意思” “你跟我说过,你父母的关系不算融洽,来的这些天我看也看到了,听也听到了,觉得你母亲能隐忍这么多年,多半只是为了你能顺利长大成人,如今你长大了,也是时候改变一下这种憋屈的局面了。” “你说清楚一点。” “你不觉得你父母对彼此来说,都快成了一种摆设了吗如果你想让你母亲继续过这种委曲求全的生活,那就当我没说。” “你想让我父母分开…和离吗” “也不是真的和离,就是拿这个去试探一下你父亲,如果你父亲心里真的完全不在乎你母亲的话,分开对你母亲来说,可能是一种解脱,如果你父亲心里还有你母亲的话,这也是个机会,把话说清楚,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至少让他们夫妻关系缓和点。” “这个…”凌冽有点犹豫。涉及他父母,他有点患得患失。 “我赞成晓寒的意见!”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夫妻俩吓了一大跳:光顾着说话了,没注意到母亲站在门口了! “晓寒说的没错,这么些年来,为了你能顺利长大,我一直在隐忍你父亲对我的种种不公平的对待,如今你大了也成亲了,娘也放心了,也是时候解脱了。” “可是…”凌冽想说,那他爹该怎么办啊 为了保住自己的婚事就拆散了父母的婚事,儿子这是大不孝啊。 “你爹身边又不是没女人,不肯和离无非就是为了名声好听一点,你认真想一想,你爹的名声重要,你娘的幸福就不重要了吗”关燕然问儿子。 凌冽左右为难。他不想和娘子分开,但是也不想他的爹娘也分开啊。 “你也不必紧张,从我们提出这些要求到你爹接受,总会有个过程,你爹不可能就一下子全都答应的,先让他知道我们是什么想法,算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他若是聪明就该知道到底该怎么选择。他大儿子的仕途重要,他伯爷的脸面也很重要。” “要不然这样,我先去探探父亲的口风,如果他坚持不和我去邵府说清楚,那母亲你再出马给他施压,你们看可以吗” 关燕然点点头:“你抓紧时间。” 庄晓寒知道自己出的是个馊主意,她在相公面前可以满嘴跑火车,在关燕然面前就怂了,一声不吭。 “这个点父亲还没回府呢,等他回来了我再去。”凌冽心里有点紧张。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做儿子的在父亲面前,多少还是有点胆怯的。 关燕然回去了,凌冽问庄晓寒: “要是我父亲坚持不去邵府那到时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就顺势娶了那个邵小姐了呗,多一个媳妇不好吗!” “你受得了” “当然受不了,要么我走人,要么学你娘忍着呗。你觉得我会选哪一种” 凌冽气呼呼的瞪着她,伸出手佯装去掐住她的脖子:“给个机会你重新回答。” 庄晓寒赶紧改口:“别那么悲观嘛,说不定你父亲没你想象的那么冷漠呢说不定他能答应你分出去另过呢” “真的分出去那我就真的一穷二白了,你不会嫌弃我” “当然嫌弃啊!世上有几个人会喜欢过穷日子的!” “什么!”凌冽瞪着眼:“又嫌我穷,又要我脱离伯府,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难不成你是要趁机甩掉我 第六十六章 步步紧逼 “别着急听我解释嘛!嫌弃你穷,以后我们一起奋斗努力拼事业就是了,脱离伯府,就再也没人来跟我抢男人了呀!” “这样啊!那你打算怎么和我一起拼事业”凌冽松了口气。 “你现在不是已经和端王说了要去苏禄国挖矿土了吗只要能找到并拖回来,打造出锋利的刀剑指日可待,这份天大的功劳,谁也抢不去,皇上嘉奖你是肯定的,到时你不就进入了朝廷的视野里了吗” “你确定苏禄国真的有我想要的矿藏我知道你出过海,但是出过海的人那么多,有几个人会关注别的国家还有哪些矿藏的他们本地人都未必知道,你又从何得知的” 庄晓寒无奈:“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上辈子就知道这些,你又不信,我还能说什么” “谁会记得自己上辈子是什么样的我感觉你这人身上有很多的疑点,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才见了几个别的不说,我青峰山上引天雷下来劈了靖王的士兵这件事,你们以前可曾见过可它还不是真实发生了。 你最想要的这个矿石,我知道的除了南方的那几处外,还有东北也有,西北也有,就是云国境内没有,可惜这些地方又不给你去挖,因为一旦你练出来了坚固耐用又锋利的刀剑枪炮,对这些邻国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苏禄国虽然远在海外,可是你们又不可能打过大海去,对他们没有现实的威胁,你们愿意买他们愿意卖,反而最容易获得。”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我要想想…” 伯爷回家的时候,凌冽过来找他:“父亲,我今天去了邵侍郎家里,没见到邵大人,邵夫人和邵小姐见的我,那个邵小姐说要想解除婚约,需要双方大人一起去商量。” 伯爷恨恨哼了一声,就知道小儿子单独去一定会碰壁,那邵侍郎攻于算计,他若是觉得自家吃了亏,断不会就这么的轻易放过了他们伯府。 同朝为官,撕破脸是不可能的,但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看就是了。 伯爷有点漫不经心:“邵家小姐还说什么了” “她说我的婚姻不是父母之命,所以不作数…” “她有说错吗” “所以父亲的意思,也是不想承认我和晓寒的婚事是吗”凌冽的心里有点堵。 “冽儿,为父希望你能找个得力的岳家,将来可以在仕途上助你一把,庄姑娘人是不错,但是她能带给你什么你不要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男人在外头混,首要的事是要有身份地位!否则,谁瞧得起你” “父亲的意思,就是不愿意解除和邵家的口头约定了,是这个意思” 心凉透了。 “那个邵小姐有什么不好,门当户对,你见过她,人长得也不错,不输庄姑娘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若是她进了我伯府,将来和庄姑娘共同辅佐你,相信你飞黄腾达的日子也不远了。” 还飞黄腾达,怕是要鸡飞狗跳。 凌冽在伯爷面前跪来下来:“父亲,儿子和晓寒鹣鲽情深,不愿在我们两人中间再插进来另外一个人,邵家小姐再好,也不是儿子喜欢的,还请父亲能成全儿子,帮儿子去邵府解释清楚!求你了,父亲!” 凌冽的大哥忽然从外头走进来,将他扯起来:“三弟你好糊涂啊,那邵家既是主动来和我们府里结亲的,想必定不会亏待了你去,邵大人又是吏部侍郎,手握实权,到时要什么样的好处没有等你爬到了高处,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何必非得在庄姑娘这棵树上吊死” 凌冽忽然明白了一些:“还能连带着也能照顾一下大哥的官位” 原来他们早就盘算好了的。这么看来,父亲一贯偏心的毛病一点没改,自己在这个家里,还是别人登高的垫脚石! 凌越被兄弟点到了痛处,还强装着不承认:“三弟你说什么,大哥是那种人吗” 凌冽闭了闭眼,横下心来:“父亲若是不愿成全儿子的婚事,那就先答应儿子,放儿子从伯府分家出去!” “你说什么!”伯爷和凌越都吃了一惊。 父母尚在,儿子们就分家了,这种事传出去很丢脸。 伯爷大怒:“想要分家,等我死了再说,现在,你死了这条心!” 关燕然施施然从外头走进来:“伯爷既不在乎我儿的今后幸福不幸福,也不在乎我儿现在幸福不幸福,当父亲没个父亲的样子,当丈夫没有个丈夫的样子,这样的伯府哪还有我们母子的活路!既然条条路都走不通,多说无益,那就先请伯爷把这份和离书签了!”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伯爷大怒。 今天怎么回事,母子俩都跑来找他的麻烦 “我忍了你二十年了,忍得我心力交瘁,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还请伯爷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关燕然也跪下了。 “反了反了,都反了!什么分家,什么和离,你们今天跑来是诚心来找我麻烦的是!告诉你们,一个都别想如愿!” 伯爷暴跳如雷。 小儿子平时是和他不怎么对付,但是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这个平时不吭不哈的妻子,今天怎么也跳出来威胁他谁给她的勇气 “你若是不签,那我就去邵府,直接和他们说,我反对和邵府结亲,因为这桩婚事,伯府要分崩离析了。邵小姐想嫁便嫁,谁答应的谁娶,我儿有娘子,不可能停妻再娶,若是有人非得把外人往府里塞,只能说他们私底下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这么明晃晃的含沙射影,凌越不敢接茬,伯爷气的鼻子冒烟。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真治不了你们” “你尽管来!”关燕然寸步不让。 伯爷夫妻和大少爷三少爷吵架,惊动了阖府上下人等,老夫人、薛金凤和凌冽他二哥二嫂都赶过来,纷纷扯劝,薛金凤拉着他相公走了,老夫人在伯爷也不敢造次了,凌冽他二哥二嫂把凌冽母子劝了回去。 第六十七章 婚约解除 老夫人问清楚了吵架的原因,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老子的不要强压着他,越压他越反抗,跟他心平气和的说道说道,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一直以来,你这个做父亲的心到底偏不偏,你心里没点数现在冽儿母子都不愿意被你这样持续的压榨利用,若是你真的还想维持这个家不散伙,那就把你的心放回正处,别私底下动什么手脚!” 伯爷讪讪的听老母亲教训。 关燕然被凌冽的二嫂扯出来,她回屋就去换了一套正式点的衣服,独自向外走去,凌冽他二嫂追出来问她要去哪里,她头也不回的答到:“去邵侍郎府上!” 二嫂慌忙拉住她,一壁厢派人去通知伯爷,伯爷气的就要往外走,他母亲厉声喝道:“给我站住!” 伯爷站住了脚跟。老妇人使劲顿着手上的那根龙头拐杖:“你去了想干什么,又用蛮力把她拽回来你还看不明白吗,他们母子现在拧成了一股绳,你要是不拿出个解决方案来,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是要和离还是要分家 最重要的,你告诉我,邵家到底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冒着分家和和离的风险也要将他家的姑娘娶进门” 伯爷低下头:“娘你说什么呢,都是没影的事。” “你是我儿子,你什么德行我会不清楚是不是又想着借两家联姻了就可以给越儿加官进爵了” 伯爷讪笑着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越儿娶的薛氏,当时的薛家也是权倾朝野!可是后来又怎么样现在她薛家不是照样沦落到整日里营营苟苟要靠逢迎拍马来走捷径了!她娘家人不也是时不时来我府里打秋风拿点生活费回去改善一下生活都当大家没看见吗 若是有朝一日邵府也垮台了,怎的,到时你还有第四个儿子来继续联姻给你大儿子输血” 伯爷被训得低下头去。 “你自己为了个死去的女人冷落了关氏二十年,如今她的儿子为了自己媳妇来拆你这个老子的台,这么现实的因果报应不是很爽吗你生的哪门子的气” 伯爷一声不吭。 老妇人见儿子低着头一副鹌鹑样,不禁心下唏嘘:“老实说,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伯爷装死。 老夫人见状一声长叹:“罢了罢了,儿孙不争气,少不得用我这把老骨头去走一遭,若是人家愿意给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也就罢了,若是不给,我也算尽了心力了,他日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过就是躲着走不见你爹便是了!” 伯爷噗通就跪倒在老夫人面前:“都是儿子的错,请娘原谅儿子,儿子这就去邵府上将话说清楚,将此事了结了!” 老妇人将龙头拐杖在地上用力一顿:“关氏怕是已走出大门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去!” 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关起门来怎么扯怎么吵都可以,就是不要把自己家的矛盾抖露到别人家了去,那样丢人就丢大发了! 关燕然坐在车里见到他骑马追出来,心里明知道他是追出来一起去邵家的,冷哼了一声,放下帘子不搭理她。 伯爷夫妻来访,邵家人都知道这是伯府来做最后总结了。 伯爷的品级不比侍郎低,身上也有官职(虽然是个虚的),人家是几代的名门勋贵,身后关系复杂,和邵家这样单纯靠科举出身的的京官不一样,那是必须要给予一定的尊重的,除非你是不想在京城混了。 果然,伯爷低声下气的说:“当日约定婚约时,因为小儿子一直在外公干,而他的娘子因为战乱而失散,后来更是传闻已经死去,所以我才和邵府约定结亲,如今小儿子的娘子已经寻回,虽说这婚姻也有诸多的瑕疵,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小两口感情好,做父母的只要他们好也就不再追求其他了。” 就是说日两家结亲的约定也就不再作数了。 邵侍郎谈笑风生:“当日的说结亲,其实也就是两家口头的约定而已,本就没确定下来,今日既然三少爷的娘子已寻回,那约定就此作废便是。” 伯爷赶紧站起身作揖,邵侍郎扶起他: “此等小事,伯爷派人来我府上告知一声也就罢了,如何敢劳烦伯爷夫妻亲自跑一趟!不过即便亲事不成,两家也不能因此生分了,日后在朝堂,还望伯爷多多提携下官才是!” 伯爷诚惶诚恐:“不敢当不敢当!邵大人德才兼备克己奉公,在朝中风评甚高,实是我辈之楷模,老夫昏聩,如今在朝中也就混混日子打发时间,如何敢当邵大人这个提携二字!着实愧不敢当!” 两人一顿互捧,宾主交谈甚欢。 邵侍郎送伯爷夫妇走出邵府,等伯府的马车走得看不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啐了一泡口水:“呸!什么东西!今次便宜你们了!” 回到房间时,邵萃臻急急迎上来:“爹,你真的答应取消婚约了” 邵侍郎点点头:“不取消又能如何人家伯爷夫妇都亲自上门说清原委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能料到以为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呢他们三少爷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咱总不能非赖着他家不可 臻儿放心,没有了伯府三少爷,京城里年轻有为的大好男儿有的是,咱们不着急,慢慢挑选了便是!” 邵萃臻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捂着脸跑了。 回去的路上,伯爷挤进来马车,讨好的对夫人说道:“话也说清楚了,亲事也取消了,回去之后,跟冽儿交代明白,别整天的和老他子作对,今后谁也断不可再说出什么分家、和离之类的气话了!” 关燕然冷冷哼了一声,没回应他。 凌冽知道他爹终于去把话说清除了,也就没再继续提分家之类的话头了,她娘亲也照旧过着自己无世无争的日子,只是因为说过了要和离的话,倒是伯爷近期对他娘的态度有所改变了,经常的去找她,虽然得到的也只是有张冷冰冰的脸,总强过两人一直没有互动。 倒是因祸得福。 只有大房不太高兴,原本邵侍郎那时明里暗里说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提携凌越,现在亲事取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下子全破灭了,想要加官进爵又得要另寻他路了。 薛金凤记下了这笔账。 邵家小姐气的几天没搭理她爹,并且派人出去寻找那个当初给她传递消息的伯府女子。 第六十八章 战书已下 邵萃臻记得,那名女子当天来的时候,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地址身份,只是说如果事情不成她会再来找她的。 现在婚约真的解除了,两家大人都把话说明白了,邵萃臻再怎么心有不甘,她也不敢跑到人家家里去撒泼耍赖非要人家承认这门婚事。 但是她不甘心,太不甘心了,她爹说京城里青年才俊多的是,可是那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四年前在大街上无意间看到凌冽,惊鸿一瞥之后她就一直念念不忘,多年来魂牵梦绕,只是那时候她还未及笄,后来凌冽又去了容国,听人说他在容国已经娶了亲,她都偷偷难受了好久。 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听说她娘子死了,她也大了,到了说亲的年纪,她对她娘说自己看中了伯府的三少爷,她爹娘一打听才知道那是个鳏夫,都不怎么同意,只是因为她一直在坚持,才勉强答应下来。 邵侍郎向伯爷提起这门亲事的时候,伯爷是十分欣喜的答应了的。 只是凌冽受了打击一去不回,行踪不定,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若是强行塞给他,他若是不喜欢怕是更不愿回家了,所以伯爷也没把话说死,他说一定要儿子回来答应了之后才开始议亲。 谁知这么一等就是一年多。更谁知一等就等来了三少爷把他那个传闻已经死去的娘子又活着带回来的消息。 邵家人很郁闷。 可是这事伯府也没错啊,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要等儿子回来之后,他同意了才开始议亲,现在人是回来了,还带回来个活生生的娘子,本人不同意结亲,你还能强行塞给他不成! 凌冽的婚姻是可以有几种解读,但是说到底还得看凌冽本人的态度,他说是他娘子,那就是他娘子,喜欢一个人没理由。 父母是可以对他施加压力,但是父母又不是没软肋的,掐中了软肋,不怕不服软。 邵萃臻急着找的那个女人又一次来到了邵府。 已经既成事实的结局没法更改,但是邵家小姐想闹出点动静出来让世人知道这件事,让大家来给评评理还是做得到的。 不管怎么说,世人总是同情弱者的,在这件事上,邵家确实很吃亏。 那个女子说:“好办,既然父母之命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在那女子的身份上下点功夫,只要让世人知道她那样粗鄙的女子配不上伯府公子,对她本人施加些社会压力,说不定她承受不住压力自己就走了。” 邵萃臻简直不能再同意了。 怎么让世人知道那容国女子是个粗鄙的人把她拉出来在众人面前比划比划不就知道了 邵萃臻是大家闺秀,从小学习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至少都不差,听说对方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从小混迹街头,打架很擅长,其他方面根本没听说。 这么一个街头混混也能嫁入云国高门大户的伯府,简直拉低了整个上流社会的逼格! 她和接纳她的伯府,理应受到整个上流社会的嘲笑和排斥! 邵萃臻点头如捣蒜:“你说的一点没错!就该把她拉出来让世人瞧瞧是个什么货色!” 把那个女人踩下去了,她就赢了,以后在婚恋市场就有知名度了,即便嫁不成凌冽,也不怕找不着比凌冽更好的男子! 只要她赢了,既可以出口恶气,又可以扩大知名度,一箭双雕! 那女子走后,邵萃臻将想法告诉家里人,邵侍郎又是一阵头疼:“你还有完没完了!” 邵家小弟今年只有十岁,他突然说了一句:“那要是姐姐输了该怎么办呢” 邵萃臻大怒,抬手给了小弟一个暴栗!打的小弟哇哇大哭! 邵大人气的直训斥女儿,邵夫人忙着哄儿子去了,屋子里的人一窝蜂都散了。 邵萃臻拿定主意,也不管父母如何思虑,自己径直写了战书,让下人给送到伯府去了! 庄晓寒已经可以坐起来了,甚至下床来走动走动。 自由的感觉不要太好。 伯府门上收到战书的时候,作为当家主母的薛金凤第一时间拿到了,她看了之后,真想放声大笑:这位邵府小姐可真是个妙人,这一招简直熨帖到她心坎去了! 所以,她忙不迭的亲自将这封战书送到小叔子房里去了! 凌冽不在家,他去了端王府,端王有事找他,蕫家树跟着去了。 庄晓寒躺在院子游廊里的躺椅上教两个侍女认字。 每天教六七个字,这样等她伤彻底好了,这几个人大概二三百个字是可以认得的。 薛金凤来的时候,两个丫头赶紧起身给她倒茶端座。 薛金凤和庄晓寒寒暄了几句,看着她气色渐渐好了起来,脸上现出白皙的光泽来了。 这张脸让她嫉妒,也让她扎心。 薛金凤将战书拿给她:“邵家小姐想和你比试比试,向你下了战书,三弟妹,我们都是内宅妇人,只知相夫教子,有几个会抛头露面的去应下这些无聊事情的,没得让世人嘲笑,我看还是退了。” 庄晓寒接过来看了看,又抬起眼皮看了看薛金凤,这个大嫂不知打的什么算盘,但是这位邵小姐明显的还是不服气呀。 “这件事我等相公回来再商议一下。” 薛金凤没得到肯定的回答,心中一阵鄙夷:呵呵,说什么要商议一下,其实就是怕了 庄晓寒要是现在还是一个单身狗,她说不定一口就答应了,可是现在面前的是伯府和相公,自己要是自作主张,怕是他们不高兴。 薛金凤施施然走了。 庄晓寒让春华将她的砭肌拿了出来,拿了软布细细的擦拭。 春华和秋月知道邵家小姐下了战书,都有点气愤:“女子最重要的就是矜持,伯爷和夫人都已经亲自去她家解除关系了,邵小姐还这样做,难道是还惦记着我们家少爷想着要插足进来不成真是不知羞。” 庄晓寒看了看两个侍女,春华是从外地被买进来的,秋月是本地土着:“秋月,你对京城熟悉,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这个邵家小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好做准备。” 秋月吃惊:“三少夫人,你真的要接下这个战书” 庄晓寒晃晃手中的战书笑道:“都打上门来了,不接不行啊。” 第六十九章 接受挑战 接下来战书也有好处,和云国京城的人过过招,不止是为了看看别人有多少实力,还要用胜利来为自己赢得在伯府的地位。 你邵家小姐想得到的好处,别人又如何想不到。 知道小儿子不同意和邵家结亲,伯爷也不愿意取消婚约,一方面是因为有现实的利益可图,另一方面未尝就没有看轻庄晓寒的意思,她若不反抗,大概以后就会落得和凌冽的娘一个处境,被人压着打,没有话语权。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凌冽喜欢的可不是那种软弱无能的女子,她庄晓寒也不是这种性格。 之所以没在薛金凤面前一口答应下来,是要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男人充分的尊重。 凌冽回来之后,庄晓寒问端王找他什么事,凌冽说那个进口矿石的奏折皇上批了,但是可能一时半会的没法成行,因为户部说没钱了,这个项目是临时添加的,而且所需金额比较多,朝廷没有预算! 庄晓寒问:“算出来了出门一趟得多少钱” “每条船来去费用包括买矿石的钱大约至少要一万两白银。” 确实不少,因为一次出去一条船也不划算,大规模的船队一起行动才能摊薄成本。 这事也急不来。 庄晓寒拿出薛金凤转交给她的那封战书:“接不接” 凌冽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去了:“这个女人怎么没完没了的,真是讨厌,谁有那个空闲陪她玩。” 庄晓寒示意春华把战书捡起来:“相公,我想接下来。” “何必跟这种闲人纠缠不休,吃饱了撑的。” “我忽然有个想法,你听一听。操作好了,说不定可以解决你们出海急需的资金,顺便打发了邵家小姐。” “真的你打算怎么做” “她既然这么的不服气,咱们就利用这次挑战,将它广而告之,弄得人尽皆知,然后开设赌局,这里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过去,但是邵家小姐估计是比较有才名的,加之你们都是同一国的,从感情方面来讲,可能赌她赢的人比较多,赌我赢的人少导致赔率会比较高。参与的人越多,积累到资金池里的钱就越多。如果到最后是我赢了的话,那你说到时候我们能赢多少钱” 凌冽坐直了身体:“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你知道吗,普通老百姓可能对朝廷的政策漠不关心,但是如果听说城里有两女争一男这么狗血八卦的故事,那绝对会全民关注,不要小看市井百姓的八卦心理,也不要小看民间黑市的吸金能力。” “你已经有对策了” “我已经让秋月出去打听邵家小姐的情况了,等会她回来听听怎么说。” 晚膳前秋月回来,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讲给了他们俩听:“那个邵小姐听说从小就聪明伶俐的,家里不仅请了先生教授读书识字,还教授琴棋书画,听说这位小姐能歌善舞,尤其喜欢跳舞,家里本来是打算送她去选秀女的,但是因为那时她家和伯府有了约定就没去,谁知道后来伯府也嫁不进去了,感觉很亏的慌。” 凌冽问庄晓寒:“如果你真的接下挑战,你有把握赢吗” 庄晓寒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她到底都要比什么,怎么比,现在我说能赢你也不信呐。这样,你去把她约出来,就说我接受挑战,但是因为我目前有伤未愈,所以她需得耐心等一段时间,至少要两个月,还有,在这段时间,把比试项目和规则都制定出来,各人都好早作准备。” “有两个月这么多的时间,我也可以好好筹划筹划了。” 凌冽当天晚上又去了端王府,端王听了他们夫妻的想法后很是惊异的看了凌冽好几眼,忍不住笑了:“你们两口子可真能啊,这都能让你们利用起来,人家邵小姐要是知道了,就算是打赢了比赛都要气的吐血三升!行,这事我知道了,你尽管放手去操做,本王来做你们的亲友团!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本王就是了!” 邵萃臻本来是心里一口闷气出不去所以就写了战书,等真的送出去了,她爹娘知道了把她一通臭骂: “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就把战书送过去了,你知道你的对手都是一个怎样的人吗你就要比人家没两下子能抓得住凌三少爷的心知道吗,那个女人听说杀死了容国做乱的靖王,你想想,这样的女人要杀你不跟玩似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人家就一定比你差呢” 邵萃臻被爹娘骂的狗血淋头,她清醒了一点,也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可是战书已经送过去了,也不可能再收回了,只好寄希望于伯府无视它,那样她还能保留一点颜面。 可惜,伯府不仅收到了战书,还很快就回应了她。 邵萃臻接到伯府送来的拜帖,说凌家三少爷约她在四季酒楼见面。 她有点慌神,赶紧去找了爹娘想办法。她爹娘是恨铁不成钢,可是自己生养的女儿又不能丢手不管,一家人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了帖子。 凌冽把接下来战书的事通知了家里人。伯府立刻就炸了窝。 伯爷很生气:“搞什么!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起这事的吗,怎么还有后手啊!这个邵大人,前头说好好好,后头就下绊子,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亏得我今日还在朝堂上替他说好话求情,转头就来搞我!同朝为官,竟然如此不讲颜面!” 关燕然有点担忧的问儿子:“哓寒真的接下了” 全家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凌冽。 凌冽点点头:“接下了” 薛金凤说道:“三弟妹刚来,自己伤还没好就和人接下战书,这要是赢了还好,要是输了,不得全家都跟着丢脸既是进了伯府,好好相夫教子就是,女人出头露面的去和人家比试,像什么样子!” 凌冰立马不高兴了:“出头露面怎么了我自学医以来,替家里人看过这么多次的病,你们得的好处还少吗怎么,得好处的时候从不提名声,吃亏了就全都是伯府的事了” 凌越其实心里又鄙视又窃喜,这个新来的三弟妹还真是胆大不怕事啊!这么爽快就接下来战书,她真的有那个本事赢吗 本来家里还想靠和邵府的联姻来给自己升官发财的,结果庄晓寒一来,彻底没戏了,若是她在公众面前丢了脸,这邵家小姐也算是间接的替他出了一口恶气了。 凌家的二哥二嫂一直默不作声,装透明。 第七十章 比赛章程 关燕然听说儿子要去和邵家商定挑战内容和规则,不放心,也巴巴的跟来了。 那边厢,邵侍郎也害怕女儿吃亏,早早就跟上司请好了假,带着女儿在四季酒楼等着他们呢。 凌冽了解自己的娘子,她才不是那种不学无术只知道好勇斗狠的人物呢。 但是她也不是没有弱项的。 邵萃臻再见到凌冽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狂热,只有冷漠和怨恨。 凌冽才不在乎她怎么看自己,他直接说为公平起见,他要求各人挑五项自己擅长的项目出来,最后通过抽签来决定最终的比试项目,只抽取五项,另五项淘汰。 比试实行的是积分制,赢得比赛得两分,平局得一分,弃权算对方赢。最后谁的分数比较高谁就赢,若是最后分数打平了那就从剩下淘汰的那五个项目里再随机抽取一个继续比。 邵侍郎直皱眉头:“如果抽到的自己不擅长的比试项目比较多,那怎么办岂不是还没开始就输了” 凌冽道:“运气没到那也没办法,只能各安天命,但是设定可以向外求援一次,找人来替你们上场,若是实在找不到或者不想找,可以弃权。也就是说双方有弃权和请外援各一次机会,但是自己本人必须至少打满三场。” 请到什么样的外援这未尝不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能不能请到在某些方面有特长的大咖,说明的是人际关系的好坏。 看一个人朋友圈可以看到他的生活层次。 邵萃臻咬碎钢牙:“可以,就这么办!” 两人拿了五张一模一样大小的纸片,写下各自心仪的比试项目,叠成同样大小放进一个大纸箱子里,再找中间人随机抓出五个。 中间人抓出了五张上面分别写着:舞、武、琴、诗词、棋。 庄晓寒不会跳舞,不会下棋,诗词?从没见她吟诵作对过。 见过她弹琴,但是水平也就那样,这里边她最拿手的也只有武术了。 邵萃臻最擅长的是跳舞,琴棋也会,但不能说精通,至于诗词方面,这得看临场发挥了。 关于谁来做裁判,双方约定都去找这些方面的大咖来,至于到底能请来谁,双方都没法确定,毕竟不是你一邀请,别人就愿意配合过来的。 凌冽特别说明,自己的娘子因为重伤未愈,现在还在卧床养伤,所以这场比试要延迟到两个月后,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时间上的缓冲。 邵侍郎点头同意:这样最好,他们也有充足的时间来寻找有名的助力帮忙比试。 凌冽直接就去了端王府,端王爷正等着他来回禀呢。 他和随从商议接下来的事宜,凌冽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伯府三少夫人和邵侍郎家的小姐要比试的事就在京城不胫而走。这一狗血事件立刻就吸引了坊间百姓的极大关注。 京城最有名的赌坊开了盘子,赌这两人谁能赢。 两个女人的身家背景几乎被京城百姓给扒光了。 众人打听得到伯府三少夫人是容国人,自然而然的就偏向了本国人的邵家小姐,因此,赌邵家小姐赢的人数众多,赔率低,而庄晓寒的赔率达到了惊人的10倍! 伯府众人忧心忡忡,想法却不尽相同。 庄晓寒问凌冽:“你是不是都按我说的做了” 凌冽点头:“当然了!” 按照庄晓寒的要求,他们选的五项里有三项是武术,另两项是诗词和琴。 很幸运,这三样都上榜了。 也可能,后两样对方也同样操作了。 庄晓寒让关燕然在府里找一些下人来,她要挑一些人培训跳舞。 关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教下人跳舞” 庄晓寒笑笑:“是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有这么个机会和大家一起跳舞玩耍,多好呀。” 她现在可以起身行走了,只是不能太久,凌冰只允许她在自己院子里走动。 薛金凤听说庄晓寒要在府里下人里挑人去跳舞,笑得头掉:“我知她刚来我云国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没人帮忙是不是竟然找下人来帮忙!还不如干脆承认输了不是更好” 伯爷和老夫人面面相觑,老夫人直摇头,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下人们很快就招来了,厨子两个,杂役三个,洒扫三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庄晓寒说要九个人,其中一个大婶回家去把他男人拉来了,她男人是个屠夫。 秋月和董家树也在里面。 跳的是什么舞呢 庄晓寒记得周星驰《功夫》里的斧头帮的舞蹈,但是配乐选的是《凤舞九天》里的片段,这段舞蹈搭配这段音乐可能更适合市井百姓的口味。 庄晓寒先教会了秋月。 秋月虽说是个家生子,但背靠着伯府这棵大树,生活条件其实不差,她人年纪小又活泼好动,让她学一段舞蹈,她接受的很快。 凌冽和凌冰一起进来的时候,庄晓寒让他俩坐好,春华端上茶水,两人一起看秋月跳舞,庄晓寒给秋月打拍子伴奏。 音乐一起,秋月扭动身体没两下,凌冰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凌冽笑得全身颤抖,他手里端着的茶杯因为他的颤抖在得得得的响个不停。 庄晓寒让秋月停下来,柳眉倒竖,不满的问道:“相公,你什么意思啊!” 凌冽笑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娘子…哈哈哈,你太有才了,哈哈哈哈…这都…想…得出来!” 凌冰借着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笑意,只是肩膀也在不停抖动。 “那是好还是不好啊” 毕竟有几百年的文化差异,不见得现代流行的舞蹈搬过来就一定适合得了这个时代。 凌冽忍着笑:“很好,很好!你继续,你继续!” 庄晓寒一脸牙疼的表情,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动手揍他,忍着不快不去看他们姐弟,重新又打起了拍子。 秋月跳完,凌冰借口要回去了,放下茶杯,捂着嘴低着头匆匆走了,凌冽笑得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傻子都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了,秋月气得撅着嘴跑了。 庄晓寒撸起袖子去捶他:“你笑什么笑!闭嘴啦!” 凌冽笑着抓住娘子的手:“我只是从没看到过这样的舞蹈,太搞笑了!一时忍不住笑了,不是说这个舞蹈不好看!” 庄晓寒半信半疑:“你说真的” 凌冽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我发誓没说假话!” 庄晓寒想了想:“那你明天帮我找几个会弹琴的师傅过来,我要训练他们合奏给这段舞蹈配乐!” “遵命!” 好笑秋月只是简单跳了几下,她动作不够熟练,身体还有些放不开,你们还没见着整体效果出来,如果再来个灵魂舞者,怕是你们统统都得折服在他们那销魂妖娆的舞姿之下! 哼哼,没见识的一群人! 第七十一章 勤学苦练 有端王的暗中参与,水面下的争斗远比表面上来的凶猛。 凌冽不断地从端王府得知一些最新的消息:听说邵侍郎请到了当世最着名的围棋大师——沈时益。这世上,下围棋没几个人能胜得过他,可以说,这一局邵家十拿九稳。 舞蹈是邵萃臻的强项,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能在这一局胜过庄晓寒。 剩下了的琴艺,听说她现在请了名门大家在家教授琴技,而她自己也在埋头苦练,争取在两个月里有所提高。 武术这个东西她完全就不会,肯定要弃权。 诗词这个东西一时半会的根本就无法提高,要靠平时的学习积累和与生俱来的天赋。 比试前有言在先:对战的双方必须自己至少打满三场,请外援也只能请一次。 邵家已经请了名家棋艺大师来助阵,庄晓寒对棋艺一窍不通,她准备到时候直接弃权,这样邵家直接得两分。 诗词也许能取胜,靠的无非是作弊--抄袭后世几百年的经典佳句。 琴艺她也得练习,这一场输赢难料。 庄晓寒也想去请一个名师,但是关燕然说她来教授琴艺! 想不到一个民间高手竟然隐藏在伯府里! 关燕然也看了庄晓寒他们的舞蹈排练,同样笑得前仰后合,凌冽看到他娘亲脸上的笑脸,觉得十分的欣慰。 管他赢不赢呢,老娘和媳妇高兴就好。 整个伯府里看了庄晓寒他们的舞蹈还能忍住不笑的,只有大房那两口子了,他们一头黑线的走了。 伯爷想笑又觉得不雅,老夫人倒是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快抚平了。 庄晓寒因伤不能久坐,因此练琴的时间也不能太久。 关燕然问她打算选个什么曲子来弹奏 庄晓寒想了想:“笑红尘。” “笑红尘没听过。” “没关系,我先弹给你听一下。” 庄晓寒轻拨琴弦: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关燕然听儿媳唱着这首歌,竟然呆滞了半天没反应。 庄晓寒唱完了,看婆婆没反应,还以为自己没弹好:“娘,娘…你怎么了” 关燕然长叹一口气:“我只是很有感触,原来这几十年都是我自己想差了…” 庄晓寒眨巴着眼睛,不知怎么接这个茬,毕竟这涉及了个人隐私。 关燕然起身:“你自己练习着,我先回去了…” 庄晓寒傻了眼:自己可能无意间挑起了婆婆的伤心事 要是婆婆不喜欢,自己还能不能选这首曲子了 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凌冽回来了:“娘子,快起来,看我都带了谁回来了” 庄晓寒扭头一看:四个人里有三个抱着乐器在外头排排站:“哪里请来的” 凌冽把她扶起来:“教坊!” 专业人士了。 她坐起来,那几个人给她行礼:“见过三少夫人。” 庄晓寒请他们都坐下,来的人三男一女,那个女的却什么乐器也没带:“这位姑娘怎么没带乐器” 凌冽给她解释:“这位姑娘比较擅长跳舞。听说是我们伯府要请人伴奏,毛遂自荐跟来了,说是可以帮忙指导一下。” 庄晓寒大喜:自己在舞蹈方面是个门外汉,现在来了个专业的,事半功倍呀! 只是,那位姑娘在看到他们排练的舞蹈时,也是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不管什么好笑不好笑都得认真做好。 庄晓寒问凌冽:“你们之所以觉得好笑,是因为这舞蹈比较沙雕” 凌冽不敢说实话,怕挨打:“不是不是,古人说了,世间之所以有舞蹈,皆因为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既然大家心里高兴,要手舞足蹈的表达出来,又有什么可笑的呢” “那你觉得,拿这样的一支舞蹈去比赛,会不会不但赢不了,反而成为了大家的笑料” “三少夫人,奴家倒是觉得,这样一支节奏这么强,肢体语言这么夸张的舞蹈,就算最后赢不了,必定会在民间引起一阵轰动,因为它富有极强的感染力,由不得人不喜爱啊!”那位女子接茬说道。 “好,你们喜欢就好,还未请教这位姑娘的芳名” “奴家流云。” “流云姑娘,我现在就把一些基本的动作说给你,然后你自己再编排一下,教给舞蹈队的对员们,务必要教会他们哦。” “奴家遵命!” 有了流云和几位琴师的帮助,庄晓寒也得以有充足的时间去练琴。 在征得凌冰的允许后,也开始做一些基本的康复锻炼。 半个月过去了,庄晓寒的身体渐渐复原,凌冽一直在忙着准备出海的事情,大船要改造,防水密封要更好,人手要配齐,还要准备搭载一些物品过去卖,瓷器,丝绸,布匹,茶叶…,争取用出售这些物品的收入作为购买矿石的本钱,林林总总,全都要安排好。 不管怎么说,这场比试事关伯府名誉,就算伯爷心里别扭,胳膊肘总不能往外拐。 他在书房里一通翻找,给庄晓寒抱来了一堆书籍:“就算是临时抱佛脚,这些书籍你看看也许有些作用。” 庄晓寒没想到公公竟然也会关心这场比试,有点受宠若惊,仔细看了看伯爷抱来的书籍,赶紧以低头施礼做掩饰:“多谢父亲,儿媳一定好好比试。” 唉,相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和他老爹说过,他小儿媳妇就算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好歹也是博览群书寒窗苦读十几年,怎么可以拿这些启蒙幼儿的教材来教育她呢 哭笑不得,又不好驳了长辈的面子,只得通通收下。 伯爷看到小儿媳在认真阅读,老怀大悦。 虽说凌家以武出道,但是,娶的媳妇最好还是能知书达理,若是能博学多才就更完美了。 第七十二章 故人来访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在众人的期待中匆匆流逝。 凌冽他们的大船准备完大半,货物已经下了订单,只等钱一到位就能提货,人员也找齐了正在培训,闲暇时,夫妻俩也会活动手脚切磋一下,只是庄晓寒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做大开大合的剧烈运动,终究不能畅快。 一天,凌冽忽然半路跑回来了,一脸的神秘:“娘子,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庄晓寒莫名其妙:“谁” “我提示一下,是你们容国的人!你最想见谁” “我们青峰山上的人” 凌冽尴尬:“你们山上的人我都不认识好…” 庄晓寒站起来:“那人呢” “别急,我听端王说的,容国派人来我们云国出访,听说是郡王爷带队,已经到达了上京城了,端王这两天都在亲自接待呢,估计他们可能会来看看你。” 庄晓寒和凌冽离开容国已经有两个月了,容国大概已经知道了她现在人在云国京城了。 母国来人总是令人高兴的。 没两天,凌冽就告诉她,他们容国来的使者要来伯府看望她啦! 庄晓寒有点小激动,亲自带领仆从们将自己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伯府上下都知道了,伯爷也吩咐大儿媳将伯府上下打扫干净,薛金凤心里不是个滋味,不情不愿,但是也不得不听。 郡王爷来的很快,陪同他一起来的,除了云国鸿胪寺的接待人员外,还有青峰山上的庄晓寒的二师父! 伯爷带领全家人在门外迎接容国来使。 庄晓寒又惊又喜,拜见过郡王爷之后,郡王爷询问她的伤势如何,庄晓寒一一交代了,大庭广众的,大家说的都是些场面上的话。 倒是庄晓寒和二师父,两人亲热的不得了。 这位二师父,当年在健康城给人做法事,回程时,把躲藏在他们杂物箱的庄晓寒一起带回了山上。后来庄晓寒和他们一起出海云游,一去一年多,回来后一起对抗靖王,引来天雷劈倒了靖王军队,使得他们军心涣散,可以说在出家的那段时间里,这位二师父和她的互动,要比她和她正儿八经的师父贾瑞先要多得多。 二师父偷偷告诉庄晓寒,皇上赏赐给了她一百两黄金和一匹青葱马,这次一块带来了,还有山上的师父师兄们,听说二师父要跟着郡王爷一起出访云国,也给庄晓寒带了礼物,除了许多丹药和药材外,还有一把宝剑,不过这礼物却不是送给她的,而是送给她相公的,是一把陨铁宝剑。 为什么赏赐庄晓寒,因为她杀了作乱的靖王,就算她如今身在别国,母国也不会忘了她曾经的功劳! 陨铁宝剑是青峰山上的大师父代表全体道友送给她相公的,他们这样做无非是爱屋及乌,希望看在宝剑的份上,今后对他们曾经的道友好点。 虽然庄晓寒如今不再是道士了,山上的人尊重她的选择,只要她过得好,她还俗去过市井百姓的生活,山上的道友都祝福她。 凌冽收到宝剑是又惊又喜。 庄晓寒有点担心:“二师父,容国朝廷跑到云国来赏赐我,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二师父低声告诉她:“没事,咱悄悄的,自己人知道就好,不说出去就没事。” 这要是端王他们知道了,有可能会觉得容国是在故意挑衅和警告他们,对庄晓寒今后的生活会埋下隐患,毕竟当初在背后支持靖王作乱的,就是端王和他们朝廷啊! 庄晓寒问二师父,怎么和郡王爷碰到一起了 二师父得意不已:“那不还是因为你搞的什么鬼,让我引下来天雷了嘛,然后朝廷这么一宣传,靖王又死了,这下子咱青峰山可出名了,日日香火鼎盛,来观里求医问药、烧香拜神的信众络绎不绝,观里人都很忙!草药、丹药和宝剑都供不应求了,连我都被召进宫去,到钦天监任职了。 这次郡王爷要出访,我就求了郡王爷把我带上,既是代表我们山上来看看你,也顺便看看云国的风土人情,就算又云游一趟了。” 这下真的好,青峰山再也不是寂寂无名了,就算不靠朝廷的玻璃作坊的那点股份供养,大家的基本生活也有了保障了。 当初拼死对抗靖王,山上所有人的付出和牺牲都得到了回报。 临走的时候,郡王爷把庄晓寒叫到身边,他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下,对比几个月前在青峰山下的时候,她明显好多了:“身体可养好了” 庄晓寒点点头:“谢郡王爷关心,就快好了。” 郡王爷:“你师父他们给你带来许多丹药和药材,还有一把宝剑,你都看到了” 庄晓寒:“我都收到了,真的感谢朝廷和山上的师父师兄们,都还惦记着我呢。” “你是我们容国的姑娘,这一点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变,如果在容国受了欺负,你要告诉我们,我们来替你出头,放心,整个容国都是你的娘家人!今后若是有什么困难,你就到鸿胪客馆找我们的驻点代表,本郡王已经交代过他了,他会尽力帮你的!” 庄晓寒心里满满的感动:“没人欺负我啊,你们放心!” “怎么没人欺负你被人挑衅要比试的事,都传到健康城里去了!我们这次来,除了是正常的外交出访外,还有就是来给你撑腰的!你放心大胆的去比试,本郡王相信你不比任何人差,大家等着你胜利的好消息!” 庄晓寒一瞬间觉得自己压力山大。 郡王爷说了,那些朝廷的赏赐没有公开,知道的人也就皇上、他、二师父和庄晓寒,外人只知道这些是她母国人送过来的东西,算作是她的嫁妆,相信伯府也没人敢打这些财物的主意。 郡王爷临走时,瞪了凌冽一眼:“若不是看在你对她还有几分真心的份上,还真不想就这样把她交到你手上,希望你今后好好对她,若是让我们知道你欺负她了,你给我们等着!” 凌冽陪着笑脸:“那不能够啊,我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欺负她呢,想多了想多了。” 郡王爷一抬下巴:“那把宝剑是山上的人送给你的,和庄姑娘那把宝剑同一材质,你可不要想着拿它来对付我们容国!你这几年做什么、什么目的我们都明白,虽说现在两国对立,总归大家还是要和平不要战争,让天下的百姓安安心心的过几年太平日子!” 这事凌冽可做不了主,他只能陪着傻笑。 第七十三章 现场比试(一) 送走郡王爷一行,凌冽迫不及待的就拿起了那把宝剑。 郡王爷说了这把宝剑是和庄晓寒的那把是同一材质,那就是说也是陨铁打造的了。 当初获得的陨铁再大块也是有限的,除了山上的人每个人可以获得一把外,剩下的也锻造出了几把,作为礼物准备着,庄晓寒的师公洪波师父就拿到了一把,代价就是带他们几位出海云游。可见外人想要得到一把陨铁宝剑,代价是非常大的。 现在却轻易就送了他一把!看来山上的人对庄晓寒是非常重视的,除了爱屋及乌之外,大概也是希望他看在这把珍贵的宝剑的份上,善待他们青峰山的小师妹。 凌冽拿着宝剑兴奋的比划来比划去,庄晓寒去认真看了看那匹青骢马。 青骢马,九尺强。百金买,千金装。双蹄不着地,影灭如飞翔。 果然皇家出手,就是大气! 爱了爱了! 山上的人赠送的丹药,庄晓寒留了几样适合自己养身体的,剩下的交给大姑姐凌冰去赠送,因为她也不知道伯府各人身体是什么情况,凌冰是医者,知道什么样的药材和丹药适合什么人。 凌冰也很兴奋,有些丹药和药材是十分名贵的,现在三弟妹交给她处理,是对她医术和人品的肯定。 凌冽的母亲得到的丹药和药材最多,因为她的身体最差。丹药、药材对其他人是锦上添花,对她是雪中送炭。 关燕然天天来报到,严格敦促她认真练习琴艺。 庄晓寒这一段时间过得是相当的苦逼。简直比当年的高考还辛苦。 凌冽体谅娘子的辛苦,只要有空闲就会带她一起骑马出城去兜风。 他当年的那匹大黑马已经退役休养了,现在的这一匹是大黑马的儿子,还不到三岁。 脚力上和青骢马还是有差距的,胜在年纪小不服输。 青骢马每次跑赢了总是神气活现的。惊诧于它那风一般的速度,庄晓寒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快哉。 不过端王知道她的青骢马是一匹宝马,没几天就让凌冽传话,问庄晓寒可不可以让他拉一匹母马来让青骢马配种 庄晓寒听得眼皮直抽抽。 比试的日子终于到了,庄晓寒的伤养的也差不多了。 比试的地方选了一处开阔宽敞的地方,但却并不偏僻,甚至因为被京城各路人士关注,来围观的群众一点也不少! 刚开始找的中间人名不见经传,后来比试这事在京城大街小巷传开以后,连容国都听说了,来访的使者还力挺了伯府三少夫人,这下子彻底出名了,惊动了朝廷,最后连宫里都知道了,朝廷礼部派人出面接管了过去,请来的裁判各有各的厉害,保证在最专业的角度,使比试公平公正。 庄晓寒是无所谓,但是阵仗越大邵家就有点心虚了。特别是邵萃臻,没想到一场个人的比赛,竟然演变成一场全城的狂欢。这要是输了,那脸丢可就真的丢大发了,满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不说,还传到邻国去了! 可是事已至此,无法回头,自己做的就算是跪着也得走完全程。 比试的当天,伯府就跟过年似的全家出动,大人小孩全都盛装上阵,连庄晓寒都被春华秋月她们打扮一新,光彩照人。 比试的双方终于在赛场见面了。 比试之前,双方都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有什么都是通过想象,现在真的见到了本人,邵萃臻惊讶于庄晓寒的英姿飒爽,庄晓寒惊诧于邵萃臻的婀娜多姿。 如果没有庄晓寒,这位邵萃臻倒是真的和凌冽满匹配的,可惜,她来迟了。 所以,邵萃臻倒还真的是有理由生气的。 邵家的亲友团来的也不少,只是她父亲似乎缺席。但是庄晓寒绝对相信,他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神情紧张的关注着这场比赛。 一声锣响,裁判就位,演员上场。 底下人就是一阵骚动。 一个是大家小姐,书香门第庭院深深,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 一个是江湖草莽,鲜衣怒马凭风好去,游星戏斗弄日月,醉卧云端看人间。 只是看外表形态,还真的分不出伯仲。 有人就感叹,被这两位人间绝色的女子喜欢着争抢的男人,定然也不是凡品 可惜,在旁边的亲友团里没发现那个俊俏的男人,因为他此刻正在后台,随时注意着观察擂台周围情况,保护着他娘子的绝对安危。 端王和一些官员也在台下坐着,别人是等着看这出八卦大戏的最后结局,他是等着白花花的银子最后落袋。 先比试哪一项,抽签决定。 裁判抓出一个袖牌,上面写着:舞。 开头就是邵萃臻的强项。她准备的是独舞。 可叹这个时候还没有舞台的光影效果,在大白天里表演独舞,没有光影的配合,少了很多的视觉效应。 虽然邵萃臻小姐真的是舞姿翩跹,载飞载下,但是从现场群众的反应看,并没有打动多少观众的心,他们更多的是吐着瓜子壳,对表演者的身材衣着评头论足,明显的是歪了楼,只有旁边的裁判在一直点头。 一曲既终,收获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叫好声。 邵萃臻一头薄汗,喘着气,深深一鞠躬,带着疑惑和失落下台了。 庄晓寒的舞蹈队上来了。 既然是有很多观众的,而且是市井百姓的居多,就不能走高端路线,弄些百姓喜闻乐见,节奏强烈简单易学的舞蹈反而更能收获人心。 这支舞蹈没有俊男美女,来的都是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普通人:有打着赤膊只在脖子上挂了一件围裙的屠夫,有大腹便便的厨子,其他的是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杂役和仆妇,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 几人一上台来,观众莫名其妙,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打扫擂台的,可是他们手里拿的什么杀猪刀、锅铲、菜刀、擀面棍、笤帚、鸡毛掸子和抹布什么的,哪有打扫擂台用得着菜刀锅铲的呢 所以这些人到底是来干嘛来的 在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几人迅速的摆好队形,音乐一起,众人随着音乐摇摆起来,台下观众登时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眼睛碎掉了一地! 第七十四章 现场比试(二) 这都是什么神仙舞蹈! 节奏鲜明,鼓点欢快,舞者动作整齐划一! 第一遍时大家只顾着惊讶、发笑,到第二遍时众人就跟着音乐不知不觉的扭动起身子,哎-唉,这什么曲子这么的魔性上头,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你看那个屠夫,明明一脸的横肉,举着杀猪刀看着凶神恶煞的,可是跳起舞来却莫名的喜感; 还有那个厨师,身上那么多的肥肉,举着锅铲跳的浑身的肌肉都在从内而外的耸动! 还有那几个拿鸡毛掸子和笤帚的仆妇,眼睛一瞪,高高举起的鸡毛掸子和笤帚,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事被老娘逮住了,眼看着就要一顿竹笋炒肉了! 这舞姿,这表情也太妖娆太销魂了! 擂台上上下下,被这从没见过的搞笑舞蹈给逗的哄堂大笑。包括那几个正襟危坐的裁判也看得乐不可支。 有几个小孩子,干脆就在台下跟着曲子学着跳将起来。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演员鞠躬表谢意,所有人都在等着裁判评判。 底下的观众还在高叫:“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这下裁判有点为难了:选哪只胜出 邵小姐的独舞专业而优美,可惜观众不买账,反应平平,伯府三少夫人的群舞并不专业,但被大家喜闻乐见,印象深刻。 几个裁判吵起来了:有的说舞蹈就是舞蹈,按规矩来就是选专业的嘛,人家十几年苦练的功底还不如你几个外行个把月的临时抱佛脚 有的说舞蹈本意就是要活跃气氛,表达众人的情绪,这只群舞就做到了,难不成街头舞蹈就不是舞蹈了 一只是高山流水,一只是下里巴人,如何评判 台上吵架迟迟不出结果,台下观众不乐意了! 有人分析肯定是有裁判不喜欢群舞,众人纷纷起哄怪叫:“搞什么!你们喜欢的就是好,我们喜欢的就是不好吗跳舞到底是跳给谁看的” 台上裁判顿觉压力山大! 几人一商量:算了,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都跳的好,平分! 于是,第一场舞蹈,双方打平了! 邵萃臻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竟然输给一群没有一点舞蹈基础的市井百姓! 真的是攻击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邵家的亲友团不干了,站起来纷纷指责裁判,可是台下的观众也不买账了,纷纷和邵家的人对骂起来,双方各执一词,现场吵成了一锅粥。 伯府的人有点傻眼。 因为整个伯府,除了庄晓寒之外,没几个人看好这只舞蹈的! 端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庄晓寒真是个人才,这样的一种舞蹈她都弄得出来! 礼部的官员不得已出来镇住场面。 比试继续进行。第二场抽到了武艺。 可惜邵家弃权了,现场一片不满的嘘声。 打打闹闹的多么热闹啊,可惜邵家小姐娇滴滴的又不习武,欣赏上不到伯府三少夫人的武功了。 第三场抽到了琴艺。 至此,比试双方才真正的对上。 庄晓寒先来,她选的曲子还是那首《笑红尘》。 节奏欢快的曲调一起,再加上那大气的歌词,现场都安静下来了。大家都认真的融进了歌声里,反倒没人注意到琴声了。 众人听了心里想:原来这个伯府三少夫人果然是歌如其人,豪迈潇洒! 现场不少人都跟着歌声摇摆了起来。 庄晓寒收获了现场观众满满的喜爱。 邵家人的心直往下沉,明白就算是最后伯府输了,他们邵府也落不得什么好了,伯府的人气已经被她这么的一通操作,嗖嗖的窜到天上去了! 人气这个东西,若是你低调不出头,那就一点事情没有,但是你要这么高调的搅事,就已经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了,风评再不好,那简直就是自己把自己往泥巴里踩! 邵萃臻憋着一口气上台来,她的心里只有悲愤。本来选好的曲子,被现场的形势这么一搅合,求胜心切的她临时换了一首她练得不那么熟悉的曲子。 她以前选的拿手曲子若是在现场弹起来,不管她弹成什么样,都不会有人认真倾听,一是因为对方已经先声夺人,印象分自己已经输光了; 二是自己先前选的那首曲子曲调舒缓平坦,不适合在这个地方弹奏。 很多的古琴曲适合在安静的环境里静心凝神慢慢欣赏,现场这个嘈杂喧哗的擂台环境有几人会耐心倾听。 于是,她选了一首比较激昂磅礴的曲子《广陵散》! 可惜,如今的她已经心慌意乱,又哪有半点的从容,明明一首弥漫着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曲子,被她弹得漏错了好几个节点。 这些细微的错处,台下那些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观众听不出来,可是那些专业的裁判难道也听不出来吗 连她自己都明白,自己挑起的这场比试,自己已经没甚希望了。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现场的裁判已经摸出路子来了,反正两方谁也不得罪,又判定了一个平分! 两方亲友团纷纷指责裁判评判不公! 台下的观众对于这个评判十分的不满,纷纷叫嚷着: “不公平!不公平!” “有黑幕,有黑幕!” 可惜,抹面无情的礼部官员还是认定了裁判的平分。 现场的观众愤怒了,手上有什么扔什么,什么都没有的抓起地上的沙土石子往台上丢,一时间,鸡蛋、瓜子壳,菜叶子,石子……满天飞。 裁判纷纷躲避,现场一片混乱。 后台的端王和一帮子官员捂着嘴偷笑不已。 比完了三场,庄晓寒得分四分,邵萃臻得二分! 邵家人有点着急了。伯府人也坐不住了。 接下来就是棋艺和诗词了,诗词谁也没把握,棋艺这一环庄晓寒会放弃的,那么也就是说,到时候邵家和伯府会是4:4! 第四场,双方没再抽签,邵家直接选了棋艺,这一局庄晓寒也没有异议,直接弃权! 果然打平了! 现场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了。 庄晓寒挠挠头,想这些裁判和自己的审美还是有些差距的,也许是不想得罪人,也许是有别的考虑,总而言之,现在的最后一场,自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了! 第七十五章 现场比试(三) 最后一场,大家都不敢造次了,现场的裁判决定现场取物,各人写出自认为的包含自己名字的最佳诗句。 双方都傻了眼:这都是怎么个比法! 还是这些裁判在戏弄比试双方 庄晓寒想了想,还是把那首诗附上: 曲曲池边路,春来少人行。 含水芙蓉叶,春去气犹清。 夕岚分彩翠,高树藏莺声。 乍向风中看,花落更分明。 徘徊觉露冷,清宵月影横。 泠泠砭肌发,疑是晓寒生。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最后一句,她觉得不妙,私自给改了(若侵删) 一直在擂台边维持秩序的凌冽听到裁判念出他娘子的诗句,扭头认真看了她一眼。 邵家小姐的名字取得就有点吃亏: … 梯航重译,俯伏北阙。至和孚洽,协于天人。 无远弗庭,百祥萃臻。嘉禾瑞麦,甘露芝草。… 萃臻的虽然寓意是好的,奈何古今各路文人墨客他们不给力,怎么就没就这个美好的词句大书特书赞美一番呢! 台上台下的人都知道这一局谁胜出了。 邵萃臻愤恨难平:“这不公平!为什么竟然要出这样的一个题目一个人的名字能决定得了一个人的什么!” 裁判里站起来一个人来,向邵萃臻解释道:“这场比试,无非是两个女子为了争抢一个男子而设立,既是要比,那当从头比起。 而世人识别一个人未曾见面的人,不就先看她的名字吗取名字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出是父母对子女的期望和重视程度,也能反映出父母的审美和学识,父母是什么样的,孩子就生活在什么样的家风背景里,一个女子有什么样的家风和背景,难道不是天下男子选择配偶的必看项目吗” 一言既出,万籁俱静! 这般强词夺理,简直令人发指,可是谁叫当裁判的掌握了话语权呢! 邵萃臻一阵头晕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喉头有什么堵得她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难受死了,到这时候她才明白,这场比试,她是彻彻底底输了,不仅输光了面子,也输光了底子! 她邵萃臻个人输了就输了她可以承受,可是现在连带着她邵府也输了! 丢人丢大发了! 悔不该不听父母的话,偏要争强好胜,冲动之下不计后果的行事,到现在已经覆水难收! 庄晓寒对于这些个裁判的无厘头有点恍惚:这样解释也行! 这位裁判,你是不是私下收了谁的黑钱,在这里强行狡辩洗白呢! 你这样做,真的太说服不了天下人了! 因为按照你的说法,我庄晓寒不是最不会被正常男子选择的那个人吗! 可是那个面瘫一样的礼部官员又出来一锤定音了:“第五场比赛,伯府胜!” 庄晓寒看向凌冽的方向,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想笑,看到那位可怜的邵小姐都是被她家的亲友抬下去的,她也不敢笑出来! 伯府其他人可不管这些,他们听到胜利的结果都高兴的跳了起来。 虽说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悲伤之上是不够厚道的,可是谁叫你偏要来挑衅我们呢! 伯府又不是泥巴捏的,谁还没个脾气呢。 那个面瘫一样的礼部官员正要宣布比试结束,端王忽然站了出来:“且慢!本王有两句话要说,这场比试,好不容易请到了棋艺大家沈先生,本王慕名已久,奈何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不得相见,今日既然在此,可否请沈先生和本王手谈一局,也算是为这场比试划一个结局” 端王发话,谁敢不从即便是再怎么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既然已经身在红尘,总归不能免俗的。 沈时益起身道:“恭敬不如从命。王爷请!” 庄晓寒正打算从擂台上下来,一个声音忽然高声叫道:“凌少夫人且慢!” 凌少夫人谁呀,叫我吗 庄晓寒愣了愣神。 一个男子忽然跳上了擂台,向庄晓寒一抱拳:“在下陈时臬,特来向凌少夫人请教!” 这下好玩了,两个被对方放弃的项目,都有人要接下来继续比试了。 人们在台下鼓起了掌,重新燃起了兴趣。 可是这样一来,万一这两场比赛结果有出入,那该怎样裁定结局 端王笑道:“无妨无妨,邵家和伯府的比试已经结束,结果已出,伯府胜出就是最后的结果,本王和沈先生的下棋是本王私下的活动,凌少夫人和谁对阵也是私下的活动,结果怎样都不影响大局,只是作为两场场外活动奉献给大家伙观赏娱乐。”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 庄晓寒活动活动手脚正要回去取了砭肌上阵,没想到凌冽把她往后一扒拉:“你赛了几场也累了,这一场,我替你打!” 邵府那边还有人没走,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节,对邵萃臻一阵耳语,邵萃臻闭着眼睛,心头一阵悲凉:就算赢了庄晓寒又怎样关键的是凌冽的心从来就不在她邵萃臻的身上! 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是强求也强求就不来,为之奈何悲乎哉! 凌冽随身带着那把青峰山上师父们赠送给他的那把陨铁宝剑。 这把宝剑,凌冽他爹羡慕的口水滴答滴,听说是青峰山上众师父特意点明是送给凌冽的,不敢硬要,只能在碰到儿子炼剑的时候,顺手摸摸。 庄晓寒不认识来对阵的这名男子,她退回到座位里问旁边的二嫂:“这个男子是谁呀” 二嫂撇了撇嘴:“好像是皇家的什么远亲,没落了的宗室,听小道消息说是此人对邵家有意,奈何人家姑娘看不上他。估计这是看心上人输了,跑来打抱不平了罢。” 可是要出气不是该找邵家出气吗,怎么跑来找伯府的麻烦来了真是搞错对象了,还是想借这个比试也出出风头,露露脸 庄晓寒看那个陈时皋也算是一表人才,又有宗室背景,敢上台来挑战她,估计也有点功夫在身,怎么竟然入不了邵家的法眼 可叹这世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呀。 陈时皋本来是心疼邵萃臻,要来挑战庄晓寒的,可是人庄晓寒是有家室的,她男人武功更不弱,跟女人对阵就让女人上场,你个外男跑来挑战一个女子算是怎么回事 凌冽不出手,你还真当人家相公是hellokitty呀。 第七十六章 手上功夫 凌冽此时心里一点负担也没有。 娘子的比赛完美收官,伯府得了名,端王和他得了利。 今后邵府再也不会来找他家麻烦了,赌局也该出结果了。不出意外的话,出海的银子能凑齐了不说,还能整一个差不多有两条大船的小编队。 等银子到手,就可以将后续的事情全部铺开,趁着冬天往南走,等来年春天再趁着季风回来,苏禄国那边的使者早回去了,同去的还有云国派去的专业勘探人员。 苏禄国使者已经知道他们脚下的土地都埋着丰富的矿藏,但他们没有资金和技术去开发,能挖出来卖到银子,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事情一步一步在向着预期发展。 现在对面的这个男人,凌冽不认识,所以他问道:“阁下姓陈你莫不是皇亲国戚” 陈时皋微微顿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往端王那个方向瞟了一眼:“皇家人就不能上擂台来挑战吗” 凌冽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上来你为了谁而战” “我为了我自己!” “你为了你自己来挑战个女人” 凌冽有点不相信。打赢了一个女人,就算胜利了,在世人眼中又算什么本事! “还是说你其实就是为了邵小姐来的”凌冽压低嗓门问陈时皋。 陈时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管那么多,打还是不打” “要是你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啊!” 凌冽逗他道。 陈时皋恼怒异常:“多嘴!” 说完持剑就冲了过来。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 凌冽的功夫本来就在庄晓寒之上,现在得了青峰山赠送的陨铁宝剑,如虎添翼。他本也没有认真和陈时皋对阵的意思,连剑都没有拔出剑鞘过。 陈时皋年轻没经验,全仗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蛮力在猛打猛冲。可是人的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凌冽拿出猫捉老鼠的耐心来和他周旋,时间一长,陈时皋就被凌冽压制的不能动弹。 少年人心里知道实力悬殊,偏嘴巴还不肯承认,只是一再叫嚣着:“再来!”“再来!” 再来还是这样,陈时皋终于撑不下去了。 庄晓寒赶紧上来给人家找台阶下:“相公,我累了,我们回去” 凌冽岂能不听从娘子的话自然见好就收:“不打了,我也打累了,小兄弟,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切磋!” 说完,收了剑,转身扶着娘子就要往台下走。 陈时皋叫道:“哎,你别走,我还没打够呢!” 真是人菜瘾大。 凌冽夫妻不理他,比试已经完了,结果已出,现在的这场武斗本就是加点彩头让这场比试更具娱乐性质,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台下的观众还没看过瘾也在叫唤:“不要走,再打一场!再打一场!” 一个身影忽然从人群外飞过来,稳稳的落在了擂台上,一个娇俏的声音叫到:“男子对女子确实胜之不武,那女子对女子呢” 凌冽夫妻扭头一看,擂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红衣女子,正怀抱着一把宝剑挑衅的看着他们。 庄晓寒皱了皱眉头:“这又是谁” 那女子看庄晓寒看向她,抱拳道:“上京城陈净心,特来向凌少夫人讨教!” 凌冽不高兴了:“怎么又跑来一个!” 陈净心:“刚刚这个不成器的人是我小弟。陈净心请少夫人赐教。” 凌冽这回真的烦了,一声低吼:“还有完没完” 正在内室对弈的端王和沈时宜都下了一跳。端王抬起头来问旁边的人是怎么回事,旁边立刻有人上前来轻声告诉他。 端王起身对沈时宜说道:“沈先生,抱歉本王先失陪一下,待将外头的事处理完在继续。” 沈时宜也很无奈:“王爷请便。” 端王出来看到陈家姐弟拦住凌冽夫妻的去路,偏偏底下的观众还在一个劲的起哄着要比要比,现场有些僵持,他出声问道:“都是怎么回事” 陈净心姐弟见了端王出来,恭敬的作揖说道:“皇叔,我们姐弟只是想来切磋一下功夫而已,并无恶意,凌夫人好生无趣,莫非是武艺不济不敢比试” 端王对这些没落的旁支亲戚有点头疼:“人家是在干正事,你们不要胡搅蛮缠。快些回去!” 陈净心倔强的抬起下巴:“那不行,皇叔,今儿要是不打痛快了,我是不会罢休的。” 端王一脸牙疼的表情:“凌少夫人,这是本王的两个侄儿侄女,自小酷爱武功,要不,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你就陪他们两个走两招打发他们得了” 庄晓寒心里忽然明了了:今天我赢了,不仅是代表了伯府赢了,还代表我背后的容国赢了,所以,这京城里上上下下的人心里都不怎么痛快,要不是看在赌局背后的巨额银子的份上,或许早就将我打落尘埃了。 看起来,我庄晓寒还真的该拿出点真本事来让大家瞧瞧,让你们见识了我的真功夫之后从此不敢再小觑我,刚刚结束的比试只是为了别人的名和利,现在才是为我自己出头的时候到了! 凌冽一脸的不忿却又无可奈何,陈家姐弟一脸窃喜。 庄晓寒返回了擂台,重新拿起了砭肌。 底下的人们重新围聚在了一起。 她平静的对陈家姐弟说道:“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轮流上” 陈家姐弟大怒:你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陈时皋大叫:“我先来!” 庄晓寒早就看出此人脚步虚浮,下盘不稳,在他冲过来的时候,迅速扭身向旁边弹开,绕到陈时皋身后,一伸手,剑鞘打在了陈时皋的背上,打得他收势不住,踉踉跄跄向前扑去,哐啷一声撞到了擂台边的裁判席上。 幸亏裁判都已经起身离开了擂台,否则怕是要伤及无辜了。 陈时皋撞的得身体软软的从裁判席的桌子上溜了下来,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半天没爬起来。 陈净心见小弟才一招就趴下了,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 挥舞着宝剑也冲了过来,庄晓寒举起砭肌迎战。 陈净心到底比陈时皋年长几岁,还是有些技巧的,可是她没上过战场,没杀过人,经验和气势上比起庄晓寒来真的是差一截的。 庄晓寒头脑冷静,在这个世上又重活了二十年,见多识广。这样的场景对她来说,已经泛不起什么涟漪了。 这种毛头小孩,在她的眼里,就是依仗着长辈和家族的庇佑爱胡作非为的熊孩子。 不教训是不行的。但是长辈还在场,多少还是要给他留些面子的。 第七十七章 小道消息 要给端王留点面子,也要教训一下熊孩子,这个度还真不好把握。 庄晓寒陪着陈净心走了几招,粗粗明白了她的武功路数。 学艺都忌骄傲。 陈家姐弟这宗室旁支家道就算没落了,那也是皇家人,骨子里的骄傲是掩饰不住的。 也许她们认为,就是冲着他们高贵的姓氏,人们也会因为畏惧皇权,不敢对他们下重手。 骄傲过了头就成了傲慢,再加上对人性的无知那就很可怕了。 庄晓寒变换了身形,加快了速度,陈净心觉得眼前的对手一个错身就突然不见了,正疑惑庄晓寒到哪里去了的时候,耳畔听得风声已至,不由得大惊,下意识就想避开去。 似乎就在一息之间,对方的剑风就如水一样漫过来包裹了她的全身。 陈净心左冲右突,却屡屡如撞坚壁,不能移动半分,不由得心下大骇:这是个什么招式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调整战术,对方的剑鞘已经稳稳的定格在了她的眉间! 而她的剑身,还没走到庄晓寒的腰间! 台下的观众热烈的鼓掌:精彩!服气! 凌冽鄙夷的撇撇嘴:真是外行看热闹,估计这帮子吃瓜群众连他娘子什么身形招式都没看清就结尾了,看那个陈净心的表情,估计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她的剑尖正抵在庄晓寒的腰上了 按她的武功套路,她的剑尖此时不该是这个方向。 端王看得清楚,真是不想承认这俩货是他陈家子孙:“胜负已分,你们两姐弟该回去了!” 说完返回了棋局。 庄晓寒和陈家姐弟对阵的这段时间,对沈时益来说也不过刚刚够喝完一杯清茶而已。 陈家姐弟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输的,连对方的身形都没看清楚就打完了。 庄晓寒退后两步,捂着肚子对凌冽叫到:“相公!” 凌冽赶紧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庄晓寒点了点头,凌冽背过身去矮下身体,庄晓寒顺势趴在他背上。凌冽背起娘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陈家姐弟俩在风中凌乱。 台下群众议论纷纷,意犹未尽,成群渐渐散去。只有那些记挂着棋局的人还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去。 凌冽把庄晓寒送进马车,车夫杨起来鞭子,车轮滚动,庄晓寒坐起来,凌冽伸手过来揉揉她的肚子:“真疼啊” 庄晓寒噗嗤就笑了:“哎呦好疼啊!相公,我演的像不像啊” 凌冽捏住她的下巴就啵了一口:“调皮!” 庄晓寒叹道:“唉,没办法啊,为了照顾她的面子,让她输也要输得好看点,我真是费尽心思,真难呐。” 两人相视而笑。 庄晓寒催他:“你快点去看看你们的盘子上到底都赢了多少钱。” 凌冽往后一仰:“会有人跑过来告诉我的,不急。” 伯府全家欢欣鼓舞,老太太高兴,吩咐管家今天全体加餐,每个下人都有赏银,那些参加舞蹈的仆人还额外有奖励。 教坊的人走之前,问庄晓寒他们可不可以将她在比试时演奏的歌曲和舞蹈传播出去 又不是庄晓寒的原创,她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薛金凤对兄弟媳妇抛头露面参与比赛颇有微词,但是这又不是庄晓寒的错,人家最后还赢得了胜利,虽然她心里酸的厉害,可老太太吩咐下来了,她也不得不去操办起来。 陈家姐弟垂头丧气回到家,她娘亲根本就不知道这姐弟俩干什么去了,只是在看到他们时,又在那里碎碎念:“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一天到晚的正经女红不干,书也不念,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说好的亲事全都被你给打跑了,都成老姑娘都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得了哟!” 陈净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娘对于这么个叛逆的女儿也是无可奈何。 晚上,他爹散班回家,一家人在餐桌上谈论起这场比试,他爹没提自己的一双儿女跑去凑热闹的事,只是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说: “那邵家小姐还以为自己多牛x,结果栽了一跟头不说,还被人利用了个遍,现在,人家想出海的费用全都凑出来了,你说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搁你身上,你郁闷不郁闷。” 陈时皋他娘不明白丈夫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什么,什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谁呀” 他爹笑道:“还有谁,邵家呗,你们都不知道,我也是听小道消息说,说端王他们暗地里开了赌局,京城里下注的人乌泱乌泱的,那买伯府胜的没几个,因此赔率高的吓人。你想,这比试的结果一出来,那些买伯府胜的人不得赢翻了。” 陈时皋瞬间就明白了:“爹你的意思是端王下注在伯府身上了是吗” “那岂止是下注在伯府身上了,我都怀疑这场比试是不是端王他们操纵了结局,无论如何邵府都赢不了的,就为了要弄到足够的银子出海去挖矿。” 陈时皋双眼一亮:“爹,你说端王叔他们要出海去挖矿,那我也要去!” 他爹白了他一样:“你去,你去干什么你是知道哪里有矿还是你亲自下去挖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姐弟俩今天都去干什么去了,我不说是想给你们留点面子,就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给人提鞋都不配,还不自量力跑去挑战人家,简直丢人现眼!” “我不管,我就要去!我长这么大,连京城外面是啥样都没有见识过,圣人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我整天待在这个四九城里,能有多大的出息!” “啧啧,说得你出去了就一定会有出息了似的,就你那点子本事,我看你还是好好待家里多学点再出去,况且外头又岂是那么好混的没得一出门,本事没学到,倒先把小命给弄丢了!” 陈时皋的娘这才知道这姐弟俩今天还出门和人打架去了,正想发飙,儿子又闹将起来要出海,这出海哪里是随便就能去的路上风险太高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儿子也没了! 少不得又好言相劝。哄来哄去,陈时皋就认准了要出海,娘两个在那里较劲,倒把旁边的陈净心给遗忘了。 第七十八章 投石问路 伯府众人高高兴兴的吃过了晚膳,有下人来报说端王来请凌冽过去,凌冽跟着下人走了。 庄晓寒回了屋子里去休息。 伤还没养好就要操心比试的事,虽然日子是不无聊了,但是人精神也紧张啊。 万一赢不了呢万一哪里没配合好呢 庄晓寒再怎么信任凌冽和他背后的端王,可他们也不是万能的。 春华给她提来了热水,庄晓寒总算可以放松下来泡一个热水澡了。 凌冽夜半才回来,回来就睡下了。 一大早凌冽又出去了。 也不知赌盘到底都赢了多少,一天一夜都清点不出来吗 吃过早膳,春华来报说二嫂来找她了。 她来干什么 凌冽的二哥凌茂是伯府唯一的庶子,姨娘生的。 这个姨娘可不简单,最初只是伯爷发妻的陪嫁侍女,对伯爷发妻那是忠心耿耿,坚决不带打岔的执行了伯爷发妻临终前的嘱托: 在伯爷发妻过世之后,她接过伯府管家大权,即使是伯爷后来娶了继室,她也牢牢的把持着伯府,直到伯爷发妻生的嫡子长大娶妻之后,竟然还跳过伯府的正经夫人,直接将管家权交给了伯府世子夫人薛金凤。 她是严格的执行了她主子的临终嘱托,可是,她的所作所为也完美再现了伯府版的“宠妾灭妻”。 虽然最终的罪魁祸首是伯爷,可是,这个问题还真的不能全部怪罪到伯爷头上,可以说阖府上下谁都是有责任的。 可惜这么一个忠诚的悍将,奋斗了一辈子,也没得到什么什么好下场,在世子夫人薛金凤进门不久后就暴病而亡,据说死状凄惨。 最讽刺的是,伯府的嫡长子得到了世子之位后,世子夫人薛金凤对他们二房就日渐冷淡了,也许她觉得自己一个堂堂伯府世子夫人,还去讨好一个姨娘和庶子实在是有点难看,特别是伯爷的正牌夫人还在的时候。 姨娘死后,庶子凌茂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连娶的夫人也是薛金凤草草找的,没家世没相貌,老实巴交的,就是因为薛金凤害怕自己哪一天也像上一任伯府发妻那样嗝屁了,这位姨娘生的二房会抖落起来威胁到她自己的儿女。 毕竟有这方面的战斗基因不是。 一直以来,庶子在嫡子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伯府姨娘生前大概都忙着防备关燕然去了,有没有给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捞点好处谁也不知道,世人见到的就是,这位庶子确实是在正房斗争的夹缝间求生存。 薛金凤这个人不说是小气刻薄,但是绝对称不上忠厚大气,人总是贪心的,能全部捞走,谁会留给别人去捡漏 不管是装出来的穷还是真的过得捉襟见肘,反正这二房的两口子确实有点寒酸,在伯府,他们二房也真的没什么存在感。 曾经在邵家小姐下战书来挑战庄晓寒的时候,大房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而二房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若是他们有半分紧张,那也是怕庄晓寒比输了丢了他们伯府的面子。 赢了只会让他们的心里多了几分忌惮和防备,也许还掺杂了几分别的想法,输了就更不必说了。 虽然庄晓寒对他们这些人一点好感也没有,但是一个府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大门朝天一个都不来往。 庄晓寒让春华把她请进来。 二嫂这次来是特意带了些礼物来的。 庄晓寒看见了礼物心里冷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二房,除了在她刚进门时来看过她之外,其他时间,可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过。现在带着礼物上门,意欲何为,她多少明白。 大房不怎么不待见他们,现在看到三房人气大涨,是想来三房探探口风了。 二嫂和庄晓寒东扯西拉的闲扯了半天,才渐渐进入正题:“这次比试,端王爷也到现场观看,还和沈大师切磋了一番,我看着端王爷一定是十分支持三弟和你的,他是很看重三弟的是” 这么明显的现象你们到现在才看清楚是吗还是要来个大的前奏序曲 庄晓寒笑笑:“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二嫂赔笑道:“三弟是个聪明人,知道在家里不受重视就另辟蹊径,父亲眼里只有大房,毕竟大房才是这伯府传承的根本,更别说我们这些细枝末节的,他眼里几时能得见呢唉!可惜我相公又没有三弟这样的本事,不然,求了三弟去端王面前帮忙说说情,也给我家那口子找条出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在别人手下讨饭吃强啊。” 庄晓寒只笑笑不接话。 二嫂见庄晓寒不接茬有点失望:“三弟妹你是不知道哇,这么些年来府里一直都被大房控制着,月钱多少年了也不见涨一分,外头的物价越来越贵,可是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每日这一开门除了呼气之外,什么不要花钱的区区那点月例银子能够干嘛的呢” “本来我家那口子在公中的绸缎庄里管着事。可是自打大嫂又招来了一个管事之后,说这些粗活怎么能让一个伯府少爷来管理,以后只需要看看账本喝喝茶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他们那些手下去打理,我家那口子被人一通吹捧,没了方向,就这么的生生把个管事的权利交了出去!” “谁知这人接手之后,大事小情都是直接向大嫂汇报了去,再没我家相公什么事,后来竟连管事银子都停发了,我家相公才明白自己被架空了,去找大嫂理论,大嫂说一个店铺只需要一个管事,而且这个管事做事更精明,店铺也更赚钱。所谓能者居之,她何错之有 我家还有两个孩子嗷嗷待哺呢,没了绸缎庄的管事银两补贴,日子越发窘迫。大嫂让我相公去管城外的庄子,可你知道,我家相公在上京城里出生长大,庄子里的农事他是一窍不通,去了也只是个摆设。我们也曾找过父亲和老太太主持公道,可老太太和伯爷还是让我们找大嫂商量,这皮球踢来踢去的,我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伯府啊,只能留大房一家独大,其他的,都是垫脚石!” 第七十九章 瓜甜蒂苦 这些事情庄晓寒还是第一次听说,想必这二房也不敢把这些扎心的事讲给凌冽听,因为凌冽一直觉得这大房和二房当年不就是沆瀣一气,联手压制他母亲的么,现在他们自己分赃不均起了内讧,这么喜闻乐见的事讲给他听那不简直就是来逗他开心的么。 可是现在她嫁进来了,还一上来就打掉了一个来挑衅的外人,可见实力不俗,背后又有端王爷做靠山,想必这三房将来定然前程无量,于是二房就想着来讨好她,指望着她能公正处事,在她还没有和她丈夫婆婆磨合成一致、同仇敌忾前,利用她的年轻无知捞点好处。 庄晓寒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怎么能这样呢,大嫂都是咋想的,这不就是宁与家奴,不给自己的兄弟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二嫂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自己兄弟还不如一个外人,委实叫人心寒,先前你养伤的时候,你们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对你照顾不周,导致夫人生气了亲自去外头挑了些下人来照顾你,还不就是因为大房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导致下人们有样学样” 庄晓寒直点头。 “可是你现在去和她理论,她也未必搭理我们,我们现在也是走投无路,想着三弟妹这么个心思玲珑的人儿,定然也不能忍受哪一天被她压制的动弹不得,不说别的,就说这次的比试,大嫂当初是怎么幸灾乐祸的真当大家都没长眼睛了” 啧啧,这二房表面看着沉默寡言,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一通挑拨,看着好像是为了他们打抱不平,背后里未尝又不是拿她当筏子,让三房出头来和大房硬刚,他们二房在从中渔利。 庄晓寒点点头:“这么说大嫂确实有做的不甚恰当的地方。” 二嫂忽然就眼泪涟涟了,她拿起帕子拭泪:“弟妹呀,二嫂憋了这几年的委屈,今天可算找到个人倾诉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还好你来了…” 庄晓寒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二嫂莫要伤心,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对付,断不可能再叫他们那一房为所欲为了。” 二嫂感激涕零,从自己手臂上撸下一个手镯:“好弟妹,二嫂今天来也没带什么值钱的玩意,你们成亲的时候都是在外地,你进府时还是个伤患,二嫂也不敢打搅了你养伤,如今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这个手镯子就当是二嫂补给你的见面礼,以后,我们妯娌俩互相帮衬着,一起好好过!” 庄晓寒推辞不得,只得收下。 二嫂稍坐了坐,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庄晓寒举起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手镯仔细瞧了瞧,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物,看起来很是不凡,就是不知价值几何。 春华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秋月脸上却是一脸的不忿,等二嫂走后,秋月忍不住问道:“三少夫人,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要和她一起去对付世子夫人了” 庄晓寒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我这么做有何不可” 秋月恨恨的剁了一脚:“我虽然年纪小,可也听我爹娘说过,当年这二房的姨娘是怎样仗着伯爷撑腰欺负我们夫人的。那时候世子和二少爷关系多好啊,我们三少爷没少受他们的窝囊气。谁知道后来这姨娘一交权,世子夫人就变了脸,再后来姨娘暴病死去,我们都说是她的现世报,活该! 现在他们二房没落了,看我们这房就要雄起了就想来讨点便宜,他们这是选择性的遗忘了当年都对我们做了些什么吗” 庄晓寒道:“大人们的事,还是不要延续到下一辈身上好…” 秋月嚷嚷了起来:“怎么能忘记呢要不是少夫人你来了,说不得伯府真的和邵府上结了亲,他们拿我们三少爷的婚事和大少爷的前程做了交换,到时候,这伯府才真的全都是大房的天下了!” 庄晓寒咂舌:看看一个下人都这么的通透,果然天子脚下,耳濡目染,个个都是谋略家。 她看了看手里举着的那个手镯:“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和她联手了是吗” 秋月一下卡了壳。 大房是要对付的,但是二房也是要对付的! 庄晓寒笑笑:“不要着急,我心里有数的。” 春华道:“那这个镯子…” 庄晓寒笑道:“包起来,你们都看到了,这又不是我自己强要的,是她非要塞给我的,你们就当它是个战利品呗。” 秋月听她这么说才放下了撅起的嘴。 晚上凌冽回来,面有喜色,庄晓寒猜想多半清点赌资已经有了结果:“看你这么高兴,赢了不少” 凌冽走近她,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岂止是不少,简直出乎意料!你猜猜有多少” 庄晓寒那里猜的着。凌冽也不逗她:“除开所有的应付开销,剩下了足足有三万两!三万两啊!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咱们可以组织一个大船队了!” 庄晓寒叹道:“果然是云国京城,藏龙卧虎,有钱人多,随便一出手就凑出了这么多钱,可见你们都城的消费水准也不低呀。” 凌冽也感叹道:“还得说是端王爷组织的好啊,我一跟他说了你的打算,他们就说这是个好主意,阖府上下都行动起来了,后来的一切发展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我感觉得我们也成了其中的两个棋子了。” 庄晓寒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端王爷和沈大师的棋局最后一定是以和棋结束的” 凌冽点点头:“没错。” 庄晓寒忽然打了个冷战:这个端王,算无遗漏,是个比容国的韩太师更厉害的存在,不知在这些手握大权的人手里,自己算是安排在哪一步的棋子! “你们定下了哪一天出海去了吗” “还没有,船队才刚准备好,货物还得集中采买,还有,听说我们要下南洋,京城有些商号也找上门来,想要和我们一起结伴走,说是人多路上有伴,可以免受海盗袭扰,碰上风浪也有的救援。” “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有出海的经验,到时可以帮你们一把。” “这个事是有风险的,你身体又刚好,我不太想让你跟着去。” “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呀…”庄晓寒使出迷魂大法,钻到相公的怀里,把自己的身体整个贴了上去。 凌冽果然就不能坚持了:“我跟你所(说),不要诱惑我啊…” 一边却抱起了娘子往床上走去。 第八十章 制作铅笔 一夜销魂。 早上庄晓寒哼哼唧唧揉着腰背埋怨凌冽昨晚一点也不心疼她,现在全身酸痛,无法起身。 凌冽讨好的给她四处揉捏。 庄晓寒被揉的舒服了想起昨天二嫂来找她这事还没有告诉相公呢,于是给他说了,凌冽从鼻孔里直喷气: “这两口子属墙头草的,那个得势就往那边靠,想让我去替他找条出路亏他们说得出口。他们还是做哥嫂的呢,从前什么时候对我有过半点温情了他们两个你不要搭理,再来找就让他们直接来找我谈,我就看看,他们脸皮能有多厚,敢觍着脸往我这里凑!” 仆人们端来了热水让两人起床梳洗。 早膳时,庄晓寒对凌冽说:“我记得你前几年找到了炭精矿是不是” 凌冽含着一嘴的食物点了点头。 庄晓寒说:“那你有空的时候,给我取点提纯出来的炭粉给我。” “你要那个东西干嘛很脏手的。” “我想试着做个写字的笔。” “家里没毛笔了,要拿那个东西来做” “不是做毛笔,哎说了你也不懂,你拿来就是了,我试试看能不能做得出来。” 凌冽答应了,吃完就走了。 午后,外头有人送来了一袋子的黑乎乎的粉末。说是武骑尉大人吩咐让他送过来的。 还需要出去找一些黏土,就是制作陶瓷的那种黏土。 如今庄晓寒的伤已经彻底好了,现在她想出门,只需要和府里打声招呼就成。 婆婆关燕然知道儿媳妇不是那种传统的居家型的女人,关不住的,但是她也相信儿媳不是那种随便瞎跑的人,加之还有功夫在身,所以很放心她出门。 知道她对京城不熟悉,还让秋月她爹秋叔给她带路。 京城里遍布大小瓷器店,但是生产作坊大多不在城里,连最近的陶瓷作坊都在百里之外。 庄晓寒需要购买一些黏土和滑石粉、胶水之类的东西,虽然不知她要干什么,但是既然客户下了定金,也没有不卖的道理。 还需要一些木头做外壳。 黏土过了两天才送过来,这两天凌冽都是早出晚归的,大白天的很少能见到人。 原材料齐了,庄晓寒开始自己制作铅笔芯。 铅笔除了绘图,因为容易携带,非常适合那出门在外的人使用。 现在的人写字都是用毛笔,出门还要带上砚台和墨块,再加水研磨,若是一时半会的墨水用不完,还要随身带着,容易漏出来赃污了其他物品。挺麻烦的。 只是庄晓寒不确定这个全民使用毛笔的时代,有多少人能接受得了这种硬笔。 总得有人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铅笔芯制作完,烘干再送去作坊高温烧制,再拿回来油浸。 木匠师傅已经将外头的铅笔杆制作完成了,一个半圆的笔杆,中间留一个凹槽,嵌入笔芯之后,涂上胶水,覆上另一半的铅笔杆,压实,上漆。 一个简易的铅笔就制作完成了。 调整不同的黏土配比,写出来的字迹从黑到淡。 她把这些铅笔都拿给凌冽看,凌冽试了试,只接受一种颜色最重的:“其他的有什么作用” 庄晓寒让他把这些送给端王和他的幕僚试用,有什么意见反馈都带回来告诉她。 除了这些,庄晓寒还告诉他:“我打算让你二哥去销售这些新鲜玩意,你觉得怎么样” 凌冽切了一声:“你觉得他是那块料吗” 不愿吃苦又爱投机取巧的公子哥,可能会放下架子低声下气耐心的向路人推销新玩意吗 反正他不看好他二哥。 庄晓寒笑道:“话不要说的那么满嘛,行不行,总该给人一个机会去试一试,好歹二嫂不是送了我一个镯子了么,作为回报,我也该对他们有所作为,免得人说我收了礼物不办事啊。” “想要什么首饰相公给你买就是,干嘛稀罕别人的东西”凌冽反感。 “也不完全是要回报他们,我主要是要找点事情做,能赚钱最好,赚不到钱就算了,反正投入的也不多,这个东西没多少的秘密,别人一旦知道了原材料是什么也能做得出来,为了保密最好不要让外头的人经手,免得泄露了。 而我一个已婚妇人也不能整天跑外头去推销,这事还是要靠男人出面,你又忙着出海的事,你二哥目前比较空闲,是比较理想的推销人选。” “除了他家里还有聪明勤快的下人也可以干这事,干什么非他不可的。” 凌冽心里对他二哥没什么好感,不是他二哥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而是因为二哥他亲娘当年做的太过分了,当娘的不积德欠了债,如今母债子还。 这个府里除了他亲娘和媳妇,凌冽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好感。 庄晓寒劝他:“那你也不可能做到一辈子和这些亲戚不来往啊,有没有好感是一回事,这只是个纯粹的商业考虑,能不能成功还两说呢,你现在就觉得便宜了他们,是不是把推销这事想的太简单了点。 更何况,你若真的想要报复这些人的话,把他们收复了归自己所用不是比看他们倒霉更痛快,控制着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动,免得让这些人带着仇恨躲在角落里又暗搓搓的想着怎么报复你。” 凌冽不想惹娘子不高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多嘴了,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也是都想清楚了才敢行动的,不过,在和二哥他们合作前,我们也得把丑话说前头了,权、责、利都是怎么分配的,我来出这个头,免得到时候有什么问题跑来找你的麻烦。他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就拉倒,到时候,也不敢说我们没给他们想办法。” 庄晓寒抱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凌冽顺势一亲芳泽:“你知道就好。” 庄晓寒知道凌冽心里有化不开的心结,可是这些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关系,不指望他们能帮到他多少,只要他们不落井下石就好。 第八十一章 寻另出路 庄晓寒让春华去请二哥二嫂过来谈事。 二嫂拖着凌茂很快就来了。 凌冽起草了一份契约书,书里明确了双方的职责权利和利润分配,现在就摆放在凌茂夫妻二人面前。 凌茂知道娘子去找了庄晓寒,他因为历史原因,没办法和凌冽走的更近,但是新来的三弟妹看起来是个大气的人,可能不会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对他们有过多的想法,所以,他让她娘子先去探探路。 娘子回来的时候眉开眼笑,直说三弟妹好说话,比较同情他们的遭遇,对大房也没什么好感。 至于想让庄晓寒对凌冽吹吹枕头风,帮他们二房找一条出路,这样直白的请求还是要循序渐进才行,太急功近利了会引发三弟的反感和嘲讽。 本来想接下来的几天在趁热打打铁的,谁知道这个三弟妹跑出门去了,也不知在忙什么,问他们院子里的仆人都说不知道。 现在他们院子里的人都是他们三房的心腹,嘴巴紧的很,轻易问不出什么来。 不过,庄晓寒现在正在做的,就算是春华秋月告诉她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正在他们以为这事多半没戏了的时候,谁知道凌冽竟然派人来请他们夫妻一起过去了。 两人心下忐忑:如果是庄晓寒找他们,他们会以为是找出路有回音了,但是凌冽找他们,他们就拿不准了。 凌冽起草的这份契约写的很详细的,他凌茂从他们这里这里拿货去销售,卖出去了给他提成,每十股提成三股。 凌茂两口子看完了面面相觑,心凉了半截。 凌茂只想着能让凌冽在端王面前给自己多多美言几句,好找个职位舒舒服服的干着,从来不承想过,三房会把一个新玩意交给他,让他去开拓市场!而且还是替三房去推销,他只拿提成! 那他不就成了替三房打工的人了 他是庶子,大哥是伯府世子,从前虽然也要受大房管辖,但是好歹管理的是府里的店铺,他还可以认为自己只是受到了这个身份应有的对待,现在如果接下了这活,三弟就成了老板,他成了马仔,这还不是明晃晃的低人一等,还不如在大房手下讨生活呢! 这活他干不了! 凌茂的脸色很难看。他娘子也是。 庄晓寒看到他们两口子的脸色都变了就知道没戏了。心里叹息:事既不济,要不要让春华去把那个镯子退还回去呢 凌冽也注意到了二哥二嫂的神情,他沉默下来了。 庄晓寒赶紧打岔,转移话题来救场。 凌茂两口子很快就找借口回去了。 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凌冽冷笑了一声,对庄晓寒说道:“如何我就说这两口子就是不能吃苦又爱投机取巧的人,根本就干不了这活。” 庄晓寒道:“他们两口子之所以不接,恐怕是因为他们不想屈居于自己兄弟之下,觉得掉分。” 或者,他们还会以为,这是三房特意搞出来对付他们的。 庄晓寒有点发愁:难不成自己非得亲自上阵去搞推销了 凌冽安慰她:“急什么!你若是真的想做生意的话,我娘那里还有两个铺面,到时给你一个去玩就是了,人员铺面都是现成的!” 庄晓寒摇摇头:“那些铺面经营的都好好地,干什么要给我拿去瞎掰呀,这个铅笔在还没被市场认同、接受以前就盲目的开新铺子,只怕到时候亏得裤子都没得穿了。” “你要喜欢这些新鲜玩意,自己做着玩就是,赚不赚钱的不要强求了,等我们从海外拉回矿石炼出理想的刀剑,倒时你相公就功成名就了,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你舒舒服服的做你的官家夫人不就好了,想那多作甚!” 凌冽不以为然。 庄晓寒从现代而来,从来就不是一个依赖别人生存的人,现在要是让她只待在家啥事也不干,怕是她自己都要闲出毛病来了。 “相公,我不是让你带几只到端王府上让端王的那些幕僚试用了吗?他们反馈如何” “有一两个觉得尚可,大部分还是倾向于使用毛笔。” 这是正常的,想要改变一个时代人的习惯,不可能一蹴而就,需得有点耐心。 “要不,你明天带我去端王府,我找找那两个觉得尚可的幕僚,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可以吗” 凌冽不太喜欢自己娘子和外男多做接触,他只想娘子的眼光和心思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可是他也深知自己的娘子不是一般人,不可以拿对待普通妇女那一套对待她。 娘子是去干正事的,又不是去玩耍的,他就算不情愿,也还是答应了。 隔天,凌冽带着庄晓寒去了端王府。 端王府占地面积比容国的靖王府还要大点,毕竟,端王曾经当过托孤大臣,这份荣耀,就不是靖王能比的了的。 端王府的幕僚对于凌冽带了自己的娘子来有点好奇,但是知道这个小娘子就是做出来铅笔的人还是给与了充分的尊重,虽然他们大部分还是习惯使用毛笔,但是也没有特别排斥铅笔的出现。 特别是那两个喜欢用铅笔的小吏。 这两人,一个是文书,因为常年要在外奔波,带着砚台墨块确实是不太方便,铅笔使用方便又不会污染其他物品,受到了他的极力推崇; 另一个是个绘图的,在制造一些草图时,如果画错了,铅笔痕迹能够用饭团或者馒头块擦拭掉,大大节约了纸张。还有他拿回家自己去绘画时,可以用炭墨渲染出丰富的层次感和立体感来,这是毛笔做不到的。 庄晓寒还明白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事:这种铅笔简单易得,价格低! 庄晓寒想这个东西能不能和端王合作去推广呢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凌冽。凌冽把这个想法传达给了端王。 端王派来个小吏来和她对接,就是他府上那个总是要外出公干的小吏,他名叫孙旗。 孙旗大约二十来岁,因为常年在外跑,肤色有点偏黑,不过这人性格极好,笑眯眯的,大方又热情,庄晓寒和他多接触了几次,发现此人口才很好,反应极快! 这人不去做推销真是可惜了! 第八十二章 打开局面 孙旗被调回来跟着凌冽的夫人推销铅笔,初始他还很高兴,因为再也不用整天往下面跑了。风吹日晒的,条件不好又辛苦,可是凌冽的夫人说让他去推销,他也蒙圈:什么是推销 庄晓寒告诉他推销就是把自己手中的物品卖给别人,有一个好听的说法就是:把别人的金钱装进自自己的口袋,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 孙旗听了觉得很有意思。 只不过这铅笔到底要怎么样的推销呢难不成也要在大街上去支个摊,高声叫卖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还是“四块钱一只,十块钱三只” 庄晓寒说,这个铅笔倒不需要这样做,推销最要紧的事就是先找准定位,即你的产品到底适用于哪类人群,你就向哪类人群去兜售,不能搞广种薄收。 这铅笔既不是人人都需要吃的青菜萝卜,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吃的萝卜青菜。 铅笔适合携带,使用方便,容易涂改,适合绘图、写字。 绘图的人集中在哪里建筑设计、美术、教学。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外出,在不改变毛笔主导地位的情况下,可以将铅笔配合毛笔使用,但是这些都只限于能读会写的人,这个时代,大字不识的人多了去了。 读书人最集中的地方,在朝廷是翰林院、国子监,官衙;在民间是书院、私塾。 庄晓寒对孙旗说:“我因为身份和性别限制,不能去很多地方,如果你能得到端王支持,方便去往翰林院、私塾之类的地方,你就找到他们的头领,先提供给他们使用,如果反馈良好,他们想继续使用自然就得会掏钱购买了,到时候就算走上正轨了,不喜欢的自不必再管。 举个例子,比如朝廷工部有个样式房,里面应该有专门给皇家设计绘制各种建筑的工匠,你就去找他们的首席大工匠,把这个给他使用,这个人的影响力巨大,如果他接受了,底下的人有样学样,那么我想到时把整个工部拿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孙旗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他头脑灵活,加之嘴皮子能白活,又有端王府做背书,在样式房的推广做的比较成功。但是书院和翰林院对于这种新鲜事物不是很感冒。 孙旗在朝廷各部门到处跑,把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发挥的淋漓尽致。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之后,端王把孙旗找了过去,告诉了他一个信息:朝廷的工部的官员向他反映:希望能大量进购一批铅笔! 孙旗兴奋的一蹦三尺高。飞快的跑去通知庄晓寒。 端王爷也很高兴,作为朝廷的王爷,享受朝廷的俸禄,他有的是钱,但如果他也在京城开铺子,卖些衣食住行的东西,容易被人说成是以权谋私,和百姓争利; 但是铅笔是新鲜事物,世人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这玩意,普通民众不了解不敢贸然投资制作,怕亏本,他带个头开始做,没人敢置喙他什么,反倒还要夸他有眼光。 名有了,利也有了,还不落俗套,赚钱也赚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个凌冽和他娘子,倒是渐渐发现都是可用之才。 利用和别人的挑战轻松就筹集到了出海外购的银两,在等待出行的缝隙里又轻松开办了一项新生意门类。 等他们找到矿石回来,炼成了理想的刀剑,他就向皇帝侄儿推荐凌冽去工部或者兵部,找个合适的职位给他。 工部主管全国的土木、水利、机械器物制造工程等事务,需要绘制的图纸不知凡几。铅笔不仅易于外出时的携带,还能涂改,甚至还方便计算。而且,铅笔写出来的字体比毛笔字小,在某种程度上,节约了不少的纸张! 在这个手工制纸的年代,一张纸的价格也不便宜啊! 一只毛笔的价格可以购买十只铅笔了,又节约了毛笔钱,笔墨纸砚都节约了,主管钱财的户部官员也很高兴啊! 凌冽顺势和端王府谈妥了契约,拿回来了合同。 夫妻俩高兴的跑到关燕然的面前邀功。 以后,庄晓寒只需提供技术,端王府提供场地人员,开办工厂进行生产和负责销售,赚钱三七开,凌冽夫妻拿三成。 只是卖个技术而已,就能看到巨额的财富滚滚而来,凌冽心里的震撼也可想而知,相比起来,他觉得他的娘子才真是真正的宝藏! 新鲜事物虽然不太容易被人接受,但是一旦人们认识到它的方便之处,接受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更何况,还有朝廷官员的带头引领作用。上行下效,不怕没知名度。 虽然还有很多人对铅笔嗤之以鼻,但是这并不影响凌冽夫妻赚钱。 新厂子正在建设中,庄晓寒在端王府设定的临时工厂里指导生产。 这项事业进行的轰轰烈烈的,庄晓寒也忙的整天的和凌冽一起早出晚归,伯府里的人都很少在大白天见到她。 京城里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个新鲜事物的时候,凌茂终于反应过来了,可惜已经迟了。他再一次的上门来,红着脸请求弟弟弟妹原谅他的无知和愚钝。 凌冽明白他二哥不是愚钝无知,他只是可选择项太多了而已。庄晓寒看在自己相公的份上,求了已经成为铅笔厂厂长的孙旗给凌茂安排了一个相对轻松的职位。 月俸不多,也不是朝廷官员的编制,因为厂子只是端王的私产。 有没有达到凌茂的目的庄晓寒不关心。他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也没人勉强他。 说到底凌茂和凌冽只是亲戚而已,不是亲人。因为凌茂和她相公的手足兄弟关系疏淡,她也做不到急他之所急,想他之所想。 亲戚和亲人府区别就是:亲人是同乘一条船上,休戚与共,而亲戚是站在岸上看船上,心思各异。 伯府众人也都知道了铅笔的事,大房心里羡慕,嘴上却又不屑一顾,暗地里却偷偷买了几只回来研究使用。 伯爷很高兴,小儿子自己能赚钱,总比天天伸手向家里要钱要强很多。 第八十三章 出海远行 最高兴的当属关燕然了,她见过儿媳埋头苦干的样子,知道凌茂来了又退回去的事情,明了儿子媳妇一以贯之的态度,心里欣慰,只觉得这个儿媳真的没找错,太合她的心意了! 凌冽小夫妻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时候,陈时皋姐弟也没闲着。 陈净心从她爹那里挖出了伯府和邵府比试的全部内幕。 她带着小弟来找她皇叔端王,以曝光他们的秘密做要挟,要求端王他们的船队出海的时候,捎带上他们姐弟俩。 端王被他们姐弟俩吵得头疼,见了他们两个绕道走。 两人不死心,围追堵截,死缠烂打,端王真是怕了他们,只得派人找来他们的父母,希望他家大人能阻止这两孩子的冲动。 惜乎她爹想得开,觉得既然有这么大的船队,又有这么多的人一起出海,能有什么风险,不经历风浪的孩子确实是没出息,他这辈人已经都这样了,不能再让孩子们也这么萎顿下去了,不然,他们家族这一支真的要沉沦了。 而且,他还听说凌冽夫妻都准备一同出海,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凌少夫人以前是出过海的,到达的地方还更远,现在只是到苏禄国,连她当年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到,同行的有些商家以前也有多次出海的经历,想必有这么多经验丰富的人同行,风险也没那么高了。 端王无奈:“想去也可以,不过你得替他们给本王写一份保证书,如果真的碰上了意外,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的,你们谁也不可以来找别人的麻烦,生死各安天命。在出门了之后,一切行动都得听从指挥,不然的话,本王也没办法答应你们的请求。” 陈时皋姐弟俩拼命点头。 这么苛刻的条件也能答应,端王还能说什么呢,去就去呗,大不了通知一下领队让他们暗地里多关照一下这对麻烦精。 陈净心一家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随着时间的临近,凌冽越发的忙碌。 伯府人都知道三房夫妻俩都要出海,大房阴阳怪气,二房安静不语,只有伯爷老夫妻十分的担忧。 关燕然在菩萨前跪求了好多天。 船队终于选定了一个好日子,出发! 这次出海,礼部和户部都派了官员随行。端王府的三条大船夹在十来艘大船中间,一点也不显眼。 他们的船上,并没有带什么高端的物品,装的最多的还是丝绸麻布和粗瓷器,为了是能更快的销售出去,方便及时清空船体拖矿土回来。 陈净心姐弟俩被安排到了凌冽他们夫妻的船上。 在海上和在陆地是不一样的,晕船的人走不了几海里就吐的一塌糊涂。 陈净心姐弟俩刚上船时兴高采烈,没一个时辰就焉了,连同凌冽也有些不适应。 庄晓寒照顾这三个病号忙的团团转。 她询问陈净心姐弟俩:“要不然,你们到下一站就下船,再坐马车回去” “不要!”姐弟俩异口同声,生怕她真的把他们丢下船。 几人一连吐了好几天,吐得庄晓寒看得都要吐了,才慢慢适应了一点。 大船上升起了巨大的风帆,被海风吹得鼓鼓的,船借风势,一路风驰电掣往南而来。 船到了杭州的时候,靠岸停歇,船员下去买补给。此时已经到了容国的地盘了。 庄晓寒带他们下去逛街。 几年前,她送季敏回家,季敏到杭州之后,两人分别,如今的杭州还是那个杭州,但是当年的庄晓寒的那个朋友却不知去了哪里。 物是人非。 好玩的地方是很多,但是他们不是出来玩的,办事要紧。 船到了广州,要做最后的补给,因为再往南就全都是大海,最后直接就到了苏禄国了。 其他的大船在广州就和他们分别了,他们有的要补货,有的要卖货,跟他们不再是同一路了。 走的远的也许会去天竺波斯,走得进的也许到南洋就回来了。 航海本是一项艰苦的活动。这一路行来,天公作美,年底了虽然有点冷,但是没碰上什么大的风浪。由于越往南走越热,大家身上的衣服真的是一路走一路脱。广州这边虽然已是冬天,街上却满满的都是绿色。 最后的补给完毕,大家逛广州也逛了一天了。 庄晓寒惦记着自己曾交给广州州府的那几盆胡椒怎么样了,想去问问,看到身边随行的相公和朝廷的官员,还是把这个想法给摁下去了。 陈净心姐弟两到了广州犹如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两个眼睛都不够使唤了。陈净心大点还矜持一点,陈时皋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连连惊呼:“哇!哇!” 庄晓寒示意他小点声,克制一下。 凌冽也没有来过广州,他的心情和陈家姐弟两是一样的,只是比他们控制的好一点而已。 好歹庄晓寒曾经在广州待过了好多天,带他们去喝早茶,吃各种点心,喝各种靓汤。 凌冽感叹,出来门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大,局限在一个小地方久了,看问题的高度和广度深度确实差了点。 真真的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大家在广州休整,找家客栈好好清洗了一下自己,再往南,将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了。 苏禄国终年高温多雨,虽分为凉季、干季及雨季三个季节,但季节与季节间差异不大。 雨季可以从每年的六月份持续到十一月份,其中的七八两个月份的雨量最多的,可以让你感受得到整天下雨的绝望。三月到五月份相较来说就是最为干燥与炎热的月份了,感受得到太阳那过分的热情。凉季为十二月到次年的二月,气温稍低,较为舒爽,雨水也稍少一些。 凌冽一行要做的就是赶在十二月到二月这段时间,赶紧挖到矿土,拖回去! 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台风较少,行船相对安全,而且海上刮的是东南方,可以顺风回国。 穿行到大海上还是碰到了暴风雨,这对于从来没见过波涛汹涌的大海真面目的陈家姐弟两来说,以为大祸临头,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再也没有在京城时的那股兴奋劲了。 第八十四章 出门一时难 船只剧烈摇晃的时候,凌冽也没好到哪里去,庄晓寒看到他的脸都白了。赶紧抓住他的手,顺势把自己圈在他怀里,借着两人的体温互相给予安慰。 凌冽对娘子的体贴很感动,紧紧的抱住了她。 船上人都躲着没敢动,只有几个水手在船头冒着大风大雨爬高上低收起风帆,过程看得人惊心动魄,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就一个大浪打得掉进狂暴的海水里。 几艘船在暴风雨里就像无助的木头一样随波逐流。 所有人此时也只能祈祷佛祖保佑。 也不知什么时候,暴风雨终于停住了,天空一碧如洗,一轮红光从海平面冉冉升起,霞光万丈,染红了海面和天空,美轮美奂。 一夜提心吊胆惊魂未定的人们,纷纷爬出船舱,他们被这种难得的景象看呆了。 在云国过去的这一批人眼里,苏禄国的土着是相当贫穷的。 说是衣不蔽体都是真的,连庄晓寒只能往好处想:也许是因为高温多雨,天气炎热,人们穿的少,很多人都是随随便便拿块树叶兽皮一裹隐私部位就完了。这在保守的云国人眼里跟没穿衣服没啥两样。 至于饮食,当地一年四季不缺水果,倒不至于饿死,靠海也有许多的海鲜吃。 他们的房子都是木头做的,地板离地面很高,因为当地多雨地面太潮湿了。若是排水不及时随随便便可能全泡在水里了。 很多人看到当地环境,都有些震惊和发愁:这么潮湿泥泞,感觉到处都是湿哒哒、脏不拉几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难不成自己也得像他们本地人一样,光着脚露着大片皮肤到处跑吗 当地的官员出来迎接他们,态度有些傲慢和警惕。 上次他们的使者回国时,云国先期派了地质勘探的官员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具体的矿藏位置他们已经找到了,也招募了当地人去挖出矿土,进行了初步提炼。现在,云国的大部队来了,只需遵守当地法规,协同当地官员一起装船、付款就成。 虽然语言不通交流有些不够通畅,但是连交谈带比划总还是能表达清楚的。 船队的人兵分两路。 一路在原地挖矿炼石装船,一路去他们的首府销货。 庄晓寒让凌冽留下来很多的布匹。她打算用一些布匹顶替工钱发给这些本地民工。 云国地处半干旱地区,干燥少雨,从云国来的这帮子人,来到这高温潮湿的地界多少有些水土不服,有的人上吐下泻,还有些人身上起了很多的红疹子。 热带雨林里昆虫还多,蚊子个头也大,还携带着病毒。 除了毒蛇毒蜘蛛毒蚊子多,还有一个生物最叫人恐惧,那就是蚂蟥! 这里的山蚂蟥有的虽然个头不大,可是数量多,无孔不入!软不拉几的,吸饱了血之后还会留下毒素在人的皮肤里,瘙痒难奈,最后还留下一块块红斑! 有的水蚂蟥个头特别大,一个都有成年人的拇指粗了,一拱一拱的游动时,看得人头皮发麻发炸! 陈家姐弟叫苦不迭,万万没想到这里的环境竟然如此艰苦。他们不敢在当地逗留,跟着那帮子销货的走了。 首府好歹是个大城镇,地方宽敞生活条件好点,不像这荒郊野外,什么也没有,毒虫猛兽倒是漫天遍野! 无论大家怎么安慰自己,这里筚路蓝缕的辛苦日子还是要继续忍受几个月的。 凌冽也知道大家的承受能力有限,和官府商量着增多人手,希望尽早将矿土装满大船,好让他们早点回去。 庄晓寒还好点,凌冽的身体不久之后就也长了一些湿疹,又红又痒。随船来的大夫开的药也不顶用。有些人因为被毒虫叮咬,出现了一些发烧呕吐的症状。驻地外放一口大锅,大夫天天都要熬些药水给大家喝,清热解毒,祛湿消肿,有病治病,无病预防。 在这个矿山上,最忙的人除了凌冽两口子外,就是大夫了。 好在人手多了,挖矿的进度明显加快了。 庄晓寒问当地的官员,这里是否有一种植物,可以医治毒蚊叮咬引发的疾病 那个官员找来了当地的巫医,让两国的医者自己交流。 巫医那里有一些当地的草药,他拿来给他们云国的人使用,医治好了一些,但是有的仍然无效。最终,有两个人还是没能救活过来。 出了人命案了让他们警醒,在等到了从城镇的人回来之后,凌冽和大家一合计,还是争取早日回返,矿土目前只装满两船,剩下的一船还没满,大家也等不及了,全体上阵,日夜不休,终于凑满了,庄晓寒已经将所有人的工钱结清了,大家收拾行李上船,告别本地官员,准备启程回国。 启程前,当地官员看到云国人支付给他们最后的白花花的银两,眼睛都直了,因为要图他们将来能一直来买他们的矿土,所以他们好心的提醒这群外国人: “如果你们回去的路线是要沿着本国海岸线的话,路上可能会遇到海盗,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提供护送,就是需要你们出点银子…” 听到有海盗,有的人吓得瑟瑟发抖,有的人摩拳擦掌,凌冽他们是不怕的,但是船上的人不是个个都会武功。 船队的领队和大家商量之后决定,让他们护送一程,至于银子嘛,给多少是要商量着来的,不是你开价多少就出多少,毕竟,船上的人对一路上的风险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之所以会答应要他们护送,是怕因为对突发状况的估计不足,到时候难以应付,毕竟这里是国外,他们是第一次来。为安全起见,还是让经验丰富的当地人来对付当地人,等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后,有经验了,再缩减这块的支出。 冬日的南海,显得温情了一点。天气晴好,天空和海水都融成了湛蓝的一体,分不清哪是哪了。水手拉起了风帆,劲风鼓吹,船队在大海中劈波斩浪一路向北驶来。 第八十五章 凯旋而归 这样的一只大船队,在辽阔的海面上还是比较显眼的,过了本岛之后不久,就到了当地官员所说的危险区域,而不出所料的,那些海盗的小船也团团围上来了。 好在都是小船,即便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火铳,鉴于这个地方的生产力水平有限,还没有被使用起来,双方拿的还都是冷兵器。 还说什么,干就完了。 远点的地方双方互射弓箭,箭支嗖嗖的飞来飞去。云国人的大船船体上插了不少的箭支。 这帮子海盗看起来是些惯犯,匪气十足,一边放箭还一边呵呵呵的大声怪叫着什么,显得十分的兴奋,估计以为是来了个肥猪。 船上没功夫的人都躲去了船舱,能干架的都上了甲板,抄起家伙严阵以待。 苏禄国的士兵上船来是打海盗的,云国人也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可是该他们出头的时候,看到乌泱泱来了这么多的海盗,竟然怯场躲起来了! 凌冽看他们半天没动静,气的踢了身边一个苏禄国士兵一脚。 那个士兵被踢了一脚也一声不吭,埋头装死。 庄晓寒见势不对悄悄围过来:“怎么了” 凌冽道:“这些士兵都怕死,靠不住!” 庄晓寒明白了:“怂包。” 指望不上他们,还是得自己来。 他们自己携带的兵器并不多。虽然有做过遇到海盗的预案,毕竟不是专业的士兵,武器有限。 凌冽捡起那个士兵的弓箭,拉开试了试觉得弓有点软就丢给了他娘子,庄晓寒接过来,弯弓搭箭,一露头射出一只,例不虚发,一箭撂倒一个海盗。 娘子打过海盗,有经验,勇气和功夫都足够,凌冽很欣慰,自己找了一只最大的弓,寻了个位置拉满弦弓,一发三支箭,箭羚呼啸而去,招招收割对方的小命。 依然有狡猾的海盗逃过夺命箭支,甩着铁钩搭上了大船,趁乱爬了上来,这个时候,凌冽夫妻的宝剑派上了用场。 没有人能在他们的宝剑下活命。 陈家姐弟俩初始也有点胆怯和慌乱,看到凌冽夫妻的英勇表现后,鼓起勇气,抽出宝剑学着他们的样子奋勇杀敌。 船上的人受到鼓舞,纷纷加入了战斗。 海盗们被打的节节败退,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对,跳海逃生。他们所在的大船最早打退了海盗取得了胜利。 凌冽让船长驾驶着大船赶去帮助另外的那两艘大船脱困。 剩下那两艘船看他们来帮忙了士气大振,一鼓作气也挫败了海盗的阴谋,海盗没想到会遇上硬茬子,眼看着自己人越死越多,不敢恋战,丢下一堆尸体划着小船逃跑了。 大家欢呼不已。 海盗走后,各自打扫战场,冲洗甲板上的血迹,修补船体破处。 当地官员觍着脸出来清点了一下战果,海盗死伤一十八人,掉落在海里沉了喂鱼了的还没算,估计不少。海盗丢弃的小船三艘。 而云国这边,伤五人,无人死亡! 至于他们苏禄国的军队,因无人迎战致无人伤亡,全程保持躲藏、围观状态! 当地官员脸色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庄晓寒暗自庆幸:幸亏本地生产力低下,海盗们的武器不仅少而且制作水平不高,作战水平也有限,不然自己这方一定会吃大亏。 当年他们出海云游,那一船人都是道士,人人都会点武功,战斗力可比这几船的人高多了,不能比。 这一战,当地的海盗元气大伤,怕是个月都不敢出来害人了。这战果,也把当地的所谓军队硬生生的比成了废柴。 云国人的勇猛彪悍也震撼到了苏禄国的官员,让他们看清了这帮子云国人的本性,这回他终于没了之前的颐指气使,在要多少护送费的问题上没有多做纠缠,意思意思就带着俘虏下船走了。 他们军队在面对海盗时的表现,已经和花瓶没什么区别了,不干活还要拿钱,再无耻的人也干不出来这事,云国来的这些人平时看似是很好说话好欺负,原来遇到事时个个都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特别是那个跟他们打交道最多的凌大人和他的夫人,平日笑眯眯的,可打起仗来简直跟煞神一样,真的是杀人不眨眼! 杀完了海盗那对夫妻还对吓得两腿战战的他们笑了笑,配上他们那一头一身滴滴答答的鲜血,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虽然他们身上的鲜血并不是他们自己的。 当地官员们哆哆嗦嗦、前倨后恭的殷勤的将这帮子杀神送走了。 也许是知道了这些人的厉害,从这之后,他们云国的船队客商再去岛上买矿石时,他们一改之前的态度,都能用正确的态度对待这些海外来客了。 算是个不错的收获。 无论凌冽他们怎么赶路,船速也有限,这个新年,他们注定要在大海上度过了。 对于船上的人来说,在茫茫大海上度过一个不够寒冷、没有雨雪的除夕,确实是一个十分新奇的感受。 船上的大师傅包了饺子给大家吃,算是给大家一解乡愁。只不过,入乡随俗,靠海吃海,饺子馅是海鲜做的! 凌冽吃完了到船甲板上消食,庄晓寒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竹笛:“相公,想不想听曲子” 凌冽找了个桅杆靠着坐下,他拍了拍大腿:“来这里坐。” 庄晓寒靠着他坐下来:“我们自己过春晚,来点节目。” “什么叫春晚” “就是春节联欢晚会。” 她拿起笛子,想了想,吹了那首经典的《saili g》。 ……我穿过海洋,穿过风暴,只为靠近你,你可知我心…… 淡淡的忧伤,旋律苍茫却又给人以力量。 凌冽似乎感受到了庄晓寒的心意,轻轻的跟着乐曲哼唱,抱着她亲了又亲。 笛声里许多人走上甲板,一起在音乐里欣赏美景,放飞心情。 落日余晖里,两人依偎在一起自得其乐,羡煞了船上一众成员。 陈净心姐弟心有感触,绝对这一对夫妻大概才是最登对的神仙伴侣。 如果当初凌冽娶的是邵萃臻,这一幕是永远也看不到的。 娶什么样的妻子决定男人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第八十六章 返航途中 船队终于到达了广州停船补给,大家下船等待,几个小贩一窝蜂围上来,向他们兜售自己的商品:“公子公子,我这里有本地产的特产,要不要带一些回家去尝尝” “夫人你看,这是我们容国产的玻璃灯具,点上之后通体透亮,比以前的灯笼灯罩和油灯要安全和明亮多了,你们要不要来一盏” “少爷你看,这是我们最新出的铅笔,对你们这些远海航行的船客来说是最合适使用的啦,不占地方又方便使用,在我们这里十分的流行,你要不要来一打” 凌冽招呼娘子过来看,庄晓寒过来见了哑然失笑:“想不到这才几个月,这东西就传到了容国最南边的港口了,看来把这个厂子交给孙旗管理还真是没做错。” 铅笔能被人接受甚至远销到国外,甚至还有可能漂洋过海去了海外,这对庄晓寒凌冽这个老板来说,真是与有荣焉,似乎还有肉眼可见的银子哗哗就流进了自家的荷包。 小贩见有个夫人打扮的女人也过来观看,更起劲的推销:“夫人买一打,这个铅笔在船上使用特别的合适,我们这里的来来往往的商船上,几乎每条船都在使用,很多外地来的客商都进购了大批带回去出售,可好卖了。” 自己家出产的东西哪能不给点面子呢,庄晓寒欣然掏钱买了一打。 她也没想到容国这么快就开发出了玻璃灯具,当初跟郡王爷说的事郡王爷都在认真的实行着,如今玻璃灯具的销售市场也已经扩大到港口来了。 更没料到的是远在几千里之外、制作出来没多久的铅笔也能在这里见到。 也许有一天,还能在这个港口见到自己带回来培植出来的胡椒辣椒以及花生玉米之类的农作物。 想想就得意。 我庄晓寒即便不能青史留名,至少是个推动了社会进步的人之一。 这次回程大家没打算多逗留,都想赶紧回到家,包括凌冽也是,都只在路边买了些土特产,带回去当送人的礼物。 一路上又停留了两次,补给完之后一路北上。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回到了京城。 陈家姐弟这次出海真是大开眼界,收获颇丰。 不仅见识了沿路的风土人情,山川海域,看到了不一样的生活,品味了不一样的人生,真真的是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而且还对随行的这一对夫妻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当初去擂台上挑战他们夫妻俩,纯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的是一股子无知无畏的冲劲,如今一路见识了这对夫妻的行事风格,再也不敢有半分在他们头上动土嘚瑟的心思了。 幸好如今他们和这对夫妻是友不是敌,而他们夫妻俩对姐弟俩也并没有什么成见和记恨。 陈净心看到了夫妻相处的正确打开方式,她甚至想自己要不要尝试一下开始接触别的男子,希望也能碰上一个如凌冽这般的男子,也成就一段佳话。 端王得知了他们要回的信息,通知了伯府,伯爷夫妻俩带着奴仆们离开了京城,走了两天到海边码头来迎接他们归来。 这一路上虽然风风雨雨的,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船上除了有几个伤患外,其他人还都安全,那几个客死他乡的海员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朝廷派人来把矿土都拖回去了,光是卸货都卸了一个月。 每个船员也都带回来不少稀罕物品,船上除了矿土,也捎带了不少其他国家出产的最值钱的东西,比如香料宝石什么的,这些东西昂贵但不占地方。 总的来说,这一趟出行,于公于私都是是大赚。 凌冽只是在回京当天回家休整了一下就又开始早出晚归了,他要忙着将矿土提炼出来,好早日开始锻造刀剑。 春天已经来了,大地披上了绿色,上京城里到处繁花似锦,空气里弥漫着花香。 关燕然已经带着一众奴仆在儿子儿媳的小院子花坛里大兴土木:扩大了面积,扯掉了原来的花花草草,翻新了土壤,添加了底肥,然后将庄晓寒带回来的种子播撒在了土壤里。 带回来的种子数量有限,第一次试种只是为了能成功获得更多的种子,自己尝鲜就先不要想了。 庄晓寒还要经常去看看铅笔作坊的生产经营情况,并不能整天都在家,关燕然天天来报到,就像个老母亲照顾自己的儿女一样,精心照看着这块不大的小菜园。 她当年出嫁的时候嫁妆里是有一个城外的田庄的,只有十几亩的面积,后来儿子被朝廷赏赐封了个武骑尉,赏赐的一些田地因为位置较偏,她就把那些勋田都出租给别人打理了。 再后来儿媳妇进门了,听说从外头带回了一些新植株要试种,她就拿自己的私房钱出来又买了些田地,将自己的庄子扩大了一倍,准备留给儿媳种这些金贵的外来物种。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这些财富都得是要传给他们的。儿媳以前是孑然一身,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但是脾性却是大方洒脱,十分的对她的胃口。 将来要是儿子儿媳再给她生几个孙子孙女,那她的人生就圆满了,余生也别无所求了。 只是儿子儿媳都太忙了,总也不着家,迟迟没有动静传来,看得她有点心急。 儿媳刚来的时候还受了重伤,伤刚好就和儿子一起出海,一去三四个月,沿路各种惊险刺激,虽然关燕然相信他们都是在忙正事,可是传承香火什么的,也是正事,也不耽误他们拼事业呀! 凌冽回来就一头扑在了锻造刀剑工艺上了,忙的都没什么心思顾及家里的母亲和娘子了。 庄晓寒理解他,他想早点达成理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而她自己,也想着做点什么,好赚点小钱钱补贴一下家用,至少不伸手找别人要钱,实现真正的财务自由。 第八十七章 隔离防范 难得有一天,凌冽休沐,庄晓寒也没去工坊,两人决定带着老母亲和仆人一起去逛街。 来了云国这么久,庄晓寒和凌冽能一起出来游玩的时间真的屈指可数。 云国的建筑比容国的大气古朴,什么都建得很高大。 唯一不好的,就是北方多风沙浮尘,春天尤甚。 今天天气很好,难得的看到了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街上的人很多,因为是初一很多人进城赶集,他们一行人出去的时候,已经散去了好多,没有高峰时那么密集了。 饶是这样,庄晓寒也是见识了上京城的聚集功能,作为几百年之后的这个国家政治、文化的中心,它在最初建立的时候,已经隐隐显现出了日后风华绝代的模型。 凌冽夫妻现在手里有钱了,铅笔工坊带给他们的收益远超预期,孙旗还跟庄晓寒说过,现在的出货数量远远满足不了客户的需求,端王爷想在城外找个地方再建一个加工厂。 庄晓寒相信孙旗,他头脑灵活,又能吃苦,对别人的建议也能听得进去,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必定会更得端王重用。 凌冽问庄晓寒看中了什么,庄晓寒对吃住玩没什么心得,她本人也并不太讲究这些。倒是秋月,一直把他们往绸缎铺子、首饰店里引。 从首饰店里出来,秋月手里拎着几个精致的盒子;从绸缎铺子出来,春华的手里抱了几匹布。从小吃店走过后,家树的手里拎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包。 一群人逛得日上三竿,在路边找了个酒楼去吃饭。 今天人多,他们来的较晚,没有什么上好的雅间了,只能在大堂里找了个空桌子,不过也不错,大堂里还有说书的先生还在说故事。 凌冽指着说书先生打趣娘子:“看,有你同行呢。” 庄晓寒拿小粉拳锤了他一下。 小二在大堂里穿梭,忙的像个陀螺。庄晓寒在等着上菜的间隙里,终于听明白了说书先生的故事内容,竟然是在讲他们那次和邵府比试的事情! 这都半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对那场比试念念不忘,至今还在津津乐道。 只可惜这个说书先生所讲叙的内容和当日现场实际的内容出入太大,甚至庄晓寒越听越觉得这大概不是讲的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只是和她用了同一个名字而已。 大家听了都觉得太夸张了,严重失真。 只是大庭广众的,不好出头去纠正他。 庄晓寒小声的问凌冽:“相公,那个邵小姐后来怎么样了呢” 凌冽摇摇头:“我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关心别人的破事。” 秋月接过话题:“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说比试完之后,邵家觉得太丢脸了,就把她送到城外的寺庙里去静修去了。” 庄晓寒吃了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秋月猛点头:“是真哒,我是亲耳听他们府上的侍女说的,错不了!” 说是送进寺庙静修,其实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寺庙日子清苦,行动又受限制,又不是自己主动进去的,这对一个平常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来说,跟坐牢也没什么分别了。 这可怜的姑娘,什么也没了。 庄晓寒有点同情有点愧疚,虽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唉。 凌冽看到娘子的脸色垮下来了,知道她心软了,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别人的事,管那么多干嘛!” 庄晓寒白了他一眼,小二送来了饭菜,凌冽看到一盘肥肠,不动声色的移到别人跟前去了。 一群人酒足饭饱出来,凌冽在酒楼门前碰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传胜兄,你也来此地用膳” 那人看到凌冽上前来给他行礼,似乎顿一下,退后了两步还礼:“原来是凌兄,我来此地是来拿些饮食回家去吃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回来时在伯府大门前遇到了凌冰。 关燕然走在前面,看见凌冰在门口站着就问道:“冰儿,怎么不进去” 凌冰看到他们,突然退后了几步:“你们不要靠近我!离我远点!” 这口气有点刺耳,凌冽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大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冰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对,急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刚从一个病患家中出来,回家来拿些换洗衣物,那个病患得的是…天花…” 卧槽!天花! 包括庄晓寒在内的大家齐齐倒退了几步。 凌冰摆摆手:“你们快进去,我拿了衣服就走,不会传染到你们的。” 凌冽拉着娘子的手就往府里进,庄晓寒走了几步停住了:“大姐,你接近病患的时候,最好拿布巾围住口鼻,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起来,带上手套,勤洗手,和病患保持距离,最好不要有直接接触,免得传染到自己。” 凌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多谢弟妹关心。” 庄晓寒:“听说得过这个病的人体内有种物质可以抵抗这个病毒,你们最好找个得过天花的人来照顾病人。” 凌冰点点头:“我知道。” 庄晓寒还想说点什么,凌冽把她扯走了。 回到家里,凌冽埋怨她:“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啊,她跟病人有过接触,你就不怕她会把毒素传染给你呀!冒失!” 庄晓寒摇摇头:“这个病又不是不能治,虽然可怕,但是可以提前预防啊。” “能预防怎么预防”凌冽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看书上说,这个病最初据说是家畜身上一种相对无害的痘病毒,经过逐渐进化和适应后才形成了天花,对人体的危害是巨大的,但是对家畜的杀伤性却没那么强。你看牛啊马啊长了痘痘也就身上起些水泡,却很少会死。但是人就不行了。” “听说天花有一个特点,就是一个人一生只患一次,如果天花患者能侥幸活下来,那么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会患上天花了。 你想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推理:让所有人都感染一次天花,从而获得抗体,这样大家都有抗体了。从那以后,就算哪天天花病毒大流行了,对人类也确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了。” 第八十八章 病毒实验 “你在想什么啊你不知道得了天花九死一生,就算活了下来,脸上身上也会留有丑陋的麻子还说什么让所有人偶感染一次天花,你这个想法简直就是屠杀!”凌冽扭头看看四周,生怕娘子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语流传了出去。 庄晓寒不以为然: “你急什么嘛,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看这些动物,如牛啊得了痘症很少死亡,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将它们身上的痘液取下,接种到人体,然后用人体形成的牛痘脓液再接种到另一人身上,若是病毒已经减弱到很多人可以接受的程度,证明这个方法安全可行,不就可以人人来接种了,等每个人都带有了这种抗体,今后就再也不怕天花肆虐了。” “可是牛痘和天花是同样的病毒吗” “牛痘是由牛的天花病毒引起的急性感染。”我总不能跟你说他们具有相同的抗原。 凌冽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可以呢你知道吗,当初我在青峰山上时,我问我二师父,可不可以引下天雷来劈死靖王的叛军,我二师父也说我是异想天开,可是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而且造成的影响还十分巨大,直接动摇了靖王队伍的军心,这个你都听说过” 凌冽伸出头指指点着她的额头:“哦!我就说嘛,你们青峰山上什么天雷劈叛军的事闹得是沸沸扬扬,我就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什么蹊跷,原来果然有人在搞鬼呀!快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没干什么,就是建议二师父引天雷下来,你也知道,一般建筑物越高就越容易被雷劈,我们青峰山山又高,清虚观又建在最高的山峰上,我们只要在在最高的建筑物上在架个铁杆,就很容易被雷劈到。 铁杆下在接一根铁丝线出来,连到地面的铜铁丝网上,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回路,只要我二师父能引下来天雷,所有站在铜铁丝网上的人一个都跑不脱…” “我是问到底是怎么引来天雷的”娘子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正题上。 “就是念咒啊!”庄晓寒一口咬定就是二师父念咒引来的,她总不能说自己能通神仙。 这个秘密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告诉相公。 其实就算不念咒,这种情形下被雷劈到的概率也是很大的。 “所以呢,你是想说只要敢想,就一定能达成目标” 凌冽乜斜着眼看着她。 “为什么不可以啊你要是试一试还有一半成功的机会,要是不想不试那就什么也不会有了。最重要的事,你们现在对付天花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庄晓寒十分不服气,可是她又不能说这就是后世消灭天花的最有效办法。 “这又是你前世就知道的知识” 凌冽冷不丁丢出了一句。 庄晓寒一噘嘴:“你爱信不信。” 说完起身去外头的花坛里去看她的宝贝植株去了。 凌冽跟着出来,坐到游廊上看着娘子侍弄那些幼苗:娘子一般是不会瞎说的,只要是她正儿八经的建议了,多半都是靠谱的,你看,她说那里有矿那里就有矿,她说能引下天雷就能引下天雷,虽然他觉得娘子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他,但是表面来看,这个减毒实验未必真的不可行。 他不是专业的医者,不知道这些建议可行不可行,可是这些原理大姐肯定知道,也许适当的时候跟大姐提醒一下 这个家里,兄弟姐妹之间,也只有这个大姐最不讨他的厌了。 也许,让大姐做点成绩出来,就可以彻底让让父亲和大哥大嫂对她闭嘴了。 他起身回书房去写信去了。 大姐既是拿了换洗衣物走了,可见必是一时半会不能回家,为安全起见,还是书信往来最好。 凌冰煎好了药,递给一墙之隔的患者的父亲,她看着小患者服用了之后,又给他把了把脉,看到患者病情稳定了些才回来坐下歇了一会。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接收了一个天花病患,虽然心里也有些许的害怕,但是真的摊到到自己头上了,作为医者也不能后退。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凌大夫,是我。” 是患者家的大少爷余传胜。 今天中午在酒楼门口碰到凌大夫的兄弟一家时,他还有点顾忌,不敢直接跟凌冽说:“我家里有天花病人,你姐姐在我家里医治。”就怕他们心里会嫌弃,也会把凌大夫扯回家去。 可是他出门去拿定做的餐食回来时,凌大夫也回去拿自己的换洗衣物返回了,看起来是打算一直奉陪到底了,他心里十分的感动。 患者是他的小侄儿。孩子母亲早就没了,父亲在外头感染了,回家来传给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大人是扛过去好了,小的又倒下了。 现在小患者还在发烧,身上渐渐出现了脓疱。估计这病还得持续几天。 凌冰也不能到处跑,因为直接接触了病患,她也得一同隔离一段时间,免得就这么直接出去了引发周围人的恐慌。 余传胜交给她一封信:“凌大夫,是你家里送过来的。” 家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写信说明的奇怪,有什么事派个人来说一声不就结了,除非是一句话说不明白。 打开来看是小弟凌冽写的,说弟妹庄晓寒建议她做一个实验,把牛痘接种到人体来让人体产生抗体,从而对天花免疫。 种人痘的方法以前倒是在书上有看过介绍,但是语焉不详。那么接种从牛身上取下的痘液这方法可行吗 牛天花可预防人天花 可是将病毒减低到哪种程度才算对人体是绝对安全的呢 凌冰想试一试,不知道人痘和牛痘是不是一样的,但是牛啊马的还是容易得的,病毒也有现成的。 不妨先试一试呗,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不过,她现在走不了,一切的想法还是要等到出去了之后再实行。 也许,可以先通知一下自己的师父和同行们,让他们先开始试验。 梦想虽然有点虚无缥缈,但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第八十九章 开辟新思路 余传胜负责在外头帮忙,送饭送药,传信跑腿。 凌冰让余传胜给伯府三少爷带个信,就说信收到了,正在考虑。 给她的师父和师兄弟们带的信,她师父当天就跑来了,喘着气的问:“冰徒儿,你信上说的可都是自己想出来的” 凌冰隔着窗户摇摇头:“这些是我小弟想出来的,我正在考虑,并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而且,现在我也没时间做这种实验。” “你哪个兄弟想出来的我想去请教一下。” “我娘家的三弟。” 凌冰师父带着他的一众弟子立即转战伯府,凌冽散了班回来在大门前被他们给堵上了,吓了他一跳:“你们要干什么” 凌冰她师父给凌冽作揖:“老夫是凌冰的师父,今日冰徒弟给老夫带信说可以用牛的痘液接种到人体上来预防天花,老夫有些不太明白,特地带着徒弟来向三少爷请教。” 凌冽放下心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个办法是我娘子想出来的,你们要是真想知道的话,去问我娘子就好了。她这会子应该已经回来了。你们大家跟我来。” 凌冽带着一群人进了府,凌冰的师父知道女徒弟学医被伯府众人反对,对伯府就没多少好感,今天又是带着目的来的,临时来的又急着想知道答案,所以也没有先去拜访伯爷和当家人,直接跟着凌冽就进来了。 世子夫人薛金凤知道了这事直皱眉头:好没礼数的一群人! 这个小叔子也真是的,带进来了这么一大群人,竟然招呼都不和她这个当家人打一个! 这事得拿到伯爷跟前去说一说! 庄晓寒回来没多久,春华来禀报说三少爷带着一群人进来了,唬的她赶紧穿好正装出来迎接。 凌冰的师父大概是个急性子,连寒暄话都不肯多说几句,就直奔主题:“三少夫人,老夫来是想问问你对于牛痘接种这个办法的一些想法。不知夫人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庄晓寒总不能说这个就是后世消灭天花的办法,只好瞎扯: “我以前去过海外,在一些外国的农场里听说过,那些农场里的挤牛奶的女工都不得天花,因为他们都接触过得了痘症的病牛,身上也会起水泡,但是症状轻微,好了之后再也不会感染天花了,你们知道的,得过天花的人是不可能再感染天花的,所以我想,参照这个办法,若先让牛得了牛痘长出痘液,把痘液接种到人身上,再取人身上的脓液再感染人体,说不定就有效果了。” “先牛痘,在人痘” “抱歉,我不是什么专业的医者,这些只是我的一些个人想法,没有经过人体验证,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前几天我看到大姑姐去照顾一个天花病人,一时有感而发,所以瞎说了几句,我家相公见我说的有理,就传信给大姑姐说了,想不到到惊动了你们,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大家勿要笑话与我。” 说完赶紧给大家作揖。凌冰的师父捋着山羊胡子:“不,老夫倒是认为少夫人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虽然老夫也不知道牛天花和人天花有多少相似,但是若是有先例可循,必然就有规律可发现。而且病毒经一代代的感染传播,毒性定然是有所减弱的,只是毕竟是从牛身上取下的痘种,再给人体来接种,会不会让人们觉得有些自甘作贱,将牲畜身上的东西接种到人身上,或者会不会…长出了一些牛马的性状来” 庄晓寒笑道:“小小的一点病毒而已,就能让偌大一个人体变得有了某些牲畜的性状,岂不搞笑难道人类就不是经过几千几万年进化才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几天几月就能让人类返祖回去,可能吗” 凌冰师父点点头:“少夫人言之有理!是老夫想差了!老夫这就回去,把少夫人这个想法付诸行动,若是能成的话,少夫人可就是救人济世的大菩萨了!” 庄晓寒赶紧制止他:“师父此言差矣!我只是提供一些想法而已,真正实践的是你们,若是能成功,功劳都是你们的,如何扯上我来以后断不可再有这种想法了,真折煞我也!” 凌冰师父站起来,向庄晓寒深深一鞠躬:“少夫人高风亮节叫老夫敬佩!请受老夫一拜!” 庄晓寒赶紧扶起他:“师父不必多礼,若是真此法证实可行,有能成功的那一天,师父还可以用减毒实验试试看能否消灭麻风病、水痘什么的,没准能发现一片新天地也说不定呢” 凌冰师父就是一愣:“少夫人,这个…” 庄晓寒赶紧自己打圆场:“师父,我只是这么想想而已,现实的这个社会,像这样的烈性传染病太多了,若是从中真能发现点什么规律的话,进而举一反三推而广之,想必师父日后真的能成为济世救民的活菩萨了。” 你要是真的有这个悟性和潜心钻研的劲头,把这门医术发扬光大的话,说不得你就将来就是日后中国,不,是世界历史上的免疫学的开山鼻祖了。 凌冰师父向凌冽和庄晓寒告辞:“老夫名叫夏丏意,今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是今后有所得,定然来禀告少爷和少夫人知晓,若是有不解的地方,少不了来向少夫人讨教,还望到时少夫人不要嫌老夫多有打搅!” 庄晓寒笑道:“哪来的话,师父想来自来便是,我夫妻二人随时洒扫以待。” 夏丏意带着一队徒弟走了。凌冽让小厮给送了出去。 庄晓寒喃喃自语:“夏丏意,丏意,免疫,还真的凑得这么巧,天意啊!” 凌冽不解的问娘子:“什么免疫,什么天意你在说什么啊” 庄晓寒叹道:“若是他们能跳出惯性思维,另辟蹊径深入研究,努力实践求真务实,说不得将来真的可以开创一门新门派,到时就以他的名字命名,称之为免疫学好了。” 凌冽也不是医者,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只是无条件的支持娘子,娘子若说天是绿的,那就是绿的好了。 第九十章 功成名就 凌冽的锻造慢慢出了结果,经过日夜不休无数次试验之后,初步锻造出了较理想的刀剑,虽然还比不得凌冽庄晓寒手上的那把玄铁宝剑,但是已经非常不错了,和一般的刀剑对砍,对方的刀剑已断或砍出了豁口,而它未损多少。 除了坚硬锋利外,宝剑外形亦青光逼人,龙藻龟纹流彩夺目,透着一股震人心魄的美感。 听端王说,他把宝剑敬献给了皇上,并向皇上禀报凌冽头几年是如何辛苦找矿,又是如何配合他利用他娘子和邵家小姐的比试筹得出海的资金,一群人又是如何辛苦在海外找到矿藏并拖回国内提炼锻造…等等等等,简直就像是一部连续剧一样的精彩。 皇上本就年轻,先前去海外挖矿时就曾派出了朝廷的官员,全程追踪记录,只是这民间版的精彩大戏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听得热血沸腾,充满了向往。 对于他皇叔敬献的宝剑,他拿着就往一只茶几上劈去,酸枝木做的茶几应声被劈成了两半,在看宝剑上只有一点白痕,剑身亦发热了点而已。 皇上龙颜大悦,连声说好,下旨奖励凌冽连升三级,奖励无数,并任命他为军械监,专职负责兵器打造的活,正六品。 当然,作为伯乐的端王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消息传到伯府,伯爷十分兴奋,小儿子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片新天地,如今被皇帝钦点,功成名就,怎不叫人自豪。 内心又有点小小的失落,因为小儿子能有今天,半分也没靠着他这个老子的关系。 大儿媳打小报告,说前几天三房的夫妻俩带着一群没素质的人闯进府来都没通报给当家主母知道,他都装作没听见。 内院事内院自己处理,男人在外加官进爵是多大的事这屁大的事也值当在此时拿出来告状你是专门跑来煞风景的是是看到别人升官所以羡慕嫉妒恨。 大房的凌越当初是他父亲带进的官场,不是正经科举出身,混迹官场多年官职还是六品,一直在这个档次徘徊多年了,就是上不去。 当初他们搭上了吏部的邵侍郎,原以为通过联姻就可以打通这条线路,谁知道凌冽那个原以为死去了的娘子又活着回来了,把他们的如意算盘全给打乱了,可以想见得到大房的心里,对凌冽夫妻有多怨恨。 薛金凤和凌越的心里酸的一批。 三房的这么一通操作,跟坐火箭的一样升了上去,军械监是权力不大,但是凌冽已经得到了端王的重视,又有拿的出手的响当当的业绩,假以时日,锻造出的刀剑装备了军队又取得对外战争的胜利,到时他的功劳不是又要更进一步了 三房的风头一时无两,倒显得大房脸上惨淡无光了。 更何况,三房的庄晓寒现在赚的钱很不少了,虽然府里对于她抛头露面的去上工有些微词,但这个有微词的也仅限于大房,二房的凌茂还是她介绍去上工的,根本就不可能说她一句坏话,老太太装聋作哑,伯爷睁只眼闭只眼。 她相公和婆婆都没发话,你们多那个嘴,是嫉妒人赚了钱却没分你一份。 况且人是去做正事的,你个薛金凤不也是要经常的去铺子田庄里查账、处理一些杂事吗 薛金凤告状告不进去,相公又总是长吁短叹的,没心情搭理她,她心情也十分的郁闷。 凌冰在端午节前也回家了。 她的那个病人最终挺过来了,只是落了一脸的坑洼,其实身上别的地方也有疤,只是比较少而已。 很幸运,她没有被感染,隔离几天发现没事,她也出来了,余传胜亲自带着家人把她恭恭敬敬的送出门来。 她还没回家就听到师兄叫她,把她带去了师父的秘密研究所。 听师兄说师父正在研究用牛痘接种人体防治天花的法子,凌冰大吃一惊。 想不到师父竟然真的带人去拜访了她三弟两口子,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回来后将所有手头的活都丢下了,一门心思的关起们来钻研牛痘接种实验。 到现在已经验证过了第一代的牛痘,正在进行二批的实验了。 看师父那孜孜以求的劲头,不搞出什么结果出来,他怕是不会出那个小院子门的。 凌冰一回府就直接去见了三弟两口子。 庄晓寒知道她要问什么就全部直说了,夏丏意已经开始实验了,凌冰也阻止不了什么,只得耐心的等待师父的研究结果。 关燕然派人来找她,吞吞吐吐的请她给庄晓寒好好看看,身体上还有什么毛病没有,有病治病,无病多养养生。 凌冰有点蒙圈:“夫人不如直接和我明说,这么云山雾罩的,我有点不太明白。” 关燕然将身边的下人都支棱了出去,小声的对凌冰说:“就是想请你帮我看看,晓寒是否身体已然完全康复,对今后的子嗣可有妨碍” 原来是这个。 庄晓寒来伯府已经快一年了,肚子却没有一点消息,做婆婆的有点心急了。 凌冰点点头:“夫人勿急,等我一找到合适的机会,就给她仔细看看。” 关燕然:“你不要专门去给她瞧这个,就是…看她什么时候身体不舒服了,你趁机仔细诊诊脉,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话,早点告知我就好,我…怕儿媳多心…” 凌冰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做婆婆的都关心这个,能理解。不想明着催儿媳,怕儿媳心里有想法,倒是为难她了。 “我知道了,夫人放心,我尽力。” 关燕然对凌冰有点难为情的笑笑。 真的,到目前为止,这个儿媳真的很不错了。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没做到,等他们有了子嗣,那就真的完满了。 凌冰走了,路上她有点唏嘘。 她所认识的庄晓寒真的很不错,不仅从来也没有看轻过她这个被夫家休弃的大姑姐,也从来就没有对她假以颜色过。出海这么辛苦危险的事她都陪着相公一起去了,可以说她这个三弟能有今天,这个兄弟媳妇有一半的功劳。 可是女人在能干完美有什么用呢,出嫁了之后,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给夫家生孩子传宗接代。 先前她受了伤,她瞧病的时候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现在伤好了这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第九十一章 端午夜宴(一) 端午就快就要来了。 皇上下旨点名让这次出海挖矿的部分官员携家属一起来参加皇宫的端午节夜宴。 北方不像南方,南方在端午节前会举办龙舟竞赛,北方没有那么多的水系,这项运动很少有人玩。但是皇家偶尔还是会举办些室内活动。 庄晓寒本来是不想去的:“你去就行了,干什么拉上我” 我谁都不认识。 凌冽吓唬她:“皇上发话了,不去是抗旨。” 好,去就去,只当是去皇宫一夜游。 伯爷很高兴,虽然他自己也没有被邀请到。但还是告知了小儿子很多皇家宴席上的规矩,嘱咐他们俩好好表现,不要丢了伯府的脸。 两人来到皇宫前,庄晓寒看着越走越近的雄伟的高墙大门,想着自己前世几次出差从天安门广场经过,却没有机会进去游玩一番,深以为憾,想不到到了这个异世,竟然能进去参加皇宫内的酒宴,妥妥的真人秀啊,可惜没手机拍照发个朋友圈。 凌冽两口子在宫门口碰上了陈家姐弟。他们也在被邀请之列,也是,他们本来就是皇家族人,进宫来是来走亲戚串门的。 陈时皋见到凌冽很高兴,出海一趟,和他的距离拉近不少,陈净心热情的对庄晓寒说:“嫂子,如果进去后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来找我,宫里我来过,熟得很。” 庄晓寒感激的谢过了她。 宫内的男女是分开招待的。庄晓寒跟在陈净心后面进去了,由宫内的女官带她到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位置有点偏,以她相公的官职,大概也只能坐到这里了。 大殿里香风阵阵,灯火通明。宫娥们低眉颔首来去匆匆,往来进出的官家夫人和小姐们珠光宝气,裙裾飘飞。 庄晓寒一边拿起桌上的糕点吃着,一边欣赏这夜宴环境,虽然装饰精美器物也很精致,但是对比起现代的高端酒会,也觉得没啥了不起的。 皇家夜宴又怎么了,现代人就算再穷,看过电视,坐过汽车、玩过手机、住过楼房… 而这个时代的人,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挖掘基本靠手,耕地基本靠牛,娱乐基本没有,照明基本靠油。 你可以争辩说他们生活原始,环境很干净食品没污染,可是你随时会面临着生存的艰难,生活的无聊,随随便便一场风寒可能就要了你的小命。 如果可以在现代和古代之间选择,她也不想留在这里,可是又根本就回不去。 很意外的,庄晓寒竟然看到了那个传说中被“出家”的邵家小姐--邵萃臻。 不知道她怎么又放出来了,果然还是俗世红尘里的无边风月最是打动人心,远远强过青灯古佛古井无波的寂寥生活。 只是看起来她的气色并不十分的好,可能刚回来没多久,也不在家好好修养修养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出来社交了。 在这个宴会上,庄晓寒能认出的熟面孔寥寥无几,有些无聊。想出去走走,身边的宫女提醒她宴会快开始了。 一阵环佩叮当,香风阵阵,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丽人袅袅而来。 这大概是后宫正主--皇后娘娘来了。 大厅里的人全都跪倒给皇后娘娘行礼。 庄晓寒看别人怎么做她也怎么做,至于上头的是谁,反正不认识,管他呢。 皇后娘娘让大家平身。众人爬起来落座。 女官宣布宴会开始,宫女们往来穿梭的端酒上菜,庄晓寒尝了尝,菜品看起来是很精美,就是全都凉了,可能御膳房到这里有点远。 就是酒还可以,估计是什么果子酒,味道有点酸酸甜甜的。 皇家宴会不是用来专门吃吃喝喝的,皇家要用这种宴会笼络人心,拉近和朝臣的距离。 当然,皇宫内院肯定还有其他的想法,比如挑选中意的女子之类的。 所以,有些人十分想利用这种高大上的场合出风头、搞事情博关注。 虽说皇家内务府养着有歌舞伎,但是还是会请一些大家闺秀来表演,在官宦人家里,一些人家家里有未曾婚配的小儿女的,也会在这种场合替自己家的孩子们物色合适的对象。 有心人都会利用这种场合表演才艺来展示自己,希望能得到某些人的青睐。 这个邵萃臻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急着回来的。 上次和庄晓寒的比试她不能说是很丢脸,但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人都觉得她输的惨。 她确实有心要在上流社会的这个圈子里好好表现一番,好扳回一点面子。 庄晓寒从没想过在公众场合要如何的表现自己从而得到机会进入这个名利场。如同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可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想法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所以,对于在座的某些大家闺秀这么积极主动的出来献歌献舞讨上头人欢心的行为,她除了赞叹,也心有触动。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 邵萃臻给皇后娘娘表演了一段独奏。 估计她在寺庙的时候也没闲着,至少听她的琴声,有些进步了。 皇后娘娘带头给她鼓掌,庄晓寒也没吝啬自己的掌声,可是偏就有些人要跳出来煞风景,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想我这邵姐姐国色天香,能歌善舞,能弹会唱,却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眼前珠玉不要,偏要寻那荒野路边的狗尾巴草,也不知都是怎么想的!” 庄晓寒一怔:这是说我是狗尾巴草吗 她向发声的那头寻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端坐在上头,手执银杯正在浅浅啜饮,披金着锦,满头珠翠,看她的座次和装扮,地位应该相当高。 庄晓寒想,反正又没指名道姓的说我,我犯不着主动对号入座。我也不认识你是谁,不想轻易招惹人。继续吃喝! 没想到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有道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是什么样的人就该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好比宝剑赠与英雄,红粉赠与佳人,惜乎我朝一大好男儿找谁不好,偏找了一个穷酸俗气的下里巴人,真是暴殄天物了。” 第九十二章 端午夜宴(二) 庄晓寒要是在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就真白混了。 没等她反应出来,旁边的陈净心不干了,怕案而起:“陈三三,你说谁呢!” 那位叫陈三三的小姐一脸鄙夷:“哟,我说你了吗,你这就不高兴了” 陈净心指着她怒道:“你当别人是傻子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你跟邵萃臻交好,要想替你的好姐妹出头,怎么比试当日却不见你出来主持公道,白白做了回缩头乌龟” 陈三三愤怒的站了起来:“你说谁是缩头乌龟!” 上头的皇后娘娘一看,两个小姑子吵起来了,赶紧灭火:“都给本宫坐下!大庭广众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两人不情不愿的坐下,皇后娘娘抱歉的对众人说道:“本宫这两位小姑子顽皮,打小就不对付,也不知前世都造了什么孽,怎的一见面就要掐架,真叫人头疼。” 旁边有老妇人笑道:“都是自己姐妹,小孩子家家的,吵吵闹闹就过了,不吵不闹的,倒显得生分了。” 其余众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庄晓寒没接的上茬,以为这事就这样的过了。 可是这位陈三三小姐大约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忽然又说道: “当日听说伯府三少夫人赢了邵家小姐的最后一局竟然是比拼各自的名字,还竟然判她赢了,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不如今日趁大家都在,咱们凑趣在加一局,还是比试诗词,双方各自当众写一首诗匿名公开出来,由在座的各位投票,谁写的好谁就是当之无愧的赢家,如何” 庄晓寒心里冷笑:好家伙,一场比试,从民间比试到了皇家,可惜这回没有帮忙运作的推手了,不会真的要闭卷考试了。 唉,赶鸭子上架呀。 皇后娘娘对这位不知好歹的小姑子有点恼怒,正想找个什么话给圆回去,庄晓寒先站起来了:“臣妾庄晓寒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夫人小姐。在这里,我先给邵小姐陪个不是,在跟大家说说这其中的原委。” 说罢对着邵萃臻的方向就是深深一揖:“真的对不起邵小姐,凌军械监大人不能和你结亲,不是因为你不够好,只是因为你来的太晚了!若你能早来三年,那就真的没我什么事了! 三年前,我被反贼所伤,乱世之中不得已出家避祸,世人皆以为我已不在人世,所以才有伯府和邵府打算结亲一说,只是那时候我家大人正在各处寻找与我,一直不曾回家,当日两家口头约定,说等我家大人回家之后再做定夺; 只是没想到的是,我们夫妻后来战前重逢,我亦随着我家大人一起回京,伯府自知耽搁了小姐青春,愿意对邵小姐做出补偿,邵大人宽厚大度,未曾对伯府重言厉色,只是邵小姐心中不忿来向我下了战书,想必也是心中有气,有感而发,这可以理解。 我不得已硬着头皮应战,想我一介草莽,混迹市井的平头百姓,斗大的字也识不了几个,如何能和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比拼,只是事关我家大人,念其对我的一片真请,不忍叫他失望,才不得不应战,没想到最后侥幸能过关。 然即便是我赢了,那也只是因为我家大人的真情感动上天,让我们夫妻缘分得以继续,不是因为我之才学真的比拼得过饱读诗书的邵小姐,我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邵小姐又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呢” 庄晓寒说完,大厅里立刻就窃窃私语起来。 皇后娘娘点点头:这个庄晓寒和邵萃臻的事满城皆知,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只看今日她把别人都抬得高高的,却把自己压得低低的,就知是个真聪明的,反倒是这位邵小姐,气量有点小了。 邵小姐的眼泪出来了:把我抬得这样高,看起来好像是在夸奖我,其实就是道德绑架,让我不能在进一步追究了! 陈三三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她怎么可能会认输了呢 “说得那么好听,你里子面子都有了,我们臻儿人财两空,什么也没得到,还落得世人讥笑,你若是真心要补偿,倒是拿点什么东西出来呀” “那邵小姐说说,你要什么”庄晓寒跳过陈三三,直接问邵萃臻。 邵萃臻只是低头拭泪,一语不发。 陈三三当邵萃臻的代言人当上了瘾:“听说你在外头做铅笔的生意,挺赚钱的,你若是真心想补偿的话,把你在铅笔作坊的股份都转给臻儿。” 庄晓寒真的要给这位小姐姐鼓掌了:好一个无耻又贪婪的小人! 她笑了笑:“这事可能有点问题,各位不知,我在铅笔作坊是有点股份,不过我是以技术入股的,契约里白纸黑字写好了,只要作坊里有技术方面的问题,我就得无条件提供技术支持,若是转给你,到时作坊里需要提供技术服务的时候,邵小姐拿什么来填补” 陈三三有点慌神,她还以为庄晓寒是出了些钱才得了股份的,万没料到竟是这样。 她们就算能得到股份,可是拿不出真本事,谁会平白无故的给你分钱 “还有,我的合作方是端王府,涉及到股权变更的问题,还得征求其他股东的同意,不如三三小姐到时候和我一同去问问端王爷可不可行” 陈三三的气焰立刻就瘪了下去。 她可以在皇后娘娘跟前胡闹,可绝对没那个狗胆敢去端王跟前撒泼。 陈三三气愤:“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补偿是” 庄晓寒道:“股权变更是有点困难,不过,既是说了要补偿邵小姐,而邵小姐也并未明言反对的话,那我就主动一点替伯府了结了这桩公案, 自打我到上京城以来,包括铅笔作坊和出海赚的,我算了算大约存下来近三千两,我凑个整数到三千,就把这三千两都作为邵小姐的青春损失费。不知邵小姐和三三小姐意下如何” 陈三三撇撇嘴:“你最好说话算话。” 庄晓寒点点头:“那是自然。” 邵萃臻羞的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人家这钱里还包含着出海赚的银子,谁不知道出海九死一生,人家拿命换来的钱,她拿走她还有没有良心! 冰清玉洁清高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邵家大小姐,竟然在公众场合被人用铜臭来买断一腔痴情,原来你的所谓真情就值这三千两!陈三三,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她腾地就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不需要!” 第九十三章 端午夜宴(三) 陈三三被她突然的发话吓了一跳:“干什么啊臻儿,这钱不要白不要啊!” “要要你要,我不要!”邵萃臻心头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陈三三,你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猪队友啊! 庄晓寒故作聪明:“我知道我知道,赶明儿个我亲自悄悄送到你府上去。” 陈净心捂着嘴,笑的两肩直抽抽:就知道这个小嫂子厉害,看,把什么都摆在了阳光下,阴谋斗不过阳谋啊。 连皇后娘娘都使劲憋着笑在那端着。 就看邵府敢不敢收这三千两了。 收了,那就说明邵府闹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要点钱,不收,你还跑皇宫里唧唧歪歪说什么讨个公道,说白了不就是输不起了么。 一个宫女匆匆的跑进来,对着皇后娘娘耳语了几句,皇后娘娘站起身说道:“各位请自便,本宫先失陪一会。” 说完匆匆离去。 皇后娘娘一离开,大厅里气氛就没那么严肃了,有的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各自去找相熟的亲友,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交谈。 邵萃臻低着头捂着嘴匆匆冲出了大厅,她再也没有勇气呆着这里了。 陈净心放声大笑,陈三三反应过来,气呼呼的跑来要抓她的头发,被陈净心一偏身躲过去,而陈净心此时的腿也到了。两人礼来我往,拳脚相加,从大殿里直打出了殿外,身边围着一群女人在扯劝,闹哄哄的。 庄晓寒起身出了门来到门口去透透气。 夜色里,不知哪里出来的晚风带着一股凉气,四周高大的城墙和门楼在昏沉沉的夜色里静静的矗立着。 也不知着夜宴是不是可以散场了,庄晓寒想回家去睡觉了。 旁边忽然来了个内侍,高声问道:“凌军械监夫人何在” 叫我的庄晓寒有点蒙。 她期期艾艾的走过去:“我就是。” 那内侍看了她一眼:“请凌夫人跟咱家来。” 庄晓寒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四周,陈净心和陈三三还在那里撕扯,根本就顾不上她这边。她走近那个内侍:“敢问公公,不知找我有何事” “你相公说你出过海,想请你来辨认些稀罕东西,请跟杂家来。” 那个内侍转过身就走。 庄晓寒无法,这得跟着他走。 陈净心终于看到她这边的动静了,她推开陈三三跑了过来:“嫂子,你去哪” 庄晓寒摇摇头:“说是让我去看些东西。” 陈净心道:“不怕,我跟你一起去。” 那个内侍看了陈净心一眼,倒是没有反对。 三人穿过一个门楼,就见前方一个宫殿,里面灯火通明,人影幢幢,陈净心惊呼道:“难不成皇上要见我们” 庄晓寒见那个宫殿在一溜的建筑群里显得特别的高大巍峨,估计是个主殿,可能真的应了陈净心的说法,可是皇上要见她做什么呢 内侍将她引了进去,人们见着一个女眷进来了,嘈杂的声音立刻就矮了下去。 这个大殿里的人可比他们女眷殿里的人数多多了,庄晓寒快速瞟了一眼,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穿着外国服饰的老外。 凌冽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庄晓寒停住了小声问他:“怎么回事啊” 凌冽指了指那群洋人手中的一个东西:“那个东西你认识吗” 庄晓寒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一个小提琴样的东西:“认识啊,是小提琴。” 凌冽的眼睛里泛起了亮光:“那你会拉吗” 庄晓寒摇摇头:“不会。” 凌冽有点失望,眨巴着眼睛想辙。 庄晓寒小声的问相公:“干什么叫我来认琴啊,出什么事了” 凌冽小声的回答: “朝廷接待了几个蓝眼睛的老外,他们进献了一把西洋乐器,说我们要是无人识得此物的话,就请开放我们的港口给他们长租,皇上有点恼怒,但是这东西朝中确实无人认识,更无人能拉,我想着你曾经出海到过很远的地方,就想着你是不是可以搞定这玩意,好给我皇挽回点脸面,也是给这几个老外一点颜色瞧瞧,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庄晓寒点点头:“拉是拉不了,不过我知道一些小提琴名曲,很好听的。” “跟你在海上那回一样” 凌冽指的是在回程的海上庄晓寒吹的那首《saili g》。 “差不多。” “算了,你跟我来。” 凌冽牵着她来到大殿中央,前方高高的平台上坐着个年轻人,看年纪跟她们也差不多大小,身着明黄龙袍,眉清目秀,就是看着身体有些单薄。 凌冽拉着她跪下了:“臣凌冽携内子庄氏见过皇上。” 庄晓寒跟着相公照做。 皇上的声音带着点清脆:“凌爱卿平身。” 凌冽谢过皇上站起来:“皇上,微臣刚刚问过内子,她说见过那个西洋乐器。” “哦当真” 凌冽看向娘子,庄晓寒赶紧回答:“回皇上,臣妾确实见过那个乐器。” “你可会演奏” “这个…不会。” 皇上拉下脸来,凌冽紧跟着说道:“内子说知道一些西洋名曲,就用那个乐器拉的。” “咹你听过” “听过。” “记得曲调吗” “记得。” “你把它写出来。” “臣妾遵命。” 内侍拿来了一些纸笔。 庄晓寒道:“公公,请帮我将毛笔换成铅笔,再拿一把直尺来,多谢。” 内侍转身去了,不一会准备完毕。 庄晓寒借用了旁边的一张酒桌,画出五线谱。 一些官员好奇的凑过来看她做什么,可惜他们只看到了一些直线和蝌蚪,如同天书一般,完全看不懂。 庄晓寒画完了,拿起五线谱,转身向那些洋人走去。凌冽跟在后头。 大殿里两旁的文武百官在窃窃私语。 那些洋人看她走过来,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旁边的翻译和他们耳语了几句,他们疑惑的看过来。 庄晓寒将五线谱递过去,他们接过去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多看了庄晓寒好几眼。 “你竟然会这些!”他们不敢置信。 庄晓寒问他们:“能拉出来吗” 那些人互相看了好几眼,点了点头。 庄晓寒笑道:“那你们拉。” 第九十四章 端午夜宴(四) 刚刚画的是《夕阳山顶》的曲谱。 庄晓寒认为既然是外国人玩得纯熟的乐器,没必要非得和他们去一较短长,更何况她本就不会,但是现代学音乐的人,管他用的什么乐器,有几个不会看曲谱啊! 五线谱本就是从西欧传过来的,如今拿五线谱来对阵小提琴手,算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一个硬件一个软件,大家物尽其用,各取所长,谁也不要想着压倒谁。 那个外国人十分吃惊,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庄晓寒问他:“这位先生,可有什么问题” “你竟然会五线谱!” “这很难吗”庄晓寒难得凡尔赛一回。 那群外国人面面相觑,庄晓寒催他:“你试试看能不能拉出来。” 蓝眼睛点点头,将小提琴放在了颈肩上。 一时间琴声弥漫了整个大殿,听的人如痴如醉。 《夕阳山顶》是一首怀旧的曲子,宛转悠扬,凄美摇曳,涤荡人心。 几个外国人怎么也想不到这这个遥远的东方古国,竟然有人不仅知道他们的乐器,还了解他们的乐谱,这是比知道乐器本身更深入的部分! 最重要的是,这支曲子如此的优美动人,这位夫人说它是一支经典名曲,可他们却从未听过! 这世上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们垂头丧气,原以为万里迢迢来到这里,希望借着这件新鲜玩意打开缺口,打击一下东方皇帝的蜜汁自信,在这块土地上找点便宜占占,想不到,人家压根就不闭塞,不仅懂,还能写出比他们更有意境更能打动人心的乐曲。 还能说什么呢,愿赌服输,以后本地人说什么他们都老实的乖乖照办就是了。 一曲既了,大殿上鸦雀无声,随后就是一阵热烈的喝彩。 大殿上精明的人一大堆,看这几个老外打焉了的神情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了,有的人趁机在皇上跟前一通吹嘘。什么我皇的魄力与齐天,连这些外国人也不得不屈服;什么我天朝人才济济,区区几个蛮夷,根本就无足挂齿… 皇上被拍得十分的舒适。在那几个外国人表示以后会遵照本国规定执行之后,他还是大方的表示可以减免他们的一些税收,希望他们能经常往来云国搞通商贸易,那几个老外又惊又喜,纷纷表示感谢。 几个异族人退下去之后,大殿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气氛,忽然听的哗啦一声响,众人看过去,却见是一张宴席的酒桌翻到在地,饭菜酒水撒了一地,有个人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爬一边抖落身上的菜叶酒水。 大殿里响起一阵哄笑,有人笑道:“张将军,怎的又打瞌睡了你倒是哪里都能睡得着啊。” 那个张将军爬起来说道:“皇上莫怪,各位大人莫怪,俺老张是个粗人,只知道骑马打仗,这个什么西洋的玩意拉出的声音,听得俺老张的耳朵都犯了困,俺老张也只好跟着耳朵一起睡会,不想动静大了竟叫你们都发现了。嘿嘿,嘿嘿。” 众人越发大声哄笑了起来。 庄晓寒偷偷翻了个白眼,她见那几个外国人要走了,也想告退,谁知那张将军去忽然站起来说道: “这位夫人且慢,俺老张不懂音律,这厢先向你陪个不是了,夫人莫怪。但是夫人既然知道这劳什子,不如选个让俺老张不瞌睡的曲子来听听,也算是给皇上和诸位大臣们添添酒兴。不知可否” 这个鸟人既然不懂音律,干什么还要人拉琴给他听就算你要借花献佛向皇上赔罪,也不能把我当成了乐姬的一份子! 庄晓寒看看凌冽,凌冽苦笑了一下。 大殿上满朝文武都在看着她,连皇上都未出言阻止。官大一级压死人,算了,看在相公的份上,不叫他难做,算是如他们所愿一回。 不过不叫耳朵瞌睡的曲子很多,就是需要其他的乐器来合奏才有震撼人心效果,单是凭着一把小提琴,还是太单薄了点。 庄晓寒想着这个张将军既是武夫,定当是上过战场的,记得在上一世时有部《河西走廊》挺有名的,里面的曲子也很好听,想必这首曲子能引起这些常年镇守边关的武将一些共鸣。 “好,张将军,下面这首《河西走廊》你听听看会不会睡着。” 河西走廊,想必这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都知道它在哪里,也多多少少知道它的历史变迁。 庄晓寒环顾四周,见有皇家乐队坐在角落里,她向那群人走过去,和他们交谈了一会,堂上众人不知她要干什么,只见到她又重新拿起纸笔。 那个拉小提琴的西洋人也被追回来了,庄晓寒又递给他一张乐谱。 庄晓寒捡起一只筷子充作指挥棒,西式小提琴加中式鼓乐笙箫,吹拉弹唱齐全了,今日中西合璧,她就临时当一回乐队指挥。 大殿里众人不明所以,只见她背对着他们举起了手中的那只筷子,随着筷子的挥舞,如水的旋律流出。 《河西走廊》雄浑古朴,深邃沧桑,时而壮阔激昂,时而如诉如泣,似烟波浩渺浮浮沉沉,又如漫漫黄沙连绵不绝,能听出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倔强,也能听出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荒凉。 除了小提琴声,在角落里的乐队们也渐渐跟上了节奏,皇家乐队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些人都听出了些规律,渐渐的能配合着指挥棒来演奏了。 大殿上的人这回真的震惊了,这首曲子听的人浮想联翩,心潮澎湃,透过音乐仿佛看到了千百年来这那块土地上的沧桑巨变,也看到那些沙场驰骋的人们的坚韧不拔,发现了原来自己对那块土地还存有最深沉的热爱和渴望。 张将军睁大了眼睛张着嘴,端着酒的手渐渐的抖动了起来,对面的人看到他的脸上的肌肉在轻微的抽搐,有泪光在他的眼眸中渐渐显现。 是想起了那些征战沙场的艰辛而又辉煌的岁月,还是当年和他并肩作战如今已消失不见的同袍们 他放下了酒碗,低头拿袖子去擦拭越涌越多的鼻涕和泪水。 不独是他,大殿里很多人都垂首低眉,无语凝噎。 一曲既了,大殿里的人纷纷站起来向乐队施礼,连皇上都站了起来,连连点头鼓掌。 第九十五章 以资奖励 庄晓寒想这回总算能功成身退了,正想向皇上告辞,谁知皇上却开口说道: “凌夫人,这两首曲子都是你谱曲的” 庄晓寒赶紧摇摇头:“臣妾哪有这本事,不过都是听别人演奏后记下来的。不是臣妾的原创。” “原作者现在何处” “臣妾也不知道。” “虽有遗憾,但也无妨,能听到也是一种缘分。可叹这世间,真有如此激动人心的好曲子!想那河西四郡,如今只有一郡还在我云国手中,真是叫人心生遗憾!朕听了这首曲子都想要跃马横刀驰骋沙场,收复我华夏失地!今日夜宴,超乎朕之期许,好啊,好啊!凌夫人,做得好!” 庄晓寒赶紧跪地谢恩:“能为我朝分忧解难,是臣妾之福分,也是伯府和我家大人多日来教导之恩,臣妾不敢居功自傲!” 凌冽也走上前来致谢:“微臣愧不敢当!” 皇上更高兴了:“赏!赏,都有赏!” 大殿里众人原以为此女只不过是狗血八卦剧里一个普通的小娘子,谁知竟是个是心有丘壑的。一时间对这位凌夫人肃然起敬。 夜宴散场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出门来,那个张将军在身后赶上了凌冽夫妻俩:“凌大人,凌夫人,俺老张没甚文化,今日大殿之上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贤伉俪今后若是有空闲,可来我西域边城游玩,身临其境,想必还能谱出更动听的曲子来!到时俺老张一定请你们喝酒!”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道歉了,就没必要再介意了,只当是结个善缘。 不过,更动听的曲谱,那是打死她也写不出来的。 世界上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怎么的发展,后来凌冽去了西部边塞之后,这位张将军对他照顾有加,不能不说是托了今日的福分。 第二天,宫里一大早就着人送来了嘉奖。 除了金银珠宝,还有因凌冽推荐有功,凌夫人应对得当,皇上高兴,又给他升了一级!从五品了! 昨日里小夫妻回来得太晚,都没来得及通知到大家,伯府的人还不知道昨夜宫里出了什么事,直到宫里来人说起才明了,伯爷和老夫人、夫人自然是不胜欢喜的,打赏了来传信的公公。 只有凌越和薛金凤心里又不是个滋味:这下子,三房出风头都出到皇上和朝廷跟前去了,他们拍马也赶不上了。 一直以来,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未必就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在正牌伯府夫人还好好的活着的时候,管家权却越过伯夫人直接交到了下一代的儿媳身上去了,这在京城知情人眼中,都已经成了一桩笑话了。 得位不正本就让他们心虚,如今三房没有依靠伯府的助力自己崛起了,他们害怕到时候伯爷的关爱转向了三房,要是他觉得三房更适合接手伯府的爵位,那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太可怕了。 伯爷让薛金凤准备一桌酒席,一家人聚一聚,高兴高兴。 庄晓寒想把皇上的赏赐都交给了府里公中花销,伯爷大手一挥:“不用,你们留着自己花!” 好,虽然庄晓寒不缺钱用,但是今日的酒席钱她还是要自己出的,自然山珍海味的买了一大堆。 酒席十分的丰盛,众人吃的也挺开心,就是有某些人心里酸透了总是阴阳怪气的说些风凉话。 庄晓寒没把它们当回事。 凌冽高兴和他父亲兄长多喝了几杯,有了点醉意,庄晓寒和蕫家树扶着他回了卧室,凌冽歪歪倒倒的,话也多了起来: “娘子你真是个宝贝,我爱死你了!” “知道知道,我们先回屋里去好不好” 喝醉的人沉的一批,两个人扶都扶不住。 “还有,我不吃肥肠,你干嘛总给我夹” 庄晓寒一边忙着给他脱衣脱鞋清理手脸,一边随口接话:“肥肠那么好吃,你不喜欢以前没见你挑食啊!” 凌冽凑到她跟前,喷着酒气: “我告诉你实情,我以前是吃的,后来,我看到大姐给你治伤口,她竟然把你的肠子拉出来,就这么的捋捋,把那破洞处缝上了之后,又给塞回去了,哎呦,一股脑的塞回去了啊,也不整理整理一下,要是塞错地方了怎么办太恐怖了……” 庄晓寒一怔。 “你说都这样了,我以后见着肥肠,我还能七-得下去吗”凌冽舌头开始打结了。 那倒是,如果我在吃饭的时候,有个人对着肥肠给我科普某种生物器官的知识,我也绝对是吃不下去一口的。 凌冽见识了活生生血呼啦的外科手术,有个心理阴影是正常的。 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才听到他提起,想必是因为接受治疗的人是自己的娘子,他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怕她又记起受伤时的疼痛,一直闷在心里头。 这么粗线条的男人也有细心的时候,真是难得。 不过这个阴影还是得治好才行。 很久之后庄晓寒找了个空闲问凌冽: “还记得你那天喝多了都说了些什么吗” 凌冽莫名其妙:“哪天” “我说什么了” 他有点紧张,怕喝多了胡说。 “别紧张,你没胡说什么,我只是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说人的心肺长在胸腔上边,肠子在下边,躺下时就算了,站起来时心啊肺啊为什么不会掉下去呢” 凌冽瞠目结舌:“这个……我不知道,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 “因为我们身体里大部分脏器是由很多结缔组织和韧带牵拉固定着的,即便你拉出来,一松手它们还就会自己弹回去,又怎么会掉下去呢至于肠子,只要没有绞在一起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因为有肠系膜而且肠子自身也会蠕动,稍微梳理一下塞进去,然后晃荡晃荡它们自己慢慢就会自动归位啦。” 凌冽不敢置信:“真的人体有这么神奇” “你要不信就去问大姐不就知道了” 后来凌冽把这个事和凌冰说了,凌冰很吃惊:“你媳妇怎么知道这些她学过医” “没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这些的。她说得对吗” “对是对的,不过,结缔组织和肠系膜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姐弟俩大眼瞪小眼。 庄晓寒知道吗庄晓寒也不知道,因为她也是听说的。 第九十六章 履行承诺 庄晓寒端午夜宴时和邵萃臻说了,将向邵府赔偿三千两白银。 凌冽知道了娘子和邵萃臻的对峙,觉得自己的娘子真是太大方了,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对邵家进行赔偿更何况,邵家要比试也比过了,什么都由着邵家,邵家以为她们是谁 庄晓寒只是笑笑:“你急什么,我自有打算,要不要跟着我来说不定有好戏看哦。” 凌冽气鼓鼓的:“去干什么” 庄晓寒拍拍他的脸:“乖啦,不要生气,笑一笑,生气就不帅了呀。” 凌冽气消了。 庄晓寒把自己这段时间赚的所有银子都拿出来,凑足三千两装在四个大箱子里,一大早就命人抬起箱子送到自己的马车上,凌冽生气归生气,但还知道这事根子在自己身上,不放心她也跟着来了。 端午宫宴上庄晓寒说出的话,还有人记得呢,因此,在他们前往邵府去的路上,很多人在等着看呢,有人评头论足,有人一路通风报信,更有好事者,一路尾随着就为了看个究竟。 庄晓寒看到身后尾随着他们马车的路人越来越多咂舌道:“那天夜宴上说好了要悄悄的送的,可是现在这样如何收场…” 凌冽幸灾乐祸:“又不是我们要他们跟着来的,腿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来看热闹我们也没办法拦着,更何况给钱嘛那肯定要有公证人在场啊,不然谁知道我们给了赔偿了。” 不能说他娘子这是憋着坏,只能说这事真没办法悄悄的进行。 车到了邵府,却见邵府大门紧闭,门口还有一群人在围观,只有侧门那里半开着,有几个小厮在伸着脖子观望。 一见到有马车在大门口停下,那几个小厮全都躲了进去,庄晓寒下车来的时候,那几人把侧门也给关上了。 凌冽下了车,和车夫随从一起将装着银两的箱子抬了下来。 这个时代1斤等于16两,三千两白银加上箱子的重量大约要超过两百斤了,装了四只木箱子。 众人只看见几个大男人抬下来四个沉甸甸的木箱子,一起抬到了邵府大门前,庄晓寒上去敲门,敲了半天,可是邵府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搭话。 邵萃臻说了,她不要这笔钱,可是庄晓寒也说了会送过来,现在,邵府不开门不接受,庄晓寒能奈几何 庄晓寒站的腿都酸了,就在邵府的台阶上毫无形象的坐了下来,凌冽挨着她也坐下来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闲得嗑瓜子的,交头接耳的、起哄吵闹的,都不肯离开。 伯府几个人轮换着敲门,今天他们邵府若是不给他们个明确的口信,他们是不肯走的。 在凌冽和庄晓寒敲门的时候,邵府里的人又气又慌。 这个庄晓寒还来真的啊,那天邵萃臻说了不会要,可是那个棒槌陈三三偏要强行替她出头,原以为这个庄晓寒也就嘴巴里说说而已,毕竟谁会舍得一出手就是三千两,这个时代,就是他家邵大人一年的俸禄也才不过三四千两。 所以他们也没有认真的想出什么招数来应付这种局面。 谁知现在人家真的来了,这下子,邵府倒被逼的没路走了。 邵萃臻气得咬碎钢牙:“原以为这个凌冽是个好的,现在看来,他由着自己娘子胡闹,当真是半分情谊不讲!” 她邵萃臻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就对她这么的无情! 她娘满面愁容:“可是,现在这个现状又该如何收拾呢” 人群外忽然走来了邵侍郎和伯爷两人。 凌冽和庄晓寒一大早就出来了,也告诉伯府众人他们要干嘛去(说了要悄悄的嘛)。 那夜邵萃臻哭着跑回来,邵侍郎听闻女儿的遭遇就十分的恼怒,觉得这个庄晓寒简直就是在大庭广众下又一次打他女儿的脸,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女儿那边先挑起来事端来有什么错。 打他女儿的脸不就是打他的脸了吗 一次还可以忍受,再次就不客气了。 庄晓寒和凌冽的马车从伯府一出来,就有人跑来通知了他,他是又惊又气,让家里人关紧大门,他从后门出去,不想和凌冽他们正面撞上就绕道去了伯府,找到曲成伯就是一通狂喷。 凌冽一个小辈,还不够格和他正面硬钢,他要找就直接找伯爷理论。 小夫妻悄悄的行动,伯爷根本就不知情,邵侍郎喷完了,见伯爷一脸懵逼的样子,才明白他儿子儿媳什么也没告诉他,气得半死。少不得捡了简单的告诉了他。 伯爷听了心里直发笑,面上还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这两孩子真是越闹越不像话了,怎么可以这样做呢唉,那邵大人,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 邵侍郎一把就抓起他就跑:“你儿子儿媳干的好事,你现在去把他们两个给我追回来!” 伯府下人赶了马车出来,两人上了马车就往邵府赶来。 伯爷挤进了人群,指着凌冽就骂:“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胡闹还有没有把大人们放在眼里!都给我回去!” 凌冽才不肯就这么的善罢甘休呢:“父亲,宫宴那夜娘子当着宫里皇后娘娘和那么多达官贵人家眷的面说了,一定要对邵小姐进行补偿,人不能言而无信,而且这事总该有个了结,不然哪天有人心里不爽了又重提此事,好像我家总欠着他们似的,岂不是没完没了” 邵侍郎气得眼冒金星,还得忍着怒气郑重其事的解释: “当着大家的面,我邵某也在这里郑重声明,我邵府从没要求过你伯府赔偿,别人说过的话是别人说过的话,不代表我府上真正的意思。贤侄,你还是带着你娘子和银子赶紧回去。” 庄晓寒走过来对着邵侍郎和伯爷福了福身: “邵大人,人不能言而无信,我既然说过了会赔偿就会说话算话,但是,这笔钱是要补偿给邵小姐的,如果邵小姐不出面说明,我也是不能放心回返的,不如就请邵大人将邵小姐请出来,我夫妻二人想当面向邵小姐赔个不是,还请邵大人成全!” 邵侍郎有些羞恼,觉得这个女人怎么不依不饶的,都说了不要赔偿不要赔偿的了,还口口声声要见自己的女儿,难道他这个做父亲的还做不了自己女儿的主 正要开口,谁知大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邵萃臻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九十七章 借花献佛(一) 邵府的人一直都躲在大门后头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庄晓寒真的有点咄咄逼人了,这架势,大有不见她邵萃臻出来明确结果就不罢休。 真是欺人太甚! 她忍不了了,就只想和她正面刚上! “凌夫人,既然你想要一个确切的说明,那我现在也出来了,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邵府不需要你家的赔偿,从前的事从前就已经结束,这就是我的想法,请将银两带回去,别再纠缠了!” 庄晓寒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邵萃臻的跟前,她动作太快了,连凌冽都没反应过来,庄晓寒的手已经搭上了邵萃臻的肩上:“邵小姐,你听我说…” 邵家人大吃一惊:“你想干什么” 家丁们纷纷围拢了过来,打算扯开两人。 邵萃臻和庄晓寒面对面,她清楚的看到庄晓寒对她笑了笑,不禁吓得毛骨悚然!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庄晓寒就离开她后退了几步:“邵小姐刚刚说了,这笔赔偿他们不需要,可我们伯府的信用也不能打破,送出来的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我就提议,这笔钱咱们就捐给夏丏意大夫的药房,听说他目前正在进行防治天花的痘苗实验,众所周知,搞实验的都十分的费钱,既然伯府和邵府都不愿接手这笔款项,那就让它到真正需要他的地方去发挥作用。 我刚刚也征求邵小姐的意愿,她也同意捐出去,就是不知父亲和邵大人意下如何” 伯爷和邵侍郎收回来刚迈出去的脚步,都惊呆了。 凌冽这才明白原来娘子所说的好戏是什么意思。 莫说是伯爷和邵侍郎,连旁边围观的人群也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忽然就反转到了不一样的路径里去了。 伯爷问道:“什么天花的痘苗” 庄晓寒清了一下喉咙,用周围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听说这个夏丏意大夫已经找到了对付天花的办法,现在正在进行试验,一旦发现安全性已经达到了切实可行的程度,就会将他公之于众。到时候,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感染天花而悲惨的死去了。” “当真” 庄晓寒点点头:“这个研究痘苗的事,邵小姐也是知情的,其实我和邵小姐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人恩怨,以前比试也只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找个机会切磋一下而已。 目前我们都在想办法为夏大夫的研究筹集资金,这三千两只是我们筹集资金的第一笔,今后推广还需要更多的人员和资金加入,到时候,还请大家多多支持这件善事,毕竟这是于己于人都有利的事,大家说对不对” 她一边说着,一边退到邵萃臻的身边,借着衣服的遮掩,捅了邵萃臻一下。 邵萃臻太意外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庄晓寒这么做是在给她脸上贴金吗 庄晓寒扭头看了邵萃臻一眼:“邵小姐,你别愣着呀,你也说两句” 邵萃臻脑袋里都快转不动了,她机械的附和庄晓寒:“对,就是这样,还请大家多多支持一下,小女谢谢各位了!…” 夏丏意若是真的按照她庄晓寒说的方法去试验,断没有不成功的道理,但是,一旦成功,他会不会将它私藏起来为自己牟取暴利,而不将它作为一种公众产品进行推广呢 总不能庄晓寒到时候又再找人进行下一波的实验了。 趁着这个公众场合,将这件事公布出来,既是让夏大夫他们没办法藏私,同时也是给他们的研究提供一些资金援助,还要借机给邵家人博个好风评,希望邵家人能平息怨气,不至于总是心怀芥蒂私底下想着要报复他们,同时也是借机恢复一下邵家小姐的声誉。 这么一箭三雕的计谋,她也是这几天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连相公都没来得及告诉他。 伯爷有点心疼银子,可是既然儿媳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也没有往回收的道理:“此法甚好,就是不知那个夏大夫…” 凌冽赶紧接上:“父亲,我带你们去见他。” 这回他姐姐凌冰也可以借机正正名,露露脸了! 邵侍郎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移步到女儿身边,小声的问女儿:“这…都是怎么回事” 邵萃臻心里百感交集,终于觉得自己和庄晓寒比到底差在哪里了:“爹,女儿真的是不如她的…” 邵侍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身后的邵家人也是大眼瞪小眼,不明白事情怎么诡异的发展到这一步了 凌冽带着父亲和众人往夏大夫的药铺而来,围观的众人吃了这么一个大瓜,竟然得知夏大夫的药铺正在研发天花痘苗,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痘苗是什么东西,但是却都知道天花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疾病,感染的人九死一生,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一脸的麻子。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有法子消灭天花的话,那这人真的可以给他立个生祠了,配得上享受这世上万民的供奉! 这么大的新闻要是不去看看的话那就真的太不对不起今天的围观了! 邵侍郎和女儿对视一眼,父女俩同时迈开了脚步跟上:今天这出反转反得也太快了,他们都有点消化不良,但是却直觉的知道,庄晓寒没有害他们的意思,而且还有弥补邵家名誉的好意,若是接下来都不参与,那就是自己放弃了抬高自己名誉的好机会了。 人群一路往夏丏意的药铺而来,一路上有路人看到这么多的人在一起行动,都好奇的问是怎么一回事,结果问清了之后都忍不住跟了上来,以至于队伍越来越庞大了。 夏丏意在他的小院子里已经关了两个月多了。 随着研究的深入,他发现牛痘真的是比人痘温和多了。病毒的毒性减弱了,看那些病牛的表现就知道了。 他不怕死的想拿自己做个实验,他的弟子们知道了,都吓得跪地哀求他不要冒险。 然而,他还是趁着弟子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痘牛身上的脓液涂抹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他自己划破的伤口上了。 弟子们无法只好日夜不间断的守候在他的小院子门前照顾他,如今他已经安然度过了七天的时间,正计划着看什么时候再接触天花脓泡。 除了刚开始几天手臂上出现小脓疱和有点发热以外,他目前没有更多的症状,精神也很好,该吃吃该喝喝,还能每天去看看痘牛的情况。 第九十八章 借花献佛(二) 谁也没想到他实验还没完成呢,弟子就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说外头来了很多人,都是听说了他们在研究天花痘苗,要来看个究竟! 这还了得! 这要是被这些人冲进来,不说会不会传染病毒,他的实验怕是要前功尽弃了! 明明是他悄悄的做实验,怎么突然就这么多的人知道了呢谁泄露的消息 他现在还不能出去,就赶紧让弟子们挡在院子门外。 他的大弟子看见来了这么多的人,吓得腿肚子发软:“你们…想要干什么” 凌冽快走几步上前给他们行礼:“兄台勿怕,我是你们门下弟子凌冰医女的三弟,听说你们在研究对付天花病毒的痘苗,心下感动,今天是特地来向你们捐款,资助你们做实验研究的。” 夏丏意的这些弟子两个月前和师父一起去过伯府,认识凌冽夫妻,看到是他才算松了一口气:“凌大人,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地突然来给我们捐款” 凌冽将今天发生的事简短的和大师兄叙说了一遍,几个弟子想不到他们竟然会这样处理这笔赔偿款,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最近师父做实验确实是影响了药铺的生意,进项减少了好多,现在竟然有人平白送过来这么一大笔巨款,完全解决了师父和他们的后顾之忧; 忧的是,现在师父的实验才刚刚开始而已,就被这么多的人知道了,会不会有人出于对天花的恐惧不让他们这么干,从而将他们驱逐出城去 就算实验被普罗大众接受了,如果实验迟迟没能出结果,师父心里会不会有压力,觉得对不住万众的期待 他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只得隔着门窗向师父询问。 夏丏意从窗户里看到外头的情形,大概明白了这对小夫妻的心思。 投钱是为了让他们心无杂念的做研究,搞得人尽皆知是不想他藏私,这笔钱转来转去的充满了算计,但是最受益的确实是他这一方。 这谁想出来的主意绝对不会是邵家,邵家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悄悄的做这个研究,自始至终只可能是伯府那两个年轻人。 三千两巨款啊,好大的手笔! 可是他们就没想过吗,这么的一闹,动静这么大,官府能不知道吗,说不定到时太医院也要被惊动了,如果他们一插手,到时就算实验成功了,成功的果实大概要归功于太医院和朝廷了! 好一点他夏丏意落得一个好名声,不好就是他夏丏意和那对小夫妻都是为他人在作嫁衣裳。 只不过,医者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计较,从来医者父母心,只要是真的能对普罗大众有帮助,能挽救人命,被人算计就被人算计了。 不过还别说,这样被人算计还算……蛮甜蜜的。 他高声对大弟子说道:“你告诉他们,老夫已经知道了此事,万分感激伯府和邵府对我们实验的支持,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精益求精,争取早日出成绩,只是老夫如今正在拿自己做实验,在结果尚未出来前,不方便出来招呼各位,寒舍简陋,又有病牛和病毒并存,就不邀请各位进来参观了,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徒儿们,你们替老夫向伯府和邵府诸位善心人士长鞠躬以谢恩!感谢他们对我们实验的理解和支持!” 众弟子得令,包括凌冰在内都齐刷刷出来站成一排,向伯府和邵府来人深深长鞠躬! 伯爷和邵侍郎都是朝廷命官,本身就是一种权威,大师兄不敢怠慢,邀请伯府和邵侍郎在众人面前说几句,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也不好推辞,只好都简短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总而言之就是希望夏大夫好好搞研究,争取早日出成绩,消灭病毒造福天下百姓。 围观人群十分受鼓舞,拼命鼓掌、叫好,有的人都感动的哭了。 莫说是伯爷,就是邵侍郎,有生以来都是第一次这样的被人尊敬受人爱戴,一时间简直自豪感和成就感爆棚。 虽然他俩什么也没做,白捡了个露脸的机会。 庄晓寒让几个下人将那几箱银子又从车上抬了下来,送进药铺里。 凌冰也在这群弟子中,对于今天的发生事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弟弟弟媳来送银子,这本身就很意外了,连她爹都亲自来了,要知道平时伯爷对她学医都是持反对意见的,虽然这几年情绪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强烈,但并不等于就完全消失了。 她哪知道今天伯爷完全是被民意裹挟着来的,不独是他,连邵侍郎也是。 他们今天都是壁花,来这里也只是出个面表示赞同和。。。。。。代言。 给他们各自的家庭代言。 不过,这种往自家脸上贴金的事,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又没要他们自己掏一分钱。 只是伯爷看到那么几箱沉重的银两,有点肉疼,感觉这小儿子夫妻俩是不是有点败家呢。有这么多体己钱,交给公中一点不好吗,孝敬点他老子不好吗。 邵家父女知道这事一出,伯府就再也不欠他们什么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敢拿伯府退亲的事来做文章,谁敢再拿这事阴阳怪气的风言风语,舆论会一边倒的碾死他,算是彻底堵死了众人的口风。 包括那个爱上蹿下跳的陈三三。 但是同时,世人也知道了这笔钱是伯府给邵家的赔偿款,邵府不要又转而资助研究天花痘苗,将一起民间的狗血风流韵事生生演变成了高风亮节的无私奉献行为。 伯府履行了承诺,消解了怨怼,邵府挽回了面子,恢复了名誉。 不过是献出了三千两银子而已,却叫伯府,邵府、夏丏意三方都受益了,这三千两银子花的真值啊! 邵家父女心情复杂的回去了。 凌冰在和弟弟弟妹一起回府的马车上,她问清了事情缘由,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不管是为了什么,弟弟两口子这事干的十分的巧妙。 也许伯爷只是因为身处公众场合,不好发表自己真实的想法,但是他能现身女儿的药铺门前,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了,是对她身份的一种无声的认可。 所以,下车的时候,她跑到父亲的车门前,主动伸出手来扶着父亲下车。 伯爷看到女儿亲自来扶自己下车,有点意外,心里知道可能是今天自己的表现博得了女儿的好感,所以女儿对他的态度有点了变化,虽然他心里也很高兴,但是他嘴上又不肯服软:“干什么,我老得要人搀扶了吗走开走开…” 一边嘴上说着不要,一边又不由自主的把手搭上了女儿的手臂上,神气活现的在女儿的前倨后恭中走进了伯府。 第九十九章 风起青萍之末(一) 外头发生这么轰动的事,自然有人跑来向薛金凤作了汇报。 自打庄晓寒这个妯娌进门以来,薛金凤感觉自己的地位和影响是一天不如一天,风头完全被她给压下去了。 庄晓寒鬼点子多,赚钱对她来说,好像十分轻松,她处理问题都透着一股洒脱劲,出手又大方,还总是满场飞,和她这种传统谨慎内敛的内院妇人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线。 她婆婆喜欢她,她相公眼里只有她,连二房都被她拉拢过去了,现在,她的那三千两不仅把伯爷和大小姐的关系改善了,还成功修复了伯府和邵府的嫌隙,让伯府的名声生生拔高了一个档次。可以想见,全伯府上下人等以后对她的好感绝对要比对她多多了。 想不到她只是开了个铅笔作坊而已,竟然这么的赚钱,几个月的功夫就赚到了三千两!而她拿出去这么多的钱却是眼都不眨,招呼都不打一个! 可是阖府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她做错了! 晚膳的时候,伯爷一改往日一脸严肃的样子,竟然在吃饭的档口眉开眼笑的说起话来!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女儿! 要知道他以前一直都是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 要知道他以前是看他女儿凌冰都是横眉冷对的! 天了噜!这个家里是不是要变天了 于是,吃完晚膳后,她试探着提起了那笔银子:“三弟妹真是好本事,这么短短几个月就赚得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嫂子真是望尘莫及,真的是羡煞我也啊!” 庄晓寒点点头:“这铅笔因为不是传统产业,属开天辟地头一桩,赚的就是一个新鲜,今后若是做这一行的多了,也赚不到这么些了。” 薛金凤又道:“三弟今儿真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三千两,说是赔偿给邵府就是赔偿给邵府,一点都不带打岔的,想不到邵家小姐在三弟心里还是分量很重的。” 这话明显的就是在膈应人了。 人娘子还在旁边坐着呢,你当面就说他重视邵府,你这不是在挑拨离间么。 凌冽的脸色立刻就拉下来了,庄晓寒轻描淡写接道:“大嫂,是我在端午夜宴上明确说要补偿邵小姐的,邵小姐名誉受损,是该进行一些补偿,钱款全都是铅笔作坊的收入,不曾拿过公中一文钱,这点嫂子应该是知道的; 更何况邵小姐的背后是邵大人,能搞好关系为什么要把人得罪光了邵大人是吏部的,手握实权,平时若是有事求他,直接送礼去人家未必会多看你一眼,今天用这种方式,既是弥补旧日裂痕,也是为将来铺好道路,难不成大哥大嫂并不赞成我们和邵家搞好关系” 这一句话,把薛金凤给噎的一语不发。 伯爷看着两个儿媳妇在那唇枪舌剑的打嘴巴官司,终于站出来表态了:“今天这事是得好好表扬一下老三家的,既展示了我伯府诚意,也彰显了邵府的大度,最后让那个研究天花疫苗的人还得了资金,一举三得,做的不错!这三千两银子花得值! 只是老三家的,以后你们在外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的和家里说清楚,你看你们那天晚上参加个夜宴,整出这么多的事都不告诉家里一声,一大早宫里来人赏赐,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让我们十分的被动,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干了。” 庄晓捅了相公一下,凌冽赶紧放下茶碗,和娘子双双站起来承认:“父亲教训的是,我们知道错了。” 伯爷大手一挥:“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想必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 凌冽两口子走后,伯爷瞪了大儿媳一眼,哼哼了两声,起身走了。 庄晓寒回到自己房间,对凌冽说:“你这个大嫂大概是吃了柠檬了,酸的要死。” 凌冽坐下喝茶:“别管她,一天到晚的,就光盯着别人了,自己个没本事,还不让别人超过她,可笑!” “她这一天天的,总是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累不累呀” “不然呢,她的眼光只看到眼目前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要是连这都守不住,那她也别活了,不过,父亲今天这话没说错,你今天完全是自作主张,连我都被你蒙在鼓里,你自己说说,为什么连自己相公都不告诉了” 凌冽愤愤然去捏她的脸。 庄晓寒赶紧上前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这个办法是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才想出来的,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万一邵家家里人没那么清高,出面收下了钱呢我只是在赌一把,虽说我本意就是如此,但是拿三千两去淘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我还是觉得十分的肉痛!幸好人家真清高,没要! 还有我本想自己一个人去的,怕你心里会有想法,毕竟这三千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最主要的是,这事我出面处理就好,你个男人就不要跟着参合了,好在结局都不错!…” “你吃醋我跟她可完全没关系啊!”凌冽赶紧撇清关系。 “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啊!”不然皇宫里那个莫名其妙的陈三三也不会跳出来出言讽刺她。 当着皇后娘娘和众位达官贵人女眷的面,她庄晓寒就是打肿脸也要充一回胖子,输人不输阵! “辛苦这么多天,赚点银子全都送给别人了,你不心痛啊” 庄晓寒顿时垮下脸来,按住胸口满脸悲愤:“我心疼,我怎么不心疼,我心疼的都快不能呼吸了!三千两啊,你知道我是多么的舍不得啊,我给你们皇上挣下那么大的脸面,赏赐只是几百几百的,三千两是几个几百呀啊啊啊啊……” 庄晓寒捶胸顿足的哀号。 好,就算知道娘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现在多半是半真半假的发牢骚,但是娘子难受做相公的还是要哄一哄的。 他们这一房关起门来矫揉造作那是夫妻间的情趣,但是大房就没那么好了,每次对三房的肯定,就是对他们大房的一次打击,只是今次,夫妻俩想法又不统一了。 凌越又给薛金凤甩脸子了,庄晓寒有一句说的没错,邵侍郎那里平时你拿三千两银子去送礼他都不带放在眼里的,现在他们自己掏私房钱钱修补两家关系,得利的也许是三房,但是凌越也是伯府的人,这条线要是搭好了,焉知人家就不会想着顺带提携提携他凌越 薛金凤酸什么酸,人家又没有针对她什么,她却总是觉得别人要害她。 第一百章 风起青萍之末(二) 庄晓寒估计的没错,夏丏意研究天花痘苗的事很快就被太医院知道了,立即就派人来了解情况了。 在他们倾听了夏丏意的治病思路,亲眼看到夏丏意的情况后,征得夏了丏意的同意,他们亲自将从某个天花病人身上取下的病毒脓浆涂抹到夏丏意的另一条胳膊的伤口上。 一事不劳二主,夏丏意不是已经自己接种了牛痘吗,那么他再感染人的天花病毒,就看看他体内是否真的已经有了那个叫做“抗体”的东西,可以抵御可怕的天花疫症。 在观察夏丏意的那段时间里,是煎熬也是期待。 可喜的是,夏丏意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症状,连个水泡都不长。他该吃吃该睡睡,精神气十足,还能声音洪亮的骂自己偷懒的徒弟。 太医院的人狂喜,回去后将看到的一切来龙去脉全都向皇上和院首作了汇报。 皇上让院首亲自去调查一下夏丏意有没有作假,然后让他们继续接下来的实验--大规模的找人来实验。 鉴于夏丏意的实验结果还不能明确,也可能只是他身体底子好,自己又知道如何医治,所以侥幸熬过来了,但是拥有这些好条件的人又有多少呢病毒对谁可都是无差别攻击的。 太医院想先拿几个监狱里的死囚来做实验,皇上同意了。 夏丏意已经出了院子,看起来生龙活虎的一点毛病也没有,知道皇上和太医院也在帮忙实验,心里有安慰也有唏嘘。 经过伯府那对年轻人这么的一闹,官府参与了进来,给研究提供了更多的便利,说实在的,若是只以他个人的能力,他有很多事情是办不到的,比如人体实验。 官府手中掌握的资源多,手中还有决定权,有他们的支持,事半功倍。 他现在有钱有名,还有官府支持,如果他们的研究方向是对的,那么出成绩只是早晚的事。 夏丏意,这个名字也许就要在不久的将来爆红了。 也许那对年轻人担心研究成功了之后他会藏私,但是他们还真的是想多了,他夏丏意绝对不是那种小气啦自私狭隘的人。 凌冽已经摸索着找到了炼铁的最佳配方比,现在军器监里的工匠都在加快速度锻造,连火铳和炮管都在秘密研究中。 按照当日和凌冽的约定,她告诉凌冽那些矿藏的位置,凌冽该告诉她这些刀剑的配方比。 凌冽如约写给了她。 庄晓寒拿到了之后,却当着他的面把那张纸给烧成了灰烬。 凌冽狐疑的问道:“怎么烧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庄晓寒指了指自己脑袋:“我已经记在这里了,留着这张纸就是个祸害,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拿它当武器来对付我们,还是不留痕迹最好。” 似乎是昨日重现,凌冽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从前那张名单的事我这回可再也不敢骗你了。” 庄晓寒摇摇头:“不是,你别多想,就是觉得小心点好。” 凌冽点点头。 春天种下的那些农作物,现在都开始结果了,红的绿的黄的可爱的不行,可庄晓寒心痒难耐却不敢摘下来吃了,天天蹲在那些植物跟前流哈喇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等一等,今年种的都要拿来做种子的,等明年多种点就可以放开了吃了。 关燕然当年的嫁妆里有一个小田庄,庄晓寒想去看看,为明年的大规模试种提前做准备。关燕然找个儿子的休沐日带着儿子儿媳前去查看。 田庄确实不大,良田不足五十来亩,但是旱地却有一百多亩,都租给了当地的佃户租种,由仆从打理着。 庄晓寒对仆人说:“今年的粮食种完之后,就不要再播种其他的,冬天的时候多整点农家肥沤一沤,养一养地,明年我要试种新物种。” 仆从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这么个小庄子产出这点粮食只够他们自己人吃,根本就攒不下钱来,既然少夫人说想要他用,他们照办就是。 回程路上庄晓寒还在想明年该怎么种植那些花生玉米,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门口,却见一群仆人正围在他们的小院子门口朝里观望,及至见了屋子主人回来,顷刻做鸟兽散。 庄晓寒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三步并做二步就窜了进去。 等进入到院子里,庄晓寒一眼就看见游廊边她种下的那些植株被扯得断的断了,烂的烂,一地狼藉! 而旁边薛金凤和一些仆妇正在哄着她的大儿子,而她大儿子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着! 关燕然和凌冽对视一眼:坏事了! 这些植株,庄晓寒看得比眼珠子都金贵,天天早上一大早爬起来就去看看,晚上睡觉前也要去看看,浇水捉虫,精心侍弄着,不曾有一点的懈怠,现在却被糟蹋成这样:一些还未成熟的果实散落一地,被踩的稀烂! 庄晓寒目眦尽裂,怒发冲冠,满腔悲愤化作一声怒喝:“谁干的!” 这一声吼说是河东狮吼也不为过! 这一声怒吼一下子就把那个哇哇大哭着的小孩子给镇住了,哭声骤然停止,小孩子看着庄晓寒那一身的煞气害怕了,爬起来只往他娘亲的身后躲去,他娘薛金凤这才注意到这屋子的正主回来了,一边护住了自己儿子,一边埋怨的说道: “那个三弟妹,你这都是种的什么东西,我家大小子瞧着好奇就摘了一个尝了尝,结果辣的直哭,你看小孩子的手指头和嘴巴都辣红了,怎么哄都哄不住,小孩子一生气就把那些什么东西给拔了。” 庄晓寒给气笑了:“早不来拔晚不来拔,偏偏就在我们出去的时候拔,你这安的是什么心思嗯辣得哄不住是要不要我来哄哄” 说完就挽起袖子向小孩子走去。 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小孩子给吓得直往后退,抱着他娘的腰不撒手。 今天是休沐日,家里的男人今天都歇在家,三房两口子和伯爷夫人今天出门去庄子上去了,院子里下人也带走大部分,只留下两个看管外院的粗使婆子。 没主人在下人们偷懒玩耍去了,让小孩子有机会偷偷溜了进来。 第一百零一章 风起青萍之末(三) 进来肆虐的这个小孩子是凌越的大儿子,今年十一岁。作为长房嫡长子,从小就被家族给予了厚望,长辈疼惜父母溺爱,给惯得有点无法无天。 他早就听下人说三叔院子里种了些新鲜玩意,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听说三婶看得仔细,等闲都不让别人来侍弄,可在他看来也就是普通的花草,就是结了些奇奇怪怪的果子而已。 小孩子好奇心重,平时三叔院子里的这些奇怪植株不让摸不让动,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一探究竟。 今天他趁着三叔三婶出门去了,偷偷溜进来,看到有几个红彤彤的拇指大小的果子,竟然果尖朝上长,觉得真是奇怪,就摘了一个下来,闻了闻没香味,倒是有点辛辣冲鼻,他拿手指撕开,好奇的拿舌头去舔了舔。 这一舔不要紧,一股子辛辣立刻就在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灼烧的他疼痛难耐,他受不了跳着脚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声把下人们和他娘都招来了,他娘又急又气,心疼的问是怎么回事,他指着那些植株哭得说不出话来。 为了止住他的哭泣,他娘只好安慰他说都是那些植株不好,害得她儿子受痛受苦,一个婆子为了讨好主子,上来就把那些植株给拔了大片,还踩了好几脚给小主子泄愤,然而饶是这样,也还是没有缓解小孩子嘴里的火辣痛感。 看管院子门的婆子赶来,看到三房主子精心侍弄的植株被人扯了,唬得魂飞魄散,明白正主回来了肯定不能饶过她,慌慌张张的脚底抹油,跑了。 庄晓寒此时已经气的眼冒金星:“就算辣着了多喝水吃点糕点也就消解了,实在不行找大夫也行,为什么要把我的植株都给拔了它们好好地长在我的院子里招谁惹谁了,谁给你们的权利把它们拔了,谁!” 小孩子吓得一激灵一下子就给呛住了,拼命咳嗽起来,薛金凤看到孩子被吓成这样这样也不干了: “三弟妹,我早就说了,好好地院子里花花草草的不种,尽搞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有毒没毒的,大孙少爷乃是长房嫡孙,身份贵重,今天都弄成了这样,这要是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只怕你们也脱不了关系!” 庄晓寒一声冷笑:“好笑!我能脱不了什么关系!一个小偷溜进来,不问自取偷了我的东西,末了害了自己却说是我害得他难受的,难不成我屋子进了贼我还得把他当菩萨供着!简直颠倒黑白,无耻至极,岂有此理!” 薛金凤大概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样的直指鼻子骂,一时间气的满脸通红:“三弟妹,注意你的言辞!” 庄晓寒岂能饶她:“怎么,别人打了我,还要我说打得好,打得妙,是不是还要我给你颁发个一吨重的大奖章啊” 混过市井的就是这点好处,牙尖嘴利不输人。 凌冽本想上来扯开妯娌两个的,他娘却一把拉住了他,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关燕然在这个家里过得是很压抑的,受制于社会礼教的影响,她不能和伯爷的小妾去争风吃醋,更不能和晚辈去吵架干仗,为了表示大度和清高,她一退再退已经被这个家给边缘化了。 现在她也有儿媳妇了,这个儿媳妇没有高贵的家世,没有富足的娘家,可是她有着一颗聪明的头脑,一颗正直热忱的心。 她经历过生死,看得透人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会为了名利去委曲求全,这样一个通透的人,你还要要求她什么呢 若她看中的东西,必定有她看中的理由。 凌冽院中的争吵吸引来全府的人,伯爷和老夫人也赶到了,凌越和二房一家子也赶来了。 老夫人惯于和稀泥:“都闭嘴!多大点事,值当吵得沸反盈天的,老远就听见了,也不嫌害臊。” 伯爷赶紧安抚大孙子:“乖孙子吓着了,别怕啊,爷爷在这里,谁敢对付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这就是明显的护短了。 薛金凤见到援兵来了,立刻就有了底气,对庄晓寒说道:“我也不敢说孩子没错,暨是拔了你的植株,我也不赖皮,三弟妹你只说你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砸锅卖铁我也赔给你,行了!” 庄晓寒眼珠一转:“哦,你有的你就给,这么大方,那我要你把管家权交给我母亲你可答应”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好家伙!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来票最大的! 凌冽的鼻子有点发酸,关燕然低下头去:果然是个好孩子!就算她从来也没问过她的需求,可她心里门清着呢! 庄晓寒步步紧逼:“怎的,哑巴了,是不想给还是给不起” 伯爷适时站了出来:“老三媳妇,小孩子不懂事。就算得罪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干什么要这么的咄咄逼人,紧追不放” 庄晓寒转向伯爷:“父亲,别打岔,我现在就问大嫂,你是不是能说话算话,把管家权交给我母亲” 薛金凤头上冒汗了。 伯爷知道这事混不过去:“老三家的,你大嫂管家管得好好的,干什么中途要换人呢你不要强人所难。” 庄晓寒冷笑道:“好,父亲发话,我不坚持,这条路行不通,那么我换一条,我要伯府把继承权交到我相公的手上去,大嫂,你可配合” 你可太狠了!这话你也敢说! 旁边的凌越身体忽然发抖了起来:“三弟妹,不过拔了你几颗草而已,几颗草能值多少钱,你竟敢开口要我伯府的继承权,简直不知所谓!” 庄晓寒嗤笑道:“大哥,你大约一辈子没出过京城,不知道这些个东西都是些什么,有什么作用,我今天就来给你们科普一下,” 她说完,捡起脚下的一颗已经被踩烂的果实:“这个是辣椒,原产于美洲,就是往东边去的大海那一边的另一块大陆上,可作为蔬菜也可作为调味品。可促进食欲、改善消化;" 她又捡起一颗:“这是玉米。它产量高,适应性强,从北到南,哪里都可以生长,而且高产,一亩地可产出七八百斤左右,这个时代种小麦一亩地产量也只有三四百斤,你说,同样的一亩地打下的粮食,是不是可以多养活一个人如果全国都推广种玉米,全国又可以多养活多少人” 第一百零二章 价值几何 庄晓寒盯着凌越:“所以,你问我,这几颗草能值多少钱,大哥你是读过书的,你来帮我算算,他们值多少钱我若是把这个东西推荐给皇上,再请他把伯府继承权赏给我相公,你觉得在皇上的眼里,是伯府继承权重要还是这个植株重要” 凌越气的浑身直哆嗦:“你!你……” 关燕然母子俩心底里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爽的要死!他们就差仰天大喊一声:(儿媳妇)媳妇你太棒了! 庄晓寒不再搭理他,转向伯爷:“父亲,刚才你说小孩不懂事,偷摘了辣椒,我不怪他,可是为了哄个小孩子,就把我的植株都拔了给他出气,这可是大人干出来的,某些人还偏袒说我无理取闹。你说,这到底是都是谁更不懂事呢” 伯爷有点头疼:“这些东西大家都没见过,谁知道他们都是什么玩意,你说值钱就值钱啊” 庄晓寒冷笑道:“是啊父亲,值不值钱的现在是看不出来,但是如果它们真的值钱呢,父亲打算怎么办到时给我追加补偿吗” 人群鸦雀无声。 “回到刚才话题,刚刚大嫂不是说她砸锅卖铁也要赔给我吗可是我提了两个要求,她却一个也满足不了我,可见说什么赔偿都是嘴上风光,心里根本就没那个诚意,既然这样,我就选个简单点的,把公中的良田划拨一百亩给我。记住这是划拨我们三房名下做私产的!大嫂,行不行” 徐金凤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这个…公中的田我也做不了主…” 庄晓寒呵呵一笑:“大嫂,其实你所谓的要赔偿我就是等着我发扬风格主动放弃,是可是我这人耿直啊,直来直去就认死理,既然这你也做不了主,那你也做不了主,那你干脆自己请辞,把位置让出来给能做主的做,免得人家说你是尸位素餐。” 薛金凤被逼的无路可走,她看了看伯爷,伯爷把脸转了过去,凌越则一直皱着个眉头不吭声,二房的两口子安静的做个看客,庄晓寒眼也不错的盯着她,她只得一咬牙:“公中的我不能划给你,我只能拿自己的嫁妆银子来弥补了,一百亩良田值多少钱,照算!你满意了” 庄晓寒耸耸肩:“大嫂,怎么叫我满意了,我最满意的就是你们把我的植株复活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从几万里的海外特意带回来的,我还等着把这些玩意种出来赚大钱呢,你当你那点小钱钱我放在眼里了吗 行了我也不多纠缠了,赔偿什么的,大嫂也赶紧拿给我,别又说话不算话啊!大家都回去,我还得瞧瞧我的宝贝还剩多少棵了,够不够我明年的种子。哎呦真是可惜呀可惜。” 庄晓寒一通连消带打,得了便宜还卖乖,伯爷转头见小儿子在旁边一声不吭,气的大吼一声:“凌冽!你好意思就看着你媳妇撒泼!也不管管!” 凌冽一梗脖子:“父亲,所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都有个先后顺序,既然父不慈,兄不友,如何先来要求我这个做儿子和小弟的先孝先恭呢岂不是倒了个个” 伯爷气了个仰倒! 薛金凤扯着她儿子气呼呼的走了,凌越铁青着脸跟在后面,伯爷一甩袖子也走了,老夫人顿了顿她的龙头拐杖也走了,只有二嫂似乎热闹没看够,磨磨蹭蹭留在最后,靠近庄晓寒悄悄问她:“三弟妹,你种的这个东西真的这么值钱” 庄晓寒道:“二嫂,这个东西没有最值钱,只有更值钱,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二嫂看了她相公一眼,两人若有所思的回去了。 伯府的孙少爷回去之后,他亲娘气不顺,给了他一顿竹笋炒肉,打得他鬼哭狼嚎,偷吃一个辣椒,赔偿银子几千辆,这偷吃的代价也太昂贵了!而那个动手扯植株的婆子,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打了二十板子发卖了。 薛金凤咬碎钢牙,把自己名下的体己银子凑了两千两交给了庄晓寒。 一百亩良田,真要慢慢卖可绝对不止这个价,可是庄晓寒说了,这只是小钱钱而已! 攻击性和侮辱性都极强! 薛金凤气的几天都吃不下饭,偏偏庄晓寒把那些拔了还没踩烂的嫩玉米和辣椒都做成了菜,玉米煮到排骨萝卜汤里,辣椒拿来炒了一大盘鸡肉。 香喷喷的端上了众人的饭桌。 伯爷说是生气,但是最后赔偿的是大儿媳,用的是她自己的嫁妆私产,公中和他自己啥损失也没有,他也就释怀了,最重要的,这汤里的嫩玉米和这盘鸡肉真的太好吃了! 怪不得小儿媳说这东西值钱,就以这两样菜品的口感来说,真的不错,想必真要是上市了,定能卖个好价钱! 玉米好鲜甜,辣椒真下饭! 唉唉唉,果然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 全家人,除了大房两口子勉为其难的吃了两口外,其他人包括那个挨了打的孙少爷,在餐桌上都快抢起来了! 这下子,全家人再也没有哪个敢说庄晓寒的植株不值钱了! 全家人这回都知道三房院子里种着金鸡等着下金蛋呢,自动退避三舍。 还有庄晓寒没拿出来的几样,他们心里都充满了期待。 可惜啊,在吃得等到明年去了! 看得比命还贵的植株被人给拔了,这么严重的事件庄晓寒不可能不追究责任的,除了大嫂那边,自己这边也是没有守好家门,让别人溜进了屋子。 庄晓寒查清了缘由。 他们这院子两个主子,五个下人,分别是春华姐弟,秋月一家三口,当日他们夫妻和关燕然一起去了城外的田庄,带走了四个,就留了秋月她娘看守院子,可是秋月她娘看到院子里的人都走了,竟然也跑出去串门子,临走委托一个熟识的外院的粗使婆子帮她照看着。 那个婆子平时只是在外围做些打扫工作,很少有机会深入主人家的内院,因此对这些富贵人家的居家生活十分的向往和好奇。秋月她老娘将院子钥匙交给她保管,她趁着院子里没人,偷偷开了门到院子里来闲逛,结果大孙少爷正好从此经过,看到院门虚掩着就进来了。 三房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粗使婆子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吓跑了,想责备她也找不到人了。 秋月一直都在埋怨自己的老娘,他老娘也觉得十分的没脸,跪求庄晓寒原谅。 庄晓寒只是叹了口气,扶起秋月娘,嘱咐她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干了,其余也没说她什么。 以后出门,还是多留几个人在家看门比较好。 第一百零三章 参与实验 大房那里气氛很压抑。 他们这回终于明确了三房的心思。庄晓寒是最后进来伯府的,薛金凤知道她不是善茬,可没想到她抓住机会就借题发挥,这么的得理不饶人。除了她确实有理由之外,怕是真的要找机会发泄一下三房母子十几年来积攒的怨气。 她在前头冲锋陷阵的时候,她的婆婆和相公可是半分没有阻拦,而且,她相公还帮她父亲和凌越怼这个大哥,可见,庄晓寒的想法就是凌冽他们母子的想法! 爵位的继承权和管家权。这是大房和三房的矛盾所在。 凌冽其实并不惦记着爵位的继承权,这个时代的长房嫡子都是名正言顺的继承爵位的,管家权也不是非要不可,他只是要借机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替自己的母亲争口气而已。 不是你占着个嫡长的位置就可以有肆无忌惮伤害别人的权利。 三房的想法,伯爷和老夫人如何不知只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们已经屈服了,压平了心思就没事了。 庄晓寒今天这么一闹,把多年的脓包终于挑破了。以后,如果三房越来越得势的话,说不得这个管家权还真的要收回去了。 这年头,谁有实力谁就是老大,当初他们不也就是这么干的吗 凌冽知道自己一旦和大哥把话挑明了,这矛盾就升级了,为了娘子的这些植株的安全,他去了端王府,把自家的争执和原因告诉了端王。 端王的政治觉悟比皇上还要高,如何不知道高产的农作物对于一个国家的意义所以,第二天他就特意来拜访了伯府,并特意去参观了庄晓寒的那几茬植株。 因为被拔掉了一些,被拔掉的那一块就像一个人的头发秃了一大块一样,十分的难看。 庄晓寒想幸亏自己知道鸡蛋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除了游廊边,还有些她种在了院墙边,因此即便只一块被拔的所剩无几,种在其他的地方还能安然无恙。 端王带来的随从拿出纸笔和皮尺丈量尺寸,细数植株,计算大约的亩产。 庄晓寒想了半天要不要掰个棒子给他尝尝,端王倒舍不得了:“罢了,本王不逞那些口腹之欲,这些植株来之不易,都留着做种。” 端王走之前叮嘱凌冽一定要好好看管院子,不要再让人把剩下的那些给整没了。 伯府人都是人精,岂能听不出这些话背后的含义 今后这府里就算有人对三房心怀不满,有端王这尊大声罩着,谁敢动 大房过得越发的压抑了。 一日庄晓寒正在查看哪些植株呢,忽然又人来报,说是邵萃臻竟然来伯府拜访她了! 她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庄晓寒匆匆赶往花厅,进来时正看见大嫂薛金凤正和邵萃臻坐在一起聊天。 薛金凤看到邵萃臻来是十分欣慰的,在她看来,庄晓寒拿钱赔偿给了邵家,其实是对邵府的侮辱,邵侍郎是读书人,清高得很,这些阿堵物只有庄晓寒这些市井出身的小市民才爱得很,而且还表现的赤果果的。 可读书人就算是爱财,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人家要的是完全精神上的压制,所以才有邵家的下战书比试,和皇家夜宴上的挑衅。 虽然目的都没达到。 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只说明人家就是不愿认输嘛,就算庄晓寒后来送去了三千两银子赔罪,人家现在还不是亲自打上门来了! 薛金凤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庄晓寒一头雾水,不知道邵萃臻还来找她所为何事。 比试是光明正大的比试,就算有暗箱操作的部分,那也是因为这场比试本就建立在不公平的基础上的。后来她也亲自上门送赔偿银子表示自己的诚意了,人家不愿意要,所以她才想了个法子让这笔钱去了个好出去。 虽然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邵府受损伤了吗没有。 邵萃臻不知伯府这妯娌俩都有些什么过节,她今天来是想邀请庄晓寒一起去夏大夫那里接种痘苗的。 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回家也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行事确实有些鲁莽任性了,庄晓寒的实力不俗,同这样的人作对并没有什么好处,如今庄晓寒既然展现出了诚意,那她就不能在继续负隅顽抗了,况且要是牛痘疫苗真的能防治天花的话,邵府捐助也算是大功一件,这样好的机会不抓住利用起来,那才真的是蠢的没救了。 庄晓寒没有更多的关注疫苗研发,但是邵萃臻不是,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翻身机会,所以她几乎每隔个两三天就要去问一问,和凌冰的关系也很好。现在她能主动上门来拉拢庄晓寒,未尝不是想要修复和庄晓寒的关系。 邵萃臻见庄晓寒进来了,起身盈盈一拜:“臻儿见过庄姐姐。” 薛金凤一下子心里就堵了,刚才这位邵小姐称呼她可是“世子夫人”的,现在称呼庄晓寒却是“姐姐”! 远近亲疏,一句称呼就漏了底。 庄晓寒一愣神,来不及多想赶紧回礼,并请她坐下说话,邵萃臻说道:“庄姐姐,臻儿前两日去夏大夫药铺,听说正准备开始招人做实验,我已经报名了,想着庄姐姐要不要也去报个名,就特意来征求你的意见了。” 庄晓寒有些意外:“你一直在跟踪痘苗研究这件事” 邵萃臻有点不好意思:“臻儿平时也没什么事做,听我父亲说,皇上已经责令太医院在死囚里找了一批人试着接种过了疫苗,都没什么严重的反应,想来应该是安全的,他们现在想扩大试验人群,所以我也就想帮一帮他们,自己先报了名,如今是特意来征求你的意见的,你放心,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也不勉强的。” 庄晓寒问:“你去报名你家里人同意了吗” 邵萃臻点头:“家里人是支持我的,我爹也打算报名呢。” 庄晓寒咋舌:这个邵侍郎还真是个人精啊,这么努力的博名声,怪不得年纪不大就混上了吏部侍郎之位! 吏部管的是全国的官员啊,天下当官的,谁不想加官进爵。平日里有求于他的人不在少数,邵大人若是能带个头,那些想投他所好的人定然也跟着来了,人一多,朝廷知道了定然对他印象更好了。 庄晓寒点点头:“那日捐款的时候,我也是在场的,既然夏大夫他们需要人做实验,那我也不能不支持啊,我也去。” 第一百零四章 不怀好意 薛金凤忽然插了一杠子:“那个,我就想问问,这个接种痘苗什么的,孕妇可以吗” 邵萃臻一愣神:“这个……我也不知,要问问冰姐姐他们。” 庄晓寒抬起眼皮看了薛金凤一眼。 不是她多心,薛金凤做事不会无的放矢,这么问多半是另有他意的。 果然,薛金凤说道:“臻儿妹子,我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我们三弟三弟妹成亲以来一直都还没有孩子呢,目前都还在备孕阶段,这个时候接种痘苗对身体有无影响,都是该事先问清楚的,还有应该要在接种前检查一下身体状况,如果已经有身孕了,那更应该问一问能不能接种了,免得造成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臻儿妹子你说是不是” 邵萃臻有点尴尬:“世子夫人言之有理,看起来我是思虑不周了。” 庄晓寒站起来:“这样,臻儿妹妹,我这就和你一同去夏大夫那里,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作打算。” 邵萃臻也站起身来:“那好,庄姐姐,请。” 两人走出之后,薛金凤在后头目送两人越走越远,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庄晓寒进府来也有一些日子了,再怎么地蹦跶,如果一直生不出孩子来,想什么都是白搭! 还想什么管家权和爵位,怕是到时候连个正妻之位都保不住了! 庄晓寒其实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从最开始在容国时候的那几个月后到现在在伯府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除了受伤的那几个月,按说自己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可是肚子却始终也没个动静,而她和相公的房事也很正常,为什么就是没个消息传来呢 也该是时候去全面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看看到底还有些什么毛病,有病治病,无病预防。 可是如果真的检查出来有毛病该怎么办呢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庄晓寒去了夏大夫的药铺,找到了凌冰。 邵萃臻见到他们姑嫂在一起,也就没在近处坐着了,她自己找借口避开了。 毕竟这是庄晓寒的私密。就算她邵萃臻想听,凌冰也不见得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当日关燕然拜托凌冰探查一下庄晓寒的身体,凌冰一直没找到机会,庄晓寒生龙活虎的,没病没灾,贸然跑去给人家把脉,庄晓寒必定要追问结果和原因,人家不心虚,她心虚。 没想到,机会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到来了。 凌冰如今入这行已经有个五六个年头了。 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和对医学的热爱,她还是学到了很多的,只是医学这个行当,真的很考验经验值,疑难杂症层出不穷,就算学到胡子头发都白了,都有看不好看不了的病症。 凌冰只知道庄晓寒的身体有淤堵,但是为什么淤堵她也不知道。 庄晓寒有几次受伤的经历,在肚子上就有两次。也许是伤还没有彻底养好,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没查出的问题,总而言之,她现在的身体想要能孕育孩子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 庄晓寒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她怔怔的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凌冰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处理这类病症按说已经十分的拿手了,说是调养个年就可以好了吗她也没把握,换成别人,也许她会直接说希望渺茫,可是面对着自己的弟媳,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所以才没办法。她打算去找找师父,看看师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她看不好的病,不代表别人也没办法了。 庄晓寒强打起精神,和邵萃臻会和,还是跟随她一起去登记报名了,然后她还让春华拿着自己的名帖给陈净心姐弟送去,希望陈家姐弟也能支持实验。 邵萃臻感觉庄晓寒出来脸色就不太好,问庄晓寒怎么了,庄晓寒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陈家姐弟对于庄晓寒的邀请并没有什么疑虑,一同出海之后,他们现在对于庄晓寒夫妻俩有一种自然的信任,庄晓寒说要参与,那他们没理由不支持不跟随的,而且陈时皋听说这还是邵萃臻发起的活动,那更是没理由不参加。 没错,他就是喜欢邵家小姐,不然的话,当初庄晓寒和邵萃臻都比试完了,他干嘛还要跳出来和庄晓寒比武。 一来是试试自己的功夫到底如何,二来是想给邵萃臻出口气。 可惜手艺潮了点。 庄晓寒告别邵萃臻后就独自回了家,倒在床上心乱如麻。 伯府不是一般人家,伯府就算正妻能自己生,男人也要纳个妾什么的多生几个孩子,现在她若是不能生了,凌冽会怎么想伯府会怎么想 凌冽不靠伯府也升到了从五品的官,是朝臣,长辈若是看重他,一定会张罗着给他纳妾,如果长辈本来就嫌弃她,那基本她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无子被休,名正言顺。 在这个异国他乡,庄晓寒什么依仗也没有。 凌冽也许对她是有感情的,但是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呢没有孩子的夫妻,说散就散了。因为没有可联系的纽带了。 想不到经历了种种挫折磨难,她还是不能够安稳下来,命运给她的礼物,也不管她接受不接受得了,就这么一股脑的狠狠砸下来了。 晚上,庄晓寒让春华去和大家说一声,她身体不舒服就不去用晚膳了。 凌冽回来的很晚,大概最近官衙里事多,他回来也没仔细注意看下娘子的脸色,洗洗就睡了。 凌冰隔天找到庄晓寒,让庄晓寒跟她走一趟。 庄晓寒本来恹恹的,凌冰知道她的心情,强拉着她走了。 薛金凤时刻都在关注着三房的动静,看到庄晓寒竟然借口身体不适不吃晚餐了,心里的疑团增大,跟在凌冰后头追问是怎么回事,凌冰对她从来就没个好脸色,根本就没搭理她,拉着庄晓寒径直走了。 薛金凤气的跺脚,这个大姑子,跟她相公还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呢,怎么办起事来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对自己亲哥嫂总是横眉冷对,对其他人却是这么的贴心。 第一百零五章 谁在害我 夏丏意从徒弟那里得知庄晓寒竟然有可能不能生育,老头有点接受无能,目前他们的牛痘研究得益于她的提点和资助,进行的十分顺利。 而且现在外头还有朝廷和民间的力量在帮忙找实验对象,一旦大规模的实验铺开,被证实这个方法是安全有效的话,在全国推广开来是顺理成章的事。 夏丏意对庄晓寒充满了感激,现在听说她遇到困难了,自然积极的找办法应对。 太医院的邓太医是他多年的好友,而且还是妇科圣手,宫里的娘娘都十分的信赖她。 他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请邓太医来他的药铺给庄晓寒看病。 邓太医早就听闻夏丏意在进行天花疫苗的研发了,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现在老友亲自向他求助,他欣然前往。 来了除了见到老友正在进行的实验外,还知道了要给一个年轻的夫人瞧瞧病。 庄晓寒知道夏大夫竟然请动了宫里的大夫给她诊治,十分的感激。乖乖坐下来伸出手。邓大夫给她把脉了半天,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庄晓寒察言观色,心里已经有点慌了神:自己不会得了绝症了 邓大夫把脉良久才放下手来:“夫人最近都服用过什么药物” 最近最近的服药记录也要追溯到年前的那次受伤了。 不过那时候是凌冰给她诊治的,凌冰那里有她的诊治记录。 凌冰去找出来给他看,都是日常的药物,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邓大夫道:“夫人好好想想,除了这些之外,可有服用过什么药丸之类的” 庄晓寒嗫嚅道:“太医,是不是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所以事情不好办了” 邓大夫摇摇头:“夫人,从脉象上看,你气滞淤堵,而且应该是有段日子了。按道理说你受的是外伤,凌大夫开出的方子都是活血化瘀的,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现在的体内却又是这样淤堵,如果不是误服了什么药物的话,那就只能是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疾病了,但是老夫看了并不像,只能是你最近误服了什么药物,导致身体受损脉相紊乱,所以不能顺利孕育子嗣。” 误服了药物导致不能顺利孕育子嗣! 庄晓寒如遭雷击,脑袋里一片空白。 凌冰忽然想起来了:“弟妹,你忘记了吗,那时候你要和邵小姐比试前,你们容国的郡王爷和你什么师父来看你,给你带来很多的药丸和药材,药材我都拿走了,没什么问题,会不会就是那些药丸有什么问题” 庄晓寒大惊:“大姐,我二师父他们带来的药丸都是我自己的师父和师公他们自己制作的,我师父和师公怎么可能害我,这绝对不可能!” 凌冰赶紧解释:“弟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交给我去分发的药丸药材我都检查了,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庄晓寒也想起了一些事情:“大姐,我那里确实是有几份我师父亲自给我炼制的丹药,目前只剩一盒了,我师父一直都很疼我的,丹药又是针对我的伤势特意炼制的,所以我就留下来了自己服用了。难不成我师父还会害我我不相信!” 邓大夫问道:“药丸还有吗” “还剩几颗了。” “夫人能带来给我看看吗” 庄晓寒点点头:“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 她一路飞跑回家,找到了剩下的那几颗丹药,顾不得府里人的惊诧又飞跑回来,气喘吁吁的交给几位大夫。 两位老大夫凑到一起细细研究那几颗丹药。 良久,邓大夫说道:“这些药丸没有毒。” 庄晓寒心里放下了一些。 就说不可能是青峰山众人下的毒,可下毒的人是谁呢 “是不是说,找不到下毒的人,我就没救了是吗?”庄晓寒的心越来越沉重。 邓大夫听出了她言语里的焦急和失落:“那也不是没救的,只是要解除毒素,需要耗时良久,但是如果知道夫人当日吃的都是什么药剂,有什么成分,是可以尽快找到对症的解毒药方的。” 庄晓寒忽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是谁要害她呢 庄晓寒来到上京城,认识的人很有限,除了府里几个人,在外头也没有接触几个人,最大的敌人邵家小姐如今和她关系亲近,庄晓寒不认为今时今日的邵萃臻还有要害她的心思。 府里谁想要害她因为和大房的矛盾大房为了要保卫爵位和管家权,所以要让他们没个后代可是就算把庄晓寒弄走了,难道凌冽就不能找个别的女人生 还是凌冽是不是也中招了 如果是朝廷,是哪个朝廷,云国还是容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若是容国,那当日为什么又要放凌冽带着自己回家,郡王爷后来又为什么来看望自己 或者就是云国的人搞的鬼,是云国有人不允许她和本国人牵扯太多,可以在一起,但就是不能有后代 庄晓寒的脑袋里此时全都是浆糊。 邓大夫看到庄晓寒两眼呆滞,有点同情她:“夫人勿要心焦,此毒虽不知是何毒,也已深入腑里,但是假以时日,还是可以依靠药物调养和自身的代谢慢慢清除掉的,总能痊愈的,而且子女缘分是上天注定,急不来的。” 庄晓寒苦笑道:“要等多久呢三年五载还是十年二十年” 邓大夫和夏大夫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送走了邓大夫,凌冰看到庄晓寒呆呆的,担心她的状况,亲自将她送了回来。 她们的状况被大房的人都看在了眼里,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更加急迫了。 凌冽回来时,看到娘子枯坐在桌子旁发呆。连他进来都没注意到。 他走近了摇摇娘子的肩膀,庄晓寒这才反应过来:“相公你回来了” 凌冽脱下外套,看了一眼娘子:“你怎么了,不高兴” 庄晓寒强颜欢笑:“没有啊。”接过相公的外套搭在了衣架上。 凌冽揪住娘子的下巴,给强行扭过来对着他:“不对,你有心思,告诉相公,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零六章 生育艰难 庄晓寒本来就是强忍住伤心的,相公询问压垮了她最后的坚强,她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来了:“相公,我们和离!” 凌冽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了,谁惹你了,告诉我,相公去收拾他!” 庄晓寒一头扑倒在他怀里掩面痛哭,哽咽抽搐的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凌冽急坏了,他和庄晓寒认识这么久,几时看到庄晓寒是这个样子的当年被靖王刺杀的那么严重,也没见她哭过。 可见并不是在外头和人打架斗殴受了伤,多半是出了什么比较羞辱难堪的事。 可是她现在光顾着哭,啥也说不出来,他干着急也没办法。 春华这两天都是跟着她出行的,虽然不知道主子和凌冰她们关起门来到底谈了什么事的,但是知道她去了哪里,都见了什么人。 少夫人这两天的情绪变化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少夫人没告诉她具体内容,她也不敢多嘴追问。 春华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屋里的哭声惊动了秋月人等,他们围过来,小声的问都发生了什么事,少夫人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了 春华不知该怎么回答。 凌冽把娘子抱到床上坐着。安抚的拍着娘子的背,庄晓寒也不知自己哭了有多久,人在大喜大悲的时候实在是耗费精力,庄晓寒哭得精神萎靡,最后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凌冽耐心安顿好了娘子,走出门来,院子里的几个下人都围在门口,神情凝重。 凌冽拉着个脸问:“今天少夫人出门了谁跟着的” 春花跪下了:“回三少爷,是奴婢。”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知道,今天大小姐来叫走了少夫人,后来也是大小姐送回来的,奴婢一直跟着,就只知道大小姐带少夫人去了药铺,见了夏大夫,还有一个大概也是大夫的人。后来大小姐和少夫人,还有那两个大夫都关起门来说话,奴婢在门外头守着们,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少夫人出来就有点不对劲了,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凌冽拔腿就走:“看好少夫人,我去去就回。” 他一阵风一样刮到了凌冰的住处,一脚就将房门踹开了,凌冰正在整理医案记录,被他的暴力踹门给吓了一跳:“干什么!” 凌冽进来恶狠狠的指着她说道:“你们今天到底把我娘子怎么了!” 凌冰松了一口气,把他扯进来,使劲按在座位上,又返回去把房门关上,临关门前还警觉的探头探脑看了看外头是否有人注意到这里。 她返回来问凌冽:“弟妹哭了” 凌冽的脸挂着一层的寒霜:“你说呢” 凌冰叹了口气,坐下来说道:“你别急,我先看看你有没有中招。” 她给小弟把脉半天,良久才说道:“你没有事。” “到底都怎么了”凌冽急躁不已。 “孩子是急不来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唉。” 凌冽皱着眉头:“你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凌冰盯着三弟的脸:“弟妹没跟你说吗” “她只是哭。” 凌冰叹口气:“这个确实不好由她来说,还是我来,今天我找了宫里的御医,妇科圣手邓大夫,联合夏大夫给三弟妹看了看,他说三弟妹可能中了什么毒,可能在生育这一块不是很…很…乐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凌冽大吃一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中毒说清楚点!” 凌冰同情的看着他,声音低沉:“就是说,三弟妹可能一时半会没办法生孩子了…” “不是这个!我是问中了什么毒”娘子好好地,能中什么毒凌冽不相信。 “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就是只知道她体内有毒。” “能治好吗” “没把握,不过一时半会肯定是治不好的。” 凌冽觉得自己脑袋里有根弦绷断了:“一时半会是多久” 凌冰不忍打击他,可是现状她也瞒不住:“可能三年五载,也可能个月,谁知道呢” 凌冽浑身却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凌冰点点头:“三弟,这事大姐敢跟你开玩笑的吗今天请来的可是宫里给娘娘们看病的、全云国水平最高的妇科圣手邓太医,是他说三弟妹中了毒,已入骨髓,现在只能尽力清毒调养,也许多等些时日,还是有希望的…” “她怎么会中毒谁干的” “不知道,你们当初回到家里来的时候,我亲自检查过她的身体,除了腹部外伤并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包括后来你们出海回来我都有检查过你们的身体,都没有中毒。但是现在却成了这样…这个毒,很可能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中的。” “我没事,那就是说只有她一个人中了毒”凌冽急切的问道。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这个毒很奇怪,连宫里的大夫都认不出是什么毒,只知道影响女人的生育状况,其他的倒还好…” 所以才无声无息,让人防不胜防。 凌冽颓然的跌坐到椅子上:“谁干的,谁干的为什么,为什么…” 凌冰同情的拍拍他肩膀:“别伤心,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也不一定…” “那…那个宫里的御医也说没办法了吗” 凌冰叹口气:“他说就是要慢慢调养,时间可能长一点,不过如果知道是谁下的毒,都是什么成分,也许可以快点找到解药…” 凌冽呆坐了半晌,忽然站起来一把抓住凌冰:“大姐,这个晓寒一时半会没法生育的事,还有谁知道” 凌冰道:“当时有夏大夫,宫里的邓大夫还有我和弟妹知道,现在多了一个你。” “你没有告诉别人” “没有,三弟,其实…你娘早就求我给弟妹好好瞧瞧身体了,她有点着急…但是今天这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她。其他人我没兴趣和他们交流什么。” 凌冰性子冷清,不爱和家里的人多说话倒是真的。 “大姐,你帮我一个忙,暂时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我娘那里也不要说,留给我来处理,你该干什就干什么,特别不要传到大房二房和父亲耳朵里去,可以吗” 凌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事本来就和其他人没关系,告诉他们作甚” 这个家里,表面上看着很平静祥和,实际上人人都各怀心思。 第一百零七章 无法认同 凌冽从大姐处出来,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沉。 虽然大姐没把话说死,但是凌冽已经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三年五载也未必有把握能治好,时间一长要是还没消息的话,家里一定有人会利用这事来做文章,别说别人怎么看他们了,就是娘子自己恐怕也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 他和娘子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在一起,原以为总算苦尽甘来,原来更大的考验还在后头! 为什么要这么的对我们!我们打底都做错了什么! 凌冽抬起头,天边一轮弯月在云头里穿行,空气冷清干冽,伸向天空的树枝在夜色里沉默着,留下一地的阴影。 他无目的在府里打转,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到了院子里。房间里还亮着灯。 不知道娘子是不是还睡着,想必这个时候,最难受的应该就是她了,此时她最需要的应该就是来自丈夫的安慰了。 便是有情绪,也不能在娘子面前表现出来。 凌冽抬起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扯了一下脸颊,让自己脸上的肌肉活动一下。然后,耸了一下肩膀,迈步上前,推开了房门。 庄晓寒早就醒了,可是她躺着一点也不想动弹。 她在想自己到底该这么办呢 不能生的是她自己,不是凌冽,所以,她的态度决定了这个小家的方向。 也许有的男人年轻时说不要孩子什么的,可是一旦他们年纪大了,又希望有个后代的时候,女人已经生不出来了,而男人即便年过六十还能生育,到时女人也只能退位让贤了。 世上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吗 不能说男人骗了她们,只能说人的想法一直都是在变化中的,五六十岁时的想法能和二三十岁时的想法一样吗 也许凌冽会说她生不了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是因为他还有其他选择,他可以纳妾,让另一个女人为他延续后代,可是作为妻子的自己,就得忍受另一个女人来分享她的丈夫,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和另一个女人恩爱、共同养育孩子,每一眼都是在她的心上扎刀,这样的生活,她能忍受到几时 还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利落的退位让贤。在所有人的嘲讽白眼讥笑出来前,主动和离走人。 最下等的办法就是犹犹豫豫久拖不决,拖到最后大家都厌倦了,一纸休书撵人出府,最凄惨。 最上等的办法就是找出是谁下的毒,对症解毒,恢复健康,惩罚恶人。 可是最后这个办法真的是希望渺茫。目前一点头绪也没有。 敌人是谁藏在哪里为什么要害我 ……… 寂静的夜晚,有点动静显得格外的响,她已经听到外头凌冽的脚步声,可是半天他没有进来,想必他也在徘徊,是在准备说辞,还是没想好怎么说是打算安慰她呢,还是直白自己的想法 凌冽最终进来了,庄晓寒闭上眼睛装睡。 凌冽上了床来,冷清的气息也漫了过来。他把庄晓寒扒拉了过来,面对着他: “我知道你没睡着,起来,我们说说话。” 庄晓寒睁开眼睛,眼睛有点涩,可能哭多了,眼睛有点肿。 她默默的看着凌冽,凌冽俯下身子在她脸上挨了挨:“具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大姐都告诉我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们夫妻一条心,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庄晓寒苦笑道:“这些更不是你的错,你更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不过你的想法今天是这样,也许明天就变了。” “你是不相信我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人性。” “那你想怎么做”凌冽警觉的问道。 “退位,让贤。”不能站着茅坑不拉屎啊。 “说到底还是要走” “不能拖累你。” “我说过你拖累我了的话了吗” “没有。”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自以为是好,你但凡能多信任我一点,我们之间也许就不会弄成这样!” 庄晓寒想移动一下身体,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闭了闭眼睛:“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凌冽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把怒气压了压:“没孩子又怎么样了呢就算是皇家,有千秋万代的家族了吗我凌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就一定需要香火延绵不绝了还是说我已经下了死命令,说你庄晓寒只要是生不出孩子,那就赶紧滚蛋” 庄晓寒心里恓惶:“舆论压力大,你就算能管得住自己,可是你管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凌冽缓了缓:“我们认识好几年了,我凌冽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没孩子就没孩子,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我不说你什么,谁又敢拿你怎么样” 庄晓寒捂着眼睛:“你二十岁的时候,能预见到四十岁时候的想法也如今天一般吗” 凌冽一顿:“我不能……” “与其到时候还是惨淡收场,还是快刀斩乱麻,趁着现在还没一地鸡毛,早点散伙,给彼此都留一点体面。”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惨淡收场你提前过到了四十岁”凌冽很不服气。 “男人到了中年以后,最高兴的事就是升官发财换老婆,夫妻在一起时间久了,越往后感情越淡了,到时候什么事情不会发生你们男人不是常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吗现在有机会让你光明正大的换人,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趁着年轻,和新媳妇多生几个孩子,不然,拖几年还是要走这条路,结果孩子还没长大,自己就已经老了,多不划算啊。” 凌冽恼火了:“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我是那种给个女人都接着的人吗还是你当我是那种逮着个女人就发情的畜生” 庄晓寒有点疲倦:“好说不听,不听就算了,你将来会后悔的。” 说完翻身过去,不理他了。 凌冽也叹气:“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呢” 第一百零八章 稍安勿躁 凌冽让凌冰不要告诉关燕然他娘子身体的事,可是儿子儿媳房里出了点什么事,时刻关注孩子的母亲又如何察觉不到 她跑来过问是怎么回事了。 凌冽去衙署了,只有庄晓寒在家。看到婆婆那张关切的脸,庄晓寒心虚的低下头去。 不告诉婆婆是不行的。这关系到她儿子子孙后代的大事,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婆婆能接受儿媳不能生育的。 相公对不起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感情,但是光有感情,恐怕不能支撑着我们走到最后,因为感情是如此缥缈虚无的东西,说散就散了,又怎么可以依仗这么点没来由的希望,耽误你一辈子的大事呢 可是当着婆婆的面说自己不能生育,还真的是好难说出口呢。 庄晓寒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刚想开口,外头却传来了脚步声,是凌冽提前回来了。 凌冽昨晚大半夜没睡着,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天快亮的时候才稍稍眯了会。 他不放心娘子,可是娘子对他有抵触情绪,一时之间他也劝不住。他也只好先退一步,让她先冷静一下。 这事最根本的解决方法不是分手,而是找到谁下的毒,解毒,治疗,恢复健康,这才是正途。 娘子似乎对这些并不抱什么希望。为什么我凌冽都能等,她为什么就不能呢 他匆匆去了一趟衙署,把手头事情交代清楚了又匆匆往回赶,走到院子里,秋老爹就告诉他,夫人来了。 坏了,庄晓寒若是一门心思想分手的话,他娘亲是一个很好的助推手! 他匆匆跑进来,只见到他娘子正在给他母亲洗茶杯,他母亲还笑眯眯的等着喝媳妇泡的茶呢。 关燕然见着儿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很奇怪:“怎的不去衙署了” 看情况娘子应该还没告诉母亲,不然她不会是这种神色。 凌冽松了一口气:“忘了点东西,回来拿。”说完,去书桌那里一通乱翻。 庄晓寒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专心的泡茶,给婆婆倒了一杯,相公一杯,自己一杯。 相公杵在这里,他怕是不会让她说出来的。 她想了想,刚想开口,凌冽已经借着桌布的掩护,在桌面下捉住娘子的手,使劲捏了一下。 庄晓寒扭过头,看到了他眼里的哀求,心软了。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关燕然喝了几口:“听说你们昨晚吵架了” 凌冽赶紧接过去:“那个啊,就是昨天娘子想去打那个牛痘疫苗,没经过我同意,争执了几句。” 关燕然果然就信了:“晓寒,那个牛痘什么的真的安全了吗可别出什么纰漏啊。” “放心了娘,夏大夫都亲自试验过了,你看他不是好好的吗我们也要支持他的实验才对嘛!” 关燕然点点头:“年轻人抵抗力强没错,但是做事还是要慎重一点才好,娘希望你们都平安。哎,你的东西找到了吗,怎么还不去” “算了,快中午了不想跑来跑去的,下午再去。” “啧啧,当朝廷命官了还这么个惫懒的性子,官衙可不是家里,儿媳妇你要多监督他一下。” “知道了娘。” 关燕然没发现什么异常,除了儿子媳妇都有点黑眼圈,明显是没休息好,年轻人瞎折腾不注意身体,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多说。 等母亲走了,凌冽拉下脸来:“你是不是想在我娘这里找突破口” 庄晓寒没吱声。 凌冽有点着急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听我的,现在当务之急不是争执什么分手不分手,而是找出是谁下的毒,怎么解,怎么你好像只看结果,根本就不关心过程和目标人物” 庄晓寒抬起眼皮:“若是我跟你说,这个毒有可能是自己人下的呢,你当如何” 凌冽一怔:“你就那么肯定” 庄晓寒苦笑:“不是容国人下的,那就是云国人下的,总之呢,就是不想我们在一起。或者说,就算让我们在一起,也不想让我们开花结果。”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谁干的了” 庄晓寒摇摇头:“我没有证据,瞎猜的。” 无法生育的绝望,即将来临的刁难,自己人的背后捅刀,哪一样都让她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而敌人还躲在不知哪里的暗处,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她,等了十分久! 凌冽说:“你先冷静冷静,稍安勿躁,这个查谁下毒的事就交给相公我去查,你安心等我消息,我保证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等找到是谁干的,咱们在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你看好吗” “那要多久” “我尽快!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听大姐的话,按时服药,好好治疗,别想太多。我今天请了一天的假,下午我带你出去走走,免得你呆在家总是胡思乱想。” 就算最后结果不能尽如人意,他们也得先找出是谁给她下了毒,为什么要害她,不然,躲得了这一次,下一次呢 似乎有很久两人没有一起出去走走了。 庄晓寒的快哉和凌冽的黑马二代又可以一起出门了,两匹马都些兴奋,一出城,就撒开四蹄狂奔起来,忽前忽后,谁也不服谁,路上腾起滚滚烟尘。 一口气跑出了三十里地,庄晓寒心里的那口闷气才算呼出去了一点。 停止了奔跑,两人信马由缰,缓缓前行。 已经是秋天了,地里的高粱低下了沉甸甸的头颅,路边的蔬菜架上还挂着长短不一的豆角。草丛里时不时蹦出个绿色的青蛙,一见有人来,又猛然跳走了。 凌冽从一个老农手里买来两根黄瓜,在路边的小河里洗了洗,递给娘子一根,两人一边啃着黄瓜,一边往前走。 也不知走到哪里了,凌冽看了看四周说道:“我记得前头那座大山,好像叫虎头山的,里面有个寺庙,不如今天我们就去庙里借宿一晚,找老和尚算一卦,看看我们今后的命运到底如何再做打算,你看怎样” 庄晓寒哭笑不得:人呐,走到彷徨茫然的时候,总是寄希望于去烧香拜佛,求神问卦,希望有人能为自己指点迷津,解疑答惑,好不好准不准,其实也只是求一个心里安慰而已。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第一百零九章 似是而非 两人重新上马,又是一气疯跑,直到看到山间树林里露出了一角飞檐才下马来。 这庙不算大,离京城距离有点远,看起来香火并不旺盛,来来往往的信众稀稀拉拉的也没几个。 有小僧出来迎接他们,将他们的马牵进去照料,他们进去大殿找高僧大师父。 庄晓寒见凌冽这么熟门熟路的,看起来像是来过这里。 凌冽带着庄晓寒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让小僧给找了间干净厢房给娘子先歇歇脚,他自己出门去找大师父去了。 其实他是故意带着娘子瞎转悠的。因为他要先找到大师父嘱咐他点事情,然后才会带着娘子去见大师父。 娘子的心病一日不解,她的愧疚和压力就会日益加重,想要和离的心思就一日不会断绝。 用找出下毒人的办法只可以拖延一时,这个毒不解,迟早也还有分离的那天。 只有让娘子重新燃起希望,她在这个家里才能呆的下去,他们的婚姻才能保得住。 他打算先找到大师父和大师父说清利害关系,求大师父帮他撒个善意的谎言,好让娘子不要天天的这么折磨自己。 大师父就在后院里。虽然一般人是不见的,但是凌冽以前和端王一起来过这里,认识大师父,而且他现在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朝廷命官,这个面子想必大师父是要给的。 他把情况和大师父说了,大师父沉吟半晌:“我们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的请求老衲有点为难……” 凌冽给大师父跪下了:“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一个善意的谎言就能挽救一桩濒临灭绝的婚姻,实乃是大功德一件,还望大师父能成全!” 大师父看在凌冽一腔赤诚的份上,勉强答应了。 庄晓寒睡不着自己出来瞎逛,大殿里有个求签的摇筒,她拿起来一通摇,掉出来一支签,上面写着: 过了忧危第几重 从今再历永无凶 宽心自有宽心计 得遇高人护圣功。 不知道这是个啥意思,小僧让庄晓寒拿去给里面的师父解释。 庄晓寒进来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正在疑惑人都到哪里去了时,凌冽回来了,说要带她去见庙里的大师父。 转过几重回廊,走到最里边的厢房,进去见着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在袅袅青烟里,那个老和尚和气的请他们坐下,无意间却瞥见了她还拿在手上的那支签。 老和尚笑眯眯的让她拿给他看。庄晓寒赶紧递上去。 老和尚笑着点了点头:“虽有波折,该来的总会来,不需着急,时候一到,自有高人相助。” 凌冽问:“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大师父有点为难,让庄晓寒将自己的生辰八字都报给了他。他闭上眼睛计算了一会,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仔细的盯着庄晓寒看。 庄晓寒被他忽然凌厉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说话也结巴了:“大大…师,可是有何不妥” 他不会发现我其实是个穿越来的,要是这样,那当年在青峰山上,我那能掐会算的二师父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些秘密呢还是他们其实早就发现了只是没告诉我 老和尚被庄晓寒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眼神也柔和下来了:“啊,无事,无事,老衲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而已。”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大和尚给人算命时还会开小差。 不过,老和尚还是宽慰庄晓寒不要心思郁结,命里有时终会有,平时可多做善事多积阴功,她就能心想事成。 算命的都是这么的云山雾罩,就是没个准话。 庄晓寒鼓足勇气问老和尚:“大师,那信女这辈子命里是否能有子嗣” 老和尚倒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有。” 而且来历不凡,造化不大的一般人根本就接不住。 老和尚有在庄晓寒的脸上探寻,忽然冒出了一句话:“夫人从何处来” 庄晓寒有点慌:“我……祖籍在容国江陵府。” 老和尚耷拉下眼皮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会有的,少夫人放宽心便是。” 庄晓寒忽然懂了,凌冽也很欣慰。 老和尚还是很配合他的,他心里万分的感激。 老和尚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闭着眼睛手上捻起佛珠开始念念有词,庄晓寒看他那样子,扯了扯相公的衣襟,两人给老和尚行了礼就退出了厢房。 在他们临出门时,老和尚睁开眼睛,默默了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 这女人不是一般人,从另外一个时空过来的,将来更是有大造化,若是凌公子能一直不离不弃,将来必会前程无量。 凌冽出门前一回头,和老和尚对上了眼,他偷偷抬起手,给了老和尚一个大大的赞! 老和尚一脸苦笑:你还以为我在配合你错!你们是来求子的,可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将来的孩子会是谁! --除了天机不可泄露外,还有老衲道行太浅不敢说出来,怕遭天谴! 凌冽牵着娘子回到客房,看到庄晓寒的脸上的忧苦神色果然一扫而光,他自己心下得意不已:“怎么样我就说了,你就是爱胡思乱想,我们怎么可能会没孩子呢只是好事多磨,就是要晚来几时而已,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你着个什么急呀!” 二人世界来没处够呢,早早就来个孩子多麻烦,还是晚几年再说! 再说了,那个害人的人不找出来,敌在暗我在明,有了孩子那不是风险更大! 庄晓寒心上一块大石头稍稍放下,可是要让她这么简单就相信了那个老和尚也是不可能的:“那个大师父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可是她当年在青峰山的时候,也没少撒谎,虽然她的经历不代表别人也一定就是如此,但是自己也这样了,总会以己度人。 凌冽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你想什么呢,这可是个得道的高僧,轻易不出来见人的,要不是以前端王带我来过,他知道我是谁,你以为他会出来见我们这些无名之辈 人家一言九鼎,德高望重,骗我们这些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庄晓寒想想也是,人家骗他们又是图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章 多积阴功 庄晓寒虽然半信半疑,但是看凌冽那么的笃定,也不好再多做深究,说她自欺欺人也好,其实她也不是没退路的,至少,当年她能去求了冷电君接上天雷劈了靖王爷的军队,将来找个机会再去求求他,也许也是可行的。只是,这个忙,他会帮吗 人家只是救她的命,这个不能生育只是个身体缺陷而已,还危及不到性命,人家就一定要解救她吗 今天这个老和尚说要多做善事多积阴功,那她以后就多关注点穷困人家的生活好了,虽然她自己也没多少家底和能力。 庄晓寒放开心胸,当天晚上好好的睡了个好觉。凌冽看着娘子沉睡的面孔,暗暗叹息。 第二天两人一大早就辞别了寺庙僧众回了京城。 既然老和尚已经说了他们的孩子会晚些时候来,那她就干脆先拉着她相公把牛痘接种上。 邵萃臻说过,太医院已经找了几个死囚做了实验,结果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虽然每个个体的身体差异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庄晓寒自认为自己和相公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接种个牛痘,危险应该不大。 看,多做善事多积阴功,她其实已经开始做了嘛。 凌冽对于娘子的提议没意见,这事本来就是娘子提出来的,而且夏大夫也拿自己做过了实验,没什么问题,就算有什么风险,他也不可能让娘子一个人去独自面对。 庄晓寒送来的那三千两白银,夏大夫打算建一个好点的实验室。 他已经安全度过了实验期,出来后这些天都在风风火火的选地址开工,听说凌冽夫妻来了,赶紧出来迎接。 庄晓寒说这次来是问问疫苗研发的进展情况,顺便来接种痘苗。夏大夫说那几个死囚接种痘苗后都很平稳,没发生什么大的反应,现在邵小姐都在外头帮他们做宣传,鼓励人们积极来参与实验。 凌冽有点担心:“你知道我娘子身上还有毒未解,这样也没影响的吗” 庄晓寒安慰他:“既然我这么特殊,不妨就拿我做个特例来观察。” 夏大夫有点感动:“你们接种后,我会让冰徒弟全程跟踪观察,有情况立即治疗。” 庄晓寒点点头:“那开始。” 夏大夫吩咐徒弟进来,具体实施。 一动手,庄晓寒就发现问题了:“夏大夫,你们接种前是拿什么消毒的” “开水,盐水还有洒雄黄酒、用草药熏蒸。” “如果只需要接触病人身体的某些部位呢” “……” 只需要擦一擦就好却让人先去洗个澡,有点浪费,更何况有些病患根本还不能洗。 “你们听说过提取酒精的蒸馏法吗” 庄晓寒耐心的画了个蒸馏的实验装置给夏大夫。 酒精的度数要大于普通白酒才能用。而且普通的棉花也不能随便扯下一团直接沾了酒精去擦拭人体,棉签绷带也是要先高温消毒处理后再用。 庄晓寒推荐他们向容国玻璃厂订购一些医疗器皿。毕竟玻璃透明,有什么异常可以一眼望对穿。 接种个痘苗,两人耽搁了大半天。凌冽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庄晓寒若无其事。 接种了痘苗就能产生抗体,以后见碰上了天花病人也不怕感染了。 两人回了伯府,跑出去两天,关燕然有点担心他们,直到见到了安全他们回来才放心。 她嗔怪儿子儿媳怎么出去也不和家里人到个招呼,害她担心。 庄晓寒给婆婆陪着笑脸,只说是不知不觉跑远了才在外头借住了一晚,回来后又跑去接种了痘苗,才耽搁了回家,她没告诉她自己和凌冽是去了寺庙算卦。 怕接种痘苗会引起家里人的担心和猜疑,晚膳时凌冽两口子没有出来和大家一起吃,关燕然说起儿子儿媳已经接种了痘苗的事,老夫人、伯爷和众人都很震惊。 两人也没敢洗澡,硬抗了几天,直到手臂上的伤口结了痂脱落,留下一个圆圆的瘢痕,两人才放下心来。 结了痂还脱落了就表示已经出过痘了,两人又一点反应也没有,顺利过关。 凌冰有点佩服两人,她到现在还没敢接种呢。三弟和三弟妹的胆子可比她要大多了。 她决定,等三弟和三弟妹好了她也去接种,做姐姐的不能比弟弟差太多。 阖府的人经常过来看看这两个自动闭关的人,庄晓寒把自己接种的地方给女眷看,凌冽则是把自己接种了的胳膊给男眷看。 可以说,阖府的人都亲眼见证了他们接种后的全过程。 薛金凤有些不屑:“有什么得意的,瞧他们那样,接种个痘苗搞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 凌越若有所思。 他是不喜欢三弟两口子,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这个接种痘苗的事,对个人是有利的,毕竟人这一辈子谁敢说自己就不会感染天花能提前预防,总好过感染了直接死掉。 二房两口子也在商量,要不要也去接种一下。二嫂有点担心,他们一家几口可不是习武之人,没有三房两口子那么好的身体条件。 凌茂说:“我发觉,这个三房还真是很有想法,而且还总能把想法变成现实,这说明了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这么自信就一定能成说明是有把握的!不要忘了,那个时候我要是把销售铅笔的活接下来,也许我们早就发财了,现在他们又开始带头了,啥也别说了,跟着三房走就是了!” 凌冽两口子正式出来吃饭时,和大家说起这些事,希望他们也能参与进来,凌冰自不必说,全力支持,凌茂两口子爽快的点头答应,只有薛金凤故作担忧的说道:“这个牛身上的东西弄到人身上来,到时候人会不会也长个牛角牛尾巴出来” 庄晓寒似笑非笑:“那大嫂就仔细看着,看我和相公身上会不会长出牛角牛尾巴出来不就知道了” 凌越瞪了他媳妇一眼,却也没有明确表态是接种还是不接种。 他得矜持点,看看再说。 庄晓寒去夏大夫的药铺那里反馈自己两口子的情况,夏大夫又感激又高兴。 凌冽因为接种痘苗向衙署又请了假,收了假就赶紧去上班了,庄晓寒也该去铅笔工坊看看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友肖扬 凌冽虽然请了高僧开导了娘子,但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若是不找出来,叫人如何放心得下。 只是自己对于追踪破案之类的事情并不擅长,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人物。 肖扬。 此人当年和他一起投入到端王府名下,算起来,认识好多年了。 自己主动请缨前往容国去执行任务,两人就此分开,后来因为娘子的事情,两三年的时间一直在外找矿没有回京,也不知道肖扬如今都怎么样了。 及至他带着娘子回了家,也没见到肖扬本人,听说他母亲去世,他去守孝三年,至今都没有见过他的面。 肖扬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道就已经中落,肖扬从小混迹于市井,三教九流的哪哪都熟,各种暗黑门道都有所涉略,也许请他出来帮忙查凶手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他请了假,骑了大黑马,出了京城往城外寻来。 在城外的一处小山包前,终于找到了他。 肖扬年纪和凌冽差不多大,但是现在看起来,显得比凌冽老气多了。 也许是单身久了,不修边幅惯了。 老友相见,肖扬很高兴:“凌三少!” “肖杨!”凌冽迎上去,两人热情的拥抱在一起。 肖扬请凌冽进屋里坐。 凌冽环顾了他临时居住的茅草屋:“你这两三年就一直住这里” 条件简陋,四面漏风,冬天不保暖,夏天不挡雨。 肖扬满不在乎:“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习惯了就好。” 凌冽把自己随身带的吃食拿出来:“我带了酒菜,咱们哥俩喝一杯。” 一壶酒,两斤卤牛肉,一叠兰花豆。 肖扬跑去拿来碗筷摆上,两人把酒倒上,端起碗:“来,干了!” “干!” 一边吃一边聊起往事,肖扬道:“你有空来找我了,是碰上什么事了” 都是明白人,凌冽也不瞒他,将自己这几年所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 从容国到云国,他和娘子从相识到分开再到重逢、回家、比试、出海等等。 肖扬道:“想不到你这几年经历的事情这么多,虽然我人在乡下,但是你的传闻我多少听说了一些。比如你娘子和邵家小姐比试的事,都传到我们乡下来了。我当时还想你找的这个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和大家小姐比试也不落下风,想必是很合你意的,有两个女人为你争风吃醋,这等艳福让我好生羡慕,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么多的内情。” 凌冽道:“我娘子确实人很不错,深得我心,不然我怎么也不愿意放手,若放手也就没后来这么些事情发生了。只是现在我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有些一筹莫展,你认识的人多,我们想请你出来帮忙查一查,不过,你给你母亲守孝还有多久期满” 肖杨点点头:“下个月就满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可能还是会回去端王府里去听差。” “要不然,你先来帮一帮我,我这边一个得力的帮手也没有,若是觉得我这边尚可,就一直留下来帮我可好” 肖扬喝了一大口酒:“不瞒你说,我也想过今后怎么办,端王府人才济济,我这样的在端王府也就是个小透明,干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你这几年上升得很快,你有家世有能力,如今还有个得力的娘子全力协助,今后定然前途无量,若是你需要我,我跟着你干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凌冽大喜:“那就说好了,待你守孝期满,我等你来!” “一定!” 两人端起碗,开怀畅饮。 既然是要请他帮忙查凶手,凌冽将娘子中毒前前后后的事事无巨细都讲给了肖扬听。 肖扬皱着眉头:“竟然还有宫廷御医和民间高手都查不出的毒药” 只影响生育,不影响其他 好诡异的毒! “这个毒我怎么感觉如此的神秘你知道一般普通人,接触到的毒药也就是些耗子药啊,三步倒啊,再毒点的比如雄黄砒霜、蛇毒蝎子毒断肠草之类的,这些毒医者一眼就能辨认出来了,这么神秘莫测的毒药,三少你觉得那是一般人整得出来的吗” 凌冽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肖扬放下碗筷:“这样,我明天去找相关的人问问,看他们有没有人听说过这种毒药。” 凌冽给他一抱拳:“那就有劳肖兄了。” 临走前,凌冽去肖扬母亲目前上了一炷香,烧了一些纸。 凌冽走后,肖扬去找了他的朋友打听,结果竟然还真的没有人知道世间还有这样一款毒药! 真是奇了怪了! 守孝期满,肖扬离开了居住了两三年的茅草屋,他没回城里的住所,而是直接来到曲成伯府找凌冽。 庄晓寒焉了几天,被高增开导后,心里不能说全然释怀,至少生出了几分希望,面上看是恢复正常了。 无论如何,只要不死,日子总还要继续过的。 肖扬找上门来的时候,庄晓寒正在家。听说有人来找,赶紧让人进来。 肖扬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老友心爱的女人。 人长得明艳英气,是凌冽喜欢的那款。 庄晓寒知道凌冽出城去找了一位朋友,请他帮忙打听毒药的事,没想到人这么快就来了。凌冽还告诉她,这位朋友以后就跟着他混了,让庄晓寒给他安排好住宿。 他们三房的院子里正房他们夫妻俩住着了,东西厢房秋老爹夫妻一间,春华秋月住一间,董家树一人住一间,如今肖扬来了,他是凌冽的朋友,正经良民身份,不是伯府奴仆,所以,另外收拾了一间临近的空屋子出来,让肖扬独自居住。 一应家具用品俱全,连新衣服都置办了好几套。 这待遇确实比在端王府强多了。 凌冽散班回来,带他看他们夫妻俩的陨铁宝剑,青葱宝马和黑马二代,肖扬羡慕不已。 有钱也未必得到的际遇,这位少夫人果然不同于凡人。 肖扬也把自己调查得到的结果告知了夫妻俩。 凌冽道:“既然从毒药这方面打听不出来什么,以后你就在我们府里细细观察,看能不能从凶手这方面发现什么线索。” 肖扬点点头:“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开办私学(一) 晓寒到了铅笔作坊,发现孙旗愁眉苦脸的,一问才知道,这两个月里销量有点下滑。 庄晓寒问孙旗调没调查是什么原因导致销售下滑的。 孙旗说:“问了几家店铺,大部分客人说家里有些储备还没用完,所以卖不出以前那么多了。” 庄晓寒知道,这大概就是市场已经饱和了,不是人们不需要,而是这个时代,能识字写字的读书人本来就少。 想要铅笔多卖大卖,就得先让人们读书识字。能读会写的人多了,就等于扩大了内需了。 怎样提高人们的识字率办学啊! 这也是老和尚口中的那个多做善事多积阴功的具体落实。 庄晓寒记得前世老家附近有个中学,是民国时候一个乡绅创办的,后来那个学堂不仅成为全国有名的学校,而且,这个乡绅的儿子还成了新中国着名的科学家。 够积功德了。 庄晓寒递了帖子,想去拜见端王。 端王很忙,但是听说庄晓寒有事求见,还是很快就回应了她。 庄晓寒带着孙旗一起去了。 庄晓寒把自己的想法和端王说了说:“…划出一块地方作为试点,建学堂,招聘先生,面向京城招收学生,暂时就定为京城第一小学,资金就先从铅笔作坊里出,我不是有三成的股权吗,我将拿出全部的分红,连续三年全部投入到办学中去,王爷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也入股办学” 端王看着庄晓寒那亮晶晶的眼睛问:“我们这些人家的孩子都有私塾上,还可以去上公学太学,干什么还要在办学校呢” 庄晓寒:“王爷,我说的这种学校不是为了大户人家的孩子创办的,大户人家的孩子有的是机会读书,夫子也只教主人家的几个学生,但是这种私塾费用太高了,一般家庭根本就负担不起,而且还不可持续,教个几年孩子大了就可能撤掉了; 而朝廷创办的公立学校,门槛又太高,招收的都是王公贵族的孩子,普通的平民百姓根本就进不去。 但是如果创办了民间学堂,虽然也是私立的,但是可以填补一下家庭私塾和公办学堂之间的空白,面向社会招收,什么人都可以来读,一个夫子可以教更多的学生,历史地理自然百科都学一学,培养全面型人才,不比只读些四书五经的强 学生多了,办学费用就摊薄了,孩子们也可以少交点学费,这样更多的孩子就可以读得起书了,办学有了规模和历史之后,全社会就逐渐培养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小孩子到启蒙年纪了就一定要去读书! 不管这些孩子今后能不能走科举,只要他识字了,那么他就不算是一个文盲了,人口素质提高了,干点别的啥啥不可以” 端王说:“要办学你带着孙旗来干什么”。 庄晓寒:“因为读书的人多了,那么要用铅笔的人不就更多了我们暂定一个年级两个班共一百个人的话,用不了几年就能再增加一个铅笔作坊的销量,撒出去的钱都可以收回来了,是不是个人不仅赚了名声,还赚了钱! 这还是第一批,以后可以再办几个学校,东城西城南城北城都办一个,有第一小学就有第二小学,把京城作为试点,做得好就在各地推行下去,这么一直办下去,读书人越来越多,这个国家的整体水平就提高了,人才越来越多,补充到各行各业去,这个国家是不是到时候就强大起来了” 庄晓寒说的唾沫星子横飞,端王打断她:“这些是朝廷要做的事,你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抢着做” 庄晓寒喝了一口茶水:“办学确实是于国于民的好事,朝廷为什么不办这种公学呢这个问题要探讨起来,就要说到一些深层次的社会问题了,涉及皇家和朝廷的统治地位了,还是不要深入探讨了。” 端王微微笑了笑,瞥了她一眼:“你老老实实赚你的钱不好,办学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庄晓寒道:“孙厂长跟我说,铅笔作坊的销售下滑,我想着可能是因为市场已经饱和了,所以要想办法去扩大需求,想要扩大需求从就要让更多的人读书写字,可是普通百姓读书又有这么多的限制,所以干脆自己出面来办学,降低门槛,让更多人的孩子读得起书。 更多的孩子读得起书了,不就能更多的买我们的铅笔了吗。而且办学这么高大上的事情,说出去不比开工厂赚钱的名声好听。这么良性循环下来,就是双赢的事,为什么不干呢。” 端王点点头:“你拿个方案出来,本王派个人来跟你接洽。” 庄晓寒高兴的心花怒放,这样她就可以在学校里植入几百年之后的教学理念,推行现代教学方法,使用阿拉伯数字和标点符号,开办一种全新的教学模式。 从现在开始,还得编写出当年读小学时的课本,作为新的数学教材。 凌冽回家来,看到娘子在伏案疾书,连他回来了都没注意到。 春华想提醒庄晓寒一下,凌冽阻止了她,自己走到庄晓寒身后,看她都在干什么。 这些都是什么,鬼画符一样,一个也不认识。 凌冽一拍娘子的肩膀,把庄晓寒吓了一大跳:“哎呀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凌冽挨着她坐下:“你在干什么,写的这些鬼画符,一个也看不懂。” 庄晓寒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在海外的那些胡人用的,我觉得比较好,就记下来用了,你看,这些是数字,对应的汉字就是这些,还有这些标点符号,表示什么意思我也写出来了,我看书最怕那些一股脑写下来的文字,连个断句也没有,经常会错意,难受死了,有了标点符号,可以更快更方便的读懂写作者的意思。 还有这些符号,代表不同的计算方式,加减乘除,利用这些符号和数字,可以更快速更便捷的算出结果,即便是手边没有算盘算筹什么的,计算也不成问题。” “你写出来打算教给谁,我吗” 庄晓寒把今天去端王府和端王爷开办学堂的打算告诉了他。 凌冽略一思索:“你这是打算用办学堂的方式多做好事多积功德,是吗” 庄晓寒闷闷的嗯了一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办私学(二) 凌冽的心里一阵苦涩和心疼。 没人能体会他娘子心里的苦闷和压抑。 也许让她忙一点,可以让她转移注意力,减轻她的焦躁,心里有希望,再苦也不觉得。 不管娘子想做什么,凌冽都相信娘子一定能做得好。所以,就算娘子说办学要花去铅笔厂几年的收益,他也无所谓,花钱能买来娘子开心,那这钱就花的值,一切只要娘子开心就好。 “你放手去做,我支持你。” 庄晓寒又开始忙起来了,府里众人又很少能在白天见着她的身影。 薛金凤又开始风言风语了。 这个庄晓寒真太有主意了,先是办铅笔作坊,然后跟着男人出海挖矿,捐款资助研发疫苗,现在还办起了学堂,桩桩件件,就是放在男人身上,哪一件都是天大的功劳,你说你一个女人,这么的能折腾,还抛头露面的,还有没有一点内宅女眷的样子呢 可是人家正经公公婆婆和相公都没说她个什么,她一个妯娌能叽歪个什么。人又没找她要一分钱,也没求她帮过什么忙。 纯属是羡慕嫉妒恨。 凌越有点眼红,他艰难的升迁之路卡的他十分的难受,眼看着自己兄弟的官职坐火箭一般的升上来,级别都已经超过他了,两相对比,让他十分的郁闷。 运气比不上,娶个媳妇还这么的能干,背后还有个端王撑腰,是越来越强悍的存在。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要是哪天父亲眼见着小儿子比大儿子更有出息,想要将伯府的爵位转而传给小儿子可怎么办 他必须做出点什么来维护自己的地位。至少找点机会刷刷存在感。 他更多的在父亲跟前晃悠,不厌其烦的哭诉自己的处境,并让他的娘子经常在伯爷跟前打些小报告。 不过,他们持续不断地扇阴风点鬼火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伯爷某天看到小儿媳就问了一句:“听说你在办什么学堂” 庄晓寒点头:“是的,父亲,我打算办个小学堂,方便穷苦人家的孩子上学。” 伯爷问:“钱从哪里来” 庄晓寒:“从我们铅笔作坊的收益里来。端王爷同意我的建议,他将每年拿出和我一样的收益来办学,先持续三年。” 伯爷暗暗吞了一下口水,铅笔作坊三年的收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有这些钱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他这个做老子,真是个没良心的。 “你个女人家的,整天往外头跑像是什么样子,就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好了,办什么学堂的,这些事让男人们去操办就好了,冽儿公务繁忙帮不上你,你可以找你大哥去打理嘛。” 庄晓寒心里一阵鄙夷,自己出钱牵头,最后却把功劳让给别人,你们怎么尽想好事呢:“大哥想办学那就自己也去办个学堂好了,京城内外上不起学的孩子多的是,办多少个学堂都可以,再者大哥衙署里那么多事,我又哪敢劳动一个朝廷官员的大驾来分身来替我干活呢,简直太不敬啦。” 伯爷被她给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庄晓寒又不图他什么,才不怕他呢,说完自顾自去了。 关燕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也昂着头走了。 儿媳妇给她争气,有钱有想法,谁也忽悠不了她,敢怼伯爷,敢怼大房,她心里十分的痛快。 陈净心听说她在办学堂,颠颠跑来了:“嫂子,你还要人不我来给你帮忙行不行” 庄晓寒求之不得:“要要,赶紧过来!” 陈净心已经被家里的爹娘逼婚逼得天天想要离家出走,听说庄晓寒在办学堂,真是打瞌睡时有人送来了枕头:有个正经活干,多么好的拒婚理由啊。 想办学千头万绪,目前也只有端王府的一个小吏和庄晓寒在跑场地,跑各种手续,要做规划,要定制各种建材和桌椅板凳,回家还要忙着编教材,简直分身乏术,急需要人帮忙。 她问陈净心:“你弟弟现在都在忙什么” 陈净心一脸鄙视:“还能干什么,跟屁虫一样的跟在邵家小姐屁股后头打转呗!” 邵萃臻最近一直在帮夏大夫推广牛痘疫苗的接种实验,陈时皋算是一个不错的帮手,至少是在干正事。 端王爷给她划出了一大块地,那里原来是一个废弃多时的寺庙,面积较大,四周墙壁还在,就是屋顶全都垮塌了,修葺一番还是可以用的。 有陈净心的帮忙还是很有好处的,陈净心是个土着,他老爹是个社牛,给她们的学堂找来了好几个夫子。 不过,几个夫子看到庄晓寒编纂的数学教材有点傻眼:“这都是些什么鬼画符,我们都不认识啊!” 不认识才是正常的,要是认识那我们就同是穿越来的老乡了。 于是这几个夫子成了庄晓寒学堂的第一批学生。 不管接受不接受得了,拿人钱财就要受人管,庄晓寒弄出来的这些数字和符号又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东西,一说就明白,用起来也方便。 他们就算一时难以接受,多用用也就习惯了,最主要的是,这些新知识都是要传授给刚启蒙的小孩子的,小孩子都是白纸一张,接受程度比他们这些思维定型了的成年人要快多了。 凌冽看娘子忙的团团转,心疼她,就把董家树也派给她使用,他自己和肖扬整天混在一起,庄晓寒很放心他俩。 小半年之后,在过年前,一所崭新的校舍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溜五间的大平房,白墙黑瓦,间间窗明几净,每间教室五十张桌椅,前后的墙壁上各有一块大黑板,最前边还有一张三尺讲台。 完全是按照现代教室的格局来布置的。 粉笔比较好解决。就是石膏粉和颜料,再加个模具。 嗯,以后可以把这个模式推广开来,然后卖粉笔给各家私塾和各个书院、国子监什么的。虽然市场不大,蚊子肉也是肉啊。 校园内除了教室,还有夫子的办公室和休息室,还有一间大食堂,教室前有一个较大的操场,教室后面是一块空地,明年还要继续施工,光这五间教室是不够的。 几个夫子看到校舍都有些咂舌:京城里除了官办书院,还没有哪一家的私塾规模有这么大,这么正儿八经的,这个果然财大气粗就是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贼惦记 端王那边这次没有派人过来,但是京城里有人家听说伯府的三少夫人和端王打算开办学堂,已经有好几家在打听,想加入进来,庄晓寒想这事是好事,所以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人多有挑选的余地,最后七挑八捡的有三家加入了进来,一家是户部一个官员的兄弟,姓李,一家是京城世家的王家,还有一家是云国某知名富翁家亲戚,姓姜。 按出资比例端王和庄晓寒是差不多的,但是他人比较忙,一般不参与具体事务,只是让他的小舅子过来打理,这个人三十岁左右,面白无须,人长得一表人才,听说还是个举人,就是为人有些轻狂。 这些投资人当中,王家派来的那人文化水平最高,而且本人还曾是翰林院的编修,为人处世比较圆滑稳重,被大家一致推举为山长(校长),庄晓寒作为校董之一,因为不喜出头露面,只在背后做些后勤辅助工作。 领导班子建立起来了,学堂后续的各项工作就能分摊下去了,庄晓寒感觉轻松多了。 天气越来越冷,新年来了。 学堂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大家都忙着打扫庭院,清洗物品,置办年货准备过年。 秋天时那些从海外带回来的植株都已经结了果实,所有的都收集起来准备来年做种子,庄晓寒虽然很馋它们,却也一颗也没敢吃。 凌冽的衙署在二十八的就放了假,他现在有时间俩陪着娘子逛街了。 两人在街上一通买。 却不料在大街上碰到了红叶。 看到红叶,庄晓寒才想起自己曾经对她说过,要去看香山红叶的,谁知来了这里一两年了,竟然一直都没抽出时间去。 去年是因为要准备出海,今年是筹办开学堂。 红叶对初来云国的庄晓寒进行挑衅,被凌冽给一脚踹出了门去,后来就一直不见她的人影,现在在大街上碰见她,庄晓寒下意识的动作竟然是去看凌冽的表情。 红叶的目标又不是她,若是凌冽对红叶还有半分情谊,庄晓寒自付也没什么好办法处理这些狗血事。 红叶见了他们俩,似乎瑟缩了一下。顿了顿才走过来给他们施礼。 她早就出嫁,已经不算是伯府的下人了。因为曾经有些过节,在见面了有些尴尬,作为曾经的旧主人,她行个礼打个招呼是正常的,可也实在没什么可交谈的。 凌冽拉着庄晓寒和她擦肩而过,可是在他们背后,红叶却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笑。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的就是红叶这种人。 红叶怂恿着邵萃臻挑战庄晓寒不成,反而被庄晓寒和凌冽借机从地下赌场赢得出海的资金,这些事红叶是知道的,邵侍郎也知道,但是邵萃臻不知道。 然而就算知道,红叶也不敢告诉邵萃臻。 一来她怕邵萃臻迁怒与她,因为当初是她怂恿着邵萃臻去挑战庄晓寒的,邵萃臻心高气傲,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当做筏子利用了,不得气死,她众目睽睽之下已经输了比赛,没脸去找庄晓寒扯皮耍赖,但是这口气她可以找红叶发泄。 二来,她更怕伯府知道了是她在背后挑拨生事,更加不会放过她。 所以在邵府和伯府比试完之后,她做贼心虚,悄悄的躲出去避祸了。 邵家人将邵萃臻送进寺庙去反省,回来后又在皇宫里碰上庄晓寒,庄晓寒明确说了要补偿邵萃臻,当时很多人听到了都幸灾乐祸的。但是后来她真的拿出三千两送去邵府,红叶知道了就有些吃惊。 她人不在京城,信息有点滞后,不知道庄晓寒开了个很赚钱的铅笔作坊,轻轻松松的就拿出了三千两。而且,这三千两邵家也没要,两家将这笔钱算成捐款,资助了正在开展天花痘苗实验的夏大夫。 邵萃臻竟然还一头扎到痘苗的推广工作里去了。不仅如此,她和庄晓寒就此冰释前嫌。虽然谈不上有多亲密,至少邵萃臻和庄晓寒没再怒目相向,两人之间还有了互动,算是化解开了恩怨。 这就等于说,红叶的挑拨完全失败。 此时她也顾不得邵府还会不会找她算账了,赶回了京城。 庄晓寒在开办学堂,在她进出学堂工地的路上,红叶没少躲在暗处观察她。 今天在大街上碰到是个意外。 庄晓寒全程都没说过什么话,凌冽就算见到红叶给他请安,也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就牵着娘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如果红叶吃了败战接受现实,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可是,红叶明明不怀好意,被凌冽又骂又踹,她不怪凌冽,却把这笔账都记在了庄晓寒头上,因为她觉得是庄晓寒实在太诡异了,肯定是用什么妖术霸占了凌冽的全部心思。 不然,你亲眼见过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却又离奇复活了吗庄晓寒能死而复生,那么她说不定也对凌冽下过什么降头蛊毒之类的咒念,使得他对庄晓寒死心塌地的。 庄晓寒和凌冽越恩爱,埋在她心里的这股怨气和怀疑就越积越多,她如何甘心就这么的失败。 这几个月的时间,她不仅偷偷打听到了庄晓寒见过夏大夫和宫里的太医,还知道他们夫妻去过城外虎头山的寺庙找过老和尚解了卦。 虽然这些人口风都很紧,但是旁敲侧击的也知道了一些关键词,比如妇科圣手,求医问卦,串起来想也就大致推算出两人极力隐藏的秘密,这秘密让她心花怒放,她自以为已经掌握了这对夫妻最大的把柄,现在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雷爆掉。 她其实很明白凌冽根本就不喜欢她,没有庄晓寒,凌冽身边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她,但是自己这么干脆决绝的被凌冽拒绝,这对她来说,是羞辱,是不甘,她得不到的,庄晓寒也别想拥有,在目标没有被彻底打倒之前,她是不会停止自己的行动的。 这个最大的雷,她还要继续寻找证据证明。不到最后,她不想动用,庄晓寒在凌冽心中的地位不可挑战,不能一击即胜,以凌冽的性格,必将报复回去让她自己万劫不复。 这个新年,她一样也在翘首期待。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掩瞒不住 除夕夜,照例一家人都是要围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守守岁,聊聊天的。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视手机,看不了春晚,只有吃吃喝喝,谈天说地,直到新春来临。 伯爷仍然在试图说服小儿媳,让他的大儿子去学堂里挂个名,特别当他看到学堂教舍已经成型,开春就可以招收学生的情况下,益发迫切了。 所以,在撤掉宴席后,他又老调重弹提起了这话题。庄晓寒说多了懒得再回复,只是低头拿火钳翻来覆去的挑着脚下火盆里的栗炭。 凌冽替自己的娘子答复:“大哥怎么也对开办学堂感兴趣了你是京兆府的官员,什么时候京兆府的官员竟然闲得可以出来兼职了” 凌越的脸皮已经练出来了:“哪里是闲了呢,大哥依然是忙的,只是履历上若是有办过学堂的好名头,将来就可以优先调往礼部去,比较顺当一些。就是要三弟和三弟妹受累一些了。” 凌冽皱着眉头:“我娘子自己出钱出力办学堂,受不受累都甘愿,如何能将名头挂到大哥的头上岂不是我们出钱出力,名誉都归了大哥” 亏你们想得出,简直不要脸。 伯爷强硬道:“我知道你们出钱出力,赚的钱也是你们的,这些我们并不会霸占,只是想让你们将校董的名字换成你大哥,对外说起来也算有点业绩,算是帮你大哥一把,实际学堂还是你们的私产,也是你们在打理,你大哥就是挂个虚名而已嘛。” 凌冽不答应:“是谁的就是谁的,挂个什么的虚名,如果这也能挂虚名,那我可不可以也在伯府爵位上挂个虚名,明的对外说我是曲成伯府的世子爷,实际的继承人是我大哥,父亲,你看行不行” 伯爷和凌越的脸顿时黑了。 薛金凤心下恼怒:不过就是借你们的名头一用而已,多大点事,怎么总是拿爵位继承来做比喻,这个爵位是你能肖想的吗!一个校董虚名和一个爵位分量能一样吗 庄晓寒好想笑,趁着喝水的工夫出了花厅来透透气。 薛金凤也跟着出来,想再劝劝她,庄晓寒看到她,忽然指了指天上:“大嫂,你看今天的月色是不是很好啊” 薛金凤莫名其妙:“今儿除夕,乌漆麻黑的哪里有月亮,三弟妹莫不是在说笑” 庄晓寒耸了耸肩:“是啊,是说笑了,果然是三十的晚上盼月亮--没得指望了呀。” 薛金凤气的转身就走。 凌冽带着娘子回了自己的小院。 两人一路说起来,只觉得这世上奇葩的人还真不少。 初一大家都要开始拜年了。 肖扬回家去走亲戚了。 凌冽用过早膳就出去了,庄晓寒带着春华也出去了,她要到学堂去看看,那里还有一些人留守值班,作为校董,得去给他们拜个年。 等她回来,快要到午膳时间了。 大门口,秋月急的团团转,等看到庄晓寒的马车现身,撒蹄子就跑了过来:“三少夫人,伯爷、老夫人和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让你赶紧去一趟!” 庄晓寒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秋月靠近她的耳朵:“是红叶来了,告状说什么你隐瞒不能生育的事,伯爷要找你问话呢!” 庄晓寒心里一个咯噔:她怎么会知道这事是谁告诉她的 “三少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没回来!少夫人,该怎么办才好” 庄晓寒笑笑:“慌啥,不急!你就等在这里,家树,你去找一下三少爷,秋月等三少爷回来了之后,让他赶紧过来就是了。” 家树撒腿就跑了。 这个红叶还真是阴魂不散,大年初一就跑来搅屎了,存心不让人过好年! 走到花厅门口,却见到关燕然正站在门口向她这里眺望,看到她,快步走了过来:“儿媳妇,我就想知道,红叶说你瞧过大夫,大夫说你无法生育,可是真的” 庄晓寒点点头:“娘,对不住,这件事是真的。没有及时告诉你,是因为相公说这里边还有些事情,想晚点再告诉你,想不到你提前知道了。” 关燕然有点伤心和失望:“怪不得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吃着药,我还以为你在调养身体,原来不是,冰儿也一直没告诉我你身体的近况……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庄晓寒道:“娘,不是不想告诉你,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你听我解释……”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她们身后想起:“说什么说,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实,你不能生育是板上钉钉的事,竟然还一直瞒着大家!我就说嘛,进府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就算是外伤,养了一两年也都好了,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嘛!这要不是红叶来告诉我们,大家都还蒙在鼓里呢!” 薛金凤跨出门来,一脸得意,此时她简直是心花怒放:你三房不是嘚瑟吗,现在一个不能生育,就把他们所有的优点全都抹煞了! 屋子里传来一身怒吼:“都给我滚进来!” 关燕然拉着儿媳的手进了内室,就见着老夫人身边站着红叶,看见庄晓寒进来,将脸扭到一边去了,庄晓寒心里一阵冷笑:一个又当又立的人,心里阴暗不能见光,所以不敢和她对视。 这种小人从来就不配当她的对手。 伯爷一拍桌子:“给我跪下!” 庄晓寒站着没动,实在讨厌这么跪来跪去的,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整天讲究这些规矩,不累吗 伯爷见庄晓寒直挺挺的站着没动勃然大怒,抓起手边的茶杯就向她扔了过来,庄晓寒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把茶盏抓住了,茶水泼出来,洒了她一身。 关燕然也怒了,紧走两步将庄晓寒挡在身后:“有话说话,动手算怎么的!” 伯爷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夫人竟然有公然顶撞他的这一天,怔了怔:“关氏,你竟然也要护着这个贱人” 庄晓寒也炸毛了:“你说谁贱!” 伯爷又是一个没料到小儿媳竟然也公开质问他,一时思维就没跟上来,睁目结舌的看着她。 “你……你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那又如何 “反了,反了,都反了!” 伯爷回过神来,暴跳如雷,可是他又不敢自己动手去打人,只得砸手边的东西出气,刚刚他的茶盏已经扔出去了,手边啥也没有,只能捶桌子。 他老娘看出了他的困境,出手和稀泥:“冽儿媳妇,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伯爷你也消消气,孩子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发脾气,好歹先听听孩子是怎么说的再做决定也不迟。”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各打三十大板,把各人的火气压下去再说。 老祖宗说话,谁敢不听。 正在此时,凌冽一步跨了进来,脸上挂着一层寒霜,双手叉腰:“怎么地,趁我不在,又欺负我娘子了” 这一进来根本就不管发生了什么先给众人扣一顶帽子,比他老子的作风还武断。 伯爷气了个仰到,薛金凤看见小叔子进来了,顿时哑巴了,凌越装作低头喝茶,二房的凌茂想了想,两口子照旧闭嘴装壁花。 三弟妹赚那么多钱也没说带一带他,他干什么要替他们说话。没准她垮台了,铅笔作坊三弟妹的那部分生意就能交到他手上了。 凌冰跟在凌冽身后也进来了。 红叶的两腿开始哆嗦了。 凌冽岂止是不高兴,他今天的杀气在屋子外头都可以感受到了,这让她感觉十分的不妙。 她特意选在大年初一,因为她知道按照官场惯例,今天凌冽一定会出去向同事和上峰拜年,中午会喝点小酒聚聚,一般不会回来。 而庄晓寒在京城又没什么亲友,就算出门中午一定会回家,所以,为了错开凌冽在家的时间,她赶在大年初一头一天来府里,说是来拜年,其实是告密。 但是没想到凌冽自打成亲后出门都会向娘子报备目的地,而且出门也很少喝酒了,最重要的是,他今时不同往日,升官了之后,以前要巴结的人现在反过来巴结他,在大点的上级一般不轻易走动,层次高了,反而和下属厮混的时间减少了。 不在这个层次混的,如何知道这个圈子里的状况和潜规则。 红叶显然不了解这点,凌冽的突然回来把她的算盘打乱了。 原本她是希望能速战速决,利用伯爷的气愤和大房的排挤嫉妒打击庄晓寒,让她当众承认自己的不育,承认隐瞒事实,在伯府里落败,从而在伯府里再也没办法抬起头来,就像她的婆婆那样,被大房压制的死死的。 如果效果更好一点,还可以趁机将她赶出伯府,因为生不出孩子,伯爷可以替儿子做主,当场将她休掉! 可是凌冽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 凌冽本来可以早点回来的,一个同事非要拉着他喝一杯,他都是好不容易才推脱掉,走在路上碰见了家里派去找他的家树,家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跟他说红叶来家了,他就知道有事发生,这个女人自打上次被他一脚踹出门后,一直都不见人影,如今突然出现,怕是来者不善。 家树说红叶是来告发庄晓寒隐瞒不孕的事实,凌冽真是肝胆俱裂,让家树自己慢慢回去,他骑着马快马加鞭,一阵风一样赶回来了。 走到门口碰到出诊回来的凌冰,凌冰什么也不知道,凌冽来不及和她多说些什么,扯着她就进来了。 进来就看见他娘亲护着他娘子,而他娘子一身的水渍,手里还抓着个滴水的茶盏。 凌冽全身的热血蹭蹭的就往天灵盖窜去了。 伯爷的怒气全都冲着自己的儿子发去了:“看看你娶的好媳妇!整天往外跑不说,让她帮帮家里人跟要她的命似的,现在倒好,一身的缺陷,明明连个孩子生不出来,还敢欺上瞒下!妄图蒙混过关!你回来的正好,赶紧的给我把这个贱人给休掉!” 凌冽一声冷笑:“父亲!庄晓寒是我娶的媳妇,不是别人的!想要我休掉她,不可能!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 伯爷气的鼻子冒烟:“好啊,好啊,这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我说话也不好使了是,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这个伯府!” 凌冽更不屑了:“父亲伯府你怎么不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像个做父亲的吗,你像个做丈夫的吗你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为伯府着想的吗” 伯爷气的直拍桌子:“我怎么就不是为了伯府了” 凌冽走到娘子身边,接过她手上的茶盏,然后瞟了红叶一眼,红叶感觉大事不妙,正要躲避,凌冽一扬手,茶盏飞过来准确的打在她的太阳穴上,她连喊一声都来不及,就倒了下去,一缕鲜血从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满屋子里的人都吓得站了起来:凌冽这是要当众行凶了吗 凌冽对着她的身体呸了一声:“放心死不了,不过,伯府的家务事,为什么要个不相干的外人参与都安心坐下!”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惶惶不安的坐下来。 三弟两口子都有武功在身,要是他们两个真的发作起来……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庄晓寒扭扭脖子,移步到门口将房门关了起来,外头让秋月和春华远远守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凌冽扶着他娘坐下,他和庄晓寒也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来来,都说一下,红叶今天来都跟你们说了什么,都原原本本的给我说出来。” 这情景怎么都搞倒了到底谁才是犯错的人,谁才是追责的人 屋子里静了下来。 凌冽抬起眼皮看了看四周:“怎么都哑巴了,不说话了大嫂,刚刚我在外头就听到你的声音,既然你嚷嚷的这么起劲,那就从你开头罢。” 薛金凤心里有点怯场,可是看见老夫人和伯爷都在场,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红叶说,她听说了三弟妹不能生育,可是她竟然隐瞒真相到现在,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凌冽阴恻恻追问:“还有呢” 薛金凤不满:“就这还不够严重呀,还要怎样” “她真说了我娘子不能生育” “千真万确。” “你们都相信了” 众人低头不语。 凌冽转头看向凌冰:“大姐,你来解释一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会得利 凌冰站起来: “三弟妹刚进府的时候,大家也都看见了,她身受重伤,那时我给她检查过,除了外伤没别的,但是半年前,我再次给她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已经中了毒了。这个毒不影响她日常生活,但是影响她怀孕。我怕自己误诊,特意请了宫里的妇科圣手邓大夫和我师父夏大夫一同会诊,都是同样结论,是中毒了,只要把毒解了,就没事了。” 关燕然追问道:“真的是中毒了,只要解毒了就没事” 凌冰点点头:“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们。” 关燕然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还有的救。” 伯爷不满了:“什么还有的救,谁知道这个毒能不能解,要是一辈子解不了呢,那老三岂不是一辈子也没个后代” 凌冽冷哼了一声:“那让你失望了,我们去拜访过城外虎头山的高僧,请他算了一卦,高僧说,我们不仅会有孩子,而且还是个不一般的贵子,比在座的任何人都高贵,只是会来的迟一点。怎么样,这结果是不是让你们很失望” 凌越不满到:“三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大家都盼着你们不好一样,我们也只是要搞清楚事实真相,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凌冽冷笑:“我们反应大我们就是不能生育又关你们什么事我还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么群情激愤喊打喊杀的,究竟是愤怒于我们的隐瞒呢,还是只借着这事把它闹大,好从此拿捏住我们各人什么心思都拿出来晾晾!” 庄晓寒伸手扯了他一下。 凌冽抓住她的手:“不过呢,我和娘子因为不想母亲为我们太担心,所以暂时没告诉她,还有,我们不说是想找出来害人者,在这个府里,到底是什么人给她下的毒,这个人不找出来,将来我们就算有孩子,只怕也要遭他毒手! 现在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以后就不藏着掖着了,只看这府里众人,将来谁在我们倒霉了之后得了大利益了,谁就是害我娘子的凶手,你们心里有些什么小心思,可都给我藏好遮好了,千万别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否则,让我抓住了,剁了那条尾巴都是轻的!” 说完站起来,运足内力,提脚往下一顿,顷刻间他脚下那地砖,以他的鞋子为中心,向四周散射出了数条裂纹! 大家吓得齐齐往后一瑟缩。 凌冽扯着他娘亲和娘子一起走了。 凌冰走到红叶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展开,从里面抽出银针,几针扎下去,红叶悠悠醒转。 凌冰收起布包,拿起她的手腕摸了摸,脸色平静的收起自己的东西,然后施施然走了。 这就是说明没事了。 留下的人大眼瞪小眼:怎么,这件事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完结了 伯爷有点下不来台,小儿子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可笑这整个府里的人,对于一个外人,一个从前的、大年初一跑过来告密的下人,竟然都深信不疑,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三房两口子,也不关心这背后的隐情,这说明了什么 老夫人长叹一声:“真是造孽呀!” 也不知是说伯爷造孽,还是众人造孽,还是外人跑来造孽。 她拄着拐杖走了。 薛金凤皱着眉头:“红叶!我们相信你,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我们所有人耍的团团转很有意思是不是” 红叶扑通就跪下了:“世子夫人,世子爷,伯爷,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分虚假!” “可是三弟说三弟妹只是中毒,之所以不声张是因为要悄悄的查凶手,你又怎么说” 红叶涕泪横流:“世子夫人请恕罪!奴婢也没料到这个事情背后还另有隐情,是奴婢没有调查清楚,奴婢愚钝!还请伯爷、世子爷世子夫人饶命!” 凌茂两口子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阴阳怪气丢下一句:“这下好了,以后,谁敢再觊觎三房的那点家业,谁想从他们那里得点好处,谁就是那个下毒害她的凶手,以后,我是不敢在打三房的任何主意了,免得自己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凌越闭了闭眼:狐狸没打着,又惹一身骚! 薛金凤气的扬起手,真想给红叶一巴掌,可是人家是好心好意跑来告密的,要是这一巴掌打下去了,以后,她要是在在有点什么情报的,也许就不会在及时告诉她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走。” 红叶给她磕了个头,爬起来,捂着流血的脑袋走了。 薛金凤气愤难平:“什么中了毒,什么将来有贵子,说的跟真的似的,好像这整个府里全都都在跟他们作对似的,也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明明是自己生不了孩子隐瞒不说,最后竟倒打一耙,全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伯爷气哼哼的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小儿子把所有过错都揽过去也没用,掩盖不了儿媳无法生育的事实,要是叫他休掉娘子怕是更不可能,那就给他多找几个小妾,多塞几个女人,这总可以了。 薛金凤和凌越回去后,两人嘀咕了好久,然后又一同去找了伯爷。 凌冽回到自己的院子,仍然怒气难平,庄晓寒却一直默默坐着没言语。 关燕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儿子儿媳也许早就商量过了,他们一定是比自己还要着急,上次他们两个人吵架儿子说是儿媳未经允许想去打牛痘疫苗,现在看来大概不是,而是因为这事。 庄晓寒这孩子其实她还算满意,最主要的是,儿子喜欢,她从来也没想过要磋磨自己的儿媳。 自己的不幸不能传导给孩子。 她安慰的拍拍两孩子的肩头,回去了。 凌冽看娘子呆坐着没说话,问道:“你还在生他们的气” 庄晓寒摇了摇头:“相公,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的,也许,现在只是个开始而已……” 凌冽搂着她:“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怕他怎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满足要求 庄晓寒的预感是正确的,因为几天之后,凌冽就被同僚拉出去喝酒,同僚竟然找来了两个歌舞伎! 凌冽的心里有几分郁闷,多喝了两杯,醉意上头,走路也歪歪倒倒的。 喝完了之后,同僚扶他上了马车送他回家,其中有个女子跟了上来,说是来照顾他的,也一直坐在马车里。 到了伯府,那个同僚就跟凌冽说这个女子是他特意挑出来的孝敬给凌大人的,希望凌大人不要嫌弃,以后就留在伯府伺候凌冽了。 凌冽的几分酒意当时就给吓醒了! 这女子要是留下来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娘子! 他毫不犹豫的就把那个同僚和那个女子全都赶了出去! 没过两天,伯爷把凌冽叫了过去。 凌冽实在不想和父亲说话,总觉得这个时候叫他去一定没好事。 一进书房就看见屋子里坐着两个年轻女子。 凌冽转身想走,伯爷叫住了他,苦口婆心劝道:“ 我知你和你娘子鹣鲽情深,我做父亲的也不想棒打鸳鸯散,但是人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你娘子是中毒暂时无法生育,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可是这个毒什么时候能解谁能说的清难不成你娘子的毒一辈子不解,你就一辈子没个子嗣 所以我们也做两手准备,你娘子的毒要解,但是孩子也要生!爹经过多方寻摸给你找了两个良家女子,就是这两个,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你领回去!大不了她们生的孩子以后就全都记在你娘子的名下!” 凌冽笑了笑:“父亲,你也知道我住的那个地方有点狭窄,我们夫妻俩再加上五个仆从和我朋友肖扬已经把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这两个既是父亲特意赏赐的小妾,怎么着也该弄个好点的地方安置下来才行,总不能混到下人们的地方去挤着住,那我去的时候多不方便呐是不是” 伯爷一愣神,万料不到儿子竟然如此轻易就转变了态度,他一拍大腿:“你说的也是,这样,我让你大嫂给她们另找个住处便是。” 凌冽回了屋子,把这事告诉了庄晓寒,庄晓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凌冽盯着她的脸:“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庄晓寒点点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凌冽挠挠头,凑过来在她脸上香了一下:“一切听从娘子吩咐。” 不是凌冽态度转变的快,这一切都只是他在按照庄晓寒的意思走而已。 薛金凤听说凌冽竟然没有拒绝伯爷送的那两个小妾,呆了呆,原地转了两圈:“这个小叔子,打的什么鬼算盘” 这不科学啊! 庄晓寒接着就来向伯爷谢恩:“儿媳听说伯爷赏赐了两个妾室给相公,内心感激,特来向父亲道谢!” 伯爷心情愉悦:“你能接受更好,为父告诉你,为夫家延续香火是你做妻子的本分,你自己不生,但不能妨碍相公去找别人生,更不能嫉妒别人能生,否则,无子还善妒,七出你就犯了两条,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 庄晓寒唯唯诺诺:“是,父亲,儿媳知道了,儿媳想去见见这两个姑娘,问问她们平时都有些什么喜好,尽可能的让她们吃好住好,免得慢待了人家。” 伯爷想不到小儿媳思想竟然转变的如此之快。老怀大慰:“没错,这样做才是你正妻的风范!你也不必懊恼,将来孩子们生下了,若是有喜欢的,直接记在你名下便是,你们三房一团和气,我也就放心了,等会我让下人带你去看看她们!” 这老头子,这么喜欢挂名,从前惦记着我的私产,现在还惦记着我主母的名分,还真是处处慷他人之慨,真是圣母婊。 庄晓寒带着春华去见了两位姑娘,两位姑娘诚惶诚恐: “奴婢姓郭” “奴婢姓张见过三少夫人。” 庄晓寒看两个姑娘模样周正,体态丰腴,可见还真的是照着好生养的标准找的,忙安抚她们:“两位妹妹不必多礼了,既然已经入我伯府内,安心住下便是,今后还要依仗着你们来给相公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各位妹妹须得同心勠力呀。” 春华拿出铅笔和纸张,坐在一旁奋笔疾书。 那两人不知庄晓寒意欲何为,一脸懵逼。 庄晓寒摆摆手:“两位妹妹勿怪,我只是怕你们所说太多我记不住,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先记下来再说。” 那两位见她和颜悦色的,心下放松了许多,庄晓寒细细问了她们都来自哪里可吃的习惯,住的舒服都会些什么,有什么样的爱好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伯府将尽力满足她们的需求。 郭氏见庄晓寒态度和蔼,就大着胆子提了:“奴婢家乡是比较远的西北,从小爱吃牛羊肉,不知府里可以提供吗” 庄晓寒问道:“你希望一天吃多少呢” 郭氏没想到庄晓寒真的回应了:“天天吃……可能做不到,两天有一顿就行。”说完偷偷抬头观察庄晓寒的表情,试探她是否是在说真话。 庄晓寒一扭头:“春华,都记下来了吗” 春华点点头:“三少夫人,都记下来了。” 那个张氏看到郭氏提的要求竟然有可能会实现,赶紧也凑上来:“少夫人,奴婢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只是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卖身为奴。山珍海味奴婢不奢求,奴婢想要四季衣裳都是绸缎的可成” 庄晓寒点点头:“春华把这个也记上。” 春华面无表情只管在本子上埋头苦记。 庄晓寒煞有介事: “因为我们住的地方狭窄,东西厢房都已住满了,你们又是伯爷亲自挑选的,身份贵重,所以就不安排你们和我们挤在一起了,相公已经和伯爷提过了,伯爷说以后会安排你们住更好的房间,这里暂时将就住着,世子夫人是伯府如今的当家人,你们提的这些条件,我会一一都反映上去,看在伯爷的面子上,她应该会答应你们的这些要求的。” 两人又惊又喜,心里虽然有些犹疑,但是又存了几分希望。 面前的这个女人又不能生,到时候还不得靠她们延续香火,她们是伯爷带进府里来的,谅这位少夫人也不敢动她们,等将来她们生了儿子,母凭子贵,说不得最后身份大调转,会是个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也说不定。 一时间两人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似乎那锦衣玉食穿金戴银的风光日子眼看就要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要求诸多 庄晓寒回到自己的屋子,春华狐疑的问道:“那个少夫人,你真的打算给三少爷纳妾” 庄晓寒一声长叹:“不然怎么样呢你也知道我身体怎么样了,我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要别人来蹲坑拉屎。” 这话忒俗了,春华想笑,又觉得在这个时刻还是严肃点好。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到底忍住了。 转过脸去的时候,却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凌冽回来,看到娘子在灯下拿着些纸张写写画画,好奇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庄晓寒似笑非笑:“在整理你家小妾的习惯和要求啊!” 都是白天春华记录下来那两个小妾的要求和爱好习惯的。 凌冽很不高兴:“什么我的小妾,不都是你要我接下来的吗” 庄晓寒:“怎么了,主动给你找小妾你还不乐意了这要是其他人,怕是嘴巴都要笑歪了。” 凌冽瞟了她一眼:“少打趣我,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我想什么” 凌冽的脸都伸到她眼前了,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快瞪成对眼了:“你不就是想撂挑子走人吗” 庄晓寒把他的脸推过去:“别瞎说。” 凌冽伸手把她的脸固定住,对着他:“那你跟我说,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快说!”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庄晓寒忽然鼻头有点发酸,她使劲挣脱了凌冽:“别闹了,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来看,这两个女人提的要求,还是蛮有意思的。” 凌冽知道娘子不想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所以转移了话题,可是他心里已经越来越没底了,所以迫切要娘子也给他一个承诺:“少打岔,快说,你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庄晓寒抬起眼皮:“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凌冽在她脸上探寻片刻,忽然泄气了:“算了,算了,每次你都是这么敷衍的,就算是答应了你也会反悔的。言而无信的女人!” 他放开娘子四肢摊开倒在罗汉塌上,两眼直直望着天花板,不吭声了。 庄晓寒知道他生气了,少不得还是要哄哄的:“别生气嘛,现在我们处境不好,内忧外患的,必须要团结起来,放低身段强硬不得,在我的问题没解决之前,只能是和他们慢慢周旋了。” 凌冽挪开眼睛:“可是我不想要我们之间插入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我只喜欢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一堆子乌七八糟的人整天在我眼前晃悠,只会让我感觉厌烦,让我不由自主就想起当年我爹的小妾给我和我娘所强加的那些耻辱。” 庄晓寒有些同情的拍拍他:“理解理解,男女之间,一个人过是快活、二个人过是生活、三个人过就是你死我活啦。” 一个人在原生家庭里所经历过的那些持续的强烈、痛苦的经验感受,会严重影响他的一生,甚至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治疗。 这俏皮话把凌冽逗笑了,他翻过身来把娘子扑倒:“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要是我娘也愿意跟我们走的话,那就带上我娘,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远离这些世俗恩怨,了此残生。” 庄晓寒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这么想” 好像拿错了剧本啊,这话不应该是女的来说的吗 凌冽奇怪:“是啊,我就是这么想,不可以” 庄晓寒笑了:“没有没有,很高兴我也是这么想的。” 无论是容国健康城还是云国上京城,哪里都不易居,哪里都勾心斗角防不胜防。 “实在没办法想了才不得已才走那一步,这会还是想想该怎么把现在糊弄过去。” “你把这些记录下来干什么” 庄晓寒附在他耳朵边上一通耳语,凌冽听了笑得乐不可支:“可真有你的,就这么办!” 凌冽的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端王爷那里去了。端王爷不明就里,器重的下属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是深表了同情,但是看在庄晓寒的面子上,并没什么动静。 可是他体恤下属,某些人却唯恐天下不乱。 京城里,曲成伯府三少爷家的那个大名鼎鼎的少夫人不能生育的流言传得飞快,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黯然神伤。 庄晓寒照常去学堂忙碌,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学堂已经开始招收新生了。 京城第一学堂这么大的名头和招生动静,周围人都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家里有孩子的都想来看一看,每天学堂外有很多人跑来围观,还有的人自告奋勇跑过来问工地上还要不要工人,他没钱给孩子交束修,问能不能以工代赈 这些事自有学校的专门人员处理,庄晓寒能做到就是监工,哪里做的不理想就要求那里返工更改,其余时间就是研究教材的编纂和新教学方式的推广。 知道她是学堂元老的人不多。 但是看见她在学堂工地上晃悠的人不少。 因为前面民间有和邵家小姐的比试,朝堂上有和海外使者的对阵,所以庄晓寒的知名度挺高的。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出她来。 既然整天在学堂晃悠,那肯定是学堂的内部教职员工了。 得亏有这么个学堂还能整天去晃一晃,要是整天待在伯府里,那才真的要闷死了呢。 三房的两个小妾的资料庄晓寒整理完了,派春华去交给了薛金凤。 春华口齿伶俐的转叙了庄晓寒的意思:“我们三少夫人说了,长者赐不敢辞,这两位姑娘是伯爷亲自挑选的,将来有大作用,不可怠慢了,她们的要求和生活习惯都已经记录在纸上了,既是阖府都重视三少爷的子嗣大事,就请世子夫人多多受累,按照她们的要求给与最好待遇,三少爷和三少夫人将感激不尽。” 薛金凤本来不明所以,结果把那些记录一看,气的鼻子冒烟:这都是些什么!两个买来的小妾而已,竟敢要求住最好的房间,两天吃一顿牛羊肉,四季衣服全是绫罗绸缎! 还是伯爷答应了的! 伯府的少爷小姐,吃穿用度档次也没这么高! 这哪里是纳妾,这分明是请进来了两尊菩萨! 第一百二十章 感谢你八辈祖宗 皇宫里。 年轻的皇上最近被国境上定国的入侵忧心的睡不着觉。 经验丰富的张大将军已经被派往边境了。兵部以凌冽为首的军械所研究出来的新一代刀剑已经大规模装备了城外的军队。目前正在加紧赶制要送往西北边境,火炮也在加紧研制中。 新装备好不好,需要用战场来检验。 某天下朝后,端王被皇上叫住了:“皇叔慢走,朕有些事情朕想找皇叔商量商量。” 端王跟着皇上去了御书房。 皇上和端王以及兵部、户部尚书讨论了一下边境的问题和粮草的供应,户部的准备充分,兵部说押运粮草马车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即可到达西北的边关。 皇上对兵部和户部的工作满意,两人退下,皇上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宫女过来献上两杯热茶,皇上和端王端起茶杯闲聊起来。 皇上忽然问道:“皇叔,你说那个军械所新锻造的刀剑到底靠不靠谱啊可别吹得个山响,拉到前线去就折了。” 端王道:“靠不靠谱,打一仗不就见分晓了,皇上切勿急躁,耐心等着看就是。” 皇上伸过头来,神神秘秘压低嗓门道:“皇叔,朕怎么听闻说那个军械监凌冽家的娘子是不能生育是吗” 在上次西洋使者来京城朝贡的时候,就是这个军械监凌冽的娘子在大殿上替群臣解了围,保住了云国朝廷的脸面。那个妇人,还是有几分颜色和见识的,让他印象深刻。 没想到一个女人也能出海,而且还跑那么远。说是见多识广也不过分,这样的人在整个云国也找不出来几个,可惜她是个容国人,更可惜的是,这个女人的父亲,当年还是皇上的父辈在战场上的对手。 虽然皇上并不想对当年他父皇的那场战事点评什么,他父皇若不是英年早逝,也轮不着他小小年纪就得登大宝。 有能力继承皇位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 皇上首先是一个国家的皇上,然后才是家里儿子的父亲和妻子的丈夫。 皇家以国事为重,个人喜好恩怨要先放到一边。 但是这并不等于说皇上就不想替他父皇出口气了。 庄晓寒的父亲当年是直接战死沙场,而他的父皇是在战场上吃了败战,受了重伤回来不久后就薨逝了。 一场战争,让他们都没了父亲。他们算是彼此间接的杀父仇人了。 有了这一点机缘,庄晓寒在他云国里,不说他会怎么想着要在明面上对付她,暗地里给她使个绊子,叫她不太好过那绝对他是暗搓搓十分想做的。 所以,但曲成伯府的三少夫人被传出身体中毒不能生育时,他是十分的幸灾乐祸的,也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是个傻瓜:明明是容国人,却帮着云国找到了矿石,冶炼出了锋利的刀剑,她难道就不知道总有一天,云国会把这些锋利的刀剑拿来对付她母国人 还是她母国早就已经掌握了这些技术,所以根本就是有恃无恐了,随便由着她拿来在他云国扶贫,就为了成就她相公的一番事业 以那个女人的聪明程度看,皇上估摸着可能是后者。 这个结论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不爽,可是她要是啥也不干,什么贡献也无,那他怕是更不待见她了。 没办法,立场决定了一切,即便她现在是他们云国的媳妇,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背景和他对她的看法。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活佛做的好事啊,还没轮到他出手,那人就抢先让她中毒了,没了个后代,生不出孩子,庄晓寒在云国是打不下根基的,如同水面上那没根的浮萍,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一阵风浪给拍到岸上去晒死了。 她现在最多只能仗着那相公对她残存的一点感情,维持一段时间的好日子,时间长了,色衰爱弛,日子难挨那是绝对的。 端王有些惊诧于皇上竟然关注到了这么个小人物的命运,仔细一想,又明白了:“好像是真的,听着好可惜的呢。” 端王不同于皇上,不说从前在容国的时候怎么和庄晓寒走近扯上关系的,单说现在他从铅笔作坊的受益就很不少了,看在钱的份上,他也没办法嘲笑下属妻子的不幸。 皇上贱兮兮的问:“那皇叔,你说……朕要不要去凑一下热闹,也给凌大人送几个姬妾去啊” 端王一愣神。他想了想:“皇上,清官难断家务事,下头臣子的家事,还是看看便好。”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便递了出去:“唉,都凉了,拿去换了!” 内侍低头弯腰过来接走了茶杯。 端王内心忐忑,站起来告辞出来了。 皇上大了,渐渐变得专断,君威日盛心思难测,不再是以前那个会睁着一双亮晶晶大眼睛认真倾听他教导的小孩子了。 如果皇上也插手进来了,那庄晓寒和凌冽的日子就真的好不了了。 无论是庄晓寒还是凌冽,都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这样的优秀人才如果不能善加利用和保护,甚至被朝廷当作玩笑,那不仅是浪费,还将是国家的损失。 可惜,端王也没办法改变皇上的想法,他只能帮到这里了,以后凌冽夫妻自多求福。 隔几天,宫里的某位皇妃和太后娘娘就命人给凌冽送来了两位美女。 而且这两人还要通过端王的手送达。 端王暗暗叫苦。他把凌冽叫过去,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凌冽。希望凌冽不要把这笔账记到他头上来。 凌冽只剩了苦笑。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祈祷娘子能挺住了,可千万不要崩溃倒下了。 伯府人艳羡不已,三房愁云笼罩。 庄晓寒催促相公穿起了官服,和她一起去拜谢端王。 凌冽一路都在观察娘子的脸色,生怕娘子对此有什么想法。 庄晓寒面无表情,这个时候她要是还看不出来什么,那她就在这世上白活两遭了。 下毒的不管是谁,但可能最终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云国。 我庄晓寒何德何能,竟然让一个国家的皇帝都这么的惦记着!我谢谢你八辈祖宗啊! 啊呸!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区别对待 凌冽和庄晓寒去了端王府一趟,带回来两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可不是同于伯爷给儿子找到那两个朴实好生养的女人,这两个可是皇宫里出来的! 肤白貌美大长腿,能唱会跳能吟诗。开口时莺声燕语,行动时弱柳扶风。庄晓寒见了都喜欢。 漂亮的女人是稀缺资源,所以遇见了要多看两眼。 不独是她,伯府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 凌冽心中忐忑,他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庄晓寒谢恩回来后,一样细细询问了她们的出身,喜好,要求,春华也全都记录下来了。 两位美女一个叫滴翠,一个叫初音。一个善舞一个善琴,这两位一进来,就直言想给伯府众人现场表演一场,热情得庄晓寒拦都拦不住。 这样的自信和迫切,也是没谁了,也许,人家本来的目标是嫁进皇室,结果却被一棍子支棱到了快过气的伯府,她们觉得委屈自己了。 可是皇命难违,伯府在不好,进来了地位还是要靠自己争取,而且男人前头已经有了正妻和两位小妾,她们要是还端着身份不争不抢等着男人来垂怜,只怕最后肉吃光了,她们连汤都没得喝了。 所以,她们急着表现是为了早早确定自己在伯府的地位。 薛金凤热情的召集阖府人来欣赏。 这种能让三房难堪的事她是非常乐意出头的。 凌冽和庄晓寒夫妻只能被迫当观众了。 谁也没想到,琴声一起,庄晓寒和凌冽就同时虎躯一震,面面相觑。及至歌声响起,凌冽就捂住了额头,庄晓寒低下头去以袖掩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道她们演奏演唱的是什么曲子--《爱不释手》! 五年了,再听这首歌曲,庄晓寒的思绪犹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时候她年方少艾,虽然生计有些艰难,却没什么压力,现在生计不艰难了,却压力山大。 生活如同跷跷板,一头低下去了,另一头就翘起来了,怎么着总也不能够平衡圆满。 凌冽头上掉下了几条黑线。 他不喜欢听到这首歌,那时候,在容国县主的夜宴上,因为这首歌儿,不是,因为唱这首歌的庄晓寒,他和韩朝打了一架。 看娘子的表情,似乎也在走神,他讨厌娘子又想起那人,即使已经和那人隔得十万八千里远屁毛关系也没有,那也不行! 所以,他不满的推了娘子一下。 庄晓寒回过神来,她拉住相公的手,安抚的捏了一下。 这两个女人在表演前怎么不先打听一下这首歌的来历啊 啊不对,谁唱歌前还会去调查一首歌的来龙去脉呢? 觉得好听就行了嘛。 当然,她们的技术还是相当专业的。 一曲既了,大家热烈鼓掌,只有凌冽夫妻俩勉强拍了拍应付了下:实在是夸得违心,没办法,模仿得没有灵魂。 薛金凤只要有机会就会可劲的利用:“这个歌还真是应景,你们看这两位妹妹,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美得叫人爱不释手,如今赏赐给三弟,三弟还真是好福气啊!三弟妹你说是不是” 庄晓寒打蛇随棍上:“就是就是,两位妹妹就是美得叫人爱不释手。大嫂,这是两位妹妹的起居生活习惯和对伯府的要求记录,你看看,还有,现在府里有四位妹妹了,先前伯爷说过,要好生对待这些妾室,不可怠慢了,如今又添了宫里来的这两位,这住处更不能将就了; 我前儿在府里四处找了找,没找到合心意的院子,依我看还是找块地方重新起间院子,这都是千娇百媚的姑娘,委屈她们来到伯府来做妾了,怎么着也不能让她们的生活水平低于以前了; 而且,这两位新来的姑娘更是风雅人物,喜欢弹琴唱歌,她们说了想住到有水的地方,可我们府里只有一条小河沟,所以我建议把小河沟挖大,引入活水进来,形成湖泊,再在水边造间亭子,以后大家都可以临栏凭风,把酒言欢,看风花雪月,听曲水流觞,岂不美哉” 薛金凤脑袋顿时就大了。 你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容易,你知道这样一来要花多少银子要花多少精力和时间 这庄晓寒看起来好像是为了小妾着想,其实暗地里就是在不断消耗伯府的财富和精力啊! 她有些为难,正在组织语言时,庄晓寒又对滴翠和初音说:“两位妹妹也别客气,有什么说什么,现在家里人都在,你们有什么想法要公开说,不然私底下传来传去怕是到时候传变了调了,多惹些误会。” 伯爷终于也意识到不好了:“这样一来得花多少银钱哪有妾室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 庄晓寒睁大眼睛:“父亲,前两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怎的这两位姑娘来了就变卦了她们还是宫里出来的,前两位都能那么被优待,这两位怎么能比她们待遇还低呢我都替这两位妹妹委屈了呢!” 滴翠和初音的脸色变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也不看看这两位背后都站着谁! 薛金凤赶紧打圆场:“修院子挖湖泊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动土的事都需要银子,如今公中确实缺少银钱,我也无甚办法可想,要不,三弟妹,你那个铅笔作坊那么赚钱,你也出一部分银子行不行” 庄晓寒气笑了:“大嫂此言差矣!父亲的妾室,目前还有两位,大哥的妾室通房也有三个,这些人的吃喝花销全都是公中的,什么时候她们花费的是主母自己的体己银子怎么家里的事情到了我们头上,这规矩就变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可是她们没有这么多的要求啊!” “可是要给我们安排妾室的不是你们吗叫我们好生照护妾室的不也是你们吗怎么我们都照做了你们又反悔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信用啊” 薛金凤的脑门冒汗了:“可是公中确实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啊!” 庄晓寒两眼顿时就是一泡泪:“相公,为什么这府里要单单把我们挑出来区别对待,我们是不姓凌呢还是怎么地,怎么别人都有的,到我们这里就全变了为什么啊” 凌冽拉着个脸:“两位姑娘,你们也看到了,我府里今时不同往日了,虽然我非常想留下两位,奈何府上简陋,招待不了两位了,要不你们看,你们还是先回宫里去,等我们府上什么时候建起了亭台水榭,再请二位姑娘来住下可得行” 滴翠和初音皱起来眉头:搞什么!一来就给我们个下马威是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学好文武艺 伯爷此时明白了,这个小儿子夫妻俩,对伯府毫无怜惜,所以坑起伯府来根本不手软。 他们根本就没从伯府得到过什么益处,反而还因为这个家受尽委屈,所以在他们的心里,根本就没把这个家当家看! 滴翠站起来:“世子夫人,你的意思也是这样的是吗” 薛金凤的汗出的更多了。 凌越气愤的站起来:“二位姑娘既是要进来我府做妾,自当和我府上妾室一个标准,如何还有资格要这要那,搞出这许多的特别待遇来,这又是那家的规矩” 滴翠和初音泫然欲涕:“原来这就是伯府的家风,当初说好的,随时可以反悔,难怪去年人家邵家要找伯府的麻烦!如今我们姐妹到了府里来,竟然连个像样的住处也不愿意提供,可叹我们没个好娘家,如今受了委屈也不知到哪里申诉,罢罢罢,既是如此,我等还是回去宫里禀明情况,若是宫里也嫌弃我们了,少不得只能去庙里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了!” 说完,抱起琴就要往外走。 伯爷赶紧站起来制止住她们:“两位姑娘且慢!这样,挖湖泊,我府里地方有限,况且也着实逾制了,不是不愿实属不能,还请两位姑娘原谅。 但是修间新院子还是可以的,只是这时间要长了点,要不,两位姑娘还是和前儿那两位姑娘一样,先在府上将就些时日,待新院子建好了,再搬过去居住,可否” 滴翠和初音这才止住了脚步,破涕为笑。 本想多要些福利待遇,结果不能够,滴翠和初音还是得和郭氏张氏挤在一起居住。 四个姑娘挤在一起居住,免不了总有点磕磕绊绊的,薛金凤还要派几个下人过去照料。地方就更挤了。 凌冽以睡觉的地方太挤为由,一脸嫌弃,每次到了她们的院子里之后,转了一圈皱着眉头又骂骂咧咧的走了。 要不然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嫌她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四个女人的心里急得不行。 相公对她们没兴趣,根本就不想留宿同房,她们就迟迟不能怀孕,本就是为了生孩子进府做妾的,现在生不出孩子,那留下他们还有什么作用 庄晓寒对她们十分的和善,经常在学堂下学后去她们那里去转转,询问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然后每次都收获了满满俩耳朵的抱怨。 庄晓寒十分理解他们的心情,她私下里给她们传授心得: “相公不太喜欢唱歌跳舞,但是喜欢能文能武的人,你看我当年就因为要打架所以学了几招拳脚功夫,又因为要看文书签合约又粗粗读了些书,所以才得相公看中,就算我没能生出孩子,相公也并没有嫌弃我赶我走。所以,你们若是想要博得相公的欢心,那就要多读书习武,假以时日,相公必然会对你们另眼相待疼爱有加的。” 四个女人心领神会:原来如此! 四个人里只有一个初音是识字的,其他都是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至于武功,全是外行。 虽然年纪大了心思杂乱,基本静不下心来学习,但是为了让相公多看她们一眼,几人还是很努力向薛金凤请示,请她找个夫子来教她们认字练武! 薛金凤已然知道现在这四个妾室是烫手的山芋了,可是她又不能说你们安生些,眼见着这四位在府里兴风作浪了,庄晓寒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实在是叫人恼怒! 府里有几个小孩子已经请了先生来教导读书识字和传授武艺,可却不能把这四个女人也塞给那两个先生让他们再多教四个成年人! 人先生当初来说好就是教小孩子的啊,现在多出四个成年女人算怎么回事! 俩先生齐齐不干了! 薛金凤没办法,只得作罢。 这四个小妾是成年人,怎么着也不能和几个小孩子搅在一起上课,那样大人学没学到是一回事,可别把伯府尊贵的小主子给拖下水耽搁了。 薛金凤在伯爷跟前抱怨,伯爷虽说要厚待小儿子的小妾,但是还是分得清尊卑的,小妾再优待也不能影响了孙子孙女,他吩咐大儿媳妇往外另寻先生便是,但是这个请先生的工钱他要三房出。 庄晓寒想了想,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了,也就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他们场地有限,还得要薛金凤提供地方。 听说伯府要找文武先生教导四个女人,很快就有一个武先生来应聘了,此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十分的精壮,脱掉衣服,身上全都是腱子肉。 凌冽忙的不着家,伯爷亲自下场试试身手,果然武艺十分的了得。 伯爷十分的满意。 薛金凤花妯娌的钱也不心疼,下了重金,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久就有一个文先生也来应聘了。 薛金凤得意的通知三房的人去应试文先生。 庄晓寒拉着相公一起来看两位夫子,想不到来的两位夫子全都是年轻人,只是这个教四书五经的先生看起来有些猥琐,一双眼睛似乎有点斜视,使得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教武艺的先生已经通过了伯爷的面试,看起来十分的勇猛。 说实在的,教小妾识字练武庄晓寒本人就可以,问题是她既没有那个功夫,也没有那个闲心思。 反正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自己刚来时有空还会教教春华秋月家树识字,后来忙起来就中断了,现在,三房自己请了夫子,正好,在教导小妾的同时也可以教这三个仆从也去继续识字读书,顺便监督一下这四人。 回到院子里,庄晓寒对凌冽欲言又止,凌冽注意到了:“想说什么尽管说。” “相公,现在来的这两位夫子都是年轻人,一个文采风流,一个孔武有力,都是年轻男女,你说,时间长了日久生情,中间到时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啊” 凌冽阴森森看了她一眼:“你看中哪个了” 庄晓寒赶紧解释:“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那几个小妾!” 你想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挑起争斗 凌冽嗤了一声:“有人替我解决麻烦,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他们要是愿意接收,我买一送一!” 庄晓寒泄气:“算了,只要是我生不出孩子来,就算这几个走了,还是会有别人来的,到时候再来几个厉害点的,我又想不到办法对付,岂不更麻烦了。” 娘子的话倒是给了凌冽一点启发。 他专门和肖扬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这四个女人,两个出自长辈之手,两个来自后宫,都有不能随便得罪的背景。 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就要一次性将事情做绝,让人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即便日后提起,也是再也不想重复的噩梦。 还要将这事情对娘子的伤害减到最低。 从哪里下手最合适 男人的事,最懂的还是男人。 肖扬出门去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专门为这事向凌冽做了汇报。两人关在房间里神神秘秘的谈了很久。 肖扬来到伯府之后一直在暗中观察伯府中人,寻找给庄晓寒下毒的黑手,但是这事不是随随便便能一蹴而就的。 如今她中毒一事已经众所周知,三房院中又多了一张陌生面孔,说不得可能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觉,从而隐藏的更深,反倒让查找下毒之人的进展变得缓慢了。 不过此事可以从长计议,眼前的困境更需要想到办法应对。 肖扬从市井中来,五行八作三教九流认识的朋友比较多,路子广,打听一些人的来历对他来说相对容易。 即便是有些人从外地来的,一时半会探查不到底细,他也可以亲赴别人家乡,只要有具体地址,不怕打听不到第一手的消息,除非是有意隐瞒。 伯府新请的这两位先生是自己找来的,但是这个时代请的先生大多都是需要可靠的担保人的,肖扬顺着担保人的线索一路查过去,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肖扬告诉了凌冽,他问凌冽是否要把这些告诉少夫人,凌冽想了想,摆了摆手:“暂时不要。” 他怕娘子知道了下不来狠心反倒拖累了进度。更何况,娘子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这些破事还是自己亲自处理比较好。 薛金凤将原来小孩子的私塾的隔壁房间隔出来,中间修了个围墙隔开,使得双方不会互相打扰。 新夫子正式上课了。一共七个学生,只有家树一个是男孩子,其他都是年轻女性。 庄晓寒其实心里直嘀咕: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上起课的时候满堂莺声燕语,花红柳绿,就不知道这两位夫子能不能抵挡得住这满屏荷尔蒙的冲击 可别给相公找顶有颜色的帽子戴呀! 自打找来了新先生以后,凌冽现在倒是经常来视察一下几个女人的学习,只是对于他们的进度有点不太满意,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摇摇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走了。 几个女人相当的失落。为了获得他的青睐,不得不多花些时间在学习上,向先生请教的次数和问题也更多了。 春华秋月和家树也不是全天都上课的,家里有事,他们还要跟着主子出行,跑腿,干家务。 这也就是说,小妾们和先生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凌冽的冷落和不满意,让她们的失落和怨气日盛。 庄晓寒的和善和忍让又让她们的脾气见长。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四个女人因为同吃同住,免不了有个磕磕绊绊的时候,为了要分出个胜负来,每每会为了府里送的一支头花,一条裙子,甚至一句夫子的夸奖而爆发了口角。 满心的热情无处安放,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作为唯二的成年男性,两位夫子就成了她们最好的树洞,吐槽的对象从伯府的三少爷,渐渐扩展到三少夫人,世子夫人和整个伯府。 春华秋月两个大八卦,就算是不在现场也能根据事后打听到的内容将当时的情景还原个七七八八,然后事无巨细绘声绘色的讲给庄晓寒和凌冽听。所以,即便庄晓寒和凌冽经常的不露面,也知道这几个女人的动向和她们之间的种种矛盾。 庄晓寒尽力把这几个女人当成不相干的人物,尽力也将自己当作是和她们不相干的人。也不再关心相公对这几个人的态度。唯有这样,她才不去想这些人是来分享相公的爱的人,是她今后绕不过去的大山,甚至可能是他们婚姻的掘墓人。 不要考验人心,不要考验爱情,他们都经不起诱惑和考验,而她和凌冽的关系随着时间推移将走向何方,她同样很迷茫。 凌冽感受到了娘子的冷淡和沉默。他和娘子本来都有自己的事业,白天出门晚上回,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早晚。可是晚上娘子的表情又很寡淡,兴趣缺缺,让他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和失落,为了加快事情的进度,他经常的就会往小妾那里去转转。 今天是和张氏说几句心里话,明天是夸赞初音的字写得真好,甚至还亲自指导滴翠练武的动作。和颜悦色,挨挨擦擦,搞的几个女人心猿意马。 每一次他去了,那几个女人就双眼放光,如同饿狼见着了肥肉,就差直接挂到他身上了。等他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时候,他身后那个被他另眼相待过的女人就成了剩下几个被围攻的对象了。 火星四溅,一点就着。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吵架群殴,吐口水,抓头发,滚做一团,毫无一点风度。 矛盾爆发报到三房来的时候,三房的主子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时,基本架都打完了,那个调解劝架的人自然就是那两位夫子了。特别是那个文夫子,庄晓寒不止一次见到那几个女人扒在他肩头和怀里抽泣。 估计他可能已经成了妇女之友了,当然,他也甘之如饴就是了。 伯爷听到了小儿子这边的争吵,很是不满:“找小妾是跟你生孩子的,你让她们读书练武干什么” 凌冽正色道:“父亲,还记得二哥她姨娘吗她虽然也是妾,可是能写会算还能虎虎生威的当家,父亲,你对晓寒不满意,儿子的这个家将来若没个有能力的人来打理,如何是好” 伯爷被噎的直翻白眼,想想又觉得他说的没错。自此视而不见。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来我往 庄晓寒提醒过凌冽,希望他去告诫一下那个文夫子注意和他的小妾们要保持距离,及时刹车,凌冽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庄晓寒看他的神情,反应过来了:“你是故意的” 利用他们争风吃醋的心理,故意去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故意给机会让两个夫子和那四个女人多点肢体接触的机会,好创造条件让他们齐齐出轨 庄晓寒疑惑:“你图什么呢” 凌冽气哼哼:“我图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可是你头上要长草了,你就不怕别人笑话” “我为你粉身碎骨都不怕,几句笑话算什么。” 庄晓寒给了他一个大大大的拥抱:“难为你了。” 及至凌冽怼他父亲的话,更是让她瞠目结舌:“你果然是你父亲的亲儿子,学走你父亲的路,让你父亲无路可走,无话可说,这算不算坑爹” 凌冽不满:“我坑他什么了是他坑我好不好他送来的女人我没接着吗我向他学习,他还不满意,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了吗” 两人相视而笑:"也就你能说出这话,我是万万想不到的。” 对凌寒夫妻来说,父亲送的小妾收了,宫里送来的小妾收了,那么,庄晓寒是从此认命了吗 庄晓寒是挨打不还手的人吗 就算她是,凌冽是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 隔天上朝的时候,凌冽向朝廷上奏,想请皇上给自己的娘子请封诰命。 皇上看到了奏折,留中不发,最后驳了回来,批复是:尚未有子嗣。 凌冽是有功,但是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评判庄晓寒,她还不够格。 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你都生不出孩子来,当妻子你都不及格。 凌冽心里郁闷,又怕娘子知道这事更难受,和肖扬跑外面酒楼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庄晓寒扶他到床上休息,看到凌冽醉得如一滩烂泥一般直皱眉头:“怎么喝这么多” 肖扬顾左右而言他。 庄晓寒跟到外头追问,肖扬只好如实禀报,庄晓寒点点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肖扬见她神色如常,好奇问道:“少夫人你不介意” “能猜得到会是这个结果。” 肖扬有些不解,庄晓寒笑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庄晓寒和云国皇帝还有着父仇呢,肖扬哪里知道。 隔天凌冽酒醒了,庄晓寒对他说道:“我知道你给我请封诰命被拒的事了。” 凌冽头还很疼,捂着脑袋直叹气。 庄晓寒道:“别叹气,你现在应该乘势追击,娘子不行就娘亲,一般来说,一个人拒绝你一次,再拒绝你,他就会有心理上的劣势,你再继续提条件,他很大可能会答应,你不妨再上道奏折,给你母亲请封。” “你没意见” “我们隐瞒了母亲一回,应该补偿她点什么。” 凌冽有些心酸:“我……再试试。” 谁又来补偿他娘子呢。 皇帝再次接到凌冽的奏折,轻蔑一笑。 当初庄晓寒大庭广众之下把那几个外国佬的气焰打下去了,她确实是有功的,若是朝廷给她封个诰命也没啥大不了的,朝中诰命夫人一大把,绝大多数都是依靠自家男人的功劳给封赏的,还没有哪一个是像她这般直接在众人面前给朝廷和皇上挣下脸面的。 可是他就是不想直接给她什么好处,就因为当年父辈之间的旧事。 至于凌冽他不会吝啬任何的奖励。 庄晓寒中毒不能生育,凌冽心疼自己的妻子想给她找点安慰,但是这个安慰怎么可能由皇家去给。 把至高无上威严庄重的的皇权当什么了。 不过,赏赐凌冽他母亲倒是可以的,毕竟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嘛。 听说她们婆媳关系很好,此举还可以分化她们婆媳关系,孤立庄晓寒。 关燕然的诰命文书送达时,整个伯府的人都惊呆了,特别是伯爷。 他一直都对关燕然不怎么样,即便后来关系有所缓和,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给关燕然请封个诰命什么的,他自己的老娘他都没起过这份心思呢。 想不到如今小儿子一升上来就迅速给母亲请封了。他也是老母亲的儿子,对比一下,显得他这个儿子做的很不孝顺,在他老母亲面前有点脸上无光。 老夫人大约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黯然神伤。 关燕然惊喜交加,捧着诰书看了又看,拿在手里的抹金轴有点烫手,她觉得自己犹如在梦中。 丈夫不想给她的脸面,儿子都替她挣回来了,整个曲成伯府独一份。 她也知道这事少不了有庄晓寒的功劳:“这是晓寒的主意” 凌冽点点头:“她说上次瞒着你的事对不住你,所以让我给你请封。” 他没告诉母亲他还给娘子也请封了,只是皇上没批准。 关燕然叹道:“这个家,也只有你们惦记着我……看起来,我也给了你们很多压力,也罢,你们还年轻,要孩子的事不急于一时,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这里都好说。” 没有庄晓寒,儿子不可能有今天,更不可能有资格给她请封到诰命。 儿媳妇都做到这一步了,她还有什么话说呢,中毒生不了孩子又不是她想要的。 以后她会更坚定的站在儿媳妇的身后支持她。 肖扬的调查有了初步结论:“这个毒不是一般人能制得出来的,只能是更高明的人或者更隐蔽的组织,所以,要想找到答案,只能往更高处去想。” 庄晓寒:“更高处是指官府或者朝廷” 凌冽也看着肖扬。肖扬没回答。 庄晓寒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请封诰命没被批准,塞女人却很积极,这个云国皇帝格局太小,他若是还记恨当年父辈的事,会下毒害她是有可能的。 可具体是谁实施的行为呢 肖扬摇头:“还没查到。” 伯府里和庄晓寒关系好的只有他们自己这一房的人,出了他们这个院子,也就凌冰还靠得住。 可伯府里从庄晓寒来后就一直是这么些人,若是有问题,哪个都有问题。 肖扬没证据,不敢胡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转圈丢人 又是一年端午节。 府里给各处分发了一些粽子。庄晓寒从外头又买来了好两瓶上好的花雕,和一些熟牛肉一起送给了两位夫子,四位小妾那里也送了一些果子酒和糕点茶果。 晚膳的时候,他们三房两口子没去前厅和大家一起吃饭,而是叫了桌席面,庄晓寒叫了四位小妾一起过来,大家凑在一起吃喝玩乐。 四位小妾为了赢得相公的青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赴宴。 为了感谢两位文武先生的悉心教导,凌冽也特意派人去请了他们两位来一起喝酒。 几个人坐满了一个大圆桌。 开席了没多久,有人匆匆来禀报,说是学堂的工地上不知怎的发生了一起械斗,一方是留守的工人,一方是当地的居民。双方打斗的比较厉害,都流血了! 庄晓寒吓了一大跳,吩咐大家照常吃喝,不必受她影响,她自己则起身匆匆赶往学堂,由于天色已晚,凌冽也不放心她,一起跟去了。 谁知等他们夫妻俩处理完事情,大半夜一起从学堂回来时,才知道他们三房出了大事了! 因为正主子走了,桌面上只剩下了四位小妾和两位夫子,小妾们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在主人跟前露个脸,可是算盘却落了空,心内失落苦闷,多喝了两杯,滴翠和初音本就能歌善舞,借着酒兴又唱又跳的助乐,而两位夫子又贪杯,这么一来二去的,六个人都喝的有点多,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谁都没有印象了。 所以最后,当他们被人泼了凉水惊醒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周围站了一圈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而他们自己,则衣衫不整,最重要的是,他们横七竖八全都躺在一个炕上! 放眼望去,炕上全是白花花的肉体! 简直是惊天丑闻呐! 凌冽暴跳如雷,脸黑的都快赶上锅底了! 这四个女人虽说是他的小妾,只是他嫌弃她们不符合自己的口味,一直都还没来得及享用呢,结果,就这么的白白的便宜了外人! 六个人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哀求,他们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了洗脱罪名互相攀咬,这个说定然是某某的主意,就是为了要陷害她,那个说肯定是谁谁的阴谋,就是见不得她在相公面前得宠。 伯爷气的鼻子冒烟:伯府发生这么大的丑闻,这叫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整个伯府的下人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张嘴,就算伯爷吩咐不要说出去,难免也会有几个会说漏了嘴,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封口是绝对封不住的,为今之计只有赶紧将事情处理掉。 本来曲成伯府在附近这几条街上早就成为了搞笑担当,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丑事,外人只是多了一些谈资,可是作为当事人的伯府再也承受不起了! 凌冽二话不说直接让董家树去报官了。 宫里某人不是喜欢参合人家的家务事吗,那就把某些人的私心也拿出来在阳光下晒一晒,是非曲直,自由世人评说。 薛金凤和凌越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什么蹊跷,却苦于找不到证据,没理由阻止凌冽,他坚持报官,连伯爷也没能挡得住。 京兆尹带着衙役匆匆跑来,见着现场,眼皮直抽抽:偷人什么的,一个两个还好说点,毕竟男人女人之间说到底就那么点事,但是现在,六个人,两男四女一起乱搞这事可真的就太耸人听闻了! 其中两个还是宫里送出来的! 他们也不明白:偌大的伯府,下人遍地走,怎么偏偏这几个男女就单独凑在了一起饮酒玩乐,偏偏他们就酒后乱性了,偏偏还被抓了个现行! 时间掐的刚刚好! 这要是说他们没有被人算计,还真说不过去! 六人齐齐喊冤,说他们是应主子之邀前来赴宴的,后来主子有急事先离开了,他们喝多了点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绝地没有乱搞!至于为什么他们衣衫不整甚至半裸出镜,他们也不知道! 几个下人当中,秋月她一家三口回乡下老家去走亲戚了,家树年纪太小吃完早就睡下了,春花一直跟在庄晓寒身边,整个三房的餐桌上也就这六个男女了。 至于肖扬,今日不在府中。 整个事件当中,谁的损失最大是军械监凌冽凌大人! 谁的嫌疑最大庄晓寒!因为干掉了全部的小妾,她最终得利了! 庄晓寒也喊冤:“我去学堂工地上处理一起械斗,本就是突发事件,相公怕我吃亏所以跟着一起去了,这里面一点问题也没有,官爷可以去施工现场找人询问,看是不是真的!” “请这几人来赴宴本来都是好意,我好酒好菜的招呼着,谁知最后却弄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我就愿意给自己相公弄一顶硕大的绿帽子带着不成” 京兆尹找来了仵作,还请来了一批有经验的江湖人士,酒壶饭菜衣服空气里一通检查,愣是没查出来都带着什么毒,什么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文武俩先生被京兆尹带回去了下大狱了。 天明之后,这桩桃色绯闻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闻者无不摇头啧啧惊叹:有钱人,真会玩! 连宫里的人听说了之后也觉得很丢脸,专门派了个内侍过来查看内情,依然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既然客观情况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有问题的自然就是人为的因素了! 宫里的人把他们送出来的人又带回去了,滴翠和初音见了内侍吓得花容失色,即便是哭得梨花带雨,也免不了被拖回去了的命运,至于伯爷赏赐的那两个女人,则被伯爷吩咐拉去发卖了。 女人怎么整都可以,就是不能偷情! 一桩公案就这么的草草了事了。 伯爷埋怨小儿子为什么要报官,本来自己家里的丑事,自己家里关起门来解决就完了,偏偏他嫌事不够大还要公开出去,真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丢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分赃不均 凌冽被父亲责骂更忍不了了:“这都是什么玩意,什么香的臭的都塞给我,也不仔细看看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全是水性杨花的贱货,就这样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我好!” 伯爷被他给气的眼冒金星。 凌冽说了:“以后我房里的事,就不劳你们大家费心了,有无子嗣都是我们夫妻的事,看我们不顺眼直说就是,我们也不敢给你们继续添堵,不如就捡个日子,分家了事,以后各家关起了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好赖都不拖累到别人。” 谁也没想到,对于分家,第一个表示赞成的竟然是凌越和薛金凤。 他们大房经过找小妾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现,三房就是故意的,他们怂恿几个小妾要东要西,美其名曰是为了执行伯爷的吩咐要厚待这几位,因为这几位都是有背景的人,他们自己做了好人了,恶名都是她薛金凤来担着! 三房这几个小妾的超规格待遇,已经远超了日常花销标准,消耗了公中大量的银钱和人力物力,还让以前瑟缩顺从的像个鹌鹑一样的伯爷和凌越的小妾们也开始站出来要这要那了! 这还了得,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这个伯府还怎么管理! 本来银钱赚的就不容易,花起来却如流水! 薛金凤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飞走了,心痛的不行! 虽然他们大房现在还是伯府世子,还没有正式继承爵位,但是要是像这样的消耗下去,等到伯府交到他们手上时,还能剩个什么! 还不如趁现在还有点家当的时候,早早把自己的那份握在手里! 二房一直是冷眼旁观,现在也终于附和同意了,三房大房都同意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跟随 伯爷被三个儿子的反应给惊到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们竟然都同意要分家了!那他这么费尽心力的为这个家打算图谋又是为了什么! 分家这么大的事情,老夫人终于也没办法不闻不问了。 人心已经散了,再强行拧在一起也没意思了。不分开,以后借机找茬的更多,还不如趁现在还没有撕破脸,好聚好散。 伯爷把自己关起来想了一天一夜,关燕然根本就不管他,对她来说,这个家有没有都是一回事,她只跟着儿子跑。儿子到哪里她就到哪里。 如果分家,她也定然是和儿子儿媳住一块的,至于伯爷,那里凉快那里呆着去! 大势已去,伯爷最终还是同意了分家的请求。 薛金凤爆发出来了所有的热情,她拿出了全部的账本,和府上的两个账房先生算了又算,最后总算将全部家当数清了。 如是按照她的算法,他们是长房嫡子,将来要继承伯府,必然要拿个大头的,因为还要供养老夫人和伯爷,所以在银钱上更是要多分点。 可是,临到分家的那天,凌冽却不慌不忙的拿出来另一份的田契地契清单分给大家过目。 他把这份清单递给伯爷,伯爷看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份清单上全是一些地契田庄,可是名字无一例外全都写的是薛金凤的表哥的名字。 伯爷问小儿子:“你给我看这些是何意” 凌冽冷笑:“这些可都是大嫂管家十余年贪污下来的。” 薛金凤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私下里做的手脚竟然会有被发现的这一天。 谁都知道,薛金凤的娘家早就已经没落,她的娘家人包括她表哥还经常来他们府上打秋风,时不时要靠她接济一下才能生活的下去,又哪来这许多的银两买铺子买田庄 薛金凤抵死不承认这些田庄地契是她自己的,只说既然地契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就是谁的,她表哥为什么有这许多的财富,她也不知道。 以前她表哥来伯府里打秋风,原来都是装个穷样子来骗她的! 她被骗了,她也是受害者! 凌越看到那份清单也愣住了,他只知道妻子在管理着伯府家业,估计明里暗里会私吞一点,反正都是为了他们的那个小家庭打算了,所以并不怎么关心,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不仅私吞的数额巨大,而且还是吞给她自己个人而不是归属于她和他的小家庭所有! 薛金凤说这些是她表哥的私产,这话也就骗骗别人,骗不了他! 如果这些钱财成了她表哥的私产,那他岂不是掩护妻子掏空自己的家底去为外人作嫁衣裳 傻逼成这德行叫人情何以堪 一时间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把薅起妻子的衣领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巴子:“这些地契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钱怎么会在你表哥名下!你给我说清楚!” 凌冽早就算到薛金凤会抵赖,他大哥也会生气他也能预料得到,但是他大哥现在这个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明白了:薛金凤贪污他是知情的,只是这些银钱并未流入他们的小家,现在两人起了矛盾估计是分赃不均了,狗咬狗而已! 薛金凤百般抵赖:“这些都不是我的,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凌冽既能拿的出这些地契田契,如何又找不出证人来 凌冽挥挥手,肖扬拖着一个人从外头大踏步进来了,他将手上的那个人往地上一掼,那人摊在地上半天也没爬起来。 凌冽踢了踢那人:“薛家表哥起来罢,跟大家伙说说这些地契都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薛金凤才看清楚那人竟然就是她的亲表哥! 一时间不由得心筋具裂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薛金凤的表哥看起来也不是个什么硬骨头,从前就是纨绔子弟染了一身的恶习,后来家道没落坐吃山空,又没有个赚钱的本事,终日只知道伸手找别人要钱。 肖扬在胡同烟馆里找到他时,他刚刚点上了一泡大烟,正在吞云吐雾飘飘欲仙的时候,被人生生拽了出来,正要发脾气却被来人揍了一顿,那人拿烟枪引诱他,只要说出那几张纸上记录的真相,他就就让他抽个够。 烟瘾上来的他涕泪横流,全身钻心的疼痛,为了能续上烟瘾只能将真相一一和盘托出。 他要是真的有这么多财产,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丑闻接二连三 除了薛金凤表哥这个人证,还有二嫂当初跟庄晓寒吐槽说过大嫂让一个掌柜的顶替了她丈夫的差事,那个掌柜,也是薛金凤的人。 凌冽问伯爷:“是不是需要将那个掌柜的也提过来问一问这些年那间铺子的经营状况到底如何” 伯爷的脑袋嗡嗡的响。 凌越大骂:“薛金凤你老实交代,不然老子送你去大牢里呆一辈子!” 在父亲和兄弟面前,他也必须把自己给摘干净了,不然,爵位和官威都将受影响。 人证物证俱在,丈夫又不承认他的默许,薛金凤打落牙齿和血吞,只得将这些财产的来历供出,确实大部分是侵吞了公中的财产,外头只说是生意做亏了,田庄受灾了,实际就不是她说的那么一回事! 当家这么多年来,她就是这么的一直连贪带瞒捞过来的!积攒下的那份家当,现在都快赶上伯府剩存家业的一半了! 凌冽冷笑:“只怕这些还只是我查出来的大头,零碎的小头还隐没在水面下没有被发现呢!” 凌越太阳穴突突直跳。 凌冽问父亲:“这笔帐该怎么算” 伯爷目瞪口呆久久无语。 凌茂难得站出来表态了:“三弟,别这么咄咄逼人……” 凌冽邪魅一笑:“二哥别急,你也有份的!” 又抛另出来一份清单,是他二哥的姨娘生母在生前置办的两处大别庄的地契! “一个从下人里提起来的姨娘,连人身自由都没有,更遑论财务自由,她所以的一切都是伯府的,每月的月例银子都是固定的,就是有些体己那也是主子赏赐的,这样一个小妾的体己银子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置办下两个大别庄” 钱又是哪里来的 不都是借着当家贪污挪用来的 为什么不要伯府名正言顺的继室关燕然接管家业要么就是看中管家权这块肥水丰厚的岗位不想交出去,要么就是自己手脚做的太多了,怕人发现了要全部吐出来! 凌茂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这都是污蔑!污蔑!” 凌冽一扬手: “看清楚,白纸黑字的都写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你生母的名字,那就是官府登记错了,如果你觉得是官府登记错了,那我们一起去官府将名字更正过来,反正你娘已经做了古,她生前的的私产也该重新划归到伯府家业名单上,我和大哥还能多分一份,你说是,二哥” 二嫂站起来了:“三弟三弟妹,亏我平时这么信任你们,想不到到现在你们竟然如此无耻,为了分家无所不用其极,枉我平时对你们那么好,你们竟然这么抹黑我们!” 庄晓寒作为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对于今天凌冽的表现还真的是震惊不已。 老实说,她来伯府时日太短,对于婆家的陈年旧事根本就知之甚少,她只知道相公说过,他总有一天要为他们母子讨回公道,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来临了。 她环顾四周,凌越还抓着他妻子又打又骂,老夫人闷头闭眼在哆嗦着数着手上那串佛珠,伯爷苦着脸不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二房的两口子一脸的愤愤不平,凌冽指指点点大杀四方,婆婆关燕然眼含热泪泫然欲涕。 今天真是热闹的一天啊。 既然二嫂已经把矛头对准了他们,那不点评几句还真的对不起她: “二嫂这话怎么说我承认你们对我们还好,那不是应该的吗,难不成我进府来就合该遭受你们的横眉冷对还是我给予你们的好处不够多,所以你们觉得对我好很吃亏了所以才向我发难” 今天的分家,凌冽抖搂出来的这些内幕,都太超乎大家的极限,伯爷除了丢脸就是震惊,前后两任当家人都是如此的贪婪,而自己就是她们能兴风作浪的背后靠山! 其身不正,家风不严。 谁造的孽自作自受而已。 伯爷最终让大家先回去,他要好好想一想。 大家都起身往外走时,二嫂忽然又说道:“既然是要分家产,那么三弟妹的铅笔作坊是不是也要拿出来分一分这可是在她进府后置办下的家业。” 大家齐齐停下来脚步。 庄晓寒知道自己的铅笔作坊绝对是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但是因为这个作坊都是她一个人在操作,整个府里除她之外没人干得了,所以也没人说什么,现在既然二嫂已经提出来了,那她也有必要向大家做个说明: “早就知道大家关心铅笔作坊,这么说,铅笔作坊完全是我的主意,它起源于我的创意,成功于我的实践,发展壮大与和端王府的合作,从头至尾不曾动用府里一文钱和半分关系。 如果这也算是公中的财产的话,那么,这十来年,二嫂家偷藏的别庄,大嫂家私吞的田庄铺面所产生的的全部收益都应该加进来一起分算才算公平,你们说是不是” 二嫂顿时偃旗息鼓。 庄晓寒想这话既然已经说出来,干脆说个彻底: “当初我想开铅笔作坊之前,二嫂你找我说自己家怎么怎么的困难,我那时还好心的让你们应承下铅笔的销售代理,但是你们觉得这事辛苦又不靠谱所以拒绝了,我也没强求你们,后来依托了端王爷的关系才有了今天,你们总不能说我事先没想过要照顾你们,是你们自己不愿吃苦才赚不到这份钱,怎么现在看着厂子赚钱了又眼红了要我掏出来 目前为止,铅笔作坊的全部收益除了支付给邵家的那三千两外,其余全部投资于学堂了,初步预计还要继续投资两年,办学堂这事,投资大,见效慢,想从教育这块去赚钱简直是打错了算盘。” “而我之所以要投资办学堂,不还是为了给自己积点阴德攒点福报好生个孩子出来吗,你们要是有意见的话,那就拿出来分了,反正我正好分享一下你们的田庄铺面和别庄,这些固定资产才是年年都保值增值的,而投资教育十年也不见得会冒个泡,这样一家人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担,谁也不吃亏。” 说到底你们只是觉得我相公揭露了你们的老底让你们损失惨重了,心里不平衡,也要我们出点血而已。这点小心思看不出来我也算是白混了。 可惜即便我拿出铅笔作坊,相较于你们贪污的那些,还是小巫见大巫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如愿分家 凌茂闻言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跟着他媳妇走了。 伯爷背着手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庄晓寒的话他听到了没有。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庄晓寒就抓住相公问这都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是处理小妾的事,最后却变成了讨论分家和挖掘哥嫂贪腐内幕了 “你是不是早就策划好了” 凌冽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我早就说过,迟早要为我娘和我自己讨回个公道,莫说是分家,就算是那几个小妾的事,其实,也早就是我一手策划好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都和娘子一起咬耳朵了。 原来他早就吩咐了肖扬去调查那两个文武先生的背景,这个文先生根本就是个风流浪荡子,听闻伯府是要教几个小妾读书识字,特意赶来的,本来就没安好心,而那个武先生更是个在通缉名单上的人,因为犯了伤人罪一直在逃。 庄晓寒的学堂突发械斗本就是凌冽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开娘子和他自己,并趁机带走下人,把空间腾给两个文武先生。 两个所谓的夫子果然都中招了。 如花似玉的美人就在眼前,又借着点酒兴,大晚上又没有了外人,那个文先生可不就春心荡漾再也按捺不住了吗,搂着着两个美女就滚去了炕上,武先生戒心较强还勉强忍得住,可惜他到底还是贪杯的,躲在暗处的肖扬耐心的等到他喝醉,将几人从背后放倒后给剥去了外衣,躺在了一起! 对于凌冽来说,这件事一箭双雕,既借着这件事解决了小妾,也帮助官府抓住了那个伤人犯,至于那个风流浪子,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至于那些小妾本就是多余,又耐不住寂寞,没资格留在他身边。 可是这样一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凌冽的头上绿油油的了。 庄晓寒担忧:“你对自己太狠了,这样败坏自己的名誉真的好吗” 凌冽揪住她的脸:“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相公,要是我一直都生不出孩子来,那可怎么办呢” “没孩子就没孩子,就我们两人过,你要是觉得京城住的不舒服,我们可以去找个偏僻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不问世事轻轻松松,多好。” 现在两人还年轻,还有许多的机会,若是时间长了依然毫无希望,那时谁能保证人心不会变 庄晓寒什么也不敢保证。 凌冽对于娘子的躲避很不满,晚上扯着娘子不肯放过她。 他们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 伯爷苦苦思索想了几天,又和老夫人闭门磋商了几回,最终下定决心了。 对于这个小儿子,他现在真的感到十分的棘手了。 他比大儿子有魄力,也更难缠。 什么都不怕,就怕他一言不合就跑去报官,把家里的丑事大白于天下。 分家这事搞不好,成为大众的笑话算轻的,就怕内幕传到朝堂上去,大儿子会被御史大夫弹劾:自己家里都敢这么贪,外头呢 而且这前后两任当家人都这么的贪,公中现在到底还剩多少家底,他们母子心里一点数也没有,有心想把这事按下去,三个儿子都不同意了。 贪腐已经危及到他们母子自己的养老问题,儿子们都靠不住,自己手中有钱捏着总比靠这些心思各异如狼似虎的儿子儿媳强。 家底还有多少是该好好查查了。 伯爷在外头找了几个很专业的账房先生,请他们来将自己府里的这二十年来的账本好好的清理一下。 薛金凤暂时下课。账房由老夫人亲自接管。 无论她怎样的哭诉哀求,伯爷和老夫人都没再动摇一分。 几个请来的账房先生夜以继日埋头苦干了整整十天。 全家人都在等消息,大房二房夹着尾巴做人。 凌越一直都没有搭理他娘子,天天冷着个脸进进出出的,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他还真的考虑要不要休妻了。 薛金凤惶惶不安,夫妻多年,她如何不知丈夫心里的想法,财产已经没戏了,再要是连主母地位也没了,那她今后还如何生存! 她不怪她丈夫发现她的小心思,也不觉得自己很贪婪,这件事若是有过错,那所有的过错都是凌冽引起的,还有那个表面看起来不吭不哈,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妯娌庄晓寒,是他们让自己鸡飞蛋打,两头是塌! 她恨透了三房两口子,要不是他们两个,她不至于会沦落到现在这样举步维艰的地步! 二房愁眉苦脸,他姨娘生母好不容易捞取到的的家业,他们多年来藏得隐蔽而辛苦,原来还想着等哪天伯爷不在了他们在偷偷的变现,现在看,没指望了。 庄晓寒是有个很赚钱的铅笔作坊,但是铅笔作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那个作坊的收益和他们的两个大别庄相比,还是差了许多,更何况庄晓寒说了,铅笔作坊的收益都拿去办学堂了,办学堂在头年是别想看到有任何收益了,也就名誉好听一点。 辛苦奋斗许多年,一朝回到了解放前,奋斗到最后只得到了个寂寞。 伯爷终于把全家都叫到了一起。 他还以为自己养下的儿子有多么的温良恭俭让,如今一看,贪的贪,装的装,狠的狠,没一个是善茬。 分家是势在必行了,不分家,说不定有一天,两个老家伙连棺材本都要被小辈扒光了! 各房的私产归各房,各位媳妇的嫁妆归个人自己,公中的家产加上凌冽查找出来的大房二房的贪污款项,其他各种田地房屋铺子古董字画折算成白银全部加起来,总共有十万三千三百多两! 庄晓寒咂舌:“果然是大富大贵之家!我辛辛苦苦奋斗一年最多也只赚到个三四千两,这个伯府三代人累积下来的家业,果然不是我这种穷人能想象得到的!” 薛金凤总共贪污两万八千两,死去的姨娘总共贪污一万五千余两,还不算这些年来产生的收益。 庄晓寒铅笔作坊的那点收益在这些贪污的财富前被秒成了渣渣。 全府人都很沉默。伯爷一口气叹的老长。 分家没有惊动本家族人,也没有请来老家的长辈,只是自己关起来门来分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心已散 伯爷的偏心仍然还在,在分配财富的时候,还是向大儿子一家倾斜了。 不管怎样,这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倾注了他大半生的精力和心血,否定他们就是否定了自己,况且他现在也老了,今后还要靠他们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薛金凤贪污的大部分最终还是回到了她手里,只是她吐出去的也不少了! 这些她曾经挖空心思窃取到手的财富,曝光之后从地下转入了地上,东西还是原样,只是不再是她个人的了! 也许有那么一天,等到老夫人和伯爷都过世了,他们的遗产都愿意全留给他们大房,那他们的财富还可以在增值一倍,但是,前提是必须要要把他们伺候好,并且必须旗帜鲜明的表示不是为了打他们财产的主意才来照顾他们的! 作为世子夫人,她今后能自主动用的只有她自己的嫁妆钱了! 因为连她丈夫现在都开始防着她了,花多一点的银子都要事先问过丈夫才行! 看穿了她为人的老夫人和伯爷还能不能对她有点基本信任还是其次,最害怕的就是到时候伯爷改变心意不愿意把爵位传给他丈夫怎么办! 真要是有那么一天,她丈夫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休掉她的! 二房的两套大别庄只有一套回到了他们手里,还有城外的一点田地,分得的现银少得可怜。 他们二房本来就是庶子,庶子没有继承权,能不能分到点家产本就是看家长的心情。现在这个结局,对他们来说还算是比较好的了。 只有三房是最后的赢家,他们不仅保住了铅笔作坊,还分得了两间铺子,一座大田庄和一个大别庄。 大房二房不是不想把铅笔作坊那个赚钱的金鸡划归到自己名下,而是铅笔作坊股份占大头的是端王,借他们一百个胆子,凌越和凌茂都不敢接近端王。 更何况,庄晓寒当初可是技术入股,需要一直提供技术服务,他们掌握什么技术可以觍着脸往里凑 只说他们连自己家的财产都要贪污一事,他们就入不了端王的法眼。 伯府的大宅子是伯爷的,老夫人要了全部的现银和一些古董字画金银首饰。 她总归要走在她儿子孙子前头的,田地铺子要人打理经营,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精力也有限,还不如要这些看得见摸的着的东西拿在手里安心些。 大房和二房即便是贪腐严重也并没有被清算,伯爷还是把这事压下去了。 只是在分家产的时候,多给了些现银给小儿子,算是封口费。 大房二房敢怒不敢言。 凌冽是个狠角色,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大房二房都比较忌惮,就怕他一言不合又去报官了。 即便是贪了自家的钱,他们也不敢让官府插手进来把他们都带走问话。 二房连夜就把家搬了出去,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住他姨娘留下的大院子了。 凌冽分得的那个宅子不小,但是他不想住在他憎恨的姨娘贪污留下的院子里,怕污染了! 他想把铺子和宅子都通通卖掉,换成一个大点的新宅子,请伯爷给他一点时间处理。 这段时间暂时住在伯府,自己单独开火做饭,不与伯府搅和在一块。 伯爷巴不得小儿子一家能和他们多住一段时间。 临到分家之后,才知道曲终人散的凄凉,伯爷一肚子的郁闷,却不知这些郁闷该发泄到谁的头上。 他也知道,若不是他的纵容和姑息,他的小妾和大儿子一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贪污吗!被压制的太狠的小儿子至于会奋起反抗吗! 好了,现在老人还在,家却散了。 肖扬一直在外头替凌冽跑腿,他的渠道多,信息来源广,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旧铺子和旧房子都卖掉了,换成了大大的新宅子,简单修整过后,关燕然挑了个好日子,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了进去。 庄晓寒让秋月她爹去酒楼里定了三桌席面,招待前来祝贺的铅笔作坊、学堂的同事,还有凌冽的同僚和伯爷和老夫人。 凌冽的大哥二哥都只是派人来送个礼,没亲自到场。 他们到嘴的肥肉被凌冽给抢了回去,不恨死他才怪。 爱来不来,不来我们还能安心吃完酒席,免得你们来了添堵。 是一家人的时候都时时想着排挤压制他,分开了还能兄弟和睦融洽,那是不可能的。 凌冽无所谓,脱离那个冷漠的、勾心斗角的家,他乐得一身轻松。 关燕然让儿子儿媳给自己留了个屋子,经常留宿在这里,儿子儿媳白天在外头忙,她就替他们看好宅子。即便伯爷派人来请她回去,她也很少给面子。 甚至她的贴身物品都渐渐的从伯府里搬到这里来了。 伯爷没想到一分家,儿子们都搬出去住也就算了了,现在连他自己的婚姻,大概也岌岌可危了。 虽然伯府夫人不当家不管家,可是也不能缺了这尊摆设啊。 他跑到小儿子这里来埋怨妻子,关燕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被伯爷逼急了,才顶回去:“回去做什么我儿子儿媳又不在那里。” “可是那是你自己的家!” 伯爷差点就喊出“你丈夫婆婆还在那里”的话,又觉得自己这二十年来一直就无视她,现在喊出这话自己都有点虚伪无耻。 关燕然忙着处理自己的事:“你家里有人管,有没有我都一样,少来这里找我的麻烦,还是你又被谁蛊惑了,非得跑来给别人添点堵才开心” 伯爷有点讪讪的:“你说什么,我只是想夫妻一体,怎么能一把年纪还闹分居呢。” 关燕然嗤笑一声:“二十年形同陌路的日子我是还没过够是怎么地你要是嫌我总不着家,那我们干脆和离算了,也免得你还总是惦记着还有我这个人,我也觉得这二十年来的虐待是时候结束了,你意下如何” 伯爷不敢接这个茬,妻子现在有儿子撑腰,根本就不在乎他。 他被怼的灰溜溜的回去了。回去后长吁短叹思前想后,终于咂摸出一点味道来了:人说是因果报应,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到了。 第一百三十章 被人惦记 宫中。 年轻的皇上没想到挑出来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送去那位军械监家里,没起到挑拨离间的作用不说,反而被人家抓住了把柄反将一军,解决了麻烦,还脱离了那个他一心想要脱离的家,那人甚至不惜自污也要把不怀好意的外人赶出门去,够狠! 到最后还要自己派人去把自己送出去的女人再领回来,瞧这事干的! 啪啪的打自己脸。 端王说的对,臣子家的私事还是少参合的好。碰了一鼻子的灰没落着好,还枉做了回小人。 皇上觉得有点憋屈。 年轻人的精力有点过剩,总得整点事出来折腾折腾才行。他想起了这位军械监凌大人既然已经锻造出了这么锋利的刀剑了,何不在战场上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所向披靡呢 若是不行,正好有机会再治他的罪。凌冽倒了,他那个娘子也就倒霉了,他心里的那点怨气才算是出完了。 凌冽最近有些忙碌。 兵部最近派人来拖走了大批的刀剑和箭支。虽然这就是他们的仓库,所有的军械全都是为兵部准备的,但是他却没接到什么通知说边境有战事,拖走这么些装备,这是要在哪里开打呢 他偷偷的问自己的上司,上司却只是瞪了他一眼:“不该你打听的不要打听!” 凌冽闹了个没脸。 这些军事机密,级别不高的人接触不到,怕是他的上司都不够格知晓。 凌冽心中有些不安,但凡要打仗,不是在和容国的边境线上就是和定国的边境线上。和定国还好说点,要是和容国对上了,娘子知晓了,她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即便是嫁给了他,她总归还是容国来的姑娘,娘家和婆家打仗了,夹在中间的媳妇该何去何从呢 凌冽心事重重的回家,见到娘子欲言又止。 庄晓寒学堂的二期基建已经开工了,她是监工,所以天天回来都是脏兮兮的,一回来她就扎进浴房里去清洗一番。 出来的时候见着凌冽坐在那里发呆,她摇醒他,瞟过他的脸,就觉得他的脸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我有心事! 庄晓寒在他的对面坐下:“出什么事了” 家里已经都安定了下来,再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务事来打搅他们了,家里没甚事,那相公的心事是来自工作上的 凌冽的眼神有些躲闪:“没有啊,你洗完了我帮你擦头发。” 说完起身去拿布巾。 庄晓寒抓住他:“不急,你先坐下。” 凌冽不听,还是抽过布巾给她擦干头发上的水分。 庄晓寒觉得他的手劲有点大,扯得她头皮有点疼,她扭头抓住他的手,用力扯过来:“漫不经心的,你扯疼我了。” 凌冽只得放下布巾坐下来,庄晓寒问他:“到底怎么了” 凌冽组织了一下语言:“娘子,如果我说,云国和容国打起来了,你向着哪一边” 这和个问题叫庄晓寒怎么回答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手心手背都是肉,选择哪一边对另一边都是伤害。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一直都是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但是,在两国和平共处的时候,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一旦起了纷争,两人都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进退两难。 庄晓寒问道:“是不是边境要打仗了” 凌冽抬头看了看门外,现在这个宅子里都是自己人,所以不存在信息泄露的问题,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外头:“我只是这样觉得而已,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是最近库里出货很多是吗” 庄晓寒问的隐晦。 凌冽不置可否,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什么意思,作为枕边人的庄晓寒如何不懂:“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你觉得那边的胜算大点” 凌冽没吭声。 庄晓寒点点头:“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如果战事一起,双方对峙,以云国现在的国力,是根本就挡不住容国的,这一点我想你是清楚的; 你在健康城也待过一点时间,后来为了挖矿土也路过了南边的几个港口,你都看到了容国是什么样子的繁华,云国的国力和容国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只是南边的人喜欢做生意,容国朝廷似乎对于国土统一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要求,你说他们喜欢偏安一隅也不为过。 但是云国,上面有北方来的北漠草原部落,西边有定国,这两边都是民风彪悍的人,只有东边是大海,云国的人想要过几天安生日子,也要看北边西边的是不是风调雨顺,一旦他们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的,那绝对又要过来云国进行抢劫了。 我也不知道这这样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云国不去防着北边和西边的入侵,去总想着对付南边算怎么回事呢难不成真认为容国好欺负” 凌冽苦笑,这些朝廷不懂吗“可是娘子,你是不是忘了十几年前先皇是如何没了的” 庄晓寒不能当面伤了相公的自尊:“既是战争,就免不了就有伤亡,云国先皇因战败而亡,难道我父亲就不是战死沙场的况且,那场战事,又是谁先挑起来的呢” 自己要打别人,还不许别人还手,自己有伤亡都是别人反击的过错,这不是霸权是什么 “相公,上次宫里送两个小妾给你,不仅是在监督你,还是在隐晦的告诫我,皇上还惦记着当年的那场战事的影响,所以他暗搓搓的在给我们找麻烦,是这样没错” “我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也太敏感了点” 庄晓寒摇摇头:“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也许把那两个女人送回去,终究下了宫里的脸面。” 按说皇上应该日理万机的,哪里会有那个闲工夫关注起一个小官吏家的家务事 会关注只是因为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这事,只不过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介入而已。 庄晓寒觉得事实就应该是这样,虽然她也没什么证据。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尽力而为 凌冽苦恼没用,莫说是他决定不了什么,现在朝堂上连端王说话也不好使了。 皇上想要全部的收回权利。 从先皇去世到他大权独揽,这期间十来年,旧人渐渐凋零,新生的,绝对效忠新皇的力量在日渐成熟。 端王是在几天之后才知道皇上想要发动一场对容国的战争,他惊得简直要魂飞魄散。 真是嘴上没毛,做事不牢,打仗那是好玩的吗不说是战争要死亡流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会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说以云国现在的实力,打得起和哪个周边国家的一场大点规模的战争 你有多少家底你心里真的没点逼数吗 端王连夜进宫,求见皇上,可惜一晚上都没被皇侄儿召见。 无奈,端王只好跪在了列位大臣上朝的必经之路上。 天明,早起上朝的皇上才被告知皇叔端王想要求见他,却被内侍以:皇上在休息为由挡在了皇宫门外。 他求见的理由就是想要劝阻皇上,不要轻易去发动一场战争。 皇上很恼怒,把昨晚伺候的内侍拖下去打了三十大板,可是对于皇叔的请求,他却还是选择了无视,只是让人把他扶起来送回去了而已。 当天的文武百官亲眼见证了曾经不可一世的端王皇叔被几个侍卫给拖出皇宫去了。 时代真是变了,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端王也享受到了这种待遇 主战派暗暗窃喜,保守派个个心惊。 朝堂上吵成一团,主战派说十几年前和容国的那张战事让云国受到了羞辱,此仇不可不报,保守派说云国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加强北边和西边的防务,好刚要用在刀刃上,南边的容国又没有进犯,为什么要挑着他们打 皇上沉默的看着两边的臣子吵成一锅粥,却一语不发。 端王的心都凉了。 皇上心意已决,看起来要打仗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端王自那之后闭门不出,理由是生病了。 别人怎么样不知道,端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凌冽知道了,明白一场战事是不可避免的了。 庄晓寒在学堂也听到了一些传闻,只是这些小道消息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陈净心的爹长袖善舞,她侧面询问陈净心可不可以帮忙打听一下,陈净心一点政治觉悟也没有,立即答应了。 隔天她就告诉庄晓寒,朝堂上是有这方面的传闻,但是皇上好像还没有作出决定。 庄晓寒想不管最后是不是有战争和冲突,也不管战争的对象是不是容国,先提醒一下容国做好准备才是真的,凡事往好处想想,也许战争的对象不是容国而是定国或者是北漠呢 可是,从历史上来看,云国还真的没有一场主动的战事是针对北漠和定国的,在这两边他们都是被动防御的,倒是和容国,主动入侵打过好几场! 感情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呀,欺软怕硬的家伙。 可是,就算是想要提醒容国朝廷,该找谁带口信比较安全隐蔽呢 也许,容国安插在云国京城的暗探早就知道了,也早就传回口信去了,想想当年凌冽在健康城里的作用,也就知道这些事真的不用她参合太多。 真要是为了两边百姓好,就应该全力阻止这场战事才对,可是怎样才可以阻止这场战事呢 朝堂上还是得端王出面阻止才行啊。 凌冽的想法和庄晓寒的差不多,他和娘子商量了之后就去找了端王。 端王却托病不见客。 凌冽没见到人,怏怏回去了。 端王府内,长史进来禀报说军械监凌冽来找过他了,端王点点头:“知道了。” 长史问:“王爷,你从此以后真的不再管皇上了吗” 端王叹了口气:“皇上大了,现在这个国家,他才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本王管不了了。” 长史有点着急:“王爷,你不能不管啊,打仗要死人的,到时候多少人的生命和财产灰飞烟灭,十几年的休养生息,云国好不容易才攒下点家业,这样一打,又全没了。” 端王喟叹道:“本王如何不知只是有些人年轻气盛装不知道而已,也罢,有些亏不自己吃一吃,是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疼痛的,这些都需要亲自躬行啊!” 长史黯然。 庄晓寒见凌冽焉达达的回来,知道事有不济,然而这些朝廷大事,那里是他一个从五品武官能左右得了的 个人尽力了就好。 春天时在城外关燕然的田庄里播种下的那些种子,现在都开始挂浆结果了,特别是玉米,被端王还特别强调要大力推广的,现在在一片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甚至番茄都已经红得可以摘下来做菜了。 为了散心,休沐的时候,凌冽打算带着一家老小去城外的田庄小住,临行前派人给伯爷送了信,问他和老夫人愿不愿意一同前往田庄品尝玉米汤 伯爷屁颠屁颠带着老娘过来了。 最近一系列的糟心事,让伯爷十分的郁闷,现在小儿子主动来搭话示好,伯爷岂有不积极回应之理 况且,玉米排骨汤他们也才吃过一回,去年为了要全部留种都没能尝到,今年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庄晓寒从海外带回来的只有这么几种,除了玉米,番茄、花生还有辣椒。 辣椒是那种特辣的那种,虽然还没有变红,但是并不是说就不可以吃了,花生要到秋天才可以挖,玉米这个时候正嫩,煮熟了啃正好。煲汤也行。 田庄里还有满地跑的溜达鸡和笨鸡蛋,抓了一只鸡杀了,炒辣椒,番茄炒鸡蛋,玉米煮一些蒸一些,,加上一些时令蔬菜,满满一大桌子,红黄绿白,煞是好看。 大家高高兴兴的吃了一天舒心饭。伯爷和小儿子喝着小酒高谈阔论,要不然就拿来鱼竿在鱼塘边去钓鱼,钓上来条大的,庄晓寒亲自下厨做了酸菜鱼。 有辣椒在,做什么菜不好吃除非是不会做。 临走的时候,伯爷亲自跑到地里去掰玉米,带了一大袋子回去了。 他还是不自觉的在想着他大儿子一家,没办法,几十年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奇货可居 凌冽和庄晓寒也摘了一些,凌冽要送给端王,庄晓寒要带给学堂同事尝尝鲜。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作物今年秋天收割以后就可以推向市场,第一次在华夏现世的新鲜玩意,口感又好,绝对能卖出天价来,庄晓寒说要用它们来赚大钱,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端王的长史又来向端王汇报,说军械监凌大人又来了,不过不是来打听什么消息的,他提了一篮子的东西,说是从他的田庄里摘的,端王想起去年凌冽家里那起拔苗的风波,估计这回是送那些新鲜玩意来了。赶紧让人把他带进来。 农作物虽然送到了,但是要变成可口的菜品还得要经过厨房的锅灶烹制。 凌冽不会做菜,在他娘子做菜的时候,他只是打打下手,递个盐罐拿个盘子什么的,即便是这样,端王还是拉着他一起进了厨房,凌冽只管嘴巴说说,操刀蒸煮的厨师一点就通,很给力的做出了一道道的美味佳肴。 端王让凌冽尝了尝味道如何凌冽一一尝过,说和她娘子做的味道差不多,端王就让他赶紧回去了,他自己端起盘子,然后一溜烟的跑了!跑!了! 凌冽没想到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端王能做出这种事,目瞪口呆,那个长史拍拍凌冽的肩头,似乎并不意外凌冽看到端王这样一面的形象,然后他也端起端起那锅排骨玉米汤,也跟在端王身后,跑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级。 端王和下属躲起来享受美味去了。凌冽回到家里,庄晓寒还要拉着他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去推销,她要去卖食材,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但是必须在还没有成熟前先造造势。 为的无非就是多赚些银子。 凌冽无奈:“可是我不会卖这些玩意啊!” 庄晓寒满不在乎:“无妨,你只要站在我背后当背景板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来。” 好,你说什么都行。 京城最大的酒楼就是四季楼。据说背后老板是某个皇家中人。但绝对不是端王爷。 晚上的四季酒楼灯火辉煌,人流如梭。看起来生意是非常火爆的。 凌冽和庄晓寒直接找到了酒楼的掌柜,并向他说明来意。 掌柜姓孙,因为他们老板实力雄厚,有些骄傲,对于凌冽夫妻的到来,明显有点不太热情。 庄晓寒也用不着他多热情,直接借用了他们的厨房,炒个番茄炒鸡蛋,辣子鸡丁,玉米都是直接煮了三个,切成段,然后也没有让任何厨师食用,她想端着盘子直接去二楼的最好的雅间。 能订得到四季楼雅间的非富即贵。 掌柜上前拦住了他们:“这位夫人,既然想要在我的地盘推销新菜品,就请守我们酒楼的规矩,这些菜品,就算要推销,也请让我们的人来。” 他也想要知道这些新鲜食材的客户反应如何。 庄晓寒耸耸肩:“孙掌柜请。” 孙掌柜对他们厨房的人一抬下巴,他和几个大厨都抄起筷子围过来,一人夹起一小块顾自品尝起来。庄晓寒紧盯着他们的脸,只见有两个厨子点了点头。 孙掌柜示意一个大厨端起盘子,两人就向外走去,庄晓寒立即跟上。 她见凌冽似乎有点勉强,也就不再强求他一定跟着了。 几人上了二楼,来到楼道尽头最里边的雅间门口,孙掌柜伸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就有人来开了门。 孙掌柜走进去,门随即关上了,不一会重新打开,让他们几人进来了。 雅间内几个人齐齐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孙掌柜接过大厨手上的菜品,笑着说道:“各位大人,我最近得了一些稀罕玩意,做出的菜品十分美味,我想着独乐越不众乐乐,这么好的东西,怎么着都该请大家也来品尝品尝,因此自作主张拿进来了。 各位放心,这些菜品绝对不是毒药,更不会对各位的身体健康造成任何损失,我已经试过菜了,现在也请大家尝一尝,若是合各位大人的口味,以后就常来四季楼。请尝用!” 大家好奇心高涨,纷纷询问都是些什么东西 孙掌柜看向庄晓寒,庄晓寒秒懂,上前说道:“回大人的话,这些菜品分别叫番茄炒蛋,辣子鸡丁,这个直接就是将玉米蒸熟直接吃的。这些食材都是从万里迢迢的海外引进来的。得之不易,整个云国以前都不曾有过,十分稀罕的。” 众人半信半疑,一位客人哈哈一笑:“既是掌柜的一番心意,哪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说完,执起筷子就伸向了菜碟。 首先夹了一筷子的番茄炒蛋放进嘴里,酸酸甜甜,口舌生津,然后又夹了一筷子的辣子鸡丁了,却被辣得不停吸气,拿手不停的给嘴巴换气,庄晓寒见状递他给半截玉米,让他啃食,他从善如流,一边啃一边点头:“好七,好吃!” 嘴里包了一嘴的食物,说话含糊不清。 其他人见他的反应,纷纷也拿起来筷子。 听别人说都不如自己亲自试一试,真要是好东西,几筷子下去就没了,自己可不就是要少吃好几口了么。 桌上共六个人,一人三筷子,盘子就见底了,倒是那盘子辣子鸡丁,让他们多吃了两碗饭,玉米都是先抢到自己饭碗里再吃别的。 虽说都是朝廷的官员,但是抢起美味来也是不遑多让的,特别是碰上了稀罕食材,又都非常可口的时候,还讲什么风度啊! 庄晓寒看到他们的反应就知道生意稳妥了。她微笑着立在一边,不再说话,有个官员咽下去嘴里的食物,对掌柜说道:“掌柜的,这三道菜还有没有要是有的话,明天我带我家里人过来吃。” 孙展柜也没想到这几道菜这样的受欢迎,连声说:“有,有!小人明天一定准备着!” 庄晓寒悄悄退出来,下楼找到相公,告诉他这个喜讯。 凌冽也为娘子的生意又多了一笔进账而高兴。 接下来,他就亲眼见证了他娘子“奸商”的那一面,玉米算成一两银子十斤,番茄一两银子三斤,辣椒一两银子半斤! 真真天价!可是没办法,物以稀为贵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全部包圆 孙掌柜听说这几样食材的价格这么昂贵,有点咂舌,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只愿意少量的进一些货。 庄晓寒也不强求,毕竟现在她的田庄里这些作物还没有到大规模的成熟的季节,只能少量供应,最重要的,大部分还要留着做种子呢。 隔天,几位大人去上朝,在和别的同僚闲聊时,就说四季酒楼新推出的几个菜品非常美味,他们第一次品尝,就喜欢上了,听说还是从万里之外的海外引种进来的,种了两三年才能拿点出来卖,可珍贵啦。要不是酒楼的掌柜和他们的关系好,还吃不上呢! 这一通连吹嘘带炫耀的嘚瑟,使得朝中有几位酷爱美食的老饕们忍不住了,当天下了朝就急匆匆的直接赶来了,可惜,来的晚的都吃不到,因为孙掌柜没有储备那么多的原材料! 自然,没吃到的很遗憾,直接下了订单。 虽然新菜品一点也不便宜,但是这些达官贵人荷包里还不至于付不起这几个菜品的钱。更何况有的是人来抢着替他们买单。 对于孙掌柜来说,有人吃有人买单为什么不赚这笔钱 可惜庄晓寒留下的食材不多。 孙掌柜一大早按照庄晓寒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她家里,可是她本人不在家,下人们把他指去了第一学堂,她天天在那里办公呢。 孙掌柜此时才知道原来卖给他食材的这位年轻妇人是哪一位。 从最开始的和邵侍郎家的小姐比试,到后来的资助天花痘苗研究到现在的开办学堂,曲成伯府家的这位三少夫人似乎一直都在坊间传闻里起伏,热度不消。 好巧不巧,这位孙掌柜家的大孙子今年正好就进了这间学堂里念书了。 相比起私塾,这间学堂外观看着敞亮又大气,学费也不高,教授的东西也比较新奇,别的不说,大孙子回来时,他看见孙子写的那几个数字和符号,还特意问过都是代表什么意思,大孙子神气的不得了,一个一个的讲给他听,孙掌柜觉得这间学堂教授的知识和外头的有些不一样,更注重孩子们的全面发展。 而那几个数字和符号,对于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来说,还真的是实用。 他自己试了试,记账计算都特别的好使。只是似乎在京城也并没有大规模的推广开来,可能学堂才只开了几个月,还需要些时日普及。 孙掌柜只是没有把眼前的这位夫人和这一系列事件的主角联系起来而已,毕竟他是只知有其事,不知道其人。 等他知道了,那好感度是蹭蹭的往上涨啊,在下单,那就不是几斤几斤的订,而是几十斤甚至上白斤的要! 可是庄晓寒一时半会的提供不了那么多。 还没等她的田庄到丰收季,朝廷就派人来通知她:一斤也不准卖了! 朝廷全部要了! 原来朝堂上有人为了讨皇上开心把这道菜进献给了皇上,皇上吃了也觉得挺好的,和朝中大臣议事的闲暇时提到了此事。 朝中机灵的官员不少,当时就有官员说,既然皇上都说了好了,不如朝廷派官员去将这些作物都收集起来,留作种子,在全国大面积的试种推广,听说这个叫什么玉米的比较高产,一亩地至少可以多养活一个人,皇上又是如此的宽厚爱民,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全让些达官贵人私自消费了呢! 皇上龙颜大悦:爱卿所言极是! 特意指定了专管农事的官员去专门管理此事。 庄晓寒的作物还在地里没收割,就全都被人订完了。 朝廷要货,庄晓寒想要开高价零卖,朝廷不会答应,庄晓寒十分的心痛,据理力争,最后朝廷答应给他相公再升一级,至于这些种子的价格,腰斩了。 除了她自己可以留点种子外,不允许任何人来摘了贩卖。为此朝廷特意派了人专门在田庄里守着! 凌冽的官级升到了正五品。官拜军械少监。 凌冽觉得自己的官阶是靠娘子的钱财买来的,有些自卑,庄晓寒却愤愤然: “你是不管农作这一块,你要是执掌这一块的官员,不客气的说,你坐火箭升上去都有可能,什么叫拿钱买官的,官是可以拿钱买,可是这些农作物对这个国家的贡献可绝对不能拿这些钱来衡量的!我还觉得我卖的太便宜了点呢!” “才升一级,太少了!你们朝廷真小气!” 孙掌柜听说朝廷不准许她在卖了之后表示理解,这些食材虽然可以美味,但是因为稀少,售价实在太高。如果朝廷真的有心要推广,以后铺开种了就可以把售价降下来了。 其实他早就馋上这些了,要不是价钱太高舍不得,他也不会天天看得到吃不着,这也是一种折磨啊。 庄晓寒给朝廷价钱是友情批发价,而且朝廷也只是先付了点定金,等到秋天这些作物全都收获了之后才会付清尾款。目前收到的现款和未来的尾款加起来,还是比她的铅笔作坊这两年赚得的钱要多些。 她把账款算给关燕然和凌冽母子看,母子俩都睁大了眼睛。 她早就说过,这都是她拿来准备赚大钱的东西,现在朝廷给她实打实的认证了。 怎么样,她没有骗人。 不知道大房和二房知道了是不是又要眼红了。 伯爷知道小儿子又升官了,高兴的提了酒来庆祝,席间喝得有点多,不自觉又说起小儿子子嗣的事:“老三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子嗣的问题一直没办法解决,既然以前找小妾你不喜欢,那要不要考虑过继两个哥哥家的哪个孩子过来” 凌冽听的火冒三丈,质问这又是谁出的馊主意“小妾的事才过去多久,又来找不自在了是不要是父亲还是坚持有这种想法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到我家来了,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说完,让秋老爹套上车,他毫不犹豫的把伯爷塞进车里,派了家树伺候着把他父亲给送回府里去了。 伯爷酒醉心明,一路骂骂咧咧的回到家,见了大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扑上来揪住他就打:“瞧瞧你出的好主意,你想要把你小儿子塞给你弟弟,你自己不去说,尽要你老子去做这个恶人,现在好了,你弟弟连我都赶出来了,以后我都进不去他家门了,你这个不孝子!” 薛金凤赶紧把她丈夫解救出来,让下人把伯爷扶回去休息去了。 第一百三四十章 背后拆台 喝多了的人手下没个轻重,凌越又不敢跟他父亲还手,被他父亲扯着狠狠的挨了几巴掌,脸上当时起了一块红印,头发也扯散了,十分的狼狈。 估计隔天伯爷醒酒了还会问他一句: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因为这老头喝多了就会断片,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喝多了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你就是告诉他真相,他都未必会承认。 打了就是白打了,你说郁闷不郁闷! 薛金凤拿冷水沾布巾给他敷上,恨恨的埋怨到:“父亲也真是的,三弟现在有钱有势又没个孩子,劝他们过继个孩子怎么了这话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去说难道要让我们去说 难不成他们两口子真的要孤独终老他那么多的钱财不留给自己家人还想留给谁过继自己兄弟的孩子,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必便宜了外人” 凌越抢过布巾自己敷脸,对于薛金凤的唠叨十分的不耐烦,捂着脸起身就走了。 整天算计别人,还逼着自己出头去给父亲吹风,现在父亲在外头受了气,回来把他一顿k,这个女人就知道振振有词的找理由开脱! 薛金凤知道丈夫责怪自己,可是他们现在生了两个儿子,到她孩子们这辈可就没有爵位可以继承了,分也只能分到一点钱财,丈夫又是个没本事的,既升不了官,也赚不来三房那许多钱财。 将来孩子们长大了是可以继承他们的家产,可是就现在这么一点家产再让两个儿子一摊,钱财就更少了啊! 要是小儿子过继到三房,以后三房的全部财产就都是小儿子的,大儿子就专门传承他们这一房,这样两个儿子都安排的好好的了,孩子又都在自己身边,这是多好的事啊,怎么伯爷这父子两都这么的不积极呢 三弟那里就算是一时想不开,持续时间长点的去劝说,总有一天他们会想得明白的,怎么这些人脸皮都这么薄呢,想要发财还要什么脸面呀! 与此同时,二房的妯娌也亲自过来找庄晓寒和解了:“三弟妹,上次分家的事,你别怪二嫂说话难听,当时那不都是都在气头上嘛,说话没个轻重,横竖现在家已经分完了,彼此的恩怨也就了结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记怪二嫂呀!” 庄晓寒不知她这次来是所谓何事,凌冽现在不仅都不怎么搭理他亲爹,更别说是两个哥哥家了:“不记怪不记怪,二嫂,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免得一不小心掉沟里去了。 二嫂有些尴尬,知道三房对他们已经有了成见:“就是听说你们的那些作物长得比较好,我想着自己也是一天天待家里没事干,想也找点种子试着种一下给家里人吃,你看这都是自家人,能不能分点种子给我” 分点种子你不知道朝廷都给包圆了吗“二嫂想要多少” 如果他们是真心想要耕种的话,分点给他倒是无所谓的,庄晓寒还没那么小气。 “就一样来个十斤!” 庄晓寒心里一顿:哎,一样来十斤,对于玉米是不多,可对于辣椒和番茄就很多了! “玉米可以给你够分量的,但是其他的没那么些,这些种子比较轻的。” 我自己留的种子也没这么些,分点给你我自己也缺了,算了,既然二嫂是真心想要,还是分点给他们。 反正明年以后大规模种植了,也就不值那么多钱了。 “二嫂知道朝廷今年把我的收成全都包圆了吗明年云国可能要大面积种植了,真要是普及了这些就不值钱了啊!” 二嫂有点尴尬:“没事,我只是想种点自己吃,这不是孩子们都馋了吗,我知道你这里种的朝廷全都要完了。我也只是要点种子留给明年种了。多少你随意,我不介意的。” 来白要你还介意了,你真说得出啊! “二嫂,这些作物现在还没有全部成熟,如果成熟了,我留种子后一定会给你送去的。” 话说完了,二嫂去还坐着不走了,庄晓寒还要看学堂的教案计划呢,哪有工夫和她扯家常:“二嫂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二嫂终于吞吞吐吐的说了:“我听说父亲来你们这里劝说你们过继大哥家的孩子” 庄晓寒想果然要种子是顺便的,过继才是大事:“嗯,是有这个意思。” 这话模棱两可的,到底是说父亲说过这话还是他们也同意了啊,还是兼而有之 二嫂果然误会了三房同意过继了,一下子急了:“三弟妹你好糊涂啊!你要是过继他家的孩子,以后等你们百年归世了,你家的财产就全都是他家的了,孩子你们帮他们养,钱财你们帮他们赚,你们这都是图了什么呢!” 庄晓寒嘴巴翕动:“是啊,我图个什么呢我辛苦赚的钱,不留给我自己的孩子,倒要便宜别人家的,我真是脑子进水了啊!” 二嫂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千万别过继!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的!养大了结果还是回他亲爹妈那里去了!白干一场,不值!” 她如同别人一样,认定庄晓寒根本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庄晓寒口中所谓“自己的孩子”只不过是她的自我安慰,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她不当面戳破只是不想让庄晓寒难堪而已。 庄晓寒附和道:“就是就是,我才不过继呢!” 二嫂看庄晓寒这么信誓旦旦才放下心来:“哎呀,我今天出来的也够久了,我得回去了,你忙你的,我走了啊!” 凌冽回来后,庄晓寒对他说起今天的事,乐不可支:“你说二嫂今天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一听到她说过继,还以为是她是来推销自己的儿子,结果却是不要我过继大哥家的孩子。” 凌冽鄙视道:“上次分家时都强调了多次,以后我们家的任何事不劳他们费心,他们都把我们的话当初耳边风。真是无语。 今天二嫂来还能为什么,估计分家之后,他们两家曾经的所谓同盟就解散了。现在他们就像打麻将一样,既要看住上家,也要防住下家,自己糊不了,也不要别人糊呗。” 这曾经的这一家子也真的搞笑,一个想要过继,一个跑来拆台,打的都是为别人好的幌子,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盘算。 真当别人都是白痴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民间形象 在庄晓寒忙着准备将自己的田庄作物变成现钱的时候,边境要打仗的流言已经传得飞快了。 庄晓寒心下忐忑,原来指望的求端王去阻止一下,结果皇上都不愿意见他。端王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已经闭门不出了。 也可能他已经预见到了这次出兵可能没有好结果,先早早的把自己摘清,免得到时候清算责任,自己要背黑锅。 庄晓寒想既然流言传得基本上京城都人尽皆知了,那么在京城的容国探子应该早就将消息传回国去了,自己大概就不在需要在打探什么消息了。 为了求得一个心安,她还是去了京城的鸿胪客馆,在云国官方设立的藩客宿舍里,找到了容国驻扎在京城的代表。 容国代表对她的到来有些敷衍,庄晓寒觉得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如此慢待。 但总不能因为别人的轻视就忘了正事,她询问这位代表:“容国朝廷是否已经得知云国京城要打仗的流言” 那个代表漫不经心的答道:“这些只是流言而已,夫人不必相信。” 庄晓寒心里疑惑:“能不能帮我带一封书信给容国的郡王爷,他前年出使云国时,曾经说过,若是我有事,可直接来客馆找你们帮忙。” 那个代表有点为难:“夫人,本驻点的设立是为了处理两国的贸易和外交纠纷,带信这类的私人小事不是不可,只是我们来往两国京城的频率太慢,并不适宜紧急联系,若夫人的事情紧急,还请自行处理为妙。而且,本馆从京城发出的书信还要经云国查验,若是涉及有什么机密信息,即为违反了两国协议,容易使我们成为别人攻讦的目标。” 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我话里的意思。 庄晓寒听了又震惊又恐慌。 她认真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脸,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她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圈了:什么意思,是要我不要公器私用的借用他们的渠道传信息还是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能使用了 还是兼而有之 门外有人探头进来,似乎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那人抬起眼皮:“夫人如是无事的话,还请自行离去,在下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陪夫人了。” 明晃晃的下逐客令了。 庄晓寒跑来一趟,似乎什么结果都没得到,十分不甘心,可是那人已经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看起来没打算搭理她,她无法只得出了门来。 客馆里驻扎的人都是各国来的人员,各为其主必然心思各异,也必然是云国重点监察的目标,但是严厉到连一封信都没法夹带出去,甚至话都不能说的太明白了,这环境是否也太险峻了点 她怏怏的走出客馆,余光瞥到有几个脑袋在探出来看着她,她猛一回头那些脑袋却又都缩回去了。看来今天自己到这里来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了么。 春华见自家夫人一脸凝重的表情,忙忙问道:“少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庄晓寒摇摇头:“没事,走。” 春华忽然说道:“少夫人是想找人帮忙往家里捎信吗奴婢知道有几个容国来的生意人在那里,说不定可以帮到少夫人。” 庄晓寒十分意外:“你竟然认识容国来的生意人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的” 还真是不能小看这些奴仆,看起来好似整天围着主人打转,其实他们也是有自己的信息传递渠道的! 春华道:“自打搬出来之后,奴婢经常要出去采买,知道有个卖丝绸的,还有一个卖文房四宝的店家,这些物品好一点的不都是来自容国的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呀,鸿胪客馆目标太大,民间却有很多来自容国的商人,他们散落在京城的各处,和云国人交换着彼此的商品,这些人当中,难免就会有不少是从健康城里出来的。 庄晓寒很高兴:“那我们不回去了,我们去逛街,去京城最好的丝绸店和文房四宝店去!” 赶车的秋老爹一甩鞭子,马车跑起来,直往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奔去。 云国的京城虽然很大,庄晓寒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至少,一打听有没有容国来的人商人还是很容易找出几个的,然后和这些容国来的生意人一聊天,那些人知道她就是庄晓寒本尊,纷纷过来围观。 别的不说,单是庄晓寒杀死了叛乱的靖王这一件事,就足以值得容国人记住她的名字了。 可是一交谈才知道,原来容国人对她的态度有些两极分化。 一派认为她是个容国的有功之臣,即便是嫁来了云国,也不影响她在容国的功绩,对她多有赞赏; 另一派对她有诸多的不理解,比如埋怨她为什么要嫁来云国,为什么资助云国研发天花痘苗,为什么是在云国京城办学堂而不是在容国的健康城,明知两国关系不太好,她这么做,是不是在资敌 你既然都有心资敌了,现在还想往母国带口信又是想干什么呢 有理由怀疑你的动机。 庄晓寒大为新奇,也有些委屈:从来没想到自己在民间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老实说,她从来都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不幸阴差阳错卷入到了政治争斗,成为那个被碾压的小可怜,无论怎么躲避,也总还是在世俗间讨生活,又不是大门朝天开的人物,还真能和外界斩断各种联系 可是现在,因为杀靖王在容国出了名,又因为嫁到云国后一系列的操作又在云国出了名,结果现在好像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更何况自己和这些人也不熟,更没办法交心,自己在云国这一系列的操作也是顺势而为,她还要帮助自己的丈夫功成名就,要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好,这么做也没错呀! 一个老板看她沉默半晌,关心的问她:“听说姑娘你中了毒是吗” 庄晓寒很意外:“你如何得知” “你府上都分家了,有心去打听,自会有人说的。” 庄晓寒不知怎么回答,那人又问道:“姑娘就没想过回国一趟” “回去做什么” “治病啊!” 庄晓寒若有所思。 第一百三十六章 观点相左 这次出行,收获很意外,有点跑题,也引起了她情绪上的一些波动。 庄晓寒和凌冽说起这些事,凌冽皱起了眉头,他最怕的就是和娘子分开,由衷的讨厌那些建议他们夫妻分离的人,即便别人是建议他娘子去解毒也不行:“出嫁从夫,你既是我妻子,自当以夫家为重,他们如此评价你,好没道理!竟然还有脸埋怨你为什么要在我云国捐助研发疫苗,办学堂,岂不好笑! 当年你出事后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你出家避世又是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好意思说你资敌!谁是敌人” 庄晓寒辩驳道:“他们只是不了解情况……” 凌冽马上接住:“不了解情况就可以随便胡说八道吗谁给的权利” 庄晓寒不满的拿眼瞪他,凌冽强势道:“以后不要再跟这些无知又没良心的人打交道,想要什么,相公都可以帮你办到,就别去听那些人胡咧咧了!” 话不投机,庄晓寒不想再说下去了,转身想走,凌冽一把拉住她:“我再强调一遍,你是我凌冽的媳妇,一切以夫家为重,你们的那个容国和什么朋友的,不值得你如此惦念关心,你可别身在曹营心在汉,好了伤疤忘了疼,记住了吗” 庄晓寒挣脱他,出门去了。 凌冽跟出来,知道娘子还在气头上,也不去哄劝,直接问春华今天少夫人都去了哪里 春华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凌冽的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蚊子了,他当即决定,以后娘子出门,让秋月跟着,春华留在家中! 这就是迁怒于春华了! 庄晓寒知道了,对凌冽的怨气更重了,几天没搭理他。 凌冽心里喟叹,娘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身份叫人烦忧,可是这个身份是天生的,怎么也洗不脱,因为身份而导致的立场问题,若是两国和平时期还好,一旦起了战事,怕是有不小的隐患。 他隐隐的觉得应该限制一下娘子的活动范围和行动了,最好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然出了什么事,他真的再也承受不起再和娘子分开的命运了。 隔天,庄晓寒去学堂就知道身边换了人了。一时之间只觉得委屈和气愤:这算什么,不知道打了丫环,丑了小姐了么! 她不想把怒气撒到无辜的下人身上,忍着怒气上了一天班回来,等到凌冽回来就质问他:“为什么换掉春华你什么意思” 凌冽直接亮明态度:“我希望你以后就待在家里少出门,学堂我看就少去甚至不去了,想要做善事留善名,你是校董已经做到了,如今学堂各个岗位都有人负责,还要你天天跑去干什么学堂又不是缺了你就转不了了。” 对于庄晓寒这个有着现代人思维的穿越人士来说,去学堂就是上班,不上班那是十分恐怖的!不仅意味着经济不再独立,更是和社会脱节了! “这不是缺不缺少我就不能转的问题,是我需要一份工作的问题!” “你需要工作你是想天天找借口往外跑家里呆着不好吗你缺钱花吗你田庄的收入,还有我的俸禄家里的财产都是你在管着,学堂的这一点工钱你真的看在眼里了么你一个官家夫人整天不计形象的混在一堆男人堆里干什么” 庄晓寒气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我跟你真的说不清楚!” 成亲多年,他们这是第一次这么厉害的吵架。 凌冽是个土着,有钱有势有才有貌,他要是想三妻四妾完全可以做到,更别说娘子还是暂时不能生育的,他要求娘子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只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娘子和外男有更多的接触而已。 你说他有大男子主义作祟也好,说他占有欲强也没错,这个时代本来就没几个男人喜欢看到自己女人在外头瞎蹦跶的,这样的女人要么是没有男人做依靠,要么是家中男人不愿给力。 可是凌冽这两点都不是。 可庄晓寒有足够的能力生存,无论混成什么样也不会沦为男人的附庸,这一点凌冽是很清楚的,就算没有他凌冽,庄晓寒也能生活的下去,而且可能比跟他在一起更好,这其实让他也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也不想要娘子更多的接触外界。 凌冽起初是有弱势的时候,那些说他是靠着娘子的支持帮助发展了起来,没错,机会是娘子创造的,可也是他自己抓住的,他付出的努力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现在他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娘子就该功成身退了,还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干什么呢 凌冽让家树也跟在她身边了,走到哪里,两个跟屁虫跟着,想出外,秋月和她老爹都拦着,他们都是凌家忠实的家仆,既然主人说要跟着少夫人,那就一定要严格执行下去。 庄晓寒有气发不出。 仔细想想,凌冽说的也没错,做女人的没必要那么拼,入乡随俗,学一学这个时代的女子过过养尊处优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呢。 况且自己被下毒了的事,到现在都没查出是谁干的,也不能把罪名强加到谁头上。解毒又要旷日持久,何不趁这个时机好好养养身体,安心做个米虫呢。 云国皇宫里,有内侍匆匆进来,给皇上低声报告了一些事,皇上瞥了那个内侍一眼:“知道了,继续跟着。” 皇上冷冷的哼了一声:庄晓寒果然还是向着她们母国的,想趁机往本国通风报信不知道她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了吗 鸿胪客馆的那个她的同乡看起来警惕性是很高的,自己主动切断了与外界连接的链条,否则被云国人抓住了实锤,莫说是庄晓寒了,连他自己都跑不脱一个细作的命运。 庄晓寒还傻傻的不死心跑去找她做生意的同乡打听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她被她相公保护的太好,不知道外头她的同乡对她早就看法不一了,这个女人活该好心没好报,谁叫她平白的把好处都便宜了云国人呢,我是容国人我也会嫉妒。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遇见大师 凌冽和庄晓寒冷战了好几天,谁也不理谁。 凌冽这次没有退让,虽然没有强势的将庄晓寒拘在家里不准出去,但是一旦出门就要带着几个仆人不离左右,很多地方也不许再踏足。 庄晓寒接受的不情不愿。她开始反抗,经常的晚回家。 这天,天上下起了大雨,凌冽回到家时,庄晓寒竟然还没到家! 凌冽等了半天,和肖扬说话时漫不经心的,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拿了雨伞走了出去。 肖扬耸了耸肩。 凌冽当初买下这座大宅院时特意吩咐肖扬要找离得近点的,所以学堂和家里离得并不远。 庄晓寒其实在学堂已经没什么活干可了,眼见着天已经全黑了,雨越下越大,秋月一直催,她无奈只好起身,家树将马车赶过来,她钻了进去。 马车转过一个弯,忽然停住了,秋月问道:“怎么停了” 家树的声音里透着紧张:“少夫人,前头有人拦住了!” 庄晓寒一撩窗帘,昏暗的街道上确实有个人戴着斗笠挡在了马车前,她高声叫到:“前面何人” 那人戴着斗笠,怀里还抱着个什么的,可别是来打劫的 那人忽然走了过来。 空荡荡的街头,只有他们一辆马车和一个正慢慢接近的看不见脸的人,这一幕多少叫人心里有些打鼓。 庄晓寒起身掀开车帘,看着那人渐渐走近,在马车边抬起头来,冷声问道:“谁是庄晓寒” 秋月紧张的抓住庄晓寒的手臂,家树缩进了马车里,庄晓寒答道:“我就是。” 那人忽然伸出来手来,似乎想要触摸庄晓寒,庄晓寒大惊直往后退,正在此时,一个身影忽然拦在了中间:“干什么!!” 竟然是凌冽赶来了。 庄晓寒松了一口气。凌冽紧盯着那人:“你是谁” 那人垂下手去:“我找晓寒丫头。” 庄晓寒有点意外,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几个人会叫她丫头,凌冽扭过头来问她:“你认识他” 庄晓寒正想摇头,那人接着说道:“我是张太法。” 我勒个去! 张太法,那不是江湖上远近闻名的着名炼剑大师吗! 两人半信半疑,那人见他二人不信,伸手将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雨水迅速的将他的脸打湿了。 庄晓寒眨巴着眼睛在记忆里搜寻,似乎这张脸是有点印象的,可是年代太久远了不能确定:“你真的是张大师” 那人将怀抱里的剑伸了过来:“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在大街上拿砖头砸过我的剑了吗” “记得。” 小时候调皮,听张大师说他练出来的剑天下无敌,还以为他是吹牛皮,就拿砖头砸他的剑,结果砖头碎了,剑一点事没有。 那人抬起头来看向凌冽:“你就是凌冽听说你找到了新的炼铁法” 庄晓寒接过张太法的宝剑:“外面雨大,都进来车里说话。” 来人若是冒牌货,缴了他的剑就不能伤害到我们了。 凌冽将娘子推入车中,收了伞也跟着上来,让张太法也上车来了。 庄晓寒拿了个布巾递给张太法:“你擦擦。” 张太法接过布巾,一边擦一边说道:“你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庄晓寒想那个时候自己多大大概十一二岁,确实还小。 她试探的问道:“张大师,你来上京城,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相公炼剑炼得比较好,想来切磋切磋,顺便看看你。刚刚我吓到你了” 庄晓寒:“……” 我跟你又不熟,你来看我 庄晓寒莫名其妙,凌冽用不喜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一场虚惊。 不过,路遇江湖着名人士,人家还是慕名而来,多少叫人心中得意,凌冽接过那把剑,抽出来,寒光四射,剑气森森,在车身上划过,入木三分,木头上一道细细的划痕,剑身无半点损伤,果然是把好剑! 车到了家里,几人进屋,庄晓寒吩咐春华带大师去梳洗,自己和凌冽先去换了衣服,出来吃晚膳。 凌冽问娘子:“这人真的是张太法” 庄晓寒点点头:“虽然有很多年没见了,依稀还记得是长这副样子的。” “我先跟你说清楚,我所知道的练铁法是属于朝廷机密,是不能和别人交流的……” “我又没说你什么。”庄晓寒白了他一眼。 肖扬也过来了,张太法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庄晓寒把他介绍给肖扬,厨房送来了一些酒菜,大家坐下吃喝。 张太法清洗完后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多了,酒席间说起自己这多年来的经历:“这世间几乎所有的练剑大师,我几乎都拜访过了,凌大人是近些年来才崛起的,想不到竟然是晓寒丫头的丈夫,我又怎么不想来见见呢。” “这个新炼铁法是朝廷机密,我可能没办法和你切磋什么。”凌冽有点为难。 “明白了,我们不谈那些,来见到你们就可以了。”张太法满不在乎。 他成名较早,凌冽在这一行算是晚辈,对张大师有向往和崇拜,却苦于朝廷规定限制没办法自由交谈,终不得畅快。 虽然能交谈的并不多,不过,张太法还是单方面告诉了凌冽一些自己炼剑时的心得体会,凌冽连连点头。 后来他将这些运用在炮管的制造工艺里,成就更大,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张太法在庄晓寒家住了两天就走了,临走时,庄晓寒送他:“大师,你是要回容国去吗” 张太法看了看四周无人:“其实我是受人所托顺路来看看你的,他们让我告诉你,最近小心些,若是看到形势不对,马上回国。” 庄晓寒睁大了眼睛:“是谁拜托你的” 张太法遮遮掩掩:“你别问那么多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我走了,不必送了。” 说完转身就走,庄晓寒叫都叫不住。 凌冽对张太法的突然现身心存疑惑:“他突然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他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娘子看起来跟他并不熟,自己的名气也没有大到值得他亲临拜访的地步,张太法为什么来见他们 庄晓寒只得老实交代:“他说要是形势不对,让我考虑回国。” 凌冽更不高兴了:“莫名其妙的一些人,怎么都见不得我们好是不是” 对张大师的好感突然就消失无踪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的责任 朝廷嚷嚷着想要发动战事,可是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虎头蛇尾的,最后消弭于无形。 时间过去了好几个月,市井坊间议论要动武的风声都已经平息了下去,庄晓寒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要不了了之的时候,和容国的边境边忽然就真的打了起来! 这场战事来得快去得也快,满京城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仗就打完了。 京城百姓都有些莫名其妙:就这样完了 远离朝堂的庄晓寒不知内情,凌冽知道有此事却不解明细。 端王早就收到了线报:云国发动突袭,容国似乎早有准备,不仅从容的打退了来犯之敌,自己没受什么损失,而搞突袭的云国却损兵折将,又一次铩羽而归。 云国皇上似乎被这场战事打蒙了,他不明云国朝廷十几来年休养生息,韬光养晦的埋头搞发展,甚至还花大价钱(其实朝廷根本就没花个什么钱)搞出的号称最锋利的刀剑,怎么到了战场上,竟然仍然没有取得胜利 那端王派凌冽他们跑到海外去拖回矿土冶炼兵器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就是为了搞出个大阵仗,来博得皇上的青睐,好加官进爵 皇上深深的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他内心的恼怒和羞愤可想而知。 边关的信息传到朝堂之后,立刻就有大臣站出来,指责端王一派,说是前些时候敬献的那些用所谓用最尖端的冶炼技术打造出来的刀剑,拿去战场上根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因此才导致了战事的失败! 战场就是最好的检测地,不行就是不行,他们吹嘘的所谓最高端的冶炼技术,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欺君!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场战事是谁突然发动的,又是谁在强烈在阻止的,可是现在仗已经打完了而且还打败了,皇上面子不好看,总得有人扛起责任,为了保全他们自己,也为了替皇上甩锅,需得有人出来做替罪羊。 端王精明,在前一段时间强烈反对战事,并且因为没有阻止成还借口生病在家闭门不出,现在在想把这口锅甩给他是不太容易的,但是,回头细想一下,为什么他要这么强烈的反对打仗呢 是因为他知道打造出的刀剑其实根本就不行,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而已,所以,怕在战场上穿帮,他就只能强烈阻止打仗! 端王知道皇上身边渐渐已经聚集了一帮子阿谀奉承之徒,这些人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明目张胆的把锅给甩到他身上了! 而皇上在这些爪牙对他进行大肆污蔑的时候,竟然没有站出来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端王的心渐渐凉了。 只是,端王余威犹在,这些爪牙别看跳得高,他们也不敢直接拿他怎么样,而且端王在这件事当中的作为大家有目共睹,想用这事把锅全甩到他身上基本不可能! 但是由他推荐的军械少监凌冽,是具体负责打造兵器的人,他们鼓吹的锋利的刀剑没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应有的作用,那就说明这些刀剑根本就是徒有虚名! 凌冽就是那个欺世盗名的人! 有官员站出来替凌冽喊冤:“简直是一派胡言!凌大人打造出来的刀剑质量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不说别的,你们现在可随意去拿一把过去的刀剑和现在打造出的刀剑互砍一下,谁锋利谁驽钝不是一目了然你们想推卸责任也要尊重一下事实!” 另一个大臣站出来说道:“微臣也承认凌大人冶炼出来的新刀剑确实是要比从前使用的刀剑锋利坚硬,凌大人的功劳是不容抹煞的,只是,微臣也听说了这位凌大人的夫人却是位容国人,先前还曾经斩杀过容国作乱反叛的靖王,和容国朝廷的郡王爷关系交好,因此微臣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这位凌大人被他夫人给蛊惑了,把这些尖端的冶炼技术泄露给了他夫人,而他夫人趁机将这些技术再秘密送回了容国了呢”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附和:“确实有这种可能!” “可能性很大!” “简直一派胡言!”端王气的大吼一声:“各位大人大概还不知道,这种最新的添加什么矿物才能得到最锋利的刀剑的秘方就是从他夫人那里传出来的。也是凌夫人告诉我们说在哪里可以找到需要的矿藏的,也是她因势利导想出办法凑集出来银两出海去挖矿土的! 可以说这位凌夫人除了没亲自下场去打铁实验外,其他哪样她都已经参与过了,没有她的贡献,云国根本就打造不出最锋利的刀剑,作为发起之源的有功之臣,你们竟然怀疑污蔑到她头上去了,简直是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那个大臣赔笑道:“端王息怒!下官只是在推测而已,具体是不是,不是还得仔细调查吗,下官也只是和诸位大人探讨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而已; 而且,刚刚王爷也说了,她除了没有亲自下场去打铁实验外,其他都参与了,那就实锤了,她一定知道都需要哪些东西,而且可能知道的比凌大人还多,既然她全都知道,又有一颗热爱母国的拳拳之心,如何就不能利用凌大人手里的资源去验证,再将凌大人辛苦验证出来的成果传送回母国呢 也许,我们还可以再进一步推测,这位凌夫人,当初看中凌大人就是想要借由这位凌大人的手,找到矿藏,等他找到最正确的冶炼途径,她就可以坐享其成,既可以获得秘方,也能成就凌大人的一番事业,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此话言之有理。” 端王忽然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庄晓寒是的确有这种可能的,借由一心想往上爬的凌冽的手找到矿藏和最恰当的锻造工艺,然后将这种工艺传回容国,让容国加强国防力量,使得云国在两国对抗中始终处于下风,但是又能借由这一崭新的工艺技术,使得凌冽功成名就。 于国于家,她都兼顾到了,聪明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妄之灾 如果庄晓寒真的有这么聪明的话,那么前一阵子他们曲成伯府上闹分家,是不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所以早早的分开,就是为了在出事的时候能够将府上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 再往上溯源,听说庄晓寒不知怎么中了毒,一时半会没办法生育,是不是也是一种托词,即她知道事情终有败露的一天,所以不生育孩子,免得到时候和伯府、和云国羁绊太深无法顺利脱身 可是,听凌冽讲庄晓寒是在和靖王对阵的时候受了重伤,无法动弹才被凌冽抓住了机会偷偷带回云国的,之前她已经出家避世两三年,根本就没有主动来找过凌冽。 倒是凌冽,疯狂的在四处找她。 如果杀靖王也是容国朝廷特意安排的话,那容国朝廷还能特意安排靖王死在她手里 靖王可没有那么弱鸡。 这种推理也太玄乎了一点。 还有,庄晓寒资助夏大夫研究天花痘苗,听说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正在逐渐的推进接种实验,而她的那个铅笔作坊、学堂都开办的好好的,虽然借用了他端王的关系,但是他自己也收益颇丰,这本身就是双方互惠互利的好吗。 还有她带回的农作物,她若是真的不打算在云国常住,那她干嘛要在云国试种那些农作物,直接献给容国朝廷不是能获取更大的利益么 要知道这些农作物每长一茬,都需要一年的时间啊!难不成这些农作物是挑地方才能活的还是它们本身都是对人体有毒有害的东西 可是他们吃了凌冽送过来的新鲜的瓜果蔬菜都安然无恙啊,除了味道好吃了还想吃外,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啊! 庄晓寒啊庄晓寒,你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呢 虽然端王本能的相信庄晓寒没这么多的坏心眼,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庄晓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也说不清啊! 皇上似乎也对凌冽的夫人怀有敌意,兹事体大,谁也不敢打包票说凌冽夫妻没有问题,所以,皇上让刑部会同兵部一起协查此案。 不用说,庄晓寒夫妻这次是怎么也脱不了关系的。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凌冽怎么也想不到,他在衙署里坐班做的好好的,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就闯进了他的公务室,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拷走了,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动静惊动了凌冽的上司和侍卫肖扬,他们不明所以,追出来问那些卫兵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那些人说他们是奉了刑部和兵部的命令来抓人,若有疑问,只管去问他们的部门顶头上司! 与此同时,庄晓寒在学堂里也遭到了逮捕,这些人根本就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她也只来得及告诉秋月,让她赶紧去给少爷带个口信,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们夫妻都已经是插翅难飞了。 秋老爹和女儿吓得腿肚子发软,心慌乱跳,心急如焚的他们将马车赶的飞快,原本还想着去衙署给少爷送个信,让少爷去搭救少夫人。结果走到半路碰到往学堂里赶的肖扬,才知道少爷也被捕下了大狱了!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大家又一起往伯爷府赶去,这个时候,只能去找伯爷和夫人想办法了。 伯爷年纪大了,又是个闲职,经常上工的时候摸鱼,这会子正好回到了家里。 秋老爹父女和肖扬赶过来时,他看到三人那惊慌的表情,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 虽然他对小儿子倾注的心血没有大儿子多,但是如今看到小儿子有出息,难免就多关心了一点。 谁知道小儿子升任军械少监才几个月,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被人抓走了,而且还是刑部和兵部联合执法!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抓了呢!什么原因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薛金凤匆匆赶来,知道了三房夫妻俩同时被抓,她在没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前,本能的只觉得身心舒畅,通体舒泰。对于她来说,不管三房犯得是什么错,被惩罚被抓走都是她如今最喜闻乐见的事了! 伯爷道:“别慌!我先去打听打听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再做打算。” 关燕然匆匆赶来,问清之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都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安定了一阵子,就又开始麻烦不断了!” 薛金凤假惺惺的让人将夫人扶进屋里去,她心里明明已经乐开了花,面上还要强忍着不要露出来,觉得自己快要精分了。 伯爷直接去找了端王,端王也知道这个时候,伯爷知道了儿子儿媳被抓必然第一个就是来找他打探情况,因此也没往到别处去,只在府里等着伯爷的到来。 不说他为了凌冽做了多少,只单单从庄晓寒那里,端王也不愿意承认这对小夫妻会是朝堂上那些官员口中的不堪样子,但是如今,皇上急功近利冒然出兵,朝堂上急需给失败找个合适的理由,挽回颜面,甩脱愚蠢冒进的形象,总得有人把这个责任扛过去。 庄晓寒结果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凌冽结果肯定会没事的,这点他倒是不担心。 每一个国家对于顶级工匠都是尽全力保护的,即便有些瑕疵,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总得让事情先发酵一会,让刑部深入调查看看,他相信随着调查的深入,一定会洗清凌冽的冤屈,还他一个公道,庄晓寒最终有没有事他不能保证,能救庄晓寒的,在云国能想得到的办法不多。 就算是有方法,端王也没想着要去趟这趟浑水。 间谍细作这事,沾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件事的起因在皇上,给皇上遮羞的这块布要落到谁身上他不能多插手,他这个做皇叔的要维护侄儿皇帝的脸面,众人面前怎么着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端王怀疑皇上是要借由这次的事件,好好的整一整庄晓寒。 十几年前庄晓寒的父亲在战场上和皇上的父亲交过手,结果一个阵亡,另一个受了重伤回来后不久就死了,虽然都是死,皇上的死和普通将士的死意义怎么能一样呢,皇上要借机复仇。 只是可惜了庄晓寒。 如果最终庄晓寒还是保不下来的话,希望到时候凌冽能够认清形势,服从旨意,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第一百三十九章 身陷囹吾 伯爷知道小儿子儿媳被抓的理由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算什么,我儿子和儿媳是间谍、细作这怎么可能庄氏是容国人是没错,但是你说她是细作就是细作,有确凿的证据吗” 端王没明确回复伯爷,只是说目前刑部和兵部都在调查。 伯爷想请端王帮帮忙,让他去牢房里看看小儿子,端王苦笑:“皇上在朝堂上当场下了旨意,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让见,你说,本王要是给你网开一面,那不就是抗旨不遵吗” 伯爷老泪纵横、跪下来哀求端王也没用。 朝廷确实是在调查,凌冽和庄晓寒的办公地点、家里住处都是被调查的对象,已经去了几队人马,把他们的家里、办公地点全都给抄完了。 凌府的下人全都被抓了,肖扬和秋老爹、秋月因为在外跑路报信,所以暂时没有被抓到。 伯爷让他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 细作的这个罪名要是洗不脱,那凌冽一家子都要完蛋了。 凌冽家的这几个下人只能想办法自保。 肖扬知道伯爷去找了端王也没用,一筹莫展。 秋老爹想起庄晓寒先前去找过鸿胪客馆和几个做生意的老乡,问肖扬这些人有没有用处,肖扬也不知道,只能先去联系一下他们看看。 几人也不敢用原面孔在外行走,秋月给他们都化了妆。 鸿胪客馆的那人知道庄晓寒是因为细作之名被抓,惊得都跳了起来,他询问了一堆的问题,可惜肖扬回答不出来那么多。 那人让肖扬先回去,他要先想想该怎么办。 生意场上的那几人反倒一反常态,不管从前对庄晓寒是个什么看法,听说庄晓寒被抓,群情激愤撒丫子全跑了,有人解释是去想办法去了。 也不知他们是真想办法还是假想办法。 秋月一路躲躲藏藏的去找了邵萃臻。 到了邵家才发现陈净心也在邵府和邵萃臻在一起。 庄晓寒被抓走的时候是在学堂里,陈净心就在旁边,全校师生都很震惊,她在学堂里已经和校董、所有先生都商量过了,才来找邵萃臻帮忙。 邵萃臻开始时虽然和庄晓寒不对付,但是因为打了名号是共同资助了天花痘苗的研发,关系谈不上很好,至少在力挺痘苗这件事上,是有共同语言的。 庄晓寒要是倒了,她们的名誉也要受影响。 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商量给怎么营救庄晓寒。 想的都挺好,可惜她们都有长辈,而他们的长辈都反对他们参与营救。 邵家和陈家的父母都把自己的女儿关了起来,不让她们趟这趟浑水。 凌家的大方和二房心里都乐开了花:三房爬的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惨,当初小叔子为什么要挑破他们贪污的内幕呢,得罪了他们,现在他们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三房对他们唯一做的好事就是把家都分了,现在细作的罪名是怎么牵连都牵连不到他们头上了! 他们自然是不会去营救的,只有伯爷天天在外头奔波找关系,侯夫人、老夫人都忧心忡忡。 没等大家想出什么营救的好方法,庄晓寒见过的那个鸿胪客馆的人还有她的那几个做生意的同乡通通被抓。 朝廷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伯爷还在外头跟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肖扬已经知道了自己找过的那些人也都被下了大狱。看起来,朝廷应该是早就盯上了庄晓寒,否则她活动的足迹他们也不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自己怕也在他们追捕的名单里了。 迫于形势,他现在也只能在夜间活动了。 庄晓寒和凌冽都是单独被关押的,也不要任何人来探监,怕他们串供。 事发突然,庄晓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细作而身陷囹吾,她想是不是因为她意图把云国想打仗的的消息送回容国被发现了可是这个消息她根本就没有送出去过啊,反倒是因为这件事,惹怒了相公,两人吵了一架,自己的行动都被他限制了许多。 若是还有疑问的话,是不是因为相公把新炼铁法告诉了她可是这个秘密迄今为止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啊。 最后一个,只能是皇上打了败仗,想找个人甩锅,而庄晓寒她爹和先皇在战场上交过手,皇上要趁机公报私仇。除此之外,她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了。 凌冽的想法和她大同小异,只是他不是太清楚自己的娘子和她那些同乡都说了多少,也许在某些不经意的地方,娘子无意中透露了些敏感的信息也说不定。 自己和娘子的婚姻真是多灾多难,原以为历经波折总算能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了,谁也想不到竟然有更大的波折在等着他们。 为今之计该怎么办呢 要是他说实话,娘子难免嫌疑更重,若是让娘子坐实细作的罪名那就是让她去死,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娘子就等同于被他出卖了,而他自己也未必就能得以解脱! 可是要让他说假话,他又怎么对得起重视他的端王和皇上!这是一个云国人最重要的立场和忠心问题! 一边是家国责任,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他该怎么选择呢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庄晓寒被晾了好几天,朝廷官员先审的并不是她,而是和她有接触的人,包括她学堂里的同事,外头的朋友和家里的仆从。 朝廷没有从任何人的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反倒从周围所有人的嘴里,都听到了对这个女人的夸赞。 仗义、聪明、和气、勇敢还有漂亮和见多识广。 刑部的人嗤笑,觉得这些人都是被她的表象所蛊惑了,他们不死心,继续深挖。 第二批审的是那些有嫌疑的庄晓寒的同乡。 这些同乡莫名其妙被抓,直到审讯时才知道是和庄晓寒有关,这些人里有一些是当初对庄晓寒不满的人,曾经他们认为庄晓寒资助云国研发牛痘疫苗,开办学堂都是资敌的行为,如今却得知庄晓寒是因为向容国泄露云国机密情报被抓,才恍然大悟:原来庄晓寒来云国的真正目的是这些啊,真是误会她了! 这个时候,他们当然认为庄晓寒原来骨子里还是爱容国的,这样的人,还怎么能对她有意见呢,那必须是要好好保护啊! 更何况,庄晓寒也就去拜见了他们而已,聊了几句家常,真的没有对他们说过什么机密的情报啊! 第一百四十章 谁泄密谁 在庄晓寒老乡的口中,庄晓寒是个糊涂的人,自己有钱有能力,放着容国那么大的功劳不去享受,却跟着个男人跑到别国来,吃苦受累不说,辛辛苦苦的给别人创造财富,帮别人搞研发,办学堂,结果人家还怀疑她的目的,真是吃力不讨好! 为了个男人搞得自己身陷囹圄,简直蠢得要死! 这一番明贬暗扬,聪明人自然听得出话里的意思。 刑部的人被他们一番的连削带打,脸上有点挂不住,深觉这些人都已经被庄晓寒的表象迷惑住了,愈发感觉有必要向他们揭发庄晓寒的真实面目,所以,不管这些人怎么说,他们一个字都不相信。 然后就是询问庄晓寒的夫家人了。 凌家大房和二房这个时候可算找到机会报仇雪恨了,从前凌冽揭他们的老底,让他们吐出贪污的家产后,他们一直怀恨在心,正愁没机会报复回去,现在三房两口子双双因为泄密嫌疑下了大狱,他们不往死里踩那是他们还没找到机会! 伯爷估计到了他们会借机报复,在刑部的人询问大房二房之前严厉警告过他们了,让他们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房真要是折了,这两家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去 可是这两家根本就听不进去,当面时答应的好好的,背后对着刑部的人却是在添油加醋的大肆造谣污蔑,生怕不能将三房钉死在大牢里! 凌越说:“下官看庄氏挺忙的,好心想帮她打理一下学堂的事,可是她因为怕在下知道了她私底下的那些勾当,以不敢劳烦朝廷官员为借口,根本就不让在下插手……” 薛金凤说:“庄氏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资助研发疫苗,她就是不想把这笔钱拿回家里给大家使用,所以才转而送给了夏大夫他们,至于他们搞出来的那个什么牛痘疫苗什么的,谁知道是真是假,有用没用!只怕都是在沽名钓誉!” 凌茂说:“庄氏的那个铅笔作坊,据她说是以技术入股,但是据在下所知,她那点子所谓的技术,是个人都能想得出来,根本就没什么含金量,端王爷定然是受了她的蛊惑,和这种骗子合作还给她那么多股权!” 二嫂说:“庄氏说过,她把那些据说是从海外带回来的种子种出来,是准备卖大钱的,她不止一次的在我们面前说过这种话,现在朝廷要把这些植株都留作种子,给的钱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值,她私底下都不知辱骂朝廷多少回了!” 伯爷知道大房二房拆三房的台,气的直跺脚。 关燕然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儿子儿媳说话,她在听说了大房二房的胡说八道之后,忍无可忍,把他们诋毁污蔑她儿子儿媳的原因通通揭露了出来,让审讯的人生生看了一出家庭宅斗大戏。 然而审讯的官员就算知道了伯爷家不可告人的隐私,对于大房二房的揭发,他们全都选择性的相信了。 实在是他们不相信也不行,因为能给庄晓寒定罪的缘由真的太少了,他们也要向皇上和朝廷交差。 至于凌冽和庄晓寒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 终于审到凌冽了,可是凌冽竟然全程沉默不语。 参与审讯凌冽的官员有的级别还不如凌冽高,不管他们怎么明着暗地里引诱凌冽,甚至暗示只要凌冽松口说就是庄晓寒泄露了机密的,朝廷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庄晓寒身上去,保他安然无忧,可是凌冽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们,又怎么可能去干这些事 庄晓寒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渐渐冷静下来了。 从她被卷入这场政治斗争的开始,云国也好容国也好,这两个国家的朝廷对她都是利用的态度,不曾给她提供过什么保护,反而事事都要她自己去抗争。 既然谁都不曾对她展现过善意,那么她去了哪里生存,直接间接的对社会和他人产生了什么益处害处,也就不存在对得起谁对不起谁的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在她这枚穿越者的心里,云国和容国,就算现在是敌对状态的两个国家,居民却是同根同种的汉人,是华夏民族的一部分,手心手背都是肉,好了的都不是外人。 可是现在,两国朝廷和民间都不是这么想。 刑部的官员问:“庄氏,你是不是从你相家公那里窃取了锻造新式刀剑的机密你又是如何将这些机密传回你们容国的” 这话问得,分明已经把她的罪责全都定下来了。 庄晓寒知道了对于朝廷对于自己的指控,只剩下了冷笑:“你们这话问得有问题,准确的说,这些新式刀剑的锻造技术,本就是从我这里流传出去的,我相公知道了才四处去找矿,找到矿藏后才开始锻造出了理想的刀剑,怎么我这个始作俑者最后竟然成了你们口中的间谍了” 刑部大官员怎么可能会相信她的话:“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竟然知道这些隐秘的知识谁告诉你的” 庄晓寒总不能说我前世就知道了,那他们一定会把她当成妖怪,只能胡乱找人认领:“当年我和我师公师父师兄他们一起出海云游,在大海那边的西洋国家那里知道了这些新式刀剑的锻造技术,偷偷学来了。” 刑部的人知道她确实是出过海云游的,以前朝廷碰到海外使者来朝贡觐见的时候,还拿他们的乐器为难过朝廷和皇上,还是庄晓寒替他们解了围。 可是现在庄晓寒说她是从国外学到了这些新技术,连他相公都是从她这里才得知的,这实在是太打脸了,而且,上头的意思是要给她定一个罪名,要是真相是这样的,那他们还玩个鬼: “庄氏,此等绝密的知识,外国人又如何会让你轻而易举的获得,定是你从你相公处偷偷搜得,再传回你容国,让我们云国在战争中失利,此等祸国殃民的大罪,若是还让你胡乱狡辩,简直是浪费我等时间!你今天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不然,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正原因 这是撕破了脸,不打算再装了。 庄晓寒一声冷笑:“你们若是真能找出我将云国的机密泄露给容国的证据,我庄晓寒任打任杀,绝无二话,若是找不出,那我只能认为你云国从上到下全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都是在编一张弥天大谎好掩盖战事失利的真正原因,好替你们朝廷和某人遮羞!” “别自作聪明了。”审讯官轻蔑道。 庄晓寒继续说道:“其实我挺理解你们的,仗打输了嘛,劳民伤财的,动静这么大,损失这么多,总得有个人要出来扛下责任,平息民怨,为你们决策者的无能和冒进买单,朝廷上下都不想担这个责,我庄晓寒就是那个最合适的替死鬼! 怪只怪我从前太高调了,又跟着我相公参与了锻造新刀剑的矿产寻找,偏我相公又是研制新刀剑的主力,我又是容国人,自然你们就想当然的认为我不仅获得了新刀剑锻造的全部机密,还将这些机密全都告知了容国,才害的你们输掉了战事,是不是这样” 审讯官员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敢胡乱攀咬!” “是不是你们心里清楚,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以云国现在的实力,你们想灭掉容国,或者想从容国占点便宜,可能吗想赢得胜利,武器虽然是重要的因素,但是并不是决定因素,战争的正义性,双方经济、军事等等因素汇合起来形成的综合实力才是胜利的决定因素好,你们自己逐一对照一下,你们占了哪几个 抛开这些大道理不讲,就说我个人,最开始朝廷传出风声说要开战,全京城有几人不知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你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挑战实力比你们强很多的容国就因为十几年前云国和容国交过手还被打败了,所以你们想一雪前耻 可是北方的北漠,西边的定国你们和他们交手几十年了,他们一次次的进犯,你们从来都是防守为主,从来不曾主动进攻过,难道他们带给云国的就不是耻辱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你们就单单盯上容国了为什么” 刑部大官员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大胆刁妇!你算个老几,竟敢教我等做事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庄晓寒真鄙视他们:“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不清楚的是你们!” 刑部的人心里明白,庄晓寒的话多半是真的,可是庄晓寒要是总这么嘴硬不服输,他们拿不到口供就结不了案子,对上头我们办法交差,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还真的不信他们一群大老爷们还治不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女人! 这里是刑部大牢,多少人进来前铁骨铮铮的,进来后有的是办法撬开他们的嘴巴,铁齿钢牙也要变成绕指柔! 庄晓寒被架上了刑架严刑拷打。 在前世看电影电视的时候,庄晓寒总是对我d员的坚定印象深刻,除了知道他们是有坚定的信仰和坚强的意志之外,还有另一个客观因素那就是刮民党太无能,日本鬼子太残暴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激起了广大人民群众心里强烈的反感和刻骨的仇恨,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动摇不了他们心中的信念。 那么现在,庄晓寒为什么在刑部官员的严刑拷打之下也不松口呢 一来,她确实是没做过泄密这种事,总不能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再者,若是受不住疼痛委屈就承认了泄密,那么凌冽也有跑不脱的罪责,他辛苦奋斗到今天,所有的成就将会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也许他并不需要她为了他这么做,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况且,他们现在是分开关押提审,自进了大牢以来都不曾见过一面,又怎么可能那么的心灵相通,知道对方到底希望自己怎么做呢 庄晓寒被打的鲜血淋漓,晕倒了之后送回了牢房里。 等她醒了之后,再次提审,询问为什么容国也有那么锋利的刀剑,是不是她泄露给他们的 庄晓寒除了否认还是否认,她哪里知道为什么 她是参与了寻找矿藏的行动,相信容国安插在云国京城的暗桩早就把这消息传回了容国,但是她刚开始也确实是不知道锻造新式刀剑的准确配比的,这些都是凌冽在几千上万次的辛苦实验后才得到的数据,后来他也确实是告诉了她。 可是她也还没来得及将这些配方秘密传回容国就被抓了。 容国能锻造出新式刀剑,她哪里知道是怎么得来的容国又没有人通知过她。 更何况,云国参与锻造新式刀剑的不只是凌冽一个人,还有凌冽的上司和朝中有机会接触到这等机密的几个官员,包括皇上。 而如今,朝廷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只是将所有的罪责一股脑地硬要庄晓寒承认下来,这件事情本就十分的荒唐无耻。 所以,庄晓寒有理由认为,朝廷并不是真的想要查出是到底是谁泄露了机密,是不是真有人泄了密,而是,为了将这一罪名特意栽赃到她身上。 至于为什么非得是庄晓寒不可,那就看是谁在坚持必须要这样做了。 她庄晓寒再怎么出名也只是个女流之辈,偌大的朝堂,她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视线里。 想来想去,只有当今的云国皇上最有可能有这种想法。 前有当年庄晓寒的父亲在战场上重创云国先皇的仇恨,后有皇宫里送来了的那两个小妾最终被领回去的羞辱,如今还要她扛起战事失利的责任,有这么几点或明或暗的理由,庄晓寒必将死的透透的。 那时候为什么要在外国使臣面前替他们解围真是白白做了一回东郭先生。 庄晓寒想明白了,也就知道自己这回大概是必死无疑了,既然承不承认都是必须要死的,不必多做挣扎,只不甘心顶着这些污名离开。 希望到时候朝廷能给她留个全尸,这样她才有偷偷重生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半访客(一) 庄晓寒也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次被打晕了之后从刑架上拖回来的。 所谓的细作罪犯在大牢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单独关押,因为怕她再次泄密给别人了。但是这样也造成了每次被拖回来时,身边没有一个帮忙照顾的人。 身上的伤一次比一次严重,庄晓寒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庄晓寒知道自己快挺不住了。这样的痛苦折磨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还不如早死早投生。 这一次被拷打的时候,庄晓寒故意刺激那些官员,上来就骂他们是脓包,混蛋,屁用没有,就知道往死里整一个无辜的女人,结果被打的更厉害了。 以前醒来的时候,睁眼都是昏暗的牢房,这次还是牢房,但是光线明亮了一点,因为,旁边多出了两个人。 庄晓寒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是什么人,那两个人本来是在低声说话,看到她睁开眼睛,都围过来了。 两人脱掉身上的大氅帽子,庄晓寒才看清这两人一个是主审官,几乎天天见面的人,另一个是很久不见的红叶。 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只要有机会就会上前来撕咬她几口。 红叶真是如附骨之疽一样阴魂不散。 庄晓寒就不明白了,就为了一个男人,这个红叶的执念就那么的深,一次又一次的来羞辱她,想辙害她,可是每一次都失败,还被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痛打了一次又一次,就这样还不死心,图什么呢 那个主审官开口了,这回没像之前审讯室那样打官腔,开始走温情路线了:“庄氏,经过这些天的审讯,我也看出来了,你虽然是个女流之辈,确实也是个硬骨头,这一点我们还是很佩服的,可是,佩服归佩服,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你的罪责是怎么样也跑不了的,早点承认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少点折磨,你又何必要那么顽固呢 你看你这样坚持,我们也不好交差,你也多受些罪,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的要死,你干什么这么的想不开要不这样,你低头承认一下,我们也不再打你了,早点把这事结案翻篇,我答应你,只要你承认下来是你把机密配比方泄露给容国的,随便指定某个人,我就向皇上求情,让皇上赦免你相公的失职,他的官职可能是保不住,但是至少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你看如何” 庄晓寒呵呵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禁龇牙咧嘴起来。 旁边的红叶看到庄晓寒不为所动,蹲下身子凑了过来:“让我来看看,庄晓寒,你一直都是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老实说,我也是比较同情你的,你被打成这个鬼样子,比当年我在你们容国的停尸场看到你的死人样子还要惨,你说,你嫁的这个男人,他到底给你带来了些什么呢” 庄晓寒想这个女人果然深谙内情,一开口就是直捣黄龙,可她也不是善茬:“我跟你,是他对待爱与不爱之人的两个极端,你是不是也很与有荣焉” 红叶的脸上的表情顷刻就狰狞了:“庄晓寒!你别得意!” 庄晓寒笑了起来,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果然,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咳咳…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哈哈…还真是的啊,咳…咳…” 红叶大怒,扑上来就掐住了庄晓寒的脖子,手上一使劲,庄晓寒苍白的脸上顿时就憋红了,旁边的主审官见状,赶紧过来将红叶掀到一边:“你想干什么!” 庄晓寒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死过去。 红叶呼出一口气,慢慢走过来说道:“其实,庄晓寒,我对少爷的心思早就已经淡了,只是你可能不知道,最开始,我就是伯爷培养出来作为少爷的通房丫鬟预备的,伯爷并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样对少爷完全的冷漠不管的。 只是很可惜,少爷并不是按照伯爷的希望那样长大了,他心里有怨气,所以长大后总是和伯爷不对付,对于伯爷的安排根本就不领情,他投靠了端王,就算是被派往容国去做细作他也在所不惜! 那时候,为了离间你们庄家和朝廷以及靖王几方的关系,他甚至不惜出手破坏你和韩朝的亲事,你当那时候少爷送你簪子和跑去给季敏做护卫是没有目的的” 庄晓寒挣扎着想坐起来,主审官见状,过来把她拖起来,靠到牢房的墙角里:“我知道啊,他一开始动机就不纯嘛!” 红叶看了她一眼:“后来,韩朝他爷爷想设计让你,少爷将计就计去求了靖王,让你给庄奎顶罪嫁进了靖王府里,我那时候是极力反对的,可是少爷偏要一意孤行,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大概已经对你动了真心了。 后来,靖王果然起兵造反了,少爷的目的达到了,而你也被靖王的人杀了,知道吗,少爷不放心你独自回去,我自告奋勇回去打探消息,结果看到你就躺在我跟前,我以为你死了,你知道那时的我心里是多么的痛快吗!” 庄晓寒讥讽的点点头:“没能如你的愿,倒是我的不是了。” 红叶不理她,继续说下去:“再后来,少爷回国后就去找矿,到处找矿,根本就不回家,我想跟着他,可是他不同意,他说我没听他的话看好你,让你跑了,是我的过错,可是他自己不也是放走了你吗,为什么他自己放就行,我就不行呢! 我被拒绝之后等了他好久,家里一直在催婚,我被迫嫁了别人,日子过得磕磕绊绊的,没想到少爷竟然把你给找回来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是多么的震惊吗,我还清楚的记得你躺在我面前的那张冰冷灰败的脸,怎么也不敢相信你竟然还活着!” 庄晓寒瞥了她一眼,笑笑没吭声。 红叶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庄晓寒,我就想不通了,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怪,怎么怎么样弄都不死!这一次我倒要好好看看,你这次死了之后又要怎么复活!” 庄晓寒心里叫苦:这可怎么办,要是被这个神经病盯上了,怕是真的不好脱身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半访客(二) 庄晓寒缩在角落里咳嗽了几声,红叶走过来踢了她一脚: “庄晓寒,你大概不知道,邵家小姐被少爷亲自上门退亲,本来邵家就没打算怎么着的,但是我跑去找到邵小姐,说你和少爷的婚事根本就没有父母之命,怂恿得邵小姐跑到伯府去下战书要挑战你,这事她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们” 庄晓寒有些惊诧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原来是你在背后挑拨的,你好无聊啊。” 红叶摇摇头:“怎么是无聊呢,看到你被别人针对,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是邵小姐也那么的不给力,竟然三两下就被打败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我们都被你们给利用了,背后的大主子竟然是端王爷!我们辛辛苦苦的筹划一场,原来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庄晓寒,算你厉害!” 主审官一直都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不时饶有趣味的看看两个女人。 “计划失败后,邵家小姐被她家人弄到山上寺庙里去清修躲风头,我不敢再去找她们了,怕邵家找我的麻烦,跑去城外避难去了,直到后来,听说你创办了铅笔作坊,还跟着少爷去海外挖矿,你可真能折腾啊! 只是回来后少爷果然就练成了好刀剑,老实说,我承认,你确实是有本事的,少爷看重你,大概也是看到了你的价值,可是,你这么牛逼的人物,却竟然不能生育啊! 你知道吗,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是多么的高兴吗简直是苍天有眼啊!可是,苍天有眼,少爷却没头脑,竟然到这个时候还护着你,生怕你受了委屈!为了你和家里闹翻了不说,后来竟然设计让那几个小妾全都陷进去了桃色事件里,全都赶走了! 你知不知道那里边还有宫里送出来的两个姑娘,这样做不是在打宫里的脸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庄晓寒轻轻笑了两声,红叶怒视着她:“你就是个祸水头子,你在容国,害死了你爹,害苦了庄家,在云国又害得整个伯府分崩离析,让少爷成为了阶下囚,还好意思在这里笑!你怎么笑得出来,你这个天煞孤星!你怎么还不去死!” 庄晓寒想要是红叶知道自己还有三条命可以活下来,不得崩溃呀,还是人道点,不要刺激她好了。 红叶见她无动于衷,恶狠狠说道:“别得意,你相公说你是能够生育的,其实那都是骗你的,你大概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他买通了城外虎头山寺庙里的高僧,借他的口告诉你说你们是会有子嗣的,只是要来的晚一些是不是其实,真相就是:高僧说的全是假话,你根本就不能生育! 为了你,少爷煞费苦心,即便是背负不孝的骂名也要留你下来,即使知道你可能会把机密配方泄露给了容国也告诉了你。纵使是将要身败名裂也没有吐口一个字说你的不是,他现在背负着不忠不孝不义的骂名,全都是被你害的! 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笑,要不是你,少爷怎么可能落到现在这个处境,现在有一个唯一的办法可以保全少爷的性命,你竟然还在坚持你那个可笑的清白,不肯为少爷做一下牺牲,我们少爷真是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玩意,简直是太不值了!” 庄晓寒抬起眼皮:“你怎么知道虎头山高僧说了假话” 红叶得意到:“只要有心,哪里有打听不到的秘密” 庄晓寒点点头:“既然你这么的能干,那你知不知道,是谁给我下了毒让我不能生育的我又是在何时何地把新炼铁法的秘密泄露给了容国的何人了呢” 红叶被噎的噤了声。 庄晓寒努力坐直了身体:“我知道,你想救你们少爷,可是你们少爷愿不愿意让我用死来挽救他一命呢如果他愿意,我没问题啊!” 主审官和红叶对视了一眼。 庄晓寒思傅半晌:“要不这样,你让我和我相公见一面,大家当面把话说清楚,我承认我这人命硬,谁跟我在一起都没有好下场,既然是这样,为了相公能活下去,我可以承认所有的指控,只要相公承我的情就可以,你们呢,你们答应让我跟我相公见一面吗” 红叶发怒了:“庄晓寒,你不要得寸进尺!” 庄晓寒苦笑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小气,想要我答应你们的条件却连一点好处也不肯给我!这还怎么谈的下去呢!当年我是诈死避世,我相公为了寻找我不惜疯狂挖坟,后来又能为了我不惜得罪权贵去退亲,后来甚至分家,这份厚重的情谊,我很感激,我若是在不顾念他的意思私自做了决定,只怕这才是对他的最大伤害。 所以你们也别在这里废话了,想要我屈服,除非就是我相公来亲自告诉我,他要活下去,要让我扛起所有的罪责,那我就再没二话了,痛痛快快的认罪伏诛。” 红叶气愤的扑上来一把薅住庄晓寒的衣领摇晃:“庄晓寒你这个贱人!少爷对你如此情深义重,可是叫你为他去死你却不愿意!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良心!” 庄晓寒冷冷的对视着她的眼:“圣母婊,我没良心,你就有吗慷他人之慨,让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让我去死,还让我相公背负一生的愧疚,你就舒坦了还是你觉得,只要把我弄死了,你就有机会了” 红叶举起手来要抽庄晓寒嘴巴,主审官上前喝止到:“红叶姑娘,适可而止!” 主审官大人还在眼眉前呢,你个下人就敢如此放肆!伯府人真是没规矩! 夜半谈话不欢而散。红叶气咻咻的走了。 主审官回家的路上,感叹这个庄晓寒怎么跟个厕所里的石头一样呢,简直是又臭又硬! 只不过,在听了她们的对话之后,主审官对庄晓寒又多了一些了解,心里感叹这对夫妻一路走来的不易,可惜她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云国最大最尊贵的那一位呢,即便是她们夫妻二人对云国百姓的功劳再大,云国也已经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了。 审讯陷入了胶着状态。 与此同时,那些在外为她奔走的力量,终于汇聚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蝴蝶效应 庄晓寒当初创办学堂,说是给自己攒点功德,现在看还真的起到了点作用。 别的不说,庄晓寒被抓之后,学堂里的师生都是很气愤的。 若说庄晓寒真的是个间谍细作,就问有哪个细作会为了别国的文化教育事业倾家荡产的付出的 不都是盼着别国全都是文盲愚民好糊弄的吗 又有哪个细作会斥巨资资助别国搞天花痘苗研发只为了挽救天下百姓的性命,不都是盼着别国被瘟疫早点摧毁的吗 又有哪个细作会不远万里带回来高产作物,辛苦培养,只为了多养活一倍饥饿的人口 …… 这样的人,会是细作吗 朝廷的人为了一己私利可以罔顾事实颠倒黑白,老百姓眼睛可不瞎! 谁对他们是有利的,谁又对他们是无情的,他们分得清! 庄晓寒在刑部大牢里苦苦挣扎的时候,外头的人已经联系起来,学堂的师生、夏大夫药铺的人、凌府田庄的人、铅笔作坊的人、一些莘莘学子、学生家长甚至一些朝廷官员和太医院的人都跑到皇城跟前的广场上跪下磕头,只希望朝廷能查清事实,就算是庄晓寒是容国细作,看在她对云国社会有过贡献的份上,饶她一命。 初始,朝廷还派了人驱赶这些人,前头赶走了,后头又来了,而且,人数也越来越多了。 到最后,整个皇城前的广场上坐满了人,连城外都不断有人赶来,不知是来凑热闹的还是真的在为庄晓寒打抱不平。 有些心怀不轨对朝廷有意见的人甚至借机在京城里四处纵火闹事,官差都疲于奔命,朝廷不得已出动了军队的人来镇压。 这动静越闹越大了,莫说是朝廷,连皇上都感到有点下不来台了。 整个上京城已经闹得不得安宁。 早朝散了的时候,群臣正要往外走,皇上忽然又返回来叫住了兵部和刑部的官员:“几位爱卿,你们可审讯出了什么” 刑部尚书摇了摇头:“回皇上,微臣无能,尚未审出什么。” 打仗不打仗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要的是真相。庄晓寒拒不认罪,他们就只能拖着。 兵部尚书忧心忡忡:“启禀皇上,探子来报说,容国在边境那里集结了很多的兵力,看起来像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微臣担心…” 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皇上的脸上已经晴转多云了,他把剩下的话又咽了下去。 大殿外忽然匆匆跑进来一个传令兵:“报!报!容国大军进犯我边境!” 皇上眼前一黑,腿肚子有点发软,旁边的内侍看他脸色不好,赶紧过来将他扶住,在椅子上缓缓坐了下去。 几个重要的朝臣留了下来,到皇上的御书房商议对策。 传令兵送过来的除了边境守卫的奏折外,还有一封是容国送来的信。 信里说,知悉容国的巾帼英雄庄晓寒竟然在云国京城被当作间谍细作对待,十分震惊和愤怒,特派容国郡王爷前往云国京城了解内情并递送容国国书。 也就是说,容国的郡王爷不日就将到达云国京城了。 皇上心里发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前些日子云国牛刀小试,在两国边境发动战事,结果反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原来以为的自己拥有好刀剑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没想到还是被对方打败了! 仗打败了朝廷就抓了凌冽夫妻想要栽赃给他们,结果他们没认账不说,上京城里还有人跑到皇城前静坐示威,要朝廷放人,现在边境又出问题了,为了一个女人,搞得云国上下内忧外患,真的值得吗 御书房里上闹开了锅。 主战派说:“不能屈服于容国的压力,宁死也不能服软,要打便打,怕甚!” 主和派说:“你们是忘了十几年前先皇是怎么驾崩的吗我们西边还有定国在不断骚扰,再在南边来个容国进犯,他们若是同时两面夹击,你们是想要我国亡国灭种是!” 有的官员埋怨当初那些个栽赃给庄晓寒的官员:“瞧瞧你们出的什么馊主意!现在好了,学狼叫真的把狼给招来了!” 皇上被吵得脑瓜疼,左右为难:服软,他面子上下不来台,心里更不服气;不服软,云国根本承受不起在西边和南边同时开战所带来的的巨大风险。 云国朝廷还没吵出个什么结果来,容国使者已经光速来到了云国京城。 庄晓寒和凌冽还在大牢里,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世界为了他们两人都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唯一好点的是,这几天,那些官员们提审次数少了,伙食也稍稍有点改善,也没在挨打了,竟然还派了大夫进来给她被打的破损溃烂的皮肉上来敷药了! 怎么肥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自然,问什么也不会有答案的,更不可能让他们夫妻见面的。 其实是刑部和兵部审讯官偷偷开了个小会。 签于目前的形势,庄晓寒死不认账,凌冽又全程装哑巴,打又打不服两人,讲道理又没有人家嘴巴皮子利索,这对夫妻真的叫他们头疼。 现在可好,国内老百姓反对,国外大军压境,主要为的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至于凌冽凌少监,他们都认为,他是被他娘子拉下水的,只要他娘子没事,他就没事。 这么说起来有点叫人无语,怎么感觉好像男人成了女人的附庸和搭头似的。 不过,能同时搅动朝堂和民间,庄晓寒的能量可见一斑。 到了这个时候就要识时务为俊杰了,他们几个审讯官真要是把庄晓寒打出个三长两短来了,容国和国内百姓追究其责任来,皇上和朝廷会不会到时候把所有责任推脱到他们几个身上 按照云国朝廷一贯会甩锅的尿性,不是没这个可能的。 为明哲保身计,他们必须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所以,如果皇上和朝廷没发话要快点弄死这对夫妻,那他们也就拖一拖,看看形势再说。其实他们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人家夫妻不管有没有泄密,既然拉出来了就是要给皇上顶包的,偏偏人家就是不答应。 这下好了,事闹大了,人家的救兵来了,朝廷这下子锅也甩不出去了,估计还得被容国人教训一通。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容国来使 容国的使者来的人并不多,但是实力都不容小觑,因为里边除了容国的郡王爷,还有一个实力派人物,韩朝韩将军。 郡王爷是云国朝廷的老熟人了,韩朝是第一次来。 当年韩朝自打知道庄晓寒和凌冽的关系之后,心灰意冷的他自己要求去了边境戍边,后来听说庄晓寒被靖王爷所杀,特意跑回健康城打听详情,结果重新又回了边境,几年后才得知庄晓寒不但没死,还将作乱的靖王杀掉,他才回到京城,遵从家里的吩咐,娶了县主,只是,新婚不久就又回去了边疆。 他和县主的关系也就那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敬多于爱。 韩太师在隐退前,放出风来只要县主下嫁韩家,他就功成身退,皇上自然一百个答应。以一个皇家的女儿的婚姻换回朝政大权的顺利回归,还能拉拢住韩家的年轻一代,这笔账怎么算都划得来。 虽说皇家的女儿不愁嫁,但是真到了选择的时候,可选择的对象其实并不多,况且县主苦等了韩朝多年,再不娶连皇上都有怨言了,只是,对韩朝来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所有的热情,全都消耗在了那个已经远行的女人身上,即便是娶了县主,也无法调动起他多少的兴趣。 几年戍边的艰苦生活,将这个年轻人身上的骄纵浮躁全都磨去,留下的只有岁月的风霜磨砺出来的深沉和稳重,以及在平静外表下的隐隐散发出来的慑人的杀气。 这次云国传出来的和容国有战事流言时,韩朝正好回健康城休整。听到民间的传闻和朝廷的情报后,他建议朝廷早做准备,提高警惕别松懈。 朝廷将他调回来,让他负责了对云国的防卫。 然而几个月过去,边境相安无事,大家以为这不过是云国一次虚张声势的叫嚣,目的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容国的反应。就在朝廷守军快要松懈时,云国竟然真的发动了战事,原来狼来了叫多了,还真的来了! 若是这次守卫的是其他人,边境怕没那么干脆利落的打退来犯之敌,偏偏他们遇上了韩朝! 他对于云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云国就算不来,他也会磨刀霍霍时刻准备着要向北出征,敌人来了不是正好羊入虎口 后来听说云国朝廷为了甩锅给谁吵吵嚷嚷,最后竟然将庄晓寒推出来了,韩朝的心里只剩下了嘲讽。 仗打败了是因为有人泄露了新式刀剑的机密,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国运和综合实力不济,这智商,龙椅还坐的安稳吗 知道庄晓寒身陷大牢,他心急如焚,既鄙视那个姓凌的男人太无能了,又一次没有护好自己的妻子,又怜悯庄晓寒怎么就这么不走运,选择了这么个男人,去了这么个国度,让自己又一次以身犯险! 这一次,他主动要求跟随郡王爷出使容国,既是护卫郡王爷的安全,也是要亲自往云国走一趟,除了是要接回他们容国的巾帼英雄之外,更是要亲眼看看云国国内的实际情况,对症下药,为将来可能的作战收集讯息。 至于他们自己的安危,他们倒不怎么担心,边境还有几十万的大军严阵以待,他们不怕云国扣留他们甚至杀掉他们,如果那样,容国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发动一场翻天覆地你死我活的战争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以死掉几个人的代价实现对敌国彻底的颠覆,孰轻孰重相信云国人还是能算的明白的。 云国的皇上心虚加上心慌,没有第一时间接见容国来的使者,而是派了鸿胪寺的官员去会面。 容国的郡王爷对云国朝野的态度十分的不满,当天会面之后,边境的大军就发动了进攻,云国边境失守,容国夺去了云国两个边境城池。 朝中群臣大惊失色,慌作一团。他们意识到容国这次是动真格的,皇上碍于脸面没有立即召见,但是这次没在派出一个小角色出来搪塞,而是派出了端王来谈判。 端王心里虽然不满皇上的所作所为,然而作为臣子,皇上要他怎么样他也只有遵从。 云国的端王和容国的郡王爷早前几度交手,彼此算得上有几分熟悉了,本来端王就不同意朝廷栽赃给凌冽和庄晓寒,现在皇上态度软化下来了,他才好去谈判。 郡王爷的要求十分简单,不仅要云国朝廷退兵,还要求洗净庄晓寒身上的所有指控,放人出来,他们还要将庄晓寒带回国去! 端王对于庄晓寒的回国还有些忌惮,老实说,庄晓寒确实真的知道了云国的新式刀剑的锻造技术,容国是否已经掌握这门技术还有待证实,现在让庄晓寒回去,万一她把这门技术带回国,容国军队只怕要如虎添翼了。 这也可能是容国为什么非要把庄晓寒捞回去的真正原因。 可是目前容国军队大军压境,他们没得办法拖延不决了。 庄晓寒昏昏沉沉的被人从昏暗污秽的大牢里拖了出来。 一出大牢,外头的阳光太过刺眼了,刺激的她不得不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捂住了眼睛。 早就等候在外的郡王爷和韩朝走了过来,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叫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剪得长短不齐狗啃一样的杂乱肮脏的头发,被血迹浸染多次早就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破败不堪的裹在她的身上,裸露在外头的皮肤上皮开肉绽伤痕累累,就没有一块完好的!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庄晓寒吗 郡王爷心下酸楚,他蹲下身子都不知该从哪里扶起庄晓寒的身体才能不弄疼她,悲愤满腔的韩朝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一声怒喝一个飞纵,挥剑将监牢门上的牌匾给砍成了两半! 装饰着狴犴头像的牌匾落在地上,一声巨响,溅起一圈灰尘! 庄晓寒完全不晓得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在昏睡中被拖出来,还以为自己又要被拖去审讯了,谁知却被拖到室外来了,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耳边响起了似乎熟悉的声音:“庄姑娘,你…可还安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据理力争 皇上终于召见了容国来的使者,在大殿上,郡王爷和云国朝臣又见面了。 郡王爷很平静,他告诉众人:“早在几年前,庄姑娘她们一行人从海外云游回来,本郡王那时正好在广州公干,巧合碰上了她们。 那时候,庄姑娘就告诉了本郡王很多从海外获得的技术,包括新式刀剑的锻造技术,玻璃的制造、圆周率的最新数值、阿拉伯数字等等,还从海外带回来了胡椒树苗,现在已经大规模种植在南方沿海,其他的新物种也在各地培育中。 所有这一切,庄姑娘都是最开始起头的人,我容国对这些技术早就了然于心,怎么到了你们云国,她好心好意的给你们传播新技术,你们竟然说她偷了你们的技术! 真真的好笑,明明高人就在眼前,你们有眼不识金镶玉也就算了,偏还要把个战事失利的罪责生生按到她头上,简直是颠倒黑白,不知所谓!”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有一个官员不服气站出来:“如果庄氏真的是如你所说早就掌握了新式刀剑的锻造技术,你们定然要当作宝贝一样把她的看管起来,又怎么可能让她跑来了云国!这逻辑说不通!” 郡王爷冷笑道:“你在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形本郡王才见过庄姑娘不久,靖王的叛军就攻打到了她们的道观附近,庄姑娘匆匆赶回去护卫家园,后来我们打败了作乱的靖王,而你们的凌大人,当时正在靖王大军里给他送给养,靖王死后,他拖着受了重伤的庄晓寒一路狂奔才跑回你们云国境内,我们跟在屁股后头追都没有追上!” 这倒是,当时庄晓寒确实是受了重伤,被凌冽躲躲藏藏带回云国的。 只是他隐去了和凌冽谈条件放行的那一出。 “那后来你们为什么不警告庄氏不要泄露出去,而是任由我们掌握了这些新技术” “事实证明,你们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打得过我们容国了吗”郡王爷骄傲的环视群雄。 满朝文武气的要吐血!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云国丢人简直都丢出国门去了。 皇上在宫殿里发脾气,已经摔了好几个白玉雕刻的茶杯了。 内侍守在一边,弯腰垂手,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此时恨不得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端王在宫门外等了半天,内侍才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请他进去。 大殿里一地的碎渣,皇上坐在案桌后头,以手支颐,一个内侍在背后给他揉着太阳穴。看得出他相当的烦躁和沮丧。 刀架在脖子上被人勒索,这滋味真的不好受,可是又不得不接受,太憋屈了。 也是,偷鸡不成倒还蚀把米,换谁都很挫败。 是一国皇上又怎么样,年轻冒进,必然要遭到社会的毒打。 端王将自己的谈判结果向皇上详细的作了汇报,语气平静。 皇上闭了闭眼睛,挥了挥手:“就这样…皇叔自己处理就好。” 庄晓寒无罪释放,即将要被容国的使者带回国去了。 至于凌冽,朝廷现在还没有把他放出来,庄晓寒是有母国在给她撑腰,凌冽的母国只会埋怨他为什么要娶一个细作回来,让整个国家蒙受损失、蒙受羞辱。 庄晓寒一走,所有的怨气都会集中到他头上,他的结果不会好的。 容国的郡王爷和韩朝才不会关心凌冽怎么样了呢,他们收拾好了庄晓寒就直接要回国去了,连一面都不让他们相见。 临走前,郡王爷拿出一张和离书,交给庄晓寒,要她签字按手印。 庄晓寒对着和离书默然无语,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郡王爷恨铁不成钢拂袖而去,韩朝看着庄晓寒可怜巴巴的眼神半晌无语,到现在,他们不明白凌冽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庄晓寒到这个地步都要不肯放弃。 她对郡王爷说过想见凌冽一面,可是郡王爷只能管得了自己国家的臣民,别国的人他无权过问。他也不愿意为了凌冽去向端王求情。 那种人,爱死死,爱活活,死了更好,免得庄晓寒再牵挂于他。 不过凌冽是端王的人,端王如今被皇上指派处理此事,想必凌冽很快就能平安出狱。 庄晓寒无可奈何,她如今刚刚脱离险境,若不是在容国还有点故交和功绩,只怕她现在还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大牢里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她庄晓寒何德何能,能让一国的郡王爷和将军出动军队来解救她这个么小虾米,该知足了。 只是,她和凌冽的婚姻从此真的要画上句号了吗奋斗几年,又从终点回到 人生真如梦幻泡影一般,太无常了。 云国朝廷已经下发了公文,明确凌冽和庄晓寒并没有泄露新式刀剑的锻造机密,所有对他们的指控都是子虚乌有,两人都已无罪释放。 利用最后的一点时间,韩朝四处溜达,容国的使者队伍要启程回国了,他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跟随在队伍里。 伯府的人没有一个来送庄晓寒。严格的说,云国没有一个人来送她。 云国的公文只送达朝官,并没有公告天下,满京城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流言四起,流传的版本是: 说容国大军压境,朝廷已经丢失了几座边境城池,容国的使者也赶到了云国京城来强势要人,是容国给云国施加了强大的压力,云国不得已才妥协的,不是因为庄晓寒真的没有问题。 庄晓寒是凌冽的妻子,是容国的人,凌冽是研制新刀剑的主要人员,凌冽那么的疼妻子,一定早就将机密告知了庄晓寒,这些机密价值连城,才让容国不惜打仗也要救她回去。 老百姓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唇枪舌剑和明争暗斗,只知道庄晓寒被释放,不是因为皇上和朝廷顾念她为云国百姓做出的贡献,也不是朝廷和皇上接受了百姓的求情,而是迫于容国的武力威胁,他们心里对于庄晓寒是不是细作的看法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没有天大的价值的人谁会去搭救! 当初那些满心想为庄晓寒请命的人如今已经偃旗息鼓,一腔热忱最后却被现实啪啪打脸,叫人情何以堪。 所以,纵使庄晓寒带给他们的利益再多,在国家和民族大义面前,些许的蝇头小利不足挂齿!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伤别离(一) 庄晓寒还不知道外头的那些事情,只知道自己被抬上了马车,大部队准备走了。 她的宝剑拿回来了,她的青骢马也牵来了,只是,没有见到在上京城的任何一个亲戚朋友。 大概她已经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物,即便是她让别人受益了,人家照样不买账或者不敢明面上和她有来往。 她在云国京城还有产业,端王也有股份在里边,云国不敢直接收回去,她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伯府,想将产业完全托付给了关燕然去打理。 铅笔作坊技术稳定可以不再需要她了,学堂的事关燕然可以拿得下来,可是田庄的那些新物种的收益,朝廷届时会支付几个铜板还是个未知数。 关燕然一直都没露面。莫说伯府,连她和凌冽的小家里也没有一个下人出来和她见一面。 凌家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的吗,就这么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凌冽不知关到哪里去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要走了,相公,你在哪里呢,知不知道我要走了 夫妻缘浅,从前是死别,现在是生离,命运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们温情一点呢 庄晓寒心里酸楚,满心担忧却又无能为力,她现在又成了无法动弹的状态,身上骨折了多处,动一动都是疼。 来云国是横着来的,走到时候又是横着走的,难不成这就是她庄晓寒的宿命 马车粼粼,一路颠簸着出了云国京城的城门。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沿路房屋的门缝隙里,窗户边,转弯的墙角,在她庄晓寒看不到的地方,有无数双眼睛在默默地为她送行。 端王站在高大的城门楼上,默默注视着容国使者的马车队伍驶出城门,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前他就说过,凌冽和庄晓寒,天生的身份敌对,就算想要在一起,双方的身份也会让他们的关系不能长久的。 可惜了这一对小夫妻。 他回过头来吩咐随从:“去,把凌冽放出来。” 随从得令,转身离开。 凌冽在大牢里,虽然对他的审讯也很密集,却没有受多少的皮肉之苦。 也许,那些审讯他的官员忌惮他背后的端王,手下留情了些。 没有人被放进来探他的监,和他交谈的官员不是问他什么时候泄露了机密给他娘子,就是问他庄晓寒从他这里套取了多少技术。 凌冽只能保持沉默。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到那一天,直到有一天肖扬进来了。 肖扬一直在外头给他跑路,打探各种消息,可惜,刚开始的时候大牢简直是铁板一块,针都插不进来一根,后来,边境战事爆发,容国使者来京,肖扬就知道,转机来了。 肖扬最终被允许去探监。时隔一个多月,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主子。 肖扬告诉凌冽家里的状况。 家里已经被抄家了,门上贴了封条,秋月父女俩去了城外躲避,其他下人也被抓去审讯了,下落不明。 伯府众人都被软禁了,出门必须报备批准,伯爷和夫人天天求爷爷告奶奶想找人帮忙,可惜没一个人搭理他们。 人情冷暖,不说也罢。 凌冽担心娘子肯定要遭罪,现在容国使者来了,娘子就有救了。 如无意外,庄晓寒最终肯定是要跟着容国来的使者回去,这样也好,云国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回去了容国,那里还有她的亲人和朋友,怎么着也比跟着他下大狱受委屈要强。 他们的婚姻从开始就是先天不足的,如今中途横生波折,大概从开始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会历经劫难。 肖扬匆匆跑过来说了庄晓寒的消息,凌冽急了,拼命摇晃着牢门要求放他出去。 狱卒半天后才慢条斯理的踱过来,拿出钥匙将他放了出来:“凌大人,对不住了,上头就是这么吩咐的,小人也是没有办法,大人多担待着些。” 凌冽踉踉跄跄的往外跑,肖扬扶住他,两人出了牢房,凌冽的眼睛被外头的强烈的光线刺激的眼泪直流。 肖扬拉过来一匹马:“三少,少夫人他们应该是从南门走了,你骑我的马去追,没准能追上。” 凌冽顾不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翻身上马,一扬马鞭,马儿狂奔起来。 庄晓寒一直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直到马车停了才知道外头下雨了,车队在一处客栈前停了下来。 几个人将庄晓寒的担架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他们的这一行人目标有点大,回头率比较高。 俊美儒雅的郡王爷,威武严肃的韩将军,随行的其他人都是精神抖擞的官兵,所到之处,路人纷纷回避。 随行的侍女过来照顾庄晓寒。庄晓寒裹得就像个木乃伊似的,连吃饭都要人喂。 客栈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韩朝一皱眉:“外头怎么回事” 一个小兵跑进来:“报告将军,有个人要闯进来,他说要见他娘子!” 韩朝生气:“这里谁是他娘子!” 小兵嗫嚅到:“他说他娘子是庄姑娘…” 韩朝和郡王爷对视一眼:想不到凌冽这么快就释放出来并追过来了,正好,这次来都没跟他打过照面,这个男人,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一下了! 两人走出客栈,外头凌冽正在和阻拦他的官兵打成一团,想不到凌冽被关了这么久,身手还是这么的凌厉,十来个精兵都没能困住他。 韩朝举手示意停止打斗,凌冽见到身边的人迅速向旁边退去,才看到客栈里走出的两人。 上一次二人相见还是在容国健康城里,那时候韩朝过来找庄晓寒,告诉她他要去边境了,凌冽也来到茶店找庄晓寒。两人打了个照面。 几年不见,韩朝被边境的风沙打磨的威武霸气,反观现在的自己,面黄肌瘦胡子拉碴,潦倒落魄一身狼狈,在昔日的情敌面前,再也没有当年的神气。 韩朝伸手拦住就要客栈里闯的凌冽:“凌大人想干什么” 凌冽打掉韩朝的手:“我只想见见我娘子!” 韩朝鄙视的一笑:“你娘子你觉得此时此刻你还能自称是她丈夫吗” 凌冽看了他一眼:“就算我们夫妻远隔天涯,只要是她认同我,我认同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让我们断绝关系!” 韩朝一怔。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伤别离(二) 客栈里忽然走出了一个侍女:“郡王爷,韩将军,庄姑娘请求王爷让她相公进去见她一面。” 韩朝对着凌冽翻了一个白眼,虽然不情不愿,到底还是让开了道。 凌冽飞速冲了进去。 庄晓寒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明白可能是自己的相公追上来了。不由得心里一阵安慰。 历经劫波,两人总算还留得小命在。 看到彼此的惨状,明白各自都在大牢里糟了不小的罪。辛酸的泪水在两人的眼眶里打转,凌冽想将庄晓寒抱住,看到她裹得像个粽子只能改拉手了:“对不起…” 庄晓寒翕动着鼻翼安慰他:“还好,还好,都还活着,不幸中的万幸了。” 凌冽放开她,胡乱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庄晓寒对他说道:“目前这种情形,我就先回健康城去修养修养了,走之前,有几句话我要跟你说明白,关于我有没有泄密的问题。” 凌冽低声说道:“我明白,你不用解释了。” 庄晓寒摇摇头:“不是的,相公,我说这些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产生什么误会,我不知道郡王爷和云国朝廷都说了些什么,我希望你相信,我是告诉过你那里有矿可以做炼钢材料,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搭配的具体比例,怎么个铸造法,这些都是你辛苦寻找、辛苦试验出来的,功劳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要觉得你有今天都是你娘子成就你的! 依照我们最开始的约定,你告诉我冶炼时各种材料具体的比例配方和操作流程,这些机密我只是记得,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所以,即便是被那些人打成这样,我也没承认过泄密的罪名,因为我真的没有泄露过,自然也就不会承认! 如果容国也炼出了好钢,那绝对不是因为我告诉他们的,我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获得的秘方,我从海外回来,确实是在广州城碰上过了郡王爷,但是逗留的那几天都是在实验制取玻璃的事情,其他的都没来得及说,作乱的靖王爷就跑到我们青峰山下要攻打我们道观做据点,我匆匆忙忙的赶回去,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我这两天在路上听到一些传言,说什么都有,作为一个容国的姑娘,云国的媳妇,我的立场很为难,我希望两国不要冲突,和平相处,所以,我但凡知道有些什么好的技术和好东西,我都希望拿出来交流,促进共同进步,而不是一方独掌先机,甚至成为倾轧另一国的工具。可是现在看起来我的这种想法是十分荒唐可笑、不合时宜的。” 作为一个在一个大一统国家生活过的穿越人士,到了一个分裂成几块的旧日国土的时空里,很难理解为什么现在这块国土上的几个国家非要斗成这样一个你死我活的状态。而她心里那根深蒂固的大一统国家民族的惯性思维,在这个时代是根本就不适用的。 她现在跌倒受挫是必然的结局。 凌冽也知道目前的情形,庄晓寒回容国去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样一来,他们夫妻就又要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有重逢之日,前路在何方叫人迷茫。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凌冽点点头。 “你出来前,有没有见过家里人” “我一听说你被人带走了就急忙跟着追出来了,还没来得及见过家里的人。” “我派人送来一封信给母亲了,也不知她收到了没有,我留下的那些产业,就交给她打理,我们这次出事,虽然侥幸释放了,但是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我又要回容国去了,云国朝廷可能会把所有的怨气发作到你头上,你的官位还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如果到时候你丢官弃爵,到时你又该怎么办呢” 凌冽喟然叹道:“从前我努力奋斗是为了我娘,后来是为了你,你走了,这些虚名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丢了就丢了。只是可叹天下之大,竟无处安放我们的婚姻,容国容不下一个我,云国也匀不下一个你,我们夫妻想要在一起,只能往别处想办法了!” 庄晓寒惆怅到:“还能往哪里去呢,在走就走出两国之外了。” 凌冽道:“既如此,以后我们就用拳头来说话。” 庄晓寒敏感的听出这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你要干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冽苦笑道:“娘子,你且放心回去,安心养伤,既然容国和云国都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那相公就去打下一片地方来,自然当家做主,不再受任何人制挈,到时相公在来接你回家!” 庄晓寒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相公,你这是…” 凌冽怜爱的摸了摸庄晓寒的脸:“可能会多花一点时间,你还愿意等我么” 庄晓寒拼命点头:“愿意,愿意!”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可是天下之大,每个地方都是有主的,谁会让你侵占他们的地盘想要不受别人钳制自己当家做主,那除非是自己称王称霸了。 这个目标太大太宏伟了,要实现它背后所要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可是,除了这条路之外,他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无论如何,人活着有希望总是好的,不然,分开后那么多孤单寂寞的日子,两人又靠什么信念支撑下去 千言万语殷殷嘱咐总也说不完,两人最终还是要洒泪分别。 凌冽把庄晓寒放好,在她的额头上深深一吻,起身就大踏步离开。 郡王爷和韩朝还坐在外头等他出来。 凌冽走近郡王爷,单腿跪下:“郡王爷,我娘子以后就拜托郡王爷多多关照了,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机会,凌某定当全力回报!” 郡王爷把他扶起来:“本郡王自会照拂她的,这个无须挂心。” 我确实愿意的,除了欣赏她之外,还有一份你不知道的愧疚。 凌冽回头看了韩朝一眼,韩朝皱着眉头看着她,凌冽对他一抱拳:“韩将军,多谢!” 韩朝没想到他竟然会感谢自己,愣了愣:“不客气。” 凌冽对二人笑道:“二位放心,凌某一定会来接回自己娘子,告辞了!” 旁边人牵过来他的马匹,他翻身上马,回头深深看了看娘子的方向,一扬马鞭,马儿策动四蹄,一路飞驰而去。 这一去,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也必定后会有期! 第二卷。完 第一章 江南好 容国,健康城。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将军府内,一个婢女匆匆跑进来:“县主,县主!” 房间内一个美貌妇人皱起了眉头:“大呼小叫个什么!吓到小少爷了!” 婢女匆匆行了一礼:“县主恕罪,奴婢只是太着急了!” “你急什么” 婢女抬头看了看,用眼神示意屋内的另外一个婢女出去,然后才走近县主说道:“奴婢听说,那个庄晓寒要回来了。” 县主瞟了她一眼:“他们到哪里了” “县主早知道她要回来了”婢女有点惊诧。 “知道。”县主点点头,抱起了襁褓里的孩子逗弄着玩。 “那……”婢女眨巴着眼睛,抿了抿嘴。 “你在想什么”县主美目瞥了她一眼。 “县主,你知道的,她这次回来是郡王爷和韩将军去接---去云国带回来的,京城里有些流言,说是郡王爷和韩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奴婢听得心里实在是生气,就和他们吵起来了!” “两国大战,云国战败,庄晓寒确实是他们带回来的没错,外头的人说什么的肯定都有,你堵住了一个,还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那就什么也不做,就由得他们瞎说吗” “你往好处想,就当那庄晓寒……是云国战败后交还的战利品” “这样想是不是心里舒服多了” 婢女大张着嘴巴:“啊” 还可以这样想 “啊什么啊,快点给小少爷打点水来擦洗一下!净想些有的没的!” “那,县主这事就不管了” “你想怎么管你管的了吗” “奴婢是管不了,但是可以帮主子出口气啊。” “你想怎么做” “给那个女人一点忠告,离我们将军远点,免得她以为我们将军还对她有意思,赖上我们将军可怎么办” 县主嗤了一声:“你想太多了。” 有的人就算是对手,那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庄晓寒就是。 庄晓寒回来了,韩朝心里到底会起些什么样的波澜,她也不好说,这事还有待观察。 “将军呢一起回来了” “听说没有,又回去边防了。” 这韩将军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的借口,也不趁机回来看看县主和小少爷。 从小少爷出生到现在,也就是小少爷刚出生时,他在家呆了几天,县主还没出月子,他就又回去了,后来就一直待在边关。 县主沉默了。 婢女端了水过来接过了小少爷去清洗,县主看着被婢女摆弄的孩子,陷入了沉思。 韩朝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还是去看看庄晓寒,问一问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可是问了他们就会说吗,而且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是皇家亲封的县主,自有她的骄傲,爱得再卑微,也不会做那摇尾乞怜的可怜状。 婢女将孩子交给奶娘抱了出去,回头看见县主坐在那里发呆,悄悄退了出去。 庄晓寒见到了凌冽,终于能将那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从进去大牢到被解救出来的这些天,她吃不下睡不稳,现在终于可以放下所有,安心睡一觉了。 郡王爷和韩朝眼见着庄晓寒的转变,心里直叹气。 一行人登上了大船继续前进。 得闲时,郡王爷会过来坐坐,和庄晓寒说说话:“你三次重伤,本王竟然都看到了,你还真是多灾多难,人都说事不过三,希望你的灾难到此为止。” 庄晓寒自嘲道:“郡王爷怎么不说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呢,生命力太顽强了。” 这要不是神仙帮忙,我那衣冠冢早就派上用场了。 “什么是小强” “就是蟑螂,俗称灶麻子,油婆子。” “怎么把自己和那么恶心的玩意比拼。”郡王爷一脸嫌弃。 文化隔着代沟,时代的沟。 经过运河到达容国边境了,韩朝要回大军里去了,临走前来和庄晓寒道别。 庄晓寒对他的疏离感日盛:“韩将军,你不一起回健康城里去看看县主吗” 韩朝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在下军中事务繁多,得空自会回去探望。” 韩朝讨厌庄晓寒这种自以为是的体贴,她但凡要是真自私点,也不会混到如今这种地步,他们俩的缘分也不会早早断绝。 “这次真是多亏郡王爷和韩将军搭救,我真是感激不尽。” 韩朝抬起眼皮:“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庄姑娘不必感激。” 白月光就在跟前,昨日却永不会再来了。 一个客套,一个一本正经,庄晓寒讪笑,路上行了有些日子,她脸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也消了肿,因戴着帷帽,隔着面纱韩朝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纱巾随着她的吐气飘来飘去。 韩朝看了半晌,忽然直直问道:“庄晓寒,我想问问你,你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可有后悔” 庄晓寒一愣。 “后悔什么” “你跟着他,到底得了什么好处值不值” 韩朝心情复杂,他就想问个究竟。 庄晓寒想了想:“值不值,背后意思就是付出要回报的利益交换,等价交换才是公平。可男女之情,若是只拿公平来衡量,这可怎么算得清,好比我就问你,感情多少钱一斤,你回答的了吗” 韩朝扭过脸去。 庄晓寒轻轻说道:“于我来说,感情之事,没有值不值,只有愿不愿。” 我装x也要装得矫情文艺一回。 韩朝的心堵得厉害。 他起身就走,身上的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庄晓寒叹了口气。 回程的路上,她就听照顾她的侍女说,韩朝已经成亲了,娶的就是县主,而且还有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儿子。 庄晓寒最怕的就是韩朝对她还有念想,这对县主和他自己都不是好事,别人已经娶妻生子,就算心里还有个念想,庄晓寒也不希望自己是那个念想里的主角。 庄晓寒不屑做白莲花,绿茶,只能无情的拒绝。 军中的士兵跟着韩朝走了,队伍立刻少了一大半的人。 船队继续前进,郡王爷命人收起一半的风帆,船速减慢,一路迤逦往健康城而来。 第二章 春华归来 快到了边境的时候,庄晓寒睁开眼,看见身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春华! 真是惊喜,当初她被抓进去时,春华是留在家里的,后来她被解救出来离开京城时,家里的下人到底什么情况一无所知,郡王爷和韩朝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凌冽只知道都安好,也不知哪样好法。 现在看到春华安然无恙实在高兴:“春华,你怎么样” 春华泫然欲泣:“小姐放心,我很好。” 少夫人改成了小姐。 庄晓寒一愣神:“你是怎么放出来的” “你们都出来了,我们也就全都放出来了,我知道你被人接走了,就跟着追了出来,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 “家里的其他人都还好吗” “秋月和她爹根本就没被抓进去,肖扬在外头一直活动,其他人都好,你就放心。” “那伯夫人呢” “听说你要被容国使者接走了,伯爷不让她出来见你。” 这倒是正常,怕被牵连呗,虽然她一直都对自己很好的,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不见面反倒是最好的。 “小姐,我出来后,还特地去了一趟田庄,把你的那些作物种子都偷出来了好多,你看,都在这里呢。” 春华献宝似的拿给她看。解开包袱,一大包的黄色的红色鲜艳的果蔬露出来。 这些种子自打收获后就一直留在田庄里,本来还想着今年开春再栽种,谁知事情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庄晓寒很高兴,还以为这些作物再也见不到了:“春华,你真是深知我心呀。可是,你跑出来都没有跟夫人和少爷打过招呼,他们可能还以为你跑路了呢。” 春华的卖身契还在云国,这个时代对逃奴的处罚是比较严厉的。 春华忽然给庄晓寒跪下了:“小姐,奴婢对不起你,请小姐饶恕奴婢!” 其实听到春华改口叫她小姐的时候,庄晓寒就隐隐觉得有点不好,还以为是自己太多心了:“你做错了什么事要我原谅” “奴婢骗了你,奴婢其实原本是容国人。” 春华跪地不起。 庄晓寒忽然明白了:“你是容国人,是容国特地派你安插到我身边的,所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监视范围内……难怪,我知道云国想要攻打容国的时候,想找人向容国送个信,还是你提醒我去找的那些同乡老板,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会认识那些幕后大老板我还真是笨……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监视我我身上还有什么你们可以利用的地方是为了那个炼铁的秘方,是吗” 春华摇摇头:“奴婢没找到那个秘方,奴婢也没有偷窃。” 你就是想要,我也没留下任何书面文件。 “那……我猜我身上的毒是你下的,是吗”庄晓寒紧盯着她。 春华的身体忽然哆嗦了一下。身体几乎扒伏到地上去了:“小姐恕罪,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庄晓寒如坠冰窟:“真是想不到啊,灯下黑…果然真正专业的细作,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如温水煮青蛙,让人根本就不设防,倒是我这个伪细作,天天在众人跟前蹦跶,……那你的那个弟弟是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是掩护的幌子。 “你们埋藏的真够深的,连肖扬都没查出来。” “奴婢知道你们怀疑我……”所以做好了准备。 “又是谁给你下达的命令让你给我下毒的呢毒药叫什么最后又是谁通知了容国来救我” “小姐赎罪,奴婢不能说,什么毒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小姐是容国人,迟早还是要回容国的,小姐也看到了,云国人都是靠不住的!他们告诉奴婢,说下毒是为了能让小姐能干脆利索的回国来,以此来减少小姐和云国的羁绊!” “我自问待你不薄,你这样干就不怕把我毒死了吗!” “不会的,他们告诉我,这个毒不会毒死人,只是让人生不出孩子!”春华似乎很笃定。 你这脑瓜里装的都是水吗! 庄晓寒气得闭了闭眼:“你先出去,我想见一见郡王爷。” 春华可怜巴巴的看向庄晓寒:“小姐……” 庄晓寒头很晕,没吱声,春华无奈,出去找郡王爷了。 郡王爷很快来了:“你想知道什么,本郡王都可以告诉你。” “我想知道郡王爷在云国朝堂上都是怎么替我争辩的” “本郡王说炼铁的方子早在你从海外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了,还有玻璃的制造、圆周率的最新数值、阿拉伯数字等等,还从海外带回来了胡椒树苗和新物种也在各地培育中。既然炼铁的秘方早在云国炼出来之前容国就已经获悉,那么云国不过是拾人牙穗而已,又怎么称得上是你从云国获得在泄密给容国呢岂不搞笑” 这话侮辱性极强,云国费尽心思,最后倒成了贻笑大方的那位了。 原本以为这位郡王爷看着温和良善,现在看来,也是个骗人的高手啊。 世界上的事,真里掺点假,假里掺点真,让人傻傻分不清,反倒最像是那么一回事。 “云国朝廷都相信了你们” “不相信不行啊,容国大军在边境枕戈待旦呢,就怕云国不给我们一个借口打进来。”郡王爷得意的说。 想必云国朝野更憋屈。 庄晓寒心中只剩下悲凉:兜来兜去,从容国到云国,我飞的再高,线还在你们手里攥着。 “你们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一并说了,免得将来还有后招,没完没了的。” 庄晓寒苦笑道。 “云国对不起你,我们自然要把你接回来,没别的了。” “你们给我下毒就对得起我了吗” “春华应该给你解释过原因了。” “不是要炼铁的秘方吗” “本郡王不要,难道你就不会说了么”郡王爷反问道。 “我知道了,郡王爷,等我伤好之后,请将我安排到玻璃作坊去。” “嗯”郡王爷有点意外。“为何” “我的价值,不就该体现在这些地方吗”庄晓寒酸溜溜的说道。 郡王爷看了看她:“好,如你所愿,不过要让春华跟着你。” “……遵命。” 庄晓寒低低的答了一声。 第三章 旧国故人(一) 时隔五年多,庄晓寒再次回到了健康城。 平息了靖王作乱的容国,很快就恢复了勃勃生机。健康城街道还是像往日一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郡王爷回京的行程隐秘,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广大市民只知道容国和云国打了一仗,两国和谈,顺便把那个杀死了靖王的庄晓寒带回国了。 民间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一派认为庄晓寒就是资敌了,不说别的,就说是那个什么治天花的痘苗,那是能救活人命的大好事,你不在自己母国搞,跑去资助别的国家,这就叫人不好想了。 还有那些辣椒玉米啥的,容国只听人说过,都没见过,现在要大规模种植了,却是在云国的土地上。 特别是那个新的炼铁技术,谁不眼馋啊。 她若是真的是个爱国的,这些通通都应该留在容国,让容国朝廷和百姓受益,结果现在却是全部便宜了云国。 有的人就不同意:庄晓寒当初就是被派到叛王府里去卧底的,后来杀了作乱的靖王,被她相公带回云国去了,谁让你们要让她嫁给一个云国人呢人家不过是嫁鸡随鸡而已,容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庄晓寒骨折未愈不能直立行走,马车颠簸,她在达到目的地之前,一直得躺着。 车队经过大街时,路边忽然窜出一些人,手里拿着菜叶鸡蛋石子向庄晓寒乘坐的马车扔来! 侍卫们措不及防,慌乱之后冲上前去阻拦。那群人扔完之后就跑走了,来去一阵风一样,侍卫们一个也没抓着。 也不喊喊口号什么的,都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莫名其妙。 庄晓寒只知道外头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春华说是有人扔菜叶子,庄晓寒叹口气:“看起来是有人不欢迎我回来。” 自己终于活成了里外不是人了。 庄晓寒知道春华就是给自己下药的人之后对春华冷淡了很多。 春华对她不敢有半分怠慢,一来郡王爷吩咐了让她留在庄晓寒身边照顾,二来,她心有愧疚想赎罪。 马车最后在郡王府前停了下来,有人过来,把庄晓寒抬下了马车。 庄晓寒有点奇怪:“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那个大门上明晃晃的郡王府几个大字她还是看得见的。 春华答道:“小姐,郡王爷刚刚说了,为安全起见,暂时安排到郡王府修养,等小姐伤好了之后,再做打算。” 也是,刚回来就被人烂菜叶子伺候,若是住到别处去,怕有人会对自己不利。 门口有郡王妃带着一群姬妾迎接郡王爷,莺声燕语的好不热闹。 见到郡王爷下车,那群红衣绿柳都一窝蜂涌去郡王爷跟前去了。 只有郡王妃往她这边来了:“庄姑娘,回来了。” 几年不见,郡王妃的脸上又添了一些风霜,庄晓寒挣扎着想要起身:“见过郡王妃。” 郡王妃按住她:“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既是回来了,好生修养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庄晓寒诚惶诚恐:“多有打扰,不胜感激。” 安排给庄晓寒住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前头是一方池塘,池塘边有亭台水榭,岸边杨柳依依。 这么清净的屋子,不是应该给郡王府里最重要的人住吗,把庄晓寒安排到这里,庄晓寒直皱眉。 院子里下人婆子七八个。庄晓寒看他们在春华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干活,心中的不适感更甚了。 一口气还没落定,外头就来了一个大夫,庄晓寒看他那装扮,小声问春华道:“这是宫里来的太医” 春华点点头。 这是要给她解毒的节奏吗 庄晓寒也想好好问一问太医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知她是明知故问,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姑娘中毒了,这毒大约要解个几年不好说,坚持服药就可能慢慢化解了。” “我中的是什么毒” 庄晓寒不死心,非得搞明白。 太医回答:“老夫依稀记得,应该是从西域传来的一种毒药,是先先皇后不知从谁那里得来的,专用来对付宫里那些不听话的妃子。” 可是先先皇后死了几十年了,一个毒药能保存几十年不会过期 这配药的人也是个人才。 “没有解药吗” “老夫只知道这个毒药名唤绝代佳人,其他的一概不知。”太医摇摇头。 庄晓寒又鄙视又失望。 绝代佳人,这名字取得很风花雪月,内里净是恶毒:绝代,可不就是没子嗣了么。 宫里的妃子向来母凭子贵,那些没个一儿半女傍身的妃子是属于不可持续发展之流的。 尼玛,我中个毒还要比照宫里的妃子来,这样高逼格,我谢谢你八辈祖宗啊。 原以为是云国朝廷不要我好过,却原来给我下药的都是自己人! 郡王府的日常生活说是奢侈都不为过,吃穿用度,样样精细。庄晓寒在伯府的时候,最阔绰最有钱的时候都没敢这样挥霍。 大概是穷惯了,突然奢侈了浑身不适应,还是在别人家里,总觉得别人给自己这种豪华待遇,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住进来的第三天,庄家一家人都进府里来探望她。 庄继昌这几年明显的老了,头上都有白头发了。 他已经从边境被调了回来,当年韩太师承诺庄晓寒,不牵连庄家,朝廷做到了。 庄奎已经从军中退役,在衙门里找了个差事,他已经娶妻生子,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庄晓研也出嫁了,这次还带着她家姑爷一起过来了。 庄晓寒半躺在椅子上迎接他们。 庄晓研环顾四周,酸溜溜的说道:“当年你不要我嫁进郡王府,想不到几年之后,你自己倒住进来了。这可真是…呵呵。” 他家姑爷扭头看了她一眼。 庄继昌被她蠢得不忍直视:“不会说话就闭嘴!” 庄家姑爷过来给她见礼:“在下司武,见过姨姐。” 庄晓寒在榻上点点头:“妹夫见谅,我身上有伤,不便行动,大家快请入座。”旁边庄奎带着他娘子过来挨着她坐下。 司武相貌平平,人看起来倒是很精神,不知配上这么个媳妇,日子过得怎么样。 庄奎的娘子容长脸,见了庄晓寒只是温和笑笑,并不多言。 第四章 旧国故人(二) 庄继昌叹道:“一晃都五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时你诈死出家,可把我给伤心坏了,还真的以为你真不在了,你这孩子,搞这些名堂出来,也不知道体会一下长辈们的心情。” 庄晓寒赔笑解释:“那时候就是不想牵连到伯父一家,才走了极端,想着若是真的死了也免得朝廷找你们的麻烦,是我考虑不周了。” 庄继昌环顾了四周一圈:“郡王府虽是好的,借住总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搬回家里去住。家里已经换了大房子了,够你住了。” 庄晓寒摇摇头:“我住这里也只是暂时的,等伤好了之后,就要到玻璃作坊里去干活,那边会安排我的住宿问题的。” 庄继昌也知道几年过去,中间经历真是太复杂了,庄晓寒跟家里早就有隔阂了:“有什么困难回家说一声,无论如何,我们总归是一家人。” 庄晓寒点头称是。 几年未见,再见面却没有什么可说的,想当初庄晓寒刚出事的时候,庄家人除了庄继昌之外,其余三人的表现都很叫人唏嘘。 如今庄晓寒回来了,却是这样的伤势和背景,其他人也只能远远看着却不能参与进来。 她人是回来了,围绕在她身上的事不一定就完结了。识趣的还是和她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庄家人走的时候,春华给庄晓寒拿来了一些红包,让庄晓寒分给新见面的嫂子、妹婿和没见过面的侄子侄女,作为见面礼。 庄晓寒从云国走的狼狈又匆忙,家里的银两一文钱都不曾带出来,现在的这点银子还是刚来时郡王妃给她准备的。 这个郡王妃真是太贴心了。 吃住都在别人家,还白拿人家的钱财,庄晓寒的脸皮没厚到那种地步。在容国,她还有茶店的那一点点的股份,也不知茶店还开没开着,自己还能不能有点存款。 人大概真的不经念,刚送走了庄家人,当年的那些旧友就都来了,也不知都是谁把她回国来的消息散布出去的。 老漆、小六子、吴大娘子、还有茶店的一干伙计都来了,乌泱泱挤满了一屋子。 好几年没见,当年年纪小的都长大长开了,老的更老了。老漆和吴大娘子看起来倒是和当年没啥两样,当初凌冽和她说过,老漆早就和吴大娘子好上了,现在看来,大概是小日子过得不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无论是庄家人还是茶馆的这一帮子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一个人提起凌冽和她在云国的生活。 吴大娘子走之前拿出一个包裹:“这么些年,你在茶馆的股份我们一直都给你保留着,当初大家都不相信你已经死了,谁也不敢把你的股份贪了去,后来知道你还活着,就更没人敢动你的钱了,这是这么些年来你在茶馆的分红,韩将军的都送到县主那里去了,庄少爷的他媳妇拿走了,你的那一份我都给你攒着呢,就等你回来了。” 这点银子要搁在往日,庄晓寒可能看不上,可是现在自己正手头紧的时候,这点钱就是及时雨了:“多谢干娘,这么些年还替我想着。” 幸亏当年存着一点善心和义气帮了吴大娘子一把,不然哪有今天这样的暖心场面。 吴大娘子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用谢我,当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该我谢你才是。” 庄晓寒笑笑,让春华送走了他们。 吴大娘子拿来的银子沉甸甸的,估计不少,看起来老漆和吴大娘子把茶馆经营的很好,几年过去,赚的钱还真不少。 有了钱就该把郡王妃的银子还回去,虽然自己借住在她家,郡王府也不缺她的这点银子,但是既是客人,自当该有客人的态度。 庄晓寒坐着木质轮椅,让春华推着她,带着银两去找郡王妃还钱。 一路上收获不少关注的目光。 不知道郡王爷到底有多少姬妾,刚回来的时候看大门口迎接的那一群人,可能不下七八个。 庄晓寒默默的为郡王妃拘一叵同情的眼泪。 要是凌冽主动这样找了一推女人搁家里,她怕是早就炸毛掀桌子了。 那时候的那四个小妾不算。那是庄晓寒自己让他接下的,缓兵之计,不作数的。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有下人过来给她带路。 郡王府打理的很好,江南园林风格,处处精致。 庄晓寒还没进屋子,郡王妃就带着一群人迎出来了:“庄姑娘,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让人通知我一下就好,何必亲自来一趟” 庄晓寒脑门上有点冒汗了,路上颠疼的:“郡王妃见谅,有些事我必须亲自来一趟的。” 郡王妃推着她进去,春华将那包银子递上去,郡王妃有点意外:“嗯这是何意是不够用还是什么……” 庄晓寒赶紧解释:“不是不是,郡王妃别误会!今日我以前的朋友们来看我,把我以前在茶馆的股份分红给我带来了,这不我在府上白吃白住的,还花府上的银子,实在是过意不去,我就想把郡王妃借我用的银子赶紧还回来。” 郡王妃惊诧的看了看庄晓寒:“庄姑娘怎的如此见外当年你救了我家王爷,我们夫妻感激不尽,现在你回家来了,我们正好有个机会报答一下你,几两银子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客套话是不能当真的,庄晓寒如今也明白事理了:“俗话说有借有还,在借不难,今日我蒙难,得郡王爷出手相救,纵使我当日救郡王爷有功,今日也已经还了,比较起来,我都不知道占了多大的便宜,还哪敢在觍着脸在府上白吃白拿呢郡王妃请收下,这样我在王府也能住的安心一点。” 郡王妃笑道:“你到还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行,为了不加重你的心理负担,以后我就主随客便。” 旁边一个女子捂着嘴笑道:“庄姑娘若是真的想报答郡王爷,以后就留在府上,和我们姐妹相处在一块不就完美了” 这话你也真敢说! 郡王妃赶紧喝止那个女子:“你胡沁个什么!” 庄晓寒笑道:“这位姑娘言之差矣,我是有丈夫的人,不曾和离不曾休弃,只是因为遭遇变故不得已暂时分开,如何能中途丢下他一人自顾自再嫁” 那女子被她怼了,有点讪讪:“原来如此,是我想差了。” 庄晓寒稍坐了坐,就回来了。 第五章 重回青峰山 庄晓寒其实也有想过:郡王爷这一次出手搭救她,虽然是朝廷的意思,但是在民间甚至朝堂,把他和她关系想差的绝对不止郡王府这一个小妾。 也许人家不过就是来投石问路的,探探她的口风。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那干脆也把自己的意思摊开了讲明白。 看来还是得早点养好伤,早日搬出府去,免得被人闲言碎语议论纷纷。 自那以后,她关门闭户安心养伤,不再出门。 期间来探望她的还有她青峰山上的一些道士道姑。 庄晓寒虽然已经还俗,但是青峰山还流传有她的传说,不说别的,只说那为数不多的陨铁宝剑已经成了绝唱,每一把都是可以传世的宝贝。 二师父已经回去了山上,朝廷钦天监的职位虽然很风光,但是要受人管,还要跟朝廷官员甚至是皇上打交道,压力山大,远不似在山上的日子悠闲自在。 青峰山上的道观自打败叛军之后名声大噪,香火日盛,加之二师父又和朝廷扯上了关系,俨然成了御用国师,一时间风头无两。 庄晓寒的师父听说她回国了,派人送过来不少的丹药,帮助她早日康复。 庄晓寒让春华给郡王妃送去了很多。而她自己,天天还要照顿喝那苦死了的草药,只是为了早日除净身上的余毒。 骨头断了的地方渐渐长拢了,庄晓寒能扔掉拐杖后就去找郡王爷,她想搬出去住了。 郡王爷知道了庄晓寒的心思,虽然有遗憾,但是这些事也确实不好强迫谁。 庄晓寒没把这些当回事,一个人被社会毒打的太过了,心理极限一次次刷新,其他的事接受得就没那么难了。 庄晓寒吩咐春华在外头给她寻摸一间小院子,找到了就租住下来。至于她自己,打算先回青峰山上看看。 庄晓寒在郡王府养伤的时间超过了一个月。 被云国朝廷抄家走的砭肌宝剑和青骢马,郡王爷都给她带回来交还给了她。 春华想要跟她一起去,庄晓寒没让。她也只能塞给他一大包的药丸,吩咐她一定要按时吃。 青峰山留有她美好的回忆,不必要带不相干的人随行。 要不是碍于郡王爷的面子,她早就让春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理解她的做法是一回事,接受此人又是一回事,之前春华可以接受指令给她下药,之后又如何不能 郡王爷派了两个随从送她去,庄晓寒无所谓,大概朝廷也怕她会提桶跑路了,毕竟为了救回她花了好大的力气。 青骢马跑起来速度真快,那两个随从的马根本就赶不上,只一天时间,庄晓寒就把他们两个甩掉了,自己再慢悠悠往青峰山去。 当初走的时候,刚刚在战场上杀了靖王,自己也死而复生,被相公带着一路狂奔去了云国。 路边两军对峙过的庄稼田,早就恢复了原样,哪里还有一点经历过战争蹂躏的样子 山高路远,庄晓寒牵着快哉慢慢走,沿路来去的信众络绎不绝。对比起当年记忆中的冷清,如今果然是香火鼎盛。 山上有钱了,基建也搞得有模有样了。 原来的庙宇道观规模又扩大了好多,新增了不少道士,庄晓寒一路走来,看到的净是生面孔。 有小道士跑过来接待她,看到她的青骢马,知道来者不凡,听说她想要拜会贾瑞先,殷勤的带着她去了五师父的炼丹房。 如今的炼丹房早就不是当年那么狭窄窘迫的模样了,一进门的时候,迎面走过来的那张年轻面孔可不就是当年的大师兄 虽然他比庄晓寒还要小几岁,可谁让他进来的早呢。 庄晓寒站定,喊了他一声:“大师兄!” 大师兄听到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忽然又扭过头来:“你…是三师妹吗” 庄晓寒笑笑点头,大师兄忽然就转身向屋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师父!师父!三师妹回来了!” 屋子里呼啦啦涌出来一堆人。 为首的那个正是庄晓寒的师父--贾瑞先。 师父的头发白了不少了,如今他外表修理的清爽整齐,看起来就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了,庄晓寒跪下就拜:“徒儿易知春拜见师父!” 贾瑞先听说过庄晓寒已经回国了。道观里派人去看过她,他也让人带了许多的丹药给她,但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康复上山来了。 几年的师徒未见,彼此有些唏嘘。 庄晓寒回来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个道观,大家纷纷跑过来。 认识的要和她叙叙旧,不认识的想看看庄晓寒到底长啥模样。 一时间,炼丹房给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庄晓寒受到青峰山上众人最热烈的接待。 当晚的清虚观晚餐十分的丰富。 晚饭后,众人心满意足的散去,只剩下了观里几个重要人物留了下来。 不明真相的人只知道看热闹,山上的管理层都知道庄晓寒这次回国是因为什么,又是怎样的凶险。自然她上山也就绝对不是上来看看旧友这么的简单。 果然,庄晓寒说了在云国的遭遇,告诉主持和几位师父自己这次上山的目的,问他们想不想要她带回来的最先进的锻造刀剑的技术 六师父自然想要,他不管外头对这个新炼铁法有什么想法,只要知道有新技术出现,那他就感兴趣,可是,主持拒绝了庄晓寒。 主持说: “知春徒儿,大师父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也知道这个秘密配方得来不易,只是,我道观终是化外之地,从前炼个刀剑只为了山上众人能有个工具清修,如今这个却是要用来攻城略地的大凶器;山上几年前经历那场争斗后,人员减损了很多,虽然现在已经补齐还有增加,但是,作为主持,我却再也不愿意让山上再经历一场刀兵之灾了! 道观始终是讲究清修的地方,若是沾染了太多世俗情功利心,这对与我们师祖当初设立此教派的初衷不符,所以,你的这个配方最好还是交给朝廷,不然让有心人知晓,为夺秘方盈利,会再给道观带来灾难。” 庄晓寒有些泄气。却也知道主持说的有理。 第六章 后续安排 回到炼丹房,庄晓寒记起来春华塞给她的药丸,她拿出来给贾瑞先看:“师父,你帮我看看,这些药丸里有没有问题” 她将自己被下毒的经历讲给了师父听。 师父的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蚊子了。他拿过去仔细甄别:“我拿回去仔细看看,明天再告诉你。” 人大概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 春华听命给她下毒,回来后也没有给她来个深刻反省什么的,郡王爷派了个御医给她看病,带给她的消息是解毒的希望依旧渺茫。 她身心俱疲。现在是不敢再相信那些人了,山上的人和她没有利益纠葛,交给他们看看是最放心的。 师父虽然不是医生,医术也不高超,但是对于一些草药,他还是认得的,实在不行,还有四师父和贺师姐在呢。 庄晓寒相信她的这些师父师兄师姐是不会骗她的,更不会害她。 隔天,师父揉着发红的眼睛过来,告诉她这些草药里有几味是带有轻微毒性的,虽然功效是清热解毒的,但是对于庄晓寒身上的毒有没有危害和作用现在还不能肯定,因为她身上的毒现在连成分都不知晓,更无人得知该如何解毒。 庄晓寒遗憾更重了。 那两个落后的随从终于也赶到了道观,看到庄晓寒在这里才放下心来。 山上的人这才知道庄晓寒一直被监视中,直替她唏嘘。 来的时候,庄晓寒带了一些蔬果种子,交给道观。这是她从春华带回的那一大包种子中分出来的一部分。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回去看看她亲娘过得怎么样了,可是看看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还是算了,免得到时候又把娘亲她们一家给拖下水。 庄晓寒辞别道观回了健康城。 春华望眼欲穿,生怕庄晓寒一去不回,见着庄晓寒回来十分的喜悦。庄晓寒笑笑没吱声,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又能躲去哪里呢 回来后,庄晓寒将炼铁的具体配比亲手写给了郡王爷。 郡王爷当天便进宫去了。 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见到他进来,放下朱砂笔,起身来到茶几前,内侍过来端上了两杯热茶。 郡王爷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了他:“恭喜皇上,这是庄晓寒呈上来的炼铁秘法。” 皇上接了过去翻了翻:“做的不错。” 说完将那几张纸放在了一旁。 郡王爷问道:“那……庄晓寒的毒真没办法解了” 皇上抿了一口茶:“朕说过,这个毒是没有解药的,你忘记了吗当初你要放她去云国,朕不同意,那时你来求情,朕就说这就是条件,你当时也同意了,怎么现在竟反悔了” 郡王爷嗫嚅道:“只是觉得庄晓寒挺可惜的……” 皇上抬头看着他笑道:“那不正好,她如今孤单无依,你就顺便把她收入府里,她无法生育也无法动摇你王妃的地位,你也可放心宠她。岂不两全其美” 郡王爷摇摇头:“可惜她不愿意。” 皇上奇道:“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郡王爷低下头。 “你有权有势,有才有貌,哪一点配不上她了” “她看中的未必是这些。” 皇上道:“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实情” “这姑娘性子烈,怕是宁死也不愿意做妾的。” “那得看是给谁做妾,给皇家做妾,多少女人想进还进不来呢,怎的还委屈了她不成” “她若有这个想法,当初也不会被靖王诳去了。” 那么后来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皇上顿了顿,戏谑道:“兄弟你不行啊!从来没见着你对谁这么看重的,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这样小心!” “可否请皇上将她的事交给臣弟自己处理” “你想怎么处理” “她的婚事以后再说,现在她说想进去玻璃作坊里做事。” “嗯,玻璃作坊本就是她的主意,既然她懂这些,让她去了便是。” “多谢皇上。臣弟告退。” 皇上瞥了他的背影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堂堂郡王爷竟然还搞不定一个女人,这怕是真的动了心思的。 他拿起那薄薄的几页纸甩了甩:“来人,去请兵部尚书大人过来、” 等了几个月,都在盼着这几张纸早点出现呢。 虽然代价有点大,不过都是值得的。 郡王爷正式通知庄晓寒去玻璃作坊报道。 这间作坊,当初就是按照庄晓寒的意思建立的,只是郡王爷对政治驾轻就熟,对于这些实体制造实在是有心无力,作坊后来还请来了庄晓寒的师父贾瑞先来做技术支援,贾瑞先在时还好,走了又恢复原样。 可贾瑞先也不可能在作坊常住,他的性格又不喜与人打交道,对于教授别人去造玻璃更是没多少耐心。 因此作坊制造出来的一些小东西,质量不稳定,颜色不均成色不透,还不如青峰山上炼丹房里制作出来的玻璃。 工人们懒散,听说已经走了很多人,现在剩下的这些人和作坊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 庄晓寒作为技术顾问(她自封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烧起来,她先一头扎到作坊里先去查看工人们到底都是怎么操作的。 青峰山炼丹房犹如是实验室,作坊是工厂车间,实验室做的再精细,车间里落不到实处,大规模操作就更是脱了勾,肯定是造不出合格的产品的。 这些根本没一点物理化学知识储备的普通工人如何能和自己师父的水平相比。 也不知他们以前都是怎么培训工人的。 春华找的这间院子就在玻璃作坊对面。里面都弄好了,装饰一新。庄晓寒挑不出什么毛病,春华就算不说,庄晓寒也知道这大概又是郡王府早就安排好了的。 和郡王爷的关系弄到这个地步也是蛮尴尬的,郡王爷替朝廷出面救下了她,但是不知是否也替朝廷抗下了下毒的罪责,这里边参杂了太多利益纠葛,让庄晓寒没办法心无芥蒂的面对他。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埋头工作,让玻璃作坊多挣些钱,就当是还债。 第七章 同僚金山 在作坊里忙碌好几个月了,再笨的工匠手把手也教会了,事越理越顺,天气也开始越来越凉了。 租住的这间小屋只有个粗苯的木头床,江南寒湿,这要是过冬肯定会很冷,以前晚上有相公暖被窝,现在自己独自一人了,这个床还是改成土坑好些,可以烧炕抵抗严寒。 不知相公现在都怎么样了 一天庄晓寒在作坊里午休的时候,来了一个人:“庄姑娘,在下是作坊里的账房先生,姓金名山。” 庄晓寒向他点头问好:“金先生找我有事” 金山笑道:“我听说你想找一个盘炕的师父是吗” 庄晓寒不知道自己随意和同僚们聊天的话怎么传到他耳朵里去了,有点汗颜:“是有这么回事。” 金山道:“在下对于怎样盘炕还有点心得,庄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试试。” 人家都毛遂自荐了,又是一个作坊的同僚,庄晓寒不好推辞:“那就麻烦金先生了。” 和金山约定了一个时间,金山果然带着全套工具过来了,不仅是他来了,还带着一个人,他说也是和他一起共事的同僚。 春华早就把要用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只等他们来了就开工。 两个账房先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是干起活来却很麻利。一天的工夫就把土炕给搭好了,涂上黄泥抹平,只待泥巴干透就可以烧火试试了。顺带还把她屋子里墙皮脱落的地方也修补了一下。 庄晓寒十分感激,问他两人工钱多少 谁知金山却说道:“工钱什么的就不用了,在下除了来帮忙,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从前听闻姑娘你推广了一种阿拉伯数字的记账方法,在下想能不能请庄姑娘也跟我们讲讲” 原来是这样,庄晓寒点点头:“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今天天也不早了,两位先生身上也脏了,不如另外在找个时间和地点,我也整理一下,到时候再一次性说完,金先生你看可好” 金山点头称是。 隔两天,金山专门来请庄晓寒去讲课。 庄晓寒还以为听课的大概也就金山和那人,谁知踏进屋子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坐满了人,老少都有。 除了金山和那天跟他一起来的同僚,其他的全是生面孔。 庄晓寒有点蒙,金山歉意的说道:“这些都是在下的同行,听说庄姑娘会给在下讲一讲一些用数字来记账的方法,呼啦啦全都来了,在下拦都拦不住,真是对不住了…” 庄晓寒摇摇手:“罢了,既然都愿意了解,那就一起听听。” 自己欠着金山的人情呢,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没区别了。 幸好带了自己制作的小黑板和粉笔,给一群人上课也方便。 庄晓寒给他们他们讲了数字和符号以及四则运算。这些人中有的人还随身带着算盘,庄晓寒给他们演算,让他们比较书面演算和算盘算账孰快孰慢,大家兴致高涨,动手动口动脑,屋子里气氛活跃融洽。 一节课完了,大家意犹未尽,有一个人问道:“庄姑娘,在下听闻你在广州城时曾提到过圆周率的事,不如我们也来探讨一下这个数值计算的问题” 庄晓寒说道:“这样,今日讲得不算少了,大家先消化消化,关于圆周率的问题,我们就约在下次再谈好了。” 大家又惊又喜。 隔日再聚时,来听讲的人更多了,挤满了小小的屋子。 这节课庄晓寒就不仅讲了自己对圆周率的理解,还有几何、代数的一些基本知识和公式,虽然前世自己的数学水平也不咋的,但是基础知识还是记得一些的。 在座的这些人未必算术水平就一定比她低,只不过是因为从来没人在公开场合用这种新奇的方法计算,倒是唬住了不少的人。 期间也不乏有人拿些刁钻古怪的问题来提问,庄晓寒有时也答不出来,金山都会站出来替她解围,几次之后,庄晓寒感觉到,这个金山在某些专业知识方面的水平,远在她之上。 而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的拿捏,恰到好处,简直可以说是深得她心。 似乎是看出了她当时的心理似的。 可能有些事情开了个头,后面的都会跟着来了,不几天,太医院的人打着给她复查身体的幌子,来问她那个治天花的痘苗的事。 庄晓寒也只好也和他们约好,到他们太医院去和他们探讨用牛痘代替人痘给人接种疫苗预防天花的方法。 凡是云国有的,容国也要有。 宫里甚至都有娘娘来听她演讲示范,在人群里,庄晓寒再次见到了县主。 县主比以前长得更珠圆玉润了。 出太医院时,县主叫住了她:“庄姑娘请留步。” 庄晓寒给县主行礼:“见过县主,一别多年,县主可安好” 县主笑道:“姑娘不必多礼,这次回来,可还适应” 庄晓寒点点头:“谢县主关心,都还好。” “你回来时见过韩将军了他可还好” 庄晓寒心里有点虚:“回县主,当时韩将军看起来气色似乎不错,不过因为我骨折不能动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没能和韩将军多说几句话,我还没好好谢谢韩将军的搭救之恩呢他就走了,既是见到了县主,就请将感恩一并转达。” 县主摆摆手:“这都是朝廷的功劳,我们可不敢居功。” 庄晓寒笑道:“话虽如此,感激之心还是要有的。” “不必客气,听说你已经接种了痘苗”县主转换了话头。 “是的,当时并未有不适,现在也没觉得有啥不对,除了手臂上留了个疤,并无其他反应。” “那应该算是安全的,你不知道,自打有了孩子,我也只想着要如何的保护好他,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县主和韩将军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毕竟父母都是如此出色,生出的孩子绝对不会差。” 这话县主爱听:“你过奖了。” 庄晓寒看县主脸上的母爱都要溢出来了,心里感叹:“这孩子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将来必定更是前程远大,叫人好生羡慕。” 第八章 样板工程 庄晓寒把自己在云国办学时编写的教材内容都毫无保留的掏给了容国人。 不是为了要他们对自己多点什么感激和改观,只是不想多找麻烦而已。 至于找矿,她闭口不提,好东西只该留给自己最亲密的人用,对外人说多了她怕是更难以脱身。 更何况,很多矿产由于现今开采条件和技术手段有限,就算挖出来也没法提纯使用,那她还要费那个劲干什么。 和金山打过几次交道以后,后面碰见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主要是同在一个作坊内,吃中午饭的时候都在同一个食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时他还特意来找她,自然见面的次数就更多了。 金山告诉庄晓寒,别人都叫他金三哥,他比庄晓寒年长,以后也可以这么的称呼他。 金山似乎对她当年在海外云游时“得到”的一些新技术比较感兴趣,经常追着她问外头的新鲜事。问的多了,庄晓寒心里有点犯嘀咕。 有郡王爷的事珠玉在前,自己相公又不在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容国的很多人以为她庄晓寒已经是个无主的弃妇了,所以有些人心思开始活络了 但愿是她自己反应过度了。 作坊的玻璃制品质量自打她来了之后得到了较大的改善,作坊主对她比较重视,除了是因为郡王爷的关系外,庄晓寒也是有实打实的真本事的。 只要能大规模提高质量,订单就多,成本就能降下来,利润自然就有了,在不时搞搞活动降降价,除了达官贵人,让健康城里的普通人家也能用得起。 但是现在,还是得扩大宣传造势,让更多的人知道这种叫做玻璃的东西,除了可以制作灯具和杯具之外,还能用作在建筑上。 庄晓寒的住处和玻璃作坊很近,她上工时特意绕远了一点,注意到了那条繁华路上有家酒楼要拆掉重修。这是一个机会,她准备给酒楼老板介绍介绍玻璃柜台、玻璃窗户和餐桌上的玻璃转盘。 只要把这家做好了,以后就有了样板向外界推广了,酒楼又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流动人口多,到时可以借他们的口,将信息传递到外面的世界去。 庄晓寒回作坊后,把自己的想法和作坊老板说了,作坊老板正愁怎么扩大市场增加销量,对于庄晓寒的提议十分赞同,只是不知道到底会支出多少做预算,让账房的人先计算一下,作坊本质上是朝廷开的,这些额外的开支他都是要先上报请求批准的。 在联系酒楼老板之前,他们作坊先造了一间陈列室。 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陈列室灯光璀璨,点的是同样的几只蜡烛,却比老式的房间布局要明亮好几倍。 因为要收集测量各种用具的数量和使用面积来做预算,金山得到了机会跟着庄晓寒到处跑。 庄晓寒带着作坊老板和金山来到酒楼工地上,找到了掌柜的说明来意。 健康城里有个玻璃作坊大家都知道,但是目前为止,作坊里也只生产出了一些半吊子灯具和杯盘碗盏,质量不过关,新鲜劲一过,大家再没有多少使用它的热情和动力。 庄晓寒请掌柜的来到自己的产品陈列室,给他介绍了陈列室里的各种物品,把掌柜的看得眼花缭乱。 使用同等蜡烛照明,却能让房间更加明亮璀璨,同时还可以用不同的颜色灯具改变房间光线的颜色,营造五光十色的光影氛围,犹如置身奇妙的世界,掌柜的一直在啧啧称奇。 世人都是爱新鲜玩意的,庄晓寒说了,因为他的酒楼被作坊选中做样板房,所以不用他们掏一分钱,作坊给他们安装各种灯具和玻璃窗。 还提供一些玻璃转盘,先前那种笨重的八仙桌,菜品放下后位置固定,放远点的菜品,要么移动菜品,要么站起来才能夹到,颇有些不便和不雅。 而现在只需要将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改成圆桌,再轻轻转动一下玻璃转盘,菜品就转到了跟前,什么菜品都可以品尝到了。 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将饭桌从四方桌改成圆桌,是模糊了主次等级的,也不知会不会被当作是对当今社会主流思想的挑衅和威胁。 试试看,大不了不接受就停下来,而且玻璃又好清洁,本身透明,看着也干净敞亮。 掌柜的连声赞叹,可是他喜欢不顶用,得他老板点头才行,他急急忙忙回去向他的主子报告去了。 别的不说,单就这一条,酒楼就可以省下很多钱。 酒楼老板在第二天下午赶过来了,此人圆胖圆胖的,听说是庄晓寒的主意,特意来请作坊的人去吃饭,说是吃完饭后再一起去看效果。 作坊老板带着庄晓寒和金山欣然赴约。 本来这些酒局庄晓寒是不想出面的,她知道自己是个有争议的人物,并不愿和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多打交道,可是为了推广作坊的产品,自己又是牵头的,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果然酒席上就来了不少生面孔,个个看她都是探究玩味的表情。 酒桌上免不了要喝些小酒,推杯换盏的,庄晓寒酒量不行,大部分都是金山替她挡了。 喝完出来,再去看陈列室,果然酒楼老板一见就很欢喜,爽快的答应了庄晓寒的所有要求。 剩下的日子,庄晓寒基本就在工地上常驻了,作坊主怕她的女子身份有什么不方便,让金山一直跟着她照应着。 酒楼眼看着就从地面慢慢长出来了,因为是用的玻璃窗,庄晓寒根据实际的应用,让工地的木匠师傅减少了窗棂的复杂程度,少用了些木料,免得加大墙体的承重。 酒楼掌柜和老板更高兴了,老板大笔一挥,给庄晓寒和金山的饮食待遇更加好了。 春华有时候来工地上来找庄晓寒,总是看到金山跟在她屁股后头打转,她心里直犯嘀咕。庄晓寒不是没看到她那狐疑的表情,她解释过一次就不再重复了。 王公贵族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庄晓寒只喜欢自己喜欢的那一个。 第九章 示范效应 历时小半年,酒楼终于建好了。 这家酒楼,从建造伊始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不为别的,因为工地上有个女人天天在那指手画脚,而那个女人,她叫做庄晓寒。 建好后,那明亮通透的建筑风格在整个健康城真是别具一格,独领风骚。 天天都有一帮子人在酒楼外围观询问。 酒楼还没有建好,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这生意,想做不好都难。 果然,开业的那一天,老板一宣布开始营业,客人便如潮水一般涌向了里面,更多的人是跑到里面来瞧稀奇。 到了夜晚,酒楼的灯火辉煌色彩斑斓和外头黯淡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样板工程实在是太特别了,酒楼几乎成了健康城的地标建筑,连带着玻璃作坊从此一炮而红,订单如雪片一样飞来,玻璃制品供不应求。除了酒楼客栈,连一些普通人家和店铺也开始询问什么时候能买到一些货。 作坊老板笑的合不拢嘴,员工又招收了几批,加紧培训,只为了能早日上岗。 庄晓寒又开发了一批的玻璃亮瓦,这样普通人家的屋顶装了几片亮瓦之后,阳光穿透亮瓦照进房间里,屋子里就更显亮堂了。 每一间屋子使用的亮瓦不多,几片既可,又不必在建新房的时候添加,随时都可以更换,价格不贵普通人家也买得起,由此,亮瓦打开了民间建筑的销路。 郡王爷当仁不让的订购了一批玻璃窗户。 后来,宫里来人说也要订购一批的玻璃窗户,作坊老板很重视,自己天天都在作坊里盯着,生怕生产出了不合格的产品,赚不到钱是其次,惹得龙颜大怒掉脑袋就不好了。 用了玻璃窗户的皇宫,再也不必年年都换窗户纸了,光线好,毛玻璃还可以防风防雨防偷窥,皇上听说很满意。 上行下效,健康城里一时间使用玻璃窗户成了一股潮流。然后这股风就刮到了京城外的其他地方。 作坊现在的规模已经不能满足实际的需求,朝廷见状,在城外找了一处地方,重新建厂子,招聘员工进行生产。 现在,庄晓寒已经不需要下车间了,只需要在实验室里钻研新产品就可以了。 当然,作为有功之臣,她的月俸可不低,而且,最近郡王爷和朝廷也对她进行了嘉奖。 听春华回来说,民间有传言,说朝廷当初花大力气把她弄回来,朝廷和民间的态度都不是很赞成。是郡王爷顶着天大的压力,力排众议才得以实现的。 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郡王爷才是那个慧眼识珠的伯乐,其他的人不过都是目光短浅,根本就不了解她的实际能量有多大。 快过年了,年底一盘账,今年的玻璃作坊的收入吊炸天了。 此时,庄晓寒正在去往郊外新作坊的路上。 订单多的做不完,城里的作坊也只放了三天假,郊外的工厂都是轮换着休息。 庄家来人想请她去他们家去过年,庄晓寒借口要去郊外的作坊里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婉拒了。 庄晓寒给春华放了假,让她回家走亲戚去。 春华不太想走,庄晓寒说过年的时候会去郊外的作坊里公干,不会在城里呆,她才犹犹豫豫的走了。 大年三十,别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庄晓寒带上砭肌,骑上快哉,带着春华早就给她买好的过年物品,出了城门,顶着风雨一路往郊外而来。 郊外的作坊一直都有人在赶工,庄晓寒把问题解决完了,时间还早,郊外作坊主招呼她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庄晓寒和他们一起喝了点酒。 早上出来的时候就是在下着雨夹雪,等吃完年夜饭,外头竟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乡下的除夕到处都在放着鞭炮,庄晓寒想起在云国的时候,过年凌冽都会抱回一大包的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大家在一起燃放。 现在爆竹烟花还是有的,只是没有了身边熟悉的人。 她想起来这里离皇陵不远,这样吵闹的爆竹一直在响,根本就别想睡觉了,听说那里还有朝廷给她建造的衣冠冢,就趁着还未消散的酒兴,去看看它到底长什么样子。 庄晓寒问过了守门人,得知了大概的方向。 守门人不知道庄晓寒为什么要问皇陵在哪里,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庄晓寒对他摆摆手,牵着马,出了作坊。 守门人拦不住她,好心的给了她一盏玻璃马灯。 外头太昏暗了,马路在大雪的覆盖下都快要看不见了。 庄晓寒路上走错了道,又返回来再找,转了好些圈才找到皇陵。 驻守皇陵的哨兵远远的看到有一点亮光渐渐的走进,立即警戒起来,一个哨兵跑回去向上司禀报,他的上司不敢怠慢,带着人过来查看究竟。 等走得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骑着马的人,披着大氅,带着风帽,身上落了一层的雪花。 庄晓寒借助野外微弱的光线看到前头有些比较高大的建筑,却是黑压压的没几处亮光,在这荒郊野岭之外,符合这个条件的大概只有皇陵了。 等看到皇陵的守卫的时候,守卫都摆好了架势,警戒的看着她:“站住!干什么的!不许靠近!” 庄晓寒跳下马,仍然走了过来:“几位兵爷,请问这里可是皇陵” 一个哨兵睁大眼睛仔细辨认她:“正是,你是谁来干什么” 庄晓寒扯下风帽,官兵才看清是一个年轻的美貌女子,庄晓寒对他们施礼到:“在下庄晓寒,听说朝廷在这里给我建了一座衣冠冢,所以我特地来看看。” 官兵们面面相觑。 皇陵外头有一座衣冠冢他们是知道的,听说是为了纪念一个为国捐躯的却找不到尸首的女子。后来有一次,郡王爷还带着一个男人来看过坟墓。 皇陵里的官兵一年到头都是与死人坟墓相伴,日子单调枯燥,偶尔来几个活人,那都是年度大事,人人都知道的。 庄晓寒是健康城里去年的新闻人物,几年前她不仅死而复生,还杀了作乱的靖王,后来去了云国,干了很多的大事,听说云国怀疑她是细作下了大狱,还是容国的郡王爷亲自带兵去了云国京城把她接回来了。 第十章 永远的归宿 民间传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都传到了他们这里来了。 一个小兵走上来仔细打量:“你就是庄晓寒” 庄晓寒点点头。 那个衣冠冢的墓碑上写的确实是庄晓寒的名字,他们基本都知道。 庄晓寒从马鞍山摘下一个包裹:“我只是来看看我的衣冠冢,并无恶意,这大过年的天又冷,给各位兵爷带了点酒肉,还请笑纳。” 说完递了过去。 小兵回头看了看上司,上司内心在挣扎,很想拿到那包酒肉,又不能确定眼前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就是庄晓寒,十分的纠结。 庄晓寒意识到他们是不认识自己的,自己出城前是带有城内作坊开给她的文书的,类似于介绍信之类的,赶紧摸出来递给他们。 上司看了看文书,递回了给她,想这黑灯瞎火的,一个女人而已,能对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起到什么威胁:“你的衣冠冢在皇陵外西北角那里,我让人带你过去。” 说完,忍着口水接过了那包酒肉。 即便是看守皇陵,他们这些当兵的日子也苦,一年都头都见不到多少的油水,这大过年的,竟然有人给他们送来了酒肉,这可真是太幸福了。 给她带路的小兵走的飞快,在看到墓碑的时候远远的给她指了指就撒腿跑回去了,他还要回去吃肉喝酒呢,回去晚了就没他的份了。 庄晓寒牵着马,提着马灯来到衣冠冢前。 看得出墓室建造的时候还是很舍得的,衣冠冢修的很好,只是由于长期无人打理,坟上遍布枯草。这要是在春天,只怕都要被蒿草淹没了。 凌冽跟她说过,墓碑上有个机关,一按下去,墓穴门就会打开。 她把墓碑上的那个按钮按了下去。 只听得一串卡卡卡的声响,循着声音看去,墓穴前露出来一个小门来。 门太小,快哉进不去,她把马儿系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自己提灯走下了墓穴。 墓穴里阴暗潮湿一股霉味。空荡荡的,只在中间放了一个石棺。 石头做的棺盖有点沉,庄晓寒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它推开。 棺壁上已经长出来一层青苔。里面放着几件衣服,都快腐烂了。 这应该从相公来过之后再也没人进来打扫过了。 不管建这个衣冠冢是谁的主意,一直都没人来打理,再好的墓室都要荒废了。 几件破衣服她拿出去给快哉盖上。 快哉进不去墓穴,只能留在外头,她在墓穴旁边割了些干草给它吃。 庄晓寒拿砭肌把棺壁上的苔藓都清理干净了,她打算在石棺里体验一下已经死去是什么感觉。 本来么,自己一个早就该死去的人了,要不是有神仙罩着,都死去几次了。 人世种种,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这方寸之地,才是每个人最后永远的归宿。 庄晓寒爬了进去,石棺阴冷,她靠在棺壁上,将大氅裹紧,昏昏沉沉睡去。 庄晓寒做起了梦来,在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她魂牵梦绕的前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们来去匆匆,只是没有人记得她了。她生活过的痕迹早已消失,似乎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她又看见了自己在青峰山上的日子,炼丹,练武、云游,还有和靖王的对战,后来相公来了,把她带去了云国,在云国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似乎在她的面前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要去解决。 从前她认为自己是能力不够的,所以她努力学习这个世界的生存本领,读书练武,可是不行,她还是被人推下了火坑,因为她自保的能力不够,她被人杀死了,那时她以为是武功不行,所以在青峰山上,她很努力的练武,还终于寻摸到了一把绝世好剑。 可是还是不行,在靖王的大军面前,她依然渺小,虽然借助朝廷大军终于给自己报了仇,可是自己也伤的不轻; 到了云国,背靠着相公和端王府,她的能力被放大,能赚到很多的钱,能办成很多的事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行,云国的皇上不待见她,被一国皇上算计,个人能力再强也白瞎。 救下她的还得是另一种更强的权势--容国朝廷。 这几年的经历说明,个人力量在强大,也强大不过权力。钱再多,地位再高,消灭她只需要当权者的一句话。 相公应该是已经深刻领悟到这这一点,所以他要自己去打江山占地盘。可是这样逆天的梦想,大概真的只是个梦想而已了。 实现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钱没人没名气,只有一条命和一股子英雄气。 可是庄晓寒又不能阻止他,打击他,因为男人比女人更不能接受失败。 让他怀揣梦想总比他一蹶不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强。 天气真冷,庄晓寒被入骨的寒气给冻醒了,耳边听得外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来了 墓穴里很黑,马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庄晓寒没动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热气,一移动就会全部消散了。 有墓碑移动的声音,可是半天却没见人下来,冷风夹杂着雪花飘进来,庄晓寒冻得实在是忍不了了,从墓穴里站了起来。 大概是外头的士兵看她半天没出来,以为她是死在里边了所以来看看究竟 庄晓寒走到墓穴洞口边,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 她忽然笑了:真的担心她的安危,不会在洞口边先喊几嗓子,没动静在下来查看吗而不是一声不吭就直接下来了,全程不发一语,此人看起来有点居心不良呢。 外头亮里面黑,来人的眼睛有点适应不了,踌躇了一下,在这片刻间,他只感觉到脖子上有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了上去,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问道:“想干什么” 来人扑通就跪下了:“姑娘饶命!下人只是想下来看看姑娘是否安好” “想看看我是否安好不会先叫我几声我又没聋你也没哑巴。” “我…我…我,” 来人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下一句。 第十一章 新年计划 这些小兵常年驻守在一个偏僻地方,时间长了,母猪都能赛貂蝉,看见一个美貌女子半夜三更来皇陵找自己的衣冠冢,这事说出来本就有点叫人毛骨悚然,偏又带有点香艳色彩,不排除有不了解内情甚至色胆包天的人抱着侥幸心理想赌一把,赌赢了占一把便宜,没得手也赌她为了名声不敢说出去。 可是庄晓寒是什么人? 杀过人见过血,什么名声之类的,要不要无所谓的。 雪已经停了。雪光将天色映得亮晃晃的。 庄晓寒把那人打晕了拖出了墓穴,扔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江南的雪并不大,并没有完全掩没掉那人的身体。 这是她的衣冠冢,就算她还没死成一时半会的用不着,也许可能最后都用不着了,她也绝不允许别人来脏污了目前还属于她的东西。 天亮之后守卫的人可能会发现他的身体,现在没死不代表那个时候不会死,就看他能不能及时被他的队友们找到了。 话说在江南一带半夜被冻死的人并不多。 干这事庄晓寒没什么心理负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天快亮了。 快哉卧在雪地里,看见主人过来便站了起来,抖露掉身上的积雪,昂首抬腿嘶鸣了一声。 庄晓寒扯掉盖在它身上的破烂衣物,骑上马,调转马头,走之前看了看这座衣冠冢。 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座衣冠冢还能留到现在真是意外,估计自己来过了之后,皇陵的守卫会把这事往上报,它大概率是会被拆掉的。 今天就当是来向它告个别。 快哉踢踢踏踏走动了起来。 皇陵入口还是那两个守卫。见庄晓寒过来了,拦住她:“姑娘这就走了” 庄晓寒一摸口袋,搜出一点碎银子:“多谢各位兵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大过年的叨扰各位了,一点小意思,拿去买点酒喝。” 说完,将碎银子弹入守卫的怀里。 两个守卫笑逐颜开:“姑娘走好。” 出了皇陵,快哉撒开四踢,一路碾冰踏雪,飞奔而去。 回到玻璃作坊时,守门人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爬起来给她开大门。 大年初一的,庄晓寒给了他一个红包。 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脏污湿冷的衣服,钻到被窝里闷头睡觉。 直到被人叫醒。 来人竟然是金山。 金山一脸的怨念:“庄姑娘到这里来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害我大年初一跑你家里去,撞见了铁将军把门。” 庄晓寒灌了一口冰凉的茶水:“你找我干什么” “给你拜年呐!” 庄晓寒怔了怔。 在容国,从来只有庄晓寒去别人家里拜年,还从来没有人跑来给她拜年的。 庄晓寒心里一阵暖乎:“谢谢三哥,可是你看这里条件简陋,没办法招呼你撮一顿了。” 金山满不在乎:“没关系,吃啥不重要。” 庄晓寒道:“我明天才回去,你今天也要留在这里吗” 金山环顾一周:“我跟你一起。” 庄晓寒很奇怪:“金三哥,你怎么不回家去过年” 作坊里也放了假的啊。 “路太远了,来来去去实在不方便,要想回去,这几天时间可不够。” “你家在哪里啊” 庄晓寒无意识接了一句。 金山忽然一阵沉默:“很远的。” 庄晓寒带着金山去附近的农户家里,看能不能买点鸡鸭鱼肉什么的,一般人家过年都有些储备,还是买到了一只土鸡和一些食物,其中有一户人家,他家的地窖里竟然还存有一些水果,橘子和梨子什么的,庄晓寒也买了一些,价钱比平时贵多了。 没办法,过年嘛,啥不贵呢。 回来跟食肆的大师傅借了锅,金山杀鸡,庄晓寒烧开水拔毛,一顿忙乎,将鸡汤炖上了。 两个人将鸡汤架在红泥炉子上,金山自己带了白酒,庄晓寒的背包里还有春华给她准备的干粮,两人一起吃上了。 吃到一半时,庄晓寒看着从农家买来的橘子和梨子,摇摇头:“将水果放在地窖里保鲜还是不行的,都焉巴了。等过完年,我试着弄点罐头出来,那可比这些快脱水的水果好吃多了。” “罐头是何物” “就是把水果切成块,用高温消毒后装进玻璃瓶里保鲜。” “我没有听说过,好吃吗” “庄晓寒出品,怎么可能不好吃!” 前世根本就不想吃的东西,到了这个时空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可以拿来卖钱吗”金山问道。 “那还用说,好吃的肯定也好卖!” 庄晓寒信誓旦旦。 好,现在就给今年的计划提前定上。 不知朝廷什么时候才可以放松对她的监视,让她可以真正自由的来去。 等到开了春,春华带回来的那些作物种子也可以种下去了。 去年耽误了农时,今年不能再错过了。 能不能增产养活更多的人她不管了,她只要改善口味,丰富味觉。 反正最后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现在她啥也不敢奢求了。 初二的时候,庄晓寒和金山一起回了城里,金山回家去了,庄晓寒去了一趟伯父家。 庄继昌还剩几天假,就等着庄晓寒上门来拜年了。 家里春华给她置办的年货很多,她随便拿了几样就过去了。 庄奎陪着媳妇回她娘家拜年去了,庄晓研和她姑爷回来了。 庄继昌看到庄晓寒来了,高兴的一叠声喊人来上茶,庄夫人出来,两人客气的寒暄。 庄家确实换了大房子,不再是以前那个窄逼的院子了,原来家里的下人也都换了。 现在的庄家是全新的,再也找不到几年前自己生活过的一丝痕迹,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庄继昌让庄晓寒去他的书房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让伯父和她之间隔了太多,都不知从何说起。 庄继昌想问问她过去几年都是怎么过得,但是看这庄晓寒脸色淡淡的,三言两语就带过去了,知道她不愿意多说,也不好勉强。 那个炼铁的秘方,庄晓寒告诉伯父自己已经交给了郡王爷了。 庄继昌看着她:“你跟郡王爷…是怎么回事” 第十二章 一通臭骂 庄晓寒想大概这个家里的人都更关心这件事:“就一个炼铁法就值得朝廷出兵了,所以他代表朝廷救下我。就是这么回事。” 人与人的关系说多了漏水,无非利益驱使而已,哪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情情爱爱。 庄继昌:“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没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就算我想做什么,也得上头批准。 庄继昌看庄晓寒不愿意跟他说实话,也是无可奈何,当年庄奎出事,他又不在家,庄家人都把庄晓寒推出去扛下苦果,最终导致这几年她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现在她还肯来府上走动,真的是看在了他的面子上了。 这孩子心里还有芥蒂。 庄晓寒稍坐坐就要回去了,庄继昌留不住她,只好送她出来。 前厅里庄晓研和她相公正在那里烤火闲磕,见她出来,庄晓研上前主动说自己送她出去,出了大门却把她一把扯到一边,低声恶狠狠的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已经勾搭上郡王爷了” 庄晓寒翻了一个白眼:“没有。” “还骗人!他都大张旗鼓的亲自跑去云国接你回来了,你还在他府里养伤,全容国人都知道了,还敢说你们没关系说出去鬼都不信!” “你爱信不信。” 庄晓寒转身就走。 都是姓庄的,还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差距竟然这么大呢 在她庄晓寒已经走出去了十万八千里远的时候,庄晓研的思想还停留在六年前。 可是她这个无论思想和身体都走了十万八千里远的人如今过得还不如一个十几年如一日的无知内院妇人,可见幸福什么的,跟见识没多大关系。 也不知庄家为什么最后没让她进郡王府,而是把她嫁给了一个小官吏。 郡王爷是庄晓研少女时期的执念,可能对她来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庄晓研的丈夫追出来:“姨姐,请留步!” 庄晓寒停下来:“妹夫有何事” 司武给她作了个揖:“姨姐,若是晓妍言语上有冲撞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恕罪,你也知道,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在这里替她给你赔个不是了。” 这世上,真是蠢人有蠢福,庄晓研这样没头脑嘴上又没个把门的,在娘家有父母兄长依靠,出嫁了有丈夫替她顶着,她也真的只管放肆了。 庄晓寒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我告辞了。” 司武脸上有点尴尬:“姨姐,既然都是一家人,还请姐姐多想着照拂一下家里,在郡王爷面前,以后有什么需要用人的地方,还请姐姐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原来如此。 庄晓寒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庄晓寒牵着马慢慢走在街上,想着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去一趟郡王府,毕竟表面上看自己确实是受了郡王爷的大恩。 可是这个脚步怎么也迈不动,心里上还是有点抵触。算了,改天再去。 庄晓寒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院子外头几个郡王府的亲兵在站岗,庄晓寒一阵头痛:避无可避,郡王爷就等在她的小院子里! 真是不禁念叨。 郡王爷金刀大马的坐在桌子旁:“去哪里了” “去我伯父家拜年了。” “听说你大年三十的竟然跑到皇陵里你的衣冠冢里去睡觉” “是啊。”消息真灵通。 “还打伤了一个守卫的士兵” “嗯呐。” 庄晓寒点点头。 “为什么” “看他不顺眼呗。”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不知道。”知道也无所谓,反正不能再坏了。 看起来那个小兵是恶人先告状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他杀了断绝后患。 庄晓寒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激怒了郡王爷,他拍案而起:“看起来你是对本郡王带你回国来有诸多的不满是” 庄晓寒愣了愣,然后就跪下去了:“郡王爷明鉴,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郡王爷俊美的脸庞上满是冰霜:“庄晓寒,你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别人都看不出来,你现在看谁都觉得别人对不起你,别人都欠你的,你心里委屈,自怜自艾,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不提别人,你问问你自己,我,容国的郡王爷,我对你到底怎么样!” 庄晓寒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郡王爷一肚子的气,她大概不知道大过年的她擅自跑到皇陵去睡了半夜是对皇家是一种怎样的冒犯,别人又会怎样的看待这事:“行,你觉得别人接近你都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我也不否定,是我安排春华到你身边去的,也是我吩咐春华给你下毒的,都是我!你要恨,就全都冲我来好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你给了云国的,容国也都获取到了,你的利用价值都榨干净了,从今往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我不会在派人跟着你监视你,恭喜你,你自由了!” 郡王爷说完,一甩袖子,抬脚就走。 门一开,外头的寒气呼呼灌进来,把庄晓寒冻得一哆嗦。郡王爷带着随从走出去了,庄晓寒呆坐半晌才爬起来,活动一下冻得僵硬的四肢,想出去把院子门关上,却看见金山拎着一壶酒,在院子门旁已经站立半天了。 庄晓寒苦笑道:“你啥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了。” “都看见了” “差不多。” “让你看笑话了。” 金山摇摇头:“别这样说。” “今天没心情招待你了。改天。” “云来酒楼的掌柜年前就请我们去他们那里喝酒,明天他们那里会留着门,不如明天一起去一趟” 庄晓寒点点头:“行。” 金山回去了。 庄晓寒回来关上门,倒在炕上想:郡王爷的话是不是真的我从今往后真的自由了怕是没那么简单。 不过这样蛮好,郡王爷来发了一通脾气,关系闹僵了,她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去他府上拜年了。 那个司武妹夫,对不住了,我跟郡王爷闹翻了,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哇。 第十三章 逝亲故友 郡王爷气呼呼的回到府邸,郡王妃迎出来:“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郡王爷胡乱脱掉外头的大氅,闻言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郡王妃拍手戏谑道:“看起来大概只有那个不知好歹的庄姑娘才干的出来这事了,真好,替我出口气了!” 郡王爷不满:“我对你很差吗” 郡王妃道:“你心里清楚啊,这府里的女人左一个右一个的,见天的吵得我头疼,偏偏你看中的这位,软硬不吃就是不上道,真是报应啊!” 郡王道:“行了,别开玩笑了,让人听见更说不清了,不过她心里有气,这样长久的拘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不管怎么说,她今天落到这地步我也是有责任的,她既然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好意,只能随她去了。” 郡王妃道:“你打算怎么办” 郡王爷往罗汉塌上一倒,摊开四肢:“还能怎么办凉拌!” 郡王妃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真的不管了” 郡王爷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管不动啊!” 隔几天春华就回来了,家里却没人。 庄晓寒出了门。 郡王爷说再不管她了,她就出门走走看看,到底后面还有没有人跟着。 大概他说话是算话的,走了好远,这次,再也没啥人一直跟她同路了。 庄晓寒去了苏州。 她记得康乾是住在苏州的,自己回来动静这么大,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要是康乾真的把她当作朋友的话,应该知道这事了,怎的没见他来健康城找她 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还有季敏,她和她母亲弟弟都到哪里去了 这些事,她也曾向郡王爷韩朝和茶店的人都打听过,可惜郡王爷和韩朝都不关心这些事,回答不了。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庄晓寒一路快马加鞭赶去了苏州府。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庄晓寒找到了当年康乾家玉器店所在的街道。 街道变化了好多,庄晓寒从头走到尾,也没见着那家精工玉器店。 难不成搬家了还是怎么地她到原地址去打听才知道,原来这里在靖王作乱的时候,被叛军打游击抢走了很多财产,那些人抢完了之后派人追上来还放了一把火烧店。 大火把整条街的店铺烧掉了很多,街上的大部分店家损失惨重,关门的关门,搬走的搬走,康家几年前就已经不在这条街做生意了,店铺卖了,现在这家已经转手了好几个人了,现任老板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康家。 庄晓寒怅然若失,漫无目的的瞎转,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在湖边闲住了几日,想起那年去看娘亲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想去看看父亲的,只是那时自己隐姓埋名出家避祸,根本就不敢回老家去,怕老家有人认出她来就麻烦了。 如今什么牵连都没有了,离开老家十多年了,该去看看那个已经死去二十年的父亲了。 老家并没有什么大变化,草舍泥墙,池塘田庄,只是往来人们全都是生面孔,大概也包括自己。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来者你是谁。 “我是庄晓寒呀。” 村里有人得到消息赶来询问,庄晓寒和他们一起回了庄家祠堂。 族长出来迎接她。 因为杀了反贼靖王,庄晓寒现在跟她伯父一样有名。庄家村的人知道她名字的不少,但是能认出她来的不多。 聊天也聊不出什么花来,对彼此来说,十几年不在一起生活,对方都是陌生人。 族长说庄晓寒家的老房子早就垮塌了,原址上已经建起了别人家的房子,庄晓寒一家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早就荡然无存。 庄晓寒找了两天才终于找到了父亲的墓地。 经年无人打扫整理,父亲的坟墓低矮得已经淹没在荒草丛里了,早年木头做的墓碑更是不见踪影。 即便庄继昌经常写信回来让族人帮忙修葺,到底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尽心。 庄晓寒打算自己动手,把父亲的坟墓用青砖重新砌起来,再定制了一块青石墓碑。 自己算不上是衣锦还乡,但也不能算是默默无闻。好歹还有点功绩可以拿得出手,告慰一下逝者亡灵。 族人也上来帮忙。 泥瓦匠招来了,青砖运来了,定制的墓碑刻好了字也送来了。 有钱什么都好办。 没有哪个族人不夸奖她孝顺知礼。 自然,修墓立碑这些天全村人吃喝的酒席钱也都是庄晓寒支付的。 大功告成的那天,庄晓寒在鞭炮声里跪在新坟面前上香磕头,族长认得几个字,看到墓碑上的落款欲言又止:“这个姑爷……” 庄晓寒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墓碑上写的是:故先考庄公讳继栋大人之墓。 落款:女,庄晓寒;婿,凌冽。 族长应该是对女婿的题词有疑问 凌冽是别国人,可他也确实是庄晓寒的丈夫,即便分开了,可谁也改写不了历史。 来帮忙的人都回家去了,庄晓寒一个人跪在坟前,默默烧纸。 天色渐暗,荒野寂寥,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不知名的虫子开始鸣叫了起来。 庄晓寒喃喃自语:“爹呀,你一走二十年,我是你唯一的后代,也给你重新修了坟,你一定要保佑我啊,可别让我再遭罪了……” 月上中天,庄晓寒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住宿的地方,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大早就辞别众乡亲回返健康城。 路上感觉有点头晕目眩鼻塞流涕,怕在路上病倒,她一路纵马狂奔,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了。 春华眼巴巴的在家等着她。 庄晓寒一回家就倒下了,全身无力发高烧。 春华慌神,去求了郡王爷,郡王爷带着御医来了。 昏睡好几天,庄晓寒才清醒过来。 醒来时床边除了春华,就是郡王爷。 郡王爷似乎很不高兴:“都跑去哪里了” 庄晓寒声音有些嘶哑:“回了老家庄家村一趟,给我父亲修了一下坟墓。” 亲爹呀你可真不靠谱,我都跑去给你修坟墓了,你竟然还是让我感冒了! 郡王爷一愣,他站了起来:“春华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第十四章 上门道歉 金山隔天过来看望她,给她带来了一些糕点。 庄晓寒没胃口,春华给她剥了个橘子,又拿来两个黄桃,庄晓寒都吃完了。 春华见她爱吃这些,十分开心,忙不迭的将她从老家带回的土特产都献上。 其中就有几只大大的黄桃。 庄晓寒挑了几只个头大的桃子和橘子留了下来。让春华小心收藏好,她有用的。 隔天,庄晓寒让作坊里的师傅给她制作了几只大肚小口的玻璃瓶。 又找金山帮忙找人定做几只大点的软木塞。 玻璃瓶拿到了,庄晓寒让春华将黄桃切好,橘子将丝络剥干净,放锅里加冰糖和水煮开,再倒进清洗后高温消毒过的玻璃瓶中,连同软木塞一起再隔水蒸煮两刻钟,趁热塞住瓶口,外头用蜡封住。 外头天还是冷的,是最好的冷藏柜,罐头放两天进进味,再吃效果绝对好。 过了二月,庄晓寒想着郡王爷大概气消了,还是得上门去给他道个歉,不管自己到底做没做错,人在屋檐下,都要服软低头。毕竟人家是堂堂郡王爷,在健康城里,自己还要从他那里获取保护。 其实自己有点无耻,这么敢跟郡王爷顶牛,也无非是仗着郡王爷对自己的喜欢而已。 休沐时郡王爷一家老少都在,见到她来了有点意外:“有事” 庄晓寒觍着脸:“郡王爷,王妃,这不好久没来探望王爷王妃了嘛,没啥好礼送的,自己制作了一点罐头,送给府里尝尝鲜。” “何为罐头”郡王爷没听说过这玩意。 “就是这个。”庄晓寒指指手里的玻璃瓶。 “怎么做的” 庄晓寒滔滔不绝的给郡王爷和他一家子大小普及罐头知识,府里的几个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那透明玻璃瓶子装着的鲜艳诱人的黄桃和橘子瓣流口水。 郡王妃打断庄晓寒的啰嗦:“行了行了,没见着小孩子的哈喇子都流到地下去了说的再好听,不如先让我们尝尝是个什么味道再说。” 庄晓寒点头,把封口蜡去掉,拔掉软木塞,果肉特有的香气飘出来,小孩子争先恐后往前挤:“我要吃我要吃!” 侍女拿来瓷碗汤匙,将罐头里的果肉都倒了出来,大人小孩都尝过了,一瓶吃得不过瘾又开了一瓶,郡王爷嘴里包着一嘴果肉,嚼了嚼咽了下去:“你这是又想到赚钱的好法子了” 庄晓寒想还是这个男人了解她:“是啊,这个罐头简单易得,而且用这种方法可以将果肉甚至鱼肉,猪肉牛肉什么的保存一两年之久,因为适合长途运输,也可以供应给边境战士,对防止食品变质那效果是相当的好。” 郡王爷看了她一眼:“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庄晓寒自然什么都往外国人身上推:“海外就是这样干的。” “你们作坊先做一批出来,放到市面上卖卖看,若是买的人多,就可建厂投产。” “好勒!” 庄晓寒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忘记了自己来是想给他道个歉的。 若是要建起罐头厂,必定要找人开工,正好给庄晓研的相公找个事做,希望他不要像凌冽的二哥那样眼高手低,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当然,若是他醉心于仕途,那庄晓寒就帮不上忙了。 金山没想到庄晓寒去一趟郡王府,就又拿回来一桩生意,心里真的服了她。 从建厂到最后出产还有好久呢,这期间,庄晓寒回了一趟庄家,找到伯父把罐头厂的事告诉了庄继昌,并说明他的女婿想拜托她帮忙找个好差事。 庄继昌脸上有点惭愧:“想不到你还真的记住这事了。好,我问问姑爷,去不去随他的意。” 司武是他一个同僚的侄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只在衙门里临时做一个小吏。要不是看他脾气温和,他也不可能把自己那傻了唧的女儿嫁过去。 司武很快就跑过来,说他愿意在罐头厂干,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罐头是什么,下意识就是相信庄晓寒不会害他。 庄晓寒把他推荐给了上去。 春华的老家出产这种黄桃,大江沿岸都有毛桃橘子梨子生长,原料是不缺的,就是不知道世人能不能接受这个糖水味。 春华大概没想到自己也可以给工坊干活。 庄晓寒让她回家去联系老家的人收黄桃,这对于老家的人来说是好事,家乡的黄桃经常会有丰收了却卖不出去的苦恼,现在有人要先下单预订了,村里人有钱赚不得高兴死了。 她带着司武和厂里的几个人兴颠颠的回去收购了。 罐头厂刚推出的一批罐头销量火爆,一经上市就抢购一空,都不用做什么广告。 现实的利益就在眼前,罐头厂加紧建设。 只不过现在是春天,去年的水果没有多少可以留存到年后,产量还是受到了限制。 作坊主派司武带着人到处找水果,还有蔗糖。 司武为订购到蔗糖,已经往南方沿海跑了好几趟。 庄晓研来找过庄晓寒想表达感谢,庄晓寒找借口没见她。 宁愿在家睡大觉也不愿搞这些无用的社交。 健康城里的百姓现在只要一听说玻璃作坊里推出了什么新品种,都要跑来看看稀奇看看热闹,若是在经济条件允许范围内,尝尝鲜也未尝不可。 都说这个庄晓寒跟长了根金手指一样,随便做点什么都很赚钱。 怪不得朝廷宁愿打仗也要把她弄回来,原来这么会赚钱的。 金山跑过来告诉她,因为这段时间作坊的产品大卖,民间对她的一些负面看法好像改变了很多。 这算是个好消息。 怪不得现在她上街,没人向她扔烂菜叶子了,还很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可她都根本不认识对方。 听说太医院把天花疫苗也弄出来了,正在到处找人做实验,有些人很积极的参与,有些人漠不关心,更多的人在观望。 健康城里现在也开始筹备开学堂了,对于这一点,满城百姓倒是十分的支持,眼巴巴的等着它早日出来,好把自家孩子送进去读书识字。 听说皇宫里现在也很流行吃罐头,连皇帝都对它喜爱不已。 第十五章 货物丢失 金山还说作坊里接了一个大单子,要往益州那里运送一批玻璃制品,因为那里离他的家乡很近,他打算跟着一起去,可以一起押送货物结算货款,顺便回一趟老家。 走之前,庄晓寒请他吃顿饭,算是给他践行。 临行前,给他塞了好几瓶的罐头,让他带回家去给家人尝尝鲜。 现在罐头可是紧俏物资,有钱都未必买的着。目前为止,产量也只够供应健康城部分居民的消费。 金山似乎有话想对她说,但是犹豫良久,最终却又没有说出来。 庄晓寒觉得奇怪:“金三哥,你有话要说” 金山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金山走后,庄晓寒又恢复了混吃等死的生活。 春华跑来跟她说朝廷把她的衣冠冢给拆了,庄晓寒也只是“哦”了一声,该干嘛干嘛。 夏天的时候,庄晓寒牵着快哉去城外河边给它清洗身体,恍惚间想起当年在河边戏耍她的男人,鼻子发酸,却又忽然笑了。 那个时候,凌冽就已经开始打她的主意了,所以留意到了自己的行踪,可是自己那时太迟钝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相公,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而我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苟延残喘而已。 一个月后,庄晓寒正在作坊里忙乎,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庄姑娘,老板有请!” 庄晓寒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作坊主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作坊主之外,还有账房里另外一个先生和一个同僚:“老板,找我有何事” 作坊主示意她坐下,他似乎是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庄姑娘,你跟金山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好的对吗” 庄晓寒奇怪:“不都是一个作坊里的同事吗,关系跟大家一样,你问这个干什么” 作坊主的脸色不太好看:“庄姑娘,我刚得到消息,金山和运送货物的船队一起去往益州,结果晚上停靠在一个比较偏僻的码头,金山竟然和装着货物的船只一起消失不见了!” 庄晓寒吓了一跳:“啥意思是说金山出事了吗” 作坊主点点头:“这位是当初押送货物去益州的同事,据他说,那天晚上,在码头过夜的时候,他们都睡着了,等醒来就发现货物都不见了,连同金山的人也一起不见了!货物肯定是金山在半路偷跑了!” 庄晓寒不相信:“你们有什么证据就断定是金山偷走了货物说不准是贼人来偷货物,金山去追赶结果还没回来呢也有可能是某些人要打货物的主意,被金山发现了,结果就把金山害了,然后再把货物丢失的责任全都推脱到金山头上” 那人脸色变了:“庄姑娘慎言!我是本地人,家小都在健康城里,如何能做出这些监守自盗的事!只有金山,他家在益州,他才最有作案嫌疑!” 作坊主阻止他们:“先不争论谁是谁非的问题,先说一下丢失的过程。” 那人接着说道:“我们一行连同金山总共四人,进入益州地界后,晚上停在码头做晚饭,码头上有当地人向我们推销一些当地产的蘑菇,金山说他的家乡也吃这种蘑菇的,很安全没毒,我们看他是自己人,根本就不曾防备,买了些做了汤,当时还觉得那蘑菇汤很鲜甜,大家都喝了不少。 晚上安排两人值夜,其他人都睡下了,谁知一觉起来,才发现天都亮了,我们几个人本来是分开在几条船上睡的,醒来竟然是在同一条船上躺着,另外三条装着货物的船无影无踪,那两个守夜的人都说半夜有点困倦想打个盹,结果竟睡着了,不知为什么我们夜里睡得都太死了,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我们四下里找遍了,也没找到金山,也没有人看到船是什么时候开走了。你说这要不是金山勾连外人把货物偷跑还能是谁” 庄晓寒问道:“就算是金山有嫌疑,你们去报官不就是了,我又不是官差,你们把我叫过来是要做什么呢是怀疑我跟他是一伙的吗” 作坊主连忙摆手道:“庄姑娘误会了,我们这不也是看他平时经常来找你什么的所以来问问,看看你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庄晓寒一脸的不忿:“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我跟他的关系和跟你们的一样,没有什么所谓的好!我也没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你们。” 忽然间想起了金山走时的样子,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他不是说他要回乡探亲的吗你们看看他当初来作坊应聘时登记的籍贯地址,还有担保人,查一查不就清楚了么。” 作坊主苦笑道:“若是他有心要干坏事,只怕是那些全都是假的了。” 庄晓寒摊手:“那我也没办法了。” 这批丢失的货物数量较多,金额大,作坊主不敢隐瞒,连夜上报,六扇门派人来调查,庄晓寒被叫去询问了一遍又一遍,把她都快问烦了。 最后,郡王爷找到了她:“金山勾连外人偷走货物你已经知道了,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拿眼睛看! 庄晓寒说道:“相信六扇门的人能调查清楚。” 郡王爷说:“六扇门的人已经来作坊几天了,调查完成后就要启程前往益州查看现场,你不是在健康城里呆烦了吗,这次你跟着他们一起去,你机灵又有功夫在身,又了解金山此人的性格,希望可以配合六扇门的人将事情调查清楚,追回货物,减少损失。你去。” 庄晓寒很震惊:“你们不怕我跑了啊!”我可是个带有新炼铁法机密的人啊! 郡王爷笑道:“你那机密现在已经不能算做机密了,我们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又改进了一下,现在的配方比更合理,锻造出来的刀剑比你丈夫做的更有韧性,也更坚硬耐用,所以,你的那个什么机密算是已经过时了。” 庄晓寒吃惊:“真的假的莫要骗我!” “是真的,你道是谁改进出来的是你青峰山上炼剑房的苏师兄。” 原来是他,苏师兄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能取得突破,可信。 “那也就是说,朝廷真的打算放我自由了” “当然,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第十六章 自由的代价 重获自由的代价就是替朝廷追回那些货物。 庄晓寒欣然领命。 只是这个金山,当初走的时候是不是真的都打算好了的他临走时那欲言又止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不过,托他的福我庄晓寒终于可以自由的走出健康城,从此之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欧耶! 朝廷派来调查的是京城六扇门的三个衙差,一个中年人,姓曹名建发。瘦高个,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一脸的精明像,另外两个年轻人,一个叫曾宽一个叫王李贤。 听他们两个都叫那个中年人师父师父的。 三人在作坊里已经转了几天了,几乎问遍了作坊里每一个接触过金山的人。庄晓寒如今是奉命帮忙,全程跟随。 三天之后,四人一起前往益州事情发生地。 那个曹大人似乎对庄晓寒并不是很友好,可能是觉得怎么六扇门查案子竟然跟来一个女子,有些反感,只是因为是朝廷吩咐下来的,不得不接受,两个年轻人对庄晓寒倒是很友善,甚至对她还有些私底下的好奇。 临走前庄晓寒告诉春华自己的事,春华十分的舍不得,从她接触庄晓寒开始,庄晓寒就不曾亏待过她,甚至还抽空教她读书识字,在她经历过的所有主子当中,庄晓寒是最平等待人的那一个了。 当初接受命令对她下毒也是不得已,在回国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庄晓寒也一直未曾断药,听大夫说,她的毒很难解,这让她对庄晓寒的愧疚一直挥之不去。 庄晓寒不确定这事完成后还回不回来健康城,如果她真的不回来了,春华自然有人安排去处,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总有曲终人散的那天。 临行前,春华依依不舍的塞给了她一大包的衣物,连冬衣都有。庄晓寒哭笑不得。 带上砭肌,骑上青骢马,庄晓寒这一刻感觉似乎自己又活过来了。 相公,不管我们夫妻还能不能相聚,但是现在,我自由了,你替我高兴吗 庄晓寒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六扇门师徒三人面前时,三人眼里明显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鲜衣怒马,仗剑走天涯,何等的意气风发! 四人一路快马加鞭往益州而来。 曾宽和王李贤对于那匹青骢马爱的不要不要的,为此两人没少围着它打转,快哉向来十分的傲娇,它只听庄晓寒的话,对两人爱答不理的,两人对它是又爱又恼。 往益州的路一点也不好走,走陆路时山路崎岖,连绵不绝,走水路时水深滩急,暗礁密布。 一行人水路陆路换着来,路人看见他们的官差打扮,也不敢多造次,倒是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直到到达了出事地县衙。 这边的县衙里还有两个当初押运货物的人员留守着,一来是要等当地官府的消息,另一点是要配合当地官府查清案件。 他们看到庄晓寒带着三个健康城里的官差来了十分的欣慰,忙不迭的带着他们联系当地官府,去往出事地点。 出事的码头离最近的县衙都有好几十里。 两个留守的人说因为最近还没到丰水期,这条河现在水位有点浅,玻璃又重,行走需十分的小心,因此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没能在太阳落山前赶到镇上的大码头,只好在这个比较偏僻的小码头停靠。 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偏偏就在这个节点上出事了。 这次他们运送的货物比较多足足装了三条船,还有一条船是留给他们做饭睡觉应急用的,玻璃又重,如果金山真的有意偷走这批货物,依靠他一人的力量是根本就不行的,若他真的是贼人的同伙,那么贼人必定是十分了解这处的地形,他们早就埋伏好了。 说不定那个蘑菇就是他们特地拿来迷晕他们的。 即便是要偷走这批货物,也是要从河道码头走的,玻璃除了重以外,还有个特性就是易碎。长途搬运要十分的小心。 虽然玻璃出现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玻璃做建材时间并不久,很多人对它并不了解,大规模运送往益州的情况也是比较的少见,贼人应该是了解到了玻璃的特性,不会胡乱处理,只是销赃肯定是不容易,毕竟这在现今这个世界玻璃还是个稀罕物件,一般人还买不起。 当地官府在接到报案后也做了很多的调查走访,只是很诡异的是一直都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么大的三条船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曹建发到底是个见多识广的老捕快,经验丰富,他说:“按道理来说,这么多的货物贼子们肯定不是拿来自用的,那样目标太大了,如果要销赃,他们要运往哪里去一般的小城镇小商户根本就吃不下这么大一批货,分散卖又可能怕人多嘴杂走漏风声,只能是拖到益州最大的城池去,那里人多,有钱人也多,随随便便就可以吃的下这批货,所以,我推测这批货应该已经运往了益州城区,我们把目光限定在这里是浪费时间。” 大家都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于是连同玻璃厂那留守的两人,六个人一起往益州城去。 益州城区建成已经有上千年了,城区面积不小,十分的繁华。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比健康城差不了多少。 庄晓寒虽然跟着一起出来了,她的主要作用是提供一些帮助,查案子主要的要靠曹捕快三人。 每天曹捕快带着几个人去外头办案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外头瞎晃。 城里的茶馆生意都很好,原因是这里的人十分的喜爱打麻将。沏一壶好茶,摆开四方桌,四人围坐打个十几圈,边打边聊,一上午或者是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还有的茶馆只是喝茶聊天,也有江湖艺人在里头说书卖唱。 庄晓寒记得季敏的外婆家是在在益州,但是具体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季家出事之后,季敏和她母亲弟弟下落不明,想去找到季敏好比是大海捞针。 第十七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益州太大了,曹捕快他们的调查工作一直没什么进展。 庄晓寒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她天天出去瞎转悠,这天竟然走到了一条玉器街上来了。 虽然不懂欣赏玉石,但是她想起曾经康乾送她一只玉香囊,江南的玉器加工比较的发达,不知这里的手艺怎么样。 一路的逛过去,猛一抬头,竟然看到了有家店铺的名字竟然也是叫做:精功玉器店! 这不是跟康乾他家的玉器店一个名字嘛。 虽然天下同名同姓的店铺海了去了,庄晓寒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迈了进去。 可惜掌柜和店小二他们都不是康乾,老板也不是康乾的父母。庄晓寒有些失望,看来只是巧合同名了而已。 庄晓寒不死心,追问了一句:“小二哥,你们店里有没有玉香囊卖啊” 店小二回答到:“这位姑娘有所不知,玉香囊雕刻工艺复杂,在江南一带比较的有名,在我们益州少见,要是找玉香囊的话,那就得去找从苏州府过来的师父雕刻,前几年因为叛军作乱,很多江南的玉雕工匠从那边逃难过来了。姑娘是一定要买吗若是一定要,那小人可以带姑娘去找师傅。” 庄晓寒想闲着也是闲着,若是这边能找到从苏州来的玉雕师傅,也许可以打听到康乾一家的下落也说不定。 于是她给了小二一点碎银子,小二殷勤的带着她出来了,往一条巷子走去。 他给庄晓寒找的玉雕师傅倒确实是从苏州府过来的,而且还真的是当年靖王作乱时从苏州府逃难出来的。问起原玉器街的康家,那人还有些印象,说当年他们也逃来了益州,到了益州地界之后就走散了,没一起进城来。现在他也不知道康家人的下落。 既是逃难来了益州,看起来当年还算是安全的,只是现在江南已经安定下来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回原籍去呢 晚上,益州衙门的朋友说要请客,带着他们几人去酒楼喝酒。为了助兴,还特意叫了几个花坊的姑娘过来唱曲助兴。 花坊其实就是青楼楚馆的意思。那里的姑娘不仅漂亮,还能歌善舞,能弹会唱。 本来大家看庄晓寒是个女子没打算叫她一起来的,只是那两个同僚不好意思丢下庄晓寒自己跑出来饮酒作乐,还是知会了她,原也没算到她会跟来的,可是庄晓寒根本就不忌讳这些,还是跟着来了。 无他,益州多美食,有好吃的不吃多亏呀。 也许这世间有缘的人最后都会重逢,那几个花坊府姑娘吹拉弹唱的时候,忽然外头又进来了一个女子,庄晓寒一抬头,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喉头发堵,她站了起来幽幽叫道:“季敏…” 季敏进门的时候,看到酒桌旁站起了一个女子,还叫出了她的名字,不禁大吃一惊,稳了稳心神定睛一看,手里的琵琶都掉地下去了,奔过来一把抱住她:“晓寒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世界真是讽刺,当年庄晓寒费尽心思也要保下季敏,不想她像个牲畜一样的被发卖到青楼楚馆,就算自己身陷险境她也没后悔过,可是现在谁来告诉她,当年她费那么大劲,甚至不惜以身赴死也要救下来的人,结果最后竟然还是落入了烟花之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庄晓寒拉着季敏出了酒楼房间,找了一个清幽的地方坐下。 季敏似乎知道庄晓寒的疑惑,赶紧解释:“你放心,我没有进青楼,今天这样只是好姐妹临时有事走不开,让我跑腿来替她们送个东西而已。” “真的”庄晓寒半信半疑,“你的姐妹是干这个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说明你的生活环境也不是那么的上佳。 季敏苦笑道:“晓寒,像我这样的,还想要怎么样呢我爹是叛党已经处决了,我娘本就是个内宅妇人,弟弟才刚刚成年,家族因为我爹的事都不敢和我们亲近,这几年,能平平安安熬过来就算不错了…” 说起往事,都是一把辛酸泪。 季敏泫然欲涕,她擦了一把脸:“好了,不说我了,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当年我带着我娘和弟弟逃的远远地不敢再回健康城了,连我爹的后事也不知是谁给收拾的… 我到益州后就听说你也死了,当时我整个人都晕了,好久都没缓过来,可后来听说又活过来还杀死了靖王,传言乱纷纷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我诈死的,不然怎么摆脱那些恶人…”庄晓寒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简单的跟她说了一下。 经历的太多了艰难困苦,一次次刷新下限,导致现在庄晓寒说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已经麻木了,仿佛故事里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季敏听得目瞪口呆,咋舌道:“你真可怜,抱抱…你这几年过得可真的曲折呀,竟然还跑到海外去转了一圈,只是,你的那个相公,看起来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安定的生活,让你现在落得这个地步…早知道结局是这样,当年我就不该怂恿他去追你,哎,真是可惜了。” 扯上了朝廷的人和事,就没有什么好结局的。 庄晓寒问她:“这么些年了,你应该已经出嫁了” 季敏拉着庄晓寒的手:“那是,再不嫁都成老姑娘了,这些年还是些个好消息的,比如,我早就嫁人了,你猜猜我嫁给谁了” “我哪里猜的着呢!” “你也认识的,就是康乾…” 季敏笑了,脸上有一丝的羞涩和小幸福。 “啊!真的啊!”庄晓寒又惊又喜。 这是天意吗当年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将康乾赠给她的玉香囊让韩太师转赠给季敏,结果两只玉香囊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重逢了!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猿粪啊! 季敏点点头:“就是你那只玉香囊,让我们最终能走到一起来了的。” “稀奇!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庄晓寒兴致勃勃。 第十八章 玉香囊缘分 季敏当年被放出来后,她带着小弟和母亲一口气跑出来健康城,父亲的结局已不可更改,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带着庄晓寒偷偷塞给她的那二百两银子,他们坐船一路向西,季夫人不敢去投奔娘家,怕到时候朝廷又变卦了,那不就牵连到了娘家人了吗 不去益州他们也没多少地方可去,母子三人最终来到了距离益州百里外的一个小县城落脚,无论如何,离娘家近一点至少心理上可以得到一点慰藉。 三人都没有什么能赚钱的特长,女儿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儿子还年幼,季夫人也只能放下身段,靠着在外头接点洗衣缝补的活计,季敏帮忙,一起赚点微薄的收入艰难度日。 后来,县城里的一个青楼的妈妈看他们可怜,就把一些姑娘的衣服交给她去洗,有时候青楼的姑娘还会顺便来他们这里送取衣物,这么一来二去的,季敏就认识了青楼里的头牌姑娘杏雨。 杏雨虽然是青楼的姑娘,但是相当的心高气傲,平时只接点陪酒陪唱的生意,算是个清倌人。 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她们不光有着清丽脱俗的外表,也会读书写字、吟诗作画,不巧季敏这些也都会。 虽然跟青楼的姑娘认识成了朋友多少有点名声不好听,但是在当时,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活命要紧,况且对季敏来说,如若不是庄晓寒拼死保全了她,只怕她现在也和杏雨一样的处境了,又有什么可嫌弃人家的呢 虽然她们身上还携带有二百两银子能维持一时生计,但是若是不干活就没个进项,坐吃山空了,到时又该怎么办呢 小县城毕竟还是人少,来来去去的那么几个顾客,素质又参差不齐,杏雨姑娘觉得自己的才华有点被埋没了,最终决定去益州城里发展(其实就是不赚钱)。 临走,她问季敏愿不愿意和她们一起去 季敏她弟弟现在是罪奴之子,按朝廷律法是不被允许他读书致仕的,可是他不能总靠着他娘和姐姐养活,总得学门手艺,益州城繁华人又多,机会总要多些。 母女俩一合计就答应了,一家人跟着杏雨来到了益州城,安定下来。 后来有一次,杏雨邀请季敏一起出去逛街,走到一家玉器店,季敏发现玉器店有个客人佩戴的玉香囊和自己的十分相像,不由得仔细多看了它几眼,不想玉香囊的主人发现有人在注视他的香囊,也多看了她几眼,竟先认出了她:“姑娘,你…你…芳名可是叫季敏” 季敏和康乾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在拍卖场那样的场合中才见过一面,但是有庄晓寒这个故友在中间做媒介,两人有了共同的语言,两颗受尽磨难的心也越靠越近。 康家的玉器店当年被靖王叛军袭扰,损失惨重,连同他自己在混乱中被大火烧塌掉下来的房梁砸中腿部落下了残疾,至今走路都有点跛。 身体有了残疾,连科举也考不成了。战乱时期全家人为了保全性命举家迁往西南,那里是靖王当时还没有扫荡过的一块净土。 不能走科举好在还有祖传的手艺,可以雕刻玉器赚钱。他们也没在自己开店,而是在外头找了个活计,帮人加工收点加工费,或者自己加工出来,拿到街边摆摊卖或者放在别人店铺里代为出售。 后来听说靖王叛军被打败了,可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在益州扎下根来了,不想再跑来跑去的辛苦搬迁,一家人也就留了下来。况且益州这边的气候和生活习惯也适合父母养老。 谁知道,一次给店铺送货,竟然邂逅了季敏。 如果季敏不是看到了那个玉香囊,也许两人可能就擦肩而过了。 季敏曾经是大家闺秀,年轻美貌,可惜因为父亲是乱党,全家落难了; 康乾曾经是富家子弟,年轻有为,可惜因为别人的一场叛乱,前程尽毁。 如今历经劫难的两人谁也没有嫌弃对方的理由,季敏的娘亲乐得女儿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虽然康乾身体有点小残疾,但是家境还算殷实,能带携一下他们季家母子; 康家总算娶到了一个梦想中的大家闺秀,虽然是大家闺秀已经是过去式,但是季敏的的人才相貌都是不差的,配康乾绰绰有余。 况且,两人还有庄晓寒这么一个共同的朋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人的人品定然也差不到那里去。 当年庄晓寒快挂了的时候想到的是希望能把玉香囊托付给一个识货的人,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竟然撮合了他们二人。 一对玉香囊终于又成双成对了。 季敏要守孝三年,孝期一过,家里的大人就给两人举办了婚礼,如今,两人的孩子都已经能满地跑了。 虽然如今不用再替人洗衣赚钱了,但是季敏和杏雨的关系一直是不错的,这不,因为杏雨现在业务实在太多,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找季敏来帮忙跑个腿办个事啥的。 两姐妹聊得意犹未尽,季敏扯着庄晓寒一定要去她家做客,庄晓寒想想也就跟去了。 康家住在一处大宅子里,虽然从前遭受了损失,然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代做生意累积起来的家底还是有点的,至少在益州府城,房子还是能买得起一套的。 庄晓寒路上买了点礼品,季敏说她都有孩子了,这话戳到了庄晓寒的痛处,她低头的时候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有点黯然神伤。 她没告诉季敏自己被人下药毒害的事,现在药是吃了不少,毒肯定还是没解完的,今后能不能解,能不能生的出孩子,谁也不敢保证,可悲的是连自己的婚姻都被人拆散了。 看看庄晓研,天塌下来总有人帮她顶着,看看季敏,遭受挫折终于也能修成正果,自己当年都直接间接的帮助了她们,如今她们都过得安定幸福,反观自己,形单影只孤雁一个,这么些年奋斗来奋斗去,最终奋斗了个寂寞。 情何以堪。 第十九章 杏花春雨 季敏带着庄晓寒回到家的时候,康乾正带着小孩子在外头玩耍,远远地看到娘子带着个人回来,还很热情的迎上来,等仔细看清来人竟然是庄晓寒时,喜悦变成了震惊。 益州远离京城,山高皇帝远,鉴于交通的阻隔和信息的落后迟滞,他们这些朋友对庄晓寒的下落都是半路听来的,不知真假,如今庄晓寒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只觉得不敢置信。 庄晓寒看了看他怀里的小孩子,粉粉嫩嫩胖乎乎的,两只乌黑清澈的眼珠子在好奇的打量着她,看到庄晓寒对着她笑了笑,反倒不好意思的把头扭过去了。 季敏接过孩子,带着相公和庄晓寒进去了宅院。 康家父母还记得当年这个救下了他儿子的女孩子,更是从儿子口中得知了她的遭遇,对她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几年没见,几个人的遭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只能感叹命运无常,世事弄人。 庄晓寒跟他们说起这次来益州的任务,康乾忽然对季敏说:“娘子,你那个朋友杏雨不是认识城里很多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吗,你让她帮你留心一下,看看这段时间益州有谁家购置了大量的玻璃建材;或者有谁家是正在建设当中,有意打算使用玻璃做装饰的,或者有没有听到这段时间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的异动的,她路子广朋友多,总比我们这些小生意人信息渠道多些,也许可以帮到庄姑娘也说不定。” 季敏点头道:“我也是这种看法,现在先吃饭,吃完饭了我们一起去找杏雨问问。” 庄晓寒对着康乾一抱拳表示感谢。 康乾笑着摆摆手:“都是朋友,不用客气。” 年轻时的那点小心思,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早已洗涤得荡然无存。 季敏的好姐妹杏雨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来益州城也不过几年,却能在这块陌生的地方站稳脚跟,不得不说,除了得益于她那靓丽的外表之外,还有她那颗聪明灵活的头脑。 当然,还要选对一条粗壮的大腿抱着。 杏雨的背后金主乃是益州城地下霸主支形堂堂主的小儿子。姓游名少安。 游家老堂主年事已高,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具体事务都交给了大儿子处理,小儿子虽只是一方堂主,实力却不容小觑。 这位游二堂主年纪不大,在江湖上却是小有名气的。他心思狠辣,武功高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然也喜欢追逐美女,所以,杏雨来到益州城没多久,他闻着味就找上门来了。 杏雨虽然是清馆却也不是那么不知变通的人物,眼见着这位二东家也算年轻有为,自己太清高了根本就混不下去。反正今后总是要找个男人跟着的,那就选个有钱有势的跟着。 庄晓寒跟着季敏来到了杏雨的住处,见到了这位益州有名的交际花。 杏雨对于季敏的请求不是很热情,她们这些民头百姓,根本就没机会随便参与到朝堂争斗当中,关注更多的只无非是一些奇闻八卦、风花雪月。 只不过,季敏已经把庄晓寒带到她跟前了,她避无可避,在看到庄晓寒的那张美丽英气的脸时,心里惊艳的同时,还浮现了一些别的想法。 很多女人就是见不得比自己强的同性,特别是从事一些靠身体颜值吃饭的行当出身的女子。 如果不是听到季敏说眼前这人就是她过去天天念叨、听得她耳朵起了茧子、经历十分传奇的庄晓寒姑娘,她才懒得搭理呢,如今见着了真人,心底顿时产生了几丝危机感。 能同时搅动云国和容国朝堂的女子,可不是一般人。 可是,出于同性之间的嫉妒让她没办法那么顺畅丝滑的答应季敏的请求,她还记得季敏跟她说过,庄晓寒在健康城里唱过的那两首歌,一曲传天下,再曲乱人心。 如今真人就在眼目前了,能不能再请她唱一首新歌,给她们这偏安一隅的旧地方添点新活力呢 若是庄晓寒同意,那么她得了新歌也不算亏,至少有新歌打底还能让她再红几年;若是庄晓寒不同意,那她正好有借口推辞掉季敏和庄晓寒对她的请求。 她是这么想的,于是也就这么的说了。 季敏没想到杏雨会提这种要求,庄晓寒虽人不在朝堂,她的经历却和朝堂丝丝相关,如今她声名在外,却和他们这些社会底层的三教九流搅在一起了,让她在青楼里给一些客人唱歌,她会不会觉得有辱她的身份 庄晓寒再怎么落魄,段位也不是杏雨她们这些人能比得上的。 庄晓寒倒没有季敏那些想法,她从来不歧视任何行业任何人,更何况一首歌就能换得一个引荐机会,她觉得还是十分划算的。 于是她点头同意了。 杏雨心里有点愧疚,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人不为之天诛地灭,有这么好的资源在眼前,还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为什么不可以利用一把。 季敏却是心生怜悯。 “晓寒,我来帮你。”季敏拿起了一个手鼓。 庄晓寒笑笑:“好。” 难姐难妹再一次坐在一起弹琴唱歌,有那么一瞬间,庄晓寒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还在当年健康城里的芳菲苑,她和季敏还是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子,快乐随性过着自己的日子,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为了重获自由还要拼尽全力。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心中爱 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季敏听她唱了几句,眼圈就红了,她不时的把脸扭了过去,到后来,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莫说是杏雨听得呆怔了,歌声飘到楼下,外头的所有客人都停下了喧嚣,静静的听完了曲子。 无心的人只听到了优美的旋律,有心的人听出了人生的酸涩。 一曲既罢,唱曲的人没哭,听曲的人倒是哭了不少。 第二十章 代为引荐 杏雨是青楼女子,本就是在泥沼里讨生活的人物,诸多不易,她经历的辛酸事又何曾少过歌声勾起她的回忆,悲从中来,她拿帕子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己。 庄晓寒停下了弹奏,眨巴着眼睛求助的看着季敏,有点茫然无措。 季敏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安慰杏雨。 门外有人敲门,杏雨才停止了哭泣,让人把门打开。 门外老鸨站在正中间,旁边围满了人,都在好奇的伸着头往里看。 一些人想挤进来,老鸨拼命的拦住他们,自己挤进来关上了房门。 她一进来就问道:“杏雨,刚刚那歌是谁唱的” 杏雨泪眼婆娑的指了指庄晓寒。 老鸨堆起来笑容来问庄晓寒:“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杏雨接道:“妈妈,她就是庄晓寒。” 老鸨有些吃惊,杏雨的好友季敏的经历她也听说过,莫说在朝堂,在民间庄晓寒也大名鼎鼎,刚刚在楼下听到歌曲时原本还有点绮丽的念头,顿时就熄灭了。 庄晓寒对老鸨行了礼,拉着季敏站到了一边。 老鸨问:“但不知庄姑娘来这里所为何事” 肯定不是来消遣的,但是可别是来砸场子的呀。 杏雨道:“妈妈勿要担心,她们只是来找我帮忙的。” 老鸨暗示道:“女儿,你能帮就帮,不能帮就别逞能了。” 虽然庄晓寒大名鼎鼎,但是她是个背景复杂的人物,可别被她牵连了。 杏雨点点头:“女儿知道。” 她这么多年在风月场上打滚的经验可不是盖的。 庄晓寒听她们这么说,心有点凉。 老鸨点点头:“庄姑娘刚刚那首曲子真真好听,可否再弹奏一遍,老身都听着迷了呢。” 季敏道:“我来复奏一遍。” 庄晓寒苦涩的笑了笑。 季敏的弹奏功底比庄晓寒强多了,所以她弹奏的也比庄晓寒弹的更顺耳些。 庄晓寒对杏雨说道:“姑娘,但不知这首曲子你还满意否” 杏雨点点头:“刚才唐突庄姑娘了,奴家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说完盈盈一拜。 “至于引见的事,奴家这就派人去请,姑娘稍坐一坐,喝些茶水。” 说完招手叫来一个婢女,对她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个婢女就出门了。 “姑娘要打听的事,奴家也没听到市面上有些什么异动,对于姑娘急需的事情无能为力。” 庄晓寒听到帮忙引荐就很高兴,一连声的说谢谢,至于杏雨提供不了她需要的消息并不介怀。 官府搞不定的事,在地下势力面前也许都不算是个事。 说不定破案有戏了。 其实,即便是庄晓寒不答应唱首歌,杏雨也会将她引荐给二堂主的,支形堂二堂主最近对杏雨有些冷淡了,她有点慌张,也许是男女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新鲜劲头早就过去,而新人层出不穷,迟早会代替了她去,为了让二堂主能继续给她提供助力,她想庄晓寒的那张美丽的脸和传奇的身世也许会提起他几分兴趣。 谁知道呢,也许看在她引见有功的份上,二堂主能再高看她一眼。 更别说如今还得了这么一手好听的歌曲。 做人嘛,见好就收。 婢女很快就返回来了,说是二堂主不在,她留了口信了。 庄晓寒有些失望,心里暗暗想道,是不是二堂主不想见,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婢女 杏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对庄晓寒说道:“庄姑娘勿急,奴家马上亲自去一趟,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你见到他。” 庄晓寒对她一抱拳:“多谢杏雨姑娘,那我就等姑娘的消息了。” 几人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就散了。 庄晓寒回去后将这些事情说给了曹捕快听,曹捕快很意外:“益州城地下霸主支形堂家的二堂主是不是姓游” 庄晓寒点点头:“好像听说是。” “那我跟你一起去。” 庄晓寒有点为难:“这个…那个杏雨姑娘说只带我一个人去见他。” 曹捕快瞥了她一眼:“庄姑娘你知道吗,在下听说这位二堂主有一个特色…” 欲言又止,庄晓寒奇道:“是什么” 曹捕快道:“他好色,见着美貌的女子,特别还是单身的女子,就想搞到手。” 你这样的,估计比较合他的胃口。 庄晓寒哑然失笑:“曹捕快说笑了,我只是去打听一些消息,若他开口要钱便给钱。不过晾他也没那个胆子敢找官府要女人,况且我们又不是非他不可,哪有那么复杂。” 曹捕快道:“我还是带人跟你一起去,你自进去便是,我们在外头等你。” 你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还不好向郡王爷交差呢。 庄晓寒点点头。 她从前接触的都是朝廷官员,市井百姓。现在接触的是江湖人士,不知是不是有很大的区别。 不过有什么可怕的呢,当年她和庄奎混迹街头的时候,在一些人的眼里,不也算是地下势(黑)力(帮)么。 后来,更厉害凶狠的海盗和叛军都经历过了,她的砭肌也不是没见过血的。 不过,小心一点提防总无大错的。 支形堂二堂主游少安听说杏雨派人来找他时,有点不耐烦。 男人只要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这个女人背靠着他,好处占尽,现在胃口却越养越刁了,没有以前那么的听话了,不晾一晾她,让她看清形势,还真的以为她可以对他予取予求呢。 本来不打算见她的,只是这个女人对他的习性都了如指掌,硬是把他给堵家里了。 杏雨笑眯眯的说:“二爷,奴家今日来不是来找二爷要这要那的,奴家是最近遇到了一个极品女子,二爷可愿意见见” 游二堂主一脸不屑:“就你,你能遇见什么好的” 杏雨根本不生气:“那二爷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她不仅能文能武,而且长得也很漂亮,她听说了二爷的威名,想通过我给你搭个线,二爷若是真没兴趣,那奴家就去回绝了她了哟。” 游二堂主心里有点痒痒,眼珠转了转:“算了,勉为其难见见。”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美女本就是社会的稀缺资源,谁会嫌多,更别说还是主动送上来的。 他跟着杏雨来到一间酒楼,还没进去,他的手下就偷偷提醒他,大堂里坐着的那几个带着刀的人,看着像是捕快,只是有点眼生,不像是本地官府的人。 游二堂主傲娇的哼了一声,就本地官府那几个草包衙役,给他提鞋都不配! 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第二十一章 不图利只要名 一推开房门,杏雨就闪到一边让游二堂主进来,桌子旁边站起来一个身穿玄色衣服的女子,游二堂主只见那人一眼,浑身就酥软了:好一个美丽又英气的女子! 庄晓寒听到门响赶紧站起来,见着杏雨带了一个男子进来了,男子身材中等,虎背熊腰,十分的健壮,一双眼睛白多黑少,眼睑下有隐隐的青斑。 “来者可是游二堂主”庄晓寒抱拳问道。 这种行礼方式可不是青楼里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惯用的,倒像是江湖上的人。 游二堂主反应过来,扭头一摆手,杏雨知趣的退下,临出门还把房门带上,把房间留给两人。 庄晓寒一皱眉:这杏雨怎么连简简单单的介绍都没有就走了 现在和这个男人连介绍寒暄都没有,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这样好吗 这个杏雨别是个拉皮条的 游二堂主走过来坐下,翘起二郎腿,色眯眯的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在下健康城庄晓寒。” 游二堂主大吃一惊,腾身就站了起来:“庄晓寒,就是那个杀死作乱的靖王的庄晓寒” 庄晓寒点点头:“正是在下。” 这么大的反应,原来我这么有名吗! 游二堂主心里的那点火苗快要熄灭了:来者只可远观不可亵渎,连靖王都敢杀,再杀他个混混算个毛,健康城里的郡王爷都能为她发动战争,就为了把她接回国来,这等有分量的人物,可不是他能肖想得起的。 这个杏雨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也不说清楚人家的底细就把人带过来,还真以为他荤素不忌什么人都能下得去嘴呀! 他可不是那等没见识的人,虽然远在益州,对朝廷的事也是十分关注的! 民间对庄晓寒的传闻很多,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她身高八尺力大无穷,有的说她美艳无双勾魂摄魄,还有的说她武功高强来去无踪,更有甚者说她能呼风唤雨召唤天雷…… 等到见了真人,才知道也不过是一个正常人而已。 游二堂主收起来满心的花花心思,请她坐下:“你真的是庄晓寒” 都问几遍了,庄晓寒无奈的点点头:“如假包换。” “庄姑娘怎么到益州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绝对没好事。 庄晓寒连忙给他倒上一杯茶:“是这样的……” 她将在此行的目的说了一遍,游二堂主问道:“所以,庄姑娘是想要我们帮你打听这个叫金山的人和他的同伙将三船货物拖去了哪里” 庄晓寒点点头:“还请有二堂主能施以援手,在下不胜感激。” 游二堂主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庄姑娘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的呢” 庄晓寒一愣:“不知二堂主是什么意思” 游二堂主端起茶盏:“若是庄姑娘代表的是官府中人,那官府的事应该交由官府去管,轮不到我们这等小老百姓操心,若是庄姑娘代表的是江湖人士,那咱们就按照江湖人的规矩来办,庄姑娘只要拿得出我们想要的东西来交换,我们就可以帮忙。” 庄晓寒点点头:“在下并不是官府中人,只是丢失的货物和人都和我有莫大关系,所以才跟着来处理,我也知道请人帮忙给酬劳是应该的,那就请二堂主开个价。” 要钱倒是没问题,反正也不是我支付。 游二堂主略一沉吟:“庄姑娘大名在外,听说当年杀掉了作乱的靖王,想必是个武功高强的人物,这等的惊才绝艳,我们这些偏远山区的人一直无颜得见,这样,在下仰慕姑娘的武学,想和姑娘切磋切磋,若是姑娘能赢得了在下,在下对于姑娘的请求,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看如何” 庄晓寒想这个游二堂主和杏雨真是般配,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非得要拿点真功夫出来镇住他们才行。 庄晓寒放下茶盅:“二堂主有所不知,当年靖王叛乱,我在那场叛乱中也受伤不浅,后来更是躲到道观里出家去避祸,只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几年之后道观又被靖王看中要抢了去,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硬着头皮上,蒙上苍垂怜,降下暴雷让叛军失了士气动摇了军心,又有朝廷大军追缴围堵,虽然侥幸杀了靖王,然我自己也受伤严重,几欲死去。 之所以能赢,无非是叛军作乱不得人心,天道使然,没有我庄晓寒,还有李晓寒,总归会有一个人出来收拾了他,实在不是我什么武功高强,我只是被逼得无路可走罢了。” 游二堂主不信:“姑娘如此自贬身价,未尝又不是只想着求人却不用付出什么代价指望着装可怜打悲情牌在我们这里是行不通的,我们江湖中人,只认强者。” 庄晓寒想这人怎么总喜欢强人所难:“不若我等多付些银钱行不行刀剑无眼,伤了谁都是不好。” 谁知那游二堂主摇头道:“非也非也,银钱并非我等江湖人士所看中的,想必庄姑娘也不在乎这等俗物,游某还是觉得比试比试好些,能让我心服口服,痛快干活。” 庄晓寒在心里直翻白眼:老子最看重的就是银子好不好!也就是你们这些混江湖的臭男人,把些个名头看得比天还重,无非是看我是个女流之辈却杀了个靖王,你们不服气,想蹭个热度踩一踩我,把我踩下去了,你们就扬名立万了! 可是现在这个人还真的有点混不吝,不答应他还真的不好办。 “那么在下想先问问,二堂主是否真的有在下想要的信息” “庄姑娘大概不知道游家在此地的能量,这么跟你说,只要是我益州地界上发生的事,就是那个犄角旮旯里张三李四家的鸡下了几只蛋在下也有办法查得出,更别说那么大的几条船了。” 庄晓寒无奈:“好,若是二堂主真的能拿出我们想要的信息,我可以考虑考虑,只是还请二堂主先等等,在下要先回去和几位同行商量一下怎么个比法,不然,自作主张怕是要让他们为难。” 第二十二章 放手去比 回去后,庄晓寒把情况和大家说了说,曹捕快一直发愁于在此地已经耗时日久却毫无进展,对于比武的提议有点动心,只是他也不知双方武功的深浅,若是庄晓寒武功不济受了伤不说,还打输了,想要的消息也拿不到,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地官府的衙差听说了后劝庄晓寒另想办法,他们觉得这个游二堂主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借打败庄晓寒来为自己扬名,益州城的人都知道他年轻气盛,平时自侍武功高强,惯爱寻衅挑事,在益州城是有名的混不吝的主,他们这些官差见了他都是睁着眼闭只眼的。 庄晓寒若是能打败他,他们能守信还好说,怕就怕打赢了他也同时得罪了他,结下梁子反倒更不利于破案,可若不是他的对手,就更不可能拿到想要的信息,生命安全也无法得到保证。 庄晓寒有点犹豫。 回房间休息时,外头有人来禀报说有人找她。 庄晓寒还以为是季敏他们,出门一看才知道不是,是一个中年人,长身玉立,文质彬彬。 庄晓寒正疑惑于这个人是谁,那人自报家门:“在下是今日姑娘见过的那位游二堂主的兄长。” 那不就是支形堂的游大堂主了看起来这么的斯文,一点也不像混黑道的人。 庄晓寒赶紧行礼:“游大堂主好。” 那人微笑:“在下真名游孟安,庄姑娘还是叫在下少东家好听些。” 庄晓寒从善如流:“少东家,不知夜半莅临有何贵干” 游孟安道:“在下已经听说了我家二弟要和你比试武功的消息了,特意过来拜会。” 庄晓寒赶紧叫道:“少东家你听我解释!不是在下硬要和令弟比试的,这不都是他逼得---” 游少东家笑着制止道:“姑娘不必解释,我二弟什么性子我哪能不知晓,委屈姑娘了,不过我今日前来的意思是,庄姑娘尽管放心去比,不论输赢,你想要的信息在下都会详尽的调查告知与你,在下也会全力保证姑娘的安全,不会让姑娘受到半点伤害。” 什么意思这两兄弟有仇,哥哥要借刀杀人 那人看庄晓寒眼珠子转呀转的,意识到可能她误会了:“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根本不是要害自家兄弟!我这个二弟,因为小时候亲眼目睹了我们娘亲被人砍杀致死,心里有了阴影,他发奋练功就是为了能报仇雪恨。 后来仇是报了,仇人也死了,可是他已养成习惯爱找人比试了,这些年他的武功越比越高,人也有点飘了,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庄晓寒点头:“原来如此。” “姑娘也知道干我们这行,风险太大,指不定哪一天就没命了。本应广结善缘,多行方便,可他一直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得罪的人太多,只怕不幸很快就要找上门了。在下只有这么一个兄弟,只想让他平安顺利些,只是这么些年来,来益州城的高手要么不屑或者不敢跟他争斗,要么不是他的对手,平白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今日庄姑娘来了,在下想姑娘既然能杀得了靖王,想必身手了得,如若争斗中能打败得了我二弟,对于他现在高涨的气焰,无疑是一剂最好的退烧药。 所以,在下恳请庄姑娘能接下应战,姑娘放心,无论如何,在下绝不会让姑娘吃了亏去。” “那我要是失手打死了你兄弟呢你会找我算账吗” 先礼后兵,丑话要说在前头。 游少东家微微一笑:“姑娘放心,在下会安排高手在旁边观战,紧急时候会出手阻拦,这种情形也不会出现的。” 庄晓寒想这都是什么事!你要教训自己的兄弟,你不会自己去打败他,为什么要我来动手! 不过,这位少东家提的条件太诱人了,不论输赢都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信息,双方还都不会受伤,有这么个事事安排得妥当的兄长,这位游二堂主真的太幸运了! 对比一下凌家的那勾心斗角的三兄弟,在看看人游家,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庄晓寒半信半疑:“你说的可是真的” 拿什么相信你 游少东家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姑娘到时候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我们堂上要求在下兑现承诺。” 庄晓寒接过来,玉佩上除了一圈圈的水波纹,就是一个字:游。 看起来可信。 庄晓寒点点头:“好,在下愿勉力一试。” 游少东家很满意,告辞走了。 庄晓寒立即将曹捕快请来,把事情一说,曹捕快拿那块玉佩去询问当地同行,证实了这块玉佩确实就是游家人的信物无疑。 大家这下子都放心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庄晓寒认真备战起来,其实也就是练练武功,找找感觉。 看了看手里的砭肌,好几年砭肌都没再见血了,还以为从今往后,再也用不上它了呢。 但愿明天的比试,真的只是单纯的比试而已。 游少东家回到堂口的时候,他的兄弟正等着他回来:“大哥,你又去阻止人家和我比试了” 游少东家坐下来,喝了口茶:“恰恰相反,我是去鼓励人家接下这个应战的。” “啊”游二堂主有些意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不正常啊。 “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十分反感我去找人打架的吗” 游少东家笑笑,舒展了一下四肢:“此一时彼一时,这位庄姑娘,老实说,我很看好她。” 游二堂主大怒,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大哥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打不过她” 我一个堂堂男子,竟然打不过一个女人 他大哥老神在在:“哪里的话,大哥是说,你尽管去比试,拿出你所有的本事放手一搏,一切都有大哥在。” “那你为什么说你看好她” 游少东家瞥了一眼自己兄弟,真是四肢简单头脑发达。 “因为此女不简单呐…你说说你整天在外头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真的来了个好的,人家又看不上你。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把她拿下,以后咱游家大概祖坟要冒青烟了。” “啥”打架就打架,怎么一下子扯到跟女人鬼混的事情上去了 游二堂主一头雾水:“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 第二十三章 沉默中爆发 大哥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连他刚开始对她有点歪心思都知道了 “现在跟你说这些为时过早,你就记住,明天拿出你所有的本事,不论输赢给我放开了打。听到了冇得” 游二堂主呆愣愣的点点头,他大哥起身回去休息了,他在后头挠了挠头皮:“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这次和游少安的对战,庄晓寒的记忆里只剩下了赫然。 其实她真的是在借机泄愤,而那个不幸的游少安就成了可怜的替罪羊。 从实力的角度来讲,游少安未必就不是她的对手,打平甚至打赢还是有希望可以做到的,但是,谁叫庄晓寒如今是处在这样一个满心愤懑的状态里呢。 心里有怨气无从发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在沉默中灭亡。 庄晓寒无意识的选择了爆发。 因为有游孟安的保证在先,庄晓寒也得以轻松上阵,游少安却因为兄长的反常神秘有点犯嘀咕。 大哥是不是看这个漂亮女人是朝廷来的就想着反水了毕竟他从前不止一次的当着他和老爹的面说过,现在干这种营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走个光明正大的路子才行。所以他现在把自己的亲兄弟推出去卖了,就为了讨好她背后的朝廷好方便被招安 可是他又让我全力去打,要是真的把这个女人打坏了,朝廷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大哥向来心思深沉,他这颗直来直去的脑袋实在无法理解他的做派。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大哥叫他怎么做就怎么做。无论如何大哥应该不会坑了自己的兄弟。 庄晓寒带着砭肌和曹捕快一行人过来了。 一阵微风拂过,掀起她的裙琚,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玄色的外套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白皙,游少安看着那个气定神闲款款而来的庄晓寒,忽然心脏就是一阵猛烈的跳动:杏雨还真没说错,庄晓寒果然是个极品女子! 庄晓寒走入比试圈子,环顾了一圈外围,自己这方是曹捕快和两个徒弟,两个同僚,几个本地官府府衙差,剩下的都是对方的人,乌泱泱围了一个大圈子,一时间,恍惚得仿佛自己还站在七年前的健康城街头,为了救下庄奎和韩朝在对阵。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游少安摸了摸心口,制止住了猛烈跳动的心脏,举起手中的腰刀:“庄姑娘,多有得罪,请!” 庄晓寒伸出手去:“游二堂主,请!” 双方摆开架势,顷刻间就战在了一起。 庄晓寒是个女流之辈,在力气上和体能上是没办法胜过游少安的,但是她身形灵活,武功基础扎实,兼之这么些年见的高人多,博采众长,又真刀真枪的在外头干过架杀过人,算得上是经验丰富,所以一时之间,游少安还真的没从她这里讨到什么好处。 游少安确实是有些真功夫的,刀刀力大势沉,招招惊险,庄晓寒再怎么的躲避,时间一长,她受过几次重伤的身体恐怕就有些吃不消了。 是时候改变打法了。 一个错身之后,庄晓寒拔出了砭肌。 砭肌出鞘,不见血不罢休。 台下的众人只觉得一阵寒光闪过,庄晓寒的身形骤然加快,在圈子里的游少安只觉得一股子凉飕飕的寒气从天灵盖生起,整个头皮开始发紧发麻,眼前的景物似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在对方已经快得就要看不到具体身形的寒光包围中,疲于应付。 外围观战的游孟安见状大吃一惊。 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女子的本事!自己的弟弟怕是不妙! 他紧张的站直了身体。曹捕快是个内行,自然也清楚场内形势的变化,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此时的庄晓寒余光里瞥见了围观人群的反应,忽然间就有点走神。 从头到尾,自己每每拼尽全力的营造了一个想要的环境,去总是有人来破坏一切,让她一次又一次不得不转换空间地点,再从头开始。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个终极秘密武器的雷神仙在一次又一次的挽救她的小命,只怕这时候她早已是不知道游荡到哪里的孤魂野鬼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 悲怆的情绪一时间全都涌上了心头,让她不得纾解! 既然谁都不想要我好过,那就一起死! 庄晓寒的动作骤然在加快! 游孟安急出了一头薄汗,他什么也顾不得了,高声叫道:“庄姑娘手下留情!” 杀红了眼的庄晓寒被外头的这一嗓子一惊扰,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理智迅速回归,只这一愣神的功夫,想收手往后撤却又眼见着游少安的腰刀已经逼到了眼前,下意识一扬手,将砭肌对了上去,一个绞杀,顷刻间火花四溅,游少安的那把钢刀便被砭肌硬生生切成了几段! 几声金石脆响过后,众人也只见得地上躺着几截断刀。 游少安本来已经被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包围,心头已是大骇,正在左突右支急于突围间,猛然听得一声熟悉的高喊,那剑光在眼前慢速下来,他来不及思索就将钢刀挥舞了出去。 几声脆响后周围气压骤然减弱并消失殆尽,而自己手上一轻,他定睛一看,手上腰刀只剩下一小半截了! 这都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功夫和宝剑!他拿着断刀发愣,一阵风吹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然是一身的冷汗。 兵器都没了还打个鬼,输人不输阵,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子气量还是有的,他匀了一口气:“庄姑娘,是在下输了。” 庄晓寒心里也庆幸刚刚及时收手没有铸成大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游二堂主,承让!” 游孟安走进圈子里:“今日一番对阵,真是叫我等大开眼界,庄姑娘果然豪杰,身手了得叫人敬佩,我游某说话算话,不日就将结果送呈姑娘,改日游某做东,想请姑娘和诸位英雄好汉喝酒,还望各位一定赏脸。” 曹捕快点点头:“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庄晓寒刚刚强行骤然收气,此刻放松下来只觉得心头一阵热流翻涌,喉头发腥。她努力将那股子腥味吞下,点点头就想转身往回走,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再也压制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结果如何 在场的众人大惊失色! 曹捕快抢上前去想要扶住庄晓寒,他只抓住了庄晓寒的手臂,庄晓寒的身体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游氏兄弟没想到庄晓寒看着像是没事,实际上已经受了严重内伤,看起来这场比试,谁也没落着好。 曹捕快捏住庄晓寒的手腕试了试她的脉搏:“还好,只是收气太急,急火攻心,休息休息就无大碍。” 游孟安眼见着曹捕快将庄晓寒背起就走,赶紧跟上前去。 无论如何,今天这场事故是由他弟弟引起,双方对阵的紧要关头他却贸然喊停,扰乱了庄晓寒的节奏,如今他弟弟安然无恙,对方的内力气息紊乱把自己给反噬到了,若他还啥事不管,怕是要被江湖人鄙夷。 王李贤捡起庄晓寒掉落的宝剑,好奇的摸了摸,啧啧了两声,又伸出指头弹了两下,只听得见几声长长的嗡嗡闷响。 游少安本来见庄晓寒倒下去还有点手足无措,这会子平息下来正常了,见状凑上来,也想去摸摸,被王李贤躲开,游少安觍着脸笑道:“兄弟,别小气嘛,让我摸摸又不会少一块…这都是什么神仙宝剑,都把我的刀给绞碎了,真真太厉害了!” 王李贤得意的一扬下巴:“没见识乡巴佬,告诉你,这剑乃是千年玄铁锻造而成,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出鞘必见血,当年叛乱的靖王就是死在了这把宝剑之下,你今次是运气好逃过一劫,不然,你也要下去和叛王作伴了!” 游少安又恼又羞,想给这小子一拳头,又想要摸摸宝剑,心痒难耐,最终后者战胜了前者:“好兄弟,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就成,我请你喝酒,行不” 庄晓寒被治疗的大夫扎了几针才幽幽醒来,旁边的游孟安直拍胸口长吁气:“庄姑娘,幸好你醒来了,不然我以后都没脸见你了…” 庄晓寒苦笑:“都说了点到为止,是我失态了,幸好收得及时,你兄弟没事” 游孟安有些感动:“他没事,庄姑娘,今次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在关键处干扰你,导致你岔了气,你放心,游某答应你的事一定办到!你安心养伤,我这就去调查了!” 说完,对庄晓寒深深一鞠躬,匆匆离去。 曹捕快有些嗔怪:“查案子而已,何必拿自己的命来拼,你要是真的有点什么好歹,在下回去都不知怎么交代了。” 庄晓寒叹口气:“希望结果能让我们满意。” 不然真的对不起我这么拼命。 游家的实力在益州这地界还真的像游少安说的那样,连犄角旮旯里人家的母鸡下了几个鸡蛋都查得出,更何况那么大的三条船,他们又人多势众,社会参与度又深又广,有着官府查案都没有的便利。 没过几天,游少东家就拿到了具体的消息:他们的人看到了那三条大船往黑水的上游行去了,其中有个行船人被他们的人认出来,是青龙岭风量寨的人。 青龙岭风量寨庄晓寒表示没听说过,问曹捕快等人,都纷纷摇头。 游少东家道: “你们从外地来,不知这里的情况不足为怪。这个青龙岭风量寨据守在益州和定戎人的边界地带,十分神秘,存世大约有百十来年了,听说最初是一些人跑到深山老林里躲避战乱才建起来的,因为这些年寨子里的人甚少亮出名号在江湖行走,所以具体风量寨有多大,有多少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那里崇山峻岭连绵不绝,地势陡峭崎岖,山高林密,进去了容易迷路,山林里气候又多变,常常一场雨就下个十天半月的,道路泥泞难行,还兼之常有毒虫猛兽出没,想进去一探究竟的人多半是九死一生。 而要进入这个风量寨有两条路线,一条是陆路,一条水路。走陆路要穿过一条死亡谷,听说这条死亡谷因为地势低洼,山林里很多动物都莫名其妙的跑到哪里去等死,尸体在沟谷里腐烂积聚起了浓厚的瘴气,弥漫了整个山谷,导致外人根本就没法子进入。除非是寨子里的人出来接人,用他们寨子里特有的方式才能带进去。至于这个特有的方法是什么,目前我们也没有打探出来。” “那水路呢”旁边的庄晓寒的同僚追问道。 玻璃沉重又易碎,走陆路,还是这样崎岖泥泞的山路,一路颠簸,只怕运到目的地,玻璃都要碎光光了,碎光光的玻璃一文不值,所以走水路是最稳妥的方法。 游少东家道:“那处山寨在悬崖峭壁上,走水路也只能到达悬崖之下,但是因为是逆流而上,水流湍急,水下还有很多的暗礁险滩,不懂水路的人就是想要安全到达悬崖之下,也得要找熟悉水况的老船夫带路才行。 更何况,那么又高又笔直的绝壁,连猿猴都攀爬不上去,如果没有人在岩壁上头接应,外人根本就别想上去。” 庄晓寒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劫走这批货,这又不是什么贵重的金银珠宝,用作建筑材料的玻璃,对于穷乡僻壤几乎与世隔绝的风量寨民而言,有什么非它不可的利用价值 这事若是金山的指示,那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要是寨子里缺钱花了,庄晓寒可以帮他们想想办法,用这种打劫的手法来获取不义之财,真的好吗 有了货物具体的落脚点,大家也就好行动了。游少东家临走时,忽然对庄晓寒说道:“庄姑娘,这次连累到你受伤,游某真是过意不去,你们这一行人看起来有些少了,你的伤一时半会的还不能痊愈,大约会影响到你今后的发挥,既然闯祸的是在下的兄弟,不如就让他跟着你们一起去寻找丢失的货物,也算是将功补过,你看可否” 这事庄晓寒可做不了主,她看向曹捕快,曹捕快略一沉吟,答应了。 风量寨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果那里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狂徒,有游二堂主这么个得力的帮手,不是坏事。 庄晓寒迟疑的说道:“游少东家,这一趟可能会有风险…” 要是有二堂主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投名状 游少东家接过话头:“无妨,庄姑娘,你一个女子都不怕,我兄弟他一个皮糙肉厚的大男人还怕什么!你放心,我们风险自担,就算真的有什么,将来我们也绝对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接下来就是讨论该走那条路进去风凉寨了。 游少东家出来到大街上,拐角处走出他兄弟,一脸的期盼:“大哥大哥,怎么样了” 游孟安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你真的想好了” 游少安点头如捣蒜:“想好了想好了,就是想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是个什么样!” 他换上一个委屈的表情:“大哥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迄今为止都没有离开过益州府这块地界,早就呆烦了,你看这个庄姑娘,年纪比我还小,人家都已经出海走到几万里之外了!对比起她来,真叫人汗颜!而且这次我惹了祸,怎么也该找个方式补偿人家一下,跟他们一起去帮帮忙,是一举两得的事,大哥你说是不是” 游孟安轻轻叹了一口气:“去是可以的,我已经帮你争取到机会了,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不可以轻举妄动,不可以自作主张,凡事听曹捕快和庄姑娘的话,记住了吗” 游少安猛点头:“记住了记住了!那大哥,我去做准备了啊!” 说完,一蹦三尺高,兴颠颠的跑了。 游孟安在背后看着兄弟那欢快的背影,笑了笑,看着天,长舒了一口气。 游家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闪展腾挪的机会了。 一直以来,游家的支形堂都在和同行争夺益州这块不大的地盘,他们小的时候,母亲被仇家砍死了,连同母亲肚子里还没有出生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后来,父亲在和人争夺的时候也受了重伤,现在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剩下他们哥俩,谁知道不幸什么时候又会落到他们哥俩头上呢 他早就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如果能找到一处地方,没有争斗只有平静的日子,那真的是最好不过了。 就算一时半会的找不到,给弟弟找到一些外头来的靠谱的朋友,搞好关系,多些门路,将来若有在不幸真的到来,希望能让弟弟多条生路。 为什么他要弟弟在和庄晓寒对阵的时候全力以赴,只是为了让庄晓寒看到他弟弟的价值,有能力的人才能被人看中,他就是拿弟弟给庄晓寒交了一个投名状! 至于为什么他这样的看好庄晓寒 他虽然身在益州,可是南来北往的消息收集的不少,这个庄晓寒,无论是害她的还是保她的全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这本身就说明了她的价值。 一个女子能混到这个境地,实在是太少有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游家在了不起也只是在这偏安一隅的小地方称王称霸,眼光若是总盯着这一亩三分地,实在是格局太小了,必须要给自己找个实力雄厚的背景洗白、翻身、走出去! 曹捕头经过反复权衡,最终决定走陆路。 水陆都很难通过,但是攀爬悬崖绝壁实在没希望,穿越死亡谷些许还有一丝可能。 庄晓寒出去找季敏,告知她自己不日就要出发去找风凉寨了。季敏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他们终于有了线索,好姐妹才见面又要分别,她十分的不舍:“我知道拦不住你,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着你凯旋!” 康乾抱着孩子和季敏送她出门,三人依依不舍的分别。 回来的路上,她碰见了游少安。 准确的来说是游少安的手下看见庄晓寒出现赶紧汇报给了他。 游少安如今和庄晓寒算是不打不相识,技不如人他甘拜下风,没什么好丢人的。 看见她出现了,他忙不迭的跑来了:“庄姑娘,你在逛街吗我路熟。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庄晓寒想这也行:“我要去买几块羊皮,还有一些栗炭和白布,绳子和铁挂钩。” 游少安殷勤的给她带路:“庄姑娘要买这些做什么” 庄晓寒笑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庄晓寒让两个同僚留在益州城,他们跟去的作用不大。等他们找到风凉寨也就找到货物的下落了。 游少安带了一个心腹手下,一行人收拾妥当,出发了。 这一路上果然是像游少东家所说的那样,山高林密,时不时就是一场大雨,一下好几天,道路泥泞难行,若不是他们都还骑着马,要是靠自己的双脚,真的要走废了。 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来到了死亡谷入口。 大家站在死亡谷前的一个山坡上,往下看着眼前的谷地,谷底雾气缭绕,乱石林立植被稀疏。 连植物都难以在这生长,可见生态之差。 谷底的烟雾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腥臭之气,闻之令人作呕。 庄晓寒从她的行囊里掏啊掏,掏出几个白色的纱布口罩,递给大家:“都带上。” 这些死亡动物的尸体和腐烂的植物常年累月的累积起来,散发的恶臭味,应该有甲烷、氨气、硫化氢等等,有毒,吸入过多可直接导致人体窒息或呼吸麻痹。 王李贤转了转,发愁的问道:“师父,这里也太臭了,简直不能呼吸,我们怎么过去呢” 曹捕快问庄晓寒:“据说这条死亡谷长约四五里,庄姑娘你要是以最大速度跑动起来,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能跑完吗” 古代一盏茶的时间大约在十分钟,十分钟里跑完二千多米。这速度对正常人来说还需要好好练练才跑的出来。只是这么剧烈的奔跑,还要在这种屏蔽呼吸的情况下,那是神仙也完成不了的。 庄晓寒摇摇头:“我可做不到。” 不知谷里瘴气的浓度到底有多少,能不能让人正常呼吸,若是浓度太大,只能上设备了。 曹捕快道:“我先来试一试,就按照正常速度行走,如果不行,我会拉扯我身上系着的绳子,绳子上有铃铛,若是铃铛声使劲响,你们就赶紧把我往回拉。” 王李贤和曾宽使劲点头。 第二十六章 防毒面具 曹捕快在腰上系上绳子就往谷底走去,众人在后头紧张的注视着他的身影。 这个谷底山石林立,植被稀疏,不知为什么被众多的动物们选中了作为自己的墓地。 然而,曹捕快下去没走几步路就不行了,绳子剧烈的抖动起来,铃铛乱响,众人赶紧往回拉,曹捕快被拉回来后不停的咳嗽:“不行,这谷底的味道太冲了…咳咳,熏得人简直都没法呼吸了…” 庄晓寒又掏出行囊,从里边拿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曹大人你歇一歇,我来试一试。” 说完,将那个奇怪的东西往自己的脸上罩去。 众人好奇的看着她的举动,只是当这个东西罩到她脸上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爆笑起来:“庄姑娘,你就像脸上长了个猪鼻子一样!哈哈哈哈!” 庄晓寒摇摇头,并不搭腔,仔细戴好,转身就向谷底走去。 曹捕快挣扎着爬起来,他知道庄晓寒不会做些无谓的动作,提醒她道:“庄姑娘把绳子系在身上!” 庄晓寒不仅听从了他的话,还在自己身上又系上了一条绳子。 这个所谓的猪鼻子,就是庄晓寒自制的防毒气面具。里面放了棉纱布和炭粒,可在一定的时间内过滤掉有毒气体,保障人体的正常呼吸。 游少安看到庄晓寒戴上了那个东西,忽然明白了出发前庄晓寒上街去买那些羊皮、棉纱和栗炭等的作用。 这种东西能有效果吗 这个简易的防毒面具还是很能起到一定作用的,至少庄晓寒一路行来,在两刻钟的时间内,呼吸还算平稳,并没有很严重的呼吸不畅,头晕恶心的感觉。 而她也注意了走路的节奏,并没有剧烈跑跳加剧呼吸。 一路上除了动物尸体和乱泥枯树,其他什么都没见着。 谷底弯弯曲曲,走半天看见了一个隐秘的洞口。 谷底只有这么宽,这大概就是唯一的通道了。 庄晓寒摘下面具,发觉这里的地势比谷底高出很多,毒气浓度减轻了好多,即便取下面具也能正常呼吸了。 她将腰上的两条绳子都解下来,一条系在旁边的大树上,固定后来者的行进路线,一条套在前面那个绳子上,再系上面具,一抖绳子,铃铛响起,那边立刻就把绳子拖了回去。 庄晓寒等了一会,就看见游少安脸上也绑着那个猪鼻子过来了。 嗯,有样学样,孺子可教也。 如此往复,就剩了曾宽和游少安的下属没过来,曹捕快说留下那两个人看守马匹和行李。 几人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山洞,曹捕快掏出一块布头,砍了两个木棍浸上油,点着做成火把,一行人紧跟着向洞里鱼贯而入。 洞里倒是一点也不窄逼。看地上土质的松软程度,像是有人经常走过的样子,地面都是硬的。 行了一段路,乌漆麻黑空旷深邃的洞里,忽然传来了一串婴儿的啼哭,在昏暗的洞穴里,显得十分的诡异! 众人大惊失色,挤作一团。 庄晓寒侧耳听了一会,忽然笑了,安慰众人道:“不要慌张,这只是娃娃鱼的叫声,不是小孩子的哭声,不要怕!” 游少安紧紧抓着庄晓寒的衣袖:“你…说真的” 庄晓寒一回头,借着火把的光线,看到游少安的那副紧张的样子,觉得十分的好笑:“相信我,就是娃娃鱼的叫声,我曾经听到过的。娃娃鱼不吃人,一般生活在洞穴和山溪边,就是叫声类似小孩子的哭声,所以才叫娃娃鱼。”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前进。 一路爬高走低,也不知在黑暗里前进了有多久,忽然走在前面的曹捕快叫到:“快看,前头有亮光!” 众人抬头,果然前面真的有块拳头般大的明亮的光线透进来,众人备受鼓舞,加快脚步向亮光奔去。 在亮光的尽头,果然就是山洞的出口! 一旦出了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站在洞口往下看去,庄晓寒一瞬间忽然想起了那首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难不成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武陵源 在田地里耕种的农人发现了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有人飞跑着去了,跟着就有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曹捕快带着几个人一路沿着田间小路往前走,就看见前头的屋舍那里转出来一群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庄晓寒手搭凉棚,仔细看了看,那迎面走来的正中心的那人,不是金山又是谁 终于找到你了。 金山看到庄晓寒笑了笑:“你终于来了。” 庄晓寒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会来,所以专门等在这里 金山道:“跟我来,你很快就知道了。” 曹捕快和庄晓寒面面相觑,不知这个金山到底在搞什么鬼。 众人跟着金山来到了屋子前,屋子前有个石桌子,有人从屋子里端出茶碗来,取茶叶冲上开水,金山一一递给大家。 庄晓寒没有接茶碗:“金三哥,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你…拖走了三大船的货物,为什么” 我不愿意认定你是故意的偷东西,在众人面前,给你留点颜面。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如实告知。 金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这几位是谁呢,你给介绍介绍。” 庄晓寒忍着心中不快给他介绍:“这两位是健康城的捕快,这位是曹大人,这位是王李贤捕快,这位是益州支形堂的游少安,游二堂主。” 金山给他们见礼:“各位英雄有礼了,在下金山,风凉寨的三当家。” 庄晓寒吃了一惊:三当家 风凉寨风景优美,看起来大家生活富足悠闲,金山怎么好好的三当家不当,要跑去城里的作坊里当个账房先生 处心积虑就为了偷几船的玻璃 庄晓寒环顾了一圈,房屋多是土胚墙,很多的房顶上铺的茅草,这样的房屋,用得着玻璃做装饰吗 正在说话间,人群外走进了一位老头子,须发半白,身板挺直,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如钟:“是我那徒儿来了吗” 第二十七章 货在何处 庄晓寒看见走进来的那个人,不由得惊奇的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你…你是,师父” 那半老头子走近庄晓寒,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晓寒徒儿!怎么,多年不见,竟然连为师都不认不出了” 庄晓寒两股战战,扑通就跪倒在地:“师父!你老人家怎会出现在此地” 当年庄晓寒跟着伯父庄继昌来到健康城,由于庄夫人对于她的到来有意见,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当作下人对待的,直到庄晓寒父亲生前的战友刘广柱来庄府拜访伯父,看到了正在劳作的庄晓寒,知道她就是故人之女,对于她在庄家的处境十分的不悦,怼了庄继昌,庄继昌又发作了他夫人,并让庄晓寒跟着家里请的文武师父读书习武,那个教他们练武的师父,就是眼目前的这个人:金鹤林。 那时候,庄晓研对武功没兴趣,根本就学不进去,庄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她这个旁听生,把师父的所有学了个遍。 那时的金鹤林,惊叹于庄晓寒学艺的聪慧和刻苦,也愿意把自己平生所知都传授给她。 他们师徒相处大约也只有那么二三年的工夫。 可以说,庄晓寒的武功底子扎实,这位教授武艺的师父功不可没。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别十几年,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他老人家。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金鹤林看到庄晓寒给他跪下了,一撩衣袍坐下来,受了庄晓寒三个大礼。庄晓寒磕完头爬起来,心里已经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圈:难不成这位金山竟然会是我的师兄 他接近我原来是有目的的。 她看向金山,金山了然的笑笑:“如你所想,我确实就是你师父的亲儿子,你就是我如假包换的师妹。” 庄晓寒扶着石桌子慢慢坐下来:“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呢” 金山没有立即回答庄晓寒的问题,而是看向了曹捕快师徒:“我和师妹的事稍后在讲,你们是为了那三船玻璃而来,到现在我也该给各位一个交代了。” 说完站起身来,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庄晓寒呆呆愣愣的看了看金鹤林,金鹤林站起来,庄晓寒也机械的跟着站起来,跟着金山来到了一处平地。 这处平地,在山上看是平地,走到岸边才发现下头竟然真的就是垂直光滑的悬崖峭壁,底下水汽蒸腾,不知到底有多高,果真是猿猴都难以攀爬上来。金山指着峭壁对岸:“那三条船都在河对岸的丛林里。” 庄晓寒看看曹捕快,心里有点懊恼:早知道那时候就直接走水路过来了,也许就没这么多辛苦了。 金山看到她的表情,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你们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走水路来是吗?可是你们知道吗,走陆路,有我师妹这样聪慧的人知道如何躲避毒瘴气,你们还有进来的希望,走水路你们大概要失望而归了。 没有我们这里的人引荐带路,你们根本就不可能进得来山寨,更无从知道那些货物藏在哪里。不说别的,现在即使我给你们指出货物在哪里了,叫你们自己去找,你们也不可能轻易就找得到。你们要是不信,尽管去试试。” 被人说中了心思,庄晓寒有些愕然。 曹捕快师徒有点恼怒,这个寨子里的人有点嚣张,明明是他们作奸犯科,偏还有恃无恐,无非就是仗着地理上有优势,可是他们没时间和他们久耗,死亡谷外头还有曾宽在等着他们呢,现在既然知道货物下落了,他们要尽快拿回货物赶回去交差。 可是金山目前为止只是承认了货物是他带走的,藏在哪里,却不说要什么时候还给他们,也不说自己要跟去自首之类的话。 曹捕快再怎么想人赃俱获,可是现在在别人的地盘,想动手还得估算一下双方实力的对比,更何况,就算抓到人,人家要是拒不交出赃物可怎么办 庄晓寒见曹捕快去一脸严肃的样子,估摸着曹捕快应该是还想将金山押解回健康城去审讯,可是这个是自己师父家的人,她不能刚一见师父的面就把师父的儿子交代出去了。 要不要低头向曹捕快求求情呢 曹捕快说道:“既然金先生已经承认货是你拿了,还请你尽快交还,早日让我等回去交差。” 金山笑道:“曹大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劫了这批货吗” 曹捕快摇摇头:“还请金先生坦言。” 金山道眉毛一挑:“为什么呢,为了我师妹呀!” 庄晓寒虎躯一震,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他。 金山笑笑:“你们看我这风量寨,地处正好在云定容三国交界处的深山老林之中,想进来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哦,对了,师妹,还没问你你们都是怎么穿过那片死亡谷进来的” 庄晓寒道:“我自己制作了一个防毒面具,带着就可以暂时隔绝有毒气体,大家轮流戴,就这么进来了。” 金山奇道:“面具呢我看看。” 庄晓寒一扭头,面具在最后进来的王李贤手上,她拿过来递给金山。 金山仔细检查了一下,赞许的说道:“这个方法果然不错,不愧是庄晓寒,怎么都难不倒你。唉,以后我就得在那入口处另想些办法了,免得什么人都可以用这种方法进来,那我风量寨就永无宁日了。” 庄晓寒忽然有些后悔:这大概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金山看她的神情,安慰她:“无须自责,想要阻止别人进来方法有的是,以前我们是因势利导用天然屏障,今后再增加些奇门八卦,风量寨没那么好进的。” 庄晓寒心里才好过一点。 金山道:“各位看我这风量寨,山清水秀,因为山高路远,地形崎岖复杂,能人异士都难以进来,更不用说官府的那些老爷们了,所以我们不用交种种的苛捐杂税,人们生活相对富足,那些玻璃在我们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我之所以劫了,不过是为了要引我师妹出来,不再受朝廷控制。” 曹捕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不赞同。 第二十八章 劫货理由 金山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之所以要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想我师妹,无论是容国还是云国,都从她身上得到了大量的好处,可是到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呢一次又一次受伤,夫妻分离,失去自由,身中奇毒,还要被两国的百姓误解,看看你曹大人现在的这个态度,不就说明了一切” 曹捕快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你哼什么哼,没我师妹,你知道我是谁,你又进得来吗” 庄晓寒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真的有人在暗暗的关心着我。 金山对庄晓寒说道:“知道吗师妹,从一开始从我爹那里知道你的名字,到如今都过去十几年了。我爹说在他所有弟子当中,你是让他印象最深的一个。你太聪明了,这样的人将来定然慧极必伤,他让我以后要对你能多多施以援手,我去健康城之后才调查清楚你的种种境遇,深深为你不值,后来你回来了,我找机会接近你,见着你之后对你的了解越多,对你就越是同情,见你还被朝廷的人监视,就想着能找什么办法助你摆脱困境。 后来,益州这边有人要买玻璃,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写信回来告知了父亲,父亲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不为别的,就是打算用截获的玻璃来交换你的自由。 只是想不到你不仅亲自来了,还自己找到路进来了,这真的让人惊喜,这样一来我们的目标能更轻松接近了。” 庄晓寒赶紧对金山说道:“金三哥,我来的时候,郡王爷跟我说过,只要我能把这批失踪的货物找出来,朝廷就放我自由了。” 金山抱着手乜斜着眼睛看她:“是吗,这话你信吗” 庄晓寒急着争辩道:“这话是郡王爷亲口对我说的,他这人还是可信的。” “你更应该知道他在背后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庄晓寒神色黯然:“我知道,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不是在为他辩解什么,我只是觉得,相比起对我下毒、监视我,救了我的命这一点显然更重要,更何况,是不是他下令给我下毒的,还有待商榷。” 金山恨铁不成钢:“你就是个烂好心,他都亲自承认了,你还替他说话!” 庄晓寒道:“三哥,也许他也只是替别人背锅呢。” “他是朝廷郡王爷,和皇家、朝廷是一体的,就算不是他下的命令,他也知情却没阻拦!还有最重要的,你带回来的那炼铁法,有多大的价值你知道吗还有在玻璃作坊,帮他们赚了多少钱!怎么不想想你给他们带回来多少的回报!哪一样于国于民不是意义重大,足以抵消这点子恩情! 他们不过是仗打完了顺便带你回国了而已,你还当这场仗是为你打的天真!不说别的,就凭当年你杀死靖王的功劳,他们也该这么做,你在帮他说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身上那还未解开的毒,你若是真的没有半分怨言,为什么大年三十跑去你的衣冠冢孤零零跨年!”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照着别人的伤心处捅,庄晓寒扭过脸去,不再反驳。 金山真的有心了,连这都猜得出。 曹捕快他们似乎对这些内情根本就不了解,如今听他们师兄妹吵架,才窥斑见豹,都有些震惊。连那个混不吝的游少安都皱起了眉头。 江湖都有传闻,说这个叫庄晓寒的女子也算是忠烈之后,只是身世坎坷,最初被嫁去叛王府里去做卧底,之后躲避灾祸出家,却又被叛王遇见,后来斩杀了叛王,她相公对她一往情深,听到当年为了寻找她都挖了不少人的坟墓,被官府的人抓住后驱逐出境。 后来夫妻俩却又在和叛王对阵的战场上重逢,叛王被杀死之后,她随相公去了云国,不料却又被云国当作细作抓起来,为了营救她,容国不惜和云国开战。 都说当朝郡王爷对庄晓寒是情深义重,亲自跑去云国京城接她回国,原以为是一桩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风流艳事,却不知内里是如此复杂曲折,充满了算计和利用。 游少安嗫嚅着说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金山道:“既然我师妹已经自己来了,我也不必再要挟朝廷什么了,货你们带走,我师妹留下,从今往后,就当这世上再也没有庄晓寒这个人,不得再来找我师妹的任何麻烦!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好走不送了!” 留下来庄晓寒是没有意见的,这里看起来还真是一处隐居的好地点,以后可以脱离朝廷的掌控,真真正正的为自己而活! 游少安似乎很遗憾就这样结束了这趟冒险之路,他意犹未尽:“庄姑娘,以后我能不能经常来这里游玩啊” 庄晓寒那里做得了山寨的主,望向金山,金山道:“这位游少侠既是我师妹的朋友,以后若是你想来,我们将会在山门前迎接你的。” 庄晓寒很想问一句:你们的山门到底在哪里 可是自己也才刚刚被山寨收留,山门到底在哪里,以后一定会知晓,现在还有外人在,还是忍忍这点子好奇心好了。 金山派人带曹捕快师徒和游少安出去,游少安恋恋不舍,对庄晓寒说:“庄姑娘,今后我若是来了,一定记得来接我进去哈!” 庄晓寒笑笑,点头:“当然,一定。” 谁知道将来怎么样,我又不是当家的,说话未必算数。 出去时,没有走原来的那条路,金山命人将游少安和曹捕快师徒的眼睛蒙上,牵着他们转了几圈,然后往另一处地点走去。 转过一座山,眼前是一条不大的小河,河上两条小船,看见他们过来了,船夫撑着船儿靠岸接上他们几个,沿江顺流而下,经过一个黑暗的山洞,行了一会才靠岸,金山把他们的遮眼布撤掉:“往上走,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死亡谷,带上你们留守的人下来。我在这里等你们,然后再带你们去藏货物的地点取货。” 曹捕快对于这种事事受限的情形感到憋屈,可是货物还没拿到手,他也不敢造次。 第二十九章 好走不送 曹捕快师徒去接人去了,游少安却留了下来,金山奇怪:“游少侠怎的不一起去接人” 游少安耸耸肩:“他们两个去就行了,我留下来是还有话要对你们讲。” “游少侠请讲。” “我临出门的时候,我大哥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在分别的时候交给你。”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起来藏了有一段时间,信封已经皱皱巴巴的了。 庄晓寒看了看金山,金山对她一抬下巴,意思让她接下,庄晓寒接过来一看,信件的大意是他们兄弟俩想加入风量寨,增强实力,以后风量寨可以将支形堂当成在益州城的支点,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事可以直接来找支形堂帮忙,他们也希望山寨留给他俩留个一席之地,作为他们最后不得已的退路。 这就有点向风量寨递交了加盟意向了。 原来游孟安向庄晓寒示好,并让他二弟跟着庄晓寒来找风量寨还有这层意思。 不过加盟风量寨和庄晓寒有啥关系难不成游孟安早就知道金山和庄晓寒的关系 庄晓寒自己都不知道,他又如何得知 她把信交给金山:“是给你的。” 金山看了看道:“游少侠,这件事我要回去和我父亲商量商量,若是有了答复,到时候我们会派人到益州城去联系你们的。” 游少安一抱拳:“那游某就静候佳音了。” 曹捕快带着人和马匹行礼很快就过来了,几人牵着马上了船,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眼前就出现了那条在山寨山顶平台看到的悬崖绝壁和大河。 原来这里就是黑水河的上游。 金山从怀里掏出一截爆竹样的东西点燃,那爆竹一路呼啸着飞上了天,砰的一下炸开,跟着就见对面峭壁上慢慢飞出一条黑线来,射入了对岸的树丛里。 耳边忽然响起来轰隆轰隆巨大的响声,眼前的树木似乎在快速的向两边退去,河水翻滚,露出一个巨大的山洞来。 竟然是个闸门。 山洞里停着的那三条船,不是玻璃作坊的那三条货船又是谁 原来是把货船藏在了山洞里。 曹捕快带着两个徒弟爬上去查看。 庄晓寒也上前去。 金山道:“如何可是你们丢失的那三船货物” 庄晓寒点点头:“确实是我们作坊出品的没错。” 每一块玻璃上都有他们作坊的标签和记号呢。 庄晓寒想了想:“要不,我先把这三船的货物送到益州客户的手中去。” 金山摇了摇头:“那不行,你必须留下,我还怕你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那我岂不白干一场。当初朝廷派你跟来,只是说定要找到货物,如今找到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你跟去干嘛。” 说完直对她使眼色。 庄晓寒感念他的一番好心,只好为难的对曹捕快道:“那……就请麻烦曹大人了。” 曹捕快黑着脸很不高兴。 他出门前,郡王爷见过他,嘱咐他一定要保证庄晓寒的安全,完事后能回来最好,若是她不愿意回来,也不必勉强。 好在益州城那里还有作坊的另两个销售在,将货物交给他们处理是没问题的。 这个庄晓寒真是个人物,朝野皆知,如今连江湖人士也参与进来争夺了。 想不到她竟然还是风量寨寨主的徒弟,风量寨若真的只是想给他们的弟子讨个公道,那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看庄晓寒的表情,她似乎也不知道年幼时教授她武艺的师父,竟然是风量寨的寨主。 不过看她这一路上的表现,确实有过人之处。 游少安愁道:“这三条大船,又没有船夫,怎么开回去呢” 金山笑笑,拍了拍手,洞里的水底下立刻潜出了几个脑袋来,在曹捕快几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们麻利的爬上了船,解开船缆绳,拿起撑杆,将船滑到了大河中。 金山对曹捕快说道:“这几人暂时借给你用了,为了让我师妹安心,我会送佛送到西,一直送你们到益州城码头,记住,不得扣押我的人,否则,下次还有你们受的。我风量寨不想与官府为敌,也希望你们也不要多事。各位就此告别,祝你们一路顺风。” 金山带着庄晓寒回去了。 回去的路,却又不是来时的那条,而是直接从一个洞口开进去,洞里隐约还有飞鸟扑棱着翅膀的声音。 果然是狡兔三窟。 庄晓寒咋舌:“怎么这么多入口出口那真的山寨大门在哪里呢” 金山神秘兮兮:“等你的心真正在山寨里安定下来,师兄自然会将山寨所有的秘密告诉你。” “怎样才算是在山寨里安定下来” “看你表现!” 曹捕快回到京城后,特意找了个时间来府上拜见郡王爷,没想到的是郡王爷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位贵客,看那贵客穿衣搭配不俗,又美艳端庄,估摸着定然不是凡人,果然郡王爷给他介绍:“这位是润玉县主。” 曹捕快忙不迭的给县主行礼。 县主摆摆手,郡王爷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曹捕快回道:“回王爷,下官幸不辱使命,已经找到货物并将他们安全的交给了作坊的人和当地的客户手中。” “那庄姑娘呢”县主追问道。 “庄姑娘留在了风量寨,原来风量寨老寨主竟然是她年幼时教授武艺的师父,那偷走货物的金山是他的师兄。” “原来如此。”郡王爷点了点头。 “下官听金山说,他偷走货物的目的就是要庄姑娘离开京城,脱离朝廷控制重获自由。” 郡王爷和县主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曹捕快走后,郡王爷对县主说:“庄晓寒已经走了,你可安心回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县主一脸委屈:“表舅何出此言我也只不过是恰好遇上了这位捕快来你府里回禀经过,就顺便关心一下她的行踪而已。” 郡王爷笑笑没说话。 看破不说破,他知道庄晓寒一回京,县主的人就在大街上往庄晓寒乘坐的马车丢烂菜叶臭鸡蛋,后来又推波助澜的造庄晓寒的谣。 甚至在皇上跟前她也没少就庄晓寒的事捕风捉影说闲话。 她很努力的想把庄晓寒和郡王府扯上关系。 一切不过是因为去云国带回庄晓寒的人员里还有个韩朝,她怕庄韩二人旧情复燃,所以要祸水别引。 如今庄晓寒离开了健康城,短时间内大约是不会回来的,得到确切消息的县主,这回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第三十章 为谁卖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那凌冽,告别娘子一行人之后,打马回返。 纵然有再多的不舍,分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肖扬在城门口等着他,远远的看见他过来,他迎上来拉住马儿缰绳:“三少,你可回来了。” 凌冽嗯了一声:“没事了,回去。” 肖扬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什么也没敢说。 两人回到凌家。 家里原本被抄家去的家具物件大部分都送了回来,关燕然带着秋月一家三口和家树还在收拾,看到他们俩回来了,秋月制止住他们:“慢着!等一下再进来。” 秋月娘从屋里端出一个水盆,水里浸着个什么的树叶,秋月娘拿树枝蘸着水往他们身上洒:“这是柚子树叶,听说可以去去晦气。” 凌冽一声苦笑:这种晦气,来自人心,人心不改,如何去得掉 他给关燕然跪下磕头:“儿子不孝,让娘亲受惊吓了。” 关燕然心疼不已,却又不知该责备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起来。” 凌冰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无外伤,只是营养不良有点虚,养养便好了。 全家人没有一个在他面前提起庄晓寒。 下人们烧了一大锅热水给他清洗身体。凌冽很平静的清洗完了,换了身新衣服出来和娘亲说了几句话,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凌冽让肖扬进去了一趟。 “你帮我去找个人。”他躺床上对肖扬说道。 “好。” 肖扬出门后直接去了外头。 凌冽一觉睡到天黑。 关燕然带着下人来来回回看过好几次,想让凌冽起床来吃点东西,又不忍心吵醒他,最后还是让他继续睡了。 其实凌冽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动。娘子不在身边,这张床上里外全都清洗更换过了,再也没有半分娘子身上的气味,让他颇觉不适。 打更的已经打过三通响了,外头黑漆漆的。 他爬了起来,从柜子里找出一套深色的衣服穿上。 外头的人怎么对付他,他可以无视,可是那个贱人红叶,曾经还是他府上的下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的事,挑战他的底线,真是叫他忍无可忍。 这个内奸必须结果掉了。 他拿了青峰宝剑出了门。 肖扬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走” “嗯。” 两人趁着天黑一路急行来到一处民房内。凌冽把风,肖扬敏捷的跳了进去,把院子门打开,让凌冽进来,再把院子门关上。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凌冽进到院子里来,四处看了看,很普通的一个小院子,墙边堆了很多的杂物,院墙边有口水井,井口用一块青石板盖上了。 他在青石板上坐了下来,对肖扬一扬下巴。 肖扬会意,几下动作就将房门打开了,还没等他走进去,一个人影就出现在门前。 肖扬挠挠头,让开路,里面的人抬腿走了出来。 又是红叶。 “你终于来了。”她说道。 凌冽没应答。 红叶在昏暗的光线里努力想看清他的面庞。 这是主子第一次来她的院子,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痛快点,自己了断,不要逼我动手。” 红叶清秀的脸上不一会满是泪痕:“为什么呢,她哪里好了她都已经把你害的身陷囹圄,身败名裂,可是你还要为了她来杀我!” “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肖扬靠着门框讥讽道。 “我不甘心!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红叶哽咽着说道。 “你的所作所为,真的只是为了少爷好吗”肖扬翻了个白眼。 私心太重还要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在主子的底线疯狂挑衅,主子能容你活到今天算你命好。 她一定以为庄晓寒此次必死无疑,只是没料到容国朝廷会插手,庄晓寒最后无罪释放还安全活下来了。 在大牢里她得意忘形,把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庄晓寒抖个底掉,如今桩桩件件都成了清算自己的铁证。 凌冽很不耐烦,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丢在她脚下。 红叶没有去捡起匕首,而是双膝一弯,跪倒在他的面前:“少爷,奴婢从不后悔--” “啰嗦。” 凌冽了站起来,身形一晃,肖扬只见着眼前白光一闪,跪下的那个女人登时便扑倒在地,昏暗的夜色中,她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一摊子黑色液体状的东西从她身体下流了出来,越来越多。 凌冽手持青峰宝剑,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重新塞回剑鞘里,抬起头对肖扬道:“处理掉。” 肖扬点点头,走过来将那青石板挪开,将那具身体拖过来扔了下去。 一声沉闷的水响后,青石板盖上,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只有那摊子黑色的东西留在原地,散发出一股子腥气。 凌冽捡起那把匕首,吹了吹,重新插回自己腰间。 肖扬拾起墙边靠着的一把竹扫帚,将血迹用沙土掩盖。 两人回到凌家,各自回房睡去,似乎今天晚上两人只是出去喝了一回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实在是乏善可陈。 天明,凌冽起床,又去清洗了一遍身体。秋月收拾他换下来的脏衣服,赫然发现衣服上有星星点点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 少爷出狱后的脏衣服已经全部烧完,灰都丢掉了,这件昨日刚换的新衣服又是哪里来的血迹! 可大小姐说他身上没外伤啊! 难不成他身上又添了新伤口 多事之秋,秋月也不敢多嘴打听,只在少爷走后,关燕然过来时偷偷把她拉到一边,紧张的告诉了她的发现。 关燕然心里喟叹,儿子现在心思深沉,遇事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了,她十分的担忧,但是又不能在下人们面前表现出来,怕再度引起他们的恐慌。 “拿去烧掉,不要留下一点痕迹,这件事谁也不要说出去,闭紧你们的嘴巴。” 秋月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少爷呢” “他出门了,说要去衙署看看。” 关燕然更担心了。 第三十一章 欠债需还 朝廷释放庄晓寒和凌冽时,对外是说他们没有泄露机密,所有对他们的指控都是子虚乌有。然而,在凌冽被抓起来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职位已经迅速被人取代了。衙署里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朝廷是说他无罪,可是无罪不等于就能立刻官复原职,什么时候能官复原职也没有说。 他的昔日同事还跑过来追问他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他的上司搪塞说他也不知情,所有命令是上头发下来的,只是上头到底是哪一级的,谁也没说清。 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只是没人捅破窗户纸而已。 凌冽没有了官职,但是还不能离开官衙,因为他知道铸造刀剑的机密,想离开必须先经过一段时间的脱密期。这段时间,他还是朝廷的雇员,只是再也无法接触到核心圈。 他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在仓库里打杂。 端王派人把他叫了过去,告诉了他朝堂上发生的一切。 凌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时对端王对他们夫妻的维护坦然的表示了感谢。 端王更担心他了,因为他觉得现在的凌冽平静得简直可怕。 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官没了,家散了,还要保持平静不崩溃,没有抱怨没有沮丧,这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了。 对比几年前,他更成熟了,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再也不让外人窥见一丝一毫。 庄晓寒曾经是他的软肋,现在这块软肋被人生生挖走了,他痛定思痛的同时,已经迅速的补上了缺口,彻底影响不到他了。 凌冽知道了朝堂对于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过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拿了我的得还回来,吃了我的得吐出来! 凌冽去找了大姐,凌冰现在已经很少住在伯府了,自打家里的几个兄弟分家后,她在外头自己购置了一套小宅子居住,只是偶尔回来看看伯爷和老夫人。 伯爷自打小儿子被抓,又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二儿子两家的所作所为,又急又气愣是给气病了。就算是凌冽被放出来了,他也自觉没脸再去见小儿子了。 家风不正,家门不幸啊! 凌冽来伯府一是来看看自己的亲爹,不管怎样,父子关系还没断裂,就算不待见大哥一家,至少老父亲在这件事上对他还留有余情。 伯爷见着他来了哭得老泪纵横,拉着他的手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他。凌冽无动于衷。 直到出门都没见着大哥他们两口子出来见面,这两口子在他被抓去坐牢的时候可没少诋毁污蔑他,定然也是根本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被释放回来,失算了! 凌冰在伯府门口碰见了他:“三弟也来了,可还好” 凌冽点点头:“多谢大姐,我无事了。就想问问你那个疫苗研究的怎么样了” 凌冰一脸沮丧:“别提了,自从你们出事后不久,太医院停了我们的一切供应和合作,还派人来说他们太医院要全部接管此事,以后没有朝廷允许,我们不得私下制作疫苗给人接种,否则就要吃官司;还说我们药铺环境不达标,要我们停业整顿。现在我们的研究已经全部停下来了,也再也没人来资助我们继续研发了。唉。” 凌冽心里一动:“大姐,现在城里感染了天花的病人多不多” “不是很多,只有那么例,比如城东卖烧饼的王麻子家的孙子就还在出天花,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来,早前我们那么努力想让人们相信天花疫苗接种疫苗,他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朝廷重开接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以后若有大规模感染的情况出现,我们也无能为力了。”凌冰一脸的可惜。 凌冽冷笑道:“那是他们活该,有什么可惜的。” 姐弟俩说完话,凌冽就回去了。 当天晚上,城东头王麻子一家已经睡下了,半夜听得外头的狗疯狂的大叫了起来,他爬起来出去看了看,外头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他骂了狗几句,回去睡了。 几天后,朝中好几个大臣家陆陆续续发现有和大人和小孩子都出现了发烧头痛、呕吐,身上长红斑的症状,甚至起了满脸满手的水泡,人数还不少,大夫来看了一下,都给吓跑了,说他们得的就是天花,已经大规模感染了! 城里飞速流传着全城要爆发瘟疫的传言,全城的百姓人心惶惶,很多人跑去粮油店抢购,一时间物价大涨;大人约束着自家的孩子不许他们瞎跑,有人这时候才记起城里不是有一家药铺已经在推荐人们接种牛痘吗,听说可以预防天花,一些人赶紧带着一家老小去找那家药铺。 夏大夫的药铺一时间人满为患,天天给挤得水泄不通。 可是药铺如今用的都是库存的一点疫苗,没两天就用完了。 再想制作是不可能的,因为朝廷还没允许呢。 夏大夫出来给大家解释原因,得知朝廷过河拆桥的做派后,愤怒的老百姓把太医院和朝廷官员给骂了个遍。 天天都有官员在上下朝的路上被人堵住臭骂、扔鸡蛋。 皇宫门前的广场上又聚集了很多人要求朝廷重开疫苗接种。 而那些感染了天花的官员家,太医署派人来调查,发现这几个官员都在某一天一起在同一家酒楼里喝过酒。 不知到底是怎么染上的,也不知是谁把这脏病带过来的,只知道他们回家后又把病毒传染给了家人,而在最初的那些天,因为在潜伏期还没有发病,这些官员也按时上朝下朝,也就是说,满朝文武大臣,政府官吏,都密切接触过这些病患者,包括皇帝本人! 这还了得! 太医署忙的脚打后脑勺,官员不敢来上朝,都纷纷请假在家隔离,官府顷刻间瘫痪了。 皇上下令,满城戒严,关闭城门一段时间,不允许人们自由走动,若有违反,一律抓捕。 偌大的京城,昔日繁华的大街上一时间空空如也。 太医院在城里设立了医疗点,集中收治病人,这时候他们不得不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允许夏大夫的药铺重新开始制作疫苗给人接种。 甚至那些还没有接种过牛痘的大夫,不管以前是怎么嘲笑讽刺怀疑夏大夫的,如今反过来集体强烈要求夏大夫处赶紧制作一批疫苗出来,他们急着也要接种! 第三十二章 一个子都不能少 军械库也放了假,凌冽回到了家中,他闷头睡了两天。 晚上,他又带着肖扬到处乱转。 去看了看娘子当初一手创办的学堂,因为天花肆虐,学堂里虽然已经放了假,但是还是有很多的学生留了下来。 当初天花疫苗刚推出来的时候,娘子拉着他去接种了,娘子说接种过牛痘的人不会再感染这病毒了,那时她还在学堂里推荐学生们也接种,有些学生相信了她,有些没听她的,现在那些些接种过的可以留下在学堂继续上课,而那些没接种的都已经放回家去休息了。 不怕死的都好好活着,怕死的都回家呆着,连上学的自由也没有了,谁的损失更大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城门还没有打开,城里陆续有人死去,天天都有人把死去的人往城外拉。 那些最初染病的官员家里,有三家已经有人死了,有两个官员熬过了高烧却落了一脸的麻子,其余的人还在煎熬中。 皇上也发了一场高烧,太医们战战兢兢,生怕皇上也感染了,结果他只是普通的风寒,过两天就好了,倒是后宫有一个小皇子因为出痘死了。 后宫也戒严了。 外头每天染病的人员数字上报到皇上的案头来,看得他十分的担忧和惊心。 做贼的心虚,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他还记得那个被朝廷齐心合力打压诬陷的庄晓寒,在上京城时曾捐赠大笔资金资助天花疫苗的研发,后来更是大力推广,现在城中有很多接种过牛痘的人安然无恙,没接种的天天排长队去等,据说夏大夫药铺的痘苗库存根本满足不了需要,老百姓对朝廷怨气日盛。 似乎这时候才有人记起来她在时的好处来,民间已经有了些对朝廷的讥讽在流传,甚至有人说,皇上失德,官员无耻,颠倒黑白诬陷忠良,所以才导致天降灾祸来警示人心,从满朝文武到平头百姓,都要扛起这起冤案引发的后果! 更有甚至,有人提起了她还在城外的田庄里种下的那许多的新作物,现在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了,朝廷曾经说是要给钱的,可是现在不仅把引进者给打的要死要活,还栽赃说人家是泄密的细作,那她那一田庄的新作物,朝廷是不是打算赖掉那些银钱啊 老实不客气的说,朝廷当初还真的有这个打算的,本来凌冽家就已经抄家了,在抄没他家田庄里的出产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那时谁也没想到隔壁的容国会插手这件事。毕竟,容国要插手,动静就小不了了,一个国家的一举一动都是要花费天量的资源的,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的性命,容国会大动干戈吗 至少这事若是落到他云国头上,作为皇上,他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可是满朝文武都低估了庄晓寒在容国的分量,容国不仅还击还打赢了,抢占了他云国两座城池还不肯退兵,搞得他们灰头土脸,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人给带走! 他云国现在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皇上觉得头疼不已,皇叔当初说得对,做皇帝的不能太意气用事了,更不能把个人的恩怨情仇用国家的资源去消耗。 回头看当初那个给他出馊主意的那个官员,安的是个什么心,生生把皇上都给带到阴沟里去了,简直是其心可诛! 朝堂议事会有好多天都没召开了,也不知满朝文武大臣都怎么样了,他让几个内侍去各家看看,这些内侍当初被太医院的太医强行拉着去种了痘,当时内侍们还吓得胆战心惊跪地求饶,现在回过头来看,其实他们才是幸运儿呀。 内侍们回来禀报时,说起外头的情形:“…那些染了病的大人里面有一个已经去世了,有两个大人好是好了,就是脸上落了一脸的麻子,其他大人家里亲属也死了好几个,还有几个人还在治疗中不知挺不挺得过去… 城里百姓都在排队等着种痘…外头很多人都在说凌夫人当初大张旗鼓资助痘苗研发其实都是出于好意,他们都在议论朝廷这么对待她是不是为了赖掉购买她田庄里新作物的银子---” 皇上气的两眼发黑,啪的就把手头的奏折丢了:“给他给他,都给他!我偌大的一个国家,还缺了那点购买种子的银子不成!简直笑话!吩咐下去,一个铜子都不许抹掉!” 官衙还没有开放,凌冽也没别的事可做,他主动挑了一个帮助拉运尸体的活,借机出了城。因为他已经接种过痘苗,官府对他这样的人是全程放行的。 他直接去了田庄。 田庄的管事告诉他,即便是朝廷派人守着,还是经常会有人来偷庄稼,秋收时收割完了,他们夫妻却都下大狱了。种子还一直都留在田庄仓库里没交割。 田庄一直有人来偷种子,有外人也有自己人,包括那个少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春华。 春华自打释放出狱后就一直不见人影,大家都以为她是看主人家里遭遇了不幸害怕了逃走了,原来走之前还顺手来田庄里薅了一把。 走就走了,留不住就不必留。 反正他对这个丫环也没啥好感。 他每天就搬个摇摇椅坐在田庄入口那里,就等着看朝廷的官员什么时候来收货。 朝廷还真是给力,半个月之后,户部的官员就带着满车的银子来收货来了。 虽然他们态度不好,但是银子一文都没少给,在凌冽细致认真的一个一个称着白花花的银子时,朝廷的官员带着人把所有的收获都搬得精光,一粒果实都没留下。 当初还说要给庄晓寒留下一点做种子的,现在庄晓寒走了,他们都选择性失忆了。 也可能没占到便宜让他们很不爽。 当初说好的半价卖给官府是因为用给凌冽升官做补偿,如今凌冽官职被一撸到底,到底谁占谁的便宜呢。 曾经满满当当的仓库清空了。 凌冽走出门,看向偌大的田庄,空荡荡的一片荒凉,就如同他的心一样。 这块地,以后还是交给母亲打理,他再也不想来了。 第三十三章 去往边关 娘子回容国的时候,凌冽问娘子愿不愿意等他一段时间,他要去找一块地方,去打下来,自己当家做主,不在受任何人制挈,然后再来接娘子回家。 简单的说,就是他要去抢下一块地盘来,自己称王称霸! 现在军械库这份工作已经完全没希望了,不如早日放弃。 还有学堂,现在要想办法让别人把它收购了去,这样他的银子就更多了,可以支撑着他招到更多的兵马。 学堂的最大股东是端王,他先去端王府试探了一下端王的意思。 端王知道京城最近天花肆虐的情况,听到下属给他的汇报,心里明白这个曾经看好的下属肯定是在私底下动了些手脚。 他被人无端安了个泄密的名头,夫妻被迫分离,丢官弃爵,心里肯定是有怨恨的,报复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他的行动的后果也实在是牵连了很多的无辜百姓。 老实说,他虽然也看不惯朝廷那些自私无耻的官员的做法,但是凌冽最近的行为跟他们又有何区别呢 现在他还来试探自己的意思,这是又想这用学堂来憋什么坏主意了是吗 端王对凌冽说道:“学堂股份虽然本王是占了大头,但是本王近期无心朝政,并无打算将学堂出售,反而还想以后要多放些时间和心思来加强对学堂的管理。若是这间学堂办得好了,可以作为榜样向外推广。” 凌冽心想,你现在说的这话,不就是当初我娘子创办学堂的初衷么。 嘴上说我娘子怎么怎么的不好,实际身体又在忠实的执行我娘子的理念。 “我娘子已经回国了,我也不懂打理这些产业,想着看看要是谁有意接手,我就想把我家的那点股份全都卖了去了。” “那又何必,你又不是缺银子用,不是刚刚卖完种子得了不少钱么你也知道这些都是你娘子的心血,你娘子回去前定然对这些产业都有交代,不是听说你还追去送了她一程了吗” 凌冽撇了撇嘴:若是我做了什么你都知道,如何见我们夫妻被冤屈的时候,没见你出来替我们说句公道话! “至于你,朝中如今被个疫情给占去了全部心思,无暇顾及你的后续安排,这事有些敏感,本王不好插手。若是你近期确实无事可干,不如跟着兵部运送补给的士兵押运粮草兵器前往边境,在边境那边也顺便检验一下自己打造出来的刀剑在战场上的使用情况,听听将士们的反馈,换个地方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你整天胡思乱想。” 言外之意,朝廷不太可能给他官复原职了,他也无意相帮。 凌冽明白端王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心下诧异,不再多言,唯唯诺诺退出来了。 出门后他回头看了看这间他曾经认为是自己依靠的府邸,叹了一口气:云国的天下终究是陈家的,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过美好,如今才知天下乌鸦一般黑,端王也不过如此!曾经的光环骤然黯淡。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既然谁也不能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不能对他报以同情和支持,那他便也从此不再重视他们的感觉好了。 不喜我在京城里兴风作浪,难道打发我去了边境,我就能让你们如愿了吗只怕我会掀起更大的风雨,让你们最终为你们的愚蠢无耻买单! 他回到家向母亲谈了谈自己会去边境的想法,关燕然哭了。 儿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的背时倒运,事情一桩接一桩,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边境啊,常年打仗的地方,刀剑不长眼,哪天把小命也葬送到那里了,可怎么办啊 可是他留在京城,已经毫无前程可言了! 他娘子也走了,不让他找点事干,他将来怎么办 凌冽并没有向上司提出任何的申请,上头的调令却很快就来了。 边关一直吃紧,要抽调些人手去帮忙押运粮草兵器前去支援,名单里就有他凌冽。 以前这个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多半是派遣些小兵小虾,或者是官衙里有人主动请缨前去,现在没人主动站出来,凌冽又成了闲杂人等胡混日子,不让他去让谁去 押运粮草是个辛苦活,要长途跋涉风餐露宿不说,还得防范平息沿途各种突发状况,是有一定风险的,要知道这么多的粮草和刀剑,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那真的叫人垂涎,若是遇到个有心想干点什么大事的人,那劫个道就是最快的捷径。 当然,也有反着来的,比如他娘子庄晓寒,不就曾经把靖王准备起兵用的刀剑给反劫走了交给朝廷了么。 想到娘子还在苦苦等着他,他就能平添出无尽的勇气。 凌冽收拾了行李,和父亲母亲告别,就跟着粮草押运车一起走了。 骑上我的大黑马,带上我的青峰宝剑,天涯路漫漫,要把受过的伤变成希望的光。 肖扬在城门口跟了上来,凌冽去哪,他就去哪,他们是知交好友,并不因为他做不做官了就有什么改变。 这一行,除了要运送边关将士急需的粮草外,还有兵器,因此需要的车马比较多,前前后后五十多辆大车,五六十多个人,带队的是从边关回来的一个临时粮草押运官,名唤黄观。 黄观此人别看他现在三十好几了,却仍然是一个百户,七品官,从军十来年,竟然还只是个百户,云国虽然武官不太受朝廷重视,但是只要上了战场有了军功,升迁是很容易的,可见此人要么是不受上司待见,要么就是他自己性格太谨慎保守了。 说白了就是胆小怕死,还没上过战场。 虽然凌冽是吃皇粮这碗饭的,但是肖扬不是,所以,一路上,肖扬是可以自由行动的,初时黄观没搞清状况,觉得肖扬太过于自由散漫,竟然时不时就脱离队伍自由行动,哪里还有半点当兵的纪律可言! 于是抓住机会训斥了他几句。可肖扬一翻白眼,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只做自己的事。把他气的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教训他几下。 第三十四章 路遇山贼 旁边的人赶紧拉住,带到一边给他解释一通,黄观才知道此人根本就不是当兵的,只是来照顾他家主子的,而他的主子,就是眼前这位沉默寡言一脸沧桑的男人,而他竟然就是京中那位闹得满城风雨的前军械少监凌冽! 即便凌冽已经卸任身上再无半点官职,但是他出身名门,纵使一撸到底,但是背景和本事不会随着职位的升降而消失掉,虎威犹在,看到凌冽一个眼风飘过来,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丝丝杀气,黄观打了个哆嗦立刻就胆怯了。 他这人天生胆小,但凡是有点风险的事,他能躲就躲,不能躲就伏低做小,哄着拍着,力求息事宁人。他眼前的这位,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他一旦知道是不能惹的人物,就立即退避三舍了。 横亘在前头的就是连绵几百里的大脊山了。 车队即将进入大山里,黄观站在马车上手搭凉棚查看地势。 听人说这里曾经有过山贼出入,不过,对于朝廷的官兵来说,这还真的不算是什么大事,一来这是朝廷运送补给的车队,车上明晃晃的插着朝廷的旗号,谁敢劫掠朝廷的补给,真不要命了再者,他们这一行除了马车多,护送的士兵也有五十多位,人多底气就足。 只是看着前头那莽莽苍苍连绵不绝的高山,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憷。 他是从前线回来的没错,可是回来时走的并不是这条道,那条线绕路绕太远了。 回头看了看队伍,看到凌冽正靠在一辆马车上抱着剑低着头打瞌睡。 不知这人的武功怎么样,要不,试一试 他跳下马车,来到凌冽乘坐的马车前,清了清嗓子:“那个…凌…少爷,” 这个称呼还真的有点别扭,可是一时又找不到最合适的,凑合用。 凌冽睁开眼皮子,看着他,黄观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眼刀飞出来,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想起自己还是这一队粮草车的押运官又挺直了腰板:“前头就要进入大脊山了,听说这片山林里有些不太平,你带两个人到前面去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危险。” 凌冽点头:“遵命。” 声音低沉喑哑。 肖扬牵着他的黑马过来。那黑马看到黄观也不避让,直直前行,愣是傲娇的把他给逼退到一旁去了。凌冽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黑马就踢踢踏踏的跑动了起来。 马蹄子带起的灰尘让猝不及防的黄观吃了一嘴的沙土,他呸了几声吐着尘沙,心里暗暗骂道: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马匹,一个德行! 凌冽带着肖扬还有一个小兵往山路里走,越往里走,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多,遮天蔽日的,林中光线有些昏暗。 这么茂密的山林,要藏点什么人在这里搞个打家劫舍什么副业的,还真是容易隐藏和逃匿。 三人沿着山间的小路走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并没有发现异常,前头树木甚至有些稀疏,旁边山脚下还可以看到有一条小河在流淌,河道很宽,岸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肖扬道:“三少,没好像什么异常。” 凌冽回头对那个小兵说道:“你回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放心进来,晚上可以在小河边过夜。” 小兵称是,调转马头回去送信去了。 天色不早了,载着沉重补给的马车走不快,等车队走到这里,天都要黑了,如无意外,今晚大概就要在山里露宿了。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一路继续前行。 越往前走草越深,几乎都遮挡住路面了,可见这里真的很少有行人了。 深山里不时传来鸟鸣声,树丛里也不时有小动物被惊动逃跑的响动。 前头的树木长得太枝繁叶茂了,树枝都伸到了路面上空,人骑在马上不时被刮到拦住,凌冽和肖扬跳下马来,牵着马慢慢前行。 忽然就听到前头传来几声急促的鸟叫。 肖扬站住了。 凌冽赶上前来:“怎么了” 肖扬翕动了几下鼻翼:“好像有些什么别的感觉。” 两人戒心大起。 凌冽将马缰绳交给肖扬,自己一个飞纵,窜上旁边的一棵大树,三两下爬上了上去。 站得高看得远,他看见远处在茂密的灌木丛里,若隐若现的露出几片和周围颜色不一样的异物来。 他跳下树来,对肖扬说道:“你牵着马继续往前走,我绕过去看看。” 肖扬点点头:“三少小心。” 凌冽拨开草丛,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肖扬继续往前走,忽然路边的草丛里哗啦一响,几个人前前后后跳将出来,把肖扬堵在了路中间。 肖扬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厉声喝道:“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人看起来衣衫褴褛,一脸的络腮胡子,手里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头:“干什么,打劫!识相点赶紧把身上的钱财和马匹留下来,我等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肖扬一仰脖子:“哦那我要是不情愿呢” 那人一怔,没想到这人只有一人竟然不害怕他们这六个人:“不情愿就只有死路一条!” 肖扬调侃道:“那我要是连死都不情愿呢” 那人意识到肖扬是在戏弄他,不由得大怒:“不死也得死!” 挥舞着斧子就扑了过来。 山路不够宽,肖扬丢下马缰绳,抽出宝剑就和那个人战在了一起。 后头的三人上来想去抓住马缰绳,黑马何等傲娇,怎肯受制于这些人,它烦躁的乱转着身子,然后屁股一抬撩起蹄子就向来人踢去! 那人不备,被马蹄子一下踢出了一丈远,哎呦一声就咕噜噜滚到路边的树丛里去了,旁边的人看他被黑马踢到,不敢走近,只围着两匹马打转。 前头肖扬的身边已经围上来三人,包括那个大胡子,大胡子虽然武功没什么路数,却颇有一把子力气,一把大斧子给舞的虎虎生风。 另外两人都是拿着一根木棍,配合着大胡子的动作移动身体,抽冷子就是一棍子打过来。 肖扬以一敌三,在狭窄的山林里动作受限,有点吃力。 第三十五章 收服人心(一) 正在这时,丛林里忽然飞出了什么东西,正打在了围攻肖扬的三人身上,一人嗷的一嗓子惨叫,捂着眼睛疼的蹲了下去; 一人被打到膝盖上,扑通就半跪了下去,那个大胡子被飞过来的东西打在手臂上,只觉得手上一阵酸麻,斧头也拿不住了,差点跌落了下去! 大胡子大惊,捂着手臂高声怒骂:“谁他娘在暗算老子,给老子滚出来!” 凌冽从树上跳下来,阴恻恻问道:“你是谁老子!” 大胡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把明晃晃寒气森森的宝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的金属激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自觉的丢下斧子举起了双手:“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肖扬走过来,捡起他那把掉落的斧头,拿斧头拍了拍他的脸:“叫你的人乖乖投降,扔掉武器,不然,一斧子劈死你!” 大胡子忙不迭的嚷嚷到:“兄弟们都住手!把手里家伙什都丢了!” 其他人看到头头被俘,不敢贸然行动,乖乖将手上家伙都丢了。 肖扬拿剑指着一个山贼:“你!去把大胡子给我捆起来!” 马上带着有绳子,那大胡子的同伙哭丧着脸,战战兢兢的把自己兄弟五花大绑的捆起来。 肖扬拿着剑,把其他人都赶到一起,双手抱头蹲在大胡子周围。 凌冽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肖扬道:“说说,大胡子,为什么要干这活” 大胡子哭丧着脸:“小人也不想这样过,这不都是没办法吗,官府天天来要税,这钱那钱的,家里都快拿空了,一家子都在喝西北风,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走了这条路,想着能弄点钱就弄点钱,好歹要活命啊!” 肖扬轻蔑一笑:“这话我已经不止听你一个人说过了,全天下打劫的是不是都提前合计好了,统一了口径,能抢到最好,抢不到就求饶,所有人全是一个套路” 大胡子摇摇头:“真不是,真不是,就是家里穷的没办法才不得已走了这条路的!” 凌冽道:“据我所知,云国最近这几年风调雨顺,还没有听说哪里发生了什么大点的灾荒,就算有的地方官府欺压百姓,朝廷也没有接到地方上传来什么横征暴敛让百姓铤而走险的消息,所谓的活不下去是从何说起” 大胡子被揭穿了有点慌张:“这位大人难不成是官府的人” 肖扬指指凌冽:“这位少爷是我朝曲成伯府的小少爷,曾经官至军械少监。朝廷的五品官员,你说,对于境内各地的状态是不是比你更熟悉” 管他那么多,先把大头衔拿出来唬唬这些恶人。 那些人果然被唬住,纷纷挣扎着跪下来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惊扰了伯府贵公子!还请少爷大人有大量,饶恕小人则个!” 凌冽听到肖扬拉大旗作虎皮,佯作发怒,瞟了他一眼:“废话那么多,既是山贼,都杀了罢。” 说完站起就要走。 那些人慌得一批,一个人扑上来就抱住凌冽的大腿:“大人饶命啊!只要大人能绕过小人,从此之后,大人让小人干什么,小人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其他人纷纷点头。 凌冽忽然心里一动。 他若是还有自己称王称霸的想法,就需要很多的人来加入自己的队伍发展壮大,而不是只靠自己单枪匹马的冲锋打拼,眼前的几人,看起来就算不是亡命之徒,至少心性强悍敢行动,就凭这一条他就需要。 只是这几人的底细他还不知道,若是随随便便的收下了,以后带在身边就有不小的隐患,必须先问清楚了,而且,还要他们能服服帖帖的听自己的话。 “你们家在哪里”凌冽问道。 大胡子连忙接上:“就在这座山的脚下。” “去看看。” 大胡子想爬起来,可是被绑得太紧,挣扎了一下没起来,他的同伙过去把他扶起来,两人走在前边,带领凌冽和剩下几人往山下走去。 走了没几步路,那群人里面有个人忽然左右看了看,仰起脖子将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声音又急又锐。 凌冽一声冷哼。 可是这声口哨过后,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 那人不甘心,又使劲吹了一声。 凌冽冷冷的说道:“别吹了,你们另外的那些同伙都已经被我放倒了。” 那群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那人跑开去寻找,凌冽也不阻止,肖扬冷眼旁观。 果然,那人找到了另外的三人,都躺倒在地,万幸只是被打晕了,没死。 众人大骇。 此人武功太高了,神不知鬼不觉悄悄的就放到了他们另外三个埋伏的人,这要是他真的想杀人,这几个连同他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众人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高手,心神具裂,两腿一软全都跪下了:“小人知道错了,大人饶命啊!” 凌冽从鼻子里喷了一股气:要收服人心,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对他们是全方位的实力碾压,这群人才能够认识到差距,从而在心理上形成巨大的威慑,让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饶了你们然后让你们继续打家劫舍坑害别人” 那群人不停的磕头求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可不敢这么容易就放了你们,我得先去看看你们的家在哪里再做打算。前头带路!” 那群人将倒地的同伴唤醒,一群人再也不敢造次,灰溜溜的互相搀扶着在前头带路。 在下山的小路上从树木的缝隙里果然看到山脚下有二十来户人家,时候不早了,家家屋顶的烟囱上都飘起了炊烟。 那个大胡子忽然转过身来,小声的问凌冽:“大人,能不能给小人松绑了小人不想在村里人面前被人看到这幅样子…” 一个小山村,不过二十来户人家,竟然有十人出去打劫,特么都集体做贼了还想在熟人面前维护住脸面,可真是滑稽,真以为村里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营生去了似的 不过都是互相给别人留点面子而已。 第三十六章 收服人心(二) 凌冽拉着个脸没吭声,大胡子嗫嚅着说道:“大人放心,小人家就住在这里,家中只有老娘,人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人的老娘有眼疾,基本看不清,只消抓住小人的老娘,小人就跑不了了,只是老娘并不知小人是去干这等营生去了,我等都说是去外头打零工的…在大人处理小人之前,还请给小人留点面子,小人不想惹老娘伤心…求您了大人!” 说完,扑通就跪下了。 想不到此人看着凶神恶煞的,还有点良心知道要孝顺老娘。 凌冽抱着剑没说话,肖扬看了看他的脸色,走过去把大胡子扯起来,给他松了绑,那人感激涕零,殷勤的在前头带路。 快要进村时,有几条土狗跑出来,对着凌冽和肖扬狂吠,大胡子把狗赶走了,带着两人一一指认哪人是哪家的。 凌冽没有进人家门,只是围着小山村转了转,那群人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尊杀神会怎么处理他们。 凌冽大马金刀的在村口的树桩子上坐下:“你说你们是因为生计艰难才做山贼的” 大胡子站出来说道:“是的,大人,我等都是村里的猎户,小人还有一把子的力气,曾经单独杀死过一头野猪,真不是我等好逸恶劳,实在是官差压榨的太狠,家里都快拿空了,没办法只能想点别的办法补贴家用。” “你们这等作恶,竟然敢打劫到朝廷命官头上,可知罪行不轻” 那个大胡子再度跪下了:“只要大人能饶过小人,以后大人叫小人上刀山下火海,小人绝对没有怨言!” “可是刚刚你们可都是言而无信了一回,现在叫我怎么相信你们” “大人,我等都是烂命一条,身无二两肉,除了这条命,小人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大人的了,大人若是不想放过我等,我等也只能认栽了,是杀是剐还是交由官府发落,悉听尊便。” 死猪不怕开水烫,混不吝的滚刀肉一个。 凌冽站了起来:“我既不杀你们,也不想将你们交由官府发落,你们的命留给我另有用处,现在我要前往边境城池公干,你们明日起收拾收拾,赶赴边境城池找我会和,到时我会告诉你们要干些什么,若是敢不听我的话,我不日就将返回将你们及你们全家老小全都交由官府发落,可听清楚了” 那些人听说这位杀神不杀他们,只是要听从他的话去往边境城池,心头松了一口气:“记住了!” 凌冽对肖扬一使眼色,肖扬会意,走上前来:“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小人丁猛。”大胡子说道。 “小人丁二狗。”那个抱凌冽大腿的人说道。 “小人丁三万。”是那个吹口哨的人。 “小人丁老实。”… 果然是全村抱团作案。 肖扬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这是两锭银子,一锭给你们安家,一锭给你们几个做路费来边境,今后跟着我们少爷混,包你们有肉吃有酒喝有银子花,甚至还可以当官。但若是怀有二心,我手上的这把宝剑随时可以结果你们的性命,你们想跑,可得想清楚,带着家眷,跑不跑得过官府的全国追缉。都记住了吗” 那些人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跟着伯府贵公子混,有饭吃有银子花,甚至可以当官,有这等好事哪有不答应的! 个个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 肖扬把银子交给丁猛:“大胡子,这些人今后就由你来带领,银子也有你来分发,若是你们迟迟不到边境城池和我们会和,我今后只会找你一人的麻烦!可听清楚了” 丁猛点头:“小人听清楚了。” 丁猛对其中一人说道:“老实,你去我家里把我昨天打的几只野兔子拿过来,孝敬给大人享用。” 那人飞快的跑去了。 凌冽和肖扬辞别丁家兄弟返回车队,黄观埋怨他们:“叫你们探个路都去了这么半天,都跑哪里去了” 肖扬回答道:“走得远了点,迷路了,找路花了半天的工夫,路上碰到一个猎人,看他那里有野兔,买来了给大家伙解解馋。” 黄观还想说什么,看到那三只野兔子就闭了嘴。 探路嘛,走得远了又迷路是正常的,还知道带回几只野味改善大家伙食,还要人怎么样。 就是这个碰到猎人的事,不知是真是假,只是看到那三只野兔似乎也不像刚刚死去的样子,倒是还能说得过去。 丁猛说过,这片大山里只有他们这一伙人时不时的出来打劫一下,有时候运气好能碰上个肥肉,更多的时候,蹲守几天什么收获也没有,毕竟这条山路走的人少,路人也害怕被山贼打劫,一般的人都选择走官道,虽然路远了点,胜在安全。 只有他们这样一群运送粮食兵器的官兵,根本不惧一路的宵小,再加之粮草要得急,选择走这条近道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晚上就在河边露宿,伙夫头将几只野兔清理干净一锅炖了,大家伙美美的吃了一顿野兔肉。 当晚一夜无事。 天明继续赶路,紧赶慢赶在走了将近大半个月,走得人困马乏,沿路的植被日益稀疏,地表裸露出来,到处是大片大片的黄沙,大风刮过,鼻腔里充斥着黄沙的土腥气,才依稀看到远处矗立着的高大的城墙。 边境重镇禹城终于到了。 即使是大白天,城门也是大门紧闭,黄观骑马前去叫门,城门开了个口子,一个人探出脑袋将他的文书接过去看了看,才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 众人赶着马车进城,一路有人上来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看到马车上的粮食和兵器,都喜笑颜开。 禹城,听说是边境最大的城池,也是边境守军的帅府所在地,离两国边境还有些距离,城里的住户有很多,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看得出很繁华。街边一些小孩子,看到来了这么多的马车,一路跟着跑了很远。 车队来到一处官衙,门口牌匾上的字迹都褪了色,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显示出一股经年的陈旧破败。 黄观说这里就是官衙的仓库,今天要在这里先卸掉大部分的物资,剩下的明天在送去前线最需要的地方。 第三十七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众人围上来卸货,黄观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纸:“凌少爷,有五车的物资明天你带几个兄弟送去彭城,那边都催促多时了。” 凌冽点点头,接过单子。 这一路行来,黄观对他们还算客气,也许是知道他有个牛叉的背景,也许是知道他有个牛叉的过去。 无论哪样,这人还算是一个圆滑世故的人,没有看他落魄踩他两脚。 等物资送到彭城,这一趟的任务就算初步完成了,他才有空闲去了解一下这里的实际情况,找找发展的机会。 大家伙在城里洗漱休整,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天明,凌冽带着几人赶着马车前往彭城。 彭城建在一处小土坡上。周围黄沙漫漫,连棵大树都看不到几棵。这里地势相对平坦,没什么大山大河,在地势最高的城墙上往下看,真的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城墙也不是京城那边的青砖砌成,而是黄土夯成。墙体上因为常年和对方打仗,已经是坑坑洼洼,有点地方已经被扒出了一个大坑,不时可以看到有民工拿着工具来来去去的进行修补。 彭城的守军出来迎接他,看到来了个生面孔怔了一怔:“这位兄弟好面生啊!新来的黄观怎的不自己来” 凌冽将单子交给他:“是黄大人派在下来的。” 那人接过派送单子:“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凌冽。” 那人猛一抬头:“啥凌冽上京城的那个凌冽” 凌冽莫名其妙,难道我之威名已经传到千里之外的边境了吗 “正是在下。” 那人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抱拳到:“想不到竟然是你亲自来了,凌少爷好,在下罗伦教,彭城守卫千总,请凌少爷跟我来。” 凌冽带着马车跟着罗伦教来到军营。 有兵丁跑过来接手马车,罗伦教带着凌冽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凌少爷先在这里稍等,我先去禀报一下张将军。” 凌冽点点头。 不一会,里头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想不到竟然是凌兄弟亲自来了!” 说着,里头走出一人,凌冽定睛一看,又惊又喜:“张将军” 当日在云国皇宫里,有外国使臣以为云国朝堂没几人认得他们的西洋乐器,想要羞辱官员,是凌冽叫来了自家娘子给众人解了围,当时有个武官还嚷嚷说他娘子写的曲子不够激昂豪迈,听得他直犯困,让他娘子弄个不让他犯困的曲子来听听,后来他娘子就又写了一支曲子,让洋人拉了一首《河西走廊》,结果把这个大老粗给听哭了。 几年之后,想不到竟然会在这千里之外再次见到故人。 那时的凌冽,鲜花着锦,娇妻在侧,年轻有为,前程远大。 现在的凌冽,丢官弃爵,爱侣离别,落魄潦倒,前程未卜。 不过两三年的光景而已。 人间沧桑,世事无常,是非成败如过眼烟云,提起来都是泪。 张将军大概也听说了凌冽在京城的遭遇,很体贴的并未提起在京城发生的事情,只是对他送来的这一批物资表示了感谢,并和罗伦教一起检查了粮草和器械。 凌冽本就是锻造这些刀剑的主管,对于自己出品的东西能不能经得起战场的考验自然关心。 张将军是个实在人,按道理说凌冽远程而来,又曾同朝为官,怎么都该给凌冽一点时间休息一下再说其他,偏他耿直,见着了凌冽,直接就拉着他去了兵营,要去询问兵营里刚刚拿到新式刀剑的士兵使用的感受。 兵营里相对干净,一处屋子前有士兵排队换领刀剑。 一个小兵拿着崭新的刀剑出来一边走一边比划。 罗伦教喊住那个小兵:“哎,你,过来!” 小兵听到声音跑过来:“见过各位将军!” “拿到新剑了手感怎么样”张将军问道。 那个小兵挥舞了几下:“感觉比原来的要轻多了,这样会不会不够硬啊。” 凌冽一伸手将他手中的宝剑握住:“你拿好了!” 旁边没有别的刀剑,自己的那把青锋剑在这个场合还不需它出鞘,他一扭头,将罗伦教的佩刀抽了出来,手上稍一用力,就向着小兵的那把宝剑砍去!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金石碰撞声响,火星飞溅,凌冽手中的佩刀竟然断成了两截! 而那把小兵手中的宝剑,只是剑刃上多了一个白点而已! 几人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之后,张将军拿起小兵手上的那把宝剑,摸了摸剑身,又弹了弹,不住的赞叹道:“想不到竟然有此等锋利的材料!真不错,不错!凌少爷居功至伟啊!” 小兵欢天喜地的接过剑,跑去跟他的伙伴们炫耀去了。 罗伦教呆不住了:“那个将军,我的佩刀断了,我得去领一把新的了!” 张将军点点头:“去!” 前线的将士,最喜爱的就是有把坚硬锋利的兵器了,在和敌方对阵的时候,事半功倍。 如今,京城里送来的这批刀剑,还没来得及入库就被各方蜂拥而来的将士们一抢而空。 可是运来的新式刀剑数量有限,抢到的喜不自胜,没抢到的怨天载道。 张将军很高兴,打算好好招待一下凌冽。吩咐厨房晚上做两个好菜,他要和凌冽喝两杯。 可是,还没来得及吃上喝上,天空里忽然响起沉闷的铜鼓声,这是彭城的警报声,说明有敌军来袭! 张将军放下筷子:“凌少爷,对不住了,前头有敌军进犯,俺老张要去城头坐镇,这杯酒,得等到俺回来再陪凌少爷喝了!失陪了!” 凌冽站起来:“张将军,不如在下跟你一起去看看!” 张将军点点头:“行,你跟着我,别乱跑!刀剑无眼,伤了你就不好了!” 两人来到城楼上,眼前都是来来去去穿梭奔走的士兵,忙着往城楼上运送弓箭滚石,忙着找到自己的哨位。 天色已近黄昏,高高的城楼上,各处点起了火把,火苗被风吹得飘忽不定时长时短,战旗猎猎作响。 人人聚精凝气,枕戈待旦。 不远处,有一群人骑着马飞奔而来,马蹄带起滚滚黄沙,看起来来的人数似乎很不少。 第三十八章 一箭入魂 来的是定戎人。 定戎人骑着高头大马,速度十分的快,转眼间就到了城墙底下。 凌冽大概估算了一下,估计来人有三千人左右,他问张将军:“彭城大概有多少兵马” 张将军犹豫了一下才说:“一万左右。” 看起来还是够用的,但是刚才张将军迟疑了一下,那就说明,有可能不到一万人,或者比一万人多点。 毕竟他只是一个外头来送粮草兵器的,并不是彭城守卫,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轻易泄露己方兵力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知道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张将军大概也是看在他辛苦送来刀剑补给的份上才透露给他一点的。 他看到定戎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身材高大,拿着一根狼牙棒,一脸横肉正在城门前高声叫骂。 他们的语言凌冽要连统计带估计才听得懂,但看那人的表情,估计说不出什么好话。 城楼上没有人动手,张将军也没有宣布进攻的命令,只是脸色有点难看。 凌冽忽然有些手痒:“张将军,能给我一张弓吗” 张将军看了他一眼:“你要作甚” 凌冽道:“此人满嘴喷粪实在臭不可闻,又聒噪,在下想让他闭嘴。” 张将军摇摇头:“凌少爷有所不知,此人名唤唐蒙渠,据说力大无穷,有万夫不当之勇。先前俺几次和他交手,输多赢少,按说他们已经有些天没来袭扰了,今晚竟然跑来了,大概是听说我们的补给送到了,急匆匆跑来是想来看个究竟。” 凌冽道:“既是如此,那就更不能让他轻易离开了。大晚上觉都不睡跑来了,总得让他带点礼物回去才安心啊。” 张将军道:“凌少爷不必动怒,虽然我方兵力足够,然暂时俺还不想激怒此人。大晚上的他们也不敢轻易发起进攻。” 凌冽笑道:“张将军勿恼,若是他还想要攻城的话,在下愿助张将军一臂之力。” 张将军看了看他,还是摇了摇头:“凌少爷千里迢迢一路风尘,俺还没来得及给你接风洗尘就让你参与战事,实在是于心不忍。” 凌冽很坚持:“张将军不必客气,在下也想要检验一下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箭支是否能比过去的箭支飞得更远射得更准而已。” 张将军释然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主随客便了,凌少爷刚来没有实战经验,若是要结果了他,还得等他走近些才行。” 凌冽心下大喜作揖道:“还请张将军多多指教。” 张将军略一思索:“凌少爷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射到他” “这个距离就刚刚好。” 张将军有点不可置信,在凌冽口中这个所谓的刚刚好的距离对于绝大多数将士们来说是望尘莫及的距离。这位凌少爷莫不是在吹牛皮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位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表演的地方吗 张将军安奈下心中的不满,为了保险起见,他让城楼上几人和城下之人开始对骂,期间多用些俚语方言,凌冽听得云山雾罩,只知道城下那人似乎被激怒了,哇哇大叫,驱动胯下坐骑,越发走近了城墙。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笃定别人就不敢暗算他。 凌冽试了试张将军拿来的一张弯弓,沉甸甸的,拉开需要些力气。老实说,他的骑射水平并不是很高,现在这样冒险,完全是看在来人并不是很多的份上,张将军不是不敢打,估计这点子兵他并不害怕,怵的应该是领头的这个猛人。 既然这样,那就打掉这把尖刀好了。 他抽出三支箭羽,记住了唐蒙渠的位置,弯弓搭箭,一条腿后退半步稳住身形,箭支朝天,拉满,一松手,三支箭羽流星赶月般依次飞了出去! 唐蒙渠正骂的起劲,忽然听得耳边有声响,本能的反应就是一偏头,拿狼牙棒一挥,一支箭羽被打落在地! 唐蒙渠大怒,正要破口怒骂,第二支箭已至!他堪堪避过,却发现第三支已经抵近了他的眼眉! 避无可避! 噗的一声,箭镞已没入了他的左眼! 唐蒙渠都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剧痛让他坐立不稳,摔落马下!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事情转瞬间就发生了! 城楼上的官兵目瞪口呆,想不到那不可一世的唐蒙渠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被打败! 箭镞没入眼睛,就算能拔得出来,大概此人不死也要残废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城楼上响起山一样的欢呼声! 张将军心下大赞! 这位凌少爷果然功夫了得,三支连发,支支追魂! 凌冽点点头:就要这样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你的轻敌无知! 定戎人眼见着自己的主将摔落马下,大惊失色。迅速围上来将他团团包围住,有人将他扶起,驮在马上就要往回撤。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将军一见对方的主将掉落马下,立即就让城楼上的传令官敲起了进攻的大鼓! 冲锋的号角响起,城门迅速打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将士们骑着马冲了出去,追上那些来不及撤退的定戎人就是一顿疯狂的砍杀! 快马加上刚刚送达的锐利刀剑,还有敌方将领重伤的鼓舞,彭城官兵一鼓作气,将来犯之敌打的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定戎人丢盔卸甲的跑回去了,身后留下一地的死尸。 彭城官兵从来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以前那个唐蒙渠仗着力大无穷,连张将军都不敢轻易和他对上,气焰越发的嚣张跋扈,彭城人打不过他,只能高挂免战牌,闭门不出。 想不到今天补给一到,那个祸祸头子唐蒙渠就被拿下了! 简直是大快人心! 前头的官兵要不是听到城楼上已经响起了收兵的金锣声,怕是还要追杀下去。 穷寇莫追,再加上夜色已深,张将军传令让队伍收兵。 前锋部队意犹未尽的回来了。 满城的人欢欣雀跃,奔走相告。城里压抑多时的憋屈一扫而光。 今天晚上大概没多少人睡得着了。 张将军庆幸自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虽然很冒险,然而,他赌赢了! 他拉着凌冽的手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生可畏!当初以为凌冽不过是靠祖萌出头,娶了那个年轻的才艺出众的女子,现在看来,没有个金刚钻,哪里揽得下瓷器活,人家夫妻是惺惺相惜,能力都不弱,绝配! 凌冽面上很平静,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了。 今天只不过是小试牛刀,崭露头角。战场检验了他的研究成果,他的心血没有白费。他的舞台就在这里,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从今往后,此地往西的那大片土地,他,要定了! 第三十九章 不受重用 凌冽和张将军打完仗回来继续喝酒,虽然没有温酒斩华雄的速度和气概,也差不离了。 张将军对凌冽赞叹不已:“打仗还是要靠年轻人呐,我这一把年纪了,体力明显跟不上了,凌少爷,你既然有如此好身手,何不拿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凌冽苦笑道:“张将军大概也是听说过我们夫妻的事情的了,如今我官职爵位俱无,还被人猜忌,这种条件下,若是放到前线去,怕是一上战场,就会有人在背后猜疑我会不会去投敌倒戈了,我连运送个物资都要受人监管,更别说其他了,而在战场上,信息不通畅,形势千变万化,作战的官兵若是不被信任又没有点自主权,再要是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怕是一顶大帽子又要扣下来了。” 张将军想想也是,对凌冽充满了同情。 可惜了这把好刀,就没有放到最合适的地方去,委实浪费。 “算了,不说那些糟心的事,今日大捷,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推杯换盏,豪气干云,尽兴而归。 隔天凌冽就要回去禹城了。 张将军带着部下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凌冽。 跟凌冽一起来的几个兵丁兴高采烈的拉着他东问西扯,誓要把昨天的精彩场景事无巨细全都搞清楚。 肖扬是全程尾随的,对这种宣传他主子英明神武的行为,自然全力配合。 所以,回到禹城后,凌冽的光荣事迹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禹城军营,连大元帅齐轲都知道了,特地派人把凌冽叫过去询问了一番,整个禹城军营的人都半信半疑。 直到彭城的张将军的战报送来,齐大元帅才不得不相信。 可是,就算凌冽有此等功夫,就像他对张将军所说的那样,他还在被朝廷监管中,嫌疑还没有被彻底解除,又怎么可能会将他派去上前线呢。 禹城也有打造兵械的作坊,凌冽的作用应该在那里。 凌冽即便有一箭射穿定国将领唐蒙渠眼睛的功劳,也不过是给他记了一个大功,屁的赏赐也没有。 很多人都在为凌冽可惜。 齐大元帅也没办法,朝廷对凌冽的成见还没有消除,就算知道凌冽有一身的本事,他也不敢轻易启用。 凌冽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对于齐大元帅的安排没有什么意见。老老实实的去了兵械作坊。 定国那边不几日传来消息,说是那个猛将唐蒙渠伤重不治,已经死去了! 彭城官兵再次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张将军却命人加强了守卫。 以他多年来和定戎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冷血凶残的定戎人损失了这么一员大将,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定会更加猛烈的报复回来的。 接下来,边境的几个村庄都遭到了定戎流兵时不时的袭扰。他们趁着月黑风高,骑着快马,一路挥舞着弯刀,在村庄里大肆杀戮抢劫,最后还一把火烧光! 等张将军派人过去查看拦截,人家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彭城官兵有点疲于奔命。 张将军命彭城守卫加强巡逻,提高警惕,不敢有一丝懈怠。他有个预感,定戎人就在这几天就要打过来了。 果然,五天以后,定戎人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据探子来报,说这次进攻彭城的定戎人大约有三万之多! 整个彭城的守卫只有一万二左右,还要算上全部后勤的人员,张将军派人加急送来了求救信,禹城的齐大元帅派先锋官点齐两万人马前去支援! 带着这么多的兵,自然也需要带走两万人马的吃喝的粮草。 凌冽所属的兵械作坊天天都在加紧赶工锻造前线急需的刀枪箭支。 凌冽一边关注着兵械作坊,一边关注着前线传来的消息。 听说虞城这边派去两万兵马了… 听说彭城那边已经死伤过半了… 听说定戎那边这次又派出了几员猛将,他们狡猾奸诈,让云国官兵损失惨重… 听说张将军也受了伤了… 凌冽内心有点着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心张将军,虽然只是打过几次交道,他觉得张将军此人直爽质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比较好相处,对他算是仁至义尽,只因为在京城的一面之交,就能对他不设防的信任,在这个离家千里之外的边境,有这么个朋友真的很难得。 菩萨保佑,但愿他没事。 前边在打仗,后边小道消息满天飞,凌冽听说那派去的两万官兵也挡不住定戎人的凶猛攻势,有点吃紧了。 禹城若是再调大批人马前去,齐大元帅自己就剩不了多少了,虽然禹城是大本营,他手下的兵力有二十多万,但是禹城下辖有五个城池,分别是彭城、滑城、陂城、拱仁城和望先城,其他四个哪个都比彭城大多了,驻扎的兵力也多过彭城,这样就分走了他一多半的兵力,禹城的兵力并没剩多少,要是都抽走了,后方空虚,也是不妙。 中军大帐里吵吵嚷嚷,不知又是谁提起了让凌冽前去运送物资补给。 其实他们的心思齐大元帅也明白,凌冽是一把好刀,但是要抽出去痛快的杀敌,是要冒风险的,这个责任不能由他们来抗。 他决定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前线若是吃紧,怎么安排人员由彭城主将张将军定夺。” 先把凌冽送过去,其他的他们只当是不知晓。 大家都没反对,算是集体默认了。 凌冽再一次押送着补给上路了。 本来两城之间要走个大半天时间,但是事急从权,凌冽催着大家加紧赶路,终于在未时前就赶到了。 这次来和上次来的感受太不一样了。 上次来的彭城还是好好的,这次来见到的就是一个百孔千疮的破城镇:有处城墙垮塌了半拉,城内到处是受伤的士兵,哀嚎声遍地,军医急匆匆的忙着给受伤的士兵包扎喂药,没受伤的士兵也精神萎靡,看得出他们脸上的疲惫和惊慌。 交完货物,凌冽去见了张将军。 罗伦教脑袋上包着一圈白纱,带他进去了将军府。 张将军直挺挺躺在床上,肚子上包着渗血的纱布。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凌冽简直都要认为他已经挂了。 第四十章 瞒天过海 看到凌冽来了,张将军灰暗的眼睛里迸射出点亮光来:“凌少爷,你来了…” 凌冽问他伤在哪里了 罗伦教说:“在肚子上…,双腿也伤了…” 凌冽道:“怎么弄成了这样子呢” 罗伦教苦笑道:“将军伤不致命,但我彭城主将受伤,这对我全城将士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而敌方却士气高涨,我们城里甚至一度出现了逃兵。如果再不能做点什么凝聚人心,鼓舞士气,恐怕,彭城真的要守不住了… 凌冽道:“不是说禹城派了援军来了吗” 罗伦教摇头道:“别提了,那些将官来了之后就要这要那,趾高气扬,甚至还要指挥权!张将军为了大局暂时交由于他,结果他倒好,一气乱指挥,要不是他瞎搞,也不至于败成这样惨,张将军就是为了营救陷入险境的他们,被敌将所伤,现在那些人估计是不好意思了,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凌冽没想到在这瞬息万变凶险万分的战场上,自己人内部竟然还有人事斗争,真是无语了。 他略一沉思:“张将军,要不这样,你知道朝廷对我还是有成见的,不会允许我上阵杀敌,你能不能把你的铠甲借给我穿,我就假借你的名义出战,这样就是告知敌方我彭城主将还好好地,彭城也就好好地,这不就能极大的鼓舞我军将士们了吗 若是这次出城能够得手,那更是能极大的鼓舞全体官兵奋勇杀敌的信心,敌人攻势再猛烈,看到我们竟然还有能力再战,定然会心生猜疑,不敢轻举妄动,这法子你看可行” 张将军的眼睛眨了眨,正要拒绝,罗伦教摇头道:“不可,你和张将军的身材有些区别,他矮你高,即使穿上了铠甲,对方和我方也有很多人都认识张将军,你又如何假扮他” 凌冽道:“那就趁天黑,我蒙面出去,我们只搞偷袭。主要是杀他们的主要将领和烧粮草库。这个时节天干物燥的,戈壁滩上风又大,适合放火烧营。罗千总请指给我对方谁是头领,我只捡那大头头杀。若是打赢了,回来后你就说是张将军带队的,稳定人心,若是输了…就都推倒我头上便是了。横竖我犯的事也不比这事小,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罗伦教和张将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罗伦教忽然就给他跪下了:“凌少爷如此的侠义叫我等敬佩!若是此次能够得胜,我彭城官兵定然感激不尽!今后但凡有差遣,在下绝不推辞!” 张将军挣扎着说道:“这样不行啊,太冒险了…” 凌冽劝道:“在下到觉得此时时机正好,定戎人刚刚打了胜仗,又加之听闻张将军受伤,正是自信极度膨胀的时候,难免会有傲慢懈怠的情绪,估计万万也想不到我军会在这个时候偷袭,而且,我又不是前线将士,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我,而我方却十分的了解他们,这都是我们取胜的有利条件,张将军就不要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下说过,若胜利,功劳都只算在彭城将领头上便是了。” 张将军道:“凌少爷误会,俺张某是那种要贪图别人功劳的人吗俺只是觉的你如此胆大,怕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就不好了,回去后俺不好向伯府交代。而且,让不是前线的人冒名顶替俺上阵,这也不符合军规呀。” 凌冽问张将军:“兵不厌诈,有何不可只要能打败对手都是好办法。若是张将军是对我的武功没信心的话,上次我在城头射死了那个唐蒙渠,张将军不是亲眼所见了吗” 原来即便是亲眼所见也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我啊。 张将军摇摇头:“凌少爷,上次是在完全保证你安全的前提下可以让你一试,可是这次是要潜进到敌营里去拼杀,两军正式沙场对垒我军都不见得能够取胜,现在你们就算全是精兵强将,悍然冲到别人的老巢去绞杀别人,怎么想都是不现实的。” 凌冽虽然也觉得这么做是很冒险,可是富贵险中求,风险越大,收益越高,总是平平淡淡的怎么能混出头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找机会证明自己的才能,而不是等着被别人来发现。 娘子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他去接她回来呢,他哪有耐心去无穷无尽的等待。 可是,这个张将军一心以为是为他好,却反而成了拦路虎。 凌冽不禁黯然神伤。 罗伦教倒是对凌冽的大胆想法十分的赞同:“将军,属下赞同凌兄弟的想法,我们只是去偷袭、刺杀而已,又不是要和他们的大部队正面刚上,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趁着黑天,也方便躲藏,总比白天被别人强攻,死伤更多兄弟要强。” 张将军坚持己见,让罗伦教去叫两个心腹手下过来,希望那两人能帮忙说服凌冽。 可是那两人来了之后听说要去搞偷袭刺杀,异口同声的一边倒支持凌冽和罗伦教。 张将军沉默不语,其实他也是很憋屈的,原以为搬来了救兵就能解围,谁知来的却是个猪队友,忙没帮到,还把自己给带到沟里去了。 现在,有人主动请缨帮忙去给敌方制造混乱,而且还不用他承担责任,这要是有点私心的人听到了,不是该高兴的跳起来吗 可是,有点良心的人都轻易不敢这样让别人为自己冒险啊。 几个手下都劝张将军放手让凌冽试一试。 张将军无法,只得同意:“罗千总,你要跟在凌少爷身边不要远离,无论如何,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罗伦教点头:“属下遵命!” 他问凌冽:“凌少爷,我们是彭城守卫,守土安邦是职责所在,可是你不是,你这样做又图的什么呢” 凌冽举起那把青峰宝剑看了看:“图什么,诸位都知道我的遭遇,我总得找人出了这口恶气,既然有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 张将军和罗伦教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眨了眨眼,都以为读懂了他的心思,他躺着对凌冽抱了抱拳,以示感谢,还有理解。 第四十一章 夜黑偷袭 事不宜迟,天马上就要黑了。 罗伦教紧急去点齐了二百精兵。 事急从权,这次紧急出征并没有通知到全部将领。 既是偷袭,还打着将军的名头,要那么多人知道,还能叫秘密行动吗 大家赶紧吃饱了饭,穿戴整齐。 凌冽抽出他那把青峰宝剑擦了擦:这把砭肌的姊妹剑,从到他的手到如今,还从来没有喝过定戎人的鲜血,今天,就让它一次喝个够! 天黑下来的时候,彭城宁静的大街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人马呼啸着穿过城门出去了。 街上听到动静的居民跑出屋子站在路边议论:“天都黑了,这么多人出去要干什么” 要说是请救兵,也要不了这么多人啊 要说是去杀敌人,这点子人也不够啊 有个眼尖的人说道:“我看到了,打前头的那个人好像穿的是张将军的铠甲!” 另一个人接嘴到:“那肯定是张将军嘛,你没看到人家马上的的小旗子上写的就是一个张字吗” 旁边一个反驳:“可是我今天听城头上的人说张将军受伤了呀,受伤了还能往外跑” 有个人不高兴了:“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张将军是总指挥官,坐镇指挥的,一般不会亲自下场的,你说他受伤了,你亲眼见着了” 那人讪讪:“我也是听说的…” 凌冽带着人冲出城门,一路直往敌营奔去。 这个时候敌营已经吃完了饭正在歇息,忽然听的有一阵刺耳的锣声响,跟着又是一阵鼓声,把大家都搞蒙圈了:“这是在干什么” 击鼓进攻,鸣金收兵,你这又是锣声又是鼓声的,是要我动还是不动啊 然而外头黑压压,看不见什么,夜色里只有风在呼呼的刮。前头辕门外忽然听的一阵喧哗,有人在大喊:“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众人都爬起来四处打量,却见有一处地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有尖锐的铜锣声一直在敲,众人大惊:那边可是粮草库啊! 兵营里一阵慌张,大家赶紧穿好衣服跑去抓起刀剑,翻身上马,然而,还没等他们的人看清敌人在何方,就见着一队兵马冲了进来,为首一人,一身银色铠甲,黑布遮面,骑着一匹黑色大马,手中挥舞着一柄青峰宝剑,一路砍杀,剑下之人都纷纷倒下,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个什么人! 罗伦教将带来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去烧粮草,一路去袭击大营。 本来说好要等到粮草库的火光升起做信号才发起进攻的,凌冽没耐心等,他一路根本就没停留,一马当先就冲了进去,罗伦教一个没拦住大惊失色,只得赶紧跟上。 凌冽不认识哪位是敌方主将都住在在哪里,罗伦教指给他大致方向,他就一路砍杀过来,青峰宝剑真是给力,削铁如泥,砍得挡路之人血肉飞溅,而他座下的那匹黑马,那是他从前那匹大黑马的儿子,是他从小养大的,极通人性,简直不用他吩咐就知道主人的意思。 可能是黑马二代跑得太快了,也可能他砍得太投入了,一时之间竟然没发现身后的罗伦教没有跟上来,而他已经窜到敌军主账附近了。 是官还是兵,从穿衣还是能认出一点的,反正在这个最显眼的大帐里,肯定都是有分量的人,管他是谁,砍就是了! 外头负责放火的除了点着了粮草库,还点着了营帐。 正值深秋天气,天干物燥,地面的草木都已枯黄,落下个火星没被及时扑灭,不一会就成了星火燎原之势。 救火的,拦人的,躲避的,敌军士兵跑来跑去,慌作一团。 大帐里也是一阵慌乱。 谁也没想到云国人竟然会偷袭。 有敌将匆匆上马迎战。 凌冽的马快剑也快,他纵马狂奔几个来回把敌营冲的七零八落,敌我双方近身混在一起没办法使用弓箭,只能厮杀在一起。 有个拿着大锤子的敌将窜出来想拦住他,被他一个虚招避过,回首一掏,那人立刻被斩落马下! 还有个也是拿剑的一个就地翻滚过来想砍他黑马的马腿,凌冽岂能容忍黑马凌空跃起,落地后他伏在马身上一剑掠过去,那人的脸上就喷出了血雾! 后头忽然有人在惊叫:“将军危险!” 凌冽下意识一低头,一只箭羚堪堪从他的头盔上擦过,金属碰到金属,火花四溅。 凌冽一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个骑在马上的人正在弯弓搭箭的向他的方向放冷箭,旁边的罗伦教纵马过去长枪一捅,那人被挑落马下,旁边的人想围过来护着他,凌冽驱马赶过去,一矮身子,青峰宝剑寒光闪过,地下掉落一地的断刀断剑,那人的脑袋也掉了下来滚了两圈! 罗伦教大概也没见过凌冽这样的凌厉打法,呆了一呆:“那是主帅!” 杀的是主帅凌冽一拍黑马的脖子:“小黑,把那个脑袋捡起来给我。” 黑马竟然听懂了他的话,真的把那个脑袋叼起来了!摇晃着脖子猛的一甩,凌冽伸手接住,用那人的头发做绳绑在了马鞍上。 “走,回去咯!” 一马当先,从重重包围里又冲了出去! 凌冽带着人马回城的时候,身后的敌军大营燃起了熊熊大火,敌营追出来一群人,却被外头接应的人齐齐射箭给拦住了。 偷袭的人走了,定戎大营里才渐渐安静下来。人人惊魂未定,既惊恐于这些人竟敢趁他们懈怠的时候来偷袭,又佩服与这些人竟敢以这么区区些子人就敢偷袭,简直胆大包天! 可是,等他们清点完毕,才发现自己损失大了去了! 首先,他们大元帅不见了! 地上躺着一些死去士兵的尸体,其中有好多具是无头的,他们只能努力的从衣着来辨认,有个人可能是失踪的主帅! 其次,粮草库快烧光了! 定戎人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这来的是些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彪悍的将士!特别是领头的那人,银盔黑马,却又蒙着脸面,杀起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所向披靡,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只要跟他对上,非死即伤! 彭城里要是真有这么个杀神在,至于屡次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嘛,早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了! 他到底是谁 第四十二章 事了拂衣去 来偷袭的这位云国将领太叫人惊悚了,定戎人到处询问有谁认识对方那个骑黑马的将领 有个小兵说:“我看到有那人的身边有对方的罗千总,而罗千总称呼那人是叫将军的,按说在彭城,一般只有主将的身边才总是有千总之类的将领护卫着,那千总又喊了句将军,而且那人身上的铠甲明显是张将军惯用的,所以,那个将领一定就是彭城主将张将军无疑了。” 可是有人却提出来异议:“前几天他们那谁谁已经重创了张将军,当时明明看到他身上出了好多的血,这才几天过去,张将军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正常 而且,来的这个人和张将军身形不符,明显功夫比张将军强太多了好嘛” 旁边的人很恼火,反驳说:“谁知道那天伤着了对方的张将军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回事,没准那谁谁就是为了冒领军功而谎报军情的呢” 然后就有人气愤愤的撸袖子站出来说:“你怎么血口喷人!”,上来就要揍人。 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两拨人。 主帅没找到,来将没搞清楚是谁,自己人先吵吵起来了。 天明的时候,总算搞清楚了,粮草库都快烧完了,抢救下来的那点粮食最多够大军吃三天的,那个无头的尸体就是失踪的主帅大人! 这仗还怎么打,断了粮草不说,主帅还没了! 主要的将领还死了好几个!包括那个刚刚来接替唐蒙渠的新将领! 这还打个毛线啊。 凌冽和罗伦教带着人趁着夜色赶回了彭城。 虽然大家身上都快被血水染红了,自己这方的损失也不小,损失了二十几个兄弟,但是大家都很兴奋,因为这次收获实在是太太太大了! 敌军的粮草库烧起来了不说,他们在敌军大营潇洒走一回,还带回来一颗敌军主帅的脑袋! 回城后,凌冽径直去见张将军,张将军的屋子里那两人还没走,大家正忐忑不安的焦急的等着他们回来的消息。 等张将军一见着那颗首级,愣是嗷一嗓子从床上坐起来了! 他太兴奋了,这也太不敢置信了! 别人他不认识,这个定国主帅和他打打杀杀好几年了,他焉得不识! 这一仗,赢得真是不可思议! 他这回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凌冽,而凌冽此时正费力的脱下那一身被鲜血浸染了的铠甲,他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衣,也看不出他哪里受伤了,问他,他说腿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其他无恙。 他赶紧吩咐人打点水来给凌冽清洗包扎一下,凌冽脱下外套擦拭时,张将军才发现还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左边大腿上有道血痕,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于万千敌营里轻取敌方首级,还能几乎毫发无损的回来,这真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啊! 凌冽换上干净衣服,把自己当时带着人在敌营冲杀的情形详细讲给他们听,张将军几人听得热血沸腾,啧啧声不断,个个直感叹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要是我在现场,做梦也取得不了这样辉煌的战绩的!” 凌冽收拾妥当,向张将军几人告辞:“张将军,各位将军,在下出去前就说了,若是赢了有什么功劳都算在张将军头上,如今得偿所愿,所以后面就没我什么事了。现在天不早了,在下等天亮就要回禹城去了,这就向将军告辞了。” 张将军和那两人面面相觑,怎么样不敢相信凌冽还真的这样认真的履行承诺:“可是…” 凌冽制止住他:“张将军不必介怀,若是你们真的把我亮出来,为我请功,甚至举荐我上前线,这事传到京城,只怕朝廷对我的猜忌会更深,甚至会招我回京,那样岂不是反而害了我还不如就这样维持现状,我就躲在你们背后,你们需要的时候就让我出来吓唬吓唬人,我出了恶气,你们守住了国土。各得其所,如何不好” 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张将军和那两人感动的唏嘘不已。 凌冽回到住处,库房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几个哨兵巡逻走过。他今晚沸腾的过了头,这时候并无睡意,也不想进去打搅到别人睡觉,干脆靠着杂物坐下来休息一下,抬头看看天,天边已经有点微微发白了。 天快亮了。 罗伦教找到凌冽的时候,发现他靠着一堆杂物睡着了。 看着他那张安睡沉静的侧脸,罗伦教鼻头发酸,他此时再也不信京城传来的什么流言蜚语,眼前的这个人,聪明有能力,仗义不贪功,看得清形势,不为难他人。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以后不管如何,这个朋友他是交定了。 凌冽本想等到天亮就和大家伙一起回禹城的,可是今晚消耗太多体力了,兴奋过了头就有些疲倦,靠着杂物堆本想歇一歇的,谁承想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 他梦见娘子笑眯眯的走过来,看到他就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搞的,怎么瘦了” 凌冽伸出手去想捂住她的手,一动作竟然醒了,手边还真的有个温热的东西,聚焦眼神一看,原来是罗伦教的手:“是你呀。” 他撑着有点发麻的大腿站了起来,太阳升起来了,明晃晃的有些刺人眼睛。库房院子里都是四处走动的人。 罗伦教对着他一抱拳:“凌兄,昨晚的事,我也不说什么感谢了,从彭城官兵的角度来说,是保住了家园,使彭城百姓免于战火涂炭,流离失所,维护了我云国的脸面,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罗伦教从来就没打过如此酣畅淋漓的仗,这份痛快精彩今生都难以忘怀了。能遇到凌兄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我罗伦教向你致以最高的敬意!” 凌冽回礼:“罗兄言重了,凌某愧不敢当啊。” 罗伦教真心诚意:“凌兄何必自谦没人比你更当得起这份荣耀。” 凌冽看了看四周,他的小伙伴们正从舍监里走出来:“罗千总,在下说过了,在下不图什么功名富贵,只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抒发一口在京城遭受的闷气而已。你们也不要为了要什么公平给我请功邀赏,朝廷是不会给我任何奖励的,你们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言尽于此,我该回去了。” 几个和凌冽一同来的伙伴们和他打招呼:“凌少爷你昨晚去哪里了一夜未归,又去喝酒了” 凌冽笑了笑:“是啊,天亮了咱们收拾收拾快走。” 第四十三章 丁家村小伙伴 凌冽回到禹城时,留在禹城的肖扬过来向他报告:“三少,那几个在大脊山收下的山贼找过来了。不过只来了五个。” 凌冽纠正他:“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别叫他们山贼。” 肖扬点头。 肖扬早就租下了一间大院子,平常凌冽都是在军中干活住宿,有空或者有事才能回来一趟。 院子够大,能塞得下这些人。 来的那批人,有五人没来,丁猛给凌冽解释原因:“少爷,不是他们不想来,实在是有原因的,一个是当日被你的黑马踢断了肋骨动不了,还有两个是家里的独苗苗,走了家里就没有劳动力了,他们家里人不愿意他们跟来,剩下那两体弱多病,来了也干不成什么事。” 丁二狗抢着说道:“少爷,其实猛哥家也是有困难的,他家也就他一个儿子,后来他都是把他家姐姐和姐夫接过来照顾他老娘,田地房子都丢给了他姐姐一家,他老娘都哭了好久的。” 凌冽看了看丁猛:“大胡子,你要是舍不得你老娘,随时可以回去,只是不可以再做山贼了,否则我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丁猛使劲摆手到:“少爷,我是舍不得老娘,可是我更想出来看看外头的世界!做山贼只是没办法的事!如今既然有正经活干,那就更不可能去做那害人的营生了!你放心,留下的那几人翻不出什么花样的,才五个人够干什么的呀,打劫都吓唬不了人,更何况我们走了,他们就更没那个胆量了。以后村里精壮劳动力少了,他们的活就多了,也没那个时间去打劫了。” 这些人到底要怎么安排,凌冽也没有更好的打算。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现在就看这几个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进军营做事,而后就安排在自己的手下。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几人有点不情愿:“进军营啊,听说很苦的…还有更好的去处吗” 凌冽摇摇头:“现在是不用打仗,只是在军械仓库里干些杂活,平时帮着送送货什么的,不算太辛苦。” 肖扬看不惯这些人拈轻怕重的样子:“我们少爷出身名门,从小生活的环境不比你们好多了,可是现在这活他不也干的好好的,倒是你们这些乡民,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竟然还想着好逸恶劳!” 丁猛脸上有些挂不住:“肖大哥别生气,他们也就是那么的随口一说嘛,不是真的好吃懒做,这不就是刚来,还什么都不懂么。” 凌冽道:“那我明天去找我头头说说,带你们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隔天,凌冽就去找了黄观,黄观只知道他在彭城一箭射杀了敌方一员大将,还并不知道他偷袭杀死了敌军主帅,不过单单就凭那一箭入魂,他现在都对凌冽都客客气气的。 听说凌冽想介绍几个人进来干活,他求之不得:“要得要得,现在好多人都被抽调到前线去了,人手少了,正要人干活呢,你要是想把他们安排在自己手下,那也没问题。” 丁老实不想进军营去干杂活,后来要求去后厨里帮忙了,有个同乡也跟着去了,现在凌冽的手下除了原有的两人,又加上丁家村来的这三人:丁猛丁二狗和丁三万,黄观让他临时当了个小旗的头头。 丁猛问他:“少爷,肖大哥怎么不跟着一起进来” 凌冽道:“我在外头还有些活要他去处理,暂时不用跟来。” 他现在十分的想知道娘子怎么样了,这都过去好几个月时间了,当初让庄晓寒回容国是迫不得已,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女人交给一群居心叵测的男人去照顾,可是这几个月,在路上时是收不到京城来的信件的,现在到了边境,和家里的联系更慢了,也不知道娘子怎么样了 肖扬头脑灵活,认识的江湖人士较多,借助他的关系,也许可以打听一下娘子那边的情况。 偷袭的第二天,彭城那边的简报就送到了禹城齐大元帅的案头上。齐大元帅看了大吃一惊。 这个凌冽还真的是块真金,烈火灼烧也不改其色。就算身处逆境,一次又一次,还是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这样的人才哪个带兵的不喜欢 可是,正如凌冽所说,朝廷里有些人不喜欢他,只要是这些人不改变对他的成见,凌冽就没办法出头,可惜这么天大的一个功劳,他怕是什么也得不着了。 这件事上报还是要上报的,只是最后领功劳的人不可能是凌冽了,还有这件事的始末,还需上报给端王知晓,毕竟,当初凌冽来边境,是端王的意思。 到底怎么安排凌冽,还得看看端王的态度再做定夺。 彭城那边的战况,很快全禹城的人都知道了,定戎人因为没了主帅,已经仓皇退兵了,彭城解围后,派去支援彭城的援兵接到齐大元帅命令也撤回来了,问他们偷袭都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说不清楚,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偷袭这事,所有人只知道定戎人撤兵很快,一两天的时间就走的干干净净的。 他们也是回到禹城之后才知道彭城的张将军带人偷袭了定戎人,烧了敌军的粮草库,还杀掉了敌军的主帅。 大部分从彭城撤回来的官兵都不相信这个事实,说张将军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就不会受重伤了,受了重伤的人还能带兵半夜出去偷袭开什么玩笑! 可是,这个消息却是从齐大元帅那里传出来的,齐大元帅亲口证实了的,难道齐大元帅还能骗人不成 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两个张将军不成 n多的将士们给整懵圈了。 莫说是这些援军就是彭城本地的守卫也很蒙圈。很多人亲眼所见张将军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抬回来的,就这样了怎么还能带兵去袭击敌营 可是当天夜里跟着出去偷袭的官兵都众口一词的说带头的就是张将军!问到张将军那里,张将军只是笑笑,既不不承认也不否认,那表情真叫一个讳莫如深! 这件事好诡异呀! 第四十四章 远方的消息 肖扬的江湖朋友遍天下,今天终于从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了健康城那边的消息。 那人听说是从健康城来这边做生意的,听说肖扬打听一个叫庄晓寒的女子,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什么庄晓寒田晓涵的,不过,听说最近健康城里的玻璃作坊新推出了一种新玩意,听说拿它装在窗户上,非常的透亮气派,现在城里的酒楼多多少少都安装上了一些,这次我也带来了一些样品出来,想看看禹城这边的店家喜不喜欢,毕竟,西北这里的天又干燥风沙又大,有这玩意挡着不怕被风沙吹破了,又可以透进来光线,我觉得比较适合的,就是价钱稍贵了点。” 那人旁边的同伴嗤笑道:“你这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就是钱钱钱,都掉进钱眼去了,健康城里那么有名时髦的玻璃窗户,不就是那个叫庄晓寒的女子推出来的新品种,亏你整天还念叨着什么玻璃窗户啥的,竟然连它的来历都没搞清楚,岂不可笑。” 肖扬让他多讲点关于那个女人的事迹,那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位兄弟也对那个女人感兴趣” 肖扬感觉这话十分的刺耳,似乎另有含意:“什么叫我也” 那人一脸的猥琐:“知道知道,都是男人,在下都懂!健康城里的人都在传,说这个女人是郡王爷的心上人,要不然,能为了她发动边境的战事,就为了让云国放她回国这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风流韵事,你要说他们没关系,你信不信,咹反正我是不信。” 肖扬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你都听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 那同伙见肖扬脸色不太好看,意识到可能别人不喜欢这种评价,赶紧转圜话头:“在下也没亲眼见着,只是道听途说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哈哈哈。” 肖扬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忍着怒气离开了那些客商,回来后找到凌冽,把打听到的事情说给他听。 凌冽没有动怒。听完了之后只是平静的摆了摆手:“你辛苦了,以后有什么消息还是要及时说给我听,先去忙。” 肖扬愤愤不平:“三少你不生气吗那些人胡乱编排少夫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恨不得撕了他们那张臭嘴!” 凌冽笑笑:“嘴长在别人身上,哪是我们管得住的,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跟这些不相干的人生什么闲气。” 说完起身走了。 肖扬目送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主子的背影有些佝偻,看起来有些寂寥和落寞。 主子以前不这样的,以前谁要是说少夫人不好,他一定会跳起来找那人算账的。 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凌冽一边走一边想,娘子是个有主意的人,走到哪里都闲不着,总能折腾点新鲜玩意出来,就从那个叫做玻璃窗户的价值来说,她对容国也是个有用之人,有用之人就算不能得享自由,至少目前来说,她还是安全的。 流言蜚语什么的,倒不必在在意。 快过年了,不知娘子你的伤都好了没有有没有想我 我让你回去容国,到底是好是坏 边境的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皇上大喜,颁布了圣旨要嘉奖将士们。满朝文武都过来道喜,使劲拍皇上的马屁,只有端王没有随大流,而是站在一边若有所思。 皇上心里有些不快乐。 这个皇叔,现在总是时不时的跟他唱反调,仗着老资格给他甩脸子,让他十分的不悦。 他是皇上,已经亲政,不容任何人来挑衅他的权威,亲叔叔也不行。 他问端王:“皇叔,你可是另有别的想法” 端王回答他:“皇上,边关大捷,既然是要嘉奖将士们,不如就由微臣去传达皇上的旨意,顺便察看一下边境现在的民情,整顿边关官员的官风,回来后禀报给皇上,这样皇上和诸位大臣在制定什么对敌策略时就要方便多了,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心里暗喜:“这样啊…可是此去山高路远,舟车劳顿,边关风沙大,条件简陋,朕怕皇叔身体要吃不消。” 端王跪下来:“皇上,边关将士们长年累月在贫瘠干旱的边关上镇守着国境,最辛苦的是他们,微臣不过是去传达皇上体恤爱民的思想,这本是臣子应尽的本分,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劳累辛苦” 皇上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皇叔了。” 这个碍眼的皇叔走了,再也没人总在他耳朵边叨逼叨逼的,天下都清净了。 端王这次去边关,除了要视察边境外,还要捎带些物资补给,包括要带去一些从凌冽家的田庄里收获的植物种子到那里去试种。 再者,他也真的要看看那个凌冽到边关之后是不是真的如齐大元帅上报的密信里那样,真的是轻易就诛杀了敌方的几员大将和主帅,是不是还对朝廷心存着报复的心思和怨气。 如果他真的是有这么个本事,那把他放在边关也无不可。边关这些年来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国家公帑,防守却日渐衰微。上上下下积重难返,将领士兵已经都快混成了兵油子兵痞子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死气沉沉不思进取甚至欺上瞒下的边关官僚体系里真的需要加入进来新鲜的血液,替换掉老旧又固成一体的旧防卫了。 凌冽是他的人,让自己人把镇守边关,总比放些不三不四的人好控制着些。 虽然他现在还有些嫌疑没洗干净,但是个中缘由别人不知道,端王能不知道吗 凌冽接到了京城来的信,母亲在他走之后接手了铅笔作坊和学堂,现在做的很好。她说现在她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因为太忙也没时间自怨自艾了。至于伯爷,爱哪去哪去,她根本就不关注了。 她说她接手学堂后才发现原来外头的世界是那样的大,那样的多姿多彩,原来儿媳妇过的日子是那样的丰富,比她这个内宅妇人,真的不知道要强多少了。 可惜儿媳妇已经不在京城了,想和她交流一下心得也找不到人了。 第四十五章 我也要去 端王还在收拾行李去边关的时候,端王府又来了一个熟悉的人:陈净心。 陈净心的弟弟陈时皋喜欢邵萃臻,没少当她的跟屁虫,可惜,邵萃臻看不上他,后来邵家把她嫁给了别人,陈时皋心里别提多失落了,焉达达的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来,天天呆在家也不出去。 那个时候陈净心跟着庄晓寒在学堂里蹦跶的不知有多欢了。 陈家父母都快愁死了:这该在外蹦跶的儿子在家孵小鸡,该老实待在家的女儿在外头跑得飞快。整个都颠倒了个了。 后来陈家看儿子情绪不对赶紧给他说亲,这回相中的姑娘家陈时皋还算满意。只是因为陈净心还没嫁出去的原因,亲事是定下来,但是却没定结亲的具体时间,老姑娘陈净心成了陈家小弟婚姻路上的绊脚石。 陈净心要不是有个正儿八经的事干,都快要被她爹娘念叨死了。 后来庄晓寒出了事,陈净心也被官府叫去询问,陈家爹娘吓坏了,再也不要陈净心往外跑了。家里一直在她说亲事,这就准备要上门来相见了。 陈净心待不住了,一直在找机会往外跑,可是她家人把她看得太紧了,还放出话来,如果陈时皋放他姐姐出去的话,他的亲事就要再拖几年,如果顺利把陈净心嫁出去的话,当年就可以给陈时皋娶回媳妇来! 为了早日解决自己的婚姻大事,陈时皋也是拼了! 介绍的媒人带着男方上门来了。 陈净心躲在帘子背后看了看,颇为失望,长得普普通通的一个文弱书生,掉在人群里都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实在提不起陈净心的兴趣。 这样的人要是还得和他一起生活几十年…陈净心激灵灵打个冷战:真是想想都恐怖。 不管了,这桩婚姻怎么着都得搅黄了! 她娘呼唤女儿出来见一见来客,陈净心大摇大摆走出来,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支起一条腿,搭上一只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个书生。 陈老娘的眼皮直抽抽,额头掉下几根黑线:这么无礼,简直太丢人了! 媒人又不是第一次来陈家了,对于陈家小姐的德行十分的了解,眼见着气氛尴尬,赶紧打圆场:“陈小姐为人豪迈潇洒,都是年轻人不拘这些小节,不如你们小青年出门去自己找个地方聊聊” 陈净心求之不得,带着那个书生来到院子里,她家虽说不是宗亲嫡支,祖上也是阔过的,至少看她家的院子,还是合乎宗室中人的气派的。 来到一处院落角落,陈净心对那书生一努嘴:“坐。” 那书生乖乖坐了,只是两只眼如同探照灯一样看着陈净心闪闪发光。 陈净心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也不啰嗦,直说了,我没看中你,你也别折腾了,赶紧回去。” 那书生一怕大腿:“陈小姐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豪爽干脆,这性格,我喜欢!” 陈净心吓了一跳:“什么玩意” “我会武功,脾气也不好,一言不合我就会动拳头,这样你也受得了” “我又不惹小姐生气,凡事合乎逻辑礼数,陈小姐为什么要打我” “额…”陈净心卡壳了。 “我在家呆不住,总是喜欢往外跑,这样你也不介意” “若是有正当理由,我为什么要阻拦” “我琴棋书画一样也不会,吃喝打架十分的擅长,你家父母容忍得了我吗” “呃…这个,天底下也不是所有女子都长得合乎世人的标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陈小姐这样的率真,有何不可” “哪天我要是脾气上来了,把你家爹娘或者是你也给揍了呢” “这个…还是该控制一下下的,要不然,姑娘真想打人的话,就只捡在下打好了。” 说完,真的把自己的左脸贴上来:“姑娘现在就可以试一试,在下保证绝不还手…” 救命啊!这都是什么人,贱了唧的,受不了了! 陈净心把凑上来的那人推倒在地,转身就跑。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此时不出门还等啥时候! 可是出了门她也迷茫了,该往哪里去呢 庄晓寒走了之后,学堂她再也没去了。听说凌冽的母亲过来接手了。 邵萃臻已经出嫁了,邵家也去不了了。 她满大街的瞎晃悠,走累了就到路边的茶楼里坐下喝杯茶。 结果茶楼里有几个人在给另外两个送别,说是那两人要随端王爷前往边关巡视。估计这一去要好几个月。 陈净心立马起身,直奔端王府。 端王府里闹哄哄的,院子里停着好几辆大马车,丫头仆妇在把行李往车上装。 陈净心找到端王爷:“皇叔,听说你要去边关了” 端王正在捡拾路上要看的文书:“是的。” “那…皇叔带上我呗。”陈净心眼巴巴的看着他。 端王抬起头来:“听说你家里在给你说亲” 陈净心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那些凡夫俗子,我怎么可能看得上!没有的事!” 端王笑起来:“挺大个姑娘家,回家去好好的听你爹娘的话,别瞎跑了,你无所谓,你弟弟可受不了了。” 陈净心缠着端王求了半天,端王没松口,陈净心急得团团转。 端王府的长史来和端王商量事情,陈净心被请了出来。 她沮丧的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不走了。 长史和端王商量完,看到陈净心还坐在外头没走,若有所思:“王爷,要不然王爷把她也给带上” “带上做什么累赘。” “自从那件事之后,凌少爷和庄姑娘已然分离,往后据在下看大概也没多大可能还能破镜重圆,凌少爷若是想东山再起,只能依靠王爷的力量,但是怎么判断他还会真心投靠我们把他彻底绑上我们的战车是最好的办法了,不如就让净心小姐来试一试他” “你是说…让他们在一起” 长史点点头:“凌少爷和庄姑娘的婚事是一场错误,既是错误便该修正,凌少爷是个人才,肥水不落外人田,如今正值他落魄之际,无论是给他点甜头或者施加点压力,把他彻底收服在我们这边才好。王爷你意下如何” 端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你这话…言之有理。本王再想想。” 第四十六章 离家出走 陈净心被端王拒绝了,满心的沮丧。她不知道现在她还能怎么办,难道只能回去老老实实的嫁给那个文弱书生吗 若是今后几十年都要天天面对着那张无趣的脸,想想就叫人绝望。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的打开,长史走出来,对她点了点头擦身而过,端王看到她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对她说道:“回去,你爹娘也不会允许你跟着我们一起去的,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了。” 陈净心失望的低着头往外走,出了王府之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忽然想到:皇叔明知道我爹娘肯定是不同意我出门的,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他们明天一大早就要走的消息,正常情况下不是该好好瞒着我才对吗 是不是端王其实是想带上我的,只是我爹娘那里不好交代,所以,他是想让我偷偷跟上来是么 管他是不是呢,就这么办! 她高高兴兴回了家。 回到家里的,她爹对她怒目而视,娘手里拿着一根竹条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 陈净心很干脆扑通就给跪下了:“爹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这么干了,以后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还不行吗!” 陈家爹娘互相看了一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搞什么飞机 “你又想干什么” 她娘问道。 “既然你们都觉得今天的这家比较好,那就这家好了,反正迟早是要嫁的,嫁谁不是嫁呢。” 陈净心叹了一口气。 “真的”她爹娘都不敢相信女儿会这么的好说话。 “比珍珠还真啊!”陈净心就差举手发誓了。 他爹娘半信半疑,鉴于她认罪态度良好,暂且放过了她,老两口回屋商量对策去了。 陈净心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开始收拾:衣服带不带的都无所谓,反正皇叔那里什么都有,就算没有,觍着脸皮找皇叔要就是了,银子还是要带的,皇叔家和自己家毕竟还是两家人,不够可以去借,但不能伸手白拿。其他什么杂物没有再买就是了,根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有一点,自己这次离家出走,走了之后还是要跟父母知会一声的,免得他们以为女儿丢了着急。 那就留封信告知他们实情就够了。 她摊开笔墨开始写信。 陈家父母不放心,半夜里还来女儿的房间外头看一看她是否有玩花样,还好,老老实实睡着了。 天麻麻亮的时候,陈净心背上个小包裹偷偷溜出来,趁着四下无人翻墙出去了。 幸亏学了武功,不然手无缚鸡之力的怕是连个院墙都翻不过去。 天光大亮之后,丫头看小姐怎么还没起床,过来敲门,发现门没栓一推就开了,里面没人! 丫头四处找了找,没找到,赶紧报告了陈家父母。 陈父一大早就上衙门去了,她娘听说女儿不见了,气得跳脚:果然,就知道她这次这么的听话顺从肯定不正常,这玩的一手好计谋,先假意答应婚事把父母安抚住,然后再趁机偷跑了! 看这次抓回来,不打断她的腿才怪! 可是,丫头在她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封信,信里说,她已经跟着端王皇叔他们的队伍前往边境去了,可能需要好几个月才回来,和那个什么的书生的亲事就算了,至于弟弟的婚事,该结就结,不必非要等她出嫁后才给弟弟办喜事,免得弟弟埋怨她。 陈家老娘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边境啊,那边还在打仗啊,这作死的孩子还真是哪里刺激去哪里啊! 陈净心如愿追上了端王的队伍,高兴的简直是心花怒放。 一路浩浩荡荡的前往边境。 正如皇上所言,边关路远,端王选在过年前上路,结果就是过年还在路上。 彭城这一仗,看起来是大大伤了定戎人的元气,导致在过年前都没有什么动静。 说到底定国也只是一个小国家,民风再彪悍,也架不住人少,能找得出来的出色的将领也少,没了就没了。 没有出色的将领,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再怎么的选贤任能,也得要等一段时间。 端王一行还在路上的时候,边关将士已经得到消息朝廷要派人来犒赏三军了。 据说来的是端王。 禹城的齐大元帅接到快报,朝廷派端王要来边关犒赏三军,隐隐约约就觉得有些不好,他召集手下,严厉警告他们在端王来了之前要把自己的旧账抹平了,别留下什么把柄然让端王看出了端倪,不然,拔出萝卜带出泥,要是牵扯上了他,他可绝对饶不了他们。 还有,个人回去之后严肃整顿军纪,约束各自手下少干些横行霸道的事,把嘴巴管严一点! 最后,他把凌冽也叫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神色从容淡定,如今他已经从下属那里打听到了他的大致过往,觉得自己先前有些轻视他了。本来凌冽就是端王那边的人,这次若不是他在京城里受了打击也到不了边疆。 如今这人在边境呆了好几个月了,虽然并没有接触到核心的管理层,但是,若是有人说漏嘴了透露了一些军营里的私密,以他和端王的熟悉程度,谁知道他会不会到端王面前起瞎说一气 最重要的是,这人两次打败定戎人,一次功劳比一次大,这要是别人早敲锣打鼓的大肆宣传了,到这人头上,连个水花都没冒个。他这个做大元帅的更是啥表示也没有,连当面夸奖一句都无,虽说张将军说这都是遵照凌冽本人的意愿,可是端王未必相信啊,他可别认为这样做是他这个大元帅的意思 在端王到来之前,他得弄清楚凌冽的真实意图,免得到时被动。 凌冽和齐大元帅的谈话十分友好,本来他们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齐大元帅知道不用给凌冽上报请功确实是他自己的真实意图,齐大元帅也当面褒奖了他的英勇无畏,顺便透露端王不日将到达边关,到时让凌冽和他们一起出城迎接端王。 顺道向凌冽打听了一些端王的喜好习惯,免得到时招待不周。 第四十七章 欲擒故纵 凌冽知道端王要来消息的时候,还是深感意外。 端王离开京城的次数是非常少的。但是一旦出动了,后面必定有发生大事。 就如同当年他秘密潜入容国和靖王会面,答应暗中资助靖王谋反,后来靖王果然就反了。 这次来边境犒赏三军,可是边境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影响比较大点的事件也就两次战事,两次都和他有关,虽然他一直都说不用给他请功什么的,但是谁知道军部的人会不会把这边真实发生的情况呈报上去呢 朝廷现在对他是什么态度端王对他又是什么态度呢 可别是又来调查我的 亦或者是来嘉奖我的 他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 托端王要来的福,齐大元帅最近给他升了一级,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小旗,好歹能名正言顺的统领大胡子他们哥几个了。 新年过后,端王一行才姗姗来迟。 齐大元帅带着手下和当地官府的人出城十里迎接他们。 凌冽还没见着端王,却被一个故人先找到了:“哥,凌哥!” 凌冽循声望去,那个对他挥舞着手的女子不是陈净心是谁 这要不是看在陈净心曾经跟在娘子身边出没过的话,他才懒得搭理这些人。 他礼貌的和陈净心点点头。 陈净心兴奋的跑了过来:“凌哥,看到你们真好!” 凌冽问:“你怎么跑来了你弟弟也来了” 陈净心不好意思挠挠头:“他没来,我是跟着皇叔一起来的。” 正说话间,一群人簇拥着端王走了过来,凌冽赶紧给端王行礼:“见过王爷!” 端王看到他和陈净心在一起说话,笑了笑点点头:“可还适应” 凌冽点点头:“谢王爷关心,属下还好。” 端王向前走去,陈净心还想和凌冽多说几句话,被端王的随身侍女拉走了。 肖扬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三少,这个女的怎么也跟着来了” 凌冽两手一摊,他哪里知道。 他只知道端王来了之后,却一直都没召见他,每天跑来找他的,却是陈净心。 肖扬见她整天跑来有点不乐意了:“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没事干老实待家里不好,整天跑来找他,我主子还要干活呢!” 陈净心也不乐意了:“来找他怎么了,我刚来边关,谁也不认识,就认得你们俩了,不来找你们我找谁玩” 肖扬一瞪眼:“这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没空陪你闲聊,赶紧回去。” 陈净心很委屈:“我出来找你们,我皇叔都没说什么,凌哥也没有说什么,你个奴才倒有意见了” 肖扬争辩:“你说谁是奴才我才不是奴才!我只是我主子的下属!我只是看你一个女的,天天混在男人堆里,怕别人说你闲话好心提醒你而已!” 陈净心也反驳道:“我嫂子在学堂的时候,也是整天在一堆男人堆里混,凌哥不也没说啥的,你倒有意见了管的宽!” 肖扬来气了:“我女主子那是在干正经活计,不是胡乱混什么,你说话要注意分寸!” 陈净心自知说错了话,仍然梗着脖子不认输:“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走!” 凌冽忽然走了进来:“陈小姐,我们这边的确都是些糙老爷们,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的,总往这里来,确实是不太好,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肖扬,跟出我来一下。” 陈净心立马焉了。 端王回去住处,看到陈净心垂头丧气的样子,问她:“又怎么了” 陈净心不好意思对端王说凌冽他们对她的看法,闷闷的摇头:“没啥。” 端王想了想说:“你去把凌冽叫过来,本王有话要跟他说。” 陈净心噘着嘴:“皇叔你还是让别人去叫。” 说完转身跑了。 端王莫名其妙:“什么毛病。” 凌冽来的时候,端王正在和长史谈论事情,见他过来,长史告辞走了,他走了进去:“王爷叫属下来何事” “你的事,本王都了解清楚了,现在本王只想问你一句,还记恨朝廷吗” 凌冽低下头:“属下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走之前可是在京城里投了天花病毒的,害死了几个朝廷官员和他们的家属,你真当本王不知” 凌冽抬起头正视他:“是又如何凭什么他们那些构陷我和我娘子的人还活得好好的,而我和我娘子身陷囹圄最终不得不天各一方朝中有几人替我们说句公道话了我们就该要受这种折磨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提起还好,提起来悲愤满腔。 端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改了口:“看起来你还是记恨着朝廷皇上…还有本王了。” 凌冽瓮声瓮气的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属下无话可说。只是替我娘子不值。” 端王想了想:“那,你还想翻身吗” 凌冽没吭声。 端王顾自说道:“你在前两次的战役里,不仅射杀了定戎大将唐蒙渠,甚至斩杀了敌方元帅和几员大将,这些,本王都知道了,按照道理说朝廷就应该嘉奖你的,只是因为你如今身份特殊,上上下下竟敢都不敢给你请功,这确实是个遗憾,这样,若是你真的想从头再来,本王给你个机会,想上前线就上前线,官复原职也可以一步兑现,但是,有一个条件,…” 凌冽抬起头看着他。 “你娶了陈净心。” 凌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王爷,你应该知道属下是有娘子的,我们夫妻并未和离!” 端王不以为然:“你和你娘子的婚姻,在你当初刚从容国回来的时候就应该结束了,想不到你这么的长情又要回去找她并把她带回来,不然也不会弄出这许多的事来,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错误,既是错误就该及时修正!” 凌冽冷冷哼了一声表示不赞同。 “然而你的报复心太重,若是没个制掣,本王还担心你将来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让你娶陈净心就是让你拿个态度出来,本王也好向皇上那里交差。本王的那个侄女你也熟悉,各方面条件也都不错,不如你考虑考虑,本王也不用你现在就给个答复,你回去好好想想。” “王爷,请恕属下难以从命。”凌冽拒绝的十分干脆。 端王笑笑:“别急着拒绝,本王前不久接到容国的密探送回的消息,说庄晓寒大年三十跑到她的那个衣冠冢里睡了一晚…,啧啧,是什么原因让她大年三十跑到自己的墓穴里去过年可怜见的……” 第四十八章 强大的代价 凌冽只觉得心里全部的血气上涌冲到了头顶,头皮在发炸,目眦尽裂,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当真!” 端王点点头:“本王还能骗你不成。” 凌冽已经站不住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端王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不仅如此,本王还知道,庄晓寒先前中的毒,你道是谁下的是她身边的那个侍女,春华!想不到是”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个侍女原来是个容国人!你们真以为外头买来的就一定可靠她背后是谁,你能够猜的出来的,对” 凌冽捂住眼睛跪了下去。 “难受是,难受就对了,没有实力的愤怒一文不值,想要改变现状,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本王的提议。 说完迈开腿走了出去,却在门口遇到傻站在那里的陈净心:“你怎么在这里” 陈净心不可思议的看着端王,战战巍巍的抬起手指指着他:“原来,皇叔让我跟上来是有原因的,你是不是早就谋算好了是不是” 端王打掉她指着他的手指:“放肆!怎么能这么跟皇叔说话!这样安排不是挺好的!反正你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本王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了却你父母的一块心病,有什么不好况且…” 他回过头看了屋内一眼:“凌冽还配不上你就你这样的,人家还未必看得上呢。你可要想好喽,这是情况特殊你才有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哦。” 端王走了,陈净心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良久她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凌冽在,偷偷瞄了一眼,凌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吓坏了,赶紧过去把他扶住:“凌哥!凌哥!你怎么样,快起来!” 凌冽朦朦胧胧之间听得有人在叫他,摇摇头清醒了一下:“你是谁?…” 陈净心快哭了:“凌哥,是我,陈净心!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凌冽虚弱的笑了:“陈净心啊,就是那个打算配给我的女人是吗” 陈净心心虚不已:“凌哥,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没答应皇叔,你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嫂子的事情的!” 凌冽摇摇脑袋:“傻姑娘,你皇叔的话,你…” 他想站起来,可是一移动身体,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热涌上来,“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就喷出来了,身体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陈净心吓得大叫了起来:“来人呐,来人呐!” 对面的某个房间里,端王和长史围着窗户边看着外头的动静,端王对长史说:“这样做真的好吗” 长史道:“王爷,再好的刀剑,也得要一锤子一锤子的打造出来,少一锤都不行,凌少爷若真的是个人才,不多多磨炼磨炼他的性子,让他割舍下儿女情长,不然成不了大事。” 端王长叹一声:“就怕他哪天真的被锻造成了一把好刀,结果我们却是掌控不住了…” 一语成谶。 “你去,找机会劝劝他,就说…嗯,一个人只有强大起来了,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让别人就是想对付他,都得掂量掂量代价是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唉,你说这样,本王回京城之后,是不是也才好在皇上面前有个交代呀。” 长史笑道:“王爷爱才惜才,属下佩服!属下这就去!” 凌冽被送回来的时候,肖扬不明白主子好好的去了端王那里,回来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他抓住陈净心一叠声的追问缘由,陈净心哪敢说实情,找了个由头逃脱了。 大夫说凌冽只是气急攻心所以才吐血,养养就好了,丁家兄弟几个惴惴不安,窃窃私语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的两天,陈净心都不敢再出现在他们面前,连见了端王她都绕道走,她很后悔:这一趟出门就完全是一个错误,看起来还是早点回京城去好了,爹娘虽然叫骂得厉害,但总归是不会太过于违逆她的意思,皇叔就不一定了。 可是回京城的路这么远,她一个女子,就算有几分功夫,也没有多少勇气敢一个人上路。 她想了很久:皇叔那里肯定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要跑路的,还是厚着脸皮来向凌冽求助,让他派肖扬送她回去也行啊。 端王去了别的城池巡查去了,凌冽躺在床上发呆。 悲愤过了头,人只剩下了麻木。 长史过来找他:“端王走之前,让我来找你谈谈。” 凌冽有气无力:“长史大人请讲。” “你也别怪王爷,其实王爷给你找的这条出路是最好的,既可以彻底洗清你的嫌疑,让朝廷放下对你的戒心,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恢复你的名誉地位。至于庄姑娘,你自己想想,你们还有多少可能在一起容国,云国,都不能同时容不下你们夫妻俩,想要在一起,除非你们丢掉一切远走高飞,去一个陌生的异国发展。难道你就一点也不考虑你的父母亲人吗你能忍心终生都不能回来看望你的亲人朋友吗 娶了陈姑娘,放弃庄姑娘,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你也了解,庄姑娘那么聪明能干,身边从来也不缺爱慕者,没有你,她嫁哪个都比跟着你要平安顺遂多了。你也得替她考虑考虑呀。” 凌冽闭上眼睛,即使是躺在床上,他还是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晕眩。 “王爷让我和你说,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就得变得更加强大,否则,你就只能是一辈子被人宰割的命运。我言尽于此,你好好休息。告辞了。” 屋子重新陷入安静,肖扬默默的走了进来,看着他欲言又止,凌冽睁开眼睛:“都听到了” 肖扬愤愤难平:“朝廷真是欺人太甚!我去找他们算账去!” 凌冽止住他:“不用去了,没用的。” 肖扬盯着他的脸:“三少,难道你真的打算放弃少夫人,去娶陈姑娘” 凌冽一口气叹的老长:“你觉得我目前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无论选那条路,都意难平! 可是端王有一句话说得对,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就得变更得强大! 第四十九章 权宜之计 肖扬心里堵得慌,眼风扫到外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由得一声大喝:“什么人在外头给老子滚进来!” 人影期期艾艾的挪进来,陈净心陪着笑脸出现,她谄媚道:“是我是我呀,我就是来看看,凌哥你好点了没有” 肖扬对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爪子就把她抓住了:“说!你这是不是你的主意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我们少爷的主意了” 陈净心委屈死了,拼命摆手: “没有没有!绝对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来我皇叔是这么想的,你们都不知道,我这次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就是因为我家里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我不乐意,刚好又知道皇叔要来边关,我就偷偷跟来了,我要是知道他有这个心思,打死我也不会跟来了,就随着我父母的意思随便嫁掉算了,也免得你们还要误会我!呜…呜呜…” 肖扬没想到陈净心竟然会哭,心里一慌赶紧松开她:“唉唉,哭什么哭,我们少爷都没哭,你倒哭上了!” 陈净心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我这都是图什么呀!在家里父母逼婚,在这里皇叔逼婚,我招谁惹谁了就让我做个安静的女光棍怎么就那么难呢” 虽然目前的情形实在不适合发笑,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逗比,肖扬忍了又忍,才把到嘴巴的笑意忍回去:“别在这里叫屈,有本事找你皇叔哭去!” 陈净心擤了一把鼻涕:“算了,我还是回京城去,凌哥,你放心,我从来也没有打过你的主意,我知道你跟嫂子夫妻恩爱,我才不干那些乘人之危挖人墙角的缺德事呢! 可是…我想要回去,我皇叔可能会阻拦,要是偷偷的上路,我也害怕一个人会出什么问题,凌哥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或者让肖扬送我回京也行!只要我回去了,不就没有逼婚这事了吗” 她鼻子上还挂着一颗泪珠,跟着她的动作甩呀甩。 凌冽看着她鼻头的那颗泪珠要掉不掉的,忽然拿定了主意:“你可以不用回去。” “什么” 肖扬一惊。 “我有个提议,你们看行不行得通” 凌冽看着头上的屋顶:“陈小姐你就算回去了,焉知端王就不会再找个别的什么女人来塞给我还不如就是你呢。至少还熟悉,知根知底。 不如这样,我假意答应王爷的意思娶你,陈小姐假装答应嫁我,我们只是假成亲而已,人前是夫妻,人后是住在隔壁的邻居,谁也不用管谁,各人做各人想做的事,互不干扰,你们觉得这样行不行” 肖扬小心翼翼问道:“那…三少,在外人看来,你这不就是停妻再娶了吗” 凌冽黯然了:“没错啊,就是停妻再娶,所以这桩婚姻是不合法的。迟早还是要解除的。” 陈净心和肖扬面面相觑:这样也行! “我答应王爷的提议娶了陈小姐,王爷必定会恢复我的官职,两场战役下来,世人都知道了我的实力,王爷迟早会让我带兵打仗,我会常年不回家,陈小姐也不用去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除了名义上是我的夫人外,什么也不会改变,行动上完全自由,爱怎么玩怎么玩,想去哪里去哪里,如果哪一天陈小姐喜欢上别人了,想要结束这种关系,在下绝无怨言定当全力配合,你看行不行” 陈净心可耻的心动了:“凌哥…你说真的啊” 凌冽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嫂子要是知道了不答应该怎么办” “先把这一关跨过去,以后我会和她好好解释争取她的理解,实在不行,我也希望陈小姐也能痛快的放我自由。不如我们就以三年为期,三年后,解除婚姻关系,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知道这样做是毁了陈小姐名节,陈小姐可仔细想想再答复我。便是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 “这个……”陈净心咬着手指甲沉思。 不答应她就还得回去京城,重复以前那种被催婚的日子,实在是过够了。 反正总是要嫁人的,即便是挂在凌冽名下也不委屈!端王说的对,若不是情况特殊,这种好事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头上! 更何况,凌冽这般人物,就算真有个三妻四妾的,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他已经主动表明态度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答应。” 凌冽和肖扬对视了一样:“陈小姐可想好了” “想好了。” “我再提醒你一下,我和你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保证绝不会冒犯陈小姐,也请陈小姐注意不要干涉我的事业生活,我和你基本相处原则就是双方都不能干涉对方的生活,这样你也答应吗” 陈净心:“我答应。” “那,我们要不要白纸黑字的签个婚前协议什么的” “不用,我相信凌哥说话算话。” “多谢,那以后一段时间内就委屈陈小姐要顶着我夫人的名头行走了。” 陈净心点头:“不委屈不委屈,我都同意!这么便宜,怎么能说委屈我!” 凌冽越对她客气越君子,她心里反而还有点小小的失落。 自己终究还是魅力不够的。 肖扬还有顾虑:“可是,少夫人那里该怎么解释呢” 凌冽沉默了,是啊,娘子,我这么做,外表看起来无疑是就是对你的背叛,是在你的心口上又戳了一刀,纵使我的身体永远都忠贞于你,我的心里只有你的存在,我也是在为了我们的将来在不懈努力,可是毕竟名义上不同了。你能理解我的做法吗 陈净心嗫嚅道:“那,凌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我皇叔说” 肖扬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急什么急!你别是真的对我主子有什么想法了嘛” "我又没问你!”陈净心毫不客气顶回去。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凌冽幽幽说道。 “可是你说我皇叔会不会相信你” “这个问题很多余,大家不都是被形势所迫吗难不成你想假戏真做啊”肖扬扳回一局。 陈净心脸上发烧,有点窘迫:“我懒得理你!” 第五十章 真假情意 陈净心走了之后,肖扬担忧的问道:“三少,非得这么做吗” 凌冽一口气叹得老长:“肖扬,你希望我永远都这么潦倒落魄吗” 肖扬摇摇头。 凌冽要是落魄了,他也没前途了。 凌冽道:“想要快点爬出泥潭,就得找到最快速有效的途径,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不仅能官复原职,甚至可以带兵,拥有众多手下,我必须要抓住,我要早点壮大自己的实力,好有能力接回我娘子,不然我和我娘子就要一辈子夫妻分离了。” 肖扬还是觉得不好:“那要是哪一天少夫人知道了这事,她强烈反对甚至真的要跟你脱离关系呢” 凌冽把狠狠的把一口气咽下去:“她不了解情况,反对肯定是会有的,我会好好和她解释,但是想要跟我和离,除非我死了。我的夫人从始至终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庄晓寒。” “可是你这样做,是不是对陈姑娘也有些不公平” “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逼她。我也愿意给她时间仔细想想。她也明白这些都只是权宜之计,可她还是答应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相信她一定也权衡过利弊得失,既然互惠互利,也就谈不上什么不公平,若是她那天又不愿意了,我随时也可以放她自由,并尽量在金钱上补偿足她。” 肖扬叹了一口气:“但愿少夫人能理解你的用意。” “娘子的处境并不好,我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尽快拿到兵权,尽快强大起来。等有一天我兵精将足,那些欺辱过我们的所有人,包括云国朝廷,甚至容国朝廷,我都将报复回去!” “可是,那些构陷你们的我朝官员你不都给他们感染天花了吗”死的死了,麻的麻了。 “那个最大的罪魁祸首还没有得到报应!” “你是说当朝皇上”肖扬环顾四周,小声说道。 “连同他们的权力!总有一天,我要他们通通匍匐在我的脚下!”凌冽点点头。 肖扬不敢置信的看着凌冽:“三少,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凌冽苦笑道:“不是我非要这么做,都是他们逼的!我们夫妻若是想要按自己的心意活着,只能有这一条路可选,与其窝窝囊囊的苟活着,不如轰轰烈烈闹他一场,才不枉人世间走一遭!肖扬,你会全力支持我的是吗” 肖扬目瞪口呆,他机械的点点头:“三少,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哦天呐,主子的梦想可真的是大了去了! 他这么做等于要自己称王称霸了! 端王回来之后,凌冽去见了他。 端王听说凌冽来了,对长史说道:“你说,他来了,是会听从本王的吩咐还是拒绝本王的好意” 长史笑道:“现在的他除了听王爷的话之外,还有其他的方法翻身吗” “怕就是怕他跟本王虚与委蛇,表面顺从,心里其实另有想法。” “这天下只有王爷能给他想要的一切,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属下想他应该看得清形势的。” “但愿如此。” 凌冽进来,给端王行礼:“王爷,属下回去认真想了想,决定接受王爷的提议。” 端王笑笑:“哦,这么快就想通了说说你的理由。” 凌冽提起一口气:“天下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扬名海内外,然而属下因为受庄晓寒拖累,摔了一个大大的跟头,现在若是还执着于这些儿女私情,只怕真要英雄气短了。如今蒙王爷厚爱,还能给属下一个翻身的机会,再不把握住,那就实在是太蠢了。” “你真的这么想”端王才不相信这话呢。 “是。”凌冽低下头去。 “你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若是真的这样了,你就不是凌冽了,当初你爹和朝廷送了几个小妾给你,你是怎么对她们的” “那些庸脂俗粉,属下看不上。” “她们是给你生孩子的,又不是来助力你的事业的。” “那些没脑子一心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就算生的出也养不出聪明大气的孩子。” 这样的女人端王后宅里也不少!端王觉得自己似乎也被凌冽给鄙视了一把:“我陈家的女儿也没庄晓寒那么聪明能干。” “庄晓寒出身寒微,王爷如何能拿云国宗室子女去和民间女子相比,岂不折煞了陈姑娘” 端王顿了一下:“要娶我宗室女儿,需得现将从前的关系清理干净,你需得先和庄晓寒断绝夫妻关系,这样也没问题吗” 凌冽抬起头来:“王爷大概有所不知,属下娶庄晓寒时,用的既不是凌冽的名字,也不是聂凌的名字,而是吴友仁的虚名。而吴友仁,本是个不存在于人世间的人。所以属下和庄晓寒的婚姻,根本就不用写什么和离书。因为本来就没有婚书。” “哦这里另有乾坤说说看。”端王和长史互相对视了一眼。 “从前的事,属下和王爷也说过一些的,那时属下在健康城执行任务,因为庄晓寒屡次坏了靖王的事,他生气要杀庄晓寒,而容国的韩太师因为庄晓寒拒婚韩家的事对她十分厌恶,趁她伯父不在想整整她,属下将计就计,设计让庄晓寒的堂兄杀死了靖王府吴管事的儿子,这事闹将起来后,靖王迫于形势压力没办法处死她堂兄,就说要庄家以命抵命,庄家不想把自己亲生的女儿送进靖王府,就把庄晓寒塞了进去,属下就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人名,化作是靖王府吴管事的义子吴友仁,接收了庄晓寒。 所以庄晓寒最初嫁的是吴友仁,并不是凌冽,她是送进来抵罪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所谓的婚书后来在京城,邵侍郎家的小姐也正是因为知道了一些隐情,就说我和庄晓寒的婚姻不正当,也没有父母之命,说庄晓寒只该是妾不是妻,其实……她还真没说错。” 端王心想,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么多曲折,这个庄晓寒还真是够悲催的,遇到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呐。 第五十一章 擒贼先擒王 “你真的能够放得下她她可给你不少助力啊。”端王试探道。 “如同王爷所说的那样,庄晓寒确实是给了属下许多的助力,但是也给属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从前属下借助她之力升上高位,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今属下依然还是个白身,算是又给打回了原形,属下还欠她什么呢有什么放不下” “那你为什么一听说庄晓寒跑去睡墓穴里就气的吐血了可见你对她并不是完全的漠不关心啊” 端王一定要追问清楚。 “属下好歹也和庄晓寒相处了几年之久,拜她所托,也算是风光一回,总不能对于她的付出一无所感,况且,那个衣冠冢,属下也是去看过的,亲自在里边躺过一回,是个什么感觉,属下也是亲身感受过的; 属下只是觉得庄晓寒真是悲剧,从容国到云国,利用的时候好好好,顶包的时候从不打折,至于给她下毒、派人监视等算是轻的…想属下生于伯府,还有父母和王爷可以给撑撑腰,那个女人有谁呢便是容国来人把她救回去,也只是看她还有利用价值。 如今更是连属下也放弃她了……属下心有愧疚!她又没害过任何人,为何要遭如此磨难!这样的事换谁来感同身受一下,怕是都要压抑愤懑的。” 端王瞥了凌冽一眼:你小子别含沙射影,因为那些利用过庄晓寒的人当中,不也包括他端王爷嘛。 要说他端王对庄晓寒是什么感觉也只剩同情了,然而能利用的时候还是绝不会手软。 “将心比心,属下觉得她太可怜,太不值当了,所以才会气愤,如果王爷觉得属下因为同情她而不值得信任,属下也无话可说,便是有军功不奖励就不奖励,横竖属下也没抱多大希望。至于什么和陈小姐联姻的事……想陈家小姐身份高贵,如今属下落魄潦倒,也确实是高攀了…属下这就告辞了。”凌冽声音越说越低。 凌冽低着头往外走,端王和长史面面相觑,没想到凌冽竟然还卖惨来以退为进,反倒让他们这些又提议结亲又提苛刻条件的人显得很过分! 端王不自觉叫出了口:“你等等!” 凌冽停住了脚步:“王爷还有何吩咐” “我们再商量商量……” 凌冽走后端王长叹了一口气:“长史啊,你说本王是不是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呢想那庄晓寒,最初就是本王怂恿他去接近的,结果也是本王要他们结束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竟然都是我在主导着的。” 长史安慰他到:“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可是没有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弱肉强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得有人注定要成为别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样子的,哎,本王怎么也多愁善感起来了算了,你去安排一下,在本王走之前,把他们的婚事办完,那个张将军,本王看他伤势比较严重,怜惜他劳苦功高,戍边多年,干脆把他一起带回京城休养。彭城还缺一个主将,就让凌冽暂时代替他守城。回京之后,再由皇上决定让他出任什么职位。” 长史欣然领命:“属下遵命!” 陈净心不好意思问端王结果如何,跑来凌冽这里打探消息,凌冽把大概的意思告诉了她。 陈净心有点忐忑:“凌哥,你说,要是嫂子知道这事了,会不会记恨我” 凌冽苦笑了:“不会,她只会记恨我。” 陈净心低头嘟囔道:“我觉得嫂子一定会不高兴的。她以前对我那么好……” 好到最后去抢了人家的男人。 肖扬撇撇嘴,他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他的主子凌冽,只有庄晓寒那样冰雪聪明多才能干的女子才配得上,其他的都只是背景! 陈净心就算是宗室子女又怎样等哪天少夫人回来了,看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跟她怎么交代! 凌冽没说话,他觉得自己这么不择手段往上爬,把一个又一个女人当成垫脚石,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值得世人唾弃。 从头至尾,他都只是个小人,算不得是个正人君子。 可是想要得到别人得不到的,就要忍别人不能忍的。只要心中有信念,什么苦他都吃得下去! 端王的长史办事效率很高,在端王走之前,终于把凌冽和陈净心的婚事办妥了。虽然也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有大张旗鼓到人尽皆知,但是禹城和边境五城的主要将领都来参加了。 他们还有一张正儿八经的婚书。 凌冽和陈净心的婚礼办的热热闹闹的,很让端王满意。 纵使有几个朝廷官员知道凌冽以前的事,有端王这么一尊大佛做证婚人,还是陈净心的长辈,谁又敢多嘴找不快 不快乐的只有凌冽。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肖扬最终把他那喝得酩酊大醉的主子带走了。 端王虽然对凌冽还没有放下全部的心防,但是也不好太逼迫他,婚礼之后,他就回去京城了,一同带回去的,还有边关的一些作奸犯科的官员。 他来边关,代皇上犒赏三军是借口,暗访边关官员才是正事,肃清边关风纪才是正活,至于凌冽的婚事,不过是个搭头而已。 丁家几兄弟不知凌冽以前的故事,看到自家的大人阵前娶亲,还是朝廷端王主婚的,娶的还是云国宗室的女子,羡慕不已,觉得自己当初能走出那个大山里的小山村跟上了凌大人,是一种无比的幸运。 禹城齐大元帅和各城主将心照不宣,这位凌大人,端王的侄女婿,以后大概率就是端王放在边关的内参和重点培养对象了,边关主帅的后备接班人,有端王给他做后盾,谁还敢和他对着来 纵使再怎么的鄙夷他的为人,可是不得不说人家的运气就是好,这前妻后妻的,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来头大,羡慕不来! 第五十二章 新官上任 凌冽如今是暂代张将军的职务,端王虽然还没彻底恢复他的爵位和官职,但是谁都明白这不过是早晚的事。 凌冽曾官至军械少监,五品官,以后就算不官复原职,五品的级别统领一城的军务也将将够了。 最重要的是,人家真的是有那个本事坐上这个职位的。 张将军算是因祸得福,能安心将城池和部下交给放心的人接管,更能调回京城去和妻儿团聚,再也不用在边关过这种提心吊胆的艰苦生活了。 彭城百姓对凌冽根本就不熟悉,但是彭城的守卫官兵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小将,一箭射死定国大将唐蒙渠,一次偷袭斩杀了敌军的主帅,全城将领对于凌冽的到来,既欢欣鼓舞,又有些担忧,就怕他要把自己人安插进来,把他们这些旧人都排挤掉,甚至赶走。 凌冽只是提拔了罗伦教,军中的日常事物大部分都交给他去处理,而他自己,身先士卒,亲自下场操练士兵,吃住都在一起,整日摸爬滚打,根本就不回家。 陈净心真的就如同凌冽说的那样,婚前是什么样,婚后还是什么样,完全自由。自由得她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个挂名的丈夫。 只有肖扬,因为他不是军中的人,可以自由跑动,和陈净心相处的时间,多于和凌冽相处的时间。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个屋檐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才是一对呢。 凌冽知道其他四城的主将有很多都不服他,没关系,他的目标又不是这些人,而是往西那大片的领土,他现在勤练精兵,就是为了在定戎人下次再来的时候,一鼓作气,把河西四郡中的其他三郡都拿下。 来边关前卖掉娘子的庄稼种子带出来的银子终于有地方发挥作用了。 彭城在定戎人来袭的时候折损了不少,因此今年招了不少新兵。 其中有一对交由丁猛带领,把丁家兄弟神气的不得了。 果然跟着少爷混就是有出息,他们以后就是少爷的嫡系部队了。 彭城的老兵发现今年下发的军械和军需档次都提高了不少。刀剑更快了,棉服更厚了。连饭菜里都能看到几块肉了。大家还以为其他四城也是一样,后来才知道不是。 凌冽让那些想出头的将士们自己报名应聘各级将官,通过文试武试择优录取。这一招让那些真有水平的将领,终于看到了出头的机会。 混日子的将领忐忑不安,甚至纷纷要求调回禹城。 果然新官上任三把火。 去年的那个冬天有点冷,听说定戎人的牛羊冻死了不少,凌冽分析者他们定然会在年后青黄不接的时候来云国劫掠。 虽然刚接手的彭城军务还有许多的问题亟待解决,但是只要指挥得当,这些本就见惯沙场的兵将定能发挥不俗。 愿这个机会早点来临。 凌冽如愿等来了这个机会。 定戎人终于派来了主帅,队伍里添了些新面孔,他们也听说彭城已经换了主将,而这位主将就是当日斩杀他们旧主帅的云国小将大杀神时,心里不自觉的有些畏惧。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对战,只能在周边的村子里搞搞打游击,作为试探。 凌冽早有准备,终于在定戎人第二波来的时候,抓住了他们的人,只留下几个回去报信。 这几十个敌兵俘虏,他命人一字排开都绑起来吊在在了城楼上的旗杆上,犹如当年自己挖坟被抓时被人绑在了健康城的城楼上一样。 凌冽让人放出话来:定戎人不想来也得来,否则,每天杀一个抓获的兵丁,这个心里威慑就看他们他们承受不承受得住。 从前这些可都是定戎人爱玩的把戏,今天他也学到了。 对于敌人,他没有半点宽容和同情。 战场的形势倒转,现在主动权在云国这一方了。 定戎人磨磨蹭蹭的来了。 有不服气的定国将领出来迎战,可是又哪里是凌冽的对手 凌冽黑马黑盔甲黑面,青峰宝剑收招招割着人命。 两军阵前,当凌冽连挑定戎两元大将的时候,罗伦教明显的注意到了定戎人的队伍里有人在集体慢慢后退,所以,在第三员大将迟迟未能出战的时候,他判断出定戎可能已经想要往回撤了,所以,他当机立断的大吼了一声:“定戎人打不过想跑了,兄弟们快上啊!” 彭城的城楼上立刻边想起了沉闷而振奋人心的击鼓声。 凌冽一马当先杀进了定戎人的队伍里,他的目标还是那样:擒贼先擒王! 已经杀了一个主帅了,再杀没震撼的效果,他准备抓活的! 这一回,定戎人知道了他就是彭城主将,目标都是对着他来了,罗伦教带着人拼命护卫着他,好让他能顺利的杀进敌军深处。 不知道哪个小兵吼了一嗓子:“快跑啊,杀神来了!” 顿时间,对云国大杀神的恐惧导致了定戎军队在看到凌冽飞奔而来的那一瞬间全线溃败。 在他们逃跑的时候,因为恐惧,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自己人因踩踏而死的也不在少数。 凌冽看准了敌方的将领,取下背上的弓箭,一记流星赶月,眼见着就有一人栽落马下! 兵败如山倒,溃败的人群顷刻间就把那人给淹没了。 凌冽看着溃败的敌军有点遗憾。这么多士兵,杀也杀不完,还是留给手下去立功。 他只等着定戎人跑完了,看看那个被他射落马下的将官还能不能认得出是哪个。 定戎人跑得没影的时候,那个被自己人践踏的定戎将领被云国士兵抬回来了。 还好,人还没死,留得一口气在。 凌冽问那人是个什么级别的官,那人只喘气,说不出话来。 罗伦教找了给俘虏来辨认,俘虏说这个要死不活的人是定戎人的五皇子,因为听说彭城边境出了个厉害人物,特地来看个究竟的。 没想到,看个热闹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了。 凌冽乐了:“罗将军,去,派个人去给禹城齐大元帅府报信,就说我彭城将士们抓了个定戎的皇子,准备拿来和定戎人做个交易。还有,去请个大夫来给他瞧瞧,这个人金贵,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第五十三章 夸下海口 活捉了定戎皇子,结局无非就是两种:要么定戎人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皇子被杀死,要么就是派人来谈判,割地赔偿,妥协投降或者兼而有之。 齐大元帅接到情报,也乐了:这个凌冽,果然了得,这不还抓到了一个有分量的活口了! 他立马带着人赶到了彭城。 第二天就有定国使者来送信,说定国要和云国谈判。 俘虏在云国人这里,云国人第一次在定戎人面前这么扬眉吐气。 云国谈判团里自然有凌冽的身影。 定戎人来谈判的都异常傲慢,长久以来他们对云国人就是胜多败少,云国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们欺负云国人欺负惯了,在对待云国人的头上还留有改不了的思维定式,以为用一呼二诈的言辞威胁,就能吓倒这些偶尔打个胜仗的云国弱鸡。 他们说:“我们要求贵国立即释放了我朝五皇子,还需贵方割地、赔偿给受惊的五皇子压压惊,或者在边境五城中选一处地方开设互市,以供双方各国民众自由买卖。” 开放互市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你定戎是战败方,有什么资格来提条件 连齐大元帅都给气笑了。 凌冽怕案而起:“好不知羞!战败之人,有何脸面敢提条件!若要我释放五皇子,就请贵方将剩下的河西三郡都还回来,否则,我凌某一定带兵杀过去,杀到你们缴械投降为止!” 莫说是定戎人,就是在场的云国将官都倒抽一口凉气。 定戎人恼怒异常:“好大的口气!杀到我们投降为止,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凌冽轻蔑的笑笑:“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齐大元帅还想好好谈谈,争取有个双方满意的结果,凌冽才不惯着在座的这些人,管他什么定戎人云国人,他一点面子也不想给! 一伸脚就将桌子踹翻了:“那还谈什么,白白浪费时间,所有蛮夷都通通滚回去准备准备,等着看我凌某怎样血洗尔等大本营!” 把定戎人给气的鼻子冒烟,就差撸袖子上来揍人了。 凌冽坚决不放人,连大元帅都劝不住他,定戎人只能恨恨的回去了。 齐大元帅有些担心:“凌将军,你刚来边关还看不清敌我双方形势,凡事不能操之过急,饭也要一口一口的吃嘛…” 凌冽打断他的话:“大元帅,你们确实在边关呆了很久,打仗都打得疲劳,习惯了防守,从未曾进攻,结果助长了这些蛮夷的嚣张气焰,今日,我方士气正高,兵强马壮,尚有重量级俘虏在手,怕他作甚!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齐大元帅皱着眉头瞪着他,感觉这人真是狂得没边了。 可是,人家打了几仗,次次都是获胜方,他有狂妄的资本。 旁边有人出来打圆场:“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大敌当前,自己人要团结。都消消气,消消气。” 凌冽道:“大将军,不如这样,我凌某给你立个军令状,只要给足我粮草兵器,一月之内,我必将定戎人赶出河西三郡,收复这块风水宝地!如何” 齐大元帅被彻底激怒了:“行,行!我给你,你想要的都给你,但你要是拿不回来又怎么办” 凌冽斩钉截铁的说道:“凌某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齐大元帅被怼的下不来台,转念一想,这人既然胯下海口,何不将计就计让他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意愿和定戎人的仗总是要打的,又不是自己要他这么做的,这可是他自己当着者许多将领的面亲口承诺的!便是将来追责也责怪不到他头上。 凌冽若是最终还是做不到,看在端王面子上,齐大元帅不至于要他的脑袋,但是至少今后他在自己面前怕是再也不敢如此狂妄不羁了! 无论哪样,反正自己都不吃亏! “行,你要出征,我什么都满足你,特意还拨出我禹城士兵三万给你,他们自带粮草听你调遣,其他的,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 “齐大元帅,我希望给我的这三万人马,都是自愿报名来上前线的,而不是你随便分派指定的,不然,我怕来的这些人,就像上次一样,一群酒囊饭袋,只会帮倒忙!” 齐大元帅气的满面通红:“老子不跟你吵了,总有一天战场会教你做人,让你会知道什么叫做骄兵必败!” 他气呼呼的走了。 凌冽还不怕死的追着喊:“大元帅,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齐轲气的一趔趄,差点摔倒。 罗伦教也没想到凌冽竟然一朝得势狂妄到如此地步,有些忧心忡忡:“凌将军,你这样似乎是不太好,容易得罪人…” 凌冽笑笑:“不必担心,罗将军,不拿话激一激他们,他们仍然会安于现状得过且过,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吗,这整个的边关,从上到下,都只是把镇守边关当成一种营生来做,不是在卫国戍边,没有半点荣誉感,更完全没有那种-‘目光所及皆是我国领土,我必须将之收复的’积极进取的心态,他们真的都太需要激励,太需要换一种新思维来重新审视自己了。” 端王为什么明知道会惹得皇上不高兴也要起用我,就是想让我去当那一只鱼群里的鲇鱼,起到鲇鱼效应,激活整个边关的活力,刺激大家的进取心,改变整个边关暮气沉沉的现状。 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理,凌冽将他们骂作是酒囊饭袋,这无疑会激发起他们不肯认输的斗志,就为了不被人看轻而奋勇努力。 凌冽想对了。 齐大元帅回去后,把凌冽的话原原本本讲给手下听,把手下一群人给激得嗷嗷大叫,纷纷向齐大元帅请缨要上前线。 这和以前齐大元帅分配任务时的消极惫懒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齐大元帅暗暗惊叹,又有些嫉妒。 最后,在那些争相报名的队伍当中筛选了三万人,交由凌冽安排。凌冽看着那些人眼中的热切和渴望,心里安慰。 来的人除了是有争强好胜的心理外,未尝没有尊重强者,追随强者的心态,只要你有真本事,做出了成绩被世人认同,大家跟着能建功立业,谁又不想搭上这趟便车呢 第五十四章 争先恐后 后世的人,在记叙这段历史的时候,所用笔墨甚少。 不是因为战况太惨烈,也不是因为过程太复杂,而是因为战绩太过辉煌,用时太短,堪称奇迹,描叙的人多是抱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心理,对他带兵攻城略地并未细细描叙,因为即便写出了,多数人还是不太敢相信,觉得里面水分太多,尽数是浮夸而严重失真。 天知道凌冽统共也只有五万的兵马,自己的嫡系只有两万,三万还是后援,初时那三万根本就没敢派做先锋。 但是当凌冽带着两万人马势如破竹的攻陷了一系列的大小城池进而拿下第一郡的时候,那些看热闹的终于坐不住了。 来了又不派上场,难道我们是来做啦啦队的吗 你们吃肉,好歹给我们留口汤喝啊喂! 他们派人飞马传送给了禹城的齐大元帅。 齐大元帅看了信,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若我总是只在禹城坐镇着,是不是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也会没有我的份 还有,如果这个凌冽一直是这样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的话,我总是在后方坐镇没出动,会不会也错失很多的观赏和参与精彩战例的机会” 然后他也坐不住了。 不独是他,边关四城的很多将领都纷纷跑来要求前去参战,就算轮不上他们,过过眼瘾也是好的,免得将来回首过往,连个可以吹牛逼的话题都没有。 齐大元帅心里直嘀咕,想不到只是来了一个猛人,就能把边关多年来不思进取的风气一扫而光,刺激的每一个人坐不住了,显得以往他这个齐大元帅一点作用也不起似的。 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 齐大元帅和其他将领的到来使得那三万人的危机感陡增:这算什么回事,他们还没上场呢,后头就来一批等着上阵的人马,这要是功劳全都被别人抢走了,他们还混个什么! 所以准备打第二城时,大家一哄而上,愣是将凌冽团团围住,哭求着一定要他们先出动,凌冽只得答应。 那三万人群情激奋,嗷嗷的嚎叫着往上冲。而对方的定戎人,在看到前一关被攻破之后,对凌冽这个名字的畏惧,使得他们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仗只打了一天就结束了,第二座城池,破! 所有人,不论是己方还是敌方都被这个消息给震撼到了! 定戎人建国至今,已有八十多年,其建都的时候,疆域可只有三个大点的城池,后来通过不断的扩张侵吞才有今天这规模,河西四郡中的三郡被他们夺去已有四十多年的时间了,这期间双方也不断在争斗,可惜,云国似乎一直都落在下风,尤其是先皇大行之后更是衰弱,边关将士们连和定戎人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想不到的是四十年以后,云国竟然再次雄起了! 这是不是一个信号,表示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时移世易,攻守之势异矣 齐大元帅请凌冽回来大营商讨对策。 河西四郡如今三城已在云国囊中,想必现在慌张的是定戎人,失去的城池,皇子被俘,死伤几万,要是照这样的进度打下去,怕是要不了几年,定国真的要亡国灭种了。 这回,定戎人不敢再傲慢了,换了一个使者来,要跟云国重新谈判。 齐大元帅给云国朝廷送去了捷报,现在边关大捷,要不要和谈该请朝廷来做定夺了。 齐大元帅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先跑来边关了,不然几场重要战役的时候他都不在场,这个边关元帅当得有点失职… 朝廷这回来人相当的快。大半个月就到了,上次端王来的时候,路上可是走了有一个多月呢。 来的几个官员凌冽都不认识,中间有一人见到凌冽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 凌冽冷冷嗤笑了一声。 当初把云国和容国对战,结果失败,朝廷把失败的原因归咎于是他娘子将新式刀剑的锻造方法泄露给了容国,害的他们夫妻下了大狱,最后若不是容国陈兵边境,容国郡王爷亲自来要人,云国迫于形势不得不释放他们夫妻,恐怕如今他们夫妻的坟头草都丈八高了。 来的这几个官员里未尝就没有当初在朝堂上污蔑他们夫妻的人,所以见了他会心虚。 一帮子只会颠倒黑白的混球。 凌冽明白的告诉他们这些专耍嘴皮子的文官:“我凌某的底线就是在拿下河西最后一郡,如果你们这些文官不能在谈判中拿下,那么凌某即日将那个定国皇子阵前杀死并发兵攻打。这话凌某不说第二遍。” 那几个官员又惊又气。觉得这人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他们异口同声的斥责凌冽: “太放肆了!” “简直胡来!” 凌冽转身就走,根本就不屌他们。把那几个官员气的满脸通红,显然料想不到这个人竟然这么的狂妄无礼。 齐大元帅上来劝道:“几位大人息怒,此人一贯嚣张,不必和他争执,几位大人还是进来商讨一下怎样和谈为妙。” 在一帮子文人去斗嘴的时候,凌冽调集起来自己能带领的所有人马,依然往最后一个目标打去。 定戎人慌作一团,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强势,他们都派人去和谈了,他还要继续打下去。 主导和谈的官员气急败坏,严词让云国来和谈的官员命令凌冽停止进攻。 云国官员看清形势深感好笑,两手一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是朝廷派来和谈的,又不是凌将军的直属上级,奈何不了他呀!” 定戎人这回深知自己大势已去,不得不低头,委委屈屈的答应了凌冽的要求,将最后一郡和平归还给云国,换回了他们的皇子。 凌冽虽然只攻亲自打下一郡,但是由于他们的强势进攻,带动了整个边关的活力,激发起了全体将士们的信心和勇气。 可以说他是居功至伟。 这么明晃晃的功劳,谁也抹煞不了了。朝廷封他为宣武将军,连升三级到从三品,将最艰苦的任务--彭城以西边关的全部防守都交给了他。 他带领的军队从此也改名叫做镇戎军。 你可以说朝廷重视他,把最能打的放在了最前方,以后防卫定戎人的任务就要全部都落到他的身上。 但是也可以说,朝廷对他根本就不看好,因为新攻打下来的这些地方,就像一把尖刀一样插在了定戎人的胸口,也势必会遭到定戎人更猛烈的报复,但是他和镇戎军全部失去也不影响云国原有国土。 凌冽欣然领命,他喜欢这样--远离朝堂手握兵权,天高皇帝远,他才能拥有最大限度的自主权,悄悄扩大自己的势力,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第五十五章 杀神和互市 河西三郡收复之后,凌冽声名鹊起,军中和当地百姓都传颂他是杀神出世,是上天特意派来收拾残暴的定戎人的。 凌冽只感叹,在京城失意,来边关得意,果然来边关是来对了,说明是自己的运势已经从最谷底开始上升了。 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啊。 早在打下第一郡的时候,凌冽就找来了肖扬:“你往西边走,去往一个地方,到处打听一下,看谁家有捡到过金块什么的……,把丁猛也带上,若是找到了,让丁猛守在那里,你赶紧回来报告给我!记住,此次行动只有你知我知和丁猛知道,不得泄露给第四人,一定要保密!” 肖扬不明所以:“三少,你是要找什么” 凌冽抬头往北边遥望:“少夫人说,那里可能有金矿……” 肖扬虎躯一震。 少夫人真乃神人也,她怎会知道哪里有矿,还是金矿 从前就听说主子找到了炭精矿,后来又出海去挖红土回来,说是提炼某种物质来冶炼刀剑的,当时他还没投靠凌冽,都没赶上趟,如今少爷竟然要直接去找金矿! 如果找到了金矿,就可以换来他们镇戎军想需要的全部物资:粮食、军饷、兵器,可以招到更多的士兵……那时主子想做什么,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怪不得主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少夫人,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媳妇,打死也不放弃! 他们不知道,凌冽的风光只在表面,朝廷虽然给了凌冽高官,却不曾给镇戎军充足的粮草和军饷,借口就是云国地盘突然扩大了,朝廷预算还是去年做的,今年定然就没法子开支出镇戎军充足的粮饷了。 虽然镇戎军的所有人员都是从彭城和禹城原先的编制里在抽调出来的,除了战损了一些重新补充了新兵以外,并没有新招多少。 凌冽原先卖掉娘子在上京城的那些庄稼所得的全部银两,如今都已经掏出来补足开支镇戎军的日常开支了。 镇戎军是一支新军。虽然刚刚收复河西三郡士气很高昂,然而,士气不能当饭吃,每天五万士兵的吃喝拉撒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朝廷对他们又是这么的抠抠搜搜的,三不两时就断钱少粮,士兵本来就是提着脑袋上战场的,如果连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去打仗 到那时,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好局面怕是要重新失去了。 他也知道朝廷对他不可能心无芥蒂毫无防备,嘴上是一套,手上又是一套:看起来上似乎很重视,暗地里全是压制。 他对朝廷也不抱多大的希望。 更何况,想要暗地里发展起来扩大自己的武装,本来就不能让朝廷知晓。 娘子知道他的想法,支持他的行为,所以,她告诉自己这里附近有金矿,完全契合了他的心思。 希望能早日发展壮大起来,早日接回娘子。 当初定戎人在谈判的时候,提到条件是放回去他们的皇子,在边境开放互市,这有什么问题 大家各取所需,对双方都有利嘛,只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好。 如果开放互市,那么不仅定国和云国的商人蜂拥而至,连容国的商人也回来,听说娘子如今在健康城的玻璃作坊里做事,若是边境这里开放了互市,健康城里的玻璃作坊有没有可能也会来参加 他本来打算自己一旦安定下来就派个人去健康城找找娘子,看看有无可能将她接来,可是在上京城的时候,娘子的身边都有监视的人,想必在派个陌生脸孔去接近她,健康城的那些人定然会有察觉,娘子在健康城至少是安全的,如今边关还不稳定,接她来的时机并不成熟,想想还是在等一等好了。 如果娘子一时半会来不了,健康城也一定会有商户过来参加,到时候自己再在互市上露露脸,那么凌冽是河西郡宣武将军的的消息也说不定也能够随着这些商人的嘴传回健康城去,到时候娘子知道了自己的下落,说不定会来找他。 若是娘子知道自己的近况,对她来说,也算有点安慰,至少看到了希望。 云国和定国边境要开设互市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华夏各国。 金山接到了一封密信,他打开看了之后,失望的在屋子里枯坐了半晌,直到外头天色已黑了,他才起身去找了他父母,把信交给父母看。 金鹤林和老妻看了反应和他差不多,金鹤林重又看了两遍,才将信件用火烛点燃,纸张在火焰中卷了起来,灰烬在半空中飞舞,他长叹一声,开口说道:“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便好,暂时不要告诉给晓寒。” 金山和他母亲都点了点头。 金鹤林问道:“那河西那边开设了互市的事,你们会去参加吗” 金山道:“肯定要去的,我们开采了那么多的石灰,定然要向外出售的,可惜晓寒的相公翻身是翻身了,身边的女人却不是晓寒了,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想不到凌冽竟然是这样一个负心薄幸之人,以前还真的是看错了他。 即便没有互市,我们也一定要走这一趟的,一来是要去做做生意,二来是要去看看,此人是不是真的停妻另娶,他对我们晓寒还有多少情谊,若是他半分不念旧情,这条线就此放弃,另寻他法,若他还念些旧情分,倒是可以争取一下,别的不说,便是利用他的一点愧疚之心,做生意能得到些照应,也方便我们今后在河西行走。” “晓寒也要带去” “带!” “她若是知道了那事…不知会有什么反应。”金山娘喃喃低语。 “先不告诉她,到了时候她自然就会知晓,晓寒是个坚强明理的孩子,若那边真的已经彻底抛弃了她,她无处可去,自然会全心依靠我风量寨,以她的能力去专心做一件事,我风量寨虽说不能名扬天下,至少在生意规模上能更上一层楼。” “但愿如此,唉!” 第五十六章 山外消息 在凌冽忙着训练士兵,秘密寻找金矿,意图扩充自己势力的时候,在黑水河畔风量寨的庄晓寒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风量寨真是个好地方,若是在现代,定然早就被开发做五a级的旅游景区了。 这里山高林密,群山之间有山上泥沙冲击下来形成的一块平地可供耕种,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湖泊,奇怪的是,也不见源头在哪里,水面却从不见有下降,而且,水质清澈,都可以看到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就是被大家警告说不能下水去游泳,更不能去湖中心,因为里面有暗流,会把人吸进去。 这么说起来,这个湖泊定然就是一个地上暗河形成的。 庄晓寒记得当初从死亡谷进来的时候走的是自然形成的山洞,洞里还有娃娃鱼叫,那就说明有水在洞里流动,这个山区是喀斯特地貌无疑了。 寨子里的房子多以石块混合着泥巴建成,依着山势在山腰建了一圈,并不占用有限的农田。 山上散养着有牛羊猪,家家有鸡鸭鹅,湖里有鱼虾,生活十分富足。 最主要的是,官差进不来,不用交名目繁多不知所谓的苛捐杂税。 山寨的寨主家是庄晓寒的师父金鹤林,下面有三个当家的,听说那个大当家前几年因病去世了,位子一直空置着,金山说自己排行老三,其实是在山寨里排第三。 至于二当家,不知是谁,一直没露面。 金山不在的时候,金鹤林是统管着山寨的,金山回来之后,就是金山在统领全局。 庄晓寒是金鹤林的徒弟,自然也算是风量寨的一份子了。 这里没有人监视着她,她真的可以睡到自然醒,师父师娘心疼她,吃饭的时候,都在一旁督促着她吃着吃那,不吃还不行。 金山见庄晓寒无聊带着她四处转悠,慢慢告诉她进出山寨的几条隐蔽通道,简直比狡兔三窟还狡兔三窟。而且还易守难攻。 也难怪外头的人轻易进不来,这么复杂的地形,没人带路真的要迷路了。 然而,凡事总是百密一疏,就算是这样复杂的地形,免不了还是会有几个漏网之鱼,庄晓寒能凭借现代工具进来,别人误打误撞的总能成功一次,不然,桃花源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一天大家正在吃中午饭的时候,听得外头有呜呜牛角吹响的声音,这是山寨的警报信号,表示有外人闯入。 金山丢掉筷子就跑出去了,庄晓寒赶紧跟上。 有哨兵推着个人走过来。 金山看见那人的面孔就皱起了眉头:“定戎人” 那人跪下去,不停磕头:“好汉饶命!小姐饶命!小人只是迷路了而已,不是有意要擅闯进来的!” 金山问他:“你是做什么的,跑这里来作甚” 那人直起腰回道:“好汉有所不知,小人老家那里如今正在打仗,云国人凶狠,把我们的家乡都占领了,还把我们的粮食财物都抢走了,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想举家逃难往南边走,听说这里全都是高山,适合躲避,就派我们几个人先来看看,若是适合就会全族迁来。只是想不到此地树木太茂盛了,小人和几个同伙走散了,后来又掉到一个坑洞里,一直走一直走就来到这里了。” 金山嗤笑道:“云国人凶狠你在说笑吗世人皆知你们定戎人最是凶狠残忍,怎么忽然掉了个了” 那人一脸沮丧:“好汉大概不知道前线现在是什么样子,从去年开始就在打了,新年前云国就发动了反攻,他们的人马速度特别快,刀剑也特别的锐利,没一个月就打下了河西三郡,如今可能已经打到了嘉峪关去了,领头的那个将领马快刀快,武功高强,我们这边的好几员大将连同主帅都被他给杀了,看起来河西四郡以后都会是他们的地盘了。 我们村子里本来很多人都在军中服役,这几场仗打下来,死伤无数,村子里现在几乎都看不到年轻人了,小人要不是因为腿上有伤,恐怕也早就做了战场上的亡魂了。” 庄晓寒心里一动,连忙追问道:“你口中那个云国的将领叫什么名字” 那人摇摇头:“我们都只知道传闻这人有个外号叫杀神,到底叫什么名字小人也不知道。” 庄晓寒有些失望,金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站起来围着那人转了两圈:“把手伸出来!” 那人不明所以,磨磨蹭蹭的把手伸出来,金山蹲下来,拉过那人的双手,仔细看了看:“你说你是个庄稼汉” 那人点点头,金山厉色道:“你在撒谎!” 那人一惊,争辩道:“好汉,小人所言句句是实话,还请好汉明鉴!” 金山扭头对庄晓寒说道:“你过来看,这双手若真的是常年干农活的,以他这样的年龄,不可能手上没有老茧,可是你看他手上有一个茧子吗” 庄晓寒也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没有,那人趴下去不停磕头:“好汉,小人确实是个庄稼汉,只是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甚少下田而已!” 金山站起来,一脚踢翻了他:“不说实话是,不说实话那就去死!来人,拖出去,找个地方活埋了!” 那人吓得瘫倒在地上,忽然反应过来,向庄晓寒扑过来,试图抱住她的双腿:“小姐,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 庄晓寒想竟然有人向我讨饶,大概他以为我是个女的好说话。 她轻松转身摆脱那人的双手,走到金山身后站住。 金山对她的举动很满意,低头看向那人:“在问你一次,说不说实话” 那人明白没人可以救他了,只得老实交代:“好汉饶命,其实小人是贩运茶叶往北边草原去的客商,因为北边现在一直在打仗,物价飞涨,我见有利可图也跟着伙伴们做起了生意,以前都是走其他路径的,只是被边关各级衙门敲诈的多了,就想着再找一条捷径绕过关卡,所以派小人前来探路,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来到好汉这里来了,还请好汉饶恕小人!” “你们的货呢” “货和同伙们都还在山外,没进来。” “既是客商,直接说客商便是,干什么要遮遮掩掩的说自己是逃难的” 第五十九章 排定座次 这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想要了解的消息都清楚了,还是带回来的物资都核对清楚了 “都清楚了。” 确实,出门一趟,收获颇丰,无论哪方面。 庄晓寒将游家那边的消息也带回来了:“游少东家说云国和定国要在边境那边开始榷场互市,邀请我们一起前往。” 金山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径直忙自己的,庄晓寒有点惴惴不安:“师兄,对不起…” 金山头也不抬:“对不起我什么” 庄晓寒有点卡壳,对不起金山什么大概就是不该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付出了。 金山等了半天没见回答,扭过头看着庄晓寒:“说呀。” 庄晓寒低下头:“我错了,我不思进取,太懒了…。” “知道你那个相公的消息了是” 庄晓寒想师兄这是不是有透视眼啊,这都知道! 金山看她脸上腾起的一片红云直摇头:“行了,路上辛苦了,回去休息。” 庄晓寒刚进山寨时那谨慎又敷衍的态度,他知道庄晓寒并没有放下心防,她只是把山寨当作一个临时落脚点,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归属感,这让他十分的唏嘘和失望,后来又听说凌冽在阵前娶亲,这对她来说可能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金山担心她会接受不了,所以暂时隐瞒不说。 可是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相信游家兄弟可能也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他在给游家的信里也隐晦的提醒他们,只捡好听的说,这些影响人心情的坏消息,还是到时候让庄晓寒亲眼所见在讨论,不然她不会相信。 这样也好,跑一趟互市,如果凌冽确实已经喜新厌旧,那就彻底把她的牵绊斩断,从此以后全身心回归到风量寨。 如果是不是抛弃她而是另有隐情,那么他会全力支持庄晓寒去争取回自己的地位,并依托于凌冽,助他崛起的同时,也让风量寨重新辉煌。 因为要准备去往边境的互市交易,庄晓寒跟着金山认认真真的了解了山寨的家底,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好家伙,山寨的名下,除了有一座石灰矿,竟然还有一个银矿! 只不过这两矿离山寨还有点距离,他们的人也不在寨子里居住,庄晓寒来山寨时日尚短,又不曾费心参与到山寨的管理里,不知道很正常。 好惭愧,大家都在努力干活,只有她游手好闲。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熟视无睹的,至少还知道山寨的沟谷地里种着大片的苎麻,这种苎麻大半人高,是制作衣服的主要原料。寨子里的妇女大多从事苎麻的纺织。 刚来对这个地方还不熟悉,不敢多嘴插话,因为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 不是叫了师父师兄这里就真的是她的家了。 有心补偿的她让金山给她找了个木匠试着制作新式纺纱机。 珍妮纺纱机她搞不懂,只能将现在使用的手摇纺纱机改成了脚踩的,让双手只管捻线,使得纺纱不再肩酸背痛,而且速度加快。 将原来织布机上的梭子改成了飞梭,让织布效率也加快。 不知道相公那边的条件成不成熟,如果不成熟,她还是要回到寨子里来的,若是走之前还没制作完成,那就回来再造;如果相公想要留下她,那她以后不再能回来这边,这些设计图纸就只当是报答他们收留过她的情谊。 游家两兄弟带着大批的货物和人员在山下的码头停泊,两人上岸进山寨来见他们。 庄晓寒直到启程时才知道山寨将要携带去参加互市的货物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庄晓寒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其他三人对她的震惊视而不见。 几人在出发前要先把一些事情敲定。 首要的就是加盟的事情。 既是真的加盟,那就把他们在山寨的排名重新在排一下。 庄晓寒的师父金鹤林是山寨的老寨主,这个寨主的座位是不可动摇的; 原来的二当家升级成了大当家;只是到目前为止,庄晓寒也不知道这个以前的二当家,现在的大当家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神秘兮兮的不知搞什么; 既是支形堂加盟进来了,那么游少东家就排到老二的地位上去了; 金山本来就排名老三,不必改动,游少安排名老四,庄晓寒排老五。 庄晓寒十分好奇:“师兄,那这个大当家的到底是谁呀?” 就算不露面,好歹应该告诉她和游家兄弟其人到底是谁。 金山笑道:“你见过呀,就是那个炼剑大师张太法。” “什么!”庄晓寒眼睛睁的老圆了。 看游家兄弟的表情,也和她差不多。 “真的” “那……”她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和张大师的两次见面确实都是我们有意安排的。”金山没隐瞒。 “包括那次张大师劝我回容国也是你们的意思”庄晓寒还记得那次张大师还说自己是受人所托。 “没错,确实是我们让他去提醒你的。可惜我们不能说的太多太直白。因为这么兀突的说了你大概也不会信。” “我那之前确实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风凉寨这个名字,更不知道师父就是风量寨寨主。” “无妨,现在知道也不晚,怎么样,和大师排在了一个档次上,没让你掉价”金山戏谑道。 庄晓寒有些不好意思:“师兄你说什么呀,我是高攀了。” “不过,他人呢”游少安问道。 “他那人,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生都在云游四方,行踪不定,想找到他可真是不容易。” “我们已经在各处据点留下来口信,可能他还没回到据地,所以没看到,也可能他看到了却不关心,你们不知道,他这人性子惫懒,对于这些琐事向来没兴趣的。真正一个甩手掌柜。” “他在江湖上名气虽大,却很少人有人知道他其实是我们风量寨的人呢。” “风量寨各种人才都有,这也是我父亲这么多年四处搜罗的结果。” “别人是搜罗奇珍异宝,我们是搜罗各种人才。”金山得意道。 第六十章 参加互市 庄晓寒对风量寨这种做法十分欣赏:“这个世界最值钱的宝贝就是人才,这些才真是无价之宝呢。” “没错。” 金山点头,对庄晓寒能有这种理念十分欣慰。 “不过,师父这些年应该不会只找到我们这些人”庄晓寒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风量寨确实搜罗到人才不少,但是愿意出面来抛头露面撑场子的人不多,好比是张太法这样已经成名的大师,也只愿在风量寨挂个名,而不愿参与具体事务管理,他们只是在风量寨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其他时候,该干嘛干嘛。或者说,他们只在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里发挥作用。” 这倒是,就说这游家兄弟,平时还是益州支形堂的人呢,大部分时候,也不在风量寨坐镇的。 “支形堂因为是城建制的加入,人数较多,所以要将座次排出来,不然以后层级混乱了不好管理。” “那我呢”庄晓寒问道。 我是一个人单独加入的。 “特意给你留个座次,你还有疑问”金山逗她。 “别开玩笑哇,师兄,我说真的。”庄晓寒正色道。 “你是唯一的女的,有不同于人的地方……”金山小心斟酌的说道。 “你指的是哪方面”庄晓寒想弄明白。 “很多,比如你的能力、名气、思想等等,甚至是将来。” “将来”庄晓寒一头雾水:“我还能有什么将来” 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心里有些恓惶迷茫。 “不要瞧不起自己,要对自己有点信心。更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大的风量寨给你做后盾,你以后只管自由发挥就行。” 庄晓寒眨巴着眼睛,总觉得金山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给她讲明白,但是自己现在也说不出到底自己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不是说自己师父是风量寨寨主,自己加入了风量寨,自己就有权力知道寨子里的一切秘密了。 “我比较好奇在寨子里挂名的都有那些人呢” “莫急,以后你都见得着的。”金山卖起了关子来。 庄晓寒:“这么说来,以后我和师兄要常住寨子里了” 金山瞟了她一眼:“以后的事,说不准。” 庄晓寒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也有自己要走的路。” “师兄你怎么也神神叨叨的,说清楚点不好嘛。” “今后的事,我哪能说得清,只是我觉得你的将来不一定在风量寨,但是风量寨愿意提供给你想要的一切助力。” “那你又图啥” “自然是更大的利益。” 庄晓寒挠挠头:“师兄你越说越玄乎了,把我都弄蒙圈了。” “莫急,以后怎么样,咱们慢慢看。” 金山吩咐人准备香案祭品。 座次确定下来了,大家要焚香祷告上天,准备加盟仪式了。 庄晓寒对于能捞个座次,真有些受宠若惊,一想到自己不但被人肯定,还多出了这么一些牛叉哄哄的哥哥们,自信心陡然高涨。 这以后出去打架,真的都可以横着走了。 庄晓寒血缘上的娘家人靠不住,婆家人也靠不住,不知道这些江湖朋友到时候靠不靠得住。 支形堂,就是他们以后在益州城的驻点,明面上还是那个帮会,背后就是风量寨。 几人在山寨大堂里摆上香案,进贡上香,叩拜行礼,歃血为盟,在神灵面前起誓缔约。 加盟仪式之后,大家商量的就是去参加云国边境互市的事了。 金山说,这次出行,庄晓寒身份特殊,只因为在云国她是个不受待见的人物,所以,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商业活动,建议女扮男装,或者行走时另外改个名字。 女扮男装这事没什么难度,她自己大部分时候都是穿的很简洁利索的衣服。 她以前出家的时候曾用过的易知春这个名字,金山觉得不好听,直接给她改了,就叫金小五。 这是直接把她划归他金家名下去了。 游少安不服气:“那为什么不能叫她游小五。” “因为你爹不是她师父。”金山顶回去。 庄晓寒哭笑不得。 她上头都是大佬、哥哥,反抗不了,且受着,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商量事情完毕,大家就要准备启程了。 风量寨的地形确实是复杂,游家兄弟来的时候走的是前门,出去的时候走的却是后门。 风量寨表面看起来是块高山上的平地,实际上底下全是错综复杂的山洞暗河。不熟悉的误入进去,能平安回来的不多。 出风量寨要先走水路,要用三天时间才可以把船开出群山万壑间,然后再将货物搬上马车,走陆路。 船行至半路时,在一个很偏僻的码头,又有几条大船跟上了他们的船队。 高山之间河流水量虽大,但因为是往上游走,逆水行舟,船走得并不快。游孟安和金山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船头泡茶闲聊。庄晓寒在船舱里呆得闷,出来见他们都在船头,也加入了进去。 喝着茶,看着沿岸的山景水色,听着山间不时传来的猿鸣鸟叫,聊着各自经历过的奇闻趣事,谈笑之间似乎田地都宽广了许多。 游孟安忽然问道:“小五是不是会抚琴” 庄晓寒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这个金小五的名字她还很陌生:“会一点。” “听说你传唱出过好几首好听的曲子,在各地广为流传,有这事” “都是拿来逗闷子的,当不得真。” “如此山水美景,要是再欣赏到美妙的琴声,这旅途也就不那么无聊了,不如你也来一首助助兴” 游少安赶紧识趣的钻进去抱了一把琴出来。 金山把座位让给她。 庄晓寒推辞不得,只得将琴安置在茶几上,试了试音,想着现在自己也算是江湖儿女了,那就来一段江湖人的代表曲目。 琴声一响,四周都安静了。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真痛快,这首曲子用在此时真是再应景不过了!” 游少安把手都快拍红了。 第六十一章 不期而遇 游孟安赞许的直点头,金山欣慰道:“看起来以小五的禀性,还是回归到江湖里是比较自在些。” 庄晓寒被夸的不好意思,把琴推给游孟安:“二哥既是随身带着琴,想必也是懂音律的,不如二哥也来一段。” 游孟安点头:“那我就献丑了。” 他用自己的解读再次弹出了《沧海一声笑》。 果然男人和女人对江湖的印象是不一样的。 一群人说说笑笑间,船队出了河流,上了陆地,改换马车。 沿路时不时会看到有三三两两的流民,或扶老携幼,或坐车骑驴,沿着官道来来去去。 问他们是哪里来的,都说是前头打仗,怕受到波及,不得已逃出来的。 路上甚至还有一些流民趁天黑上来抢他们车上的东西,车队里有支形堂的人在,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得手呢。 就算没有支形堂,风量寨自己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庄晓寒连问了几个认不认得云国前线的将领,都摇头不知。 金山和游家兄弟都知道她的心思,只装作不知。 一路风尘仆仆来到落脚点,金山说这里是他们风量寨在甘州的据点。 庄晓寒疑惑:如果风量寨在甘州都有据点的话,那么打探云国边境主要将领的信息不是很方便容易吗为什么师兄都没告诉她半点呢 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货物都留在甘州,只携带一部分样品前往榷场。订立合同后,再从甘州发货。 一行人轻车简从,只携带少量精干力量前往肃州。 金山和游孟安先去当地官衙办理入市手续,缴纳税赋钱款。 庄晓寒和游少安帮着卸载货物,清点需要参加互市的物品。 此次的榷场就设立在肃州。 这次的互市虽然是定戎人提出的,但是云国也赞成,因为这些年边境光打仗了,从西域来的胡商都不能顺利的进入云国,而云国甚至容国的土特产甚至瓷器丝绸都不能顺利出关到胡商的手里,少了这部分的贸易,国家就少了很多的税收。 还有,打仗这么些年,边关破败,亟需维修。战备物资的铁、铜也需要补充。 陈净心知道要开互市,早就翘首期盼了。 好歹现在陈净心是凌冽名义上的夫人,而凌冽也有意要去看看市面上有无自己军营亟需的物资,因此也特地的带了陈净心和已经回来的肖扬和丁家兄弟前往互市上游览。 肖扬的秘密之行其实收获颇丰。 庄晓寒提供的地点虽然有些笼统,但是,当这些地区通通都属于了云国之后,在自己的国境内勘探地形就是再正常也不过了的行为了,连齐大元帅他们都根本就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肖扬找到当地的村长打听到了了一些传闻,在向导的带领下,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地点。 他火速跑回去报信,凌冽也火速派兵让丁猛他们就在那里驻扎下来,方圆十几里内根本就不允许别人进入。 几个月后第一批的金沙秘密送到他的营帐时,凌冽万分的激动。 可惜娘子不在身边,在庆祝的人群里就缺了那么最重要的一个。 金山的人早就定好了客栈,庄晓寒一行人的行程都十分的顺利。 金山忙完事情,大家决定一起去街市上逛逛,中午在当地有名的酒楼去吃饭。 凌冽一行人都换了便装,也在摩肩接踵的集市上逛了一上午,陈净心买了很多的东西,她也不敢交给凌冽拿,肖扬和丁家兄弟替她当上了搬运工。 中午准备去当地最好的酒楼吃些特色菜,肖扬想去买些当地的好酒,让他们先去,自己买了酒随后就来。 庄晓寒走在金山的后头,一路东张西望,眼光忽然瞥到大街对面有个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熟悉的只要她瞥一眼就知道是谁,那是和她曾经同床共枕了几年的相公! 庄晓寒的心脏忽然剧烈的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咙来,疼的她都忍不住了,只得拿手使劲按住。 她想和对面的人招招手,可是接下来对面发生的一幕却如当头一棒打下来,打得她晕头转向!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他的身边有个女人抓着他的衣服一直紧紧跟随而且,当那个女人转过脸来,那张面孔她也认识,从前在她面前嫂子长嫂子短的叫,可不就是陈净心吗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亲密 陈净心甚至还挽住凌冽的手臂,她在街上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件就拿给他看,当陈净心仰起脸和凌冽说话的时候,笑逐颜开,而凌冽也垂首低眉回应,根本就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庄晓寒不是无知顽童,男女之间这种眼神和肢体语言意味着什么,她若是还看不明白,忒么前后两世算是都白活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庄晓寒全身僵硬,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她张着嘴挣扎着喘息,极力想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走在前边的金山无意间一回头,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大吃一惊:“小五!你怎么了” 庄晓寒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儿一样,窒息的几乎要昏厥了,游家兄弟听到惊呼也回过头来,看到庄晓寒这样也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庄晓寒想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可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金山扶住她,庄晓寒根本就站不住了,身体发软,人只往地上溜。 金山当机立断将她背上就往最近的医馆跑去。 游家兄弟虽然也不明所以,但也紧跟了上来。 肖扬拎着几壶好酒一路疾走,经过街道拐角的时候,一下没刹住差点撞到迎面过来的人,那人被他撞的一个趔趄,伸手一把将他推开,还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可是脚下却没有半分的停顿,扭头直往前追。 前面有三个人,一个人趴在另一个人背上,旁边还有一个人扶着,防止背着的那人掉落。 被背着的那人身体软塌塌的,头低垂着,手脚都无力的吊着摆来摆去,几个人都是匆匆忙忙的往前赶,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了。 肖扬站定,本想和那人道个歉的,可是那人根本就没空搭理他。他只能目视着他们一行人匆匆离去。 可是,他多看了几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那个被背着的人的身影是那么的眼熟呢 第六十二章 人艰不拆 肖扬不由自主的跟着走了几步。 被撞的那人忽然意识到背后有人跟了上来,立马顿住,转身伸手拦住了他,很不客气的问:“你干啥子! 肖扬听到那人的口音就是一愣:“容国人” 游少安一皱眉:“容国人怎么了” 肖扬的神经立马就绷起来了:“这位兄台,刚刚不小心撞到了你,实在不好意思…” 一边眼神却往那仍然往前跑的几人瞟去。 游少安没好气的又白了他一眼:“走路带点眼睛!” 肖扬陪着小心笑道:“是是是,下次一定小心。” 游少安转身就走。 肖扬停在当地,看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街道拐角,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出门这一路上,陈净心就跟个雪天里的小狗一样撒着欢。 她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周围人给凌冽面子,自然也没人敢在她头上嘚瑟,日子过得舒心畅意,简直把这里当成了京城,甚至比京城还要自由自在。 凌冽根本就不回来,基本是常住军中了,肖扬经常出门,一走几天甚至个把月,不常在家,家里除了她之外,只有丁老实和一个侍女兰歌。 端王还是很照顾堂侄女的,怕她不适应边关生活,特意把自己从京城带出来的侍女兰歌留给了她。 丁老实太老实了,适应不了军中生活,凌冽只好让他回来帮忙看家。 禹城也就这么点大的地方,陈净心和当地人不熟悉也说不上话,一帮子官太太有时会来找她一同玩耍,她不太喜欢这种社交,觉得规矩太多了,不太乐意去,还是兰歌劝她要慢慢适应这种圈子里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的眼中,她是凌冽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私下关系好不好,人前总得做做样子给别人看。 兰歌是端王府上一个管家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对于这些官太太间的人情往来处理的得心应手,简直比陈净心还要有主母做派。 这次来集市,也是兰歌出的主意,要陈净心派人传信给凌冽要一同出席,凌冽考虑到要维护她的颜面,也不好太过拒绝。 等到了集市,他就觉出了麻烦:这个陈净心,真的是话太多,也太活泼了些! 看什么都很新奇,自己看了不够还要拿给他们也看一看,并一定要他们参与评论,可怜肖扬和丁家几个大老爷们哪懂这些,直男的审美跟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也只有娶过媳妇的凌冽还有点眼光,在丁家兄弟面前,他也不得不给陈净心几分薄面,敷衍一下。 庄晓寒可从来不是这样子的。 陈净心对他的敷衍视而不见,或者说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她只是习惯性的想和人分享,就跟现在很多人喜欢发朋友圈一样,别人有什么看法回不回应,她并不那么在乎。 她扯住凌冽,也只不过下意识的让长腿的他走慢点,也希望他给自己看中的东西点个赞而已。 凌冽走到酒楼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心里猛然一阵刺痛,疼得钻心。他身体控制不住的晃了一晃,赶紧停住了脚步。 紧跟在后面的陈净心没防备,一头撞到他背上,凌冽的背像石头一般硬,她捂着被撞疼的鼻子,眉毛眼睛都皱成了一团:“凌哥,干嘛停了!---” 凌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甚至都没关心她被撞的疼不疼,只是下意识的转身向大街上张望。 大街上人头攒动,芸芸众生,千万人来来往往,却始终见不到我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他叹了一口气:“没什么,都进去,我在这里等一等肖扬。” 金山背着庄晓寒来到最近的医馆,大夫过来给她把脉,庄晓寒晕厥片刻其实已经醒来了,渐渐缓过来了一点,脉象也平复了,大夫摸过脉之后说没什么问题了。 庄晓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一时情绪激动影响太大了,带累了其他三人:“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金山看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神躲闪,猜到了点什么,他沉下脸来:“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庄晓寒伸手捂住眼睛:“三哥别多想,我没看见什么。” 这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三人大概都明白了,金山直截了当的说:“你是不是看到你相公了,他还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是” 庄晓寒无可奈何,怎么感觉自己在金山面前一点心思也藏不住,可是三哥你知道什么叫人艰不拆吗 “三哥,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这里又没人认识你,除了你和相公的那点子事情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让你有这样反应的!从你回到健康城开始,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你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吗我风量寨的生意都做到在甘州了,你觉得我能对于你关心的问题能不去打听一下” “那你打听出来了什么”庄晓寒的声音都发抖了。 “他停妻另娶了。”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现在的这种局面,让她觉得气愤难过的同时,还有深深的愚弄。 她的丈夫有了别的女人,她被无情的抛弃了。而这个真相,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情何以堪。 “先回客栈去。” 金山起身扶起她离开。 肖扬匆匆赶到酒楼,看到凌冽正站在酒楼跟前,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他走过去:“三少,我…” 我要不要跟他说我好像看到少夫人了呢 凌冽回过神来:“酒买到了进去。” 说完转身就要进去。 肖扬踟蹰着站在门口没动,凌冽好奇:“怎么啦” 肖扬把心一横:“三少,我刚刚在拐角那里好像看到少夫人了…” “什么!”凌冽大吃一惊:“在哪里” “就是拐角那里…”肖扬手指向某个方向。 “快带我去!” 凌冽一把扯住肖扬就跑。 来到那个拐角的地方,凌冽四处寻找,没见到人影,急了: “看到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吗” “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少夫人他们好像是从对面过来的,不过当时她好像被人给背在身上,旁边还有两个男的扶着,往那个方向去了…” 第六十三章 一路寻找 凌冽一阵头晕:被人背在身上什么意思,又受伤了 “赶紧找!” 两人沿着大街一路往前寻找,都走到街道尽头了,始终没有发现庄晓寒的身影。 凌冽急的出了一头的汗:“你真的确定就是少夫人” 肖扬摇摇头:“三少,我没看到她的脸,只看到了她的背影,觉得比较的像,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也许是我当时眼花了。” 凌冽呆了一呆,他扶住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冷静,冷静…” “你具体的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肖扬有点后悔,明知道凌冽最看重的人就是少夫人,还拿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来刺激他,真的不好。 他将当时的情形细细描叙了一遍。 凌冽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他站在大街上比划着:“他们从那边过来,往这边去了,若是真的是我娘子,还受伤或者生病了,应该是去医馆看病去了,走,沿着这条街道,把每个医馆都梳理一遍!” “那陈小姐那边呢”他们还等着你呢,这样找去这顿午膳还吃得成吗 “难不成她们吃饭还要我喂不成!” “三少,万一真的是少夫人,你打算怎么办” 凌冽愣住了,找到了怎么办大家一起平平静静的吃顿饭,跟她解释说我娶了陈净心了,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还是请你一定要接受 庄晓寒是什么人她那么骄傲聪明的一个人,坚强独立,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局面 虽然有些不忍,但是肖扬还是嗫嚅的说道:“三少,有没有可能…,嗯,少夫人可能正好看到了你和陈小姐在一起,所以,那什么…” 那什么的就是气的当场晕倒了。 凌冽像个气球一样被戳破了,他泄气的蹲在路边,抱住了脑袋。 肖扬从没见过凌冽这幅颓丧样子:“三少,你没事” 凌冽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如果那人确实是庄晓寒,正好无意中看到了他和陈净心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莫说是她,颠倒个个,这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又是什么感觉 去年分别的时候,他还说要庄晓寒耐心的等他,可是一转眼,自己娶了别人了,岂不讽刺! 庄晓寒在容国的玻璃厂干活,她若是出现在此,定是来参加互市的,那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西北不仅当了将军,还娶了陈净心呢 凌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肖扬,你去跟丁家兄弟们说,我有事先走了,让他们自便。不要跟他们说我是去找少夫人了。我自己做了什么,我会承担起全部的责任,若你今天看到的那人真的是少夫人,等我找到她,她要打要骂,我都毫无怨言,今天你看到的就算不是她,我也要去求证一下,不然,我心里放不下!” 肖扬心里直叹息:“那我先去了,三少,你等等我,我把酒送过去就回来跟你一起找。” 凌冽摆摆手,肖扬快步跑走,他站直了身体,揉了揉太阳穴,沿着大街往前寻去。 游少安找了一顶轿子,金山把庄晓寒扶进去,大家一起回了客栈。 凌冽一路寻找,一无所获,肖扬把消息带到,陈净心十分的不满,说好的出来逛街顿饭,临了竟然放他们的鸽子,不由得十分生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要在吃饭的时间去处理的,定戎人又打过来了” 肖扬谨记凌冽的吩咐,只说凌冽有急事不能来了,陈净心心里不痛快,在丁家兄弟面前又不好大发雷霆,心里烦躁,抢过肖扬手上的酒坛,拍开封口泥,对着坛口就灌,把丁家兄弟几人都看呆了:想不到陈小姐喝起酒来竟然如此豪爽! 不明所以的他们几人都拍手起哄起来了。 肖扬也知道陈净心心里不痛快,想着若是少夫人真的寻来了,凌三少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定是左右为难,可是最最可怜的不是少夫人吗陈净心的遭遇在所有人里边还算是最轻的,有什么好郁闷的。 他叮嘱丁家兄弟几个好好看顾陈净心,丢下一锭银子给他们结账就匆匆跑出来找凌冽了。 凌冽一家一家的去问过了,有没有操着一口益州口音的男子背着一个年轻女子来看病的 只有一家医馆说有过,可是那个给他们看病的大夫刚刚接了个病人,出诊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其他人并不了解那个病人的情况。 凌冽只好留下来苦等,肖扬追过来,凌冽让他继续去后面的医馆询问,若有消息都记下来,他要等这家的大夫回来,确认来治疗的是不是庄晓寒。 那个出诊的大夫也不知怎么搞的,一去不复返,凌冽等到日落西山也没见到他回转,医馆的人看他这样,让他去大夫的家里去找找看,也许看完了病人,大夫就直接回家了也说不定。 凌冽又追去了大夫家里。 那个大夫果然在家,看到有人来问起白天的事,翻出问诊记录,上面确实记着一个益州来的女病人,名字叫金小五。 那个女人没啥大病,可能是一时气急攻心,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已,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过他诊脉的时候,发觉此女身上气血有很多的瘀阻之像,似乎身上有很多经年的陈旧伤,而且当年肯定都伤的不轻。他都没来得及仔细探查询问,那女病人很快就醒过来走了。 凌冽听到那个女人叫金小五就有些失望,心里说不清是期望金小五就是自己娘子还是不希望她就是自己娘子。 不过大夫说那女人身上有很多经年的陈旧伤,这倒是和自己娘子十分的相像。 那个大夫还说了,送她来看病的几个男人都是她的哥哥,看他们那么紧张的样子,似乎兄妹关系很好。 庄晓寒哪里来的哥哥莫不是庄奎 可是庄奎是健康人,怎么会操一口益州口音 大夫也不知道他们住哪里,只知道那几个男人都是益州口音。 凌冽从大夫家出来,天色已晚,肖扬找了过来,带他来到路边摊吃点东西,从上午到现在,他都滴米未进,估计他心中焦急,都感觉不到自己腹中已经饥肠辘辘了。 第六十四章 终须见面 男女情爱之事,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肖扬头脑清晰,给凌冽支招:“少夫人若是真的来了,还有同伴,定是赶来参加互市的,互市才刚开始,他们一时半会大概不会匆匆走掉,定然会多盘桓些时日,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想想办法,若是她是专门来找你的,没见到你问清楚情况,她会直接回家吗我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若真的是她,那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肖扬道:“三少勿急,他们若是来参加互市的,定然在官府那里有登记,我们明日去官府那里查一查从益州来的客商名字不就能找得到吗而且不管是不是来找你的,肯定都是要住店的,到时让丁家兄弟带些人手,挨个去各个客栈寻找有没有益州来的客商就好了。” 一席话让凌冽醍醐灌顶:“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你赶紧吃完,吃完我们就去找人。” 肖扬无奈的笑了:“三少,该赶紧吃点东西的人是你,你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找少夫人呐。” 凌冽点点头:“哦,对对,赶紧吃,吃饱了继续找娘子。” 凌冽三下五除二的扒完了:“我等不及到明日了,现在就去官府那里找前来参加互市的名单,你赶紧回去找丁家兄弟,让他们带些人来,他们不认识少夫人,等我调查清楚后,我和你各带一队人,划片分头找去,你们也不要太招摇了,免得惊动别人,让本地官府的人知道了就不好办了。” 肖扬点头:“我马上就去。” 回到家里,陈净心也在,看到肖扬把丁家兄弟召集起来,拦着他问道:“你家少爷呢” 肖扬道:“他在忙公务。这不还让我回来叫上丁家兄弟一起去呢。” 陈净心半信半疑:“忙得连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 肖扬连忙拍着胸脯道:“确实是真的,没骗你!” 就算骗了你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少夫人就这么的走了,以少夫人的性格,知道凌冽另外娶妻了,那绝对有可能从此之后就一拍两散,终生不再相见了。 她要是真的断绝关系走了,凌冽绝对要崩溃的,庄晓寒是他的信念和支柱,信念和支柱塌了,那还奋斗个什么劲。 凌冽一路飞驰到了官府,此时官府早已散班没人了,凌冽等不及看门人拿钥匙,一剑劈开锁头,进去了办公区就是一通翻找。 果然有来自益州的客商登记,不过,姓金的有好几个。 官府只有名单,住在哪里还需要自己去寻找。 丁家兄弟还以为真的有公务,立即就跟着肖扬走了,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去找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其他人一头雾水,丁二狗自以为聪明,一脸猥琐小声问肖扬:“是谁啊少爷的相好吗” 肖扬很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该打听的不要多问!” 两人带着人分头寻找,从白天的那家酒楼开始,也不管半夜三更的敲开各家客栈的门有没有惊吓到店家,他们的借口就是:边境还不太平,要严查各客栈是否有混进来搞破坏的探子细作。 庄晓寒和金山、游家兄弟回到客栈时,庄晓寒什么精气神都没了,呆呆坐着一语不发。 金山想上前劝劝她,庄晓寒制止住他:“师兄,我有些累了,让我休息一会。” 金山看着庄晓寒眼中带泪,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一软,旁边的游孟安扯住他,对他默默地摇了摇头,金山只得先退出来。 三人出来,游孟安体贴的把门替她带上,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庄晓寒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还穿越者呢,混到这地步,欺骗、利用、背叛、还死了一次又一次,这要是打游戏,都不知gaover多少次了,竟然还没通关,天底下哪有这么无能的穿越者,简直丢光了所有穿越者的脸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从开头到现在,对手全都是王者,打不过啊。 庄晓寒抽泣了几下,长长叹口气停住了。 世界上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呢美好的爱情都只存在于想象中罢了。 也好,就这样算了。从此山高云淡,不问世事,做不了一个闲鱼野鹤,做个被人遗忘的咸鱼也行啊。 金山坐在门外,抱着手臂看天,游家两兄弟看他这样子,都默默走开了。 晚饭的时候,金山看庄晓寒还没开门就去敲门,庄晓寒一脸晦暗开了房门。 小二端着一些饭菜进来,庄晓寒摇摇头:“都拿回去,吃不下。” 金山道:“不吃饭怎么可以。” 庄晓寒摇摇头:“没心情,吃不下。” 金山有些气恼:“怎么地,就为了一个男人,就这么的要死要活的,你就这点出息” 庄晓寒脑袋有些晕眩:“我只是有些感叹,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能瞒就瞒,结果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怕你知道了难受!” 庄晓寒苦笑道:“可我早难受晚难受有区别吗师兄,你们就这么的看着我揣着希望高高兴兴的来,然后被真相当头棒喝,我狼狈丢脸,你们高兴吗” 金山大怒:“你竟是这么看我们的”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游孟安进来制止了金山:“小五,你这么说还真冤枉大家了。我们哥俩是不了解内情,所以不敢擅自替你做决定,至于你师兄,你自己想想,你师兄对你怎么样他只是看你被朝廷限制了自由,你过得不开心,就想办法要把你拖出泥潭,不惜损伤自己名节做盗贼。实际上以你师兄的能力背景和山寨的财力,何必这么做” 庄晓寒知道山寨的所有人都对她好,可是她经历的太多了,对人的戒心被训练的太强了。凡事下意识的就是不相信,总觉得别人对她的好是有目的的。 “你们啊,真是太不了解我了,如果早告诉我凌冽已经在边境另娶他人,那我也就没必要非得出这一趟门不可,直接一封信了断一切了。 我是个成年人,男人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即便是面临着背叛,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是不能接受,何必要亲自跑到几百里外,就为了让我亲眼目睹这一切好彻底死心” 太看不起人了。 第六十五章 身份确定 金山坐下来:“我承认,我确实是有私心的…” 游家兄弟面面相觑:我们巴巴替你说好话,你倒好,自己来拆台了! 庄晓寒面无表情。 金山继续道:“你们也都知道风量寨没落日久,亟需提振声望,我作为风量寨当家,想要让风量寨重新辉煌,就需要找到关键人物和助力,你有能力,而凌冽又声名鹊起,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我们想依托于你们夫妻这个平台,合作一把,我助他心愿达成,他使我风量寨再次名扬天下。” “你们选错人了,凌冽也许有这个能力,但我没有。” “没有你在,我们也接近不了凌冽,他也不会再继续奋斗。” “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庄晓寒莫名其妙。金山踌躇半晌,正决定要解释原因,不想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大家都以为是小二送来了茶水,不想让他进来,游少安高声道:“稍后再来!” 不料那敲门声却一直在响,游少安有些怒气,起身去把门拉开:“都跟你说了--” 想不到门一开,一群人就闯了进来! 来人还穿着士兵的服装,众人吃了一惊喝道:“干什么!” 从官府那里拿到的益州来的客商名单里,姓金的有好几个,凌冽和肖扬分头去客栈寻找,终于打探到了金山他们的落脚点。 两队人集合齐齐向那处客栈扑去! 找到“金小五”的房间时,凌冽克制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特意在门口还把自己的头发衣领给整理了一下,然后才让丁二狗敲门。 没想到屋内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让他们稍后再来! 什么意思,是嫌他们打搅到他们了吗 凌冽一皱眉,一挥手,“上!” 手下带着人冲了进去。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吃惊的站了起来! 庄晓寒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看清闯进来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人影就迅速向她扑过来:“娘子!” 庄晓寒被来人一扑,惯性让她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了。 她拼命挣扎着想把身上的桎梏甩脱:“放开,放手!” 凌冽没料到娘子会剧烈挣扎,旁边的金山见状立马冲过来拉扯他的手脚:“大胆狂徒!松手!不然对你不客气!” 凌冽怕弄伤娘子只得先放开他,等他一放手,金山立刻一个拳头打过来,要不是他反应快迅速接住下一压消解了力道,只怕要锤到他的脸上了! “你是什么人!”凌冽一皱眉。 “你又是什么人!”金山也皱着眉头。 眼见着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开打,庄晓寒看清了赶紧制止住他们:“都住手!” 金山和凌冽对望了一眼,齐齐放开了手脚。 旁观的游家兄弟和丁家兄弟目瞪口呆。 庄晓寒站定,环顾了一周,太阳穴突突直跳:“都少安毋躁,无关人等先出去。” 凌冽站着没动,庄晓寒狠狠瞪了他一眼,凌冽反应过来:“肖扬留下其余人去外头等候。” 丁家兄弟带着人出去了,游少安一直站在门边,赶紧把房门关上。 庄晓寒对凌冽拱拱手:“凌少爷,别来无恙否” 凌冽心生不妙:“娘子你怎么…” 庄晓寒打断他的话:“都请坐。” 凌冽走近庄晓寒,讨好的想拉住她的手,庄晓寒抢先拉开凳子坐下来,凌冽心里七上八下手足无措。 庄晓寒要是直呼他的名字,代表是生气了,要是再带上身份,那绝对是不好哄了! 游家兄弟和金山都没动。庄晓寒只得平息一下心情站起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游孟安,是我二哥,这位金山,是我三哥,这位游少安,我四哥,这位是我朋友肖扬,这位凌冽少爷,是我前夫。” 凌冽大吃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的前夫:“娘子,你瞎说个什么!” 庄晓寒已经冷静下来了:“哦,我瞎说,那你自己说,你算什么” 房间里几人都齐刷刷看向他。 凌冽听庄晓寒说这话怕是已经知道了他在边境的所作所为,心里发虚,他拉拉庄晓寒的衣袖:“娘子,咱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了,先别说这些气话好吗” 庄晓寒鼻头发酸,她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才把眼中的泪意压下去:“凌少爷以后请直呼我的名字,我如今化名金小五,这么叫是为了今后免得造成误会,也免得我在这里寸步难行,你也知道的,云国人不喜欢我。” 凌冽急道:“娘子,我可以解释的…” 庄晓寒道:“不必了,凌少爷哦不,现在应该叫凌将军了,还没恭喜你如今官复原职,功成名就,娇妻美妾,人生都圆满了,真是羡煞旁人了。” 凌冽慌忙道:“不是这样子的!--” 庄晓寒打断他的话茬:“凌将军深夜来此,是在公干呢还是干私活” 凌冽:“我特地来找你的。” 庄晓寒点点头:“前尘往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都不介意,凌将军更不必介意。如今我们兄妹四人是来边境榷场参加互市的,一应手续齐备,并无半点非分出格之举。当然,如果凌将军认为我的名字造假的话,我承认错误,明早立即原路返回。” 游家兄弟一直没吭声,就看着庄晓寒噼里啪啦的一通抢白,把面前那个男的给削的没有还手之力,形势一边倒,明显的那个男的在她面前就被压制了一头,就这样,金山还担心她会吃亏简直是想多了。 凌冽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这几人:“你哪来的这些哥哥” 庄晓寒道:“这是我风量寨的几位兄长,我已加入了风量寨了,算是寨子里的五当家,我师父姓金,金山是我师兄,所以,我化名叫金小五,其实不算造假。” “你师父不都是青峰山上的道士吗” “这是小时候教我武功的师父。” 凌冽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声:“你师父师兄可真多。” 这话被金山听到了,他站了出来:“你有意见我告诉你,除了庄晓寒是我风量寨的弟子外,连她亲爹,也都是我风量寨的弟子!” 凌冽:“!…” 庄晓寒十分意外:“师兄你说什么” 第六十六章 挑明真相 金山瞟了凌冽一眼:“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公开一些事实,师妹也也别感到有什么意外,你父亲庄继栋确实是我风量寨的人,不独是他,还有你青峰山的二师父、白云观的洪波道长都是。” 庄晓寒大感意外:“师兄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从头到尾好好想想,我父亲好好的寨主不当,为什么跑去当了你的师父在你庄家伯父的府上,该学的学生啥也没学到,不该学的却什么都教会了就你伯母那个抠门劲,给的那点子束侑,请得动我父亲,还一呆就是几年 还有你被靖王的人重伤,醒来后人在青峰山上,你大概只是想借机出个城,结果竟然会上了道观你那么大的一个活人藏在箱子里,从城里到船上再到山上,一路抬上抬下的,你二师父他们都不知道检查一下怎么箱子会忽然变的那么沉了吗 还有你出海,你洪波道长是怎么对你的一路上,看似是吵吵闹闹,其实他们有意无意传授给你的功夫和学识,带你走了那么远的路,真的只为了一把陨铁剑张太法是我风凉寨弟子,我风量寨好剑可不少!出海一趟花费不菲,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我不否认你确实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但是这一点资质很多人都有,你别是当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时至今日,庄晓寒才知道,看似平常的背后,原来一切都不是理所应当。 “师兄你们怎么不早说呢” “从前看你年纪小阅历也少,怕你不能收拢心性,若是长歪了岂不是养出了个麻烦所以让你多学习多历练,但是没想到稍一放手,竟然生出来这么多的复杂事端!以至于现在,我还得上杆子的来主动挑明真相!” 庄晓寒略一沉思:“这不对,师兄,如果你们真的看重我,当年我父亲战死母亲改嫁,我孤苦无依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带回风量寨直接从小培养起不是更听话” “你父亲生前已经将你托付给了你伯父了,我们也以为你伯父能照顾好你,毕竟他是你的亲人。” “我经历几次生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这一点很抱歉,你的几次生死经历也是我们都想不透的地方。” “那你们暗中安排这一切,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为了帮你实现你跟你所谓的前夫商量好的计划。” 凌冽争辩:“我不是她前夫,我一直是她丈夫!” 庄晓寒翻了个白眼:前夫哥,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我们商量好了什么事情” “自己打天下,自己当家做主。” 庄晓寒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凌冽紧挨着她坐着,感受到了娘子身体的反应,在桌子下悄悄捏住了她的手。 “现在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了吗”金山看着庄晓寒到:“你们若是想成龙成凤,我山寨就助你们腾飞!” “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庄晓寒吃惊的都结巴了。 “在青峰山上,你二师父说你曾经找过他给你算一卦,但是你二师父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就把你打发了,对” 庄晓寒点点头,那时候她就认定这个二师父是个神棍了。 “不是他算不出来,而是他算出来却不敢信,一切只因为你的命格不同凡人,这一点,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对” 金山说的隐晦,只有庄晓寒听明白了,也全身都哆嗦起来了。 其他人一头雾水,不知道金山在说什么。包括凌冽。 这个金山太可怕了,为什么他不仅知道自己的过往和心中所想,现在连自己的来历都知道!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背后还站着一位神仙!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庄晓寒心里发虚: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妖怪,所以想要控制我 凌冽看到娘子全身发抖了还以为娘子受到了欺负:“这位是金师兄是,你说这么多,是想要如何” 金山转向凌冽:“凌将军,你所想的所要的,我风量寨都可以帮你实现,我只想问问你,你还坚持你当初的梦想吗” 凌冽吃了一惊,看了看娘子,难不成娘子把他们夫妻的隐秘心里都给透露给此人了 “怎么,不相信”金山那双眼睛盯着凌冽:“这里没有外人,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要一块不受打扰的地方,拥有完全自主权,不被任何人辖制的去过你们自己的日子,但是如今三国分立,无一日不争斗,这种愿望需要通过什么条件才可以实现,你心里也很清楚。” 凌冽扭头看了看庄晓寒。:“娘子,这…” 事情来的太快,他有些消化不良。 庄晓寒没理他:“师兄,你成就了别人,你真实目的呢” 金山道:“不是说过了吗,使我风量寨扬名天下,青史留名!” “应该还不止。”庄晓寒的脑细胞在疯狂运转。 “凌将军的梦想太高大上了,想要达到需要付出多年的人力财力物力以及精力,你知道这过程定然艰难,所以愿意帮他。但在把他拱上高位的同时,你不仅要让风量罩扬名天下,自己还想掌握无尽权利,这才是你的终极目标,对” “所以,即使知道凌冽另娶了别人,你依然会带我前来,怕我知道他另娶了会有抵触情绪,所以一直瞒着我,而先前让我成为风量寨的五当家,是将我打上风量寨的标签,如今更要通过我和凌冽的关系,将风量寨和凌冽捆绑在一起,实现双赢的目的,对你一定是在想,大家做的都是这般大事,个人的些许情感得失,都不必过于计较。师兄你看,我的推理对不对” 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 “我甚至在往前推一推,你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而不是我童年的时候,我最弱势的时候,只是因为那时我还太弱小无能,扛不起你们的殷切期望,所以,即便你们暗中照应了我,却从未跟我挑明关系,只是因为我还不够分量!” “我想你带我前来榷场之前想必已经安排好了我如何和他相见,只是没想到今天我竟然在大街上就碰上了他们,看到了真相,事情发展的很意外,想必你现在一定很头疼要怎么说服我,是吗” 第六十七章 不能离开 庄晓寒明白了,即便她不想再继续这桩鸡肋般的婚姻,金山依然会想办法将她和凌冽捆绑在一起,因为风量寨和凌冽缺乏了解,互相不能完全信任,庄晓寒就是最好的纽带。而凌冽若是想称王称霸,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是需要多方助力,而来自庄晓寒这方的,无疑最让他放心。 “你的推测很在理,但却不是全部。你也不必把我想象那么阴险城府,不客气的说,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起这种心思。” 金山斟酌了一番说道:“这么说,昔日光武帝刘秀,娶了心心念念的阴丽华做原配,可是后来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转头又娶了郭圣通,他登基后封郭圣通做了皇后,政权稳定后又废掉了郭皇后,将阴丽华推上后位。男人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不能只拘束于儿女情长,必要时候,也是要有所牺牲才有所得。” 庄晓寒只觉得身上发冷:“所以金三哥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我就应该接受这种局面,即便被牺牲羞辱,也要忍着对吗” 凌冽终于听出了味道:“娘子你听我说!那个娶陈净心是端王逼着我娶的,他认为只有我娶了她,我才能被朝廷认同,是接受了朝廷辖制的象征,这样他们才能放心让我带兵镇守边关!我娶她只一时权宜之计,我也跟陈净心说好了,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只是挂个夫妻名头,个人还是按照个人的喜好去生活,彼此互不打搅!她也同意了! 所以,我虽是娶了她的,但是根本就没有过任何的夫妻之实!你要是不信,可以问肖扬,他天天跟在我身后,可以作证!” 肖扬看他们几人眼光都看向他,老老实实点点头:“少爷说的没错,少夫人请相信他。” 绕来绕去,竟然又绕回来了! 金山道:“所以你看,凌将军还是顾念你的,你该对自己有点信心,有我们做你的后盾,你才有力量去和那位陈家小姐抗衡,不然---” 庄晓寒听不下去了。 “我不是在和谁争宠,更不是在嫉妒谁,我不是阴丽华,陈净心也不是郭圣通,我只是觉得其实这样的结局倒是最好的,人都应该审时度势,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所以,凌将军的选择无可厚非,我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是这样的结局我也能接受! 我退位让贤有何不好我能免于再卷入政治纷争,师兄想要扶助凌将军干一番事业,凌将军需要助力,你们利益一致,大可以直接接洽,基于利益的联系才更稳固,你们尽管放开了手脚干去干,为什么非得把我拉上” 金山无奈道:“若是没有你在中间搭桥,我信得过他,他也未必信得过我,最重要的,你到时怎么办” “信任这东西,哪有利益一致来得牢靠何必把我塞进去画蛇添足师兄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应当知道我身体中了毒,没办法生育的,如今凌将军娶了陈净心不正好补上了若我留下,若干年后,别人一家人儿孙满堂,我只能在一旁干看着,这对我来说何其残忍!你们扶持我,只要我连个后代也没有,你们的所有努力最终可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这种昙花一现般的风光时刻也是你们想要的吗” 屋子里一阵沉默。 “我说过了,我和陈净心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更不会跟她有孩子!”凌冽强调道。 “现在迫于形势娶个名义上的妻子,焉知将来不会迫于形势再生几个孩子”庄晓寒讽刺道。 凌冽张着嘴还想争辩,庄晓寒摆摆手:“不必解释了,我和你的婚姻从一开始就问题种种,两个人都过得这么的辛苦,何苦还要死死捆绑在一起没听说过那句名言吗: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说的,我说要去找一处地方,不在受人辖制,如今我的愿望已经初步实现了,可是你却说你不干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说愿意等我!”凌冽满腔悲愤,难道走到今天,他就容易了吗! 庄晓寒轻轻笑了:“当初我们是个什么情形,大难不死刚刚逃离牢笼,我还有人管,你什么也没了,我那时不那样说,你要怎么撑得下去呢” 凌冽忽然烦躁了:“说了那么多,你不就是怪我娶了陈净心,觉得是我背叛了你吗好,我现在就去把陈净心杀掉,让你看看,我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有没有将来!你这人惯会找借口,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答应好的转头就变,几时为了我能做半分转变!” 说完起身,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看什么都碍眼,身边的那只凳子挡了他的路,他一脚过去就给踢飞了,肖扬见他发脾气了大惊,赶紧拦着他:“三少,有话好说,切莫冲动!” 凌冽将肖扬一把推开:“走开!” 肖扬被他推的直撞到墙上,知道自己拦不住凌冽,急的他冲着庄晓寒叫到:“少夫人,你快拦住他,他真的会杀掉陈小姐的!” 金山哥几个见势不好纷纷上前去阻拦,气头上的凌冽力大无穷,见有人上来阻拦伸手就打! 所谓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金山和游孟安虽然武功并不精通,但是防身也是足够的,结果也被他打飞了,三人里武功最好的游少安,脸上生生也挨了几拳头! 看到几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庄晓寒气的浑身哆嗦,头又开始疼了,她捂脑袋尖叫道:“够了,够了!” 金山听见庄晓寒尖叫,回头见她捂着脑袋,身体又开始摇晃了,赶紧放开凌冽奔了过来:“怎么了,头又疼了” 凌冽虽在气头上,但是听见娘子的尖叫也知道不好了,收敛脾气,也奔过来扶住她:“娘子,怎么了” 庄晓寒只觉得脑袋里面如同有几百只鸡在一下一下的啄着一般,疼的只想撞墙,外头什么动静也管不了了,她跌坐在地上,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 金山慌忙对游少安说道:“快,四弟,去请个大夫来!” 游少安匆匆跑出去了。 第六十八章 固执己见 凌冽见庄晓寒浑身颤抖,有点后悔和她吵架,抱住她的头给她揉捏太阳穴:“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啊,我不跟你吵了…” 金山埋怨他:“她在大街上看到你跟那个女人逛街,已经气晕过一回了,现在又成这样了…” 凌冽只觉得满心的愧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发脾气,娘子,你别生气了,只要你不提要走的话,你说什么我都照做,行吗” 金山看他那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放下了大半:他们两人在彼此心里的地位一看便知,这样的凌冽怎么可能会放开得了庄晓寒,他们的计划有戏了! 凌冽把庄晓寒抱到床上去躺着,他坐在床边,惴惴不安,心急如焚。 游少安带着大夫匆匆赶来,大夫检查了一下庄晓寒,拿出银针给她扎了几针,庄晓寒的脸色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走之前,大夫给开了张药方,告诉房间里的几人:“大悲大怒伤心伤身,别再刺激她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金山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出门说话。 凌冽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才起身。 在隔壁房间,大家团团坐定,金山给他倒了杯茶:“凌将军,你还是打算和我师妹过下去是吗” 凌冽点点头:“我从来也没有说不要她啊,你们都看到了,是她不肯原谅我,一直想要离开我的!” 金山想了想:“这样,只要你不是想要彻底甩开她,说服她留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但是我也要请你保证,无论如何,你不可以放弃她,不可以欺骗她,更不可以以任何理由压制她,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以前我们就是这样相处的,现在她之所以反应强烈,只是因为我之前娶了陈净心的内幕真相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没个心理准备,所以接受不了。” “那陈小姐,你又是个什么态度呢” 游家兄弟和金山六只眼睛都盯着凌冽。 凌冽说道:“此事有些复杂,简单说就是我到边关之后立下大功,但是朝廷因为之前泄密的事根本没打算给我任何奖励,端王知道后来来巡视边关,他想起用我,但是又怕控制不住我,也为了给朝廷一个交代,就让我拿出个态度来,我若想带兵打仗,条件就是娶了陈小姐! 我不怕告诉你们,陈小姐对我来说,只是块敲门砖!总而言之我和她只是挂名夫妻,婚前婚后都是各过各的,互不相干。至今我都没碰她一根手指头!” “此话当真” 凌冽郑重点点头:“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肖扬,他是我的随从,一直都跟在我身边的。” 肖扬也点点头:“我以生命起誓,我们少爷句句属实,没有半分隐瞒。” 药童端着一碗药过来,金山起身跟进去,发现庄晓寒已经坐起来了,药童把药碗递给她,庄晓寒端着药碗一饮而尽,金山道:“我刚刚和凌将军谈过了,他和陈家小姐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他也向我们保证过,以后也不会和陈小姐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凌冽拼命点头。 庄晓寒眼皮子都没抬:“我自己都经常出尔反尔,谁又信得过谁呢” 凌冽道:“当年那几个小妾,我不也听你的话给处理掉了现在的陈净心也一样。” 庄晓寒摇摇头:“别太天真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娶的云国宗室女子,还是端王给你主婚的,她分量太重,再像以前那样轻松打发是没可能的。” 凌冽十分难受:“我出生入死的玩命才有了今天,我又是为了谁我不求你支持我,至少理解我的苦衷,你就当是可怜我,为了我留下来都不行吗” “留下我,你就不怕你云国朝廷知道了我还在你身边,会再度把你削职为民打入大牢吗到时可再也没人来救你了。” “我怕它个鸟!这种憋屈我是再也不会经历了!如今我手上有军队,我的镇戎军有五万人,我还可以继续招兵买马!不怕告诉你,我外头还找到了金矿!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如今我有钱有人,河西就是我的地盘,我就看看,今后谁敢来对我指手画脚,颐指气使,谁敢来老子就劈了他!” 凌冽终于暴怒了。 “我要是非要走呢,你们谁拦得住我” 金山忽然幽幽的说道:“拦肯定是拦不住的,不过我知道秦稻花住在哪里…” 庄晓寒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看着金山:“师兄!” 金山耐心也快耗尽了:“师妹,难道你就没觉得,你现在就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庄晓寒怒目圆睁:“你说什么!” 金山道:“你矫情也要有个限度,今次我们容你胡闹,是看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可是你这样得理不饶人,油盐不进的,很叫人烦你知道吗” 凌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金三哥……”这话你也敢说! 他偷偷地看了看庄晓寒的脸色。 庄晓寒却突然冷静下来了。 庄晓寒的心理年龄可不是她的生理年龄,一时再怎么的意气用事,理智总还是在线的,如今被人直面点出缺点,犹如情绪失控时被人劈面甩了一巴掌,顿时给打醒了。 “你说过你是个成年人,没有男人也能活,那么我就问问你,既然如此,留下来和走出去又有多大的区别” “你辗转三国多年,被人欺辱了这么多次,你还不明白自己到底缺失在哪一块是没有权势!是不够强大!你在风量寨时还惭愧的说自己惫懒,游手好闲,想要为风量寨做点贡献,如今有这么个机会放在你面前,你却只计较情感得失!你还分得清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什么才是次要的吗 你真的叫我失望!” 庄晓寒低下来头。 凌冽赶紧打断他:“三哥别再说了。她都懂的。” 训训可以,但是别过分了,到底是自己的女人自己心疼。 心里又暗暗惊叹,这个金山可比他心狠多了,这样的重话他要是敢对娘子说出来,她铁定饶不了他的。 金山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转身走了。 第六十九章 竟然如此 秦稻花是庄晓寒的软肋,庄晓寒不知金山是否真的敢对付她,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天有些晚了,凌冽想带着庄晓寒回他的驻扎营地,金山拦住了他:“军队大营不允许有女人进入,除非是女将领,今日天色太晚,凌将军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和我们挤一挤,明日再做打算。” 凌冽求之不得,觉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金山大舅哥还真是他的神助攻,若是他真的想留下来为他效力,加上风量寨的力量,他怕是真的能早日干成一番事业。 现在也就是娘子比较难搞一点。 肖扬让丁家兄弟带人回去了,临走时吩咐他们把嘴巴管紧一点,今晚客栈的事,不得透露给任何人一星半点,包括陈净心,否则,军法伺候! 丁家兄弟回去了,虽然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凌冽说什么,他们就怎么干,这点倒是没异议的。 金山请凌冽去他的房中坐坐,他还有些话要对凌冽单独说下。 凌冽乖乖去了。 游家兄弟也回去歇息了,今晚的事,信息点太多,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金山请凌冽坐下。 凌冽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大舅哥金师兄还是金三哥” 金山道:“你还是随着晓寒叫我三哥,不管晓寒承不承认,从她父亲去世的那天起,她的命运跟我们风量寨连在一起了。” “有一点我比较好奇,你说我娘子的命运你们算得来却不敢信,是什么意思”凌冽想,娘子经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她脑子里那新奇古怪的想法到底都是从哪里来的 “她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些事情,她上辈子就会了” “啊!你怎么知道啊!”凌冽睁大了眼睛。 “因为,她确实记得她上辈子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真的有人能记得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晓寒不仅能记得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而且,她上辈子所处的那个时空,科技文化早就超越了我们这个时代,简单的来说,她来自跟我们不同的世界。” 凌冽的眼睛瞪得溜圆:“难怪…” 他想起来庄晓寒对他说过的会很多技能,可是根本就没见过她学过,她知道很多地方埋藏有矿藏,还知道炼铁都需要添加些什么成分,能搞出铅笔,能搞出玻璃,这样的惊天才能,绝对不是现在这时代一个普通女子能知晓的,就算她出过海,见过世面,然而这样的人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可是也没见着谁能把他们做得这么成功的。 凌冽这个时候终于相信了庄晓寒说过的那句话:“很多的事我其实上辈子就知道了,这辈子与生俱来。” 原来她还真的是没骗他。 “知道这些,你会害怕甚至嫌弃她吗”金山问道 凌冽白了他一眼:“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她从不曾害过我,何惧之有再者,我可从未曾嫌弃过她。” “可是你又娶了云国宗室的女儿,这件事是她跨不过去的坎。” “我知道委屈了她,只能以后多迁就她些,至于陈净心,我说过,娶她只是为了能拿到军权所作的权宜之计,从头到尾我都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那你今后什么打算呢” “今后的事不知道会怎样,但是我在娶陈净心之前就跟她说好了,她若是有看中的男人,随时可以离开,她在顶着我夫人名头的这期间,我保障她的生活不受影响。我和他只是假扮夫妻而已,而且,我自己跟她说过,期限三年。” “那陈小姐也答应” “她为什么不答应她要是不答应,她就得回去嫁给家里给她介绍的男人,她拒绝家里介绍的亲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三四年前我们认识她的时候,她就一直在逃避相亲。后来更是为了逃婚,跑到边境来了。” “原来如此。”金山点点头,心里有点底了。 “那她为什么要一直逃婚呢”金山忽然有点八卦。 “我哪里知道!”凌冽被问得有点恼火。 “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别再伤到我师妹了。” “我知道。”凌冽知道这事是没那么简单了结的,可是在当时,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取得端王的信任。 人总得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些代价。 “合作的事等我们忙完了互市的事再说,这几天就麻烦凌将军照顾好晓寒。” 凌冽瞟了他一眼:“你不强调,我也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娘子的。” 说完回去找庄晓寒了。 庄晓寒一个人支着脸看着桌子上的烛火发呆。 好像自己碰上的特么的全是狠人,平时看起来很好,真对付起她来没一个手软的。 形势越往后越复杂,众人的胃口也会越来越大,自己像一只陷落在泥潭里无法自拔的甲壳虫,该怎么办呢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叫冷电君还我几条命了,早早挂掉早点解脱。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凌冽进来了,看见庄晓寒坐在灯前发呆,心中欢喜:“还在等我呀” 自作多情!庄晓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起身去床上躺着。 娘亲的小命被人捏着,还能怎么办! 凌冽亦步亦趋的跟着上来,讨好的问:“娘子你饿不饿” 庄晓寒眼珠子轱辘滚了一圈:“饿!你去,找点东西给我吃!” 麻蛋,今天一天光顾着生气了,中饭晚饭都没吃,饿死我了! 凌冽去了。 门忽然被敲响了,庄晓寒有点奇怪:“这么快……” 起来开门一看却是游孟安站在外头:“二哥,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游孟安:“你不也是” “进来坐。” 游孟安进来:“凌将军呢” “找吃的去了。” 游孟安看了看她的脸色:“不生气了” 庄晓寒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 游孟安笑了:“别怪你三哥,他其实是为了你好。什么拿别人来威胁你,其实他做不出来的。” 庄晓寒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第七十章 思政工作 游孟安道:“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前程就让内部分裂,你自己算算,值得吗” “你认识他也没多少天” “确实没多少天,但是能掌管那么大风量寨的人,你觉得他会干这样冒险又没品的事让天下人耻笑么” 庄晓寒沉默了。 “别想太多,你师兄就是看你横竖不听急躁了点,有些词不达意,但我想,他的心里绝没有要强迫你威胁你的想法。” “师兄让你来说服我的” “你看你,你不能因为凌将军的事,就要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呐!” 庄晓寒扯了扯嘴角:“对不起,二哥。” “放心,至少我和你四哥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要怎么样都行。若不打算做什么也就罢了,我们全都退回容国去,继续混江湖过日子,但是你明明对于现状有愤怒和失望,就这么不战而逃的回去,你以后不会后悔吗” “我……” “咱江湖人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即便一时半会报不了,等一等十年也不晚。” “若是心有不甘想要还手,就得拿到有分量的武器。你也知道,能对付武力的就用武力,能对付权势的也只有用更大的权势,对不对” 庄晓寒眉眼舒展开来:“二哥言之有理。” 游孟安:“咱回到你三哥的话题上,二哥先给你讲个笑话,说老母鸡教导小母鸡说:一天一个蛋,刀斧靠边站。这说明什么道理就是说你要有自身的价值,没价值早就被别人舍弃了。而你庄晓寒的价值,是任何人都是替代不了的,这一点,可能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是周围人看得清。所以,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三哥想让风量寨做你的助力,既是让你能抒尽胸臆,快意恩仇,也是想把你的价值发挥出最大的效能来,成就自己也成就别人,有何不可别人想要这么好的条件都羡慕不来,你有了为什么要白白放弃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庄晓寒想了想:“二哥,我想问一下,从你们男人的角度来看,名分到底意味着什么” 游孟安略一思索:“我觉得名分是人与人的关系的基本定调,厘清各人在社会关系里的从属与主次,责任和义务。从读书人的角度来说,合乎自然规则和社会道德的名分是社会稳定和谐的根本,君臣、父子、夫妻关系都应该如此,但是!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不是所有人相处都是同一个模式,所以也会经常看见被架空的傀儡皇帝、无能缺位的父母、强势霸道的妻子等等,天平不总是只向着哪一方倾斜,落实到我这个江湖人来说,珍惜、维护好自己手里的东西更重要,毕竟,这个社会对我们这些下层人来说并不怎么友好。 在一段婚姻关系里,若是依附于男人而活的女人没有名分,等于是没有主权去名正言顺的获得利益,而对于男人来说,获取利益的途径不止一条,只要重要的实质东西都已在手,些许虚名也就没那么执着了。” “虚名、实质……”庄晓寒若有所思。 明白了,就是大社会和小环境的关系。 “这样会不会……双标了” 游孟安会心的笑笑:“怎么是双标呢我们都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总不能出了事还次次指望着别人出头来帮你主持公道” 庄晓寒连连点头。 “不过,你做决定一定要慎重,因为有些东西,一旦失去那可就是一辈子了。” 庄晓寒睫毛翕动:“那,二哥,你也认为我很矫情吗” “怎么会,我们小五是最清醒最理智的人了,你二哥是胡说的。”游孟安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 “谢谢二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真想明白了” 庄晓寒点点头:“给我点时间,想清楚了再答复大家。” “好。” 游孟安出来,看到凌冽端了一碗面条静静的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了,他对凌冽笑了笑:“面好了” 凌冽点点头:“好了,多谢二哥。”谢谢你开导我娘子。 “不客气。”游孟安笑笑,回去休息了。 凌冽进来叫道:“娘子,来吃面…” 庄晓寒面朝床里一动不动,装作睡下了。 凌冽苦笑了笑,自己脱了衣服,紧挨着娘子躺下了。 哎,这一分别又是一年多的时间,真是想死人了。还是娘子身上的味道好闻,让人安心。 虽然他十分的想和娘子亲热亲热,奈何他也知道现在娘子的心里还有疙瘩,算了,只要人还在他身边,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他把娘子扒过来,脸对着她,在她脸上狠狠啃了几口,庄晓寒闭着眼睛装睡,不想理他。 凌冽长叹口气,喃喃低语:“我这么辛苦又是为了谁,你要相信我啊…”抱着她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凌冽睁开眼,怀里还有个熟悉的温热身体,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再也忍不住了,他翻身就覆了上去。 庄晓寒其实很晚才睡着,大早上被他给弄醒了,很不耐烦的踹了他两脚,愣是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了。 凌冽依仗着自己的武力将她又拖了回去,床帐放了下来遮住了一切。 房间里只剩下女人的抱怨、男人的低喘和床铺晃动的吱嘎声。 两人日上三竿才起床。 庄晓寒真是没好气,在床上一顿乱弹,恨别人更恨自己:太没出息了! 承认了,你对这个男人还是有感情的,是心存期待的,所以,就算处境这样糟糕,也最终没舍得放弃! 好,既然如此,今后我也不再客气了! 她气呼呼支使凌冽去找小二要水来洗漱,要吃这要吃那,凌冽身体得到满足心情好,对于娘子的无理要求也无不全力满足。 即便娘子还给了他一顿老拳,凌冽只当作给他按摩了。 等庄晓寒收拾干净去找金山和游家兄弟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三人早就出门去榷场了。都是过来人,人家夫妻私下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他们就不来打搅了。 庄晓寒羞的又踹了凌冽几脚,凌冽笑眯眯也不生气,娘子能和他打闹对他来说是久违的情趣。 牵出了青骢马,庄晓寒要往榷场去了,凌冽亦步亦趋的跟上来。 第七十一章 集市发现 榷场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下马之后,肖扬把马匹接过去,凌冽顺手牵住娘子的手。 庄晓寒甩了几下没甩脱,被他拉着加入人流里面去了。 风量寨和支形堂都有自己独立的摊位,有专门的人推销,并不需要做老板的亲自出面,他们只需招待一些大客户而已。 在庄晓寒没来的这点时间,他们已经签订了好几单的大生意了。 连向来不务正业的游少安都忙着招呼客人,倒显得庄晓寒游手好闲了。 庄晓寒在集市里乱窜,凌冽怕她被人撞着踩着,又怕她乱跑走散了,死死的拉着她的手,反倒被她给扯得东倒西歪的。 庄晓寒仔细的查看了集市上交易的一些细节。 定戎人的皮货、风干的牛羊肉、各种药材;容国来的丝绸瓷器茶叶、云国来的煤炭,麻布,米面…不一而足,尽是些事关国计民生的东西。反倒对一般女子喜欢的漂亮衣服和首饰关注太少,凌冽想看看给她置办点,她却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了。 她甚至会挤到一推的男人堆里去看人家讨价还价,询问市场行情,也不嫌那些草原来的牛羊肉散发出的膻腥味和飞舞的苍蝇。 在一个大概是西域来的胡商的地摊旁边,庄晓寒发现了一些感兴趣的东西,是几本日记还有一叠有些破碎的图纸。 “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她问那个蹲在那里的人,那人高鼻深目,灰色眼珠,一头黄毛,肤色偏白,一看就是外来的。 那人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听不懂”庄晓寒也蹲了下去翻了翻,这些日记不是用方块字写成的,倒像是拉丁字母! 她试探着用英语重复了一遍,那人的灰暗的眼里忽然放射出光彩来,不停的点头:“yes!yes!” 庄晓寒想这人还真的是跑的远,从欧洲跑到华夏,这一路可是经历千辛万苦了。 他们要么是来传教的,要么是来冒险的,要么是来经商的,反正不是来旅游的。 那人的语言里夹杂着很多她听不懂的单词,有时看她一脸茫然就来几句蹩脚的中文,说的急了就连比带划,庄晓寒也只能开动脑筋连猜带估,说的大概是这些日记和图纸的主人已经亡故,他本是个仆人,主人一死,他没了生活来源,只能卖掉这些旧主人的日记和图纸赚点路费回家乡去。 庄晓寒高价买下了那些日记和地图。 那人得了银子感激涕零的走了。 庄晓寒抱着几本日记和图纸宝贝一样的往回走。 “这些东西有什么作用”凌冽看不懂那些蝌蚪文,跟天书一样的,不过娘子不是凡人,这些对她肯定不是问题。 “以后你就知道了。” 庄晓寒也无心逛市场了,让凌冽去给她买些纸墨笔砚,她要用。 凌冽带回来的除了她想要的之外,还有一些珍贵的皮毛和金银玉器首饰。 现在他可以做到在一个地方完全自主,手里还有大笔钱财,娘子好不容易才回到他身边,历经劫波再重逢,此时的娘子要月亮他绝对不给星星。 他想要好好的宠一宠自己的女人。 庄晓寒却一头就扎到那些日记里了。 这些日记记叙的大概是一个传教士从欧洲教廷来东方传教,他历尽艰辛来到定国,可是定国因为和云国边境有纷争,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打仗,根本就不让他们通过,所以他被滞留在了定国内。 但是这位传教士意志十分坚定,通不过就在定国境内传教,在他滞留的这段时间,他几乎走遍了定国的国土,了解到了许多的风土人情和地理知识,可惜他直到病死都没能等到定国朝廷的放行令。 这些都记叙在他的日记里,那些图纸则绘出了定国的大概地形。 不知道这定国的地方官府怎么就这么的昏庸迟钝,竟然都不知道有人在利用传教的名头暗搓搓的搞地理测绘。不过就算知道,他们拿到这些日记也看不懂里面的蝌蚪文,还是白搭。 那个卖主人日记的仆人也是个棒槌,这么有价值的东西他要是带回国去,不知要值多少钱,可惜他目前囊中羞涩,温饱不继,除了卖掉主人的东西换取路费回家也没有别的出路,让庄晓寒白白捡个便宜。 庄晓寒埋头研究日记没搭理凌冽,凌冽有些不满,庄晓寒对于他时不时的搞破坏更不满:“你就不能忙你的公务去吗,实在不行,陪一陪你的陈夫人也行啊!” 凌冽委屈巴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陈净心吗还不是为了你!” 庄晓寒切了一声:“为我娶的陈净心她是能给我生孩子还是我能通过她升官发财” 凌冽道:“当初端王让我娶她的时候,我根本就是拒绝的,可是端王跟我说,你回了容国之后,不仅你所知道的那些锻造刀剑的炼铁法都交上去了,他们还明白告诉你你身上的毒是他们吩咐春华下的,后来除夕夜你还跑到你的衣冠冢里去睡了一晚,你知道当时我是什么心情吗” “额,那个,我跑去衣冠冢里睡是因为当晚我酒喝得有点多…”庄晓寒汗颜。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提起这茬,搞得好像我真的挺惨似的,虽然我很不想承认。 那人家皇帝刚登基就开始修建陵墓岂不是主动找惨。不过不同的是他们确实是死了之后才趟进去的,而我的已经拆掉了。 估计只有古墓派的小龙女理解我了。 “作为男人,让自己的女人遭这个罪,我也实在是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能到家了,为了能强大起来,早日接你回来,我只有答应端王的条件才能迅速达到我的目的!你都不知道,在我答应端王的要求之前,我射杀了定戎人的大将唐蒙渠,偷袭定国军队大营,斩杀了他们的主帅,可是就算这么一份天大的功劳,边关的将领却都很犹豫,不知该不该给我向朝廷请功!” 庄晓寒默然无语,不被信任还被打压,这感觉她懂! 第七十二章 日记和地 “那你就没想过,你把陈净心拉下水,她今后的命运会怎么样” “你可拉倒,陈净心那朵奇葩你又不是不了解,一直都不愿成家,后来更是为了逃婚跟着她皇叔跑到边境来了,我估计着她皇叔带上她大概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后来我跟她谈,让她答应这桩婚事,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以前怎么样,将来还怎么样,各过各的,互不打搅!她得了自由,我得了权势,她若是无利可图,也不会答应我!” “我只是觉得,这事不靠谱,将来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数也说不定,须知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 “她变了又如何我又不喜欢她,大不了她反悔了回去告状,我正好有理由和她一拍两散。如今我大权在握,手下将士几万,若是云国朝廷真的在想要找茬把我定罪杀了,我正好有借口反了出去!” 凌冽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的不屑和斩钉截铁。 庄晓寒心里嗟叹:“这条路太难走了,你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吗” 凌冽把娘子抱过来搂在怀里:“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 “那你京城家里的人呢,他们都知道你娶了陈净心这事吗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 “端王回去好久了,应该早就通知他们了。我爹那个人你知道的,要是知道我娶了宗室的女儿,不定多么的高兴呢,我娘在你走后接手了你的铅笔作坊和学堂,做得还算好,但是要她过来儿子这边,她是绝对能丢开那些过来的。 至于我的两位哥哥,在我们下大狱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在背后添油加醋的污蔑我们,估计以为我们是再也出不来了,没留后路,没想到事情反转,我又翻身了!想想他们的那副嘴脸,啧啧!今后有什么后果都是他们活该受着的!” “如果你真的打算走这条路,需要尽快的把你父母接来,还有你姐姐,她人不错,又懂医术,用得着。” “这个我知道,过两天我就派肖扬回去接他们。你大概还不知道,你走之后,那个红叶就被我秘密弄死了,本是我们侯府的下人,竟然三番五次陷害自己的主子,这种小人留不得!早就该弄死了! 还有我从我姐姐那里偷偷搞到了一些天花病毒,当初朝堂上有些官员陷害我们,说是我们泄密才导致战事失败的,害的我们坐牢挨打,最后劳燕分飞,我们这么惨,他们凭什么还能继续享受高官厚禄所以我就暗地里让他们也感染上了,后来听说死了好几个,没死的也破了相。” “啧啧,你好狠啊!”庄晓寒咂舌。 “敢陷害我们,就不要怕遭报应!还有田庄里的那些作物,我散布传言说朝廷打算全侵吞了去不给钱去才把我们弄到牢里去的,京城老百姓不明所以信以为真,都在骂官府不是个东西,结果皇上知道了,为了自证清白,让朝廷悉数把银钱全都算给了我,不过我来边境之后,全都花光了,你不会怪我” “你用到哪里去了” “用到士兵头上去了。你不知道,底层的士兵日子很苦的,朝廷的粮饷到他们手里,都层层盘剥了个遍,有时候还几个月都发不上,我执掌军权之后,不仅把短缺的粮饷给补齐了,还给他们添置了新衣,又暗地里买了铁砂打造兵器,军中花费巨大,这钱没两下就花完了。你不生气” 庄晓寒叹了口气:“只要是用在正经事情上,我也没啥好生气的。” “你放心,我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你说的那个金矿,已经淘出了一些金砂,以后慢慢就不缺钱了,迟早会把那些钱还给你的。” “花光就花光了,不必还我了。就是不知道我种的那些作物是否都推广开了。” “这次端王来边境,听说带了好多种子过来了,相信很快这边也可以种上了。” “那就好,你现在不要打搅我,我正在看到这个东西,等我研究完了,对于你今后是有大用处的。” “什么东西这么有用” “这些日记里记载有很多定国的地理知识,结合这些地图,给我点时间,应该可以大致拼凑出定国的地图。” “真的”凌冽大喜。 “嗯,我要专心做事,你不总是打扰我就行。” “那好那好,我就在旁边守着,不添乱。” “你还忙你的公事去,或者去找我的几位兄长聊聊。”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这几位兄长都是怎么回事” “我师兄没告诉你吗游家兄弟原本是益州城支形堂的两位少帮主,后来加盟了风量寨,至于我师兄,我感觉此人有些神神秘秘的,他心思缜密,能看透人心,比我青峰山上的二师父还要半仙。” “最意外的是我风量寨的大当家,你知道是谁吗” “谁” “张太法张大师!” “啊!”凌冽惊呼:“真的吗” “确实是真的,只是他一直在外头游荡没回来,我们几个没等他就先来了,估计他收到信后会来寻我们的。” “那他上次去上京城找我们是有别的意思的”凌冽咂摸出一点味道来了。 “确实是我师兄派他来劝我回国的。” “哦。”果然。 “他们几位可靠吗” “利益相同就可靠。风量寨野心不小的,估摸着这次出山,已经算好了一切。不过,用不用他们,怎么用,你自己定夺。” “我明白了。” 晚上,金山他们回来时,看到庄晓寒在认真的看一本天书一样的东西,都大为好奇:“小五,你看的是什么” “是日记,一个西洋传教士写的。” “这玩意你也看得懂”游少安惊叫。 “我以前出过海,知道一点他们的文字,连估带蒙,大概意思能懂。” “都写了些什么”金山问道。 “主要是一些他经历的事,里面提到了定国朝廷发生的一些事情,最主要的是这些地图,如果给我点时间,可能拼凑出定国大概的地图。” “真的哇” “嗯,不过也只能拼出定国的地图,要是有云国和容国的详细的地理资料,说不定我可以拼出一幅华夏大陆的地形图来。” 第七十三章 心生疑问 凌冽在旁边一拍大腿:“咳,你不早说,我有云国的地图啊!” 哪个带兵打仗的会没有本国和想要征服地区的地图啊! “巧了,我有容国的地形图!”金山笑道。 游孟安摇着折扇:“益州往南,直到交趾,往西往北的茶马古道,我们支形堂势力范围最大的时候,曾经都去那里贩卖过货物,所以,我们也有那块的地图。” 庄晓寒喜不自胜:“好好好,都给我,都给我,师兄,你给我做个大点的框子,裱上硬纸,再给我弄点石灰胶水和五彩颜料,我干脆弄个立体地图出来算了。” “还能做成沙盘那样的东西吗”凌冽问道 “可以试试!” 几人匆忙出门,各自回去找地图去了。 在庄晓寒他们在齐心合力拼凑地图的时候,被冷落的陈净心怨气满腹。 肖扬跟着凌冽跑得不见人影,丁家兄弟一问三不知,家里只有一个侍女兰歌和丁老实,兰歌跟她一样一无所知,丁老实三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 外头的人不熟悉,见了面也不好意思拿自家的家务事来发牢骚。 刚来时的新鲜感已经渐渐地被无聊代替。 凌冽是将军,他忙着干大事呢,于公于私她也不敢随便打扰他。 榷场集市逛完了也就那么回事,她在京城长大的,稀奇玩意见得也不少。 后来问丁家兄弟肖扬哪里去了,丁家兄弟终于说是回京城去了,陈净心十分的不满。 如果是回京城,为什么不通知她一下,她也想回去看看!甚至想回京城里常住!现在她不在担心家里逼婚了,她已经嫁人了,家里应该能让她常住,实在不行,回凌冽家住也行啊,他家里她又不是没去过,庄晓寒布置的十分舒适,又没有老人同住,真是放松极了。 回去后若是也无聊,庄晓寒以前创办的学堂她也可以接手去打理,毕竟在那里待过。 她急切的想找凌冽讨要个说法,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这件事应该通个气,当初她就是想让肖扬送她回京,凌冽拦着她说让她答应假成婚,她才留下来的! 现在她想回家了,肖扬却自己跑回去了! 什么意思! 她去了凌冽的军营,有认识的将官告诉她凌将军这几日不在军中,问他们知不知凌冽的行踪,都摇头。再问其他的,还是不知道。 陈净心不死心,连接去军营外头等了三天。军营里的将士们看见她都议论纷纷。 丁二狗偷偷跑来,把陈净心的行踪都告诉了凌冽。 彼时凌冽正坐在庄晓寒的旁边看她制图。 横一道,竖一道的小方格里,是根据比例做出来的山川地貌,不同颜色代表不同地形,平地、河流、湖泊、高山等等等等,一点点的将定国大概的地形图显现出来。 原来定国是这样的地形地貌。 他心里也慢慢有了对未来的清晰计划。 金山和游家兄弟也找来了其他的地图。 庄晓寒心里虽然知道中国国家的地形地貌,但是要让她在将广袤的华夏大地各处的大致地形还原出来,还是要花费许多功夫的。 日记只是一个幌子,其实记载的有用信息并不多,只是她这次找的幌子真的太好了,西洋传教士,字母文,他们因为不懂都不会怀疑。大家又都信任她配合她。 既然这些男人野心都这么大,那就画个最大块的大饼诱惑他们一下,以后他们理想中的疆域,就照着地图来计划好了。 这个活进度不能太快了,不然要露馅,而且,她也想做的准确一点,所以,几天过去,只拼凑出了定国大概的地形,细节部分还有待完善。 凌冽已经在她这里呆了好几天了。 赶他回去又不回去,庄晓寒也奈何不了他了。 直到丁二狗找来。丁二狗显然已经被陈净心缠怕了。 虽然丁二狗是把凌冽叫出门去说这些事的,但是庄晓寒已经大致猜出来他们谈话的内容,忽然间心里有些失落和酸涩。 记得她曾经和凌冽调笑,说男女之间一个人是快活,两个人是生活,三个人是你死我活。 现在,命运把笑话落到了她自己身上。 快活不了,生活艰难,你死我活又下不去手。 怎么都是个难。 凌冽进来,看了看她:“娘子,” 庄晓寒低头忙着手上的活:“嗯” “我有些事要回去处理一下。” “好。” 庄晓寒头也不抬。 凌冽似乎有话想说,看庄晓寒的态度似乎并不关心,有些悻悻:“我很快就回来。” 转身走了。 庄晓寒等他的身影消失,丢下手里的图纸,长长叹了口气。 回去,回家去,他家里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而自己则成了需要偷偷摸摸的前浪了。 陈净心见着凌冽就是一通抱怨:“我听说肖扬回上京城去了,你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啊!当初我想回京,你拦着我,现在肖扬自己回去了,早知道我也跟着回去了!…” 凌冽冷着脸听完她的牢骚:“说完了吗,说完了我送你回禹城。” 陈净心顿时焉了:“我只是想家了而已…” “没问题,等肖扬回来了,让他送你回去。” 陈净心的抱怨提醒了他:把陈净心送走,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她是皇室宗亲,无论他干了什么,总牵连不到她身上,就算牵连到她身上,还有她皇叔在前头顶着,因为这桩婚事是她皇叔主导的。 边关剩下他和娘子,也就无须这么的偷偷摸摸的,正经夫妻相处还需要掩人耳目,想必娘子心里也是十分的不舒服,所以对他态度冷淡。 陈净心反倒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了:“真的吗那太好了…” “肖扬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约一个多月之后。”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军营里都找不到你的人…” 陈净心试探着问他。 凌冽冷冰冰看着她:“军营里将官的行踪是可以随便向外透露的吗” 陈净心慌了:“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没别的意思的。” 凌冽补充说道:“我边关事多,没办法陪你尽兴,还请陈小姐多多包涵。” 送她回禹城的路上,陈净心坐在马车里,嘴巴撅的老高。 第七十四章 心理极限 陈净心有些生气:才问了两句话就要被送走了,想一起吃顿饭半路被放了鸽子,想家了都没人陪着开解,人在异地孤孤单单,这样的婚姻,真的是她最初想要的样子吗 还不如回到爹娘身边,被他们追着打骂的样子,至少对她的关心都是真心实意不掺徦的。 这个男人看着好像很优秀,可是真的接触到了,才知道冷冰冰的离她十万八千里远。 当初庄晓寒是怎么和他相处的好好的呢从没听她说过他一点不好。 也许,不是自己的就是不是自己的。 送陈净心回到禹城,凌冽就返回他的军营去了。她的小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对比起来,好像肖扬还好说话一些,和她也亲近一些。 现在她望眼欲穿,就等肖扬回来了。 互市马上就要结束了,金山和游家兄弟的货物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说,他们将要返回去了。 凌冽的计划太大,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施的,他还需要再招收更多的兵马,要训练,要了解定戎人的动向。还要等着他的爹娘从京城过来。 庄晓寒想跟着金山他们一起回风量寨。凌冽不让。 “你是我娘子,我想随时可以看到你,军营你虽然进不去,但是我可以安排一处隐秘的地方,你住进去,离我近点我方便照顾你。” 庄晓寒直翻白眼:“金屋藏娇” “你才不是陈阿娇。”谁都陈阿娇最后被废了,他可从来就没有废掉她的想法。 “你爹娘来了,要是知道我躲在这里,肯定会有想法的,别到时候起意要赶我走,那多没意思。” “无妨,就算我爹娘来了,我会把他们安排到禹城去住,不会和你碰面。边境很不太平,随时有状况发生,到时我打仗去了,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一起。” 陈净心不回京城,真相就不会露馅,他爹要是又作起来,就让陈净心去安抚一下,至于他娘亲,肯定是向着庄晓寒的。 游少安跑来找她:“小五,能不能跟你相公说说,就说我想留下来,不想回去益州去了。” “你留下来干嘛” “还能干吗,跟着你相公进军营打仗呗。” 他好打架比武,军中将官谁没有几下子够他玩的。 “可是战场是很血腥残酷的,你不怕吗”有安生日子不过要过这种日子,游少安这是想什么呢。 “不怕!” “二哥同意吗” “同意,真的!” “我要听到二哥亲自跟我说。” 庄晓寒佯装要出门。 游少安赶紧拦着她:“好,我说实话,他还不知道呢,我这不是先来征求你的意见嘛。” “算了,正好趁这机会,大家一起来商量一下今后怎么安排合作。” 游少安坚决要留下来,游孟安没办法勉强他。他这个弟弟向来好勇斗狠,战场倒是十分的适合他,只是让他多多注意安全。 就是他自己,今后若是风量寨成了凌冽的助力,他和金山也要时常的来往于定国和容国,给他们输送物资。若是战事吃紧或者将来盘子大了,有可能还会全程随军,再也顾不上其他。 益州那边,只怕要慢慢交出去了。 凌冽自然欢迎。 听说游少安在益州的时候和庄晓寒比试过,能和庄晓寒战平,想必此人武功也不俗。他本就在要用人之际,这样的人才真是多多益善。 凌冽道:“我也希望游二哥和和金三哥能留下来帮我,以后我的军队人数会越来越多,庞大的后勤,金矿的开发都需要自己人来参与管理,还要行军作战也需要谋士、军师来献计献策,我只感到人手太少,还请几位哥哥能帮小弟多找些有志之士来。” 至于他的娘子,从来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内宅妇人,她能做的事太多了。 游孟安答应了凌冽的请求,他在偏安一隅的益州城虽然能暂时过得下去日子,但是背后争地盘使阴招的小人太多了,防不胜防,他的父亲母亲都是中了暗算的,况且,地下帮派本来就受限于官府的制约,现在官府对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他们维持了短暂的平衡,可将来某一天这种平衡被打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为长远计,即便凌冽最后造反真的不成功,能维持住现在的局面也可以了。至少他们黑道的身份可以洗白了。 若是凌冽将来能一飞冲天,那他们就有从龙之功,将来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岂不美哉。 就赌一把。 不过游孟安说:“我暂时还得回益州城一趟,将帮内事物处理完毕,还要将我父亲送至风量寨安置,那里更安全,手下其余人等,若是愿意的随我来,不愿意的另请高就。这段时间,舍弟就请凌将军多多照顾了。” 金山道:“我也得先回去一趟,广发英雄帖,看看我风量寨还有多少弟子愿意加入,一些产业也要做个了断的,需要点时间。” “还有师妹,”他转向庄晓寒:“你现在也许觉得师兄是在利用你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容国的朝廷一样,可是师兄为你的心是好的,希望你将来的日子能好过一点,你也不要像以前那样,遇到事就想着躲避,逃跑,然后怨天尤人,天下是很大,可是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还不如勇敢点,想办法壮大自己,抗争压迫,让别人再也没办法利用你欺负你。你仔细想想,师兄说的话对不对” 庄晓寒道:“那么师兄,你加入镇戎军,是否打算以全部的身家来支持他们” 金山一怔:“这个我需要回去后和父亲商量一下。” 庄晓寒道:“师兄,既然要合作,你也需要拿出个态度出来,凌将军欢迎风量寨加入,风凉寨也要有个准备才对。” “什么样的准备和态度” “比如风量寨全部没入镇戎军,镇戎军将后勤和财务交给你来管理。” 凌冽和金山都吃惊的看着她。 这样完全、紧密的合作,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庄晓寒也真敢说。 “怎么样,敢吗” “小丫头片子,敢激我” “就许你算计我,我就不能扳回一局” “所以,刚开始劝你要抗争,你就先从我这里开始了” 第七十五章 大师大哥 庄晓寒耸耸肩:“你这么想也可以。” “你不怕我回去向我父亲告状” “呵呵,他老人家到底向着谁还不一定呢,吓唬我,谁怕谁呀。” “你给我等着。”金山恨恨的走了。 庄晓寒摇摇手:“师兄莫气,来而不往非礼也!” 两人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金山敢对庄晓寒说重话,而庄晓寒也不怕和金山敞开了吵架。 狗脸生毛,当时吵吵闹闹,过后却又彼此不记仇怨,倒有几分像亲兄妹的样子。 游孟安临走前找到她:“这就是你这几天想出来的结果” “什么” “不再计较名分留在凌冽身边,将风量寨和镇戎军紧密绑定,赌一把谁的接受极限更狠” 庄晓寒不好意思:“二哥,我这样做你能接受吗” “你该问问你相公能接受吗” “每个人要有所得就要有付出,把身家性命全都搭上,各人也就都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这么极端真的好吗” “要玩就玩把大的,横竖我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你呀……” 庄晓寒回去问了凌冽,凌冽叹气:“我都已经拿出态度来了,你还来试探我的心理极限,说明你还是不信我的……但凡你说什么,我都接受。” 第二天,游少安和金山就带着弟子们回去了,庄晓寒被凌冽带离了客栈,在城内一处离军营较近的民房住下,给她安排了一个伙夫做饭打杂。 游少安跟着凌冽进了军营。 凌冽来接庄晓寒离开客栈的时候,大街上有个几个夫人结伴出游,其中一位夫人认出来了他。 庄晓寒足不出户,天天只研究几位兄长留下的地图,试图将所有的地图都拼凑起来,连成一大块。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临到要使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是远远不够的,本来庄晓寒还想做完了3d地图再弄一张行政地图的,但是后来发现,这个实在是完成不了了。 若是真的要帮凌冽的话,帮什么也不如帮他尽快实验出火药。 农耕社会对上游牧民族为什么很吃亏,无非就是游牧民族不仅普遍使用马匹,而且善于骑箭。在冷兵器时代,战场骑兵对步兵有着巨大的优势,马是骑兵威慑力量的根源。 想要打败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那就得改变思路,从冷兵器时代进化到火药时代,就是大规模的使用火器和火炮。 这是一种降维式的打击。 凌冽道:“我在云国京城的时候,炮管正在试验阶段,但是还没来得及制造出来就被诬陷进了大狱。不知道如今他们都研究到哪一步了,我还记得一些实验数据,只是我现在军务繁忙,没有多少时间去亲自研究,只能等工匠们慢慢搞了。” “也不知道我那个风量寨大当家如今都走到哪里了这方面张太法大师是最佳人选,可惜到目前为止都还没露面。他若来了,制造出炮管,装上改良后的火药,那么不管是轻骑兵还是重骑兵,都不再是威胁而是炮灰了。” 凌冽十分同意娘子的说法:“耐心在等等,在这之前,我派人加紧寻找硫磺矿和硝石。” 日子在等待中流逝,在肖扬还没返回之前,张太法自己找来了。 他急匆匆赶到榷场的时候,互市已经结束了。 他还记得庄晓寒的相公是凌冽,金山在信中告诉他,如今凌冽是镇戎军的首领,他不知道庄晓寒住在哪里,径直去了军营。 凌冽还在军营里,有小兵跑来传信:“将军,门口有个人说找你,他说他是风量寨的大当家。” 凌冽一下子跳了起来:“当真” 风量寨大当家,那不就是张太法吗 终于来了 他匆匆赶往大门口,罗伦教不明所以也跟了上来。 张太法一脸的胡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模样十分的狼狈。他见到凌冽出来,咧着大嘴笑:“将军大人,一向可好” 凌冽喜不自胜:“甚好,大师一路辛苦了!” 张太法点点头:“那可不,路上遇到盗贼了,身上都被抢光了,我都是一路讨饭过来的!” 两人大笑,凌冽将他让入大营,介绍给各位将士们认识,大家听说这个叫花子一样的人就是着名炼剑大师张太法,都不敢置信。 凌冽带他去清洗了一番,换身干净衣服去见庄晓寒。 张太法很感慨:“想不到这一年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好在现在终于安定了一些,在想和你切磋切磋技艺,可没那些顾忌了” 凌冽羞愧:“当日为身份所限,不能畅所欲言,大师勿怪!” 庄晓寒见到张太法也很高兴,装模作样给他行礼:“风量寨金小五见过大哥!” 张太法道:“哎呦,丫头,我觉得有点亏呀!” 凌寒夫妻一愣:“什么” “按照我的年纪,跟你父辈都差不离了,再不济也能让你叫我一声叔叔,谁知道最后成了你大哥,平白的让我低了一个辈分,怎的不亏” 三人相视大笑。 伙夫送来了酒菜,三人开怀畅饮,谈天说地,庄晓寒告诉他自己从下大狱到回健康城再到风量寨的一路风尘,凌冽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到边关后的艰辛,只听得张太法直唏嘘。 庄晓寒感叹道:“若是当年我不在靖王面前那么的一通吹嘘,说我认得你,说我知道炼铁要加点什么矿,也许我们今天都可能是另外一番样子,说起来,全都是炼铁惹的祸啊!” 张太法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炼铁本身有什么错这世界本就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若是知道什么,拿出来和人分享或独自掌握,都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有些人贪心太过,想要独占别人的成果却又不付出相应的报酬才导致出现种种问题。” “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到底还是自保能力不够嘛。” “所以,我现在都有自己的军队了,够强了,大师愿意留下来帮帮我么” “只要你不是禁锢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留下来又有何妨” “当真” “当然,不然你们以为这些年我跑到处得让人找不着,真实原因又是为了什么” 第七十六章 接出父母 肖扬回到京城,径直去见了伯爷和伯夫人。 伯夫人天天忙着学堂的事,伯爷也很少能见到她的人影。 小儿子虽然平安从大牢里出来了,不过丢官弃爵还成了孤家寡人,老伯爷把这所有的过错一股脑的全都怪到了庄晓寒的身上,觉得若不是小儿子娶了她,也不至于有这样的结局。要不是庄晓寒已经回容国去了,他绝对是容不下她的。 没多久小儿子就去了边关,他多少有些担心,后来得知小儿子在边关立下大功的时候,他十分高兴的。不管关燕然怎么不待见他,他还是跑去她跟前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再后来,端王回来告诉他们说在边关他给凌冽和陈净心主持了婚礼,事先没征求他们父母的同意,特意过来给他们道歉和解释,伯爷连连摆手:“无妨无妨,只要是为了冽儿好,下官哪有什么好介意的。还要多谢王爷为孩子们主持婚礼,下官感激不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请王爷多多照拂他们小夫妻啦!” 端王哈哈大笑:“好说,好说!” 关燕然却黯然神伤:这是不是说明,庄晓寒已经出局了呢 大房和二房知道了吓得瑟瑟发抖,见着关燕然毕恭毕敬,生怕她会揪着他们在凌冽夫妻坐牢时干下的丑事找他们算账。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三房两口子眼看着就不行了,他们还以为这两人再也出不来了,还想着要怎么瓜分他们的财产的时候,容国朝廷竟然直接插手了! 眼睁睁的,庄晓寒被容国使者给接回去了,凌冽被放出来,虽然没有官复原职,但是他们做贼心虚怕得要死,都躲着不敢见他。 后来凌冽去了边关,还以为他会更落魄,谁知道这人在边关那么容易就翻了身,还娶了宗室的女儿! 虽然只是个皇室的旁系,不在当今皇权范围内,但是好歹人家姑娘姓陈呐!还是深受端王喜爱的小辈! 有端王这么的力挺,有宗室资源做后盾,不怕凌冽将来出不了头! 他们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上蹿下跳的造谣污蔑三房,不知道现在重新巴结还来不来得及 肖扬回来了,他见着了伯爷,呈上了凌冽的书信,信中,小儿子说想接父母一同去边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因路途遥远,未免得路上染上什么疾病,特意让他们带上大姐凌冰,方便照顾。 伯爷很高兴,答应要去看看。 至于他在京中的那个闲职,去不去都没关系,要不要也没所谓。 唯一的牵挂,就是要安顿好老夫人。 凌冽走后,京城的天花疫情已经控制住了,去接种痘苗的人数又降了下来。凌冰也没那么忙了,听伯爷说小弟想接父母和她一起去边关,她想了想,就答应了。 肖扬特意去单独找了关燕然:“夫人,这里还有一封少爷专门给夫人的信件,请夫人过目。” 关燕然心里有隐隐不好的感觉,接过信看了,脸色凝重:“卖掉铅笔作坊和学堂的股份” 肖扬小声道:“是的,夫人,这是少爷的意思,想请夫人和伯爷去边关多住些日子。” 家里还有个老太太,但是因为年纪太大了,边关路远,怕是身体吃不消。 况且,现在接过去是要跟他们说清楚状况的,算是给他们心里做个准备,将来回不回来,看情况再做决定。 关燕然有点不舍,她接手后好不容易才适应,刚刚有些感觉就要丢掉,难道去边关是要去很长时间吗 “这些都是晓寒的产业呢…” 她喃喃自语道。没征求儿媳妇的意思就卖掉了她的产业怕是将来见面了不好交代。 “夫人,这也是她的意思。”肖扬看看四周无人,靠近她小声说道。 关燕然睁大了眼睛:“她不是会--” 肖扬制止住她,对她点点头。 关燕然明白了:“她也在” 肖扬再次点点头。 关燕然长嘘一口气,欣慰道:“好,我知道了,明天就去处理掉。” 就说怎么这么突然肖扬就跑回来了,而且,还要处理的这么急。 很想问一问他们在边关都怎么样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反正很快就到边关了,总会知道的,问那么多怕隔墙有耳。 大房和二房知道小叔子要接父母去边关探亲,酸的一批,又不敢在长辈跟前风言风语,老太太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可是伯爷光顾着高兴了,忙着指挥人收拾行李,伯夫人天天在学堂那边处理事情,肖扬跑得不见人影,她也不知问谁去。 伯爷安慰老夫人,他们只是去看看冽儿在边关过得怎么样,不久还是会回来的,让老夫人不必牵挂。 车辆在城门口的时候,守城的官兵拦住了他们,仔细的询问他们出城是是干什么去 关燕然若无其事答道:“这不是天热了吗,去城外的田庄上住一段时间消消暑。” 守城的士兵把他们的行李前前后后的翻了个遍。 伯爷忽然品咂出了一些味道来:“怎么,出城去玩玩也不行” 士兵陪笑道:“伯爷出城避暑不是不行,只是最近城里都在查验是否有夹带禁品,上头要求我们都仔细些,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请伯爷莫怪。” 伯爷恼了:“那你们都查验出什么来了是不是要老夫亲自来给你们开箱包” 士兵见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只得放行。 等出了城门,伯爷将肖扬叫了过来:“你老实说,为什么你家少爷要接我们去边关按照旧例,若是京官外放执掌兵权,必定要留家人在京以作人质,防止投敌叛变,难道你家少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肖扬答道:“在下只是遵照少爷的吩咐办事,至于什么目的,在下不知。” 关燕然不耐烦了:“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就回家去,废话那么多。” 伯爷讪讪的闭了嘴。 一行人在田庄停留了一天,补充一些田庄自产的果蔬粮食,免得路上补充不能及时。 然后趁着天还未亮天气凉快,路上少行人赶紧上路。 第七十七章 旁敲侧击 在庄晓寒足不出户精心制作她的地图的时候,无聊的陈净心接到了当地官府夫人的邀约,一同去游玩。 以前这些事情,陈净心还真的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现在闲极无聊的她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夫人们拉家常,无非就是男人们的官职升迁如何,家里的孩子如何,这些陈净心一句也插不上嘴。 县官夫人看她坐在旁边说不上话,怕她觉得冷落,赶紧找话头:“我们的这位陈夫人和凌将军真是郎才女貌,陈夫人又是金枝玉叶,想必凌将军定是紧张的很,一般时间都不放出来和我们这些闲杂人厮混的,这里穷乡僻壤的,也不知陈夫人呆不呆得惯” 一个女人接嘴到:“姐姐你担什么素心,人家小夫妻好得很呢,前不久我还在大街上看见他们一起乘车游玩,那凌将军一路随身照顾,不知有多体贴。” 陈净心随口问道:“你说的是哪一天哦” 那个女人说道:“就是互市结束的第二天啊!” 陈净心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在她的印象中,和凌冽一起逛街也就是互市开始的那一天,中途还放了她的鸽子,互市结束的时候,她早就回了禹城,而且,凌冽也从来没有和她一起乘车游街过,随身照顾那更是不可能! 其间就因为她多嘴问了一句他的行踪,就被凌冽毫不客气的送回了禹城,随即他就返回了军营! 这几位女人是什么意思 是她们看错人了还是暗中提醒她她丈夫凌冽外头有了别的女人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些许日常,也值当你们都捞出来说,家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有个女人说起一些互市上买的些衣服首饰,将话头岔开了。 陈净心坐不下去了,她找了借口出来了。 回到家,她越想越不对劲,和兰歌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兰歌跟着陈净心这么久了,也算看明白了,凌将军从娶亲的那天起就没在陈净心的房间里待过,而陈净心对于凌冽的从不留宿也并不在意。 这说明什么 兰歌也知道凌冽以前是有妻子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两人天各一方,凌冽娶陈净心听说是端王的意思,不过,她看这两人似乎都对彼此不甚在意,平时各顾各的,一点也没有新婚夫妻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只是没有感情的政治联姻。 这样的婚姻在上京城不知有多少,但是,政治联姻也是要维护和继续的,像他们这样完全没个互动的还是少见。 闲暇时,兰歌也没少旁敲侧击的询问陈净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净心就算在小心保密,天天被兰歌有意无意的询问,总得答复几句,问的多了少不得就漏了几句风去,倒让兰歌确认了他们婚姻的真相,她心里暗暗着急! 端王走之前,特意把兰歌叫了去了,告诉她要看护好陈净心,他说陈净心傻乎乎的,白长这么大,在男女之事上就是木头脑袋一个,纯属没开窍! 所以,他要兰歌在日常生活里,多多引导她一下,同时,也要多观察一下凌冽,若是他有出格的行为或者言语,定要及时传信与他,他对凌冽也不是绝对信任的。 有些话端王没说出来,兰歌意会到了,那就是,给他们多制造些机会,让陈净心和凌冽早日成为真的夫妻,生几个孩子出来,好巩固住她的地位! 端王不是傻子,知道凌冽和庄晓寒的感情深厚,若不是出了变故让庄晓寒不得不回国去,凌冽怎么也不会放弃她的。 如今凌冽在边关稳住了,凌冽是他这边的人,他的人在边关站稳了脚跟,对他掌控朝局更有利,不过,泄密一案中,端王一点作为也没有,导致凌冽对他相当的失望,他必须想办法再度笼络住他的心。 让他娶陈净心,在外人看来是恩赐,但对凌冽来说,是考验和监督。 凌冽未必不知道端王的心思,但是凌冽一得势就敢这么明晃晃的冷落陈净心,这让兰歌生出了强烈的不满和危机感。 也就这个不解风情的陈大小姐还什么都没意识到。 官夫人在公众场合不会随便瞎说话,既是说了那就是真有这事了,可是那天跟着凌冽的根本就不是陈净心,那是谁 神经大条的陈净心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对陈净心说道:“那些官家太太说将军在互市结束第二日和夫人一起游玩,奴婢怎么记得那日小姐早已回了禹城的家来了难不成那些太太们看花了眼还是奴婢记错了” 兰歌在端王府见多了妻妾争宠的情节,闲的没事干的时候,街头巷尾的八卦不知道听了有多少,随便脑补几下都能写一部连续剧了,如今八卦落到了自己主子头上,顿时全身的侦探细胞都活跃起来了: “主子,你说会不会是将军在外头有了别的相好了” 陈净心眨巴着眼睛:“不会,这才娶亲多久呢” 陈净心知道凌冽的眼里只有庄晓寒,她陈净心都是个摆设,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又跑出个别的女人来了呢 “那,奴婢去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兰歌试探的问她。 陈净心有点纠结,凌冽在婚前就说过,他们只是个挂名夫妻,都是各干各的,现在要是直接去问他他身边的女人是谁,他会不会觉得干涉了他的私人生活 可是,她还是他明面上的妻子呢,外人面前,总得给她一些体面,这样明晃晃的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把她的脸往哪里搁 兰歌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犹豫:“主子是怕将军还知道了会责怪主子多管闲事可是你是将军的正头娘子,将军身边的女人,无论是谁,不都该让主子知晓、做主安排的吗” 一句话终于给了陈净心勇气:“你说的不错,我是正妻嘛,这些事都是该问问的,将军不同于常人,要是有心思叵异的人混到了将军身边,威胁到将军的安全,那就是我的失职了!” 兰歌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啊!” “那,那该找谁打听去啊,这个事,不好叫外人知道” 兰歌到:“主子怎么忘了,将军平日都是住在军营的,你找他身边的亲随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我也就认得肖扬和丁家兄弟,肖扬已经回京城去了,丁家兄弟也都在军营,问题是军营我也进不去啊!”陈净心有点为难。 兰歌笑道:“丁老实不是在厨房里吗,让他去找他们兄弟来不就是了,干什么要主子亲自出马呢” 第七十八章 打探消息 兰歌叫来了丁老实,让他去找一下他的几位同乡过来,说夫人有话要问。 丁老实心思简单:“夫人是要找他们当中的几个还是全都找来” 陈净心也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免得凌冽又不高兴:“那就只把丁二狗找来。” 丁猛一根筋只知道服从凌冽,叫他往东不会往西,丁三万是丁猛的应声虫,只有丁二狗心思活络,看着贼精贼精的,这样的人,反倒容易收买。 丁老实去了,第二天才把丁二狗找来。 陈净心让丁二狗坐下:“二狗,你跟了凌将军,就没想过把自己的名字改一改吗以后升官了,还用这个名字会闹笑话的。” 丁二狗才不认为陈净心特意让丁老实把他叫过来只是嫌弃他的名字不好听:“小人名字是不怎么好听,改肯定要改…不过这个以后再说罢,夫人叫小人来,是有事情要吩咐” “也不是有事要吩咐,只是确实是需要你帮下忙,”她从旁边的小木匣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推过去:“二狗,我问你一句话,你若是老实回答了,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丁二狗看到那锭银子,眼里已经伸出钩子来了:“夫人想问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我问你,我听人说,你们凌将军这段时间都在外头奔忙,甚少回大营,是吗” 丁二狗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将军是边关最高指挥官,小的地位太低,没权利知道。” 主将的行踪是不可以随便打听的,也不能随便透露。 陈净心微微一笑:“丁二狗,我乃是陈家姑娘,我皇叔是当朝端王殿下,他临回京之前,吩咐我要好好照顾好将军,如今将军公务繁忙,在军营的事情我没权利知道,但是他在外的行踪我这个做妻子的也不清楚,你说,将来端王问起我来,我该如何回答呢” 丁二狗额头有点冒汗了。 昨天丁老实来军营找他,说是陈净心有请,他还以为是叫了他们兄弟几个一起,结果丁老实说陈净心只叫了他一个,他有点不解不想去,可是丁老实说叫不到人他回去没办法交差,他只好跟来了,谁知道,原来是要问关于凌冽的行踪。 他心里明白凌冽去找庄晓寒的事可能已经被谁泄露出去了,陈净心起了疑心,现在要从他们这些身边人的嘴里打探消息了,可是凌冽早就吩咐过了,若是谁敢说出去,他就会对谁不客气了。 凌冽是他们的主子,主子的话,那是必须要听一听的。 他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还请夫人赎罪,这些天小人一直在军营里忙着训练,没注意到将军的去向,夫人若是想知道,亲自去问将军不是更好” 丁家兄弟已经从肖扬的口中知道了庄晓寒的事,当时他们兄弟还偷偷讨论了好半天,到底两位夫人谁最大,凌冽最喜欢谁。 跟他们打交道这么些天了,丁家兄弟几个都看得明白,人最怕的就是比较,凌冽对那个“金姑娘”和对这个陈姑娘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在那个“金姑娘”那里恨不得全天黏在那,对这个陈姑娘呢,不说是很冷淡,就是很路人的感觉,对她的态度连对丁家兄弟都赶不上。 谁在凌冽的心里占的比重大,一目了然。 你说做下属的,不跟着主子的步伐和意思走,还怎么当好下属啊 现在要是拿了陈净心的钱,以后自己就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一旦她还有进一步的要求,自己岂不是被这个女人给拿捏上了 陈净心没想到这个丁二狗嘴巴这么的紧:“那你告诉我,互市开始的那天,你们将军说是和我们一起去吃饭结果却没去成,晚上肖扬还过来把你们都叫走了,你们是干什么去了” 丁二狗答道:“那天晚上是去抓混进城里来的细作去了。” “抓到了吗” 丁二狗没吭声,良久才说道:“夫人,这是军中机密,小人不便透露。” 一顶军中机密的帽子压下来,陈净心就没办法追问了,她转换话头:“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们将军那天去的是哪家客栈” 丁二狗摇摇头:“夫人赎罪,那天去的客栈实在太多,小的不识字,不知道都叫啥客栈来着。” 这什么的破理由,不识字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陈净气的想骂娘:“行啊,你们将军明明是去找女人去了,却都瞒我瞒的的这么紧,都被下了封口令是你们都不说,难道我就不会去打听吗等我打听到了,我就看看,你们这些人到底该怎么回复我!” 丁二狗被兰歌赶出来了。 他心知不妙,赶紧的跑回去向凌冽报告:“少爷,那个陈夫人拿银子引诱我,向我打听了你互市开始的那天都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不过小的嘴巴紧,什么也没告诉她。” 凌冽眉头一皱,怎么感觉这个陈净心现在已经偏离了原来最初设定的目标了呢 他抬起眼皮似笑非笑:“我知道了,你做的对,去账上领十两银子,去。” 丁二狗一听有银子拿,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屁颠屁颠的去了。 丁二狗有些小聪明,好在还能分得清轻重,别人能拿钱搞定,没理由他就不行。不过以后还是要找机会敲打敲打他,别贪小便宜吃了大亏。 这个陈净心不知是从哪里得知了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消息,跑来追问,不过她应该还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庄晓寒,不然,她怕是不敢这么的躁动。 想起娘子说过,人性本贪,得陇望蜀,才说好的各不相扰,没几天就变形了。这女人也太善变了,不是好事,看来有必要要提醒她一下,别忘了合作的基石是什么。 这里不是上京城,这里是他凌冽镇戎军的地盘,他可以说一不二,陈净心就算是宗室女也一样,她是不是看不清形势呢。 以后还要告诫一下丁老实,不要轻易的跑军营里来帮她干私活,否则,只能请他回老家种地去了。 第七十九章 父母到来 肖扬带着伯爷夫妇和凌冰一行人加速往边关进发。 这次关燕然带出来的下人里,秋月一家都在。蕫家树就留下照顾老宅子了。 秋月是庄晓寒的侍女,照顾她还是用原来的好。 可惜原来的那个春华已经逃走了。 庄晓寒真的受了太多的罪了,从她来云国开始到离开,带着伤来,带着伤离开,云国朝廷说她是内奸,可是容国却为了她的安危,不惜陈兵边境,迫使云国不得不释放了他们小夫妻俩,还了他们清白。 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她也搞不清楚,儿子说他们是冤枉的,那他们就是冤枉的。其他人说什么她都不信。 伯爷一路上都神气活现的,动不动就吹嘘自己养了个好儿子,也不知当年那个冷漠偏心对他们母子的男人到底是谁!关燕然懒得搭理他。 路上她有点担心,试探的问凌冰:“你说,要是晓寒知道冽儿娶了陈净心,以她的的个性,能不能容的下陈净心” 凌冰撇了撇嘴:“我不知道。” 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关键还是得看男人。 聪明的能平衡好两边的关系,不聪明的鸡飞狗跳,内院起火。 幸亏自己是单身,不用去想也不用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否则,她也要头大。 公公婆婆要来了,凌冽已经告诉庄晓寒了。 庄晓寒叹了口气:“即使他们来了,也不是和我住在一块,应该是和陈净心住一起,正好让他们享享新儿媳的福。我这边…最好还是不要见了。” 凌冽拥住她:“你别多心,剩我们两个更好…我听你的。” 她偷偷留在这里的事不知能瞒到几时,到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不说朝廷会怎么处理这事,伯爷会怎么看待她自己到时又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庄晓寒已经不抱希望了。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看有什么方法能更快的促成凌冽达成目标,当他的目的达到的时候,大概也就再也不需要她了,到时候可以彻底归隐了。 陈净心在人前说他们夫妻关系很好,背后里又去丁二狗那里追问那天凌冽和哪个女人在一起,结果还没问出来,真是又羞又气。 可她也不敢直接去问凌冽,上次问了一句他在干嘛,就惹得他不高兴了。 现在就等肖扬回来,让他再送自己回京了。 她说是宗室女儿,其实也就是一个姓氏值钱而已,在这里仰仗的全是凌冽的力量,换其他人送她也不放心。 可是,没想到肖扬回是回来了,她的名义上的公公婆婆大姑姐也来了! 陈净心有些意外,不明白公婆来边关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凌冽竟然在之前都没有透露给她一点口风,不过想到凌冽说过他的事不用她操心,她也单纯的以为公婆是放心不下儿子才来的边关看望他,并没有多心。 只是公婆来了,她就更回不了京城了,不然的话,人家看到公婆一来儿媳就要回京,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呢! 伯爷看到陈净心十分高兴,经过庄晓寒的事,现在小儿子无论娶哪一个女人他都很满意,更别说还是宗室子女的陈净心了! 所以,他满心欢喜的接受了新儿媳的叩拜! 关燕然心里别扭,但是也不好在新人面前表现出来。 凌冰还是一贯的冷淡冰冷。 凌冽听说父母来了,飞马赶过来,一家人见面,倒还算和谐。 陈净心整了点酒菜,父子两人坐下来,谈天说地,似乎从前的矛盾好像消弭了很多。 伯爷大着舌头:“你看看,自从庄氏走了之后,你的好日子就来了,你现在这样子,我很满意!以后,你们再加把劲,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我和你娘就什么遗憾也没有了!” 陈净心满脸通红,她偷偷看了凌冽一眼,可是凌冽根本就没看她,而是在和自己的母亲说话,更没有接茬父亲的话头。 她心里的那点小火苗又给熄灭了下去了。 近距离接触他之后,才发现这个男人真的长得很耐看。 她此时似乎有点理解当年的邵萃臻为什么要发起比试了,这样的人中龙凤,不努力争取一下真的太遗憾了。 嗯,那么,凌冽在外头还有个女人的事情,要不要借助伯爷的手来收拾一下呢 相比于伯爷,伯夫人的态度就有些不冷不热了,陈净心知道当年庄晓寒是十分得伯夫人喜爱的,可是,在陈净心看来,伯夫人对庄晓寒好,是因为凌冽喜欢,能给她儿子带来好处,但是一旦威胁到儿子的利益了,还有多少做母亲的能无条件的向着前儿媳呢 伯爷夫妻和大姑姐的到来让小院顿时变得拥挤起来,陈净心看着外头天色渐渐黑暗,暗搓搓的想:天都黑了,凌冽看在父母刚来的份上,一定会留宿,小院里的房间不多,再加上下人也来了好几个,就更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那么问题就来了,凌冽要睡到哪里去呢 从前他可从来没和她在一个房间待过,就算是成亲的当晚,他都是在外头和兄弟们喝酒,喝到凌晨宾客们都散了,他也没进新房,听说最后被肖扬带走了! 肖扬说过,这是凌冽的意思,她就不敢多嘴了。 然而凌冽安顿下父母之后,还是去和肖扬挤了一宿! 第二天凌晨,凌冽就以军中公务繁忙为借口返回了军营。还把凌冰和肖扬也一起带走了。 凌冰有医术,边关军中的医生不多,大多只擅长些外伤,凌冰来了可以帮着军中的大夫们一起会诊治疗一些疑难杂症,大家共同提高技术。 伯爷的到来的消息让当地官府和大元帅他们得知了,纷纷过来拜访,陈净心充作女主人一一招呼。 乱七八糟的宾客们终于走了,陈净心终于可以思考什么时候可以找个机会和伯爷说一下那位神秘女人的事情了。 她要是直接跑到伯爷跟前去说这事,伯爷定然会直接去找凌冽,那凌冽一定会把这告状的责任怪到她头上,伯夫人能跟她说得上话的机会不多,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伯夫人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在这样的状况下,直接去伯夫人面前诉苦也不恰当。 还是想点别的招。 第八十章 处子之身 机会终于来了。 几天之后,凌冰从军营返回看望父母,顺便和他们说:“我打算进入军营,当个军医。” 伯爷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可是他也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气,她要是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军营里全是糙老爷们,唯一的好处是总指挥是她兄弟,没人敢欺负她。 在走之前,凌冰给小院子里的人都检查了一下身体,陈净心也挤了过去:“大姐,也给我看看。” 凌冰点点头,将自己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陈净心忽然干呕了一声。 兰歌见状立即上前询问到:“姑娘你怎么了” 凌冰的眉毛挑了一下。 陈净心说道:“下去!没见着有专业的大夫在给我把脉吗要你多嘴!” 凌冰的眼皮抬了一下:“你没什么毛病。” 兰歌追问道:“那我们姑娘刚刚怎么干呕了” 凌冰似笑非笑:“那你要问她自己了。” 陈净心拦着兰歌:“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 一旁的伯爷忽然福至心灵道:“净心是不是有喜了” 关燕然被伯爷给蠢得不忍直视,扭过了头去。 专业的大夫都说了她啥事没有,你偏不信自己的女儿要自动的被别人带着节奏走! 兰歌忽然红了眼睛:“好叫伯爷和伯夫人知道,我们姑娘根本还是个处子之身,又怎么可能会有喜呢” 伯爷和伯夫人都大吃一惊,惊诧的问道:“真的” 兰歌点了点头。 伯爷道:“儿媳妇,这都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已经成婚好几个月了吗怎么你们并未圆房你告诉我,若是我儿子的错,我立马追去军营,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把他给拖回来说清楚!” 陈净心不敢和伯爷说其实他们婚前就说好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婚后各过各的,而她现在反悔了,她要说的是那位神秘的女子的事:“是儿媳无能,留不住将军的心,将军其实在外头有个意中人,所以…” 说完不禁掩面而泣。 伯爷大为震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从前给他塞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妾,结果他一个都看不上,找茬全打发了,现在竟然主动在外头养外室!这反差也太大了! 陈净心含着一泡眼泪点点头。 关燕然一阵失望:这个陈净心看起来是别有用心,估计她是发现了庄晓寒的蛛丝马迹,要借伯爷的手给公开,甚至除掉了! 偏偏伯爷还真的会自动入縠! 伯爷大怒:“简直岂有此理!放着家里明媒正娶的娘子不闻不问,却和外头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儿媳妇你放心,我这就去军营把那小子拖回来,让他当面把话说清楚!” 陈净心赶紧跪下:“父亲息怒!儿媳的本意并不是要父亲去惩治将军,也不是要将军给我给什么说法,儿媳只是想,若是将军真的喜爱那位姑娘,儿媳也不是什么不能容人的,接回来大家一并做姐妹处着不是更好免得将军一心挂两头,影响了军务。” 伯爷直点头:“儿媳妇说得对!” 看看,这位儿媳妇的气度,对比原来的那个庄晓寒,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完往外头高叫到:“来人!来人!给我备马,我要去军营!” 关燕然拦住他:“伯爷莫要冲动!” 伯爷奇道:“怎的你竟要拦我” 关燕然拉着脸:“伯爷,不管是真是假,先安排人去请儿子回来再问也不迟,你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去大营里质问他,他还是个前线将军,被你这么的一通胡闹,他在众位将士面前还要不要威信了” 伯爷急了,小声的对关燕然说道:“夫人才是糊涂!儿媳妇本是皇亲国戚,她身后是端王和皇上!真要是让她不痛快了,冽儿今天的一切成果说不定又都要化作泡影!冽儿辛辛苦苦的才有今天,你忍心在让他倒霉一回” 关燕然迟疑了。 伯爷不再理她,下人牵来了马车,他坐上马车就往大营赶去。 关燕然回过头来,看见陈净心还低着头跪在地上抹眼泪,一跺脚,也不去扶起她来,径自回房间去了。 凌冰慢条斯理的收起自己的工具,收拾完了,拎起就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在她面前公然耍心机,这样的人,她不喜欢。 兰歌扶起陈净心,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关上房门后,陈净心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做得好,赏你的!” 兰歌大喜:“多谢姑娘!” 伯爷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夫人的话,去到军营外,没有冲动的冲进去找儿子,而是让人去请了儿子出来,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一处开阔地,车夫和士兵离得远远的,只留下父子两在马车里谈话。 “父亲怎么来了” “我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传闻…”伯爷有点犹豫了。 “什么” “听说你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不是外室,是我娘子。” “庄晓寒!”伯爷惊叫出声。 凌冽瞥了他一眼:“谁告诉你的又是那个陈净心” 伯爷:“这你别管,你只说,那个扫把星怎么又跑出来了” 凌冽十分恼怒:“父亲慎言!” 伯爷真是恨铁不成钢:“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就那么的喜欢她,非她不可吗她有什么好的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不说,还连累你下了大牢,什么都没有了!你现在又跟她搅合在一起,是想要重蹈覆辙吗” 凌冽哼哼几声:“我就是喜欢她,就是非她不可,其他人在我眼里就是庸脂俗粉,配不上我!我若是有孩子,必定是庄晓寒生的,其他谁不可能有我的孩子!至于说什么再重蹈覆辙,那也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人家背后是端王和皇上,你有几条命,可以和他们杠上” “父亲认为我把你们都接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 “父亲自己好好想一想,总会想得明白的,关于陈净心,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和她打一开始就是假夫妻,她皇叔端王想要掌控我,要我娶了陈净心之后才给我兵权,我和她说好了,她助我官复原职,我助她逃避家里的催婚,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转头就变卦了。” “原来是这样啊…”伯爷若有所思。 第八十一章 苦苦相劝 凌冽点点头: “是的,我们本就说好了婚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扰,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反悔了,估计她不好意思跟我直说,就想办法怂恿你们来找我劝我接受她,我也不知她知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外头的女人就是庄晓寒,我想她耍心机忽悠你们说我外头有个外室,大概想借你的手把我娘子除掉。” “可是,儿子,你听爹一句劝好,跟那个庄晓寒断了,我和你娘年纪也大了,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正正常常的娶妻生子,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好了,要是再来以前那么一次,我和你娘都得去西天了!” “父亲放心,以前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谁要是再来污蔑我冤枉我,把我惹急了,我干脆就自立为王,自己当个土皇帝,我看谁还敢来瞎bb!” 伯爷吓得肝胆俱裂:“儿子,可不敢这样啊,你这是要造反呐!我伯府世代忠良,怎么可以背叛朝廷呢!” 凌冽冷笑道:“父亲,但凡还有路走,儿子也不会想这条路!可是你看看云国朝廷是怎么对我的!难道他们陈家先祖的皇位就不是从别人手里抢夺来的!凭什么他先祖可以,我就不可以!” “可是你知道要取得皇位都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一将成名万古枯,这得死多少人呐!风险太大了!” 伯爷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 若是不成,他伯府全家都得下地狱见阎王! “富贵险中求!况且我就是想要平平安安的,你以为朝廷会放过我吗你以为他们把陈净心嫁给我是为我好她就是朝廷拿来掣肘我监督我的!” “儿子啊,这样做真的不好啊,你还是要好好想一想啊!…”伯爷还想再做最后的努力。 “我已经想了一年多了,父亲,我意已决不可更改,你不用再劝了。” “是不是又是那个庄晓寒捣鼓的你有这种想法的”伯爷怒道。 “跟她没关系,父亲不要瞎联系。”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简直愚蠢透顶,冥顽不化!我不管你将来怎么样,想当王当候都行,但是这个庄晓寒,你还是断了,把她赶走!我实在是讨厌她!自打她来了我家,就没有发生一件好事! 现在这个陈净心有什么不好,可能你们刚开始是没感情,但是处着时间长了不就有了吗你要是不好和庄晓寒说,那我去说!” “我既是说了不会重蹈覆辙,父亲就不要再想着能拆散我们了。至于我和陈净心,父亲还是死了这条心。我跟她没有任何将来的。父亲回去,别再管这事了。” 凌冽说完就跳下马车走了。伯爷失望的跌坐在地。 凌冽想,果然是人心易变,这个陈净心才过了多久,当初说好的互不打扰干涉的条约就不想遵守了,甚至还玩起心计来了。 看起来得尽快去找她谈谈了。 父亲这边希望他能掂得清轻重,勿要轻易的将庄晓寒的消息泄露出去。 伯爷有些挫败,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凌冽又不是小孩子了,他的想法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得过来的,庄晓寒的事不能直接和陈净心说,虽然她以前还是庄晓寒的手下,但是终归是云国宗室中人,如今又站在了庄晓寒的对立面,很难说她知道庄晓寒也在这里会不会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当地官府,进而将消息传递到朝堂。 虽然伯爷不喜欢庄晓寒,但是他也不想太伤了儿子的心,小儿子现在是他们全家的希望所在,以后还有继续上升的空间。投鼠忌器,他不能毁了儿子的前程,父子关系搞僵了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但是他也不想小儿子和朝廷作对,风险实在太大了。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庄晓寒,让她主动退出,回去容国,那样,儿子的前程也保住了,儿子的婚姻甚至将来的子嗣都有望解决了。 就是不知道儿子将庄晓寒藏在了哪里。 他一回去就派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去打听。 凌冽估计定然会有人要找出庄晓寒的,把她的行踪隐瞒的死死的。 伯爷一时间有些一筹莫展。 他在陈净心面前就有些不好交差。 庄晓寒已经知道凌冽的父母已经来了,自己现在身份尴尬,想去见见关燕然也不行,一时有些唏嘘。 地形图在她的手中渐渐成型,高山、河流、平原、盆地…渐渐的初现雏形。地形图已经被涂上了颜色,翠绿的森林,蓝色的河流湖泊大海,黄色的高原等都十分的醒目,所有地形地貌一目了然。 凌冽每次来都啧啧赞叹,原来这块大陆是这样的形状! 这地形图真好,可以挂起来看,也可以摊平了看。地图成型之后,他把全地形图带回军中,收藏在自己睡觉的大帐里,而不是他和其他将领商讨军务的大帐中。 这样的宝贝,他才舍不得给别人看到呢。 只有定国的那一块,他让庄晓寒另外复制了一块,安置在中军大帐中。 不出意外的,每一个见过的将领都对这幅地形图惊叹不已,大家兴致勃勃的在图上寻找自己想要探查的方位,纷纷猜测能绘制出这样一幅地图的人,定然是个不出世的高人! 他们普遍认为,能绘制出这样一幅地图的人,定然已经踏遍了图上的每一寸土地,不然,他又是如何得知哪里有山哪里有水的!而要踏遍这广袤的万水千山,以现在这样的交通条件和敌对的政治氛围以及定国这样干旱缺水的环境,不花费个几年几十年的时间,不经历九死一生,如何能成! 到最后,连禹城的大元帅都知道了,还特意派人来看了看,想讨要回去,凌冽怎么可能会让给他呢! 这是他娘子的手笔,每天他处理军政的时候,只要一扭头就可以看见,就当是娘子在身边陪着他了。 大家都打听这个地形图是谁弄出来的,凌冽只笑而不语。逼得没办法了,就说那位高人不愿意透露姓名。 凌冽不给,齐大元帅没得办法,只好派人来照葫芦画瓢,想要复制一份回去,其他几城的将领纷纷效仿。 游孟安和金山回去之后只有一封信写来,说各项工作都在推进中。游少安如愿的跟在了凌冽的身边,因为庄晓寒的关系,凌冽对他甚是重视。 第八十二章 来赶你走 伯爷到底比陈净心多吃了几碗干饭,法子要多些,终于让他知道了庄晓寒的隐秘住处。 伯爷在天明前去见了前儿媳。 庄晓寒没想到伯爷会找上门来,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见过父亲。” 伯爷摆了摆手,金刀大马的坐下:“不必多礼了,而且,你现在也不是我的儿媳了,该改口了。” 庄晓寒黯然:“父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和我断绝关系” 没听凌冽说过啊,要是凌冽真的有这种想法,怎么可能还要求她不要走,还要和游家兄弟和金山他们联合起来成就大事呢。 伯爷讥讽的看着她:“冽儿怕你伤心,没敢告诉你,我就来做回恶人,转叙一下当初冽儿答应娶净心时和端王的谈话! 当时冽儿去找端王说他愿意娶陈净心,端王让他和你断绝夫妻关系,冽儿说不用,因为他不是停妻再娶!他娶你的时候,用的既不是凌冽的名字,也不是聂凌的名字,而是吴友仁的虚名。而吴友仁,是个不存在于人世间的人。所以你们的婚姻,本就是子虚乌有,连个和离书都不用写。 这些事,你应该很清楚的,对吗” 伯爷紧盯着庄晓寒的脸,可是庄晓寒有些呆呆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庄晓寒点点头:“我听到了,伯爷。当初邵家小姐上门来挑战我的时候,似乎你们也对她说过不会停妻再娶的话,想不到时过境迁,历史重现,我也要轮着一回了。” 伯爷老脸一红:“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你后来没有惹出那么多事端,要我们接受你……其实也很勉强,你根本就不是我们伯府属意要娶进门的那种媳妇。” “在上京城凌将军加官进爵功成名就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说过要赶我走。” “伯府的儿媳妇若是不能给伯府带来荣耀,至少要安分守己,好好的相夫教子,别给家族带来灾祸,明显的你都做不到。” “你们应该都知道朝廷对我的指责都是污蔑,不然我们能活的下来” “你能活的下来是因为容国的施压!不是你真的没有嫌疑!我们冽儿因为你变得一无所有!而且这事我们云国朝廷也遭受了羞辱,若是没见着你便罢了,再见着你了,你认为他们还会放过你吗” 庄晓寒冷笑道:“这云国朝廷,上上下下都是这么的无知无耻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说谁无耻呢!”伯爷大怒。 “难道不是!”庄晓寒也怒了。都到这地步了,什么也无所谓了。 伯爷看庄晓寒毛了,转换了一下语气:“就算我们认为你是冤枉的,可是天下人不知,我们难道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天下人作对我们只是普通的父母,不想自己的子女的生活过得跌宕起伏,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就行。 你说你又生不了孩子,你总不能看着我的冽儿断子绝孙!还请你看在我和冽儿他母亲和老祖母都是一把年纪的份上,别折腾了,让我们多活几年!算是我求你了!” 说完顺势就要往地上跪。 庄晓寒如何受得起他的下跪,赶紧扶起。 伯爷擦了擦那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你也别怪冽儿,任是哪个男人到了这一地步,该怎么选择他都是这样,怪就怪在你的出身,不能给男人带来好处,还让他经受这种折磨,不选你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我只想知道,你刚才说到那些不用写和离书的话都是真的真的是凌冽说的”这些话凌冽可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千真万确,这都是端王亲口告诉我的。----” 庄晓寒低下头来:“伯爷确定是要把我撵走吗” “我也没办法了,你还是走,看在相处一场的份上,我也不报官让他们来抓你,你自觉一点,赶紧走,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我想等凌将军回来跟他道个别再走。” 伯爷心里着急,等你们见面了那不就穿帮了吗:“不用了,我今天来,就是他让我来的,他到陈净心那里去了,这几天是不会回来的。既然都要走了,就走的干脆一点,免得拖泥带水的,总也扯不干净。” 庄晓寒点点头:“总得让我把自己的行李带走。” “你还是赶紧走,你的那些东西,以后我会交给别人给你送回容国去的。” 庄晓寒抬起眼皮:“其实伯爷今天来是自作主张的,瞒着凌将军来的,你所说的全都是假话,对” 伯爷皱起眉头:“庄晓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言好语的劝你,你在我跟前还敢耍心机” “我要是不走呢” “不走,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会告知了本地官府你就躲在这里,意图要窃取边关情报,你猜他们会拿你如何” 庄晓寒笑笑:“没想到伯爷竟然如此恨我,一点都不留余地。看起来我的人品还真不咋的呀。” 伯爷恼怒:“你把我的家弄得四分五裂不说,让我伯府成为了全京城的笑话,我儿子到如此苦寒之地守边疆,我没要你的命算好的了,你还想要我如何原谅你,赶紧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伯爷,你知道你的儿子都在干些什么吗你这样打着为他好的幌子,干的却全都是违逆他心愿的事,你就没想过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少拿他来吓唬我!他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做爹的,还拿不了我自己儿子的主意你若是还死赖着不走,可休怪我无情!来人!” 外头呼啦啦冲进来了十几人。 庄晓寒冷笑道:“既然早就做足了准备,何必还要假惺惺的说那么多废话,十几个人,当我就怕了吗” 十来个人一拥而上,想要来抓住她,庄晓寒左冲右突,想要去往存放砭肌的柜子边,奈何人太多,打完一波又来一波,始终不得靠近。 没承想,在外围的一个人忽然冲上来,对着她一扬手,只见一阵白雾飞出,庄晓寒心里暗叫:“不好!” 那道白烟扑散开来,庄晓寒赶紧遮挡口鼻,然而还是吸入了一些粉末,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手脚发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三章 寂寞沙洲冷 伯爷冷笑道:“庄晓寒,我不杀你,不把你交给朝廷,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如今只把你送出去,至于你今后遇到什么事,那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庄晓寒嘴里塞了块破布,被五花大绑的抬起来,丢在了院子里的一辆青布马车上。 快哉是很通人性的,十来个人气势汹汹涌进院子里来时,它看到来了这么多人,有些不安的嘶鸣了几声,有人过来想要制止住它,快哉越发着急了,不停暴躁的跳来跳去,嘶鸣不已。 直到看见它的主人被人绑着抬出来丢进了马车里,它竟然挣脱了控制冲了过来,几个人围着他打转,怕它踢人不敢走近,伯爷知道这是庄晓寒的爱马,虽然舍不得放它走,但想到这么个忠心护主的活物留下来自己也未必驾驭的了,只能放弃:“给它带上轭头,跟它主人一块走。” 快哉渐渐安静了下来,被人牵过去,和那匹马战成一排,有人过来在它的脖子上套上了轭头,一个男人跳上马车,一甩鞭子,快哉和那匹马奔跑了起来。 载着庄晓寒的马车走后,一群人在她的屋子里翻箱倒柜,伯爷终于找到了她的那把宝剑--砭肌。 他抽出宝剑摸了摸,触手冰凉森冷,心里赞叹道:“真是一把好剑呐!” 这把剑,从他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奈何这是儿媳妇的,他就算喜欢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后来儿子又得了一把同样材质的陨铁剑,他就更羡慕了。 儿子的剑要用来建功立业,不能觊觎,但是这把砭肌落在庄晓寒一个女人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还不如他拿着用处多一些,就是不要让儿子看见了,免得老脸难看。 载着庄晓寒的马车一路狂奔者被赶出了城门,一路往西而去。 马车狂奔了一天,直到天色渐晚。 这个距离,已经早就进入了定国的地盘了。只是由于这边全都是戈壁荒滩,无人居住,才没有被人阻拦。 赶车的人稍稍休息了一下,给马儿喂了点水和草,但是他只是喂了快哉旁边的那匹马,快哉一口水也没喝到。 马车上的庄晓寒,虽然药效已过,人也清醒了,但是因为嘴被堵着,人被绑着,还处于不能动弹也无法言语的状态。 那人坐上了马车继续向大漠荒滩前进。 直到太阳再次从天边升起。 庄晓寒被颠得七荤八素,全身又被绑着,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麻木的一点知觉也没有。 直到马车停下,她努力想动一动身体,焦急的等着知觉恢复。 那人跳下车来,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个酒瓶和一把小刀,庄晓寒还以为他是要来结果了自己,结果那人只是从庄晓寒的头发上割下了一缕头发。 庄晓寒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他熟视无睹,将头发揣进了怀里。然后将酒瓶里的酒悉数倒在车厢内外和庄晓寒的身上。 他解开了快哉旁边的马匹,翻身骑上,转身向着来时路行走了一段距离,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弩机,装上箭头,箭头缠上了破布,上面浸染了清油,他掏出火折子点燃破布,回头看了看那辆载着庄晓寒的马车,举起了手中的弩机。 那人解开了马匹牵走时,庄晓寒知道,这人大概是要动手了。 从她头上割下一缕头发,她估摸着这应该是拿回去当作已经杀死了她的证据。 不知道这计划是伯爷策划的还是别人,还是满完备的,先把她用药迷倒,带离凌冽身边,进入定国地界的荒漠戈壁,这里是无人区,干旱缺水,野外还有些狐狸野狼甚至熊豹什么的出没,如果想要她的小命,这里动手是再好不过了,死的无声无息,烧剩下的尸体被野狗野狼吃了,连个尸首都不剩,谁也找不着。 快哉是她的马,通人性认主性子又烈,这匹马别人也驾驭不了,所以就让它和它的主人一起消失。 她和她的马一起消失了,还可以做出是庄晓寒自己跑掉的假象。 庄晓寒听声音知道那人走远了,她拼命挣扎,想逃出车厢,心里万分着急。 忽然间“叮”的一声响,有什么打在车厢上。马车顿时就腾起了大火。 快哉感觉到身后的热度,回头一看竟然起火了,动物天生怕火,它吓得狂奔了起来。 庄晓寒的鼻腔里充斥着呛人的烟味和升腾的的酒精味,快哉又狂奔起来,让她更没办法解脱困境。 眼看着青骢马拖着一团火球奔走了,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觉得这次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完美,回去可以领到不菲的奖赏了。 然而,还没等他的大笑停下,晴朗的天上忽然响起一声霹雳,一个暴雷降了下来,将那人连人带马的劈倒了。 那人倒在地上四肢僵硬,眼睛睁的大大的,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茫茫的戈壁荒滩上,竟然有晴天霹雳,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劈在了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阵雨,雨水奇怪的只跟着那火球走,顷刻间,就把火势浇灭了。 危机时刻,庄晓寒念叨:“冷电速来!”,于是又见到了冷电君。 冷电君拉着个脸,没好气的看着她:“为了救你,我这回真开了杀戒,你知道吗” 庄晓寒抹了一把脸,坐了下来:“谢谢你,不过以后你不必再救我了,剩下还有几次复活的机会,都忘了。” 冷电君一怔:“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活下去了,以后我再有难,你就当不知道,直接让我魂飞魄散就好。” “别人想都想不到的这种待遇,你竟然不要”冷电君睁大了眼睛。从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类! “活着有什么好呢,这样的活着还不如赶紧死了的好。”庄晓寒心灰意冷。 “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底,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信守承诺,都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冷电君一声长叹。 正处于沮丧中的庄晓寒没听到他的低叹。 冷电君很不客气的一挥手,庄晓寒又回到了红尘里。 大火已经被浇灭了,快哉停了下来,在雨水里仰着头张着嘴接水喝,饥渴终于得到了缓解。 庄晓寒蠕动着湿漉漉的身体,滚出了还在冒烟的车厢,用地上石头的棱角磨断了绳子。 身体重获自由,她把快哉从马轭里解放出来,快哉欢快的奔跑起来,四处去寻找可以啃食的荒草。 第八十四章 漫漫前路 庄晓寒挪动着僵硬的腿脚蹒跚的走到那个被劈死的车夫身边。 那人大睁着眼睛,半边脸上脖子上还留着恐怖的被雷电烧焦的红褐色花纹。 庄晓寒踢了踢他,没动静。死透了。 可惜人已经死了,不能从他那里得知更多信息了,也不知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伯爷应该不至于要弄死她,他还要考虑儿子的感受,不然也不会和她说那么多的废话了。 如果不是他要置庄晓寒于死地,那他大概就是被人利用了。 他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人利用、栽赃的那一天。 庄晓寒在车夫和他的马匹的身上搜了搜,他的包袱里还带有点吃的喝的,随身还有点银两和一把短剑、一把弩弓。他已经死了,这些东西就都便宜庄晓寒了。 连他的外套庄晓寒也给剥了下来。 害人的终害己,大概他出门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最后那个暴尸荒野的人会是他自己。 马车已经被烧得散了架不能用了。她把还没有烧完的车辕砍了下来,荒漠里不知道会不会碰到大型野生动物,有根长棍子总能保险一点。 拜前些日子绘制定国地形图所托,庄晓寒估摸着眼前的这片戈壁荒滩,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八百里瀚海,当年唐朝玄奘法师西天取经时经过的地方。 往西北去是高昌古国,往西南去是楼兰古国,往东北去是定戎人的都城怀远城。 只是不知道那两个古国都还在不在了,但是怀远城确实是还在的,只是离得远了点。 水囊里的水大概只够她和快哉饮用两三天的,她必须要尽快的走出去。 伯爷赶她走的时候,说她“连孩子都生不了”,这可真是叫人太扎心了。 中的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尽,凌冰和夏大夫他们说这个毒要解个三年五载,容国的太医知道来历,说是要一年半载,可是她喝药都喝了两三年了,如今还和凌冽重新在一起两三个月了,肚子不还是没个动静。 可见这毒根本就没解开。 容国的太医说这毒是从西域传来的,那她就去西域走一趟,找找看,看有没有人能解开这毒。 另外,如果想助凌冽攻打下定国,你总得知道定国到底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不是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吗 横竖现在留在凌冽身边也是困难重重,还不如暂时跳出这个圈子,另辟蹊径。 至于凌冽和风量寨的人知道她走丢了会怎么想,她只知道一定会有人替她找出凶手、讨回公道。 他们可能会很焦急的寻找她的下落,可是,找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以目前现状,回去了还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天上的太阳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庄晓寒骑上马,只身往北方而去。 在庄晓寒被塞在马车里狂奔的时候,凌冽来到了帅府。 大将军找他说完了公事后,他回到了父母住的地方。 进了门,他四处看了一看:“父亲呢” 关燕然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些天,天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昨晚干脆没回来。” 她伸头看了看外头小声问:“儿子,你不带我去看看晓寒吗” 凌冽知道母亲已经知道晓寒在这里:“我会安排的,你别着急。” 关燕然点点头,她在这里无所事事也有点无聊,跟陈净心又不熟悉,相处起来心里总有点别扭。分别一年多,还真有点想念庄晓寒了。 陈净心跟着进来了,请他们母子俩去用餐。 凌冽走在了最后,叫住了她:“你等一等。” 陈净心停住了,却没有转过身来,凌冽绕到她跟前:“你还记得成婚前自己说的话” 陈净心低下头:“记得。” “记得的话,请你好好遵守,别说一套做一套,即便我真的在外头养了别的女人,也跟你没关系。更别在我的父母跟前耍心机。” 陈净心下意识的就想否认:“我没有…” 凌冽冷着个脸:“我父亲都已经告诉我了。” 陈净心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她没想到伯爷竟然会在他儿子面前把她给供出去了:“我…” “记住,这是第一次,没有以后了,否则的话,你回京城去就不必再回来了。” 陈净心呆在了原地。 那也就是说,以后他们的这种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也要结束了。 肖扬跟着凌冽过来,有点同情她,又有点鄙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下午凌冽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匹飞马跑过来了,一个声音在高声叫道:“凌将军!” 凌冽认出了那个是他的亲兵:“怎么了” 亲兵跑得气喘吁吁一头的汗水:“凌将军,你快回去看看,那个小院里出事了!” 凌冽大吃一惊,那个小院是他对娘子住处的专属称呼,也就是说,娘子那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人全都不见了!” 凌冽飞身上马,催动马儿飞奔起来。 等他们一路快马飞奔赶到小院时,看到的只是那个伙夫倒在厨房里的柴堆上,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已然死去多时。 庄晓寒的卧室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都倒在了地上,柜子门大开,衣服散落了一地。 凌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即便是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娘子还是出事了! “到底谁干的!”凌冽大吼一声。 屋子里的几人一声不吭。 游少安匆匆赶来:“怎么回事小五呢” 一个亲兵战战兢兢向他汇报事情经过:“小的早上来送食材,叫门半天都不开,我爬墙头上一看,夫人的房门大开,里面乱七八糟,我翻墙跳进来才知道大门是从里面栓着的,夫人不见人影,伙夫也死了,就让人赶紧去禀报将军你了。” 旁边一个小兵答话:“将军,小人去隔壁打听了过了,据邻居说一大早有十几个人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后来听到里边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后来就看见马车出来了,那些人也都走光了。小人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出来,他们说没有。问他们认不认识那些人,都说没见过。” 凌冽想起了什么,去马厩里看了看,青骢马不在,原先庄晓寒存放宝剑的地方,砭肌也不见了踪影。 庄晓寒要是有砭肌在手,等闲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现在连青骢马都不在,难不成娘子自己走了 第八十五章 荒漠追踪 可是自己走了哪有必要弄得这样乱这一地狼藉,明显是发生了打斗。 肖扬道:“伙夫也被杀死了,从伤痕看,是比较锋利的兵器。这手法,来人武功不低。若是有宵小想要谋财害命,也不会选在白天动手。” 游少安在屋子里嗅了嗅,倒地的家具上还残留着一点白色粉末,他那手指沾了点闻了闻:“是江湖上常用的一种很强劲的迷药,看起来这些人可能是先把小五给迷晕了才带走的。” 庄晓寒是被人绑架了。 凌冽吩咐道:“四哥,肖扬,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你们各带些人赶紧到几个城门口问问,早上有没有一辆青骢马拉着的车或者骑着青骢马出城的人,青骢马不是一匹普通的马,它经过肯定会有人注意到的。” 游少安和肖扬匆匆跑去了,凌冽带着一队人往另一个城门追去。 不一会,游少安那边就传来消息,一大早开城门的时候,有人看到青骢马和另一匹枣红马拉着一辆车出西城门去了。 凌冽脑袋有点晕:往西边走,那不就是荒漠了吗! 庄晓寒就算是活着被带走的,扔到大荒漠里,而且那里还是定国的地盘,怕是凶多吉少! 凌冽翻身上马:“给我追!” 凌冽在前头匆匆跑了,肖扬在在城门口找了个当地的向导,多带了一点水和干粮,因为耽搁了一点时间,最后才赶上来。 凌冽和游少安都没在大荒漠里生活过,根本就不知往哪里寻去,只知道一味向前跑。 肖扬和向导赶上来拦住他,向导说:“这边地形复杂,环境险恶,几乎没有人会走,如果荒漠现在风沙不大没掩盖足迹的话,循着马车的印记倒是可以找到一点线索。” 众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跟着向导亦步亦趋的前进。 月落星起,光线黯淡,看不见了印记,向导说只能等天亮了再寻找,凌冽急了:“不行!继续找!若是我们还没赶到,我娘子就出事了,那我真是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了!” 众人打起火把,分散开来,细心寻找地上的痕迹。 一直寻找到天亮,大家都有点饥渴疲累,肖扬将食物和水分给众人,给凌冽,凌冽摇头:“我吃不下去。” 肖扬劝道:“三少,心急也没用,你好歹吃点,不然,哪有力气继续寻找少夫人呢。” 凌冽只好接过来喝了一口水,他忧心忡忡:“肖扬,你说我娘子不会出事的,对” 他的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 肖扬鼻头有点发酸:“三少放心,你看少夫人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属下都感觉少夫人大概是有神仙护体,每次都能遇难成祥,所以这次,大概也不会有事的。” (肖扬,你真相了!) 凌冽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游少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早干嘛去了! 一行人稍稍休息了一下,继续前进。 走不多远,有人叫到:“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众人立刻冲过去,只见一群野狗围着什么东西在撕扯,众人赶过去,将野兽赶走,才发现是一人一马倒在地上,已经被野兽开膛破肚的给撕扯的不成样子了。 现场太血腥残忍,大家都侧目不忍直视。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凌冽,凌冽手脚发软,心脏狂跳,胆战心惊的挪到了那具尸体旁边,他拼命的镇定了下来,仔细的查看了那人,忽然长吁了一口气:“这不是我娘子。” 众人也跟着长吁了一口气。 游少安让那个城门口的守卫上来辨认此人是不是赶着青骢马出城的那个马夫。 那人的脸皮尸首已经破碎血肉模糊,只能从身高毛发和死去马匹的颜色认出来一点,似乎有些相像。 稍远的地方,还有一辆烧得散架的马车。马车里没人,地上丢着一堆绳子和套马的轭头,看那绳子的截口,毛糙糙的。 这应该是捆住人身体的绳子了。 若这辆马车就是拖着庄晓寒的那辆马车,那是谁放火烧了载着庄晓寒的马车,是为了要烧死庄晓寒还是杀死了她之后再毁尸灭迹可是,现场死了的人却不是庄晓寒,而是别人。 向导仔细的看了那辆马车:“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 向导说:“你们看,马车原本是着了火的,后来是用水浇灭了的,所以,烧灼的痕迹没有烧透到木头最里边,只烧了外头一层就给水浇灭掉了,你们也知道,在荒漠里,水是多么珍贵的东西,比金子还要珍贵,连人饮用都要省着喝,可是你们看,这木头上的水量却很多,连马车下的地上也是湿的,而其他地方却干的透透的,就算是大型专门运水的商队,在这荒漠里也不会用这样浪费水的方式去扑灭大火! 既然不可能是用自带的水来扑灭的大火,这方圆数百里又没有水源,那就只能是天上下的雨了。可是水迹似乎就集中在这一块不大的地方,离这么近的旁边死了的这人这马,身上却没有半点水痕,就算是下雷阵雨,也不可能就只下这么点屁大的地方啊,而且雨量还不小,感觉这雨下得就是为了扑灭马车上的火一样。我活了几十年,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事…” 凌冽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返回去扒拉那人的尸体,拿被撕碎的布条擦了擦那人的皮肤:“你来看看这个!” 众人不明所以,凌冽指着那人身上的仅剩的一点完好的皮肤:“这上面有红褐色的花纹,你们认得是什么吗” 向导忍着不适走过去,拿碎布刮了刮那层皮:“这痕迹还刮不下去…给我点水!” 旁边有人递给他一个水囊,向导倒了一点水在布条上,对着那块皮肤擦了擦,那褐色的像树枝一般的痕迹似乎就像是长在那个人的皮肤上一样,怎么擦也擦不掉。 向导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痕迹,好像是被雷劈过似的!” 众人大骇:“你确定” 向导摇摇头:“不能确定,我只是小的时候看到过被雷劈死过的人身上,好像也有这种树枝状的花纹,具体是不是,我不敢确定,也许他是服用了某种药物也有这种现象也说不定啊。” 第八十六章 分头行动 凌冽忽然想起了在容国青峰山下,当时靖王的军队攻打庄晓寒他们道观的时候,几百上千的士兵也是被雷劈过了,他亲眼看过有些人的身上确实也有过这样的痕迹,所以他才问向导认不认得这种痕迹是怎么弄的,现在看来,倒有几分肯定了。 她娘子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他啊,怎么她竟然还真的能引下天雷来助阵 游少安见凌冽坐在那里发呆,捅了捅他:“哎,你想什么呢” 凌冽方回过神来:“哦,没什么,还要麻烦各位,继续帮我找一找…” 如果庄晓寒真的有天上的雷神保护,那她能活着走出这大荒漠,真没什么问题。 众人继续向前追踪,可是天上刮起来了大风。大风夹带着砂石铺天盖地而来,打在众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众人连眼睛都快挣不开了。 只得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暂时躲避。 向导说,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大风口,过了大风口,往西北去是高昌古国,往西南去是楼兰古国,往东北去是定戎人都城怀远城,往东去是他们的河西郡和盐湖,往南去最远,穿过秦凤路地区就是容国的风量寨。 高昌古国早就淹没在黄沙里,楼兰古国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虽然近,但是因为这些地方水源都已枯竭,庄晓寒去了,若是在路上带的水不够,在荒漠里的野外生存经验又一点也没有,怕是有很大的危险。 往东去是不太可能的,她要是想回来,路上他们就遇到她了,可见她并不想返回。 往怀远城去是不太可能的,因为最危险,那里是定戎人的大本营--都城! 大家都觉得庄晓寒最有可能的是回去了风量寨。 凌冽道:“这样,我往怀远城去,肖扬带人和向导往楼兰去寻找,游四哥派人回风量寨看看,其余人都回去,告诉罗将军他们,看好城门,不要让定戎人打进来,我会尽快回来。” 肖扬和游少安齐齐说道:“不行!” “为何” 游少安道:“现在河西郡大家都只认你这个主将,若是你走了,群龙无首,罗将军恐难服众,齐大元帅他们知道了肯能会趁机抢夺兵权,军中怕是挡不住,说不定定戎人知道了,还会趁机大举反扑,到时候,好不容易打下的河西郡又要落入敌手了。” 肖扬道:“游四哥说得对,少爷你还是回去镇守边关,怀远城我去便是,我本不在军中,定戎人认识我的不多,方便我暗中找人。向导大爷带个认识少夫人的人一起往楼兰去寻找,游四哥回风量寨看看,若是没发现人,需赶紧回来回复。” 凌冽长叹一声:“如此……也罢,我回去便会调查到底是谁绑走了我娘子,这种人坚决不能再让他留在河西了。不管我娘子是不是真的前往了怀远城,只要她已经进入了定国地界,那我军需要尽快攻打河西周围的城池,吸引定戎人的注意力,还要封锁消息,免得定戎人知道她走失了也大肆寻找她的踪迹,这会对她的安全造成威胁。” 三人齐齐点头:“那就这么办!” 大家身上带的水和食物,都分给了肖扬和游少安,四拨人随即分别,各自向目的地奔去! 凌冽回了关内,便命人秘密打探庄晓寒被绑架的真相。 其实这还真的没多大难度,因为来人是在清晨来的,路上已经有了早起人,他们还要出城。而城门开关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关内作为军事重镇,地方本就不大,除了驻军也就没多少的居民,张三李四王五,住的久了,总有一个人认识赵六的。 乾坤朗朗的就敢把庄晓寒绑走,在镇戎军凌冽的地盘,怕是没多少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的。而那些敢行事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所以,当属下拿着调查结果来回禀凌冽时,看到那个名字,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凌冽真是想仰天长叹:娘子,你真是好心没好报,你没有害人之心,可别人不是这么想的啊! 他即刻派人去把他母亲接了过来。 关燕然一直在等着儿子来接她去关内,她还以为儿子是接她去见庄晓寒的。 前两天,伯爷回来之后,得意洋洋,和陈净心说话也特意避开她,后来又躲到书房里关门闭户半天不出来,神秘兮兮的。 儿子派人来接她,伯爷也想跟上来,谁知来接人的士兵说:“将军交代小人只接伯夫人一人去,还请伯爷见谅。” 伯爷非常的不高兴。觉得儿子怎么对待父亲母亲竟然不是同一个态度。 可是他也并没有坚持要跟上来,因为庄晓寒的事,他有点心虚,目前还真的有点不敢直面儿子。 陈净心眼看着伯夫人被凌冽的人接走了,偷偷的问伯爷:“父亲,怎么将军只接走了母亲,是不是他知道了前几天的事” 伯爷只跟她说了他把他儿子的外室赶走了,他不敢跟陈净心直接说那个“外室”就是庄晓寒,他怕陈净心知道了,会告诉当地官府和大元帅,他们说不定会把庄晓寒抓起来,那样不就重蹈上京城的覆辙了他儿子的前程也全毁了。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那女人我已经赶走了,外头黄沙漫漫,还是定戎人的地界,就算她能活下来,说不定还会碰到定戎人,我没杀她已经够对得起她了。就是那个派出去送人的马车夫,怎么搞的这都几天了还没回来答复我” 陈净心点点头:“父亲莫急,应该快了,此事辛苦父亲了。” 伯爷摆摆手:“无事,事情解决了就好,你们从此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陈净心回了自己的卧室,坐在桌子旁,倒了杯茶水,望着茶水沉思。 那个派出去送“外室”的车夫是她安排的人。是她特意让兰歌到当地官府那里偷偷借的。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那个所谓的“外室”就是庄晓寒本尊。 第八十七章 当面对质 陈净心认识凌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凌冽一贯的秉性,除了对庄晓寒死心塌地,其他人在他眼里跟路人没什么分别。不然,京城里邵家小姐、红叶、还有那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妾,随便哪一个不是顶好的女人 可他就是谁都看不上。 出身名门,一身的好武艺,长得一表人才,还有别人没有的一技之长(炼铁),还痴情专一,哪一项不是闺中女儿心目中的理想的夫婿人选 以前有那么出色的庄晓寒在前头顶着,她是没敢起这份心思,可是庄晓寒犯了大错,云国朝廷容不下她,让他们夫妻劳燕分飞,自己竟然阴差阳错的嫁给了他!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这样好的机会,放到谁头上不得欣喜若狂,她为什么不好好把握住,努力搏一搏! 可是她也知道,只要庄晓寒还活着,即便夫妻分离凌冽眼里也看不进别的女人,所以,要想彻底征服凌冽的心,庄晓寒必须死! 即便当年庄晓寒对她再好,她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所以,她向官府借了一个机灵的官差,许诺给他一大笔钱,让他混在队伍里送庄晓寒出城,然后在路上偷偷干掉她。 反正明面上要赶走庄晓寒的是伯爷不是她,到时候,她可以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伯爷头上去。 伯爷是凌冽的父亲,她相信,即便是伯爷犯下天大的过错,凌冽也不会拿他怎样。 只不过在见到凌冽时,心里仍然虚得慌。 凌冽去见了自己的父亲。 伯爷正在书房里偷偷擦拭那把青峰宝剑。 凌冽来的时候,陈净心很高兴,殷勤的吩咐厨房多做几个小菜来招待他。 凌冽冷冷的哼了一声。 娘子说的没错,人就是贪心,有了一还要二,有了二还想要三。 陈净心显然已经越了界了。 他先去找了伯爷。 伯爷听到儿子的声音慌忙藏起了宝剑。 凌冽进来,给父亲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儿子把他亲娘接走了却留下他,他心里十分的不舒服:“来干什么。” “来问问你是怎么得知我娘子住处的。” 伯爷一惊,假装镇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能打听到的。” “那父亲也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儿子也一样查得到的。” “我干什么坏事了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杀庄晓寒也是为了我好”凌冽冷冷问道。 伯爷大怒:“你可不要乱说,什么杀不杀的,我只是替你把那个女人赶走,我还不至于要杀她!” “是吗,连人带车一把火烧光也叫不杀她” “你说什么,我可没叫人烧死她,我只是叫人把她远远地送走,别再回来了!” 凌冽讥讽的说道:“父亲是不是还在等那人回来向你禀报结果,可惜,那人死了,你永远也等不到结果了。” “什么!”伯爷一惊,彻底慌乱,顿了顿,问道:“那…庄氏也死了” “你想她死吗”凌冽直视着他父亲的眼睛,伯爷不敢和他对视,转过脸去。 “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吗,呵呵,是天雷劈死的!” 伯爷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 凌冽继续说:“不仅被雷劈死了,还被野狗给啃食得尸骨破碎,血肉模糊,啧啧,好惨哪!” 伯爷彻底慌了:“我没有让人弄死她,我只是让人把她远远地送走!” 凌冽阴森森的盯着他:“真的” 伯爷指天发誓:“真的,千真万确!我若是有要弄死她的心思,就叫我跟那人一样的下场!” 凌冽忽然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啊!…” 凌冽把那人一把扯了进来,那人扑通一声被丢在了地上,凌冽抽出宝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说!为什么要偷听!” 是陈净心身边的侍女兰歌。 兰歌没想到凌冽竟然会拿剑指着她,吓得肝胆俱裂:“将军饶命!奴婢只是来给将军送茶水来的!” “是吗送个茶水站在门口半天不进来,还偷听,是何居心” 兰歌跪在地上磕头:“是我们姑娘叫奴婢来送茶水的!奴婢真的只是来送茶水的!请将军明查!” 凌冽道:“这么说,送茶水是你们姑娘的意思,偷听就是你自己的主意了” 侍女连连摆手:“奴婢没有偷听!” 凌冽冷笑道:“还不说实话,我杀了你!”说罢高高举起了剑。 伯爷赶紧上前制止儿子:“冽儿住手!” 这要是当场杀了人,事情就闹大了不好收拾了! 凌冽岂是他父亲就能轻易控制得了的,轻松摆脱了他父亲的阻拦,眼看着兰歌就要被斩杀在青峰宝剑之下! 兰歌已经吓得胡乱尖叫起来,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屋子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屋外人的注意,陈净心跑了过来,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兰歌见到她过来,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姑娘救命啊!” 陈净心也害怕凌冽,此时她吓得脚下如同生了根一样,动都不能动了。 生死关头,兰歌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抱住陈净心的大腿:“姑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做的,姑娘你不能丢下奴婢不管!” 伯爷父子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伯爷心里就是咯噔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凌冽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抓起兰歌,踩在脚下:“老实交代还能饶你一条狗命!否则,定斩不饶!” 兰歌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说:“将军饶命!奴婢交代,是姑娘让奴婢跟来偷听你们父子的谈话的!” “为什么要偷听”凌冽的脚下加大了力道。 兰歌只觉得身上仿佛被压上了千斤巨石,压得她根本不能呼吸,脸色发红,心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只得老实交代:“姑娘说让奴婢来打探一下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她怕伯爷把她供出去了!” “哦,你们姑娘也有份参与” 第八十八章 水落石出 兰歌已经吓破了胆: “是的,是的,姑娘让奴婢去找了县太爷,找他要了一个人,说是要跟着伯爷一起去看看将军外头那个女人长啥样,奴婢就去找了个人来!后来还带着那人来去见了姑娘,后来怎样奴婢就不知道了!就是这些,奴婢全都招了,求将军能饶恕奴婢!” 凌冽松开兰歌,抬起剑指着陈净心:“你又怎么说” 陈净心吓得浑身抖如筛糠:“是……我是派人跟着去了……只是想看看那个女人结果怎样了而已!” 凌冽收起宝剑,对外头的亲信一招手,一个小兵跑过来,把一个包袱解开来,露出了一个血色呼啦的人脑袋! 现场的人,包括伯爷都吓得魂飞魄散,两股战战,几欲作呕! 陈净心强自镇定:“将军拿个人头来,是什么意思” 凌冽冷笑道:“怎么,剥了皮就不认识了这可是奉了你的旨意去杀人的那个男人!” “将军怎么能随便拎个人头就说是谁谁谁” “这个你总该认识”凌冽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一个手帕,右下角绣着一个“心”字。 “名字里带心字的人千千万万,将军怎么什么都赖到我头上” “是不是,你的侍女会告诉我的!”他把手帕递到兰歌面前。 兰歌能不认识她主子的贴身物品吗,她看了看陈净心,感觉陈净心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得承认这手帕就是她主子的。 陈净心抵死不承认:“就算这帕子是我给的物品,也不见得就是我亲手交给他的,有可能是他偷走的或者是我掉落的嘛!” 人都死了,正好死无对证了。 “你侍女既然说这人是你从县太爷那里找来的,那好办,去把县太爷找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凌冽走出房间一扬手,一个小兵飞跑着去了。 伯爷心里很不痛快,他期期艾艾走到陈净心身边低声埋怨道:“净心呐!我好心帮你把那个女人赶走,你怎么竟然还要杀人呢还嫁祸给我,这可不好啊…” 陈净心苦笑道:“父亲,嫁祸这事是我不对,可是但凡是得了将军保护的女人,父亲认为那是随便赶了就能赶走的吗只要将军想要,赶走了她还会回来的,一次性要断了根。” 伯爷咋舌,感觉这个陈净心可比庄晓寒狠多了,当年无论是对红叶、对邵家小姐还是后来的那几个小妾,至少人庄晓寒都没害人性命。 而且,这次还是借用他的手去杀人。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个陈净心在善良这一块还真不如庄晓寒。 县老爷很快就到了,他恭恭敬敬的给凌冽行礼:“见过伯爷,见过将军。” 没办法,凌冽的官品比他大很多级呢。 凌冽让他看看那个被野狗啃食了半边的人脑袋:“凌某请大人来,是想请大人来辨认一下,大人可还识得此人是谁” 县令看见那个首级,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周围人,周围的人一脸凝重:“这人是谁出什么事了” “大人先看看,认不认得他。” 县令一头雾水,走进去仔细看了看:“好像是前几天下官帮将军夫人找来的那个衙役。” 陈净心绝望了:“行了!不必再问了,我都告诉你!” 县官莫名其妙:“将军夫人,这都是怎么了” 陈净心把心一横:“不就是杀了个人了吗,不就是杀了庄----” “陈净心!”伯爷急了,大吼一声。 凌冽扭头看了看他父亲,有点意外他竟然会拦住陈净心阻止她说出庄晓寒的名字。 伯爷怒视着陈净心。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凌冽和陈净心的夫妻关系将彻底完完,因为凌冽可能因为庄晓寒的出现再次重蹈覆辙,庄晓寒已经被赶走了,要是凌冽再在庄晓寒的事情上栽了,伯爷会和任何坑害他儿子的人拼命! 陈净心沉默了。 伯爷把儿子和陈净心拉进书房里,县令一头雾水,死里逃生的兰歌赶紧爬起来,想往外跑,被几个小兵拦住了。 屋内,凌冽冷哼道:“看起来你很清楚你要杀的是谁。” 陈净心擦了一把眼泪:“是,我知道,所以才要杀她。” “为什么,她从前那么照顾你,她哪点对不起你了” “她在你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不杀她我永远都只是你名义上的妻子,我不想这样过一生!” “你这是要反悔”凌冽冷冷的看着她。 “随你怎么想好了,反正做已经做下去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伯爷很生气,原来陈净心都知道!他插过来问了一句:“儿子,你还没告诉我,庄……那个到底死没死” “呵呵,全世界都死光了,她也不会死。”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庄晓寒没事,伯爷舒了一口气:这婚姻还有救啊! 陈净心忽然就瘫软在地,庄晓寒真是坚强,怎么弄都死不了,那她是不是一辈子就没希望了 “呵呵,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我娘子就是我娘子,这个位置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至于你。” 他看了看陈净心:“我曾经利用了你,这是我的错,现在因为你,又让我娘子陷入危险的境地,都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对你的认识也很不够,所以我会尽快签下和离书,结束我们的婚姻关系,派人送你回京城去,早日和你父母团聚。” 陈净心大吃一惊:“我不回去!” 这算什么,辛苦跑边境来一趟,结个婚又离了,回去怎么和父母亲友交代 伯爷上来打圆场:“冽儿,有话好好说,庄晓寒确实是不能留,净心虽然有错,所幸庄晓寒并没有死,你们还不至于要和离” “父亲放心,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会写信给端王爷说明一切,若是端王和朝廷认为我是骗婚,要收回给我的一切权利,那我正好无官一身轻,去找我娘子汇合去了。” “不可以!”伯爷急了。 到手的鸭子要飞了,功名富贵又要化作过眼烟云,伯爷不能忍! 第八十九章 阴谋之下 “儿子,净心是不该杀人,但是她也给你带来了好处的不是没有她你也没有今天,要不这样,净心,你低头给冽儿认个错,保证以后再不干这事了。冽儿就不要提和离的事了,也不要动不动就威胁要把人送回娘家了,大家都各退一步,咱们还是一家人,行不行” 伯爷推了推陈净心,让她表个态。 陈净心想了想,给凌冽跪下了:“凌哥,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凌冽闭了闭眼睛:“不和离也行,但是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会派人把你送回京城去,这一点没得谈。” 陈净心真绝望了。低低的抽泣起来。 伯爷还想给她求求情,凌冽说:“父亲不必多言,以后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我会派人对你严加保护,不会再让你误入险境,你知道,边关细作刺客太多了,你又是主将的父亲,一不小心没准就中了别人的暗算刺杀。” 伯爷大怒:“你这是想要软禁我” “儿子不敢,那要不,我把你和陈姑娘一起送回京城去” 伯爷顿时消了音。 他怕死,从知道了儿子带兵的目的起,他就提心吊胆,如果儿子真的有心要反,那么他们做父母的首当其冲就是敌方最好的人质,只有在儿子身边才是最好的保护!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他不再为陈净心辩护了,况且这个陈净心才摆了他一道,还真的好可恶呢。 凌冽做事雷厉风行,当天就让陈净心收拾了行李,打算第二天就启程回京。 伯爷有些担心:“儿子,你要是这么就让她回京,就不怕她回去后向端王和朝廷告状,说你有异心还和庄晓寒又有来往,惹得朝廷又对你不信任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凌冽点点头:“父亲提醒得对,那要不,儿子在半路上让她遇到个山贼匪首什么的,让她从此彻底消失掉,你说好不好” 伯爷听出了儿子言语里的戏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是跟你说正经事呢!” 凌冽道:“我也是在和父亲说正经话。” 伯爷气的不理他了。 你以为他是开玩笑,实际上他是认真的。 陈净心和她的侍女兰歌在回京的路上,真的遇到了意外,总而言之,她们走到半路就真的被劫走了,从此下落不明。直到几年后,凌冽已经攻打下来整个定国自己建立了稳固的据地,陈净心才重见了天日,当然,谁也没有杀她,她只是被禁锢在某一个地方,也传送不出消息,再也不能陷害别人了。 这个地方,当然就是风量寨了。 至于兰歌,她的生死谁会关心。 伯爷几天后得知陈净心半路被劫持的消息后,心惊胆战,生怕儿子也这样对待他,他闹将起来只为了追问:“那个陈净心,是不是你劫走的,你把她怎么样了” 凌冽对于伯爷的质问十分不满:“我怎么她了” 他正在排兵布阵,忙的一塌糊涂,被老父亲大闹起来就问这个屁事真是没好气。 “她不见了,你也不去找找!” 伯爷学乖了,知道不能和儿子硬刚了。 “去找了,怎么没去,这不派了丁二狗带着三十人去了嘛!” “才三十人,够干嘛的!” “三十人怎么不够呢,当初你们绑架我娘子的时候,才不过十几人,杀我娘子的时候,只派了一人,现在派三十人寻找陈小姐,还不够意思啊” 凌冽挑着眉问父亲。 伯爷心虚:“这要是朝廷和端王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朝廷真要是重视她的话,自然会派人去找她的,我前线正在打仗要用人的时候,别说这三十人,一个兵我都不想派。” “端王会找你麻烦的。” “那不正好,你小儿子又塌方了,你又可以回去全力培养你心爱的大儿子去了。” “哎,你都瞎说些什么啊,没有这回事…” 从前大儿子凌越确实是他倾尽全力培养的接班人,只是他能力平平,又缺少外部助力,现在还在一个从六品的位置上苦苦挣扎。爵位传到他那一代,本就已经没落,他自己又不争气,还不如小儿子混得好,眼看着小儿子就要飞黄腾达了,光宗耀祖的重任以后就靠这孩子了。 现在你就是拿棍子赶他走,他都不走! 关燕然终于知道儿子接走她是什么意思,又惊又气。 谁也没想到伯爷竟会干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对于这样的一个又势利自私又凉薄愚钝的男人,她是彻底寒心了。 没想到金山不久之后就到了边关。 凌冽一见面就问他:“三哥来的时候,晓寒可有回去风量寨” 金山莫名其妙:“师妹不是呆在你这里吗回风量寨做什么” 凌冽只觉得一阵心慌。 如果庄晓寒骑的是她的青骢马,那马脚程快,不停歇跑个五六天应该就能回去了,可是从庄晓寒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金山没在半路遇见她,那她会去了哪里 金山显然比他更着急,一伸手就把他的衣领抓住了:“我师妹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凌冽将前因后果给他讲了。 金山的眼圈立马红了,一拳头就打了过来。凌冽没有躲避,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头,脸上登时就红了一大块。 旁边的人赶紧上前扯开两人。 金山半晌才冷静下来:“我来的路上没有碰见游少安,我们跟他若走的不是同一条线路,可能错过了也不一定。但我没碰到师妹!都是我的错!当初师妹对于留在你身边有抵触情绪,没准她认为我也是在利用她,所以宁愿在外头漂着也不想回风量寨了。唉,是我思虑不周,操之过急了。” 凌冽的脑袋里只剩一个想法了:娘子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张太法也过来了:“我一直忍着没发作你,只是想搞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没准晓寒丫头确实回去了风量寨也说不定,现在看大约不是。凌将军,我虽然把你当知己,但若是我家丫头真的被你们弄不见了,今后,我是绝对不会再和你有什么合作的。” 第九十章 商量寻人 凌冽强忍心中的恐慌悲凉:“我们在事发现场并未看到她和她的马,向导说她当时应该是逃脱了,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回来,她向来大胆,当初能出海走一年多,现在往外头去,或许是想趁机看看定国或者更远地方的风土人情,也许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又出去云游了一番。” 金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因为她坚强能干,所以无论外头怎么对她,你都不心疼是” 凌冽自知理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心希望她不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她心里有疙瘩不想回来,而不是因为出了意外回不来,我已经派了几批人出去寻找,我最得力的助手肖扬也前往最危险的怀远城搜寻她的下落了,想必这个时候,肖扬已经到了怀远城了。” “外头有没有传出她已经走失了的消息” “消息我已经封锁了,除了我家里的几个人和亲信,其他的人连本地官府和军中的元帅都不知道。那些当初参与绑架晓寒的人,我都已经派人秘密处理掉了,包括那个借人给陈净心去杀人的县令。” 陈净心被控制住了,她的侍女被秘密杀死了,伯爷被软禁,他母亲关燕然根本就不会传出这消息。其他的就是他的亲信了。 金山嗤笑道:“你自以为防守严密,可是你父亲还不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了可见你的那些亲信护卫什么的,也不见得都靠谱。” 凌冽被训得一声不吭。 金山道:“而今之计,只有赶紧发起对定戎人的战事,借着战事转移人们的注意力,给寻找师妹多留点时间,方便她安全回家。这些你不会想不到” 凌冽点点头:“我已经在做了。大规模战事也就在这两天了。” 金山皱着眉头:“你父亲你自己看好了,别让我看到,那个女人叫陈什么来的,把人交给我,我来处理!” 凌冽求之不得:“遵命。” “我想要怎么处理她,你该不会阻拦” “当然不会,三哥请自便。” 金山咬牙切齿道:“我师妹一日不见人影,她就一日不能重见天日。我师妹若是死了,我定要她偿命!” 凌冽道:“晓寒不会死的!我们在最后发现马车和杀手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他把那个向导的发现还有自己在青峰山看到的事都告诉了金山。 金山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竟然又发生这样的怪事当年青峰山上的事我也听她二师父说过,她二师父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那天雷到底是怎么引下来的,难不成竟然是我师妹搞的鬼她能召唤天雷,还能指哪打哪发生这样的奇迹一次还可能是偶然,再一次就是必然了!我师妹身上到底还有哪些秘密不为人知她还真是个奇人!” 他抬头看了看凌冽:“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只有等找到她才知道。你既然已经派出了肖扬和亲卫去寻她,那我就等少安回来了之后,派他也前往怀远城,一起寻找师妹的下落。 现在,我们赶紧来研究一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凌冽点点头:“三哥请这边来,晓寒走之前已经将定国的地图拼好了。” “这次出兵,总得有个理由,你也知道原先你打下河西后,云国和定国已经和谈,两国休兵不再战,这次突然袭击,打着的又是什么旗号” 凌冽不屑道:“理由不是现成的么:我那名义上的夫人陈净心不是在回京的路上不见了吗,听说是定戎人干的!为了找回夫人,给夫人报仇,凌某不得不出兵!” 金山给气笑了。 他点头道:“好!就这么办!那我们这次此往那个方向出兵” “先向南方,河西四郡本来就像一把插进定国的尖刀,几乎将定国一分两半了,北方有定然人的都城,军事力量必然最强,如果这次就向最强的地方出兵,我们必然腹背受敌,太冒险了。” “可是先打南边的秦凤路不是一样腹背受敌” “是一样,但是南边环境要比北边好些,水多山多,物产富饶,利于补给,离风量寨也更近;而向北边去要经过大片的荒滩戈壁,补给困难,最重要的是,如果娘子是向北边走的,要是我们和定戎人打起来了,到处兵荒马乱的,我怕增加她出事的概率。。。。。” 那倒是,庄晓寒若是往南边去,最不济可以退回风量寨去,若她往北边去了,要是他们在搅乱了社会,她孤悬半空全无应援,想想就可怕。 “好,那就先打南边的秦凤路,我这次来,已经筹措了大约够五万大军半年的粮草,陆续可运来。只要凌将军能攻打下南边的广袤土地,无疑就是打通了从风量寨到河西郡的连接通道,在打北边也就不会有腹背受敌的风险,接下来的粮草供应,还可以用攻打下来的这些地方筹措而得,再加上向云国朝廷讨要的粮草,支撑到明年此时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就这么办!还有,娘子之前说过,以后镇戎军的后勤和财务都交给三哥来打理,以后,这部分,就全权拜托三哥了!” “必不辱使命!” “那大元帅那里呢他同意了吗”金山追问道。 “我部下既然叫镇戎军,已经相对于他而言算是独立了,况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我妻子被掳走,此等奇耻大辱,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她是宗室女,还是端王主婚的身份,边境人人都知,朝廷要是无动于衷,王室和端王也要顾虑他们的脸面,相信大元帅不会考虑到这些,敢阻扰我的行动,他就要承担来自我和朝廷两端怒火夹击的后果呢。” 金山又鄙视又赞赏:“凌将军这招用的真妙。” 中军大营的灯火直到凌晨才熄灭。 人都散了后,凌冽睡不着,出大营后登上西风肆虐的城头,他遥望着西北,惆怅的喃喃自语:“娘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希望你玩够了早早回来,别再让我担心了!” 第九十一章 发动战争 第三天,凌冽的军队就对周边的城池发动了突袭。 事情发生太快了,莫说是定戎人,连与城里的齐大元帅都觉得十分的震惊和突然:不是说好了两国休兵嘛,怎么又打起来了呢! 大元帅认为这肯定又是定戎人不讲信用,先动手的! 可是快马送来的消息却是:“是凌将军那里先发动的!” 这就奇怪了,云国在和定国的边界自古实行的就是防御政策,从未有过主动进攻的事件,当然除了这个凌冽收复河西是例外,可是这些地方最开始就是云国的呀! 现在又主动攻打定戎人究竟是为哪般 大元帅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凌冽是不是发疯了打仗前都没有让我们得知一星半点消息,连个粮草兵马都没找我要个一毛,这般仓促出兵,这不是开玩笑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凌冽的后勤补给一直不曾断档,兵饷也从未停发,而他的兵马和将士竟然越打越多! 镇戎军真是虎狼之师,所到之处如同摧枯拉朽般,所向披靡! 齐大元帅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才得知一点内部消息,原来是凌冽新婚不久的妻子在送回京城娘家的途中,被定戎人给劫走了! 所以,他为了寻找到他的妻子,只能到处去攻打定戎人的城池,就是为了找回他妻子的下落! 他妻子不是一般人,当初他阵前娶妻,主婚的还是端王,虽然此女本人不怎么出名,但是她姓陈啊,那可是云国的国姓啊! 宗室的女儿失踪了,不该大肆寻找吗不然,朝廷和端王能放的过凌冽 (陈净心:仙人板板的,老娘都被关禁闭了,还有人假借我的名头搞事!) 定戎人被打的晕头转向:老子什么时候抢劫过他凌冽的夫人了他妈的到底哪个才是他女人 伯爷知道了,眼皮直抽抽:儿子啊,你太有才了,老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你都能利用起来! 朝廷收到了线报,深感意外,吵了几日才传来旨意,命令大元帅全力配合凌冽:“定戎是野蛮人!如此羞辱我朝,给朕狠狠地打!” 反倒陈净心的下落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与此同时,容国朝堂也沸腾了。 早朝的时候,郡王爷一踏进大殿,耳朵里就灌满了杂音。 有的说:“如今云国又发动对定戎人的进攻,不知这次又想拿下哪里。这些年定戎人在我西北边境时不时来劫掠,貌似凶狠,然看云国攻打他们的情况,又感觉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壮。我朝也该利用这个机会,发兵攻打定戎人,不说是报仇或者削弱定戎人实力,也得利用这时机浑水摸鱼,好歹不能让云国把地盘全都抢了去,眼睁睁的看着云国做大做强了。” 有的人说:“此时出兵恐怕不是最有利时机,西北多高原,又极度干旱缺水,就算全都抢过来了,又不能种田种地的荒漠戈壁,又没有几个人口,要了做什么还得我们派兵维护,劳民伤财!” 旁边的那人训斥道:“怎的柳大人以为土地就是给人种五谷杂粮的简直荒谬!殊不知那干旱的地底下埋藏着多少的矿藏只要挖出一些煤炭铜铁,顶你种多少亩的地” “可是真要是打起来,那要花掉多少国家公帑” “难道云国就比我容国富裕了他们都主动开打了,我容国竟然还按兵不动难不成这位大人的眼光就只看得见脚下的方寸之地” “你说谁呢!” “谁回应就是说谁!” “你是不是欠揍!” “来呀,怕你啦!” 不一会,朝堂上吵架的,打架的,扯劝的,闹成了一锅粥。 忽然听得大殿里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诸位大臣顿时停住了撕扯,各人整了整衣冠,文武各排一行,迎接容国皇帝入场。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各位爱卿,刚刚在吵嚷什么” 下头立即有大臣来禀报,然后一个接一个,你一言我一语又吵了起来。 皇上看着下头的臣子争吵也并未阻止,然后看了看旁边一阵沉默不语的郡王爷:“郡王爷,你怎么不说话” 郡王爷道:“皇上,臣只是在想,这个云国这次突然出兵究竟所谓何来” 一个大臣接话道:“打仗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抢夺地盘吗” 兵部尚书出来回答:“微臣昨晚收到的线报,这次先动手的是云国镇戎军,是宣武将军凌冽的部队,此人不久前才打下河西三郡,定戎人求和了才停战。这次又出兵听说是因为定戎人抓走了他的妻子。” “什么庄晓寒被抓走了”郡王爷认识凌冽啊,那小子的媳妇不是庄晓寒吗 “什么庄晓寒,听说他的妻子是云国宗室之女,云国的端王亲自给他们主持的婚礼。” “李大人,你这消息可属实”郡王爷大吃一惊。 “千真万确,下官的奏折都已经呈上给皇上了。” 皇上看了郡王爷一眼:“郡王爷,兵部五品以上官员、丞相,下朝后随朕到御书房来商讨国事。” 御书房,皇上给郡王爷看了看奏折和密保:“昨晚送过来的。” 郡王爷大致浏览了一下:“此事有蹊跷啊。” “哪里有蹊跷”丞相问道。 “那位云国的镇戎军首领凌冽,微臣认识,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此人说起来还是我容国的女婿,他先头娘子乃是兵部庄继昌都尉大人的侄女,说起这位凌冽的事,还真的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你们想不想听一听” 连皇上带诸位大臣都赶紧点头,虽然是有关国家大事,但是国家大事,不也是由n多的小人物组成的事件串联起来的么。 庄晓寒和凌冽的故事说起来太曲折了。 郡王爷讲的口沫横飞,从最开始凌冽来容国靖王府做细作开始讲起,他娶了庄晓寒;靖王反了,庄晓寒借死遁出家,凌冽挖坟寻妻;庄晓寒出海云游回来后杀了靖王、他们夫妻回上京城;期间种种不一而足,到泄密事件后庄晓寒被解救回国,最后她出走益州,一桩桩一件件,跟狗血连续剧似的,连皇上带文武大臣听八卦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第九十二章 我也出兵 “既然凌冽和庄晓寒是夫妻,怎么凌冽的妻子又成了云国宗室之女难道庄晓寒又改换了身份” “没有,虽然微臣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根据线报看来这个凌冽确实是停妻另娶了。” 皇上听完了点点头:“这个庄晓寒朕还有印象,当初朕还以为你会纳了她为妾呢。” 郡王爷摇头:“她不愿意微臣也没办法,她拒绝微臣的理由就是说她还有丈夫,并未和离,只是分居两地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夫妻分居两国差不多也就意味着和离了,毕竟他们没多大可能再在一起了。” “所以,凌冽再娶妻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丞相抚着自己下巴上的那一缕花白胡子:“如此说来,这夫妻二人从前倒是恩爱情深,只是可惜最后男人还是停妻另娶了,可见世间再好的情谊,终究敌不过命运的捉弄、世俗的力量。” “那庄晓寒哪里去了”皇上追问道。 “这个……臣不知道。”兵部尚书关注的焦点不在这。 郡王爷思付道:“在微臣的印象中,凌冽不可能是这样负心薄幸之人,此事当中定然有什么蹊跷。” “郡王爷认为蹊跷在哪里” “你们想,若凌冽当真看重庄晓寒,那么他为什么要娶那个云国宗室之女” “还能有什么,为了权势呗!”兵部尚书不屑道。 “那么从前种种,他夫妻二人全都是装出来的” 兵部尚书一脸不屑:“就算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有感情,多娶几个女人又如何,有几个男人不是这样的。” “不对,微臣算是一路看着他们夫妻走过来的,对他们夫妻的了解要比你们多。当初微臣带庄晓寒回国前,凌冽追过来,当时微臣还听得他说要去打下一块地方,自己当家做主,在不受任何人辖制,还让庄晓寒等他。后来他去了边境收复河西三郡,微臣觉得他是在切实兑现自己的承诺,这么大的事情,庄晓寒若真关心她丈夫就不可能不打听得到,若他们珍爱彼此,庄晓寒一定会去西北找他!” “去就去了呗,别说凌冽有两个媳妇,就是三妻四妾那不也正常吗?” “可是以庄晓寒的性格,她是不可能接受三妻四妾的,不然,她当日就可能真留在郡王府了。而在云国京城,她那个相公凌冽为了维护庄晓寒,都闹出来好些事来了,比如拒绝和邵家小姐的结亲,赶走四个小妾,甚至因为庄晓寒不能生育的事都和伯府闹到分家了。” “郡王爷知道的可真多啊。”丞相调侃道。 “她身边有我们的人嘛,知道这些很正常。” “郡王爷莫要东拉西扯的,这些风流韵事和他发兵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若是庄晓寒也去了河西郡,以云国朝廷之前对她的做派,庄晓寒必定不敢光明正大的现身,我们也得知她最后的栖身之处是益州的风量寨,而风量寨,当年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门派,如今虽然没落,那也是不出世的隐形豪强,知道么,他们为了把庄晓寒弄过去,竟然偷了我们玻璃作坊的三大船玻璃做质!由此可见风量寨对她的重视!” “怎么又扯到风量寨了……”几人都有点蒙圈。 “莫急,听我细细说来,风量寨对庄晓寒的态度,难说是不是利用,也可能是真同情她,也可能是想用她和凌冽搭上关系,他们一个有钱,一个有兵,若能以庄晓寒为纽带实现强强联合,将来弄出点什么大动静,你们也不要感到意外。” “然后呢” “我们就以凌冽是真心喜爱庄晓寒为基础来推理,若是凌冽后娶的宗室妻子真的被人掳走,那么岂不是正中了凌寒二人的下怀她们正好除却了心头大患,从此可以毫无障碍的在一起,又怎么还会为那名宗室妻子出头去发动战争呢” “你的意思是宗室妻子被掳走是假消息” “微臣也不知道是不是假消息,但是微臣觉得这个消息有待证实,当下,微臣建议尽快让探子查清真相,好方便我们制订计划,增强防卫。” “那郡王爷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事的呢” “微臣觉得,如果凌冽果真是大张旗鼓的在发兵攻打定戎人,那么他可能不是为了替后娶的妻子出气,而是因为真的被掳走或者是丢失的那个人,是庄晓寒。” 全部人都盯着郡王爷看。 “如果凌冽真的变心了呢” “凌冽若是真的变了心,庄晓寒必定已经彻底离开了他,那么那名宗室妻子被掳走,可能就是真的了。因为凌冽也承担不起丢失宗室女的后果,但是他发兵可能是只是装装样子,做给朝廷和皇室看的,力度不会太大,因为听说他之所以能起复到带兵打仗,就是因为娶了这名女子的缘故。” “我宁愿相信是后一种。”丞相说道。 兵部尚书一脸不屑:“要我说,再好的女人哪有权利重要。不管是为了哪个女人而出兵,都得不偿失,不值。” 大家齐齐的向他投去怀疑鄙视的目光。 兵部尚书意识到自己犯了众怒,在皇上面前,连忙自打嘴巴以示悔意。 皇上默默的听他们半八卦半国事的谈论半天,终于开口道:“各位爱卿说了半天,到底我们发不发兵” 丞相看向郡王爷:“郡王爷意下如何” 郡王爷略一沉思:“微臣赞成发兵。” “为何” “一来,云国若是借机吞并定国,那么将来做大了的云国必将威胁我容国的安危,此事不得不防; 二来定国本也是我容国的心腹大患,有道是,趁火打劫,趁他病,要他命。定国要对付云国若是吃力,在加上我容国也来分一杯羹,不说要打得他亡国灭种,也要打的他元气大伤,为我容国边境争取到几十年的和平。” 众人都点头:“臣附议” “臣也附议。” 皇上看臣子都赞同,当场拍板:“那好,那我朝也发兵攻打定国,不打死他们也要打残,除扩大我国边疆外,也期盼得一举将我国的死敌解决掉一个,彻底根除边疆大患!” 第九十三章 行路难 驻扎在边境关卡里的韩朝,不日就接到了朝廷发来的密报。 全军官兵都已经知道云国的异动,对于云国势如破竹、一路攻城略地的架势在感到吃惊的同时,也非常的羡慕。 曾几何时,这样的架势是他们容国人的荣耀,想不到,如今光芒竟然被云国夺去了! 韩朝知道朝廷听看到这种局面肯定也坐不住,所以,暗地里已经做足了准备,只要朝廷有意也参与一脚,他便即刻上奏折,主动请缨调往前线! 定戎人大概从来也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去打别人,今天竟然被别的国家追着打! 一时间有些慌张,更没想到的是云国出兵也就算了,连容国也出来了! 一个云国对付起来都够呛,再来一个容国,简直不要太酸爽! 整个定国都慌乱起来了。 定国荒漠。 庄晓寒一路往北走去。 走了一天,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路上只碰见了两只沙漠狐,庄晓寒还从没见过脸盘是方形的狐狸,多看了好几眼,那狐狸也远远的看着她,看起来有点呆萌。 估计在它的眼里,我这个两脚兽也是呆萌的。 还有一窝兔子和几只土拨鼠。也可能是田鼠什么的,大点小点的都有,傻傻分不清。 还见着了一条沙漠里的蛇,看它那三角形还长了角的脑袋,估计是有剧毒。 快哉跃跃欲试的想拿蹄子去踩那条蛇,庄晓寒赶紧拉着它走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晚上要露宿在被风沙侵蚀的砂石山边,庄晓寒喂了快哉一点水喝,自己就着水吞了一点干粮。 荒漠里夜晚气温下降的很快,周围能生火的干草枯枝只收集到一点,还要给快哉留点草做口粮,烧完感觉更冷了。 月亮不知哪里去了,天上有漫天星斗。庄晓寒靠着快哉的肚子,仰望着头顶的灿烂星河,看辰宿列张,只感觉到这世界是如此空旷和纯粹。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宇宙里,渺小的还不如脚下的一粒沙。 过往的一切浮上心头,庄晓寒心中酸涩很想哭,她干脆爬了起来:“快哉,我忽然诗兴大发,我给你诗朗诵一首如何” 快哉摇了几下脖子,喷了口气。 “我就当你答应了,你听好了哈!” “大海呀!你全是水! 大地呀!你全是土! 天空呀!你全是气! 爱情啊!你全是个鬼!” “怎么样,还可以”庄晓寒拍拍快哉的脖子,快哉却趴到地上去了:什么玩意嘛!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呱唧呱唧,鼓掌!” 后半夜庄晓寒困得要死,也不知道眯过去多久,身边的快哉忽然移动了身体,她失去了依靠,一下子惊醒了,睁眼一看:我的妈呀!不远处有两只绿油油的灯光! 不对,不是灯光,是野兽的眼睛! 是狼!一匹独狼! 快哉吓的想跑,庄晓寒一把拉住了缰绳。 若是跑了说不定真的沦为了野狼的食物,不过若是杀死野狼了,谁是谁的口粮就不一定了。 庄晓寒深吸一口气,掏出了弩弓,装上箭头。 野狼一步步走近了,庄晓寒腿肚子打颤,全身紧绷,端着弩弓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稳了稳心神,弩弓搭配的箭头不多,只有十只,若是十只还没有射死野狼,仅凭一把匕首和一只车辕做的木棍,自己和快哉都将危险了。 夜风带来了一丝腥臭,那是野狼身上的味道。 庄晓寒射出了第一支箭头,那野狼很机警,闪开了。 弩弓什么都好,射程也远,就是发射的速度快不起来。 第二只箭头射过去,野狼又闪开了,它突然快速的奔了过来! 庄晓寒大骇,赶紧搭上箭头,在野狼要扑过来的时候,松手射出! 这一次,箭头扎进了野狼的肚子! 野狼中箭,一个趔趄倒地,忽而又爬了起来,继续向她逼近! 已经来不及射箭了,庄晓寒操起了木棍,看准时机,在它扑过来时向它一棍子挥去! 野狼被打得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庄晓寒再想给它一棍子,不想快哉已经吓破胆了,它长嘶一声,撒开四蹄要跑路了! 庄晓寒被缠在手上的缰绳扯得跌倒在地,慌乱中只得松手让它跑开,等她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却见那只野狼又爬起来了! 为了一口吃的,真是坚韧不拔呀! 木棍和弩弓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现在身上只有匕首了,庄晓寒被逼到极限了,只能拼死一搏了! 她握紧匕首,在野狼再度扑上来时,往旁边一闪,低下身体贴近地面,眼疾手快的将匕首插进了它的肚子,借着惯性狠命一划拉! 温热的血顷刻沾满了她的手。 野狼终于倒下了。 庄晓寒又怕又累,倒在野狼旁边直喘气。 太阳露出了个红红的大脸庞。 冷静半天才发现自己手上火辣辣的疼,原来是被野狼的爪子抓伤了。 身上没有金疮药,也不知野狼爪子上有没有毒,现在只能用自己的唾沫清理一下伤口,好在伤口不算太深。万幸了。 野狼还没死,但是也动弹不了了,也在喘着气呜咽不止。 庄晓寒举目四眺,原来快哉并没有跑远,只在远处啃着草,不肯过来。 庄晓寒看了看那只野狼,有点束手无策。 自己没有处理这种动物尸体的经验。况且又没有水,血呼啦的下不去手。 远处忽然又有了动静,庄晓寒抬头一看差点灵魂出窍:“我的妈呀!” 那奔跑而来的一大群不是野狼就是豺狗! 是不是闻着腥味过来了 庄晓寒捡起弩弓和匕首向快哉奔过去:“快哉,等等我!” 快哉终于懂事的跑了过来,庄晓寒抓住马鞍,翻身上去,一夹马肚子:“快跑啊!” 麻蛋,好不容易杀死了一只野狼,最后却便宜它的同伙了! 埋头又跑了一天,水囊里的水不多了,一路上也没见到哪里有个泉眼水井什么的,这要是明天还找不到人烟水源,那就真的危险了。 庄晓寒有些心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错了方向,毕竟自己的方向感并不是很好。 荒漠里昼夜温差大,中午她停下来,等晚点凉快了再走,幸好再没碰到野兽了,可周围又太静了,静的瘆得慌。 在这茫茫戈壁荒滩上,能给她温暖陪伴的竟然是一匹马!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好像是颠倒了,那个游子不应该是男人吗为什么漂泊的总是我呢 第九十四章 路见不平 第三天的黄昏,太阳已经下山了,她走到了一处沙石山。两边高耸的沙土堆,中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 耳边忽然隐隐传来了一阵声音。 庄晓寒对快哉说:“快哉,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啊” 快哉停住了脚步。 一人一马驻足细听,似乎还真的有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而且还不远! 有人呐!天了噜! 庄晓寒大喜过望!“快哉,快走!” 快哉一路小跑起来。 声音似乎是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清晰了。 可是那声音似乎像是在求救和嘶喊!庄晓寒停下来,侧耳听了半天,似乎是:“滚开!”“放开我!”“救命啊!”之类的。 什么情况 庄晓寒跳下马,爬到一处高地上向下望去,才发现不远处的一处凹陷处,有几只脚露在外头,似乎在争斗中,然后,她就看到有一条裤子被褪到脚踝了,露出了白花花的人腿! 呵呵,在这荒郊野外,竟然出现了这样儿童不宜的画面! 庄晓寒大呼晦气,还以为终于能碰到个人了,想不到竟然是跑来野合的男女。 庄晓寒爬下山坡,牵了快哉就想绕道过去,不想一个声音清晰的灌进了她的耳朵:“救命啊!救命啊!” 庄晓寒愣了愣,叫救命呢,要不要过去呢 要是人家是闹着玩的,自己过去岂不是打搅人家的兴致 可若是人家真的需要人来帮一下呢 算了,宁可信其有,就算错了,自己也是好心,他们也可以重来嘛。 最主要的是,终于看见活人同类了,可以安心了。 她绕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两人大概一直在肉搏,那光腿似乎一直在拼命挣扎不让身上那人得逞,间或就有救命、咒骂之类的声音传出来,估计上面的那人制住了上面的嘴,就制不住下面的手脚了。 庄晓寒走过去,看了看四周,捡起来一个石块丢过去,正打在那人头上:“喂!” 这一声对于某人来说不啻于是晴天霹雳,对某人却是久旱甘霖。 上头那人回过头来,看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惊诧的睁大了眼睛:“谁!” 他一愣神的功夫,底下的那人把他使劲一掀,一个翻滚挣脱了开来,庄晓寒这才看清,原来真的是一个女子,上身穿着灰布衣服,已经被撕扯开了,下身是半光着的,因为在沙土里多滚了几圈全身都是沙,整个人都快分不出是男是女,要不是看她胸部是鼓起来的,不然庄晓寒还真的分不出性别来。 那女子看到有人来,意识到有救星来了,向她的方向连滚带爬的奔过来。 她迅速的抓住了庄晓寒的衣袖,躲到了她身后。 庄晓寒看向那个男人,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衣服七歪八斜的挂在身上,裤带子都解开了,露出一截肚皮,两只手正拎着裤腰在胡乱的系着。 庄晓寒对他说道:“这位兄台,人家姑娘不愿意,何必勉强” 那人好事被打搅了,恼羞成怒:“你哪来的!要你多管闲事!” 庄晓寒皱眉:“先把你的衣服穿好再来说话。” 那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跟前和他说话的也是一名女子,还很美貌,遂笑道:“还穿什么呀,又来一个大美人,老子今天好艳福,来个双响炮,来来来,美人过来让老子亲一口!” 庄晓寒眼皮一翻,这种浪荡子嘴里还真吐不出个好话,眼见着那人走上前来,她迅速出手,那男人只觉得眼前有什么闪过,嘴里顿时火辣辣的生疼,他一捂嘴,手上顿时就沾满了猩红的血液! 男人疼的呜呜呜大叫起来,转身朝后面奔去。 庄晓寒后头的女子大喊:“快,不能让他跑了,他们还有同伙!” 庄晓寒明白了,这人大概是去请同伙搬救兵了,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弩弓,扣动扳机,箭弩正中那人后背,那人顷刻扑倒在地,没了动静。 庄晓寒走过去,踩住那人的身体,从他背上拔出箭弩,箭弩上沾了血迹,她在那人的衣服上擦了擦。一回头,却见那名女子正慌忙拉起自己的裤子,哆哆嗦嗦的系上。 庄晓寒在收拾箭弩的时候,那女子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尘埃里:“多谢恩人搭救,恩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必铭刻于心,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干嘛要下辈子啊,你就不能这辈子为我做些什么吗”庄晓寒忽然想开个玩笑。 “啊”那女子大概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回答,有点傻眼。 庄晓寒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哎,开玩笑的,别当真。” 那女子忽然一磕到底:“恩人,小女子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还在那些恶人手中,能不能请恩人帮小女都救出来” 庄晓寒啧了一声,救了一个人还不够,还要救下更多的人你可真是看得起我呀。 “你弟弟妹妹在哪里” “就在前边,和我一起出来的,被恶贼同伙看着。” “出了什么事,怎么你们都被人抓住了吗” “…是…,我们都是被这伙贼人抓住要贩卖掉的,他们都是人贩子!” 庄晓寒有点犹豫,这个时代又不像她们那里,这边人口是准许买卖的,就像当年的季敏一家一样,因为老爹犯了罪,所以妻女就要被充作官奴,拉倒人口市场去卖掉,民间还有牙婆,主要也是专门做买卖人口生意的。 虽然牙婆中有很多是不合法的,暗地里也干了不少坏事,但是这个时代还有奴隶是抹不掉的事实。 那女子看庄晓寒犹豫,知道她是不太想管,急了,不停地给庄晓寒磕头:“求恩人救救我们!” 庄晓寒抬头看看那个已经气绝身亡的男人,自己又杀了一个人,虽然他是该死,但是杀了人总不能说自己一点事也没有,何况,人家只是那什么未遂而已,罪不至死,可是自己还是把他给干掉了,这要是真的追究起来,自己也落不着什么好,反正这荒郊野外的,不是自己死就死别人死,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事已至此干脆好事做到底,救下几个被贩卖的儿童少女,自己心理上还算过得去。 “你带路。” 第九十五章 拔刀相助 那女子大喜过望,爬起来,殷勤的在前头带路:“就在前边。” 原来只是绕过一个高土堆就看到了,两个男人正在一堆篝火前烤着什么,一股香气传来,旁边停着一辆马车,车门处有栏杆,里边露出几只小脑袋,正在向外探看。 庄晓寒对女子说到:“等下你去救下你弟弟妹妹,我去对付那两个男人。” 那女子点点头,猫着腰,趁着夜色从另外一边绕了过去。 庄晓寒拿出了那个弩弓。 这东西还真的好用,已经弄死一人一狼了,想不到捡来的东西,能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她拿箭弩对准了其中一人。 那两个人一边烤着什么,一边还在交谈:“老边去了这么半天还没回来,你去看看,催一催他。” 旁边一人笑道:“大哥,老边此刻怕是正在兴头上,我去催他,他要是不高兴了,回头又给我一顿揍,我才不去。” “刚才还听到有点响声,这会都没有了,我怕会出什么事。” “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什么危险,你也知道老边就好这么一口,不尽兴了他是不会罢休的。”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一个人站了起来,丢下了手中的东西,捡起来旁边放着的一把弯刀。一个转身,正好和庄晓寒四目相对! 两人贼人中有个大个子,这样的人力气也大,庄晓寒的砭肌又不在身边,身上就一把匕首只适合近身作战,对付起两个男人怕是要很吃力,所以她决定先解决掉大个子。 还没来得及发射箭支,想不到就被人发现了行踪。电光石火间她来不及思索,下意识一松手,一只箭矢飞了出去,地上坐着的那个大个子啊的惨叫了一声就倒了下去。 大概突然之间发生的事让那个站起来的人来不及反应,他低头看了看倒下还在抽搐挣扎的同伴,再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庄晓寒:“你是谁!” 庄晓寒想这大概是个刚出来走江湖的菜鸟,大难临头还问人是谁:“我是天上派来的仙女!” 那人又惊又怒,举起弯刀就直直的向着庄晓寒冲了过来。 庄晓寒来不及再装箭支,只得扔下弓弩,抽出匕首和他对战。 来人的弯刀相当的快,几个回合下来,庄晓寒险些中招,堪堪避过,不过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了两处。 对阵了几招过后,庄晓寒寻到了对方的一处破绽,一个转身手中的匕首也送了出去,直插进了那人的后背。 那人温热的鲜血顷刻间就流了出来,顺着匕首流到了庄晓寒的手上。 庄晓寒退后几步看着那人,那人睁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置信,然而身上的剧痛提醒着他已经被人给捅了一刀。 他疼得倒在了黄沙里抽搐。 和他的那个同伙一样,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在了谁手里。 刚才的那个女子跑了过来,看到庄晓寒的脚下倒着两具男人的身体,脸上悲喜交加,她左右看了看,捡起一把弯刀,“啊啊”的大叫着往那两个还在地上挣扎哀嚎的人身上不停的砍去! 直砍得血肉横飞,现场惨不忍睹。 庄晓寒十分的惊奇,普通人看见杀人都吓得哆嗦,想不到这个女子年纪不大,竟然还能够自己提起刀来砍人! 好,庄晓寒是杀了人,却都没有弄死,最后结果了那两个贼人的人是那名女子。 这女子的彪悍程度不亚于她。 那女子砍完了人,伸手抖抖索索的抹了一把被喷射到脸上的血迹,回身向马车走去。 庄晓寒的目光追随着她,看到她举起弯刀,向马车上砍去,估计是砍那笼子上的铁锁头,砍得火星四射。 原来她跑过来是来找工具的。 那锁头终于被她砍断了,马车里钻出来几个高矮不一的小孩来。 几人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庄晓寒捡拾起自己的的弩弓,吹了吹上头的沙子。 四处转了转,看看是否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因素,若是没有,她就不再管了。 那女子带着被救出来的几人跑过来,齐齐给她跪下了:“恩人,多谢救命之恩!” 庄晓寒不习惯别人给自己下跪:“都起来。” 那女子带头,恭恭敬敬的给她磕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 庄晓寒愁道:“现在怎么办”地上还有三具尸体呢。 不是怕他们会暴尸荒野,而是现在天还是黑的,看不清路,到天亮还有段时间,要是在这里过夜,旁边还有三具死尸,怎么想怎么瘆得慌。 那女子道:“恩人不要急,我们会把这三个贼人给埋掉的。” 庄晓寒看了看,连同这名女子,一共有七人,高低排下来,她应该是最大的,从穿衣来看,大约五个女孩,两个小男孩。 女子指挥着那几个小的,拖的拖,拽的拽,一个最小的打着火把,到那个刚才她被羞辱的地方,挖了三个浅坑,把那三人给推下去埋了。 庄晓寒在那三人留下的行李里翻了翻,找到了一些食物和五只水囊,还有一些风干的牛羊肉。加上正在火架子上烤着的这只大概是野兔之类的东西,心中高兴:今晚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快哉踢踢踏踏走过来,蹭着她的身体,庄晓寒给它喂了点水,那三人赶着马车,也骑了马,想必会携带着部分的精饲料,快哉定是闻到了什么,才过来讨吃的。 她仔细找了找,在一匹马背上的包裹里找到了一小瓶咸盐和一小袋炒黄豆。 想不到马的鼻子也这么灵敏。 快哉吃的很欢畅。 那几个人埋完了人,跟着那女子过来,看到庄晓寒在喂马儿吃豆子,都吞了吞口水。 庄晓寒毫不客气的给自己撕了个兔子腿吃,对那女子说道:“剩下的你们分着吃了。” 几个小孩欢呼起来。 那女子把食物分完了,人人都喝了好几口水。大概是缓解了饥渴了,那女子说道:“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我们回去后禀报了父母,一定要给恩人树碑立传。” 庄晓寒摇摇头:“大可不必。” 第九十六章 高家村(一) 那女子急了:“要的,要的,不然上天怎么知道恩人行善积德了,在神明面前,都需要说明白的。” 庄晓寒一想,这也对啊:“我叫…” 我叫什么呢 庄晓寒这里是定国,她不出名,但是凌冽声名远扬,若是官府了解凌冽的人物关系,她的名字再传出去了,定国官府会闻着味找来,对自己有威胁。还是用化名。 神明会知道她到底是谁的。 “我叫金小五。” “原来是金姐姐。我叫高秀秀,这几个都是我们村的人,我们家离这里还有点距离,恩人,能不能请你再帮帮我们,把我们送回家去我怕路上又遇到恶人怎么办” 庄晓寒瞟了高秀秀一眼,真是打湿了拧不干了,救下了她还要救她一起的弟弟妹妹,救下了她弟弟妹妹还要给打包送回家去。 “我看姐姐的衣服都被恶贼给划破了,你跟我们回去,我们帮你补一补。” 庄晓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真的是,野狼把自己衣服抓破了,贼子又把衣服给划破了,破口的地方较大,皮肉都露出来了,这里又没有别的衣物可以替换遮挡,要是就这么的走了,不说吃喝的问题,过不了几天,自己大概要混成个叫花子了。 “你家离这里有多远” “我记得从出来的时候到这里走了两天两夜。” 还好,有马车,还有两匹马。够给他们代步了。 这三个恶贼的食物和水就便宜了她们了。 “行。” 高秀秀很高兴,安排着小的来围着火堆歇息。 夜深了,火堆快熄灭了,高秀秀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挤成一团睡着了,庄晓寒靠着快哉也昏昏睡去。 天没亮庄晓寒就被高秀秀推醒了:“金姐姐快醒醒。” 庄晓寒睁开眼睛,高秀秀和她的小伙伴都爬起来了,纷纷收拾着东西,不一会儿,地上就只留下一堆灰烬。 高秀秀踢着沙子把那堆灰烬掩埋了。 两个大点的女孩子翻身骑在了马儿身上,几个小的坐车。庄晓寒想不到这些小小的孩子竟然都会骑马赶车,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高秀秀在前头带路,大家一起往他们所说的方向前行。 走了没多久,高秀秀忽然走过来吞吞吐吐的对她说:“金姐姐,求你件事可以吗” 庄晓寒想这孩子要求蛮多的,有点无奈:“你说。” “就是…,就是你不要和别人说起我被那个男人给…,给…什么了,好吗” 她低下头去,脸红到了脖子根。 庄晓寒懂了,她点点头:“嗯,没问题。” 高秀秀感激的抬起头来,她不停的眨着眼睛,努力把眼眸里的泪水咽回去:“谢谢姐姐,姐姐真是个大好人。” 庄晓寒被人发了张好人卡,笑了笑,还蛮适用。 因为天阴阴的,没太阳也不知道现在是往哪个方向走,但是庄晓寒也不好意思问。反正到时候到人家村子里再问就好了。 一路走了两天,高秀秀一直在庄晓寒身边说个不停,什么“我们村旁边就有一条河,有时候有水有时候没水,有水当年村子就很好过,没水就要挨饿”;还有“我娘女工很好的,别说是补一件衣服了,就是做一件一天也就够了”等等之类; 看起来那三个男人的死并没有给她的心里留下阴影。 她们看庄晓寒的衣着打扮都比较好奇,怎么一个女子竟然敢在大荒漠里一个人四处走动,他们这里就是是经常出门的路熟之人也不敢一个人行走,路不熟的出门都要考虑很久,因为出一趟门实在是太危险了,路上指不定就碰上了打劫的强盗或者其他意外,地理环境太恶劣了。 高秀秀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庄晓寒嫌她年纪小,有什么说给她听也未必理解得了,对于她的提问只嗯嗯啊啊的敷衍。 似乎一晃之间,小十年就过去了,时间过得好快,当初刚刚认识凌冽的时候,自己也就高秀秀这么大,时间真是催人老,现在不过才二十三四岁,本是该意气风发的年纪,就因为经历了太多,心态已经苍凉衰老。 高秀秀像个麻雀一样不停在她耳边轰炸,庄晓寒避无可避,只得努力左耳进右耳出。 前头终于能看到大片绿色了,高秀秀说那就是高家村。 终于到了。 高家庄在一条季节性的河边旁边,今年可能是水断流了,水很浅,才将将淹没河床,河床上满是泥沙。 有性子急的小孩子已经下马跑回家去了 不一会,村头陆陆续续就有人探出头来,渐渐的全村的人都跑出来了。 有的父母大惊失色,拉着孩子问东问西,有的父母孩子抱头痛哭。 人群里忽然两边分开,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走了过来,高秀秀看见了跳下马去,兴奋地跑过去:“大爷爷!” 老头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他摸摸高秀秀:“你怎么回来了” 高秀秀指着庄晓寒给他介绍:“是这位恩人救了我们!” 庄晓寒听到那句:“怎么回来了”。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为什么是“你怎么回来了”而不是:“你都跑到哪里去了” 这话的背后意思不就说明他们其实是知道高秀秀一行人出门是干什么去了吗 我这次救人的性质是什么 别是我又被利用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丢人了,恁大的人被个小孩子给戏耍了,她真可以去死一死了。 我要不要赶紧跑路 庄晓寒正犹疑间,老头走过来,给她施礼:“见过恩人,老朽是村子里的族长,今天真是多谢恩人搭救我们村子的大小七口,老朽代表全村人向恩人磕头了!” 说完就要下跪。 庄晓寒可受不起这么大年纪的人给她磕头,赶紧扶起他:“老人家不必多礼,我不过是路见不平顺手帮了一把而已,担不起这么大的礼。” 高族长把她往祠堂里引:“恩人快请进来坐下说话。” 有人过来牵走了快哉。 庄晓寒进去,四周看了看,祠堂大约是这个村子里修建的最好的建筑物了,只是也透着一股经年的陈旧破败。 不大的祠堂里顿时就挤满了人。 第九十七章 高家村(二) 高族长给她介绍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几个孩子的情况:“前一阵子村子里来了个牙婆,知道我们村子里今年又没水浇地了,按照往年的经验,肯定又有人要饿死了,就劝说我们卖儿女给她,她给我们白面糜子,好一起熬过今年的饥荒。 她说她买去的孩子她一定会送到好人家家里去做工,有吃有喝的,这样至少全家人都能活的下来,有几家动心了,卖掉了孩子,有两个大点的丫头包括秀秀不是带去卖掉的,是被牙婆说动了心要跟着她去大城镇找活干的,因为她说有大户人家托她要找些大丫头去干活,这牙婆以前来过我们村子,人风评不是很好,我心知不靠谱极力阻拦,可是如今形势比人强,大人饿几顿没事,总不能忍心看着孩子们和我们大人一起挨饿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孩子走了几天竟然又回来了!老朽就想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呢” 庄晓寒心想:“坏了,我大概真的杀错人了,人家本就是正常的买卖,我把人都杀了,他们不会找我来算账” 她稍微思考了一下,斟酌的说道:“也就是说他们不都是正常的人口买卖是吗可是我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些孩子都被锁在铁笼子里,旁边也没有什么牙婆,只有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看管着,也没见给他们吃点喝点什么的。 铁笼子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马车上的那个,七个人都锁在了一起。这不像是要带出去找活干的,孩子们还都这么点小,看这架势似乎是怕人家给跑了哇” 高秀秀被人侮辱的那一段是一定要被抹掉的,不然,高秀秀以后嫁人就难了。 “牙婆竟然不在当初她可是说好亲自送去人家府上的!” “这么大点的铁笼子,能装得下七个人那不得挤死!” “我家孩子说了,那三个人巴巴的,不给吃不给喝的,都饿了他们两天了!除了放出来解个手,其他时间都得锁在车里头!这怎么算是带出去找活干呢!走的时候我们还给孩子们带上了口粮和水的,是不是被他们给私吞了!” “就是就是,这要是渴死饿死了算怎么回事,摆明了说话不算话的嘛!” “把那个牙婆找来问一问,到底是怎回事!” 人群里忽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不要吵吵,安静!安静!”高族长大声叫道。 高族长胡子一翘一翘的:“那些卖儿卖女的,这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意思,卖掉了就是人家的人,你们也管不了他们的死活了,凭什么还要找人家说理你们这会要担心的不该是牙婆会不会找上门来把你们的孩子在要回去,那些白面糜子估计你们吃得也剩下了多少了” 他讽刺的看着那几户卖掉儿女的人家,那几家人心虚的低下来头去,不敢正视高老头。 “至于那几家说送孩子去外头找活干的,你们自己轻信了别人,随便别人说些什么,你们就信了,轻易的把自家孩子交给别人带走。你们不知外头人心险恶,当初我那么阻拦你们,你们听不进去,如今孩子遭受了虐待,才知道人家没那么好心了” “今次是我们命好,孩子们路上遇到了贵人,蒙她搭救,七个孩子才能一个不拉的送回来,这要是像秀秀他们说的那样,明显那些人就不是好人,什么是去找活干的,怕到了地方,还不是要卖了去,都是女孩子,这要是被卖去秦楼楚馆……就问你们做父母的心里怎么想!唉,怪就怪在村子里太穷了…” 庄晓寒听明白了,除了有四个是被卖掉的,还有三个是要带出去找活干的。 只可惜遇人不淑,这些人本就是骗子,得手了又怎么会履行当初的承诺。 这高老头要是知道高秀秀那个遭遇不知会怎么想。 所以,那三个男人死的不冤罗 她正暗自庆幸,只听得高老头问她道:“姑娘姓金是不知这金姑娘是怎么碰上他们的” “我本是要往怀远城去了,路上方向感不太好,可能走岔了,就碰到他们了。” “我碰上了她们,看着这些孩子可怜,就想劝他们把孩子们都放出来,谁知他们不听,看我只有一个人还想要杀掉我好抢走我的马,我没办法,只好把他们都干掉了。” 不能说高秀秀的事,但总得为自己的行为找个理由。 “都杀了三个”高老头很吃惊。 “嗯。”庄晓寒点点头。 “你一个人杀了三个大男人”旁边的人追问了一句。 “啊。”庄晓寒看了看那人。 我还杀死了一头饿狼呢,不过没证据了。 她在那群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和震惊。 “你拿什么杀的?” “弩弓还有匕首,我会点武功。” 人群里发出几声惊叹。 “高秀秀说有几个孩子都太小,怕路上又遇到坏人,就请求我送她们回来,我想着自己的事也不急,就送过来了。” “姑娘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呀,真厉害!” 庄晓寒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也不用担心,那三个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秀秀他们还把那三人都挖个坑给埋了,这事除了我们几个都没人知道。要是那个牙婆找上门来要人,那我干脆再帮你们把那个牙婆一块解决掉好了。” 人群里一阵沉默。 有人听明白了,这些小孩都有份参与杀人后的埋尸,如果小孩的父母选择去揭露事实真相,那么就得把孩子再次交出去,还要承担参与杀人的后果。 选择隐瞒,小孩子和大人也许还有条活路。 “姑娘,孩子们都完好的回来了,死了三个人贩子,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担心那牙婆知道了可能会去官府那里告状,这些恶人基本都有钱,若是他们把官府给收买了,倒打一耙说姑娘和我们是合谋去谋财害命,只怕姑娘和我们都会有麻烦,我们村的这些孩子也还是要面临着再次被带走发卖的厄运。所以,我们想先商讨一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姑娘还请跟着我们村的人到别处歇息一下,待我们商量出个结果出来,再告知姑娘。” 庄晓寒点点头:“理解理解。” 杀人一时爽,不知咋收场。 第九十八章 初步想法 庄晓寒被人引着出来,高秀秀带着一对中年夫妻迎上前来:“姐姐,这是我爹娘,他们想向你磕个头谢谢你!” 庄晓寒摆摆手:“不用谢,没什么的。” 那对夫妻说道:“秀秀已经把事情的所有经过都告诉我们了,要不是你救下我们秀秀,恐怕秀秀早就被人…总而言之,姑娘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庄晓寒看了高秀秀一眼,看起来她在自己父母面前说了实话。 “今日我们想请姑娘去我们家里坐一坐,让我们夫妻好好谢谢姑娘,秀秀说姑娘的衣服划破了需要补一补,这些事就不劳烦别人了。” 庄晓寒点点头:“有劳大婶了。” 庄晓寒跟着高秀秀的父母回了家。 这些地方的人家大多都自己备有水窖,丰水期吃河里的水,枯水期从水窖里打水来用,庄晓寒喝了一口,虽然水是烧开了的,但是水又苦又涩。 庄晓寒环顾一周,这个家说是家徒四壁也差不多。 房子是土坯房,炕是土胚炕,灶台是土坯灶,除了一个炕桌,再无一件木头家具。 唯一值钱点的家什大概就是灶台上的那口铁锅了。 高秀秀看起来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家里穷,想去外头去做工赚点钱补贴家里,可惜运气不太好。 也可能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实在没有更多出路,只能冒险一试。 庄晓寒有些唏嘘:这家真的是太穷了! 高秀秀母亲说:“恩人,请脱下外衣,我来给恩人补补。” 高家父亲带着小儿子走出了门外去,顺便把门带上。 庄晓寒脱下外套,这件外套还是那个杀手身上剥下来的,里外的衣服都划破了,她是被绑着丢出门的,自然也没带替换的,一件衣服已经穿了许多天,上面有狼血有人血还有灰尘。 其实她更想洗个澡,但是看他们吃水都困难,她又哪敢开这个口。 高秀秀的母亲确实女工很好,三两下就把衣服补好了,穿上前庄晓寒拿起来抖了抖,硬是抖落了一地的灰尘。 高家母亲去厨房捯饬了一会,不久就端出一大碗面条来,白色的面条浸在淡褐色的汤汁里,加上一点翠绿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庄晓寒知道这可能是她家能拿出来最好的食物了,要是自己不吃,实在对不起高家父母的一番心意。 她特意挑出来了一些面条放到另一只碗里:“这些太多了,我吃不了这么多。”只挑到剩下一小半,她才吃光了。 高家父母也知晓庄晓寒是体恤她家困难,并没有多作推辞。 剩下的面条高家父亲端出去和小儿子分着吃了。 高秀秀和高母没有吃的。 庄晓寒叹了口气:“这里家家都是这个样子吗” 高家母亲点点头:“叫恩人见笑了,庄稼人靠天吃饭,今年河里没水,地里没水长不出庄稼来,我们也没甚法子可想。” “这种情况的年头多吗” “以前还好,这几年越来越缺水了,我们村的位置在河下游,上头把水用得差不多了,下头就没得用了。” “你们怎么不搬到有水的地方去住” “倒是想,但是有水的地方也都是有主的,本就争夺的厉害,谁会把自己的土地让给我们种呢而且租别人的地种要跑很远不说,地主克扣的更多,根本就维持不了一家人的温饱,没奈何只能暂时这样了,恩人你也知道,我家秀秀就是因为受不了家里的穷困,才想到要到外头去找点事干,只是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 庄晓寒眼珠一转:“你们要是想搬,我倒是可以带领你们全家走,我来自容国益州,那里山清水秀,水多的根本就用不了,啥庄稼都能种得活,不想租别人的地种,自己开荒也可以。我哥哥家就不靠种地赚钱。你们要是愿意,等我回来,就带你们去。” “真的” 高家母亲还没说什么,高秀秀按捺不住了。 庄晓寒点点头:“真的,我们那里有山有水,风光秀美,水里有鱼,山里有各种飞禽走兽,物产丰富,绝对饿不死人,若是不想种田,坐船到大城镇去也做工可以,我认得一些朋友,介绍个活干没问题,只要人勤快,每月也可以赚到几两银子。” 高秀秀激动的语无伦次了:“娘你听说了吗,我去!我这么好的地方我要去,我们全家都去,娘,行不行爹!爹你进来,你进来!” 高家父亲进来,高秀秀嗒嗒就把庄晓寒的意思转叙了,高家父亲叹了口气:“恩人,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要是要走的话,我们全家族都得一起走了,这地方已经活不了人了,我们村子已经有三四户人家陆陆续续偷偷跑了。 我家除了我们一家四口之外,还有我两个哥哥家,还有我父母、我叔叔一家,老老少少二十来口,拖家带口的,哪里会有那么多土地能分给我们耕种我们可是除了种地啥也不会的。” 庄晓寒想到从风量寨出来时,坐船经过的沿岸,有些地方有山间溪流冲刷出来的的冲积平原,因为交通不便都没人去开垦,而风量寨也因为产业众多,一些隐蔽的行业她都还没没来得及深入了解,如果将来她努力经营发展更多产业,确实是急需要大量人工的。 况且,这高家村才几个人,相信金山师兄定然都安排得下去。 “只要你们想去,我把你们全村都带走也没问题呀。” 这回轮到高家父亲惊讶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庄晓寒点点头:“我们那里确实能安排的下去,不瞒你们说,我…哥哥有很多地。” “只要恩人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就去找我父母兄长商讨!” “不过,这个事可能没那么快实施,不是我不想带你们走,而是这次我出来是有些事情要亟需解决的,我也不瞒你们,我身上中了毒,这种毒让我没办法生育,我夫家就是因为我无法生育,把我给赶了出来,我听说这个毒是西域这边传出来的,所以就想到这边来打听打听,寻访名医,若是可以找得到解开我身上的毒素的药方,我以后做什么就都没顾虑了。” 第九十九章 大势所趋 “原来如此,姑娘也是个苦命人呐!” 高家母亲感叹道。 高家父亲搓着手:“姑娘莫伤心,我这就去找簇长,把姑娘的好意都告知他们,姑娘的难处我们也一起想想办法帮忙打听一下,看看谁那里有消息,姑娘若是能把我们全村都带走的话,那就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了!” 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 高秀秀激动地跳了起来:“我也去!娘,你陪着金姐姐在家休息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风风火火的也跑了。 庄晓寒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还没吃完的一个饼:“大婶你吃,我看刚刚他们都吃了些,就你没有,这个给你吃。” 高母忽然眼睛里就盛满了泪水:“姑娘真是有心人…” 说完擦了擦眼睛,把饼子一掰两半:“这半边留给我家秀秀。” 庄晓寒笑了:“不用,你家秀秀这一路回来,除了睡着的时候,嘴巴就没空过,要么就是叽叽喳喳的说话,要么就是细嚼慢咽的吃东西,你不知道,我们把那三个恶人身上的行李都带了回来。水和食物都很充足,大家都吃的很饱,每人还都分了一点牛肉干。今天这半天你家秀秀就算不吃东西,她都不会饿着。当然,你是做娘的心疼自己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高母感激的笑笑,到底还是把那半个饼子留下来了。 高母让庄晓寒就在她家炕上歇息一下,庄晓寒这些天都是在外头风餐露宿的,如今终于可以躺在屋子里睡觉,安心的很,很快就睡着了。 高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带上,自己就拿了捆麦秸秆过来,坐在外头编织了起来。 祠堂里,高家众人讨论半天,最终决定,全体隐瞒七个孩子已经回家的事实,这段时间就让这七个孩子暂时不要出门,躲躲风头。 若是有外人来问就说这几个孩子都已经被带走了。至于救人并送孩子回来的金小五,她本就是外来的,迟早要走,若是最后官府真的来人盘问,就集体推说是临时歇歇脚的路人。 过一段时间以后,送出门做工的孩子就说是从外头回家来了,卖掉的孩子到时候就编瞎话说是亲戚家的孩子过来玩的,反正小孩子长得快,变化大,不容易认出来。 一些人还有些担忧,就怕到时候会穿帮,还得想多些办法把这事糊弄过去才行。 高秀秀和她爹跑进来了祠堂。高家父亲嘴笨,半天也没说清楚事情,高秀秀性子急,替她父亲说了,把祠堂里的高家众人都镇住了。 高族长大张着嘴巴:“老天爷,我高家村都做了什么好事了,竟然会派个贵人来拯救我们全村人高老三,你家秀秀说的可都是真的” 高老三是高秀秀他爹的排行。 高老三点头如鸡啄米:“没错,我听到的就是这样的,金姑娘说了,可以带着我们全村一起走!” 旁边有人提出疑问:“全都带走你知道我们全村有多少人吗两百多号呢!谁家有那么多土地可以让我们耕种,还是分给我们自己耕种” “就是啊,但凡是有水的地方多金贵啊,早被人占完了,怎么会还能给我们自己去开荒” “不不,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故土难离,外头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我不想走。” 另一人说道:“你们搞清楚了这姑娘的来历了吗要是再来一个也是骗子的,把我们全村都给骗走卖掉怎么办就算不是,我们这么多老弱妇孺的,离开了住了一辈子的家,出门去要是找到的地方不满意,留也留不下,回也回不来,搞到最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那可怎么办” 一旁有人反驳他:“人家是专门到我们这里来行骗的人家是救下了我们的孩子专门给送回来的好吗!我们这里老老少少的,除了烂命一条,还有什么值钱点的东西能叫人看得上的” 这话有点狠,但是却也是事实。 大家都看着族长,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族长想了想:“老三,你回家去把金姑娘请过来,就说我们想再问一问全村都迁移的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高老三点点头,高秀秀一蹦三尺高:“我去我去!” 一溜烟跑了。 庄晓寒在睡梦里被人摇醒了。 高秀秀对她说:“姐姐,我们族长想问一问你迁村的事,请你过去一趟哩。” 庄晓寒揉揉眼睛,打了一个打哈欠:“好。” 胡乱抹了一把脸,庄晓寒跟在高秀秀后面到了祠堂,里边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 高族长请她落座:“姑娘,我就直说了,听秀秀他爹说你可以把我们全村都带走,是吗” 庄晓寒点点头:“是啊,我哥哥那儿是在大山里,连绵好几百里,找个地方安置你们这一个村子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哥哥的地方,…你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风量寨位置隐蔽,等闲人轻易进入不了寨子中心,但是外围还是有很多地方的,安置下这近百个家庭的队伍问题不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金山不想接受这一个村建制的外来移民,凌冽那里也可以。 他管辖的河西郡那一块,这些年由于打仗死亡和躲避战火逃走的人口不少,河西那里不怎么缺水,缺人是肯定的。 最最没办法了,是这些地方都不接受他们,可广大的西部本就地广人稀,往南往东甚至往更西的地府,只要找到一处有水的地方,哪里又不能活人 实在没地方,她庄晓寒就自己去找到一块地方! 杀土豪,分田地!建立自己的根据地! 这几年的遭遇也让她明白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都是行不通的,自己走到哪里都被别人利用、排斥,无非是因为自己有能力却没实力,如稚童执千金过闹市,结果好不了!还不如想办法壮大自己的队伍,依托集体的力量去和对方抗衡。 当然,这些想法暂时是不能和这些村民说的。 “我们该如何相信你” 第一百零章 你的真名 人群里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 庄晓寒道:“秀秀她们应该有告诉过你们,我一个人就斩杀了三个大男人,你们也都知道我有功夫在身的;再看看我衣着,” 她扯了扯自己里面的衣服:“虽然划破了,但是料子还是非常好的,你们眼神再不济也看得出来还有我的那匹马,看外表你们大概也能推断出我娘家和夫家都不是什么寻常百姓。我也没办法让你们全完的相信我。只是这里这么干旱缺水,你们不搬走去寻找新的水源地,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搬走是迟早的事。” 高家村人面面相觑。 “我知道你们才刚刚认识我,对我不了解不熟悉,没办法完全相信我,这是人之常情,我这次出来本也不是专为这事的,我出来是寻访名医治病的,搬迁这事不急于一时,你们自己先想想,想好了再说,我也要先找到医生治好了我的病才有心思考虑其他的。” “姑娘是生了什么病”高族长问道。 “其实也不是病,是有人故意害我给我下了毒,让我没办法生育。” “哦,是这样的,那姑娘你不要着急,我家大孙子这几天就要回来了,他在县城教书,对外头的事了解的比我们多些,你在我们这里多住几天,我们等他回来问问他,看他知不知道哪里有好的大夫。” “有劳了,多谢!” 高老头和一众人等毕恭毕敬的招待她。 他们提来了一桶水,让庄晓寒擦擦身体。 庄晓寒想水再珍贵,自己总不能不洗把脸不刷牙,这几天可把她给憋坏了。 这样缺水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也不知他们怎么还能在此地生活一辈子。 就着那桶水,粗粗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对着镜子照了照,总算不像是个从沙尘土里刨出来的沙雕了。 青骢马也有人喂水喂吃的了。 庄晓寒骑着马带上高秀秀,让她指路,两人一马围着高家村转了一整圈。 高族长说的没错,这里地处河流下游,还是条季节河,即便是有水的时候,上游一堵一引走,就剩不了多少到下游了。 村里的土地上种下的庄稼焉达达的垂着叶子,看着像要干死了,有的地表都龟裂开了。 前世记得在网上看到过,说从西周时候开始,全球进入冰期,天气变冷了降水也少了,雪山融水也少了,西部越来越干旱,生态环境恶化。 将这些人都移民出去到有水的地方生活,是大趋势。 能收留他们的地方肯定是有的,希望到时候金山和凌冽都会支持她的所作所为。 但是本地官府会不会让这些人离开还是个问题。因为古代官府从农民身上取得财政收入的主要渠道除了按土地收税外,还按人头收税,人口少了,没有税赋可收了不说,也没有再设立行政区划派遣官员来管理的必要了,官位少了,那帮官府的大老爷们是不答应的。 就看现在这些村民相不相信她,有没有决心坚定的跟她走了。 第四天族长家的大孙子终于回来了,听说了村子里发生的事,特意过来向她表示了感谢。 同时他也提到了整体迁村的可行性。 在他的印象里,一户两户的打着投亲靠友的名义搬走,条件符合的,官府也许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这样整村整村的迁走,官府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他们就是靠着这些农户的税收供养着的,人都走了,他们找谁纳税去 只要他们官府的利益不受损,他们不太会考虑这些老百姓的死活。 看得出族长也有些犹豫。 高家大孙子叫高展声,现年二十二岁,是个文弱秀才,在离此很远的县城一家私塾里做教书先生。 以这儿的经济实力,供出了个读书人真的太不容易了,整个高家村,也就出了这么一两个读书人,显得十分的珍贵。 高展声是族长的孙子也是村长家的儿子,才有这点能力供养得起。 对于整村迁移,他基本上是同意的,因为这里实在是养不活这么多人口了。 他旁敲侧击的问了庄晓寒一些问题,比如她是从哪里来的夫家又是哪位 可惜,庄晓寒此时还不能告诉他自己到底是谁。 而且他们自己人思想还都没有统一,在这种条件下带他们走,纯属吃力不讨好。 最重要的,算是要带领他们走,自己也先得把自己的事做完再说。 不然,真要是带上了这一批人走,自己得为这些人负责到底,到时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再去考虑自己的事。 高展声对于庄晓寒的难处倒是有个解答:“我听我同窗讲过,往北三百多里地有个飞云岭,那里有个神医,不知有多少岁了,听说医术极高,能肉白骨活死人的,就是比较难见到,而且他本人对于病人也有些挑剔,一般人要是满足不了他的要求,他都不给治。” “真的” 庄晓寒大喜过望,犹于是在黑夜里总算看到了一盏明灯。 “不过姑娘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我同窗说他有亲戚去求医,结果人家提的要求太高他们满足不了,想给多少钱都不行,愣是给赶出来了。” “都提的什么要求” “这个我没有细问。” 自古有点技术绝活的人都有点脾气的,这好理解。 “那我得赶紧走了。” 庄晓寒站起身来就要收拾行李。 高展声有点黯然,这人来把他们村子里人的希望都僚拔点燃起来了,然后现在又拍拍屁股就走了 真是不负责任。 庄晓寒要是知道他的想法都要鄙视他了:不是你们自己说不好走的吗 她向族长辞行,族长道:“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把她拉到一处僻静地方。 庄晓寒道:“族长你说。” “就是关于迁村的事,姑娘你能不能在治好了自己的病之后再回来一趟我们村子没准到时候官府看我们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同意我们走,或许到时候村子里都一致同意迁走了,就等着你来带领着我们走出去了。” “这个可以。” 庄晓寒点点头。这事确实不宜操之过急。 “还有,姑娘,此地没旁人,姑娘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吗” 第一百零一章 希望的种子(一) 高族长一脸期待的望着她,眼睛里精光直冒。 庄晓寒有点惊奇:“族长怎知金小五不是我的真名” 族长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我家大孙子说容国益州没有姓金的大户人家。” 庄晓寒笑了:“容国益州大得很,富人一抓一大把,低调的更是不计其数,你大孙子才认得几个人,就敢说没有姓金的大户人家这样的话。” 族长转着精明的小眼珠:“姑娘若是不告诉我们自己的真实姓名,我们又如何能放心的跟着姑娘走呢” 庄晓寒笑笑:“族长,我叫什么,此时还真不能告诉你们,不全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们好,等我把自己的事情办完了,我在来的时候再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要是还愿意跟我走,我会全力保障你们的将来,但是村里若有半数以上村民是质疑甚至反对迁村,还需要我自己来劝说你们走的,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不会干的。” 高族长有些失望:“姑娘说的也有道理。” 想当一回扶贫办,还真的不容易呀。 “还有族长,我走了之后,若是有人来打听我的下落,你们也不要告诉他们我去了哪里,我答应你们,治完了病会尽快赶回来。” “姑娘要去多久” “这个我也没办法确定到哪一个月哪一天,端看找医生和治病的情况怎么样了,顺利的话个月也就回来了,不顺利的话,可能三年五载,也可能再也不来了,不过如果我自己没办法亲自来,我会派别人来这里知会你们一声的,免得你们苦等。” “唉,这样啊!” 高族长失望更甚了。 庄晓寒看到了他的表情:“族长,迁村是大势所趋,不然全村人都没有活路,你们也别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多派点人出去找找看,若是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就搬走,也别只等我一个了。” “唉!知道了。” 老头儿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庄晓寒辞别了高秀秀一家,高秀秀万分的不舍:“金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啊!” 庄晓寒不敢说不顺利就不回来的话,只能安慰她:“我尽力。” 一家人把她送出来,走的时候给她的包裹里塞了好多的饼子,水囊里灌满了水。生怕她路上没得吃喝。 庄晓寒骑上青骢马,出了村子,却见到前方有一个人也骑在马上,正等着她,正是高展声,庄晓寒和他打招呼:“高公子这是要回城去了吗” 高展声点点头:“在下特意等姑娘一起走的。” 庄晓寒十分高兴,这下子旅途有个伴了,也不担心会走错道了:“高公子,请!” 高展声一甩马鞭:“驾!” 马儿飞跑起来。 庄晓寒回头和高秀秀一家挥手道了别,一夹马身:“走,快哉!” 快哉风驰电掣的就奔了出去。 庄晓寒的马没两下就赶上来高展声的马,看快哉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知道它爱现的毛病又暴露出来了。 为了不出丑只能让它跑快点。了不起在前头等一等高展声赶上来再走。 高展声知道庄晓寒的马是匹好马,很努力地追上去。 就这么你追我赶的,一天跑了以前和高秀秀他们回来时两天的路。 晚上歇脚的时候,高展声特意夸了夸快哉:“金姑娘这匹马可是匹好马呀。” “那是,来自草原,血统名贵,从皇家流出来的哦。” 高展声吃了一惊:“金姑娘认识皇家的人” 岂止认识,被他们害惨了都躲避不及呢。 “见过。” 庄晓寒从马背上卸下食物袋子,取出水囊先喂给马喝水。 “在下推断姑娘的来历不凡,但是没想到竟然跟皇室有牵连,是在下有眼无珠了。” 高展声紧张了:“金姑娘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啊” 庄晓寒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恰好认得一两个官府和皇室的人而已。” 高展声半信半疑。 瞧庄晓寒这通身的气度,说她是皇家公主他也信。 庄晓寒转换话题问他:“你去过怀远城没有” “没有。”高展声摇摇头。怀远城相隔遥远,他只是个秀才,只考过了院试,还没到要进京赶考的地步呢。 “你还在继续念书吗不打算考举人进士” “在念,但是…感觉这里太闭塞了,我有点笨,又找不到好先生来教授指点,进度有点慢…” 高展声脸红了,低着头不好意思。 庄晓寒笑笑:“这样啊,那你还得继续努力,我若是治病治得顺利的话,帮你也打听一下哪里有好先生,到时候介绍你去啊。” 高展声大喜过望,站起来给庄晓寒一辑到底:“不管姑娘能不能找到好先生,在下在这里先多谢姑娘的好意了。” “谢什么,你有上进心是好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有没有想过,读书读出来以后,想干什么呢” “啊读书不的都是为了将来考取功名能做官吗” 庄晓寒笑了,这倒是个实诚孩子:“那你说说,你们这荒漠里的官具体该怎么当呢” “该…该怎么当”高展声有点傻眼。当官不都是一样的吗还有区别 “我来说说我的看法把,当官至少要造福一方,对” 高展声点点头。 “那该怎么造福这荒漠里的百姓呢” 高展声摇摇头,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看哈,这荒漠缺水,不管要干什么,至少先得把乡亲们吃饱饭的问题解决了。可是没水该怎么解决呢一般来说,当地若是有河流,就建设水坝拦截水,或者用水利工程引水过来,如果地下水丰富的那就打井取水。这些你们村和河上游的人都是这么干的,但是如果这些都行不通呢” “只能迁移了。” “对啊,只能迁移了,可是往哪里迁呢祖祖辈辈没离开过村子的村民能掌握的外部信息有限,不知道哪里有更合适的地方可以迁徙,但是读过书的人,就算走的地方也不多,可是至少他是知道华夏大地的基本地理知识,知道到底哪里降水更多一点,是” 高展声有点赫然,这些他还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第一百零二章 希望的种子(二) “村民也不知道迁入地的居民和官府能不能接受他们,不知道迁入地有没有充足的土地可以让他们耕种,或者提供工作让他们能养活自己和妻儿父母,所以这些需要人去调查、协调。而这个调查协调只靠一个两个村民或是联系人是做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都靠朝廷吗” “你说呢” “这个…”高展声眨巴着眼睛思考。 “没事,你慢慢想,还有,迁徙出来后的荒漠又该怎么办呢是把它就那么荒着不再管了还是怎么的” “都废弃了还能怎么地” “你这种想法不行啊,它虽然是荒漠,但这种地表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听说过沧海桑田这个成语是就是说现在的农田,千万年前也许可能还是一片大海呢,现在这里有水有人可以种点庄稼,不让地表露出来,若是没人了不加治理,荒漠就会慢慢变成沙漠,黄沙会被大风裹挟着飞往别处,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你也是见过的,是不是很可怕” 高展声点点头,莫说沙尘暴了,就是平常的风沙来了都不好受。 “黄沙吹到了别处,比如河西郡,比如长安,甚至千里之外云国的京城,沙进人退,会导致更多的能耕种的土地也被黄沙掩埋掉了,可耕地减少,农作物不能生长,会有更多的人没饭吃了,不得不又再次迁移,这样形成了恶性循环,所以,黄沙是不能放任不管的,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会这样…”高展声喃喃自语。 对他来说,四书五经都没念透彻,功名都没影子,哪有心思去想别的 “没关系,你以前没想过,现在开始想也不迟,等你想出好办法来了,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对付它。” 人是社会性动物,移民搬迁不可能简单的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就完了,那么多方面的事情要解决,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要生活更要可持续的发展,就算朝廷全包了,两边的民众都不配合怎么办 即便是到了现代社会,物资极大丰富了,信息极快交流了,到具体的事情上,仍然是困难重重,全世界那么多国家,也只有社会主义的中国才能搞得成这一项事业,而且还是经过几十年,付出了巨大的社会成本和时间成本才完成这一伟大工程。 这个时代生产力如此低下,劳动效率如此低下,土地还属于私人所有,想要顺利推进移民搬迁和环境治理,不啻于是痴人说梦。 可是在小范围内,庄晓寒也想试一试,摸索出一点经验来。 高展声越听越疑惑:“金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多还有你说要帮我们安置移民,这离不开官府的支持,姑娘一定是官府的人” 又不是官宦人家的子女,那她是官宦人家的家眷还是她本身就是官员可没听说有那个女子能做官的呀 “现阶段呢,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带着目的去读书,或许有一天你当上官了,你就可以有条件去实践自己的想法了,到那个时候,我想你一定是一位为国为民的有作为的好官。至于我是什么人,以后有机会知道的。” 现在就给他的心里种下希望的种子,等待它慢慢生根发芽,也许有一天,他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民政干部,治沙扶贫一把抓,到时候,凌冽的朝堂上会多了一名好官,所以,相公,不用太感谢我呀。 远在河西的凌冽,在和手下研究部署作战计划的时候,忽然鼻子发痒,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他停下来擦了一下鼻子。 好多天了,派去查找娘子的人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也不知都怎么样了。 唉,娘子不回来,多半是怪他没照顾好她,生他的气了。 他叹了一口气。 金山和张大师对他都没有好脸色,即使他把陈净心交给了金山处置,也没见他们转圜几分,而且又派出了一批风量寨的弟子出去寻找娘子了; 本来他还想求张大师给他打造一副新铠甲的,看这样子,他还哪好意思开口。 这么些天了,前线一直在稳步推进,看进度再有个天,就能拿下河湟谷地了,从娘子丢失后,他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每次睡不着的时候,就爬上城头眺望远方,都快把自己给站成一块望妻石了。 娘子啊,你到底在哪里啊都是我的错,我再不敢投机取巧了,请你快回来,我快挺不住了…… 进入城镇的时候,庄晓寒坚持送高展声到了私塾,她说要来认个门,下次回来好找人。 而且她似乎对私塾的教学比较感兴趣,还求了他让她到教室里去旁听了一节课,搞得讲课的夫子和学童们都对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本来还想找到高展声的那个同窗打听一下神医事情,奈何那个同窗去了怀远城,没找到。 然后她才骑马走了。高展声盯着渐渐远去的纤瘦背影,久久没回过神来。 这位金姑娘当真是一名奇女子,寻常女子能在江湖上自由走动就很了不起了,她竟然还知道这些治国理政的道理和方法,她说自己只是认得朝廷的几位官员,怎么感觉她就是在说谎。 朝廷官员他又不是没见过,至少县太爷和教谕他是知道的,他们可从来就没有谈起过这些治国理政的理念和思想。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忽然好期待着能再次见到她。 庄晓寒一个人了,在县城里四处逛了逛,大街上的人,汉人、藏人、定戎人还有其他的游牧民族的人都有,只看脸不看服装,还真分辨不出谁是谁,看他们相处的情形,似乎定戎人的地位最高。汉人最次。 虽说这个国家本来就是定戎人建立的国度,只是没想到汉人会被踩到最低。 出了城让快哉放开了跑,快哉和她都跑得一身是汗,痛快淋漓,这里已经出了荒漠,路边的水源和店铺也渐渐多了,够她们一人一马的吃喝个够了。 一路打听着终于找到飞云岭。 第一百零三章 飞云岭神医 飞云岭坐落在高原上,实际相对高度并不高。山里地势低的地方树木茂盛葱茏,地势高的地方云雾缭绕,白雪皑皑。 山脚下有间茶店,客人不算多,都是来寻医问药的,庄晓寒向小二仔细打听了一下这位神医的背景。 店小二说:“这个神医向来是神秘,一般是不出来的,平时只派他的徒子徒孙出来看病,他自己都是躲在背后,也不知都在钻研什么,若是有那疑难杂病的人来求医问药,点名要他出来的,还得满足他的所有要求才能得见真颜,可难缠了!” “什么样的要求” “花样百出,不一而足,我就亲眼见了一个,要求病人家属给他试药,他说这药是他刚弄出来的,还不知道药效怎样,如果家属吃了没事,那他就给病人看病,把人家家属给吓得连夜带着病人跑了。还有一次是有个病人找门上来,好不容易重金求得他出来,谁知他看了就说要想治好病,需得将病人脑袋砸开,把那作祟的邪物取出来。你想啊脑袋都开瓢了,那人还活的了吗没准病没看好先把小命送掉了。病人只好自己放弃了。” 庄晓寒想这神医倒是很有探索精神,不仅自己研发新药,而且还敢解剖活体。 “那他到底有没有治好过病人呢” 小二摇摇头:“我来这家茶店三年,倒是一个被神医救治过的病人都未见过,想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可能也只是大家以讹传讹罢了。” 庄晓寒笑道:“也许人家诊治过的病人都低调得不愿让人知道,所以你们不知道而已。” 小二不服气:“怎么可能!姑娘是不知道,从这里进山去看病的,还要走一个时辰才能到达山上的药庐!而我家茶店是必经之路!越往山里走越不好走,路又窄又陡,很多地方马车不能上去,只能靠人力,有钱的租个抬杆,没钱的就得靠自己的两条腿硬走!所以但凡进山之人都要在我这里落脚歇息,吃些热食滚汤,打听些消息,不然后面会很吃亏的! 所以你想,这山路这么不好走,临行前要问一问情况做足准备,下来后要歇歇脚,这样的必经之地,总会有人发几句牢骚,我们茶店不就收集到病人的一些信息了吗” 庄晓寒哑然失笑,这倒是,自己不也是上去前先来这里坐一坐的吗 小二问她:“姑娘也是去看病的” 庄晓寒点点头。 小二打量她一下:“小人看姑娘很正常啊,怎么也不舒服吗” 庄晓寒白了他一眼“无可奉告。” 小二撇撇嘴,给她添了些茶水就走了。 哼,不知道询问别人的病情涉及别人的隐私吗,我有什么义务非得告诉你 吃饱喝足就该上山了。 这山道和当初庄晓寒出家时的青峰山有的一拼。 马车是走不了的,但是马儿还可以,只是有些地方又陡又窄,快哉蹄子打滑,庄晓寒有时还得在快哉屁股后头顶着给它助力不让它滑下去了。 幸亏快哉知道是它的主人在帮它,不然,下意识给后头的东西一脚,庄晓寒就有的受了。 来看病的人有一些,路上稀稀拉拉的总有人来来往往。 庄晓寒走得腿肚子打转,浑身大汗,才终于看到前头有一排房屋,挂着个牌匾:飞云药庐。 休息了好久,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庄晓寒才牵着马走向那些房屋。 似乎这些建筑群在此地建起很有些日子了。 墙皮都有些剥落,青石板上长着些青苔。 庄晓寒将快哉系在外头的马厩里,向看管的小厮付了几个铜板。自己则踏进了药庐大堂。 大堂里有一排隔间,三个大夫模样的人在坐诊。 对面靠着墙的是直到天花板的巨大的药柜子,几个人在麻利的抓药,称重、打包。 没有人来接待她,她前头有八人在等着,不大的功夫又进来了五个。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中间的凳子上等着。 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么难走的山路,都有人跑来看病,这要是腿脚不方便爬不动的,估计也上不来,倒是给筛下去了不少病人。 庄晓寒等了好一会,才轮到她,她走过去。 接待她的大夫是个中年人,看到眼前坐下了一个女子,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把手放到诊断包上。 那大夫抬手搭上庄晓寒的脉搏,闭着眼睛诊断了半天,睁开眼睛问她:“姑娘从哪里来” “容国益州。” “你这个病我看不了,恕我直言,这病治不了。” “怎么说” “这不是病,是毒,我也没办法。” “我就是听说你们这里有个神医才慕名而来,你既然知道我是中毒不是疾病,那你必然知道这毒的来历。” “我只会看病,不会解毒,想要解毒,你得去找会解毒的人去。” “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路上历经艰辛,还望先生垂怜,告知我何处可以找到会解这毒的大夫” 那人看着庄晓寒,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他说道:“不瞒姑娘,想要解毒,需得找到我师父,只是想要我师父出山,你得出得起价钱,还得满足了他的苛刻要求。” “愿闻其详。”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会提什么要求,姑娘稍坐坐,我去请示一下我师父。” 庄晓寒点点头:“有劳先生。” 那人起身就往后头去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人出来了:“对不起,姑娘,我师父不在,应该是去山上采药去了。” 庄晓寒想这分明就是不想接诊嘛,看起来这神医还确实不好见。 她想了想:“我呢虽然没带多少钱,不过我知道怎么预防天花,不知这个诊金够不够请动你师父出面” 那人惊奇的看着她:“你也是个大夫” 庄晓寒摇摇头。 “那你又如何得知这些的” 庄晓寒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臂上的那个指甲盖大小的疤痕:“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云国京城的夏丏意大夫研制出了痘苗的事,这个疤痕你们可能也见过,这是接种了痘苗的标志。我还可以告诉你,天花病原体就是天花病毒。我知道怎么做出痘苗来。我愿拿它来交换你师父出诊,还请先生再跑一趟,替我通传一声。多谢了!” 那人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臂,还伸出手指搓了一下那个疤痕,证明不是作假画上去的,才又起身返回了后面。 第一百零四章 绝代佳人 这次庄晓寒没等多久,那位大夫就出来了:“姑娘请跟我来。” 庄晓寒起身跟在他身后进了内院,走过七拐八弯的通道,最终停在了一处院子前。 他上前敲了敲门,门打开了,一个童子伸出脑袋看了看,把他们都让了进去,回手就关上了院子门。 那大夫带着庄晓寒进入了房间里,对着屏风说道:“师父,她来了。” 屏风后隐隐有动静,不一会就出来了个老头。 那老头虽然须发皆白,但是腰板挺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老头挥挥手,那个大夫就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老头和庄晓寒了。 看到他,庄晓寒忽然想起了白云观的洪波师公,这两老头颇有些相似之处。 庄晓寒注意到了这间房里一侧的长桌上放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一堆不认识的东西,估计是这老头用来做实验用的。 老头上下打量了庄晓寒一下:“就是你说知道天花痘苗的制作过程的” 庄晓寒点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云国京城住了好几年。” “不是说你是容国益州人氏吗” “我是容国人,后来嫁去了云国京城,因为中了毒无法生育,被夫家赶出来了,回益州之后听说这里有神医就过来了。” “你怎会知道这种这种痘苗的制作方法” “我曾经资助过他们研发,所以知道一些内幕。” 老头垂下眼皮:“坐下来我给你看看。” 庄晓寒坐下来,伸出手给他把脉,完了老头说:“伸出舌头我看看。” 庄晓寒照做了。 老头眼中忽然精光迸射:“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中了此毒” 庄晓寒奇道:“老人家为什么这么问,可是这毒有什么说法” “这毒乃是当年我师父年轻时应定国当时的皇后之托制作,还取了个名字叫做绝代佳人,服了这个药会青春永驻,但是就是生不出孩子。知道药方的人,在这世上已寥寥无几。即便药方会流出去,因为使用的某些原料世间稀少,极难获得,因而制成品不多。能用得起这些毒药的,要么是皇宫内院之人,要么是和皇室朝廷有重大牵连之人,你中毒已经有些年头了,你是哪国皇室之人” 搞什么,真是中个毒还中出优越感来了。 庄晓寒摇摇头:“哪国皇室都不是,绝对不是。”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是不会救你的。” “好,我说,我年轻的时候被一个王爷看中,想纳我为妾,我没答应,嫁给了别人,那人怀恨在心,悄悄给我下了毒,就这么回事。” 哎,编瞎话现在张口就来。反正没人证明。 “真的” “真的!” 这个毒我能解,但是想要我解,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刚刚还可以用天花痘苗的制作方法来付诊金,这会居然就坐地起价了。 “什么” “第一,替我去怀远城找一个人,第二,找到人带回来后,再告诉我制取牛痘的方法。” “第三呢” “第三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第二个我可以告诉你,只是第一个,我才刚刚来定国,东南西北都还没搞清楚,怎么给你找人” “你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了。” 老头说翻脸就翻脸。 庄晓寒真是无语:“那你总得告诉我要找什么人。” “要找的这个人是我徒孙,名叫栗尚;目前可能大概人还在怀远城里。” “可能还在怀远城里他家是做什么的具体地址呢” “都不知道。” “啥也不知道,就一个名字,我怎么找” 老头无所谓:“你若不救他,我也不会救你,你自己看着办。” “救我是中毒了,那他是怎么了”庄晓寒听出了话外音。 “就是失踪了。” “神医老人家,咱有事好商量嘛,你看这怀远城这么大,城里少说也有几十万人口,你说我一个弱女子,初来乍到单枪匹马的,要在偌大的城里找到一个人,简直大海捞针啊!” “爱找不找,不找拉倒。没得谈了。” 真是赶鸭子上架了,庄晓寒低声下气的求和:“好好我去,只是那个栗尚都是什么人多大年纪男的女的具体做什么的还有你为什么要救他” “我只知道这个栗尚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其他一概不知,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神医啊,你多告诉我一点他的特征呗,不然那怀远城那么大我往哪里找去啊!” “我才不管你从哪里找,我只要见到人,其他一概不管,还有,你要找人得尽快,因为你这个毒想要解开,需得在秋分到来前,所以,留给你的时间也就只有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若是不能在秋分到来前找到他带回来,你这毒就得等到明年才能解了。” 庄晓寒惊诧道:“解个毒还要看节气吗” 老头一脸不屑道:“少见多怪,爱信不信。” “只能是找人这一条道吗我再多告诉你一些瘟病的解毒方法做交换不行吗”庄晓寒不死心。 “什么瘟病解毒的,你不过一个外行,还能来指导我况且你不告诉我我就一定解不开吗”老头对于庄晓寒的提议不感冒,况且他根本就不相信庄晓寒。觉得这女娃一定是来糊弄他的。 “话不能这么说,有句话叫做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绝对能给你们从医者研制新药提供一些新方法和思路。” “您的想法都是拾人牙慧,仗着不知哪里捡来的一星半点知识就敢来指导专业人员,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贻笑大方。” 庄晓寒哑巴吃黄连,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总不能告诉这老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不然老头一定会把她当成神经病了,或者是妖怪。 “况且,就算是有新药研制出来,那又怎样呢”老头接着说。 “可以救很多人啊,你们从医者不都是悬壶济世拯救苍生的吗,你也可以青史留名啊。” “世人死不死的与我何干人死后神魂俱消,留不留名我又不知道!” 庄晓寒扶额,真没辙了:这老头,油盐不进啊! “最后我还告诉你,你这毒除了我,世间再无第二人可解,你就别再花心思想别的招了。” 老头得意的说道。 庄晓寒绝倒! 第一百零五章 怀远城寻人 庄晓寒还想多打听几句,却被老头给赶出来了。 庄晓寒垂头丧气的出了院子门,门外,转角处探出两个人头来,正是刚才在前堂坐堂看病的大夫,那个给庄晓寒看病的大夫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等庄晓寒走过去,那两人拉着她来到一处僻静处:“老头怎么说” “他让我去找一个人,然后找到了还要告诉他痘苗的制作方法,然后才肯替我解毒。” “怎么样,师兄,我就说嘛,肯定是这结果,我赌赢了,给钱!” 旁边那个大夫对给庄晓寒诊治的大夫伸出手。 庄晓寒无语:“你们竟然拿我当赌注啊!” 拿病人当赌注,你们还有没有点同情心!缺德。 旁边那个大夫嘿嘿笑道:“姑娘莫要生气,老头拿这个条件为难人又不是第一回了,三年前也有个生了病的人来找他治病,他也是这样把人打发走了的。” “那人后来定然也是没找到人的,三年都没找到,我这不到一月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所以说这其实完全就是个借口,他本意就是不想收治我,对吗” “那倒也不是,这件事本身是真实的。” “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叫你去找的栗尚,是我大师兄的儿子,我大师兄原本学医的天赋最高,但是他却最终却选择了仕途,而且最后还不得善终,自己被杀死了不说,家人也都跟他一块被杀光了。当年他膝下还有两个幼子,在混乱中不知所终。后来一个是找到了,只剩了副枯骨,一个到现在还没有下落。” “所以,但凡是来向他求助的,他都会拿这个做条件” “那也不是,他看人打发的,有的人一看就是穷人,啥都没有的那种,我师父基本都是看都不看的,不管人怎么求,更不会提这条件了。” “……” “有的人看起来特别有钱的又爱慕虚荣的,我师父就让他在山上修座房屋。” “……” “只有那些达官贵人家的,还有些门路的,他才会提这个要求。” “也就是说,那些被提了要求的人,一直到现在都没人能找到这个叫栗尚的人,对吗” 那两人尴尬的笑笑。 “那么多达官贵人都找不到,我就能,他也太看得起我了” “姑娘不要妄自菲薄,我们一看就知道姑娘不是凡人,说不定姑娘就能办到呢我们哥几个都希望姑娘能找得到。” “为什么”庄晓寒心里直嘀咕:我露馅了 “姑娘孤身一人从容国益州而来,这期间千里风霜,路上肯定很不容易的,对吗可见姑娘定然有些本事的,而且你说可以拿天花痘苗来做交换,我们都对这个痘苗比较感兴趣,所以也非常希望姑娘能找到人。大家各取所需,都皆大欢喜了不是。” “最重要的是,这个毒是我师公弄出来的,世间只有我师父能解,想必姑娘去别的地方也是不行的。” “这么说我们是有共同的目标啊,那你们能不能多告诉我一点那个要找的人的基本信息” “好说好说,来来来,你记着哈…” 那两人和庄晓寒头凑在一起,巴拉巴拉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庄晓寒。 院子里,童子跑去告诉老头:“师公,两位师叔把情况都告诉那位姑娘了”。 老头傲娇的瞪了他一眼:“知道了……不用告诉我!” 庄晓寒牵了马出来,一路踢踢踏踏的下山,到了那个茶店上,吃了些东西,喂了马,那个小二看到她这么快就下来了,以为这又是一个求医失败的人,对她十分的同情。 所以,庄晓寒问他到怀远城怎么走,他非常的热情,简直是知无不言。 庄晓寒谢过了他,翻身上马,快哉撒开蹄子飞奔起来。 半日便到了。 自己当日出门时是被绑着拖出来的,什么也没带,后来靠捡拾那个想烧死她的杀手车夫和三个人贩子的行李,得了一把弩弓,一把匕首,还有一把弯刀和若干银两。 银子自己留了点,剩下的都分给了高秀秀他们几个。 高家族长知道她要往怀远城来找神医,还贴心的给她写了张路引,相当于离乡的证明之类的东西。 现在,她就用这张路引进了城,找了家客栈住下来了。 怀远城建在黄河边上,历史上由于黄河不断改道,遗留众多湖泊湿地,因此水源充足,有良田千里,生活十分富足。 庄晓寒自小生活的健康城也很富足,可是这并不等于说城里就没有乞丐了,同理,怀远城也是。 要想寻到这个叫栗尚的人,从小就混迹街头的庄晓寒打算从丐帮开始找起。 身上带的银子真心不多,自己都要省着点花,要想利用乞丐们来打听消息,怎么也得先花钱让他们吃饱再说。 这么点银子不够用啊。 算了,先去找到他们再说。 从店小二那里得知城南基本上是乞丐最多的地方,她直接去了城南。 一路走过去,街上的乞丐不说成群结队,至少也是遍地可见了。 她此时还不知道,远在河西郡的凌冽,为了掩护她的行踪,攻打下来了很多的城池,导致很多的流民开始往怀远城跑。 时值正午,城南的一处废弃的倒塌了半边墙的破房子,门口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人,一人手里拎着一根棍子,一人凶神恶煞的在骂骂咧咧。 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陆陆续续回归。有的手里有点食物,有的空着手,想要进来破屋子里,都要被搜身,空着手又搜不出半点东西的那些,皆被门口那个拿着棍子的人狠狠抽了一棍子。 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头,杵着根棍子,战战巍巍的走在最后面,他的手里没有食物,那个搜身的没搜出什么,旁边那守卫的棍子眼看着就要抽下来了。 老头闭上眼睛,等着棍子抽下来。 等了半天棍子也不见落下来,耳边却听见几声响,老头睁开眼睛,那根打人的棍子已经不知所终,那两个守卫都倒在地上,正要挣扎着爬起来。 一个瘦削的背影正挡在他前面。 老头退后了几步,躲到了墙角边。破屋子里的乞丐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都纷纷跑出来查看。 第一百零六章 破屋乞丐 当年庄晓寒和庄奎混迹街头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的下辖和街坊四邻,也从来没向治下的乞丐们抽成。打骂那更是从来没有,当然那些作奸犯科的除外。 都已经穷到讨饭这个地步了,还想着从他们身上扒一层皮下来,太没良心了。 庄晓寒实在看不起这些人。 两个被庄晓寒打倒的地痞狼狈的爬起来,一个人对庄晓寒怒目而视:“哪里来的混账!敢来爷爷的地盘闹事!” 另一人四处寻找自己被打飞的棍子。 庄晓寒双手叉腰:“怎么了曾孙,这么快就不认识你二太爷了” 那地痞被人占去了便宜,越发恼怒,可是刚刚莫名其妙就被这人给放到了,现在都有点不敢置信,仔细看了看,打趴下他们的竟然还是个女子:“这里是刘三爷的地盘,知道我们刘三爷是谁吗说出来都吓死你!看你是个娘们,劝你莫管闲事!” 庄晓寒戏谑道:“那可不好办了,本人就喜欢多管闲事怎么办呢?莫说是刘三爷了,就是刘大爷来了都不管用!” 那地痞眼见着这人软硬不吃,推了那个找棍子的人一把:“你去!” 找棍子的那人半天没找到棍子,顺手从旁边乞丐的手里抢过一根竹棍,就向庄晓寒扑了过来。 这种街头干仗,庄晓寒不用眼睛都知道怎么对付,轻轻松松一扭身子就偏了过去,那人一下打空了,又抡起棍子劈过来。 一点章法也没有,可见并不是个练家子。庄晓寒才没心思和这些无赖周旋,避过竹棍,侧身一脚就把那人踢飞了。 那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在了乱草堆里。 搜身的地痞吓得连连后退:“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们都是安义帮刘三爷手下的,你今日要是惹了刘三爷,明天管叫你见不着天上升起的太阳!” 庄晓寒抬头看了看天:“那可不好办了,我若是死了,怎么着也得一群人跟着陪葬才够本。就是不知道你家刘三爷手下到底有多少人” 那人眼见着吓唬不住庄晓寒,佯装叫嚣道:“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叫人去!” 庄晓寒道:“记住一定要把你家刘三爷叫过来,不然,这个人我就先弄死了!” 说完,走到那个刚刚挣扎着从草堆里爬起来的人身边,一抬腿踩了上去,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哼哼声,那人又趴下去了。 叫嚣的那人吓得头也不回的跑了。 庄晓寒抬头看了看那群围观的乞丐,乞丐们见她看过来,都纷纷后退。庄晓寒笑道:“诸位莫怕,我只打恶人。若是有绳子,劳烦拿给我。” 一个小乞丐跑过去,从一堆破烂里翻出两截草绳递给她。 庄晓寒拿草绳将那个人的手脚给捆了。 刚才那个险些被打的老乞丐走过来,对庄晓寒说道:“姑娘赶紧走,这里都是刘三爷的地盘,这些人凶狠极了,等他们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庄晓寒道:“老人家莫怕,我等他们来了,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走,不会牵连到你们的。” 老乞丐摇摇头:“姑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我们都是叫花子贱命一条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刚来还不懂,趁他们还没来赶紧走。” “无妨,我找他们是有点事要处理,不是专门来找打架的。” 老乞丐见她这么说才没言语。 刚刚那个给庄晓寒找绳子的小乞丐凑过来:“姐姐你身上是不是带着有馒头” “你闻到了” 小乞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 庄晓寒从背上摘下包袱,递给小乞丐:“给大家伙分了吃。” 小乞丐欢呼一声,周围的乞丐一拥而上,连老乞丐都围了过去,不一会馒头就瓜分完毕。小乞丐吃东西太快了,没一会馒头就下了肚。他取过一个破碗喝了点水,扯着庄晓寒坐下来:“姐姐会武功啊” 庄晓寒点点头:“会一点。” “那这个人怎么办呢”他指着那个被绑起来的人。 “你希望我怎么办呢” “他们经常打骂我们,还抢我们好不容易讨来的东西,实在太可恶了,我恨不得打死他们!” “他们就一点好事也没干比如帮你们打架,不让你们受别人欺负什么的,有吗” 小乞丐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上次我们去隔壁街讨饭,那边的人赶我们走,还打我们,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理,就知道搜刮我们!” “是这样的吗”庄晓寒问其余的乞丐,那些乞丐都纷纷点头。 这当的什么街霸,尽窝里横了,简直一点职业道德也没有嘛,丢我们街头霸王的脸。 “那我可就得找他们说道说道了。” 正事还没办,先打了一架,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我本来是想来找人的,没想到先和人打了一架,劳烦大家帮忙认一认,这是此人五六岁时的样子,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你们把他的样子放开一点,想象一下他如今的模样,有见过吗” 她自己都觉得这样寻人有些荒诞搞笑。 好歹吃了人家一个馒头,那群乞丐依次过来看了看,都摇摇头:“没见过。” 庄晓寒有些失望:“这人以前就家住在城南这一带,你们在此地有多久了,怎么都没见过此人呢” 老乞丐道:“我老叫花子来此地大约也有五六年了,确实从没见过这人。姑娘这人以前家里是干什么的” 庄晓寒道:“听说家里是当官的。” 不能说的太明白了,毕竟曾经是获罪被抄家的犯官。 老乞丐点点头:“那就是了,出事时还是个小孩子,现在人长大了就长变了,肯定不认得了。” “唉可能是。” 小乞丐眼珠子咕噜噜滚了一圈:“姐姐,要不然你等几天,我们帮你去问一问,要是有消息了,我去找你,你住在哪里呢” 庄晓寒笑道:“这样甚好,我姓金,就住在离此地不远的悦来客栈,有消息一定要通知我啊!” 说完起身,走到那个被捆绑的人面前蹲下:“你看都这么半天了,你们那什么的刘三爷还没来,大概根本就不管你们这些喽啰的破事。也可能你那个什么的同伙根本就没去禀告给那个刘三爷。” 那人一直都不吭声。 “你哑巴了不说话” “姐姐,他本来就是个哑巴呀!”小乞丐笑了起来。 庄晓寒一惊:“啊真的” 第一百零七章 寻找栗尚 再怎么的厌恶仇恨,庄晓寒对身有残疾的人也下不去死手。 她赶紧把那人身上的草绳解开了。 那人揉了揉被草绳勒得发红的手腕,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庄晓寒一皱眉:“怎的,还不服气” 那人又啊啊了两声。 “你有手有脚的,就算…讨饭也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要干这些不入流的勾当。没出息。” 那人站起身来,就想要往门边溜走,庄晓寒也不拦他。 “姐姐,就这么的放他走了呀” 庄晓寒根本就不想把事情闹大:“算了,都是可怜人。” “唉。”小乞丐也跟着叹了口气。 庄晓寒拍了拍小乞丐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万宝路。” 庄晓寒吓一跳,“怎么取这么个名字。”还以为是香烟呢。 “这名字怎么了”小乞丐一脸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庄晓寒赶紧摆手:“那小宝路,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啊!” 庄晓寒辞别了众乞丐,又去其他乞丐聚集的地点找了找,根本没有人认得栗尚。 跑了一整天,一无所获。 庄晓寒回了客栈,草草吃了点东西。拿出自己画的怀远城地图,做上了标记。 明天再去稍远点地方打听一下好了。 与此同时,那个被庄晓寒放走的哑巴找到了那个对庄晓寒叫嚣说要去找刘三爷来教训她的地痞,对着他一通手势,嘴里啊啊的叫唤。 那地痞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的手语:“哎呀,去去去!我忙着呢,哪有功夫整天琢磨你啊啊啊的鸟语是什么意思。” 看他那个样子,根本就没去禀报什么的刘三爷知道。或者说,向乞丐们抽成的做法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个人意思而已。 哑巴很气愤,可是同伙不理他,他也无计可施,况且他的背上还有点疼呢。 他气呼呼的回了家,倒在床上睡着了。 天快黑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放下腋下夹着的小布包袱,抬头看见床上有个人影,将放在门口桌子上的油灯点着了。 哑巴被声音惊醒了,他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到那人十分的欣喜,对着那个点灯的人又是一通手势和啊啊啊。 那人似乎很懂手语:“你今天被人给打了” “打在背上,很疼我看看。” 说完,那人端起油灯走上前来,撩起他的衣服查看:“是有点红了,我给你揉揉。” 他放下油灯,给哑巴揉后背被踢的地方:“谁打的你” “一个女的女的都这么的厉害” “哦,外地来的,住在悦来客栈……姓金。哦,我知道了,你那个伙伴不帮你报仇是,行,我帮你报。” “背上伤到了,搁家里歇息几天,这个活以后别再干了,我现在有活干能拿到工钱了,家里又不缺吃食,你怎么还去和人叫花子抢东西呢” 哑巴噘着嘴,点了点头。 那人去厨房里做饭,哑巴跟在他身后给他烧火。 吃完了哑巴执拗的催着他赶紧替他去复仇,那人只得出门去转了一圈,然后回来对哑巴说:“我找到那个姓金的女人了,狠狠的甩了她两耳巴子,可响了,把她都给打晕了。” 哑巴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似乎心里的怨气都消散了。 那人也笑了:“我这几天事情比较多,可能不会天天回来陪你吃饭,刚刚又买了一些米面,放在厨房里,这里还有一些铜板你拿着零花。你听话不要到处乱跑,好好休息,我走了。” 哑巴点点头,目送着他拿起桌上的包袱出了门去,才把门关上睡下了。 那人出了门来,一路向一间大宅子后门走去。 敲门后有人来给他开了门,他走进去拐了几个弯进入到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张大大的书桌,桌子上堆了厚厚一摞公文。 他走到桌子旁坐下,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一本薄册子。 薄册子里记录的是他每日的工作时间和工作量,方便他结算工钱。 桌子上是主人家白天在官府没有干完的活,准备拿回家继续誊写的。不然明天会有更多的文件被送进来,积压下来,怎么抄录都抄不完。 他的工作就是替那些有正式官府编制的小吏誊写抄录公文。 工作也没什么的难度,就是把送进来的各种公文登记一下,顺便检查公文上有无批复和遗漏的地方。 如今的怀远城,上上下下贪污腐化已然成风,拿皇粮的不干正事,就想着怎么多捞一笔,自己的工作就找了一些临时工来代替。 白天他在外头打扫卫生,夜里才开始替这些官老爷誊写抄录公文。 就这个活还有一堆子的人抢着干呢,要不是老爷看他的字写得十分的端正,这活还落不到他头上呢。 家里的哑巴其实跟他什么亲戚关系也没有,他是在六岁那一年,被人扔在了街头,是哑巴的父母收留了他,把他养大,后来养父母相继去世后,家里就剩下他和哑巴哥哥相依为命了。 哑巴哥哥十分的疼他,养父母去世后,是他靠着在外头干些不入流的活计,带些食物铜板回来维持哥俩的生计,直到他有了收入。 哑巴哥哥的智商有点问题。他虽说是弟弟,可是家里那个当家的,是他这个文弱少年。 他认真的抄录着公文,一直抄到公鸡报晓天色发白,才放下来手中的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脚。 面前的那厚厚一摞子的公文已经移到了另一边。 有童子进来收拾房间,他整理好抄录的纸张,将桌上的文房四宝归置到原本的地方,才起身离开。 想起哑巴背上还有伤,还是回去看看才放心,顺路买两个油饼带回家给哥哥吃。 哑巴还在沉睡,闻到油饼香立即爬了起来,口脸也不洗抓着油饼就往口里塞,自己快吃完了,才想起兄弟还没吃,把剩下的那小半个殷勤的塞给了他。 少年吃完了才在哑巴睡过的那张床上躺下。 哑巴在一旁啊啊的给他比划,少年听明白了:“你是说昨天那个女的是在找人找什么人呢” “李上”少年忽然一下子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她真的是说在找一个叫李上的人” 哑巴猛点头。 少年呆怔了一会,才对哑巴摆摆手:“哥哥你自己玩去,不要跑太远了,我先睡一会。” 哑巴点点头,出了门来坐在门槛上自己玩耍。 第一百零九章 见到刘三爷 万宝路说刘三爷长得很凶恶,看起来是真的,因为此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再加上此人长得膀大腰圆,看起来确实是不太好惹的样子。 “我定国怀远城和容国益州相隔千百里,不知金姑娘来这里有何贵干” “不敢欺瞒刘三爷,前几日在下一时冲动多管了闲事,出手误伤了三爷的两位手下,这不今天特意上门来道歉来了。” 刘三爷和旁边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哦还有这事” 庄晓寒点点头:“是的,五日前在下在一处破屋子前看到有两人在向一群乞丐索要财物和吃食,在下看不过去,没忍住踢了那两人几脚,他们说是你的手下,要来禀报与你找在下算账,在下等了几天没见人来,就自己先过来了。” 刘三爷皱起来眉头:这算什么,不找你麻烦你还不痛快了,所以这人是打架没打过瘾,要继续上门来挑衅吗 “你说什么,我们的手下竟然会向乞丐索要财物和吃食” 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人问道。 庄晓寒点点头:“是真的,在下初来乍到到没弄清楚情况,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无意中得罪了三爷的人,实在是过意不去,特此上门来说明情况。” “金姑娘,你是外地来的,不知我们的规矩我们不怪你,不过我们的人,肯定是不会向那些可怜的乞丐去索要财物的,咱们干不出这些腌臜事来!也请姑娘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过来,不要把什么都栽到我们头上!” 山羊胡子有点气愤。 “不是你们堂口的人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呀!况且这也没什么,就是皇上还有几个穷亲戚呢,难保哪个堂口就不出几个败类什么的。” “不拘是谁,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们的人干不出这种事。” 庄晓寒故作惊讶:“因为那人言之凿凿的说就是刘三爷的人,说要去叫三爷的人来教训在下,在下还在那里等了好半天都没见人来,原来是在下弄错了,在下就说嘛,三爷竟然能做到称雄一方,如何能连这点蝇头小利都要和乞丐去争夺,果然是误会一场,抱歉抱歉。” “我们三爷名气大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打着三爷的旗号出来招摇撞骗,这事我们会查清楚,定会严惩肇事者。好了,既是一场误会,姑娘就请回,我们这里忙得很,就不留姑娘了。” “且慢,在下此次来,除了是要想向三爷道歉外,还有一件事,想向三爷求助。” “什么事” “十年前在城南出了一桩案子,一个姓栗的官员全家都被杀光了,在下受人所托来打听一下,这家里可还有剩下的后人若是有,现在在哪里” “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刘三爷的脸拉下来了。 “在下只是受人所托来打听一下,说实在的,在下根本就不认得什么栗家汤家的,只是要给委托人回个话,这不是推辞不了嘛。” “我们也不知道。”刘三爷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 “还请三爷行个方便,帮忙打听打听,在下人生地不熟的,简直都不知从何找起。” “都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啰嗦个什么!走走走!”山羊胡子忽然发毛了。 庄晓寒被不客气的“请”了出来。 她走后,刘三爷和山羊胡子说道:“莫名其妙,远在千里外的容国人,也跑来参合我们定国怀远城的事务,手伸的也太长了!” 旁边的人说道:“三爷,这女人虽然是单枪匹马的闯过来,但是她若真是是益州支形堂的人,背后目的怕是不简单。我们是不是要派人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三爷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理。” 庄晓寒出了门来,万宝路迎上来:“姐姐怎么样了” 庄晓寒笑笑:“没什么,回去。” 走在路上,她对万宝路说到:“宝路,你知道那个那天搜刮你们财物的那两个地痞住在哪里吗” 万宝路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发动我们的伙伴去寻到他们俩的住处。” 庄晓寒摸摸他的头笑道:“好,宝路最聪明了。” 回去的路上,她又去买了一些馒头,送宝路回家,顺便给他们送去馒头。 大家看见庄晓寒又来了,很高兴,对于庄晓寒的问题,大家都纷纷表态,愿意帮忙打听。 第二天一大早,宝路就跑来了,说知道那两人住在哪里了。 庄晓寒让他带路去了。 那个能说话的人不在家,他家里人说他昨晚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又死到哪里去了,他像这样夜不归宿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庄晓寒只得跟着宝路先来到哑巴家。 哑巴家大门紧闭,万宝路上前敲了半天的门,哑巴才打着哈欠来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庄晓寒,吃了一惊,下意识就想把门关上,庄晓寒伸出佩刀把门挡住:“我找你有事。” 哑巴吓得连连后退。 庄晓寒走进他家的小院子,环顾一周,这家简朴的一眼就看透了,家具简单,打扫得比较干净,桌子上有块砚台和一支笔。 庄晓寒也没想拿他怎么的:“哑巴,只要你带我去找你的那个同伙,我就放了你。” 哑巴不停的摆手,庄晓寒也不知他是不想还是不愿,看到桌上有砚台和笔,以为哑巴是是识字,就想找张纸写下自己的意思,找半天却没找出半片纸,沾了点水在桌上写字给哑巴看,哑巴却一直对她摇头。 她不懂哑语,不知道哑巴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拿言语吓唬他:“快带我去,不然打你哦。” 哑巴大约是听懂了她的话,啊啊了几声,带着庄晓寒和万宝路出了门来。 出了哑巴家门,庄晓寒那种被人监视的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四处看了看,小巷子里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人多看了他们一眼。 哑巴到底是跟着那人混过多时的,没两下就找到了那人,是在一处小巷子里的小房间里,一股子呛人的香粉味,万宝路说这里是怀远城的窑子窝,很多的暗娼都在这里租房接客。 那地痞被哑巴喊起来的时候非常的不耐烦,骂骂咧咧的出了门,谁知一出门就被庄晓寒放倒了:“你不是说要叫刘三爷来打我吗怎么还不去叫人来” 那地痞被庄晓寒踩在脚下,挣脱不得,只得求饶:“姑奶奶饶命,小人那天是胡说的,都是胡说的,小人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的刘三爷,只是为了脱身才搬出刘三爷来吓唬你的!” 第一百一十章 打到你承认(一) 庄晓寒才不信他:“胡说!你根本就是刘三爷的手下,就是刘三爷默认你们可以搜刮乞丐们的财物,所以你才可以为祸市井间这么多年的!” 管你是不是,我说是那就必须是。 地痞没想到庄晓寒竟会这样霸道,有点傻眼:“啊” “啊什么啊,起来,带我去刘三爷那里,把话说清楚,你不是刘三爷的手下,那你是谁的手下” 地痞有点蒙圈:“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庄晓寒抽出佩刀,对着刀口吹了口气:“意思呢,就是你必须坚持你就是刘三爷的手下,是千真万确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然,我的刀一出鞘,那必须要喝饱了血才肯收回去的。” 地痞更蒙圈了,平常人听说对方不是混黑道的都要大大松口气,这人倒好,不是混黑道的,她还偏要让对方和黑道搭上关系不可! 她是不是在找死 他求饶:“姑奶奶,刘三爷的人心黑手辣,我要是非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他们要是生气起来,小人怕是小命不保。” 庄晓寒狞笑道:“你信不信,你要是不肯跟我一起去承认你们有从属关系,我现在就可以一刀把你结果了。” 说完就举起来弯刀,作势要劈下来。 旁边的哑巴显然听明白了庄晓寒的话,看到那明晃晃的弯刀被举了起来,他吓得嗷了一嗓子,抱着头蹲下了。 那地痞简直欲哭无泪,只得带着庄晓寒三人,一起往刘三爷的住处而来。 刘三爷没想到昨天的那个女人又来了,而且还带着两个她口中所谓的肇事者来的,而且,里面那个会说话的坚持说他们就是刘三爷的手下,就是刘三爷的人让他们去搜刮那些乞丐们的钱财的! 陆三爷气了个仰倒! 他怒目圆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简直岂有此理!这位姑娘,我说了这两人不是我的手下,你却还是把他们带来强行攀搭关系,如此胡搅蛮缠,你到底意欲何为” 庄晓寒不慌不忙:“刘三爷不必动怒,听乞丐们说,此二人为祸市井不是一天两天,南城又是刘三爷的地盘,南城整个才多大的地界,你说你们不认识,在下哪敢相信” 刘三爷被庄晓寒给气笑了:“这位姑娘,我刘某人明人不做暗事,是我的我绝对会承认,不是我们的人我为什么要扯上这些地痞无赖” 庄晓寒睁大眼睛:“三爷也说了这两人是地痞无赖了,所以就百般抵赖不想承认,无非就是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而已,这个搜刮乞丐们的财物这件事,虽然没有多少油水但是架不住南城这边乞丐多呀,蚊子肉再小也是肉,积攒起来不就很可观了吗!” 刘三爷的部下听不下去了:“姑娘,你也是混道上的,应该知道帮派都是主要靠什么吃饭,再穷我们也看不上这点乞讨来的饭食!” “可别把所有道上的人都扯一块去浑说,我们支形堂靠的是码头航运,你们这里又没有码头,靠什么吃饭,难不成是靠贩卖私盐” “你!” 旁边那群手下刷啦啦全都拔出了手里的刀剑。 “哎呀呀好怕怕呀,总不会是在下正好戳到了你们的肺管子,你们恼羞成怒了想要杀人灭口了” 刘三爷制止了手下:“姑娘,我不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们怀远城安义帮和你们益州的支形堂远隔千里,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非要来我们堂口栽赃我们” 庄晓寒道:“这两人,就算真的不是你的手下,至少他们是在你的治下,对现在你的治下的人干出了这么不要脸的勾当,我出手替你教训了他们,你们不是应该感谢感谢我吗” 大堂的人全都给气笑了。 刘三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那姑娘你说说,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庄晓寒道:“好说好说,我的要求不高,就是要求刘三爷告知我十年前城南栗家后人的下落而已。” 刘三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女人看似胡闹,却目标分明。 “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们不知道!” “看看又来了,我都打听过了,十年前你刘三爷风头正盛,城南又是你安义帮管辖的地盘,栗家十几口全都被灭门,这么大的事你说你不知道,鬼才信!你这分明就是不想告诉我嘛!” “我就是不告诉你,你又能奈我何” “这个啊,我想想啊,我可以让这些满城跑的乞丐去散播流言,就说你刘三爷太恶毒了,连乞丐乞讨来的一点铜板和吃食也不放过,要是这一点脸面你们也不要的话,那我就去官府告密,就说刘三爷在贩卖私盐,让朝廷来收拾你们好了。” “你有证据证明我们在卖私盐” “来查查不就知道了” “你!”堂上之人全都怒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刘三爷制止住暴怒的手下:“就为了一个下落不明的罪官后人,你对我们堂口百般污蔑,这人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挖空心思” “刘三爷见谅,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可想了,才把主意打到刘三爷的堂口上来了吗” “你竟然就一点不怕我们一个不耐烦把你给杀了吗” 庄晓寒笑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话侮辱性极高,旁边有个大汉坐不住了:“既然有胆量敢闯我堂口,就让我来会会这位姑娘!” 庄晓寒站起来拍拍胸口:“哎呦急什么嘛,这么凶神恶煞的,人家好怕怕呀!” “怕了就赶紧滚!” “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待一个女孩子呢真是太没礼貌了,你妈没教你怎么跟人说话的吗” “找死!”那大汉大怒,提刀就冲了上来。 哑巴和他的同伙吓得赶紧逃出了大堂。 庄晓寒笑笑,抽出佩刀就迎了上去。 这把路上“打劫”来的弯刀似乎质量也不错,至少那人的大砍刀劈下来的时候,还能挡得住两下子。 早就听说了定戎人能打造质量较好的弯刀,这也是当年为什么他们定戎人在和云国人、容国人对阵的时候,在兵器上根本不落下风的原因。 如果不是最后庄晓寒和凌冽找到了锻造新式刀剑的秘方,也许现在凌冽的镇戎军也不能取得对定戎人武器上的优势。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打到你承认(二) 那大汉的大腰刀劈过来,真是用了七分的力气,庄晓寒迎上去的时候,两刀相接,火花四溅,她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弯刀硬是被那人的大腰刀给压到肩上去了。 庄晓寒后退了一步,稳住了身形。 那大汉眼见着一击得手,信心大增,手上又增加了一份力气。 庄晓寒没有和他硬顶,身体飞速向旁边滑出,腰刀立即失去了支点,她手中个的弯刀立即随她的身体转向而上,向着那人的胸口袭来! 大汉慌忙收回腰刀横住抵挡。 两人你来我往,顷刻间便走了几十招。 那大汉身材魁梧,估计是体重较大,底盘稳健,这样一来身形就不够灵活了,而这恰是庄晓寒的长处,虽然这把弯刀她使着不是很顺手,但是问题并不是很大,所以,在这些靠力量取胜的对手面前,能取胜的法宝就是一个快字。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用快这一招对付五大三粗的男人,庄晓寒如今算是非常有经验了。 庄晓寒的身形越来越快,大堂上的人初时还能看清两人的招式身形,到后来庄晓寒的动作越来越快,堂上众人只见着那大汉在左冲右突,越来越疲于应付,而庄晓寒的身形就剩下了一团光影! 包括刘三爷在内的堂上众人,心中只剩下了惊涛骇浪!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今日这事,若是不如了这位姑娘的心愿,怕是不能善了了! 百招已过,那大汉败像已露。 再这么的纠缠下去,那大汉怕是要遭殃。 刘三爷猛然间站了起来,高声喝道:“都住手!住手!” 庄晓寒的身形渐渐慢了下来,刀尖一挽收住刀势,跟着身形一晃,人已经退出了十步开外。 不得不说,这姑娘好轻功! 再看那大汉,气喘吁吁,站立不稳,为了不使自己跌倒,不得不将腰刀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胜负高下已现。 堂上众人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刘三爷走下台来,给庄晓寒抱拳道:“是在下唐突了,金姑娘,这边请。” 庄晓寒将弯刀入鞘:“刘三爷请。” 混江湖的,只有两种方式,要么是讲义气讲道理,要么是靠武力镇压。 说软话讲道理行不通,那就打呗,打得过,人家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庄晓寒心中冷笑,跟在刘三爷身后来到一处院子里。 有随从守在了门口。 刘三爷将庄晓寒让进屋里:“姑娘请坐。” “多谢刘三爷。” “刚刚看姑娘好功夫,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风量寨金鹤林。” “原来是风量寨的金老前辈的弟子,姑娘怎的不早说,不然也没这么多事端。” “刘三爷认识我师父” “在下哪有那等荣幸认识,只是听说了而已。” 庄晓寒白了他一眼,太假了。 “姑娘来我堂口,真的只是为了打探栗家的后人消息” “如假包换呐!” “为何” “受人所托。” “我能问一句是何人吗” 庄晓寒沉吟了一下:“不瞒刘三爷,我因为生病了要治疗,那给我看病的大夫说找到栗家后人就是交换的条件,我真的和栗家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个病而已,竟然搞得如此复杂”刘三爷不信。 庄晓寒两手一摊:“就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大夫太难缠了,说不这样就不给我治,我从容国千里迢迢而来,不是没得办法可想,谁愿意走这条路。” “容刘某多嘴问一句,姑娘得的是什么病” “严格的说,不是病,是中毒。此毒难解,据说是从定国皇室流出去的。” 刘三爷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倒也成立。” 庄晓寒道:“在下也知道刘三爷定然知道一些内幕,所以不惜厚着脸皮赖上你们,这也实在是走投无路的不得已,还请刘三爷见谅。” “你找到栗家后人,然后又如何呢” “把他交给那个大夫。据说这个什么的后人是那大夫他徒弟的儿子,想来应该不会为难他的。” “你说真的” “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能跟我保证他的安全吗” “你是说那个叫栗尚的人,你真的知道他的下落”庄晓寒大喜:果然有戏。 “你能跟我保证他的安全吗”刘三爷重复了一遍。 “至少在交给那个大夫之前,可以。”庄晓寒点点头。 刘三爷背着手踱了几步:“这样,我给你那人的下落,但是我也不知道把人交到那个大夫手上是不是绝对安全,所以,我要派人跟着你们去往那个大夫那里,亲眼看见他安全了才行。” “刘三爷这么紧张此人,好像和此人有些渊源” “我也不瞒姑娘,栗大人曾经与我有恩,当年确实是我暗中救出他一子,十年过去,总算平安长大了。我也算是报答了他当年对我的恩情了。” “原来如此,刘三爷高义,是在下误会三爷了。”庄晓寒站起来,向刘三爷深深鞠了一躬。 “在下跟姑娘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样也好,今天交个朋友,明日就多了一条后路。” “彼此彼此,哈哈哈!” 两人一同出来,堂上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他们。 刘三爷道:“大张,你带金姑娘去找她要的人。” 那个叫大张的人正是刚刚和庄晓寒对阵的大汉。 大张点头:“是,三爷。” 说完,恨恨看了庄晓寒一眼:“姑娘请跟我来。” 庄晓寒高高兴兴辞别刘三爷,带着万宝路跟着大张出了宅院。 哑巴和那个地痞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大张在前头带路,一路七弯八拐,最后到了一个小院子门前:“就是这里了。” “什么!”庄晓寒睁大了眼睛。 这里不是那个哑巴的家吗 “张大哥可是弄错了” “他家就住这里,你爱信不信,还有,我们的比试刚刚是被三爷打断的,还没有完全结束,迟早有一天,我还要再来找你打完的。” 庄晓寒皱起来眉头:“你们三爷是不是在拿我开涮” 刘三爷是不认识哑巴还是这些人都不认识哑巴转了一个大圈,你可别跟我说,我要找的那个人其实就是那个刚刚还在他们堂口里出现的哑巴! 大张转身就要走,庄晓寒一个箭步蹿出去拦住他:“站住!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假栗尚 大张双手抱胸:“你想干什么” 庄晓寒气愤道:“这里不是刚刚那个哑巴的家吗难不成我要找的人就是刚刚我带过去的那个哑巴” 大张傲慢的说道:“什么哑巴不哑巴的,这里就是你要找的那人的家,如假包换。” 自己要找的人竟然是个哑巴,这心里的落差庄晓寒有点接受不了:“你们这样做可不好,既是答应了我告知详情,末了却拿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来搪塞我,还在我跟前信誓旦旦的说不认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还能不能有点诚信!” 大张被她激怒了:“我们三爷当年救下他本就是还人恩情,把他交给稳妥的人照顾这还不够意思么他后来是死是活,经历过什么,全是他自己造成的,难不成我们救下人一条命,还得千方百计保证他平安顺利活到老死不成!” 庄晓寒总觉得哪里不对:“那你们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就是哑巴” “这都已经把你带到他家里来了,还要怎样” “不对,我带着那两人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反应不像是以前就认识的!” “那是你自己眼瞎,怪不了别人!” “也就是说,哑巴确实是你们的人,他和那个地痞去搜刮乞丐们的钱财确实是你们三爷默许的” 大张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无可奉告!” 大张转身就走了。 庄晓寒有点烦恼。 她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个刘三爷看起来也没有他嘴巴里说得那么正直义气,至少是撒了谎的,就是不知道到底他那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 如果哑巴真的是她要找的人,那么刘三爷说不认识包括哑巴在内的两个地痞,还可以解释成为了他包庇、保护自己人,刚刚说那么义正词严的话,转头却被证明是在骗她,这可真叫人恼怒不齿。 如果哑巴不是呢那么刘三爷说自己没有允许手下去搜刮乞丐的钱财,那就是真话。把她指到哑巴家来,还是糊弄她想早点打发走她。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是掉头回去再找刘三爷理论 如果他坚持哑巴确实就是她要找的人呢 站在他的立场,骗骗一个来历不明的金小五有什么了不得的完全不用担心后续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自己又该如何证明哑巴不是她要找的人 还是她自己心理作祟,觉得一个官员的儿子长大了就一定得是个正常人,还一定得是玉树临风出淤泥而不染 而不是像现在的哑巴这样是一个五官有缺陷品行不端正的人 庄晓寒头疼了。 万宝路不知道她怎么了:“姐姐,你不舒服吗” 庄晓寒站定:“没事,我们进去在找哑巴。” 哑巴没在屋里,敲门半天没人来开门。 庄晓寒等到天黑了也没等到人。只得给宝路几个铜板去买些吃的,她要继续留在这里死磕。 宝路先回去了。庄晓寒翻身跳过低矮的院墙,跳进哑巴的家。 家里只有一个泥巴炕,炕上一床旧布单和枕头,再无其他。 庄晓寒也不嫌弃,靠着墙壁打盹。 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在醒来时天已大亮。 哑巴没回来,看起来他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许是被昨天的庄晓寒那样子吓到了,反正他跑了。 好不容易找到人却又被她给吓跑了。 真是麻烦。 庄晓寒再次跳出院子,开始在周围附近打听哑巴会跑到哪里去躲起来。 周围人语焉不详,大部分人不清楚哑巴家,只有一个人说这家里只有两口人,其中一个一直在外做工,甚少回家。 庄晓寒只得再去找那些乞丐们帮忙。 在庄晓寒满城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余夏知道了在堂口发生的事。 刘三爷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他。 他说:“来找你的背后之人是一个大夫,你父亲当年也曾学过医术,不知是不是他们在找你,如果是的话,你可以放心跟她走。 其实这些年,不断有人打听到我这里来,问你的下落,我都没松口,但是这个女人,我有点把握不住。” 余夏心里有些忐忑。 “她来头有点大,江湖上的事不好说,错综复杂的,我不想牵扯太多,而且你现在也大了,不能总是这么躲躲藏藏的过日子。是时候给你找一条出路了。” “三爷希望我怎么做呢” “在定国你是罪官之子,漏网之鱼,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你去别的地方,也许能找到出路也说不定。” “三爷想要我跟着那个女人走吗” “看情况。这个女人来自风量寨,风量寨虽然在江湖上很低调,但是实力却不容小觑,你若是能跟着她去投靠那里,至少你今后的人身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你也别怪我,我能护住你一时,怕是护不住你一世啊。” 余夏给他跪下了:“三爷的救命之恩,余夏永世不忘!” 刘三爷扶他起来:“还有一点,在我们的暗示之下,这个女人可能把你哑巴哥哥当成了你,你也先别说明白了,若是她要带走你哥哥去交差的话,你就以护送哑巴之名呆在他身边,细细探查此女是不是一个可信赖之人,若是则表露身份,若不是,也可从容脱身。” 余夏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三爷指点。” 经过庄晓寒和众乞丐的几天来不懈的努力,终于在离他家几条街外的一条胡同里把哑巴给堵住了。 庄晓寒问哑巴:“你今年多大了还记得你亲生爹娘吗” 哑巴惊慌失措,可他除了啊啊啊再也说不出其他。 庄晓寒头疼,没人翻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咋整 不管三七二十一,庄晓寒现在死马当作活马医,抓到了人就要赶紧带去向神医交差。 她临出来的时候,问过神医和他的几位弟子,这个栗家后人身上有无特别的标记没有,比如胎记呀,痣啊信物啊什么的,可是神医根本就什么也问不出来,其他人什么也不知道。 连交给她的那个画像,都还是栗尚十年前还是孩童时的样子。 关键栗家人除了这颗独苗,都已经死光了,只有刘三爷这里才可以做到他说是谁就是谁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开之前 哑巴被抓到了拼命反抗,啊啊啊的大叫把路人都招了过来,庄晓寒又不能对他下死手,正在考虑要不要一掌把他打晕了带走时,从旁边路上走出来一个人,高声叫道:“住手!” 庄晓寒眼前一亮。 来人只是一个少年,身量还有些不足,脸有菜色。但是单看那张脸面,眼眉鼻唇,骨相均匀,三庭得当,五眼适宜,整个一颜值在线。虽然人有点羸弱,庄晓寒相信,假以时日,好好养一养,定然是一枚妥妥的大帅哥,迷倒万千梦幻少女的那种! 余夏看到庄晓寒看到他眼睛有点发直,不得不提醒她到:“金姐姐” 庄晓寒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暗骂自己是个色女,居然对着一个少年流口水!她假装镇定的问那个少年道:“你有何事” 那个少年一站出来,哑巴更加激烈的反抗起来,庄晓寒怕伤着他,只得放手,哑巴虽然挣脱了,但是却跑向了那个少年,对着他啊啊啊的又叫又比划,还特意指着庄晓寒,感觉像是在向那个少年在告庄晓寒的状。 看情形,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余夏安抚了哑巴,示意他不要怕,哑巴害怕的躲到他身后去了。 他走了上来:“我叫余夏,见过金姐姐,我是刘三爷派来协助你送归栗尚的人。” “就你”庄晓寒上下打量着他。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弱鸡一个,能保护得了谁 “我虽然不才,但是能听得懂他的话,他也能听我的话。” “真的”庄晓寒半信半疑。 “当然。” 但凡庄晓寒多做点细致的调查工作,知道哑巴家的两个男孩子中一个就是余夏,大概也不会犯这种轻信的错误,可惜,刘三爷在本地的掌控力太强太了,她打听不到更多。 如今,她看到少年的美色,更是放松了警惕。 因为在很多人的眼里,颜值即正义。 不巧,庄晓寒也是个颜控党。 “只有我能使唤得动他。你也看到了,他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力气却很大,而你又不敢伤了他,所以你投鼠忌器,未必能搞得定他。” 这倒是的,其实主要是庄晓寒不能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那你帮我问问他,他今年多大了”庄晓寒不放心。 “这个我知道,跟我差不多大。” “你多大了” “我父母去世得早,我只知道我大概有个十五六岁了。” 庄晓寒满心的疑惑,目光在哑巴和余夏之间溜来溜去。 “刘三爷跟我说你要带走他,我特意已经将他的行李都收拾出来了,现在可以一起返程了。” 庄晓寒注意到了他的背上还挎着个包袱,看起来是早有准备的。 “刘三爷搞什么啊,特意派这么个人来跟着。”庄晓寒有点莫名其妙。 余夏知道庄晓寒看不上他这副小身板,但是他拉出了刘三爷这尊大佛,庄晓寒也只得接受。 对于哑巴来说,只要有余夏在,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庄晓寒带着几人回客栈,快到客栈时,却发现前头一阵喧哗,人群纷纷四散奔走,似乎还有很响亮的锣声传来。 “怎么回事”她拉住街边一个正慌忙躲避的路人问道。 “哎呀,姑娘,你赶紧躲起来,我朝的国舅爷出街了,路人最好回避!” “国舅爷是老虎要吃人还是怎么地,出个街还要路人回避好大的架子!” “姑娘你是外地来的” “啊,是啊!” “我朝的国舅爷权势滔天,连皇上都要让他七分,谁要是惹到了他,保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快躲一躲!” 余夏也把庄晓寒往路边的店铺里面拉。 店老板大概见过这场面多次了,很有经验,看到外头的客人纷纷涌进来躲避,赶紧上前来把店门关上了。 庄晓寒透过门缝隙往外看,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矛走在前面,后面一队奴仆家丁,看那穿衣打扮行头,怎么看咋么像是皇宫大内的架势。中间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马车上帘子放下来,看不清里面坐的是何人。 奴仆家丁们们吆喝着将路边想要围观的人们驱离。有的人甚至手上还拿着棍棒和鞭子。 庄晓寒不知这人是干什么的,问余夏:“这就是国舅的车驾像皇上出巡似的。” 余夏扯扯她的衣袖:“噤声!” 正说着,车驾的窗帘被人撩起,一张脸露了出来,看那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阴鸷的眼睛如激光般扫射过街道,鹰钩鼻子下面是紧紧抿着的嘴唇,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庄晓寒觉得这位国舅爷的眼光似乎要透过门板看穿店里的人了,头皮不禁有些发麻,她轻声问:“这个就是国舅爷” 余夏点了点头。 看起来是个厉害人物,不是皇帝却胜似皇帝。日后若是凌冽想要攻打下定国,大概这位国舅爷是他们跨不过去的坎。 庄晓寒问余夏:“你对这个国舅爷很熟悉” 余夏摇摇头:“国舅爷什么人,怀远城谁人不知。” 庄晓寒看了看余夏,忽然觉得来一趟怀远城也挺好的,不是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么,至少这位权势滔天的国舅爷自己提前见到感受过了。 庄晓寒带着他们回了客栈,在客栈里,却意外的碰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你怎么在这里” 肖扬激动的赶上来向她行礼:“见过少夫人。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你家少爷派你来的” “是。” “来干嘛” “接少夫人回去。” 庄晓寒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你也看到了。我很好,天大地大,由我纵横驰骋,不知道有多自在,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就说我很好,不必挂念。” “可是---” “姐姐,他是谁呀”万宝路问道。 肖扬这才注意到庄晓寒身边还围绕着的几个高矮不一的男孩:“他们是谁” “是我的朋友。”庄晓寒对客栈的店小二说道:“小二,多烧几壶热水送上来,再置办点酒菜上来。” 小二去了,庄晓寒带着肖扬和几人回了房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任务完成 肖扬显然还想劝庄晓寒早点回去:“少夫人,少爷很担心你,你出事后,我们追到了大荒漠里,只看到那个被雷劈死的人和马匹,他已经派出了三路人马向不同方向去找寻你了。要不是他还要坐镇关内不能轻易离开,他早就追过来了。” 庄晓寒叹口气:“肖扬,我和你家少爷之间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其实就像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大家各自都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以后就这样过下去不就好了,干什么非要绑在一起彼此痛苦呢。” “少夫人,你们之间的问题,属下不便多说,但是少爷对少夫人一片赤诚,属下还是清楚的,这次是少爷疏忽了,属下和少爷分别的时候,少爷说会回去调查事情的原委,给少夫人一个交代。” 庄晓寒摇摇头:“其实大可不必,我也没怎么样,现在我也不能立即回去,我这次一路走来,发生了一些事,我要把这些事请都做完才能返回,在这里没人认识我,只要我不弄出大动静来,没人能拿我怎么样,现在我还有事要忙,你还是先回去。” 庄晓寒把自己这一路走来,遇到高秀秀她们,高家村民移民的意愿,还有寻找神医治病的事简单跟他说了:“你看,把这些事都处理完还得耽搁很长一段时间,出来一趟这么的不容易,还是让我把事情办完再说。” “可是,属下这么空着手回去,少爷会责罚属下的。” 庄晓寒想了想:“你要是不想你家少爷担心就最快点回去向他禀告一下,若是我师兄金山已经过来了,就跟他说,我需要他给我找一块地方,能安置这些可能会想搬迁过来的两百位乡民。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高家村的乡亲们是不是一定会迁出来,但是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这些情况,在下会飞鸽传书向少爷说明的,少夫人不必担心,若是少夫人一定要将这些事情处理完在回去,属下跟着便是。” 无论如何,先得保证她的安全,这就是凌冽的首要想法,是肖扬必须首先执行的任务。 庄晓寒说不过他:“随便你,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栗尚,不能说话,是我必须要带回飞云岭交给神医的,这个叫余夏,是他的同伴,这个小孩叫万宝路,这段时间我寻找栗尚,他们出了很多力,因为他是个乞丐,我打算把他一起带回去。” 肖扬看了看这大小三人,一个可能智商有点问题,一个倒是俊俏,还有一个小的衣衫褴褛,却一脸的机灵。“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准备。” 万宝路从余夏说可以启程了的时候就知道庄晓寒要走了,心中万分不舍,在回客栈的路上一直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现在听说打算把他一起带回去,一脸的惊喜:“姐姐,你是要带我一起走吗” 庄晓寒摸了摸他的脑袋:“是呀,你愿不愿意呢” 万宝路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就是姐姐,那姐姐你能不能把我爷爷也带上呢” 庄晓寒笑了,这孩子有孝心,她也愿意成全:“行啊,那你去跟你爷爷说,让他明天一大早在城门口等我。” 本来没想要带上万宝路的,但是既然肖扬非要跟着,估计他身上还带着一定的银子,那她多带上两人就没啥问题了。 庄晓寒和肖扬说话的时候,虽然声音小,但是旁边的余夏支棱着耳朵依稀还是听到了一些,哑巴是什么也不明白的,他只要余夏在身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一直在东张西望看稀奇。 余夏连猜带想弄明白了一些事情,心里暗暗吃惊。 庄晓寒对余夏说:“今天你们就跟着刚刚那个大哥一起休息,明天一大早我们就上路。” 余夏点点头。 小二送来了食物,庄晓寒和肖扬带着余夏两人和万宝路一起饱餐了一顿。 吃完万宝路就连蹦带跳的回去了。 如果肖扬不来,庄晓寒的钱包也快干净了,正在发愁给怎么在去弄点零钱路上花,肖扬就及时出现了。 其实,肖扬就算不出现,也会有别人出现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凌冽怎么可能会放心她一个人在外头乱跑。 外头有肖扬看着,自己又完成了寻人的任务,庄晓寒也能有闲情逸致去好好的泡个澡了。 天明,肖扬赶来了一辆马车,载着余夏兄弟两人,来到城门口,万宝路和他爷爷正伸长了脖子在观望,等着他们过来。 想不到一说可以跟着庄晓寒走,这爷孙俩都捯饬了一下,虽然还是衣衫褴褛,至少把手脸洗干净了,头发也梳顺了。 庄晓寒想路上要是遇到有个河流什么的地方,还是让肖扬带着他们老少几人都好好整理一下自己,除了余夏还算干净,剩下几人还真是需要全身清洗一下的。 老乞丐上来给庄晓寒磕头:“姑娘,你是个好人,能收留我们爷孙俩,老头我没什么好说的,从今以后,为姑娘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庄晓寒扶他起来:“老人家不必多礼,还未请教,老人家怎么称呼” “我姓万名利。” “万爷爷快上车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万利看到肖扬坐在马车上:“姑娘,这位公子是谁” “是我的一位朋友。姓肖。” “肖公子,老汉我会赶车,这等粗活,以后就由我来做。” 肖扬笑笑,跳下马车,骑上了自己的马匹,把赶车的位置交给了万老头。 庄晓寒吸取了从前的教训,现在自己在陌生的乞丐里找几个追随者,而不是像在云国京城里的那样,被人安插了一个春华进来,监视自己也就算了,还给自己下毒。 虽然春华也只是被迫的,但是也改不了她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的事实。 万老头确实是个赶车的好把式,把车赶得又快又稳。 从怀远城到飞云岭路上一路快马加鞭,人多拖慢了进程,虽然不比来时快,也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才是真人(一) 飞云岭山脚下的那个茶馆的小二看到庄晓寒竟然又回来了,还呼啦啦带了好几个人,有点诧异:“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这些也全都是来看病的人” 庄晓寒笑笑:“不是,他们是陪我来看病的。” 小二的脑海中顿时就脑补出了一出大戏:第一次上山求医被拒,气得回家叫人来助阵,准备再次上山来冲击神医吗 庄晓寒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只怕要笑掉大牙了。 不过,在山下,他们一行人还是按老规矩喝了点茶水,吃了点热食。马车无法上山,只能先寄存在这里了。 趁着太阳落下去还有一个多时辰,几人徒步上山。 余夏兄弟两还好,万宝路到底年纪小,走了一段山路就有点受不了了,庄晓寒把他放在了马背上,能走过马的地方就骑在马上,不能就几个大人轮流背着。 到了山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坐诊的几位大夫惊诧的看到不但庄晓寒回来了,还带回来一群人,顿时轰动了,一个人赶紧跑去向他师父禀告,不一会儿,那个白胡子的老头也飞快的跑出来了。 但是眼前怎么有这么多人 符合条件的只有两个少年,哪个才是 山上的人都看向庄晓寒。 庄晓寒指指那个哑巴:“就是这个。” 哑巴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向他射过来,有点害怕,躲到余夏的身后去了。 余夏拦在他身前给大家行礼:“在下余夏,见过各位。” 神医几步走上前,把余夏往旁边一扒拉,一把拉住哑巴,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一脸狐疑的问庄晓寒:“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人!” 庄晓寒点点头:“当年栗家出事的时候,是城南安义帮的刘三爷救出了他家最小的孩子,刘三爷说了就是此人。” 神医的眉头紧锁:“这不对啊,当年我那弟子丰神俊秀,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找的媳妇也是个俊俏的小娘子,如何会生出这么一个粗糙的人来倒是旁边的这位小公子,还有几分可能。” 这话成功勾起了庄晓寒心里那份按捺不下去的狐疑,她看向那几位大夫,他们也纷纷点头附和他们师父的话头。 “岂止粗糙,他还是个哑巴呢。” “什么!”神医惊呼道:“怎么回事” “让他旁边的这位小公子来说。”庄晓寒对余夏说道。 “他在七岁的那一年发高烧,几天不退,后来就成了这样了。”余夏说道。 “你又是谁”神医问余夏。 “刘三爷不放心你们,派我跟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像说的那么回事。” “然后呢” “问清楚原委,不然交出人去不放心。” “呵呵呵,不放心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栗尚父亲的师父!栗尚的父亲是我的亲传大弟子!我会害他!不信你问问这几位大夫,可有此事” 旁边的几位大夫纷纷点头:“没错,栗尚的父亲是我们大师兄,我排行第五,” “我排行第三。” “我排行第六。” 哑巴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向他介绍自己,一脸茫然。 几位大夫看到他那副傻样,失望至极:“可惜了大师兄唯一的后人竟然成了这幅样子,这要是早点找到,有我们在,随便怎样治治,也不至于让他变成哑巴呀,太可惜了。” 庄晓寒忽然福至心灵:“余夏,那个时候你多大” “什么” “哑巴发高烧的时候,你多大” 神医和几位大夫扭过头来,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 “我…大概五六岁。” “你确定一般人五岁的时候根本就不记事。” “除非那时候有很重大的事情发生,让你终生难忘。对吗是什么”庄晓寒盯着余夏问道。 余夏:“我们一起长大的,我当然知道。” “你在回避最重要的问题,那我们换个角度,按你说的,你今年十五六岁,那哑巴就是十七岁了,你出城前跟我说哑巴和你差不多大,到底那句是真哪句是假” 余夏:“差个一两岁,确实是差不多呀。” 庄晓寒呵呵一笑。小小年纪,倒还真的会混淆事实。 庄晓寒又道:“我去过哑巴家,家里干干净净的,桌子上还放着块砚台和一支笔。可是据我观察哑巴好像不识字,可是他家却有砚台和笔!这说明什么” “就是啊。不识字要砚台和笔干什么”几位大夫点头道。 “你们看,哑巴邋里邋遢,可是他家里却很干净,一个邋遢的人怎可能会把屋子收拾的那么干净呢” 余夏:“这个不是绝对的。” “余夏,我记得你告诉我,只有你才可以听得懂他的意思,他也只听你的话,只有你才使唤得动他。每次哑巴受到惊吓,就会往你的身后躲,可见,你们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密。表面上你比他还小,可是他却非常的信任你,感觉你们好像掉了个一样。 刘三爷派人带我去找栗家后人,却把我带到了哑巴家,如果哑巴家只有哑巴一个儿子,那哑巴就可能是栗尚,但如果他家有兄弟两人呢 我问过哑巴家隔壁的邻居,有个人说过他家里只有两口人,其中一人在外打长工,不常回家,我信任刘三爷的人没有多想,现在才发觉,我真的忽略了一个最大最重要的问题!” 余夏只静静听着庄晓寒说话。 “我带哑巴离开,按理说怎么也该知会他家另一人才对,可是哑巴家我去了几次,一次也没碰到他家的另一人,我跟哑巴也没办法交流,更不知道他家的另一位哪里去了,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余夏的时候,余夏明知哑巴要走,却提也没提让我知会哑巴家另一人一声,还说自己就是那个刘三爷派来护送哑巴的人,真要是说护送什么的,不该派个孔武有力的人来么,可他却派了这么个弱鸡来,这又说明什么 如果是栗家后人,两岁三就读书识字不稀奇,而哑巴出生穷苦人家,大字不识,那么哑巴家有砚台和笔就解释的通了。所以,余夏你才是哑巴家的另外一人,你也才是那个叫栗尚的人,对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才是真人(二) 余夏不置可否:“还有呢” “我猜测你刚到哑巴家时,你五六岁,哑巴七岁,哑巴刚刚因为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成了哑巴,所以,你的养父母为了给自己儿子将来找个依靠,就收养了被刘三爷送过来的你,那时候你全家刚刚被杀,所以即使是你当年年纪尚小,你依然印象深刻,是这个意思” 余夏笑笑:“金姐姐聪明。” 他养父母离世前,确实是这么告诉他的,希望他能好好的照顾他余家的傻儿子。 庄晓寒有些气恼:“你跟刘三爷可真是一样一样的,说话做事出一半留一半的,我都跟你们说过我只是代别人来寻人的,可你们戒心如此的重,生怕我害人,亏我还那么的信任他!” “金姐姐的事情,刘三爷和我哥哥都告诉我了,不瞒姐姐,从你第一次打过我哑巴哥哥我就知道你了,我也曾偷偷的观察过你,所以对我们隔壁邻居都打过招呼,不要轻易透露我们的信息给陌生人。所以,金姐姐才会误以为我哥哥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而我也想知道到底这些年来几次来寻找我的是些什么人,也因此才扮作是护送哥哥的人跟过来。这些都是我的主意,请金姐姐不要误会刘三爷,他是个大好人。” 庄晓寒只想翻白眼:刘三爷是你的恩人不假,可是他也骗我了是真! 怪不得自己几次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原来这个第六感是准确的! 肖扬大怒,几步上前来拎起余夏的衣领:“小子,你们做事这么的不地道,敢欺骗我们少夫人,简直找死!” 说完就举起了他那大巴掌就要揍下去。 神医和那几个大夫赶紧上前拦住:“少侠息怒!都是一场误会,误会!” 庄晓寒赶紧制止他。 还没开始治疗呢,要是先打出人命了,自己也没希望救治了。 肖扬也知道这点,狠狠的把余夏往地上一掼:“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余夏狼狈的爬起来,神医把他拉到屋子里,借着灯光细细打量着他:“哎,不错,不错,我就说嘛,我大徒弟的后代,肯定错不了!” 庄晓寒慢慢的踱进来:“神医,现在人也找到了,你该履行诺言,给我医治了” 神医扭头看着她:“那是自然,不过你可也别忘了,还有第二条。” “我记得。” “我让几个徒弟进来,你和他们说去。”神医把他几个徒弟叫进去,几个徒弟自是欣喜万分。 庄晓寒说道:“诸位大夫,这几人都是我的人,还请几位大夫帮忙能妥善安排一下他们的衣食住宿,感激不尽。” 几个大夫答应了。 万宝路担忧的拉着庄晓寒的手,两眼里盛满了泪水:“姐姐你生病了吗,你是要死了吗” 万老头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金姑娘,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庄晓寒笑笑:“没事的宝路,姐姐不会死,但是要花点时间医治,你们都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真要论死的话,我都死了多少回了。 庄晓寒对肖扬说道:“你看,我现在要专心治病,暂时不会四处走动了,这里没人知道我到底是谁,不会有人惦记着要来害我,你还要去向你的少爷回复,就赶紧回去。” 肖扬没吭声,看起来是在考虑中。 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两位大夫也不坐班了,一大早就直接来找庄晓寒了。 他们把庄晓寒带到了一间小院子里。 院子里只有一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两个大夫给庄晓寒介绍:“这个是黄婶,这间院子归她管理,以后你就在这间院子里进行封闭治疗,时间大约需要一个半月。我姓曾,是你的主治大夫,你的药方平时由我师父负责开出,由我来具体负责实施;你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们说,有什么不适和反应也要如实的告诉我们,以免误诊; 这位大夫姓胡,负责和你对接痘苗的事。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正式进入治疗了,有空你就先提供一些痘苗制作方面的信息,两块同步进行。你也好好准备准备。” 庄晓寒点点头。 出了院子门,庄晓寒找到肖扬:“我明天就要进行封闭治疗了,一个多月不会出来了,这段时间,也不需要什么保护,你该干嘛干嘛去。” 肖扬点点头:“属下知道了。” “你要是回去的话,帮我把万爷爷和万宝路带回去,交给我金山师兄,我怕他们待在这里久了会被别人嫌弃。还有给我找块地方的事也别忘了跟他说。” “少夫人,你一个人待在这里真的没事吗” “这段时间我也不出去,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那好,少夫人,等你进去了我就先回一趟少爷那里,把事情说明白了,免得他担心。我会争取尽快赶回来。” “一路小心。” 庄晓寒其实对于在回到凌冽身边兴趣缺缺。 万宝路听说要离开庄晓寒跟着肖扬走,十分的不情愿:“姐姐让我跟着你不行吗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的。” 庄晓寒安慰他:“宝路乖,姐姐要治病,没办法照顾你了,你和爷爷跟着这位大哥哥回去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吗” “我保证!” 余夏带着哑巴哥哥也来了:“金姐姐,我来给你道个歉,我不该瞒着你行事。” 庄晓寒摆摆手:“算了,多大点事,无所谓了。” 要杀我的人我都没跟他们计较,你这点小事算个什么。 她和几个人在山里转了一圈,山里有山涧,几人嘻嘻哈哈抓了几条小猫鱼,山里还有很多蘑菇,庄晓寒一个都不认得,也不知有毒没毒,倒是万爷爷经验丰富,带着人满山跑捡了很多,回来一锅煮了,十分的鲜甜可口。 闲暇之余,庄晓寒也抓紧时间,向余夏和万宝路、万爷爷打听了许多怀远城和那位传奇国舅爷的故事。 别人讲起这些来都只是当八卦讲,庄晓寒却不是当八卦听,肖扬知道她的心思,因此从不打断这些问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开始治病 隔天庄晓寒告别众人就进入小院子正式开始治病了。 神医带着三名弟子来到庄晓寒所在的治疗室,细细给她把了脉,庄晓寒将自己这些年来吃过的解毒药、看过什么医生的情况也都悉数告诉了他们。 庄晓寒也把自己知道的天花痘苗的信息都告诉了他,自然,这些信息来源她都托词是从云国的夏大夫那里听来看来的听来的。 反正功劳都是别人的,自己也就是个二传手而已。 那些用减毒原理制作痘苗的方法听得几个大夫连连点头,感叹这么简单的原理他们怎么就想不到呢曾大夫还问了她很多细节。有些庄晓寒根本就答不上来,自然遭到了神医的鄙视和嘲讽。 庄晓寒很无语:自己本来就是个门外汉,不知道那些高深专业的知识实在太正常了,这老头一边嫌弃自己,一边却又想从她这里知道更多,真别扭。 旁边的余夏拿笔往本子上记,写字写的飞快。 神医每次垮着个脸背着手走了,也不知他为什么不高兴 神医老头走后,曾大夫很快就拿来了庄晓寒的诊治医案和药材。 第一个疗程,全部使用蒸的方法。 中间又分为三个小疗程,第一小疗程七天,歇一天,第二个小疗程五天,再歇一天。最后一个疗程三天。 庄晓寒心里嘀咕:这不就是现代的桑拿吗,这也可以拿来治病啊! 自然,桑拿房里的水汽不是平常的水汽,而是被蒸发的药液,用曾大夫的话说,她的身上寒湿气太重,要去毒之前先要去寒湿,用蒸的方法,使人体毛孔打开,有利于排湿毒。 每日先灌下一碗药汁,然后脱光衣服只拿一条布巾遮体,进去密闭炽热如蒸笼的房间,在氤氲的热空气里蒸半个时辰,午时再拉到太阳下晾晒一个时辰。用曾大夫的话说,就是趁着毛孔打开,散散寒湿。 纵使山间阴凉,日头并不毒辣,可是这样的晾晒,多少让庄晓寒觉得自己快晒成了一条咸鱼。 庄晓寒一边做药物桑拿一边胡思乱想:莫非神医跟我有仇,竟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惩治我 往后几日,日日如此。 庄晓寒从刚开始的大汗淋漓,热到虚脱几欲昏迷,到后来的平心静气,来去自如也就用了两个疗程,十四天的时间。 最后一个疗程庄晓寒渐渐适应这种节奏了,竟觉得蒸得十分的畅快,身体也松快了很多,再也没有往日的那种滞重感,反倒希望每天能蒸一蒸了。 不过最后一个疗程用时最短,只有三天的时间,然后庄晓寒连着歇息了三天。 在庄晓寒进行这水深火热的治疗生活时,肖扬带着万爷爷和万宝路离开了飞云岭,回到了河西关内。 望眼欲穿的凌冽终于等来了肖扬的飞鸽传书,只是那张小小的纸条上那几个简短的字实在不能缓解他的焦虑和担忧,直到肖扬回到关内,将自己寻找到庄晓寒的过程和她目前的状况细细向凌冽做了汇报。 众人心下才方安定。 不满足的凌冽也向万宝路和万爷爷打听了她在怀远城的所作所为。 听说娘子还在山中治疗,凌冽急切的就想前去看看,手下的人阻拦住他:“将军,如今我们和定戎人的激战正酣,若是一鼓作气,不日就能够占领河湟谷地,扩大战果,若是将军此时离开,群龙无首,军心不稳,恐怕对进攻不利,若是将军离开的消息泄露,定戎人定会在半路拦截追杀,将军恐还会有性命之忧,若是敌方顺藤摸瓜,连少夫人那里都要不安全了! 还请将军能以大局为重,且按捺些时日,少夫人那里,还是秘密派肖侍卫带些人前去守卫接应即可,等她治好出来了,再去迎接不迟。” 连金山也都这么说。 凌冽十分的无奈,可他也知道自己的目标实在太大,一举一动都被敌方看在眼里,自己身后还有太多的利益要兼顾,行动十分的不自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娘子,希望你能顺顺利利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平安归来,我在这里默默地为你祈祷。 庄晓寒苦逼的第二个疗程,是使用泡的方法。 每一个小疗程结束,神医和曾大夫都会来给庄晓寒把脉,药方也更换了。 这回除了喝药,还要进入到温热的药液桶里去浸泡,时间和蒸的时候一样,那个黄婶还要在一旁不停的添加滚烫的药液进来,免得药液冷却。 连自己的脸和头皮都要泡泡。 用神医老头的话来说,要从头发稍治到脚趾甲,不放过身体任何一个器官细节,不让毒素残留在身体的任何部分里。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弄出这么个毒药出来,害人害己。 每次都要泡的全身皮肤发皱才出来。庄晓寒不禁感叹:人家杨玉环出浴是温泉水清洗后肤如凝脂,自己却是泡的皱得如同是风干了的橘子皮。她都不敢去照镜子,怕看到里头的自己真的如个怪物一般,丑的一批。 幸亏只有药庐的人看到过她这幅丑样子。 便是这样辛苦的治疗阶段,饮食也没有说给加强点营养什么的,每日吃饭,庄晓寒只能靠想象中的美味佳肴才能咽下碗里那清汤寡水的饭菜,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嘴里都能清淡的出个鸟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她涎着脸想请黄婶给她弄点有味道的食物进来吃吃,黄婶一口就给拒绝了,说这是大夫们吩咐的,必须这样。有意见请找神医和曾大夫提,庄晓寒只得作罢。 想想自己都这么的配合听话了,那个监督她的黄婶也没见给她什么好脸色,想必她见过的病人不知凡几,对于人世间的生死悲欢早已麻木。 可是麻木归麻木,为什么对她还有一脸的嫌弃呢自己又没得罪她!又不是自己想要中毒的! 到临出关的时候忍不住询问她,谁知她一脸鄙视的说,中了这个毒的女人,必定是个心术不正,不择手段一心想往上爬的坏女人,不然,谁会拿这种恶毒的药物让一个女人绝育! 庄晓寒真是无语凝噎:这位大婶,谁告诉你中毒的女人就一定比下毒的女人更恶毒! 你这不就是妥妥的受害者有罪论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身份泄露 怀远城。 那个当初和哑巴一起搜刮众乞丐的地痞,被庄晓寒拎着去和刘三爷对质,也让他坑蒙拐骗的行径被爆了光,因此刘三爷后来抓了他去,毫不客气的把他的一条腿给打断了。 地痞的腿伤养好后,家里又没钱生活了,这回他不得不又操练起了老本行,一个人势单力薄,他又跑去找哑巴。可是哑巴家大门紧闭,隔壁邻居说他们都已经离开好久了。 他去乞丐们那里搜刮时,那些乞丐奋力反击,有的还威胁要去报告刘三爷,地痞不敢再犯到刘三爷头上了,只得撤退。 一文钱也没捞到,回家去没法子给老婆孩子交差,他的生活难以为继,对前些时坏里他好事的庄晓寒深恶痛绝,打算纠结一帮子人去找庄晓寒算账。 他抓了个落单的小乞丐,追问庄晓寒的下落,结果小乞丐说,那个金姐姐早就带着万宝路和万爷爷走了,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哑巴和哑巴他兄弟。 地痞吓一跳:“她为什么要把哑巴也带走了” 小乞丐说:“好像哑巴就是她要找的人。” “她要找什么人” “好像说是栗家后人。” “栗家后人那个栗家” “就是城南十年前被灭门的栗家呀。” 地痞大吃一惊,手上松了,小乞丐趁机挣脱他跑了。 地痞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十年前栗家被灭门的时候,他就在围观的群众里,后来栗家宅院子被官府贴上了封条,他还趁着夜色,翻墙进去到处翻找,希望能搜罗到一些值钱点的东西。 但是听说是当年全家都给杀光了,怎么还留有一个后人了呢 哑巴是他的同伙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他们家原来并不住这条街,而是大约十年前才搬到这里来的。后来哑巴家父母离世,家里兄弟俩生活有点艰难,他利用哑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特点,捣鼓他跟着自己当马仔,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没想到最后却在庄晓寒这里翻了船。 谁都知道曾经的城南栗家是朝廷罪犯,罪犯的儿子要么是杀,要么是流放,不可能还让他平安无事的活到大,可是哑巴就做到了,是谁在背后里罩着哑巴的呢 这个背后之人不管是谁,地痞都打算栽赃到刘三爷头上去,因为谁叫刘三爷断了他的财路了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痞找不到人,他就去报官,借官府的手惩治刘三爷。 他直接跑去衙门举报了这事。 当地官府知道了,很是吃惊,原以为杀光了的栗家竟然还有了漏网之鱼 这还了得!直接派人缉拿! 可是庄晓寒早就在一个月之前就全都带着人走了,这么长时间,还到哪里找去 官府的人抓了全部的乞丐,追问庄晓寒一行的下落,都说那个容国来的金小五已经带着人走了一个月了,怕是早就回了容国去了,后来又找到了刘三爷的住处,刘三爷拒不承认,他气愤的说是当初地痞冒用他的名号在外头搜刮钱财,被他发现了给打断了腿,才心怀不满伺机诬告他的。 官府到底掌控的资源够多,庄晓寒连哑巴和余夏的具体年龄都问不出来,他们官府那里可都留有各类案底的详细资料,一查便知,官老爷认为哑巴不太可能的是栗家后人,因为哑巴已经十七岁了,而当年栗家出事时,他家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十一岁了,一个五岁,年龄上都对不上,倒是哑巴家的兄弟余夏,今年正好一十五岁,还对得上。 如果余夏就是栗家后人的话,这个罪官后人竟然就在自己家出事不远的地方偷偷活了十年,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本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官府立即挨个询问刘三爷堂口的人,谁知道他们的人要么就是众口一词说不了解,要么就说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事,说那时候他们还没进堂口来呢。 官府不甘心,抓了刘三爷丢进大牢,轮流召唤堂口的人去问话,给堂口的人施加压力,盼着他们在顶不住压力后自己松口。 然而,他们的希望并没有实现,刘三爷和堂口的人铁齿铜牙,一口咬定不认识什么栗家后人,也从未救助过他们,只是那个叫金小五的确实来找过他们询问过这事,但是都被他们回绝了,为此还和那个女人打了一架。 但是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在大规模的全城搜捕之后,知道了那个叫金小五的女人是要来治病的。 在城里不治病却出城去治了,那就是说是城外有好大夫了 据他们所知,城外的好大夫也就飞云岭上有了。 官府立即派人上山包围了山上的药庐诊所。 此时的庄晓寒的治疗已接近尾声。 这最后的两天已经没在内服外泡了,只等两天后,神医过来查看没问题之后,她就可以彻底告别这里,重返人间了。 庄晓寒在伸长了脖子等着神医来给她做最后的检查的时候,一大群衙差已经摸上了山。 突然涌上来的漫山遍野的衙差把山上药庐的大夫和药童吓得不轻。 胡大夫胆战心惊的上前询问:“各位官爷,不知来我飞云岭有何贵干” 领头的衙差对他说道:“一个多月前,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女的叫金小五,带着一行人来这里看病” 胡大夫点点头:“确实是有。” “那个女的带着的人里面有一个乃是朝廷的钦犯,就是一个叫余夏的少年,还请这位大夫速速将人给我们叫出来,不要让我们自己动手搜!” 胡大夫道:“这位姑娘已经治好了下山去了,她的人也都走了,我们山上的人只管治病,不管官府的什么钦犯不钦犯,还请官爷明查。” 小头领冷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可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要是搜出来了,你们可都是同伙,一个也跑不了了!” 他大手一挥,就带着手下的人往里冲。 神医提早得到了消息,他迅速的溜出了自己的院子,叫上了余夏,绕道来到庄晓寒的治疗室。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逃出飞云岭 庄晓寒还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她的治疗室离前头的药庐有点距离,比较的靠后,前头就算人声鼎沸,也根本就传不到她的治疗室这边来。 神医过来了,庄晓寒还以为是来个她做最后的检查,好宣布她已经治愈了可以出院,十分的开心。 可是神医却一直拉着个脸,庄晓寒见了免不了心里七上八下直犯嘀咕: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的最终治疗效果并不好,不能按时出院了 神医盯着庄晓寒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庄晓寒心里一惊,佯作镇静道:“神医为何这样问” “老夫想来想去,总觉得你这人跟别人不一样,不论是你中的这个毒,还是你一身的本事,像你这样出色的女人和不同凡响的经历,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庄晓寒叹口气:“这被你发现了哇,我其实是容国风量寨的五当家。” “风量寨你可认识白云观的洪波道长” “那是我师公。” 神医上下打量了一下庄晓寒:“想不到那个死老头竟然收了你这样不懂药理不会炼丹的徒孙。” 庄晓寒羞愧:“在下大概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过,神医,你为什么问起了我师公” “那死不要脸的洪老头是我师兄!” “啊!” 庄晓寒的脸直抽抽,这两老头怪不得看着有些相像,原来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都是这种性格别扭的人。 “那我就是你实打实的师叔祖了,你说,现在你师叔祖有难,你该不该伸出援手” 庄晓寒道:“帮是该帮的,但是一定得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神医拉下脸来:“你可别忘了,你好还没做到我最后一个条件呢。” 庄晓寒道:“能让神医你拿师叔祖的名头和最后一个条件来压我的,肯定不是一般的难题。我只怕我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做不到。” “做得到,做得到,很简单的!”老头有点着急了。 “是什么” “外头有衙差把我们包围了---” 庄晓寒大惊,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靠,这么快我的身份就泄露了 神医接着说道:“---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了余夏的身份,还搜到了这里,现在要我们把他交出去…” 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的,吓死宝宝了! 庄晓寒暗暗舒了一口气:神医老头,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么,你这么的大喘气,会吓死人的知道么 “想要我怎么做呢” “把他带走,带到你们容国去!”神医指了指余夏。 就这事啊,还以为要我出去打群架呢。 “啊!这样的,我可以考虑一下。” “没时间考虑了,前头现在全是官差,马上就要冲进来了,你赶紧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神医一手拉着庄晓寒,一手拉着余夏,就往后山跑。 跑过了一座山岭,来到一处山脚下,他上前去,拨开前头浓密的藤蔓杂草,露出一个洞口来。 他回头对庄晓寒和余夏说道:“跟上来!” 带头猫腰钻了进去。 庄晓寒对余夏一抬下巴,示意他先走,余夏只得先钻进去。 洞并不高,人需得弯着腰走,洞壁上还是湿漉漉的,只在前头依稀露出一点光线来。 庄晓寒问道:“这洞通往哪里” 余音缭绕,在洞里都听得见回响。 神医喘着气:“放心,这是我采药时发现的,我谁也没告诉。可以通往旁边山脚下的村子。”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水里摸索前进,走不多时,前头光线越来越亮,终于出了洞口,却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可以看得见山脚下的大路和村庄。 神医说道:“徒侄孙,我把余夏交给你了,你答应我,一定要把他安全的带到你们风量寨去,否则,老夫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说的这么吓人的:“我答应你就是了,不必装鬼吓唬我。” 余夏问神医:“师公,那我哑巴哥哥怎么办呢” “官差找的又不是他,你放心,只要官差在山上搜不到你,就不会找我们什么麻烦,我们飞云岭经营这么多年,认识的达官贵人无数,不是他们轻易就能查封得了的。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派人也把他送到风量寨去。你们沿着山下的这条路,一直往南走,就能到容国了。你们快走。” “哎,神医,我的青骢马还在你们山上呢,你可记得不要虐待它,更不许把它据为己有!我很快就来把它牵走的。” “知道了,啰嗦!快走!” 神医使劲推了他们两个一把。 山势有些陡,庄晓寒刹不住脚,跌跌撞撞的一路往山下奔去。 一路连滚带爬的下了山,两人衣服头上都是杂物泥水,十分的狼狈。 庄晓寒整了整衣服,瞪了余夏一眼,叹了一口气:“走。” 余夏却没有动。 庄晓寒一挑眉:“干什么,不想走” “姐姐,你去把我哑巴哥哥带下来,行吗” “没听你师公说吗,山上全是官兵,这个时候你叫我去把你哑巴哥哥带下来,你怎么不说让我去把我的马带下来呢” 余夏讨好她:“你看,你要去带下来你的马,我想要带出来我哥哥,我们目标一致,正好必须跑一趟。” 庄晓寒嗤之以鼻:“说的好听,不是叫你去,你当然不害怕,这叫什么,这就叫自己不动手,还慷他人之慨!绿茶biao!而且我若是现在有马,我立马就能骑上马自己跑了,你信不信” 余夏问道:“绿茶biao是什么” 庄晓寒翻了个白眼。 余夏看庄晓寒那表情,估计绝对不是好话,他从怀里摸出一叠纸:“我师公临出门时,交给我一叠药方子,他说你的毒只是完成了在医院的治疗,回去后还得用药食加强调养,不然,事倍功半。” 说完,对着庄晓寒摇了摇手上那一叠纸。 庄晓寒皱眉:“靠!” 老的小的,做事都爱留一手,不是好东西。 “我是可以摸去山上,不过,还是得丢下你一人,你就不怕到时候官差追上来把你抓走” “你可以把我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比如刚刚我们钻出来的那个山洞,等你接回来我哑巴哥哥和你的马,我们再走。” 第一百二十章 返回营救 “呵呵,我要是不乐意呢我对最后治疗好我的毒并没有多少渴望,反正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你要是真的不乐意,你又何必来这里,费这么大的劲治疗,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呗,我做事还要你来管啊,你个小屁孩,还敢威胁起大人来了,我要是带你去我风量寨,哪天你使点坏心思把我们全都出卖了,说不定我们还要帮你数钱,你这样的人谁敢收留!” 余夏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了:“姐姐你真的不去” “不去。” “你真是没良心。” “你有良心,所以我就该为你去死吗” 庄晓寒真的不客气了。 “我师公要你答应的事你也没有做到。” “你师公还说要治好我呢,结果却成了虎头蛇尾,谁也不知道我到底好没好,最后还让你来拿捏我,他不也没诚信吗”庄晓寒就不信了,吵架,还吵不过一个小屁孩了! 余夏没辙了,他坐到路边,抱着脑袋苦恼不已。 哑巴是他哥哥,虽然不聪明,可是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救出他哥哥的。 原以为这个金小五看到调养方子会就范,可他低估了女人的善变。 为今之计,只能等天黑了再摸上山去救人了。 庄晓寒抱着手臂靠在路边的树干上,就那么戏谑的看着他苦恼。 天色快暗了,余夏终于动了,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庄晓:“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说完径直就往山上走去。庄晓寒冷哼一声,也跟着他往上走。 来到半山腰那个洞口,余夏最后看了一眼庄晓寒,猫腰就要往里钻。 忽然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巨疼,他立即就失去了知觉。 庄晓寒把他往洞里多拖了几步,出来捡了些树枝把洞口覆盖住。 看着洞口,她狞笑道:“小子,你命再大,运气再好,你也得遭这一回难,若是你等不及了,或者我回不来了,最后走岔了,那我们缘分就尽了,以后各走各的,可别说我没努力过啊。这次打晕你,算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敢在大人头上卖弄。” 说完,重新下山,打算绕道再一次从那间茶馆那里爬上山去。 不是不能从洞里再钻回去,而是她对于这里的山路不熟悉,黑夜里怕是迷了路不说,山里要是有个豺狼虎豹什么的,遇到了可怎么办 还得查看山上的衙差有没有撤退,若是都没走自己还得潜伏几天,哑巴那么大个的一个人,她还有那么大的一匹马,目标太大,都没办法隐藏得住的! 夜间的茶店本该早就打烊了,可是此刻却灯火通明。 庄晓寒看到茶店的窗户上人影绰绰,外头还有衙差在走来走去,看起来茶店成了他们在山脚的据点了。 她只得在旁边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先躲起来再说。 黑夜里余夏冻醒了,山里的气温下降的很厉害,他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星光四处看了看,他在晕倒前还记得自己是在半山腰的那个山洞前的,难不成自己还在山洞里 他伸手四处摸了摸,和白天一样的山洞壁,四周静悄悄的,看起来还真是在洞里。那个金小五哪里去了 他摸了摸怀里,那几张纸还在怀里,金小五并没有趁他昏迷就把那些疗养的方子给拿走。 这女人嘴巴不饶人,但是做事却耿直。 现在该怎么办呢 金小五是不是上山去了他是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等官差全都撤走后自己再上山去找他哑巴哥哥,还是等金小五带着他哑巴哥哥回来 为什么这么笃定金小五一定会回来,因为他看到金小五对她的那匹马十分的器重,因为她的那匹马真的是一匹好马,高大威猛,跑起来虎虎生风,他要是有这样的一匹宝马,他也舍不得放弃! 金小五肯定是嫌弃自己是个拖累,所以把他留在这里自己独自上山去了。 算了,还是相信这个女人一回,乖乖的等在这里好了。 第二天庄晓寒拘了一叵黄泥巴水,把自己裸露在外的肤色全都涂黄了,扮作是一个山上求医问药的病人,佝偻着身体往山上走。 山上的官差还在到处搜寻,茶店里全都是官府的人,那些官差根本就不放任何人上山。 庄晓寒只得退回来。 回到余夏藏身的那个山洞里。 余夏见她回来十分的惊喜:“姐姐你回来了!” 再往她身后一看,空空如也,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庄晓寒嗤笑道:“还指望着我回去救你哑巴哥哥呀” 说完,在怀里掏了掏,丢给他几个路上摘的野果子。 “那姐姐今天还去吗”余夏不死心。 庄晓寒眉头一皱:“你就笃定我一定还会去吗” 余夏生怕激怒了她,不敢接茬了。 一天的时间,也就吃了四五个野果,庄晓寒肚子饿的咕咕叫。不得不再次出门去寻找。 至于打兔子别做梦了,赤手空拳的,拿什么打追你还跑得过野兔吗 到第三天,庄晓寒又去了那间茶店了。 茶店里的官差增加了很多,闹哄哄的,还有不断从山上下来的,他们在茶店前的空地上集合,然后分批撤离了。 庄晓寒混在等着上山看病的病人里头,坐在路边等他们走完。 路边等待的病人等不及了,纷纷往山上走去,即便有那些山上下来的官兵阻拦,仍然有几个人趁乱跑了上去。 庄晓寒混了进去。 一路艰难的爬到了药庐。 药庐的门脸已经被官差给拆掉了,里面被翻乱的纸张和药材洒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庄晓寒看到了几个官差在一处院子前站岗,她探头看了看,所有的药庐里没见到一个大夫和药童,看起来都关起来了。 马厩里她的那匹青骢马不见了踪影。庄晓寒急了:快哉是不是被那些定国衙役给牵走了 可是她今天一天都待在那间茶店旁边的山路上,没见过哪个官兵牵着她的快哉下来啊 前天他们刚刚上山,昨天他们也没撤走啊! 大白天的不好行动,她找了一处僻静地方藏了起来,等待天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找马也找人 到下午,陆续撤走的官差更多了,一些爬上山来的病人和家属聚集在药庐前的院子里,跪着给官差磕头,请求他们放了那些大夫出来给他们看病,病可不等人啊! 有些家属情绪激动,干脆和官差动起了手来。 天快黑了,有衙役点起了油灯。 庄晓寒偷偷溜过去,从地上捡起一块被扯掉的门帘,趁着那些衙役驱赶病人们的时候,躲在隐蔽的地方,将门帘借着山风使劲一扬,门帘准确的打倒了油灯,沾了灯油的门帘子顿时被灯捻点燃,烧起来了。 一些燃烧着的碎块掉落在地上,原本地上已经洒落了很多的纸张,都是易燃物,火苗顿时就高了。 那些官差忙着应付闹事的病人和家属们,无暇顾及这边,致使火势越烧越大了。 等到火舌卷到木质的房子上时,官差和病人们才都慌了,谁也顾不得谁,人们四散奔逃。 这里是山上,房子基本上都是木头搭建起来的,一起火那火势是不容易控制住的。 被官差们囚禁在院子里的大夫和药童们纷纷往外跑,有的则拿起木盆木桶来盛水救火。 等到火势被扑灭,已经是大半夜了,现场只剩下了一些被烧得焦黑的框架。 疲惫的病人和家属以及大夫药童们悲愤满腔,药庐烧了,药材没了,大夫自己都烧伤了,还哪里有心思来救病人! 不知谁在人群里吼了一嗓子:“都怪这些官差,抓人抓到药庐来了,找来找去又没找到人,还不准大夫出来接诊,现在啥都烧没了还怎么看病,打死这些狗日的官差!” “对,打死他们!” 群情激愤的病人和家属对着那些仅存的官差们群起而攻之! 那些最后留守的官差被打得抱头鼠窜,忙不迭的往山下跑,也不管山路陡峭难行,有几个都是一路滚着下去的,也不知会滚到哪里去。 庄晓寒趁着混乱到处找她的马,没找到,再去找哑巴,也没找到,最后等官差都滚下去了,才见到了神医和胡大夫曾大夫几人。 神医见到她很惊奇,把她拉倒一旁,小声说带:“你不是已经下山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余夏呢” “余夏很安全,你放心。” 她环顾了一周:“我的马还有哑巴呢” “你的马被你那个侍卫牵走了,我也不知他在哪里,出事后就没见过他了。至于哑巴,刚刚还和我们关在一起,现在…哪去了” 庄晓寒听说自己的马在肖扬手里,放心了:“余夏不放心哑巴,让我来带他下去。” 神医舒了一口气。 看着被烧焦的几间药庐,他心疼得直跺脚:“哎呀,又得重新修了…” 庄晓寒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以前定然也是被烧过的,心里的罪恶感轻了点。 她才不会告诉老头这把火是她放的。 乱糟糟的一直持续到白天。 山上的官兵都退下走完了,几个劫后重生的大夫感叹道:“唉,这把火虽然烧了几间药庐,但是却让这些官兵都跑光了,我们也得以被放出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庄晓寒心里更安心了。 早饭的时候,哑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 神医非常不待见他:“走走走!快跟着她去找你兄弟去!” 哑巴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看着庄晓寒。 庄晓寒抓紧喝了几口稀粥,抓了几个馒头:“我去看看你那徒孙饿死了没有。” 拉着哑巴,提起自己那小小的包袱就走。 哑巴对庄晓寒的恐惧又回来了,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她,庄晓寒吓唬他:“你走不走,你不走的话,我就叫山上的大老虎来吃掉你。嗷呜!” 哑巴没有了余夏的庇佑只得乖乖的跟着庄晓寒下山了。 一路来到了余夏藏身的山洞的山脚下。 余夏老远的看见了他们俩,跑了下来:“金姐姐,哥哥!” 哑巴见到余夏十分的高兴,啊啊的大叫,吵得庄晓寒脑瓜疼,她大吼一声:“闭嘴,不要叫了!” 哑巴才闭了嘴,庄晓寒丢给余夏一包馒头:“你师公给你的。” 余夏笑得像朵花一样:“谢谢姐姐!” 庄晓寒撇撇嘴,转身走了。哑巴兄弟赶紧跟上。 神医说快哉被肖扬牵走了,可是她山上山下都没有见到肖扬的踪迹,他去了哪里她还要去依约去大荒漠里见高家村的村民,这么远又缺水缺衣,还带着两个拖油瓶,怎么去到大荒漠里呢 最主要的是缺银子,不然租个马车也行啊,可惜山上的药庐被她放火烧了,庄晓寒也没脸找山上的大夫伸手要银子,肖扬一个多月走之前留给她的一点银子还要留作三人路上的伙食费,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庄晓寒一筹莫展。 如今之计只能开启十一路公交车--双脚,自己走了。 路过路边的一间客栈时,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马儿嘶鸣,庄晓寒抬头一看,惊喜万分:“快哉!你怎么在这里!” 快哉看见庄晓寒,也是十分的高兴,它跳来跳去,兴奋程度不亚于刚才哑巴见到余夏的情景。 既然快哉在这里,那离肖扬也不远了。 庄晓寒忙着安抚快哉,快哉动静有点大,引来了客栈里的客人伸头出来观望。 肖扬跑了出来,庄晓寒对他挥挥手,看到他她也很高兴。 至少现在不用担心开销费用的问题了。 肖扬说前几天他就已经到山脚下了,后来打算上山去接她出院的时候,却碰见了官差上山抓人,当时他还以为是来抓庄晓寒的,可急坏了,可是后来那些官差说是来抓栗家后人的,他松了一口气,趁乱偷偷找到神医和他的弟子,神医说已经送余夏和庄晓寒离开了。 他立即便趁乱带着快哉离开了,他记得庄晓寒曾经说过,还要去高家村看看他们,如果高家村人想要迁村,庄晓寒还得把他们带出来,所以,他就在这条到高家村必经的客栈里等着她来了。 肖扬说他带回去的万爷爷和万宝路都交给金山安顿好了,对于这次又多了两个拖油瓶的哑巴兄弟,肖扬表示已经见怪不怪了。 庄晓寒就是有这个本事,很多人都爱跟着她跑,无外乎她能给这些人提供保护,可是她自己,却一次次的被别人伤害,而且,都是致命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半寻妻 庄晓寒告诉肖扬说她答应了高家村的人要回去看看,那肯定是不能失约的,不管怎样,这次自己能找到神医清除身上的毒素,还真得感谢高家村人提供了信息。 晚上,哑巴兄弟和肖扬住一屋,在庄晓寒的隔壁。 夜静人深的时候,余夏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外头光线昏暗,可是睡在炕上另一边的肖扬却不见了。 他直起身子寻找,看到肖扬正站在窗户前,伸手推开了窗户,他回头看了一眼,余夏心里一惊,保持住自己的身形没敢动,肖扬轻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鸟一样悄无声息就跳了出去,立时就不见了踪影。 余夏扒开哑巴哥哥搭在他身上的手脚,赤着脚下了床,蹑手蹑脚来到窗户边,探头往外看,外头什么动静也没有,肖扬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搜寻了半天一无所获,外头静悄悄的,只有风掠过的声音和牲畜栏里不时传来的几声牲畜零星的叫声。 余夏轻手轻脚的把窗户虚掩上,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头上的房梁发呆。 从他家出事起,他就很少能睡个囫囵觉了,因为他经常会梦到家里出事时的情形,梦到亲人们躺倒在血泊里的惨状,也经常的会在半夜里惊醒。 他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年,仇恨和恐惧的感觉已经渐渐淡化,家仇却一刻也不敢忘记,只是因为年纪小,还没有能力去复仇而已。 如今他不仅长大了,还逃离了怀远城,今后,他可以从容的生活,为家里人报仇的事,也可以提上计划了。 无论是刘三爷和他的师公神医,都对他说这位叫做金小五的女人来历不凡,看起来可以信任,他自己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也慢慢看出来,这个女人虽然有时候嘴巴上很厉害不饶人,但其实心肠很软的。 不知道以后借助于风量寨的力量,能不能帮他实现复仇的愿望,所以,若是金小五真的只是中规中矩的江湖人士,他反而还有点失望。 如今看到肖扬这般好身手和神秘行踪,他忽然有点安心了。 他们都不是一般人。 庄晓寒刚刚治疗完就碰到了官差来搜山,这么些天的洗髓伐经的极限治疗,简直是扒下了她一层皮,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甚至是血液骨骼毛皮大概都已经置换了一遍一样。 这几天来风餐露宿的,现在能吃上一口热饭,睡到舒服的床上,外头还有放心的安保人员,她很快就睡着了。 静夜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似乎来了不少人,停在了客栈外。 客栈的掌柜被人从睡梦里叫醒,说是有人来住店,他慌忙爬了起来。 虽然这间路边的客栈规模不大,也是往大荒漠去的必经之路,在大荒漠里来去的大部分是途经的商队,所以,一旦有人来就会来很多人,挤得大堂都是人,要是没人来,就会空出很多间屋子。 这次他大概以为又是哪里的商队来了,披着衣服就跑过来了。 谁知,来办理住宿的只有四个男人,也只开了一间房。 他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的办好了手续又回去睡了。 庄晓寒在睡梦里,忽然觉得身边有动静,她一下子惊醒了,睁开眼睛,赫然看到自己的床边竟然坐了一个黑影! 庄晓寒大吃一惊! 那黑影忽然出声道:“是我。” 庄晓寒拍拍胸口,安抚狂跳的心脏,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次治病,让自己的反应迟钝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机警敏捷了。 她听声音就知道是来者是谁,翻身坐了起来:“吓我一跳,你怎么来了” 凌冽解下脸上围着的布巾:“早就想来的,抽不出时间,听说你治病治完了,过来接你回家。” 他把身上的外套都脱下来,搭在床边的凳子上,把庄晓寒往里推推:“给我腾点地。” 虽然心里十分的不待见他,但是夜静人深的,庄晓寒也不想弄出什么动静来吵到别人,所以还是往床里挪了挪:“这里是定国,你是他们定戎人的敌人,你就不怕他们找上门来抓你” 凌冽靠在床头上:“枪林箭雨都闯过,有什么好怕的,知不知道为了来见你,我路上不停的跑了一天一夜,都快颠散架了。” 说着,伸手把庄晓寒抱了过来:“我看看,你治病治得怎么样了” 庄晓寒在黑夜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最后临出院的时候,被定国官差给打断了,神医和大夫都没来得及给我检查一下。” 凌冽满心歉意,把她拉拔过来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来晚了,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 庄晓寒平静的说道:“没关系,我是封闭治疗,不需要人进来陪伴。” 凌冽已经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淡漠和疏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怪我没能护住你,这都是我的错,我承认。” “我没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给我道歉。”庄晓寒淡淡的说道。 “肖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走之后城里发生的事情,有些事,还是我来亲自告知你最好。我回去之后,调查事情的真相,发现确实是我父亲打听到了你的住处,带人闯进去绑架了你,他们把你绑架之后,还杀了那个我派去给你做饭的伙夫,妄图拖延我们查找真相的时间,好让我们不能及时寻找到你搭救你。” “不过我调查的越多,越发现,我父亲只是被人给利用了…” 夜色昏黄中,凌冽看到庄晓寒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伸开又缩回去的手指。 黑夜里能看得清手指上有什么呢她下意识的动作,只是表示不耐烦提起这件事而已。 “我这么说不是想要给我父亲找什么借口开脱,他确实是做错了,虽然他的目的看起来是为了我好,本质上还是他的自私在作祟,想保住我目前的荣华富贵,不让我走上和朝廷对抗翻车的老路。” “而那个最后把你拖出城去想烧死你的人,并不是我父亲带的人,而是…陈净心特意找的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相与委屈 庄晓寒想过这种可能,所以并不意外,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凌冽接着说道: “你别不信,真相就是这样,是她故意在我父母面前透露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事实,她知道这样一来我父亲一定会自己主动出面干涉我的婚姻,她还提醒我父亲说我在外头偷偷养着一个女人,我父亲才来找我询问这事,我都告诉了他实情,希望他不要干预我的事情,但是我父亲很显然并不认同我的想法,他偷偷的瞒着我打听到了你的住处,趁着我去大元帅那里办事的空档,带着一帮子人来要赶你走! 他的本意,只是把你送走,还没想到要你的性命的地步,那个想要你性命的人,是陈净心找当地官府要的官差,她给了他一大笔的钱,许诺等把你偷偷干掉之后,再拿到另一半,所以,那人就动手了。” 这些事,庄晓寒有过推测,但是她无法判断凌冽言语的真实性,谁知道凌冽是不是为了要替父开脱,而把责任一股脑的推给陈净心呢 反正他也不喜欢她。 “我自问从前对陈净心还算不错,她以前和你也关系良好,为什么后来竟然要想着来杀我”庄晓寒是真的寒心了。 “因为,她渐渐的起了贪心…她了解我们的过去,知道想要做真正的将军夫人,就必须要彻底除掉你,否则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她的,而且,我发觉了她的改变,也警告过了她很多次了,甚至说要和她和离,为了自保她也只能铤而走险赌一把。” 庄晓寒闭上了眼睛,觉得头有点晕。 人性啊,果然经不起考验啊。 “你若是早点放手让我离开,不就啥事也没有了吗” 庄晓寒恓惶的说道。 “我们是夫妻,我宁愿负了天下人,也不愿负了你。” 庄晓寒嗤笑道:“是吗那我问你,是谁在端王爷面前说,我庄晓寒嫁的男人是一个叫做吴友仁的、一个世间根本就不存在的男人;是谁说凌冽和庄晓寒根本就没有婚约,所以,连张和离书或者是休书都没有写的必要了” 凌冽心里暗暗叫苦,当初为了争取的端王爷的信任,不得已说了几句违心话,谁知道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要费尽口舌解释清楚:“这话确实是我说的,不过我当时是为了要取得他的信任拿到兵权,你可以把他看做是…兵不厌诈,在当时的我来说,想要尽快强大,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庄晓寒讥笑道:“那你现在确实是强大了,请问我又得到什么了呢” 背叛,讥讽、驱赶、杀害。 凌冽抱住她:“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父亲我已经将他软禁了,至于陈净心,我借口要送她回京,路上派人劫持了她,是打着定戎人的名号干的,后来又将她交给了你师兄,听说你师兄把她送到风量寨去关押起来了,你若是想要出这口气,想把她关押到什么时候就关押到什么时候,想怎么处理她就怎么处理她,都随你。” 庄晓寒没吭声,看起来凌冽处理的很公道,冤有头债有主,可是他自己该怎么做并没有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处理得不痛不痒的,对我言语上解释道歉几句就完了,可是谁又知道我在其中所受的委屈呢! 如若我不是有着冷电君这枚秘密武器在,我们早就阴阳两隔了! 庄晓寒有些心寒:“既然你已经处理完了,你也解释清楚了,我也无话可说,我还有事没做完,这里是定戎人的地盘,你明日还请尽快返回河西去。” “你不跟我回去” “不。” “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没生气为什么不跟我回去” “肖扬没跟你解释清楚吗我还要去高家村看看他们,我答应过他们,如果他们想要迁村的话,我就把他们带到风量寨。” “所以,对于你来说,所有人在你心中的地位都比我高,你答应了他们的事,你到死也要做完,就像从前的那个庄奎和季敏,为了他们,你不惜涉险,可是你答应我的,不要离开我却从来都没有做到!在你的心里,我到底又算什么!” 凌冽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大了。 守在门外的肖扬站直了身体。警觉的四下观看。 庄晓寒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小点声!大半夜的你嚷嚷个什么!” 凌冽趁机抱住她,压在床铺上:“我对你怎么样,你心知肚明,我以为你不会计较这些言语上的差池,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庄晓寒哼了一声。 凌冽道:“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你也能给我些时间,让我能证明我的心意,也希望你能多些耐心,看清我之为人,别轻易否定我好吗” 庄晓寒无语。 凌冽叹道:“天下如我们这般艰难的夫妻,怕也是世间少有,我也就不明白了,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哪里都容不下我们,要我们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罪” 天意弄人,大概只是嫉贤妒能。 庄晓寒:“你起开,太重了。” 凌冽不放,在她身上闻了闻:“你身上有股子好重的药味…” 庄晓寒哼哼了两声:“又是蒸又是泡又是内服的,一个多月了,能不进味吗” “那是不是以后就正常的可以生孩子了”凌冽满心期待,只要有了孩子了,庄晓寒也就不会说走就走了,孩子将成为他们之间扯不断的羁绊。 庄晓寒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大夫,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给我下定论,定国官差就跑去搜山,害得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好没好,那个神医老头还怕我不肯带上他徒孙逃跑,把我今后需要调养身体的药方都交给他徒孙收着了,所以,你问我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凌冽叹道:“我也就问问,你别多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多等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庄晓寒鄙视到:“你这又是何必想要生孩子,把那位陈姑娘放出来就行,想生多少个就生多少个。名正言顺的,何必弄这么麻烦” 凌冽无奈道:“你看你又来了…” “我若是真的只想要孩子,早就妻妾成群了,又怎会只有你一人” 凌冽苦笑:“你不要总是说这些话来伤我,男人的心,其实更脆弱。”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处理结果 庄晓寒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你这次来,有没有把我的砭肌带来” “砭肌不在你手上”凌冽奇道,砭肌和快哉,宝剑和宝马,是她出行的随身标配。 “家里也没有啊!” “什么”庄晓寒也奇道:“我被绑架的时候根本就没来及拿到砭肌,再加他们洒了迷药,否则我也不会被他们轻易绑了去,你父亲曾说会把我的东西都送到容国去,我以为就算不交给你,总要交到我师兄手上,怎么你竟然不知道这事” “我父亲根本就没和我提起此事…” 黑暗中凌冽的脸在发烧,他庆幸庄晓寒怕引起别人注意没点上灯,所以看不到他脸上的窘迫,他父亲的人品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以为庄晓寒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所以,偷偷霸占了砭肌而已。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自私又糊涂的老爹,一点也没有考虑过儿子的感受,更不会在乎自己为人父的形象,恣意妄行,不但不能给儿女树立一个好榜样,反而不断地给孩子们制造麻烦,让他们丢尽了脸! 这个时候他忽然有点羡慕神话里的哪吒,哪吒被自己的父亲逼迫,拿父亲的身份来压制他,他以剔骨挖肉的惨烈方式来断绝父子关系,若是他也有哪吒的本事,他一定也会照做! 可惜他只是个凡人! “你放心,我回去后就找一找,看看你的砭肌在哪里,找到了就还给你!这段时间,你就把我的青峰宝剑拿去用!” 庄晓寒撇撇嘴,算了,在男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你那把剑太长了,我用着不顺手,还是你留着自己用。” 凌冽感激娘子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嘲笑他的父亲,凑到她耳边朝她的耳朵呼气:“那,我今晚…可以吗” 庄晓寒怕痒,把他推到一边:“想什么呢,我这毒还没清理干净呢,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还需要调养,你要是忍不住,还是找别人去。” 凌冽叹口气:“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赶了一天的路又困又乏,早点睡。” 说完,挪动身体躺好,抱着娘子闭上了眼睛。 无论如何,还能看到一个健康又平安的娘子,已经是万幸的事了。 庄晓寒听着耳边传来的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经睡熟了,她自己却睡不着了,睁着眼睛胡思乱想,直到鸡叫之后才昏昏睡去。 两人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床后出来一看,外头的余夏正和他哑巴哥哥在一块打闹,大堂里几人看到他们两人过来,站起来纷纷行礼:“见过少爷,少夫人!” 是丁猛和三个侍卫。 凌冽点点头:“肖扬呢” 丁猛道:“昨晚他守夜,现在补觉去了。” 庄晓寒点点头,小二端来几碗面条给他们吃了。 庄晓寒吃完了对凌冽说:“你不能在这里久留,吃完了赶紧回去,免得被别人发现了。” 凌冽不太乐意:“好不容易来了,你就赶我回去…我下午再走。” 晚上再星夜兼程。 余夏拉着哑巴来给凌冽行礼:“我叫余夏,这是我哥哥余福,见过姐夫。” 凌冽一口面汤差点喷出来,他一边咳嗽着一边问到:“你叫我什么” 余夏一脸天真:“姐夫啊!” 庄晓寒也笑了。这小子倒是有股眼力劲,看明白了他们俩的关系,特意叫他姐夫,这是来讨好凌冽来了。 凌冽很是受用,打量了他一阵,看这小子长得唇红齿白的,要不是年纪尚小身量不足,又嘴巴甜的叫他姐夫,不然他还真的会认为这小子对他娘子有图谋不轨的想法。 没办法,在娘子身边出现的任何雄性,他都怀有戒心,不管老少他都不喜欢,他只想要娘子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 凌冽还想劝一劝庄晓寒跟着他先回去,庄晓寒坚持要先去高家村,凌冽的脸又拉下来了。 庄晓寒无法,只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意图:“如果你真的想自己当王称霸的话,打的下天下,怎么治理天下你大概从没想过我这次在高家村路过的时候,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定国地处干旱半干旱地带,降水少蒸发大,人口稀少,农业也不发达,以畜牧业为主,人们都集中在一些水源充足的地方居住,这些都是短板,如何管理这些人,发展强大国力,不能完全照搬定戎人的那一套,也不能照搬云国和容国的那一套。” “你想怎么做呢”凌冽想果然来自未来的人想法就是与众不同。 “现在还只是一些很朦胧的想法,我还得在以后具体的实施中慢慢尝试可不可行。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这次高家村的人如果愿意迁出来,那我就顺势把他们当作我的实验对象。当然你放心,只是一些管理制度、生产方式上的改变,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做代价的。” 凌冽半信半疑:“你说真的” 庄晓寒点点头:“高家村一两百人号呢,我会拿这些人的生命财产开玩笑吗” “大概的方向有没有呢你举个例子。” “管理制度上,我打算实行选举制度,打破现在的家族传承制,选举真正有才能的人来组成领导班子,选出来的人也给设定一定的期限,比如四年,比如五年什么的,不会实行终身制; 生活方式上,不完全依靠农业,而是因地制宜发展适合当地情况的产业,可以是农业,畜牧业;也可以的手工业,或者是商业,像河西走廊,就要把它真正的通道作用发挥出来,使西域和云国、容国的商业贸易畅通无阻,将云国、容国的丝绸、瓷器、茶叶销往西域甚至更遥远的西方直到欧洲的大洋彼岸。” “还有,这些移民到时候迁到了一处新地方,就以新地方的地形地貌为依托,因地制宜的发展特色产业,如果可耕作的田地少,那么就发展畜牧业、手工业什么的,用这些出产通过商业贸易向外部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这么多产业中,我比较的看好手工业,因为它附加值高,利润大,逐渐积累个几十年,最后实现用工业来反哺农业。”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初步设想 凌冽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你师兄说你来自未来,我还不怎么相信,但是看你现在这样说,我忽然就信了。你这些想法,都来自你们的那个朝代它那么的发达” 庄晓寒点点头:“它确实发达,但是你也知道,世界这么大,各个地方都不一样,发展都不是均衡的,有的富得流油,有点穷得吃土,有的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有的缺衣少食朝不保夕。各个国家都必须要有自己的政策,完全照搬别人的方法是不明智的做法。” 凌冽道:“我听肖扬回来说,你让他带信给金山,说让他给你找块地方,好安置这批移民,是吗” 庄晓寒点点头:“是啊,我师兄应该会同意的,我还没问肖扬我师兄答应了没有呢。” 凌冽道“你不用问你师兄的态度了,我日前不久已经打下了河湟谷地,那里有大片未经开发的地方,只要他们的大山不倒塌,山顶的积雪融化了就会有河水流下来,到时那边只要修条沟渠就能够将水引过去,灌溉万亩良田,你就算带出来上万移民,也可以养得活。” 明明自己有男人可以依靠,却总是要去求别人,这让凌冽有很深的挫败感。 庄晓寒大喜:“真的哇太好了,你不知道,其实我也有点担心,把他们从干旱地方迁出来到益州大山里那么潮湿多雨的地方生活,我还怕他们会水土不服呢,当初我刚到你们云国京城的时候,那里那么干燥,干的我鼻子流血,我都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呢。哦,说到这里我就有一件事要问你了,你对于这些攻打下的土地的是怎么处理的” 凌冽满不在乎:“这些交个你游二哥和你师兄去操心不就好了。” 庄晓寒道:“那里帮我带个口信给他们,就说这些打下来的地方的田地暂时都不要许诺分封给任何人,我想将这里作为我的试验区,将土地所有权都收归国家和集体所有,土地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分开,个人可以从国家和集体里分的一定数量的田地去耕种,但是不允许个人私下进行买卖,否则将视为违法,不受官府的保护。” 凌冽摇头道:“你知不知道,几千年来人们起来造反,大多都是为了重新分配土地的,你说要把土地全部收归国有,这样一来,那些跟着我打天下的将士们没有眼前看得见的利益,怕是不会跟着我干了。” 庄晓寒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天下人做事,图的也不过是一个利字,土地分配是个根本性的社会问题,多少朝代最后倒了台,究其原因,土地兼并的问题最大最重,因为朝廷实行的人丁税和土地税,越有权势和财富的人越想出种种办法逃避纳税,使得整个社会更加的贫富不均,加剧了社会矛盾。所以,土地最好还是全部收归国有,不要允许私人买卖,这样税收就能全部掌握在朝廷手里了。 一般来说,即便没有土地的所有权,只有使用权对广大老百姓来说也不影响,只要有地可种,轻徭薄税,势必会让他们迸发出难以估量的热情。他们会全心全意支持你,不光是踊跃参军参战,担负巨大的战争勤务,还会以粮草、被服等物资支援你们,并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财力支持。 这几万甚至几十万、几百万的源源不绝的后劲支援,他们当中能不能遴选出更多的贤能将帅出来为你所用能不能顶替得了你手下那些因循守旧的官僚将领是你你会怎么选” 凌冽有点瞠目结舌。 他最初的想法,只是自己打下一片地方来安置自己和娘子的家,不再受云国和容国朝廷的压迫,现在,庄晓寒却把目标投向了这整片大陆,老实说,他是没有那么大的目标的,也没有那么足够的信心的。 娘子的胃口似乎大了点。 “我没想那么远,也没想要那么多…”凌冽说道。 庄晓寒笑道:“无妨,我一时脑洞大开,想法有点多而已,我知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只是一听说你已经给我找到了一片空地让我自己去发挥,那我免不了一激动就想的有点多了。” “你想把这些地方作为试验区,那里就去实验,我本来就是统帅,给自己的娘子一点特权我还是做得到的。” “那你说话可不能反悔呀!”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相公办得到,什么都可以!”凌冽拍胸脯表态,豪气干云霄。 庄晓寒奖励了他一个大大的香吻。 凌冽最喜欢的就是娘子的主动了,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庄晓寒及时喊停,凌冽不满,借机找茬:“你就算要去高家村带人出来,我让肖扬替你去不就好了,何必非得自己亲自前往。” 庄晓寒摇头晃脑:“非也非也,一是我曾经答应过他们了不能失信,他们也不认识肖扬,迁村这么大的事,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而我救过他们村的孩子,他们完全相信我!” 凌冽嗤笑道:“什么完全信任你,他们不过是期盼着从你这里获得更多好处而已。” 庄晓寒不满:“别这么说人家,人与人都是相互的,我不也需要他们信任和拥护吗啊,被你一打岔,都忘了我要说啥了,继续! 二是我也要开展实验,我想让他们当我试验区的第一批受众,如果我在他们中的公信力较高,他们必定也会更充分配合我的计划的,等我的试验区形成规模打响了牌子,人人都知道投靠了凌将军就能有饭吃有钱赚,他们必定会热烈欢迎你们的到来,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宣传手段啊,到时你就可以用更少的代价拿下更多的地盘了。” 凌冽叹道:“大饼画的好,就是不知道实行起来会怎么样。” 庄晓寒正色道:“我们那里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最终成功了,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不骗你。” “那好,我让肖扬跟着你,快去快回,不要让我久等。” “我知道,如果他们愿意迁村,我尽量争取早点回来,如果他们不同意,我立马掉头就回来了。” “我会派人沿路来接应你们的。” 吃过了午膳,凌冽就带着手下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横生变故 庄晓寒问过余夏愿不愿意先跟着凌冽回去,余夏非常明确:“我还是想跟着姐姐一起。” 庄晓寒奇怪:“我对你又不是好极了,你老跟着我跑做什么” “跟着你可以见见世面呗。” 庄晓寒劝他:“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处理完了才能送你们去风量寨,这一趟可能会有些风险,你还是先跟着他们去一个安全带地方等回来我比较好。” 余夏道:“你一个女人家都不怕的事情,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庄晓寒一阵鄙视:“小屁孩,才多大就敢说自己是个男人了。我这路上还有可能会碰到强盗土匪什么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吓得尿裤子哦。” 余夏梗着脖子嘴硬:“胡说,我才不怕呢!” 他们愿意跟着就跟着,虽说是半大小子,不管怎样总还是能出把子力气的。 一匹马车,两匹快马,庄晓寒带着肖扬和余夏兄弟俩向高家村奔去。 半路上,她先去了高展声所在的县城私塾找到了他。 高展声对于庄晓寒这么快的回来表示不可思议:“金姑娘,你的病都治好了” 庄晓寒点点头:“大概…是治好了。” 还没验收,其实结果不确定,但是估计也差不多了。 “那,你这次回来,是来看我们村到底迁不迁走的” “是啊,答应了你们的事,总不能食言。” “那金姑娘请先稍等等,我和我先生请个假再和你们一起回去。” 迁村是全村的大事,和每个人都休戚相关,不能不参与。 不一会高展声就回来了,牵着他的那匹马:“我请好假了,我们走。” 路上,庄晓寒给他介绍了自己随行的几人:哑巴,余夏、肖扬。 肖扬一声劲装,身背宝剑,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余夏机灵,哑巴憨厚。 高展声看这三人,心里思付道:想不到只是出去治病一趟,这女人身边就又围上来几人,看起来这个女人不仅有号召力,而且来头可能不小,绝不是普通女人。 能在怀远城走一趟且平安复返,那么迁村的事,她应该不是说着玩玩的。 这对于高家村来说,还真的是一个好机会。 庄晓寒问他:“你这段时间回去没有” 高展声摇摇头:“路远,来去不方便,没有家去,也不知怎样了。” 几人带足水和粮食,一路飞奔向着高家村而来。 到了高家村,却没有人来迎接他们了! 他们一路走进村子,村子里的人看到他们几个,都争先恐后的跑进屋里去了不说,还把大门给关上了! 仿佛庄晓寒他们这一群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真的是很奇怪,当初迁村是高家村的人最先提出来的,庄晓寒好心说可以帮他们整村迁移,他们又说要考虑考虑,庄晓寒也就先去找医生治疗自己的疾病去了,现在她治好了病回头来实践自己的诺言,高家村的人却是这个避之不及的态度! 发生了什么事 庄晓寒问高展声:“这是怎么回事” 她离开这里也不过是两个多月前的事,难道高家村的人个个都得了健忘症了 高展声也是莫名其妙,他想去问一个乡亲,谁知那人一下子就溜进屋子里去了! 肖扬心头一阵恼火,他们少夫人不顾自己安危,放着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也要来兑现自己的诺言,这些人倒好,还矫情上了! 怎的不叫人寒心! 他眼尖瞥见墙角后面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捡起地上一块土坷垃扔过去,正好砸在那人伸出来的脑门上,那人“哎呦”一声,扑通就跪下了。 大家听到动静一齐围了过去。 大概是土坷垃携带的沙子进了那人的眼睛,他坐在那里一直揉眼睛,揉得两眼泪汪汪的。 高展声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七叔” 那人看到他们都围了过来,脸上显出了极度的恐慌:“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庄晓寒皱了皱眉。肖扬抱着剑嗤笑了一声。 高展声扶着那人起来:“七叔,这到底是都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回来了你们都躲到屋里头不出来了” 那个叫七叔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高展声的搀扶:“声娃啊,你快回家去看看,你爷爷都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官府的人说了,这个女人…没安好心,是骗子强盗来的!” 肖扬大怒,抽出宝剑指着那人:“说清楚,谁是骗子强盗” 那人吓得胆战心惊:“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是官府的人说的!” 他拼命挣脱了高展声,一溜烟逃走了。 庄晓寒对高展声道:“你先回家去看看,我去秀秀家问问是怎么回事。” 要是高秀秀也把她当作是骗子强盗来看待,那她就立即掉头回去了,以后高家村人是死是活,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高秀秀家虽然也是大门紧闭,但是当庄晓寒来敲门的时候,她还是冲破她父母的阻拦打开了房门:“金姐姐!你终于来了!” 庄晓寒带头走进去,肖扬和余夏兄弟俩也跟着进来了,小小的屋子里顿时挤满了人,庄晓寒注意到高秀秀的父母带着高秀秀的小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庄晓寒问高秀秀:“怎么回事,怎么村里人见我就躲,都把我当成怪兽来了” 高秀秀看了看屋外,重新又把房门关上了:“金姐姐,你不知道,你走后不久,村子里都在讨论要迁村的事,不知谁把这消息给传到外头去了,然后官府的人就找上门来了,他们在村子里公开说你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想把我们都带走是为了带出去卖掉,给什么大户人家去做奴婢,我们一旦出去了就不再有可能有重返回来的机会,以后死了连个祖坟地都没得,更不用谈什么祖产、家族、传承了; 他们还把我们族长给抓走了,说他勾结外人蛊惑人心,还说大家以后要是看到你回来了就要赶紧报官通知他们,也不允许我们再提起迁村的事,不然族长就要一辈子待在大牢里不放出来了。” 庄晓寒抬起头来,看着角落里的高家一家三口:“也就是说,官府不同意你们迁村,而村子里的绝大部分村民都相信了官府的话,对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思各异 高秀秀有点气愤:“是的,他们当中有些人其实根本就不想走,然后就借着官府这事大做文章,说什么的都有,我气不过和他们吵起来了,他们就围攻我父母,还骂我,说我们几个女孩子和那几个人贩子一起走了几天了,谁知道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还说我已经…没清白的人肯定想要换个地方重新生活了…” 她两眼含着热泪,几度哽咽,都快说不下去了。 民不与官斗,高家村的人慑于官府的威严不敢造次。对于官府来说,若是高家村迁村成功,那对于本地官府来说,无异于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有一个走就会有二个,跟着便会走一大串,最终治下都没人了,他们成了光杆司令了,还统治谁去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所以,他们绝对是拒绝一切迁移的可能,严防死守,把所有的萌芽都掐死在腹胎之中。 庄晓寒摸摸她的脑袋:“那秀秀,你又是什么打算呢” “我管不了别的人,我是一定要跟着你走的!”高秀秀狠狠的说。 庄晓寒看向她的父母:“你们呢” 高老三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金姑娘,你真的不是骗子强盗” 余夏切了一声,讥笑道:“真是愚不可及的一群乡民,官府说什么你们就相信什么了,他们要是说当今皇上马上就要死了,你们是不是也要相信” 庄晓寒扭头瞥了他一眼,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也敢当面说,大概他从心底里就是这么希望的。 高老三吓坏了,连连摆手:“这位小公子,可不敢这么说!要杀头的!” 余夏重重的哼了一声。 庄晓寒问道:“高家叔叔,你来说说,你们家你是当家的,你是怎么个想法呢” 高老三期期艾艾的说道:“金姑娘,你真的能带我们走吗官府要是拦下了我们,把我们都捉走了怎么办呢” 这种决心都要别人帮他们下的人不知还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余夏真是一口气看不上,躲在一旁直哼哼。肖扬扭过脸去瞪了他一眼。 庄晓寒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你刚才说老族长也被抓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之后大约一个月的时候,官府带着很多衙役来了,在我们村子里搜了很多天找你的行踪,吓得我们都把当初你救下的几个孩子都藏起来了。官府找不到人,就说你是个骗子强盗,他们查到是你杀了那几个人贩子,就说你是想制造假象把自己塑造得像个大救星一样,来蒙骗我们,其实是想把我们全都拉出去卖掉,因为你跟那些人贩子是黑吃黑;还说要是有人敢跟着你走,官府就把他家的祖坟地也收回去,大家一听说要把我们先祖的坟都刨了,都吓坏了,谁都不敢再议论这件事了。” 这可真特么缺德到家,为了阻止人们迁走,都敢威胁要刨人祖坟了! 庄晓寒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先去找找族长家的人,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说完转身就走,高秀秀哀怨的看了她爹一眼,一跺脚,跟着庄晓寒就出来了,她娘急忙跟上来想要拉住她,高秀秀使劲挣脱了她娘,跑了。 高家母亲那跺着脚对高老三说道:“秀秀他爹,你快想想办法,该怎么办才好啊!” 高老三抱着头蹲了下去。 他能怎么办想走走不了,官府不让,他个升斗小民也对付不了官差;不想走,穷的过不下去,女儿可能还是要卖掉,要是女儿卖了也不管事,将来再卖谁,是儿子还是老婆 庄晓寒一阵风一样刮到了族长家,在族长家里,见到了几位高家村的老人。 那些人看到庄晓寒进来了,有的惊慌有的高兴,反应不一,但是在他们看到庄晓寒身后还有几个随从的时候,都面面相觑。 高展声迎了上来:“金姑娘,我爷爷确实被官府的人抓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有点六神无主。 庄晓寒拍拍他的肩膀:“莫急,我先问问几位老人家。” 她向几位老人行了个礼:“我就是想来问问几位老人家,你们都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对于迁村这件事,你们是怎么想的呢” 一个老头放下了手里的旱烟枪:“姑娘,我们是想迁走,现在官府这样对我们,留下来也没有好日子过,可是问题是现在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呀,官府阻拦,族长被抓,我们总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自己跑了!” 高展声插嘴道道:“我爷爷被抓都这么久了,你们竟然都不来通知我一声!” 一个老头叹道:“告诉你又有甚用,你是能解决的了村子里的水源问题还是认识官府里的县官大老爷,求他们放出来你爷爷,事实上只要我们安安分分守在这里不再提搬走的事,你爷爷自然就会被放出来了。” 庄晓寒直摆头,对这些老头的想法有点理解无能:他们怎么就这么相信县老爷的话呢 高展声问道:“要是我爷爷同意全村搬迁呢你们是搬还是不搬” 五个老头里有三个坚决说要搬,两个沉默不语。 意见不能统一,庄晓寒也没有办法。 高展声急了:“不管搬不搬,先想想办法把我爷爷救出来,我爷爷那么大的年纪,大牢里是什么环境,我爷爷扛不住的!” 五个老头有点尴尬,几个人扭过脸去,只有一个老头叹道:“声娃呀,我们都老了,一辈子只知道种地,外头是个什么样,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说我们我们不救你爷爷,我们怎么没救呢,我们都去了,可是我们到了官府大院,跪下来求他们,那些凶神恶煞的衙役把我们都赶出来了,说我们是穷鬼,连点门道都不懂。我们知道啊,不就是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嘛,可是我们掏空了家底凑了点铜板塞给那些衙役,他们还嫌我们给的太少,不愿给我们办事,我们也是实在没别的法子可想了!” 高展声急了:“那怎么办,就这么的放着不管眼睁睁看着我爷爷在大牢里继续受罪” 第一百二十八章 搭救高族长 庄晓寒默默看着高展声质问几个老头,忽然发声道:“高展声,你过来。” 高展声走过来:“姑娘可是有办法了” 庄晓寒看了看他:“别强迫他们了,你先去打听一下,你爷爷到底关在哪里了,打听清楚了,来报给我们,我们想办法让你去见见你爷爷。” 高展声眼里放出光彩来:“姑娘…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先去打听一下,银子的事我们来凑。” “那倒不用,银子一事,我还可以想办法解决,但是见到之后呢” “两条路,若是你爷爷说一定要搬迁,那就搬迁,我们来保证你们的安全,并把你爷爷安全解救出来;若是你爷爷说不搬,那你就把我交给官府,交换出你爷爷。” “这怎么可以!” 肖扬大吃一惊。 庄晓寒笑道:“别急,听我说完,我若要带走人,只会带走愿意跟我走的人,如果高家村的某些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打算死守着高家村不走了,我们也绝不强求,只是在走之前,还是要把他们的后顾之忧解决掉为好,免得落人埋怨,走都走了还要被他们在背后骂。” “可是这样不就把你搭上了吗” 庄晓寒笑了:“没看到我有几个帮手吗,就本地官府这几个毛角色还想钳制住我,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姑娘是打算杀掉官府阻拦的人” “这是最后没得办法可想才不得已走的路。” 肖扬阻止她:“少夫人,属下不同意你这么做。” 余夏也点头附和道:“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干什么要这样为他们拼命。” 庄晓寒瞪了余夏一眼:“你不也是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余夏摸摸鼻子捂上了嘴。 肖扬道:“无论如何属下不同意少夫人以身犯险,少爷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庄晓寒想了想,对高展声说道:“那好,我退一步,我们先凑点银子,希望能买通狱卒进到大牢里去看看你爷爷,先听听你爷爷的意思再说,反正他们官府的人也没见过我,不知道我到底长啥样。” 高展声点点头,当务之急是先去看看他爷爷怎么样了,而不是纠结搬不搬的事。 庄晓寒和高展声一起去了官府的衙门,她的身份是高展声已出嫁的表姐。 肖扬不放心,在衙门外等着,约定好若是半个时辰还没见到她出来,他就要冲进去救人了。 庄晓寒点头。 银子果然是这个世界最好的通行证,狱卒见到了银子,虽然脸上还是凶神恶煞的,但是总算是放行了。 在一间阴暗的、散发着污浊气味的房间里,庄晓寒见到了高族长。 高族长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躺在角落里一直咳嗽。 狱卒大声叫唤着他的名字,高族长见到自己的大孙子,混浊的眼睛里散发出光亮来了:“声娃,你怎么来了” 庄晓寒四处环顾了一周,天下的大牢基本都一样,曾几何时,这样的经历她也体会过。 高展声和他爷爷抱头痛哭。 直到高族长看到一边站着的庄晓寒:“金姑娘,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庄晓寒点点头:“族长你受苦了,是我连累了你了。” “哪里是你连累了我,一开始就是我们村的事带累了姑娘,你是无辜的,赶紧走,别让官府的人抓到你。” “族长,你都这样了我也不可能就这么拍拍屁股就走的,我现在只想再找你确认一下,你们村的人对于搬迁的事意见不一,你是族长,他们应该都会听你的,你对于搬迁的事是怎么个想法呢” “姑娘,你也看到,高家村没有水过来了,地里长不出庄稼,人都已经穷成啥样了,再不走,全村的人聚在一起集体饿死吗我的意思一直就是要搬走,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族人通通死掉!” “那,那些不愿意搬的人怎么办呢” “不必挽留,强扭的瓜不甜,不愿意走的就留下他们好了,也许我们大部分走了,抢着用水的人少了,剩下的一点人还能扛得过去。 姑娘也不必责怪他们,人各有志,怎么样活都是活,个人觉得好就好。” 庄晓寒点点头:“族长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 高族长摇了摇头:“姑娘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都这样了,即便救出去意义也不大,反而还会成为孩子们的累赘,以后,我的孙儿就请你多费点心思,无论如何你把他带走,还有那些愿意跟你走的村民,希望你能帮他们找到一处可以活得了人的地方,让我们高家人能把香火延续下去。我代表我高家的列祖列宗,永远感谢你!” 说完跪了下去,一磕到底! 庄晓寒赶紧扶起他:“族长别这样,我答应你的请求,不仅是村民的安全,包括你的安全我也会尽量保证,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等着我们来救你出去!相信我!” 高族长的眼睛里泛出泪光来:“好,我相信你!” 他对庄晓寒招了招手,庄晓寒不明所以凑过去,他压低声音对庄晓寒说道:“姑娘,你曾经说过,等你回来了,会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现在,我可以知道了吗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第二人的!我发誓!” 庄晓寒靠近他,用手挡着嘴巴低声耳语说道:“我丈夫是…云国镇戎军大将军凌冽,我真名庄晓寒。” 这里地势偏僻,他们这些村民生活在这么闭塞的地方,未必会知道凌冽和庄晓寒到底是谁,虽然云国和定国如今打仗打的如火如荼。 谁知高族长却笑了,满脸的褶子似乎都舒展了开来:“原来竟是你呀,失敬失敬!” 庄晓寒很是吃惊:“族长听说过我丈夫的名字” 高族长仔细打量了她一片,点点头:“高家村虽然偏僻,但不是与世隔绝,外头的大事,老朽多少还是略知一二的。想不到我高家村竟然有此等荣幸遇到你们。怪不得你…,哈哈哈祖宗保佑,我高家村真的有救了!” 说完跪下来,泪流满面的向着东方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死相挟 庄晓寒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给谁磕头,没敢吭声,高族长磕完了爬起来,对庄晓寒说道:“姑娘,请姑娘一定说话算话!” 庄晓寒郑重的点点头。 庄晓寒退到一边去了,让高展声和他爷爷说几句话。临行,忽然看到高族长扯下自己身上的白布,咬破手指在白布上写下了什么,交给了高展声。 庄晓寒一头雾水,不知他写血书做什么,都说了她很快就能救他出去了,还要写血书,是要用这种决绝的方法说服高家村的村民一定要搬走吗 高展声似乎明白了什么,泪流满面的跪下来求他爷爷不要这样做。高族长扶着墙站了起来,厉声命令他不要哭,让他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庄晓寒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明白了什么,正要冲过去,却只见高族长忽然一头就撞向了墙壁,只听得一声闷响,顷刻间就已经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高展声大惊失色,凄厉的声音顿时就回响在大牢里,他大声喊着:“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众狱友纷纷围过来,惨叫声引得狱卒跑过来,看到高老头已经倒在血泊里,赶紧打开牢门进去查看,他们大声的喊叫了他几声,高族长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高展声哭得脸上都是鼻涕眼泪。 庄晓寒懊恼不已:自己反应怎么这么慢!定然是高展声在他爷爷面前说了会拿自己换出高族长的事让高族长知道了,为了能让庄晓寒能坚决而顺利的带走高家村的人,也为了让高家村的人能下定决心跟着庄晓寒走,他不惜以命来加大砝码! 庄晓寒若是不能带着高家村的人走出这片大荒漠,找到一处适合生存的地方,她就是对不起高族长以死亡为代价的嘱托! 瞬时之间,庄晓寒感觉自己压力山大。 狱卒很生气,探个监竟然就探死了人,若是上头查起来,他们收受贿赂的事也就曝光了,虽然收黑钱是大牢里上下心照不宣的事,但是最后却弄死了人,总归是不好交代的。 他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人怎么死的” 同监室的人纷纷说道:“不关我们的事,是他自己撞墙死的!” “真的” “是真的,我们都看到的,都可以作证!” 狱卒探了探高族长的鼻息,摇了摇头,看到一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高展声:“小兄弟,你都跟他说了什么,他竟然就撞墙死了” “他…说不愿意拖累我们…”高展声泣不成声。 狱卒看了看高族长,老头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就算放出去,这么大的年纪和状态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算了,看在已经宰了他们一把的份上,顺水推舟让家属把人抬回去。 “人已经没救了,你既然是囚犯家属,正好在这里,那就交点银子把人带回去,也免得我们兄弟还要跑一趟通知你们,这老头好端端的的干嘛要寻死,真晦气。” 死了就赶紧处理掉,到时往上头报告一下就好了。 这个大牢里经常有死去的人,今天人家属都在,趁最后能捞点就捞点呗。 庄晓寒叹了一口气,上前把高族长背起来,走过昏暗的大牢甬道,出了大牢门。 肖扬在外头等得不耐烦,正盯着日头的阴影寻思着时间是不是到了,要不要冲进去救人时,却见到大牢的门打开,庄晓寒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出来,后面跟着的高展声踉踉跄跄的哭得几欲闭气了,他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庄晓寒叹道:“老族长撞墙自尽了。” 肖扬赶紧把马牵过来,把高族长的遗体安放在马背上,牵着马,和高展声庄晓寒一起回了高家村。 高家村的人知道高展声和庄晓寒去探监去了,都翘首期盼着两人早点回来,谁知两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老族长的遗体! 众人大惊,纷纷质问是怎么回事,高展声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办法搭理这些人,庄晓寒道:“老族长是自尽的,我们去看过了他之后,正准备走,他就一头撞墙上去了。” 有村民气愤道问道:“你都跟他说了什么,他竟然要自己寻短见” 庄晓寒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来帮他们解决问题,结果竟然官司打回了自己身上:“我跟他说答应他的请求,保障你们全村人的安全,包括他自己的安全,请他保重自己的身体,等着我们来救他出去,就这些。” “不可能,你一定是对他说了些刺耳的话,或者是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甚至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不然,他为什么要死”村民不依不饶。 庄晓寒看着高展声沉默了。 牢房现场除了她,就剩高展声了,若是高展声不能出来作证,自己如何解释得清 肖扬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了:“你们想要怎的!” 庄晓寒拉住肖扬,对他摇摇头,对村民说道:“那你们觉得我能对老族长做什么导致他最后非得撞墙而死” “你想把我们都拉出去卖掉,老族长不同意,所以你就想法子弄死了他!” 庄晓寒十分恼怒,没等她开口,一旁的余夏不干了:“就你们这些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值钱我在怀远城长大,老实不客气的说,在怀远城,一个成年健壮劳动力的身价最多也不过是十两银子而已,老人妇孺更少,有的根本白送也不要,你自己算算,就算把你们全村的人都卖掉了,能卖多少钱” 庄晓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口才也不错。 余夏年纪虽小,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这定国是各民族混居的国家,以定戎人为主,汉人虽然多,然而因为不掌权,地位相对较低,身价自然就低,在容国的健康城,同样一个壮年劳动力怎么也要卖到二十两左右的样子,可是在定国,却只能卖到十两银子,可见这里汉人真不值钱。 村民道:“我不管那些,反正老族长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你别想就这么跑了!” 第一百三十章 怎么个走法 高秀秀急了:“声哥,你别光顾着哭,你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于高展声的身上。 高展声终于止住了哭泣,他肿着一对大眼泡,声音嘶哑的说道:“我爷爷说,他要求全村的人全体搬迁,跟着金姑娘走,以后,这个高家村长的位置,就是金姑娘的,任何人不得置喙!”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快白布,正是高族长写给高展声的那块血书! 他把血书展示给全体村民看。 虽然全村也就几个人识字,但是识字的人都表示意思确实是这样。 人群里的嘈杂声顿时响起来了。 一心想要搬走的,如高秀秀一家自是欢欣鼓舞不必说,可是多半的人还是半信半疑:“这个金姑娘又不是我们村的人,凭什么要我们听她的话” 高秀秀不忍了:“又想要好处,有又不想听别人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你若是有金姐姐那样的本事,你来当村长我也拥护你,可是问题是你有吗” 那人被高秀秀怼的脸红脖子粗:“她不过也就出了一张嘴,说是有好地方收留我们,还啥都没见着呢,你们竟然全都相信了,你们可真的好骗!” 庄晓寒跳上一张条凳:“诸位静一静,听我说!” 人群安静了下来。 庄晓寒说道:“我第一次来时,看到你们在这穷山沟里挣扎求生,十分不忍,而你们也有意愿想要改善居住条件,既然我知道有满足你们生存条件的地方,帮一帮你们也无可厚非,我从没想过要得任何人的任何好处。你们愿意跟我走就走,不愿意我绝不强求,但是也请你们不要阻拦那些想要过好日子的邻居们的愿望,更不要扯后腿甚至挖坑害人! 至于这个老族长的遗言,让我来当这个族长,我自认才疏学浅德不配位,也无意于参合你们村子的管理,你们高家村有的是人,你们自己推举你们心仪的族人担任即可!不必顾及我!只有一点,在搬迁的过程中,还请你们务必配合我,少些怀疑多些信任!只有团结合作,这么大的迁村事情才能顺利完成,无论如何,我也会看在老族长以死相托的份上,竭尽全力完成老族长的嘱托!” 人群里一个老头站了出来:“各位也请听我说一句!” 众人都看着他:“老族长既是说了要搬那就搬,老族长这样的决定定然是有他的理由。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无条件支持老族长的决定。至于村长一职,金姑娘既是无意,那我们自己村民来决定便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老组长的丧事办了,然后再决定该怎么选族长和搬走的事。也请大家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把迁村的决定泄露出去,损失一个族长已经够让人痛心的了,若是让我们知道谁还在背后继续兴风作怪挑拨离间卖友求荣,可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人群四散开来,人们忙着布置灵堂,高展声也强打起精神,帮助他们家的女眷给他爷爷清理身体,来来去去的运送东西。 庄晓寒被那个老头请进了祠堂。 那个老头介绍自己是高族长的堂弟,排行第二。 庄晓寒称呼他是二爷爷。 二爷爷是强烈支持迁村的,只是官府已经放出来话来,若是有人看到了再有人来高家村怂恿他们村民迁走的话,官府将奖励举报者,那个怂恿的人将会被官府抓捕。 现在庄晓寒还能平安无事,一是因为高家村离官衙还有点距离,用双脚走比不上庄晓寒她们骑马跑得快,二来现在要不要迁村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完全统一,很多人患得患失,在得失之间反复比较,还没有能下定决心切断后路。 二爷爷问庄晓寒:“关于如何带着村民离开,现在除了村民的顾虑之外,还有官府的阻挠,姑娘对于官府阻扰,可有什么好点的法子应对” 庄晓寒看了看外头来来去去布置灵堂的村民:“二爷爷,高族长将会被安葬在哪里” “在我们高家的祖坟里,离此地有点距离。” “会在何时出殡” “一般停灵三天。” “三天…”庄晓寒低头思傅片刻:“二爷爷,这里是你们高家族人几百年以来的安身地吗” “也不是,我们这一支大约是一百年前从关内迁来的,当时也是为了躲避三国混战的战乱,看到这里有水才停下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高家村的人祖籍其实不在这里” “那肯定不是啊,当时这块大陆上还没有分裂,还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我们祖上就是居住在关内的,前几年修族谱的时候,关内还有人找到我们这里来调查各支情况呢。” “那…我们可不可以借口送高族长的灵牌回关内祖籍,悄悄带一些人先期离开” “这个…”高二爷捋着山羊胡子陷入沉思。 “二爷爷,你知道的,其实迁村很多人内心都是认同的,但是因为对我的信任不够,不知道迁到哪里,也不知道迁过去之后的那个地方到底怎么样,所以不能下定决心,如今我们利用送殡的机会,带着一部分村民先行离开,到达新驻地之后,人们看到新地方符合他们的预期,再让那些村民回来规劝没走的这部分村民,有了现成的例子,不就可以打消剩下这些人的疑虑了吗” “那这次若是官府跑来阻扰,又该如何” “我们事先不要张扬,走的时候趁着黑夜悄悄的走,我和我的一个侍卫有点功夫,只要行动快点,出了大荒漠就能平安了。” “你确定能打得过官府的那些人”高二爷问她。 庄晓寒心里有些不悦,怎么这里的人自己想要搬走,他们自己又没个章法,什么准备措施计划都没有,什么都等着别人来,庄晓寒就算想当他们的救星,可好歹你也给人一点信任呐! 这样一群依赖性太强又戒备心太重的人,到时真的能够为她所用么。 一时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我不知道到时候官府会采取什么行动,只能说我尽力。” 高二爷没有得到了她斩钉截铁的回复,有些失望。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艰辛开始 和凌冽分开前,凌冽说过会派人来接应她们,但是两人没敲定具体在哪里,什么时候,要是两方走岔了来迟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没碰到,后头还有官府追杀阻拦,到底还得靠自己渡过难关。 自己这边也就她和肖扬有功夫还能够抵挡一阵,若是对方人多她们挡不住,这些跟着她出来的人怕是要往回跑了。 算了,尽人事安天命。 高家村的族长去世了,得选出新的族长出来主持处理村里的大事小情,虽然村里还有几个老人,但是因为碰上了迁村这样关系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有资格的老头不愿意出来扛事情,所以,他们一致推举出高展声他爹出来担任新一届的族长,而高展声担任新一届村长。 高展声他爹其实本没有什么特殊才干,以前靠的是他爹是族长才担任了村长,现在靠他儿子当上族长,其实都不是实际管事人。 高展声一夜之间长大。 庄晓寒带着肖扬和余夏一行人住到了高展声家里。 第一批想走的村民,来找高展声报名来了。 第一个自然是高秀秀,她说了:“就算我父母不愿意走,我也绝对要跟着金姐姐走,她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当初她在大荒漠里救下的那剩下的六名孩子的家长也带着孩子来了。 除了是感念庄晓寒的恩情,另一方面是他们害怕他们的孩子会被要回去,还有害怕官差追查那三个人贩子的下落。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想了,索性一走了之。 高秀秀的父母磨磨蹭蹭的带着他父母、兄弟几家人也来了。 林林总总,大约有二十来家,不足百人。 庄晓寒知道万事开头难,但是先期想要走的人竟然只有这么点,还是觉得有点打脸。来的时候在凌冽跟前说了那么多的豪言壮语,勾画了那么多的美丽蓝图,结果最后愿意跟着她走的也就这稀稀拉拉的一点人。 不知道相公看到了会不会笑话她。 算了,有些总比没些强,蚊子肉也是肉啊。 庄晓寒把这些人集中起来,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上路前的准备,需要注意的事项,路上可能会遇上的风险,以及到达目的地后可能要经历的不便,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 结果说完了之后,有几家打了退堂鼓,人数只剩下了六十几人了。 庄晓寒也很无语了。 心里有些失落的庄晓寒去老族长的灵堂前给他烧了些纸,一边烧一边喃喃自语: “老族长,我好像是高估形势了,最终愿意跟着我走的也就这么区区的六十来号人,你在那边知道了可别生我的气,也别生他们的气。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只有一个人愿意跟着我走,我都会全力保证安全的把他们带到目的地,包括你的大孙子,希望这一批的人能成为你们高家村的火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希望这批火种最终能成燎原之势,把你的恩泽带给每一位高家村民。请族长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能一举成功。” 高展声在一边默默无语。 高秀秀家行动还算迅速,在三天之类收拾齐整了屋子里的所有家什,最后,庄晓寒能看到的也就一辆板车上装着的那点家什:一个炕桌,一口铁锅,两把锄头镰刀、一口水缸,外加两扇门板和一扇木窗几床破褥子以及一点粮食。 马还是上次杀掉那三个人贩子夺下来的马,高秀秀牵回家了一匹。 高秀秀他爹赶着马车,车上坐着他小儿子,高秀秀和她娘走路。 高展声说为了不引起官府的人注意,计划分开走,他带着他家里人和其他村民三十几口将高族长埋葬后,就捧着高族长的灵牌走,而庄晓寒先带着高秀秀那一批先走。 余夏和哑巴的那辆马车被征用了装杂物,余夏撅着嘴巴很不高兴。 庄晓寒和肖扬分别在前后带路、警戒。 从黄昏起就开始上路,夜里也不敢停留,一直赶路。 好在天上还有一轮明月,不用点着火把上路,秋季夜间冷冽,人又多,不怕走夜路。 庄晓寒最初的打算,是想在晚上悄悄地赶路,在本地官府发现他们的行动之前,逃离本地官府的管辖范围。 到第二天快正午时,人们才停下来歇了歇,吃了点东西,找个地方歇息,走得久了人和牲畜都疲乏了。 一群人正凑在一起喝水吃饼的时候,在高处警戒的肖扬忽然发出了信号。 庄晓寒站了起来,连忙爬上高处眺望,远处有两匹马正快速向他们驰来,身后黄烟滚滚。 人群里有些惊慌,庄晓寒和肖扬下来安慰他们道:“莫慌张,只有两人来了而已,肖大侠一人就足够对付他们了。” 肖扬对庄晓寒点点头,骑上马就奔了出去,庄晓寒让余夏带着哑巴守着大家,自己也爬上马儿,跟了出来。 来人都穿着官差的衣服,骑着马带着佩刀。 到了跟前,一个年纪大点的衙差勒住马问道:“二位客官,可有看到前头有一行三四十人的队伍过去了” 肖扬问道:“你们又是谁” 那人上前说道:“我们是本地官府的衙差,听闻最近有些村民听信谣言出走,我们是奉命来规劝他们回返的,这位壮士若是有遇见过他们,还请能告知一二。” 这里是走出大荒漠的必经之路,他们跑了这么半天,都没见到人,想必那些村民还在前头。 庄晓寒上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劝出走的村民回返呢” 那人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有见过他们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其他。” 旁边的年轻衙差有点恼怒:“你见过便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我们为什么还要回答你们的问题” 庄晓寒笑道:“因为我得根据你们的回答来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们他们的行踪。” 年轻衙差怒道:“这么说你定是见过他们了!” 庄晓寒耸耸肩,双手一摊。 那年轻衙差生气于庄晓寒对他们轻慢的态度,双腿一夹马身就想要策马冲过来,旁边的人制止住了他:“少安毋躁,你退后,待我来问问清楚。”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做个见证 那年纪大点的衙差驱马上前:“两位,我们只是是奉命行事,无意和旁人作对,若是两位不愿意告知也无妨,还请让开路,让我等前去寻找。” 庄晓寒笑道:“不是我想和官府作对,只不过我呢,也是听说过高家村有人想要迁村的,按照道理说,高家村没水可用了,没水就长不出庄稼,没庄稼收成村民吃什么喝什么高家村人挨饿的时候,你们官府可从来就没人想个办法来解决村民的困境,如今他们自己给自己找条活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官府应该支持这种民间自发的行为,为什么你们竟然还要阻拦呢” 那衙差叹口气:“姑娘,我们端的是官府的饭碗,就要服官府的管,官府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庄晓寒打量了一下那个年纪大的衙差:“这位官爷,你虽然是官差,但是穿的却是一件带着补丁的制服,脚上的鞋子也张了口了,旁边的这位官爷衣服鞋帽看起来也是十分的陈旧了,若是官府中人穿衣都是如此寒酸,可见当地官府也没收到多少税赋来支持运转,啧啧,可怜。” 那年纪大的官差皱着眉头:“姑娘想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说明官府都穷的叮当响了,还要抱残守缺不愿向前迈出一步,如此固执,所谓何来” “他们是我们的子民,就算要走,也是该归我们老爷去操心,要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年轻的官差训斥道。 “诶,真是没礼貌,怎么能这么骂我呢我也是为你们着想,你们大老爷尸位素餐根本就不作为,只管自己吃饱喝足,不管百姓饥寒交迫,都穷成这样了还不许别人自己想办法活命,你说你们老爷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你!” “两位差爷不必生气,我是骂你们老爷又没骂你们,他是他,你们是你们,不如这样,为了让你们放心,两位也跟着我们和高家村村民一起走一遭” 两个衙差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怂恿高家村村民迁走的妖女!” 庄晓寒啧啧两声:“我什么时候成了妖女了就因为劝人迁走那人家草原上牧民都是逐水草而居,年年转场迁移,那人家又称成什么了” “这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高家村是固定居住固定耕种,牧民是游牧,本就居无定所!” “可是大家本质上都是逐水草而居,高家村旁边的河流也不是固定的年年有水来呀!若是有水,谁还会劳心劳力搬家迁移” “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知不知道高家村的那些人在哪里” “知道啊,就在我身后。” 那两人打量了一下庄晓寒和她身边的肖扬,庄晓寒的那匹马他们都看得出来是匹好马,肖扬话少,人却精干,这两个看起来都不那么好惹的人物,对上这两人他们有点怯场。 年纪大点的衙差想了想:“这位姑娘,高家村的事应该由本地官府来解决,你们都是外地来的不知者不为怪,我奉劝你们莫要多管闲事,回去好好的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去罢。” 庄晓寒笑道:“两位大爷,不是我非要管这闲事,而是高老族长以死相挟,要求我一定要带着这些人走,我不带走不行啊!况且,你们看高家村不是还有很多人留下来了吗怎么你们就这么小气扒拉的,我带走的这不过才区区的十几户三四十来人,你们就这么的大动肝火,我明明在帮你们解决问题,我也没指望你们谢我个什么了,你们倒好,巴巴的撵上来非要把人家带回去,你们也太不尊重人家村民的意愿了!” “你怎么这么多的的废话,到底人是交还是不交”年轻的那名衙役终于忍不住了。 庄晓寒摇摇头:“不交。” 那人大怒,催动马匹就冲了上来,肖扬叫道:“少夫人,你退后!” 两人都抽出了刀剑,砍杀在一处。 那年轻衙役根本就不是肖扬的对手,没两个回合,肖扬就将那人砍落马下。 年纪大的那人又惊又怕,拔转马头就想跑,又放心不下同伴,马儿被他勒得转了一个圈,庄晓寒见他的窘状笑道:“这位官爷,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这位大侠的对手,你们要庆幸,我们根本就不想杀人,否则,你的这位同伴早就身首异处了,不过,” 她看了看那位被砍落马下的衙差:“放心,我们下手有分寸,你的同伴一时半会死不了的,回去的路上只要是不碰上打劫的或是野兽的话,应该能有命回到家,不过,你呢,就不要想着能跑回去了,同伴受伤还放跑了村民,你回去也是挨骂的命,不如你跟着我们走一趟,亲眼看看我会把这些村民带到哪里去,他们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你亲眼做个见证,证明跟着我搬迁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然,你们以后还会不断的阻扰其他的村民搬迁,这对于我完成高老族长的遗嘱可是大大的不利呢。” 不同的人区别对待,顽固不化的干掉,能争取过来的就尽量争取过来。 “你!”那人睁大了眼睛:“你敢!” 肖扬嗤笑起来:“识相点就跟我们走,否则,你同伴什么下场你就是什么下场。” 庄晓寒举起来手中的弩弓对准了他。 那衙差满心的不情愿,可是却也知道此时自己势单力薄,完全无法抵抗这两人的进攻,只得委屈巴巴的磨蹭着过来了。 肖扬跳下马,去把他的马牵了过来,马儿被征做了拉车的工具,他本人也成了被迁移的人群中的一员。 高秀秀他们躲在后头看完了全程,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那个受伤的衙差被村民给抬到马匹上去了,马儿驮着他一路烟尘滚滚的原路返回。 希望他能有命回去报告消息。 庄晓寒让肖扬把那个衙差带过来:“这位官爷,怎么称呼” 那人气鼓鼓的说道:“在下姓马,马大华。” 第一百三十三章 胜利逃亡 庄晓寒对他说道:“马官爷,为了保险起见,你的腰刀我们暂时就没收了,以后,你就在这支队伍里担任守卫,负责将他们安全的送到目的地,到了目的地后,你就自由了,想留下来就留下来,想回去就回去,我们不强求。” “此话当真” “当真。” 也许是当地官府觉得这一批被带走的村民人数少不在意了,也许是人手紧张派不出更多的人来阻拦,也许是那个受伤的衙差回去后说明了情况,总而言之,庄晓寒她们的身后再也没有了追兵,一天之后,高展声带着其他人也赶上了他们,这下子一大群人加起来七八十人,一路逶迤的慢慢往前行进。 路上也遇到了两拨不怀好意的人跟踪,一队人被肖扬给打跑了,马大华本就心有不忿,冷眼旁观,本来还想着找机会逃跑,谁知肖扬三下五除二就赶跑了马贼,他没找到机会。 另一队人看她们人多,在远处探头探脑跟了好远,估计打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过来骚扰。 众人以为大概这样就算完了,结果,走没多远,那队被肖扬打跑的人纠结了更多的马贼又来了。 大清早的,众人趁着早上凉爽时候正在赶路,谁知道在外围警戒的人惊慌的跑过来大叫:“又来了!马贼又来了!” 村民们慌作一团。 庄晓寒对余夏说道:“跟你哥哥俩保护好自己,高公子,你让男人们拿起一切可以作战的工具,准备好迎接战斗!妇女带着老人孩子赶紧向前跑!” 高展声点点头。 肖扬已经赶到前头去了,庄晓寒路过马大华时,伸手将他的佩刀摘了下来,扔给了他:“护好你自己!” 远处黄烟滚滚,二十来匹马正飞速向他们冲过来。 庄晓寒抽出弓弩和腰刀,驱动青骢马迎上前去。 她和肖扬每个人以一敌十还真的有点吃力,但是这种场合是没得退缩的余地的,身后还有七八十人盼望着庄晓寒她们能提供保护呢。 在马上,庄晓寒连发弓弩,射中了其中两匹坐骑的马屁股,马儿吃痛受惊,狂奔着跑了,那边的人也开始向他们射箭,庄晓寒堪堪躲过,肖扬已经跃马和那群马贼厮杀到一处了。 快哉在敌阵里驮着庄晓寒左冲右突,巧妙地躲避着对方的砍杀,甚至它还一蹄子撂倒了一个试图从背后偷袭庄晓寒的马贼。 有几个马贼趁着庄晓寒和肖扬和马贼厮杀的空档向村民们冲去。 马大华在听到有马贼来打劫的时候暗暗窃喜,想着终于找到机会可以趁乱逃跑,可是,他的马已经被村民征用来拉车了,佩刀也被庄晓寒没收,村民们在慌张的找工具防身的时候,他正琢磨着怎么逃跑,庄晓寒却又把佩刀丢回给了他。 马大华捡起佩刀,在抬头时庄晓寒已经骑马向马贼冲过去了,他本能的想逃走,可是跑了两步却又停住了。 说不得是为了什么,也许是灵魂里尚未泯灭的良知,也许是看到了一群无辜的村民都在挣扎着求生,若是自己这个吃着皇粮的衙差竟然在自己治下的子民遇难时独自逃跑了,今后若是回得去自己的名声大概也完蛋了。 他停了下来,横刀站在了村民的前面。 有三个马贼冲了过来,一个举起弯刀就向他砍过来,他一骨碌就地一滚,躲过了弯刀,自己手中的佩刀向前一挥,噗的一声,佩刀砍到马腿上,马儿吃痛,后腿跪了下去,背上的那个马贼被惯性给扔了出去,落在了尘埃里跌了个狗吃屎,余夏手持一根木棍,赶上来跳起来就向那个落地的马贼劈了下去! 木棍打得那名马贼脑袋开花,红的白的都流了出来,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另一个马贼见状冲过来支援,马大华已经避无可避,闭上眼睛心里哀叹:我命休矣! 等了半天却没有致命的疼痛袭来,睁开眼一看,却见那名马贼从马上摔了下来,背上正中插着一只短箭头,差不多尽根没入! 远处,庄晓寒提刀策马奔了过来。 剩下的一个马贼见势不妙想跑,哑巴看到余夏拿棍子把马贼打的脑袋开花,有样学样,抢过棍子,一棍子把剩下那个马贼给捅了下来。 余下的马贼看到众人的勇猛,自己人已经损失了一半,再也不敢恋战,为首的打了个呼哨,余下的马贼纷纷调转马头,一溜烟跑了。 庄晓寒拍马追过去,只来得及将最后的那几只短箭射出去,又有两人掉落马下。 两人返回来,高展声正在安抚惊魂未定的村民,一边清点损失:有一个小孩子在慌乱中被马车压伤了腿,两个妇女撞伤了手脚,倒是都没有被马贼砍杀到的。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庄晓寒看到马大华的佩刀上还滴着血,他叉开腿站在那里维持着一个姿势,表面上还算镇定,可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里面净是惊慌。 她很欣慰的笑了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马大华扭过脸去。 说实在的,庄晓寒并没指望着马大华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要是趁乱跑了,庄晓寒也不会去追究什么,但是,这人终究是善良的,他的善举也为自己赢得了一份尊重。 没跑脱的马贼不管死没死,肖扬都没打算留活口,留下的几匹马,救不活的杀掉吃肉,救得活的留着自用。 接下来的路程平平安安的过来了。 出了大荒漠还要往南走好远,所幸过了大荒漠的路上虽然也很荒凉,众人携带的物资都还算充足,并未发生食物短缺的现象。 行不多时,忽然看到前头来了大批的人马,还有猎猎作响的旗帜,看那衣着和架势,不像是马贼流寇,倒像是正经的官兵。 肖扬欣喜的驱马上前叫到:“少夫人,那是三少!” 凌冽还真的带着人在不远处迎接她们。 庄晓寒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终于安全了。 回望着来时的路,荒草漠漠,黄沙漫漫,人生真像是个循环,走了一圈,终于还是回到了出发时的地方。 还好,这一趟出行虽然开头不如意,至少结局是好的。 第三卷完。 第一章 高家新村 天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暮色笼罩大地,气温下降,风似乎也冷冽了起来。 一群人一路走了近十天了,人困马乏,大家能携带的水和食物快消耗光了。 凌冽早有准备,带来了几马车的米面和饮水,庄晓寒让高展声过来将食物分派下去,村民们见到有吃有喝的欢呼雀跃,纷纷架起锅灶,开始制作新鲜吃食。 凌冽的侍卫们已经搭好了个帐篷,让他们好好歇歇。 余夏蹭过来,交给庄晓寒几张纸:“给你。” “什么” “我师公给你的调养方子。” 庄晓寒笑了:“你先拿着,我们还有两天才能到达目的地,到那里之后,还要建房子分田地,事情多着呢,我哪里有时间调养。” “师公说了,你刚去完毒身体虚,必须要好好调养,不然白费--”他看到凌冽的眼神,把剩下的话给咽下去了。 凌冽伸手把那几张药方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些药材,我派手下送信给你三哥,让他补齐了送过来。” 说完就踹到自己怀里去了:“多谢!” 药方子再好,就她现在这条件根本也没法实施。 娘子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才把多年的毒解开了,他没尽到半点义务,剩下调养的事还是他自己亲自来安排才能减轻一点他内心的愧疚。 这次来,凌冽也把庄晓寒的砭肌带来了。 庄晓寒没追问他是如何要回砭肌的,伯爷是凌冽的父亲,父亲再不好,子不言父过,凌冽能软禁自己的父亲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有了凌冽队伍的帮助,高家村村民很快就顺利赶到了目的地。 这是谷底里一处并不算肥沃的土地。 路上,庄晓寒建议让高展声暂时担任了高家新村的村长。高展声沉默的点点头。 他在原来县城的那份职业,已经彻底放弃了。 庄晓寒让余夏从旁协助他。 高展声和余夏对于为什么他们最后的落脚点不是风量寨而是这片荒地并没有过多的疑问。 这一路走来,真的太难了。 自家村民人心不齐,背着压力出走,前有官府阻拦,后有马贼打劫,本就是背井离乡,心里迷茫彷徨,不知将来怎么样,现在不用走那么远还能找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让他们落地生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一切都不过从头开始而已。 到了地方,庄晓寒找到了马大华:“马官爷,我们都地方了,我说话算话,你现在可以回去交差了,你走。” 马大华蹲在墙脚那里看着那些村民来来往往的搬家伙什,沉吟了半晌:“我还想看看,你们到底要把这地方弄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再走。” 庄晓寒笑笑:“那你自便。” 马大华已经知道了庄晓寒到底是谁,她的相公是谁,他和高展声一样,内心十分的震惊。 果然,不是非常人,干不出非常事。 凌冽是云国人,目前已经攻打了他们定国大片的土地,按道理说他们应该气愤才对,可是定国是定戎人统治的国家,他们却是汉人,在定戎人的国家里他们的地位本来就很低贱,现在有汉人要来重新接管这片土地,还给他们提供新生活所需的一切保障,他们有什么不高兴的 金山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们了。 庄晓寒没想到师兄竟然早就到了这里,而且已经亲自安排好了很多的事,比如修建了一处临时的住处让庄晓寒他们能够安营扎寨,也给迁徙过来的村民规划好了地方,而且地方还不小。 只是没想到庄晓寒带出来的人只有这么一点点。 不过没关系,师妹想要做的事,只要不违反他的底线,他基本都能帮她实现。 高家村的村民看到有水都很高兴,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土地要开荒,不太肥沃需要改造。 庄晓寒拿到地图,召集高展声和高秀秀他爹等一众当家男人来商讨,看怎样分配土地。 按照庄晓寒的意思,所有耕地的所有权属于国家,虽然现在国家这个概念还没有建立起来,那就暂时全部是属于她庄晓寒所有,这也是金山和凌冽等都同意的。 高展声路上就已经将这批跟出来的村民全都登记在册,连同刚出生的小娃娃,每人都能分到田地耕种,还有宅基地和自留地。 山地没有分,将来留作集体使用。 村民很高兴,到地方后一说要先丈量土地,按人头均分,那热情腾腾的就高涨起来了。 虽然现在他们的住房都是在地上挖了个地窝子住,但这只是暂时的,他们相信只要勤劳肯干,将来他们的日子就一定能过得比在高家村原址上要好。 金山还还带来了很多玉米、花生、番茄、辣椒种子,这些都是当初庄晓寒在云国试种后推广开来的,如今都流传到定国来了。 高家村的村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庄晓寒耐心的给大家解释。 虽然很多的具体事物都交给高展声和余夏去打理了,但是庄晓寒也并不轻松。 有了临时住处,有了厨房,庄晓寒的药还是要继续吃的,金山熬好了药端给她,对着她四处嗅了嗅:“你身上的药味还是很重。” 庄晓寒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些药喝不喝其实关系并不大。” 金山道:“哪天还是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为好。” 庄晓寒喝完了自顾自忙她自己的事,金山坐了一会,问她:“从你被绑走到现在,这其间的事你都听说了” 庄晓寒点点头:“基本我都知道了。” 金山叹了口气:“是师兄的错,我太大意了,回风量寨之前就该加强对你的保护,我早就该想到要防范着他家的那些人的,他们和你毕竟不是一条心。” 庄晓寒诧异道:“师兄想说什么” 金山道:“这次的事,莫说是我,连你师父师娘知道了都很是生气,所以,那个陈净心被送到风量寨后,我就直接把她关到地下洞穴里去了,没我们的允许,她这辈子都出不来了。这都是她应该受到的惩罚。” 庄晓寒“哦”了一声。 “你哦是什么意思呢”金山对于庄晓寒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有些不满。 第二章 解决方案 庄晓寒淡淡答道:“师兄你都说了这是她应该受到的惩罚,你们这样做,我赞同。” “你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生什么气呢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吃亏,我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早就不抱希望了。” “我们利用这个事件把云国那边安插的势力基本都清除干净了,以后你相公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人了,我们现在能给他提供粮草、物资、人员,以后他就彻底能倒向我们这边,你身上的毒也清除了,你应该趁热打铁,想法子牢牢抓住你丈夫的心,怎么你竟然越来越淡漠了呢” “师兄的意思是觉得女人对于男人的作用就是相夫教子,或者靠联姻提供强大的支持是吗” “难道不是,还是你另有想法” “师兄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在瞎折腾呢” “不是瞎折腾,你愿意找点事做我们没什么不答应的。其实你知道,我知道你的事情后,向你相公施压了,他保证以后只会有你一个,不会再干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的地位已经很超然了,但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现在有点冷淡得过了头,不光是对他,对我也是!” 庄晓寒叹口气:“师兄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们男人心里都有一个梦想,想要扬鞭策马,征战沙场,开疆拓土,扬名天下,可是我没有这么多想法,我只想着让我认识的每一个老百姓都能有饭吃,有衣穿,活的下来,活得下去。 况且你们在前头打天下,背后总还是需要人把天下管理起来的,若是没有好的管理方法和打动人心的福利,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也只会是口服心不服,更不能全心全力支持你们的事业。” 金山道:“你别拿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糊弄我,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些。” 庄晓寒苦笑:“师兄,这个世界你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失望,与其将精力放在那些不靠谱的事情上,还不如拼事业让我更有安全感。” “师兄也知道你经历了太多,需要时间修复情感,这世上之人,都有身不由己力不从心的时刻,你要想开些。” “知道了。” “还有,师兄知道你来历不凡,在你们曾经的那个时代,或许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只是你也要知道,以我们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很多你觉得可行的办法,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你试试可以,但是切莫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更不要走火入魔。” 庄晓寒吃惊的看了他一眼。 金山是个半仙吗他竟然能懂得她的想法,还能够看到事情的利弊! “师兄,你电话号码是多少”师兄你可也别是穿越过来的 金山拍了她的头一下:“我可不是你们那里的人,别跟我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我听不懂。” 庄晓寒道:“师兄我答应你,若是有一天我推行不下去了,我会听你的话,不会一条道走到黑的。” 金山爱怜的拍拍她的脑袋:“你知道就好。” “还有师兄,那个叫余夏的,他是给我治病的那个神医的徒孙,神医和白云观的洪波道长是师兄弟,神医让我把余夏带到风量寨去,现在你也在这里,我让他来见见你,要得不” 金山道:“我已经知道了,风量寨他随时可以去,只要他想去就行,不过你确定这小子没有别的坏心思吗”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庄晓寒莫名其妙。 “那个神医恐怕早就看穿了你的身份,他让你去怀远城找余夏,说不定就是打着要和我们扯上关系的心思,好在乱世中给他们自己找一条生路。”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你就别管了。” “还有,那个叫高展声的,如果他还想读书的话,你要是有好的夫子大儒什么的,记得推荐给他一个呀。” “你还净给我揽事!”金山瞪了她一眼,嗔怪道。 庄晓寒嘿嘿笑着讨好他。 “还有一件事,师兄,我想请你考虑着帮我一下。” “什么” “师兄认得云国京城的一些读书人吗” “你要做什么” “我记得当初…出关前伯爷跟我说一些话,让我意识到,现在云国京城的舆论主流都认为我是泄露云国机密的主谋,虽然云国朝廷发布的那个释放声明明确凌冽和我并没有泄密,但是因为我最后被容国救回去了,民间舆论认为朝廷是迫于压力才释放了我们的,我们的嫌疑并没有被真正洗清干净,所以才会有凌冽来到这里,才会有今天这种种事情发生。 凌冽因为这些嫌疑不得已娶了陈净心来换取朝廷信任和重用,而云国人也不待见我,导致我被嫌弃被驱逐,只能躲躲藏藏的过日子,明明是正头娘子,结果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这种羞辱,想想就来气。” 金山点点头:“这是个问题。” “你帮我找些会耍笔杆子的文人墨客,在云国的京城大造舆论,添油加醋也好,甚至捕风捉影也罢,就把当初我和我相公被朝廷栽赃的事给大宣特宣,总而言之,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要让云国人都看清朝廷的真面目,让云国皇上一辈子都后悔为什么要栽赃到我头上! 我的清白,我一定要自己挣回来,不然,我一辈子都将背负着这种污名,永远也洗不掉!” 金山点点头:“你有这种想法是对的,我答应你,这事我一定会做到!” 庄晓寒到:“其实,营造这种舆论也是有好处的,我想师兄你的目标应该也不只是局限在一个定国头上,也许云国,甚至是容国将来都在你们的计划当中,最终结果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个人觉得,对付这块大陆上目前的这三个国家,应该是采用不同的对策的,比如定国,就是简单粗暴的攻打,打败定戎人夺取政权,但是对付云国,他的实力本来就比定国要强一些,本来是我们可以依赖的对象,但是谁让他们手段太龌龊了呢” 第三章 另一种方案 “你想怎么做” “既然他给我留下了把柄,那我们就抓住机会造舆论,夺取话语权,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云国的皇上无能又无耻,自己打仗打输了,就把罪责栽赃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这样的皇上还有几个人会衷心的拥护他人心向背决定了一个帝王的成败。” 门外忽然走进来两人:“那容国呢” 正是凌冽和游孟安两人。 庄晓寒起身给他们让座,凌冽摆摆手,让她继续说。 庄晓寒道:“容国的实力比云国和定国加起来还强大,对于这个国家,强攻是不行的,智取也没多少胜算,只能是和平统一,因为容国的经济和文化甚至军事都比我们强,对付这个国家,只有我们的经济文化甚至军事都发展得超过了它,才有这种收复的可能,所以,想要一统这块大陆,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时间会拉得很长,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都有可能。” “你所说的这些,我们都想过,但是你的这些想法真的和我们都不太一样,我们更注重的是战场上的成绩,而你可能更注重这些软实力的东西。” “容国的事暂时不提,对付云国,首先就得要给我们自己正名,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是被逼的!当权者昏庸无耻,天下人反对,所谓官逼民反就是这么回事!”凌冽道。 金山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凌冽道“如今我们已经取得了河西四郡、河湟谷地,而定国最重要的地方,无非就是怀远城、河西郡、河湟谷地再加上秦凤路地区。我们目前占领了这两处,差不多已经让定国断成了两截,秦凤路几乎成了块飞地,定戎人实力大减,他们一定会组织全部的力量来加强防守,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攻打秦凤路,也定然比收复前面这两块地区更加艰难。” 金山点头道:“我们风量寨一直都没有中断粮草的供应,这点你可以放心。” 游孟安道:“河西金矿那边,一直都是丁家兄弟带重兵在驻扎,既能保证金矿的正常生产,也保证不被云国驻边军觊觎。” 凌冽道:“我们打下河西郡后,齐大元帅的兵力就大部分调到秦凤路去防守去了,云国朝廷最近给我军的补给已经越来越少了,借口是齐大元帅他们在南边和定国、容国军队对峙,朝廷财政吃紧,所以削减我们的供给,也可能朝廷对我们私挖金矿的事已经有所耳闻,因为没办法插进手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我们自给自足。” 庄晓寒道:“定国虽然主要产粮区是四大块,但是真要是算起来,秦凤路南部才是最大最富的那一块,比原先的三块加起来的产出都要高,定戎人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一块肥肉的,所以,在秦凤路也一定会加大兵力,对抗容国和云国。” 凌冽嗤笑道:“同时对付云国和容国你还真给他们这群蛮夷脸上贴金,真打起来,他们对付我们镇戎军都够呛,而现在容国看到我军已经打下了河西和河湟,他能不急一定也会磨刀霍霍蠢蠢欲动,要不是中间隔着崇山峻岭,大军行进困难,他们早就打过来了,还轮得到齐大元帅他们还有平静日子过着” 金山道:“那依我看,干脆我们就趁着他们三方在秦凤路盯防太紧无暇他顾的空档,长驱直入拿下怀远城。” 庄晓寒道:“说起怀远城来,我想起一件事,我不是去过一趟怀远城了嘛,然后在大街上碰到他们定国的国舅出行,他出行的时候,前呼后拥,耀武扬威的,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商铺关门,听说此人在定国十分的有权势,我还见到他的真面孔,感觉这人面相有些凶狠,看起来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金山道:“你见到的那个国舅就是他们太后的哥哥,粟姓,听说他们皇室宫廷挺乱的,皇上跑去和舅舅的儿媳妇乱搞,大臣可以废掉皇上另立新皇还把自己的女儿送上皇后之位,宫里的太后和朝中大臣鬼混,还不止一人!所以他们的皇室一直以来都被我们汉家百姓所不齿,简直是礼乐崩坏。” 游孟安也笑了:“哪里是礼乐崩坏,纯粹是从来没有礼乐秩序,没有被文化熏陶过的国度好嘛。” 庄晓寒没想到几个大男人谈起别人家的狗血八卦也一点不逊色,有点啼笑皆非。 凌冽道:“所以,这样的国家政权,肯定是不被汉家文化认同的,而定国境内又不全都是定戎人,还有很多其他的民族,汉家人数也不少,如果我们能把他们境内的其他民族都争取过来,定戎人迟早要变成孤家寡人,连替他们打仗的人都凑不齐。” 金山道:“所以我认为小五的这个移民的策略是非常好的,把认同我们汉家文化的人口迁移出环境恶劣的地方,提供给他们土地耕种,这样就是在收拢人心,如果这件事做好了,传扬了出去,让老百姓都知道我们是真心为他们考虑的,不怕定国境内的其他百姓不来投靠我们,而整个定国境内有多少这样的百姓我们在民间就获得了最广泛的老百姓的支持,这就是民心所向。” 庄晓寒问道:“那,高家村还没有迁出来的那些村民,我们还要再去迎接他们吗” 金山摇摇头:“不用,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们把这第一批的移民安置好了,他们自然会替我们宣传,拉扯那些还留在原地的亲朋好友来入伙,还有那个你们绑架来的官差,他长着眼睛耳朵,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自然知道比较出个好赖,就算他不替我们宣传,他能安全回去,本身就说明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所宣传的那个凶恶样子嘛。” 庄晓寒问道:“那,最近你们是要打算去攻打怀远城了吗” 凌冽点点头:“打下河谷地区后,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我看也差不多了。” 庄晓寒若有所思:“其实,攻打怀远城还可以有另一种方案可以先试试…” 金山道:“你有办法” 第四章 衡山之谋 庄晓寒道:“也不能算是办法,只不过是我的一点猜想,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以试试。” 游孟安到:“你且说来听听。” 庄晓寒道:“师兄,你知道定国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吗” 金山道:“是盐。” 游孟安笑了:“没错,定国的青盐是他们朝廷税收的主要来源。” 凌冽道:“你要打他青盐的主意他们的青盐产量大,便宜又好吃,又是地下产出的,要多少有多少,恐怕不好撼动。” 庄晓寒道:“我没说要打青盐的主意,我只是说他们国内的主要拿来交换商品是青盐,而要换回去的对象是粮食,毕竟不能餐餐吃牛羊肉。我们可以动手的地方就是他们最薄弱的环节,粮食。至于青盐,是夺取之后去对付别人的利器。” “你想要怎么做呢”三个男人齐刷刷看着她。 “嗯…你们都听说过当年管仲的衡山之谋” “你想搞垮他们的粮食体系” “没错啊,以后你们不是想攻打下定国的全部的地方吗想要动兵,得先保证粮草补给,云国朝廷不是削减了你们的补给吗你们没其他办法可想只能就地解决。就用这个借口向定国人大肆购买粮草,价格要比他们市场价高出一点来,别人买三文钱一斤,我们就四文钱一斤,别人若是四文钱一斤,我们就五文钱一斤,这样别人自然就愿意卖给我们; 穷苦老百姓交了公粮之后手中不可能有多少结余,但是那些大地主大官僚手里有啊,有些有钱人是没有什么家国概念的,只要有钱赚,杀人放火的事他们都会干,卖国资敌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而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们的贪婪本性大肆收购粮食,但是每年定国的粮食产量是有限的,我们买的多了,留给定戎人自己的就少了,如今榷场又关闭了,如果到时候连他们军队的粮草都没办法保证的时候,你说定国的士兵都吃不上饭了还会不会为朝廷卖命” “凡是物以稀为贵,这么一操作,市面上粮食少了,物价就要飞涨,老百姓买不到又吃不起就会慌张,会怨声载道,甚至会铤而走险,定国朝廷若是不作为更是失了民心了。” “定国朝廷怎么会不作为呢” “我要的就是他有所行动啊!” “你的意思就是也要定国朝廷下场抢粮食” 庄晓寒点点头:“等他们开始抢了,我们就放粮高价卖。” 游孟安笑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说不得到时候不用我们亲自动手,我们大军一到怀远城下,城里的的老百姓自己早就受不了,主动把城门打开让我们进去了。” 庄晓寒很高兴:“那你们是不是认为我这个办法还有可行性的” 金山沉思片刻:“关于收购粮食的事,先不用打着镇戎军的旗号,由风量寨出头,这样目标小点,也不必大肆声张,悄悄进行,等收购到一定规模了,定然会惊动了定国官府,他们必定会监督那些大粮商,阻拦他们出售粮草给我们,到那时再炒作起来慌乱人心,高调用高价收购,那些贪财的商人只要有利可图,断不会那么听他们朝廷的话。” 凌冽道:“你们只管放手去做,我这两年,金矿产出的金子除了用掉的以外,大约还剩了个五六百多斤了。应该够用。” 金山道:“无须担心,到时候不足的银两,我们来想办法补齐,师妹只管大胆去做就可以。” “真的哇”庄晓寒激动了: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这是国家之间最高级的实力对决!想想就刺激。 “不过,你知道定国一年的粮食产量大约有多少吗他的粮食储备又有多少呢”凌冽有点担忧。 庄晓寒笑道:“不着急的将军,我带回来的那个余夏,在跟在我出城前,是给一个官吏抄写文书的小工,这个官吏好死不死还是户部的,余夏的身世你们都知道,他的一家都被定国朝廷所杀,他对定戎人的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在私下里他偷偷收集了很多定国朝廷的信息,人口啦,粮食产出啦,朝廷年税收啦什么的等等,很多的内部机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反正我是觉得捡到宝了!” 金山和游孟安相视一笑:“确实。” 帮助了别人就是帮助了自己。 “我回来的路上知道了他的过去,问了他很多的事情,那时候大概他也没想到我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这个,又因为必须要跟着我走,所以在这些事情上并没有瞒着我什么。可以说阴差阳错的,定国朝廷的很多机密信息我都知道了,即使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也相信以他对定国朝廷的痛恨程度,他也能对我倾囊倒出。有了这些内幕信息打底,我才敢提议以一己之力去对付一个国家。” “啧啧,想不到你这出去一趟,看起来是坏事,实际上被你变成了好事,而且收获不小啊。”金山戏谑道。 凌冽不满的瞟了他一眼:“那这样,移民村的事情,你全部都交给那个高展声和余夏去处理就好了,我派五百士兵帮他们建房子,开垦荒地,给他们提供速生菜种子帮他们度过这一季的冬天,明年的种子游二哥也给安排上,不用你在操心他们的事,你主要的时间,就好好考虑怎么实施这个粮食战争,我们都将全力配合你的行动。” 庄晓寒欣然从命:“得令!” 金山感叹道:“枉我在商场纵横十多年,这样的一个方法我还真的想不出来,看起来我的格局还是小了点。” 庄晓寒安慰他:“师兄不必自谦,你不是没想过要这样干,你只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上手而已。” 金山笑着摇了摇头。 岂止是格局小了,没机会给他机会都未必敢,因为没这个胆量和气魄,也没有做充足的准备和经验。 毕竟是从未来来的人,见多识广,信心更足,比他们多了几百年的经验,不服不行啊。 第五章 安排准备 云国大元帅齐轲,最近一直在调兵遣将,准备在边境和定戎人、容国人作战。 这将是一场几十年未有的大混战,虽然他们云国的目标是定戎人,但是也要防着容国人趁乱来分一杯羹。 凌冽的镇戎军伍最近风头正盛,已经攻打下了河湟谷地,和河西郡连成了一片,可是他自己对于打下的那片地方,给朝廷的线报上却说的模棱两可,只从文字上头来看,似乎那片土地随时有可能还会被定戎人夺回去似的,搞得齐轲给朝廷的奏折上都不敢斩钉截铁的给他请功! 而在另一方面,齐轲已经打探到凌冽真的找到了一处金矿,可是凌冽派了亲信带着一万人马驻扎在那里,美其名曰是防着定戎人从北边打过来,连他们都不让进,这让齐轲十分的不爽。 凌冽原是齐轲的手下,可是提拔凌冽起来的却是端王,凌冽跟齐轲也不亲,他一直是端王爷的人,端王爷的利益和他齐轲的利益并不完全重叠。 齐轲知道不是每一封奏折都有可能经过端王爷的手,但是万一他在奏折里有对端王不满的成分,被端王及其亲信知道了,以端王在朝中的权势,搞不好牢骚没发完,自己先被摘掉了乌纱帽。 在没有得到凌冽私挖金矿的确凿证据之前,齐轲不敢轻举妄动。 凌冽在定国取得的巨大成就刺激到了容国,让他们看到了定国的颓势,他们也想来分一杯羹,他们前出的第一步就是秦凤路。而秦凤路是他这位云国的定边大元帅早已锁定的范围,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来抢他嘴边的美食呢。 朝廷不知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有意打压一下凌冽和镇戎军的风头,将粮草补给向他齐轲倾斜了,他真的是喜出望外,自然也不敢只拿好处不干活,所以他重兵推进,在边境和容国、定国大军对上了。 与此同时,容国的韩朝带兵过了剑门关,直插定、云边境,他们背靠着大山,养精蓄锐,就等着瞅准时机,拿下秦凤路这块肥肉。 定戎人如临大敌,谁都知道云国下一步就是秦凤路了,秦凤路的定戎人已经被逼到了墙脚,退无可退。 三方都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却都不敢轻易打出第一张牌。因为一出手,就要面对着另外两方的夹击。 形势暂时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庄晓寒把高展声找了过来:“我最近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暂时不在这里驻点了,建设移民新村的重任完全交给了你了,我相公那里给你们派了五百士兵,帮助你们修建房屋,开垦荒地,你只需要和他们的商量好怎么分配人手,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直接让余夏报给我听,我会及时处理的。” 高展声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 田地都已经分配下来了,家家都还有宅基地和自留地,这两样名词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玩意。 每一个家都拿到了红彤彤的小本子,上面有户主的名字,土地面积,具体方位,盖着当地新成立的官府的大印。 很多人家都不识字,纷纷拿着证书跑来问他上头都写了什么 知道了实情后,大家都不敢置信居然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不仅能分到田地耕种,还能平白拥有两张地契! 地契对于一个农民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太明白了,所有人都心花怒放,觉得这次迁移,太值了! 庄晓寒看明白了高展声脸上的表情:“你读书,无非也是为了将来能走上仕途,但是即便是你考上了举人进士,也要先下到基层地方来锻炼几年才能升上去,现在我直接给个新村让你练练手,从头开始,你好好干,干好了,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慕名迁移过来,高家村,李家村、张家村等等等,都可以照搬你们的经验,到时你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人人都将视你们为标杆榜样。等来的人多了,就可以成立新的郡县,你能不能在新郡县官府名单里占有一席之地,取决于你的第一做的好不好。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高展声听明白了。 “另一方面,如果你对这些行政管理没兴趣,只想多读书做研究的话,我也不勉强你,我已经委托我师兄帮忙打听哪里有比较知名的大儒或者学者,到时候你可以专心去读书,这里的具体事务我会交给其他人来打理,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高展声道:“多谢姑娘的一番美意,我还是想先把这里的事情理清楚了,这里的人都是我的族人,我爷爷临走前的期望,我若是不能替他实现了,今后在我爷爷灵前,我又能拿什么去告慰他老人家。” 庄晓寒很欣慰:“那你好好干,我看好你哟!” 高秀秀听说庄晓寒暂时要离开一阵子,特意跑来了:“姐姐,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走” 庄晓寒很奇怪:“你家这个时候忙的跳脚,我是有事情要离开一阵子,你跟着我去干什么” 高秀秀道:“姐姐,你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你就让我跟着你,以后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这些事就让我去做,我也不要你给我开工钱,你只管我吃住就行,我不想和你分开了…” 庄晓寒想了想:“你家里同意吗” “我已经和我爹娘说过了,他们没意见!” “你还是把你爹娘请来,我们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以后麻烦。” 她的事情太多了,虽然凌冽在军中不需要她时时照看,但是自己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帮她跑腿打杂管后勤,高秀秀是她救下来的,知根知底,可比以前的那个什么春华要安全放心多了。 高秀秀赶紧跑回去请父母去了。 她父母对于女儿的决定十分的支持。庄晓寒说会给高秀秀开工钱,两口子一直在摆手说不用不用,他们只当是在报答当初庄晓寒救下他女儿的恩情。 更何况,在清楚庄晓寒是什么人之后,再让女儿跟着庄晓寒,他们真的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第六章 齐聚一堂 庄晓寒跟着凌冽和金山搬去了在青唐城的新住所。 这座宅子原本是一个大地主的住处,青唐城被镇戎军拿下后,地主带领家眷跑光了,房子被镇戎军接收。 宅子占地面积很大,房间多,虽然建在青唐城,呈现出来的却是汉人的风格,几进几出,十分的宽敞明亮,庄晓寒作为唯一的女眷被安排到了最里边的房子居住。 前头分别是金山和游孟安的居所。 搬家的那天,连张太法和游少安都过来了。 风量寨五位当家齐聚一堂,大家举杯共庆庄晓寒劫后重生,席间觥筹交错,感慨万千。 游少安道:“小五这次可真是惊险,你失踪之后,我们都生怕你会出什么意外,不过大概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可以化险为夷。” 庄晓寒调侃道:“我是属小强的你们不知道吗” 张太法拿出一个包裹:“话不多说,这个是大哥庆祝你们平安归来的礼物。” 打开,竟然是两套银丝软甲,男女式各一套。 凌冽一直都想要一套好点的铠甲,但是因为庄晓寒被他亲爹绑走丢失,他自知理亏,不敢向张大师开口。 张太法没见到庄晓寒平安归来,也不可能送出铠甲,虽然他早就已经给凌冽打制好了一套,如今再添上一套女式款,算是为人为己都找了个台阶下。 凌冽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张大师出品,品质自然有保证。 庄晓寒虽然并不认为自己还有亲上战场的可能性,但是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总归是一番好心。 余夏也跟了过来,正式拜见了风量寨的五位当家,算是入了风量寨的门。自然,他那个哑巴哥哥也跟了过来,凌冽也把万宝路和万爷爷也带了过来。 万宝路的生活条件好了,穿上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面貌和气质都变好了。 庄晓寒不想自己的朋友没文化,让余夏充当临时夫子教万宝路和高秀秀学习认字读书,连万爷爷和哑巴也不能例外。 余夏十分的不解。 庄晓寒道:“我身边的人,若是有不识字的,以后就不方便留在我身边了。” 大家只得点头答应了。 考虑到余夏虽然识字,但其实也没正儿八经的念过几年书,教起这些人来可能会有点吃力,庄晓寒托金山找了一个私塾老师来给他们上课,在他们这个大院子里,不管你是主人家还是仆人都得识字,不识字的必须上扫盲班,达到能写能读的地步才算毕业,获得正式上岗资格,且每个人都一视同仁。 庄晓寒私下里问凌冽怎么不带婆母和凌冰过来一起庆祝 凌冽摇摇头:“这次你们先庆祝,我家那边先等一等。” 他心里还有点愧疚,怕娘子会因为被绑架的事情对他父母有意见,庄晓寒道:“事情是你父亲做的,我便是有意见也只会对他,和你母亲和大姐有甚关系只是这里我们也刚搬过来,我自己都还没习惯,杂事又多,以后等安排好了,再把她们接过来。” 凌冽点点头。 金山和游孟安和凌冽都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收购粮草的准备。 怀远城。 皇城内,粟力国舅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案头上的那堆得老高的奏折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头疼啊! 这些奏折里,最近频繁的出现了粮草收购这个词。 河西和河湟谷地已经被云国人给占领了,南边也只剩下了秦凤路,云国和容国在那里陈兵百万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 今天那个皇帝外甥又偷偷跑去他家了,和他那不成器的儿子饮酒作乐,国舅爷知道这小子的目标不是这一顿酒菜,估计又惦记着他家那个美貌如花的儿媳妇了。 这是怀远城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丑事。 可是他们定戎人并不觉得这有多丢人。 他们又不是汉人,讲究那么多的规矩礼仪,在他们定戎人看来,老皇上死了,他的大小老婆都可以被儿子们继承,自己的弟弟都可以和儿子是同一个妈生的。 女人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时候只是一种生育工具和私有财富。 但是也有一些聪明的女人靠着娘家人的关系走到了前台,比如他的妹妹,现任粟力太后。 定国就是有这么一个传统,那就是母权专政。 虽然他们很努力的也向汉人学习礼仪文化,但是很多的东西,也只是拿来做一下遮羞布,骨子里他们还是游荡在戈壁草原上的游牧民,狂放不羁。 定国建国时间还不到一百年,文化沉淀时间太短了。 栗国舅看到这个皇帝外甥荒淫好色不务正业,有点恨铁不成钢,但是回头又一想皇上真要是勤政爱民,把权力全都收回去了,还哪里有他这个国舅当权的这一天。 所以,他要是喜欢和他儿媳妇鬼混,那就鬼混去,不耽误他揽权就行。 不过,这个云国人和容国人现在在一步步蚕食他们定戎人的地盘的事,他还是告知了皇上。 皇上喝得有点高了,舌头都大了:“国舅耍(说)什么,朕没腾(听)明白,这些私(事)你自己出(处)理就好了,朕头好晕…” 国舅没办法,只好把他扶到内室去休息。自然,也叫了儿媳妇来伺候他。 没办法想要笼络皇上的心,让他不分心在国朝政事上,必要的时候还是该牺牲一下她的。 他拿了奏折,径直往皇宫内院里去了。 走到太后住的宫室前,宫外的内侍宫女见他来了,全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说太后吩咐了暂时不见人,恳请他等一会再进去。 他明白太后屋内一定还有别的男人,心里一阵烦躁。 一个两个都是这么的荒淫无耻,国家的领土都被别人攻陷大半了,他们也不着急,就只顾着惦记着自己脐下三分的那点子肉体享乐! 这样的国家,还能存在几十年,还真的是一个奇迹! 也可能现在这个国家气数已尽,所以,出来的净是这样的奇葩。 他掉头走了,身后的宫室里隐约传来了男女的嬉笑声。 大厦将倾,不是他一人可以阻挡的了的。大约这就是国家的运势。 第七章 安排明白 秋意渐浓。 收获的季节已经来临,庄晓寒的计划也将开始了。 凌冽忽然半夜回来了。 庄晓寒奇怪:“你军中的事务都处理完了” 凌冽一边脱掉身上沉重的铠甲,一边回应她:“公务永远也没有处理完的时候,我总得找点空闲时间照顾一下自己的家庭。” 庄晓寒撇了撇嘴:“我很好,不用你担什么心。” 凌冽不满的凑过来:“那你就不能挤点时间照顾一下你的相公” 庄晓寒笑了:“顽皮。” 外头的人端来了热水,让凌冽清洗一下,凌冽摇摇头:“我要泡澡。” 庄晓寒只得吩咐高秀秀去烧一锅热水。 凌冽道:“背上有泥,你帮我搓搓。” 时光似乎回到了当年,在健康城里,凌冽赖在庄晓寒的房间里要泡澡,庄晓寒不干,他就拿银钱诱使庄晓寒。 一晃快十年了。 这期间发生的故事真的太多了。 凌冽把庄晓寒也扯到浴桶里,闻了闻她的身上:“这么多天过去,你身上还是有很重的药味。” 庄晓寒哂笑道:“那是,一个半月内服外泡的,我都腌入味了。” 凌冽道:“让我大姐到时候再给你看看。” 庄晓寒问他:“你是不是有点着急要孩子了” 凌冽老实点点头:“以前你身上的毒没解开,我并没觉得多着急,现在我们的条件已经好多了,你的毒也解开了,再说不想要,那是在骗你,而且…” 他顿了顿,看着庄晓寒的眼睛:“我总感觉你这人,只要一旦脱离了我的视线,又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没有个能牵制你的东西,你真的可以做到跑得无影无踪。” 庄晓寒理解他的怨气,似乎自己也是真的因为太过于独立要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受管制。 她也叹了一口气:“可是现在还在和定戎人打着仗呢…” “打仗的事我们男人来就好,你安心的把身体养好。这里山高皇帝远,又完全是我们的地盘,谁也管不着我们。你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的不能见光,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常住好了。” “你是有意要把这里当作你今后的根据地吗” “根据地这个词蛮新鲜的,倒是合适的很。” “这里离怀远城和秦凤路都有点距离,相对来说,地理位置甚至比河西还要安全一点。做根据地是蛮适合的。”他接着说道。 “其实是战略位置更好,从这里在夏秋两季可以乘船去往怀远城,免得大军还要翻越崇山峻岭的,去往秦凤路也近,因为和怀远城中间隔着河西郡,不用整天担心哪天被定国大军直扑过来打趴下了。河西那里就提供不了这样的有利条件。” “这里百废待兴,我感觉人手真的不够用啊。” “无妨,你师兄说了,他依托风量寨发出的英雄帖召集的人,已经陆续到了些。” “用人要花大钱的,那你们的资金压力是不是更大了” “我也不瞒你说,压力肯定是有的。” “那你再派些人去谷底去找找,听说谷底以前也有人找到了金子的。” “不急,金矿那里的出产暂时还可以满足用度,只要保住那里,无论是对付定国还是上京城那边,都对我没有多大的压力。” “你娘怎么样了” “还好。”凌冽不敢告诉庄晓寒,因为他告诉了母亲说伯爷赶走了庄晓寒,而且还私藏了庄晓寒的宝剑,母亲越发不待见伯爷,坚决和伯爷分居了。 伯爷闹了很多次,想要见儿子女儿,要见老妻,可是除了凌冰偶尔会过去给他检查身体以外,凌冽一直都软禁着他,关燕然和他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庄晓寒下落不明时,关燕然担心了很久,后来知道伯爷不仅害人还竟然私藏了她的宝剑,特地跑去把伯爷讥讽了一通,把伯爷给气的差点灵魂出窍。 “你去把母亲也接过来,听说我走之后她把学堂打理的好好的,这么有能力的人应该让她的才能充分发挥出来才不浪费,我本来也打算在移民新村安置好后,再建起一座学堂的,那让她过来继续管理,我相信她绝对是可以胜任的。” 凌冽心里高兴:“那行,我让人把母亲也接过来跟你一起居住。” “你既然要我照顾照顾你,过两天就要正式开始对付定国朝廷了,我怕一忙起来就没工夫,我明天先陪你出去转转” 那必须得行啊! 夫妻俩聊了半夜,才沉沉睡去。 隔天,庄晓寒骑上快哉带上了砭肌,凌冽骑着黑马二代,带着青峰宝剑,身边跟着肖扬和几个随从,从驻地出发,沿着湟水和通河一直往上,顺便打听这里有没有可以通往怀远城的捷径。 路上竟然遇到了一群北上贩卖茶叶的岭南人,他们走的是茶马道,除了已知的甘青古道外,还找到一些鲜为人知的小捷径。 一行人在外头走走停停,跑了两天才回到驻地。 凌冰已经过来青唐城了。 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给庄晓寒把脉后,点点头:“脉象有力,比以前要顺畅多了,可见余毒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凌冽把神医的调养方子也给她瞧了。凌冰似有所悟:“原来如此!这制毒解毒方法果然都精妙绝伦,真叫人自愧不如,改天若是有缘,定要上门去拜访神医一番,弟妹就照着这方子调养,不必做任何更改。” 凌冽大喜。 希望就在前方,怎不叫人心生向往。 有了孩子,他在伯爷面前也能硬气的起来,不至于总是让伯爷拿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脸去见列祖列宗等等的言语来拿捏他,身上的枷锁解除了,压力骤降,连娘子都能在人前抬得起头来了。 庄晓寒道:“大姐就留在这里罢,这边医疗条件落后,正需要像大姐这样有知识的人来。若是大姐愿意,在这里开设医馆,多带几个徒弟,也算是为这里做贡献了,而且这里地处高原,条件独特,生长着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不仅产量高,而且品质好、药性强,无论是种植还是野生的,都质量上乘,单就经济价值而言,也很可观呀。” 凌冰点头:“可以考虑一下。” 第八章 摧枯拉朽 隔天,金山回来,告诉她风量寨已经开始悄悄收购粮食了,而且数量还不少。 第三天,有线报传来,说是很多地方粮食价格涨了。价格尚在大家的预期内,继续大量购进。 第四天,粮价继续上涨,继续吃进。 一连七天,即便是价格一直在上涨,他们也没有停止购买的脚步。而且数量一点也没有减少。 到第十天的时候,这个现象莫说是粮商、大地主和朝廷官员,连普通百姓都注意到了。 很多人纷纷打听,才知道云国朝廷因为要全力支持在秦凤路和定国、容国的争斗,财力有些捉襟见肘,凌冽的镇戎军粮草供应被朝廷砍掉了不少,不得已只能自己想办法在当地收购。 如今镇戎军人数已经近十万,这样数量庞大的军队,每日的粮草供应都是天量。而此时离明年的新粮下来还要半年的工夫,这半年十万大军要吃掉多少这样一笔巨量的生意要是不做那真是傻子啊! 一时间来找镇戎军贩卖粮草的商贩络绎不绝。 但是他们开出的价格都已经超出了镇戎军的心理价位,都被拒绝。 这些粮贩子也不着急,只是按兵不动,就看着镇戎军在外头着急忙慌抢一些零星数量的粮草,而他们笃定镇戎军还要继续购买,要么持货观望,要么跟着镇戎军在市面上抢着买粮,刻意将粮价抬高。 只要市面上有粮食出现,他们都一窝蜂的上去抢光,既不还价,也不问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这么一来,粮价更是居高不下。 一个月过去了,粮价对比一月之前,已经快翻了一番了,从前十文钱就可以买到一斤白面,如今已经涨了一倍了,市面上已经见不到低于二十文的白面了。 粮价一涨,其他价格纷纷跟着涨,普通人家,以前一家三口一个月吃喝花销二两银子足矣,但是现在二两银子连半个月都撑不下去了。 有的人看见粮价飞涨已经慌了神,赶紧上街抢购囤货,一抢购,价格涨得更快。 有的人拿钱也抢不着,更多的人只能忍饥挨饿。 一时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粟力国舅的手下来给他汇报战绩:“我们已经跟着云国镇戎军吃进了不少粮食,目前正在观望,就看那镇戎军的人什么时候把余粮吃完了再高价卖出去。” 粟力国舅点点头:“你给我盯紧一点,只要那边有点什么的风吹草动,你都要及时的来给我汇报。” 手下嗫嚅着说道:“但是市面上粮价飞涨,老百姓都在骂朝廷尸位素餐,不管百姓死活,国舅爷,朝廷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安抚一下民心” 粟力国舅瞪了他一眼:“安抚拿什么来安抚” “比如开仓发放救济粮…”手下的声音越说越小了 “今年是遭了天灾了还是发了瘟疫了老百姓田里颗粒无收” “都不是…” “那开仓放粮又是为了什么!”粟力国舅大声质问他。 手下想回答开仓放粮是为了平抑物价,可是见国舅那态度,他不敢接话了。 粟力国舅挥挥手让他走了。 粟力国舅看着手上的单子,摸着胡子偷偷笑了。 他怎可能会开仓放粮呢,国库里的那些储备粮已经被他偷拿出去卖掉了不少,得利颇丰,剩下的他打算看一看行情,不急于出手了。 虽然战场上打不过凌冽的镇戎军,但是镇戎军现在明显已经遭遇到了困境,此时不趁他病要他命,以后镇戎军缓过来了,势头怕是更猛,定国朝廷已经烂到根了,迟早要完蛋,在完蛋前,自己一定要趁着手上还有点权利,能多捞点就捞点。 至于老百姓的死活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金山和庄晓寒,这些天几乎天天都是在算盘声中度过的。 金山虽然是风量寨的三当家,但是此刻也是废寝忘食,日日都和庄晓寒在账本里计算核对着,商讨着对策。 终于有一天,庄晓寒对金山说道:“师兄,第一阶段已经达到目的,该开始第二阶段了。” 金山点点头:“知道了。” 风雨飘摇的定国人很快发现,他们国家铁矿石的价格也开始快速上涨了! 反应快的商人似乎从中嗅到了不一样气息,很快就加入了抢购囤货的行列。 种田的发现现在买一把锄头、镰刀的价钱也涨了,主妇们发现拿破锅去换一口新锅,支付的差价要比以前多多了。 那些有钱有门路的人的暗地里囤积了不少的铁块铁砂。 没错,铁块也是一个军队打仗时不可或缺的原材料。 有钱的人就满心期待的等着镇戎军哪天撑不住了,好把囤积的粮草和铁块卖给他们大赚一笔,没钱的人愁眉苦脸,天天掰着指头计算自己的钱袋子还能撑几天。 似乎所有人都在煎熬。 这股风气很快从定国刮到了云国和容国。 整个大陆在这一个多月里,物价就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了。 当粟力国舅和大小商家还眼巴巴等着镇戎军的人什么时候再吃进大宗物品的时候,市面上忽然出现了大量的铁砂,而且价格一路下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腰斩了! 所有囤积铁块铁砂的人都慌了。 跌势如同山崩海啸一样来势凶猛,手握重仓的人们眼看着财富一天天在缩水,恐慌情绪蔓延开来,如惊弓之鸟般跟着抛售,导致价格一路的跌过去,最后竟跌破了当初的收购价! 跑得快的还能够收回一点本金,反应慢点的已经血本无归! 怀远城、上京城和健康城陆续都有商户破产寻短见的消息传出。 只不过怀远城里似乎反应要大点,毕竟,上京城和容国离镇戎军太远,消息延后,而怀远城这边的商家是快速紧盯着镇戎军的钱袋子的。 一个铁口袋收紧了,接下来该收紧粮袋子了。 庄晓寒让人放出话去,镇戎军的粮草储备已经足够十万大军吃个一年半载的,这消息一出,整个定国屯粮草的商户吐血晕倒了大半! 镇戎军不需要粮草了,三四个月之后,新粮也下来了,屯着的高价买的旧粮卖给谁去! 二、三十文钱一斤买的旧粮,如今无人问津,囤着还要支付仓储费用不说,市面上还一天一个价,天天往下跌,跌碎了多少人的发财梦! 第二波的疯狂抛售开始了。 从三十文一斤到十几文一斤,粮价像坐了过山车一样陡转直下,到最后,连最初的十文钱都卖不上了。 第九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粟力国舅已经气倒了。 粮食和铁涨价时,他没少跟风购进,价位都不低,可是下跌速度来的太快,他怎么抛都来不及,更何况,下跌的时候,都找不到人来接盘!一番计算起来,辛辛苦苦十几年积累的财富都已经全部化为乌有! 哦,不对,他还有堆积如山的粮草,还有堆积如山的铁块。 这些东西要是按照最终市场价卖出去,还是能收回一点成本的,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啊。 只是他已经心痛的再也不想多看它们一眼了。 那个直接向他汇报的手下已经被他送去见阎王了。 反应太慢了,害得他直接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风量寨的人开始放出话来了,为了减轻商家的损失,他们大量收购,有多少收多少,粮食、铁块,什么都要,只是价钱压得很低。 有的商家跳脚臭骂镇戎军的人太无耻,先前满世界嚷嚷要这要那,抬高价钱后又不要了,分明是设计好了圈套让他们钻! 有路人很不客气的讥笑他们:“是个人都知道价钱太高了就不买了要缓一缓,难道镇戎军都是傻缺,眼见着那么高的价钱还要巴巴的送钱给你赚你是他爹还是他娘啊,人家非得送钱孝敬你们不可” 更多的人幸灾乐祸:“不是爱囤货吗以为跟风跑就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人家就没别的准备还不是怪自己太贪心了!” 有的人庆幸不已:“哎,幸亏我没钱啊,不然我也去跟风炒作,现在指定要亏得裤子都没得穿了!” 怀远城里那个整日沉浸在声色犬马里的太后和皇上似乎清醒过来了,皇上听闻了这段时间的事情,派人来慰问他,并旁敲侧击的希望他能回答一下他到底屯了多少货 太后暗中让人带话给他,让他赶紧处理掉那些痕迹,皇上最近听闻外头的风言风语,说是国舅爷竟然偷偷挪用国库的银子和储备粮食去跟风炒作粮铁价钱,这简直是捅到了皇上的肺管子! 他再怎么的沉迷酒色财气,可还是一国之君呐,哪能容忍别人这样剜他的肉去自己得利! 国舅也不行! 粟力国舅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得已晕头晕脑的爬起来,强打起精神处理烂摊子。 挪用了国库的银子和各种储备都是要还回去的。 缺口巨大,不知该从哪里找补 他又急又愁,巨大压力之下,居然一夜白头,人也再次倒下了。 金山高兴地手舞足蹈:“哈哈哈哈,我们平价买的粮食和铁块已经全都高价甩出去了,现在粮食和铁价都已经跌破了底价,正是我们进场抄底的时候了,这么便宜的价钱,买起来跟捡似的,还生怕我们不收,简直不要太痛快啊!” 庄晓寒揉着太阳穴笑笑:“师兄,你受累和二哥把后续的事情在跟一跟,我有点疲倦,先回去歇歇了。” 金山大手一挥:“去去,后面的事不用你再操心了,哎呦,我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第一次经历这么痛快淋漓的商战,虽然不见硝烟,但是杀伤力比战场上更甚啊!” 好想看看定国朝廷那些人如丧考妣的臭脸! 庄晓寒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一头栽倒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高秀秀给她盖好被子,搬了个凳子守在外头,不让人来打扰她。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外头静悄悄的。 一时之间,她有些迷茫,不知道今夕何年,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屋子里的动静惊醒了外头的人,一个黑影走进来,把桌上的蜡烛点亮,竟然是凌冽。 “你回来了我睡了多久了”庄晓寒坐了起来。 “没多久,大约两三时辰。”凌冽过来扶起她。 庄晓寒起身下床,坐到桌子边。 “饿了吗”凌冽摸摸她的脸。这两个月不眠不休的,娘子瘦了一大圈,两只眼睛越发的显得大了。 “饿,有吃的吗” “你等一下,我去拿。”凌冽出去了。 庄晓寒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身体。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这段时间的操作真是太费脑子了,感觉身体真的被透支光了。 好在结果达到了预期,不枉她们如此的勉力付出。 凌冽很快就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刚出锅的牛肉面,快来吃。” 庄晓寒拿起筷子:“你吃了吗” 凌冽点点头:“早吃过了,你快吃。” 庄晓寒埋下头来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一碗面条,吃完了才发现凌冽依旧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就觉得你又瘦了好多。”凌冽爱怜的说道。 “贸易战啊,纯脑力劳动,我感觉我脑细胞都已经死光了。” 庄晓寒埋怨道。 “脑细胞是何物”凌冽问道。 庄晓寒笑笑:“就是组成脑袋最基本的物质。” 凌冽半懂不懂:“辛苦你了,这些事,你师兄也参与了,想必也学会了,下次就不用你来亲自上手了。” 庄晓寒笑道:“这么大的场面,一生中有一次实操就不错了,还想有第二次,哪有那么多机会呢。” 高秀秀给送来了热水,庄晓寒跨进去,凌冽在外头给她搓完背也踏进来,抱起她坐在他身上,氤氲的热气蒸腾开来,两人舒服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隔天,金山兴冲冲的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挥着手上的几张纸:“师妹,好消息,好消息!” 庄晓寒站起来迎上去:“什么好消息” 金山将那几张纸递给她:“你看看,这是我们上次买卖粮铁赚的差价,仅此一项,差不多搬空了定国人的全年财税收入。” 庄晓寒接过来翻了翻:“啧啧,想不到战绩竟然如此辉煌啊!” 金山得意的说道:“那可不,想必此时定戎人的皇帝和大小官员都要慌了神,国库都快搬空了,他们还拿什么来打仗,拿什么来支付士兵的粮饷” 凌冽笑眯眯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确实是个好消息,不过,既然是好消息,哪能只我们几人享用,应该告知天下人,特别是定戎人和秦凤路的定戎军队知晓,因为他们今后可是要饿着肚子打仗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很惊喜、很意外” 第十章 联合抗敌 三人哈哈大笑。 金山道:“还有一件事,听说定国国舅也偷偷参与了炒作粮、铁,还被他们皇上发现了他挪用了国库银两和储备粮,听说龙颜大怒啊,不知道这位国舅能不能顶得住皇上的雷霆暴击。” “你消息确定吗”凌冽问道。 “千真万确!”金山怕着胸脯说道。 庄晓寒笑道:“他倒是听话,总算上钩了。”没想到竟然套上了这么一条大鱼。 凌冽点点头:“三哥,你派人把这些消息都散布出去,特别是怀远城和在秦凤路的定戎军队里,传得越离谱越好,就说朝廷没钱发军饷了,没钱买粮草了,钱都让国舅和大小官员贪污完了,务必要全部定戎士兵知晓,若他们的士气低迷,再也不愿意给朝廷卖命,也不在听各级军官们调遣,这样他们的军队就没有了战斗力,方便我们趁势出兵和齐大元帅一起将秦凤路的定戎人消灭殆尽!” 金山道:“这样两面夹击定戎人是好,但是你焉知齐大元帅一定会配合你还有容国军队一定会在你攻打定戎人的时候,也出兵帮你说不得他们各个最想要的都是你在前头拼命厮杀,而他们做壁上观,最后等你和定戎人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来摘桃子,坐收渔翁之利。” 凌冽点点头:“人性本如此,不难预料,但是如今若定戎人在垂死挣扎,我镇戎军作为先头部队必定会首当其冲,我还想着将河西、河湟和秦凤路连成一片,来扩大自己的领地范围呢。” “不如将容国人和你们齐大元帅都召集起来,大家商量好,如何一起对定戎人发动总攻,以及在打下秦凤路之后,如何分配这块土地。” “这件事我已经在操作了。”凌冽笑道。 “你觉得他们会来吗”庄晓寒有点不放心。 “来有来的对策,不来有不来的对策,莫急。”凌冽安慰她。 凌列的帖子发出去了,会盟的日子定于七天之后。 怀远城内。 粟力国舅拖着病体去向皇上请罪。 皇上今年才不过十六岁。在这个母权专政的国度里,他手里的权力还没有他舅舅多,他的心里已经累积了不少的不满。 他才是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皇帝,如今他长大了,他舅舅的手中把权利都该还回来了,这次国舅的失误给了他一个最好的借口。 国舅爷被请进了皇宫,他自知已经无法脱身了,老老实实将自己干过的事情都向皇上交代完了。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似笑非笑:“国舅爷,你几乎搬空了国库去和人跟风炒作粮、铁,结果被耍弄的血本无归,你是朕的亲舅舅,你挪用的银钱的事,朕母后已经为你求了请,朕可以让你慢慢还,但是边境的十几万大军不能等,每日的吃用都要靠银子去换取,你现在来给朕支支招,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国舅爷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皇上饶命!微臣请求皇上看在微臣曾经的功劳上,准许微臣能戴罪立功,亲自带兵前往秦凤路支援,我定国已经失去了河西和河湟,不能在失去秦凤路了,否则,云国和容国大军打来,我定国本就弱小,若百年基业毁与一旦,我定戎人再去哪里寻找立足之地!” 皇上说道:“也罢,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朕给你个机会,若你能守住秦凤路,打败云国和容国大军的进攻,得胜还朝,朕就饶恕你这次的死罪,但是挪用的银子依然是要还回来的,若是国舅去了也不能取得胜利甚至更糟,那国舅家的所有家产、人丁,朕就全部收归国有了!” 包括你那个千娇百媚的儿媳妇。 国舅爷一磕到底:“微臣谢主隆恩!” 皇上看着国舅爷佝偻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殿外,不屑的撇了撇嘴:国舅爷,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就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再怎么的能征善战可你也老了,论体力拼不过年轻人,论指挥才能你拼不过那位云国的凌冽,人家还三面夹击,你就算是只老虎,也斗不过群狼啊! 也罢,让云国人和容国人去收拾他,总好过自己亲自动手,在母后面前也有个交代。 定国境内,凌冽已经占领了中间地带,想要从怀远城去秦凤路,从前只需长驱直入,如今却需得绕路,穿过八百里荒滩,再绕道盐湖以西的无人区,都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金山得知了消息之后找到凌冽:“我们要不要在半路上设下埋伏袭击他们” 凌冽摆手:“不,不用,你看看他们的路线,中间的八百米瀚海荒滩缺水,无人区又天气恶劣,听说这位国舅爷带领的只有两、三万的兵马,他们的主帅又是刚被皇上训斥过的,在贸易战里已经元气大伤了,后勤大概也是跟不上趟的,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都不占优势! 如今高原已经进入了冬季,天寒地冻大雪封山,行路艰难,只怕都等不到我们动手,他自己的部队都要在半路损失不少了,再者他这次出门,恐怕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所谓哀兵必胜,应避其锋芒才是,我们也不必急躁,原地修整以逸待劳,耐心等着定戎人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那一天来临。” 还没等到会盟的日子来临,却先等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上京城的端王爷也要来参加会盟,健康城的郡王爷也要来了! 几大boss也来参加会盟,这给凌冽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凌冽知道上京的端王爷再度来到边境是为了什么,说不得是要亲眼看看凌冽如今什么状态,有无反叛之心,顺便怕是还要再查查他那个侄女的下落。 庄晓寒听到郡王爷也要来参加会盟,皱了皱眉头。 她理解这些大人物都有要开疆辟土的愿望,但是只为了一个不大的秦凤路,就要来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这阵式未免过于隆重了点。 看到凌冽锁紧眉头,庄晓寒问道:“相公,他们的意思,是不是想来把你们好不容易打下的这块土地给瓜分了” 凌冽哼了一声:“瓜分我拼了命才打下来的,谁敢拿走一寸我就和谁拼命!” 第十一章 三方结盟 金山已经陆续给凌冽和庄晓寒带来了很多人,都是他在各地搜罗来的精英人才,这些人里面有已经派去上京城去做宣传的口若悬河的书生,有善于炼丹的方士,有手艺娴熟的工匠,也有武艺高强的侠客… 金山道:“师妹,将军,我风量寨多年经营网罗到的各行各业的精英,如今都已渐渐在各自的岗位上起了作用了,上京城里已经开始流言四起,目标直指朝廷和皇上,官府的口风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今后你在出现在凌冽身边再也不必躲躲藏藏的了; 你的移民新村里已经进驻了一些人才,正在配合高公子发挥作用;还有些不方便示人的特殊人才,都已经交由你家相公带进军营里去了。” 凌冽点点头:“上次你说要去找硫磺和硝石,这些我都派人找到了,加上我们从前的锻造技术和矿石,特别是张大师的加入,我军已经打造出了最新式的火炮,针对前人的设计也做了许多的改良,火炮射程和爆炸威力都大大增加,现在莫说是定戎人,就是云国和容国的最新火炮部队来了,我们也能做到不落下风。” 庄晓寒团团转:“我总觉得还有哪里没做好…” 金山安慰她:“不用担心,师妹,如今我们准备充足,等闲谁来了,我们都能依托青唐城进行防御,他们想要从我们手中夺走这块土地,都得要掂量掂量付不付得起这巨大的代价。” 要打仗了,庄晓寒灵魂深处的火力不足恐惧症犯了,她也终于想起自己那里没做好了,遗憾的直拍自己的脑袋:“你看我这脑袋,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忘了,其实我们可以利用现有的技术做出一些不一样的火炮来的,比如说土地雷和手雷……” 虽然黑火药的爆炸性效果并不怎么好,但是在没条件造出黄火药的情况下,只对付这些骑着马拿着刀剑弓箭的士兵,依然是一种碾压式的降维打击。 “什么叫地雷、手雷” 金山和凌冽不明白。 庄晓寒耐心的给他们科普火药基本知识。 当年在青峰山,靖王看中了他们的道观,想要夺去做据点,庄晓寒的师父贾瑞先作为一名炼丹师,利用自己熟知的黑火药技术,将弓箭身上绑上会爆炸的火药,消灭了不少靖王的士兵,还有他们自己土法自制的手榴弹,就是用坛坛罐罐装上黑火药做成炸弹,点火之后扔出去,也炸伤炸死了不少叛王士兵。 对付这些严重依赖战马作战的军队,用火药的效果可是事倍功半,因为别看马匹那么大只,胆子却小的很,而动物又天生怕火,火药爆炸时,冲天的火光和突如其来的巨响会惊吓到马匹,受惊的马匹会产生怎样的反应就不用多描叙了。 控住不住马匹,骑兵的作用还不如训练有素的步兵。 “难不难若是不难的话我请张大师和几个工匠师傅过来跟你探讨一番。” 娘子他们在青峰山和靖王战斗的时候,凌冽就在山脚下,虽然没有亲临战场观摩,但是了解的也不少,只是从来也没想过要照搬娘子当年他们的成功经验。 “不难,就跟大号的炮仗一样。”这个时候要是师父在,该有多好,不过,她在师父身边也呆了一年多,虽然很多知识没学到,但是这个黑火药了解的倒不比师父少。 “如果现存的铁矿石不够用的话,就地取材拿石头做外壳也是可以的。” “没关系,这次的买卖交易我们赚到的铁矿石数量足够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想要用多少铁块都行。”金山道。 “那好,事不宜迟,我等会就请张大师过来和你探讨一下这个劳什子地雷和手雷的做法。” 云国和容国的大人物这次来的都很快,在规定的时间都赶到了。 庄晓寒也想去会盟地看看,凌冽不太乐意,不是不想娘子跟着他一起行动,也不是惧怕谁,而是容国那两位,郡王爷和韩朝,他们和娘子的关系,让他的心里有点膈应。 不过是男人的那点小心思而已。 庄晓寒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也不过是让凌冽松口可以带上她同行,却不允许她在公众场合露面。 金山问她:“这些事情你男人去应付即可,你参合进去干什么” 庄晓寒道:“他势单力孤的,我怕云国和容国会联合一起对他施加压力,我若在,郡王爷和和韩朝也许不会那么强势。” 金山摇头笑道:“你个傻师妹呀,个人利益在国家利益面前,什么也不是,谁在国家利益面前都是可以被牺牲掉的,就像当初的你一样,你寄希望于容国朝廷的人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对我们网开一面,实在是太天真了。 你相公清醒得很,他能有今日,那么大块的领地可不是别人赠送的,都是他真枪真刀拼来的,你应该相信你相公的能力才对。” 庄晓寒惭愧。 会盟指定之地,正在凌冽占领的土地之上。 云国和容国的使者都陆续到了。 凌冽带着庄晓寒,最后才来。 来参加会盟的人看见凌冽带着一队人马过来,相比于其他人,他的队伍当中,多了一辆十分朴素的青布马车,只是这辆马车的帘子一直都是垂下来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人。 到营地之后,那辆马车竟然径直开到镇戎军的帐篷里去了,凌冽也钻了进去,一直没见着出来。 管他什么皇亲国戚来了,凌冽的帐篷都没个动静。 云国大元帅齐轲派人来请他过去商量,来的人被侍卫挡在了帐篷外,只说会让凌将军知晓此事,却根本就不往里面通传。 齐轲有些恼怒,但是也心知此时的凌冽的地位已非昨日,虽是他的手下,却隐隐有脱离朝廷另立山头的架势,可是自己的功劳就是没有他的大,不怪人家不爱给他好脸面。 他将心里的愤懑和羞恼化作了口舌利箭,在端王爷面前,支支射向了凌冽。 端王爷听的心不在焉,这一路行来,沿路向他投诉凌冽的话语就没有断过,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第十二章 各怀心思 端王这次来边境之前,皇上也向他说出担忧:“这个凌冽在边境混的风生水起如日中天,但却看起来似乎并不和朝廷一条心,朕担心他会做大了之后,就不受管制了,皇叔此次去,可要好好敲打敲打他呀。” 端王爷听得出皇上的画外音:这个人不就是你皇叔当日力挺让他挑大梁的吗,现在,压不住了,看你怎么收拾! 陈净心的父母三天两头跑过来打听自己女儿的下落,他们牢骚满腹:“王爷当日就不该说下这门亲事,那凌家小子本就是有家室的人不说,他那女人心眼又多,虽然现在是被赶回老家去了,可是凌家小子现在在边境,山高皇帝远的,焉知哪天她又不会偷偷跑回来我女儿那么老实巴交的人,如何是那个女人的对手说不得这次我女儿的失踪,就是那个女人和凌家小子联手造就的,你去了之后好好查查,可怜我的女儿,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好惨呐!呜呜呜呜…” 哭得他心烦气躁,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只能好言安抚。 至于在朝中,说什么的都有,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端王爷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回想前因后果,心里隐隐的觉得,只怕凌冽的命运,从他被派到容国去当细作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 时也命也,冥冥中自有天意,都是逃不开的宿命。 至于陈净心的下落,只怕有更多的隐情在里边,不亲自逼问凌冽,怕是他根本就不会吐出真相。 容国的郡王爷和韩朝也已经来了,从他们踏上这块异国的土地开始,沿路所见,让他们有些心惊。 这个凌冽确实厉害,从夺取河西河湟两地,摧枯拉朽一般,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此人的实力长期被低估,如今终于找到了一处地方大放光彩。 听说庄晓寒已经和他会和了,而且,如今的庄晓寒背后还凭空多出了一个风量寨来,这也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庄晓寒生于乡野,长于健康城,他们不知道庄晓寒是什么时候和风量寨扯上关系的。 风量寨在百年前就已经闻名江湖,只是后来沉寂了很久,还以为它已经成了传说,想不到它还能重出江湖,再造辉煌。 有了风量寨的帮助,即使凌冽没有云国和容国的任何助力,他也有可能取得他想要的成功。 虽然目前凌冽还没有对他们容国构成威胁,但是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也许假以时日,此消彼长,他会成为他们最有力的对手。 他们忽然非常想见见庄晓寒,想知道这个女人,怎么竟然越过越传奇呢,是不是今后还会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云国大元帅齐轲见了端王爷,发了好一通的牢骚:“凌将军架子真大,下官派人去请他来相商,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端王爷这一路听这些牢骚话听的太多了,心里不由得鄙视:什么大元帅,屁用没有,在边境十几年,还是这么一副老样子,畏首畏尾停滞不前,再对比一下凌冽,人家老早就跑得看不见背影了,只这位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还敢吐槽别人不尊敬他! 凌冽陪着庄晓寒歇息了一会,安顿好了她才出门去见客。 明天才是正式开会的日子,但是今日四方人马先约在会议厅见见面,打算先通通气。 会客厅一个大圆桌,圆桌中间的部分,用一块白布覆上了。 圆桌是庄晓寒的主意,她说了,圆桌表示在座的各位都是平等关系,不分轻重主次。那也就是暗搓搓的表示,凌冽今日也能和这些人平起平坐了。 估摸着其他人都不知道圆桌的意义,只是对于开会竟然用圆桌表示了一点不解。 金山也来到了会议厅,在凌冽旁边坐下。 作为主办方,凌冽发表了简短的欢迎词,并介绍了在座的各位。 除了金山是个新人外,其他都打过多次交道,算是老熟人了。 真想不到会在这个场合再见面,更想不到金山竟然还是风量寨的三当家。 郡王爷到今天才把那个偷藏三船玻璃的账房先生和金山联系起来,他看金山的眼神有点探究。 这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了那么久,想不到背后竟然有这样不菲的身世。 也许,他能在玻璃作坊呆那么久,后来又偷藏了几船的玻璃,就是为了等到庄晓寒回来并把她顺利拐走 金山倒是乐呵呵的向郡王爷和韩朝行礼。 他是效力于凌冽,但还是容国的人。 端王爷心里有点不痛快。 他已经听说了风量寨的事迹,消失这么久的一个门派,竟然还能死灰复燃,出山就能扶持住凌冽做大,这般实力不容小觑。 而且,他接到线报,说是凌冽的镇戎军和定国粟力国舅为代表的一些大商家前不久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贸易战,各国都有大商家参与,最后镇戎军赚了个盆满钵满,其他人损失惨重。 他了解凌冽,他也许是有指挥的天才,武力值也够,但是这样的纯碎的经济贸易战,他凌冽绝对没那个头脑,那么背后操盘的人,不出意外就是这位金山了。 有这么坚实的后盾,凌冽只需要埋头往前冲就够了,难怪在短时间内能取得这么大的功绩,而且还是在朝廷削减了镇戎军大部分补给的情况下。 那么就是说,这一路行来,众人向他反映的凌冽的各种问题和预估走向,不是空穴来风的。 各人各怀心思,凌冽主持的会议还要继续开下去。 凌冽向各位大佬说清了召开这次会盟的主题宗旨:如何团结起来打败秦凤路的定戎人。 端王还没吭声,大元帅齐轲看了看端王,先开口了:“秦凤路离我云国最近,况且我军已经占领了河西和河湟两地,在顺势南下,拿下秦凤路指日可待。” 韩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指日可待那要找我们来在干什么你们自己去打定戎人不就够了。” “明人不说暗话,怕就怕你容国会背后捅我们一刀。” “你想要的我们也想要,有什么争执很正常。”韩朝轻描淡写。 第十三章 唇枪舌剑 凌冽阻止住他们的争吵,伸手将圆桌中间盖着的那块白布揭开,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中间的白布下是一块沙盘。 这块沙盘做的真是太逼真了,山地,河流、城池、道路,甚至各州府县乡都标记的明明白白。 端王皱起了眉头,郡王爷和韩朝十分的震惊:这份地图也太详细了! 这谁做的沙盘,人才啊! 他们不约而同的站立起来。盯着沙盘细细观看,不漏过一个小细节。 打仗中使用的地图是各方机密,凌冽就这么大方的拿出来了,这不是泄露机密吗 端王爷有些恼怒的瞪了凌冽一眼。旁边的大元帅讨好的解释道:“王爷,这个图,在下那里也有…” 你有那是自己人不妨事,可是容国是他们的死对头,今天是来会盟,不是宣战或者议和,但是这样就贡献出这份详细地图的,端王爷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凌冽是不是太大方的很了。 凌冽没注意看端王爷的脸色,他拿起一根小枝条,指着沙盘山各处详细介绍起来,从定戎人的据点、人数到补给线和属下军官是谁,有什么特点,一个一个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听得在座的人一愣一愣的。 所有人都明白,凌冽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在向众人炫耀自己掌握了多少情报,而是在向众人表明一种观点:你们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们不知道的我还是知道。 他从容国边境一直讲解到了自己所在的秦凤路。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块地方了。 韩朝心下大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当日他们接庄晓寒回国的路上,凌冽追上他们,那时的凌冽是那样狼狈不堪,让他好好的鄙视了一把,想不到这才多久,他就一飞冲天,同样都是面对着一块陌生的敌国土地,他竟然可以做到了如指掌,而曾在这块边境呆了几年的他自己,所掌握的资料不及他的一半。 果然越努力越成功。 韩朝心里暗暗佩服。 郡王爷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是边关将领,但是也知道打仗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把敌人吃的这么透,想要不成功都难了。 这块土地,看起来早就已经在凌冽的计划之中了。 即便不依靠任何人,他凌冽的镇戎军也能拿下这块土地! 感情这次会盟,是来向他们示威来了,告诉他们,别想打这块土地的主意,是吗! 端王爷越听越高兴,心里都乐开了花。 原来凌冽也玩起来心理战来了,用这种方式告知对方,他的胜算是多少。 能拿得出一瓢水的,必定是藏有一桶水的。 他不会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全部和盘托出,但是只以他透露出的这点信息,足够震慑那些怀有异心的人了。 大元帅齐轲心里哇凉哇凉的:原来这个凌冽真的是有备而来,他的目光早就盯上了这块土地,这次会盟把他也叫上,大概就是想告诉他,别惦记这块地了,他早就是我盘里的菜! 凌冽口如悬河的说完,现场的人陷入了一种死一样的沉寂。 韩朝皱着眉头:“看起来凌将军已经成竹在胸了,我们自愧不如。” 凌冽笑道:“韩将军过谦了,在下只是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而已,情报是真是假,还得定戎人来下定论,分析的准不准,还得在战场上见真章。” 端王爷站出来看:“既是会盟,自然应该将自己最大的诚意展现出来,争取大家的信任,凌将军能如此坦承,这就说明了我们的态度了。” 郡王爷面无表情:“凌将军意欲何为呢” 真的草率了啊,谁也没想到当年只是在健康城作乱的小角色,如今竟然长成了这么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可是这又怪谁呢,当年还是他和韩朝他爷爷一起硬把庄晓寒塞给他的,这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真的印证了不作不死的说法。 不知道已经致仕的韩太师要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会怎么想。 金山接过来话头:“我们将军的意思,若是各位想要这块地盘,团结合作一致对外是最好的办法,等把定戎人都消灭了再论功行赏划分势力范围,这样谁也不吃亏;但是倘若每个人心里都另有盘算的话,口是心非,那大家就只能各凭本事了,只是在各凭本事争取之前,还得把丑话说在前头,第一条就是不能在人背后放冷箭,伺机抢夺别人的胜利果实。那样太下作了。” 韩朝冷笑道:“这件事,你该多跟你们云国的人说道说道,我容国人可从不干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 端王爷笑道:“凌将军的镇戎军所属云国,虽然我云国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总起来说,这些内部问题我云国自会解决,还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的地步。” 韩朝道:“谁说不是呢,就是不要到时候,还要我朝出面主持公道,好歹给别人寻个台阶下而已。” 这就是暗讽当初云国朝廷诬陷栽赃庄晓寒和凌冽泄密的事了,不是他们容国大军压境要云国朝廷交出庄晓寒,云国朝廷为了保留脸面没办法只好自圆其说撤销了他俩的罪名,说不定凌冽现在还在大牢里,或者坟头草早就几尺高了。 人要是没了,又哪里有现在凌冽在定戎人的地方耀武扬威的份。 端王爷的脸顿时就黑了。 虽然这事和他没关系,毕竟他还是皇室中人,皇帝的亲叔叔,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一份子。凌冽是他的亲信,可是在亲信被污蔑要致死的关键时候,他不是一样袖手旁观毫无作为嘛。 什么亲信,也不过是用来壮大自己势力的工具而已。 凌冽面无表情的听着几人唇枪舌剑的打嘴巴官司,想起娘子说过,男人吵起架来,记仇、小心眼什么的,比女人不遑多让。 一直作壁上观的齐轲赶紧岔开话题:“攻打定戎人,凌将军是不是已经有全盘计划了” 凌冽点点头:“是有个计划,不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被大家接受。” 端王点点头:“你且说来听听。” 第十四章 三思而后行(一) 庄晓寒在大帐里睡了一觉,醒来天快黑了,外头的营帐里的灯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凌冽还没有回来。 有小兵给她端来了饭食和药汁。 现在这药都是她随身带的,有时候她都忘记了,在外头凌冽记得,在家里高秀秀也记得,所以,怎么都逃不了了,吃的比三餐还准时。 她把药汁端起来喝光了,把药碗交给小兵:“凌将军他们还没有散会吗” 小兵点点头:“是的,少夫人,可能还要一会儿。” 庄晓寒摇摇头:“你先撤掉饮食,我在等会。” 小兵收拾东西退下去了。 喝完药她又躺下去了。凌冽不让她在这些场合抛头露面,她也不想给相公多惹些麻烦,大战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凌冽和另三方争执到很晚,没有结果,不欢而散。 庄晓寒睡的迷迷糊糊的,凌冽回来吵醒了她,她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回来了” 凌冽脱掉外袍:“等我做什么,自己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以后不要等我回来吃饭了。” 庄晓寒下了床,坐到桌旁:“商议的怎么样了” 小兵把热好的饭食端进来,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凌冽说:“今天吵了半天,也没有统一意见,估计明天还要接着吵。” “吵啥” “共同对付定戎人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战后怎么分配利益。” “哦,这样。” “众口难调,都怕自己吃了亏便宜了别人。” “在我看来,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人参合进来,要不是怕这些人背后给我放冷箭暗算我,我才不稀得跟他们会盟呢。” “既是肥肉人人都想吃一口的,吃独食容易被人记恨,他们来都来了,你们总得拿出个具体分配方案。” “让他们先吵几天再说。” “再吵几天,定戎人都各就各位进入状态了,你们还在争吵,这不是贻误战机嘛。” 凌冽笑而不答。 庄晓寒忽然醒悟到:“你别是用这种方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实际上你早就安排好了,是吗” 凌冽摸摸娘子的脑袋,不置可否:“就你聪明。” 庄晓寒抓住他的手,摇了几下:“是不是啊” 凌冽故作神秘:“这是军事机密,你不是军队的人,不要瞎打听。” 庄晓寒悻悻的:“搞什么啊,这么神秘的。算了,你们男人的事,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免得又要担起泄密的嫌疑。” 凌冽笑了起来:“说起泄密,可还记得我们被云国朝廷栽赃的事今天韩朝就拿这事讽刺了端王爷,把端王爷气得脸黑了。” 庄晓寒开心了:“真的可见公道自在人心,说起来根本不惧云国朝廷权威的也只有我们容国人了,不过在这种场合,韩朝可真的敢说呀。” “什么云国容国人的,我不再想当云国人了,你也不要再当容国人了。”凌冽不喜欢娘子提起容国那两人。 “那我们是哪国人” “我们是一个新兴国家的人,至于我们国家叫什么,我还没想好,你要是有时间也帮我想想。” “还想什么呢,就叫中国呗,或者叫华夏国。” 凌冽道:“在想想,不急。” 隔天早上,凌冽早早就起床了,出门在外头活动了一下筋骨,却见端王爷施施然走来了。 “你过来,本王有话要说。” 凌冽跟着过来,走到一处僻静地方才停下。 端王爷盯着他的眼睛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跟本王交一下底,你是不是早就有了对定戎人的对策了” 凌冽看了看手上还拿着的青峰宝剑:“王爷说什么,属下听不懂。” “别跟本王装蒜。”端王不高兴了。 “我若是真的有对策了,也就不会找来大家会盟,商讨对策了。” “真的”端王才不相信他。 “王爷又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镇戎军的粮草补给都被大元帅克扣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我手下的金山找了点钱来顶了一阵子,现在怎么样,实在不好说。”凌冽十分的不满。 端王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本王知道你的难处,但是如今边关军饷开支太大了,朝廷财力有限,捉襟见肘的,只能先紧着大元帅那里,你这边先缓缓。” “凭什么呀,我镇戎军众兄弟出生入死为朝廷打下河西这条关键通道,大元帅那里寸功未立,你们到先紧着他的吃喝了,难道让我们镇戎军的士兵饿着肚子去打仗吗” “什么饿着肚子你不是还有个金矿支撑着吗”端王爷不装了。 “金矿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少来,你派丁猛带着一万人做什么去了” “丁猛那里是和定戎人交接的边境地带,我让他带兵驻扎,是防止定戎人反扑过来,哪里有错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承认金矿的事,很好,你既然不承认,那本王就亲自带人去搜查好了!”端王耐心耗尽。 “王爷这话实在是伤透了属下的心,既然王爷不再相信属下,属下也无话可说。” 凌冽转身就想回去。 “站住!本王话还没有说完呢,本王问你,我那侄女,你给弄到哪里去了” 凌冽转身:“王爷此话何意什么叫我给弄到哪里去了是她自己说要回上京城去,结果路上被山贼劫走了,有情报显示是定戎人假扮成山贼劫走她的,不然我又为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和定戎人作战,不就是为了早日将她解救出来” “哼哼,你这话骗鬼都不信!若真是定戎人劫走的,如何他们不拿来威胁你退兵” “他们做事属下如何得知王爷应该去问他们。” “尽是狡辩!本王所知,庄晓寒现在就在你的身边,你敢说这不是真的” 凌冽点点头:“没错,庄晓寒确实在我身边,她虽然不再是我的妻子,但确是我的女人,此事天下皆知,而且不怕王爷知道,自她来后,陈净心嫉妒庄晓寒更得我心,怂恿我父亲驱逐她,甚至利用我父亲驱逐她的机会,暗下毒手要杀死她,然后栽赃给我父亲,只是机缘巧合,让庄晓寒幸运逃过一劫,我知道后十分生气,斥责了她几句,她生气才要回上京城的,只是没想到路上就出了事,这事是我的疏忽我承认,但是这跟庄晓寒有什么关系,她做错了什么,连个活命的机会都不能有” 第十五章 三思而后行(二) 端王不知道这里边还有这层关系:“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爷若是不信,我父亲还在禹城呢,王爷可去问问他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端王爷声色厉苒:“这事本王自会调查清楚的!不过,你父亲和净心的初衷都没有错,你确实应该早就将庄晓寒驱逐出去的!” 凌冽呵呵一笑:“王爷大概不知道,属下的那个得力助手金山,就是庄晓寒的师兄,风量寨的老寨主是庄晓寒的师父,若是没有风量寨给我做财力支撑,我镇戎军想要打下河湟,不啻于痴人说梦。 如今容国人就在此处,若是王爷想要属下立即驱逐庄晓寒的话,风凉寨必定要和我反目,容国朝廷知道了只怕要高兴的跳将起来。齐大元帅他们要是能打,也不会十几年都是这个鸟样了,所以属下还请王爷,权衡利弊,三思而后行。” 端王爷一阵眩晕。 就这么一阵子没看着凌冽,他就搞出来这许多的事来。桩桩件件的,每一件还都是他们云国人的错! “就是说,你是不可能赶走庄晓寒了” “回王爷,属下确实不能!莫说她本就是我的女人,作为男人,我对她有责任,断不可能会抛弃她;而风量寨之所以会选择支持我,无非就是看在庄晓寒的份上,风量寨人才济济,富可敌国,谁得到他们的支持,谁就有做大的可能,我若得不到,那就白白便宜别人了。 更何况,属下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赶走她就因为在京城发生的事朝廷不是已经昭告天下说明白了吗难道全都是假的盖了官印的告示都不作数的” “那你就不怕本王奏请皇上,收回你的全部权利” 凌冽笑笑:“王爷请便。” 端王眩晕更甚了。 凌冽看到端王爷的脸色:“王爷可是身有不适” 端王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走开,他现在脑袋有点晕,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凌冽退了回去。快走到营房时碰到韩朝,韩朝向他点了点头:“凌将军,庄姑娘可是在你帐中” 我娘子要你这么关心!凌冽脸有点黑,口气就不太好了:“你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那个做的那么逼真的沙盘,可是她的手笔”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韩朝见凌冽的语气有些冲,皱了一下眉头:“韩某只是问问而已。”说完就走开了。 倒霉催的,大清早打个招呼就被怼了,也不知这人吃错什么药了。 凌冽回到帐篷,庄晓寒还躺着没起床,凌冽坐到床边,看着娘子的睡颜,想起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有人惦记着她,实在是叫人恼火,偏她还无知无觉,于是,他俯下身,在娘子的脸上就是一口! 庄晓寒被疼醒了,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张大脸,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干什么!” 凌冽抓住她作乱的手,默默地看着也不吭声,庄晓寒摸摸自己的脸,有口水也就算了,关键被咬到了下巴,摸着凹凸不平,估计有牙印,十分气愤:“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凌冽酸溜溜的问她:“你非要跟着来,莫不是想见见你的老情人” 庄晓寒怒了:“你胡说八道个什么!” 凌冽其实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但是小心眼就是压不住:“一大早有人问候你来着。” “谁”庄晓寒下意识接了一句。 凌冽哼哼了两声:“还能是谁。” 庄晓寒真是无语了:“大战在前,如此紧张的情况,你不是去考虑如何作战,净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这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凌冽不吭声了。 庄晓寒下床来,到处翻箱倒柜,凌冽问她:“找什么” “镜子!”庄晓寒真是没好气。 凌冽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幼稚,心虚的他帮娘子找到了镜子递给她,庄晓寒接过来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啊啊啊,真的留印子了,你是属狗的啊!” 凌冽很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极力忍着,庄晓寒怒发冲冠,操起镜子就向他扔过去,凌冽一把接住,放下了镜子拔腿就往外走,庄晓寒怒吼道:“站住!不许跑!” 不跑是傻子!“我去拿吃的!” 这么一通骚操作,心里的那点闷气全都烟消云散了。 庄晓寒气咻咻的到自己的行李里找出一块丝巾,当作面纱把脸遮挡起来,下巴上一个明晃晃的牙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子走出去让别人看见了,不得笑死人了! 这男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凌冽只是让人送来了早餐,他自己去了会议厅,继续讨论联合攻打定戎人的事。 高原上气候多变,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冰冻了。 粟力国舅的出门时间选的不太好,没走多久就碰上了雪花,大荒漠里还好点,绕过黑水城之后,进入山区,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坏了。 透骨的北风夹杂着雪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纵使是习惯了这寒冷天气的定戎人,也有点吃不消。 在这个鬼天气去打仗,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是没办法,皇上在背后虎视眈眈,自己东窗事发,前头还有虎狼之师在磨刀霍霍,还有被围困在那块土地上的定戎军队,在眼巴巴的等着援军来给他们加油打气。 虽然他一路都在催着士兵们走快点,可是风雪真的太大了,特别是夜晚休息的时候,气温下降的更快,高原上本就空气稀薄,每天早上起来,都有士兵报告昨晚睡在身边的同伴已经没有了呼吸。 军中弥漫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情绪。 这样的一支军队,还有可能会在以逸待劳的云国和容国军队面前取得胜利吗 粟力国舅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虽然他们一路都很小心,绕道走就是不想和凌冽的镇戎军碰面,但是路上斥候还是来报告说看到云国的小股部队在远远地注视着他们走过去却没有加以阻拦。 这说明什么,不是因为云国人大发慈悲不想在半路阻截,而是他们另有打算。 此时的每一个定戎人,只能天天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天保佑,逢凶化吉,让他们最终能平安回返。 第十六章 赢者通吃 会盟原本只设定最多三天,不出意外延期了。各方分歧太大,意见不能取得统一。 可是定戎人的援军已经越来越近了。 所有人都是暗地里较着劲,就看谁最先绷不住先妥协。 但是最先绷不住的人不是会盟的这几方,而是场外人士庄晓寒。 凌冽没有对她吐露多少,他越是老神在在,庄晓寒越急。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着凌冽来这里,原本是想着他们要是分歧太大的时候,她可以出面调和,至少可以劝劝容国的人,好歹那都是她娘家人。可是,她低估了男人的忌妒心和占有欲,她的相公,小心眼作祟,愣是没让她出头露一面。 来的这几天跟坐牢似的,那这样她还要跟着来做什么。 “我要回去。”庄晓寒对凌冽说。 彼时凌冽刚从会议厅回来,正在吃饭。 凌冽嘴里包着一嘴的食物,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很快我们就回去了。” “很快是几天” “反正很快了。” “我等不及,你们继续谈,我先走。” “急什么。” “你不觉得你们是在浪费时间吗,有这几天,不如拿来好好加强防备,强于你们在这里磨嘴皮子。” “你懂什么。”凌冽白了她一眼。 “我是不懂带兵打仗,我跑到这里一点作用也没起到,我还是回去。”庄晓寒垂头丧气。 凌冽笑了:“你相公心里有数,你只管相信我就是了,其他的不要你操心。” “要不你们今天的会议,我列席一下。”庄晓寒忽然说道。 凌冽顿了一下,沉思半晌:“好。” 总得有个契机打破僵局,也许让娘子露露面,会作用也说不定。 隔天的会议,所有人以为今天大概还是和昨天一样接着吵,谁知凌冽进来的时候,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虽然她蒙着面纱,但是谁都知道那人就是庄晓寒,除了云国大元帅齐轲。 端王爷很不高兴,拉着个脸。 “怎么来了个女人”齐轲开口问道。 “是我娘子,来旁听的。”凌冽道。 “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让个不相干的女人来参加,简直不知所谓!”齐轲十分不满。 “我同意让她来旁听。”金山毫不客气的给顶了回去。 “我不同意!”齐轲叫到。 “那就投票表决,在场共有六人,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同意她列席旁听的举手。”金山自己先举起来手来。 韩朝和郡王爷相视一笑,也举起了手。 凌冽笑了笑,也举起了手。 剩下的齐轲和端王爷脸都黑了。 庄晓寒给各位施了一礼,在角落里找个凳子坐下。 会议继续昨天的议题,还是各说各话,其实就是各自都想要最好的。 容国想要最接近他们驻地大散关的那块地方,那里有城池,有河流,人口众多,是他们容国经略西域最好的跳板,志在必得。 云国当然不让,有这么好的出口,以后容国就长驱直入了,在无险可守,边境安全从何谈起 凌冽无所谓,反正他据守青唐城,已经退无可退,青唐城相对于富裕的容国来说,算的上是块贫瘠之地,离容国又远,即便是容国想出西域从那里经过,也是需要一个歇脚之地,将它交给汉人凌冽管理,总好过交给野蛮的定戎人。 庄晓寒听他们吵吵才算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有点啼笑皆非:特么的,现在地盘还是别人的呢,你们就各说各话,似乎秦凤路就已经是你们的囊中之物,定戎人知道了怕不是悲愤满腔,抱定主意就算自己守不住了也要拉着你们一起去死! 在座之人看起来都非常了解对方的品行,所以要先坐下来商量好怎么瓜分地盘后再一起动手,不然,等真的是打下来了,这桌上之人绝对会因为分赃不匀而起内讧! 庄晓寒想了想,站了起来:“各位,既然你们一直都无法形成定论,不如先听我来说几句” 齐轲十分反感:“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个什么啊” 金山笑道:“你说说看。” 庄晓寒看看权势最大的那两位,郡王爷点了点头,端王爷把脸扭了过去,算是默认了。 庄晓寒走到沙盘旁边,指着沙盘上的几处地方:“秦凤路不是处处都是肥沃之地,地理位置也不是处处都理想,你们如今有三支力量,不如就把全地区分成六块,按重要性分为甲乙丙三级,甲级战略位置最重,是人人都想要的香饽饽,乙级次之,以此类推。” “同理,既然大家都已经对定戎军队的实力十分的了解,那么也将秦凤路各处定戎人的战斗力分为三级,设定出一个难度系数,然后将各处的定戎据点写到纸条上,放入一个纸箱里,拿来给大家抽抓阄,抓到某支部队的,按照他们的等级,打败了他们的得三分,然后乘以难度系数就是最后的得分。 比如,抽到定戎人最强大的部队的,然后还打败了他们的,得分三分,然后将三分乘以难度系数三级,那么这只部队打赢了得分就是九分,打平了积三分,失败了零分,以此类推,得分累积,谁的最终分数最高,代最终战事全部结束后,谁就有优先选择权去获得那块甲级战略要地,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其他的,因为对他来说,别人眼里最重要的地方,可能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这种方法你们看怎么样” 凌冽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唇,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笑意。金山拍手直叫好,其他人沉默不语,各自在心里算计。 这方法有什么不好大家各凭本事争取,只是这个各凭本事的话,碍于面子谁也不想出头挑破了说而已。 只有庄晓寒才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齐轲道:“那要是一场不赢,岂不是全都白干了” 庄晓寒奇道:“打输了有什么资格要这要那要不然等你有命活着回来,看你可怜给个安慰奖” 齐轲大怒,拍案而起。 韩朝郡王爷和金山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笑意。 端王爷好想捂脸:云国大元帅怎么竟然是这个智商!难怪多少年在边关都毫无建树! 第十七章 中个大奖 凌冽赶紧起身,拉住庄晓寒:“娘子,不可胡言乱语,你累了,赶紧回去歇息。” 庄晓寒不满:“我还没说完呢。” “你真的累了,这里有我呢,你回去,乖乖听话!”凌冽连哄带骗把她弄走了。 庄晓寒撅着个嘴巴走了。 窗户纸被挑破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金山十分推崇他师妹的建议,韩朝和郡王爷基于了解自己军队的实力根本不反对,因为他们自信能拿到最高分,只有大元帅骂骂咧咧,总觉得大家都在明里暗里鄙视他,在挖坑害他。 端王爷仔细想了想,秦凤路如今三国混战,不能在打定戎人的时候还要防着容国人,如今抓阄了就各自有了目标,各自只管一心向前冲,争取胜利拿最高分就好,不必担心有扯后腿搞暗算的,这倒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 云国的全部希望本来就在凌冽的镇戎军,至于那个不成器的齐轲,在他的打算里,本来就是辅助系的,不要求他打什么先锋,能从旁牵制住定戎人和容国人就好。 想不到会议僵局竟然是由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来打开的。 虽然庄晓寒的提议还有诸多的问题没考虑进去,但是好歹打开了缺口,剩下的只需要在细节上加以完善就好了。 这一次,会议开的十分之顺利。 到夜晚的时候,大家基本就定下来了方案。 庄晓寒打着瞌睡等到半夜才等到凌冽回来:“什么时辰了” 凌冽一边脱外衣一边回答:“过五更了。” “这么晚商量完了” “当然了,这还得多谢你呀。”凌冽笑眯眯的躺到她身边。 “那明天可以回去了” “当然。”凌冽展开双手。 庄晓寒也很高兴,在凌冽怀里拱了拱,找个舒适地方重新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抓阄了。 虽然过程有点紧张,但是最后的结局有点出人意料:那个一直以来跳得最高叫得最响,看谁都像来害他的云国大元帅齐轲,竟然拔得头筹,去攻打定戎人最勇猛的部队! 这就很有意思了。 齐轲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中了这个大奖,一时间脑袋有点充血:在座的几方,谁都比他更英勇善战,更善于指挥运兵,可是他们都只抽中无足轻重的几处,而他竟然要以最弱的实力去对战对方最强的部队! 他要是好斗强悍,至于在边关十几年都毫无建树吗! 要是把他的部队拉到战场上去啃嘴硬的骨头,不全军覆没都算对得起他了! 看到凌冽和容国人都拿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齐轲的脸色由红到紫,再由紫到黑。 可是现在不是要脸的时刻了,他把端王爷拉到一边:“王爷,请借一步说话。” 比起要脸面,他更想保全自己的现在的一切。 端王爷能不知道他什么心思老实说,这对付定戎人最凶狠的部队,他认为最好的还是用凌冽的镇戎军,虽然用容国人也是可以的,但是他怕结果容国人打赢了,积分最高,会把他看中的那些最具战略优势的地盘选走。 两权相害取其轻,还是自己人来最合适。况且,这个凌冽现在越来越不好控制了,让他上,还可以让定戎人挫败一下他的锐气,削弱他的实力,让他不得已乖乖依附他端王。 大家都抽到了自己的地方,各方都收拾行李准备回去打仗了,端王爷叫住了凌冽:“你先等一等。” 凌冽跟着他来到营帐了:“王爷叫属下来有何事” 端王也搓了搓手:“本王知道你急着回去准备,也不多费口舌,你知道齐大元帅那里的兵力没有你们强悍,所以,如果他需要增援的话,希望你不要拒绝。” 凌冽笑道:“王爷这话从何说起大元帅在边关十几年,熟悉边关事物和定戎人的秉性,这是属下都无法企及的优势,更何况他有兵力几十万,粮草供应又充足,而我镇戎军对外号称有兵力十万,实际能上战场的都不到八万,朝廷又削减了我们的粮草,我镇戎军再怎么能征善战,吃不饱穿不暖的,你叫兄弟们如何拼命” 他踹了一口气:“而且,属下也没空着,自己也有仗要打,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他的责任地大元帅拿不下来而我帮忙拿下来了,那功劳是算他的还是我的呢” “你也是我云国男儿,应该以国家大局为重,如何能这般的斤斤计较” 凌冽一声冷笑:“王爷这话好没道理!当初属下下了大狱的时候,多少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有几人在外头为属下说句公道话!到如今还是不明不白的身份!若只一昧的想叫属下只付出不收获,属下又不是圣人,做不来这样的情操高尚的事情!” “你!”端王爷气到无语凝噎! 凌冽对端王一抱拳:“王爷,恕属下恕难从命,告辞!” 齐轲在背后酸不溜丢:“傲气什么,我打就我打,我还就不信了,我几十万兵力,竟然还打不过十几万的定戎人…” 越说声音却越小了。 端王爷狠狠瞪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但凡有点出息,本王至于要低声下气的去求他!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屡屡逞那口舌之能,你有本事独自给我拿下秦凤路,不要本王操心,本王敬你是条汉子!” 齐轲被骂得如鹌鹑一般缩着头不敢还嘴。 端王骂累了,沮丧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都是自家人总不能丢下你不管。他如今强了,还记恨着当初,无非是怪本王那时没有尽力保他,让他遭了大罪。本王少不得还是要放下身段再去求一求他,谁叫本王是这个国家的王爷呢!唉!” 齐轲大喜:“属下多谢王爷!” 端王愤怒的踢了他一脚:“滚开,没用的东西!” 凌冽都已经骑在马上走了一程,端王爷带着亲兵追过来了:“凌将军,等一等!” 凌冽对金山摆摆手:“你们先走。” 端王爷驱动马靠近凌厉:“这样,本王答应你,你打仗所需粮草,本王会尽快凑齐了给你,曾经你在朝廷所受委屈,本王也将奏请朝廷给你彻底平反了,本王只需要你在齐大元帅困难时拉他一把,不让他身陷险境,如此足矣,你看可否” 第十八章 意外之得 凌冽眼珠一转:“王爷,什么粮草之类的,朝廷不给我,属下就学习定戎人,走哪抢哪,再加上金三爷给属下凑凑,总能挺得过去,属下也知道,朝廷里现在对属下,是既想马儿跑又不想喂马儿吃草,属下也习惯了,无所谓。若是王爷真的想让属下帮大元帅一把,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个交换条件可不是什么名声和粮草…” 端王爷急切的接话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本王做得到!” 凌冽笑了:“王爷当然做得到,属下只需要王爷写下一纸和离书,准许属下和陈净心和离。” “就这样”端王十分不信。这么容易 “陈净心已经被定戎人掳走多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属下不敢妄言,但民间已有诸多流言。虽然也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属下如今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有这样不洁的女人为妻,岂不是给了天下人来耻笑属下的理由” 端王也皱了皱眉头,心说你那女人庄晓寒名声也没好听到那里去,可是这话他也没敢当面说出来,有求于人的时候,不刺激人最好。 “可是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和离” “她现在只是不见了而已,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这谁说得准况且便是她不在,属下想王爷也是能做得了她的这个主的。” 他沉思一下:“可以,本王同意。” 凌冽正色道:“王爷,属下可是说真的。” 端王瞪着他:“你看本王像是说笑的吗” “那就请王爷现在就写了下来,属下怕夜长梦多。” “现在就写,你若是反悔了不帮大元帅怎么办” 凌冽哈哈大笑:“王爷,属下可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你若是信不过属下,属下也可以当场写下一份保证书来!” 这话里有话,说谁的各人心里有数,端王只觉得一口老血冲到了嗓子眼,他努力吞了下去:“来人,拿纸笔来!” 他提起笔刷刷刷就写下了凌冽和陈净心的和离书,按上手印:“拿去!本王希望你说话算话!” 凌冽接过来吹了吹纸上尚未干的墨迹:“王爷,他日若是陈净心找回来了,不认这份和离书怎么办” “本王是她的皇叔,既能让你们成婚,自然也能让你们退婚!” 凌冽要的就是这句话:“如王爷所愿!” 端王也调转马头回去了大营。 凌冽捧着和离书跟宝贝似的跑到庄晓寒的马车里:“娘子,你看!” 庄晓寒知道了抓阄结果,凌冽被端王叫走,她请金山去马车里说话,金山看到庄晓寒,奇道:“下巴怎么了” 庄晓寒信口胡诌:“不知是什么虫子咬了几个包,一抓就成这样了。” 金山端详一遍,也一本正经的胡诌:“这虫子大概有强迫症,咬人也咬的一排排的,好齐整。” 庄晓寒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凌冽跑过来给庄晓寒看那和离书,金山拍掌笑道:“这下可好了,凌将军这桩婚姻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呀。” 庄晓寒感叹道:“可叹那个陈净心,被人利用了个彻底,到最后啥也没捞着,还落了个二婚的不好名声。这端王爷能对她有什么好意,不过也是拿她做了回棋子而已。” 凌冽哼哼两声:“她若是守信用安分点,我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可惜她贪心不足还想要害人,自作孽不可活!” “那,她今后还是放回去吗”啥关系也没有了,还囚禁在风量寨干什么 “看情况而定。”凌冽道,“打完仗再说。” “想不到这个事情就这么的意外的解决了。”庄晓寒感叹道。 “还得感谢你出的点子,让会盟有个满意的结果。这不过是顺带的福利而已。”金山笑道。 三人都笑了。 “但是这样一来,将来大元帅打不下来的时候,你就得过去帮他们,而且功劳还不归你,我觉得你比较亏。” “我只说帮他们,没说一定打败定戎人取胜啊,人不得根据自己的能力来做事的吗”凌冽笑道。 “原来你也玩文字游戏啊!”庄晓寒服了。 “就一个陈净心也值当我拿自己兄弟们的性命去填,他们可真会算账。”凌冽撇撇嘴。 “对,只是去冲散一下敌方的队伍,打乱节奏,让大元帅的部下能逃得回去就行了,难道还指望你去打败对手吗”金山点头。 “这还差不多。”庄晓寒放心了。 金山道:“还有,师妹,你怎么想出个难度系数这个新名词的” “这个,我们那里打比赛的时候很常见。”庄晓寒也不瞒他。 凌冽问:“经常打比赛什么比赛” 庄晓寒:“什么比赛都有,体能上的,技能上的,还有对抗类的、高科技类的,种类繁多,还有各种知识竞赛,比如数理化竞赛什么的,因为不能发动战争打打杀杀的,所以就举办运动会或者各类比赛,强身健体,使整个社会氛围更加合乎道德规范和公平的原则。当然,大家也能从比赛中看到一个国家、集体和个人的真实水平。” “不如哪天等天下安定了,我们也邀请各国来比赛一场”金山有点羡慕。 庄晓寒直点头:“好啊好啊。” 金山憧憬道:“这世界越往后啊,肯定是越发达的。” 庄晓寒笑笑:“也不是什么都好的,至少现在很环保,没那么多污染。” 任何事物都像是铜钱的两面,有利有弊。 金山回去部署去了,庄晓寒拿着那份和离书看了又看,打趣道:“这么说起来,你凌将军现在可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也没有了啊,又成了光棍一条。” “我这么做又是为了谁,你竟然还敢取笑我,没良心的!” “将来给你介绍媳妇的人肯定又少不了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等有时间了,我会向风量寨正式提亲,咱们真真正正结一回婚。” 凌冽道。 “然后成亲时就写副对联贴上:’一对新夫妻,两个老东西’” 凌冽扑过来揪她的脸:“庄晓寒,你学坏了哈!” 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心里的结总算是解开了。 金山听得马车里传来的欢笑声,舒了一口气,真好,这样他们也能全心全力图谋发展,再也没闹心的事来掣肘、打岔了。 第十九章 战前准备 云国和容国都在准备着打仗,粟力国舅的部队终于也赶到了定戎人的大本营--阶城。 秦凤路的气候要好多了,越往南越温暖湿润,他们这一路走来,沿途气候就像是从秋天走到冬天,又从冬天走到春天,似乎已经走了大半年似的,其实也不过是走了半个月而已。 当初带出来的两万多的人马,在经过无人区时,碰上了极端天气,愣是被冻死了四五百人,冻伤的不计其数。 剩下健康能打的不足一半。 亏得他们草原上的人大部分身体素质良好,不然剩的更少。 到驻地之后大家休整,他去见了本地驻扎的官兵。 扎住阶城里的定戎人将领是叶詹将军。 他这些天除了加强战备,就是在翘首以盼朝廷的人来。 现在除了西边高原那里还有个口子可以突围外,其他三面都已经被云国人和容国人包围了。即便加上粟力国舅带来的这点兵力,不算伤病,全部加起来刚过十八万人,而云国的大元帅那里听说有三十万,镇戎军有十万,容国的兵力暂时还不知多少,都在关内没放出来,一旦打起来,要来多少都只是时间长短的事。 怎么看怎么都是个败像。 军营里也弥漫着一股低迷的气氛。 国舅爷来了,叶詹欢欣鼓舞。特意召集了全体将官,让国舅爷给大家说几句话,鼓舞一下士气。 粟力国舅心里暗骂叶詹,他这一路走的狼狈,到了营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把他拉来讲话,还有点眼力劲没有!可是看点将台下那几万双眼睛,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嘶吼: “兄弟们!我们定戎人,是高原上的雄鹰,草原上的骏马!没有什么人能打败我们,谁来也不行!自先祖开国以来,我们经历过无数的战斗,最后取得胜利的是谁是我们!那些汉人,整天唧唧歪歪的只知道念些酸诗,一个个弱的跟白条鸡似的,有什么可怕的不就仗着人多势众吗可是人多却不能打,人多有个屁用,还不是两脚羊!” 人群里有个人尖声说道:“你说的好听!我们在前线艰苦作战,你们在后方贪污我们的粮草去跟风炒作卖高价,得了钱都进了自己腰包,却让我们缺衣少食!还有脸叫我们兄弟我们凭什么还要为你们这些不把我们当回事的蛀虫卖命!” 粟力国舅大怒,但是这种公众场合,他要是动手杀人岂不是表明自己心虚,间接坐实了他贪污的名头 他也只得笑着替自己洗白:“这位兄弟误会了!我粟力也算是出身行伍,军中日子艰苦,我也是一路苦过来的,如何还会让自己的兄弟再吃苦外头那些传言,什么那储备粮草那是我能轻易动得了的吗皇上知道了会放得过我吗你们把朝廷和皇上当什么了呢” 他顿了顿,看众人都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深感牙疼:“我这次出来,是遵从皇命,不仅带有物资,还有皇上的旨意,凡是在前线奋勇杀敌者,得胜还朝后一律有丰厚奖赏!加官进爵也不在话下!” 管他的,先把诱饵抛出来,就算是假诏圣命也认了,反正最后就看你有没有命去拿了,老子都不见得能活得下去,你们这些大头兵又算个毛! 叶詹也站了出来:“弟兄们!整个秦凤路生死存亡只在此一战,胜了有吃有喝有钱有女人,败了什么也没有!云国人和容国人都是肥羊,随便撸一把都能留下两手油,又不经打,怕他们作甚!” 底下有个小兵嘀咕道:“狗屁!又不要你们去前头冲锋陷阵,你们就会躲在后头说大话画大饼,真要是不怕云国和容国人,你干什么等到现在还不动手” 他的声音比较低,可旁边的同伴还是听到了,捅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誓师大会潦草结束,叶詹讨好的询问粟力国舅:“国舅爷,这次来可是带来了我等急需的粮草和补给” 国舅爷不耐烦的斥责他道:“粮粮粮,就知道要这要那,你们除了会伸手要还会干什么我千里迢迢而来,到了这里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你拉去讲话,你还要不要人活了” 叶詹被噎的半晌无语,他垮着脸走了,连个招呼也没打。 国舅倒在床上叹气。 啥也没有,打什么打还是先想想到时候怎么逃跑,往哪里跑最好呢 叶詹气呼呼回了自己营帐,手下迎上来:“叶将军,怎么样,粮草有消息了吗” 叶詹可不能像粟力国舅那样口不择言,他昧着良心对手下撒谎:“嗯,我问过国舅爷了,听说补给都在路上呢,放心好了。” 手下拍了拍胸口:“那就好,属下检查过了,国舅爷带来的粮草大概只够他们自己吃用十天半月天的,哪有几分可匀出来给我们,属下还以为朝廷真的没钱没粮草了呢。” “嗯,不用担心。”叶詹扭过脸去,不敢直视手下的眼睛。 手下迟疑道:“可是将军,属下听说这个国舅是因为犯了错被皇上赶到这里来戴罪立功的,既是犯了错,怎么还放心给他粮草补给带过来而且,在下还听说,他之所以会犯错,是拿着国库的储备粮储备铁参与和云国人的跟风炒作,结果亏得一塌糊涂,国库都被搬空了,在这种条件下,还有什么东西是能给他带过来给我们” 叶詹盯着手下问道:“你都说了你是听说的,听说的哪有准的不要相信这些谣言!” 手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可是属下捡到了纸上都是这么写的…” 叶詹大吃一惊,一把抢过来:“哪里来的” 手下说道:“昨夜里,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几个风筝,落在我们营地附近,风筝上还绑了好些纸片,上面都是这么写的,在下怕大家听信传言,把大部分纸片都收缴了,这一张是我特意留下来拿给将军看的。” 叶詹只觉得头痛欲裂。 纸包不住火,真相迟早要暴露,到时候怎么对下头的将士们交代 内忧外患,说的就是他们此时的境地了。 这些阴险的云国人,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不过,尽搞这些小动作来霍乱军心!可恨! “把截获的所有纸片都给我烧了,军营里都搜一下,一张也不准留!”叶詹发狠道。 “是!”手下跑走了。 叶詹心里一阵悲凉:仗还没打,脚底下的台子就塌了,这样的仗能打赢,才怪! 第二十章 秘密武器 阶城军民都在议论纷纷,说云国人和容国人已经碰过头开过会了,肯定是商量如何对付他们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凌冽的镇戎军崭露头角开始,定戎人被打得节节败退,如今大军压境,偏在这紧要关口,国库又被些蛀虫捞空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关于云国和容国开会联合作战的事,叶詹认为,这件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真要是那么强,成竹在胸,还开会商量什么呢,直接冲过来不就行了还不是心里没底! 还有一种,就是害怕自己往前冲的时候,别人在背后放冷箭。 可见他们内部也是各怀心思的。 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云国这边,端王爷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人敲诈的时候,还是自己最看重的手下,心里的愤懑哽得他吐不出咽不下。 偏那没眼力见儿的齐轲还要跑过来问东问西:“王爷,怎么样,凌冽他答应了吗” 端王爷喝了口茶水将那口闷气冲掉:“嗯。” 齐轲这才注意到端王的脸色不好:“可是凌冽又惹王爷生气了” 端王爷瞪了他一眼:“你若是有他那本事,本王还有什么闲气可生的” 齐轲被端王给喷得缩了缩脖子,低眉垂首不语。 看到齐轲这熊样,端王心里的郁闷更重了。 自古阵前换将都是兵家大忌,要不是现在情势紧急,时间不够充裕,他一定就将这个人革职了! 还有凌冽,本来是依托他的势力而存在的人,现在翅膀硬了,竟然敢和他讲条件了! 这要是一直持续下去,将来会怎么样还真的不好说! 是时候给他一点教训了! 他对齐轲摆了摆手,齐轲大大喘了一口气,赶紧溜了。 齐轲走后,他在地图前沉思半晌,随身的长史进来,对他说道:“王爷何需生气,其实想要助大元帅脱困,又能给凌冽一点教训的话,属下倒是有一主意。” “是什么” 长史指着地图说道:“王爷你看,凌冽的主要进攻方向在齐轲的西南隔壁是” 端王点了点头。 长史到:“他们的战场其实隔得根本就不远,粗算一算,也就二三十里而已。万一齐轲在战场上抵挡不住定戎人的进攻,可以佯装败走,往凌冽的方向逃跑,将定戎人引去凌冽的战场,只要他能在定戎人追过来前跑到凌冽的战场,而凌冽也答应了会帮助大元帅,大元帅他们想保住性命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样一来,祸水西引,给凌冽拿下他自己的责任地又增加了些难度,而且这些定戎人是自己移动到凌冽的战场上去的,大元帅可轻松摘除干系,定戎人主力走了,大元帅只需绕道返回来再收拾一下残局而已,这样,他的成绩仍在,而凌冽那里将经受双面夹击,能取胜是他的本事,不能胜也算是措一措他的锐气和风头,让他知道,得罪王爷是什么下场!而他还不能有怨言!这样一石二鸟的策略,王爷看如何” 端王笑了:“此计尚可,只是不能大张旗鼓的说出来,你悄悄去指点一下大元帅。” 这些私底下的脏活,不能由他这个王爷来干,长史出了主意,也是长史暗中操作的,和他没关系。人前人后,他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端王爷。 凌冽回到青唐城之后就直接去了他的军营。 金山知道他和端王的交换条件,想了想和他说,如今容国这边的威胁已经解除了,但是他那样怼端王爷,恐怕端王爷会很生气,说不定可能会想要报复他给他使绊子,让他当心点。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心思叵测不可靠的队友。 定戎人战斗力从来不弱,听说叶詹部下还有定戎人最厉害的重骑兵--铁浮图,如今还来了粟力国舅,曾几何时,这位国舅也是靠着赫赫战功爬上来的。 虽然他如今有些落魄,就怕他会做困兽犹斗。 从前打下河西郡和河湟谷地,靠的是兵贵神速,在定戎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击即中,然而现在,定戎人已经看穿了他的打法,做好了准备,这回怕是不那么好取胜了。 再怎么地精兵强将,凌冽的兵力也是这几方当中最少的。 凌冽想到了娘子说的那些个土手雷和土地雷。 这些炸药的配比他是知道个大概的,只是没有亲自试验过,更没有在战场检验过,如今娘子提供的火药配比更精准些,自然也能让他们少走些弯路。 张大师带领着工匠们已经按照图纸试着做出来一批,他带人去野外的树林里试了试,罗伦教、金山和游少安,肖扬都跟着过来了。 肖扬将几套铠甲绑在了试验场里的几颗树干上。 小兵推来了一辆板车,上头装了些沙袋,地雷埋在树干边的地下,肖扬远远地扯着地雷上的引线绳,匍匐在掩体里,士兵使劲推动板车跑动,使之速度加快,然后放手,板车依靠惯性向地雷上碾过去,肖扬看准时机拉动引线。 土雷轰的一声巨响,即便在场的人都提前找好了掩体,捂住了耳朵,依然都被震得脑瓜子嗡嗡的响,脸上、身上也掉落了一层的尘土碎叶。 试了好几个,虽然还会有一定的哑炮,但是土地雷一旦爆炸,外头的铁壳崩裂开来,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铁屑碎片四散飞溅,顷刻间就击穿坚硬的铠甲,嵌入树干,留下了许多的弹孔。 更有甚者,将铠甲和树叶一起直接炸飞,树干也折断了。 如果树干是人的身体,那必然会被炸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严重点的会断手断脚甚至死亡,瞬间便丧失了战斗力。 别的不说,就是他坐下的那匹黑马,都能称得上是身经百战了,就这样还是被爆炸的火光烟尘和巨大而突然的声音惊得狂跳不已,他都安抚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没有经过训练的马匹和没经验的士兵会是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还有那些个拿手去投掷的土手雷,点燃后扔出去,在马车、树林上空爆炸开来,把周围炸的飞沙走石,烟尘滚滚,一地狼藉。 凌冽很满意,吩咐工匠们加班加点,务必在他出征前造出一批让他们带上。 第二十一章 新村新风 庄晓寒回了家又开始忙移民新村的事情了,打仗是男人的事,她管不着。 关燕然早就来了,为筹建学堂忙的四脚朝天,婆媳都没什么时间打照面。 听说移民新村要筹建学堂,这消息让高家村的村民全都兴奋了。 包括那位被劫掠来的官差马大华。 他依然在到处晃荡,有空会帮着村民干活,更多地时候,挂着他那边腰刀四处巡逻,似乎还是干的他的老本行。 庄晓寒早就说过他随时可以回去,但是他偏要留下来看看。 看着那些兴奋地村民兴高采烈的议论学堂的事,他十分的不屑:“哪里还没个学堂私塾什么的,有啥好兴奋的。” 余夏很看不惯他这态度,狠狠怼他:“你大概是不知道这个学堂是怎么回事,这个学堂是不收学费的,全部费用由官府负责,先预计学制三年。意外不” 马大华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读书不要钱,我不信。” 余夏傲娇的一扭身子:“还忘了告诉你,所有移民新村人,小孩子满六岁都要送进学堂读书识字,大人要趁晚上上扫盲班,在半年时间内认识至少两千个字。完不成任务的,交的租子要多些,敢不送孩子来上学堂的,租子加倍! 如果马大人也不识字,你可要小心了,你也会被强制去上扫盲班的哟!” 马大华吃惊的看着他:“谁都得认字才行” 余夏点点头:“信不信由你。” 说完就跑了。 马大华坐不住了。 在儒家文化里,向来都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然而读书不是一般家庭可以负担得起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又哪里有钱送去上学堂。 在这个清苦的西北之地开办学堂,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听说。 马大华有三个孩子,虽然他是官府的官差,但是月俸低,根本就无力送自己的三个孩子去上学堂。 现在有机会送孩子去读书识字,你道他心动不心动 他随着村民来到学堂的筹备处,挤了进去。 房间内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闹哄哄的,人人脸上写着高兴和怀疑。 村民们绝大部分都是不识字的,所以,对于那张贴在房间外的大红纸上写的什么内容,没人给念念解释解释,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余夏一来,赶紧给关燕然解了围:“都过来,都过来,这里有告示,我给大家念念!” 人们围了过来。 余夏耐心的给大家解释告示上的内容:“…就是说以后大家都能有地种,孩子们有书念,大家再也不用做个睁眼瞎了,只是先期开办的时候,因为高家村现在人口不是很多,所以只办一个班,以后根据人数在增加。 我们预计每个班收三十到五十人,学制三年,这三年里不收任何束宥,孩子们长大之后,想种地就种地,不想种地就去城镇里找活干,还可以继续念书学手艺、考科举,这样的福利都是镇戎军治下子民才能享受得了的。所以大家要赶紧告诉自己还没有迁移出来的亲戚朋友,赶紧搬来,抢占好地方种地,早点送孩子们上学啊!” 一语既出,底下轰的一声炸开了:“我要写信回去,可是谁帮我带信回去呢” 余夏道:“你们要写信的话,我会帮大家写,然后统一找人帮大家带回去,现在开始,谁要写信” “我要,我要!”顿时底下举手的一大片。 余夏带着人呼啦啦写信去了,马大虎站在那个告示前思索了很久。 他移步向庄晓寒的住处走去。 看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庄晓寒听闻高秀秀说马官差来了,她半天没反应过来是哪位,直到看见人走进来。 “原来是马大人,你找我何事” 马大华向她拱手道:“金姑娘,在下想确认一下,移民新村里要办学堂的事可是真的” 庄晓寒点点头:“是真的,因为现在刚刚开始筹备,有点乱,秋后才能开张,学制先暂定三年,以后工作做顺利了,再延长到五年。” 马大华忽然有些扭捏的说道:“那…移民新村还接受新移民吗” “当然了,你也看到了,我们还有大片的荒地等着人来开垦呢,现在这点人哪里够啊。” “那我把我们马家村的人带过来也行” 庄晓寒有些意外:“你们马家村的人也想来” 马大华点点头:“在下在这里晃悠了几个月了,看也看够了,也放心了,在下也不怕姑娘笑话,其实我们马家村比高家村还要偏远,更穷…” 庄晓寒笑了:“你们自己想清楚就好,我欢迎你们加入,只是现在我这里比较忙,抽不出功夫去接人,你们需得自己搞定路上的情况。” 马大华道:“这个在下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经验也有,这些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走之前,我会顺带将高家村的信件一并带回去,也免得他们再多跑一趟路。” 庄晓寒从屋子里拿出一块银锭:“穷家富路,只是我现在哪里都要用钱,没办法装大方了,马大人不要嫌弃,这点银子带着路上花。” 马大华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没办法,实在是缺这东西,硬气不起来:“多谢金姑娘,我是想说……若是将来这边的官府需要官差的话,能不能请姑娘推荐一下在下,多谢了。” 庄晓寒笑着点头:“好的。” 当天,马大华就带着高家村全体村民的来信,踏上了归程。 青唐城官衙被游孟安接手了,原来的官员陆续被清洗替换出来,换上了他们自己的人。 游孟安虽然出身于黑道,却并不是个喜爱打打杀杀的人,他更适合做些行政管理的工作,凌冽渐渐把河西郡的管理交给了他,如今打下河湟谷地,更是直接交给他打理。 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当官的经验,凡事都要从头开始,千头万绪的,琐碎又辛苦,偏庄晓寒还弄出来个移民新村,使得他的工作越发繁重。 目前开看,移民新村的工作做得比较的得人心,那些移民纷纷带信让老家的亲友过来,可以想见得到,今后移民会越来越多,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人手真心不够用了。 第二十二章 瞬息万变的战场 定戎人已经探知云国人和容国人将自己团团包围了。 压力山大,大营里已经开始有士兵逃跑了。 叶詹抓了几个,当着全体将士的面杀了,可是还是阻挡不住想要逃跑的士兵。 天天都是处于这样一个高压态势下,人们的精神都崩的紧紧的,迟早要崩溃。 战斗终于在一个清晨打响了。 起因不过是齐大元帅帐下的一个小将领,为了找回一个前夜偷跑出去玩耍的士兵,遍寻不着,以为是定戎人将他抓了,跑到定戎人的城门前高声叫骂,要他们放人。 定戎人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 城中的一队士兵冲出来,挥舞着弯刀要将那几个云国士兵杀掉,几个小兵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向大元帅告状。 大元帅心里暗骂这几个惹事的小兵,派人点起人马出城迎战。 战火一旦点着,就开始多点爆发了。 凌冽的战场,镇戎军应付起来相对容易些,一来镇戎军本来就士气高昂,占领了河西和河湟让他们自信满满,二来镇戎军装备精良,物资供应充足,和定戎人的这几场战斗下来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定戎人被镇戎军打的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 所有的镇戎军以为很快就可以结束这场战斗了,可是,战场形势突变,从隔壁齐大元帅的战场溃败下来的士兵忽然像潮水一样向他们的战场漫过来了。 凌冽大惊:这是什么节奏 不是说要是他们打不过了可以向他的镇戎军求救获取帮助的吗,怎么现在却是跑到他的战场来躲避定戎人的追杀 他们跑过来,那些急于取胜的定戎人也跟着追杀了过来,镇戎军要对付自己责任地里的定戎人,还要阻挡来自隔壁战场的定戎人的冲击! 两相夹击,打乱了镇戎军的节奏,一时间他们有点手忙脚乱,左冲右突,首尾不能相顾。 镇戎军原先的对手一看竟然又来了一支自己的队伍,缓解了他们的战场压力,信心大振,本来已经打算撤走的他们调转马头,再次冲杀了回来。 形势发生了变化,一边倒的奔着定戎人去了。 金山道:“将军,快撤,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 凌冽只得下令撤兵,镇戎军撤到了最初进入这块地区的入口处的小山谷里。 清点了一下人数,不想竟然失去了二成的士兵。 第一战就遭遇了挫败,让镇戎军有点士气低落。 游少安匆匆跑进来:“将军,有新消息了!” 凌冽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属下抓到了几个脸生的小兵,据他们说,他们是从齐大元帅的那块责任地跑过来的,他们的头头告诉他们,若是扛不住定戎人的进攻,就往镇戎军的地方跑,因为凌将军答应了王爷会帮忙,也一定可以挡得住定戎人的冲击的,等镇戎军和定戎人交上手,他们在绕道跑回去,所以,现在,很多大元帅那边的士兵已经偷偷跑走了,估计这会已经回去了他们原来的营地去了!” 凌冽气的一拍桌子:“混账王八蛋!” 他心里明白了,祸水西引,这大概就是端王对他的报复了。 曾经心里还尚存的一丝丝对端王爷的愧疚,顷刻间烟消云散。 金山道:“隔壁那些追杀过来的定戎人撤走了没有” 游少安愁眉苦脸的摇摇头:“没有。” 金山点点头:“这就是了,一直以来,云国和容国对定戎人实行的都是防御政策,不会主动出击,只有凌将军带领的镇戎军,不仅主动出击,而且还抢占了河西和河湟,我们还通过炒作粮铁让他们损失惨重,国力被掏空,这样的镇戎军,只怕定戎人上上下下都已经把我们恨到骨子里去了,如今既然有机会碰上,形势又对他们有利,他们哪里舍得见好就收,定然要趁着形势大好要乘胜追击重创我们。” 凌冽道:“如是我们被重创了,整个盟军必定士气大落,开局就是这样不利,以后就更不容易了,说不得还会被定戎人步步紧逼直至退兵,这么久的筹划都要落了空,定戎人缓过劲来,必然还要对我们紧紧追杀,而云国朝野也未见得会帮助我们,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们镇戎军就比较危险了。” 金山道:“将军说的没错,定戎人一旦得手定然会乘胜追击,会想着要将我们一举歼灭。” 游少安道:“现在天快黑了,他们晚上会不会来偷袭” 金山道:“很有可能。” 凌冽向外喊道:“来人!” 两个卫兵走了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把我先前特意带着的那几箱子器械抬上来!” 不多时一队士兵抬进来了几个大箱子,凌冽走上前去,掀开盖子,从里面捧出个黑乎乎的和寒瓜般大的东西:“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大显身手了!” 几人相视而笑。 肖扬走了进来:“少爷,找我何事” 凌冽道:“将这两箱子的的地雷抬到谷口入口处埋上,务必记得做好标记,都埋在哪里了,有多少颗,错一点点都不行,可记住了” 肖扬点点头:“记住了。” “去,小心点。” 肖扬带着人抬起箱子出去了。 游少安追了出去:“等等我,我也去。” 这么新鲜又刺激的事不带上他怎么行。 趁着天色正暗,肖杨带着人埋好了地雷,在旁边都再插上了标记。引线也都用沙土掩盖好了。 留下一些人埋伏在旁边,扯着引线。 大家赶紧埋锅造饭,抢着吃了点东西,轮流戒备,只等着定戎人晚上袭来。 定戎人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这种游击偷袭的事,干的不要太多。 果然,月黑风高的时候,他们派来一小股过来了。 估计是在马蹄子上包裹上了麦草还是皮革什么的,行走的声音并不大,可能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不敢掉以轻心。 斥候已经看到他们过来了,发出了信号,肖扬让士兵们耐心等一等,等定戎人大部分已经进入了爆炸范围,才大手一挥:“拉!” 定戎人刚走过山谷入口处,猛然就听得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脚下翻江倒海,人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炸飞了,爆炸声在夜深人静的山谷里声音传出去了老远,还被群山反射了回来。 黑夜里冲天的火光越发显眼。 第二十三章 不是火炮 被炸到的定戎人哭爹喊娘,没被炸到的也吓得魂飞魄散,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阵箭雨飞过来,慌乱中定戎人纷纷中箭倒下。 莫说是定戎人,连他们的马都吓坏了,有的狂奔起来,把上头的人颠得七荤八素,怎么也控制不住,黑夜里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有的马儿暴躁的把背上的人甩下来,自己撒丫子跑了。 走在最后的几个定戎人吓得屁滚尿流,此时只恨座下战马跑得不够快,一溜烟跑回去了。 就这样狼狈跑了,今夜定戎人怕是不敢再来了。 众人清点土地雷,当晚埋设的基本都已经引爆了,只有一个哑了,肖扬重新投掷了一颗土手雷过去,倒是当场给重新引爆了。 大家小心的打起火把去战场上搜寻幸存者。 现场还真是惨,有的人连同马儿一起被炸的支离破碎,一地断肢残臂,还活着的也都是满身鲜血,躺在血泊里哀叫哭嚎。 土地雷的威力,从来没在战场试验过,也从来没在真人身上试验过,现在,众人都看到效果了。 比想象中还要好,不用打打杀杀就轻松解决了这么几十人。 凌冽留下一些人站岗巡逻,剩下的人回去安心睡觉了。 叶詹一直在等着偷袭的人回来,等来等去,只听得镇戎军那里远远的传来一些声响,伴着火光,他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没想到凌冽的军队开拔到这里来竟然还带着火炮。 这个凌冽在边境声名鹊起的时候,他也特意打听过他的背景,听说他在云国算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自己找矿炼制出了锋利的刀剑,大大提升了云国军队的战斗力,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边境,轻松就夺走了他们的河西和河湟两地,定戎人对他是又怕又恨。 火炮在云国和容国都有些零星的使用,因为体积大又笨重,一般都固定安装在专门修建的炮台上,专门对付来自海上的威胁,因为炮管和火药质量不过关,经常炸膛和哑炮,并不常用。像他们这样,带着这么笨重的辎重行军打仗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叶詹也不是没听说过火炮的威力的,镇戎军真的要是解决了炮管炸膛和火药的哑炮问题,还有将它小型化便于运输了,那在这块大陆上还真的是横行无忌了,莫说他定国,容国也不是对手,统一这块大陆,迟早的事。 他招手让侍卫过来:“去看看那些偷袭的小队回来没有,若回来了赶紧来见我。” 侍卫跑着去了。 在他着急等待的时候,有几个去偷袭的人回来了。 可惜,出去了上百人,回来的只有十几个人,那些没回来的,估计是再也回不来了。 回来的这些人惊魂未定,连说话都在哆嗦:“禀将军,兄弟们在路上不知遇见了什么…我们的马匹一走进山谷入口,它就炸了…,震天的响…我们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很多的马匹被惊到了,连人带马都跑到不知哪里去了,我们几个因为走在最后面,才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炸了是火炮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那几个人摇摇头:“不像是炮台发射出来的火炮,发射出来的火炮怎么都得从远处飞过来,可是我们都没有见到火光划过的痕迹,倒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 旁边一个将领问道:“或许就是发射过来的,只是当时你们太害怕了,没注意到。” 那几个小兵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可能,爆炸声响了好多下,可见是炸了好几下的,大黑夜里,我们怎么会看不清天上有没有火光飞过的痕迹呢” 叶詹摆摆手道:“看起来这不像是火炮,那是什么呢此事有些蹊跷,需好好查查。今天太晚了,你们几个下去定定神,大家也都回去歇息。” 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几个偷袭的士兵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叶詹百思不得其解,一晚都没睡。 也罢,本来这里就不是他的主战场,他要对付的也不是镇戎军,而是云国大元帅的那些兵马,镇戎军还是留给当地这些驻军去对付,他已经擅离职守了,该回去他的城池防守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叶詹命令自己的部队要迅速回防他们原来的驻地,他们本来是追着云国人过来的,不能在战场上被云国人牵着鼻子走。 一声令下拆帐篷拆装备,昨夜还群情激奋要对镇戎军喊打喊杀的定戎人,顷刻间就退的干干净净。 那些本来就挡不住镇戎军的本地驻军,是看在叶詹的部队来了有了定心丸,才重新返回布防的,现在一看叶詹的部队一夜之间全部要退回去了,惊慌失措,打听清楚了原因之后,再也无心恋战,在叶詹走后,他们收拾收拾铺盖卷,也跟着叶詹跑了。 叶詹的队伍是他们定戎人在秦凤路驻地的主力,他要是都不想和镇戎军正面杠上,杂牌军就更没信心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凤路的阶城城池里,昨天叶詹带兵杀出去了,粟力国舅在城头上镇守,报信的来来去去,他也算全程“观摩”了战斗过程。 云国人都是什么德行,在城下叫骂的挺带劲的,可是一看人家出城来了就全跑回去了,战斗打响后,正面挡不住,就往镇戎军那里撤退,分明是想把祸水引到别人的战场上,等别人扛上了,他们自己又绕道跑回去了。 此情此景可真叫人大开眼界,也大跌眼镜。 对比一下凌冽的镇戎军,云国的这两支军队还真是云泥之别。 国舅爷还在吐槽云国人的时候,忽然发现叶詹的部队回来了! 回来得十分的匆忙,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完全没有那种打了胜战凯旋的喜悦和骄傲,反倒像是逃命回来的,而且,一回来之后,就匆匆忙忙召集人开会商讨,匆匆忙忙从城外调集粮草进来,说是要加强防守,以后云国人来了,特别是镇戎军来了,要坚守城门,无论他们怎么叫骂都闭门不出。 什么情况 莫非叶詹也在镇戎军那里吃了败仗 众人不明所以,叶詹他们又解释得语焉不详,国舅爷心里疑惑,亲自跑去找叶詹问清楚。 第二十四章 地底的秘密 叶詹老实告诉国舅爷:“属下发现凌冽的镇戎军里可能携带有可移动的火炮!” 粟力国舅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火炮那么笨重的玩意,又爱炸膛和哑炮,秦凤路这里还有很多地方是山区,路都不好走,他们怎么搬得动” 叶詹道:“据那晚去偷袭回来的人说,可能不是火炮,而是一种可以埋在地下爆炸的神秘物件!” “埋到土里还可以炸了那是个什么玩意”粟力国舅从没有听说这些。 叶詹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只知道是从土里冒出来的,当时黑灯瞎火的,没看清楚。” 国舅有点鄙视他:“你们都没搞清楚就慌慌张张跑回来了,一回来就下令要加强城防,依我看,你其实是被吓回来的” 叶詹瞟了他一眼:“随便国舅爷怎么说。” “这样闭门不出可不行,本国舅是来督军作战的,你若是一直是这样消极应付的态度,我可就要写信上奏朝廷了。”国舅爷威胁他道。 叶詹根本就不为所动:“属下要做万全准备,需要时间,国舅爷若是忍不住想要出城和云国人斗上一斗,属下不敢阻拦,定当全力支持。” 国舅威胁不成,反被激将,心下十分恼怒:“我出就我出!” 云国齐轲大元帅跑回了自己的地盘,也闭门不出。 仗打起来之后,他们往凌冽的方向撤退,在凌冽的镇戎军和定戎人对上之后再偷空跑回来,啥损失也没有,还沾沾自喜自己跑得快。 端王爷只摇头。 什么大元帅,简直就是个草包! 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 再说凌冽,一觉醒来,有士兵跑来报告他:“将军,定戎人全都撤走了!” 凌冽十分震惊:“全撤走了” “是的,将军,全都撤走了!一个不留!” “这怎么可能”凌冽不相信。 手下将官全都挤进来:“是真的将军,他们全都跑了!” 有的将领脸上挂着笑:“定然是被昨夜的土地雷吓跑了!” “在下也觉得就是!”他们相视而笑。 “走,去看看!”凌冽大手一挥,带头走出营帐。 一行人在昨夜叶詹部的驻地转了半天,地上只留下一些定戎人埋锅造饭后留下的杂乱痕迹和一些丢弃的破烂,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了,跑得干干净净。 再到本地定戎军的驻地,竟然城门大开,他们长驱直入,一路只看到一些本地居民要么在慌乱的准备逃亡,要么躲进家中闭门不出。 全城一个士兵都找不到。 手下欢呼雀跃。 惜乎本地这支定戎军队的战斗力比较弱,难度系数为一,就是打赢了也只得三分。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另一块责任地,那里的守军比较凶狠。难度系数为二。 “不知道齐大元帅那里怎样了”凌冽问道。 很快他就知道了,齐大元帅闭门不出,而且,叶詹部也是闭门不出。 这仗还怎么打 算了,别人的事管不了,先顾着自己。 韩朝那里也听说了镇戎军这边的事,韩朝一脸鄙视:“这位云国的大元帅,可真是叫人无语了,抢功劳的时候寸步不让,到了打仗的时候,往别人的地方撤退,自己在偷偷跑回去躲起来,分明是想着要借别人的手收拾掉叶詹部队,自己在坐收渔翁之利,这算盘打的很精啊,只是不知为什么,叶詹当时明明是有优势的,一夜之间竟然全撤回去了,凌冽不战而胜,白白的捡了一个便宜。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郡王爷点头:“这里边确实有蹊跷,赶紧派人去好好查查。” 他们的队伍对上的这支定戎人驻军,打的那叫一个摧枯拉朽,战场上只一天的时间就结束了战斗。 可惜他们抓阄到的这块地,难度系数也是一,赢了也只有三分。 没关系,他们也还有另一块难度系数为两分的地,现在的这块,不过是小试牛刀。 定国、云国和容国都在彼此的军队里有细作,负责打探传递一些内部消息,然而,这次,定戎人似乎遮遮掩掩,一会说是偷袭时遇上了可怕的事,不得不回撤,又一会说那块地本就不是自己的事,不想管。 林林总总,也不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可怕的事什么样可怕的事” 韩朝追问道。 郡王爷忽然想到了当年在青峰山脚下攻打叛军靖王时发生的事:“难不成定戎人也被雷劈了” 可是昨天晚上没打雷呀。 探子答道:“不是被雷劈了,小人打探到的消息是说他们半夜里想进入镇戎军驻地偷袭的时候,有爆炸从地底下钻出来,现场有火光和巨响,炸死了很多人。” “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爆炸火炮钻到在地底下炸了怎么钻的镇戎军携带有火炮”韩朝化身好奇宝宝。 “据当时在现场的人说,确实是从地下钻出来的爆炸,只不过因为是半夜去偷袭,黑灯瞎火的,都没看清楚是到底是怎么来的。” 郡王爷摆摆手:“去,再探再报!” 韩朝道:“郡王爷,你怎么看” 郡王爷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韩将军,你有没有发觉,只要是和庄晓寒有关系的地方,总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先前是天雷劈死了人,现在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火炮,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这个人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韩朝看了郡王爷一眼,心里暗暗思量道:“正儿八经说战场的事呢,怎么又扯到庄晓寒身上去了” 没办法,他和庄晓寒交往太少,很多的事因为没参与,不知道仔细。 第一轮战斗结束,云国齐大元帅零分,其他队伍都是三分。 第二轮,齐大元帅换了个地方打,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和对方打了个平手。不得已向凌冽求助。 虽然被暗算了一回,凌冽还是如约去帮了他一把,把定戎人打的丢盔卸甲,四散奔逃。 齐大元帅总算找回来一点面子,不至于在战事结束输得太难看。 镇戎军和容国人将另外一块责任地的定戎人消灭,顺利结束战斗,各自积分都到了九分。 整个秦凤路,现在也只剩下了粟力国舅和叶詹部所在的阶城了,其他的被打败打散的定戎人也逐渐聚拢到他的旗下。 齐大元帅吃过亏不敢再逞能了,不再参与和叶詹部的争斗,属于自动弃权,虽然他的积分只有三分。 现在镇戎军和容国军队的分数打平了,接下来谁能拿下叶詹部,谁就是最后的赢家了。 第二十五章 铁浮 虽然接收了来自各处来的散兵游勇,人数已经超过十五万了,但是叶詹先前已经颁布了命令,仍然坚守城门闭门不出。 无论镇戎军和容国军队在他的城门前如何叫骂,他们都高挂免战牌。 这架势,是要打拖延战吗 云国人和容国人都觉得有些玄幻,从前的定戎人何等彪悍,来去如风,神出鬼没的在边境对云国和容国大肆劫掠,怎么才十几年的光景,竟然沦落到被人骂出翔来都缩头不出 形势真的彻底变化过来了。 凌冽和韩朝商量了一下,总是这么的死守着也不是办法,但是该怎么打,两方还是要有个章程的。 两方约定,最先攻入城门的算是最后赢家。 这座定戎人的城池十分的坚固。地势也高,东面和北面靠山,南面正对着官道,地势开阔平坦,西面却有条从深山沟壑里冲出来的大河。 已经到了冬季了,西北大地大雪封山,阶城这里的温度也下降了很多。容国士兵大多生活在温暖湿润的南方,对于这干燥寒冷的气候有点不太适应。 城池面对着河流的那端,原本有一个铁索桥,两岸都有高高的桥墩,以长长的成年人手臂粗细的铁索相连,需要通过的时候,就铺上木板通行,防御的时候,撤走木板,桥面只剩铁索。 河对岸就是山,虽然冬天气温下降,难得的还没有结冰,只是水位下降了不少,这个天寒地冻的时节想要泅渡过去,有点困难不说,渡过去了还要攀上陡壁才能到达城墙下。 想要打过去,如何渡河是一个难题。 两方重新抓阄,韩朝抓得了南门,凌冽抓得了西门。 目前看起来,似乎韩朝的赢面更大些。 凌冽对着西门这涛涛河水和光秃秃的铁索,沉思良久。 回来后,召集部下商量:“我对定国这边的冬天和河流湖泊不是很了解,想问一下,这里的河流冬天结冰么” 一个黑红脸色的武将站了起来:“禀将军,属下是青唐城本地人,这边冬天河流湖泊冬天一般都会结冰的,不过也不是完全都结冰,分地方。” “那这城门前的河流呢” “这里结的。” 凌冽笑了:“好,很好,结冰就好。” 金山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做” “我们云国那里,冬天湖泊结了冰之后,我们就在冰上溜冰玩。这里冬天气温比我们那里还冷,如果西门前的这条河流会结冰的话,到时我们就从冰上过去。” “冰上滴溜溜滑的,人和马都站不稳,怎么走” “无妨,想要快点就溜冰过去,想要走稳点就在冰面撒点沙土。” “可是定戎人还在城墙上看守着,看到我们要过河,定然要阻拦的,他们居高临下,或者放箭,或者投掷些石块滚木是什么的,不好突防。” “强行渡河!”凌冽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另一边,韩朝的容国军队在城墙下叫骂了多日之后,忽然一天,城门开了,一群骑着马鱼贯而出,但是这些人从头到脚,从人到马都用黑色铠甲包围着。 这些人出城后也不急于向他们冲过来,而是列成一排,人与马已经用一股铁索捆在一起了。 韩朝大叫一声:“不好,快往后撤!” 定戎人憋了这么久,原来是要在最有利的平原战场上使出最让对手闻风丧胆的铁浮图来! 铁浮图就是重装骑兵部队,用负重力最强的好马,全身裹上铠甲,以索贯穿于马上,将人、马缚在一起。这样即使人虽死战死却不会坠落马下,继续向敌人冲击,给对方士兵心理上造成一种威压。 前面铁浮图冲乱对方阵形后,后面还会有步兵跟着上来收拾残余。 韩朝早就听说过定戎人的铁浮图,只是未曾和他们在战场上大规模对阵过,以前定戎人来边境都是骑着马小股袭扰,抢了就跑,还没机会使出这最厉害的招式来。 但是铁浮图也不是没破解之道的。比如的斩马腿的大长刀,在马匹经过的路上设置障碍等等。 但是这些收效甚微。 除了可以借助有利地形,想取胜,基本得靠人命去填。 因为定戎人有自己独特的锻造方法,不下于凌冽和庄晓寒当初自己摸索出的锻造技术,他们锻造出来的铁甲和武器,硬度好,质地精密,表面光滑,也是十分厉害的武器。而铁浮图每名骑士所穿戴的铠甲也非同一般,这种铠甲在50步的距离上,用强弩都不能射穿它。 在战术上,铁浮图所采用的是群狼战术,以每一个小队为集合单位,向敌人的庞大队伍展开爆发式的冲击,他们势大力沉,速度又快,很少有步兵部队能抵挡住这样的攻击方式。 强悍的编制、精良的装备、粗暴沉重的作战方式,使铁浮图能够横行天下,在三国里,愣是以最弱的国力压制住了比他更强大的云国和容国。 自出道以来战无不胜的韩朝第一次遇到了强硬的对手了。 他的队伍被定戎人的铁浮图给冲击的七零八落,狼狈逃窜。 容国人境内纵使有广阔的平原,也都是用来农业耕作,不会用于养育战马,作战多是用步兵,骑兵本就很少,有限的一点骑兵部队,对上定戎人最精锐的重骑兵,根本不够看。 当然,也不是哪支定戎守军里都有这种铁浮图军,因为它实在是太费钱了,轻易武装不起来。 要不是今次云国人和容国人联手把秦凤路的其他定戎部队都打散、消灭了泰半,定戎人余部都集中跑去了叶詹这里,叶詹也凑不出这样一支重骑兵。 容国人的士气顷刻间就被打压下去了。 另一边,凌冽等来了大雪,河面结冰,派一支先头部队前往河面探路,不想才走了不到一丈路,前头就听到了冰面刺啦刺啦的脆裂声。 吓得他们赶紧停了下来,仔细倾听碎裂声是从哪里发出的。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定戎人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立即发射了一波弓箭雨过来! 这波弓箭可不同于一般的弓箭,比普通弓箭要长要重,裹挟着万钧之势冲过来,似乎想要把对方给射个对穿,箭支落在冰面上时,硬是把坚硬的冰面上射出了一个个窟窿! 冰面上沿着射入的箭支为圆心,出现了更大更长的裂纹。 第二十六章 矛与盾(一) 冰面还是太薄了,行不过去,凌冽的部队只能退了回来。 第一波进攻,云国人和容国人都没捞着好处,容国人的的损失还要更大一些。 形势比人强,两国人又坐在了一些商量。 端王爷此刻也彻底抛弃了齐大元帅,只能一门心思的依靠凌冽了。 他背着手,沉思徘徊良久,忽然出声到:“要不,我们换个思路” “换个什么思路”郡王爷接话道。 “交换场地试试。” 北方人不习惯水战,南方人不习惯骑马作战。 韩朝和凌冽狐疑的对视了一眼,低头看着沙盘,半晌未语。 端王爷问他俩:“韩将军,凌将军,你们意下如何” 凌冽抬起头:“属下觉得可以一试。” 韩朝也点点头:“相对来说,这类抢占水上吊桥的进攻方式,可能更适合我们这些不善骑马作战的容国士兵。” 郡王爷也点头表示赞同。 端王爷问凌冽:“对付定戎人的铁浮图,你可有把握” “有倒是有,就是要多费些时日做准备。” “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保密。” “我们也要花些时日准备木板。”郡王爷瞟了凌冽一眼,神神秘秘的,又玩花样。 凌冽看了郡王爷一眼,心里暗暗嘀咕:“准备木板能花费几日功夫” 当然,这话他没有当面说出来,毕竟人家刚刚遭受重创。 散会后,凌冽派肖扬快马加鞭回了青唐城,给庄晓寒带去了一封信。 除了告诉娘子自己目前很安全之外,他也拜托庄晓寒去督促军中工匠,尽快加班加点多造出一些土地雷出来。 目前来看,土地雷是对付定戎人铁浮图最好的武器了。 土地雷的制作和功用,他可是守口如瓶,连端王爷也没有告诉的秘密。 还有他搞清楚了定戎人的旋风炮构造,自己画了一副图纸,让庄晓寒看看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使用。 庄晓寒收到了凌冽的来信,笑了:这个男人尝到了甜头,不再反对自己参与战事了。 也罢,看在他这么的信任自己的份上,不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土地雷不再用长长的引线来人工拉发,而是改用白磷和铜丝来制作引线,这样,就能节省人力,更安全更高效了。 庄晓寒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了成品,交给大哥张太法去制作,张大师和工匠们知道了这种引发爆炸的材料竟然就是从火折子里得到点灵感,对着庄晓寒是各种彩虹屁的夸奖。 惜乎黄磷不好得,十分的稀少,又不好保存,军中没有大规模的储备,因此也没能做出多少枚,但是对付这群铁浮图精锐,加上以前的拉发引线式地雷,差不多也足够了。 何况还有投掷型的还没上场用过呢。 因为不放心运送的人员没经验瞎弄会造成危险,庄晓寒亲自押运。 到营地的时候,凌冽亲自出来迎接她。 端王知道庄晓寒又来了,这回只是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动了一下,就再没其他反应了。 倒是郡王爷和韩朝都出来迎接她了。 凌冽看到娘子来很高兴,在看到那一大箱子的升级版土雷更高兴。 庄晓寒听肖扬说了战场上发生的事,问凌冽要不要也帮一下容国人 凌冽沉思良久,才说道:“帮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他怕别人得了好处还不领他的情。 庄晓寒笑道:“怕什么,有我在中间横着不怕他们不记得。” 凌冽才点头同意。 如今,定戎人在秦凤路的精锐都压缩在阶城里了,受他和容国人的两相夹击,若是他这边冲击的太厉害了,定戎人必定要从韩朝那边突围,要知道定戎人在打仗的时候,除了铁浮图还有旋风炮。 旋风炮就是小型的抛石机,因为可以将设备固定在骆驼身上,灵活机动,可边走变边发射,算得上是冷兵器时代最有威力的武器之一了。 郡王爷和韩朝听到凌冽请他们去商量战事就赶紧来了,等来了才知道庄晓寒想赠送给他们两大箱子的土手雷。 郡王爷摸索着土制手雷,认出这玩意:“这是不是你们当初在青峰山打叛军的时候用的那种” 庄晓寒笑笑:“郡王爷好记性。” 韩朝问:“怎么用” 凌冽领着他们出来营帐,来到一处空旷僻静地:“肖扬,你来给他们示范一下。” 肖扬点点头,走上前来,取出一个土手雷,点燃,后退两步,然后助跑,将持弹的手臂向侧后方伸直,然后向前挥动,一用力,将手雷投出。 点燃的手雷在几丈外炸开,一声巨响,空中散开一团呛人的烟雾,地上顿时散落了一地碎屑。 冲击波夹带着灰尘向着他们迎面扑来。 韩朝顿时来了兴趣:“最远可投掷多少丈” 凌冽一脸骄傲:“虽说最远可达十丈,但是因为目的是要炸伤对方的有生力量,是求准不是求远,所以更适合近距离作战。” 韩朝追问道:“那上次夜晚定戎人去偷袭你们,你们也是拿这个把他们打败的” 凌冽笑而不语。 金山和庄晓寒也不接茬。 韩朝知道凌冽的镇戎军里肯定还有别的秘密武器,心里十分羡慕,可是人家最机密的东西不愿拿出来跟你共享,那也是没办法强求的。 不知道哪天去青峰山可不可以找到原型研究研究。 “无论如何,这次你们有心了,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多谢!”郡王爷上前来给他们作了一揖。 韩朝回去之后,拿着土手雷翻来覆去的研究:“郡王爷,当初青峰山上他们真的是用这东西对付叛军的” 郡王爷点点头:“据本王所知,好像是的。” 韩朝道:“属下忽然觉得,这个庄晓寒好像真的挺能的…” 还真不怪郡王爷一直都关注着她,看起来是有原因的,不是一般人猜测的那样只是一段男女关系的风流艳谈。 郡王爷了然的笑笑:“听说当年她还借鉴了诸葛孔明的草船借箭呢,你要不要听听” 韩朝点点头:“愿闻其详。” 韩朝听着郡王爷口中讲叙的庄晓寒的故事,心里对如何从水路攻打定戎人渐渐有了眉目。 第二十七章 矛与盾(二) 定戎人是游牧民族,在他们没定居前,作战都是带着家属牛羊,走哪抢哪,没得抢了,他们自己随身携带的牛羊都可以为他们提供补给。 而容国到秦凤路,要翻过连绵的群山,山道狭窄崎岖本就不好走,大规模的辎重更是难以运达,所以,战事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来说,后勤就越拉胯。 前线需要一批铺桥的木板子,等国内运来黄花菜都凉了,好在山区树多,方便就地取材。 攻城还需要大量的弓箭,现在弓箭的箭杆补给有下落了。 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去抢夺敌人的了。 借鉴庄晓寒当年的做法,韩朝也拿三张木板子做成盾牌,木板一张宽两张窄,上面绑上草绳,一溜几张形成一道保护墙沿着铁索往前推进,自然,对面的定戎人看见他们开始动作了,一波又一波的弓箭雨就飞过来了。 你还别说,定戎人的射箭水平还是很有保证的,至少落到河里去的比较少,射在盾牌上的比较多。 跟在大盾牌后面前进的士兵不停地往前运送木板,铺在铁索上,还要不断将两边的栏杆也用木板竖起来形成防护墙。 后面不断的有新木板盾牌围上来,替换插满了箭羽的盾牌撤下去。 定戎人意识到了容国人的意图,可是又不能不射箭,为了阻止容国人把木板铺满铁索,他们在箭支上绑上了浸湿了火油的布条,点上火再射过来! 铁索上的防守木板顿时变成了一堵堵火墙。 容国的士兵除了要继续铺木板,还要打水来浇灭火情,有点手忙脚乱。 打湿的木板冒起了浓烟,铁索上一时间浓烟滚滚,呛得人直咳嗽,眼睛都睁不开了。 火势太猛的时候,外围燃烧着的盾牌上的大火来不及扑灭,为了不至于将中间铺着的木板也烧着了,没办法只好放弃,推入河里。 再烧着了再换,再换再点燃。 一场拉锯战在铁索上持续。 韩朝已经带人在河岸的山腰上找了一处距离叶詹城池最近的据点。 那两箱的土手雷派上用场了。 他先试着将一块大约同重量的石块扔了出去。石块飞过了底下的河流,然而由于飞行的距离不够,掉落在了河里。 没关系,定戎人不是有旋风炮吗,拿来借鉴一下,只需要架设一台大点的投石机,将土手雷抛到定戎人的城墙里去就好。石块了不起只能砸伤一人,土手雷可以炸伤一片。 一路带着火花的土手雷飞到了对岸的定戎人城墙上,顷刻间爆炸声此起彼伏,烟尘混合着铁屑飞溅,炸的定戎士兵血肉横飞,传来连连惨叫声,城头上的士兵被炸的不敢冒头纷纷躲避,箭支射出来的数量明显减少了。 容国人军心大振。 铁索上铺桥的士兵趁着这空档,飞速加快了铺桥的速度。 眼看着,再坚持一会,整个铁索桥就可以铺到对岸城门口去了。 可是他们的土手雷已经快用尽了。 韩朝有些着急,这样若没有了火力掩护,底下铺桥的士兵定然又要被定戎人的带着火油的箭支烧着了,他对手下的士兵道:“你赶紧到凌将军那里,再要一箱子的土手雷过来,他们若是提什么要求,无论什么先答应下来!要快!” 手下飞一般跑走了。 “先把我们自己的弓箭和刚刚收集到的定戎人的弓箭运上来抵挡一阵子,一定要保证铺桥的人把桥铺好!” 凌冽正带着人和定戎人的出城士兵对阵呢。 定戎人看到了镇戎军似乎在阵前挖坑,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因为在挖坑前,他们先用一排排的盾牌挡住了定戎人的视线。 叶詹和粟力国舅在城头上督战。 叶詹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粟力国舅却哈哈大笑:“挖几条壕沟就想挡住我军铁骑,真是幼稚!” 叶詹道:“也许是要安置铁蒺藜呢” 粟力国舅一脸轻蔑:“那又怎样!”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妥:“绕开便是!” “叶将军,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麻蛋,这镇戎军真的是狡猾,竟然把他们的绝招都学去了不说,反过来还拿来对付他们自己。 叶詹不搭理他,把那天夜里偷袭的幸存小兵叫过来:“你确定那天晚上的爆炸真的是直接从地下冲上来的吗” 小兵点头道:“确实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不是从天上飞过来的!” 叶詹摆摆手让他走了,心里疑惑凌冽是不是又要故伎重施。 粟力国舅认为既然镇戎军已经摆开了阵势要开打了,那就要像教育容国人一样,让镇戎军也尝尝被铁浮图蹂躏的滋味,出一出这么久以来被镇戎军压着打的闷气! 叶詹比较慎重,铁浮图虽然厉害,然而装备起来成本昂贵,受制于国力的影响,没办法多多装备,损失了并不能快速的补充上来。 更何况人员和马匹、各队员之间在战场上的相互配合也需要时间来磨合。 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把精锐压上,只是放出来一个普通的骑兵队,统共也只有百十来人做先锋,先去探探路。 对凌冽来说,管你精锐不精锐,只要露头了便打,无差别攻击。 第一波的探路者成了炮灰,当他们驾驭着匹马冲过来时,纷纷踩上了地雷,战场上巨响此起彼伏,火光冲天,炸的定戎人人仰马翻,哀叫连连,那一对骑兵顷刻就领了盒饭。 叶詹大惊:果然,云国的镇戎军真的发明了可以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火炮! 铁浮图再厉害,用铠甲包裹成木乃伊也扛不住火药爆炸时巨大的冲击波。 没有了马匹的助力,身上裹几十斤重铠甲的定戎人在地面作战还不如云国的步兵灵活机动训练有素。 韩朝的手下找到凌冽,把意思向凌冽传达,凌冽笑了起来:“看起来是尝到甜头了,看在你们将军这么爽快的份上,为大局着想,我也不能小气,再借你们两箱,回去告诉你们将军,我的条件战后再提。” 容国使者大喜,欢天喜地领火炮去了。 第二十八章 迟早要还 叶詹派出的骑兵这么快就被凌冽的镇戎军收拾了,不久叶詹没想到,粟力国舅更没想到。 整个在城墙上观战的定戎人都沉默了。 他们这回才真的知道自己的优势已经完全被化解了,等待着他们的,要么是逃亡,要么是战死沙场。 或者是投降、归顺。 哪一样都无法接受。 一直以来,草原民族往往是全民皆兵,他们从小就开始培养所有的男丁骑马射箭,其战斗力远超一般的农耕民族出身的孩子们。 可是现在,他们引以为自豪的骑兵就这么轻易的被对手解决掉了,甚至都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定戎人的轻骑兵也罢,重骑兵也罢,还没碰触到对方的人员,自己先被炸的趴下了,对方已经不战而胜了。 再战下去也不过是给对方送人头而已。 如此同时,西城门那边不断传来了信报:“容国人使用火弹压制得我军无法露头,容国人马上就要将木板铺满了铁索!” “容国人的火弹已经炸的我军伤亡惨重,容国人已经攻到了西城门下了!” 叶詹只觉的一阵头晕目眩。 粟力国舅两股战战,犹自不死心的他声嘶力竭狂喊道:“顶住,给我死死顶住!” “叶将军,赶紧将铁浮图全部放出去打败他们,别舍不得了!上次云国人攻打河西和河湟就没见他们拿出这玩意,可见必定是新研制出来的,我就不信,短短两三个月,他们能造出来多少,而且要埋在地下也需要时间,我军几万铁骑要趁这个空档赶紧杀出去!” 叶詹也知道如是对方一旦掌握了这种大杀器,他们是不会着急攻城的,而他们定戎人若不能趁对方准备还不充足时就杀出去,等到对手一切到位,再想对付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何况西城门那边,容国人也快要打进来了,若是他们两相夹击,满城的将士和百姓都保不住了。 叶詹有点犹豫:“可是若是他们也有西城门容国人的那种能飞的炮弹怎么办” 粟力国舅怒骂道:“前怕狼后怕虎,我定戎男儿岂是你这般贪生怕死之辈” 几个手下的将官也在劝道:“叶将军,请下令!” 叶詹把心一横,眼睛都红了:“既然如此,全体将士听令!集合全员上马,重装出击!准备开城门!” 粟力国舅丢下一句:“我要去西城门那边看看。”就匆匆跑下了城楼。 叶詹已经顾不得他了。 这个人本来就不是来助战的,他是逃亡来的。 如果他在战场上跑了,那才是他的本色。 从前的国舅还算是一代英雄人物,勇敢顽强,但是长久的荣华富贵已经消磨掉了他的锐气和血性,如今的他是犯了错被皇帝贬斥过来的,明显不是和叶詹一条心的,还有几分与国共存亡的心性 凌冽的镇戎军才将战场上那几十匹马和敌军清理干净,城门再次打开,骑着高头大马,满身披挂的重骑兵倾巢而出,如水泄一般向他们冲过来! 埋地雷确实来不及了,可是土手雷管够啊! 他们定戎人发明的投石机是个好东西,可以把土手雷的投掷距离大大加长! 旋风炮能将土手雷发射去两百米甚至更远,石炮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摧。 重骑兵又怎样!轻骑兵又怎样!打的就是你的马! 就算是武装到牙齿了,马匹和人的耳朵眼睛包括四条腿(四肢)都还露在外头呢! 没经过训练的马匹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和飞溅的铁屑、砂石无差别攻击,惊吓到的马匹不计其数,根本没法控制;好一点的镇静得快,可是即使能躲过漫天碎屑还是被不断爆炸的火药冲击波给放到了! 地上还真的有铁蒺藜,踩到了就要打滑摔跤! 一摔就再也起不来了。 果然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当年定戎人以这些铁浮图、铁蒺藜、抛石机等等武器屡次打败云国人和容国人,使云国的几次收复失地的意图落空,被他们打得十几年龟缩不出,不敢还手。 而容国要不是依靠着连绵不绝的大山为天然屏障,定戎人怕是早就挥师南下了。 镇戎军横空出世后,一路势如破竹,不仅收复失地,还将定戎人的国土不断蚕食。 如今,凌冽的镇戎军即将将定戎人最大的地块--秦凤路也收入囊中。 前头打的轰隆隆的响,大地都在颤抖,硝烟弥漫,空气中都是硫磺的味道,端王坐不住了,走到高处伸长了脖子观望。 庄晓寒走出营帐,看到来来去去的士兵在小跑着往返运送弹药,也爬上高处查看。 端王看到她也爬上来了,瞪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庄晓寒不语,拿出一个长筒出来,放置在眼睛上观看。 端王从没见过这玩意:“那是什么” 庄晓寒还是不回答他,端王毛了,一把抢过那东西,也搁在眼睛上,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立即丢掉了长筒:“什么东西!” 太晕了,眼睛都花了。 庄晓寒心里好笑:“你拿反了。” 端王有点尴尬,侍从捡起来又递给他,他拿过来,再次对着眼睛,这回看清楚了,前方的战场上,定戎人的铁骑被炸的丢盔弃甲,人仰马翻,昏天黑地,战场上甚至堆积着几层的马匹和死尸,他看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妙啊!哈哈哈!” 庄晓寒等着他还给自己:“给我看看。” 端王问道:“这个东西叫什么” “望远镜。” 端王十分不满的:“这么个东西,应该主动上供给军中高层将领使用,你个女人家拿了玩真是浪费。” 不想承认庄晓寒的聪明前卫又想拥有一个这样的稀罕物,只能这样打压她过过嘴瘾。 庄晓寒看了半天战场形势,啧了一声。 若是以后有条件,可以想想有弹性的橡皮筋这东西该怎么做出来,这样,什么投石机之类的通通可以退休了。 可惜她现在大概率也没机会再下南洋去外海去寻找那个叫做橡胶的树种了,民间制作牛皮筋的方法,估计达不到那种效果。 现代随处可见随手可得的不值钱的橡皮筋,放在这里都是万金难求的稀罕物啊。 第二十九章 逃生秘道 一部分的定戎人似乎是有点理智的,看到两处城门的激战,出城去的定戎人骑兵就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从前定戎人的骄傲就是铁浮图,所到之处无有败绩,结果这次却是被云国人镇戎军一边倒的屠杀,这对他们心理上的冲击太大了,他们惊慌失措,这种情绪传导到了城内的居民身上,有的居民干脆跑回家收拾了一些细软,携妻带子准备要跑路了。 可是,能出去的两个城门口都在打仗,要往哪里走合适呢 关键时刻,老城主站了出来。 他找到了叶詹:“叶将军,老朽眼看着这城池大概是守不住了,我们还是快撤退。” 叶詹摇摇头:“老城主,如今两个可以通行的城门都在打仗,就算你们想走,容国人和云国人也未必肯放行,而我是守城主将,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放弃。” 老城主痛心疾首,顿足到:“将军怎可如此迂腐!你知道吗,粟力国舅已经从秘密通道里逃走了!” 叶詹吃了一惊:“不可能!他跟我说是去西城门看看战况去了!” 老城主苦笑道:“老朽亲眼看见他从秘密通道走了,难道还有假” 叶詹奇怪:“这城里竟然还有个秘密通道我竟然从未听说!” 老城主点头:“将军来此地时日尚短,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粟力国舅年轻时也曾在这里驻军过,所以知道这条秘密通道不稀奇。也许,他从怀远城千里迢迢而来的时候,就是打算要从此地逃亡了,可叹将军还在为这个腐朽的王朝卖命,根本就不知道怀远城的那些贪官污吏早就掏空了国库,中饱了私囊,城破不破,国亡不亡于他们何干” 叶詹眼圈都红了:“老城主,既是知道了有条通道可以逃出生天,那就拜托老人家赶紧带着大家走,好歹保住一条命。本将军就在这里守着,给大家多争取些时间。” 老城主道:“将军,你也和我们一起走,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气节这个东西,只献给最可敬的人,怀远城的那些根本就不配享用,你本就是汉人,如今定戎人眼看着大势已去,何必要为这样一个朝廷葬送了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 叶詹道:“在其位谋其政,我意已决,老城主休得多言,时间紧迫,城门外我也不知道可以坚持多久了,老城主赶紧走。” 老城主叹息道:“也罢,老朽这就带着大家逃命去了。” 他说完从身后拉出一个少年:“这个小子是老朽家的曾孙儿,他知道通道的入口在哪里,若是将军改变了想法,可让他给你们带路,将军多保重!” “老城主保重!” 西城门终于被容国人给攻破了,容国人冲进来,和定戎人厮杀在了一起。 南城门的定戎重骑兵有少部分已经冲破了镇戎军的火力封锁,头也不回的逃窜去了。 铁浮图大部分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还有最后一部分还在负隅顽抗,战场已经响起了云国进攻的鼓声,镇戎军冲进敌阵,两方混战,杀得昏天黑地。 夜幕悄悄地降临了。 庄晓寒觉得右眼皮有些轻微的抽搐,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一直站在高处观看战场形势,寻找着自己相公的身影。 端王已经回去了。 从望远镜里看,镇戎军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至少在人数上,那些满身铠甲的人马已经寥寥无几,而且,有一部分的的士兵已经打进了城门去了。 那个带头攻进城门的将领就是游少安。 城内街巷狭窄,骑马都不好掉头,拼的是马下的实力,这可是云国士兵的强项。 定戎人且战且退。 叶詹抽出佩剑杀退几个云国士兵,他身上脸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谁的,几个手下把叶詹拉住了:“将军,我们已经败了!败了!还是早点撤!” “是啊,将军,保存实力,留待日后再战!” 叶詹战至力竭,身体摇摇欲坠:“你们先走,我要和云国狗贼同归于尽!” 几个将领控制住叶詹:“将军,弟兄们的性命也是性命,不能再死了,属下得罪了!” 说完,一个手刀,砍在叶詹的手腕,叶詹直觉手臂一阵酸麻,佩剑掉在了地上。 手下扶住他的身体,拖着快走了几步,对那个老城主的曾孙子吼道:“快,带我们去找入口!” 游少安带人在城内的大街小巷四处搜索,一些定戎人眼见着大势已去,丢掉了兵器跪地投降,被镇戎军的士兵困住双手系在绳子上带出了城门集中安置,一些定戎人顽抗到底被结果了性命。 罗伦教骑着马在城里跑了一圈,在城中心衙门附近碰到了韩朝的士兵,他问一个小头头模样的将官道:“你们韩将军呢” 那人指指城外:“在外头。” 罗伦教问他:“哎这位兄弟,你有没有觉得,这城里怎么居民这么的少啊” 那人也点头道:“你也注意到了我们把这条街都找遍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不知人都跑去哪里了。” 凌冽和韩朝不约而同的带兵进入了城里。 街上到处都是受伤在流血呼号着的士兵,有定戎人,也有镇戎军和容国人的士兵,一些救护兵来来往往的检查自己人的情况,把受伤的先抬走了。 双方在城中衙门处会合了。 罗伦教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凌冽。 凌冽奇道:“跑哪里去了我们都在城外一直盯着呢,没有见着有平民百姓出城啊难道他们还能上天遁地不成” 金山道:“也许就像我们风量寨一样,有地下通道也说不定。” 韩朝道:“有可能,这座城的东面和北面都是山,说不定山脚下有洞口。” 双方都派了些士兵去寻找,然而都无功而返。 天色渐晚,打了一天的仗,大家都饿了,伙夫头送来了些饭菜,大家匆匆吃了,打着火把巡视街道,打扫战场。 深夜两方才带着人回到了各自营地。 阶城沉寂下来了。 庄晓寒看到凌冽回来,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剩下的,就是讨论如何瓜分这块新领地的事了。 第三十章 跟踪追击 凌冽送了韩朝两箱土手雷,后来韩朝又派人去找凌冽要了两箱,说无论他提什么条件都答应,现在请他随便提,凌冽却摇头道:“还没想到要什么,要不,先记账。” 韩朝眼皮抽了几抽。 有价值的都好付清,就这些人情账心里没底,总觉得是被套牢了,感觉不太好。 镇戎军和容国士兵打了个平手。 不过,容国人自己都承认,最难啃的骨头是铁浮图,是由凌冽的镇戎军啃下来的,这份最大的功劳,他们不敢觍着脸拿走。 双方都做了些让步。 容国人没要阶城,只拿走了他们想要的出山古道,顺便把古道边的两个城池也拿走了。 这样,他们的容国地盘也终于从大山延伸了出去。 原属于定戎人的地盘大部分归了云国人,加上凌冽先前打下来的河西和河湟地区,云国人把边境线向西向南推进了几百里。 说实在的,在凶悍顽强的定戎人面前,容国人很难从南城门进去的,至于西城门,若是没有凌冽的帮忙,绝对要多添些人命和时间进去。 定戎人的主力精锐铁浮图可以说是全部是凌冽的镇戎军给消灭的。 厥功至伟,众望所归。 凌冽被夸的有点飘飘然了。 事到如今,凌冽可以说是在给云国开疆拓土,封他个封疆大吏,给他个藩王当当都不为过。 端王爷也在考虑该怎么给他请封。 低了人家根本就没眼看,说不定嫌弃赏赐不高了自己自立称王了,云国倒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那位。 高了朝廷自己也膈应,先前那个泄密的嫌疑还没洗白白呢,现在他又立下了泼天的功劳,他太争气了,朝廷和皇上也怕凌冽狮子大开口,给不给得起先不说,他们自己面子上已经很不好看了。 双方心理上都有个坎,很难迈过去。 既喜欢他很能干,又害怕他太能干。 端王在营帐里绞尽脑汁遣词琢句的写奏折,凌冽飘着一般回来了。 他在众人面前露脸了,而且还超过了他一直以来他自认的老对手韩朝,心里暗搓搓的肯定爽翻天了。 老实说,这要不是还在战场,敌人的踪迹还没找到下落不算是彻底打胜了,不然,云国和容国说不定可能会放下芥蒂一起大肆庆祝。 凌冽回来拉着庄晓寒就吹嘘自己在战场上的英明神武,睿智果断,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晚上。 庄晓寒好脾气的耐心听着,听得眼皮直打架,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匆匆奖励了他一个香吻,倒头便睡去了。 天明的时候,有侍卫向他禀报:“将军,我们凌晨在城里抓到了一个行踪可疑之人,城内都已经宵禁了,他还大半夜的在大街上躲躲藏藏鬼鬼祟祟的走,被我们给逮住了。” “说了些什么” “那人说他是老城主之曾孙,他半夜出门只是想去看看他的亲人们。” “我们不相信,到他家一调查,他家里亲戚朋友已经跑的一个不剩,还有谁可看明显的他是在说谎,我们就把他关押了起来,等天明了禀报给将军。” 凌冽让人把他带上来。 来人还是个少年,身量不足,声音有点像破锣,大约是正处于变声期,一直在挣扎,看得出很不服气。 凌冽道:“你果真是老城主的曾孙子” 看他穿的衣服也不是啥绫罗绸缎,粗布衣服而已,城主家不是应该很有钱吗 少年一梗脖子:“我太爷爷儿子孙子多得是,每一个都应该很有钱吗” 凌冽了然:“那么就是说,你这一房应该是很不受宠的。” 少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才不受宠,你全家都不受宠!” 凌冽看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依稀似乎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金山摇着头道:“既然是城主家的不受宠的孩子,想必也并不知道一些嫡系长房长孙才能知道的秘密,抓了也没什么用处,算了,还是打一顿,放了算了。” 那少年倒是急了:“不受宠怎么了,不是嫡系长孙曾孙怎么了,他们会的我一样会,他们知道的我一样知道!” 金山笑道:“这么急于证明自己,那你倒是说说,你都知道什么秘密” 那少年忽然有些迟疑了,欲言又止,金山激将道:“原来还真的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爱面子的毛头小子。” 那少年把心一横:“说就说,我知道他们,包括我太爷爷、全族人还有叶将军他们都是从哪里逃跑了。” “哦你知道,怎么可能” 那少年看他们都不相信自己,越发急切:“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金山哼哼了两声:“小子,你要是说谎了,你信不信我能当场把你给杀掉了” 少年翻了一个白眼:“你跟我来!” 金山一行人跟着那少年来到一处民房前,粗看起来,和城里别的房子并无二致。 少年推门走了进去,来到主厅,搬开案板前面的八仙桌和条台,撤掉桌上的遮布,墙壁上出现了一道缝隙。 他将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一个画像移开,露出了一个镶嵌在墙壁上的按钮来。将那按钮扭动,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吱吱声,紧跟着,那道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向后撤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想不到”那少年的得意的说道。 金山道:“不过一个洞口而已,哪里没有你说老城主和叶将军是从这逃跑的,又没旁人亲眼看见,怎么着不都是由着你说。” 少年很生气:“你们跟我来不就知道了!” 说完,带头钻了进去、 金山和众人对视了一眼,金山道:“我先进去看看。” 凌冽想拦着他,金山道:“放心,我们风量寨不知多少这种暗洞,若是有危险的话,我会及时退出来的。” 凌冽想了想也是,派了两个小兵跟在他身后就去了。 大家在外头等着他们探完路回来。 等了大约一根香的功夫,金山和那小兵中的一人返回来了:“将军,这个洞确实是通往城后面的大山里的。” “那个少年呢” “我让一个小兵把他绑起来,在洞口另一边看着他了。” “那边洞口怎么样” “我只是大略看了一下,有条路通向密林里,地上有杂乱的痕迹,路边草木都踩得稀烂,看起来像是有很多人走过了似的。我还捡到了一个染血的箭头,上面有标记,像是容国军使用过的。” 说完递给凌冽一个箭头。 箭头上果然有个小小的“容”字。 第三十一章 岔路选择 端王、郡王爷和韩朝闻讯也赶了过来。 韩朝接过箭头也看了看:“没错,这是我军的箭头。” “看起来,他们确实就是通着这个洞外的那条密道向城后的深山逃走了。” “那还追不追” 郡王爷摇摇头:“穷寇莫追,深山里说不定他们已经埋伏好了,或者是已经跑远了,经过了一天一夜,变数太多,不建议追。” 端王来回看了看:“这个洞只有这么大,高度连匹马都容不下,城中也发现了大量的马匹,可见他们是放弃了马匹光人跑了的,只是用双脚走路,能跑多远定戎人不在马上作战,对于我云国将士和你们容国将士来说,还能有多少威胁” 韩朝道:“我听说他们还有一只山地军,在山林里行走神出鬼没的如履平地,不可小觑。” 端王道:“如果不在此时消灭这些定戎人,只怕他们跑回去了怀远城,或者躲到其他地方藏起来了打游击,对这座城池或者是刚刚占领的其他地方都是不小的安全隐患。毕竟,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打游击。” 凌冽沉思半晌:“韩将军,为了彻底将这些定戎人清理干净,少不得还是要你我联手,将他们完全赶出秦凤路。” 韩朝看向郡王爷,郡王爷只得点头道:“如此,请凌将军发话了。” 散兵游勇搞恐怖袭击的危害,不比大军压境的影响小,当年靖王叛乱的散兵游勇,也是到处烧杀抢掠,这才过几年,忘不了。 双方各挑选了五百精兵进去了。 其余人回到城中衙门里等待他们的消息。 庄晓寒起床后就不见了凌冽的身影,侍卫说他已经进城去了,庄晓寒爬起来洗漱收拾干净了来到城中,却只见着了金山和两位王爷:“师兄,我相公呢” “城中发现了密道,他和韩将军带人追去了。” 庄晓寒的心里忽然猛的一扯,这尖锐的疼痛疼的她不由自主的弯腰捂住了胸口,脸色也发白了,金山看她脸色陡变,赶紧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庄晓寒的心里已经涌起了巨大的恐惧:“我也要进去看看!” 金山劝道:“师妹,你就和我们一起呆在这等他们回来就是了,他们各自带了五百精兵走了呢,无事的。” 庄晓寒装作听进去了:“那师兄,我就先回去了。” 金山派人送她回了营地。 庄晓寒回来后迅速的武装了自己,带上砭肌和那只望远镜,再在包袱里塞上十个最精致小巧的手雷。 这本来是她留作自己防身的武器,想不到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如期坐而苦等,不如奋起找去。 靠别人、傻等,永远都不是庄晓寒的风格。 快哉把她带到了密道处。 庄晓寒下了马,守在洞口的士兵看到她来了,拦下了她:“少夫人,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速速离去。” 庄晓寒将快哉交给他:“你把我这马交给金三爷,我先进去了。” 士兵不放行:“少夫人,这里不是游玩的地方,莫要涉险。” 庄晓寒快速灵活的绕过他的拦阻:“我知道,多谢相告。” 说完,一头就冲进了洞里。 士兵追不上她,吓得赶紧跑来告诉金山。 江山气得顿足道:“这个庄晓寒,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 两个王爷对视了一眼,默然不语,金山对手下说道:“快快,再挑选五十人,跟着进去保护她,快点!” 这个洞可比当初庄晓寒进入风量寨的那个洞穴要小多了,那个洞大部分地方还能伸直身体走路,有的地方也非常空旷,这个洞需全程弯腰,和庄晓寒在飞云岭上逃生的那条山洞倒是差不多。 走路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出现了一线光明,庄晓寒钻出山洞时,把守在洞口的士兵吓了一跳:“少夫人,你怎会进来了” 庄晓寒问道:“我来找凌将军,他们从哪个方向走了” 士兵知道拦不住她,指明了方向,庄晓寒快速的走进了山林。 秦凤路的这座城池因为靠近青龙岭,在往青唐城过渡的方向上仍然分布着不少的山头,而且,因为水源充足,森林茂密。 这些都是隐藏的好地方,打游击的绝佳场所。 凌冽和韩朝都是战场上带兵的将军,应该知道来这样的地方是很危险的,希望他们都能提高警惕,不要误入埋伏。 森林里高矮不齐的的树木,夹杂着大小不一的石林,有的地方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庄晓寒一路寻来,在一处岔道口停住了。 左右两条小道,到底哪条是凌冽走去的方向呢 庄晓寒仔细寻了寻,云国的镇戎军多半是本地的居民,多食用牛羊肉和面食,身形要比容国人魁梧些,粗犷些,留下的脚印就会深些。 她比较一下小路边的杂草被踩的稀烂的程度和脚印看了看。 分辨了许久,在不是很确定中,她选择了往右边走去。 希望她的主角光环能帮助她快点寻找到相公。 凌冽和韩朝出了山洞进入山林的时候,那个被绑在洞口的老城主的曾孙子脸上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他是老城主儿孙辈里的旁系,父母软弱无用,他兄弟姐妹四个,经常要靠亲戚们接济才能活的下来,这次太爷爷要找人来引诱云国人和容国人进入森林,他自告奋勇的报名了,因为太爷爷说了,只要把他们引诱过来,就奖励一百两银子,以后愿意去干什么,不再拘着他们。 一百两,他们家从头到尾都没一次性赚过这么多钱。 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他钻出山洞,返回城里,故意在大街上溜达,被云国人抓住,然后带着他们找到山洞入口,如愿将云国人和容国人带了进来。 而在前方,定戎人已经埋伏好,就等着猎物进入包围圈了。 而且,来的还是双方的主将,这份功劳太大了。 他一边带路一边幻想着太爷爷会怎么的夸奖他,身后的一个镇戎军士兵推了他一把:“磨磨蹭蹭的,快走!” 快到了埋伏地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自己人作的标记,忽然大叫到:“哎呦哎呦,我肚子疼,军爷能不能先让我去拉泡屎” 第三十二章 进入埋伏圈 云国的士兵皱着眉头喝道:“懒驴子屎尿多,少耍花样,快走!” 少年捂着肚子不肯移动:“军爷,人有三急,我实在憋不住了!” 说完,还真的放了一个大大的臭屁。 后面的云国士兵捂着鼻子纷纷躲避,一个士兵给他解开身上的绳子,嫌弃的挥手:“那边蹲去!给我老实点,要是想逃跑,休怪我们不客气!” 少年一溜小跑过去,躲在灌木丛后,嘴里吭吭哧哧有声,人却快速把外衣脱掉挂在树枝上,仿佛他还在灌木后头,实际却是贴着地遁了。 士兵等了一会不见人回来,只见着灌木从上还有衣服在,十分不耐烦,催到:“臭小子好了没有”走近一看,却只见衣服不见人! 他惊叫了起来:“那小兔崽子跑了!” 众人惊慌起来,赶过来寻找,其他人围成一圈,警戒的注视着周围,密林里忽然一声哨响,许多的箭矢如同黑雾般飞来,有些人躲避不及,哀嚎着被射倒在地! 大家纷纷寻找着地方躲避箭支,走在后头的凌冽听到了响动,意识到可能已经被人伏击了。 他吩咐大家寻找掩体,让一直跟随在身边的肖扬爬上一棵大树去观察敌情。 肖扬三两下如猿猴般轻盈的爬了上去。 他们在一起时日良久,配合默契,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思,肖扬打手势告诉他:“林子北方和南方有弓箭手出没!” “东方全是石岸!下面是河流!” 忽然间,他身影一震,凌冽就看到他的腿上忽然插上了一只箭羽,不觉惊叫道:“快下来!” 被敌方发现了,不跳下来就要被当成耙子射成刺猬了。 肖扬忍着疼痛跳下树来,凌冽拔掉箭羽,撕下一块衣裳给他包扎上。 大家被这波箭羽压制的躲在树后动弹不得。 林子里忽然跳出了许多的定戎人,拿着弯刀,背着弓箭,在树木石林里跳跃躲藏,时隐时现,不时射出几只冷箭,令云国士兵防不胜防,伤亡不断。 凌冽的五百精兵遇袭初时还有些惊慌,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始组织进攻了。 镇戎军士兵躲在树后,瞅准时机甩出了几个土手雷,几炮轰过去,血肉混和着泥土树枝飞溅,炸的定戎人惨叫连连。 凌冽让士兵们向他集结。 这次凌冽带出来的只有少部分的将士,火器因不方便大规模运输,只让每人身上携带了两三个土手雷。 原以为只是城里的残兵败将在撤退,却不知这些定戎人这次派上了另一个秘密武器-山地军。 一场战役,定戎人倒是把什么精锐的部队都拉出来了。 肖扬道:“属下观察到很多的树木石头下都躲藏着对方的士兵,人数可能比我们的人要多,将军要多加小心。” 凌冽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受伤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至少来时的路上还是安全的。 肖扬腿受伤了没办法继续前进,他也不想拖累凌冽,答应了。 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庄晓寒:“少夫人!” “肖扬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少爷呢”庄晓寒吓一跳。 “少爷那边不太好,我们遇到了伏击,我被射中了腿,只能先回来了。” 庄晓寒点点头:“你放心回去养伤,我去前头看看。” 说完匆匆跑了。 走另一条的韩朝,在密林里寻找,走到一条大河边,被大河挡住了去路。 河水量不是很大,冬天水落石出,河床上出现许多裸露的大石头,光秃秃的,看起来似乎可以摸着大石头淌水过去。 他们正在寻找最佳路线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有轰隆隆的爆炸声,这声音,不是凌冽的镇戎军那个方向发过来的吗 开炸了,表明他们找到定戎人了,双方交上手了。 他正要下令循着声音去找凌冽他们,不妨河对岸忽然一阵箭雨袭来,铺天盖地,容国士兵纷纷躲避。 找到遮掩物,容国士兵也开始了反击。 凌冽的军队且战且退,最终向东方退去。 一到河岸凌冽就暗暗叫苦,石岸高耸,原来下头竟是个两丈多高的陡壁! 虽然底下就是河流,但是现在是冬天啊,水位再怎么下降,那温度也足以叫人迅速失温,失去行动力。 庄晓寒的沙盘做的再怎么精细,凌冽再怎么的熟知地形,也不可能把每个小地方的地形地貌摸清楚! 何况还是在深山老林里! 草率了。 派出去的斥候回来报信:“定戎人一部分集中在河对岸,韩将军也遭到了他们的伏击,我们这边的定戎人目前看不清有多少人。小人看到一直有人在从南边的山林里陆续走出来,大概那边就是他们的老巢。” 凌冽道:“来人!”一个将领走了出来。 “你带着人佯装在这里和他们周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带人偷偷绕过去,去端了他们的老巢!” “将军小心!” 时间慢慢的流逝,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庄晓寒紧赶慢赶,终于接近了目的地。 前头的定戎人大概是以为已经包围了镇戎军,胜券在握了,反倒不急于进攻了,所有人等的注意力都在前边,没注意后边又来了一位女将。 庄晓寒悄悄绕到一个落单的士兵身后,抽出砭肌,那个士兵意识到有危险想要叫喊的时候,砭肌割破了他的喉管。 庄晓寒把他拖到草丛里,三下五除二扒下他的衣服帽子给自己套上。 她没打算和这些人都对上,好汉也架不住人多,自己一个女流之辈对付不了这几百上千个定戎人。 擒贼先擒王呗。 有了这身定戎人的皮,庄晓寒混进了定戎人的队伍,她装模作样的也进攻,取得了旁边人的信任,旁敲侧击的问清了主力在什么地方,当然,最后被问话的那人也被她送去见了阎王。 石林里搞埋伏,受地形限制,人员没办法太集中,所以,庄晓寒想要悄悄的干点坏事,借助草木的掩护,得手很容易。 得亏定戎人的军队来源成分太复杂,这块高原上几个民族混居,蒙古人、羌人、藏人、汉人,回回人…啥样的都有,语言成分也复杂,即便操着一口对方听不懂的方言,对方也不会怀疑。 所以,庄晓寒这样的小个子的,并没引起多大的注意。 庄晓寒顺利的找到了南边的总部。 第三十三章 大事不妙 庄晓寒走了没多久,小兵跑来报告,金山知道了她也进去了,直摇头。 这个师妹太有主见了,想要她乖乖听话,不太容易。 好在知道她身上有功夫,人又机警,一般人轻易拿不下她。 天色渐晚,进去的人都还没有回来,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正着急的时候,肖扬和一众受伤的士兵被送了回来,他说他们遭到了埋伏。 金山立即调派了两千人进去支援。游少安领头,带着人一路小跑去了。 容国也感到有些大事不妙,也派了两千人进去了。 金山仍然不放心,自己也带着两千人和剩下的所有土手雷进去了。 庄晓寒一路偷偷摸摸的摸到了大营帐。 此时叶詹在支着脑袋沉思。 他眼见着一直引以为傲的重装骑兵被凌冽的火炮炸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轻骑兵也损伤惨重,知道自己已经大势已去了,带着残余撤走时,其实士兵还有几万人,只是相对于云国和容国的两面夹击,这几万的士兵用来守城是远远不够的。 老城主说可以从这条密道撤退,手下挟持着他把他抬过来,他半推半就。 这城后的森林里夹杂着石林,奇峰怪石星罗棋布,有的地方似刀削斧砍,千仞壁立,却在中间留有一处窄窄的地方通行,犹如一线天一般,倒是布防的好地点。 更想不到的是深山老林里竟然还有不少居民居住在此。 他迅速的安排了下去。 为了引诱镇戎军和容国人进入伏击圈,他特意让那个带他们进来的老城主的曾孙子再度返回去,装作是被俘,交代了洞口处。 容国人和云国人果然都进来了。 现在,敌人已经被他们给团团包围了起来,山间夜间气温下降很大,又已是冬天,若是容国人和云国人没有做好过夜的防备,当时粟力国舅过无人区时是什么惨样子,现在也要让镇戎军和容国人尝尝那个滋味。 他知道凌冽的镇戎军肯定会携带火炮,可是这里不是平原,障碍太多,火炮的杀伤效果并不太好。况且,他们定戎人里边还保存着一支善于在山地密林里作战的山地军呢。 好消息源源不断的从前线传来,让他很受鼓舞。 损失了精锐重骑兵,轻骑兵也被冲击的七七八八,整个阶城十几万的大军,就剩下了这么点兵力,还是依靠地形取得的一点胜利,对于他们这些残兵败将来说,聊胜于无了。 今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庄晓寒看到前头营地里有人进进出出的,她躲起来观察,看到一个小兵提着一个铜壶出来,大约是去打水,赶紧一溜小跑过去:“这位大爷,这点小事,叫小的来就行,怎好劳动您的大驾” 那个小兵对于突然跑出来的庄晓寒莫名其妙:“你谁呀” 庄晓寒挂着一脸媚笑:“小的原是从西边守军撤下来的,这云国人和容国人太厉害了,小的怕死,不想冲到前头去,想着跟着将军们一起进退,好歹要留条小命回去见爹娘。” 那个小兵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贪生怕死!你还是我定国的军人吗!” 庄晓寒点头哈腰:“是是是,大爷教训的是,小人一定对各位大爷和将军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请大爷给小人一个机会效劳” 那个小兵见庄晓寒的态度谦卑诚恳,没多做计较,把铜壶塞给了她:“去河边打点水来烧茶,将军们还等着呢!”庄晓寒接过铜壶一溜小跑去河边打水。 路上不经意间撇到了旁边石缝里生长出一株高大的植株,看到它,庄晓寒忽然笑了。 不知道这里的人认不认得这种植株,种子形状就像南方小号的红毛丹似的,不过颜色不一样,成熟后,它的种子有指甲盖大小,外表椭圆形,呈褐色,上有花纹状如麻点,故名蓖麻。 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种植株存在,它的原产地可不在中国。 庄晓寒记得在未穿越前,听说乡下有一家人误食了蓖麻,结果上吐下泻,脱水严重,差点死了。那时候小地方的化验设备还不是很完善,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那一家人的情况被外头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变了形,最后传成他们一家得了“二号病”(霍乱),惊动了政府领导,赶紧派了人下来调查,最后才发现是误食了不少的蓖麻籽粒。 可见这种东西毒性之大。 现在,想不到在路边竟然能看到这种野生的植株。 真是不想做坏事老天都不答应了。 庄晓寒打了壶水提着回来,那个小兵正翘首以盼,看到她提着水壶回来,很不客气的接过去:“真没用,打个水都用了这么长时间,做个奴才都不合格,滚滚滚滚滚!” 庄晓寒撅着嘴巴默默退下来。 在大帐外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想看看结果会怎么样,结果就看到很多将官打扮的人纷纷进入了大帐,大概是要商量什么事情。 还真是天助我也,这下子不想一锅端都不可能了。 谁知道,还没等到这些定戎人中毒发作,就有一队人抓着个几个俘虏回来了。 庄晓寒借着昏暗的灯光定睛一看:“卧槽!…” 不是别人,正是她亲相公,凌冽。 凌冽到底还是不如叶詹入伍时间长,作战经验丰富。 他能想到的是利用地形和夜色擒敌,叶詹也知道。而且,因为定戎人先期进入,占据了有利地形,在各个可能之地都设有埋伏,可谓是以逸待劳。 凌冽和韩朝,带的人都不多。 丛林作战,双方实力本就半斤对八两,谁占据有利地形,谁的人更多,谁就赢。 凌冽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阴沟里翻船。 虽然他拼命厮杀,可是越杀对方的人越多,似乎怎么也杀不完,所有的土手雷已经用尽,旁边的同伴也相继倒下,他战至力竭,最后定戎人蜂拥而上,把他给扑倒了。 定戎人显然也没想到在昏暗的夜色里一通厮杀追捕,竟然网到了一条大鱼。 叶詹显然也惊呆了,简直不敢置信,他们竟然轻易就抓到了他们定戎人一直以来最痛恨的镇戎军首领--凌冽! 第三四十章 全都被俘 定戎人将领听闻镇戎军首领竟然被抓住了,纷纷赶过来瞧个究竟。 他们人人都很兴奋。 庄晓寒想这下坏事了,自己到底该怎么搭救相公呢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来,外头且退且战的又冲过来了一群人,看穿衣打扮像是…容国人! 韩朝带领的那一队人一直在艰难的摆脱定戎人的追杀,夜色里只知道向着有火炮声的方向靠近。 人员太分散了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他们必须和云国人联合起来,共同对敌。 然后,他们就被追进了定戎人的驻地,又是一通厮杀。 然后看见凌冽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在里面了。 好嘛,难兄难弟,在定戎人的大营里胜利会师。 一个是被俘的,一个是送上门的。 三方几十只眼瞪得溜圆。 庄晓寒只听得大帐里一阵乱响,帐布上人影晃动,金属相撞的声音,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人们的喊叫声,乱哄哄响作一团,不由得扶额叹道:哦,买噶顿! 还擒贼先擒王呢,自己人首领先被俘了。 她叹了一口气,哎,该自己出马了 等动静停下来了,她才慢悠悠走近了大帐。 外头的侍卫注意力还在大帐中,庄晓寒穿着的又是他们自己人的衣服,他们只以为这也是一个来看热闹的小兵,拿着长枪赶她:“看什么看,滚开!” 庄晓寒道:“小人是有重要的消息来禀报将军的!” 侍卫瞥了她一眼,满脸狐疑。 庄晓寒一脸急切:“真的,要是说迟了,各位将军们会有性命之忧!赶紧禀报啊!” 那人不情不愿的进去了。 一会出来,拿长枪赶她走:“快走,将军没空理你!” 庄晓寒也不气馁,退远了一点,好整以暇的等着。 没过多久,大帐里忽然又出来个人,看他和门口的侍卫交谈的样子,似乎在找什么人,庄晓寒赶紧迎了上去:“军爷可是在找小的” 那人一把抓住他:“你就是刚才说我们有性命之忧的小子” 庄晓寒点点头,那人怒道:“你怎会知道” 庄晓寒笑笑:“小人只告诉叶大将军知晓。” 那人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拖进大帐。一进来,就看到韩朝、凌冽和十几个士兵被捆起来丢在地上。 庄晓寒啧了一声,扯了扯嘴角。 都是平常牛逼烘烘的人物,如今这么狼狈,难得了。 韩朝和凌冽看到庄晓寒进来,惊奇的睁大了眼睛:“你…!” 庄晓寒笑着摇摇头。 叶詹坐在最上首,今晚的行动大获全胜,简直是将他们定戎人最近以来的衰气一扫而光,人人都兴奋的喜笑颜开,以至于忽略了肚子里的些许不适。 等到他们肚子越来越疼的时候,有个将领才想起刚刚有人来禀报说他们会有性命之忧,大家感觉不对劲,赶紧将人找了进来。 庄晓寒在大帐里一露面,角落里一个声音忽然就失声叫道:“庄晓寒,她是庄晓寒!” 庄晓寒十分惊诧,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有名,竟然在定戎人的大帐里也有人认得自己 循声望去,却见营帐角落里一个有点熟悉的脸:“地痞” 真是冤家路窄,认出来她的,竟然是当初在远怀城里那个被她暴揍了的地痞流氓。 地痞向乞丐们拦路收钱,庄晓寒看不过去把他暴揍了一顿,他后来怀恨在心,打听到庄晓寒带走了余夏和哑巴,向官府告发,官府查出余夏就是当年定国朝廷通缉的罪犯后代,还追到了飞云岭上,害得神医不得不让庄晓寒带着余夏逃走,最后都没时间让神医他们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余毒到底清理完了没有。 官府虽然没抓到人,但是却最终搞清楚了庄晓寒的真正身份,不是叫什么金小五,而是庄晓寒,是镇戎军首领凌冽的娘子。 官府气的又把地痞暴打了一顿,责怪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报官。 官府查余夏的下落查到了刘三爷处,刘三爷下了大狱,地痞也就得罪了刘三爷的堂口,他在怀远城再也没办法再混下去了,而定戎人要和镇戎军打仗,急需兵丁,他就报名当兵了,后来随着粟力国舅来到了叶詹这里。 所以,地痞对于这个让他人生发生重大改变的女人记忆深刻。 叶詹一脸疑惑:“你就是庄晓寒” 地痞颤抖着声音说道:“小人见过的,如假包换!” 叶詹兴奋的捶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好事连连!” 庄晓寒耸了耸肩:“叶将军,先别忙着高兴,我们容国和云国的援兵很快就要来了!识相点的,赶紧放人呐!” 叶詹笑道:“你个娘们懂什么,放人当我们怕你们呐如今我有这么多重量级的俘虏在手,又来了你一个,我想要什么不怕你们不答应,要你们云国和容国退出这座城池,甚至吐出吞并的定国国土也不是不可能,还放人,开什么玩笑!” 庄晓寒环顾四周笑道:“你们都要遭殃了,还敢提出这么多要求,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想想,为什么我一个女人就敢单枪匹马闯你们的军营” “什么!你做了什么!”叶詹心生不妙。 “各位军爷,摸摸你们的肚子,想必你们刚刚抓了俘虏,都很高兴的以茶代酒庆贺过了,这么半天了肚子里都没点感觉我可是加足了分量的哦!” “原来是你做的手脚!”大帐里的人全都勃然大怒。 庄晓寒幸灾乐祸:“我个女人还能干什么,就下点毒呗。” 所有喝了铜壶里的水的定戎将领都慌神了,纷纷将手指伸进喉咙里,妄想着催吐把有毒的水给吐出来。 叶詹镇定了一下,这才感觉肚子里已经是翻江倒海,菊花处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喷涌而出,不由得夹紧了双腿:“快说,是什么毒!” 庄晓寒看着旁边的韩朝和凌冽笑而不语。 凌冽吃吃的闷笑了起来:娘子担心他来救人,但是也不会鲁莽行事,果然聪明。 叶詹捂着肚子,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这样,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我也不杀你,只需告诉我你下的是什么毒,我就给你一个选择,这两个人,听说一个是你的旧情人,一个是你的相公,你告诉我们解毒的方子,我让你选择一个人带回去,你看行不行” 凌冽是定戎人的主要对手,对于他的了解是比较多的,叶詹听说过凌冽他们夫妻的事情,还知道他从前的娘子是个容国人,有一个旧情人正好是容国这次领兵的韩朝将军。 凌冽笑不起来了,满脸黑线,韩朝有些尴尬,想开口解释看看凌冽又把话吞了回去。 第三十五章 我的选择 庄晓寒“呸”了一声:“我懒得跟你们这些人解释,不过你既然这么的说了,那也就请你说话算话。” “你选哪个”叶詹兴致勃勃,十分想知道答案。 他这样做明显是在给庄晓寒挖坑,选了凌冽,容国人不满意,会觉得自己是她的娘家人,容国人对她有恩,当年大军压境也要把庄晓寒救出监牢带回国,现在该还债了。 可选了韩朝,凌冽怎么想那他们夫妻关系就彻底破灭了。 韩朝苦笑了一下,虽然他内心里暗搓搓的也想要确认一下自己在庄晓寒心里还有没有一点影子残存,又觉得她已经出嫁多年,怎么可能还对过去的事念念不忘。 韩家当年是对不起她的。没有他爷爷的那一通骚操作,庄晓寒也不可能有今天。 凌冽余光看到了韩朝的表情,冷冷的哼了一声。 就知道这个男人贼心不死,多少年过去了还惦记着自己娘子!可恶! 庄晓寒的眼睛亮了:“你说话算数” 叶詹想说当然算数,可是他的肚子实在是忍不住了,什么也顾不得,再不找个地方排泄一下,他一定会拉到裤子里! “等一下!”他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他一动,两边的定戎将领也坐不住了,都飞快的捂着肚子奔出去了! 营帐里没喝那壶水的兵丁,和韩朝凌冽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一场严肃的生死攸关的审判竟然演变成了一场滑稽可笑的闹剧。 约莫这一炷香的工夫,叶詹捂着肚子回来了,声音变得有点虚弱:“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说话算数”庄晓寒赶紧接上。 叶詹点点头:“当然!” “那让你们所有手下都来做个见证,我怕你会反悔。” 时间拖得够久了,肖扬回去后,师兄一定会派援兵来,按时间来计算,该来了。 叶詹对手下挥挥手:“让将军们都赶紧回来。” 侍卫们纷纷出去寻找上茅厕的将军们去了。 庄晓寒想上前去看看凌冽,旁边的士兵立马端着长矛围了上来:“不许动!” 庄晓寒退了回去。叶詹弯着腰捂着肚子问道:“你给我们下的是什么毒药” 庄晓寒不慌不忙道:“让他们赶紧回来,不然越拖越久,对你们的身体越不利!” 一些将领们捂着肚子弓着腰哼哼着挪了进来。 叶詹强打起精神:“好了,人到齐了,你快说!” 庄晓寒笑道:“你刚刚不是问我会选哪一个吗现在我告诉你,我选韩将军。”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韩朝和凌冽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庄晓寒对叶詹说道:“如何可以放人了吗” 叶詹一脸鄙夷的嘲笑她:“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不守妇道,淫荡无耻!” 庄晓寒奇怪:“你是用定戎人的习俗还是汉人的标准来指责我的” 叶詹不屑:“定戎人又怎么样汉人又怎样” 庄晓寒才不怕,正好多拖延点时间:“若是定戎人,定国朝廷母权专政,一代又一代,有个太后养情夫还不止一人,最后争风吃醋还把本尊自己给弄死了,这样的荒淫的定戎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我还有你们如今的皇帝,我就不当众揭丑了,免得当众让你们都没脸;若是汉人,你叶将军也是汉人,应当以汉人国家为重,如何能帮着定戎蛮夷来攻打我汉人江山” “你!…” 叶詹被顶的说不出话来。 庄晓寒问道:“你倒是放不放人” 叶詹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如何解毒!” 庄晓寒道:“你把他放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相公还在你们手上呢。” 叶詹想了想,挥挥手:“把韩朝放了。” 韩朝心绪起伏,万语千言想说点什么,庄晓寒制止住他,用健康本地方言对他说道:“快走,带人来救我们!” 韩朝听出了话音:“你不走吗” 庄晓寒点点头:“我会和我相公待在一起。” 韩朝心里的绮丽泡泡登时破灭了泰半,他点点头:“明白!” 他立即奔了出去。 庄晓寒走近了凌冽:“相公,我这么决定,你是不是有想法” “不走是要和我死在一起” “可不,夫妻嘛,生同衾死同穴。”庄晓寒笑道。 夫妻俩相视而笑。 “快点告诉我们怎么解毒!”叶詹肚子又绞痛起来了,他死命抵着腹部。 庄晓寒耸耸肩:“喝点牛乳或者生鸡蛋清可缓解不适,用升麻煮水喝可解毒。” “这么简单”叶詹不信。 “不信那你就死扛着呗!”庄晓寒乐得看笑话。 此时叶詹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他叫来了军医让他去按方煎药,让小兵去找伙夫头要来了牛奶和蛋清,已经被腹痛折磨的快要虚脱的将领们纷纷端起蛋清和牛奶狂饮。 在升麻汤起效之前,他们还得多跑几趟茅厕。 一个将领气得操起弯刀就要向庄晓寒冲过来,不幸脚下虚浮踉跄,没走两步就被自己绊倒了。 叶詹现在被腹痛折磨的没心思想其他的,让手下把凌冽夫妻和其他俘虏都拖出去关起来了。 夜越来越深了,凌冽和庄晓寒被丢在一起,山间气温下降的很快,他们冻得直哆嗦,互相靠着取暖。 凌冽低声问她:“娘子,你真…的还喜欢他”这事必须的问明白了,不然这道坎过不去。 庄晓寒道:“不喜欢,之所以救他,因为他对我们夫妻来说,是外人,我们是夫妻,生死同心,外人不是。” 凌冽放心了:“你不怪我问这个” 庄晓寒安慰他:“不怪,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凌冽苦笑:“你又不是神仙,还能让我不死。” 庄晓寒张了张嘴,想说我可以的,但是这话在没让他经历前,说了他定然不信。 当初庄晓寒向冷电君要一个救别人的指标,就是下意识的给凌冽留的。 希望他永远都用不上。 庄晓寒岔开话题:“我来的时候,碰到了肖扬,他回去后应该会把情况向我师兄说明,他们会派兵来救我们的。” “天这么冷,也许等不到他们来,我们都要冻死了。” “我进来的时候,把我的宝剑和一包火药藏在马厩那边了。”庄晓寒向马厩的方向努了努嘴。 凌冽点点头,他在定戎人看不到的夜色里,一直偷偷用捡拾的小石子摩擦着手上绑着的绳子,现在绳子快要磨断了。 第三十六章 反杀回去 叶詹他们一众将领灌下了升麻汤之后渐渐没那么频繁的跑茅厕了,但是人也让上吐下泻给整的精疲力竭,都回去躺下休息了。 寂静的夜里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动静。 庄晓寒已经困得有点晕乎乎的,凌冽终于把绳子磨断了,他正打算趁着夜色去寻找庄晓寒藏在马厩的宝剑和火药,外头忽然有士兵匆匆忙忙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叫到:“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 凌冽只好双手抓住断裂的绳子,做出一副还被绑着的假象。 大约叶詹和众将领真的是被庄晓寒下的毒折磨的欲生欲死受不了了,才不得已答应了她的要求放韩朝走,韩朝还真的毫发无损的出了叶詹的营地。 虽然暗夜里路不好走,韩朝还是联系上了游少安带来支援的两千官兵,还有他们容国的两千人。 前面凌冽和韩朝走过的两条岔路都已经被证明是陷阱,他们选择了别的路。 绕道爬上叶詹他们营地后面的峭壁,从峭壁上吊绳子下去。 这活儿适合游少安干,毕竟,当年他第一次去风量寨时就是这样下寨子的。 韩朝则直接带人摸回了营地附近。 一路上还是惊动了防守的定戎人,双方又发生了打斗。 游少安在他们打斗时趁机滑下峭壁,悄悄向定戎人的营地靠近。 营地里叶詹被吵醒了,听到云国人和容国人又打过来的消息,让人把凌冽夫妻带过来。 云国人和容国人看起来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这夫妻二人可是他最后的护身符,可不能随便杀了。 容国人和云国人不断的将携带的火雷向定戎人扔过去,火光照亮了夜空。 彼此也借着这火光看清了对方的位置,在爆炸后跟着就是一波的箭雨。 凌冽借着庄晓寒身体的掩护,用手里的石子摩擦她身上捆着的绳子。 韩朝的进攻转移了叶詹和各将军的注意力,他们没料到云国人会从背后的山壁上吊下来。 从天而降的云国军队又甩起了火雷,有几发正好掉落在了易然的草料上,顿时燃起了大火。 山林里的马匹马厩都是当地居民家的,他们可没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竟然也会成为战场,他们的财富被定容军队强占,即将在战火里化为灰烬。 营地里又乱成一团。 叶詹听着炮火声响已经近在咫尺了,哀叹他们大概又要撤退,有些气急败坏,他抽出佩剑,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凌冽。 凌冽注意到了他眼里的凶恶,下意识的挡在了庄晓寒的身前。 叶詹伸手就将凌冽的衣领抓住了,扯到了营帐外。 庄晓寒惊慌的大叫:“你要干什么!”她想爬起来,周围的士兵围过来将她摁住了。她只能徒劳的看着凌冽被扯走,一边将凌冽塞给她的石子继续摩擦着绳子,心里十分的焦急。 游少安已经带着人攻打到了营地外,将他们团团包围住了。 顾忌着叶詹营帐里还有自己人,他们不敢轻易的甩出炸弹。 凌冽装作抵抗着叶詹的拉扯,有意识的往马厩的方向蹭去。 当叶詹一手抓着凌冽,一手将佩剑抵在凌冽的脖子上时,游少安的人已经缩小了包围圈,出现在营地周围。 游少安见到凌冽被推出来做人质,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命令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叶詹得意的叫道:“来呀,过来杀我呀,只要你们前进一步,我就立刻把他给杀了!” 游少安厉色怒吼:“叶詹!你就是杀了他,你也跑不了!” 叶詹狂笑道:“那又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韩朝此时也赶来过来,对游少安叫到:“游将军别乱动!” 游少安气呼呼的放下了手里的弓箭,叶詹叫到:“给我让出一条路来,不准跟过来,让我们安全离开,我就保证放他们自由,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韩朝和游少安只得命令手下士兵往后退去,留出一条出路来,叶詹眼见着威胁生效,立即让自己人往退路跑去,他们营帐里的所有人都迅速撤退,连庄晓寒都被人扯了过去。 凌冽趁他往后退,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片刻功夫,迅速松开自己身上的束缚,双手抓住叶詹拿剑的胳膊往外一推一扭,叶詹被他带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凌冽迅速脱离了他剑锋的范围,纵身一个翻滚,避过追上来的定戎士兵的刀剑,身子立刻就来到了马厩前,迅速摩搜着找到了宝剑! 叶詹又惊又怒,举着宝剑就砍杀了过来,凌冽躲过他的锋刃,抽出庄晓寒埋藏的宝剑招架,叶詹招招都是必杀招,凌冽没想到他才被蓖麻毒荼毒过,竟然还能有这般体力搏杀。 韩朝和游少安见状立刻就围过来隔开他们,双方在定戎人的营地里就厮杀了起来。 叶詹的体力终究是还没有恢复。激烈的搏杀也只能持续一会,时间长了力有不逮招式走形,被凌冽得着空,砭肌划破了他的衣服,留下了几道血痕。 叶詹的手下拼命围过来掩护着主帅逃走,云国和容国人紧追不舍,狭窄的石林里,双方都杀红了眼。 天色渐渐亮了。 叶詹占据了一处天险,两边峭壁高耸,中间只容一两人通行,云国和容国几次冲锋,都没能冲关过去。 等最后丢了几发火雷后再也没阻碍了,过去才发现一个定戎活人都不见,地上只留下了一地死尸。 顾不得休息大家一起打扫战场,却一直没发现庄晓寒的身影,估计是被叶詹带走了。 凌冽惊惧不已,疯了一般四处找寻。 金山也带着人过来会和,大家一字排开,坚壁清野掘地三尺寻找叶詹残余的行踪。 只在他们仓促逃跑没能带走的辎重里发现了凌冽的青峰宝剑。 凌冽眼睛通红,爬到石林高处四下查看,手下生拉硬拽的把他扯了下来。 定戎人还不知道躲藏在哪个犄角旮旯,他爬到高处去,是给对方树个活耙子。 韩朝给他端来了一碗热水和两块饼。 凌冽摇了摇头,不想吃。 韩朝道:“赶紧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寻找你娘子!” 凌冽到底接过来了。 一个小兵跑过来:“凌将军,发现定戎人踪迹了!” 第三十七章 生死存亡 凌冽腾的就站了起来:“在哪里” “在河对岸!” 难怪找不到,原来河水掩盖了一切行踪。 大家来到河边,冬天水位下降,河床上有几块大石头露出头来,河上并没有桥。河水冰冷刺骨。 有士兵们在砍树做桥。凌冽等不及了,直接跳下去,摸着大石头,小心翼翼淌水过去了。他的亲卫们也跟着淌水过去了。 士兵们终于砍倒了几颗大树,横亘在河面上,让后续的士兵顺利通过。 一路寻找,在一处高高的大石山上发现了叶詹残部。 大石头十几丈高,底下还有一个深潭。 只是,从石山上的一棵树桠上垂下来了一根绳子,绳子上倒吊着一个人! 凌冽血液一瞬间全都集中到头顶上去了:那个倒吊着的人,不是庄晓寒是谁! 她的身体在风中摇晃,没见到她有什么动作,似乎已经没知觉了。 金山也急了:“师妹!” 叶詹出现在石林上:“怎么样,凌将军!既然你们对我们要赶尽杀绝,休要怪我等不客气了!” 凌冽怒吼道:“赶紧把我娘子放了,否则,定然要叫尔等通通死无葬身之地!” 叶詹狞笑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想要活着回去了,只可惜放跑了你们,功亏一篑!只抓住这么一只小鱼,聊以自慰,黄泉路上,纵是死了还能有个美人作伴,倒也不亏!” 凌冽简直目眦尽裂,大声吼道:“叶詹!我凌某发誓,若我娘子有个闪失,凌某定要将尔等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叶詹哈哈大笑:“说那狠话有个屁用,有本事尽管上来!” 凌冽就要往石林山冲去,韩朝扯住他:“凌将军,冷静!冷静!” 凌冽拼命甩脱了他,才往石山上跑了几步,一阵箭雨射过来,韩朝眼疾手快,扑过去抱着他往旁边一滚,堪堪避过。 山上的定戎人见了哈哈大笑。 游少安大怒:“草他娘的欺人太甚!来人,火箭手准备!” 一堆人立刻站出来排成一排,他们取下弯弓,抽出一只箭羽搭上,箭支上绑着竹炮筒,人人拿出火折子,准备点火发射。 “凌将军,一会等我往上射火箭的时候,你就赶紧往上冲!” 叶詹的士兵见到云国人又开始射火箭支了,纷纷躲藏到石头后,趁着这空档,凌冽爬起来向上冲锋,韩朝带着人跟上。 一支支箭羽从高处射下,凌冽和韩朝等人左躲右闪,挥剑打落,云国人的火箭也飞到石顶上,爆炸声此起彼伏,渣土飞溅。 凌冽已经冲到半山腰了,冷不防侧边一阵箭雨飞过来,韩朝奋力打落,却还是有一只射到了他的身上。 凌冽也中了箭,他拔掉箭支,鲜血流了出来,可是他一直没有停下脚步,眼看着就要接近山头了,大石头后边忽然闪出了叶詹的脸,他阴森森笑着,举起手中的弓箭,一松手,三只连环箭飞了出来。 他还记得当初凌冽在河西彭城的时候,他们的人去叫阵,凌冽也是用三连发的连环箭射杀了他们定戎的大将唐蒙渠,从那时开始,云国人就吹响了反攻定戎人,收回河西、秦凤路的号角,这一路,势如破竹,从无败绩,包括现在自己的阵地! 唐蒙渠可是跟他一起长大的生死兄弟! 就算他自己也将死在这个云国人手上,这个仇,他也要替他兄弟一并报了! 凌冽和韩朝听得风声响,抬头看见三只箭矢流星赶月般射过来,凌冽躲过了一支,打下了第二支,最后一支眼看着就要射进他的胸口,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身影扑了过来,拦在了他跟前! 箭羽穿透了他的身体,带血的箭头都露了出来! 韩朝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热,眼前发黑,站立不稳了,凌冽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了他:“韩朝,韩朝!” 韩朝忍着心头剧痛,强硬推开他:“你快上去,救…她!” 说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手下奔过来将他抬到一块石头后,给他包扎抢救。 山下的容国人和云国人都加大了射箭的频率,山上的定戎人被箭火压得抬不起头来。 凌冽看了看韩朝,心里一阵唏嘘:想不到在关键时刻,韩朝竟能舍弃自己的性命救下他,而自己以前还总是小心眼的针对他。 等救下娘子再来好好谢谢他,希望他到时平安无事。 他继续向山头冲去。 转过一个大石头,几支箭支再次飞出,但是都被他机警躲过了,叶詹站在绝壁边,一手拉住吊着庄晓寒的绳子,一手举着佩刀:“上来了既然来了,就让我们好好打一场,我就不信,你还能天下无敌不成!” 他一直在峭壁边腾挪辗转,凌冽怎么左冲右突都越不过他去抓到绳子,只得举起手中的青峰宝剑,剑身在清晨的阳光下放射出森森寒光:“来!” 几个小兵爬上来和剩余的定戎人战在一起。 定戎人的锻造技术也很好,他们的刀剑不比凌冽他们锻造的新刀剑差,然而,再厉害的弯刀对上凌冽的陨铁剑时,注定了他的败局。 双方又都是生死之战,使尽了平生所有的洪荒之力。 几个回合下来,叶詹的弯刀被凌冽的宝剑斩断了,半截断剑飞了出去。 叶詹窜到峭壁边,一把抓住绳子:“别过来,不然我现在就割断绳子!” 凌冽生生定住了脚步。 叶詹哈哈笑道:“凌冽,你是个人才,我欣赏你,但是也知道无法战胜你,如今大势已去,我能带走一个算是够本了,不能如你所愿,抱歉了!” 说完,举起手中断剑向绳子砍去!绳子顿时被他砍得只剩了一小股还连着! 凌冽尖声大叫:“不要!” 情急之下他直扑过去,双手死死抓住绳子,叶詹等的就是此刻,他在凌冽扑过来时趁机将那断剑刺进了他的身体! 单股的绳子根本就承受不住三个人的拉扯,绳子断裂了! 凌冽感受不到身体的剧痛,只知道要死死的抓住绳子,不让它落下去,可是他受了重伤,力气流失殆尽,被绳子拖着也往山下坠去! 山下的人、爬到山腰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凌冽和绳子上绑着的庄晓寒一起掉了下去! 金山声嘶力竭的跳脚叫到:“快快快,救人,救人呐!” 叶詹被赶上来的云国士兵射成了刺猬,跟在凌冽身后也掉进了山下的寒潭深渊。 第三十八章 机会用尽 韩朝在弥留中似乎听到有嘈杂的奔跑声和漫山遍野的呼叫声,他迷迷糊糊的想:“是人救下来了吗我这算不算把爷爷的欠债还清了…” 快十年了,从知道爷爷算计庄晓寒把她送进靖王府起,他就背上了沉重的心理包袱,庄晓寒的命运在那之后跌宕起伏,他一直都认为,爷爷韩太师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也许庄晓寒自己都不介意了,他都还记得自己是欠了她的。 那次和郡王爷救庄晓寒回国是朝廷的行为,他是参与了,但是功劳不在他,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想不到这次庄晓寒会下毒害定戎人,竟然会选择换他先回去,而她自己选择和凌冽同生共死。 旧债未还,又添新恩,除了把这条命还给她,再没别的办法消除今生孽债了。 庄晓寒,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他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军医吓得大叫:“韩将军!韩将军!你坚持住,坚持住!” 可是韩朝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 凌冽和庄晓寒、叶詹先后掉进了峭壁下的寒潭,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庄晓寒被叶詹带走,叶詹生气拿她报复,晚上把她倒吊在外面冻着,不时还抓住绳子扯动摇晃,让她的身体重重撞击到山石上,她早就失去了知觉。 天寒地冻的时节,被倒吊在野外半晚上,寒冷和撞击、长时间倒吊已经把她彻底击垮了。 掉在寒潭里的凌冽被冰冷的潭水刺激得清醒了,发现手上还紧紧的抓着绳子,他拉动绳子把娘子扯过来,可是娘子的脸已经变得惨白,毫无血色,身体已冰冷僵硬。 凌冽颤抖着去试探娘子的鼻息,没有一点气息。 她早就死了。 凌冽一瞬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他想嘶吼着大叫,想痛哭出声,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把身体里的那截断剑拔了出来,丢进了水里。 鲜血在寒潭里弥散开来。 在最后的意识里,他只知道紧紧抱住娘子的身体,一起沉入幽深的黑暗里。 我就算拥有全世界,没有你,活着没有希望也找不到奋斗的意义,还活着做什么呢 再也不愿意一个人独自被留下了。 庄晓寒身体飘在云端,看着韩朝和凌冽的魂魄先后从各自身体里飘了出来,不由得摇头一声叹息。 她伸出手去,把那两个飘在半空的人拉住。 凌冽惊喜万分:“娘子!” 韩朝也很高兴:“庄晓寒!”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庄晓寒点点头:“跟我来。” 凌冽看见娘子拉住了韩朝的衣袖,想说什么又停住了,只是拿眼色示意韩朝自觉放开。 韩朝敏锐的接收到了他的电波,默默挣脱了庄晓寒,但是还是自觉的跟在她后头。 庄晓寒向虚空里喊了一声:“冷电君!” 一个男人踩着白云,突兀的就出现在三人面前了。 凌冽和韩朝吓了一跳,凌冽醋坛子立刻就打翻了:“他是谁” 怎么又来一个男子啊,娘子,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没告诉我! 韩朝打量了眼前这个男子:眼如丹凤,眉似卧蚕,鬓若刀裁,面如桃花,高髻宽袍,衣带当风,龙章凤姿,飘飘若仙,一股说不出的出尘脱俗。 他心里暗暗想道:天上的神仙大概也就长这样了 冷电君不客气的瞪了韩朝和凌冽一眼。 庄晓寒对凌冽说道:“这位是个神仙,真的神仙。” 凌冽和韩朝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和惊艳。 冷电君拉着个脸:“你怎么把他们给拉进来了” 这个结界也太不严谨了,啥人都能进,该换掉了。 庄晓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突破神仙设下的界限,此时她也顾不了什么了,对冷电君说道:“你还记得,我还剩下了一加一次机会” 冷电君点点头。 庄晓寒说:“两次机会,把他们两个都送回去。” 冷电君大吃一惊:“你疯了” 庄晓寒摇摇头:“没,我清醒得很。” “那你就再也活不了了!” 庄晓寒苦笑道:“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我相公,不说他们存在于世的价值远大于我,就说都是因为救我而亡,你觉得我能不回报他们吗” 凌冽扒拉着庄晓寒面对着他:“什么救不救,亡不亡的,你说清楚,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庄晓寒无语了:“他是个神仙,我是个凡人,你说我能和他是什么关系” 胡乱吃飞醋也要分个场合。 韩朝听了话音,心里吃惊,看庄晓寒和此人说话的捻熟程度,似乎已经认识很久了,可是他却从未听说庄晓寒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 “那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凌冽穷追到底。 “你少安毋躁,我一会儿会解释给你听的。”庄晓寒耐着性子和凌冽说道。 庄晓寒转向冷电君:“我没开玩笑,你送他们走。” 冷电君恨恨的说道:“你可不要后悔!” 庄晓寒摇摇头:“不会的,放心。” 她扭头看向韩朝:“真对不起,把你也给牵扯上了,你快回去,别让大家久等了。” 韩朝忍不住了:“你倒是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庄晓寒叹口气:“好,我说,这位真的是神仙,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因为阴差阳错的一些原因,他给了我几次机会,我打算用来让你们也活下去,所以,你们现在回去都可以复活过来。” 韩朝和凌冽十分的惊诧:“我们已经死了” 庄晓寒笑着说道:”是啊,你得赶紧回去,不然时间太久了,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把你的肉体火化或者埋葬了可怎办” “这怎么可能”韩朝睁大了眼睛。 庄晓寒不想和他说太多,对着冷电君说道:“你先送他回去。” 冷电君皱着眉头一挥手,韩朝还想说点什么,就感觉一股巨大的风刮过来,一下子就把他打落云头,跌了下去。 他一直下坠一直下坠,感觉有一股无法抗拒的神秘力量最终将他扯回了地面。 第三十九章 临终道别 韩朝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里有庄晓寒,还有凌冽,还有一个非常神秘帅气的男子。 可是这梦境也太真实了点,他甚至都看得清每人脸上细微的表情、衣着打扮和肢体动作。 等意识到有人在移动他身体的时候,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旁边有一个士兵正抬起头看向他,四目相对,那士兵惊得睁大眼睛,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将起来大叫起来:“啊!!!” 惊叫声把附近的人吸引了过来:“怎么了” 那个士兵连连后退,吓得语无伦次了:“他,他!啊鬼呀,活了,诈尸了!啊啊啊啊!”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一旁的士兵也吓得纷纷躲开,人人惊诧的看着韩朝从木板上抬起手来在眼前晃了晃:“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一个小兵飞快的跑来向金山报告韩朝活过来的消息,正伤心欲绝的金山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飞跑过来,看到韩朝正在一脸懵逼的翻看自己的双手,战战兢兢地靠近他:“韩将军” 韩朝看到是他连忙问道:“金三爷,这都是怎么了” 金山噗通一下就跌坐在地,旁边的士兵把他扶起来,他挪动脚步来到韩朝跟前,小心翼翼的问道:“韩将军,你没死啊!” 韩朝奇怪的问道:“我死了吗” 金山点点头。 韩朝想起来了,在梦里庄晓寒说那人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所以,他是被庄晓寒和那个神仙模样的人联合救下了 “那凌冽和庄晓寒呢”他问道。 “已经不在了……”金山痛心疾首,凌冽夫妻是他们风量寨的依托和基石,如今他们没了,他们风量寨的希望彻底破灭。 “不可能!”韩朝一时情急,想起身去看看两人,谁知一动身上感觉就是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又倒了下去:“金三爷,快,快,带我去看看凌将军和庄晓寒!” 如果自己不是在做梦,一切都真实发生过了的话,那么刚才三人一起看到的那个美男子可能真的是个神仙,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本领,真的可以让他们都活过来,现在他回来了,凌冽和庄晓寒是不是也能这样 他们也死了,他们也将活过来 金山不明所以:“韩将军,你身受重伤,不便移动,还是安静养伤。” 韩朝也急了,他来不及告诉金山实情,只对金山低声说到:“金三爷请务必看好他们两人的身体,他们一定也会活过来的,就像我这样!” 金山被刺激得睁大了眼睛:“什么!” 韩朝点点头:“是的,相信我,我可以,他们也可以!相信我!” 金山道:“真的” 韩朝斩钉截铁:“我刚刚才和他们分别,庄晓寒说了有个神仙可以起死回生让我们活过来,你看我果然就活了,他们一定也可以的!” 金山不同于别人,他是知道庄晓寒的来历的,她的遭遇本身就太过离奇,现在韩朝信誓旦旦的说凌冽和庄晓寒也能活过来,这无疑给他的心里重新注入了希望。 不管三七二十一,万一是真的呢 这消息太震撼了,金山本就不能接受凌冽夫妻已逝的现实,他来不及思索,下意识的就相信了韩朝的话:“我这就去!” 他飞快的跑了。 凌冽和庄晓寒的身体被打捞起来时,两人都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那一刻金山觉得天都塌了,所有的希望全都化为了泡影! 可是现在韩朝说他们都可以活过来,金山只觉得头皮发炸: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庄晓寒这一生都不同凡响,所以,就算有奇迹发生也不稀奇! 庄晓寒这边,凌冽惊奇的看到韩朝忽然就不见了踪影,他满心疑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晓寒拉着他坐下,把这近十年来的事从头说起,第一次被靖王和他的手下王锐射杀,第二次在青峰山下被靖王侍卫所杀,其实她已经死去好几回了! 凌冽听得眼睛睁的铜铃大。 太不可思议了,他就说,庄晓寒怎这么命大,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她竟然可以次次死里逃生! 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运气,不过是有神迹发生了而已! “那,你怎么会认得此人”凌冽小声问道。 庄晓寒又把自己怎么到这里来的缘由告诉了他。 凌冽听得啧啧称奇:“这要不是发生在你身上,我怎么也没办法相信就是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庄晓寒道:“我以前是想告诉你来的,但是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一回,你肯定会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所以我忍住了,其实我也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用上我给你留的这个机会,昨晚叶詹让我选,我选择让韩朝先走,其实也是笃定我还有神仙这张王牌在手,就算是死了还能复活,若是留下韩朝,我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你现在明白了” 凌厉点点头:原来如此,错怪娘子了。 “可是,你刚才说还有一加一次机会啊又是怎么回事” 庄晓寒感叹,这男人如今智商在线,不好糊弄:“确实是只有两次机会了,不过你放心,我能搞定的,要不你先回去,看好我的肉体,别让它腐坏了,我还要和雷神仙商量一些事情。晚点再回去。” “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我等你一起回去。”凌冽才不答应。 庄晓寒只好哄他:“你是个做主帅的,手下十万人,你就没想过你的手下听说你死了会怎么想群龙无首,端王爷和朝廷说不定会趁机侵吞你所有的功劳和地盘,到时我们就算回去了也什么都没有了,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你甘心吗” “我不管,你有话赶紧说,我等你一起!” 凌冽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庄晓寒有点无奈,他看向冷电君,后者正拉长着脸,一语不发。 庄晓寒只好开口向他求救:“冷电君…” 冷电君一翻白眼,看着庄晓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低下头来定定的看着凌冽。 凌冽被他的电光眼锁定,顿时浑身动弹不得,他急的大叫:“娘子,娘子!” 庄晓寒泪水顿时溢满了眼眶:“相公,对不起了,你回去之后好好活着,要是我回不去了,你就把我的那一份也一起活下去…” 第四十章 最后要求 凌冽心想果然我的预感是正确的,娘子是把自己生存的最后机会让给了他们,不由得又急又恨:“庄晓寒,你要敢死了,我一定会去把你家的祖坟给刨了!” 庄晓寒哭笑不得,话说凌冽你怎么总跟坟过不去呢 她狠狠心转过身去:“冷电君,动手!” 冷电君不客气的一挥手,凌冽顿时就飘了起来,直直朝下坠去,空中飘散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娘子!不要!-----” 庄晓寒一阵心酸,她低下头擦去眼里的泪水,对着冷电君深深一鞠躬:“无论如何,这一世都谢谢你了。” 冷电君哼哼了两声:“你可真高尚啊,把自己活命的机会都留给了别人,白瞎我一番苦心!怎么你做好准备要投胎去了吗” 庄晓寒强颜欢笑:“活着不是开始,死亡也不是结束,随遇而安。” 冷电君到:“你倒是想得开。” 庄晓寒道:“你现在要送我走了吗我前世每次坐飞机,看到机舱外头的朵朵白云就像棉被似的一样,想象自己那一天也能腾云驾雾,漫步云端,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你让我多待一会。” 冷电君转身欲走,想起了什么,忽然又返回来道:“庄晓寒,我问你,一直以来我对你还算不错的对” 庄晓寒奇道:“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对我肯定都是不错的。” 我那么多无礼的要求他都答应了。 “那我要是遇到困难了,你也会像我帮助你一样无条件帮助我,对吗” 庄晓寒重重的点点头:“那是自然。可惜现在没机会了,我若是投胎去了,喝完孟婆汤,前尘往事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冷电君叹了一口气,似乎很纠结,又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算了,好事做到底,也不多这一回了,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了…” “你遇到困难了吗”看到他那为难的样子,庄晓寒好奇的问道。 冷电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 “啊!”庄晓寒吓一跳:“怎么了” “因为无意中电死了你,我不得不对你进行赔偿,其实我原本不必非得要这么做!一切都源于我那该死的良心!你知道吗,我这样做是违反天条的!” 庄晓寒眨着眼睛:“这样啊!” “人神殊途,就是这样的你别不信!还有,你让我帮你引雷电下来,电翻了青峰山上的那些士兵,还有劈死了那个要放火烧你的恶贼,更是错上加错,天庭要把我打下诛仙台,送到人间去历练一回了。” 庄晓寒垂下眼帘黯然神伤:“为什么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弄死了就是罪过,替天行道、无辜善良的人就该死了吗现在还牵连到你了,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心思已然转了几百圈,她问道:“就是说你也要下凡投胎了你是神仙,投胎下凡应该没啥问题” 这么高,就算来人间投胎应该也不是出生在普通人家,怎么着都要比我们这些穷屌丝强。 冷电君气愤的说道:“没问题谁说的神仙的世界也有纷争,一样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然,那猪八戒在天庭还是天蓬元帅呢,下凡了不还是变成了一头猪吗” 庄晓寒想象着冷电君也投胎成了一头猪的样子,忽然一阵恶寒,强忍着没笑出来:“你该不会也……” 冷电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差!” “那就好。”庄晓寒拍拍胸口。 神仙要是变成了一头猪,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庄晓寒,我是因为你才搞成了这样,你说你应不应该对我进行补偿” “应该是应该…不过我是个凡人,我怕我补偿不起。”庄晓寒心里有点发虚:你可别狮子大开口啊。 “不!你补偿得起!只需要在我下凡后由你来照顾我就行。” “你若是下凡做人子女,你父母也不会舍得让你吃苦的。” “我只认得你,我也信不过别人。” 庄晓寒放心了:“好,照顾你当然没问题,可是我也要投胎去了,我也不知道你将来要投胎到哪里去了,我可怎么找到你呢?” “这些你就不要担心了,你的记忆依旧会保留,其他的我自会搞定,你只要答应我,一辈子好好照顾我,不能让我受到一点伤害就行,你做得到吗” “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全力以赴!”冷电君皱着眉头强调。 庄晓寒想了想:“就跟父母照顾自己的儿女一样无私奉献不求回报” 冷电君终于满意的笑了:“你答应了!可不要反悔!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庄晓寒看到他的笑脸赶紧捂住小鹿乱撞的胸口:哦买噶吨,神仙一笑,满世界的鲜花都要盛开了! “要不要发这么毒的誓言!” “你不干了” 庄晓寒眼皮直抽抽:就知道神仙的好处不能白拿,好嘛,忒么的,下辈子都安排明白了! “没没,我答应我答应!” 冷电君点头:“这还差不多,我先走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得耽搁几天,到时间了我会去找你的。” 庄晓寒点头如捣蒜:“好的好滴!” “不过,要不你先透露一下,下辈子我们是什么关系”庄晓寒一脸猥琐的问道。 “不用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下辈子是不是还长这样” 神仙颜值,没了很可惜。 “可能。” “你来的时候,总得给我一点提示” 冷电君想了想,一招手,空中一道白光闪过,庄晓寒头顶顿时一个闷雷炸响,炸得她缩成一团直哆嗦,头发寒毛根根竖起:麻蛋,就算你没打算用高压强电劈死我,这弱电挨一遭也叫人销魂呐! “可记住了” 庄晓寒惊魂未定的点点头。 果然很有神仙特色,不过这接头方式对我来说也太悲催了 哎,算了,虽然不知下辈子我会跟神仙是什么关系,不过就冲他这颜值,怎样都值了! 正思量着,忽然感觉脚下一空,自己也直直的往下坠去! “啊啊啊啊!”庄晓寒大叫道。 第四十一章 真假生死 青唐城府内。 春寒料峭的时节,高原上的雪还没有化开,几朵着急的金黄色的小花却冒着冰雪钻了出来,在风中摇曳着。已经过完了正月的人们陆续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又是一年二月二了,今天的太阳很好,凌冽让人把躺椅搬出去,他把娘子从床上抱了出来,放在避风的院子墙边晒晒太阳。 凌冽摸摸娘子的脸,她昏迷了几个月少见阳光,脸上苍白清瘦又冰凉。他喃喃自语道:“你要快点回来啊,别扔下我不管……”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凌冽的伤也养好了。 凌冽英勇善战,不仅收复了河西郡,还一举将云国南边大片领土夺了过来,朝廷为了嘉奖他,封他为镇西侯,他那夫人虽然也是有功之臣,只是因为一直昏迷不醒,朝廷以此为借口一直没给敕封。 凌冽十分的不满:“死人都可以追封,我娘子不过是还没苏醒,你们竟然敢这样无视她的功劳!” 端王回去后,将边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朝廷做了汇报,包括他侄女婚姻的解除,朝廷虽然还有一些官员在阴阳怪气的,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凌冽泼天的功劳摆在那里无法抹去,京中如今又到处流传说当年的泄密案是某些官员在战事失利后害怕担责,所以栽赃嫁祸给凌冽夫妻的,民意沸反盈天,皇上和朝廷扛不住巨大的舆情压力,口风有变,又将当初给凌寒夫妻平反的告示贴出来了,表明这就是朝廷的态度,算是给了大众一个交代。 朝廷封凌冽为镇西侯的旨意一下达,京城的曲成伯府门口人来人往,上门想要巴结的人络绎不绝。 可是伯府里的世子凌越根本就不敢接下这些贺礼,一来是他父亲老伯爷早就去了边关至今未回,二来,凌冽和他们早已分家,他的府邸在别处,现在把礼物都送到他们伯府算怎么回事 倒像是来讽刺膈应他的。 每次看到上门来道贺的人,他和薛金凤就忍不住窝火想要发脾气。 这个兄弟真是命硬啊,都经历这么大的危机,竟然能硬挺过去不说,还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如今更是被朝廷封为镇西候,这爵位功劳早就超过了他的父亲,而他这个六品小官更是给比得低到了尘埃里。 回头看当年那样造谣生事、落井下石的自己,显得他不仅气量狭小,还根本就毫无眼光。 他们也不敢把火气发泄到来庆贺的宾客身上,整个伯府干脆眼不见为净,关起门来谁也不见。 凌家二房更是躲得似乎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他们了一样。 连端王都感觉有些心情复杂,想自己是不是也遭了报应了呢 当初威胁凌冽要他娶陈净心才能获得兵权,后来,却被凌冽以去搭救齐大元帅为条件解除了他和陈净心的婚姻。 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无论是什么身份。 陈净心的父母又找上门来,他们才不管自己女儿都做了什么,只是吵着要见到自己的孩子,这么久的时间过去,端王都亲自去边境走了一遭回来了,陈净心仍然下落不明,连找都不知哪里找去,而凌冽对此更是置若罔闻,让端王深感到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痛了自己的脚。 趁着休沐日,又是个好天气,在青唐城的亲朋好友都过来看望庄晓寒。 凌冰是每天都要过来的,庄晓寒当初被叶詹倒吊起来的时候被他丧心病狂的摇晃绳子让她狠狠的撞在了山石上,脑袋被撞到了,里面还有淤血,凌冰一直在给她扎针。 虽然这两个多月她一直是昏迷不醒,但是很幸运的是,她还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大家都觉得她还没死,只当她是睡着了。 说不定哪一天就清醒了。 韩朝和凌冽也都是受了重伤的,可是韩朝当天就醒过来了,凌冽在第三天也醒过来了,可是庄晓寒却到现在还没苏醒的迹象。 韩朝一直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活在现实世界里。他和凌冽在醒过来之后特意来见过他,两人曾秘密交流过,交谈的内容全是那个云端之上的梦境。 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玄幻离奇,他和凌冽把梦中的情节、人物、对话、甚至表情都核对了一遍,竟然全都一模一样,完全就像是在现实生活中真实发生过了一样。 天底下做梦也不可能两人都做到同一样的梦。 梦中的那个雷神仙不知哪里可寻,但是庄晓寒肯定是认识那个神仙的,只要她醒过来了和他们核对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他问过身边的所有人,包括金山都说当时三人都是没有了呼吸和心跳的,也是就是说,当时三个人都被判定已经死亡。 死了的人如何复活 ---有神仙帮忙起死回生。 那怎么每个人复活的时间不一样 --按照梦中的顺序,他是最先离开的,然后是凌冽,庄晓寒落在了最后,不知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是昏迷的。 若是按照梦中庄晓寒的解释,他们三个死了之后,灵魂出窍了聚在一起,被神仙搭救又回魂返阳了两个。 可是这一幕别说是别人,就是他自己都很难相信。 他在等着庄晓寒醒过来,好向她求证真伪。 可是如果庄晓寒醒不了呢 相比起来,凌冽心里更明了一些,因为他知道娘子本就来历不凡,有这么一个离奇的来历打底,再多来个神仙救命,似乎也说得过去。 他们俩可都记得庄晓寒说过她还有1加1次机会的,也就是两次,而韩朝和凌冽先后都活过来了,那是不是说,庄晓寒已经没有机会复活了,因为她把最后的机会都让给了他们俩 凌冽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娘子活不过来的,他固执的认为,自己只是先回来了而已。他要等着,耐心的等着。不管别人怎么说。 韩朝佩服他,也有点同情他。 也许凌冽未必不知道庄晓寒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是他就靠着心里的那一点信念在苦苦支撑着。 只不过,每次看到庄晓寒还有微弱的气息和心跳,他又觉得凌冽的坚持是对的。 无论怎样,他也不希望庄晓寒就这样没了。 第四十二章 重返人世 端王回京前,去见了凌冽的父亲,两人闭门会谈了好一会,出来后,端王耷拉着个脸走了,老伯爷倒是神清气爽,据他说,端王已经把凌冽给他的软禁取消了。 他没说端王一开始是希望他能和他一起回京的。 伯爷自然是不敢答应,找了诸多由头推脱:“王爷也知道的,冽儿因为庄氏被驱之事一直对下官心有余恨,都下令软禁了下官的,还因为下官也想找到净心,把她带回京中去,不然下官怎么有脸去见亲家。” 提起陈净心,端王更是一肚子气:“伯爷难道不知道你儿子已经和我侄女解除了婚姻” “啊什么时候的事”伯爷一脸疑惑。 “打仗前。”端王不想再提起这事了,堂堂王爷也有求人被人拿捏的时候,这是他的耻辱。 “为什么”伯爷不明所以,心里却又暗自庆幸。 现在他也看明白了,两女相争,家宅不宁,连他也要被拖下水,还是只留一个好。 “……”端王脸都黑了。 伯爷终于看到端王的脸色了,知趣的打住了话头。 “那我更应该留下来找到净心了,她和离了还下落不明,实属可怜,下官于心不忍,还请王爷成全!” “你都被软禁了还怎么找!”端王真火大了: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 “求王爷取消对下官的禁令!”伯爷顺势借驴下坡。 端王气得头疼:“是你儿子发布的禁令又不是本王,你求本王干什么!” “下官的儿子再大也是王爷的属下呀。”伯爷涎着脸讨好。 端王给气笑了:“好好,本王给你机会,你好好找,认真找,若是找不到,你就一辈子别想回京了!” 伯爷吓得趴在地上,端王拂袖而去。 不回去就不回去,在儿子这里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乎可以横着走,回京他哪有这么自由安全。 所以,他现在又可以到处溜达嘚瑟了。 凌家一门两爵爷,老凌家祖坟又冒了一次青烟。如今,凌冽的父亲是老伯爷,凌冽是小候爷。 老伯爷的爵位是继承来的,小候爷的爵位是自己实打实打出来的,分量比老伯爷的可重多了,不仅等级高还有实权,手下还有十万重兵。一时间风头无两。 现在老伯爷见了儿子都要先行礼请安,而且因为庄晓寒现在还昏迷不醒,凌冽越发不待见他这个父亲。 老伯爷也很后悔苦恼,不知这父子关系到底该怎么缓解修复。 有心让妻子和女儿从中转圜一下,妻子女儿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没空搭理他。 老伯爷也只好时不时的觍着脸来儿子这里转悠一下。 这不,想着今天是休沐日,大家说不定都在家休息,正好去凑个热闹,期许儿子能看在来人多的份上,不会在众人面前下他的脸。 容国郡王爷在战事结束后已经班师回朝了,韩朝因为受伤不便移动留在了边关疗养。 他经常会派人来青唐城看望一下凌寒夫妻,了解一下他们的近况。 凌家在青唐城的住处被升级成了候府。 关燕然今天休息,余夏和万宝路也都放假在家。 肖扬的伤早就好了,丁家兄弟护送一批金锭进城,正好也赶到了。 高秀秀忙着指挥仆从们招待众人,忙的像个花丛里穿梭的蝴蝶。 果然跟着庄晓寒就有肉吃,她如今也水涨船高的升级成了侯府内院的二管家了。 老候爷看到院子里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十分高兴,拉着大家聊天,说着说着就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这个我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心眼,你说喜欢一个女人,你喜欢就好,不耽误喜欢别人呀,可是他就宁愿在那一棵树上吊死,给他多少都看不上。搞到最后,这么多年了,一个孩子毛都没见着,眼看着都要三十而立了,做父母的都快急死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偏他还听不进人劝,我们也拗不过他,你们这些做兄弟的也帮着劝劝,好歹早点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说完,意有所指的向庄晓寒的那个住房方向望望。 其实他很心虚,他偷拿儿媳妇的宝剑的事,凌冽都没有对外头说,目前知道的也就他和关燕然以及儿子儿媳,要不是知道儿媳现在还在昏迷中,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大放厥词。 然而,上天还真的不待见他,他下意识的往儿子儿媳的方向偷瞄了那么一眼的时候,凌冽的目光正好看过来,接触到儿子冷冽的目光,老伯爷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和他对视,他的眼光就往旁边移了移,这一移不要紧,他惊诧的看到旁边躺椅上的庄晓寒似乎把眼睛睁开了! 老伯爷惊吓的直直跳将起来,指着庄晓寒“啊!啊!啊!”的大叫起来。 他动静太大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全都齐刷刷站了起来! 庄晓寒只觉得耳朵边好吵,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周围全是人,都围在她身边,一时有点恍惚:怎么我又活回来了,竟然还在这个世界里打转,没去投胎 凌冽简直要跪到地上去感谢天地间各路神佛了!他一把拉住庄晓寒的手紧紧握住:“娘子,你终于醒了!…”鼻头发酸,声音哽咽。 凌冰赶过来,把她的手拉过去把了把脉,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眼底:“嗯,脉象极虚,需得好好将养。” 庄晓寒有点不太适应被这许多人围着观赏的场面:“呃,怎么大家都在” 声音喑哑干涩。 关燕然微笑着问她:“孩子,你感觉怎么样” 庄晓寒想起身,却觉得全身麻木得不受控制,特别是脑袋,晕乎乎的,精神涣散都没法集中到一起:“有点麻…”躺凌冰道:“正常,任谁一躺数月都会麻木酸疼,缓一缓,等活动开了就好了。” 她收拾收拾药箱,先走了。 关燕然站起来,拍拍手道:“今天是个好日子,难得大家又都凑得这么齐,中午就都不要走了,我去叫厨房多炒几个菜,大家一起喝酒庆祝一下,今天不醉不归!” 第四十三章 占他便宜 老伯爷脸上有点挂不住,忒么一说人坏话,就被人当场抓包了,真尴尬。可是众人面前,他又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那不是更给人看了笑话去了么。 只好往角落里躲。 众人和庄晓寒一一寒暄完了,贴心的把场合留给了夫妻俩。 凌冽把她又抱回了房内。 凌冽驱退了众人,又欣慰又埋怨:“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庄晓寒莫名其妙:“什么多久” “都两个多月了,年都过完了!” “呃,我只是和雷神仙多说了两句话而已,就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庄晓寒想了想:“是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耽搁了好久,应该是差不多了。” 凌冽把头埋到她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情绪,顺便把眼里的泪水风干:“你知道吗,他们都说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劝我放弃,我怎么可能听他们的呢!可是,其实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怕,怕你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庄晓寒,你吓死我了!” 说到最后,声音都再度咽了。 庄晓寒拿僵硬的手拍拍他的背:“不怕,不怕,我这不回来了吗。” 凌冽道:“我本来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但是看你刚苏醒,身体还没大恢复,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你以后一定要把全部的秘密都告诉我,一点也不许保留,听清楚了吗!” 庄晓寒点点头:“哎,知道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让你涉险了,就你这性子,龙潭虎穴你都敢闯,你怎么这么虎呢!” 庄晓寒叹气道:“以前不是仗着有死而复生的机会所以才敢胆大妄为嘛,以后再也没有了,就该小心惜命了。” 凌冽摸了摸她的脸,也叹了口气:“说到底,你是为了助推我功成名就,不然,你哪里需要这样的拼命呢,是我对不起你。” 庄晓寒笑笑,岔开话题:“夫妻一体,别说什么对不起的话,我有点饿了,你去厨房看看,给我找点东西来吃。” 凌冽点点头,给她掖好被子:“你先睡一会,我去去就来。” 庄晓寒缩在被子里沉沉睡去,凌冽在她身边稍坐了一会,才起身出门。 他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责怪自己不该太过功利,追求无上权利,害娘子只能绞尽脑汁的帮他出谋划策,甚至亲身涉险。 以后这样的危险场合,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参与进去了。 曾经他还想占领定国全境的,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留着怀远城那块地,说他养寇自重也好,说他不思进取也罢,他再也不想往前走了,余生只想好好陪一陪她,补偿一下她。 金山得知庄晓寒醒过来的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就知道,他师妹不是常人,为何几次以身涉险,在常人看起来是九死一生,断无生还的可能,到她身上都能化险为夷,果然真的有神迹存在。 这对于今后把事业做的更大是一个绝好的推广宣传点: 世人若是知道镇戎军首领凌冽是有神仙庇佑的,还有谁会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一个地方越是落后,鬼神论越是盛行,也越是容易被人利用来搞事。 只是,对于庄晓寒和凌冽来说,生死亲身经历过了,也就把世上的名利看淡了,对于金山的那点心思,夫妻俩都不置可否,这让金山有点失落。 张大师、游家兄弟和军中的一众将领也纷纷向凌冽表示了祝贺。 虽然庄晓寒是一介女流,但是人家在这场战役里的贡献他们可都看在眼里呢。 没几个女人像她那样贡献才智、亲上战场,即便是为了营救自己的夫君,也值得敬佩。 能战胜曾经不可一世的定戎人,轻松破了他们的铁浮图阵,保存住自己的实力,少死几个前线官兵,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这可不就是所有将士们追求的极致目标吗 凌冽升任镇西候时,因为庄晓寒还在昏迷中,他也无心大肆庆祝,把朝廷的赏赐都分给手下,让他们自己去庆祝,他只想静悄悄的陪一陪娘子。 现在娘子终于醒过来了,他也长松了口气,手下人一怂恿,他也高兴,大家趁热打铁,干脆办个酒席,大家好好庆祝一下! 青唐城候府内,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大家喜气洋洋,流水席办了三天,把青唐城人都吃了个肚圆。 庄晓寒安心养伤,这回是强制养伤,凌冽真的再也不愿意有什么破事来烦她了。 冰雪慢慢融化了,春天悄悄地来了。 韩朝听说庄晓寒已经醒来,亲自写了封信来道贺,并询问她那时在云端上的事可否是真的 庄晓寒的回信里除了礼节性的感谢外,对于那些疑问,她只有一句话回复:“无论真假,浮云已过,都忘了。” 只要不死,生活总还要继续,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都已经过去,难得糊涂。 她庄晓寒做事,不求回报,只求问心无愧。 韩朝伤好后,返回了健康城,他打算回到朝廷去做事了,离家这么多年了,县主带着孩子在默默等他,不能让人等一辈子。 后来有一日他憋不住了告诉县主他们三人当日的离奇经历,县主一百个不信,还说他是不是癔症发作了净说胡话,韩朝及时的闭住了嘴巴。 有些事,还是烂在心里的比较好。 高原的油菜花开的漫山遍野的时候,凌冽带着庄晓寒,在花海边搭个帐篷,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在高原气候最好的夏季,他们俩放下手头一切公务,游山玩水,乐不思蜀。 庄晓寒告诉了凌冽他走后自己和冷电君的交谈,凌冽若有所思:“雷神仙要下凡了” 听他那语气,他别是要下凡来投胎到自己家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凌家的祖坟又要冒青烟了! 难怪在上京城外的那个得道高僧说了,他将来不仅会有子嗣,而且还是个贵的不能再贵的“贵子”! 庄晓寒对于凌冽的想法有点瞠目结舌:“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是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成了自己儿子这关系怎么看怎么别扭! 神仙下凡,要是母子都不带前世记忆还好,要是都带了,那该有多尴尬!以后该怎么称呼 让他叫自己做“娘”怎么总有种占了他便宜的感觉! 第四十四章 后继有人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游玩时间结束回到家之后,凌冽就去了军营处理公务。 他在庄晓寒醒过来的第二天就向朝廷递了折子,为娘子请封诰命夫人。 两人游玩回来后,朝廷的批复也来了,虽然是批复了,但是朝廷也提出来要求,希望镇戎军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将怀远城拿下。 凌冽有些不太情愿。 金山却看到了希望,他迅速行动了起来。 凌冽不站在众神之巅,他又如何能鸡犬升天,底下的人又如何能看得到他,看得到他背后所代表的风量寨 要恢复风量寨百年前的风光,是他穷尽这一生都必须达到的目标,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某一天,厨子不知从哪里买了条鱼回来,配上青红的刚摘下来的辣椒,色香味俱全。 可是端上来时,庄晓寒却闻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没忍住一下子吐了。 厨子吓得瑟瑟发抖,以为自己把菜做坏了,跪在地上求饶。 庄晓寒摆了摆手,让他起来,自己默默算了算日子,心里忽然有些悲喜交加。 高秀秀已经跑出去请凌冰过来了。 然后,整个青唐城候府都轰动了。 消息传到凌冽的军营,他当时正在和手下的将军们开会,听到好消息,会也不开了,扔下众人,跨上黑马一口气冲了回来。 近十年过去,凌冽和庄晓寒这对苦命鸳鸯,终于开枝散叶,后继有人了。 老伯爷知道消息后有点讪讪的,当日他在候府上大放厥词,说他儿子太专情以致后继无人,这才过多久,就被啪啪打脸了! 关燕然这个婆婆是最高兴的,她戏谑的对庄晓寒说道:“这孩子看来是个会享福的,迟迟不来,一来落地就是候府少爷、千金,果然投胎是个技术活啊,不服不行!” 说的大家都笑了。 消息传回到了上京城和健康城,两位王爷反应不一。 端王爷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一个人要是运气来了,真是拦都拦不住。 郡王爷笑了,长吁了一口气:中毒这事终于翻篇了,她正常了,他也安心了。 凌冽兴奋的走来走去,他问庄晓寒:“你说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庄晓寒想这会那所谓的孩子还是一个黄豆大的卵细胞呢,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取名字:“你不是说他是神仙转世吗,就叫雷神仙呗!” “胡说八道!”凌冽驳斥她:“那样不就人人都知道我家孩子前世是神仙了太高调了,不好不好,他长大后得多少人来找他挑衅呢!” “那要是个女孩子呢” 凌冽呆了一呆:“女孩子是不是就不是神仙下凡了”他也不能确定:“你说他到来时通知你的方式就是头顶响一个闷雷” “嗯。” “这见面方式怎么这么奇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干了什么坏事遭雷劈了呢。” 庄晓寒瞪着她,凌冽赶紧解释:“别生气,我瞎说的。” 庄晓寒把他赶了出去,凌冽去了书房研究怎么取名字了,庄晓寒躺到床上想,雷神仙是不是真的下凡投胎到她家来了呢 真是不敢置信啊。 不过他说他“要晚几天才到”又是什么意思呢 怀孕后凌冽对她的活动限制得更多了,如果她想见什么人的话,都是别人来看她,而不是她去看别人。 庄晓寒想起了在益州的康乾一家,如果不是靖王叛乱,他家遭到了洗劫,他的腿也被砸成了残疾,他可能早就参加了容国的科举,按照他的成绩,考个举人应该有可能,只是因为腿残疾了,永远的丧失了机会。 如今的青唐城,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放弃在益州的安逸日子,来青唐城发展。 庄晓寒也很久没有联系季敏了,她打算写个信去问问他们一家的近况,顺便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来青唐城,心好总是没错的。 庄晓寒不知道,康乾接到信之后,他都已经激动的全身哆嗦了。 他和季敏早就听说凌冽的队伍攻打下来河西,后来又打下了河湟和秦凤路,想必现在已经大权在握,庄晓寒跟着他也终于苦尽甘来了。 为昔日好友高兴的同时,他们也担心庄晓寒的安危,谁都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所谓一将成名万古枯,庄晓寒的父亲也是在战场上没了的,如今庄晓寒的丈夫也在战场上,想要成为人上人,所付出的努力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理解的。 他们不了解边境的情况,经常去支形堂打听。支形堂从游家兄弟走后,交给了手下打理,现在的支形堂和游家兄弟关系有点疏远了,消息传递的不够及时,康乾也只能从一些旧日朋友那里零星的得到一点传闻,也不知道准不准。 从庄晓寒走后到游家兄弟离开支形堂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了,庄晓寒总算是来信了,而且还问他们愿不愿意搬来青唐城生活。 庄晓寒没有忘记他们,这让他们一家都喜出望外。 季敏知道了庄晓寒的下落,什么也不顾了,一门心思只想奔去庄晓寒身边:“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 康乾劝她少安毋躁:“别急,去我肯定是要去的,只是三位老人家要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这一大家子的,总得把全部事情都处理完才可以动身,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得完的!” “那你处理,我等不及了,我先走!” “你一个女人先走像什么样子,你知道往哪里去,路线怎么选啥也不做个准备就胡乱跑,路上出点什么事,你叫庄晓寒知道了怎么想” 这倒是符合庄晓寒的性格,一瓢凉水泼下来,季敏也冷静下来了,她羞赫道:“是我太心急了,我听你的。” 康乾道:“你去把我父母和岳母舅哥、孩子们都叫过来,我们全家人商量商量。” 季敏飞快的去了。 无论是康家和季家,对庄晓寒都不陌生,如今庄晓寒发达了还不忘提携旧日朋友,这让康家父母和季家母亲都十分的感激。 因此举家迁往青唐城的事获得了一致通过。 第四十五章 机会易逝 康家这么大一家子人,老老少少的,路途又遥远,怎么走确实是个大问题。好在庄晓寒在信里也交代了,若是他们想来,先到支形堂找到旧日朋友送去风量寨,再由风量寨接力送来青唐城。 康乾和季敏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房产和生意,一家人收拾齐整了,挑了个好日子,跟着支形堂的向导启程了。 庄晓寒怀孕的消息传到风量寨,她的师父师娘也赶来了,带着许多的礼物。 跟礼物一同带来的,还有那个一直囚禁在风量寨的陈净心的消息。 师娘说,陈净心刚被带到风量寨的时候,大吵大闹,甚至还想用自残的方式来威胁他们放她走,可惜,寨子里的人立场坚定,任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就算是寻死撒泼都没人搭理,闹到最后,反而是陈净心最先妥协了。 说是关押,其实也就是关到一间比较幽深的溶洞里,里面还算干燥,有木头房子,一应锅碗瓢盆俱全。可以做饭吃,只是粮油衣物都要靠外面给送进来。 风量寨这种溶洞很多。有的还是天然的深坑,几丈甚至几十丈深,下到里面去都不容易,更别提爬上来了,没外人帮助根本就跑不了。 虽然是与世隔绝,好歹吃喝穿戴都是有保证的,只是关押的第一年风量寨那边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地震,有些山石震下来了,有些洞都震塌了,要不是陈净心躲得快,肯定是要砸伤了。 环境的险恶,人们的冷漠让陈净心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是没有任何外援和依靠的,她安静下来了,耐心的等待着转机的出现。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陈净心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在寂寞孤单的日子里,一遍遍回想起从前的时光,才发觉在父母身边的那个时候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时光,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在禹城时候的那个自己,简直是鬼迷心窍了。 如果命运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好好珍惜在上京城里的好时光,好好听父母的话,老实找个男人嫁了,就像世上万千的女子那样,过着普通而又安稳的生活。 而不是这山望着那山高,私心膨胀到觊觎别人的幸福。 自己有这么个结局怨不得别人。 所以,当有一天送补给的人告知她有人要见她的时候,她都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了。 来人自称是寨主夫人。 陈净心痛哭流涕,跪求寨主夫人放她走,今后一定做牛做马的报答寨主夫人的大恩。 寨主夫人只是告诉她,她得到确切消息,她和凌冽的婚姻已经解除了,还是端王亲自替她写下的和离书,外头一直都在传说陈净心是被定戎人掳走的,所以,为了圆回这个谎,他们打算将她送去定国都城怀远城。 陈净心吓坏了。 她和凌冽的婚姻,解除了就解除了,反正她现在也没对这桩婚姻抱什么期待。 但是为什么要把她送去怀远城!云国和定国在打仗,定戎人和云国人是死敌,把她送去怀远城,就算是凌冽的前妻,定戎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不得把她给撕碎了! 陈净心一直哭着磕头,求夫人不要把她送去怀远城,把脑门都磕出血来了,寨主夫人不为所动:“其实让你去怀远城,是放你一条生路,从那里你可以直接逃回云国去的。” 毕竟,当初也是在边境那边“抓”到了你的。 陈净心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会有这份好心,她自己有多大本事她心里清楚,在云国境内时她都不敢独自一人回京,再对上定戎人,她完全没有一点信心。 陈净心一直在可怜巴巴的求情,寨主夫人有点于心不忍,最后还是让人把她送回去重新关押了。 今天这事,只当是给她打个预防针。 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寨主夫人摇头感叹道:“就这么点胆量就敢杀人嫁祸…怀远城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家晓寒在怀远城里都走了个来回了,不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给你自由你都不要,还要人怎么样,陈净心这次自动放弃了,那她就只能再等等了。 凌冽不想杀她,但是也没想过要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金山来信跟爹娘强调过,陈净心要想重获自由,只能从怀远城被放出去。 云国朝廷要求凌冽尽快拿下怀远城,要不是庄晓寒孕期凌冽不想打仗,现在怀远城是什么样不好说。 和平时期你不敢走,等打仗的时候,你不走也要赶你走了。 而那将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庄晓寒听师娘讲起陈净心的事情有些唏嘘。 在上京城的时候,陈净心姐弟都爱跟着凌冽跑,她那时很照顾陈净心的,可惜,是从什么时候,陈净心就变了呢 人心真的经不起考验。 庄晓寒的肚子一天天挺了起来,一帮子小媳妇老太太围着她打转,这样不许动那也不许动,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弄得她有点烦躁。 等凌冽回来时,就拉着他大倒苦水。 凌冽只能放下手上的公文听她发牢骚,没办法,娘子心情不好,孩子肯定也要受牵连,为了她肚子里的这块金蛋蛋,只能委屈自己的耳朵了。 庄晓寒也知道这样情绪化很不好,可是体内激素的变化,她也没办法控制,偶尔有出格的地方,不算过分。 不过,她也眼尖的看到凌冽手中的公文是一份重新设置军中编制的奏折。 “怎么忽然想把要把军中的编制都改一改” “这段时间,军中发生了好几次事故,那些有功的将领们有些飘了,对手下士兵态度也不好,对那些俘虏过来的定戎人更差,而且,那些投降过来的人现在安排下去也有点困难,大小纠纷不断,镇戎军用的还是云国几十年前的旧编制,乱七八糟的,有的将领连自己手下多少人都搞不清楚,我有时也是很烦恼,这人员不够是问题,现在人员够了也是个问题。” 庄晓寒深有同感:“可不,你们军中的编制我也实在是看不懂。” 第四十六章 闲杂事务 凌冽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我想知道,你们那里的军队编制是怎么样的” “这个啊,就是军、师、旅、团、营、连、排、班。军官军衔分为将、校、尉三级,每级还分几档,士兵也分几级…” 庄晓寒没当过兵,这些知识也不过是从书本和各媒体上得来的,也不知准确不准确的,但是对比于现在这个一团混乱的三国军队管理,那还真是简单易懂得多得多了,至少她这个纯外行都能说出个一二。 凌冽的眼睛亮了亮。 庄晓寒的谈话里特意提到了肖扬:“…从这些编制里,分出很多性质专一的连部来,比如侦察连,通讯连,警卫连,炮兵连、工兵连,还有个特种兵…” “特种兵是指执行一些特别任务的士兵” “对呀,比如情报的组织搜集、执行敌占区的暗杀、救援等等,我觉得肖扬完全可以胜任,他一直跟着你,却又不是军中,战场上的功劳落不到他头上,朝廷也不可能嘉奖他,你应该给他找准定位,不要单单落下了他。” 凌冽点点头:“我早就在想怎么安排他最好,你这想法还真是提醒了我。” “后世朝廷有一个特别有名的组织,叫锦衣卫,是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专门搜集军政情报,其首领一般由皇帝的亲信武将担任,直接向皇帝负责。他们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权力很大,不过也只针对官员士大夫,一般不会涉及普通百姓。你这镇西候虽然不是皇上,却也独霸一方,跟个土皇帝也差不离了,可能以后治下规模会越来越大,也难管理,我觉得也该设立一个这样的专门机构,监督手下的文官武将,防止他们违法乱纪,勾结腐败什么的。” “就跟秦朝的黑冰台、三国的校事,唐朝的靖安司差不多” “大约是的。” “好主意,哪天我找肖扬谈谈。” 凌冽还仔细的问庄晓寒各兵种的配备情况,庄晓寒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那就是真不知道了,也不敢不懂装懂。 即便是这样,凌冽也收获颇多。 他一连串的问题成功带偏了庄晓寒的注意力,等庄晓寒说完,才发觉怨气早就消散了。 娘子走后,凌冽立刻找了金山过来,商议一下推行这种编制的可行性。 金山对于庄晓寒的提议很少有拒绝的,特别是凌冽说还可以在连部里设置指导员这一岗位,他拍掌大呼:“妙极妙极!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设立这一职位,对内可加强文化教育和学习,有助于将所有将士们的思想统一起来,对外由专人来处理一些生活交往中的矛盾纠纷,也有助于减轻武将们的精神压力,让他们只专心练兵。” 现在镇戎军中很多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素质堪忧,处理起军中纠纷简单粗暴,自己水平也就那样,还能指望着他们能教育好手下的士兵 其实在古代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这才是历史的真相,新时代的人民子弟兵,比起他们来,那才是亘古未有逆天般的存在。 庄晓寒也希望凌冽的这些士兵,经过训练和教育,能有文化,守纪律,有高尚的作战目标,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而不是为了跑到军中来混个温饱日子的,或者借着战争升官发财捞好处。 最起码不要学着定戎人那样,兵匪成一家。 只是要改变现状,还需要从根本上下功夫,即解决这个地区贫穷落后的问题。 根子还是一个字:穷啊,凌冽不是这方面的能手,这个问题还是得自己来。 曾经她从海外带回来的几种经济作物,在这里都已经种下了,高原寒冷,多吃些辣椒有助于祛湿除寒,一些山区套种些玉米,可最大限度的利用小块土地,花生可榨油,番茄除了做菜亦可当水果吃,反正都是美味。 希望土豆和番薯也能快点传进来,用它们的高产解决老百姓挨饿的问题,打开人口上限。 康乾一家来到青唐城的时候,庄晓寒正忙着推进土地改造的问题,听说季敏一家来了,带着一大帮子人特意跑出城外来迎接她们。 康乾和季敏看到沿路的百姓脸上的笑容,各处忙着耕作的人们,康乾一直连连点头:“听说这里的土地都是分给人们耕作的,但是谁也没有所有权,也不许土地私下买卖,这样的政策从古至今还真的没见过呢。” 季敏不懂这些,但是她从来都是盲目的相信庄晓寒的:“晓寒做事不会让人失望的。” 庄晓寒从容国混到云国,又从云国跑到定国,同龄人不少,但是能和她说得上话的同性真心不多,一个陈净心最后还翻脸成了仇敌。 对于季敏的到来,她其实是十分期待的。 康乾一家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竟然能受到如此热情的欢迎,还有点受宠若惊,季敏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庄晓寒宽松衣服下微微隆起的腹部,她惊叫着跑了过来:“你怀孕了” 庄晓寒轻轻拍拍肚子,一脸嘚瑟:“那可不,姐现在也是肚里有货的人了!” 季敏知道庄晓寒这轻松调笑背后的心酸,姐妹俩相视而笑,眼里却带着泪光。 风量寨早就把消息传给了庄晓寒,她也早就吩咐人准备好了房屋,还专门派个人给他们跑腿帮忙,免得他们因为初来乍到不适应。 这样贴心的安排,大概也只有季敏一家能享受到了。 凌冽知道季敏一家要来,他表示非常欢迎,他军中事务多,平时只能抽出些零碎的功夫匆匆跑回来看看,坐不了多久就还要回军营,娘子闺蜜来了,能多些时间陪陪她,免得她闷得慌。 虽然,庄晓寒从来也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闷得慌对她来说是个不可能存在的词,但是他就是这么执拗的认为。 第四十八章 毛呢大衣 凌冽嘲笑她:“我还以为你叫季敏过来是陪你解闷的,想不到你是让人家过来干活的,把人家支棱的团团转,为你去跑路办事开工坊,你怎么这么爱钱呢。” 庄晓寒给他两个大白眼:“我又是为了谁,你打下的江山总得有人去打理,高原上又穷,只靠养牛羊,不就又走了定戎人的老路子了么。” “你想怎么管” “扬长避短,开工厂,用高附加值的手工业来逐渐减轻农牧业在经济中的比重。” “你找个能干的男人来管不就好了,干嘛非得是季敏。” “女人怎么了你瞧不起女人” “我哪敢!”凌冽赶紧解释。 “女人的作用,不是只局限在家里围着男人孩子灶头打转的,你看季敏先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行,可是看到我辛苦,她又不忍心自动接手去代替我跑路,到最后一样一样的事情办下来,不都是好好的可见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不逼一逼哪知极限在哪里很多时候只需要给她一个机会而已。 而且,这世上能陪我说话的人不知凡几,可是能代替我打拼的人屈指可数,季敏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和心愿,为什么要埋没掉呢赚钱不是最终的目的,而是在赚钱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这样的人生,多有意义呀。” 凌冽说不过她,趴在她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不防一个脚丫踢过来,凌冽摸着耳朵回味,哈哈大笑:“好孩子!真有劲,定然是个小子!” 庄晓寒捂着肚子:“那要是个女儿,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凌冽挑眉道:“怎么可能只要是我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是心肝宝贝!” 庄晓寒嘟囔道:“你怕是在哄我的…” 凌冽疑惑:“娘子,你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现在却担心这个,你别是害怕生孩子的” 庄晓寒把脸扭过去不理他。 凌冽哄她:“放心啦,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陪着你的,我保证!” 庄晓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怀个孕就变娇气了,简直不应该:“唉!希望是。” 季敏某一天拿了一块样品过来给庄晓寒看:“你看看,你要的是不是这样的面料” 毛呢未染色,有些粗厚,可是却达到了庄晓寒的初步要求,她拿着揉了揉:“不错,刚刚试产就能有这样,算是合格了,不过,这样低端粗糙的面料卖不了多少钱,想要多赚点,就要精纺,把毛线纺得更细,织的更密,这样面料更柔软,也更保暖,那些有钱人才能甘心大把大把的掏银子!” 季敏坚定的点点头:“我尽力。” 说完就走,一句废话也没有,又一头扎到工坊里去了。 毛呢染完色之后,庄晓寒得意的把毛呢拿给凌冽看:“怎么样,拿来给你们将士们做外套,够不够笔挺?” 凌冽没想到庄晓寒还真的弄出来了,他有点挑剔:“料子看着还行,就是这个颜色不好看,换一个。” 庄晓寒染得是草绿色,凌冽不喜欢。 这里的男人都不喜欢这个颜色。 好,换一种,就用现在他们军中衣服的黑色藏蓝深灰色好了。 “你先给我做一套,我穿了看看,要是好,底下的将士们肯定抢着要。” 庄晓寒想,全世界的军人,穿上呢子大衣就没有不帅的! 她不会裁剪做衣服,把这个活交给了府里绣娘,绣娘以前没见过这种厚度的面料,以为很昂贵,有点畏首畏尾,不敢下手。 而且,庄晓寒拿来的衣服图纸和他们平常穿的衣服样子完全不同。 这肩膀和袖子、领口怎么还分开裁剪缝制了呢 虽然庄晓寒不是专业的裁缝,但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 不懂就先拿些废纸来打版练练手,裁出来了拿别的布做实验,有专业的绣娘做指导和缝制,多试几次就有经验了。 纽扣什么的,用牛角羊角或者牛骨头、石头、竹子制作就好了,甚至用布头盘,都简单易得。 在想要高级点的就用铜来制作。 熬了几天,凌大将军的呢大衣隆重登场了。 庄晓寒兴冲冲的带着衣服去了军营。 凌冽看到娘子挺着个大肚子亲自跑来军营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只是试个衣服,直埋怨她小题大做。 庄晓寒让他将外头的大氅和外套脱掉试穿新衣服。 脱完才发现他里头也是空荡荡的,比较漏风,看来还是要加穿个打底的秋衣裤和毛衣裤才更御寒呐。 这么的看,自己的事情还越做越多了。 好在毛呢大衣上身效果是相当好看的,看着挺拔又帅气,人显得非常的精神。 金山砸着嘴抱着手臂,围着凌冽转了几圈,酸溜溜的说道:“我说师妹,你师兄我全力支援你开办工坊,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技术给技术,你说你应不应该也给我这么的来一套呢” 庄晓寒猛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这不是开张的第一套嘛,怕反响不好,不好意思找别人,先拿身边人做实验,等做好了,肯定人手一套啊,莫急莫急,都会有的!” 凌冽见金山这么说,估计衣服上身效果应该是比较好的,军营里没镜子,他也不好意思问金山自己穿着到底帅不帅,于是特意出去在军营溜达了一圈,收获了沿途每一个将士的注目礼,还有的好奇的围上来摸一摸,好奇的询问哪来的暖不暖和 凌大将军心里得美滋滋的。 高原寒冷,冬季士兵的御寒始终是个大问题。现在能有一种面料既解决御寒的问题,又能美化士兵们的外形,为什么不采用 而且原料羊毛还这么的容易得,虽然成本高了点。 须知这个时候,即使是本土出产的棉花也还没有大规模在三国境内试种呢,而且,棉花还是短绒棉,质量不好而产量也低,价格还居高不下。 当年庄晓寒在青峰山上让卖棉花的老板给他们山上的道士们翻新旧棉被,无非就是因为新的棉被价格太高了,旧的翻新一下还能对付着用几年。 只依托于自己军队的士兵,庄晓寒的毛纺工厂就能获得大批的订单。 这样一来,工坊要进入正式生产,人手眼见着就不够了。 第四十九章 各取所需 庄晓寒让康乾把这个问题向游孟安反映了,游孟安顺水推舟让康乾去招工。 康乾从来没在官府部门工作过,初来时有些不适应,因此步步谨慎,生怕做错了给庄晓寒他们丢脸。 这里百废待兴,到处一片繁忙景象,实行的很多制度是从前都不曾见过的,均分土地,学习,牵一发而动全身,由此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连庄晓寒和游孟安之流都在摸索着学习,他便是走错了几步好在能及时改正过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康乾去找了高展声。 冬天田里没什么农活,男人们组织起来去修水利工程,女人们大多呆在家,一说招工,呼啦啦来了一大批,老少皆有。 马大华又回去了,这次他要带来的人更多了,原高家村剩下的村民本来有些还有点犹豫的,一听说新村这边这么好的条件再也坐不住了,基本不用动员自己全都迁来了,马家村的还剩了最后一点,马大华还有别的在外村的亲戚,早就跟他说好要跟着过来的,都还眼巴巴等着他回去带路呢。 人走的太多了,那边的官员知道拦不住,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官府的官员最是知道外头的形势的,听说凌冽的镇戎军快要打完定国全境了,朝廷无力反扑,如今就剩个都城还死撑着,这样的一个快完蛋的朝廷,还有什么必要替他死守着。 说不得哪天大荒漠这地方也要归镇戎军所有了,他们自己也早该考虑退路的问题了。 连有些官差都私下表示要跟着马大华过来继续干。 很多的村民来了后之比较了一下,不打算种地了,直接进了工坊,有些村民以为自家的女人只是在农闲时去赚点零花钱,没想到这些女人进了工坊就不想再出来了,工坊里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每月工钱固定发不拖延,以前在田间地头刨食,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赶上风不调雨不顺的年景,收成还没有保证,在工坊里的工作可要轻松太多了。 季敏忙的跳脚,更加看不到人影了,为了减轻她的工作量,庄晓寒给她配了几个识字的女工帮忙。 庄晓寒给了季敏足够的底气,季敏似乎又找回来当年身为官家大小姐的尊严,骨子里的英勇傲气再也压制不住了。 一个新时代的女强人华丽丽诞生了。 庄晓寒发动高秀秀和候府里的一众女佣开始尝试织毛衣,虽然她自己的水平也就只是织个上下针的水平,但是这个织毛衣本就源自游牧民族,民间善女红心灵手巧的女人多得是。所以,她只是起了个头,后头高秀秀她们愣是把这项手工编制给玩出了花样。 鉴于自己的肚子太大了没办法久坐,庄晓寒把起来个头的毛衣交给了高秀秀,高秀秀不负众望的给她织完了剩下的绝大部分,然后,庄晓寒厚着脸皮告诉凌冽这套毛衣是在她的亲自指导下完成的,是她送给相公的心意,凌冽也不拆穿她,高高兴兴的穿上了全套毛衣裤,那一刻感觉自己全身都暖和了。 上行下效,全境内的女人们不分老幼都开始夜以继日的织毛衣了。 没办法,高原上大雪封山的时间太长了,女人们就算不给自家男人织,家里总还有父母或者孩子,再不济自己也需要保暖,这么流行的活动,不参与一把都感觉不够时髦了。 高展声也很感慨,现在迁移来的人越来越多,可开发的土地有点不够分了。剩余劳动力进了工坊去,有效的解决了人多地少的问题,他的工作也好做多了。 那些自愿放弃土地耕种的人们,会发放一个户籍证明,在找工作时有优先权。 金山的毛衣没人给他织,对着庄晓寒又发起了牢骚。 不过,牢骚归牢骚,他还是帮着庄晓寒建起了毛纺厂、制衣坊、染色坊,偌大的河水边,一溜开了七八家的工坊,天天到上下工的时间,人头攒动,蔚为大观。 为解决纺织业的污水排放的问题,庄晓寒让人特意在工厂旁边另外挖了一个湖泊,用于收集处理清洗羊毛和染坊排出的污水,湖泊里种些芦苇水草清洁水质,湖里水面上修建栈道亭台,用作员工们平时休闲观光用。湖底的淤泥过几年后放水捞起,就是最好的种田的肥料。 庄晓寒想起余夏曾经找过她,想给他哑巴哥哥找点事干,派人去找了余夏来:“最近都在干什么” “专心念书呢。” “你哥哥呢” “在一起的。” “他念得进去吗” “……”余夏脸有羞赫:“不然怎么办呢他不念书又不会种田,放出去整天游手好闲,怕又要走歪路。” “进工坊去做工怎么样” “他一个聋哑人,脑子还不怎么灵光,跟人交流都有点困难,想要找点正经活干,不太容易。” “而且哥哥若是进了工坊,那里人多嘴杂,说啥的都有,我怕他会被嫌弃受嘲笑。” “那让他去养鸭子养大鹅,你觉得他能拿得下来吗” “可以,我哥哥从小就喜欢这些小动物的。” “你说的是吃”庄晓寒打趣他。 “不是,是养活的,我家里以前养过鸡的。” “那好,现在工坊那里有个湖泊,本来是为了净化水质用的,我打算在旁边养点鸡鸭大鹅什么的,既能够增加收入,又能够改善伙食。这块就交给你哥哥去承包了,我提供种苗,你哥哥负责养大,养大后蛋啊肉啊我按照市价来收购,你看行不行” 余夏高高兴兴:“谢谢师姐,我替他答应了!” 哑巴现在不怎么怕庄晓寒了,混熟了之后,他知道只要不干坏事庄晓寒就不会打他,胆子也大了很多。 等明年开春了,也不必等庄晓寒提供的种苗,他自己会去买些小鸡小鸭小鹅来,自己侍弄,他搞不定的事情,还有他兄弟余夏盯着呢,怕啥。 这时代鸡鸭鹅都是以年为单位来饲养的,生长期长,满地溜达,自然放养,所以肉质也好,吃起来喷喷香,这里又有这么多的人口聚集,不怕没市场。 余家兄弟似乎也看到了光明的前景。 第五十章 神医到来 庄晓寒把自家男人从内到外的服饰全换了一套,凌冽自己也觉得轻快多了,也保暖多了。 为了答谢娘子的心意,他有时会在回来的路上摘下一束野花,或者捡回来一颗特别好看的石子,或者是手下赠送的一些家乡美食,带回来给娘子把玩、尝鲜。 庄晓寒有一天和凌冽聊天时提到了叶詹,凌冽愤恨的说,那人当时刺了他一剑后,被他们的手下给射成了刺猬掉落深潭,后来,他们的士兵在崖下找到了叶詹的尸体,他醒过来后,下令把叶詹的首级砍下来,悬挂在城门口上吊了好几个月,而叶詹的尸首,他让人给炸碎了! 庄晓寒听得只打冷战,暗叹一声:“好狠!” 凌冽平静的说道:“我当时跟他提醒了,要是他敢伤害你,我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我不过是践行誓言了而已。” 古人云: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果然别指望征战沙场的将军能有多仁慈了。 “那个什么国舅呢” “早跑了,一直都没找到,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便宜他了!” “我看当时也有好多的铁浮图骑兵冲出去了,可能他们已经跑回去怀远城了” “败军之将不足为惧,跑回去了正好把这边战场的消息带回去,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没多少胜算了,聪明识相点的就早点投降。”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点” “这是大势所趋!定国气数已尽了。朝廷也一直都希望我快点把怀远城也拿下,我装聋作哑,他们还希望我还能自己解决粮草供应的问题,我才不干,干脆把齐大元帅他们推到前头去了。按照他们一贯德行,打仗的时候都往后缩,抢功劳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还偏不惯着他们。” “你自己有计划表吗” “好赖等你生完孩子再说。而且现在怀远城大概早就加强戒备了,偌大国家现在只剩那么一点地方了,把他们逼急了,小心他们会狗急跳墙,反倒与我们不利。” “我怎么听齐大将军的军营的人说,他们部分人有意想要请旨去攻打怀远城,因为我们镇戎军要是再把怀远城拿下了,他们以后在想捞点军功的就没什么机会了。” “这话说的,好像怀远城很容易打下来似的,在河西郡和秦凤路的定戎人他们都搞不定,再去攻打人家最核心的都城,那是人家最后的凭据了,你都要让他们亡国灭种了,他们能不跟你拼命吗。” “那我们又有多少胜算呢” “所以我便是要去,也得等到张大师弄出炮管了再去。” “都实验到哪一步了”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来报,说外头有一群人来找她。 庄晓寒还以为是又一批迁徙来的村民,让人把来人请进来,结果呼啦啦进来了一大堆,为首一个白胡子老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声如洪钟的叫到:“金小五在哪里” 金小五这名字用得最多的时候,是在怀远城和飞云岭,庄晓寒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飞云岭的老神医和他的众弟子! 她赶紧扶着腰站了起来,起的急了,身体打晃,凌赶紧扶住她:“你别着急呀!” 庄晓寒搭着他的手走了出去:“师叔祖,几位师伯师叔,你们怎么都来了” 这么多的人,这是飞云岭的人也集体搬迁了吗 老神医看到她眼一瞪腰一叉:“怎么都来了,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庄晓寒莫名其妙:“我干了啥了” “你男人攻打抢占了定国的土地,定戎人急了,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为了对付你们,要把我们抓走去当筹码,幸亏我们提前得了信跑掉了,不然,这会子大概全都被捉走了!” “啊!”庄晓寒和凌冽面面相觑:“真的” “没事我们会全体跑你这里来避难” 庄晓寒挠挠头:“好,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安心住下,等什么时候怀远城也拿下来了,你们再回去,这段时间,就安心在青唐城住下。” “我怎么听说你这里还有间药学院” 庄晓寒点点头:“是的,因为我大姑姐也个大夫,这边的医疗水平相对落后,为了提高这里的医疗水平,我请我大姑姐在这里开设学堂,给人看病,顺带收几个学徒。” 老头吹胡子瞪眼:“才学医几年,就敢自己开堂收徒,老夫我得去看一看。” 庄晓寒乐了:“师叔祖,我大姑姐肯定经验没你们多,要不然,你就留在这里坐堂问诊,让我们这里的老百姓也开开眼,见识一下神医到底是什么水平,也算是给这里的老百姓做点好事,行不” “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我知道,你当怎么样还怎么样嘛,不过,为了让你老住的开心,要不我写信给我师公,让他带着他的徒弟徒孙来这里和你们会和,让你们老哥俩也见见面” “啥那个老东西谁要见他哼哼哼!”老头把脸别了过去,望天。 庄晓寒一脸正经:“好,你不见就不见,不过,我好久没见着我师公师父了,看到师叔祖你们都来了,触景生情也有点想他们而已,以前没条件,现在安定下来了,该是晚辈尽尽孝的时候了。” “你要去就去,跟我啰嗦个什么!” 口嫌体正直的代表。 他们说的痛快,凌冽半天插不进去嘴,看他们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凌冽赶紧上前来行礼:“晚辈凌冽,见过师叔祖,见过各位师伯师叔。” 娘子的亲戚就是他的亲戚,跟着叫总没错的。 不说师叔祖是长辈,单是看在他替娘子解除了体内毒素的情况下,就值得他五体投地的叩拜了。 神医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你就是小五的男人” 凌冽低眉顺眼的答道:“回师叔祖,是的。” 神医看他态度恭敬,很满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虎背熊腰,肩宽体健,像个大将军的样子,配我们家小五,不错。” 全场人都被逗笑了。 外人再怎么好也得挑一挑,自己人再怎么的嫌弃,必要时还是要护护犊子的。 第五十二章 青唐盛事 青唐城里的客栈老板,这个月的生意火爆的不行,一波又一波的大夫医者赶来,客栈全都住满了,来得迟的,连他们堆放杂物的柴房都住下了,更有甚者干脆就打地铺住在大堂里,就是为了能见到自己心目中的大佬,能亲自向他求教个一二。 对于凌冰来说,这是她的高光时刻,从前在上京城,家里不同意她学医,对她多有打压,若不是自己坚持,也到不了今天,如今托弟弟弟妹的福,能接待这个世上最负盛名的同行前辈,能和他们面对面交流技巧心得,让她的人生从此百尺竿头更进了一大步。 老伯爷现在对女儿的职业屁也不敢放一个不说,反倒时不时的拿出来炫耀一番,似乎当年那个强力反对她学医的人不是他。 洪波和老神医相见了,简直有点彗星撞地球的火爆,经常的从天亮吵到天黑,牵扯出很多当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神奇的是,吵完了第二天又跟全然忘记了的,提都不提一句,总而言之就是经常掐,掐完了转头就忘。 怪不得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倒是叫旁边的人有些无所适从。 庄晓寒的亲师父贾瑞先这次又给她带来了很多丹药,凌冽亲自拜会了他,并请他去到军中火药库,向他们军械监的各位工匠师父们普及一下黑火药的制备、装填和安全保管方面的科学知识,忙的贾瑞先在整个聚会期间,只在开始和结束的那两天才见到师父师叔和诸位师门兄弟。 凌冽甚至都考虑要不要留下娘子的亲师父了,简直太有用处了。 贾瑞先可以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徒弟搞研究,但是他却并不是一个好战狂,当年庄晓寒回国后想把凌冽研发出来的炼铁配方交给他们保管,结果被拒绝了。 他是一个纯粹的道士,有自己的底线和坚守,根本不可能被功名利禄迷了心智。 他也有着出家人心底里的慈悲。 每一位医者都会在聚会期间讲一讲自己的心得体会,全部重要的会议记录都是庄晓寒那两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师兄们记录下来的。 很多人说医生都会有自己的秘方,不会轻易交出来给别人知晓,可是你看历史上那些写书论着的着名医者,他们将自己毕生所学无所保留全部付诸笔端,生怕你学不会,领悟不到他们的精髓,又何谈藏私 到了洪波和老神医这个级别的大咖,基本都是这种心态了。 在聚会的这段时间,他们日日聚在一起交流探讨,吵归吵,但是只对事不对人,真理也在吵吵之间越辩越明。 夏大夫的牛痘疫苗公布出来,虽然老神医早就知道,但是还是当面夸赞了这制备方法实在妙极,夏大夫想说其实不是我的原创,但是他答应了庄晓寒,不把她给供出去,话到嘴边又给吞回去了。 老神医贡献出了很多的秘方,洪波拿出来自己珍藏的丹药。 连上京城和健康城里的御医都多多少少的拿出了自己的一些绝活秘药,就只为能在大会上露一露脸,博个名气。 其他的医者只剩下了旁观聆听、奋笔疾书埋头记录的份了。 即便如此,每天他们还要为了抢占一个方便听讲的好座位而打破了头。 在凌冽的镇戎军攻下怀远城之前,老神医和他的徒弟们都将在凌冰的医学院驻扎停留。凌冰的医学院一炮而红,各国来报名学医的学生络绎不绝,从七八岁的小屁孩到头发花白的老者,学生们来自五湖四海,从遥远的西域高原到辽阔的漠北草原、从炎热的东南海岛到寒冷的东北森林,不一而足,报名者多得踏破了门槛。 老伯爷看女儿忙得跳,自己现在又没啥事干,干脆在女儿的医学院里找了份看门的差事,打发时间。 总不能家里谁都有大事干,就他一人整天游手好闲,他也怕被全家人瞧不起。 热热闹闹的聚会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快过年了才散去。 庄晓寒想留下师父师公一行人多住些天,但是他们还是想回去自己的老窝,毕竟他们已经住习惯了。 庄晓寒这个孕妇的身体绝对是健康的无疑了,前前后后几波的医生大夫都给她把过脉了。 新年快到了,从风量寨送出来的物品络绎不绝,庄晓寒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她的预产期在阴历二月底。 候府里随从众多,根本就不需要庄晓寒操什么心,她每天只需要捧着个大肚子走几圈就行了。 凌冽让人往家里送了些很多爆竹,说是过年用的。 新晋的镇西候府家第一次过年,还有这么多的亲戚朋友在,可不能寒酸了。 这个新年,大概是庄晓寒这辈子过得最称心如意、最隆重的新年了。 从过年前到过年后,家里就一直没断过访客。 上京城的元宵节有花灯,容国的健康城就不用说了,还有庙会,在这偏远的西北,庙会虽然是没有的,但是发动大家一起扎花灯,还是可以的,除非实在没空,比如一过了初五就要开始上工的人们。 相比起来,这里终究是缺少点文化氛围的。 庄晓寒开始琢磨着,该从哪里去找些文化人,特别是当世大儒来夯实一下这西北边陲的文化基础。 别的不说,她自己的孩子今后长大了,得给他找个好先生啊。 当年她还答应了高展声,要是他还想继续念书的话,要给他推荐一个好老师。 季敏忙的庄晓寒都找不到人,想和她说说话,还得跑去工坊里找她。 凌冽怕她无聊,不知从哪里给她倒腾出一把古琴来,让她有空时弹一弹,美其名曰是胎教。 于是庄晓寒就弹了一首:两只老虎。 这首曲子幽默诙谐,这个时代的人们似乎并不欣赏这类风格的曲子,但是婆婆关燕然很喜欢,学了去,说要教给学堂里的孩子们,他们一定喜欢。 庄晓寒的青骢马快哉在秋天的时候已经就被凌冽牵到马场去育种去了,快哉已经不小了,还一直都没有个后代呢,庄晓寒因为怀孕骑不了马,快哉也很无聊,正好趁这段时间给它配个种,留下它最优良的基因。 说不定等到庄晓寒的孩子长大时,快哉的孩子还能成为她的孩子们最好的伙伴。 第五十三章 来者不善 日子似乎过得很快,一眨眼年就过完了。 庄晓寒的肚子大得走路都很吃力,凌冽一般都不让她出门,真的要出去时,前呼后拥一大群丫头婆子,阵势太大了搞得庄晓寒都不好意思往外跑了。 一天候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下人说有人来拜访她,说是从京城来的,姓陈。 庄晓寒忽然就想到了陈时皋。 陈净心的弟弟。 这人此时来,多少有点来者不善。若是平时,庄晓寒自己就能搞定,可是自己现在是特殊时期,还是稳妥点为妙。庄晓寒立即让人去通知了凌冽。 庄晓寒不知道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他姐姐可是失踪很久了,现在才来找,是几个意思 陈时皋很不客气,直接问庄晓寒要人,庄晓寒莫名其妙:“你向我要人,是因为你断定你姐姐的失踪和我有关,是吗” 陈时皋气呼呼的:“不是你还有谁” “我若想对付你姐姐,至于被你姐姐的人拉到城外去暗杀吗” “可是你没死,她却不见了!” “听你那意思,是觉得我没死我就有罪了是” 陈时皋扭过脸去:“反正你是得利了。” “那是我命大不该死,不是你姐姐心软放过了我!一个杀人犯,莫说是失踪了,就是死了也是她活该,你竟然还有脸找我要人,谁给你的勇气和胆量” “我不管你那些,你现在必须把人交出来!” 庄晓寒摇摇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欠了你们的吗” “不交出人来,我就不走了!”陈时皋竟然躺下了! 庄晓寒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你姐姐失踪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来找人,是不是太迟钝了一点你皇叔端王也来过边关了,找没找你姐姐我不知道,但是他给了我们一张你姐姐和凌冽的和离书我是知道的,话说你姐姐已经和候府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是受人蛊惑了,还是被人拿捏住了,亦或者是眼红我们有今天你们没占到半点好处,所以才巴巴的跑来找我麻烦” “说那么多没用,我只管你要人。” 庄晓寒叫来了人:“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来人,把他给我抬出去!” 陈时皋见下人上来要拉他,忽然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庄晓寒,扼住了她的咽喉:“谁敢动我,我就对她不客气!” 庄晓寒大吃一惊。 怀孕时身体的笨重让她反应慢了很多,熟人面孔又让她放松了戒备。 总以为这世间之人总该讲点道理,没想到陈家人,从皇帝到宗亲都是这样的翻脸无情,庄晓寒满心只剩下了鄙视:“你们陈家人上上下下全都是一样无耻,明明是自己做了坏事,不思悔改,还把责任推脱给受害者,好似你们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都是别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外头的侍卫眼见着女主子被挟持,顿时全都涌了进来,怒喝让陈时皋不要轻举妄动。 陈时皋看到屋子里进来了越来越多的侍卫,抓着她的脖子把她往角落里拉。 正对峙间,冷不防空气里忽然有声音破空而来,陈时皋下意识一偏脑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对面的陈时皋脸上顷刻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人们往旁边散开,凌冽走了进来:“陈时皋,你要是敢伤我娘子,信不信我让你京城的妻儿父母全都死于非命” 陈时皋脸上疼痛,心头慌乱,他在京城时,就有点胆怯这人,如今战场下来的凌冽身上又增添了一股腾腾的杀气,他更慌了,本就是个没胆的人,哪里是凌冽的对手 刚刚抓住庄晓寒凭的不过是一时的冲动,现在见着了狠人,手上的力度不由自主就松了。 庄晓寒只觉得脖子上的束缚松了,扭身就把陈时皋一推,自己忙不迭的跑开,凌冽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接住,众人一拥而上把陈时皋围在中央。 庄晓寒摸着自己的脖子惊魂未定,凌冽把她送出了门外,一面命人去请凌冰过来给她看看。 陈时皋寡不敌众,被众人捆了起来。 凌冰听说了府里出事了飞快的赶了回来,庄晓寒只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她极力忍住了,一边摩挲着肚子一边喃喃自语到:“宝贝,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慌…”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在动弹,她的安抚似乎没多大效果。 凌冽也慌了,一叠声的问他凌冰:“大姐,怎么样” 凌冰摇摇头:“不太好,看起来孩子要提早出生了!” 凌冽更慌了:“那,那该怎么办” 凌冰看了他一眼:“慌什么!家里稳婆不是都定好了么再不济,还有我和老神医在,出不了什么事的!” 凌冽才稍稍安心。 “我…我现在能做什么” “孩子没那么快出生,先派人去把稳婆都找来,她们都知道该怎么做,现在把你媳妇抱到产房去。” 凌冽乖乖照做。 府里上上下下顿时忙碌了起来。 产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处新盖的屋子,一应设备俱全。 稳婆很快就全都找来了,烧开水的烧开水,消毒的消毒。 关燕然得到消息赶了回来,老伯爷磨磨蹭蹭也回来了。 老神医赶到后给庄晓寒把了把脉:“且有的等呢,我明天再来。” 庄晓寒慌了:“师叔祖,要不你给我开点汤药催产,这一阵一阵的疼,我受不了了!” 老神医切了一声:“才刚开始你就受不了了后面会更疼的,慢慢等着!” 虽然是这么说,到底还是去开了个方子,命人去抓药煎煮了。 生产的痛听说是世界上疼痛级别最高的那种。庄晓寒只觉得这痛一阵一阵的,一阵比一阵密,先头还总想着上厕所,后来就疼的干脆跪在地上起不来了,喝完了药之后,疼的想在地上打滚,觉得四肢百骸已经疼的无一处可躲藏了。 凌冽急得满头大汗,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神医已经回去了,因为他说今天肯定生不下来,明早才行。 厨房送过来一点汤水,庄晓寒趁着不疼的间隙喝了两口面汤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剩下的让凌冽喝光了。 夜深了,众人都休息去了,只留些人值班,夫妻俩人依偎着靠在一起,庄晓寒疼的睡不着,凌冽熬不过,堪堪打了个盹,天就要亮了。 第五十四章 春雷第一声 天上忽然响起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庄晓寒被惊醒了:“相公,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像是二月二。” “龙抬头啊,你听外头有雷声响,这孩子不会真的是雷神下凡来投胎的” “不知道…”凌冽心中疑惑,支棱着耳朵倾听外头的动静。 雷声还真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了。 外头的人都躲到了屋檐下,庄晓寒在难得的片刻清醒里告诉凌冽:“让外头的人离产房远点!” 凌冽吩咐了下去,外头正等着庄晓寒生产消息的人不明所以,凌冽连发三道命令,他们才退到了产房院子外头。 真正焦急的只有屋子里的夫妻二人,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里会发生什么。 外头的人心里有些不安,春雷响,万物生,今天还是二月二,虽然是个好兆头,但是这雷打得也太吓人了点,搞得人心惶惶的。 忽然,天空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众人被强光刺激的睁不开眼睛,胆小的人赶紧捂住了耳朵躲了起来,院子外的人们觉得那道白光仿佛就落在眼前,砸在了屋顶上,一声惊天巨响过后,产房两边的东西厢房顿时就在炸雷声中被夷为了平地! 暴雷声里,天地间一切仿佛都在颤抖,倒塌的房间上腾起了烟雾久久不散。忽然间只听得一声嘹亮清脆的婴儿哭声从产房里传了出来,声音穿透了重重雾霾,安抚了惊魂未定的人们。 众人又惊又喜。 院子里东西厢房硬生生被春雷给劈倒了,神奇的是庄晓寒生产的产房却是安然无恙。 众人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知道孩子已经出生,顾不得两边厢房倒塌后的一地断砖碎瓦和尘土飞扬,挤到门边翘首以盼,不一会就见产房的门打开了,一个婆子喜气洋洋的跑出来:“恭喜各位,贺喜各位,候府添了一位小公子!” 人们欢呼起来。 凌冽和庄晓寒正在难熬的时候,外头忽然出现的那道耀眼白光把他们都给镇住了,紧跟着的那道巨响让庄晓寒再也忍不住了,一使劲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全身压力骤减! 然后,小孩子的哭声直冲云霄! 庄晓寒汗出的太多了,人有些虚脱昏昏欲睡,偏那婆子还在叫:“夫人再忍忍,胎衣还没下来…” 凌冽一直都在旁边陪着她,稳婆说产房污秽,请他先出去,他也不肯。 女人生孩子可真的艰难,这回他是真真切切全程参与了。 婆子们把婴儿剪断脐带擦洗干净,包在襁褓抱给他看,红彤彤的一个肉团,瘦不拉几,眼睛都没有睁开,跟个肉猴子似的,他在心里暗暗吐槽:“好丑…” 说出来的却是:“多谢几位大婶,辛苦了!抱去给他长辈们看看!” 婆子抱着孩子出去了。 有丫环过来给庄晓寒擦汗,换上干净衣服,凌冽把她裹在被子里,抱出了产房回到夫妻俩的卧室里。 很神奇,孩子出生后,天上的闪电雷鸣全都偃旗息鼓了。天空乌云散尽,碧蓝碧蓝的,太阳也出来了,霞光万丈。 众人在心内暗暗嘀咕:“这孩子出生的动静这么大,恐怕将来绝非池中物。” 本来亲爹就是候爷,这孩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再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 随着候府里小孩子的出生,他出生时的异象也随着喜悦一同流传出去了。 说什么的都有,褒贬不一。 庄晓寒也只见了孩子一眼就被相公抱出去了,凌冽虽然想要孩子,但是更看重她。 安排好娘子后才去看了看孩子。 小孩子安安静静的躺在襁褓里,一圈人围着看,七嘴八舌的争论孩子长得到底像谁。 不知是谁,拿手指去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忽然就迅速缩了回来,脸上惊疑不定,旁边的人奇道:“你怎么了” 那人搓了搓手指:“好像麻了一下…” “刚出生的小孩子,你想什么呢”那人也伸手摸了摸:“没事啊。” 小孩子似乎有点不舒服,睁开了眼扭动着身体大哭了起来。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睁开眼也不过是饿了要吃要喝而已。 凌冽出来,把孩子接过去了,看着孩子,心里的喜悦就像水流一样,流遍了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压抑多年的愤懑一扫而光,他好想仰天长啸一声:“老子也有儿子了!” 众人面前,他只来得及温柔的注视着怀里的孩子,可小孩子哭起来真不好哄,他只得把他抱到娘子身边去。 庄晓寒生产前就说了,孩子她会亲自喂养,不劳烦别人,因此,府里虽然有请奶娘,但是却并不需要她给孩子喂奶,只需帮着带带孩子就行。 府里的大婶说孩子刚出生,并不会太饿,先给他喝点白开水,加速排出体内的胎粪。 小孩子在很急切的喝着水,奶嘴是庄晓寒特意请康乾用白玉仿制作成的,瓶子是玻璃做的,这样可以看清孩子喝了多少。 新晋父母一脸稀罕的趴在旁边看孩子喝水,不时相视一笑,满满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真好,一家三口,终于圆满了。 外头的事自有伯爷夫妇打理,凌冽和庄晓寒也累了,一天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孩子交给奶娘看管,他们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下。 凌冽也不知睡了有多久,睁开眼时正看到庄晓寒在给小孩子喂奶,低头时的那副样子,有温柔、有慈爱有怜惜也有喜悦。 他也凑了过去。 小孩子眼睛已经睁开了,眼神并不是很清澈,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动静,还停下来扭头看了他一眼。 凌冽和他打招呼:“嗨,儿子,我是你爹,叫爹,爹--” 小孩子竟然“啊”了一声,看起来像是回应凌冽的呼叫,庄晓寒一下子笑喷了。 凌冽也笑着:“臭小子,敢占你老子便宜呀,打你哦。”过来摸了摸孩子的小手。 庄晓寒和他说:“相公,这孩子出生时那么大的动静,外头的人该不会说三道四” 凌冽满不在乎:“管他们的!敢胡说八道,我抽死他!” “那,这算不算是他来了的标志”这孩子真的是雷神仙投胎转世 第五十五章 姐弟命运 凌冽也不太能肯定:“我也不敢肯定,问问这小子。” 他小心翼翼对小孩子问道:“喂,小子,你到底是神仙还是凡人” 小孩子在大口吃奶,根本就不搭理他。 凌冽扒拉他:“小子,等会在吃,先把话说清楚了,你到底是不是啊” 小孩子正吃奶呢,被打断了很不高兴,哇哇大哭起来,凌冽赶紧安抚,一摸他,忽然就像被电了一样迅速收回手,庄晓寒问道:“怎么了” 凌冽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好像被电了一下…” 庄晓寒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他在我肚子里呆了快九个月,我怎么从来就没感觉被电了” 母子血肉相连,肌肤相亲,孩子真的带电,庄晓寒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凌冽搓着手指犹疑不定:“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我真的是被电到了!” 庄晓寒道:“可能天气太干燥了,会有静电产生也说不定。” 凌冽重新再把手伸去摸摸小孩子,又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真奇怪。 不过说到这孩子,还没在她肚子里待够九个月,那就是说这孩子不是到时间自然出生的,而是被意外催生了。 罪魁祸首还在府里关押着呢。 凌冽道:“你休息着,我去处理那个陈时皋。” 庄晓寒叫住他:“相公,孩子刚出生,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见血。” 凌冽点点头:“知道了。” 陈时皋已经被关押了快两天了,他看到凌冽来,立刻就跪了下去:“凌哥-凌将军恕罪!不是我非得要来这里找你们的麻烦,我姐姐的事是她咎由自取,我本不想管来着,只是有人控制了我的妻儿,命我一定要接回我姐姐,否则就杀掉他们,我也是没办法呀!” “接着编!” “没有编,都是真的!” 凌冽冷笑道:“谁控制了你的妻儿” 陈时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这事绝对是真的,绝对不是我编造出来的,我妻子带着孩子上街,出去后就没见回来,我和我父母、下人全都出去找了也没找到,后来就有人送来了这封信,说我要是限期找不回我姐姐,别说妻儿了,就是我父母将来也会神秘失踪。” 说完,伸手去掏怀里,掏出一封信。 侍卫上前接过递给了凌冽。 凌冽不屑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演戏给我看,不管我出于什么理由,你们都能把你姐姐失踪的责任全部推脱到我身上,你们必须要营造出我绑架杀妻和朝廷对抗的罪名,从而好拿掉我的爵位,抢夺我们镇戎军的功劳,这种栽赃嫁祸的事,上京城的某些人和那些狗官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陈时皋一磕到底:“凌将军,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我只知道我要救我的妻儿和父母,所以必须要找到我姐姐,若是找不到,我们一家子都活不了了!” “京城里还有你的好皇叔,他权势滔天,你怎么不去找他求援,反倒千里迢迢往边境跑” “我皇叔也不是万能的,他若是找得到,当初在秦凤路就已经找着了!” “你这一路上就没想过你的妻儿被绑架可能就是一场阴谋吗” “纵使想过又能怎么样,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凌冽沉吟道:“我和你姐姐到底夫妻一场,她做了再多错事我也没想要她的命,是她自己害人不成,心虚了要往回跑的,结果落到定戎人手里。我们前不久打下秦凤路,抓了些俘虏,我曾问过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事,如今在定国地盘上,也只有怀远城不在我们控制范围内,我猜测你姐姐应该就在怀远城那里。” 陈时皋道:“还请凌将军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我全家老小于水火,陈时皋代表全家感激不尽!” 凌冽阴沉着脸:“可我凭什么非得救你全家呢不说你姐姐要杀我娘子,就是你,你明明看到我娘子那么大的肚子还是劫持了她害得她早产,你们的命是命,我妻儿的命就不是命了我不杀你是看在我刚出生的孩子份上,不想见血,你竟敢在我跟前提要求我看起来就那么的好说话” “我知道错了,我是走投无路才剑走偏锋,还请将军责罚!” 陈时皋拼命磕头,磕得脑门都出血了。 凌冽愤然起身走了出去。 陈时皋失望的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凌冽走出房间后,来到书房,默坐半晌,让人找来了金山:“三哥,上京城陈家来人了,想要找回陈净心。能不能请求你将她放出来” 金山幽幽的看着凌冽:“将军对陈家可真好啊。” 姐弟俩都有害人之心,害的还是同一个人,凌冽明知不对,却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凌冽有点难为情:“此事说起来,皆因我之贪婪功利而起,错之根源都在我,三哥怎么看我我都认,但是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京城还有我的老家和亲人,陈家又是宗亲,总不好得罪太狠了……” 金山轻笑道:“将军既是想好了,属下照办就是。” 心里有些不忿,替庄晓寒感到不值,有心腹诽几句,又想到如今庄晓寒尚在月子里,这些事自己处理便好,不必拿去烦恼她,万幸如今她们母子平安,但是要让他如此轻易放过此事,那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没人给公道,那就自己讨好了。 他出了门,叫了手下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手下领命而去。 凌冽找来了肖扬:“我求了金三爷,他答应放出陈净心,你去迎一迎她,把陈家姐弟分开秘密送到怀远城去,只需活着送去即可,至于到了那里之后是死是活,那都是天意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肖扬会意点点头:“属下遵命!” 死罪可饶,活罪难逃。 陈时皋被人套了个麻袋快马加鞭送往怀远城,与此同时,被关押在风量寨的陈净心也被接了出来,秘密送往边境。 第五十六章 进入荒野 在洞内关押的陈净心见到几个人进了洞来,惊忧交加,自知大祸临头却无处可躲避,那几个人扑过来抓住她,绑了起来,她被蒙着眼睛被带出了山洞。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出了洞,上了船,船走了好久又换乘马车,这一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没能挣脱开来,押送她的人只发出了几个简短的音节,比如:“驾!吁”之类的,就再也没有其他话语。 这一路颠簸得她全身都快要散架了,蒙眼布终于被她给刮了下来,她举目四望却根本就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 冷风夹着尘沙灌了进来,死冷又生疼,就在她以为自己大概会被踹死在路上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陈净心等着自己被扯出马车,等待着命运对自己最后的判决,可是,等了好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只听到了车外的风在呼呼的刮。 她费尽全身力气像条蠕虫一样拱了出来,摔在地上。 冰雪还没消尽,地上是湿的,她抬起头来环顾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她就是这辆马车了。 车夫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她吃力的站了起来,移到马车边,靠在马车车辕上摩擦手上的绳子。 绳子终于磨断了,她哆嗦着解开了身上其他部位的绳子,活动了一下僵硬发麻的四肢,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不知道这是哪里 风量寨的人把她拖出来时候什么也没告诉她,她记得前些时候有人告诉她准备把她送去定国的怀远城,她当时跪求她们不要这么做,定戎人凶悍,若是知道她的身份,还不得把她给吃了 如今终于离开风量寨了,所以,现在这里就是定国人的地盘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围着马车打转,才看到马车上系了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有一件旧衣服,一点碎银子,还有几块馕饼。 她饿坏了,这会就算这馕饼上下了毒她都要吃。 没有水,只能就着地上的雪水吃了。雪水冰冷刺骨,激得她直打冷战。等积攒了点力气,她重新爬上马车,自己试着驾驶着马车往前走。 不知道前面到底是哪里,她要先找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打听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 重获自由对她来说,并不是就万事大吉了。 大漠真的很荒凉,几十里都不见人烟。 陈净心也不知走了有多久,终于见到了在一处土沙山边见到了几间孤零零的房屋。 她观察了好久才小心翼翼赶着马车走了过去。 很遗憾,房间全是空的,没有一个人在,房间里的家具全都搬空了,只留下一些黄土垒成的火坑,灶台。连门窗都全卸掉了。 屋顶的茅草被刮掉了一大半,屋内到处都积着一层沙土,一看就是很久都没人住了。 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晚上的荒漠里还不知有些什么样的危险,她打算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说。 她把马车赶到院子里,卸掉车辕轭头,把马儿也牵了进来,去外头扯了点干草过来让马儿自己吃。 外头太冷了,屋里虽然没门没窗,但是那个满是风沙的火坑塞点干柴生点火,或许可以靠着休息一下。 惜乎她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根本就没干过这类粗活,即便是野外生火,没有现成的火镰或者火折子,她也搞不定。 为了抵御严寒,她把马车上的帘子和垫子都拖出来当棉被了。 提心吊胆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忽然听得有动静,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支棱着耳朵细听,似乎马蹄声在向这边靠近,她惊得心慌乱跳,跑出门查看,才发现远处真的有一群人骑着马打着火把在向她这个方向快速靠近。 陈净心吓得肝胆俱裂,也不管来人到底是干什么的,牵了马出来骑上就慌里慌张的跑路,黑夜里也看不清方向,只知道要跑远点,再跑远点! 黑夜里有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陈净心的马蹄声被那群人听到了,他们骑马追了上来。 陈净心纵使把马儿打的快要死了,她的马也没跑过对方的马,很快就被对方团团围住了。 那一群男人,发现对方是个年轻女子的时候,发出来赫哟赫哟的欢呼声。 陈净心跌落在尘土里,彻底绝望了。 陈时皋被凌冽的人送到镇戎军和定戎人的边境就放了他,看着他越过了边界线才返回去。 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回去了也无效果。 他那样对待一个孕妇,凌冽没把他怎么着,铁定是看在了端王的面子上。 但是这里不全是凌冽一个人说了算,至少他还知道,庄晓寒不仅仅只是凌冽的娘子,她的背后还有着一支强大的团队,连凌冽都要依仗这支团队。 凌冽会放过他不等于别人也会放过他。 肖扬临走时告诉过他,他姐姐在定国境内,让他去定国找。 肖扬是凌冽的忠实手下,他相信他绝不会假传圣旨的。 可是定国这么大,他该往哪里去找 他本次出来的任务是寻找他姐姐,找不到,全家玩完,而凌冽根本就不可能帮他,往前走还有一线生机。 怪谁呢,就怪那个从来不听爹娘话的姐姐。 往前不知走了有多久,翻过一座小山包,路边稀稀拉拉长了几株灌木和一棵大树,树下有个院子,里面是座茅草屋,像是个路边的茶亭,一群马儿系在树下。 管他是不是定戎人,他径直走了过去。 到茶亭外边才发现里面坐了一群汉子,正在那里喝茶,看到进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们的眼光都尾随过来,充满了警惕。 陈时皋看看自己身上,凌冽的人送他出来时,给他换上了当地服饰,现在他和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没啥两样。 但是仔细看,还是有区别的,他没有这些人肮脏,也比这些人长得白净。 小二上来招呼他:“客官,喝点什么” 陈时皋问道:“小二哥,这里到边境还有多远” “穿过这边沙漠就到了。” 陈时皋点点头:“多谢小二哥,给我来一壶茶,有什么吃的都给我拿点,再给我的马喂点草料和水。” 小二答应着去了。 口音也完全不同,一听就知他是外地来的。 第五十七章 终于重逢 陈时皋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用余光观察这一群人,他们身上的衣服邋遢陈旧,头发胡子似乎很久都没有清洗打理了,结成了一绺一绺的,交谈时高声喧哗旁若无人,可是眼睛却在新进来的客人身上流连了很久,而且看人看得肆无忌惮毫不遮掩,叫人心里直发毛。 外头他们的马背上驮了不少的东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陈时皋这一路行来,多少攒了点经验,知道行脚的正经客商,贩卖的东西大部分相对单一,但是这些人好像什么都卖,毛皮、鲜活的牛羊、布料、几只绑的歪七扭八的木头箱子里面也不知装的什么,还有一篮子鸡蛋、甚至还有一捆拿青布包着却露出了棱角形状的书籍! 就算开杂货店的他也不贩卖书籍呀!看看这一堆人,哪一个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他提高了警惕。 途中他借口去方便出了门,绕到了茶亭背后。 从茶亭的缝隙里他看向他点的那一桌子茶水,有个人在他起身后,来到了他的桌子旁,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纸包,拿起茶壶,把一点什么东西倒了进去,还摇了摇。 旁边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做坏事还做得这么张扬,丝毫不避讳旁人,看来这些人果然绝非善类。 他正在想该怎么过去拿到行李马匹,忽然听到有什么动静,似乎还有嗯嗯的声音传来,陈时皋此刻只想该怎么逃脱,没注意脚下被个什么东西绊倒了,跌了一跤,等他爬起来仔细一看,发现茶亭破烂的后门门缝里伸出一只脚尖来,似乎有人在拼命的踢门,想要引起谁注意似的,有些急切。 他看了看四周,这边目前只有他在,他鼓起勇气偷偷伸头探看,却发觉门后边竟然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人! 看衣着装扮似乎像是一个女人! 陈时皋有点犹豫了,茶亭里只有他和这伙人,以及店家和小二,此女不是他们带来的就是茶亭老板家的,无论是谁,把个女人捆成这样丢在这里终是不妥。 自己该不该管这闲事 外头那伙人加起来有八九个,他只有一个,本就被他们打起了主意,要是再救个人,多个累赘更跑不脱了! 他狠狠心转身便走,那个女人已经看到外头有人了,见他身影消失,明白他是想走,急得使劲踹门,动静之大终于引起了外头那伙人的注意。 有个人拎起弯刀走了过来。陈时皋慌忙躲了起来,看到那人走过来,四处查了查,然后踢了那个女人一脚,骂道:“干什么!不想活了!再闹个哥个晚上再把你干翻!看你还有没有劲闹!” 女人呜咽着挣扎了起来。 男人转一圈没发现异常就又回去了。 陈时皋摇了摇头,心生悲悯:落在这伙人手里真够可怜的,还是救下这个女人,她若是能跑掉是她的运气,跑不掉是她的宿命。 自己尽了力也就问心无愧了。 他摸回来,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伸手从那豁着大嘴的破门缝里把那女人的脚拖了过来,把她身上的绳子全部割断。 绳子一断,女人自由了,她坐了起来,立即拔掉嘴里塞着的布团,低声叫到:“陈时皋!” 异国他乡竟然还有人认出来自己,陈时皋大吃一惊,定睛一看,眼睛登时睁的铜铃大:眼前这位拨开了面前乱发围巾露出真容的女子,不是他的亲姐姐陈净心又是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能想得到邂逅到的这个被贼人劫持的女人,竟然是他苦苦寻觅的老姐! 一念之差救下了别人,结果却是救了自己! 看起来凌冽和肖扬他们说的没错,姐姐果然是被定戎贼人绑走了! 看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定然吃了不少的苦头,甚至可能…不敢想了,呜呼,可怜的姐姐! 姐弟俩此种境况下重逢,两人都悲喜交加,就差抱头痛哭了。 那伙贼人看陈时皋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不放心又过来一个人查看究竟,这一看不打紧,张嘴就要呼喊,姐弟俩也来不及叙旧了,陈时皋冲出去手起刀落就把那贼人砍翻在地。 那人连喊一声都来不及就晕死过去。 这么些年,陈时皋在京中谋了个武官的差事,职业要求,别的没长进,武艺倒是精进了不少。对付一个打家劫舍的流寇,还真的不在话下。 陈净心跑过来把那贼人的弯刀捡起来:“外头还有七八个,我们一起砍杀出去!” “行!”姐弟俩当年在一块可没少干架,陈净心的身手还要好过他,只是后来兄弟长大了更身强力壮些,姐姐倒是疲软了下去。 外头的几个贼人没想到竟然被这两人反杀了过来,有些措手不及,被打的节节败退,陈净心昨晚被这些人蹂躏一晚,此刻恨不得杀光这些混蛋,下手毫不留情,招招狠厉,有两人当场被她结果了性命。 剩下的人见势不妙,慌乱中跳到马上,打马飞快的跑了。 陈时皋也砍伤了两人,一人被砍到了腿,倒在地上抱着腿哀嚎翻滚,剩下的趁乱跑了。 连店小二和店老板也吓跑了。 陈时皋那碗被下了药的茶水早就被打翻在地。 茶亭里桌翻椅倒,一片狼藉。 姐弟俩收拾战场,没死的再补一刀,绝不留活口,能带走的吃喝全部带走。 陈时皋说:“我问过了,从此地再往前走,还要经过一个大沙漠,才能到达云国境内,没吃没喝绝对是过不去。” 姐弟俩检查一下自个,身上都有血迹,陈时皋的肩上挨了一刀,衣服也破了,陈净心说她没事,陈时皋也看不出她哪里有伤,她身上灰尘太多被掩盖掉了。 陈净心给陈时皋包扎了伤口,让弟弟在外守着,茶亭里有口水井,她打了桶水提进去清理了一下自己,陈时皋已经娶妻生子,很识趣的什么也没问。 无论出了什么事,他姐姐始终是他姐姐。 就算是姐姐遭遇了什么不幸,外头已经死了的这四条人命,算是给姐姐赔偿了。 第五十八章 返回京城 两人一路克服困难穿过沙漠终于回到了云国境内,也没敢歇着,一鼓作气赶回了上京城。 等他们回到上京城内,惊奇的发现陈时皋的妻儿竟然已经安全的回了家! 问媳妇是怎么回事,她结结巴巴的说:“……就是被不认识的人带到了一处陌生地方,那些人禁锢着我们不让走,怎么哭闹都没用,刚开始还以为他们要杀我,吓得要死,等过了几天,那些人却又神秘失踪了,我发现外头无人看守,就赶紧带着孩子跑了回来!” “就这样”陈时皋简直不能置信,这些人在搞什么花样 “是的,那些人也没打我们,也没把我们怎么地,好吃好喝的关了几天,然后就突然消失了,我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绑架! “你看没看清楚都是什么人干的” “那些人蒙着脸,都不说话的。”媳妇摇了摇头。 “关在哪个地方总知道” “吓都吓死了,光顾着跑,记不清了。” 一家人把这中间的种种事情连在一起探讨,想不出到底谁在中间操控全局,感觉就像是一场离奇的梦一样,梦醒了,却什么痕迹也找不到了。 好在全家人如今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连同那个几年里下落不明的女儿。 陈净心跪在父母面前痛哭流涕,痛恨当初不该自作主张偷跑去边关,以至于带累全家受到惊吓,她悔不当初,表示今后一定听父母的话,好好孝敬二老。 两三年里下落不明,虽然知道只是被禁锢,但终究是受了委屈的,如今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全是上天垂怜,还有什么比留得性命更可贵的。 陈时皋没有提及一句姐姐被那些马贼流寇掳走侮辱的话。 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女子的清白大过天。 既然只是你知我知,何必再多出一个他人,徒增是非。 外人也只知道陈净心嫁过人又和离了,这也不丢人。 一家人相拥而泣。 没过几天,端王收到消息赶过来,交给陈净心一封和离书,并对陈家父母表示了歉意。 陈家父母能把他怎么办呢,虽然他们的女儿受了磋磨,但是边境是她自己要去的,还在打仗,每天死了不知多少人,如今她还能有命回来,已经不敢再强求什么了。 至于凌冽,两人本就是利益联姻,他终究不是陈净心的良人,散了也好。 又半月,有媒人登门,想给陈家姑娘说门亲事,不是别人,正是陈净心偷跑前他父母给她相中的那个男人! 虽然还是个那个文弱书生,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情后的陈净心竟然坦然接受了,她答应了婚事。 两人见面的时候,陈净心很平静简单的给他讲了一遍自己在边关发生的事,她以为自己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书生就会知趣的打退堂鼓,没想到书生却道: “小姐受苦了!当初没能阻止得了小姐,让小姐远赴边关历经风霜,深以为憾,若小姐今后能选择与在下同行,在下定当好好珍惜小姐,再也不叫小姐经历这许多的磨难。” “我是二婚了,清白名声全都没有了,你也不介意”陈净心有些怀疑,哪有男人能这么大度 “清白一词,于女子而言实是不可承受之重,然过去不能重来,小姐若有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至于其他都是天意,天意哪可违再者男女婚姻之所以能维持,在于彼此能互相包容,彼此珍惜信任,而不是拿捏住别人的错处不放,喋喋不休斤斤计较。这样的人,纵是给他个仙女,他也能挑出一堆瑕疵来,没得叫人厌恶。” 陈净心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出走之前的自己,何等的幼稚和倔强,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由着性子胡来,如今事实证明,自己真的错了! 这一跤摔得太重太狠了,教训深刻,终生难忘! 远在青唐城的肖扬,接到消息也长吁了一口气:陈净心能有个好归宿,这个最大的问题算是圆满解决了。 不枉他千里之外运筹帷幄,调动在上京城的隐蔽力量去解决这个棘手问题。 这也是他被凌冽任命为特情处总指挥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 凌冽知道了笑了笑:“果然没看错你,干得好。” 末了又添加了一句:“别告诉少夫人。” 作为直接的受害人,庄晓寒才是最有资格决定陈净心生死的那个人,他们是越俎代庖了。 金山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知道了只是冷冷一笑:某人自欺欺人,还想瞒天过海,焉知我就不能顺水推舟私下里也动些手脚 该还的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如今的庄晓寒还真的不关心陈家姐弟的生死,她现在有子万事足,根本就想不到别人头上去。 月子总算过去了,小孩子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红色,渐渐白嫩饱满起来,粉粉嫩嫩的可爱样子,勾得府里府外的人没一个不喜欢的。 庄晓寒也是渐渐才发现,这孩子虽然很好带,但是你可别惹怒了他,不然,他一发怒,你再接触到他的皮肤时,他就真的会电你,但是这一点,独独排除了庄晓寒,也就是说,无论这娃娃怎么发脾气,他也不会电他亲娘。 果然是她的亲儿子。 随着时间过去,庄晓寒才发现孩子的右手臂上有一块闪电样子的胎记,渐渐清晰了起来。 至此她也肯定了,这孩子就是冷电君下凡后的载体。只以现在的情形看,虽然法力可能有所收敛或者是消散,但是终究还是保留了那么一点点。 就是不知道将来会怎样,还有待观察。 凌冽翻了很多天的书,也没想出最好的名字,庄晓寒先给他取了个小名,就叫:霹雳。 按她的意思,反正这孩子出生时一个雷电劈倒了东西厢房,动静太大遮无可遮,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承认事实,甚至取个名字纪念说明一下。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霹雳他爹想了想,承认自己本就文采不足,干脆给孩子取名叫凌厉。 希望这孩子将来长大后能有强大的力量。 庄晓寒嘲笑凌冽,说这父子俩名字这么相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第五十九章 定下攻城计 朝廷又来旨意催凌冽的镇戎军赶紧攻打怀远城了。 之前凌冽是说要等孩子降生,谁都知道镇西候子嗣艰难,现在他心心念念盼望的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还有什么借口不出兵 整个定国现在也只剩下怀远城了,现在的怀远城说是犹作困兽之斗也不为过。 凌冽知道云国的齐大元帅也想要这份功劳。 他也不想在他攻打怀远城的时候,齐大元帅的人马会来抢夺胜利果实。 朝廷明白他的心思,他也明白朝廷的心思。 齐大元帅虽然没有凌冽的镇戎军那样有本事,可是他对云国朝廷足够忠心。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一直以来他们获得的补给要远多于凌冽。 凌冽虽然有金矿,毕竟不能正大光明的拿出来使用,现在镇戎军还是云国的军队,拿朝廷的粮饷是光明正大的,镇戎军十万大军需要的粮饷不是一星半点,他们私下用黄金采购的粮食布匹也需要有一个合法的途径混入到军营里。 凌冽找来了齐大元帅商量怎么合围怀远城。 两方人吵吵嚷嚷,凌冽做了让步,攻打怀远城他们镇戎军做先锋,不进城,但是齐大元帅必须先预支给镇戎军今年的全部给养。 镇戎军上下哗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把打下的城池交给别人,这不是拱手把自己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交给别人吗 金山摇着扇子笑道:“少安毋躁,你们没听清楚,我们说的是我们打开城门,只是在外面围着警戒不进去,进去收拾定戎人的是齐大将军的人马。你们这么大意见,不会以为进城之后的战斗很容易” 罗伦教明白了:“打开城门我军只需要用大炮轰开就可以,废不了多少力气,但是入城之后不能用枪炮,只能用刀剑打巷战近战。定戎人本就彪悍,又熟悉地形,能占个地利优势,进城的军队可能会死伤很多人。” 凌冽笑道:“没错,从攻打完秦凤路到如今,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定戎人未必还看不清天下大势,怀远城里的富戸,想跑能跑的早就跑光了,跑不了的要么无处可去,要么就是铁了心要守卫最后的城池。所以,进城之后的战斗,恐怕才是最难啃的骨头,既然他们要啃,那就让他们啃下去好了。” “可是齐大元帅他们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他们还是要抢着进城呢” “他不进城,最后的功劳就要全归我们镇戎军了。守了边境十几载都无所建树,上次大秦凤路又是那样惨淡的成绩,若是到最后还不再搏一把,这一辈子可能就也再也没机会出头了,你想他们想不想要这份功劳” “可是,进了城之后,虽然可能伤亡大点,可是收益也大呀,我们当兵的打仗,不就是想着在得胜后抢点捞点,发点横财,这是多少年心照不宣的老规矩,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发财自己一点好处没捞着,兄弟们心里怕是有想法。” 金山摇摇头:“非也非也,你这种想法是完全不知道定国最赚钱的营生到底是什么,民间百姓能有多少财富知道战争临近不会想办法藏匿吗你觉得那些有钱人会敞开了大门让你们去抢幼稚!我们只需要把最赚钱的营生控制住,不愁今后没钱花!” “什么最赚钱的营生” “盐池呀!”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就笑了。 “可我们青唐城周边也有盐池啊!” “可怀远城离漠北人和云国更近啊,运来运去的不要钱和人工吗” 是的,定戎人之所以存在了这么久,让云国久攻不下,除了定戎人确实彪悍外,也因为定戎人的基本财政营收有保证,定国就是靠着盐池发家养家的! 每个人都要吃盐,而定国怀远城周边有几大盐池,又便宜质量又好,成本低还源源不绝,在定国一斤盐只需五文钱,可是在云国却要二十文,巨大的差价把云国境内出产的井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为此云国朝廷严令限制进口定国盐,特批有限的一点还要征收重税,不这样做只怕云国的盐业早就被冲垮了。 就因为差价巨大,民间走私进入云国的私盐也不少,云国朝廷不管怎么打击都禁不住。 镇戎军的老巢、发家地彭城可是离那些盐池根本就不远呐。 如今不过是回老家附近回防而已。 凌冽道:“我军不进城,还有一点要考虑到漠北人的动向,他们一直在狼山外虎视眈眈,早就相中了那块风水宝地,本来定戎人和他们都是游牧民族,都善弓马骑射,实力半斤对八两,以前是定戎人阻挡了漠北人南下的脚步,此时若是看到了云国大军攻城,你道他们眼馋不眼馋说不得就是等着这个机会好捡个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也该防备着漠北人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金山笑道:“没错,齐大将军想要怀远城,我们避其锋芒给他们就是,但是其他的,他们还好意思觍着脸来要盐池我们是势在必得,拿到了就不怕今后没银子进账,不敢说全部都拿到,拿到一半也足够我军开销了。 怀远城给了齐大元帅,以后防守漠北的任务就要交给齐大将军了,定戎人凶残,难道漠北人就不凶残 再者,老神医在这里呆了大半年了,天天跑来跟我吵,说待不习惯要回飞云岭,我被他吵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尽快。唉,这人老了,真是不敢得罪。” 说的大家都笑了。 经过庄晓寒的师父贾瑞先的亲自教导,现在军中的火药配比越发的精准,哑炮的概率越发的小了。 张大师他们已经造出了无缝钢管,可移动的轻便型的火炮已经完工。不仅火力十足,还移动方便,装备了独立的火炮连,如今只等着送到战场上显现神威了。 再厉害的铁浮图也打不过火炮。一切血肉之躯在火药面前都将灰飞烟灭。 颤抖,定戎人,你们的末日就要来了! 第六十章 炮车现世 云国朝廷耐着性子等了又等,等着镇戎军磨磨叽叽的把秦凤路那些鸡零狗碎的残余定戎军收拾完,等到镇西候他媳妇总算生出了儿子,等到他们和齐轲大元帅吵吵闹闹总算拿出了攻打怀远城的方案,就再也坐不住了。 上次秦凤路大战,皇上怀疑端王偏袒凌冽,让他的实力又增强了不少,而齐大元帅的拉胯也让朝中那些支持他的人脸上无光。 谁都看得出来,凌冽的镇戎军真的是越打越强悍,现在隐隐已经有了抗衡朝廷的力量了。 皇上只要想到这个问题,就着急的夜不能寐。 这次要攻打定戎人最后的老巢,皇上亲自选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来边境督军,没在劳动端王。 端王很郁闷,前线战场瞬息万变,自己殚精竭力统筹全局,末了却被皇上怀疑,而那个逃回家的陈净心,却莫名其妙给封了个乡君的爵位。 名义上是说因为杀了几个定戎人贼寇,其实是因为暗害过庄晓寒而被皇上认定为有功。 在陈净心出嫁的时候,朝廷赏赐虽然不够丰厚,但给的却大张旗鼓,赚足了京城人的眼球,京城里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边境做了什么,还以为她干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之举。 在端王看来,这就是拿来恶心他的。 他气的跑到避暑山庄住了半年多。 镇戎军终于出山了,朝廷为了表示重视,派来督军的是一个言官,名唤涂意甲,御史大夫出身。 云国的御史大夫是干什么的是朝中专门挑刺、弹劾百官的职业喷子。 他们以嘴为笔,以笔为剑,能喷得你欲生欲死。 涂意甲还是言官中的佼佼者,但是,他很圆滑,没拉帮结派,维护的始终是皇上的利益,因此深得皇上信任。 这次奉旨来边境,是在代替皇上监督各边军来了。 凌冽的镇戎军到达怀远城外时,齐大元帅的兵马已经包围了怀远城,而且已经把怀远城周边的一些小地方都给踏平了一遍。 倒是给镇戎军长驱直入创造了不少好条件。 怀远城守卫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人人厉兵秣马,誓要与全城居民共存亡。 余夏知道庄晓寒的相公要去攻打怀远城,特地跑来找到庄晓寒,托她给怀远城的刘三爷送封信去,庄晓寒把它交给了肖扬,让他们想办法送进去。 不知道刘三爷如今是个什么处境和想法,若是平安自由,希望他能早早带着手下出城躲避,不要做定戎朝廷的炮灰。 至于庄晓寒,因为知道这一年的时间凌冽已经做足了准备,而且还只是攻破城门就够了,心里更轻松了。 凌冽的镇戎军作为先锋部队,派去的人只有区区五千人。其中还有四千人是作为运输和保障用的。 也就是说,真正打仗的只有一千人。 涂意甲知道了十分的生气。 凌冽率部到达后,他见着凌冽就劈头盖脸的臭骂:“镇西候,你在干什么呢,作为先锋部队,你竟然只派出了五千人,你是在开玩笑吗还是说你对朝廷有意见,所以消极怠工” 凌冽歪头瞥了他一眼:“这位大人,你打过仗吗” 涂意甲皱着眉头:“下官就算没打过仗又怎么样难不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凌冽笑笑:“不知者不为过,本侯跟你个外行没什么好说的。” 涂意甲给气得直翻白眼。 一旁的齐大元帅看到凌冽的队伍组成就全明白了,他制止住了暴怒的涂监军:“涂大人息怒,镇西候这只军队可不同凡响,也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士兵。” 涂意甲道:“打仗不用士兵用什么” 齐大元帅指指那些那一溜的军备:“火炮。” 涂意甲只是个文官,没上过战场,更没见过火炮,只是听闻朝堂上的武官议论过:“那个就是有多厉害” 事实上这次凌冽带来的火炮不过只有十二座,这还是最近这一年多来他和张大师以及工匠们夜以继日钻研实验的结果,还有庄晓寒师父贾瑞先的帮助,耗费了他几乎全部的财力,即便是有一座金矿,也架不住这样的烧钱。 所以,他才会退而求此次的向齐大元帅讨要全年的粮草,填补一下亏空。 齐大元帅摸着那些乌黑冰凉的铁家伙,羡慕的直流口水:“这要是装备到我的部队该多好啊。” 可以精简掉一半的士兵,却能杀伤超自身几倍的敌人,什么铁浮图装甲兵都成了浮云。 自从在秦凤路战场见过土地雷、土手雷的威力后,他向朝廷写了不少奏折,就是想让朝廷要些火炮装备着,可惜朝廷回复说最懂炮管制作的就是镇西侯,想要火炮只能找他要去,朝廷在东边沿海对付海盗都还没用上最新式的火炮呢。 上次泄密事件后,凌冽先是坐牢后又去了边境打仗,朝廷研究炮管的工作早就被迫停止了。 十二门大炮分别对准了怀远城的四个城门。 上次秦凤路战场逃回来的一些将官,只知道埋在地上的土地雷和扔来扔去的土手雷很厉害,还没见过这样轻巧可移动的小型军备,猜测是火炮,却不知道火炮还是可以随便拖动的。 火炮现世已经有很多年了,但是因为炮管质量不合格或者黑火药爆炸不怎么给力,一直得不到大规模应用。 高高的城楼上的守军下令只等镇戎军一走进箭支的射程就开始放箭。 可是镇戎军远远地就停了下来,根本就不上前来,几门大炮一字排开,每一对大炮配几名士兵,他们训练有素,装填火药,瞄准,点火发射,城门守军只见一团团火光呼啸着飞来,落地处轰隆隆巨响,火光冲天,碎屑飞溅,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的定戎人就被炸的死的死,伤的伤。 城楼上的定戎人开始使用抛石机了,可惜最大的抛石机抛出的石头也到不了火炮的位置,做的全是无用功。 定戎人开始慌了。 涂意甲远远地看到战场上的情景了,他已经被震撼的语无伦次了:“这个就是那个啊,哎呀,太厉害了,哎呀,这都是怎么弄出来的打的痛快啊!” 齐大元帅欢呼雀跃,他决定了,等这场战役过后,他就去向凌冽讨要几台大炮,凌冽要是不给,他就死皮赖脸、撒泼打滚,直到火炮到手为止! 这一场火炮洗地打的定戎人没了脾气,除了一边倒的挨炸以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第六十一章 火炮洗地 定国朝廷没想到第一天的战斗就是这样的残酷。齐齐慌了神。 朝中文武百官吵翻了天。 有的说,这样威猛的火力谁扛得住自己这边还没交手就死伤惨重,根本就打不过,还是直接投降算了。 有的说,不能退,就算死也要和怀远城死在一起! 有的说,想不到镇戎军拿出的火炮一次比一次厉害,下次不知道会是什么,哦不,没有下一次了,这一次过后,定戎人已经亡国灭种了。 低迷悲观的情绪在朝堂蔓延。 第一天的火炮洗地后,凌冽命令北门的炮兵撤回来了。 涂意甲问齐大元帅:“这是为何” 齐大元帅道:“白天架着大炮轰,总能吓破一些人的胆子,看清形势不想死的会赶紧跑路,我们给条路放他们通行,免得到时候我们进城了还要费心思收拾这些人。” “只开放北门是让这些人往漠北草原跑” “是啊,跑到南边来又给我们添麻烦,放他们到草原上去和漠北人抢地盘去,他们本就是游牧民出身,现在不过把他们打回原形而已。” “可是他们可能会勾结漠北人南下来对付我们。” “来了正好,请他们漠北人也来尝尝被火炮轰炸得魂飞魄散的感觉,让他们明白,汉人也许是没有他们身体强壮,可是我们脑子好使呀!” 说的两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怀远城内的北门聚集了很多人,定戎人的士兵想拦住,结果被焦急而愤怒的人们给团团包围,上来就要揍他们,眼看形势不对,小队长命手下丢掉长矛弯刀,主动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开,人们争前恐后的跑了出去。他们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坐车骑马的,行进的队伍愣是连绵了几里长,身影消失在了黑夜里的茫茫原野上。 云国的士兵远远地就在城外维持秩序,竟然没有任何人上前来阻止居民外逃。 怀远城第二天的朝堂会上,不见了几位官员,也没带个口信说干嘛不来上朝了。 所有人包括皇上心里都明白,这些人大概永运不会再回来了。 也有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主动请缨要带领铁浮图出城门迎战,皇上立即给他连升三级,着他带兵出征。 镇戎军又开始定点定时开炮了。 这次对准的是他们的城门。 城楼上的定戎人眼睁睁看着镇戎军士兵摇动铁把手,那大炮的炮口就被降低了下来,然后装填火药,随着旁边的士兵手上的小红旗挥下去,炮弹就怒吼着飞了出来,直奔城门。 轰隆几声巨响,莫说是城门外的吊桥,就是城门那么厚的木头都化为了一堆碎屑。 大门洞开。 定戎将士们身后的街上响起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定戎人的铁浮图再次现身,他们一路飞奔着冲出了城门,向定戎人的火炮部队冲去。 凌冽拿着娘子送给他的望远镜,远远看见了定戎人的铁浮图又现身了,冷笑一声:“还敢来,这是还没充分领略到火炮的威力了” 眼见着城门口冲出的一队重骑兵,火炮部队不慌不忙调转炮口,又是一轮炮弹飞出,硝烟散尽,地上只余了一地的断肢残躯,血流遍地,几只侥幸冲到火炮跟前的马匹,背上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举起弯刀,一排带着火光的箭支呼啸着飞过来爆炸,碎屑飞溅,马儿被炸到了没裹上盔甲的肚子和腿,嘶鸣着扑倒在地。 剩下的寥寥几个士兵很快就被活捉了。 城楼上的守军远远目睹了一切。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如果一直都是这样一边倒的开炮屠杀,几天下来,城里大概没有活得下来的人了。 朝堂上已经没有主张出城杀敌的人了。 人们茫然的站着,沉默不语,有一半的大臣跪求皇上放弃城池,向漠北草原撤退。 皇上勉强维持着平静:“各位爱卿勿急,朕已经修书给漠北王庭,请他们南下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这两天应该到了。” 有大臣哭倒在地:“皇上,还是放弃了京城,早日向北撤退,昔日我定国的铁浮图横扫千里,什么戈壁荒滩,高原草场,通通不在话下,连漠北王庭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如今,这个火炮一现身,我定国人还没接触到他们的人,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我们死伤惨重,他们毫发无损,就算漠北人来了,不也跟我们一样的下场” 旁边有人怒斥他:“住嘴!休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了,还没有办法可以制住他们了!” “你倒是拿出个办法来嘛,光打嘴炮有何用” “派人出城门,绕道到他们背后偷袭,只要冲破他们的炮兵阵营,摧毁他们的火药库,他们的大炮就哑了,也就跟我们没啥两样了。” “你能想得出,人家云国人想不到没看到镇戎军背后那黑压压的云国步兵十几万人倾巢出动,就算漠北王庭的人全都来了,我们和他们加起来也没有云国人的兵多!” 镇戎军被铁浮图冲到跟前提醒了,发射火炮的速度加快了,一整天只短暂的停止了几个时辰。城楼上已经被炸的坑坑洼洼,城墙炸垮了多处。 落到居民区的不计其数,知道北门可以逃走的居民更多了。 北门大敞着,只有连绵不绝的外逃居民,守卫都是摆设。 定戎人在夜晚组织了一次进攻,他们本想从北门出去突袭,没想到刚一出城门,就被发现了,遭到了云国士兵的截杀。 黑夜里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人,一通乱砍,倒下了一大片,城里等着出城的居民也管不了脚下的人是谁,争前恐后唯恐被落下,城门口短短一段路,挤得水泄不通,互相踩踏致死的官兵和平民不在少数。 镇戎军已经做好了定戎人来偷袭的准备,大营外有守军,挖了战壕,埋了伏兵,只等着定戎人来入瓮了。 定戎人都没冲到镇戎军跟前就被消灭了。 第三天,跑路的官员占了一半了,连皇上都只上朝来露了一下脸就匆匆回去了。 满朝官员人心惶惶,正在成群议论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大家赶快跑路,宫里的宫女太监和各位娘娘都忙着收拾金银细软要跑路,你们还死守在这里干什么!” 第六十二章 城破国亡 有不相信的官员特地跑去宫内查看,结果还真的是! 宫内的太监宫女行色匆匆,有些人背了包袱成群结队往外跑,有些人正在争抢财物,到处一片狼藉。 皇上不见了踪影。 这下子,满朝文武都慌了。他们飞快的跑回了家,吩咐家人收拾好值钱的金银细软,装上马车,换上普通衣物,有的干脆蒙住脸,拉家带口向北城门涌去。 可笑的是,君臣竟然在北门口相遇的了,皇上的马车并不是天子乘坐的銮驾,而是普通人家的马车,在行进中窗户被撩开,露出里面一张年轻妖艳的脸来! 有臣子认出,那个女子不就是粟力国舅家的儿媳妇吗! 逃跑都不忘带上自己的姘头,果然是真爱。 宫里的那位太后倒是很镇静,并没有忙着逃跑,而是聚拢了宫里的还没被皇上带走的守卫以及那些原打算誓死与怀远城共存亡的将士,关紧了宫门,准备顽抗到底。 凌冽的炮火到第三天就熄了。 无他,三天来把储备的弹药打完了大半,剩下的要留着紧要关头使用。 一大早齐大元帅就收拾齐整,坐镇军中,将任务一一分配给各位将士,将士们拿了令牌带上自己部队出战了。 北门的云国士兵也擂响了进攻的鼓声。 云国士兵如潮水般涌进了城内。 没遇上多少抵抗的,倒是在路边看到不少伤亡倒毙的定戎士兵,从城墙到街道、房屋,处处被炸得坑坑洼洼,不是断壁残垣就是焦黑冒烟。 只有城中心的皇宫,因为超出了火炮的射程,还得以完整保存。 皇宫被云国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云国士兵抬来了巨大的滚木,把皇宫的大门撞开了。 怀远城破。 凌冽在齐大元帅下命令攻进城的时候,拔营拆灶,向着他们的心仪的盐池行去。 怀远城是有巨大的财富,但是据守在这里,还要面对来自北边草原部落的袭扰,防守压力不曾减轻半分,不过是从定戎人换成了云国人而已。 齐大元帅跟他们镇戎军都是云国士兵,凌冽也不想自己太过于出风头了,自己吃肉总得让别人喝口汤,不然自己就是在四处树敌。 拿到那几块盐池不比进入怀远城轻松 齐大元帅的军队活捉了太后。 这个末代太后,一辈子强势,抢皇帝儿子的权利,最后,儿子跑了,她替自己的儿子向她的帝国殉葬。 云国士兵在城里大肆搜索,美其名是搜索残余的定戎士兵,其实不过是进入百姓家宅寻找可带走的财富。 碰到胆敢反抗的男子就杀掉,年轻女子抢了去充作奴婢。什么也抢不到的士兵,气的一把火把房子点着了。 整个怀远城烟焰满天,大火蔓延烧了好几天。 凌冽在城外见到城里浓烟弥漫,知道这些边军被定戎人压着打了十几年,终于有机会发泄,虽然对他们这样的屠城行为有意见,但是当初说好了他们只负责攻破城门不会进入怀远城,现在,他虽然看见了也管不着,只能把自己的意见向监军提了提。 希望他能出面约束一下齐大元帅的士兵,莫要太放肆了。 涂意甲见着大元帅已经进城三天了,估摸着已经搜刮的差不多了,才站出来阻止了他们明目张胆的劫掠和屠杀行为,他亲自进城去,接收了定戎人的皇宫。 彼时,怀远城里人丁凋敝,十不存三,而城内外还来不及掩埋的定戎人尸首已经堆积如山。 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近一百年的定国,城破国亡。 那个云国和容国印象里不可一世的、彪悍野蛮的定戎人建立的政权,就这么消失在了历史长河。 云国的士兵大肆狂欢庆祝了两天,不是第三天不想庆祝,而是漠北人来了。 他们以为云国士兵已经懈怠了,镇戎军的火炮部队也已经离开了,就觉得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那些流窜到他们部落不甘失败的定戎人想收复旧土,也撺掇着他们来捡个漏。 齐大元帅虽然有防备,但是仍然损失了部分兵力,双方攻防转换,重新展开了拉锯战。 怀远城被凌冽的镇戎军大炮轰打成碎屑的城门还没来得及修复呢,倒是让漠北人占了些便宜去了。 凌冽到盐池没几天,就接到齐大元帅的求援信。 他有些犹豫,问金山要不要回头去救齐大元帅的军队。 金山道:“这事,不如我先去一趟和他们谈谈。”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没好处谁会白白跑来送死。 凌冽道:“三哥意欲何为” 金山道:“我们可以帮他们赶走漠北人,但是条件就是要名正言顺的拿到盐池和河西以南地区的控制权,不然,仗打完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们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朝廷一定会收回你镇西候和镇戎军权利的。” 凌冽点点头:“按照他们的尿性,这事他们做得出来。” 金山道:“将军你就不要出面了,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我担心到时候你面对着这些昔日同僚,会不好意思开口提条件。” 凌冽摇摇头:“我哪里那么心软。” 金山道:“你和定戎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知道定戎人的残暴秉性,怀远城是他们的都城,居住着大部分的定戎人,有几个是无辜的齐大元帅的士兵们攻进怀远城去烧杀抢夺,这本就是该着他们要偿还的孽债,你不还是看不过眼去对涂监军提了意见要他们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可见你的心终究还是软的。” 凌冽笑笑:“那三哥你自去。” 娘子对他说过,金山能从一两个细节就看穿别人的心思,跟人肚里的蛔虫一样,有点恐怖。 金山趁着两方休战的空档混进城去见了涂其甲和齐大元帅,把镇戎军的条件和他们提了。 涂意甲十分的恼怒,觉得这个镇西候干什么之前都要提条件,斤斤计较,好像没点好处就根本请不动他似的,对他们完全没有一点同袍之谊。 金山冷笑道:“如何是我们斤斤计较我们候爷千里迢迢从上京城来到边境,他是因何原因来到此地的又是怎样才取得今天的成就两位都和他同朝为官多年,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从头到尾,可从来没人对他讲过半分的同袍之谊。 齐大元帅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此时只是想快点巩固战果,河西郡以南地区本就是凌冽的镇戎军打下来的,就算他想插手,凌冽也不让。至于盐池的归属,他也没有决定权。 反正都不是自己的,给谁他都没意见。 第六十三章 财富密码 涂意甲是知道凌冽在上京城里的事的,只不过那都是当初皇上和朝廷的集体决定,怪罪不到他头上,况且,要河西郡以南和盐池,那不就是说原来定国的大部分国土和财政收入,以后就要交给镇西候来管理了,走了定戎人,来了镇戎军,好处云国还是得不到 凌冽这样做,分明是想和朝廷分庭抗礼了,他如何敢同意。 金山冷笑道:“没关系,既然谈不拢,在下也不强求,想必以大元帅今日的士气和规模,消灭这点漠北人和定戎残余,都不在话下。金某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齐轲和涂意甲唤不回他,知道这已是他们的底线了,只得将这事连夜飞鸽传书报给皇上知晓。 接到涂意甲的奏折,皇上气的将桌上的砚台也给摔了。 他就知道,凌冽就是一个喂不饱的白眼狼,小气而且记仇。 他是云国的皇帝,凌冽是云国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从前不过是要他承担一下战败的责任而已,他不仅不遵从皇命,硬抗到底还一直怀恨在心,以至于现在,处处谨慎步步为营,生怕吃了亏去。 不是他够仁慈放他一码,凌冽焉能取得现在的成绩和地位!他不思感恩,竟然还敢和朝廷提条件,简直吃是了熊心豹子胆! 他朝内侍招了招手,内侍小跑过来,他附耳几句,然后挥了挥手。 内侍领命,匆匆而去。 他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冷笑一声,提笔在送来的小纸条上用朱砂笔写下两个字:“准奏。” 当晚,飞鸽将皇帝的朱批又带了回去。 涂意甲没料到皇上竟然批准了镇戎军的无理要求,十分的不情愿的让人去通知凌冽,皇上答应他们的要求,请他们快点带兵来帮助驱逐漠北人和残余的定戎势力。 接到通知的镇戎军来得很快,但是他们要出动火炮部队,需得拿到皇上的亲笔信才行,否则,空口无凭,拿什么来保证 涂意甲气了个仰倒,不得已拿出来那张皇上朱笔御批的小纸条,金山接过去交给了凌冽,凌冽仔细看来点点头:“是皇上的字迹。” 顺手塞到了怀里。 涂意甲气的哇哇叫:“难不成镇西候是怀疑我涂某人在假传圣诏不成” 金山陪笑道:“涂大人何出此言大家都不过是想要把事情做得完善些而已,免得到时候说不清,尾大不掉。在下可是真心为大人消解后顾之忧,还请大人勿要多心。” 齐轲催着他们赶紧开火,别磨磨唧唧的。 漠北人一听镇戎军火炮部队又回来了,有点害怕,又实在不愿放弃即将到手的怀远城这块肥肉,兀自强撑着,倒是那些亲身挨过炸的残余定戎人,听说火炮队又回来了,一夜之间,跑了个精光。 被留下来的漠北人大骂定戎人贪生怕死,是他们主动挑事带他们来的,临事了却又溜得飞快,简直不是个东西。 话音未落,他们自己也挨了炸。 这一回他们也着实领教了火炮的威力:果然定戎人跑那么快是有原因的。 自知实力不济的漠北人也只得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走了。 怀远城又重新回到了齐轲手里。 这一回,涂意甲和齐轲终于可以放心呈报朝廷,说怀远城取得了最后全面的胜利。 至于捷报上,只提了一句镇戎军。主要的功劳都还是他们边军的。 一知半解的云国朝廷官员和不明真相的上京城百姓听说在西北攻陷了怀远城,彻底的消灭了定戎人的国家政权,高兴地跑到街上去游街庆祝。 皇上压下心中的不满,在朝臣面前,狠狠夸奖了齐大元帅和涂意甲,决定等涂意甲他们回京时大肆奖励参与怀远城战斗的全体官兵。 但是,镇戎军不在其列。 镇戎军得到了三个盐池和河西郡以南所有地区的控制权。凌冽班师回到了候府。 庄晓寒知道了前线发生的事情,觉得这已经是镇戎军最好的结局了。 小霹雳长得很可爱,他爹虽然公务繁忙,但是还是尽量抽出时间和孩子相处玩耍,这孩子金贵,也是他们夫妻的全部希望。 虽然明白小霹雳可能真的是神仙来投胎的,但是他现在就是他们夫妻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需要大人的照顾。 而且,他到现在也没有恢复神仙的神识和法力,只是人间一个普通的懵懵懂懂的小孩子。 夫妻俩也经常拿孩子对比,看他长得到底像谁,很不幸,他们夫妻一直认为,他长得就是冷电君幼儿版的样子,不像他们夫妻的任何一个。 幸好无论是冷电君还是他们夫妻,相貌都不俗,不然生出一个丑八怪,不知要遭多少人非议。 霹雳的满月酒是在他满一百天的时候办的,办的很隆重,候爷世子的身份,特殊的出生经历,也给他吸引来了不少的客人,很多人都想一睹为快。 齐大元帅也带着手下,拖着几车的礼物过来了。 抛开各种恩怨不说,齐轲在凌冽还没发迹的时刻,并没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也从没打压过他,后来因为实力不济使了些损招,每次上头都有人给他罩着,凌冽就算想发作也落不到他头上,不得不说,笨人也有笨福。 他这次来,也是想来找凌冽要一些火炮的。 攻打秦凤路和怀远城,火炮功劳不小,甚至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每一个上过战场的人都充分见识明白了火药的威力,哪一个带兵的武将不都渴望拥有几门火炮 酒席上推杯换盏,他们趁着凌冽心情好,提出了要求。 凌冽知道他们的心思,秦凤路和怀远城之战让火炮大放异彩,被别人垂涎惦记是再正常不过了的事。 虽然同是云国士兵,但是各自所属不同,装备想要在不同兵力之间自由转换,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这些火炮又不是朝廷下发的,而是他们镇戎军自己研究出来的,给谁不给谁,可以自己说了算。 看在齐轲带过来的重礼份上,凌冽还是拨给了他三门,这三门是他们镇戎军最开始冶炼炮管时造出来的,效果并不是最好,一直都放在仓库里吃灰,现在给了别人,算是给他们清理了库存,回收了资金。 何况,有了大炮还得要配弹药,就算朝廷自产的出来了,也得要花时间去匹配、验证效果,在这之前,总得向别人买一些预备着 等朝廷的研究出来大规模装备了,焉知他们镇戎军就没走到更加高级的地步了 凌冽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一条发财致富的好途径! 第六十四章 回京奔丧 凌冽回来后兴奋地把自己的见解告知娘子。 庄晓寒笑笑:“那你要加油啊!我和霹雳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一句话就像给凌冽打了一针兴奋剂,让他的兴头更足了。 现代社会的联合国五常,那个不是卖军火的大国,在这个异世,庄晓寒虽然无意于加速推动这个世界的军备发展,但是作为防身手段,只有在武器上和别人保持代差,别人才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几天,老伯爷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了:“冽儿,你大哥来信,说你祖母病重,我们该不该回去看望他老人家一下” 凌冽沉默了,老人家年事已高,此时病重,多半是凶多吉少,按理说回去探望是在正常不过了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和朝廷的关系不太好,贸然回京,怕是朝廷会借机生事。 要知道,朝廷虽然用他,但是也被朝廷深深忌惮着的。 凌冽说道:“我是朝廷的镇西候,掌管镇戎军,想要回京,需要朝廷批准,不能擅自行动,父亲你就没有这个忌讳,要不,你先回去,儿子等朝廷的批准公文下来之后立即动身。” 老伯爷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可是…” 凌冽道:“父亲不必担忧,只要朝廷批准,儿子是一定会回京去的,只是在没得到许可之前是不能动的,儿子知道你的担心,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的关系,朝廷到时候会做些对你不利的事情你尽管放心回去,路上我会派人暗中护送你,再不济也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老伯爷有点失望:“当年要是出来的时候把你祖母和你两个哥哥也一块带上就好了。” 凌冽不屑的哼了一声:“祖母她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这路途遥远的,怕是路上一颠簸,人就不行了。” 至于那两个哥哥,来了也要轰走! 老伯爷听说自己要先行回去,心里万般的不情愿,他发泄的说道:“要是你从头到尾都听朝廷的安排,向朝廷多表表忠心,我也不用这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种折磨。” 凌冽瞟了他一眼:“要是我从头到尾都听朝廷的话,儿子能活到哪一步都说不好。”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要是老实听朝廷的话,他现在也当不成镇西候,老伯爷也别想沾这个儿子半分的光! 老伯爷想了想:“那我把你母亲一块带回去。” 这个儿子心狠手辣,对他总是不留情面,他无法全然相信儿子,带上儿子的母亲,儿子必然会投鼠忌器,就算不想保证他的安全,看在自己母亲的份上,也不得不重视。 凌冽能不知道他父亲是个什么德行 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那父亲亲自去对母亲说。” 母亲要是答应你才怪! 果然,关燕然听说老夫人病重,彼时正在学堂忙碌的她,看着老伯爷说了一句:“我听儿子的。” 老伯爷气的骂道:“你是母亲的儿媳,照顾婆母是你这个儿媳应尽的本分,现在你跑出来把她丢下家里不管不顾,是犯了七出之条,我随时可以休掉你!” 关燕然切了一声:“可笑,做人莫双标,你的那两个留在上京城的好儿媳从头至尾对我这个婆母,莫说是照顾了,连基本的体恤和尊重都没有,你是瞎了眼没看到吗你怎么不让你儿子把她们俩先休掉况且,想休掉我,你可是说真的” 她双目炯炯的盯着老伯爷,只要老伯爷敢说一个是字,她立马就能去找儿子主持公道,让他痛快的休掉自己!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多讨人喜欢的人呐,对自己的德性没有半点的自觉! 她关燕然要不是看在儿子儿媳的份上,不想叫人看轻了他们才勉强维持这份婚姻,真要是只为自己着想,她早就把这个混蛋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关键时刻,老伯爷怂了。 他气咻咻的走了。 凌冽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人员护送老伯爷回京,老伯爷骂骂咧咧的带着凌冰走了。 他请求回京探望祖母的奏折也一同送走了。 关燕然对她的婆母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这个婆母冷眼旁观,无视她们母子的困境,没出头来主持公道,从这一点来说,她对这个婆母也尊重和喜爱不起来。 人都道前三十年看婆,后三十年看媳,凡事都有因果。 她回到家之后,去见了儿子儿媳。 小霹雳一天一个样,她喜爱的不得了,天天不管回去多晚都要去看看逗弄一会。至于回京,什么时候走,她听儿子的安排。 凌冽的奏折以最快的速度递了上去,批复后竟然也以最快的速度送回来了! 庄晓寒感觉不太妙:“相公,我怎么觉得这奏折回来的有点太快了” 凌冽冷笑道:“奏折回来的快倒是没什么,就怕祖母的病是某些人挑起的又一场阴谋倒是真的。 庄晓寒打了一个冷战:“真的吗” 凌冽点点头:“以他们的秉性和对我们的态度,你觉得呢” 庄晓寒想:“你们这个皇帝,还真的没一点气量和担当,我看不起他。” “事已至此,此次回京,我们把计划做的周密详细一点,只要安排妥当,只要镇戎军还听我控制,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庄晓寒问:“那你打算让谁留守青唐城” “除了金三哥,我也想不到最合适的人选了。” 庄晓寒点点头:“也好,虽然你手下那个罗将军也很好,可他对于朝廷的认识还是传统了些,就怕他到时候会盲从于朝廷的调令,在我们走后给人钻了空子端了我们的老窝。三哥和我们目标一致,看问题也要深刻些,有他在,保险一些。 不过这些顾虑,你在宣布安排后,最好和罗将军谈一谈,免得他误会你不相信他。” “嗯,我知道的。” 肖扬的情报部此时已经满负荷运转,这么久的磨合运行,他已经积累了不少的宝贵经验,从他得到的消息看,此次凌冽的祖母病得确实有些蹊跷:本来只是小小的风寒,大夫也是经常来出诊的那位,按道理很快就好了,可是事情就是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下去,以至于最后已经不可收拾了。 留在京中的那位伯府世子和世子夫人,对祖母的病情漫不经心,直到眼看着老人不行了才意识到后果,慌慌张张的写信给老伯爷,让他们赶紧回来。 第六十五章 衣锦还乡 据在京中的探子回报,那位给老夫人看病的大夫,在给老夫人开完最后一张药方后,已经神秘失踪了。 不过,上京城里到处都有特情处的情报人员,他们已经成功的找到了那位大夫,把他控制住了,如今正关在一处秘密而又安全的地方,只等着镇西候回京后去审问。 金山找到庄晓寒:“师妹,我不同意你带着小霹雳回上京城。” “怎么了” “霹雳太小了,路途遥远,我怕你们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好了。况且,你在凌家和上京城……” 他想说,凌家人待她并不好,上京城的人更甚。 庄晓寒想,就算我们全都出事了,霹雳也不会有事,但是这话她也不好向师兄解释:“不怕的师兄,我会保护好霹雳的,就算我出事,我也不会让霹雳出半点事情的。” 金山跺脚:“只是一个祖母病重了几日,犯得着全家都回去霹雳还这么点小,你怎么就能忍心让他跟着你们长途跋涉!” 庄晓寒想金山定然是担心自己一家回上京城,朝廷和皇上会想辙把他们扣留甚至给一锅端了,若是留下庄晓寒母子在青唐城,就算镇北侯没了,还有霹雳在,别的不敢保证,只要有这个根在,总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要是全家都陷进去了全军覆没,现在镇戎军的地盘就会迅速被朝廷收回,他金山和风量寨的全部付出可就是为云国作嫁衣裳了。 所以他深恨庄晓寒也这么的愚孝,执意要回去。 那个上京城,现在对他们夫妻来说,就是龙潭虎穴,难道他们会不知道吗 庄晓寒只得安慰师兄:“不怕的师兄,肖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出问题的,我向你保证,就算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我们也能安全逃出来,倒是青唐城这里,师兄你可要看护好我们的火炮,配方和装备都别让人给偷走了,一个小炸弹都不行。” 金山白了她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了!” 庄晓寒陪笑着说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师兄的。” 凌冽如今才不过是一个偏安一隅的王候而已,这离他将风量寨名扬天下可还差得远呢。 候府的行李拉拉杂杂的装了三辆大马车,自己人又坐了两辆,加上庄晓寒和凌冽的坐骑以及护卫的马匹,就是一个不小的车队了,一行人启程向上京城而去。 霹雳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虽然坐也坐不住,但是架不住他爱瞧个热闹,总是睁着个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东瞧瞧西望望,特别是他爹抱着他在马上踢踏踢踏走的时候,是他最兴奋的时候,大呼小叫,咧着没牙的嘴呵呵大笑。 凌冽也十分的高兴,觉得这个儿子皮实耐操,十分的对他的胃口。 这一路,跋山涉水,餐风露宿,人虽众多,但总行进速度并不慢,一路策马走了十几天才赶到上京城。 要不是看到队伍里还有年老的母亲和年幼的儿子,凌冽他们自己放开了不间断的跑可能六七天就赶到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上京城那高大的城墙。 上京城和庄晓寒当初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以农业立国的云国,国力十分的有限。加之这些年在边境的战事,严重拖累了国家经济,没钱搞基建,即便是看起来最繁华的上京城,也显出了一股子的陈旧衰败感。 凌冽没有先回他爹的老伯府,他们镇西候在上京城也没有修建候府,回来还是住的是自己当初的那套旧宅院。 旧宅院里还有关燕然的下人们看守着,一切还都像他们没走时一样的摆设。 庄晓寒有点感慨,当初离开的时候太过于匆忙,想不到如今他们还能回来,不仅回来,在世人的眼里,这大概算是逆风翻盘衣锦还乡了。 小霹雳睡得天昏地暗。高秀秀把他接过去安放在摇篮里。 下人们忙着搬运行李,收拾房间。 夫妻俩匆匆洗漱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准备晚上去探望一下祖母。 关燕然带着儿子一家三口去往伯府。 伯府门口早就有人在大门口迎接。 如今凌冽贵为候爷,军功卓着,位高权重,莫说现在伯府住着的凌越一家,就是老伯爷自己,见着凌冽庄晓寒,也得先国礼后家礼,先向儿子儿媳请安。 庄晓寒和凌越和薛金凤对面坐着,看他们一直弯腰低头,貌似是十分的恭敬,其实呢 当年她和凌冽身陷囹圄,这对夫妻以为他们再也出不来了,没少在外头造谣抹黑他们,这笔账她在心里记下了。 不过,以她今日的地位,再跟这种小人纠缠不清,显得十分的没档次。 你过得比他们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倒是凌茂两口子,见了镇西候一家,脸上显出了几分尴尬。 简单寒暄几句,老伯爷引着他们去往老夫人的住所去。 一进老太太的房间,一股浓重的味道扑面而来,混合着霉味和药味,还有一股呛人的熏香的气味。 看起来老太太是卧床很久了。从脸上看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眼眶子深深陷落下去了,脸色焦黄,头发干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听到老伯爷在她耳边唤她,才微微睁开眼睛,眼眸里浑浊不堪:“我的冽儿回来了” 关燕然带着儿子一家跪下请安。 庄晓寒看着老太太这样,也明白这老太太已经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 老太太拉着凌冽的手断断续续口齿不清的说了几句什么,祖孙俩又哭了一场,凌冽让庄晓寒把霹雳抱过去,老太太看了看小霹雳,摸了摸孩子的小脑瓜,似乎已经很满足了,叹了口气,又昏昏然睡了过去。 一行人出了门来说话,伺候老太太的嬷嬷说,大夫说了,可能老太太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小霹雳不喜欢这种沉闷的场合,忽然哭闹了起来,庄晓寒怕他吵到老太太,哄了半天也没哄好,只得抱着他出了门四处溜达。 走到院子里的凉亭处,忽然见二嫂施施然过来了。 庄晓寒低头逗着霹雳玩,假装没看到她。 她却自己凑过来了。估摸着还记得自己做过的事,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借着来看霹雳做幌子。 第六十六章 见面尴尬 庄晓寒也不知道和她还能有个什么可聊的。 她再大度也做不到以德报怨。 霹雳在庄晓寒的腿上跳来跳去的,二嫂看到霹雳笑了笑,摸了摸他白嫩嫩的肉爪子:“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你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庄晓寒笑了笑:“谢谢二嫂夸奖。” 二嫂倒是爽快的给她道歉了:“三弟妹,当年二哥二嫂有眼无珠,目光短浅得罪了你们,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些蠢人一般计较,大家好歹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现在飞黄腾达了,二嫂十分羡慕,以后可别忘了有好处的时候,提携你二哥一下子呀!” 庄晓寒皮笑肉不笑:“二嫂,不怕你笑话,我如今除了在家带孩子,啥也干不了了,这孩子也实在是太闹腾了都丢不开手,他爹在外头干了些什么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况且,他一直在军中,就算有什么好处,也全都兜在了军队里,别人若是想要得到些什么,那也得先入了行伍才行,就是不知道二哥吃不吃得了这个苦呀。” 当年让你们去做推销都不去,现在要入伍当兵,只有更苦没有最苦。 二嫂有点尴尬,听庄晓寒的意思,想要从凌冽这里得到点好处,得先入了军营服他的管才行。 凌冽可不同于庄晓寒,庄晓寒就算不喜欢,见面总还能维持表面的客气,除非惹急了;凌冽是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都说一将成名万骨枯,能当上镇戎军首领,那他得杀了多少敌人才有今天 这次回来,全家人都感受到了凌冽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煞气。别说是大房二房的几个孩子了,就是家里的狗见了他都夹着尾巴避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而军营的管理相对封闭,凌茂真进了军营,凌冽要是记起了旧仇趁机报复,他们哪还有还手之力 这不是上杆子的去找虐么。 二嫂不死心:“三弟这么大的一个候爷,在京中总还有点关系的,别的不说,只要他能在京中帮忙给二哥打声招呼找找关系,三弟指甲缝里漏出来的,就够我们吃一辈子的了。” 庄晓寒道:“二嫂,这事我们可不敢去做。霹雳他爹是带兵的人,连我们回来探望老夫人,霹雳他爹都要向朝廷递折子,皇上批复了才能动身,要是在京城里大肆结交朝廷官员,皇上和朝廷知道了怕是真的要认为他要暗地里搞什么大事情呢,二嫂这样干,这不是把霹雳他爹给架在火上烤么。” 横竖都不行,二嫂有点恼羞成怒:“三弟妹,你们有条件了都不帮衬一下自己人,你二哥和老伯爷知道了会伤心的。” 庄晓寒笑道:“侯府伤心事太多了,不差这一件。比较起来,倒是我们三房才是经历最多的,我都伤心不过来了呢。” 这就是暗指你们过去欠下的债了。 庄晓寒油盐不进,二嫂悻悻的走了,薛金凤远远地瞧见她和庄晓寒在亭子里说话,抄近路拦住二嫂,问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二嫂气呼呼的说:“还能说什么,庄氏小气啦的,让她给三弟带个话提携他二哥一下都不肯!” 薛金凤嗤笑道:“二弟妹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是怎么对他们的,你这样做就不怕他们趁机报复吗” 二嫂嬉笑道:“咳,但凡有点希望的,我都得去试试,没准人家大人大量的不计较了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嘲笑我没脸没皮吗可在现实的好处面前,脸皮算个什么。” 薛金凤呲着牙摇了摇头:“可真有你的,佩服!” 幸亏她没上杆子的过去捧臭脚,反正他们大房再不济也有个伯爷的爵位等着继承。 他们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好过二房的反复横跳,还总是落个没脸。 她回去后和凌越说起这事,凌越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自去睡了。 人没有前后眼,看不到将来,谁知道当初都下了大牢的两人,竟然能有翻身的时候,更没想到还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他们对三房的态度,从前是排挤,后来是嫉妒,现在只剩下了仰望了。 凌冽和关燕然、老伯爷去交流老太太的病情去了,良久才过来找庄晓寒母子,说今晚关燕然会留下来照顾老太太,让他们一家先回去休息。 有这么个小孩子在,庄晓寒也不可能留下来,凌冽带着她们回了自己宅院休息。 庄晓寒问凌冽老太太会怎样,凌冽摇摇头:“大姐说不太好,也就这几天了。” 老太太打从开始发病起,一直拖了一个多月,已经熬得油尽灯枯。 庄晓寒告诉他二嫂跑来和她套近乎要好处的事,凌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二房从来都是这样,见风使舵,谁强就跟谁跑,谁倒霉就踩谁,没底线没脸皮,虽然是我哥嫂,我也觉得,他们都是小人,不值深交。” 庄晓寒点点头:“横竖我们也就呆几天,这些人管他怎么作弄,保持距离忍一忍就好了。” 天明的时候,就有下人来敲门,说是老太太已经去了! 庄晓寒心下感叹这老太太大概是硬撑着一口气,非要在死前见到自己的小孙子和小重孙子,所以坚持到了现在。 如今见到了,心里的那口气也就散了。 虽然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世常态,但是眼看着有人在你跟前死去,还是免不了有物伤其类的感伤。 老伯爷早几天回来,家里已经给老太太准备好了物事,如今只需要把场子操办起来就行。 凌冽在天明的时候,先去了一趟朝中,既是向朝廷表明:镇西侯回来了,也是通知各位朝官:“我祖母去世,没空上朝。” 老伯爷也要去宫中发讣告,一起去了。 满朝文武,对他的态度分为两派:一派热烈欢迎,大肆褒奖,一派冷眼旁观,裹足不前。 好理解,明白他的为人,尊重他的付出,承认他的功劳的,自然会欣赏他;私下对他做了坏事害怕被清算的,或者嫉妒他成就的,根本就不可能和他靠近。 第六十七章 皇上驾到 皇上终于又看到凌冽了。 对比起从前,他褪去了青春飞扬,多了满身沉稳,西北的风霜在他的脸上刻上了印记,这个昔日那个被他亲手打落尘埃的青年,又倔强的从尘埃里爬了起来,而且越打越强!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偌大西北能收复回来,消灭定戎人的政权,凌冽做到了云国上百年朝廷想做却没做到的事,可以说是厥功至伟,云国历史上也将留下他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害怕凌冽的能力,却又要仰仗他的本事,这样的人才,若是云国留不住,去了任何地方都将是云国的心腹大患,可留下来也不见得就是幸运,一个操作不好,甚至会反噬了自己。 可若是杀了,刚刚收复的西北怕是没了镇压,又要重新乱了。 如今他根基尚浅,还好对付些,若是等他深耕西北成气候了,在想收拾他,更是难了。 从前是山高皇帝远,约束不了他太多,如今他重回上京城,就是老虎入了樊笼,在想出去,怕是没哪里容易了。 他很慈爱的问了几句凌冽家的祖母丧事操办的情况,安慰了老伯爷几句,把老伯爷感动的涕泪长流,长跪谢恩。 凌冽却跟个面瘫似的,看不出喜怒。 上京城里若有老人去世,一般会在家停灵三天,亲戚朋友都过来拜祭之后,在送入祖坟山。 老伯爷带领家中的妻儿后辈,披麻戴孝,操办起了老太太的后事。 第一天来了很多的左邻右舍,亲戚要是住得远的,还要去送信,一来一回来不及赶到,至于外地的,只能写个信去告知一下。 在上京城里的亲友基本都来了。 庄晓寒还是第一次知道伯府竟然有这么多的亲戚。 而且,各个吊唁完了老太太,还都要跑他们夫妻跟前露个脸,表达一下哀思,顺便夸奖一下她怀里的那个还在吐泡泡的小家伙。 想当年他们夫妻出事,这么多的亲戚,竟然没有一个伸手帮忙的,全都做了缩头乌龟;如今凌冽混成了候爷,犄角旮旯隔了八丈远的亲友全都冒出来了。 真是穷在闹市无人识,富在深山有远亲,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伯府三房虽然已经分家了,但是如今都在京城,老伯爷还在,丧事不至于出现各自为政南辕北辙的情况。即便这样,第一天太多的琐事也是把大家都累了个够呛。 第一天的晚上,由大房守灵。 到了第二天,有宫里的内侍匆匆跑来,说是皇上要来了! 伯府上下人等都慌作一团,赶紧整理衣冠,出门迎接。 这是继庄晓寒在皇宫对阵几个外国佬之后再一次见到这位皇帝。 凌冽夫妻对这位皇上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特别是庄晓寒。 她的父亲和这位皇帝的父亲生前是死敌,后来她随凌冽来到云国,这期间发生的事表明,这位皇帝对她可真的算不上友善。 现在他来祭拜老夫人是很奇怪的事,老夫人生前既不是名满天下的女中豪杰,又不是劳苦功高的朝廷重臣,皇上都跑来送最后一程是几个意思 皇上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还有端王和几个朝臣。 老伯爷诚惶诚恐的将皇上和众人引进府中,皇上带头给老夫人上了三炷香,稍坐了坐,说了几句体己话,把老伯爷和伯府世子夫妻给感动的眼泪哗哗的,简直受宠若惊。 皇上可从来没来过他家啊!来一回蓬荜生辉。 凌冽夫妻面无表情呆立一旁。 庄晓寒站的太久了,小霹雳最讨厌站着不动了,啊啊的叫了起来,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一动作,内侍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小跑过来:“镇西候夫人,皇上要看看小公子。” 说完就伸出了手去。 庄晓寒不放心把孩子交到外人手上,总觉得这位皇上现在不知在憋什么坏呢,霹雳还小,没有自保能力,要是他暗地里做什么手脚可怎么办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凌冽,内侍不高兴了:“镇西候夫人,莫非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杂家不成” 庄晓寒心里已经把这位太监给骂出翔来了,为了不激化矛盾,她期期艾艾的将孩子交了出去。 内侍托着物品一样托着孩子来到皇上跟前,跪着让皇上相看,皇上细细看了几眼:“真不错,这位小公子就是那位出生时就被天雷劈倒了厢房的孩子” 这话可太有歧义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一出生就遭天雷劈呢! 老伯爷诚惶诚恐接过话头:“回皇上,正是。” 凌冽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这个当爷爷的,为了逢迎皇上,可是半点不会维护自己孙儿的名誉呢! 皇上点点头:“听说他手上还有个胎记,在哪里” 庄晓寒大吃一惊:霹雳身上有胎记他也知道!还真是无孔不入! 说实在的,皇上或者朝廷对她们夫妻有争议,她可以接受,因为那是成年人之间的利益争斗,在所难免,但是,若是皇上或者朝廷敢把黑手伸向她的孩子,那对庄晓寒来说,只剩下了一条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庄晓寒一瞬间全身汗毛倒竖,眼神萧杀。 老伯爷还在那里讨好皇上,他抓住霹雳的手,将他的右手袖子撸开:“回皇上,在这里。” 皇上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胎记,并且拿指甲刮了刮:“果然是个闪电形的胎记。你们也来看看。” 旁边的端王站着没动,几个大臣围过去纷纷也拿手指擦了擦那个印记。 霹雳忽然大哭了起来,手脚乱动挣扎不已。 内侍抓不稳孩子,霹雳眼看着就要掉落在地。 凌冽快速走过来跪下,伸出双手:“犬子顽劣,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皇上的行为被小孩子哭声打断,一时意兴阑珊,他挥了挥手,内侍将霹雳交给了凌冽。 庄晓寒跟着跪爬过去抱起孩子就进去了内室。 皇上站起来:“出来多时就不打扰诸位了,起驾回宫。” 老伯爷和凌越夫妻毕恭毕敬的将皇上一行人送出宫外。 第六十八章 借机出城 庄晓寒进了内室,解开霹雳的内衣,才发现霹雳手臂上那个胎记那里,赫然冒出了一粒血珠! 竟然把才几个月的小孩子给掐出血来了,这特么是那个混账王八蛋干的! 庄晓寒怒发冲冠,真恨不得冲出去把那群王八蛋都暴揍一顿! 罪魁祸首不就是那个皇帝吗!没他的暗许,那个官员敢如此放肆! 可是这样的明目张胆的弑君行为庄晓寒还干不出来。只能在心里把他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连个小婴儿都不放过,这样狠毒的皇上,已经再也没有拥立的必要了。 凌冽送走皇上返回,庄晓寒气呼呼告诉他霹雳的事,凌冽立马站起身,带着妻儿和大姐凌冰回去了自己宅院。 凌冰知道了皇上和朝臣对霹雳的所作所为,不可置信:“一国之君和大臣,至于会对一个小婴儿做这些事么” 庄晓寒请她给霹雳看看:“手臂这里,都破了皮了,别的还不知都干了什么。” 凌冰不以为意:“许是手脚重了些,刮破了小孩子的细嫩皮肤了。” 她仔细看了看:“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两天就好了。” 庄晓寒不放心:凌冰不曾和皇上打过交道,对皇上的认知有限,更不可能站在她的立场看待这些问题,霹雳有没有事,回青唐城再请老神医看看。 得亏老神医还没走,他的徒子徒孙已经回去了一批,要先把飞云岭收拾出来,最后再请老人家动身。 凌冽出去找肖扬去了,庄晓寒知道,他定然是安排什么事情去了。 回去的路上,皇上坐在龙辇里,他举起手瞧了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血痕。 他用指甲将血痕顶了出来捻了捻,凑到鼻尖闻了闻。 不腥,带着一股奶香味。 宫内钦天监的官员来报说,他们夜观天象,发现西北帝星衰弱,紫微星出现,只是星光较淡,若隐若现。 西北会出现一位帝王会是谁 是凌冽,还是某位游牧民族的部落酋长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的份上,他派出的暗卫已经排查了很多可疑的人。 定国已然灭亡,那么帝星衰弱就是指的那位逃命去了的定戎皇帝了,而紫微星对应的,只剩漠北的那位部落首领,还有新崛起的镇西候凌冽了。 皇上脸上露出了阴恻恻的冷笑。 当天晚上,天色突变,天空中电闪雷鸣,强烈的闪电不时撕破黑暗的夜幕,轰隆隆的闷雷声阵阵传来,甚至会猝不及防的落在你跟前,把人给吓得惊慌失措。 这样的极端天气,凌冽和庄晓寒都没睡着,两人心中忐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惶惶不安。 好在雷雨天气持续时间不长,下半夜就停了。 只有那个婴儿霹雳,上半夜吵闹不休,下半夜睡得深沉,连夜奶都不吃,叫都叫不醒,一觉睡到天亮。 停灵三天后就要送老太太上山的,这三天亲友能来的都来的差不多了。 伯府的宴席摆了三天了。 凌冽悄悄通知了母亲和大姐,希望送葬完后就和他们一起回青唐城。 关燕然没意见,凌冰有点意外:“不住几天就走” 凌冽点点头:“边关军务繁忙,我们办完了丧事就要赶回去了。” 凌冰想了想:“我知道了,我跟你们一起走。” 凌冽没有通知老伯爷。 老伯爷在边关的一系列行为让他明白,这位老人家终究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忍无可忍就不需再忍,也是时候给他一个教训了。 镇西候府的行李又收拾收拾抬到马车上去了。 有的行李还没来得及开包呢。 凌冽和肖扬在第三天都不见了人影,只有庄晓寒在两处跑来跑去瞎忙。 第四天,吃过早膳,众人聚集在侯府内院,随着司仪的一声大喝:“起!” 老夫人的棺椁被抬了起来,出了大门,被安放到马车上。 一路上唢呐吹起,哭声响起,白幡飞扬,纸钱飘洒。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伯府延伸到了一条街外。 凌冽家的马车也披挂上了白布,跟在了送葬的队伍的后面。 城门口,有士兵拦住了他们:“干什么去” 老伯爷出来应答:“本伯爷的老母亲过世,要送出城外安葬,还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 那士兵跑开,不一会带着一群人过来:“朝廷有令,命我等护送伯府众人出入!放行!” 老伯爷想到前个皇上还亲自来他家祭拜老太太,今个出城竟然还派人一路护卫着,更加感激涕零:“多谢皇上,多谢朝廷!” 凌冽看了一声冷笑:皇上,这么快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了 亏老伯爷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看人看事从来看不清。一点政治觉悟也没有啊。 以为是给你了一点好处就感激涕零,若你知道他们是要将你儿子的候爷头衔扒掉,性命拿掉,不知你会作何感想。 棺椁到达墓地,埋葬完后,老伯爷打发走了送葬请来的一些帮工,大房二房不敢单独和三房待在一起,也一起回去了,现场只留下了凌冽一家人。 凌冽带着一行人就要和老伯爷他们分开了,老伯爷十分诧异:“你这就要走” 都不通知他一下,简直没把他这个老子当回事! 凌冽道:“军中事多,须得早些回去。” 老伯爷埋怨道:“在忙也要过你祖母头七啊!” 凌冽道:“但请父亲多受累些,待守孝三年期满后,儿子再来接父亲回青唐城。” 老伯爷气的睁大了眼睛:“你想走,朝廷批准了吗” 凌冽看着他:“父亲这是希望让朝廷下令把儿子扣留下来吗” 老伯爷被噎的没话说。 城门口跟来的那一队侍卫见他们迟迟未动,过来催促:“镇西侯,老伯爷,老太太已然下葬,天色也不早了,怎的还不回城去” 凌冽回道:“本候军中公务繁忙,就不叨扰各位了,先走一步!” 那些侍卫慌忙将他团团围住:“镇西候,朝廷有令,伯府众人治丧完毕后,须全体返回城里,不得有误!” 凌冽大怒:“胡说八道!本候怎么就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你们是哪家的队伍,奉的是哪家的命令!拿出你们的公文来!” 第六十九章 离京受阻 那些官差陪着笑脸:“镇西侯,不是小人非要为难你,小人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此,请侯爷莫要为难小人,跟小人回去!” “不为难你就要为难我自己,怎么本朝堂堂一个侯爷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兵重要” 那些人慌忙答道:“侯爷言重了,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连公文都拿不出来,叫本侯爷如何信你奉谁的命令都不敢说,莫不是因为不够光明正大本候乃朝廷镇戎军首领,直接听命于皇上和兵部,你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谁给你的权力敢妄想限制本侯行动” 凌冽呵呵一笑:“本候劝你莫要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身后,肖扬带着人围了过来。 那些士兵眼见着形势不妙,竟然向老伯爷围拢过来:“老伯爷救命!小人只是奉了上头命令行事,不是有意要和镇西候作对,还请老伯爷帮忙劝解几句!” 老伯爷刚要张嘴,肖扬一个鞭子就抽了过来,把那个领头的给抽倒了:“谁给你的权利可以这样阻拦我们侯爷” 那一队士兵只是躲闪,不敢上前迎战,只围着个老伯爷团团转,三两下就把老伯爷给转晕了。 正在争执间,忽然听得城里皇城最高处的山顶上忽然传来几声钟响,然后各个寺庙的钟声跟听到指令似的,全都跟着响个不停,浑厚密集悠远的钟声连绵不绝,一直传出了城门外。 全体正在争执着的人们都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那声音,人人心头大骇,面面相觑:“这是丧钟!谁死了皇帝还是太后、皇后”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晨的时候端王睡得正香,宫里忽然来人把他叫醒了起来,说太后有懿旨,请他赶紧进宫一趟。 但凡这种半夜的紧急叫醒背后都是意味着有大事发生,端王的瞌睡虫都吓跑了,心中忐忑问道:“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来叫他的内侍嘴巴很紧,一脸焦急,只是请他快些,再无其他废话。他不敢怠慢,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匆匆赶往皇宫内城。 等他赶到的时候,才发现,皇上寝宫内灯火通明,侍卫沿着宫墙站了一溜,门口处太后走来走去,神情紧张,所有的内侍宫女跪了一地,旁边跪着的还有全体太医署的人! 他心头警铃大作:“到底怎么了” 太后看到他就哭起来了:“王爷你可来了……” 端王安慰她:“皇嫂莫哭,究竟发生了何事” 太后请他到了皇帝的龙榻前,哽咽着说道:“皇上宾天了!” 端王大吃一惊:“皇嫂休得胡言--”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榻上的皇帝脸庞,果然已经灰败了。 他战战兢兢走了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去试探了一下皇上的气息,果然没有丝毫的动静:真死了 端王没法相信,把一个御医扯了上来:“你赶紧看看,皇上到底怎么了” 那个太医已经吓得五体投地,抖如筛糠:“王爷饶命,微臣无能,皇上已经驾崩了,微臣无力回天啊!” 端王后退几步,两膝发软跌坐在地,两眼发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白天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没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满宫殿内外,鸦雀无声。 太后抽泣着说道:“皇上正值盛年,身体康健,也无甚不良嗜好,好端端的,怎么竟然就去了定是有谁在背后搞鬼!王爷,你可要细查啊!” 端王道:“宫里所有的奴才侍卫,有一个算一个,挨个过来说清楚昨夜都干了什么,说不出来的,说假话的,一经查实株连九族!” 一个内侍手脚并用爬了过来:“王爷,奴才是昨夜侍奉皇上的,昨夜大约五更天的时候,皇上的寝宫里忽然有啪的一声巨响,奴才还看到了一道特别亮的白光,一闪而过就不见了,听得皇上还啊的叫了一声,奴才赶紧冲进去查看,只见着皇上挺直着身体躺在榻上,奴才去唤皇上,皇上没有回应奴才,奴才觉得不妙,走进一查看才知皇上没有气息了!” 端王稍稍冷静了一下:“你说什么,有巨响,有白光闪过可是有刺客进来了” 外头守卫的侍卫首领一路跪行了过来:“王爷明鉴,昨夜下官当值,全夜宫内除了皇上寝宫的那声巨响和白光,其余皆不曾见有任何异常,更不用提有刺客混入了!” 端王奇道:“竟然一点异动也没有吗还是你为了保命在谎报实情” 那侍卫长不停磕头道:“还请王爷明查,下官带着手下按照平时路线巡守皇宫,昨夜全宫内除皇上寝宫外都平常如初,并不见有一丝刺客出没的痕迹!下官敢拿自己项上人头保证!” 他身边的一群侍卫都应声附和:“属下都未曾见到刺客!” 端王问内侍:“你进门后,可曾发现有刺客的身影” 内侍摇了摇头:“回王爷,不曾得见。” “那……那道白光呢何时进来的,何时出去的又是如何挨近了皇上龙体的都给本王细细道来!” 内侍道:“昨晚上大约在五更天的时候,奴才在皇上寝宫外值守,先听到的就是一声巨响,似乎是从身后传来的,奴才一扭头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因为那光太亮了,刺激的奴才都闭上了眼睛,奴才还听到皇上叫了一声,觉得不好就赶紧推门进去了,白光已经不见了,皇上就……就已经……”他害怕的哭了起来。 “那巨响呢又是怎么造成的” “是寝宫的一扇窗户被砸烂了。” “砸烂了那就是说,是有人把那白球丢过来了,是吗” “禀王爷,昨夜各宫殿中没有发现有刺客出没的痕迹!”侍卫言之凿凿。 “没有刺客,那是不是有人从很远的地方把火球扔过来的呢” “可是,那样耀眼的白光一路飞进皇宫,不可能没人看见啊!” “这就奇了怪了,按照你们所说,此白光来无踪去无影,神出鬼没的,难不成宫内半夜闹鬼了” 第七十章 皇宫闹鬼了? 宫里人都头皮发麻了。 闹鬼这一词太惊悚了,还害死了皇帝,谁也不敢相信。 太后斥责道:“皇叔不可妄言!” 你不住皇宫我们还要住呢! 端王道:“是本王着急了,那皇上身体上呢,可有发现” 一个太医回答道:“回王爷,微臣检查过皇上龙体,目之所及,没有明显外伤,只在右手食指开始到手掌,有几道散射样的黑色痕迹,似乎被火苗灼烧过,闻起来似乎有皮肉烧焦的味道。昨日皇上不曾服用过什么药物,这些御医署都有记录在册,有据可查,断不可能是误服药物之类所致,还请王爷明鉴!” 端王问内侍:“皇上昨晚上都食用了哪些菜品” 内侍答道:“皇上的饮食,都有专人负责,皇上食用前都需得先试菜,如今,满皇宫里只有皇上出了事,其他人包括厨子,没有一个有异常,奴才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奴才所讲,句句属实,没有半分谎言!” 端王镇定了下来:“来人,将宫门封锁!所有现场奴才宫女,全部关进屋内,在真相调查清楚前不得出来,所有侍卫也不得泄露半分消息,否则,在场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皇上殉葬!” 太后娘娘被人扶着走了过来:“他皇叔,你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哀家的皇儿,真的已经…没了” 端王揉了揉太阳穴:“皇嫂,现在事情太过蹊跷,本王要找刑部的人来勘察现场,查明真相,外头还不能把消息散出去,须得瞒住朝臣,免得满朝恐慌,皇上确实已经宾天了,当务之急是稳住形势,皇上走得急都没有定下储君,该由谁来继任大统,也要尽快确定下来,否则,有心人会蠢蠢欲动作难犯上,若是引起全国动荡…,本王都不敢想了… 皇嫂,你就留在这里,务必要压制住那些欲要作乱犯科的有心之人,务必要控制住宫内局面!” 太后娘娘之所以称之为太后娘娘,是因为死了皇帝丈夫,是见过皇帝殡天这种大场面的,有经验! 她忍住了悲痛,含着热泪点了点头。 端王的话提醒了她,皇上死了,她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的,还有一个亲生的小儿子卫王,也成年了; 皇上还有几个儿子,年纪都小,哪个孙子能继承大统也是可以挑选权衡一下的,反正自己太后或者是太皇太后的地位是改不了的,急什么呢 端王出了皇帝寝宫,在宫院内深吸了一口气,让新鲜的空气驱散心头的焦躁烦闷。 当务之急是要找刑部官员和大仵作来探查现场,找出皇上驾崩的原因,然后还要召集朝中重臣,商讨一下谁来继任大统最合适,皇上死的太突然了,什么也还没来得及交代,他留下的几个皇子里最大的才不过五岁,还不到当年他自己登基时的年纪,这要是又是儿皇帝登基,他端王怕是又要临朝辅政了。 可是这样有什么不好 看看这位皇帝侄儿,是他端王辛辛苦苦忠心耿耿的把皇帝辅佐养大了,也还政于朝了,可是到头来,却被皇上嫌弃,被猜疑,被排斥,太叫人寒心了。 真要是说有治理一国的能力,他端王比先皇、比这位侄儿皇帝又差在那里呢 一个计划在他心里迅速形成。 他先去了朝堂。 天蒙蒙亮,各位早朝的大臣们已经等在大殿里,皇上迟迟没来,他们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端王进来直接走上了台阶站在龙骑旁,清了清嗓子:“各位大人,皇上今日身体抱恙,休朝一天,诸位无事便散了。” 一个大臣站了出来:“端王爷,微臣听说昨夜里宫内出了点事情,但不知和皇上的龙体安危可有关系” 端王看着他笑道:“牛大人,你从何人处听说宫内出了点事情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牛大人道:“早上来听说很多人都在传,微臣只是想要知道皇上是否安全,想要一个安心而已。” 端王点点头:“牛大人忠心可嘉,然皇上很安全,诸位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说完转身便走。 刑部尚书秦大人出了大殿还没走出皇城,有个内侍匆匆跑来:“秦大人留步!宰相大人有请。” 秦大人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跟在内侍后面进入宫城来到皇上寝宫外,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站着的全都是身穿铠甲手持宝剑的侍卫,不由得暗暗心惊:一大早就听说皇宫闹鬼了,难不成传言都是真的 端王从旁边走出来:“秦大人,请跟本王来。” 秦大人跟着他进到旁边的暖阁里,不大的炕上,已经坐着了两位老人,秦大人记得,这二人具是原来皇上亲政前受命辅政的顾命大臣,原本有四位,有一个已经去世了。 他们本来已经辞官多年,怎么竟然再次出现在宫里 旁边站着的是宰相。 他心里更慌了:“各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端王请他坐下:“不瞒秦大人,皇上已经驾崩了--” 秦大人双膝发软,扑通就跪下了:“皇上---”他嗷了一嗓子,正准备开哭,端王止住了他:“你先别忙着哭,叫你来是让你看看现场,查明真相,因皇上去的蹊跷,本王和几位大人百思不得其解,望你能替我们答疑解惑。” 秦大人赶紧擦干了眼泪:“下官在所不辞。” 端王带着他进入皇上寝宫,屋子里已经遣散了众人,秦大人进入屋内,四处闻了闻:“有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走进龙榻上已然僵硬的皇上身边,他跪着磕了三个头,一路爬行了过去,揭开被褥,仔细查看,半晌才回头对端王等人说道:“据下官看,皇上龙体除了右手指和手掌有焦黑的痕迹外,全身无明显外伤。” “你认为皇上驾崩的原因到底是为何” 几人都用急切的眼光看着他。 秦大人摇摇头:“下官从未见过此等奇怪伤势,一时半会竟想不起以往可曾有见过类似案例。需得先问清楚昨夜是个什么情形再行判断。” 第七十一章 死亡真相 端王把昨夜的那个值班的内侍,侍卫和太医都叫了进来。 几人把自己观察到看到的情形又说了一遍。 秦大人皱起了眉头:“有白光亮如白昼有很大的爆炸声响还有皇上的叫声下官记得昨夜天气并不太好,公公可听真切了可别把外头发生的事给混淆到室内了” 那内侍答到:“回大人,上半夜是有电闪雷鸣的,但是下半夜就停了,杂家记得清清楚楚的,那雷打得人心惊胆战的,在雷声停止后,皇上才歇下的,杂家退出前还亲自吹灭了灯火,没过多久,约莫五更初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事。” “雷电”秦大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复又返回,仔细查看了皇上右手指的那些黑色纹路,才对着端王几人说道:“王爷,若是下官没有判断错误的话,皇上有可能是误被雷电击中了。” “怎么可能!打雷时皇上还好好的,雷雨停了皇上才睡下去的,怎么可能是被雷电击中---” 秦大人赶紧解释:“王爷息怒!下官没说清楚,准确的说,不是天上的雷电,应该是被旱雷,或者说是滚地雷误击中了!” “……那是何物” “就是那个砸烂窗户进来的带着白光的东西!” “一派胡言!”端王大怒:“皇上在屋子里又没有出去,那什么的雷是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去了那不成它就专门---” 他说不下去了,院子里满是太监宫女和侍卫,那雷电谁都不劈,就单单钻到屋子里来追着点着皇上劈,好没道理! 皇上被雷电劈死了,这对整个云国,对天下人而言,是多么惊悚的一件事! 自古只有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雷电劈死,比如殷朝的皇帝武乙,因为他无法无天的侮辱天神,引起天神震怒,大晴天被个晴天霹雳给劈死了。 可是他们皇上又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就遭了雷劈呢! 不知为什么,端王忽然想起来昨天在曲成伯府吊唁老夫人的时候,皇上看了看凌冽家的小孩子,听说那个小孩子出生时也是电闪雷鸣,皇上还说了句:“这位小公子就是那位出生时就被天雷劈倒了厢房的孩子” 不管当时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皇上的那句话听着不能不叫听者产生联想。 说没有嘲笑的成分,也不可信。 这下可好,嘲笑别人刚出生就被雷劈,结果自己当夜也遭雷劈,还劈死了! 若皇上真的是被雷劈死的,整个云国朝廷都无法接受这个结局,皇家也会将真相永沉大海,永远也不能对外透露一个字! 因为这涉及皇家的名声,也涉及皇位的正当性,想想看,若是天下百姓知道了云国皇帝是被雷给劈死的,那么天下人都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位皇上定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天理不容的事情,遭报应了! 这样的皇上,天意莫说不让他当皇帝了,都不让他活下去了,皇位哪里还有什么合法性和正当性可言! 他这一支的皇脉也不能再继续坐在龙椅上了。 他忽然想到当初凌冽说的,当初容国作乱的靖王爷攻打青峰山时,士兵们也是遇上了雷击,自此一败涂地,最终靖王连性命都丢了。 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在那一刻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天道的威严。 如何向天下昭告皇上的死因,几位原顾命大臣和宰相商量了半天,才决定下来:不可能是天灾,只能是人祸! 朝廷需要有人出来扛起这个锅! 是谁呢除了那个离皇上最近的公公不作他想。这满院子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人多嘴杂管不住,还是一个不留最安全。 端王让秦大人回了家,临行前嘱咐他闭紧嘴巴,谁问也不要说出去,若是消息泄露,那么…。 虽然后半句没说出来,但是秦大人秒懂。 他战战兢兢的出了宫门,回到家中,躲进了书房里,枯坐到半夜。 守在书房门口打瞌睡的小厮见大人半夜都没出来,去敲书房门,提醒大人夜深了该休息了,谁知道里面没反应,他一推门进去,却见到房梁上一道身体正挂在半空中,随着门口吹进来的夜风飘来飘去。 小厮连一句叫唤都没喊出来就吓得昏死了过去。 端王凌晨的时候得知秦大人昨夜自缢身亡的消息,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好生安葬了他。” 他们三人和宰相昨天商量了一天,关于由谁来继任大统的事争执很久,最后决定让皇上那五岁的儿子坐上龙椅。 不出意外的,端王这回又是辅佐大臣,只是不像上一任皇上那样又设置四位。 原先的四个,除了一位已逝,剩下那两位都推说自己早已经淡出了朝堂,加之年老精力不济,没办法继续辅佐小皇子了,只有端王还年富力强,能一手撑起云国这片天,一事不劳二主,没合适的人选,那就请端王爷来统领朝纲,当个摄政王! 端王推辞不受,两方争执了很久,最后还是太后和皇后出来,痛哭流涕的跪求端王挑起大梁,继续为国效力! 端王才勉强答应了。 乱糟糟一天又过去了,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皇后将小皇子抱出来,太监宫女给他穿上龙袍,来不及赶制合身的,只能用当年他先皇亲爹小时候用过的旧龙袍顶上。 端王抱着小皇子去了大殿。 大殿上文武百官看到端王顶着两个浮肿的黑眼圈,抱着个穿着龙袍的小孩子出来,什么都明白了,一时间,百官纷纷下跪,哭声一片,如丧考妣。 宰相宣布皇上前夜感染风寒突然驾崩,皇位由小皇子继任,因为小皇子太小,由端王临朝摄政。 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皇上,这满朝文武,至少要换掉三成了。 皇上的两个兄弟梁王和卫王十分的不满,立马跳出来要端王就皇上的死因给个说法! 纵使是感染风寒,也不至于一夜暴毙,什么风寒可以一晚上就要人性命的不说清楚那就是有人在阴谋篡位夺权,所以害死了皇上,他们要求立马见到皇上。 端王沉着脸看着他们:“你们真的要见皇上” 梁王和卫王梗着脖子:“要见,必须要见!” 底下几个大臣也嚷嚷着要同去。 第七十二章 反出上京城 端王遣散了朝堂,带着两位侄儿和大臣来到皇帝寝宫,此时皇上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收敛好,因为死得太突然,昨天一天都在查真相,而且仅仅就这一天多点的工夫,宫里的御衣坊也赶制不出皇上下葬时穿的殓服。 两位年轻的王爷看到榻上的皇帝,痛哭流涕,爬到他身边,却又不敢去翻动死人的身体,只在嘴里干嚎着:“皇上,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们兄弟就径自去了呢到底是谁把皇上害成这样的皇兄你告诉我们,我们去找那奸人算账!嗷嗷嗷…” 眼里却没有挤出半点泪水。 端王真心讨厌这两个侄儿,你若是有证据就说证据,啥也没有还敢在他面前指桑骂槐,委实可恶。 他出言提醒道:“皇上的伤在右手上。” 内侍过来,将被子稍微掀开,皇上的手已经僵硬,他撸起皇上的袖子给他们看。 两人大惊,纷纷嚷嚷道:“这痕迹,是中了毒吗谁干的” 端王叹口气:“不是中毒,是前儿夜里被滚地雷击中了。” “滚地雷是个什么东西” “你们可以照字面意思理解。” “怎么形成的” “尚未可知。” “你们怎么断定这就是滚地雷造成的” “书上有记载,有人曾见过这样的花纹。前儿夜里有内侍看到过亮光,听到过声响。” “还有这样的事以前未曾听说!” 端王幽幽说道:“比起吃喝玩乐,这东西对你们来说确实陌生了些。” 这就是明晃晃的嘲讽两位皇侄儿没空读书以至于孤陋寡闻了。 两位小王爷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这太荒唐了!我不信!”两位小王爷直觉就是不信。 “我也不信!” 端王闭了闭眼睛:“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们。” “定然是皇叔你阴谋害死了我皇兄,好让你重新执掌大权,你现在当上摄政王了,你如愿了!这就是你害死皇上的目的!”梁王指着端王大吼。 “所以你们编造了这么一个离奇荒诞的借口好瞒天过海糊弄世人!”卫王也接了上去。 “放肆!”门口传来了一声怒喝,是太后进来了。 卫王给太后磕头:“母后,你告诉儿臣,这一切都是端王的阴谋,是端王制造了这一切,是端王害死了皇上,是不是!” 太后啪的就给了卫王一嘴巴:“休得胡言乱语!前夜里皇上出事时,端王并不在场,是哀家半夜里把他叫过来,才查明了原因的,你皇叔来时皇上已经驾崩了,皇上是不幸误被滚雷击中的,人力岂能控制天雷哀家体恤你们和皇上手足情深,然再激愤也不能失去理智大放厥词,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儿臣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一切,这太不可思议了!”卫王摇着脑袋。 “皇上驾崩的原因你们也知道了,若是流传出去,天下人定然会怀疑我陈家皇室,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天怒人怨的事才遭此一劫,这江山我陈家还能再继续坐得下去吗你二位也是我陈家子孙,享受皇家优待,维护皇家正统是我陈氏族人的义务,若是你们敢出去乱说一气,损伤我陈家脸面,动摇我陈家根基,休得怪哀家不讲情面!” “可是……” “没什么可是!记住哀家的话!” 两位王爷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寝宫。 路上,梁王对卫王说:“兄弟,这事哥哥怎么想怎么蹊跷,你说皇上半夜好好的睡在自己床上,外头还有一堆人守着,那什么雷竟然能跑进来电死人,宫里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电死了皇上难不成那雷电是通人性的,想劈谁就劈谁这样诡异的事你可曾听说过” 卫王摇摇头:“亘古未闻。”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件,定然是端王和太后联合起来愚弄世人的把戏,没准他们早就勾结起来,就是为了从皇上手中夺取大权,他们嫌皇上碍眼,就找了个由头害了皇上,皇上目前最大的孩子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懂什么把小孩子推上前台,他端王就成了摄政王,大权独揽,太后在宫中也可垂帘听政,前堂后宫都把持完了,今后还哪有我们兄弟俩生存的空间!” “那该怎么办”卫王年纪比梁王小,被梁王一鼓捣,有点慌。 “说不得今后为了清除异己,他们还要对我们动手。”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没听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 “可是当年皇上登基时,也只有七八岁。” “可是先皇留有遗诏,现在皇上却是猝死的,肯定什么话都没留下!这就给了他们可发挥的空间!” “也许……”卫王想到自己也是太后亲生的孩子,也是嫡出,如今皇上死了,是不是自己也有机会得登大宝了呢 “想什么呢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你会听乖乖太后的话吗,你在朝堂有拥护者吗你手里有军权吗” “都没有……”卫王悻悻道。皇上以前对他们兄弟也防得紧,两人都是闲散王爷,手中并无实权。 “都没有你也敢想不弄死你算好的。” “不会,不会,我母后不会弄死我的。” “天家什么时候讲过亲情” 卫王沉默了。 “要不我们赶紧跑,离开上京城,你舅舅是童大将军,他不是在北边带兵和漠北人打仗吗我们就去他那里,把京城里的事情跟你舅舅一说,让他带兵回来勤王、清君侧,还我们皇兄之死一个清白!” “然后呢”卫王忽然智商在线了。都是天家兄弟,你这么起劲的撺掇我,难说就没有自己想要当皇上的心思我才不愿意成为你的垫脚石。 “到时哥哥定然拥举你为新皇!誓死效忠于你!” 这还差不多。 卫王有点犹豫:“那我们走了,家中妻儿怎么办” 梁王道:“此时带着她们出城,动静太大又跑不快,那不是明摆着告诉端王我们要反吗自然是我们先去了再说!她们不知情,还可能自保!若是保不住,你我都还年轻,从头再来便是,等我们成功了,什么女人没有,想生多少生多少!” 卫王道:“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和皇上一母同胞,皇上他能当,如何你就不能这风水也该轮到你了!” “好,就听哥哥的!” 两人回府带了自己的亲兵,也没告诉家人自己要去做甚,快马加鞭出城而去。 第七十三章 软硬不吃 半路遇到了正在和一队士兵纠缠的凌家众人。 凌冽不是摆脱不了这些士兵,只是在他们没亮出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前,不敢妄动,再者,刚刚满耳朵都是丧钟声,他们心下犹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看到了从城里飞奔出来的人马。 老伯爷吓坏了,他还以为朝廷又派人出来追捕他们,膝盖一软,就想跪地求饶。 结果来的却是两个年轻人带着一队护卫们。 这两个年轻人凌冽认识,是皇上的两个兄弟,只是不是同一个娘生的。 自己的亲兄弟--皇上死了,他们不留在宫里治丧,纷纷往外跑,这是几个意思 凌冽下马来给两位皇子行礼:“微臣见过梁王,见过卫王。” 梁王和卫王看到凌冽眼睛一亮:他们有心想谋夺大位,奈何手中无兵,否则也不会想着要去投奔卫王他舅舅童大将军,眼前这位镇西候传闻是端王那边的人,他们之间也有诸多的嫌隙,但是若能将这位大名鼎鼎的镇戎军首领争取过来,用他们的兵马来威胁端王,加上卫王他舅舅的兵力,不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扳回局面了吗 两人也下来马来:“见过镇西候,镇西候这是怎么回事” 老伯爷见两人根本就没搭理他,有点尴尬,自己爬了起来。 凌冽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两位王爷笑道:“此等小事也值当镇西候苦恼,交给小王处理!” 说完,大手一挥,那些亲兵护卫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将先头那些士兵纷纷砍翻在地。 几个士兵眼看着不好,纷纷调转马头要跑。 没跑多远,被那些护卫放箭射落马下! 竟然一个不留! 凌冽制止不及,惊得后退了两步:“两位王爷这是何意” 梁王笑道:“我们是在给镇西候展示我们的诚意,镇西候没感受到吗” “两位王爷也不问问这些人是什么背景就全杀了,这要是有心人知道了借机参我一本,说我滥杀无辜,本侯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凌冽假装埋怨道。 梁王哈哈一笑:“不想让你出京,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皇上不做他想,可是镇西候大概有所不知,前夜里皇上突然驾崩了!皇上都没了,这些无主之人杀便杀了,还有谁会找你算账!” 凌冽大吃一惊!“前天皇上还来伯府给我祖母吊唁,竟然晚上就出事了” “是怎么突然驾崩的” 虽然打听皇上的死因是大不敬,但是就是好想知道是怎么暴毙的怎么办 两位王爷向凌冽招招手,示意他凑过去。 凌冽走近了他们。 三人在低声耳语。 “本王看你是镇西侯才告诉你,听说是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滚地雷劈死的。” “啊!滚地----”凌冽震惊不已:“两位王爷莫不是在说笑” 庄晓寒在车内陪着霹雳睡觉,一边竖着耳朵听外头的谈话,凌冽和两位王爷的声音低下去听不到了,她只听到了“滚地”二字心里顿时就起了疑惑,下意识看了看怀里的霹雳,心里暗暗嘀咕:是不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啊 霹雳忙着睡觉,才没空搭理他娘。 梁王道:“不管什么原因,皇上驾崩是千真万确,你没听到全城丧钟都在响吗而且今早端王就急急牵着皇上那五岁的小儿就坐上了龙椅,他自封为摄政王,又要开始临朝辅政了!如今朝堂一片混乱,百官人心惶惶无心朝政,这些虾兵蟹将杀了也便是杀了,就算有心人想要追究,镇西候只管推到小王头上便是,怕他作甚!” 凌冽很感激:“多谢两位王爷的帮助,凌某感激不尽!” 梁王笑道:“好说好说!若是镇西候真想感激我兄弟二人,不如转头支持我们兄弟,我们有权你有兵,我们共襄盛举,匡扶正义,我决定推举卫王出来,只要卫王能继承大统,将来镇西候就是我朝的肱骨大臣,此等从龙之功,江山都可与你共享!” 这么赤裸裸造反的话也说得出来,你可真的不拿我当外人! 凌冽噗通就跪下了:“王爷慎言!微臣惶恐,万万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梁王笑道:“有何不敢!我们卫王也是皇族中人,太后嫡子,那龙椅皇兄坐得,如何我们卫王就坐不得” 凌冽磕头道:“还请两位王爷三思,此等谋逆之事,微臣断断不敢参与--” 卫王眼见着凌冽说了半天,就是不松口说愿意拥护他们,有点恼怒:“镇西候!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王给你面子,许你好处,你推三阻四的,是看不起我们兄弟俩吗!” 说完一挥手,他们手下那一群人顿时就包围了过来。 凌冽爬起来,拦在庄晓寒母子的马车前面:“两位王爷这是何意” 卫王狞笑道:“镇西侯既是不愿追随我们,留下你也无甚益处,早就听说你凌冽在西北镇守一方专断横行,隐隐有对抗朝廷之势,小王看得起你,让你追随我们你又不同意,可见横竖你也是个喂不饱的,留下也是个心腹大患,不如早早解决掉,免得将来又多快挡路石!” “王爷意欲何为” “你已知我兄弟的意图,断断留你不得,来人,管他是谁,这里的人,通通杀了!” 老伯爷吓得又跪下了:“两位王爷有话好说,犬子不是有意要冒犯两位,只是事发突然,没有心理准备--” 梁王打断他:“你能替你儿子做主” 老伯爷被噎住了,他哪有那个本事! 梁王鄙视道:“老伯爷你是个明白人,不如你劝劝你儿子,跟着卫王能吃香的喝辣的,留在上京城享受高官厚禄,不比你们青唐城那偏僻荒凉鸟不下蛋龟不上岸的地方要强得多” 老伯爷左右为难,看看两位王爷又看看自己儿子,心里有点心动,又不敢随便替儿子答应。 毕竟人家想要拉拢的对象又不是他。 凌冽摇摇头:“无论如何,本王只听从朝廷调遣。其他人一概不予承认。” 皇上是死了,可是端王在控制朝政,端王本就势大,轻易碰触不得,你卫王就算有一天能登基,那也是我们替你打下来的江山,有那个本事,我自己做皇帝不好,凭什么要辅助你个草包呢! 第七十四章 活捉两小只 梁王有点恼羞成怒:“好好,既是如此,还有什么话可讲,我们得不到的,端王也别想得到,不如都毁掉最好!给本王杀!” 庄晓寒都要笑哭了:这两人得该是多无知狂妄啊,凌冽是战场上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将军,能听你一个屁都没有只会耍嘴皮子画大饼的准备逃亡的的皇子 就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是凌冽了,就是在我手上,够走十个来回吗 凌冽没动,肖扬身后的人迎了上去! 这只特勤部队,是肖扬从镇戎军里挑精细选出来的精英,说是以一当十都不为过,对付这些平时只知道耀武扬威的皇子亲兵,身手不知好了多少倍。 凌冽知道现在是端王掌权了,安心许多,皇上死了,他最忌惮、也是最忌惮他的人暴毙了,简直是大快人心,没有头顶的这块乌云,他凌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虽然端王也在辖制他,可是至少,他没刻意要害他! 至于眼前这几只三脚猫,都不够他们砍的! 费那么多口舌,只是想弄清楚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而已。 而且听口气,这两人是要往漠北去搬救兵来反对小皇子继位和端王摄政的,那么,他不如顺势拿下这两人,作为给端王重新掌权的献礼! 他拔出了自己的青峰宝剑:“杀!” 庄晓寒透过车窗看到外头打起来了,心里有点痒痒,奈何怀里还有个孩子,不方便出手。 正观望间,忽然一只箭飞了过来,正好钉在车门板上,箭羽还在嗡嗡响,凌冽马上赶了过来:“娘子,你有没有事” 庄晓寒高声答道:“没事!” 凌冽拦在马车前阻拦两位王爷的人向马车进攻,那些人知道马车里都是家眷,想要抓个做人质,更加凶猛的向马车攻过来。 老伯爷见势不好,已经连滚带爬的跑到后面的马车下去躲着了。 肖扬带着人三不两下就收拾了两位王爷大半的手下。 眼看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的倒了下去,两位王爷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消灭不了他们,可能还会被他们消灭,有点慌了:“快撤!撤!” 凌冽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跑掉“这两个王爷给我抓活的!” 肖扬带着人把他们团团包围了。 一通砍瓜切菜,最后把护卫全都解决了,只剩下两位王爷。 梁王和卫王狼狈的被肖扬赶着跪到了凌冽脚下,两人心里恐惧,嘴上兀自还在强硬的叫嚣:“凌冽,你个狗贼,你敢动小王一根毫毛试试看!” 凌冽戏谑道:“两位王爷殿下,微臣怎么可能会拔你们尊贵身体上的毫毛呢,要拔也是把你们交给端王殿下去拔啊,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的人一阵哄笑。 庄晓寒推开车门瞧热闹,外头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倒下了许多的侍卫,从衣着看是梁王卫王他们那边的,凌冽这边的人都还穿着丧服没脱呢。 只是如今丧服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了,他们这边也有一些伤亡,好在只有三四个,不多。 伯府老夫人和当朝皇帝前后脚的都走了,天子驾崩,天下缟素,这丧服也不用脱了,继续穿着。 肖扬问:“少爷,这两人怎么处理” 凌冽略一沉思:“先带着,一起上路,我给端王写封信,你处理完这边的事,稍后将信送给端王,告知他这两位王爷想要谋反,恰巧落在了我们手里,我们要回青唐城去,不好耽搁,只能带着他们同行,到了潼关后我们会停一停,看看端王和朝廷打算怎么处理此二人再说。” 马车上有笔墨纸砚,他刷刷写完了,塞到信封里交给肖扬,让他去亲自处理了。 受伤的人有凌冰在医治包扎,没受伤的人动手将两位王爷的手下和先头在城门口遇上的那一队士兵的尸体抬到路边,他们赶急着要走,这些人会有人来给他们处理后事的。 这些人刚刚还在杀别人,转眼就被别人杀了。 今天真不是一个好日子,死的人一个接一个。 伯爷看到外头安全了,战战兢兢蹭了过来:“冽儿,你看,如今城里也不安全了,你又杀了这么多人,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就怕他们皇室宗亲会找上门来找我算账,我也不敢待在京城里,不如让我跟你们一起回青唐城嘛…” 凌冽奇道:“祖母过世,你作为亲儿子竟然不给自己母亲守孝” 老伯爷争辩道:“守孝还是要守的,但是不必非得在京城守是不我到青唐城一样可以守孝啊!” 这观点好新鲜啊! 庄晓寒把脸扭了过去,极力忍住笑意。 “城里还有你另外两个亲儿子呢,你也不管了吗” “他们又没有参与这件事……” 老伯爷气势有些不足,可是此时自己保命要紧,顾不得他们了。 “你也没杀人。”凌冽拉着脸。 “可是我也在现场,这就说不清了……” 凌冽也是很无语:“随便你!” 老伯爷听出了儿子言语里的松动,十分高兴,兴颠颠的爬上了关燕然乘坐的马车。 也不管他夫人是不是一脸的嫌弃。 皇城里的端王,这几天一直都在宫里住着处理公务,都没来得及回家歇一歇。 先皇的丧事正在操办,宫里宫外一片白布飘扬。 文武百官有一部分联合起来施压,要他出来公布先皇死亡的真相,有一部分官员是他当顾命大臣时一手提拔起来的,先皇对他们多有打压,现在看他又重新执掌了朝纲,也看到了自己翻身的希望,没有不高兴的。 两派天天都在大堂里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的。 小皇上才五岁,根本就坐不住,总是哭闹着要找他娘去,被他训斥了,就一脸茫然的发呆或者打瞌睡。 这么点的小孩子,其实他也不忍心呵斥他,可是作为上位者,又不能不端着点架势出来,年纪小还不懂这皇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想想这世上真不公平,有些人一出生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所拥有的,是别人拼尽全力几辈子奋斗也无法触及的目标。偏他自己还无知无觉! 第七十五章 遭遇黑手 接到凌冽的信件的时候,端王又意外又欣慰,他长出了一口气:凌冽一办完祖母的丧事就要偷偷往回赶,定然是知晓了什么,他是怕皇上,哦不,先皇扣留他,再找个什么由头削弱他的兵权,所以他坚持要赶回去,这样最好,如今朝政混乱,就怕边境的外族知道了又蠢蠢欲动,趁乱进犯,凌冽早日回去,可以保住西北边境的安全。 没想到他还能顺便抓住那两个逃跑的皇子,这两个草包既然有反叛之心,还留着干什么,宰了便是,留着是夜长梦多。 他已经决定了,这个位置,迟早是他的。 所以,但凡是障碍,一个都不必留! 他招招手,一个人走上前来:“王爷有何吩咐” 端王让那人凑近些,耳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退了下去。 凌冽和庄晓寒的马车队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潼关。 那两个身娇肉贵的皇子大概从未被如此对待过,被绑起来丢在马车里给颠得七荤八素。要不是他们的嘴巴也被堵着,怕是早就破口大骂了。 这回他们也感受到了命运已经对他们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展现出森森恶意来了。 沿途的驿站不是没人上前来询问是怎么回事,镇西候出示自己的虎符,所有人都不再敢多嘴一句。 插手过问朝廷军务,你是嫌命太长了是。 凌冽还是朝廷的侯爷,沿途就没几个官员的级别高过他的。 至于那两位王爷,他们这些远离京城的小官小吏又不认识。 两人被凌冽他们整的乞丐一样,他们就是整天嚷嚷着说自己是王爷,也没几人相信。 到了潼关凌冽打算歇息几天,还得等着端王的人来找他们呢。 端王的人来得很快,见到凌冽,递上端王的信物信件,凌冽认得端王的字迹,既是端王的亲笔信,自然爽快放人。 来人将两位皇子带走了。 第二天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在北边边境的童大将军竟然也派人赶了过来,拿着他的亲笔信来要人,可惜,扑了个空。 凌冽和童大将军没什么交集,两人也不熟悉,犯不着讨好他。只是将前因后果向来人都解释清楚了:想要人去找端王要去,以后怎么样,管不着。 自那之后,凌冽再也没见过那两位王爷了。 后来听京城来的的人讲,先皇驾崩后,京中很不太平,一些官员被罢官被贬谪,很多人受到牵连,被杀死或者失踪或者驱赶,包括先皇的两位兄弟也莫名其妙的淹死在了离京几百里外的黄河里,死因不明。 关于先皇为什么在春秋正盛的年纪竟然就一夜暴毙了,民间有很多说法,有的说是被个太监给下毒毒死了,有的说是被雷劈死了,有的说是被刺客给杀死了,总之,各种版本,不一而足。 庄晓寒听凌冽说起上京城的事,直感叹:“政治真是黑暗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要不是跑得快,只怕又要遭遇黑手,还是离远点安全些。” 凌冽正在逗孩子:“小子,你说,那个人是不是你去弄死的” 元神出窍静悄悄取人性命,怎么想怎么玄幻荒诞,他们宁愿相信先皇是遭到了报应,谁叫他不仅害死了伯府老太太,还想着拘留凌小侯爷呢。 霹雳被他爹逗得呵呵笑,口水直流的啊啊大叫,也不知是回答他爹的提问,还是被逗得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临行前一家人叫了一桌席面吃酒,老伯爷喝了一口酒,嘴上又没有把门的了:“我回去时,还见着了陈净心的老爹,万幸净心活着回来了,还嫁的不错,不然都不知怎么跟她爹解释,她爹见了我一脸的不忿,不依不饶的,我只好腆着老脸给他道歉,没办法,欠了人家的…” 一桌子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对老伯爷这种糊涂蛋很是无语,真真的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庄晓寒听得刺耳,站起身把霹雳塞给关燕然:“母亲你抱抱,我去加点汤。” 关燕然挨着老伯爷坐着,老伯爷逗孙子,霹雳手脚乱动,一个肉乎乎的小巴掌就朝着老伯爷呼了过来,正拍在老伯爷脸上,老伯爷忽然就直直的跳了起来,动作太大,衣袖带翻了桌上的酒杯碗筷,掉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通乱响,霹雳吓了一跳,哇哇大哭了起来。 关燕然看到老伯爷竟然把孩子吓哭了,心头火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对着老伯爷就是一通吼:“干什么你!吃个饭也不得安生!” 抱着霹雳一边哄一边起身出去了。 老伯爷一脸惊恐的盯着霹雳,霹雳挂着一脸的泪水将头埋在关燕然怀里。 凌冽很平静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老伯爷摸着脸嗫嚅道:“就突然感觉全身刺得麻了一下…” 凌冰放下筷子抓住他的手腕,把了一会脉,一脸疑惑:“父亲,你没什么问题呀!” 凌冽笑笑:“快吃。” 心里的笑意快要忍不住冲出来了。 霹雳才几个月大,就已经知道要保护住自己父亲母亲了。这孩子,真的叫人欣慰和痛快! 而这个一把年纪的老伯爷,老糊涂总也拎不清! 老伯爷一脸犹疑的坐下,低声对凌冽说:“冽儿,你说,你这个儿子是不是天生带电啊” 凌冽两眼一瞪:“父亲你别胡说!这世上哪有天生带电之人霹雳才几个月大还要人抱着,要照你说的,那家里人不得天天被他电来电去的你听过几个人说被他电着了” 老伯爷哂笑着坐下,联想到霹雳出生前前后后的事情,心里头电光石火间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哎哎,来喝酒喝酒,真是好酒,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是长了几个脑袋的别晃!…” 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在霹雳面前说他爹娘半句不好,也再不敢在众人面前阴阳怪气的提起儿媳的半句不是,对霹雳保持了一颗敬畏之心,一直到死。 生来就有这等特殊本事,这孩子将来定然不凡。 老凌家后继有人未来可期,老伯爷乐见其成。 至于自己的那点子颜面,不要也罢。 第七十六章 一时安稳 回到青唐城后,老伯爷像模像样的给凌家修建了个祠堂。请木匠师父制作了几块牌匾,写上凌家祖先的名字,摆上香案和贡品,每天装模作样的进去上支香,敲着木鱼念半天佛经,算是给老母亲守孝了。 祠堂建好时,老伯爷带着全家去上香。凌冽在祖母的牌位跟前默默跪了半晌,心里在默默念叨:“祖母放心去,孙儿已经为你报仇了。“ 皇上本想对付他,让祖母生病,好借机招他回京,在想法子控制住他,没想到皇上自己竟然出了意外死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无论如何,祖母的大仇算是报了,虽然这个意外可能是个小孩子干的,但是总算是了结了一桩恩怨,连带着他们夫妻这些年所受的那些委屈,也随着皇上的死去,一并烟消云散了。 天子又怎样,出来混的都要还。 老伯爷什么也不知道,就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好了。反正他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就让他这么没心没肺的活着好了。 庄晓寒则去找了老神医,让他给霹雳看看,她说先皇摸了霹雳的胎记,还把胎记给刮破皮了,老神医十分的气愤,大骂云国已经死去的先皇不是个东西,连这么点的小孩子都不放过,难怪早早暴毙。 不过,霹雳什么毛病也没有,更没中什么毒。相反见了老神医,还特别爱扯他的白胡子玩,老神医和庄晓寒吹胡子瞪眼说话的时候,霹雳还以为是逗他玩的,咯吱咯吱的笑个不停。 老神医一生恃才自傲,狷介无比,看谁都不顺眼,唯独对小孩子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他们的老巢飞云岭现在已经归属于云国管理了,上次定戎人抓捕余夏,庄晓寒为了救出老神医一行人,不得已放火烧了几间房间,后来药庐又被定戎人损坏了一些,老神医已经派了些弟子回去重建,几个月过去,估计差不多了,青唐城这边的医学院创办不久还需要一些大夫留下来教授学生知识,他本来就不爱干这些,现在只等着飞云岭那边建完了就要回去住了。 庄晓寒挺舍不得他的,虽然他脾气不太好,可是人家水平高呀。 凌冽一回来又钻到军营里去了,他已经尝到先进武器带来的巨大好处,今后打算在这条路上继续狂奔。 婆婆去了学堂,大姑姐去了医学院,庄晓寒无聊,带着霹雳去找季敏。 季敏忙得跳脚,毛纺厂生产出来的毛呢供不应求,容国人都跑来要货,她现在连回家都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工坊里。 庄晓寒看她忙成那样,有点后悔:原本想把他们夫妻叫过来是想让康乾能英雄有个用武之地的,没想到连季敏也搭上去了。 家里的老人孩子都顾不上了。 庄晓寒劝她不要太忙于工作了,家里也是要照顾一下的,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一下,季敏沉默了一下,对庄晓寒说道: “你知道吗,晓寒,当年我带着我娘和我弟弟从健康城跑出来之后,一路躲躲藏藏的,生怕朝廷的人反悔在追上来,后来几次深陷困境的时候,感觉都快挺不下去了,我就问自己:如果是晓寒面对着这样的困境,她会怎么做想想你为了救我们都能那样的舍命付出,我就能生出一些勇气来,即便艰难也咬牙硬挺过来了; 但是更多是时候,我会怨自己,为什么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大难来临只能无助的等着别人来救,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晓寒就能做那么多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废人,可是现实并没给我多少的机会锻炼、证明自己,现在,你信任我,把这么大的一个毛纺厂交给我,我就算是拼上自己这条命,也要把事情干好,不想让你操心,更是想借此向世人证明,我,季敏不是无能的弱者,我也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庄晓寒没想到季敏竟然有这样的感悟,又心酸又欣慰:“好,那我就不劝你了,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季敏摸了摸小霹雳:“我也很高兴,你经历这么多,终于能苦尽甘来,我们这对难姐难妹,此生还能聚在一起,是老天眷顾,我已经很感激了。” 霹雳正在长牙,抬头望着两人,一串晶莹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两人笑作一团。 高原的夏天,草原上又开满了花儿,庄晓寒趁着凌冽有假,带着候府里的人出去游玩。 蓝天白云,牧草如茵,花海如毯,风中都充满了花儿的清香。 据凌冽说,端王好不容易把朝官安定下来了,只是在北边边境,那个卫王的舅舅童大将军,听说他的小外甥卫王竟然在黄河里淹死了,十分的不满,在对付漠北人进犯的时候,十分的消极懈怠,端王大怒,将他解职调回京城,齐大元帅接替他的职位被调去对付漠北人,现在整个的西北边防以后就要交给凌冽的镇戎军来镇守了。 从前定国人的国境,如今全是凌冽的地盘。 当年庄晓寒和凌冽从云国大牢里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凌冽告诉庄晓寒,他会去打下一片地方来,自然当家做主,不在受任何人制挈,现在凌冽已经实现了对庄晓寒的绝大部分承诺。 虽然目前还要受云国朝廷的管辖,但是山高皇帝远,在整个西北,确实再也没有谁可以超越他而存在了。 如果现在不是端王在摄政而是以前的那个皇上,没准凌冽那份自立为王的心思还在暗搓搓蓬勃生长着呢。 齐大元帅在走之前,又跑到凌冽这里来,带来许多粮饷,又要跑了三门大炮和许多的火药。 凌冽从前是防着他有朝一日会把炮口对准自己,现在他去对付漠北人了,跟自己没有直接利害关系了,看在往日情分上,送他几门火炮,当作是他的调职礼物。 齐大元帅带着宝贝高高兴兴去履新去了。 他要以凌冽为榜样,炮轰漠北人,为国开疆拓土,立下不世战功,成就千秋伟业。 其实西北这边的漠北人近期都很老实,自打上次他们趁着云国人攻打怀远城的时候跑来浑水摸鱼,结果镇戎军让他们狠狠的领略到了火炮的威力,漠北人被打的灰溜溜跑回去了。 自那以后到现在,一直都没敢翻过越狼山来进犯。 想不到却是跑在东边的边境线上去搅事去了。 第七十七章 再见刘三爷 凌冽目前没想那么多,开疆拓土是每一个君王的梦想,前任皇上对于他这个开疆拓土的功臣却处处防备算计,如今端王摄政,也不见得就会对他的印象就全然改观。 他这个白手起家一路艰辛走来的镇西候,在自身实力还不足以撑起他的全部梦想的时候,还是该低调行事,默默巩固一下已有的地盘,徐徐再图其他。 如今在西北最大的威胁定戎人已除,再往西人烟更稀少,不需要放置太多的军队,齐轲也走了带走了很多的老部下,剩下的绝大部分是自愿留下来加入镇戎军的。 凌冽带着镇戎军要去接收怀远城了。 这是个大日子,所有的镇戎军将士都很兴奋,接收怀远城就代表着原先整个定戎人的国土,现在全部在镇戎军的控制之下。 凌冽问庄晓寒想不想去怀远城看看。 庄晓寒还没来得及回答,余夏就匆匆跑了过来,他说他要去,他也极力撺掇着庄晓寒也去看看。 反正自己现在除了带孩子,也没什么事可做,去就去呗。 青唐城这边要去怀远城的人不少,比如游孟安,金山什么的,他们都是现在镇西候部下具体管事的人,是去干活的,高展声、高秀秀之流是去看热闹的,而余夏、万宝路等人是要故地重游。 老神医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去飞云岭。 镇戎军开拔,几万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去往怀远城。 到了飞云岭,两拨人分开,老神医带着徒子徒孙回了药庐,庄晓寒他们跟着大军去往怀远城。 几个月前还拿大炮轰,现在却要进驻去做大本营;两年前,自己还在怀远城苦哈哈的寻找余夏,两年后,却是以最高统治者的家属进入。 庄晓寒看到外城墙上还没来得及修复的被火炮轰的一个个大洞小洞,觉得人生真是无常。 镇戎军进了城门,街道上两边站满了百姓,人人都很沉默。 这座城市以前是定戎人的都城,但是最开始却不是定戎人建立的,而是本地的汉人。百年来几经易手,期间各民族互相融合,汉人与其他民族之间已经没有多少明显的区别了。 如今这些沉默的居民不知他们的立场是什么,也许有定戎人愤恨云国人推翻了他们族人的政权却畏惧于镇戎军的实力不敢造次,也许是好奇镇戎军的威名想来看个究竟,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齐大元帅进驻好几个月,已经把这座城池的财富搜刮的差不多了,该逃跑的早就跑了,剩下了要么是没地可去的,要么是已经被镇压得无力反抗的,总而言之,现在的怀远城,相对来说,社会秩序要稳定得多了。 庄晓寒乘坐的马车缓缓行驶过街道,她从窗户里看到刘三爷他们的堂口,大门却是紧闭着的。 余夏早就吵着叫停车了,车子还没停稳就跳了下去,几个高家的子弟也嚷嚷着要四处去转转,庄晓寒吼不住他们,只吩咐他们务必黄昏前到宫城口会合。 霹雳如今都八个多月了,精力太过旺盛,根本就停不下来,小身子一直都想往外蹭,小手一直想去撕扯车帘子,他不愿意待在这密闭的车子里,庄晓寒都快抱不住他了。 要不是看他太小,也担心路上会有意外和危险,庄晓寒真想带着他骑马进城。 无论定国从前是不是繁华富庶,怀远城毕竟是一个都城,虽然建筑规模比起上京城和健康城没有那么恢弘大气,但是也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这也是庄晓寒第一次来到从前定戎人居住过的皇宫内城。 凌冽带着手下去办交接手续,庄晓寒带着一群人四处转悠看稀奇。 齐轲他们把这座宫城搜刮的比较彻底,所有的摆件,除了带不走的已经全都拿光了。甚至一些帐幔,他们都给拆走了。 想要住进来,除了打扫,还要配置很多东西。 庄晓寒目前没打算在这里住。 青唐城那边她们目前住的好好的,若是真的想要搬,也不是搬到怀远城里来。河西郡有更适合的地方。 这里以后只是镇戎军一个驻扎的地点而已。 黄昏时候,大家陆续回来,余夏竟然带着刘三爷来了。 余夏自从上次离开怀远城后就再也没有刘三爷的消息了,不是不给他送信,而是送不进去。因为那时刘三爷还在大牢里。 后来云国大军攻打怀远城,余夏让庄晓寒帮他找到刘三爷,想要通知他赶快逃命,肖扬也没能找到他。 想不到他竟然还在城里,还安然无恙。 刘三爷知道了那个在他堂口撒泼放赖的金小五竟然就是镇戎军首领凌冽的妻子庄晓寒,他对余夏的安全就彻底放心了。 再见面竟然是在宫城里。 他给庄晓寒磕头:“草民见过镇西候夫人!” 庄晓寒赶紧把他扶起来了:“刘三爷不必多礼!,快请坐。” 刘三爷环顾一周感叹道:“没想到在见到你们时,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庄晓寒点点头:“你那堂口兄弟们可还好” “不太好,经历了战乱,跑的跑,死的死,不复昨日光景了。”刘三爷有些恓惶。 “那个大张呢他还跟我约战了没比完呢。” “大张还在,不过约战那些都是陈年玩笑话了,夫人不要当真。城里乱时兄弟们很多回老家了,现今留下来的不多了。” 庄晓寒道:“那你们现在以何为生还是在贩卖私盐” 刘三也摇摇头,不好意思道:“外头兵荒马乱的,早就停了。” 庄晓寒想了想:“刘三爷,你们这样混堂口终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怀远城百废待兴,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不如你来帮帮我们,我介绍你去找我二哥,他是打理西北这块政务的总领,你熟悉怀远城,正好可以帮助我二哥他们早日摸清怀远城的各项事物,你也能找个正经营生养家糊口,一举两得,双赢。” 刘三爷大喜过望:“草民多谢夫人提携!” 这可不就是被朝廷招安了嘛。 从今往后,洗白上岸吃上皇粮了。 第七十八章 又要干啥 金山得知庄晓寒介绍个怀远城里的人来辅助游孟安,十分的好奇,他问庄晓寒:“师妹,你介绍的这个人以前做什么的” “跟我们一样,混帮会的,但是是走私盐业的。” “私盐贩子啊!”金山有些失望。 “别急着否定他,先听我说一下,他是走私贩盐,说明他熟知这条产业链上需要打通哪些环节才能获得食盐,需要经过哪些线路才能安全运出,最后又要熟知哪个市场需求多少才能尽快脱手,怎样在这条产业链上汲取最大化的利润,这些东西你让官府自己去做,可能成本高昂,但是到他们手上,成本必然最低! 如今我们已经把原定戎人开发出来的所有盐池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然所有权是云国朝廷的,但经营开发权却在我们手里,明面上或私底下该如何将利益进行再分配就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了。” “你打算怎么做” “以前盐池是在朝廷手中,我们虽然知道他们走私,但是又管不着,了不起会找些人打探一些内部消息。” “如今盐池是我们,那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这些私盐贩子对走私的熟络和经验,以夷制夷,切断这条走私路线的所有节点,保证税收颗粒归仓。” 游孟安点点头:“小五说的有道理。” 金山道:“所以,以前是需要打击的产业,如今倒是要收归国有,充分利用起来谋利。” “那把他安排到哪个位置上去合适” “总监怎么样从生产开始到运输到销售,哪个环节都要监督把控住,不让私盐贩子猖狂走私,让国家税收流失。” “这不是让他把以前所有的关系网都得罪光吗他愿意干” “我和他认识,他在我们这里已经成了明路了,再想干过去的勾当是不可能的。不干这些,财路又被我们切断了,他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们要养,拿什么吃饭呢。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想必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西北什么都不多,就是这个盐,倒是哪哪都有。” “说完了刘三爷,我对这个盐倒是有点别的想法。” “什么” “盐这个东西,若是仅仅只作为调味品销售的话,在人口不上涨的情况下,就算收重税,又能收到多少呢还是把它作为工业品的重要地位发挥出来的比较好,这样既是促进了工业的发展,又能因地制宜让西北这个苦寒之地能够不依赖畜牧业、农牧业也能发展起来。” “你想怎么做”金山有点感兴趣。 “试试看能不能用盐来制作纯碱和火碱。” “火碱不是用纯碱就可以直接制作的” “那是后一步了,相比起盐来纯碱我们这里还是少,我们毛纺作坊用量又大,而盐取之不绝呀。” “怎么制作” “用盐加氨水、生石灰炼制。” “氨水是什么” “氨的味道就是长年未清理的茅厕那种臭味,把那气体通进水里就成了氨水。” “我派几个师傅跟着你学。” “最好派几个年轻识字的,要记录下来的。” “那是肯定的。” 回家后庄晓寒给凌冽说起这件事:“你要不要也派几个人跟着我一起试试看其中有些环节,也是可以拿来制作硝石用的,免得你们总是去外头买,现在云国和容国官方都掌握了黑火药的配比,硝石的用量和价钱肯定要大涨,到时候还会被朝廷控制原料,影响你们使用。如果你还想镇戎军的武器对外总是保持一个代差的先进,可以将黑火药升级到黄火药,爆炸的威力会更大。” 凌冽能不同意吗他只恨自己分身乏术,不然他自己都要亲自上了。 庄晓寒画了很多的图画,让金山的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健康城的玻璃作坊,她要定制一批实验器材,什么烧杯、试管、酒精灯,通通都要,而且数量不少。 自然她的这份订单也被上报到了郡王爷的案头了。 虽然不知道庄晓寒要干什么,但是郡王爷了解她的为人,凌冽部队里出现了大炮和火药,炼铁的配比方法他们还是从庄晓寒处获得的,青峰山的黑火药成分他们也知道,这两样都和庄晓寒有关系,还有玻璃和那些从海外带回来的农作物,都说明庄晓寒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容国人在秦凤路战场见识了土地雷和土手雷的威力,回去后也在研制火炮和火药,虽然配比都知道,但是要想得到威力最大的火炮火药,还是得自己亲自试验,这些秘密没有那个国家和军队会分享的。 他想了几天,把韩朝找来了:“你家的小女儿多大了” 韩朝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两女一儿,最小的孩子才三个多月。 韩朝答道:“才满百天呢。” 郡王爷眼睛眨巴了半天才说道:“额,韩将军有没有想过,要不要和云国的镇西候结个亲” “啥”韩朝睁大了眼睛。 “听说他家的儿子出生时都被雷劈倒了厢房,很多人都说这孩子将来必定不平凡,本郡王想,将来的事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是做父母的现在为孩子的将来打个基础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你就从来没这个想法” 韩朝心说我倒是想,可是隔着这么远,又没有正当借口,我平白跑人家里去说这些,莫说外头的人怎么看,他镇西候肯定也不答应啊。 “他家儿子不是快要周岁了嘛,庄晓寒是我容国的姑娘,庄家是她的娘家,孩子周岁酒,镇西候肯定要大办,庄奎这个舅舅怎么都得要去吃吃酒席的,你到时候就带着县主和孩子们一起去,就算是代替朝廷答谢他们当年共同对敌的敬意。私底下你套套近乎,看能不能结个儿女亲家什么的,顺便再打探一下他们近来是不是又在开发什么新式武器了。” 原来如此,前头的话都是在做铺垫,最后才是真相。 “郡王爷为何说他们又在开发什么新式武器” “他们最近找玻璃作坊下了一批订单,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看看。” 他说完递上一摞图纸。 形状奇特,确实是韩朝从来没见过的新鲜器物。 第七十九章 祝贺周岁 “这些是作何用途的”韩朝问道。 “本郡王也不知道,但是庄晓寒此人心窍多主意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弄出来不少,所以,本郡王想,他们也许又要搞什么新东西出来也说不定。” 韩朝点点头:“下官知道了。” 郡王爷道:“虽然镇西候是云国将领,但是云国对他也没多好,一直都防备着他,现在云国又换了皇帝,朝局不稳,我容国不趁机去占个便宜算得上很对得起他们了,只是和镇西候搞好关系而已,既可以离间镇西候和云国朝廷的关系,也可以和他们互通消息,保证西出通道畅通,总是没错的。” 韩朝点头:“下官回去后和县主商量一下。” 郡王爷道:“你回,本郡王还要通知一下庄家,这庄家真是不给力,这么些年来,就没几步路是走到正点子上的,本郡王也想不通,这么样的一个无赖似的庄家,竟然会出现庄晓寒这么个人物,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歹竹出好笋呐。” 庄奎现在是健康城内一个小官吏,这么些年混的不温不火,庄继昌虽然一直在军中,如今也处于一种闲置的状态,武官资源又有限,并不能给庄奎提供多少助力。 茶馆在庄奎成亲后就由他媳妇去打理,庄晓寒出嫁后发生的事情,让他很膈应那个吴大娘子,可是庄晓寒把自己的股份都分给了吴大娘子,吴大娘子还有一手好厨艺,是茶馆的镇馆之宝,庄奎弄不走她,只好眼不见为净,甚少去店里,除了分红的时候。 今天却有人上门来,说郡王爷有请。 把他给吓得有点惶惶不安,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事。 去了郡王府才知道郡王爷让他去云国西北边陲给庄晓寒的儿子送周岁礼。 庄奎不太想去。 不说从前那些种种事,庄晓寒几年前回到健康城时,那时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很生疏了。 从来就没走动过的亲戚,现在人家孩子周岁就千里迢迢的去送周岁礼,还是在人家发达之后去的,难免会被人误会是在攀附权贵,还是异国的权贵。 郡王爷看到了他的难色。说道:“让你去是朝廷的意思,韩将军也会随行的。” 庄奎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答应。 回到家和娘子,母亲说起,他娘子直点头:“是应该去一趟的。” 没有庄晓寒,就没有茶店,现在庄家的主要日常开销都指着茶店的进项,这些年,茶店生意越来越好了,饮水思源,该去道个谢。 庄夫人有些顾虑:“晓寒跟我们已经很生疏了…” 庄奎他娘子在旁边直撇嘴:你们得人家好处的时候,倒是从不客气,前几年人家还给你家姑爷寻了个好差事呢,这么快就忘记了 庄继昌知道后,只有一句话:“去!” 其实他是最想去看看的,可惜朝廷没指名道姓的让他去。 庄奎懒洋洋的,到了日期连个礼物也没准备,倒是他娘子,给小孩子赶制了几身的小衣服和一套银首饰。 庄晓寒如今已贵为侯夫人,要什么好东西没有想必更看重的是别人的心意。 庄奎不想维持这份亲情,他娘子想。 茶店的人听说庄奎要去看庄晓寒,纷纷托他给庄晓寒带点礼物去。 庄奎娘子都收下一一打包好了。 韩朝回家后和县主说起了这事,县主半天没吭声,良久才道:“你老实说,心里可是还有她” 韩朝诧异:“你胡说个什么,多少年过去了,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如今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年少时那点轻狂念想,早就烟消云散了,如何还能坚持到现在” “那现在还扯上关系又是为何” “不是跟你说了嘛,一来这是朝廷的意思,要搞好关系,不定哪天就用得着,二来,我也是带着秘密旨意去的,打着庆祝人家孩子的周岁之喜,打探一下他们有没有最新式的武器装备;三来,孩子们长这么大,从来就没出过健康城,这次带上你们一起去,算是陪你们一起出去游玩游玩,让你们也看看我曾经流血战斗过的地方。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是只把自己局限在这么方寸大的地方,视野也要受限制了。” “真的”县主半信半疑。 “我说不好你,但是孩子们肯定都喜欢我们一家人出去玩,特别是儿子,男孩子嘛,总把他关在家里,要变成宅男了。” 其实,他也想去看看,当年庄晓寒救下他还魂回阳,跟县主说了,县主不信,他也就不再说了,这个秘密只能留在心里烂掉了,只是,还是应该当面对庄晓寒说声谢谢的。 至于什么订下娃娃亲的,孩子们的事还是顺其自然。 年过完了,初八之后,庄奎和韩朝一家一起出门了,随行的,还有庄晓寒在玻璃厂订下的那些玻璃仪器,从水路走直达益州,再走古道到边关,出关之后不久就到了镇西候的地盘了。 庄晓寒接到容国朝廷的信件,吓了一大跳:没想到韩朝和庄奎竟然都来了! 霹雳学他娘也要扯着信看,她有些手忙脚乱,急急忙忙的去找凌冽:“相公!庄奎和韩朝都要来了!” 凌冽一皱眉:“他们来干什么!” “说是庆贺霹雳的周岁之喜!” “我怎么觉得他们来是没安好心呢”凌冽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 庄晓寒不爱听这句话:“你别总是把人想的那么坏。没准人家就是单纯来看看孩子的。” 凌冽笑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不过这些事,我也没办法帮你,家里的事你和母亲她们商量着办,实在不行让你师兄派人帮帮你。” 庄晓寒没好气:“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跟个甩手掌柜一样。” 抱着霹雳走了。 凌冽对霹雳摆摆手,霹雳笑眯眯的学着他爹也摆摆手。 他马上派人叫来了肖扬:“容国朝廷要派人来参加霹雳的周岁宴,你把军械库和工匠营的防卫再加强一下,一只苍蝇也不要让他们飞进来,来参观的人都要看好,别让他们到处乱跑。” “遵命!” 第八十章 小小寿星 庄晓寒要和金山说了这事,金山笑道:“看起来,你给他们下的订单,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了,觉得你可能又在搞什么新发明呢,想来看看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没准,他们其实最想要的凌冽的大炮,都想有几架。” “卖呗!这些东西你不卖给他们,他们迟早也会造出来的,反正不给他们最好的就是了。军火交易利润大,你相公想必也是乐意的。” “卖给他们了,若是哪一天他们回过头来拿大炮来轰我们,那我们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国吞并了定国,领土大增,如今又是端王摄政,老实说,现在云国的实力已经不比容国差多少了,双方实力差不多的时候,战争一时半会是打不起来的,因为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反而会相对和平些。” “你说的有道理。” “你也用不着担心这些,朝廷想必也不会轻易卖了去的,就算要卖,也不会要你们去卖,只会命你们交出图纸秘密,自己造去赚钱。” “也是。” 一晃霹雳就要满一周岁了。 镇西候府的小公子,谁敢拿他不当回事,连端王和朝廷都派人送来了礼物,虽然没派官员下来,但是当地的州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出席了。 漠北人也派人送来了礼物,连很多藏人土司和西域国君、酋长也破天荒的派人来了。 打归打,不打的时候,大家还能维持着面子上的和平,互相走动,一团和气。 霹雳已经断奶了,长了好几颗糯米白牙,可以扶着墙走好几步了,这孩子好动,平常都是一放在地上就立马手脚并用的爬走了。 唯一不太好的是,他说话似乎很晚,快一岁了,无论怎么诱导,就是不肯发个爹娘的音来,真正的是惜字如金。 二月二,龙抬头,小霹雳的生日也来了。 能来的都不容易,有的地方大雪都没化开呢,道路难行,容国的韩朝和庄奎还算好,虽然路上有雪,但还能走,西边和北边来的就真的是踏雪碾冰来的,倒显得诚意十足。 韩朝和庄奎的队伍到来时,庄晓寒特意出城迎接。 眼看着他们队伍一溜十几辆的大马车,浩浩荡荡的,把庄晓寒给唬了一大跳,还以为容国给她们带来了好多的礼物,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定制的玻璃器皿也一起到货了。 幸好礼物的话没说出口,否则要闹笑话了。 没想到县主也跟着来了,庄晓寒赶紧给她见礼,县主也赶紧给她行礼,两人头都撞到一处了,都给碰笑了:“这些繁文缛节都给免了罢,怪累人的。” 县主带着三个孩子,有一个也是抱在怀里的,庄晓寒看了看:“不愧是县主生的孩子,继承了母亲的漂亮和父亲的英气,都长得这么冰雪可爱。” “你家的呢” “我都是趁他睡着了出门的,这小子太黏人了,大了也不听话了。” 庄晓寒也见着庄奎了:“少爷,你也来了。” 庄奎笑道:“妹妹,一向可好” 庄晓寒笑道:“都好都好,老爷夫人都好吗” 多少年的光阴一晃而过,仿佛当年在街头为了些许小利打架斗殴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而当事人,已经走过了太多的坎坷路。 庄晓寒把他们请进了花厅落座喝茶,小霹雳睡醒了看到来了这么多的人,兴奋不已,嫌抱着他的人不懂他的心思不能随心所欲,自己溜下来要在地上爬,还爬的飞快。 韩朝的两个大点的孩子嫌他太小,跟他玩不上。 凌冽到底赶回来了,几个男人见面都很热情,庄晓寒退避二线,带着县主去早已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青唐城的海拔虽然对比益州和健康城是比较高的,但是因为在谷地,相对于西边真正的高原还算低的,大家也没什么高原反应。 不然,从江南水乡来的的县主和小孩子都会受不了的。 县主的两个大孩子一路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这边都是大山,比沿路的山都要大要高!” “可是这边的河水没有我们那边的河水多!” “这边的雪特别厚!” “这边比我们家那边冷!” 县主很无奈:“别见笑,这一路走来,两个孩子一直都是这样,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疼。” 庄晓寒笑笑:“无妨,小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安顿好了县主和来宾,庄晓寒才有时间收货,容国的玻璃器皿虽然并不能完全达到她的要求,但是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也算是不错的了。 韩朝和庄奎不知什么时候跟来了,庄奎看到那些玻璃仪器很稀奇:“晓寒,你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做什么” 庄晓寒忙着清点数量搬进库房,忙得一头汗:“做实验用的。” “什么实验让下人去做不就好了,干嘛自己亲自动手” “这些仪器都是易碎物品,他们大多没见过,我怕他们会弄碎了。” “哦,你刚才说要做什么实验” “我们这里不是盐碱地多嘛,我试试看能不能把盐碱变成纯碱火碱。” “变成那些碱又去做什么” “我们这里有毛纺厂,又出产毛皮,这些碱可以清除毛发、皮革上的油脂,生产出干净的毛呢和皮革制品,还可以用来做肥皂,造纸啊,反正用处很多。” “都要怎么做呢”韩朝问道。 庄晓寒笑笑:“我还没开始呢,要想能研究出来,怕不得个好几年才行的。” “这么的难啊!” “是啊,前人都没做过的事,得好好研究研究,成不成都不一定呢。” 韩朝看了她一眼。感觉她说话里有所保留。 在镇西候府里热热闹闹的准备操办小孩子的周岁礼时,镇戎军的军械库和工匠营这几天很不太平。 白天总会有些陌生人在外头晃来晃去,到了夜晚就会有不速之客偷偷想混入库里查看究竟,甚至还有人跑到镇西候的书房里去查找些什么。 白天道貌岸然,晚上梁上君子。 可惜,肖扬的人马把这些地方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没让它飞进来。 甚至在外围抓到了什么人,都是秘而不宣的。 第八十一章 谁都想要 霹雳小公子的周岁礼终于到了。 整个青唐城都喜气洋洋的,本来他的生日就在二月二,镇西候又给全城人都放了一天的假,除了可以到候府吃流水席外,晚上还会有烟花看。 老伯爷和凌冽忙着招待客人,关燕然和庄晓寒在厨房和内室忙碌。 霹雳的抓周有些出人意料,桌子上摆着的那么多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还有玩具剑。甚至还有一个印鉴。 然而,霹雳什么也没看中,他爬过桌子,径直往凌冽的方向爬来,然后战战巍巍的站起来,伸手要他爹抱,凌冽不明所以,下意识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想诱导他坐下去抓周,可是,霹雳抓住他不放,还一直往他身上爬,原来他看中了他爹今天发髻上的那顶紫金冠上镶嵌着的鸽子蛋大的夜明珠。 庄晓寒看到霹雳一直抬头伸着手啊啊叫,大约明白了他的心思,走过来对凌冽说:“他想要你发冠上的那颗珠子呢。” 凌冽哭笑不得,只得低头让庄晓寒给他取下来。 夜明珠是镶嵌在紫金冠上的,无法取出,只能连同金冠一起取下来。 霹雳拿到紫金冠,学着大人的样子也往头上戴,可惜他手脚协调性不好,小短手也总是够不着头顶,金冠歪下来,庄晓寒接过来给他戴上,系上了带子,他咧着嘴拍着手呵呵大笑起来。 旁边的人恭维道:“这孩子将来定然也是出将入相的命啊!” 庄晓寒记得冷电君从前头上也是有一顶金色发冠的,上面似乎也有颗珠子,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颗珠子光耀无限,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还是他见庄晓寒有不适自己把光线给调暗了。 这别是看到了相似的发冠,依稀记起了他自己的前世 青唐城侯府小公子打小喜爱权势的流言又要满天飞了。 韩朝和县主带着孩子在青唐城住了好几天,庄晓寒带着他们和庄奎参观了毛纺作坊和移民新村。 庄奎对那些毛呢和皮毛比较感兴趣,庄晓寒已经给他准备了一车作回礼,他家人人有份。 庄奎还是生意意识太淡薄了,这要是个精明的,早就下订单拖一批回健康城去销售了,定然紧俏得很。 作为庄晓寒的堂哥,拿下这些毛呢在健康城的独家代理权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庄晓寒也不想太多事,人都得量力而行,他若没这个自主意识,运势里的火候估计也没到,所以不必特意去提醒。 倒是县主想到了。 县主也见到了作坊大总管季敏,三人在健康城的时候就认识,虽然打的交道不多,谁叫中间有韩朝和庄晓寒在搭着桥呢。 人生境遇真是奇特,三个女人里两个和韩朝有过婚约,最后他却花落没婚约的县主家。 三个女人在热火朝天的谈生意经和儿女经,韩朝和庄奎表示:他们比较想看看镇戎军的新式武器--火炮。 在秦凤路战场上,火炮还没有拉出来使用,不是不需要,而是那时候还没来得及造出来。 后来的怀远城之战,火炮大放异彩,远在容国的他们都听说了,十分的想看看实物,他们容国的大炮都是架在固定的炮台或炮架上的,因为太过于笨重庞大,还没办法自由移动。 北漠和云国边境官府的官员还有藏地西域的国君酋长们也想看个究竟。 来的都是客,看在他们都是来给他儿子过周岁的份上,凌冽大方的答应下来,让肖扬安排时间,把大炮拉出来展示展示,满足这些人的渴望。 要知道这些天,天天夜里总有人神出鬼没的在工匠营附近转悠,甚至试图潜入进去,肖扬的人日夜坚守着,才没让那些心思叵异的人得逞,但是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与其总是让人念念不忘想尽办法也要看到偷到,还不如大大方方展示出来给想看的人都看看,秀一秀肌肉,让对方明白双方的实力差距,不要总是做些无谓的挑衅和挣扎。 大炮拉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艳。纷纷上前去动手摸一摸看一看,超前的工艺设计,精良的锻造技术,除了大炮本身的火力,还有那些协同作战的士兵,让大炮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大家流连忘返,赞叹不已:原来还有这样的暴力美学! 连韩朝都觉得便是给了他们全部的图纸,容国要想仿造出来这样的武器,也得花费些时日,更别提那些连先进点打铁工艺都没有的地方了。 凌冽知道他们的心里馋的都快要伸出小手来抓挠了,可是这些云国的武器装备,虽然是他镇戎军率先制造出来的,外人看看也就罢了,若是还想要得到,需得通过云国朝廷供应商洽谈购买。 而这个军火商,是端王的亲信。 凌冽若是自己私下去商谈这些买卖,那就真成了泄密和走私军火了。 凌冽先摘清自己,把皮球踢到了朝廷头上。 直接堵住了大家的小心思。 也许假以时日,容国和漠北也能造出可以移动的火炮来,但是在此时,他们这块还是空白。 听说军火商很忙,有意洽谈的人有些多。 上京城里的军械库和工匠营,当年还是凌冽待过的地方,如今将重拾他往日的研究,这多少有些讽刺。 端王来信,希望镇戎军的工匠营能分些工匠给他们。 这些事凌冽都交给了张大师去处理。 张大师是研究火炮的灵魂人物,所有的秘密都掌握在他手里,连凌冽都没他全。有些外人不了解张大师和庄晓寒的关系,试图和他接触,想挖他走。 张大师和庄晓寒说起这事,大家都当笑话听,风量寨大当家能被挖墙脚,这多少有些滑稽。 镇戎军只要有他在,这份先进才能保持得住。 没有多少人关心移民新村,虽然庄晓寒自认这才是她最得意的作品,奈何来的人都不这么想。 他们都是某一地一城的统治阶层,是既得利益者,靠的就是垄断资源盘剥别人而存活。 她的新理念让他们都接受不了,比如土地公有,均分土地,比如上学,再比如没有奴籍。 简直就是在别人的忌讳上蹦迪。 第八十二章 上交机密 来参加周岁宴的各地人员渐渐都离开了青唐城。 边境官员回府之后,写了份奏折将镇西侯儿子周岁宴的情况做了说明,把在青唐城看到的一切写的很详细。 奏折传到端王案头,端王点点头:“本王知道了。” 有个幕僚有些忧心:“王爷,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下官看奏折上说,镇西候和容国的将领、漠北和藏地西域的国君酋长都交谈甚欢的,还大方展览火炮让他们参观,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是泄露了我国的机密呀?” “机密吗?这种火炮以前有没在战场现身过?” “有,仅一次。” “打没有打死过敌人?” “有。” “在他使用这种可移动的火炮之前,其他国家的士兵和将领有使用过?” “没有。” “他把这些技术都卖给他们了吗?” “这个…下官还没有听说。” “朝廷给过他经费研制这些大炮了吗?” “……下官不知。” “那不就结了,他现在使用的火炮,只有他自己使用过,既没有卖给别国,也没有从中牟利,他打的都是入侵者和敌对者,没有从朝廷这里要过一分技术和原材料,也没有要过一分钱,这是他自己钻研弄出来的东西,就算是本王想要把这技术收归朝廷,都要想一想该怎么体面的提出来、收回来才好,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武器的价值,他知道你们都想看看,大方让你看了,你看完了觉得他泄了密,他要是不给你看,你又觉得他心怀不轨在藏私,那他应该怎么做才最满足你的要求呢?” “这个…” “本王已经收到了他派人送过来的信件,说容国和藏地、漠北、西域的酋国君长都有意想要购得这款火炮,他已经对他们言明这款武器的所有权在朝廷而不在他那里,最重要的是他本人已经将这款火炮锻造和火药的配比和所有的工艺图纸都写下来随信件一起送过来了,他已经看透了我们的心思,早早就想到了对策,而你果真也跑本王这里陈叙自己的顾虑来了,你让本王怎么说你好呢?” 那个官员跪倒在地:“下官惶恐!王爷恕罪,下官绝对没有要挑拨离间的意思!” 端王摆摆手:“本王知道你没有,不曾怪你,你回去。” 那个官员擦着汗退下来。 长史从旁边走出来,在他对面坐下,端王对他说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长史哼了一声:“王爷,这个凌冽看起来是学乖了,吸取了上次泄密案的教训,这回自己主动上交了机密,让我们无话可说,顺便把麻烦也踢给了我们,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机密在我们手里,若是别的地方再有同样的武器出现,那就是朝廷泄了密或者拿去出售赚了钱,而不是他们镇戎军了。” “没错,火炮关系重大,他如今镇守边关,为了保持住他的地位和优势,他那里是不会轻易泄露给别人的,别人想要只能从朝廷这里想办法,以后有问题都是朝廷的责任了,跟他没半毛钱关系,而且他的这封信更是直接送给了本王,而不是交由朝廷官员带来,说明他不信任朝廷,但却和本王亲近,这就是把本王也绑上了他的贼船了。” “这也是明晃晃的在将王爷的军啊!” “你认为这个人还值得信任吗?” “王爷,人心思变,哪里有人能永远值得信任,从好的方面来说他是借这件事在向王爷表忠心。以后怎么样,还得看他的所作所为才能定夺。” “想必在经过以前那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也很难在完全信任朝廷和本王了,若是我们不逼急了他,估计他暂时也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只是本王有些担心,假以时日让他势力坐大,这人怕是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王爷要试探他,也很简单,只把他调动去对付容国人就好了,他有今天离不开风量寨的帮助,而风量寨出自容国益州,让他去攻打容国,保证让他们的小集体立马四分五裂。” 端王瞪了他一眼:“如今本王才刚刚接手一个烂摊子,朝中各派关系还需要时日理清,现在就调动他去对付容国人,若他接受,西北空虚,漠北人和残余的定戎人只怕高兴的要跳起来了,好不容易打下的国土又要硝烟四起!若他不接受,那不就是逼着他和朝廷对着干吗!考虑到他今时今日的实力,我云国还哪有一支队伍可以与他匹敌!到那时就不仅是对他的考验了,而是把本王和我云国一并全都放在火上烤了!” 长史尴尬道:“王爷英明,是属下思虑不周!” 端王摆摆手:“罢了,暂时维持现状,这是他交上来的火炮铸造和火药配比的图纸,你找一个安全可靠的人吩咐下去,尽快造出来,早日装备部队充实边防,增强我军防务力量,也许等我们也可以大规模的使用这种新式火炮了,他再也没有优势了才肯安心听我们的话了罢。” “遵命!” “注意不要泄了密!否则什么下场……你知道的!” 凌冽主动上交了火炮的锻造技术和火药的配比法,镇戎军内部是有不同意见的,像金山他就十分的不忿: “全都交上去了,以后再对云国朝廷就没有优势了,万一云国朝廷哪一天又想陷害你们,你们自问还能不能有机会东山再起?” 凌冽闷闷的说:“从火炮现身的那一天起,我们能拥有这技术的日子就不复存在了,朝廷为了辖制我们镇戎军,是不可能让我们独享的,只有上交才能打消他们的顾虑,如今端王刚刚上台摄政,他还要整顿朝廷,暂时没有时间关注我们,也不会那么的轻举妄动,但不等于他就会放心的让我们独有,我倒是担心他哪一天会学他那死去的先皇侄儿,故技重施,或许要我们拿这东西去攻打容国也说不定。” “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会怎么办?”金山问。 第八十三章 远虑近忧 凌冽无可奈何:“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要么抗旨不遵,官逼民反,要么听朝廷的话,和你们离心离德分道扬镳。最后被吃掉。” 游孟安道:“容国就算要打,也不会先打西北这里,这边的的土地干旱缺水不能种田,占去了价值也不大,东边适合农耕,又无多少天险可守,他们定然是先打东边的,可若是朝廷敢调动你去东边防守,西北这里残余定戎人一定会卷土重来,云国朝廷到时候就顾此失彼了,应该不会轻易调动我们镇戎军主力,要调也是原先的边军。” 金山道:“我倒是担心云国朝廷会把制作火药的原料给统辖了,就像盐铁专卖一样,以后在市场上可能再也买不到硝石了。” 罗伦教接茬道:“目前我们库房里的硝石数量够多,维持个两三年应该还是可以的。” “两三年后呢?等着朝廷扣扣索索的下发吗?当年我们打下河湟都是靠自己的力量,连朝廷的补给都明显的偏心给了齐轲他们,我们要不是有偷偷开采的金库支撑着,能不能走到今天都说不定。” 这是丁猛说的。 “实在不行,反就反了呗,怕他个鸟!”游少安想不了那么多,只想着快意恩仇,被他哥赏了一个白眼。 凌冽回家和庄晓寒说起这事,庄晓寒安慰他:“不怕,武器这东西,只要你一直研究下去,一直保持代差,那你对他们就总能保持住优势。” “现有的已经上交了,目前他们也只是差点时间就能制作出来,而我已经想不到还能往哪里发展了。”凌冽愁眉苦脸。 “在弹药的引信上下功夫,做成触发式的呗。” “触发式?就是说落地或受到撞击才会爆炸,不需要人工点火?” “对呀。” “这是个好思路。” “别太着急,现在霹雳大了点了可以丢手了,我也能抽出一点时间来帮忙了,以硝石做原料的黑火药其实爆炸效果并不好,最好的是黄火药,但是这东西要想弄出来,也要时间呀。” “不用你操心这些,你在家把霹雳带好就行,黑火药黄火药什么的,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弄点动静出来,让朝廷看到我们的实力,不敢轻易指使、调动我们,否则他们自身就有垮台的危险。” “是啊,这两年朝廷要保持稳定,可能没那么多精力对付我们,但是过两年我们可能就没那么走运了。” “所以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凌冽叹了一口气。 庄晓寒对霹雳说:“霹雳宝贝,我以后会很忙,没多少时间和你在一起玩了,你乖乖的,等我们的威胁解除了,全家都安全了,我们一家才有好日子过。” 霹雳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口水直流。 这孩子活泼又机灵,可是他越大,庄晓寒越忐忑,既期待又害怕,若哪一天恢复了神识,她和凌冽还怎么以父母/子的名义和他相处呢? 他现在年纪小,趁他懵懵懂懂的还可以抓紧时间多享点天伦之乐。 可是自己和凌冽还有紧迫的压力存在,连和孩子相处的时间都要被挤压了。 这可恶的朝廷。 庄晓寒分身乏术,她还要很多的事要做,火药的事不劳她操心,先想想盐化工的事。 她决定带个徒弟,想来想去,身边只有余夏最合适了。 余夏聪明,一点就透,不必庄晓寒多费唇舌。 青唐城旁边就有盐水湖,可以夏天捞盐,冬天捞碱,这个碱是天然碱。然而天然碱含有多种杂质,要加工成纯净的碱类产品,首先要制成碱液,而后根据碱液组成用适当加工方法制成纯碱、烧碱、小苏打等等,期望可以实现连续生产。 可是庄晓寒来此时空多年,啥化学公式都已经忘光光,想模仿制碱法都得从头摸索。 虽然起步艰难,但是庄晓寒还是想出了种种办法,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最终在实验室制取出了不多的纯碱。 凌冽看到庄晓寒在这段时间的努力,加之每次回去霹雳哼哼唧唧的委屈的小模样,知道庄晓寒必定是忙于实验顾不上孩子,也十分的心疼,不止一次的劝娘子停手别干了。 庄晓寒咬牙坚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把这个实验做出来,只是手续繁杂成本高昂,并没有大规模运用到工业上的可能。 庄晓寒自己也明白,以自己微薄的个人力量,想要提高整个社会的工业技术能力是不切实际的,所以,凌冽喊停手的时候,她顺水推舟停了。 唯一的收获是半年来获得的那些数据。虽然她那天书般的公式也没几个人看得懂,除了余夏。 余夏是离庄晓寒最近的人,他也深知这项研究的巨大价值,所以即便庄晓寒撤了,他还在坚持。 他相信自己终能成功。 毛纺作坊毛呢供不应求,若要扩大再生产需要的纯碱日渐增多,外面买的有时候因为交通条件和季节因素供应不上,这个问题始终是要解决的。 金山看在眼里,对凌冽说道:“将军,我听说在藏地也有很多湖泊,都是盐水湖,也能出产天然碱。” 凌冽道:“既是有这么些地方,那我们都去走一趟,一来是要巡视一下我们的边境,划定最清晰的边界;二来是要找找,那里是否也有纯碱能供应给娘子她们的的作坊使用,三是要看看,藏地是否有收入我军麾下的可能。” 罗伦教急忙阻止道:“将军还请三思!高原上空气稀薄呼吸困难,阳光直射晒死人,天气又变幻莫测,很多地方还千里无人烟,野兽出没,去一趟都是九死一生,将军作为主帅不可亲自涉险!” 凌冽摇摇头:“我去巡视边境,不是只为我娘子的作坊,而是作为主将,若是连自己的领地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如何做到心中有数?况且,我们镇戎军也不该只满足于已经取得的这点成绩,趁着如今朝廷无暇西顾的这大好时机,暗中扩大我们的地盘,不说让我们镇戎军的所有将领人人成为封疆大吏,至少都能够有功可建,有地可封。难道你们跟随我一场,目的不是为了这些?” 罗伦教被说得低下了头。 第八十四章 光辉岁月 然而凌冽去巡视边境的时间却因为庄晓寒的再次怀孕而推迟了。 庄晓寒停止了工业制碱的实验,本打算回家带孩子,结果却发现身体出了些状况,去找凌冰,凌冰看了后说她又怀上了,这次,她的反应有点激烈,至少要比上一次反应大。 吃什么都吐,连喝口水都吐。 凌冽虽然高兴娘子又有了孩子,但是看她那难受劲,将巡视边境的计划往后推迟了两个月。这两个月,甚至很多的公务都拿回家来处理了。 人人都说将军对自己的妻儿真的是少有的疼爱。 庄晓寒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怀孕初期的反应是比较大的,一般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所以,让凌冽不用担心她,家里什么人都有,没必要非要扯着男人在家照看着,凌冽没有听她的话,一直呆到她反应消失了才带兵出去了。 霹雳什么也不懂,对于娘亲为什么不爱抱他了非常有意见,哼哼唧唧的哭闹。 关燕然倒是很高兴,她说庄晓寒怀霹雳的时候反应很轻微,这次反应这么大,估计这次是个女儿。 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老伯爷想趁机把霹雳抱过来待几天,奈何霹雳根本就不想离开他娘亲。 凌冽的巡视并不顺利,除了有天气的因素,还因为在巡视途中,发现有很多股定戎人的散兵游勇还分散在各地活动。 当初攻打秦凤路时,那么多打散的定戎铁骑逃跑,有的跑回了怀远城,结果怀远城又被攻打,没死的不得已又跑路,往草原跑,往大荒漠里跑,往山里跑,不甘失败的他们纠集起来打游击,成了小股小股的土匪。 最远的一支跑到藏南,领头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原定国的粟力国舅。 虽然他们如今已经改头换面,若是他们安分守己不打家劫舍,凌冽也没想把他们怎么样,但是这些人还是改不了他们骨子里的强势粗鲁本性,为了活下去干出来不少抢劫的事情,引起当地人的极大愤慨。 因此凌冽所到之地,听闻了很多当地土着的哭诉,也派人收拾了很多的小股土匪,但是这些人本来就是流动的,一打就跑,等凌冽他们一走,这些土匪还是会回来纠集起来继续抢劫。 如何处理这些人,也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好在大军终于找到了那些盐碱湖,他们也和当地的居民说好了,以后捞到的天然碱就大量的销往青唐城,有多少要多少。 当地居民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他们本地人也没几个,因为那些地方的生活条件并不太好,离青唐城也有点距离,沿途还要经过荒凉的无人区,运输就是一个大问题。 凌冽答应会定期派一些人过来接送,或者在湖边驻军,保证生产,保证交通畅通,顺利向青唐城的作坊提供最大量的天然碱块。 这一次的巡视持续了五个多月的时间。从南走到北,算是真真正正的把镇戎军治下的这块土地给摸清楚了。 回去后凌冽就召集全体将领商讨治下的治安问题。打算把原定国境内的全部祸乱分子全都消灭掉,纵然是他们跑出了云国境内,哪怕是越界了,也要斩草除根。 这些计划当然也写成了奏折,送到了京城端王的书案上。 端王看懂了凌冽的奏折,镇戎军分明是要借着追击定戎残余的借口继续扩张,他喜忧参半,喜的是凌冽并没有满足于现有的成绩,还在为云国的疆域开疆拓土,忧的是,镇戎军和凌冽会不会一直打个不停,朝廷真的穷的拿不出多少饷银了。 在云国捉襟见肘的凑饷银的两年时间里,凌冽的镇戎军依照计划出兵了。 一路队伍在罗伦教的带领下,向西北走,打算越过大荒漠和盆地,一直打到了伊犁河谷。最后在河谷驻军; 一路队伍在游少安的带领下,向正西前进,计划沿着昆仑山和大沙漠边缘,一路行至高原上海拔最高的地方; 而他自己,则另带一队人马,一路向西南进军,最后到了藏地大土司们的集中的府城。 虽然那些高原上的各族人都英勇彪悍,奈何刀剑打不过火器,几番拉锯,终究抵不过,最后只能向镇戎军投降。 罗伦教的路线最长,遇到的阻力最多,推进的速度最慢,两年的时间,连一小半的路都没走完。 凌冽的路最难走,高原空气稀薄,在低海拔的地方生活惯了的人上去走路都困难,更别提打仗这种剧烈运动了。 云国朝廷在端王摄政的两年时间里收获了好几封来自西边各国使臣送来的进贡和书信,有质问的,有挑战的,也有俯首称臣的。 两年后,小皇子病重,自知大限将至的他,在临死前将皇位禅位给了端王,几番推辞,端王这位皇叔公,终于做到了他想坐的位置上了。 从先先皇到如今,二十五年艰辛路,年近五十,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登上九五至尊的心愿。 而此时,云国的边界线,已经向西南西北整体偏移了千余里! 踌躇满志的新皇在登基时大赦天下,还将一众有功之臣大肆褒奖,战功卓着的凌冽被封作了镇西王,其他镇戎军将领也都各有封赏。 封赏送到镇西王府,王府里一片欢腾。 各位镇守各处的将领除了来此地接受朝廷封赏外,还来参加凌冽的小儿子的满月礼。 庄晓寒出了月子,抱着小儿子出来迎接各位新朋老友的祝贺。 从前因为中毒无法生育,后来毒解开了,这么一生,五年生三,三年生俩。 霹雳牵着妹妹跟在娘亲后面,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来。 其实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小子精着呢,大众场合他是知道好歹的,但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这小子欢腾滑溜的如同是一条入了水的鱼儿,想镇住他,得他亲娘老子来。 其余人,要么他根本不怕,要么怕他。总而言之,管不住他。 宫里来的内侍尖着嗓子宣读完了圣旨,凌冽带着一众将领跪谢皇恩,爬起来接受了圣旨。 内侍宣读完了圣旨匆匆走了,王府里一群老少爷们聚在一起,互相恭贺。人人喜气洋洋。 镇西王凌冽如今已年过三十,年富力强,高官厚禄,家庭美满,儿女双全。似乎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然而,位高权重的人,功高震主的嫌疑始终是存在的。这也是镇戎军始终不敢忘记的隐忧。 第八十五章 流言蜚语 庄晓寒这几年,主要忙着养孩子生孩子了,活动范围就是家里这一片天,都快混成了个家庭妇女了,心里有点恼火和委屈,这次生完小儿子,她发誓再也不生了。 过几天,她想让余夏去给老神医带个信,弄点不生孩子的药来吃吃,凌冰虽然这些药物都知晓,但是这话庄晓寒可不敢对她说,怕她会把这些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去。 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多子多福,又因为小孩子的成活率低,不得不多生些。 加之凌冽又是个王爷,家底厚,又不是养不活,更要多生些。 照顾小孩子花去了庄晓寒太多的精力,让她再也没有心情去想外头的事,直到有一天,听闻了凌冽在外头的一点花边新闻。 庄晓寒再也坐不住了。 凌冽功成名就了,庄晓寒泯然于众人矣,她还记得当初她把高家村众人带出来时说过的话,多少年了,还有精力和时间去实践吗? 闹哄哄的宴会结束了,孩子们也都被奶娘带走了,庄晓寒终于可以清静下来了,她坐到了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岁月不饶人,从前紧致白皙的皮肤不在,笑起来都有鱼尾纹了。 凌冽送走客人,回到卧室,看见庄晓寒在镜子前呆坐着,还以为她在卸妆,自己解除外跑,她还是没动静,就过来看看,才发现娘子支着脑袋在发呆,他拍了拍她:“怎么了?” 庄晓寒抬起眼皮,拉过凳子让他坐下:“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下。” 凌冽有些意外:“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是我有些想法。” “你说。”凌冽心下稍安。 “我……不想再生孩子了。” “就这事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凌冽舒了一口气。 “这不是大事?”轮到庄晓寒意外了。 “当年你没法生育的时候,我可曾有嫌弃你?” “没有。” “我说过,我们夫妻之间有孩子是锦上添花,没孩子就我们自己过,不影响。” “你是因为我生出来了,有孩子了才说这话的?” “你今天是怎么了?”凌冽莫名其妙,又要把这些陈年旧账翻出来吗? “……今天听到一些言论,有点感触。” “是什么?” “你想纳妾吗?”庄晓寒忽然问道。 “没想过。” “真的?” “当然。” “可是我听到不少人说有人说想把自家的女儿送给你,还说你喜欢谁谁谁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如今是王爷了,想送女人来巴结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见我领回谁来了?” “一个瞧得上的都没有?” “没有!” “外头逢场作戏的也没有?” “没有!” “今天没有,明天呢?” “我要那些女人做什么呢?” “她们年轻漂亮身材好,可以陪你解闷逗趣,可以让你觉得又年轻了一回。” “你也说了那是觉得,人年纪大了自己身体怎样自己最清楚,靠年轻女子的奉承讨好就觉得自己年轻了都是幻觉,都是自欺欺人的。” 庄晓寒眨巴着眼想词。 “我要的是一个懂我的女人,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难道她们也知道?” 庄晓寒一怔。 “我说什么你明白,难道她们也明白?” 庄晓寒默默无语。 “我要干什么你清楚,她们清楚吗?” 庄晓寒摇摇头。 “她们不过是一些攀龙附凤的势利小人,一生只想要吃喝享乐有威风,让家族荣光,这样的女人跟寄生虫似的,我为什么要这些寄生虫来消耗我的精力,分享我们的成功?凭什么?” 庄晓寒再度摇摇头。 “我需要的不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心灵的理解和支持,这些她们都给不了我,弄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进来,除了增加家庭矛盾,多些人来分家产外,什么作用也不起,我是吃错药了才这么干!” “你这想法好奇特!” “怎么你现在这么不自信了呢?”凌冽摸摸娘子的头发。 庄晓寒叹口气:“这几年光顾着生孩子养孩子了,都给闷傻了。” “不想生就不生了,多大点事搞这么一出,把我吓一跳。”凌冽埋怨道。 “你要是不想养,我把孩子们送人都可以,免得整天跟我抢娘子。”凌冽开玩笑道。 “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庄晓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隔天,凌冽去了军营,让人把肖扬找来:“你去查一查,怎么外头竟然有那么多关于我的流言,好像谁谁家的女儿明天就要嫁给我了似的,我都不知道竟然有这些事!连我娘子都知道了!” 肖扬幸灾乐祸的笑了:这别是被庄晓寒给修理了? “是!” 几天后他拿来了一份报告交给凌冽:“三少,查到了。” “都是谁?” “河西郡金州县令家的女儿,青唐城某乡绅家的小姐,还有西域三十六国联盟的某个小国的太后。” “你说什么!”太后!那得多大的年纪,也来凑这个热闹! 凌冽眼睛都睁圆了:夺笋呐,说他和年轻点的未婚女人传点绯闻还能容忍,说他和太后这也太扯了! 难怪娘子也忍不住要追问了。 “你没看错,就是西域某国的太后。”肖扬肯定的回答。 凌冽大张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不会……” 太荒唐,无语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三少,你忘了吗,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西进,只是推进得比较慢,一些离得近的小国确实被我们消灭了。西域大大小小的国家不知凡几,有的小得只是占据一座小村子就敢自称为王,因为害怕被灭国,就联合起来搞了三十六国联盟进行抵制,这位太后是其中一个比较大点国家的太后,其实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来岁,国王丈夫死了就扶持她儿子继位,自己当太后垂帘听政呢。” “这跟我个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知道实力不济,即便是三十六国联合起来也不是镇戎军的对手,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派这位太后出来联姻,若是你同意娶了她,她自己国家的政权大概就能保得住,再找你求求情,延缓或阻止我们进攻西域也是有可能的。我觉得他们放出这流言估计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第八十六章 降书试探 凌冽的表情,如同吃了一只苍蝇的样子,眼皮直抽搐,他伸手揉了揉。 “在他们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一副饥不择食的形象!”凌冽痛心疾首。 他什么时候竟然会被外界误认为是花心太岁了呢! “究竟是谁在败坏我的名誉?!” “也不能全怪她们,估计是听说了你丰富的情史,想着可不可以也走这条路来试试而已。” “我情史丰富?我怎么不知道?” “你先前不是有那两女争一夫的擂台争夺赛嘛,后来又有四个小妾的风流韵事,到这边之后又阵前娶了宗亲女,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可不就是情史丰富了嘛。”肖扬忍着笑打趣他。 “真是冤枉,从头至尾,我都只有一个女人而已好不好?!”凌冽大呼委屈。 “很多事情只需要一个框架,细节都是由各人自己想象发挥的,真相和结果如何倒没什么人关心了。流言不都是这么来的么。” “不会大家都知道外头这些流言了?” 肖扬脸上促狭的笑忍不住了:“关于你的流言一直都有,只是这个有关太后的倒是不早,一个月前才有的。” “你们都知道了竟然不告诉我,害我回家被媳妇追问,你们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呃,都只是虚假的传闻而已,我以为这些根本就无足轻重……”肖扬挠挠头:“少夫人应该不会介意这些流言蜚语的。” “谁说的,她非常介意,她现在连孩子都不想生不想带了,要出门去搞事业!” “你跟她好好解释解释嘛!” “从前陈净心的事,可能伤她太深了,我怕她心里会有阴影,如今又来个什么的太后这档子传闻,她不可能没想法,我的保证怕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啊!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去,不管远的近的,你放出风去,就说我凌冽对我娘子一片赤诚,今生今世就没打算再有别的女人,所有的流言全都是痴心妄想,让她们死了这条心!” “你这样无情该伤害多少女人的心啊!”肖扬假意叹息。 “你要觉得好你就把她们一并收了,反正这么些年,你还是个老光棍,好歹我媳妇孩子都有了,你啥也都没有。” 肖扬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三少,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哎,我说你真的该解决一下你的个人问题了,你也三十出头了,还不找媳妇,别是有什么毛病?” “你才有毛病,你全家都有毛病!”肖扬也急了。 多年的老友,凌冽从不在他面前摆架子,肖扬也从不觉得自己低他一等,所以他们的谈话行事才可以直言不讳,但从不记仇。 肖扬气呼呼走了,凌冽翻了个白眼:“干嘛这么激动,我又没说什么。” 凌冽并没有把这些流言当回事,以为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可以把热度压下去了,不想,有一天,西域真的来了一位使臣,带着某位太后的亲笔书信。 信纸用的是最好的花笺纸,还留有淡淡的清香,写的字银钩铁画,看起来受中原王朝的影响不小。 “今则委千里封疆,尽为王土。冀万家臣妾,皆沐皇恩。望回日月之照,特宽斧钺之诛。容伫德音,以安反侧……妾无任望恩虔祷之至。” “妾听闻将军素有怜香惜玉之心,特乞伏垂怜,愿以我朝江山为媒,永结秦晋之好……” 大致意思就是你太强了我们打不过,投降求和来保命行不行。听说你向来怜香惜玉,要不你就娶了我,我愿将国家当作嫁妆。 凌冽差点跳了起来:纳尼! “你这……可是真的?”不敢置信。 原来太后也想嫁给他的事是真的,怪不得娘子会问他。 “是我国太后亲笔手书。” 哪有这样干的,这简直就是在给他们夫妻感情插刀! 你投降就投降,求和就求和,我们定然会慎重考虑,又何须搞出什么求亲的幺蛾子来,真要是正经和亲,送个黄花大闺女过来我还要考虑收不收,你们倒好,拿个太后出来,这就有点侮辱人了! 以为拿出你的国家做诱饵,我就一定会同意娶? 这都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别的不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有妻子了吗? 我娶你,又将我妻儿置于何种境地? 我若把你个太后当回事,那就成了女求男了,阴阳颠倒,还上杆子的求着嫁,颇有些强卖的成分,云国鼎鼎大名的镇西王是你可以如此强迫的吗!你们是不是对镇戎军的实力一无所知! 他大叫到:“来人!把这个使臣给我丢出去!” 使臣被架着拖出了门外。 那人高声叫着:“王爷,外臣还有话没说完啊啊!--” 侍卫将他扔在了地上:“快点走!” 金山正从外边回来,看到此情此景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答道:“回三爷,是西域来的使臣,被王爷赶出来了。” 金山走过去问那个使臣:“你都说了些什么被赶出来了?” 那使臣见有人愿意听他说话,忙不迭的回答:“外臣带了我国太后娘娘的书信,愿以江山做媒,结秦晋之好,谁知王爷不喜,将外臣赶出来了。” 金山呆了一呆,又好笑又好气,他切了一声:“你若是跟我说这些话,我也要将你赶出来!” “为何?” “知道我是谁吗?” 使臣摇头:“在下不知。” “我是镇西王妃她大舅哥!” 使臣打了个冷战,一脸尴尬。 他家太后想挖墙脚,结果撞到枪口上了。 确实,人家王爷有妻有子,你一个异国太后,说不好听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就算再嫁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娶,这么上杆子的打着投降的幌子来结亲,哪个正常的男人会没点想法? 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书信呢?拿来!” “你要来作甚?”使臣赶紧捂住胸口。 金山逼近他:“不给我就抢了啊!”说完真的伸手了。 那使臣爬起来就想跑,金山示意侍卫制住使臣,在他身上搜到了书信,拆开看了看,没好气的笑了一声,抬腿就进去找凌冽了。 第八十七章 如何应对 凌冽在处理公文,见金山进来点了点头:“三哥有事?” 金山拱了拱手:“将军,我看到那份书信了。” 虽然如今凌冽已经是朝廷王爷,但是私下里大家都是和往常一样称呼,更别说金山还一直是庄晓寒的师兄。 凌冽“哦”了一声,放下手上的毛笔:“我没答应,你放心。” 金山道:“我们信任你,但是我担心,这事背后可能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 “先前此流言已经传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是个大事件,我想,该知道的人大概都知道了,特别是我们军中,可能会有人利用这事做文章闹事。” “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镇戎军自从接手了原齐大将军的旧部,盘子越来越大了,原先齐轲的手下就有近二十万,即便他带走了一些,剩下的也比我们原先的人多,这里边心思叵异的人有多少?他们本来就和我们不亲,如今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而离间分化我们,难说不会趁机发难。” “什么的破亲事,我若不点头,谁敢逼我答应?” “只怕到时他们联合起来给你施压,你会身不由己。” “我还不信了,我堂堂镇西王竟然压不住自己手下,最后竟然要让我听命于他人?” “你要知道,从正常人利益的角度去取舍,只是接纳一个女人而已就可以得到一个国家,免去了刀兵之苦,江山美人一把抓,在外人看来,哪个正常人会不喜欢。” “我是正常人吗?” “你是王爷,所以,才会有先前一个多月的传闻打底,先把气氛给带起来。让有心人都听到了,有时间想出用这事做文章的办法来。” “会是什么办法?” “大家都是带兵的,别的不多,就兵多。” “你是说他们会哗变?” “不是没这个可能。” “哗变的结果只是强迫我娶个女人?” “对于那些厌恶打仗的士兵来说,这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对于那些意图拆散你们夫妻的人来说,这是一桩妙事,对于某些意图分化风量寨和镇戎军的人来说,更是好事一桩。” “原来你也会这么想,那我确实该重视一下了。” 庄晓寒是风量寨的人,风量寨以她为基石为依托,若庄晓寒和凌冽有罅隙了就等于是风量寨和镇戎军的结盟有了裂缝,更甚者若是庄晓寒被打下去了,风量寨也不可能再继续支持镇戎军了。 金山出了门就直奔王府来找庄晓寒。 庄晓寒却不在家里。 她安置好两个小孩子,让万爷爷赶着马车,去了移民新村。 这几年她对移民新村的关心很少,不是不想关心,而是三个小孩子真是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只能想起来的时候抽个空问问。 高展声给新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至今新村都还在用他当年的那一套,高秀秀虽然天天都在她身边,偶尔也要回娘家看看的,她在父母的安排下已经出嫁了,人还一直待在庄晓寒身边,庄晓寒关于新村的消息都是从她那里获得的。 如今的移民新村不由高展声具体打理,他早就被游孟安提上去升官了。 出来接待她的都是些年轻的新面孔。 庄晓寒四处转了转,田地里长着庄稼,红的黄的绿的都有,人们在田间劳作着;学堂里孩子们在念声不绝于耳;从医学院的窗户看过去,学子们在安安静静的听着夫子讲课;工坊里的人们在埋头工作,人人心无旁骛。 就连水塘边的哑巴都在塘边的草丛里认真翻找着这什么,等他出来,庄晓寒才看清他手里拿着鸭蛋往竹篓里装,原来是在捡鸭蛋。 人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倒显得庄晓寒像个闲人似的。 万爷爷问她:“王妃,要回去了吗?” 庄晓寒点点头:“嗯,回去。” 一切都走上正轨了,也就是说这些都不再需要她了。 这多多少少让她感觉到有点失落。 等她灰溜溜回到家,金山正等着她。 他拿出一封信给她看:“你先看看。” 庄晓寒一目三行的看完了。 “原来外头的传闻是真的。” “有什么想法?” 庄晓寒耸了耸肩:“嗯……跟当年的陈净心差不多?” “她可不是陈净心。”陈净心其实若不是背后有端王撑腰,她什么也不是。可就是这么个庄晓寒没放在心上的人物,让庄晓寒栽了个大跟头。 “这可是乌垒国的太后,在西域三十六国里,乌垒国算是比较大点的国家,听说还是三十六国第三大的国家。在三十六国联盟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相公说了不会娶她的。” “那么你呢?” “我什么?” “你完全相信别人,从来就没考虑最坏结果?” “师兄想说什么?” “你别又是想打退堂鼓?”金山眼风晃到有个身影躲到了柱子背后,特意出言提醒他们俩,当年庄晓寒知道凌冽另娶,那可是口口声声吵着要走人的,不是他金山用蛮力挽留,他们夫妻俩现在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庄晓寒摇了摇头:“从前一个人也许会,现在有孩子了,不可能再放弃了。” 为了孩子,庄晓寒也不会走。霹雳他们也需要父亲保护。 夫妻俩历经生死辛苦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要拱手送给别人。 风量寨和镇戎军的利益牵扯太多,搅混在一起,哪是说厘清就能厘得清的。 柱子后的凌冽走了出来:“原来我对你的吸引力还不如几个孩子。” 他就怕娘子知道了又有想法,特意赶回来,听到她如此说,心多少放下了一些,只是知道理由竟然是因为孩子,心里酸的一批。 庄晓寒白了他一眼:“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可我已经审美疲劳了,你的吸引力在外头,不在家里。” “我这么优秀,外头的女人蜂拥而来,为什么你就不把我当回事?” “我看是一堆苍蝇闻着味来了?” “我要是那啥啥,你又是那啥啥?” “你自我感觉很良好嘛。“ 金山平白的被喂了一嘴狗粮,立时便要撤:“你们商量,我走了。” 庄晓寒制止道:“师兄且慢,我还有话要说,这也快到饭点了,留下来一起吃饭。” 第八十八章 先去见一面 不一会,关燕然带着霹雳从学堂回来了,老伯爷也过来了,逗着霹雳玩。霹雳有些敷衍。 余夏带着万宝路也回来了,余夏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因为常年在实验室呆着,少见阳光,皮肤捂得相当的白皙,他本就眉眼俊俏,如今显得有些妖孽。 万宝路长高了,念完学堂后庄晓寒安排他给余夏做助理。 高秀秀和奶娘把两个小的抱出来了。 老二是个女儿,名叫凌雨,这名字是她哥哥给起的,因为某天凌冽正在翻书给女儿找名字的时候,霹雳突然说了一句话:“妹妹就叫淋(凌)雨呗。” 霹雳向来话少,但是一开口绝不是无的放矢。 夫妻俩很惊奇:”为什么要叫凌雨“ 霹雳白了他们一眼:“就这样。” 不解释原因只说结果,霸气邪魅拽。 夫妻俩面面相觑,庄晓寒眨巴着眼睛问凌冽:“那就这样” 凌冽点头:“好。” 然后,凌雨就这么简单的被命名了。 很久以后,庄晓寒才搞清楚了女儿为什么会被她哥取名叫淋雨。 至于老三,姐姐都叫雨了,自然跟着叫云呗。 云雨雷,都是天上的元素。 霹雳大了,知道娘亲的注意力没办法时时留在他身上,从三岁起就跟着关燕然去了学堂,和一帮子大孩子一起念书,虽然年纪最小,成绩却最好,山长孙子的身份也没人敢欺负他。 他回家来早晚还要跟着金山给他找的武艺师父学练武。这两年下来,学得有模有样的。 他长得可爱,学的认真,一众镇戎军将领,来了王府都会指点霹雳几招,凌冽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看他年纪太小,都想把他带进镇戎军里去操练了。 霹雳也算是集百家所长。 他规矩也很好,在桌上自己稳稳当当的拿着筷子吃饭,还不忘照顾一下妹妹,给她擦掉嘴角的饭粒汤汁,只有小儿子,看到大家都围在一起吃饭,急得嗷嗷乱叫,手脚乱动想去够,可惜就是近不了身。 他的姐姐看到他的傻样,笑个不停。 饭桌上有老小,金山和夫妻俩都没有提起此事,不想让大家知道了闹心,在饭后才躲起来商量。 “你有什么打算”金山问道。 “我想去会会这位太后,一个人去。”庄晓寒喝着茶说道。 “不用,我已经拒绝了。”凌冽道。 “如果这位太后单纯的只是为联姻而来,那么你明言拒绝了此事以后,她就应该不会在提起了,可如果还有后续呢在我们正西进的时候发生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容易完结。” 金山道。 “先别急,我让肖扬正在往深里查呢。” “咱们也别枯等肖扬的情报了,自己也先动起来。” “你跟她们又不熟悉,贸然前去会有危险的。”凌冽道。 “我来安排,放心,绝不会让师妹涉险的。”金山点头。 金山叫来了那位差点挨打的使臣,告诉他王爷安排了人和那位太后在七日后在边境某地见面。 那使臣差点被赶出去,还以为事有不逮,正垂头丧气想回去怎么复命时,金山来了,他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喜不自胜,急急忙忙收拾东西返回了。 金山看着那人匆忙的背影,轻蔑的哼了一声:不知道这位使臣有没有听岔,他们说的可是“安排了人”和太后相见。 “师妹,你大概不知道,你相公绝对不会告诉你,那位太后当年可是西域鼎鼎有名的大美人,美色心机手段样样不差,我也怕你相公会经不起美色的考验,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更怕他承受不住来自内部的压力,不得不将那女人接进府里。让你亲自去见见,是上了第一道保险。希望你能在事情尚未变得棘手之前,早早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庄晓寒准备准备就打算去了。 凌冽十分的不满:“你非得去,是不相信我能处理好此事” “不是,我想先去看看,既是给你们打个前站,探探她的虚实,也是做到心中有数,你也不希望我总是胡思乱找茬跟你吵架。也许都是女人要好沟通一点。” “没准事情会更糟呢。”谁都知道女人爱争风吃醋,还爱口是心非,庄晓寒虽然没那么严重,但也不能免俗。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孩子们你也不管。”凌冽就是不想她出去。 “谁我没管了” 庄晓寒其实只亲自喂养了霹雳,后来发觉自己身体并没有那么的强悍,精力也远没有孩子们旺盛,就把女儿和小儿子都交给奶娘去喂养了。 生养孩子真的是非常耗费精力和元气的事,人说一孕傻三年,庄晓寒觉得自己都不知智商掉了多少级了,反应慢很多了。 这可不是好事。 “你多带些人去。”凌冽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似乎自己总是拿她没办法。 “我又不是去干仗的,带那么多人去游行示威吗” “想要独自去这就是条件。”凌冽强硬道。 庄晓寒点点头:“好。” 庄晓寒带着砭肌,骑上了快哉。凌冽还特意让她穿上了张大师给他们打制的银丝软甲。身后是凌冽亲自挑出来的五百精兵,由金山安排的游少安带队。 而他自己,在庄晓寒走后,偷偷带着五千人马在离边境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他和游少安说好了,若是有什么不对,赶紧发信号,他就能及时赶过去处理。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让娘子孤身涉险了。 时间充足,庄晓寒打算路上慢慢走。预计三天后到达。 某一处的边境军营里,一个裨将匆匆跑来进去一间屋子,对着主座上的将领一阵耳语,那主将一怔:“你可打探清楚了” 裨将道:“千真万确,他们已经动身启程了!” 主将站起来,喜得连连握拳拍掌:“好好好!你赶紧去把王将军和吴将军请来!” 裨将匆匆出去了。 不一会,另外的两人进来了,裨将在门外守着门,三人屏退众人在房间里凑头在一起,小声的说话,最后三人击掌为誓,又匆匆离去。 第八十九章 美人离间(一) 乌垒城皇宫里,太后娘娘接到了使臣带回来的镇戎军的书信,说是安排了人邀请她们在某边境小镇见面。 美艳的太后娘娘接到信后呆了一呆,一双美目不知所措的四处观望:“这是何意难不成镇西王真的答应了联姻的请求不是说镇西王和他的王妃鹣鲽情深中间插不进别的女人” 使臣谄媚道:“我朝太后娘娘美名远扬,想必镇西王也听说过了,心甚慕之。” 太后娘娘下意识的伸手理了理自己头上的金色发冠:“可是,这信上说安排了人和我见面,那就是说有可能不是他亲自前来” 她是长得漂亮身材好,可不等于是胸大无脑! 使臣有点慌张:“微臣得到的答复就是信上所写,他们什么意思微臣不敢妄加猜想。” “废物,也不问问清楚就跑回来了!”太后有点恼怒。 使臣趴在地上磕头:"娘娘恕罪!” 他哪敢多嘴细问,人家先头可是要把他扔出去的,要不是后来有人从中转圜,他出使一趟,怕是会无功而返! 可是这事他不敢告诉太后,免得太后娘娘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影响他的升迁。 太后摆摆手,让使臣下去了。 她拿着信件陷入了沉思。 一个多月前,西域三十六国召开了一次会议,那些尚未被镇戎军铁蹄踏破的国家的国君,或者是当权者都到了场,商量如何联合起来抵制镇戎军西扩。 有一个国君几年前曾经参加过镇西王府大儿子的周岁宴,见识过镇戎军的火炮,那炮弹出膛后,声音震耳欲聋;炮弹落地后,火光冲天,碎屑满天飞,那么粗的一棵树,被炸得树干折断枝叶稀碎,地上一个大坑。 想想这要是拿来炸人,会是什么结果 太残酷了。 他那时就被震撼到了。那时他想,若是哪一天镇戎军要往西进军,他的国家太小太弱,根本就抵挡不住,干脆直接投降算了,至少还可保住全体子民的性命。 所以他就直接站起来说道:“我几年前曾亲眼目睹过他们镇戎军火炮的威力,这样强悍的武器,我们只靠着快马弓刀根本就打不过,我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他们一来,我直接投降。” 另一个小国的国王骂他:“这还没开始打你就这态度,死还没死呢就先把脚伸直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见过世面的国君满不在乎:“随便你们怎么说怎么骂,我就这态度。你们要打便打,我绝不会派一兵一卒参与。” 旁边有两个酋长跟他走得近,早就听他说过了此事,跟着点头附和。 小国国王转向联盟的盟主:“盟主你快说说他呀!” 盟主也不过是刚刚选出来的,这会子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如今虽然三十六国是结盟了,但是人心各异,我也知众口难调,不愿出兵的我也不强求,你们不出兵也罢,但是也要按照比例分摊出兵的银钱,让别人替你们去打仗,不然,何必参加这个联盟” “就是,参加联盟本来就是为了多一份保障,谁知道投降后别人是否就不再针对你,若是还保不住呢,岂不是又丢人又丢命” 见过世面的国君叹了口气,没言语:他确实是没把握。 当年镇戎军打定戎人可一点也没手软,这才过去几年就忘了 盟主又开口道:“其实,我们也知道镇戎军很彪悍,他们还有火器,昔年那么强悍凶恶的定戎人都给打灭国了,我们联合起来又能有多少胜算但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投降,如今我已联系到了一些高人,他们给我们出了一个主意。” “盟主,快说说是什么主意”小国国君催道。 盟主道:“有道是,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开始攻破的,若是有办法让他们内部开始撕咬,从而削弱他们自己的实力,可比让我们自己去跟他们迎头对上强多了。” “具体怎么做呢” “听说镇戎军的首领镇西王凌冽喜爱他的王妃,此女来自风量寨,算是她的娘家,风量寨和镇戎军互为支撑后实力惊人无往不利,若我们能成功离间风量寨和镇戎军,让镇戎军失去经济支持,那三十万人的镇戎军就能放慢西进的步伐,让我们三十六国有时间多做准备,或许多拖延些时日,镇戎军内部就分裂了,再也没有意愿西进也说不定呢。” “怎么个离间法” “当然是用美人去对付美人啦!” “盟主已经有人选了吗” 盟主环视底下人一圈:“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乌垒国的太后娘娘阿依木了!在座的各位国君家里,还能找出比乌垒的太后娘娘更出色的女人来么” 底下人哈哈大笑:“此计甚好!” “支持!” 乌垒国的太后涨红了脸:“老不正经的东西!你要用美人计,你家里年轻漂亮的女人不知凡几,你不去自己家里挑,单单拎我出来,是笑话我是没有男人撑腰的吗!” 盟主止住了笑:“阿依木娘娘勿恼,我并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只是若想此计成功,送去的美人不能只看重身材脸蛋,还需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和足够的头脑,分量不能轻了。” “什么分量” “须得以江山作嫁妆。” “想要分量,让你家女儿带着你的国家去嫁不就行了!”乌垒太后冷冰冰喝道。 “那镇西王又不是傻子,我还在位,他就想不到我那年纪轻轻的女儿如何能做得了我们国家的主” “这事只有你能够做到。”他补充道。 底下的人顿时就沉默了。 乌垒太后更生气了:“也就是说我不仅要献身,我还得搭上自己的国家” 盟主点头道:“是的。” “老匹夫你欺人太甚!” “不是我欺人太甚,而是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足够的诚意,让镇西王看得见感受得到。” “那你赶紧去死,然后把皇位让给一个最小的子孙后代去坐,让你的王后垂帘听政,这样你的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的去嫁给镇西王了,你们夫妻多年,想必她定然理解你的一片苦心,早日实现你的全部计划。”乌垒太后冷着脸讥讽道。 第九十章 美人离间(二) 有几个国王在下头捂着嘴笑了起来。 盟主的脸都黑了:“乌垒太后,我是在好心好意的给大家伙想办法呢,你怎么能咒我死呢” “更何况,我就是现在去死,人家细想一想就明白这都是临时计划的,怎么可能会相信我们呢!” “你们多死几个不就行了” “你越说越离谱了!”盟主皱着眉头。 “让一个女人去冲锋陷阵,你们男人躲在背后得享太平,你们还要不要个逼脸”乌垒太后彻底怒了。 “太后息怒,听我说完嘛!” “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乌垒太后眼一瞪。 "你听我分析嘛!只要他们答应了你,你嫁过去了,不管是为妻为妾,那么就是在镇西王和他夫人之间插入了一根楔子,若是你足够聪明,再暗中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多做几次,再好的夫妻关系也得变质。你嫁过去了,看在你的面子上,那镇西王总不好在你的国度里烧杀抢劫,你的政权、你的皇儿、你的子民都能得以保全,你也找到了归宿,总比你下辈子独守空房来得好,毕竟听说镇西王也长得一表人才,武功高强,还比你年轻几岁呢,你哪里吃亏了” 老盟主语重心长的毁人不倦。 “说那么多,不就是要我牺牲掉自己,让你们坐收渔翁之利吗” “这怎么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呢难道你就没得着好处“ “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你非得给我弄一个男人来管着我,我是吃饱了撑得慌吗我阿依木需要男人,自己找几个漂亮点的男宠养在后宫就可以,干什么非得去外头找况且你们就没想过,人家镇西王既然有喜爱的女人,还有儿有女的,他难道就看不穿你们的把戏能爬到王侯的地位,征战沙场多年,他的智商难道比你们还低” “自古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他便是有喜爱的女人,也不影响多喜欢你这一个!况且,你是带着一个国家去嫁的,你也年轻漂亮,这样多的好处,他怎么就不乐意了呢” “那万一人家就是不上套呢?” “放心,他不乐意也得乐意,由不得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实话告诉你,他们内部有我们自己人,若是他不答应娶你而是还想继续武装西进,那么那些人就会在军队内部制造事端,让他顾头不能顾尾,不得不答应下来。” “你竟然……”乌垒太后有点吃惊。 “盟主早就把每一步都计算好了,乌垒太后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小国国君一脸的猥琐。 “可是,我为了你们去牺牲自己,你们又打算给我什么好处呢” 盟主道:“放心,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事成之后,我可以把离你国边境最近的那个城池划归给你。” “我可以给你我国明年两成的税收。” “我也愿意……” 乌垒太后沉思半晌:“若是我自己不愿意呢” “我们会先联合起来吞并你的国家,你知道,这没什么难度的。反正镇戎军打过来了我们也是死,早死晚死,还不如疯狂一把。” “你们!……” “也就是说,你们一旦起了这个念头,就不允许任何人停下,包括我,包括那个镇西王都只能按照你们计划好的步骤走,对吗” “不客气告诉你,就是这样。” “若我跑去告诉了镇西王你们的计划,他直接带兵杀过来了呢” “你若敢反水,你家小皇帝的性命可就悬了。”盟主拉着脸说道。 “你说什么!你把他怎么样了!”乌垒太后惊叫道。 “放心,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派人去把他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了下来,只要你顺利的嫁给了镇西王,延迟了镇戎军进攻的步伐,我们觉得安全了,就会把你儿子放出来,继续当他的小皇帝,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们也会帮忙处理一些政务的。” 乌垒太后一阵头晕:“原来,你们在开这个盟会前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不仅算计镇西王,还算计了我,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 “不是说了吗,乌垒太后,你弱就弱在外头没有个男人为你撑起门面遮风挡雨,现在,我们帮你找到了,你也不用感激我们,只要好好配合我们行事,大家都有好处拿,何乐而不为呢” “好好好,算你们狠,你们给我等着!”为了儿子的安全,乌垒太后咬碎了一口钢牙。 “乌垒太后,你也别恨我们,这不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可想了嘛,我们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快速最经济有效了。” “那我就想问问,在座的这么多国君、酋长,你们都同意盟主实行这样卑鄙的计划吗!” 大厅里有人极力赞成,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沉默不语,有人直摇头叹息。 有几个人站起身来:“盟主,我虽然不赞成投降,但是也不能接受这样拿一个女人的婚姻去讨好求和,这简直是对我们国家和全体男人们的羞辱!我们乃高原上的勇士,宁愿战死也不愿这样屈辱的活着!” 盟主怒道:“我又是为了谁!你们简直是把我的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要去寻死你自去,今后有什么事,可别说我们没照顾到你!” 那几个男人拂袖而去,跟着几个原本就打算投降的小国国君和酋长也站了起来,跟了出去。 剩下了二十来个人,盟主高声道:“那么留下来的各位,是都同意我的计划了吗” 那二十几人齐齐站起来行礼:“唯盟主马首是瞻耳!” 盟主点点头:“大敌当前本就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但是若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总要和我们的想法背道而驰,甚至暗中破坏,那么在座的各位,都有义务铲除异己,行事便是有些偏颇,事急从权,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底下人顿时就听懂了,乌垒太后的脸顿时就白了。 这不就是赤果果的鼓励他们吞并那些和他们意见不一致国家的意思么! 乌垒太后眼睛发直回了自己的国家。 第九十一章 求你救命 她的侍女眼见着自己主子的脸色不对,关心的问道:“太后娘娘,你没事” 乌垒太后虚弱的摇摇头:“我的皇儿真的已经被他们给带走了” 侍女跪在地上磕头:“是的,娘娘,您走后不久,就有人假传您的旨意把他带走了。” “他们拿的是您的亲笔信。” “我几时写过这样的书信!”太后争辩道。 “娘娘恕罪!前堂的几位大臣都同意了的!我们这些奴才根本就拦不住啊。” 太后只觉得一阵眩晕:原来,自己国家内部也出了内奸! 他们若能里应外合把掌权的太后推出去,那么国家的政权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他们手里了! 如果盟主他们能假传她的旨意带走小皇帝,那么再模仿她的笔迹写信去骗镇西王求和联姻,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也许很早的时候,自己早就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了。 “他们已经派出了使臣去送信了” “听说是的。” “回来了吗” “还没有。” 太后娘娘一阵叹息。她环顾四周,这宫殿里她喜爱熟悉的一切,也许很快就要属于别人了,她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些许很快就会见到镇西王了,你去准备准备。” “是。” ---------------------------- 走马西来欲到天,平沙万里绝人烟。 西北的荒凉干旱,不亲自来一趟根本就感受不到。 见面的地点在一处被风沙侵蚀严重的小镇上,镇上已经看不到几个当地人的人影了。 乌垒国人到得有些早,镇西王的人还没来,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才看到天边有黄云腾起,一队人马奔腾而来。 为首一匹青骢马,马上之人身披黑色毛呢大氅,解下围在脸上的围巾,竟然是一名女子! “来者何人”乌垒太后的侍卫高声叫道。 “镇西王妃!”来人答道。 乌垒太后吃了一惊,顿时一阵慌乱。 意图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见到正室大约就是这样的心情。 如今正室来了,是来找她理论的还是上来吵架撕x的 乌垒太后稳了稳心神,上前见礼:“乌垒国阿依木见过镇西王妃。” 庄晓寒跳下马也回礼:“镇戎军庄晓寒见过太后娘娘。” 两人虽客客气气相视而笑,看彼此的眼神里却尽是探究和打量。 乌垒太后高鼻深目,皮肤白皙,前凸后翘,有种艳光四射的迷人魅力。 庄晓寒眉眼如画,身量高挑,英气十足,有种安定人心的稳重亲和。 乌垒太后将庄晓寒请进内室。 两人落座,乌垒太后笑道:“不知王妃芳龄几何” “明年就三十了。” “我痴长几岁,就自顾自称为姐姐了,妹妹,镇西王此次不来了吗”乌垒太后装作轻描淡写的问道。 “回姐姐的话,镇西王军务繁忙无暇他顾,按说乌垒国和镇戎军和谈,涉及国事,我一内宅妇人不该参加,然,谁叫姐姐还提起了联姻之事了呢既然做了王妃,总不能王府要进人了,我这王妃竟不闻不问,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先来看看了。” 庄晓寒煞有其事的答道。 这话犹如一巴掌甩到了太后脸上,她的脸上登时就红了。 没错啊,庄晓寒是正室,如今府里要添个女人,怎么着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该出来掌掌眼管管事,她同意了外头的女人才能进门。 乌垒太后又羞又恼,却又不能发作,她斟酌说道:“我听闻镇西王乃一代豪杰,心甚慕之,然一直无缘得见,听闻如今镇戎军有意西进,我乌垒国力弱小,既然舔为一国之母,不忍子民遭受战火蹂躏,若能联姻,或能免遭屠戮,能以我一介女流之身救万民于水火,虽万死不敢辞。” “联姻”庄晓寒奇道:“我是正妻,朝廷亲封的王妃,若是太后姐姐和我丈夫联姻,那请问姐姐是甘愿下嫁做妾么” 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 “大胆!”太后身边的侍女受不了了。 “若是亡国太后,能留你一命就算不错了,还想当正妻,你们是还没睡醒吗”庄晓寒身后的游少安也忍不住讥讽道。 太后娘娘长得再性感,年纪也大了,游少安再怎么爱看美女,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庄晓寒有些想笑,拼命忍住了。 “真要是上了战场,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乌垒人嘴真硬。 “既然那么有把握赢,早早的来提求和联姻做什么”庄晓寒再插一刀。 乌垒太后一阵头晕,她对侍女吼道:“闭嘴!出去!” 又对庄晓寒笑道:“妹妹能不能也屏退他人,姐姐想和妹妹说几句体己话。” 庄晓寒笑笑:“四哥,你先出去。” 游少安点点头:“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外头。” 乌垒太后苦笑道:“竟然有哥哥作陪,真羡慕妹妹好福气。” 庄晓寒笑道:“他是我风量寨的结拜兄长,我排行第五。” “原来是风量寨的好汉,失敬失敬。” “姐姐想说什么” 室内只剩下两个女人了,乌垒太后长叹了一口气,眼圈就红了:“妹妹,姐姐我也不装了,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根本就不想来联这什么鬼的亲,我好不容易熬死了丈夫,当上了太后,在乌垒国我高高在上,一言九鼎,为什么还要调回头来去嫁给别人重新过回往日屈居人下的日子我这都是被逼的呀!” “哦你是被逼的你是太后,谁敢逼迫你” “还能有谁,三十六国联盟的盟主!” “他怎么逼迫的你” “他们抓走了我的皇儿,威胁我必须来联姻,否则他们就灭掉我的国家和皇儿!” 庄晓寒啧了一声:“确实够卑鄙的。” “所以请王妃务必帮我这一回!” “他们就那么笃定我们就一定会接受你们联姻的做法” “我听他说,到时候你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什么意思” “听说你们内部有他们的人。” “有他们的人,是谁想干什么造反还是军事哗变” “这些我都不清楚,他也没有细说,只说到时候闹将起来,你们承受不住压力一定会答应让镇西王娶我。” "就算你嫁过来了,就一定能保证得了镇戎军不会继续攻打三十六国吗” 太后娘娘看了庄晓寒一眼:“我不知道。” 第九十二章 我不答应 庄晓寒点点头:“联姻是个好计,姐姐也长得漂亮,可惜,我家王爷并不是个好色之人,所以,他没有这种选择上的困难。” “可是天下间的男人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不仅仅能得个女人,还能得一国国土,而且还不用刀兵相见。” 在庄晓寒面前,乌垒太后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美人。 “姐姐也是这么看我们王爷吗” “我听说你们王爷曾经有过一些女人,还有个前妻,所以……” 所以他也是俗世中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乌垒太后斟酌的说道,目前她还不想太刺激了眼前的女人,只能遮遮掩掩的提醒。 “哦。”庄晓寒笑了笑。 乌垒太后仔细观察庄晓寒的脸色,有点拿不定她的想法。 “他确实有过投机取巧的时刻。” 但不等于一直会这么做,特别是已经被社会重重教训过了之后。不过这种心路历程,庄晓寒又怎么会让外人知晓呢。 “所以你看,男人重利,轻感情。我开出如此条件,相信他乐于接受的,只要……” 只要你别阻拦就行。 “男人理性,重利益,你这话也对,也不对。”庄晓寒想,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不是可以暗搓搓往沟里带一把 “怎么说” “说对,男人对待感情确实很理性,看重利益,镇西王也跑不脱,说不对,因为他们也是俗世中人,也受世俗道德礼教束缚,也讲感情,只不过你不在他的讲感情系列人物里,总起来说,就是你对他的价值和影响似乎没有你们以为的那样大。” “……”乌垒太后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得到一个国家,只需要娶个女人就够了,这事情还不够诱人么” “若能得到的是整个云国或者容国,他定然就干脆娶了,但是这种好事世人都知道永远不会发生,而乌垒国……还是太小了点。”庄晓寒说的有点艰难。 这话实在是在太扎心了:你看重的宝贝,在别人那里一钱不值。 乌垒太后的脸色又涨红了。 “我甘心做妾也不行” “若我依然不答应呢你当如何”庄晓寒看着她。 “这是王爷的意思还是妹妹你的意思” “内宅的事都是我做主。” 乌垒太后呆怔了怔,似乎有些崩溃了,她捂住脸,忽然普通就给庄晓寒跪下了,吓得庄晓寒赶忙把她拉起来:“姐姐你这是做甚我可担不起!” “姐姐求妹妹救我们母子一命!” “你先起来!”庄晓寒死活把她拉扯了起来坐下:“有什么话起来说!” “求求妹妹帮我把我皇儿解救出来!”乌垒太后一霎间就泪如雨下。 “太后姐姐,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根本就不熟,刚刚你还要插足我的家庭,你说在这种条件下,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帮你救人呢”你这画风转的太快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喜欢我联姻那我就不进门,而且自愿献上我乌垒国向镇戎军俯首称臣,只为换回我皇儿的性命!妹妹你看这样可以吗”太后挂着一脸的泪水抬起头看她。 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是这需得在男人跟前才有效果。 “想必你和你们盟主商讨应对镇戎军的时候,你也提过这种可能,那他是怎么答复的呢” “他就说反正镇戎军来了大家也是死,早死晚死,不如在死前弄死我皇儿,吞并我乌垒国。” 就是说死前还要疯狂一把。 得,以前以为这位太后是穿越版的埃及艳后,现在知道原来是古代版的羊脂球。 “我很同情你,但是你的皇儿到底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我们不是和你一样一无所知吗” 话说你一个本地人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外地人又该从哪里查起 “我知道为难妹妹了,但是如今我也走投无路了,妹妹不答应镇西王娶我,是断了我和皇儿的最后一条生路,既是不愿帮我,我也没法想了,只能亲自去找镇西王或者镇戎军将领哭诉求情了!” 呦呵,还拿男人和军部将领来压我了! 庄晓寒站了起来:“看起来姐姐是不相信我是代表王爷来的。” “我是不信你,我是想嫁给王爷,应该是王爷出面来见我,而不是你,我要亲自面见王爷!” “看起来你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志在必得。既如此,你请自便。只是我得提醒你,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的美貌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庄晓寒你别得意,我若是去面见了镇西王,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就不会收下我帮助我,这对他来说是顺势而为的小事,天下男人就如同猫儿一般,你怎么肯定你男人他就不会背着你去偷腥!” “你说的没错,男人少有能管得住自己下半身的,很多时候是经不起诱惑的,我们夫妻这么些年了,难说他就没有厌倦我的想法,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彼此最信任的伙伴,愿意为了同一个目标携手同行。但是我们也注重各自的成长和需求,我不会无原则的讨好他顺从他,他也不会在我忌讳的痛点蹦跶挑衅,很早之前我就和他说过,他这一生,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其他人都只能是过客,他答应了,君子一诺千金,所以你也不会例外。 这么些年我和他是在风雨里一路扶持着过来的,我们也是合伙人,是比你的需求更复杂更紧密的利益共同体,想离间甚至拆散我们,你需得拿出比我们更看重的东西出来才行。” 她转身想往外走,乌垒太后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妹妹,妹妹救救我,姐姐是急昏了头说错了话,但凡还有路走,姐姐也不愿意这样顶撞妹妹,还请妹妹原谅!” 庄晓寒把她扶起来坐下,递给她一条手帕:“太后姐姐,同是女人,我理解你的不易,但是你的困境,我确实帮不了什么,你有这个跟我撒泼求饶的功夫,不如返回去找盟主,害你的是他不是我们,你就该抱着鱼死网破的心理,让他交出你的皇儿!知不知道,人须得先自助然后天才助之!” 第九十三章 全是演技 乌垒太后绝望了。她委顿在地,泪流不止:“你真的就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庄晓寒想:我给你活路,谁又给我活路为什么总要我当圣母 生活教会了我一定要自私一点,我私故我在,你若真的插进我们夫妻之间,我可没那个把握能对付得了你一个在政治和男人之间游刃有余的心机女。 她转身走了出去,等一出门才发现,凌冽正站在屋外! 庄晓寒眨巴着眼睛:“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 “我只是来见个人而已,能有什么意外”心里还是暖暖的。 “我不放心。” “刚刚的谈话都听到了” “嗯。” “有什么感想没” “做得好。” “要是她能拿出更让你心动的东西,你还会改变主意吗” “想要的我都得到了,再多我也无福消受。” “那你还要西进做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让这么多人无事可干,你曾经说过,生命在于运动。”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况且就算说过,那也不是这个意思!” “管他呢,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行了,走。” 庄晓寒有些无语了,两人正准备走时,乌垒太后出来了,看到庄晓寒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男人,忽然福至心灵,紧走几步,普通就跪下了:“乌垒阿依木见过镇西王!” 庄晓寒一愣,才意识到凌冽正牵着她的手,这世上,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牵着她手的成年男子还能有谁 大意了。 凌冽看了看庄晓寒,大概意思是要她拿主意,庄晓寒对他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上前处理。 凌冽无可奈何:“太后请起。” 乌垒太后抬起脸,庄晓寒看了见她的表情,那一瞬间她忽然全明白了。 乌垒太后的那褐色的大眼睛里上盛着两汪泪水,真的是要掉不掉的,看起来像是极力忍住的,红红的嘴唇时不时咬一咬抿一抿,脸上是强忍悲伤的委屈表情,和刚刚在屋里面对着她哭的时候是不一样的,那时她是自然的,没有这么多小动作,现在她把极力克制又十分期待、受了欺负十分委屈的心情全都表现出来的,不,也许在屋里的那张脸那副表情也是装出来的,只为了打动不同的人! 刚刚是我见犹怜,现在是楚楚可怜! “求王爷救救我们母子,阿依木愿意将国家拱手相让,只为保全我儿性命!” 这回连联姻也不说了,直接把国家拱手相让。 她手撑在地上去努力仰起头,站在她面前的庄晓寒看到这位太后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里面穿的是一件齐胸襦裙,襦裙因领口宽大,穿时袒露上胸,而她此时的穿着实在有点松散暴露了,所以现在看见的不仅有雪白的裸露在外的大片皮肤,呼之欲出的两边半球,还有那条被挤压出来的清晰的事业线,一直延伸直入了束带里,想也想得到,在衣服里裹着的又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此时连庄晓寒也要感叹一句:真。肉。弹。这起码e罩杯了。比不上啊比不上。 她扭头看了看凌冽,凌冽正扭过头来不自然的看着她,她再扭过头去,看到游少安那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乌垒太后看,再环顾周围,大同小异。 庄晓寒低头抚额:男人啊男人,他们对女人的认识可谓深刻,可他们的行为却永远肤浅。 我若不在场,凌冽的定力又能有多少呢 “刚刚我娘子已经答复过你了,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凌冽不为所动。 “王爷,阿依木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求王爷能帮我救出我儿,来世愿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 又退一步。 “没有用,我不需要这些。” “你回去,太后姐姐,我们……你怎么着都是没用的。”庄晓寒有片刻的心软,想改口,凌冽及时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原来这世上最怜香惜玉的是我自己啊!可惜太后娘娘误判了形势,要是一开始就这样色诱庄晓寒,没准她当场就投……不答应了。 凌冽扯着她转身就走,庄晓寒骑在马上时,又回头看了看,乌垒太后有些呆愣,大约不明白她都这样卑微这样诱惑了,财富美色竟然都打动不了镇西王 不,不是的,定然是镇西王怕她娘子,也为了在公众场合维护自己的脸面和形象,所以在外人面前极力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那么私下里呢,私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定然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她就不信了! 她决定冒险再试一次。 “四哥,走了!” “啊哦,来了!”游少安才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在镇戎军里的那位裨将又匆匆跑进来主将的屋里:“将军,听说镇西王已经拒绝了乌垒太后的提议。” “什么!”主将又惊又气,他站起来在屋里疾走了几步:“这个凌冽真是反常,竟然国土和美女都打动不了他” 这不科学啊! 就算美女对他没有吸引力,那国土呢镇戎军打来打去的,不就是为了占领更多的土地和人口吗 “当时是个什么情景你细细描叙一下。” “当时……听说镇西王妃在场,而且,镇西王妃是先于镇西王见到了太后娘娘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原来是有他婆娘在场,他不敢答应了。” 谁都知道镇西王妃背后有风量寨,风量寨在凌冽夺取原定国国土的时候是出了大力气的,这些大家都知道,估计凌冽是不敢得罪风量寨,所以,当着王妃的面他不敢造次的。 “你安排一下,让太后娘娘悄悄进来军营,然后……”他招手让裨将过来耳语,裨将听得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凌冽将庄晓寒送回了王府,自己回了大营,金山见到了庄晓寒,问道:“见到了,如何” “十分美艳,十分性感,十分魅惑,我差点都心软了。”庄晓寒喝了一口茶。 “她都说了些什么” “说她是被人胁迫,三十六国的盟主绑架了她儿子威胁她必须搭上王爷,还说我们镇戎军内部有他们的人,会让我们到时不得不答应她的请求。” “那你相公怎说的” “他说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你呢,有什么感想” “她要是真进来了,我大概就得扫地出门了。” “有这么厉害”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豁得出去,这方面我确实不如她。” “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好生歇着。” 第九十四章 将计就计(一) 金山回去后又找来了游少安了解情况,游少安在金山面前可直白多了:“那女人,漂亮!你是没看见,啧啧,那身材,前凸后翘简直太勾人了,我游少安纵横女人堆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尤物,真真的,当时的我差点没流鼻血!……” “喜欢吗?” 金山冷不丁插进来一句话。 “喜欢!”游少安下意识就接过话去。 “你就没看见别的?” “还有啥别的?”这么个大美女在眼前,不多看几眼,哪还有心思关心别的? 金山没好气的笑了。 游少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稍晚的时候,肖扬来找凌冽,凌冽让金山也来了,三人凑头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才散去。 第二天,毛纺作坊送过来一批毛呢大衣,凌冽让中层干部过来试穿。 一群大老爷们脱了外套在试穿,嘻嘻哈哈,互相取笑对方的身材和内里穿着。 出来的时候,凌冽背着手检查他们的仪容,他伸手扯了扯一个将领的下摆:“刘将军,衣服可还合身?” 刘将军正是那位和裨将、王将军和吴将军密谋的那位。 刘将军挺了挺背脊:“回王爷,十分合身!” “那就好,今天高兴,晚上本王请大家喝酒,大家开怀畅饮!” “多谢王爷!”大家也很高兴。 晚上,中军大厅里灯火辉煌,勤务兵来来往往的传送食物,座中人觥筹交错喜笑颜开。 王将军中途借口要去方便,出了大厅,带着一个侍卫来到营房围墙边一处偏僻处。 他捏着嗓子学了三声鸟叫。 围墙外头也传来三声鸟叫,不一会,墙头冒出个黑影来,那人手脚并用的艰难翻过围墙,王将军伸手接住了黑衣人,侍卫拿出一个小包袱,打开,取出一套衣服来:“赶紧换上。” 那黑衣人手忙脚乱的换上,期间还小声抱怨了一句:“这么点小,不知道找个大号的吗?” 王将军一脸猥琐赔笑道:“是我没考虑到你胸太大了。” 黑衣人伸手锤了他一下。 侍卫在旁边,背对着他们,全程紧张的观察周围动静。 王将军和侍卫带着那人原路返回,到了王爷住处径直走过去,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这里是王爷办公和住宿的地方,王爷不在,不得擅闯!” 王将军道:“王爷命我来取一个公文,我白天有事耽搁了,现在才有空,我进去拿了就出来。” “不行,这里是军机要处,必须等王爷回来了才可以进入!” 王将军大怒,一把抓住卫兵的衣领:“你算老几,也敢教训老子!” 旁边的卫兵眼见两人要打起来,赶紧过来扯劝,王将军不依不饶,他力气大,又喝了点酒,两个卫兵奋力想要脱离他,毕竟他是高层军官,卫兵不敢下死手打他。 王将军的侍卫也赶紧过来帮忙,暗地里拉偏架。 拉扯间,四人扯作一团,躲在阴影里的那人趁乱溜了进去。 王将军眼风见那人进去了,手一松放过了两个卫兵,侍卫上来扶住他: “将军息怒,王爷他们还等着你敬酒呢!” “啊,是了,老子还要去吃酒,没空跟你们瞎扯,暂时绕过你们两个王八蛋!” 侍卫扶着他踉踉跄跄骂骂咧咧的走了。 凌冽多喝了几杯,觉得这酒有点上头,金山起来扶住他:“王爷,你喝多了,我扶你去歇息。” 凌冽歪歪倒倒的站起来:“各位兄弟们,本王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你们继续!” 在座的举杯欢送他。 在门口处碰上了王将军,王将军道:“王爷怎么提前要走?” 金山道:“王爷喝多了,我扶他回去歇息。” 王将军点点头,回到他的座位坐下,抬头向刘将军和吴将军的方向眨了一下眼睛,笑了一下。 两人会意,举杯隔空庆贺。 有一个小兵来到游少安身旁,小声和他说了几句,游少安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出了门来,金山扶着凌冽正在外头等马车,金山对游少安说道:“王爷吵着要回王府,我送他回去,今晚你去他的办公书房值班守夜,太晚了可以在他宿舍里睡觉。” “咹?”游少安喝得晕晕乎乎,机械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其实想说干嘛要睡他的床,我可以自己回去睡呀,可是头太晕了,想不了太多了。 他去了凌冽的办公书房外,转了一圈,没什么异常,只有门口那两个卫兵反馈说,王将军刚才在这里闹事,想闯进去,后来走了。他身上有很大的酒味,估计喝多了。 游少安道:“做得好,谁也不要让他进去,我也不行!……不对,刚刚金爷说了,让我在书房外值班守夜,我得进去看看。” 两个士兵点点头:“王爷派人来跟我们交代过了,游将军请进。” 游少安歪歪倒倒走进去,各处房间里面灯火都熄了,只有走廊里还有点灯光,他四处查看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哎呦不行了,这酒怪道后劲蛮大的,我得找处地方歇息一下。” 他想起金山说的他可以去凌冽的宿舍床上睡,这可是离书房最近的床了,他太想躺下了,于是向宿舍走去。 宴席上的将官们陆续回去了,王将军刘将军和吴将军出了门来,三人相互搀扶着走到一处空地坐下,他们的侍卫在不远处站定。 王将军抬头看看天:“这个时辰,大概已经得手了?” 刘将军道:“急什么?且让他今晚好好享受一番,待明日天光大亮,我们带兵去捉奸,他便是想反悔,青天白日众目睽睽的,他毁了人家的清白,不想娶也得娶了。” “哪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孩子都生完了,一把年纪,能赖上人家就算不错了。”王将军道。 “瞧你这话说的,酸不拉几的,你倒是想让人家赖上,可人家瞧得上你吗?” “你敢嘲笑我!” 刘将军赶紧拦住二人:“都住手!自家兄弟,都冷静冷静!别闹动静大了,引来别人注意!” 两人才停手。 三人继续走,一个人问道:“你说,她能不能成功?” “她若不成功,就只能成仁了,你说她敢不拼命?” 第九十五章 将计就计(二) 游少安觉得自己做了一夜的美梦。 梦里他看见前天他见到的那位乌垒太后了,美人钻进了他的被窝,把他抱得紧紧地,还使劲把嘴巴往他脸上贴。这手感也太真实了,肤如凝脂,软玉温香,送上来的美味岂有不吃的道理?自然要大快朵颐了。 也不知梦里是折腾了多久,直到有人来把他叫醒。 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自己床边围了一圈的人。 人人的眼里都满是震惊,一个人上前来气愤的质问他道:“游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游少安想起身,一动弹就觉得脑袋痛得厉害,他又倒了下去,嘴里咕哝道:“想多睡会觉都不行,麻蛋!” 那人将他扯了起来:“你起来,起来说清楚,你怎么会在这里!” 游少安扶住脑袋被他扯了起来,那人大声问他:“你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老子在这里怎么着了?”游少安很不爽,任谁睡梦中被打醒都不爽。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旁边有人提醒他。 “睡个觉能干什么好事?”游少安摇摇晃晃的,眯着眼睛还想睡个回笼觉。 “你看看,你仔细看看!”那人指着他旁边的被窝说道。 游少安扭过头,这一看瞬间就把他的瞌睡虫看跑了:我的个亲娘啊,他的旁边怎么躺着个长头发的人!那人背对着他趴在床上,被子遮挡住了那人肩头以下部位,露出的只有一点肩膀,竟然是光着的! 游少安这才觉得有点冷,低头一看,自己上半身竟然也是光着的!他揭开被子一看,下面也是光着的! 天了噜!这都发生了什么事?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凌冽和金山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进来:“出了什么事?” “刘将军、王将军、吴将军,你们怎么都在本王的宿舍里?” 三位将军的脸齐齐变白了,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还有,外头是谁的兵?带这些兵在本王的住处外围着看热闹,害本王差点没挤进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刘将军开口道:“王爷,昨夜你不在这里睡觉的?” “王爷昨晚喝多了,吵着要见王妃,我就送他回王府去休息了,怎么了?”金山答道。 “那……这个。”刘将军忽然口吃了。 床上趴着的那个人忽然哭出声来了。 众人的眼光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 凌冽皱着眉头:“怎么回事,游将军,你旁边的人是谁?” 游少安慌得一批:“我我我……”他也不知道啊! 金山呵斥道:“都站在这里干什么,都出去,出去!” “游将军,你和那谁,赶紧穿好衣服,出来答话!” 众人一齐退了出来。 屋子里,游少安晃了晃脑袋,推了推旁边的那人:“哎,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床上来了?” 那人只顾着大声哭。 “你哭个什么哭,有话说话!”游少安已经有不好的感觉了,他一伸手把被子揭开,曲线玲珑,果然是个女人!他一使劲把那个趴着的人翻了过来,定睛一看,几欲昏厥:“怎么是你!” 乌垒太后嗷的一嗓子,声音顿时高了一个调。 游少安连滚带爬下了床,他忙不迭的找衣服穿,慌乱中都套错了衣服也不知晓。 站在地上时,他混乱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这里是王爷的宿舍,我昨夜是在此值班,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对,你是外人,还是个女人,是怎么混进军营里来的?” 他慌忙就往外跑,出了房间,普通就跪在了凌冽的面前:“王爷,三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山怒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昨夜我走前,跟你嘱咐了,我送王爷回家,让你留下在这里值班守夜,你倒好,竟然把个外人带进来留宿了!这里是军机要处,有多少的机密文件,被人偷走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三哥,我承认昨夜我喝得有点多,可我什么也没干呐,巡视完了之后就回来睡觉了,醒来就这样了!”游少安使劲回想昨夜的事,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真的喝断片了。 屋里的那个人终于出来了,她一现身,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了:真的太诱人了! 她低着头,一头及腰长发胡乱披散着,发隙间露出白得几乎发光的皮肤,赤着脚,只用几件衣服胡乱裹着她的躯体,一动作,四处漏白。 现场的男人眼光几乎都落在了她身上。 金山道:“你是何人?” “我是……乌垒国太后!” 现场的人反应不一,有的震惊,有的疑惑,有的心思已经完全沉浸美色里去了,根本就没听见说话。 “乌垒太后?你不在自己的国家,怎么跑到我们军营里来了?” “……” “你便是乌垒国太后也是一个女人,还是外人,非有令不得进我军军营,谁带你进来的?”金山呵斥道。 “何必明知故问。”乌垒太后答道,她抬起头,伸出一只葱白的玉手拨开脸前碎发,她一动,胸前本就胡乱披着的衣服险些掉下去,她慌忙扯住,抬起头来看四周人的反应,那眼神,如同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金山暗暗赞道:师妹说的没错,这女人不仅很懂男人心理,还很会装。 凌冽扭过头去叫道:“肖扬!” “王爷!”肖扬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了出来。 “把她带去穿好衣服,审问清楚,再来回禀我们。” “我是乌垒国太后娘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乌垒太后看到来人要抓她去审问,慌得连连后退。 “管你是谁,只要在我军营里违反了规定,一视同仁!” “是!” “走,太后娘娘!”肖扬幸灾乐祸的说道。 “剩下的人,随我到中军议事厅议事!” 几位将领飞快的看了对方一眼。 凌冽又叫道:“罗将军!" “在!” “你带人把那些一大早就堵在本王办公间外的士兵清点好清楚人数和姓名,问清楚,一大早就围过来,想干什么?平常练兵都没见这么的勤快,这里也不是操练场!” “是!” 罗伦教领命下去了。 人群里顿时喧哗开了。 第九十六章 你想造反 凌冽转身欲走,三位将军将见势不妙就想往外跑,丁家兄弟围了过来:“三位将军要去哪?没听王爷说,要都去议事厅议事么?” “走开!”刘将军把丁猛一把推开。 丁二狗和丁三万步步紧逼:“王将军吴将军,请?” “走开,走开!”吴将军和王将军急了,拔出来随身佩戴的刀具。 “怎么地,王爷的话也不听,想造反呐!”丁猛大吼一声。 凌冽回头,冷冷的看着三人。 “只是让你们一起来开个小会,你们就这么抗拒,是心里有鬼吗?” 刘将军用眼神示意两人收起刀具:“两位将军有话好说,不必动刀。” 他带头走进了议事厅,他们今早来确实是故意带了兵来的,就是为了让众人看到凌冽的丑事,让事情扩大化,没想到昨夜凌冽竟然回家去了,睡在他宿舍里的是游少安! 白白的竟然让他捡了个便宜不说,不是凌冽和乌垒太后滚到一起,那还怎么把责任推到凌冽的头上去呢? 细查起来,要是查出昨夜是他们把乌垒太后带进军营里来的,他们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都知道肖扬是特情处的,手段多,消息来源足,分析准,乌垒太后进得去还出不出得来都是个问题。 乌垒太后一贯养尊处优,她不可能受得了特情处的那些酷烈的刑罚。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人胆战心惊的进入了议事厅。 游少安被带进来了。他跪在地上只喊冤:“我什么也不知道,昨晚巡查书房后就回去睡了,直到早上被叫醒,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你会睡在王爷的宿舍里?” “巡查完我太困了,王爷的宿舍离得最近,他又回家去了,我就进去睡了。”这不是根本问题。 “你跟太后娘娘都发生了什么……王将军最关心这事了。 “我一直在睡觉,发生了什么我哪里知道!” “胡说,旁边躺了一个大活人都没感觉,警惕性这么差,你是怎么做将军的!”刘将军说道。 “昨晚我喝得也不少!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游少安捶着自己的脑袋。 “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像……记得一点梦境,好像是有点什么----”游少安努力回想。 他45度角望天,努力回想,梦里跟那个女人颠鸾倒凤,春风几度,倒是畅快。 “是什么?”有人期待,有人不爽,有人嘲笑,凌冽面瘫。 “咳,不就是做了个春梦了呗,大家都是男人,也就那么回事呗。”床帷间的私事,到底还是不能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你不是在做春梦,你是真实发生了此事!”王将军一看游少安那一副销魂回味的猥琐表情就知道是真的,心里又嫉妒又心痛。忍不住痛斥。 “你怎么知道?”全体人的眼光都聚焦到王将军身上了。 王将军自知失言赶紧补救:“我猜的。” “把昨夜值班的两名卫兵带进来。” 昨夜两名士兵被带了进来,金山问道:“昨夜都发生了什么事,都细细说来!” 一个士兵道:“大约三更天的时候,王将军带着侍卫,说是要拿什么公文,硬要往书房里闯,我们拦住了,四个人拉扯了好一会,后来他们就走了,然后游将军就来巡查了,因为王爷有交代要他值班守夜,我们就放他进去了。” “就这么些?没别的?” “回三爷,就这么些了。” “王将军,我记得你是从酒宴上出去的,怎么竟然跑到了王爷的办公书房那去了呢?” “那不是酒喝得有点多,神志不清胡乱窜么。” “胡乱窜还记得要拿公文?可本王不记得最近有公文要分发给你。”凌冽老神在在。 “是属下喝多了记不清日期搞混了。” “这不对,王将军,守卫的士兵说了,你还带着侍卫,难不成那侍卫也喝多了?” “回三爷,是的。是喝多了。” “王爷宴请的都是军官,可没邀请什么侍卫,你喝多了还情有可原,你那侍卫又是去哪里喝多了?” “这个……将军冒汗了:“属下不知,是属下失职。” “可你不是喝多了记不清了吗?怎么那么肯定他也是喝多了呢?” “属下……” “他人呢,去把他叫来问话。” 金山让人去叫那个侍卫,可是派出去的人去回来说,军营里找不到那个侍卫了。 “岂有此理,大白天的找不到人,出军营竟然没有报备?王将军这可是你的侍卫,你不该给我们个说法吗?” “属下,属下不知。” “找!刮地三尺也一定给我找到!”金沙叫道。 王将军这里证据不足,现在只能等乌垒太后这边的证词了。 没想到乌垒太后竟然还有点硬气,虽然受了点刑罚,却没供出王将军,只说是王将军身边的那个侍卫偷偷翻墙带她进来的,趁他们喝了酒闹事拉扯的混乱时机跑进了镇西王的宿舍,偷藏起来等凌冽回来。 原因是她希望用自己嫁给镇西王来交换救出她的皇儿,奈何镇西王根本就不答应。 她只好剑走偏锋,偷偷自请上门毛遂自荐,想着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不怕镇西王不答应。 至于那个侍卫为什么会帮她,她听侍卫说年少时曾经见过她,对她颇有好感。 毕竟,美艳如乌垒太后,少有人不被她美色打动的。 原定国据守河西走廊,那里各族人都有很多,混居在一起,一些流民无以为生会进军营去当兵,无论是原定国还是云国的边军还是后来的镇戎军,都会招进来一些本地人进来补充战损,王将军的那个侍卫入伍不久,倒是有这种可能。 当然这是太后的一面之词,真相是不是这样还要等肖扬那边的调查验证。 如今棘手的事情是,乌垒太后想爬镇西王的床,结果床上却是游少安,这事该怎么收场? 凌冽已经摘除了自己,把这事交给金山去处理。 王将军手下侍卫犯了事还跑路了,他有失察之责,又因参与了和侍卫一起在王爷办公书房外闹事,趁机让太后混进了宿舍,被打了二十军棍,抬下去了,而吴将军和刘将军,大清早带兵围观,虽然有嫌疑但是却没证据证明参与了太后爬床的行动,只能以寻衅滋事为由,被罚俸一个月,以儆效尤。 第九十七章 女王的男人 至于游少安的罪责怎么定,有点难。 他酒醒后追问金山,知道自己是被两人算计了,有些气愤,跑来向庄晓寒告状:“小五,你管一管你相公,我好歹是你家孩子的四舅爷,你相公怎么能这样算计我呢!” 庄晓寒已经听凌冽说了那夜的计划,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管?他不爱美人还有错了吗?” 游少安愣了一下。 “还是说,不该让你代替他?”要是那夜去的不是他而是军营里其他人,游少安会嫉妒羡慕死的。 想想还是自己上最好。 “那也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提前说一声,那你还敢睡到那张床上去吗?” 庄晓寒还真不好说得太露骨。 “我换句话说,你不喜欢太后这一款的?” “这个……” “我听三哥说了,你都明确说了你喜欢太后的。” “原来你们都商量好了的,就是不告诉我。” 睡都睡了,再说喜欢不喜欢太晚了,何况,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她?” “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你要是真心喜欢,我就去做媒,让她嫁给你好了,你可以去她的乌垒国做个……嗯……女王的男人?” 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两声噗嗤的笑声,游少安蹿出去,揪进来两个人:高秀秀和余夏。 两个偷听壁角的人兀自笑作一团。 庄晓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在三人的笑声中,游少安落荒而逃。 庄晓寒还追在后头问:“四哥,要不要啊?” 游少安一溜烟跑了。 隔天,凌冽和金山回来,听说了那句“女王的男人”,也笑得打颤。 乌垒太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子里外面子都丢光了,还不能把王将军供出去,只让个侍卫出来顶缸,别提多憋屈了。 最麻烦的是,现在怎么收场呢? 总不能睡了个男人,吃干抹净之后再说句:“对不起,睡错了“就完事了? 她可是乌垒国的太后,她不要面子的啊? 可是,让她就驴下坡嫁给游少安,游少安根本就不是她此行的目标,要来何用?她委屈啊! 凌冽不能拿她怎么办,好歹她是一国太后,虽然她擅入军营,设计爬床,可她身份摆在那里,在没有向乌垒国宣战前,他还要顾及一下场面。因此这两天,她赖在凌冽的宿舍里不出门,他也不能蛮力轰她走。 太后的意思,要镇西王给她个说法。 凌冽能给她什么说法呢?又不是他要她爬床的,他躲都来不及,只能把游少安推出来挡箭。 游少安从前是混黑帮的,身上江湖气重,他可不讲什么国与国外交规矩那一套的,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干脆将错就错,大大方方承认了两人有关系,并且扬言会娶了太后,虽然博得了军营里上上下下的赞同和艳羡,但是却更让太后下不来台了。 走,太吃亏了;留,更不行,事情已经搞砸了,无可挽回,可她儿子还在三十六国手里,她不能留! 庄晓寒带着游孟安一起来了。 游孟安听庄晓寒说了才知道自己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是凌冽和金山的主意,他多少有些埋怨他们事前没通气,可是事已至此,只能尽力挽救了。 他们俩本来是来向太后提亲的。 太后没想到又见到庄晓寒了,还带来了一个人:“太后姐姐,这位是我二哥,游孟安,也是我四哥游少安的嫡亲兄长,这次来是来和你商谈亲事的。” 太后娘娘再次又羞又恼! 她觉得庄晓寒这人大概就是生来克她的,次次都和她对着干,从前不让她嫁进门,现在胡乱拉郎配!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游少安了?” “那你不喜欢他又留在军营里不走,又是何意?”庄晓寒问她。 “……”其实太后娘娘也没想好。 “在下游孟安,今次是特地来拜见太后娘娘,并为了我小弟向太后娘娘提亲。”游孟安一辑到底。 太后娘娘后退了几步,有点惊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游孟安和游少安不同,游孟安文质彬彬,游少安一身匪气,游孟安长得一表人才,游少安邪魅狂霸。哥俩是两个极端。 太后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忽然上前将游孟安扶起,利用扶起的片刻接触,装作不经意的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 游孟安触电般站定了,一脸的惊疑。他扭头看了看庄晓寒。 庄晓寒注意到了,她的脸立刻就沉下来了。 “来人呐!” 有士兵进来了:“王妃有何吩咐?” “去请游将军过来!” 士兵出去了,太后娘娘一脸不屑:“什么亲事,我竟不知?难不成妹妹不知道我心仪之人只有镇西王,其他人在我眼里视同蝼蚁!” 庄晓寒一声冷笑:“太后娘娘,奉劝你看清形势,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和挑衅,否则,玩火自焚后果自负!” “我做便做了,你能奈我何?” 这两天,军营里的男人要么避着她走,要么死盯着她看,偌大一个军营,就她一个异性,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挑起了很多人的性趣,有些得意洋洋。 可她忘了,在这个军营里,她从来不是主角! 游少安很快就来了,庄晓寒问他:“你打算拿这个女人怎么办?” 游少安看到庄晓寒和他哥哥脸色都不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先说好,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当然娶她呀!” “她要是不愿意嫁呢?” “随她高兴!” “可是若她不高兴嫁又不肯丢开你,还一边惦记你妹夫,一边调戏你哥哥呢?” “你说什么?”游少安的脸色也沉下来了。 “四哥,总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拿别人的大度当软弱,这个时候,你就别讲什么面子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实在是庄晓寒也忍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 游少安几步走上前来,乌垒太后这才知道他们来真的,吓得尖叫一声就想往外跑,游少安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她,把她大头朝下一把就扛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第九十八章 我愿帮你 乌垒太后头朝下被游少安扛着,头发上的金银饰品掉了一路,她拼命挣扎着想下来,游少安岂能让她如愿?见她挣扎得很了就毫不客气的给她的屁股几个大巴掌,伴随着女人一路的尖叫,军营里的人纷纷跑出来看热闹了。 “给老子牵匹马来!”他大声吼道。 有士兵赶紧牵了他的马匹过来。 游少安带着太后翻身上马:“我出去几天!” 说完打马跑了。 庄晓寒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看着他们的背影:四哥真给力,既然太后给脸不要脸,那就干脆不要给了! 游孟安平定了一下心情:“小五,这样的女人,还是不要娶进门来为好。”这般不知羞耻,以后必定家宅不宁。 “我同意二哥的看法。”她有句话没告诉游孟安,就算游少安想娶,那太后也未必肯嫁呢。 金山急急的跑过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庄晓寒讥笑道:“三哥原来你也这么八卦!四哥要教训太后娘娘呢,你不必插手管!” “那他为什么要教训她?” “她还惦记着我男人呢,弄出这么多事,能不好好教训教训吗?四哥在替我出气呢!” 庄晓寒才不会告诉金山是太后娘娘故意摸了游孟安的手,触到了他们的底线,激怒了游少安 虽然游少安和太后是被人设计才有了男女关系,但是太后又主动来僚拔游孟安,这就有点过分了。 而且被个女人调戏,比较的丢人,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游孟安感激的对她笑了笑。 “你干嘛不自己出头去教训她,要你四哥出头?” “我下手?我怕打坏了她,她趁机赖上我要我负责!” “那你就不怕她被你四哥打坏了要你四哥负责?” “要那样岂不正好?可惜她未必想这样。” 金山点点头:“也是,他的目标是你相公。” 庄晓寒翻了个白眼。 游孟安有点担心:“那……小五,你四哥会不会……?” 庄晓寒安慰他:“放心二哥,四哥有分寸的。” 两男女都在一张床上滚过床单了,还怎么可能对对方下死手? 重温鸳梦倒是有可能。 “你多看着些你四哥。” “好勒!”庄晓寒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游孟安虽然不放心自己的兄弟,但是游少安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南征北战耽搁了娶亲,他心里也是有数的,做兄长的没办法事事都管着。 他回去他的衙门了,游少安把太后娘娘不知带到哪里去了,三天后才骑马回来,回来时一脸的疲惫,他的怀里还坐着太后娘娘,此时这个女人也是一样的疲惫,两眼发青,摇摇欲坠。 两人回到军营里游少安自己的宿舍,竟然毫不避嫌的在一张床上倒头大睡。 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这三天去哪里了,去干嘛了。 凌冽回来给庄晓寒描叙当时的情形:“两人看起来大概有几天没睡了,都是两个黑眼圈,下马的时候我看见他们都是两腿发软,还是旁边的小兵扶着才进屋里去的,进去后直到我回家来都没见出来,膳食都是我命人送进去的。” “你们没过去看看他们俩怎么样了?” “那怎好意思嘛。” 其实肯定都偷偷看过了,军营里都是男人,偶尔来个美女,还是这么亮眼性感的,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不全民八卦都对不起这帮老少爷们。 庄晓寒捂着嘴闷笑不已。 即便是庄晓寒这样有武功的女子,在对上男子时,体力上的劣势是如何也赶超不了的,男人让着女人只不过是不敢或者不忍,抑或不防,不是不能,一旦到了不得不能,女子是毫无优势的。 乌垒太后作的太过了,还真以为没人收拾得了她? 游少安当年在益州支形堂时是什么样的?风月场上的常客,滚刀肉般的二堂主,一旦犯起混来,单枪匹马娇滴滴的太后能顶得住? 定然已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咱们还是想办法帮一帮她,别的不说,就看在四哥的面子上。” “怎么帮?” “给四哥一队人马,让他带队去搭救小皇子,顺便征服阿依木娘娘的心,他这么多年跟着你南征北战的,都耽搁娶媳妇了,这次算是暗地里成全他,若是四哥给力,说不定还能打入敌人内部,分化他们的联盟,甚至大杀四方,自己当上那个联盟的盟主。这样,不也算是西进了么?” “你倒是能想。” “男人就该有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其实阿依木最初的想法是极好的,只是不该扯上你,换个男主就行得通了,这种好事,当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我想你们也是这种想法。” 凌冽笑了笑。 隔天,太后娘娘就来向凌冽辞行:“镇西王,本宫在此地耽搁日久,皇儿还等着本宫回去搭救,就此告辞了。” 再也不提什么联姻,献上国土了。 凌冽点点头:“那本王就不送了,祝太后娘娘一路顺风。” 太后娘娘出了营门,她的侍从们在外等候着,回首身后,只有希拉拉几个小兵送她,连游少安都不见踪影,不由得满心恓惶。 这一趟是无功而返了。 行至当初和庄晓寒见面的边境小镇,正打算休整一下时,忽然背后传来一声高喊:“阿依木等等!” 原来是游少安来了。 听听这称呼,都变了。 太后娘娘美目一嗔:“你来做什么?” “送你回家。” “什么?”乌垒太后有点不敢置信。 “我奉镇西王命令送你回家,我会一直送你回到乌垒城,还将帮你找到你的皇儿,你可满意?” 太后娘娘一瞬间泪盈满眶:“你说的可是真的?” 刚刚还以为自己已经满盘皆输呢,现在,不用联姻,不用献上国土就一样也可能达成目标,早知如此,为什么非得按照盟主们的意思去做呢? “你们真的能救出我的皇儿?” “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定然能!” “可是,我怕……”她抬头看了看,游少安带的人并不多。估计最多两千人。 “他们人虽然不多,但是都是精兵,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我乌垒国呢?” “到时自有安排。” 凌冽说了,若是愿意向云国皇帝俯首称臣,可以保留乌垒国皇室,只是降级成为藩属国就行,毕竟,西域这么地广人稀的地方,云国中央王朝为了显示皇恩浩荡,最后还不是要用他们的人管理他们自己人。 这些他带进去的先头部队,可能就是最早进去驻扎的军队。 第九十九章 夜行暗事 有具体的官员参与国家管理,有军队驻扎,可不就是实现了中央对地方的管辖了么。 还是她自己高高兴兴心甘情愿带进去的。 不知道西域那帮子国君会不会后悔自己弄巧成拙。 游少安跟着乌垒太后回乌垒国去了,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是不等于这事就此完结了。毕竟那个私自带外人进军营的王将军身边的侍卫还没抓住呢。 肖扬的人动作很快,在游少安走后不久,把那侍卫给捉住了。五花大绑还戴着头套的回了军营。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军营,彼时王将军和刘将军吴将军听说了,慌了神,又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王将军最慌:“刘将军,怎么办?要是那人受不住刑罚把我给供出去了,这可不是二十军棍就能解决的事!” “别慌!冷静些!” “你当然不慌,又不是你去把人带进来的!” 刘将军看着他,心里却另有打算:“他现在人在哪里?” “听说在特情处审问呢。” “既是审问,恐怕一时半会还审问不出什么来,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不,我们派人去把他弄死?”吴将军道。 “可是,特情处戒备森严,等闲人连进都进不去,还怎么去弄死?” “收买个特情处的人不就可以了?” “那么好收买的吗?这个时候多一人参合进来更容易暴露自己!” “那怎么办?” “制造混乱?” “这是最下等的方法了!若是不成,连我们手下近万将士都得受牵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你急什么,这不正在想嘛!” “我可告诉你们,办法都是我们仨想出来的,我若是被捉了,你们二人也别想有好日子过!”王将军急了。 “你们是不是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些?虽然擅自带乌垒太后进来是不对,可是王爷最后也没把她怎么样了嘛!后来还不是放她回去了吗?” “那是因为人家是乌垒国太后,而我们是他手下,我们能和乌垒太后比待遇吗?” “要不,我们找个落单的特情处人员下手,然后拿着他的信物,易容成他的样子进去,趁机把人给干掉?” “你会易容?”两人齐齐惊叫道、 刘将军得意道:“我手下有个能人,当年也是个跑江湖的,技艺多着呢,只是改变一下妆容不在话下。” “那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事不宜迟,就今晚。” “那派谁进去?” 三人互相看着对方。 王将军急忙道:“我身上这二十军棍的伤还没好呢。” “我得安排全盘事宜。”刘将军道。 “那就是只有我去了。”吴将军叹口气。 四更天的时候,乌云遮住了月亮,大家都熟睡了,军营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的一对对士兵走过。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来到特情处门外,他警觉的四处观望,良久才从隐身的地方钻出来,大摇大摆的来到大门处。 门口的守卫拦住他:“什么人?” 那人从容地摘下腰牌,递给守卫,守卫仔细核对了他的容貌,才放行。 来人向着屋内深处行去,走过一道门,门口也有人检查,他出示了腰牌,也顺利放行。 再到第三处门前,可见里边灯光昏暗,似乎是监牢一般的地方,门口的守卫拦住他:“干什么去?” 那人出示了腰牌,守卫接过来又看了看他的脸,见他眼神躲闪,问他:“马保,你今天怎么有点怪?” “哪里怪了?” “老实说,你干了什么坏事了?”守卫问道。 “瞎说什么,我能干什么坏事?开门!” 那人不耐烦了。 守卫开门让他进去,那人继续向里走,来到牢门前。 吴将军也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是特情处刚刚建立的时候,从那个真正的马保嘴里,他已经知道王将军侍卫的具体关押位置,刘将军手下的能人将他易容成马保的样子,脸是像了,心里却虚的不行,所以,他才不敢正视那个真正马保的同袍,只能虚张声势,赶紧离开。 没走几步路,他就看到那名侍卫了,他靠着墙壁在昏昏欲睡,头发凌乱,身上衣服已经脏污不堪,甚是还有些暗红色的血迹,可能,肖扬的人已经对他用过刑了。 他低声呼唤那名侍卫的名字,侍卫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到他瑟缩了一下。 吴将军现在是马保的样子,侍卫以为又要提审他,心下害怕,假马保用手势招呼他过来:“过来,你主子让我来的。” 他说了一个名字,那是王将军的大名,侍卫半信半疑的过来了,两人贴近了,假马保低声跟他说了自己来的大概目的,侍卫眼里泛出光来:“我真能出去了吗?” “能,不过你是不是把你主子给供出去了?” “没有,我什么人也没说出去。” “那就好,你挨打了?” “是,他们打了我很久。” 假马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们惯常用的金疮药,你用,以后无论他们问什么你都不要说,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侍卫感激涕零,接过小瓷瓶塞进怀里。 假马保起身向外走去,出了第一道门,门口的侍卫叫住了他:“马保,明天哥几个约了去打马吊,你去不去?” 假马保点头:“好,一定去。” 守卫忽然指着他高声叫道:“你不是马保!马保从不打马吊!你是谁,为什么伪装成马保的样子?” 旁边的守卫立刻吹响了脖子上带着的口哨,前面两道门的守卫听到尖锐的哨声,立刻锁好了牢门,假马保急了,抢过守卫的腰刀,向他们劈去。 两名守卫不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就倒在了血泊里,假马保扯下守卫腰上的钥匙,重新返回牢房,打开了那名侍卫的牢门:“快出来,跟我一起冲出去!” 那侍卫立刻站了起来,跟着他跑,假马保忽然站定,将手里的钥匙丢给其他牢房里关押的犯人:“不想死的,自己开门!” 牢房里的犯人并不多,但是一听说能出来,立刻围了过来,拿钥匙试着开门。 不一会出来了上十个。 特情处不是官府大牢,这里关押的只是触犯了军事纪律的将士以及一些有嫌疑的社会人士,人数并不多,但是足以让假马保壮胆了。 “我们一起冲出去!” 第一百章 瓮中捉鳖 假马保一挥手:“兄弟们杀啊!” 正要往外冲,忽然外面箭支如雨点般射过来,大家纷纷躲避,有两人不防,中箭倒地。 一波箭雨过后,大家正准备再次冲卡,忽然几只冒着浓烟的火筒丢了进来,瞬间,不大的牢房里充满了白色的烟雾,大家被呛得咳嗽不止,眼泪横流。 这是镇戎军不久前才发明的烟雾剂,主要成分:辣椒加芥末花椒,还有些许的麻药。 被烟雾剂这么一熏,牢房内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全被泪水给糊住了。呛人的气味让他们不停的咳簌,咳得嗓子都疼了。 牢房外的人等他们被熏得差不多了才进来收拾众人。 假马保被扯掉了面具,抹去了脸上油脂颜料,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扭头寻找那名侍卫,发现他还好好的活着,没死。 时间太仓促了,他还没有擦拭那瓶金疮药。 吴将军哀叹:想要干掉的人没干掉,反倒把自己也给送上门了。 外头的火把多了起来,亮光中肖扬走了进来:“想不到今晚收获这么大,竟然网到了一条大鱼!” 吴将军旁边的那名侍卫忽然站了起来,对着吴将军一笑:“吴将军,谢谢你的赐药,不过我身上没有伤,所以不需要敷药。” “你竟然转头投靠他们了?” “哪里是投靠?我原本就是特情处安排的人。”侍卫笑着答道。 “你!” 原来如此! 中计了! “走,吴将军,王爷他们都在等着你呢。”肖扬揶揄道。 吴将军垂头丧气的被带到议事厅,包括王将军和刘将军的诸位高级将领都在。 “吴将军,你去大牢里做什么?” 凌冽坐在上位默不作声,由肖扬来发问。 “我去看看王将军的侍卫。” “王将军的侍卫,他自己不去看,为什么要你去?” “王将军受了伤不便移动,所以请我代去。” “你要去便去,为什么要易容成马保的样子?” “我说要去看,你们允许吗?” “你也知道王将军的侍卫是私放外人混进军营的要犯,在审理期间不会见外人,你为什么还要执意去看他?” “王将军说不想让侍卫供出他来。” “也就是说王将军也参与私放外人进军营的事了?” “……” “你知情不报还替他掩护帮忙,你又该当何罪你可知晓?” “我是不该讲这些哥们义气替他遮掩,是我错了,请王爷责罚!” “现在你也被牵扯进来了,你对王将军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王,你害死人了,我都被你扯下水了,你说句话帮我做个证明啊!” “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能替你做证?”肖扬讥讽道。 “你们都是受何人指使的?”肖扬继续问。 "没谁,就我们自己的意思。" “奉劝你们老实交代,吴将军,你脸上的面皮和油彩可不是你们自己能弄得出来的!” “我……找了外面江湖上的人做的。” “可是,真的马保却在军营里被打晕的。而且,他一直都没出去过外头。要易容化妆城马保的样子,怎么着都要对着真人现场弄才逼真,难不成你也带了外面的人进了军营?” 吴将军冒汗了。 承认了就是主动跳下水了。他也得挨二十军棍,因为还是外头江湖上的人,这危害可比带乌垒太后进来更严重,二十军棍大概不够。 他求助的看向刘将军。 刘将军正襟危坐一语不发。 “这是现场从那名侍卫的身上搜出的小瓷瓶,是你送给他的金疮药,据查这里面装的可是剧毒药粉,一旦洒上破皮的伤口,就会进入血管蔓延到全身,两炷香的功夫就能致人毙命。” “那名侍卫本是你们的人,这瓷瓶定然是你们事后掉了包的,我给他的不是这瓶药!”吴将军誓死抵赖。 肖扬一招手,外头又带进来一人,他道:“吴将军,来看看这位又是谁?” 吴将军定睛一看,正是他口中那位江湖上找的易容人士,他心里一阵哀叹:“全完了!” 所谓江湖上的易容人士不过是刘将军帐下的一名小旗兵。他指认了刘将军。 事实很清楚了,三位将军密谋让乌垒太后进军营来迷惑王爷,妄图将男女私情变成事实,可惜最后让游少安得了便宜。王将军接人进来,吴将军去杀侍卫灭口,刘将军策划,结果全暴露了。 三人如今齐齐的跪在了凌冽面前。 “你们是何时和西域那边的人联系上的?快说!” 让乌垒太后偷进军营或许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在这个镇戎军大举西进的时候,他们竟然勾结外敌陷害自己人,这就等同于背叛! 刘将军嘴最硬:“抓都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凌冽点点头:“你们的所作所为本王会写进奏折上报朝廷,镇戎军的小庙已经装不下三位尊驾了,你们的部下我们会酌情处理,在朝廷意见到达前,你们就安心呆在大牢里好好反省。” “王爷你这是要借机排除异己吗?”刘将军很不甘心。 正说着间,忽然听得外边人声鼎沸,似乎有很多人涌过来的感觉,一个小兵跑来报告:“王爷,各位将军,有人带兵来包围了议事厅!”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向外走去,想看个究竟。 议事厅外是操练场,此刻挤满了士兵,他们全副武装,携带长矛短刀,身背弓箭,完全是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 “你们想干什么?!” 罗将军一声怒喝。 人群里走出一位将领:“我们要求放了三位将军!” “三位将军违反军纪,在朝廷命令下达前不能放人!” “不放人就冲进去救人!” “你们竟敢哗变?知不知道下场是什么?” “我们怕什么!不就是个死吗?如今乌垒国想联姻,还以国土为嫁妆,又不用我们打仗,这等的好事,王爷竟然不答应,无非是因为怕得罪了王妃和她背后的风量寨!为了你们的一己之私,竟然要我们这多的儿郎去战场白白送死!” “对!王爷太自私了,听不进我们云国老部下的忠言,只偏信容国风量寨的人!” 第一百零一章 分流减员 为了让他们的哗变名正言顺的,都开始上纲上线了。 “呵呵真是好笑,当年我风量寨刚刚和镇戎军结盟的时候,我们倾尽全力掏空家底送钱送人送物资,你们那时候怎么不拦着?哦,对了,我送给的是镇戎军,不是你们这些窝囊废的边军,所以你们这是眼红了嫉妒了是吗?” “我们为什么眼红?我们有的是朝廷给我们的供给!” “是啊,拿着朝廷的供给,被定戎人打的不敢冒头,还是我们王爷领兵一路玩命拼杀,打破僵局才有了今天,你们坐享其成也就罢了,明明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百事不成的窝囊废,如今竟然还有脸来指责我们锐意进取!好不要脸!让你们这些货色编入镇戎军,才是真正污染了我镇戎军的风气!” “你说谁贪生怕死?” “难道不是你们吗?几十年来得过且过毫无建树的是谁?当年在秦凤路,被定戎人追着打的是谁?还恬不知耻的把自己的敌人引到我们的阵地来的又是谁?后来打怀远城,怕我们抢功劳,不让我们进城,打不过又回头来求我们镇戎军出面的又是谁?如今却觍着脸来我们跟前大放厥词,谁给你们的勇气和胆量?”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指责我?”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当兵不打仗,如同农民不种田,那你还当兵做什么?早点滚回家去!” “你是不是欠揍!”那些人恼羞成怒了,摩拳擦掌就要上。 “来呀,怕你们了?” 形势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别吵了!”凌冽大吼一声,双方顿时收声。 “知道你们不服本王,本王也没有和你们一起同生共死过,你们心里只认当年的齐大元帅,本王没有齐大元帅那么的长袖善舞,和气友善,在他手下,你们吃得好穿得好,虽然没功劳日子却过得下去,如今划入本王治下,受不了这种艰苦严谨,本王也明白,既然你们和我镇戎军的治军理念完全不合,双方都不满意,不如早些划分开,本王会奏请朝廷,让你们调离,你们也可各自找好去处,本王派人去和对方接洽;实在没地方接收的,可申请退伍还乡,我们会早日拿出整改方案,尽量让大家满意。各位都散了。” 那些人顿时傻了眼。 镇戎军才不惯着他们,就算他们人多也不行!凌冽这话等于就是完全放弃了他们! 军队人员并不能随便调动,更何况还是成建制的,这么多人要是听说是被镇戎军撵出去的,谁会接收?这面子又往哪里搁? 原以为大家一起逼宫可以让凌冽感受到压力从而饶了三位将军,毕竟法不责众,谁知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要这些人! 甚至可能早就计划好了要趁机把他们这些旁系清理出去! 有人就出来当和事佬:“大家都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何必要惊动朝廷?自己内部商量完就好了嘛。” 凌冽一声冷笑:“军中若是做不到令行禁止,那成了什么样子,菜市场吗?军人若是不服从命令,怎么称得上军人?本王念你们也是老将,多年戍边,没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给机会去你们想要的理想之地养老,又没指望着你们谢我,临走还发点遣散费,这样你们若是还不满足,你们是想干什么?拥兵夺权吗?!” 底下人被训得噤若寒蝉,不得不说,战功赫赫的凌冽在军中还是十分的有威望的。 “罗将军何在?” “在!” “前些日让你登记调查的人员名单做的怎么样了?” “在这里。”罗伦教战战兢兢递上一份厚厚的名单。 “都问清楚了?” “是的,王爷。” “好,就按照这份名单,不管是前几日参与围观的还是今日参与哗变的将士,愿意留下来的,考察后择优录取,不愿留下来的,发放遣散费还乡,两者都不愿的,等待朝廷调遣。所有官兵,一视同仁!” “遵命!” 原镇戎军士气大振。一直以来,原齐大元帅留下的兵马都有些很明显的问题,他们消极懈怠,得过且过,还不服管教,让他们十分的头疼,更麻烦的是,他们镇戎军一些人也被他们给同化了,正所谓好的学不来,坏的一学就会,让他们带起兵来越发艰难。 即便是用新兵替换老兵,二十万人也需要好几年才能替换完,更何况兵换完了,可是将官更换的频率不高,他们占据着高位,仗着资格老,倚老卖老,净拖后腿。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没有好的将领,带不出好的兵。 这件事早就在军部里面讨论很多次了,一直都没找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一时间整个军营如同热油锅里滴进了几滴水一样炸开了。 攻打西域是个长久计划,不急在一时,如今定戎人已经被驱赶殆尽,整个镇戎军管辖范围内再无强悍的对手,镇戎军又开发出了火力强劲的大炮,不再需用人海战术作战取胜,这使得裁撤部分将士成为可能。 省下的部分军饷可以投入研发更尖端的武器,以减轻朝廷和管理层的压力。 那些不听话的刺头正好可以一并打包解决。 军营里顿时忙碌起来,有些人意识到不妙,开始找关系求情想留下来,有些人讨论该不该还乡退伍,或者该去投奔哪里最合适。 包括原镇戎军嫡系里也有些人有想法了。 凌冽也明白,这样的整改是有必要的,任何一支队伍想要保持先进和锐利,就必须及时自省自警,割除腐肉净化队伍,保持活力。 一连很多天,凌冽都很忙,都没来得及回家去歇歇。 庄晓寒已经听说了军营里的事,对于凌冽的想法,她是举双手赞成的。 朝廷和皇上接到镇西王的奏折,朝堂上也议论纷纷,有的说以前没有这种先例,一下子解甲归田近十万,担心边防力量会不足;有的说这样好,如今没那么多仗要打,让大量的士兵退伍还乡,可以充实乡村的劳动力,让更多家庭得以团聚,是彰显皇恩浩荡的大好事。 即便有些人想换防,这也没什么不好,免得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形成了新的地方势力,不利于治理。 第一百零二章 营救小皇帝 皇上是很了解当年这支边军的尿性的,经过慎重考虑,批准了镇戎军的整改方案,一个月内,镇戎军军营里每天都有人离去,或还乡,或调离,每个人的表情不一。 舍不得昔日战友的洒泪分别,归心似箭的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办完手续就返乡,前途未卜的茫然惶恐。 三位密谋发动哗变的将军被押解回了京城。 他们的行动虽然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但是这样的手下,凌冽还哪里敢用,不直接杀了只是将他们交由朝廷处置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大头头走了,底下的喽啰树倒猢狲散。 往日满满当当的军营里一时空旷了好多。 军改涉及很多人利益,有人吵闹不休,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满怀希望。 凌冽和金山罗伦教等人忙的四脚朝天。 与此同时,远在乌垒国的游少安也接到了通知,乌垒太后问他:“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不在军中,也许有人会趁机落井下石搞你。” 游少安满不在乎:“我怕什么,真要是把我的编制裁撤了,我就赖在你这里,我救你儿子,你为报恩以身相许,我也不要多,你养我一辈子就好了。” 他还真的不担心,只要庄晓寒还是凌冽的媳妇,镇戎军就不可能剥离风量寨,他不犯大错,在镇戎军里永远都会有个立足之地。 太后鄙视的翻了个白眼:“你想的美!”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话那我就真的回去了。” “要,要!”太后咬牙切齿的答应,她此时只能妥协。 彼时游少安带来的人刚刚查到小皇帝的藏处,正准备去搭救,这个节骨眼上乌垒太后可不敢放他回去,否则她之前的所以付出和努力将付诸东流。 乌垒国朝廷已经听说了她事情办砸返回国内的消息,还知道她带回来个陌生男人,两人整日形影不离,都说她只顾着自己放纵享乐不管儿子死活,上上下下骂声一片。 他们可不知道游少安带来的那两千人除了一部分已经派出去打探消息寻找小皇帝外,剩下的在半路上就悄悄换上乌垒国的制服,编入了皇家卫队,成了皇城的守卫。 连朝廷里都有三十六国的人在里应外合想搞掉太后,那原先的守卫队还能放心用吗? 游少安虽然有些痞,但是此人有武功,行事从不拘泥于固定格式,灵活变通,事情办得圆满,还有在风月场上积攒的丰富经验,经常把太后给哄得服服帖帖。 有几次三十六国的人骂上门来,指着他的鼻子嘲讽她,“恬不知耻!”“枉做母亲!”把她气的眼泪汪汪,结果他飞奔过来,揪住那些人就是一顿爆锤。 游少安当年和庄晓寒比武,打了个平手,可见他武力值是不低的,他本来就好勇斗狠,如今又想在乌垒太后面前一展雄姿,博得她的欢心,自然对这些泼皮无赖毫不留情,把那些人打得鼻青脸肿的跑了。 乌垒太后感受到了有人保护有人撑腰的感觉,这久违的安全感真是太美妙了。 在国内国外受到的窝囊气,随着这几次一边倒的殴打全都烟消云散了。 更别说两人在床上也十分的合拍。 即便是小皇帝救出来了,让游少安回去,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既然不回去,你要赶紧把我皇儿给救出来。” “遵命,我的女王!”游少安拿腔怪调的答应她。 有人来报告说人员已经准备好了,游少安披挂齐全出发了,乌垒太后送出来:“你自己要小心,我等着你带着我皇儿凯旋!” 小皇帝被关押在一处城堡里,周围有盟主的侍卫守着。 盟主早就听说乌垒太后无功而返了,让几个人去打探消息,结果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就知道她定然是带着狠人回来了。 镇戎军那边的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不知都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些着急。 他和一些盟友商量了一下,决定如果美人计无法奏效的话,那么干脆以乌垒小皇帝做要挟,让乌垒太后交出皇室金印,吞并乌垒国。 他正在写信的时候,忽然感到眼前似乎有一片阴影投下来,他一抬头就见到眼前站着一个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是谁?” 游少安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们口中乌垒太后的那个野男人。” “你想干什么?”盟主紧张的站了起来,直往后躲。 游少安对他勾勾手:“过来,带我去找阿依木的儿子。” “来人呐!”盟主害怕的大叫起来。 游少安很不满意:“叫什么叫,只是让你带我去找人,又没要你性命,至于吓成这样么,真聒噪。” 上来就是一个大巴掌,盟主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生生把盟主的门牙打掉了一个,满嘴都是血。 盟主捂着嘴巴再也不敢叫唤了,游少安掐着他的脖子,要他带路,他怕游少安再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只得带着他来到小皇帝的藏身处。 小皇帝在昏暗的城堡里已经被关押了十几日了,虽然没挨打没挨饿,可是被关起来见不到娘亲他快要被吓得精神失常了。以至于在见到阳光照进来时,立刻捂住了眼睛,躲到了角落里。 游少安见到角落里那双怯生生的眼睛,想了想温言哄他:“小孩,快出来,有糖吃哦。” 在身上摸了摸,却啥也没有,“你娘让我带你回家去,快过来。” 小孩子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游少安想了想,让兄弟们把外头的看守他那个侍卫带了过来:“你看,这个就是看管你的那个坏人,我把他打趴下给你出气。” 说完对着那个守卫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小皇帝今年才不过七岁,他不知是谁把他捉过来的,但是十几天被关押着,知道是谁在门外头看守着他不让他出去,如今坏人被打的满地打滚,他心里多少有些相信了。 “你是谁?” “我是你娘请来救你的人,快跟我走。” 小皇帝半信半疑:“我不信!” 游少安一扭头,身后走出来一个内侍,是小皇帝从前的宫中奴才:“皇上,确实是太后娘娘让他来接你回家的,千真万确,我们快走。” 第一百零三章 办运动会 游少安把小皇帝成功解救出来,以盟主做人质安全回到了乌垒皇宫,乌垒太后母子劫后重逢,两人抱头痛哭。 隔天,太后娘娘牵着小皇帝准时出现在朝堂,朝廷里有人高兴有人愁,再也没有置喙太后的声音了。 至于游少安,他本是镇戎军的人,这次小皇帝能安全回来,他厥功至伟,加之背景强大,谁敢在他跟前说半个不字? 就算是太后的情人,那又怎么样呢?太后想改嫁给他都行,西域这里的人没有汉人那么讲究礼教。 小皇帝回到乌垒国,盟主就被放了回去了。乌垒太后虽然出了这口气,但是想到自己这么做,绝壁已经和盟主杠上了,未来的日子定然好过不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向镇戎军投降得了。 反正都得抱个大腿,当然要选择最强大的那个。 游少安把她的意思写了封信,连同乌垒国的正式降书一起派人送回去了。 凌冽接到信看了看,十分满意,递给了金山:“游将军进行的很顺利。” “那再派些人过去?” “你去处理,告诉他不要骄傲,再接再厉。我再写封奏折,把他们的降书一起送去京城告知皇上。” 凌冽回去把这些事和庄晓寒说了说,庄晓寒略一思忖:“看你们的意思,这西进还得继续下去?” “是啊,不继续打,怕朝廷说我们不思进取,还有我担心自己的实力太小,怕哪天朝廷又要想起什么幺蛾子,栽赃陷害要搞我们的鬼,到时候我们就会像当年的定戎人一样一个下场了,所以,我要趁着自己对队伍还有掌控力的时候,多占些地盘,扩大战略纵深,将来多些腾挪的余地;又因为西域在地理上的特殊位置,我们必须打通这条商业通道,活跃经济,这既是给自己多争取些生存空间,也是让我们的生活能相对轻松一些,毕竟这里不像京城和你们江南那样土地肥沃,生活富庶。” “打到什么时候为止?” “你不是做过地形图吗,那就以高山为界。” 庄晓寒叹口气,按照凌冽的意思那至少要达到喜马拉雅山、天上、阿尔泰山了去。 按照这个势头,未来十年大概都消停不了。 可怜的游少安,大概这一辈子都得在打仗中度过了。 远在乌垒国的游少安忽然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环顾四周:“这是谁在想我呢?” 庄晓寒想了想:”相公,你可还记得在攻打秦凤路的时候,我们说过等哪天安顿下来后,想要办一场运动会的事?” “怎么突然想起要办这个了?” “这不听你说西进和军营最近发生的事,有点感慨嘛。人人都不想打仗,有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非得打打杀杀?可是不打,又怕朝廷会怀疑猜忌我们,自己也消磨了斗志;打,又要耗费巨大的金钱人力,不如,我们办场军人运动会,向外界展示我们的实力,也能顺势将各国召集在一起,加强交流沟通,你知道,一般强国,它的人员素质和组织能力都是较强的,大家同台较量,拿成绩说话,让别的国家看清各自实力,也许就能震慑住一些心怀叵测的宵小,少滋生些事端也说不定呢。” “想法是好的。真能起到那么多作用吗?” “当然了,至少办运动会要来很多人,运动员来比赛,观众来看比赛,还有很多的小商贩会趁机来做生意,这么多的人都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花钱,这样不是可以促进一下当地的消费吗?” “钱从哪里来呢?” “大头找赞助商,小头靠门票收入。” “赞助商的做什么的?” “赞助就是商家提供经费、实物或相关服务等支持赛事或者运动员,组织单位或运动队允许他们享有某些属于权利(如冠名权、标志使用权及特许销售权等)或为赞助商进行商业宣传(如广告)作为回报。” “简单说就是他有产品,要做广告让更多人知道,我们在人多显眼的地方给他们打广告,他付我们钱。” “为什么要做广告?好东西人人都知道啊。” “不可能人人都知道,很多人一辈子都出不了一座城,信息闭塞,况且再好的东西,也得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样消费的时候才会优先选择嘛。” “军运会就比试骑马射箭,摔跤,赛跑之类的?” “第一次举办,项目不要太多,主要自己实力强的项目就行,积累经验。当然,以后谁想举办这个运动会,都可以向组委会申请,获得通过才行,为免劳民伤财,隔个几年举办一次。” “还有组委会?几年一次?” “我们那里一般四年一次,组委会是专门管比赛的,因为办一场运动会需要各方面的配合,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去做,比如接待、财务、安全、竞赛、外事安排等等等等,不是几个人或者单个组织就能拿得下来的。” 凌冽听得头大:“这比打仗还麻烦,我又不懂这些,都交给你来。” “我要是去了,你又要说我不管家里不管孩子们了。” “你让你师兄帮你呗。” “除了师兄,我还想让康乾来帮我,你看可以吗?” “干嘛让他来?--他腿脚又不好。” “我看他在官府里有点受排挤,想帮一帮他。” “你怎么知道他受排挤?” “季敏说的。” 确实是季敏说的,康乾腿有残疾,如果不是庄晓寒推荐他进去衙门里做事,以他的条件是不可能当得上官的,即便他的腿是后天造成的。 这个时代对官员外形是有诸多限制的,特别不能有明显的残疾,像康乾这样的腿有点瘸的,在应试前就被刷掉了。 没办法,从古至今这个世界都是看脸的。长的好看,就是可以当饭吃。 上次庄晓寒去看季敏,提醒她别光顾着忙作坊的事,忽略了家庭和丈夫,她多少是听进去了一点,至少丈夫在工作当中遇到了困难,她感知到了,她管不到衙门里,这些需得庄晓寒出面,所以她就委婉的向庄晓寒说了。 人身体有残疾总是要活的比别人艰难些,这些庄晓寒懂,所以,她也愿意多帮他们一些。 第一百零四章 走马上任 现在让康乾去办这些事,一来可以让他脱离原来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给他个机会,毕竟办运动会是史上第一次,干好了就是元老级别的,别人轻易抹煞不了功劳自然地位就稳,而进衙门,僧多肉少,没多少利益可以让出来给他。 庄晓寒派人去请来季敏来,把自己的想法和她说了,季敏很感激:“你说怎样就这样,我总是相信你的。” 她跑回家去找康乾,把庄晓寒的意思和丈夫说了,康乾感激中带着忐忑:“运动会是什么?我也不懂啊!” 季敏道:“你去晓寒那里听她讲讲不就明白了?听晓寒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在里面做事,好多人一起的,不怕的!” 庄晓寒花了三天的时间废寝忘食,终于写出了一个极简的报告,大概勾勒了一个框架,陈叙了办运动会的的初衷,以及举办方法、举办好处和意义。 用了她最擅长的簪花小楷,洋洋洒洒写了七八十来页。 当年给庄晓研抄经书都没写过这么多页。 她拿给凌冽看,凌冽看完了,庄晓寒一脸期待的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凌冽一脸的茫然,他眨巴着眼睛:“我有点眼晕……你还是去找你师兄商量。” 虽然每一个字都看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有些茫然了。 我果然不是搞这些事的料。 他蹿出去找孩子们玩去了。 金山大致翻了翻,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些赞助商和广告位了:“这样,这第一次的赞助商就给我来做,我要把我们风量寨的石灰宣传得人尽皆知。” 庄晓寒顿悟:“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少不得也要为我自己的毛纺织品做些宣传了。” 生意做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注重过品牌,如今这件事要重视起来了,就是商标和版权、专利的事,当然,有品牌,专利、版权,当然律法也得跟上来了,不然,盗版满天飞,商家权益没法保障了。 看看,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办个运动会,就能影响很多行业。 制定规定律法的事,金山让官府的主簿来跟她商谈。 当地的主簿听得云山雾罩,半天才搞懂庄晓寒的意思,他愣是消化了好几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到底要怎么个制订律法,他还得找更多人来讨论。 庄晓寒建议他召集当地富商和各行业中的佼佼者、以及名人学子及政府官员一同商讨。 自然这些人的身份也需要一个确认的过程。 康乾现在天天来王府报到。当然,他不是一个人,现在临时组委会至少有三人了。 庄晓寒封自己当了个名誉顾问。 凌冽让人把庄晓寒的报告抄录了n多份,几份送往了朝廷,几份送给了当地官府。 皇上和朝廷都看了报告,各人有不同的意见。 有的说这纯属劳民伤财,不知道边关财力吃紧吗?还哪里有钱来办什么运动会。 有的说这还是个好事,可以促进各族之间的交流,彰显自己的实力,同时也看看对方的实力如何,彼此做到心中有数; 几个皇子皇孙听说了这事,纷纷跑来跟皇上说要参与进来,成不了运动员,那就成为工作人员。如果镇西王他们凑不够足够的钱财,他们甚至可以自掏腰包,也要体验一把。 这件事在京城里迅速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很多的年轻人都极力支持,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现在有这么好的平台让他们挥洒一把,哪有不心动的? 说干就干,有的性子急的干脆已经收拾行李往西北跑了。 皇上仔细权衡了之后,同意办,他大笔一挥,给了……一万两白银。 虽然钱不多但是态度足够,还派来礼部的官员前来主持大局,跟着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位皇子皇孙和京城里一些权贵、富豪子弟。 兵部也相当的支持,因为他们最想看看各处驻军的个人素质和组织水平,自然,云国境内各处驻军都收到了朝廷正式公文,组织选派各队伍里最强壮的将士们去参加比赛。 当然,不想参加的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完全自愿。 西北边境要举办运动会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从西北刮向了四处。 容国健康城里,皇上也接到了邀请,容国皇上非常豪爽:“去!干嘛不去,不去拿些金牌什么的,不就让别人拿走了嘛,这风头,必须由我们容国人出啊!那个郡王爷,你也别闲着了,都行动起来啊!” 郡王爷下意识的就在想,这是不是又是庄晓寒的主意了呢?她可真能折腾啊,不过,这种折腾他喜欢! 他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兵部官员商量了。 国内比赛黑幕太多,都是自己人没多大意思,这次出国去,真的是为国而战,为了荣誉而战,而且变数太多不好掌控,是一次真刀真枪的实战。同时也是一次很好的爱国主义教育机会,必须重视。 西域三十六国盟主也收到了邀请,他心里犹疑不定:“这云国又想干什么?别是要把我们蒙骗过去,好趁机把我们都给干掉?” 他可还记得上次游少安挟持他,把乌垒小皇帝送回国去的事。 其他小国也议论纷纷,那几个已经向云国递交了降书的国家都忙着挑选队员,没时间来回应盟主和其他国君的疑问。 各国商家闻风而动:这是多么好的一次商业聚会啊!赶紧打听清楚章程,做好准备看怎么样才能大赚一笔! 乌垒太后也接到了邀请,她不太明白,找来了游少安:“你看看这都是什么意思?” 游少安略略翻完:“这大概是小五的意思,王爷告知朝廷,由朝廷出面主持了。当年打秦凤路的时候,就听他们说过等天下初定就也办个运动会玩玩……” 他把这期间的前因后果讲给了太后听。 “那,我们也选出几个人去参赛玩玩?” “去呗,但凡是小五的主意,没有不好玩的,更何况,大家都在聚集那里,是一次难得的盛会,可以见到很多平常都见不到的人和事,我也可以回去看看大家了。” “还有比赛,我看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参加的,就算条件不符合,我也可以和兄弟们一起开赌局,赌谁能赢……” “平时都是打仗、训练什么的,总算有个机会可以敞开了玩啊!”他越说越兴奋。 听他这么说,乌垒太后忽然又不想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走马上任 现在让康乾去办这些事,一来可以让他脱离原来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给他个机会,毕竟办运动会是史上第一次,干好了就是元老级别的,别人轻易抹煞不了功劳自然地位就稳,而进衙门,僧多肉少,没多少利益可以让出来给他。 庄晓寒派人去请来季敏来,把自己的想法和她说了,季敏很感激:“你说怎样就这样,我总是相信你的。” 她跑回家去找康乾,把庄晓寒的意思和丈夫说了,康乾感激中带着忐忑:“运动会是什么?我也不懂啊!” 季敏道:“你去晓寒那里听她讲讲不就明白了?听晓寒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在里面做事,好多人一起的,不怕的!” 庄晓寒花了三天的时间废寝忘食,终于写出了一个极简的报告,大概勾勒了一个框架,陈叙了办运动会的的初衷,以及举办方法、举办好处和意义。 用了她最擅长的簪花小楷,洋洋洒洒写了七八十来页。 当年给庄晓研抄经书都没写过这么多页。 她拿给凌冽看,凌冽看完了,庄晓寒一脸期待的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凌冽一脸的茫然,他眨巴着眼睛:“我有点眼晕……你还是去找你师兄商量。” 虽然每一个字都看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有些茫然了。 我果然不是搞这些事的料。 他蹿出去找孩子们玩去了。 金山大致翻了翻,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些赞助商和广告位了:“这样,这第一次的赞助商就给我来做,我要把我们风量寨的石灰宣传得人尽皆知。” 庄晓寒顿悟:“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少不得也要为我自己的毛纺织品做些宣传了。” 生意做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注重过品牌,如今这件事要重视起来了,就是商标和版权、专利的事,当然,有品牌,专利、版权,当然律法也得跟上来了,不然,盗版满天飞,商家权益没法保障了。 看看,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办个运动会,就能影响很多行业。 制定规定律法的事,金山让官府的主簿来跟她商谈。 当地的主簿听得云山雾罩,半天才搞懂庄晓寒的意思,他愣是消化了好几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到底要怎么个制订律法,他还得找更多人来讨论。 庄晓寒建议他召集当地富商和各行业中的佼佼者、以及名人学子及政府官员一同商讨。 自然这些人的身份也需要一个确认的过程。 康乾现在天天来王府报到。当然,他不是一个人,现在临时组委会至少有三人了。 庄晓寒封自己当了个名誉顾问。 凌冽让人把庄晓寒的报告抄录了n多份,几份送往了朝廷,几份送给了当地官府。 皇上和朝廷都看了报告,各人有不同的意见。 有的说这纯属劳民伤财,不知道边关财力吃紧吗?还哪里有钱来办什么运动会。 有的说这还是个好事,可以促进各族之间的交流,彰显自己的实力,同时也看看对方的实力如何,彼此做到心中有数; 几个皇子皇孙听说了这事,纷纷跑来跟皇上说要参与进来,成不了运动员,那就成为工作人员。如果镇西王他们凑不够足够的钱财,他们甚至可以自掏腰包,也要体验一把。 这件事在京城里迅速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很多的年轻人都极力支持,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现在有这么好的平台让他们挥洒一把,哪有不心动的? 说干就干,有的性子急的干脆已经收拾行李往西北跑了。 皇上仔细权衡了之后,同意办,他大笔一挥,给了……一万两白银。 虽然钱不多但是态度足够,还派来礼部的官员前来主持大局,跟着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位皇子皇孙和京城里一些权贵、富豪子弟。 兵部也相当的支持,因为他们最想看看各处驻军的个人素质和组织水平,自然,云国境内各处驻军都收到了朝廷正式公文,组织选派各队伍里最强壮的将士们去参加比赛。 当然,不想参加的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完全自愿。 西北边境要举办运动会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从西北刮向了四处。 容国健康城里,皇上也接到了邀请,容国皇上非常豪爽:“去!干嘛不去,不去拿些金牌什么的,不就让别人拿走了嘛,这风头,必须由我们容国人出啊!那个郡王爷,你也别闲着了,都行动起来啊!” 郡王爷下意识的就在想,这是不是又是庄晓寒的主意了呢?她可真能折腾啊,不过,这种折腾他喜欢! 他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兵部官员商量了。 国内比赛黑幕太多,都是自己人没多大意思,这次出国去,真的是为国而战,为了荣誉而战,而且变数太多不好掌控,是一次真刀真枪的实战。同时也是一次很好的爱国主义教育机会,必须重视。 西域三十六国盟主也收到了邀请,他心里犹疑不定:“这云国又想干什么?别是要把我们蒙骗过去,好趁机把我们都给干掉?” 他可还记得上次游少安挟持他,把乌垒小皇帝送回国去的事。 其他小国也议论纷纷,那几个已经向云国递交了降书的国家都忙着挑选队员,没时间来回应盟主和其他国君的疑问。 各国商家闻风而动:这是多么好的一次商业聚会啊!赶紧打听清楚章程,做好准备看怎么样才能大赚一笔! 乌垒太后也接到了邀请,她不太明白,找来了游少安:“你看看这都是什么意思?” 游少安略略翻完:“这大概是小五的意思,王爷告知朝廷,由朝廷出面主持了。当年打秦凤路的时候,就听他们说过等天下初定就也办个运动会玩玩……” 他把这期间的前因后果讲给了太后听。 “那,我们也选出几个人去参赛玩玩?” “去呗,但凡是小五的主意,没有不好玩的,更何况,大家都在聚集那里,是一次难得的盛会,可以见到很多平常都见不到的人和事,我也可以回去看看大家了。” “还有比赛,我看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参加的,就算条件不符合,我也可以和兄弟们一起开赌局,赌谁能赢……” “平时都是打仗、训练什么的,总算有个机会可以敞开了玩啊!”他越说越兴奋。 听他这么说,乌垒太后忽然又不想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积极备战 庄晓寒只是起个头,结果这块华夏大陆上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都活跃起来了。 本次运动会是不限国家的,只要你想来都可以派人来,只是要以国家为单位,很多的国家偏安一隅默默无闻,这次有个机会能出门见见世面,让别人知道还有他那么一个国家,都觉得应该参加,因为这对提升国家的知名度是有好处的。 运动会提倡的就是公平竞争,建议在比赛期间双方停战。即便是正打仗打的头破血流的国家,都可以暂时放下恩怨,一起去比赛。 举办地是云国的河西郡,这里离西域较近,只是离健康城很远,但是容国有钱,多走点路倒是并不计较。 在和平的感召下,临时组委会收到的报名函竟然超过了二十个。 西域那么多的小国,竟然报名参加的不少。 还有来自藏地和北漠的。 虽然有些国家来参赛的根本目的并不为了比赛本身,他们来一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临时组务会忙的四脚朝天,很多的事,大家都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处理时,庄晓寒也要出面来协调指导。 云国皇室的太孙加入了临时组委会,容国郡王爷亲自赶来,带着几个礼部官员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很谦逊,说是来取经的,其实是来组委会占位子的。 毕竟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裁判的事要先解决,场地的事要先解决,规章制度的事也要先解决…… 反倒比赛的事排到了最后。 凌冽和金山他们没料到事情竟然会越闹越大,跟滚雪球似的,连赞助商都开始有人抢了,财务上的困难暂时得以缓解。 当年开榷场都没这么大的阵仗,毕竟榷场只是卖东西,而运动会是体育比赛,捎带政治意义,是年轻人激情挥洒的体育运动,打广告卖东西只是附带的,倒是因为搭上了运动会,被生生拉高了x格。连带着举办地也天下闻名了。 各国内部开始了紧锣密鼓的人员的选拔和培训。 大国在人员数量方面有优势,可以多派两个,但这也是极限了,为了多得几项第一,只能往各项目上蔓延了。 因为是第一次办,有太多的事要准备,所以时间上不是很充分,大家把时间定在了农历六月底。 云国朝廷让镇戎军负责赛事的安全,这对于镇戎军来说问题不大,因为要准备运动会,他们西进的脚步被打断了,反倒难得的平静了一段时间。 镇戎军里也有不少人报名去选拔了。 季敏跑过来谢谢庄晓寒:“晓寒,谢谢你,我前几日去看了我家相公,他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庄晓寒打趣她:“你别是正话反说,跑来怪我的,我跟你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自从朝廷接手后,临时组委会就搬去比赛地河西郡了,听说他们都忙得很呢。” “瞧你这话说得,我什么时候怪你了。”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也很忙的,我们也是赞助商之一,这一通广告打出去,肯定客似云来了,你们多生产些毛呢出来备好货。” “我知道,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准备着呢。” 某一天,王府外忽然有人来找庄晓寒,说是当年青峰山上的二师父云游回来了。 庄晓寒激动地跳了起来,向外跑去。 果然是二师父,带着几个青峰山上的弟子,他们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人又苍老又消瘦,看起来在外头吃了不少的苦头。 “弟子易知春见过二师父!”庄晓寒急忙给二师父行礼。 “起来起来,好几年了,二师父这一趟出门走得太远了,时间太长了,都以为自己差点回不来了呢!”二师父都快老泪纵横了。 庄晓寒赶紧将大家迎进门来,当年跟随二师父一起出去的弟子何辛师兄和苏师兄都还在,只是有两个小弟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陌生的面孔又增加了几张。 二师父跟她说起这几年的遭遇:“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大约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到了波斯,后来又北上,见到了那些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欧罗巴人,在那边游历了五个月就回来了,只是在走到天竺时,遇到两个部落打仗,不得已绕道,多花了些时间,好不容易到西域了却被个红头的的罗刹人给扣住了,好说歹说就是不让我们走,这一扣留就一年多,我们本来是可以早点回来的。” “那你们是怎么摆脱那个罗刹国的呢?” “听说是云国这边打算举办什么运动会,邀请了很多国家参加,请帖甚至都送到天竺那边去了,那边有使臣要往这边来打探消息,路过罗刹国,我们很幸运碰到了他们,他们听说我们是从容国来的游方道士,就很热心的帮忙请求罗刹国放了我们,这样我们才得以回来。说起来,还真的感谢云国搞得这什么的运动会,不然,我们还得在罗刹国滞留呢。” 庄晓寒一拍大腿:“咳,要是早知道办运动会能带你们回来,我就该早点提议举办,白白害你们多耽搁了一年多!” “你啥意思?运动会跟你有关?” “是啊,是我提议举办的,后来我相公给朝廷上了折子,皇上答应了就在河西郡这边举办,因为是第一次办嘛,怕人少了不好玩,云国朝廷广发英雄帖邀请各国参加,帖子竟然都送到天竺那边去了,可能有的国家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就派人来打听,这不,路上正好救下了你们。” “咳,早知道是你的提议,我就直接打你的旗号就好了,说不定真的可以早点回来。”二师父也笑了。 庄晓寒暗自幸运:“幸亏没打我的旗号,这个罗刹国大概是西域三十六国联盟里的,和镇戎军是死对头呢,你要是报上我的名头,说不定他们借机泄愤报复,你们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无论如何,二师父一行人已经安全回来了,他们本就是方外之人,这些俗世里的纷争乱事就不必在他们跟前提起了。 只不过这个红头发的罗刹国,她记下来了,他们若是来参加运动会,定是要找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积极备战 庄晓寒只是起个头,结果这块华夏大陆上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都活跃起来了。 本次运动会是不限国家的,只要你想来都可以派人来,只是要以国家为单位,很多的国家偏安一隅默默无闻,这次有个机会能出门见见世面,让别人知道还有他那么一个国家,都觉得应该参加,因为这对提升国家的知名度是有好处的。 运动会提倡的就是公平竞争,建议在比赛期间双方停战。即便是正打仗打的头破血流的国家,都可以暂时放下恩怨,一起去比赛。 举办地是云国的河西郡,这里离西域较近,只是离健康城很远,但是容国有钱,多走点路倒是并不计较。 在和平的感召下,临时组委会收到的报名函竟然超过了二十个。 西域那么多的小国,竟然报名参加的不少。 还有来自藏地和北漠的。 虽然有些国家来参赛的根本目的并不为了比赛本身,他们来一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临时组务会忙的四脚朝天,很多的事,大家都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处理时,庄晓寒也要出面来协调指导。 云国皇室的太孙加入了临时组委会,容国郡王爷亲自赶来,带着几个礼部官员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很谦逊,说是来取经的,其实是来组委会占位子的。 毕竟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裁判的事要先解决,场地的事要先解决,规章制度的事也要先解决…… 反倒比赛的事排到了最后。 凌冽和金山他们没料到事情竟然会越闹越大,跟滚雪球似的,连赞助商都开始有人抢了,财务上的困难暂时得以缓解。 当年开榷场都没这么大的阵仗,毕竟榷场只是卖东西,而运动会是体育比赛,捎带政治意义,是年轻人激情挥洒的体育运动,打广告卖东西只是附带的,倒是因为搭上了运动会,被生生拉高了x格。连带着举办地也天下闻名了。 各国内部开始了紧锣密鼓的人员的选拔和培训。 大国在人员数量方面有优势,可以多派两个,但这也是极限了,为了多得几项第一,只能往各项目上蔓延了。 因为是第一次办,有太多的事要准备,所以时间上不是很充分,大家把时间定在了农历六月底。 云国朝廷让镇戎军负责赛事的安全,这对于镇戎军来说问题不大,因为要准备运动会,他们西进的脚步被打断了,反倒难得的平静了一段时间。 镇戎军里也有不少人报名去选拔了。 季敏跑过来谢谢庄晓寒:“晓寒,谢谢你,我前几日去看了我家相公,他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庄晓寒打趣她:“你别是正话反说,跑来怪我的,我跟你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自从朝廷接手后,临时组委会就搬去比赛地河西郡了,听说他们都忙得很呢。” “瞧你这话说得,我什么时候怪你了。”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也很忙的,我们也是赞助商之一,这一通广告打出去,肯定客似云来了,你们多生产些毛呢出来备好货。” “我知道,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准备着呢。” 某一天,王府外忽然有人来找庄晓寒,说是当年青峰山上的二师父云游回来了。 庄晓寒激动地跳了起来,向外跑去。 果然是二师父,带着几个青峰山上的弟子,他们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人又苍老又消瘦,看起来在外头吃了不少的苦头。 “弟子易知春见过二师父!”庄晓寒急忙给二师父行礼。 “起来起来,好几年了,二师父这一趟出门走得太远了,时间太长了,都以为自己差点回不来了呢!”二师父都快老泪纵横了。 庄晓寒赶紧将大家迎进门来,当年跟随二师父一起出去的弟子何辛师兄和苏师兄都还在,只是有两个小弟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陌生的面孔又增加了几张。 二师父跟她说起这几年的遭遇:“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大约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到了波斯,后来又北上,见到了那些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欧罗巴人,在那边游历了五个月就回来了,只是在走到天竺时,遇到两个部落打仗,不得已绕道,多花了些时间,好不容易到西域了却被个红头的的罗刹人给扣住了,好说歹说就是不让我们走,这一扣留就一年多,我们本来是可以早点回来的。” “那你们是怎么摆脱那个罗刹国的呢?” “听说是云国这边打算举办什么运动会,邀请了很多国家参加,请帖甚至都送到天竺那边去了,那边有使臣要往这边来打探消息,路过罗刹国,我们很幸运碰到了他们,他们听说我们是从容国来的游方道士,就很热心的帮忙请求罗刹国放了我们,这样我们才得以回来。说起来,还真的感谢云国搞得这什么的运动会,不然,我们还得在罗刹国滞留呢。” 庄晓寒一拍大腿:“咳,要是早知道办运动会能带你们回来,我就该早点提议举办,白白害你们多耽搁了一年多!” “你啥意思?运动会跟你有关?” “是啊,是我提议举办的,后来我相公给朝廷上了折子,皇上答应了就在河西郡这边举办,因为是第一次办嘛,怕人少了不好玩,云国朝廷广发英雄帖邀请各国参加,帖子竟然都送到天竺那边去了,可能有的国家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就派人来打听,这不,路上正好救下了你们。” “咳,早知道是你的提议,我就直接打你的旗号就好了,说不定真的可以早点回来。”二师父也笑了。 庄晓寒暗自幸运:“幸亏没打我的旗号,这个罗刹国大概是西域三十六国联盟里的,和镇戎军是死对头呢,你要是报上我的名头,说不定他们借机泄愤报复,你们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无论如何,二师父一行人已经安全回来了,他们本就是方外之人,这些俗世里的纷争乱事就不必在他们跟前提起了。 只不过这个红头发的罗刹国,她记下来了,他们若是来参加运动会,定是要找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初见霹雳 庄晓寒道:“那二师父你也别急着回去了,就在我这边休息,等到夏天我们一起看完运动会你们再回去。反正都出来这么些年来了,也不在乎这几个月。青峰山上那边,你写封信,我派人送回去,免得大师父他们担心。” 二师父点点头:“好,我们这一路走的太久了,实在辛苦,也该歇一歇,这个什么的运动会以前都没有听说过,我们那是肯定也得看看的。还有走之前你跟你我说让我去寻找的一些种子,我也找到了,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反正我和你两位师兄看着好看的,稀奇的能吃的,我们都把尽量种子带回来了。” 说完就和何师兄和苏师兄从行李里拿出几个大包裹,从里一样一样往外掏。 还真是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漂亮的锡壶,各种玉器银器法器宝石制品,大的小的,圆的瘪的,奇形怪状,颜色不一,看得庄晓寒眼花缭乱。 还有各种油皮纸小心包着的种子,很多庄晓寒也认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包裹在一团白色棉絮里的棉花种子,庄晓寒终于见到了。她高兴的握住了二师父的手:“这就是我最想要的棉花!谢谢二师父!” 二师父也很高兴:“二师父见过我们国内的棉花,棉团可比这个小多了,怎么天竺那边的棉花能长那么大个。难怪你要我在天竺找这个玩意,你先前就知道那边有吗” “是啊,早年看书上提起过,当年因为我们出海是沿着海岸线走的,没深入到内陆去,所以没找到这些,不然我就不会拜托你了。” “嗯,能帮到你就好。”二师父已经猜到庄晓寒来历不凡了,看她身上发生的种种事,太过离奇古怪了,有些东西有些人来得太过诡异,必定是有缘法的,能勘破天机是本事,但是能保留秘密也需要定力。 天机不可泄露,不然必遭天谴。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说话时,关燕然带着霹雳回来了,庄晓寒叫住霹雳:“过来给二师公和几位师伯行礼。” 霹雳乖乖过来行礼,二师父眼睛忽然就直了,他后退了两步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个……是你儿子” 声音都打颤了。惹得何师兄和苏师兄也好奇的看着他们。 “是啊,当年你们走时,他还没出生呢,现在都能满地跑了。”庄晓寒注意到了二师父的脸色。 看二师父的反应,估计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你,这个……他……”二师父都震惊的不知说啥好了。 霹雳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二师父就是一激灵,霹雳神色不改的给长辈们依次行完了礼,礼貌的点点头就进去内宅了。 他已经习惯了外人看他的神色了。他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留下二师父在风中凌乱。 他都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世上有一个诡异的易知春还不够,还带来了一个更神奇的人物! 小小年纪,通身的神仙风骨,这哪里是人间浊世间该存在的人物! 他把庄晓寒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那个小孩,他真的是你儿子” 庄晓寒微微一笑:“二师父,他确实是我大儿子,小名霹雳。我还有两个小的,一会带给你们看哈。” 趁机把两个小的也给二师父看看。 二师父虽然总是神叨叨的,但是还是有一定水平的。 虽然提前预知小孩子的将来并不太好,但是谁又没个好奇心呢。更何况还都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有关镇戎军的一些事,听说有个王侯家的小孩子出生时天有异象,有天雷劈倒了院墙房屋,我们都很惊奇,我一下就联想到了你,当年我们在青峰山上也引来的天雷……但是你相公在我走时并未封王,传的人又语焉不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有关系,现在证实了,才发觉可能你这人真的是有些仙缘道法。” 庄晓寒只能哂笑,她总不能和二师父说:没错,当年你引下来的天雷就是如今你看到的这个小孩子在托生为凡人前干的好事。 曾经你们合作干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你们彼此都不认识对方,多年以后,他还是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他,而那个知晓天机的人,又不能将秘密大白于天下。 可是,就算无缘对面不相识,该被吸引的还是会被吸引。 霹雳小时候可爱,大了些长开了就一枚妥妥的小正太。从他那张帅气的脸上,能看出十年后将引得多少的姑娘们趋之若鹜。 二师父可能是看脸,但是更可能是看魂,总而言之,他后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向霹雳靠近,只要霹雳在场,眼睛就停在他身上了。 庄晓寒心里直嘀咕:二师父别是有些不太好的隐疾 直到有一天二师父期期艾艾的向庄晓寒开口道:“知春呐!我看你家霹雳冰雪可爱,聪明伶俐,二师父喜欢得紧,你说,能不能让你家霹雳做我们青峰山的俗世弟子呢” 原来如此,庄晓寒松了一口气。 “俗世弟子那就不用出家了是” “二师父倒是想,你们也不会让啊!” 这倒是。“我同意,但是还想听听他爹的意思。” “那是那是,应该的,你早些问问。”二师父其实是迫不及待。 只要是收下霹雳做了青峰山的弟子,就算是俗世弟子,那也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大事件,回去在观里众人面前可有面子了,别说是本人一辈子的风光了,就是几十年几百年之后,都可以青史留名的。 庄晓寒跟凌冽说了,凌冽皱着个眉头:“俗世弟子有什么用还不如跟着我进军营里去历练历练,不知道多少人跟我提起这茬了。” 庄晓寒道:“即便是虚名的俗家弟子也不是随便就收的,做师父的总得教他点东西,你看你们军中的将官们过来,谁不爱教霹雳两手的,人家又没图我们什么名分,纯粹出于喜欢。” “你二师父别是看出了什么”凌冽忽然想到了当年。 第一百零六章 初见霹雳 庄晓寒道:“那二师父你也别急着回去了,就在我这边休息,等到夏天我们一起看完运动会你们再回去。反正都出来这么些年来了,也不在乎这几个月。青峰山上那边,你写封信,我派人送回去,免得大师父他们担心。” 二师父点点头:“好,我们这一路走的太久了,实在辛苦,也该歇一歇,这个什么的运动会以前都没有听说过,我们那是肯定也得看看的。还有走之前你跟你我说让我去寻找的一些种子,我也找到了,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反正我和你两位师兄看着好看的,稀奇的能吃的,我们都把尽量种子带回来了。” 说完就和何师兄和苏师兄从行李里拿出几个大包裹,从里一样一样往外掏。 还真是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漂亮的锡壶,各种玉器银器法器宝石制品,大的小的,圆的瘪的,奇形怪状,颜色不一,看得庄晓寒眼花缭乱。 还有各种油皮纸小心包着的种子,很多庄晓寒也认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包裹在一团白色棉絮里的棉花种子,庄晓寒终于见到了。她高兴的握住了二师父的手:“这就是我最想要的棉花!谢谢二师父!” 二师父也很高兴:“二师父见过我们国内的棉花,棉团可比这个小多了,怎么天竺那边的棉花能长那么大个。难怪你要我在天竺找这个玩意,你先前就知道那边有吗” “是啊,早年看书上提起过,当年因为我们出海是沿着海岸线走的,没深入到内陆去,所以没找到这些,不然我就不会拜托你了。” “嗯,能帮到你就好。”二师父已经猜到庄晓寒来历不凡了,看她身上发生的种种事,太过离奇古怪了,有些东西有些人来得太过诡异,必定是有缘法的,能勘破天机是本事,但是能保留秘密也需要定力。 天机不可泄露,不然必遭天谴。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说话时,关燕然带着霹雳回来了,庄晓寒叫住霹雳:“过来给二师公和几位师伯行礼。” 霹雳乖乖过来行礼,二师父眼睛忽然就直了,他后退了两步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个……是你儿子” 声音都打颤了。惹得何师兄和苏师兄也好奇的看着他们。 “是啊,当年你们走时,他还没出生呢,现在都能满地跑了。”庄晓寒注意到了二师父的脸色。 看二师父的反应,估计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你,这个……他……”二师父都震惊的不知说啥好了。 霹雳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二师父就是一激灵,霹雳神色不改的给长辈们依次行完了礼,礼貌的点点头就进去内宅了。 他已经习惯了外人看他的神色了。他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留下二师父在风中凌乱。 他都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世上有一个诡异的易知春还不够,还带来了一个更神奇的人物! 小小年纪,通身的神仙风骨,这哪里是人间浊世间该存在的人物! 他把庄晓寒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那个小孩,他真的是你儿子” 庄晓寒微微一笑:“二师父,他确实是我大儿子,小名霹雳。我还有两个小的,一会带给你们看哈。” 趁机把两个小的也给二师父看看。 二师父虽然总是神叨叨的,但是还是有一定水平的。 虽然提前预知小孩子的将来并不太好,但是谁又没个好奇心呢。更何况还都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有关镇戎军的一些事,听说有个王侯家的小孩子出生时天有异象,有天雷劈倒了院墙房屋,我们都很惊奇,我一下就联想到了你,当年我们在青峰山上也引来的天雷……但是你相公在我走时并未封王,传的人又语焉不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有关系,现在证实了,才发觉可能你这人真的是有些仙缘道法。” 庄晓寒只能哂笑,她总不能和二师父说:没错,当年你引下来的天雷就是如今你看到的这个小孩子在托生为凡人前干的好事。 曾经你们合作干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你们彼此都不认识对方,多年以后,他还是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他,而那个知晓天机的人,又不能将秘密大白于天下。 可是,就算无缘对面不相识,该被吸引的还是会被吸引。 霹雳小时候可爱,大了些长开了就一枚妥妥的小正太。从他那张帅气的脸上,能看出十年后将引得多少的姑娘们趋之若鹜。 二师父可能是看脸,但是更可能是看魂,总而言之,他后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向霹雳靠近,只要霹雳在场,眼睛就停在他身上了。 庄晓寒心里直嘀咕:二师父别是有些不太好的隐疾 直到有一天二师父期期艾艾的向庄晓寒开口道:“知春呐!我看你家霹雳冰雪可爱,聪明伶俐,二师父喜欢得紧,你说,能不能让你家霹雳做我们青峰山的俗世弟子呢” 原来如此,庄晓寒松了一口气。 “俗世弟子那就不用出家了是” “二师父倒是想,你们也不会让啊!” 这倒是。“我同意,但是还想听听他爹的意思。” “那是那是,应该的,你早些问问。”二师父其实是迫不及待。 只要是收下霹雳做了青峰山的弟子,就算是俗世弟子,那也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大事件,回去在观里众人面前可有面子了,别说是本人一辈子的风光了,就是几十年几百年之后,都可以青史留名的。 庄晓寒跟凌冽说了,凌冽皱着个眉头:“俗世弟子有什么用还不如跟着我进军营里去历练历练,不知道多少人跟我提起这茬了。” 庄晓寒道:“即便是虚名的俗家弟子也不是随便就收的,做师父的总得教他点东西,你看你们军中的将官们过来,谁不爱教霹雳两手的,人家又没图我们什么名分,纯粹出于喜欢。” “你二师父别是看出了什么”凌冽忽然想到了当年。 第一百零七章 俗家弟子 庄晓寒道:“放心,就算看出来点什么,他也绝对想不到霹雳就是当年引那道天雷下来的神仙。只会惊艳于霹雳的仙人之姿,料定霹雳将来定然有大出息,出于爱才想招揽过去。” 凌冽思付半晌:“你出家又还俗,是青峰山真正的俗家弟子,霹雳是你儿子,你今天都让他称呼你二师父做二师公了,那还要入什么门,你们潜意识里已经都默认完了,还要我同意干什么” 庄晓寒听出了一股子酸味,她选择了无视:“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先说好,我不会让霹雳去出家,不过去学点东西还是可以的,也不能离开我们太久,而且他现在年纪小,要出门必须要大人陪同着。” “那是自然的。” “还有,你既然能让霹雳挂名青峰山当俗家弟子,那么以后我带霹雳去军中历练你也不能阻拦。” 原来这才是目的。 “我虽然是霹雳的娘,但是你见我什么时候溺爱他了你要带霹雳去军中,我从来就没有过意见,男孩子嘛,多摔打摔打成长得更快。” “可是,你不是答应要好好的照顾他了吗”凌冽提醒庄晓寒,当年庄晓寒答应过冷电君,在他下凡后要好好照顾他的。 “……这不算是不好好照顾他的,这是一个凡人正常的成才之路。”其实庄晓寒说这话还真的有点底气不足。 霹雳是天资聪颖,但是玉不琢不成器,总不能他下凡一次就让他当个混吃混喝的闲散人。那样,旁人也许还要指责这两口子对孩子也太不上心了,简直是一对甩手掌柜,以霹雳的这种资质,如此放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早知道你对霹雳是这种态度,我早就下手了。” “孩子太小也不行,练过头了孩子会长不高的……” “谁说的,我不也是从四五岁开始学武的。” “霹雳今年也才五岁!” “可你让他上山当道家弟子不也得学武功。” “至少不会像你们军营里那样成天操练,还有更多知识要学习。更何况,你们军营的大老爷们也不是个个都像你那般从五岁就开始习武的。” “可你的武功是风量寨的师父教的。” “你提醒我了,我还得让我师父师兄再带霹雳一段时间。” “那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凌冽有点抓狂了。 庄晓寒笑眯眯:“我尽量。” “说得好像我不是他亲爹似的……” 可是霹雳更听他娘亲的话,这是事实。 他们两人把霹雳的学习之路都安排完了,也不知霹雳知道了会不会有意见。 霹雳知道了他二人的想法说道:“都可以,等我大点再去军中,在这之前,我先学完学堂的课程,然后去青峰山上住上一段时间。” 夫妻二人大喜,告诉了二师父,二师父兴奋的一蹦三尺高:“哈哈哈哈,我做到了!我以后就是真正的霹雳的二师公了!” “不过,霹雳现在学堂的课程都学到哪一步了” “具体你问问我婆婆,这几年都是她在带着的。” 二师父特意去了学堂打听,关燕然倒是很真实:“已经都学完了课本知识了。” “嗯,你们不是五年制的吗霹雳娘说霹雳已经上了两年学了。” “我家霹雳聪明啊!这点子课程对他来说都是毛毛雨啦!”关燕然自豪的不得了。 “那,夫人,老道想把霹雳带去青峰山住一段时间,你看可否” 关燕然一怔:“他爹娘同意了吗” “那是当然。” “那我就没意见了。现在别说学堂里,连我都觉得没有什么好的可以教给他了。” 关燕然其实非常的舍不得,霹雳乖巧又聪明,一点就通,教这样的学生,哪个当先生的不喜爱。 可是小孩子要成才就得多学习啊。 为了把霹雳给诳上青峰山,二师父绞尽脑汁,和几名弟子商议了半天,跑来跟庄晓寒说:“知春呐!你还记得你上次回青峰山是什么时候吗这么多年也不回去看看,山上变得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不如这次运动会后,你带着霹雳和我们一起回山上去看看,你看如何” 庄晓寒想了想,距离上次去青峰山已经过去八年了,确实该回去看看了:“好,我跟我相公商量一下。” 凌冽虽然不想妻儿离开他身边,但是也知道妻子是有来处的,她想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有了孩子后这几年就一直待在王府内,估计憋坏了。只是回去容国路途遥远,怕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二师父把胸脯拍的山响:“有我青峰山在,就是我们全都出事了,也不会让她们娘俩有事,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凌冽也找来了肖扬:“我娘子想要回一趟青峰山,你安排完这次运动会的安保事项后,辛苦你再护卫着她们回青峰山一趟。” 肖扬点头称是,转身欲走时,凌冽忽然又叫住了他:“你等等。” “还有什么” “算了,我亲自跟着她们回去一趟。” 从他认识庄晓寒到如今,十几年的光阴如指间沙一般就这么悄悄流走了,快得恍然如梦。 隔天,凌冽告诉庄晓寒会随她一起回容国,把庄晓寒喜得简直要跳起来:“真的!” 凌冽看着她那张笑得像花儿一般的脸庞想,幸亏这样决定了,也许娘子心里早就这样期盼了,只是碍于条件所限怕被拒绝。 他一个戍边的王爷,哪里是想走动就能随便走动的。 干脆,趁着召开运动会的契机,邀请皇上来观看,并主持大会开幕,自己趁机请求会后陪同妻儿前往容国走一趟,也许故地重游这四个字,能提醒皇上点什么。 当年皇上还是端王的时候,就是他带着自己前往容国密会靖王,才有了后来的种种,时过境迁,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他自己当年做过的事。 多希望你能不忘初衷多顾念些旧情,别总是对我怀疑猜忌防备不已。 他立刻就拿起了纸笔。 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国京城,皇上接到了镇西王的奏折,镇西王殷切的请求皇上前来观看运动会并主持开幕,皇上低低笑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满京城的人几个不知道西北有运动会有条件的人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订客栈,订门票,商量怎样去的有一大群人。 第一百零七章 俗家弟子 庄晓寒道:“放心,就算看出来点什么,他也绝对想不到霹雳就是当年引那道天雷下来的神仙。只会惊艳于霹雳的仙人之姿,料定霹雳将来定然有大出息,出于爱才想招揽过去。” 凌冽思付半晌:“你出家又还俗,是青峰山真正的俗家弟子,霹雳是你儿子,你今天都让他称呼你二师父做二师公了,那还要入什么门,你们潜意识里已经都默认完了,还要我同意干什么” 庄晓寒听出了一股子酸味,她选择了无视:“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先说好,我不会让霹雳去出家,不过去学点东西还是可以的,也不能离开我们太久,而且他现在年纪小,要出门必须要大人陪同着。” “那是自然的。” “还有,你既然能让霹雳挂名青峰山当俗家弟子,那么以后我带霹雳去军中历练你也不能阻拦。” 原来这才是目的。 “我虽然是霹雳的娘,但是你见我什么时候溺爱他了你要带霹雳去军中,我从来就没有过意见,男孩子嘛,多摔打摔打成长得更快。” “可是,你不是答应要好好的照顾他了吗”凌冽提醒庄晓寒,当年庄晓寒答应过冷电君,在他下凡后要好好照顾他的。 “……这不算是不好好照顾他的,这是一个凡人正常的成才之路。”其实庄晓寒说这话还真的有点底气不足。 霹雳是天资聪颖,但是玉不琢不成器,总不能他下凡一次就让他当个混吃混喝的闲散人。那样,旁人也许还要指责这两口子对孩子也太不上心了,简直是一对甩手掌柜,以霹雳的这种资质,如此放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早知道你对霹雳是这种态度,我早就下手了。” “孩子太小也不行,练过头了孩子会长不高的……” “谁说的,我不也是从四五岁开始学武的。” “霹雳今年也才五岁!” “可你让他上山当道家弟子不也得学武功。” “至少不会像你们军营里那样成天操练,还有更多知识要学习。更何况,你们军营的大老爷们也不是个个都像你那般从五岁就开始习武的。” “可你的武功是风量寨的师父教的。” “你提醒我了,我还得让我师父师兄再带霹雳一段时间。” “那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凌冽有点抓狂了。 庄晓寒笑眯眯:“我尽量。” “说得好像我不是他亲爹似的……” 可是霹雳更听他娘亲的话,这是事实。 他们两人把霹雳的学习之路都安排完了,也不知霹雳知道了会不会有意见。 霹雳知道了他二人的想法说道:“都可以,等我大点再去军中,在这之前,我先学完学堂的课程,然后去青峰山上住上一段时间。” 夫妻二人大喜,告诉了二师父,二师父兴奋的一蹦三尺高:“哈哈哈哈,我做到了!我以后就是真正的霹雳的二师公了!” “不过,霹雳现在学堂的课程都学到哪一步了” “具体你问问我婆婆,这几年都是她在带着的。” 二师父特意去了学堂打听,关燕然倒是很真实:“已经都学完了课本知识了。” “嗯,你们不是五年制的吗霹雳娘说霹雳已经上了两年学了。” “我家霹雳聪明啊!这点子课程对他来说都是毛毛雨啦!”关燕然自豪的不得了。 “那,夫人,老道想把霹雳带去青峰山住一段时间,你看可否” 关燕然一怔:“他爹娘同意了吗” “那是当然。” “那我就没意见了。现在别说学堂里,连我都觉得没有什么好的可以教给他了。” 关燕然其实非常的舍不得,霹雳乖巧又聪明,一点就通,教这样的学生,哪个当先生的不喜爱。 可是小孩子要成才就得多学习啊。 为了把霹雳给诳上青峰山,二师父绞尽脑汁,和几名弟子商议了半天,跑来跟庄晓寒说:“知春呐!你还记得你上次回青峰山是什么时候吗这么多年也不回去看看,山上变得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不如这次运动会后,你带着霹雳和我们一起回山上去看看,你看如何” 庄晓寒想了想,距离上次去青峰山已经过去八年了,确实该回去看看了:“好,我跟我相公商量一下。” 凌冽虽然不想妻儿离开他身边,但是也知道妻子是有来处的,她想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有了孩子后这几年就一直待在王府内,估计憋坏了。只是回去容国路途遥远,怕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二师父把胸脯拍的山响:“有我青峰山在,就是我们全都出事了,也不会让她们娘俩有事,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凌冽也找来了肖扬:“我娘子想要回一趟青峰山,你安排完这次运动会的安保事项后,辛苦你再护卫着她们回青峰山一趟。” 肖扬点头称是,转身欲走时,凌冽忽然又叫住了他:“你等等。” “还有什么” “算了,我亲自跟着她们回去一趟。” 从他认识庄晓寒到如今,十几年的光阴如指间沙一般就这么悄悄流走了,快得恍然如梦。 隔天,凌冽告诉庄晓寒会随她一起回容国,把庄晓寒喜得简直要跳起来:“真的!” 凌冽看着她那张笑得像花儿一般的脸庞想,幸亏这样决定了,也许娘子心里早就这样期盼了,只是碍于条件所限怕被拒绝。 他一个戍边的王爷,哪里是想走动就能随便走动的。 干脆,趁着召开运动会的契机,邀请皇上来观看,并主持大会开幕,自己趁机请求会后陪同妻儿前往容国走一趟,也许故地重游这四个字,能提醒皇上点什么。 当年皇上还是端王的时候,就是他带着自己前往容国密会靖王,才有了后来的种种,时过境迁,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他自己当年做过的事。 多希望你能不忘初衷多顾念些旧情,别总是对我怀疑猜忌防备不已。 他立刻就拿起了纸笔。 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国京城,皇上接到了镇西王的奏折,镇西王殷切的请求皇上前来观看运动会并主持开幕,皇上低低笑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满京城的人几个不知道西北有运动会有条件的人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订客栈,订门票,商量怎样去的有一大群人。 第一百零八章 体育盛会 生活里的琐事暂且不说,万人期待的体育盛会终于要开始了。 举办地点城市的客栈已经住满了从天南海北来的人,大街边多了许多的小摊小贩,街上游荡着各色人群,甚至都可以看到白皮肤的欧罗巴人和黑皮肤的昆仑奴。 这些人走过的路比二师父他们更长更远。难得的,他们当中大多数还能说一口云国官方雅言。 镇戎军军营驻地里几乎空了,全都派出去维持秩序去了,来的大人物很多,谁也不敢懈怠。 容国的使团带着他们的运动员早就来了。 云国的皇上带着皇后、太后也来了,随行官员一长串,在所有的贵宾中,他们代表团是最大的。 其他各国代表队也陆续到达。 云国各路边军也加强了戒备。 开幕的那一天,万人空巷。云国皇帝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宣布运动会开始的时候,下头上万人齐声高呼“万岁!”,声音都要冲破云霄了。 除了自己的军队外,云国皇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普通人汇聚一堂,还是有很多外国人来参加的,这份高高在上、天下皆来的感觉,远比他坐在九五之尊的龙位上俯瞰百官的满足感来得更强烈,心里的自豪感几乎爆棚,平生第一次觉得镇西王办了一件特别给他长脸的事。 好,以后不再那么惦记着他了。 凌冽带着一家老小连同朋友亲人十来口坐到了开幕式的来宾席上,把各国参赛运动员和观众看了个遍,大家都很新奇。 二师父师徒几人虽然走的路远些,见的人多些,有些大家没听说过的小国,他们能说出些一二三来,但是毕竟没有周游全球,即便来的总共只有二十多个国家,有一半他们也认不全。 这世界是那么大,个人的力量多渺小。 只是毕竟第一次办,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难免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比如。搞错了日期的,叫错了人名国名的,跑错了比赛地点的,有的语言不通,只能以手势交流,结果鸡同鸭讲…… 跑步比赛抢跑的,抢别人赛道的;球类运动看着球来了竟然躲得远远的,规定比赛时要这样的姿势他们偏要那样的; 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幸亏规模不算太大,不然漏洞更多。 不过,也通过这次,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事后,很多行业都加强了管理,连官府制定律法的速度都空前的加强了。 到正式比赛的时候,其他人因为时间和兴趣的原因只能选择看几项赛事,庄晓寒作为组委会的名誉顾问几乎看完了所有的比赛,有的让人热血沸腾,有的让人郁闷沮丧,有的笑料百出,有的紧张刺激。 她一边观看,一边拿纸笔记录下发现的问题,以便下次改进。 比赛的那些天,城里议论的全都是关于比赛的事,赛事结果、运动员,赛场上的发生的大事小情都能让大家反复讨论个半天。 很多人第一次认识到,原来除了酒色财气,吃喝嫖赌,世上还有这么能强身健体又极其健康娱乐的项目。 赛场上全都是体格健壮的年轻男性,全部观众都被洗了一次眼睛,见识到了力量与美的完美结合。 比赛结束后,各国都将多出几位着名人士以及一大批狂热的粉丝。 很多的男性遭到了女性的嘲笑,很多的丈夫遭到了妻子的嫌弃:“你看那谁谁谁的身材怎么棒,再看看你简直丑爆了……” 全城商家赚的盆满钵满,全部的观众享受到了视觉盛宴,情绪得到了一次集体释放,见识也得到了极大提高。 即便没能拿到好名次,来参与的各国运动员和使臣都大呼有收获。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云国队员拿下来最多的名次,金牌银牌最多,容国紧随其后。 不是他们的人不行,而是还没有熟悉比赛的规则,提前准备应对。假以时日,超过只是时间问题。 场内场外很多人都无形中达成了一项共识:下一次运动会什么时候召开?在哪里召开? 组委会还没等到运动会结束就收到了下一次举办的申请,有好几份呢,都不知道选哪个好。 自然这些就是组委会今后要处理各个事项的其中之一了。 皇上只是来住了三天就回去了,他是一国之主,安全为重,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能随心所欲。 一来就马不停蹄的召见了很多国家的使臣和国君,商谈了很多的问题。看了两场比赛,走前又召见了凌冽,和他关起门来密谈了半天。 出来后,凌冽对庄晓寒说皇上批准了他的容国之行,他们一家都可以去容国走一趟了。 庄晓寒欢呼雀跃。 三个孩子不懂他们的亲娘为什么这么的高兴,最小的凌云还在奶娘怀里流口水玩呢。 郡王爷知道了,让运动队先行回国,他特意留到和他们一起走。美其名曰路上有个伴,安全。 他是一国王爷,出门有护卫队,凌冽一国大将军,手下随便就是大武将,武力值够够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往他们的枪口上撞。 凌冽对他又爱又恨,这人在关键时刻帮助过他们,可是又有过辖制他们的时候,甚至还惦记过他媳妇。 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也是无可奈何了。 运动会期间,游少安也带着乌垒太后回来了,他哥哥已经预知到了会是这种的结局,并没有指责他什么,虽然问过他要不要娶亲,他倒是老实,说他并不在乎婚姻的形式,目前两人相处融洽,这就足够了。 游孟安知道乌垒太后现阶段根本不可能嫁给他兄弟,因为一旦嫁给了游少安,她就没借口继续掌控乌垒国的朝局了。 想要自由就得放弃权势,除非小皇帝长大成人并接过权杖。 一切都需要时间。 倒是乌垒太后,再次见到镇戎军一干人等,都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给个人见礼,并认真的给游孟安和凌冽道了歉。 真心的。 从前是迫不得已施展了各种计谋,如今有人依靠,哪里还需要弄出那许多的事端惹人厌烦。 第一百零八章 体育盛会 生活里的琐事暂且不说,万人期待的体育盛会终于要开始了。 举办地点城市的客栈已经住满了从天南海北来的人,大街边多了许多的小摊小贩,街上游荡着各色人群,甚至都可以看到白皮肤的欧罗巴人和黑皮肤的昆仑奴。 这些人走过的路比二师父他们更长更远。难得的,他们当中大多数还能说一口云国官方雅言。 镇戎军军营驻地里几乎空了,全都派出去维持秩序去了,来的大人物很多,谁也不敢懈怠。 容国的使团带着他们的运动员早就来了。 云国的皇上带着皇后、太后也来了,随行官员一长串,在所有的贵宾中,他们代表团是最大的。 其他各国代表队也陆续到达。 云国各路边军也加强了戒备。 开幕的那一天,万人空巷。云国皇帝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宣布运动会开始的时候,下头上万人齐声高呼“万岁!”,声音都要冲破云霄了。 除了自己的军队外,云国皇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普通人汇聚一堂,还是有很多外国人来参加的,这份高高在上、天下皆来的感觉,远比他坐在九五之尊的龙位上俯瞰百官的满足感来得更强烈,心里的自豪感几乎爆棚,平生第一次觉得镇西王办了一件特别给他长脸的事。 好,以后不再那么惦记着他了。 凌冽带着一家老小连同朋友亲人十来口坐到了开幕式的来宾席上,把各国参赛运动员和观众看了个遍,大家都很新奇。 二师父师徒几人虽然走的路远些,见的人多些,有些大家没听说过的小国,他们能说出些一二三来,但是毕竟没有周游全球,即便来的总共只有二十多个国家,有一半他们也认不全。 这世界是那么大,个人的力量多渺小。 只是毕竟第一次办,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难免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比如。搞错了日期的,叫错了人名国名的,跑错了比赛地点的,有的语言不通,只能以手势交流,结果鸡同鸭讲…… 跑步比赛抢跑的,抢别人赛道的;球类运动看着球来了竟然躲得远远的,规定比赛时要这样的姿势他们偏要那样的; 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幸亏规模不算太大,不然漏洞更多。 不过,也通过这次,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事后,很多行业都加强了管理,连官府制定律法的速度都空前的加强了。 到正式比赛的时候,其他人因为时间和兴趣的原因只能选择看几项赛事,庄晓寒作为组委会的名誉顾问几乎看完了所有的比赛,有的让人热血沸腾,有的让人郁闷沮丧,有的笑料百出,有的紧张刺激。 她一边观看,一边拿纸笔记录下发现的问题,以便下次改进。 比赛的那些天,城里议论的全都是关于比赛的事,赛事结果、运动员,赛场上的发生的大事小情都能让大家反复讨论个半天。 很多人第一次认识到,原来除了酒色财气,吃喝嫖赌,世上还有这么能强身健体又极其健康娱乐的项目。 赛场上全都是体格健壮的年轻男性,全部观众都被洗了一次眼睛,见识到了力量与美的完美结合。 比赛结束后,各国都将多出几位着名人士以及一大批狂热的粉丝。 很多的男性遭到了女性的嘲笑,很多的丈夫遭到了妻子的嫌弃:“你看那谁谁谁的身材怎么棒,再看看你简直丑爆了……” 全城商家赚的盆满钵满,全部的观众享受到了视觉盛宴,情绪得到了一次集体释放,见识也得到了极大提高。 即便没能拿到好名次,来参与的各国运动员和使臣都大呼有收获。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云国队员拿下来最多的名次,金牌银牌最多,容国紧随其后。 不是他们的人不行,而是还没有熟悉比赛的规则,提前准备应对。假以时日,超过只是时间问题。 场内场外很多人都无形中达成了一项共识:下一次运动会什么时候召开?在哪里召开? 组委会还没等到运动会结束就收到了下一次举办的申请,有好几份呢,都不知道选哪个好。 自然这些就是组委会今后要处理各个事项的其中之一了。 皇上只是来住了三天就回去了,他是一国之主,安全为重,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能随心所欲。 一来就马不停蹄的召见了很多国家的使臣和国君,商谈了很多的问题。看了两场比赛,走前又召见了凌冽,和他关起门来密谈了半天。 出来后,凌冽对庄晓寒说皇上批准了他的容国之行,他们一家都可以去容国走一趟了。 庄晓寒欢呼雀跃。 三个孩子不懂他们的亲娘为什么这么的高兴,最小的凌云还在奶娘怀里流口水玩呢。 郡王爷知道了,让运动队先行回国,他特意留到和他们一起走。美其名曰路上有个伴,安全。 他是一国王爷,出门有护卫队,凌冽一国大将军,手下随便就是大武将,武力值够够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往他们的枪口上撞。 凌冽对他又爱又恨,这人在关键时刻帮助过他们,可是又有过辖制他们的时候,甚至还惦记过他媳妇。 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也是无可奈何了。 运动会期间,游少安也带着乌垒太后回来了,他哥哥已经预知到了会是这种的结局,并没有指责他什么,虽然问过他要不要娶亲,他倒是老实,说他并不在乎婚姻的形式,目前两人相处融洽,这就足够了。 游孟安知道乌垒太后现阶段根本不可能嫁给他兄弟,因为一旦嫁给了游少安,她就没借口继续掌控乌垒国的朝局了。 想要自由就得放弃权势,除非小皇帝长大成人并接过权杖。 一切都需要时间。 倒是乌垒太后,再次见到镇戎军一干人等,都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给个人见礼,并认真的给游孟安和凌冽道了歉。 真心的。 从前是迫不得已施展了各种计谋,如今有人依靠,哪里还需要弄出那许多的事端惹人厌烦。 第一百零九章 故地重游 凌冽安排好了军中的事宜,带着妻儿踏上了路途。 他们要先穿过南部的大山,然后走水路到达益州,最后沿江而下到健康城,见过容国皇帝后,再送庄晓寒母子几人回青峰山。 他军中事多,也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陪着妻儿乱晃,庄晓寒母子几人还要在青峰山小住一段时间,他须得要先赶回去。 只是他是镇戎军的首领,云国王爷,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能视而不见,而容国的郡王爷也在同路的队伍里,到容国是必须要知会容国朝廷的。所以不得不再次踏上去往健康城的路。 最高兴的当属容国的那一群人,比如郡王爷、二师父为首的青峰山弟子。凌家两个大点的孩子只知道出远门了有点兴奋,最小的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庄晓寒坐马车坐得屁股痛,跑出来骑马。 当年的青骢马快哉已经老了,马儿的寿命短,真正使役年龄为3~15岁,过了15岁就算老年马了,庄晓寒生霹雳前,快哉就被凌冽送去马场配种去了,如今已经有了两匹后代,却没有一匹保留有它原来的颜色。 如今庄晓寒骑的这匹是凌冽在马场给她和霹雳挑的,她的这匹性格温顺,给霹雳的那匹年纪尚小,最多不超过两岁。 还有她当初的那把青峰宝剑砭肌,霹雳也想要,庄晓寒怕他不知轻重伤到了自己,目前还没答应。 一路景色优美,越往南走绿色越多,水越多。 弃车行舟后,一路到了风量寨,郡王爷和青峰山众弟子大都是第一次来,只有二师父来过两次,庄晓寒的师父金鹤林和师娘亲自出来迎接。 师父越发见老了,白头发越来越多了,见到庄晓寒身边的霹雳,两眼放光,直呼是块练武的好苗子,当即就要收他为徒,凌冽都没来得及拦住。 庄晓寒娇嗔道:“师父,你是我的师父,再收下霹雳,岂不是我们母子俩拜了同一个师父?串了辈啦!” 师父回过神来:“也是,我算是霹雳的师公,算了,以后教功夫有的是时间,我就算精神头不好,我也会挑选我寨子里功夫最好的去教他功夫,绝不会耽误了他。” 庄晓寒看了看霹雳,他那张脸上惯常的还是面无表情。 原来神仙就算被贬下凡,性格还是一样臭屁啊。 似乎这一路上,霹雳是最受人欢迎的人,连郡王爷都对他赞赏有加,却又有点不敢靠近,个中缘由,也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了。 金鹤林办事雷厉风行,早在他们启程之前就已经给霹雳找好了师父,听说是风量寨后来吸纳的人才,只是人现在不在风量寨里,已经去信给他,让他去青峰山找霹雳,因为他听说庄晓寒母子会在青峰山留一段时间。 是什么人庄晓寒也不知道,金鹤林神神秘秘的,只说到时见了面就知道了。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把不好的师父推荐给霹雳的。 一行人到益州后就很顺利了。 这里比云国的西北的生活条件要好太多了,降水丰富,植被茂密,道路通达,想也想得到这里的人定然是不缺吃不缺穿的。 凌冽路上和郡王爷相处看起来很和谐,毕竟如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子上要过得去。 三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坐船,凌雨好奇的是船本身,霹雳最爱的是坐在船头看风景,他走到哪里,二师父就跟到哪里,找机会和他套近乎。 活脱脱的舔狗。 到了某地岔路口,二师父要和他们分别了,他们不去健康城,庄晓寒一行人要先去见容国皇帝他们,两拨人约好七天后在此地相见,他们来接人。 大船继续向东走,直到了健康城外码头。 上一次庄晓寒离开健康城是因为要追查玻璃作坊三船玻璃被盗事宜,后来留在了风量寨,最后又去了云国西北,一直到今天,不知不觉,八年过去了。 走的时候前途未卜,回来时风光无限。 庄继昌竟然带着全家人在码头迎接他们。 他已经接到了朝廷的口信,知道侄女一家会和郡王爷一起回来,特意等在码头。 庄继昌还是第一次见到凌冽,他的侄女婿,这位传说中的将军,竟然是侄女出嫁十几年之后才第一次见到。 凭自己本事崛起的云国王爷,镇戎军首领,果然不同凡响,让常年带兵的庄继昌一见就颇有好感。 小孩子一大堆,都不知道谁是谁,介绍了也没记住几个。 一家人亲亲热热真真假假的寒暄,这次庄奎和庄晓研对她的态度都好很多了。 庄晓研的丈夫司武来给他们见礼,庄晓寒都快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听庄继昌介绍才知道如今都升任玻璃作坊的大主事了。 庄奎依然混得不温不火的,只是他媳妇现在和县主合伙代理庄晓寒作坊的毛呢布料在健康城的销售,听说生意很火,家里的生活条件明显得以改善。 因为凌冽是异国王爷,他们也不能住庄家,都去了鸿胪寺的客舍居住,那里是容国接待外国来宾的地方。 庄晓寒和他们约好过两天再来拜会。 健康城没有多大的改变,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当年的街头斗殴的那个破家庙,如今修葺一新,估计族人发达了,有钱整饬了。 郡王爷把他们送到客舍就回家去了。 一家人安置下来,休息了一会,外头人就有人来说拜访。 请进来才知道是“有间茶馆”的人:老漆、吴大娘子和小六子。 这几个人凌冽也认识,陪着聊了聊,又约好三天后去茶馆坐坐。 凌冽对他们的好感比这满城的容国人要好得多。 凌冽笑她:“约这个约那个,瞧你比我这个王爷还要忙的多。” 庄晓寒道:“我是回娘家,这里是我从小生活过的地方,自然熟人更多,你回你娘家,难道不是这样?” 凌冽:“我娘家?” “是啊,云国上京城不就是你娘家?” 凌冽也笑了,庄晓寒道:“晚上你陪你我出去走走,我想看看这里的旧街道,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第一百零九章 故地重游 凌冽安排好了军中的事宜,带着妻儿踏上了路途。 他们要先穿过南部的大山,然后走水路到达益州,最后沿江而下到健康城,见过容国皇帝后,再送庄晓寒母子几人回青峰山。 他军中事多,也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陪着妻儿乱晃,庄晓寒母子几人还要在青峰山小住一段时间,他须得要先赶回去。 只是他是镇戎军的首领,云国王爷,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能视而不见,而容国的郡王爷也在同路的队伍里,到容国是必须要知会容国朝廷的。所以不得不再次踏上去往健康城的路。 最高兴的当属容国的那一群人,比如郡王爷、二师父为首的青峰山弟子。凌家两个大点的孩子只知道出远门了有点兴奋,最小的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庄晓寒坐马车坐得屁股痛,跑出来骑马。 当年的青骢马快哉已经老了,马儿的寿命短,真正使役年龄为3~15岁,过了15岁就算老年马了,庄晓寒生霹雳前,快哉就被凌冽送去马场配种去了,如今已经有了两匹后代,却没有一匹保留有它原来的颜色。 如今庄晓寒骑的这匹是凌冽在马场给她和霹雳挑的,她的这匹性格温顺,给霹雳的那匹年纪尚小,最多不超过两岁。 还有她当初的那把青峰宝剑砭肌,霹雳也想要,庄晓寒怕他不知轻重伤到了自己,目前还没答应。 一路景色优美,越往南走绿色越多,水越多。 弃车行舟后,一路到了风量寨,郡王爷和青峰山众弟子大都是第一次来,只有二师父来过两次,庄晓寒的师父金鹤林和师娘亲自出来迎接。 师父越发见老了,白头发越来越多了,见到庄晓寒身边的霹雳,两眼放光,直呼是块练武的好苗子,当即就要收他为徒,凌冽都没来得及拦住。 庄晓寒娇嗔道:“师父,你是我的师父,再收下霹雳,岂不是我们母子俩拜了同一个师父?串了辈啦!” 师父回过神来:“也是,我算是霹雳的师公,算了,以后教功夫有的是时间,我就算精神头不好,我也会挑选我寨子里功夫最好的去教他功夫,绝不会耽误了他。” 庄晓寒看了看霹雳,他那张脸上惯常的还是面无表情。 原来神仙就算被贬下凡,性格还是一样臭屁啊。 似乎这一路上,霹雳是最受人欢迎的人,连郡王爷都对他赞赏有加,却又有点不敢靠近,个中缘由,也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了。 金鹤林办事雷厉风行,早在他们启程之前就已经给霹雳找好了师父,听说是风量寨后来吸纳的人才,只是人现在不在风量寨里,已经去信给他,让他去青峰山找霹雳,因为他听说庄晓寒母子会在青峰山留一段时间。 是什么人庄晓寒也不知道,金鹤林神神秘秘的,只说到时见了面就知道了。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把不好的师父推荐给霹雳的。 一行人到益州后就很顺利了。 这里比云国的西北的生活条件要好太多了,降水丰富,植被茂密,道路通达,想也想得到这里的人定然是不缺吃不缺穿的。 凌冽路上和郡王爷相处看起来很和谐,毕竟如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子上要过得去。 三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坐船,凌雨好奇的是船本身,霹雳最爱的是坐在船头看风景,他走到哪里,二师父就跟到哪里,找机会和他套近乎。 活脱脱的舔狗。 到了某地岔路口,二师父要和他们分别了,他们不去健康城,庄晓寒一行人要先去见容国皇帝他们,两拨人约好七天后在此地相见,他们来接人。 大船继续向东走,直到了健康城外码头。 上一次庄晓寒离开健康城是因为要追查玻璃作坊三船玻璃被盗事宜,后来留在了风量寨,最后又去了云国西北,一直到今天,不知不觉,八年过去了。 走的时候前途未卜,回来时风光无限。 庄继昌竟然带着全家人在码头迎接他们。 他已经接到了朝廷的口信,知道侄女一家会和郡王爷一起回来,特意等在码头。 庄继昌还是第一次见到凌冽,他的侄女婿,这位传说中的将军,竟然是侄女出嫁十几年之后才第一次见到。 凭自己本事崛起的云国王爷,镇戎军首领,果然不同凡响,让常年带兵的庄继昌一见就颇有好感。 小孩子一大堆,都不知道谁是谁,介绍了也没记住几个。 一家人亲亲热热真真假假的寒暄,这次庄奎和庄晓研对她的态度都好很多了。 庄晓研的丈夫司武来给他们见礼,庄晓寒都快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听庄继昌介绍才知道如今都升任玻璃作坊的大主事了。 庄奎依然混得不温不火的,只是他媳妇现在和县主合伙代理庄晓寒作坊的毛呢布料在健康城的销售,听说生意很火,家里的生活条件明显得以改善。 因为凌冽是异国王爷,他们也不能住庄家,都去了鸿胪寺的客舍居住,那里是容国接待外国来宾的地方。 庄晓寒和他们约好过两天再来拜会。 健康城没有多大的改变,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当年的街头斗殴的那个破家庙,如今修葺一新,估计族人发达了,有钱整饬了。 郡王爷把他们送到客舍就回家去了。 一家人安置下来,休息了一会,外头人就有人来说拜访。 请进来才知道是“有间茶馆”的人:老漆、吴大娘子和小六子。 这几个人凌冽也认识,陪着聊了聊,又约好三天后去茶馆坐坐。 凌冽对他们的好感比这满城的容国人要好得多。 凌冽笑她:“约这个约那个,瞧你比我这个王爷还要忙的多。” 庄晓寒道:“我是回娘家,这里是我从小生活过的地方,自然熟人更多,你回你娘家,难道不是这样?” 凌冽:“我娘家?” “是啊,云国上京城不就是你娘家?” 凌冽也笑了,庄晓寒道:“晚上你陪你我出去走走,我想看看这里的旧街道,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第一百一十章 成功的花 万家灯火的街头,夫妻俩带着霹雳逛街,走到原来的旧街道上,庄晓寒问凌冽:“这里你还记得吗?” “记得,这里是你们庄家原来居住的街道。” 庄晓寒撇撇嘴:“那时候你非要送我一支簪子,结果回来我就挨了打。” “必须要下手啊,不然你就跟着韩朝跑了。”凌冽戏谑道。 “居心不良,你们那时候就是想要拆散庄家和韩家联姻。” “算是,其实我是早就惦记上你了。” “早就?你那时候不是才见我第一面吗?” “怎么可能,我见你第一面是在那个家庙,你、庄奎和韩朝打架的那个小舞台。” “你竟然也在?你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我和当时的端王在旁边客栈的楼上窗户边。” “鬼鬼祟祟的,看热闹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当年的靖王府呢?” “早就被别的皇子住去了,不能进去看了。” “那时候你要是听我的话不那么倔,也许后来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凌冽很有感慨。 “性格决定命运,改不了了。”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酒店,里面灯火辉煌,庄晓寒得意道:“你看,这是我当年亲自监督施工的,大量使用了我们玻璃作坊的玻璃窗,是我们玻璃作坊的样板工程,至今都不落后?” 凌冽点头称是,旁边的霹雳暗暗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夫妻俩随着鸿胪寺的小吏去见了朝廷官员,最后随着郡王爷去宫内见到了皇上。 容国的皇上最近身体不是很好,由太子监国,夫妻俩没有见到皇帝的面,只是和太子稍坐了一会。 这位太子庄晓寒也是第一次见,面上看有点阴郁,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对他们的态度不冷不热。 夫妻俩只稍坐了坐就回来了。 庄晓寒内心有些不太好的想法,回来后和凌冽小声说:“这位看起来不太好相与呢。” 凌冽点点头:“估计正烦心着,你们皇上还病着呢……”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见面完了,容国的兵部官员下午也来见了他一面,双方商谈了一会,庄晓寒带着三个孩子休息。 回来后凌冽对庄晓寒说:“容国朝堂可能要出事了。” 庄晓寒吃惊:“会出什么事?” “他们皇上身体不行,朝上派系斗争一直很激烈,我们身份敏感,能早点走就早点走。” “兵部的官员和你说的?” “怎么可能,我们从其他渠道知道的。” 庄晓寒感叹道:“肖扬的耳目还真是遍天下,当年你们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你被绑在城头旗杆上暴晒几天。” “你还说,当年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至于受这罪么。” “算了算了不提了,一笔烂账。” “不过若是韩太师那老匹夫还在世,我定然要派人去报了这个仇。” “那老头已经死了?” “听说是的。” “两方相争各为其主,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这么做也没错。” “说的好像你就没有吃过他的亏似的,还要为他说话。”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呢。” “我们什么时候走?” “怎么着也得把这边的亲友都见完了再说。” 第二天两人带着孩子一起去了庄家。 想不到庄家竟然有一大屋子的人,庄晓寒还看见了老家庄家村的几个代表,剩下的不认识。 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当年庄晓寒孤苦伶仃的时候,谁也没想过要认养她,如今嫁的男人出息了,来认亲的竟然有这么多人,七大姑八大姨九叔叔十老爷的一半的人都不认识。 庄晓寒被迫认了一箩筐的亲戚,幸亏如今她不住在容国,否则这么多的陌生亲戚,时不时窜出来在她跟前晃一晃,也是够闹心的。 吃过了午饭夫妻俩赶紧告辞,庄晓寒实在招架不住这些女人的吵闹和言语之间的暗示,出来后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庄继昌送他们出来,面有尬色:“晓寒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跑来了这么多亲戚,本想和你们好好吃顿饭的,全都给搅合了。” 他还是改不了这种抹不开面子的性格,总是被别人绑架着做他不喜欢的事。 庄晓寒笑笑摇了摇头。 回来路上凌冽让肖扬去酒楼订了一些酒菜,他们一行人关起门来吃喝,一上午尽应酬去了,根本就没多少食物下肚。 庄晓寒一边吃一边吐槽:“奉承话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连她们的脸都没混熟,竟然还有求我帮忙的。” “我们那桌还好,我把脸一拉,拿出我在军营里的气势,肖扬在背后握着腰刀,就没几个人敢往我跟前凑的。”凌冽乐不可支。 “最可怜的是我们霹雳,小脸都不知被多少人揩过油了……难为他竟然忍住了没发脾气电一电这帮子人。” “估计明天他不会跟我们去茶馆了。” “不去就不去,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大人的朋友圈,跟他无关,用不着总是把孩子们拉出来被迫营业。” 隔天果然霹雳死也叫不动了。 夫妻俩自己去了茶馆。 茶馆还在老地方,只是装修过了,看起来洋气多了。 因为要接待他们,茶馆暂停营业一天,可是茶馆外围了一大圈的群众,都是来看庄晓寒这个传闻中的镇西王妃的。 当年街头霸王花,如今云国王妃,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只以为庄晓寒是命好高嫁了,谁知道她背后都经历过了什么呢。 庄晓寒想起了那首诗: 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 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老漆和吴大娘子把他们迎进门去,茶馆里面一点也没有当初的样子了,庄晓寒曾经说书的那个小平台也拆掉了,茶馆里的人见了他们规规矩矩的,尊重有余,热情不足,可能是看到凌冽在场,不敢和庄晓寒靠的太近。 庄晓寒已经走得太远了,这些人还留在最初的地方。 隔天他们就收拾行李准备走了。 青峰山和他们约的是七天之后,剩下的这几天,一行人一路游山玩水,逛名胜古迹,看山川美景,直到看到青峰山一群人等在约好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章 成功的花 万家灯火的街头,夫妻俩带着霹雳逛街,走到原来的旧街道上,庄晓寒问凌冽:“这里你还记得吗?” “记得,这里是你们庄家原来居住的街道。” 庄晓寒撇撇嘴:“那时候你非要送我一支簪子,结果回来我就挨了打。” “必须要下手啊,不然你就跟着韩朝跑了。”凌冽戏谑道。 “居心不良,你们那时候就是想要拆散庄家和韩家联姻。” “算是,其实我是早就惦记上你了。” “早就?你那时候不是才见我第一面吗?” “怎么可能,我见你第一面是在那个家庙,你、庄奎和韩朝打架的那个小舞台。” “你竟然也在?你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我和当时的端王在旁边客栈的楼上窗户边。” “鬼鬼祟祟的,看热闹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当年的靖王府呢?” “早就被别的皇子住去了,不能进去看了。” “那时候你要是听我的话不那么倔,也许后来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凌冽很有感慨。 “性格决定命运,改不了了。”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酒店,里面灯火辉煌,庄晓寒得意道:“你看,这是我当年亲自监督施工的,大量使用了我们玻璃作坊的玻璃窗,是我们玻璃作坊的样板工程,至今都不落后?” 凌冽点头称是,旁边的霹雳暗暗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夫妻俩随着鸿胪寺的小吏去见了朝廷官员,最后随着郡王爷去宫内见到了皇上。 容国的皇上最近身体不是很好,由太子监国,夫妻俩没有见到皇帝的面,只是和太子稍坐了一会。 这位太子庄晓寒也是第一次见,面上看有点阴郁,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对他们的态度不冷不热。 夫妻俩只稍坐了坐就回来了。 庄晓寒内心有些不太好的想法,回来后和凌冽小声说:“这位看起来不太好相与呢。” 凌冽点点头:“估计正烦心着,你们皇上还病着呢……”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见面完了,容国的兵部官员下午也来见了他一面,双方商谈了一会,庄晓寒带着三个孩子休息。 回来后凌冽对庄晓寒说:“容国朝堂可能要出事了。” 庄晓寒吃惊:“会出什么事?” “他们皇上身体不行,朝上派系斗争一直很激烈,我们身份敏感,能早点走就早点走。” “兵部的官员和你说的?” “怎么可能,我们从其他渠道知道的。” 庄晓寒感叹道:“肖扬的耳目还真是遍天下,当年你们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你被绑在城头旗杆上暴晒几天。” “你还说,当年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至于受这罪么。” “算了算了不提了,一笔烂账。” “不过若是韩太师那老匹夫还在世,我定然要派人去报了这个仇。” “那老头已经死了?” “听说是的。” “两方相争各为其主,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这么做也没错。” “说的好像你就没有吃过他的亏似的,还要为他说话。”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呢。” “我们什么时候走?” “怎么着也得把这边的亲友都见完了再说。” 第二天两人带着孩子一起去了庄家。 想不到庄家竟然有一大屋子的人,庄晓寒还看见了老家庄家村的几个代表,剩下的不认识。 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当年庄晓寒孤苦伶仃的时候,谁也没想过要认养她,如今嫁的男人出息了,来认亲的竟然有这么多人,七大姑八大姨九叔叔十老爷的一半的人都不认识。 庄晓寒被迫认了一箩筐的亲戚,幸亏如今她不住在容国,否则这么多的陌生亲戚,时不时窜出来在她跟前晃一晃,也是够闹心的。 吃过了午饭夫妻俩赶紧告辞,庄晓寒实在招架不住这些女人的吵闹和言语之间的暗示,出来后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庄继昌送他们出来,面有尬色:“晓寒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跑来了这么多亲戚,本想和你们好好吃顿饭的,全都给搅合了。” 他还是改不了这种抹不开面子的性格,总是被别人绑架着做他不喜欢的事。 庄晓寒笑笑摇了摇头。 回来路上凌冽让肖扬去酒楼订了一些酒菜,他们一行人关起门来吃喝,一上午尽应酬去了,根本就没多少食物下肚。 庄晓寒一边吃一边吐槽:“奉承话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连她们的脸都没混熟,竟然还有求我帮忙的。” “我们那桌还好,我把脸一拉,拿出我在军营里的气势,肖扬在背后握着腰刀,就没几个人敢往我跟前凑的。”凌冽乐不可支。 “最可怜的是我们霹雳,小脸都不知被多少人揩过油了……难为他竟然忍住了没发脾气电一电这帮子人。” “估计明天他不会跟我们去茶馆了。” “不去就不去,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大人的朋友圈,跟他无关,用不着总是把孩子们拉出来被迫营业。” 隔天果然霹雳死也叫不动了。 夫妻俩自己去了茶馆。 茶馆还在老地方,只是装修过了,看起来洋气多了。 因为要接待他们,茶馆暂停营业一天,可是茶馆外围了一大圈的群众,都是来看庄晓寒这个传闻中的镇西王妃的。 当年街头霸王花,如今云国王妃,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只以为庄晓寒是命好高嫁了,谁知道她背后都经历过了什么呢。 庄晓寒想起了那首诗: 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 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老漆和吴大娘子把他们迎进门去,茶馆里面一点也没有当初的样子了,庄晓寒曾经说书的那个小平台也拆掉了,茶馆里的人见了他们规规矩矩的,尊重有余,热情不足,可能是看到凌冽在场,不敢和庄晓寒靠的太近。 庄晓寒已经走得太远了,这些人还留在最初的地方。 隔天他们就收拾行李准备走了。 青峰山和他们约的是七天之后,剩下的这几天,一行人一路游山玩水,逛名胜古迹,看山川美景,直到看到青峰山一群人等在约好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昨日如梦 青峰山如今条件比过去好多了。 二师父早就说过,当年天雷劈了靖王叛军之后,青峰山就出名了,很多人慕名而来,信众倍增。 更别说还有健康城玻璃作坊那一成的利润红利做生活供应。 九年前庄晓寒刚从云国回来时,曾经来过一趟青峰山,当时她还在容国朝廷的监控之中,心中郁闷,回来后只在山上呆了一会就回健康城去了。 如今只到了青峰山脚下,抬头就看见一条青石条铺就的阶梯,向上一直蜿蜒到葱茏的树林里,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比之当年的冷清原始简直像换了时空。 山路不能通马车,一行人下马来步行上山。 两只小的要人抱,霹雳坚持走了一半的路终于也走不动了,他爹把他背了起来。走不多远,青峰山众弟子轮流过来替换。 从前这条路庄晓寒没觉得怎样,如今养尊处优惯了,体力下降,才发现也有点吃不消。 只有凌冽,一点事也没有。 庄晓寒走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终于爬到了道观。 主持大师父带着全观弟子出来迎接他们。 时光荏苒时光匆匆,曾经的旧面孔全都苍老了,新面孔也许见过但是记不住。 主持大师父带着众弟子给镇西王和王妃行礼。 庄晓寒带着凌冽父子几人给几位师父行弟子礼。 新弟子纷纷围过来,好奇的打量这位昨日清虚观炼丹房弟子易知春,今日云国镇西王妃庄晓寒。 无论出家还是入世,她都是位传奇人物。 清虚观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居住,独门别院环境清幽,不被打扰又不会远离主殿。 似乎当年她初上山时没地方安排只好自己挖洞住的窘境不存在过似的。 山上虽然吃的仍然是素食,味道比之当年好太多了,也许是经济条件好了,连厨房的大师父也换了。 再看山上众弟子如今的衣食住行,比之当年好太多了。 一切都只是因为青峰山众弟子参与了当年反抗靖王的事,最着名的莫过于引天雷下来劈倒了叛军。 真的是一战成名天下知。 作为亲历者甚至是不为人知的实际操作者,庄晓寒如今依然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个无名英雄她当定了。 他们是青峰山的前辈,当年种下了大树,如今后来人在乘凉,庄晓寒颇为自豪。 凌冽是第一次来,这座山发生天雷轰顶事件的时候,他就在山下的靖王大军里,听闻有天雷轰顶的惊悚事件,本想上来一看究竟,容国军队却打了过来,跟着就见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娘子,然后娘子受伤,他带着娘子回国,再也没机会上山。 如今上来了,定然要好好看看当年娘子居住生活过的地方。 当年娘子没办法出家避祸去了,她日子过得窘迫,那段时间他又好过到哪里去了呢? 真是不提起江河万里,提起来眼泪汪汪。 山上的几位师父举行了很隆重的接待仪式,顺便欢迎镇西王世子--霹雳小公子成为清虚观的俗家弟子。 二师父全程合不拢嘴,作为霹雳入伙的推荐人,他可有面子了。 本来主持大师父和几位师父还有点怀疑的,还以为二师父是攀龙附凤,在看到霹雳本人后,再也没有一句置喙疑问。 如果神仙有样板,那他一定是霹雳这样的,虽然还在幼年期。 庄晓寒的师父贾瑞先是见过凌冽的,当年在青唐城还曾经帮过镇戎军改进过火药,如今凌冽参观了他们的炼丹房,两人又对黑火药进行了更深入的探讨。 当年庄晓寒挖的石洞如今挖得更大了些,成为了炼丹房的一处丹药库。 终于也有了些许当年白云观的规模了,也不用再羡慕别人了。 连隔壁的炼剑房凌冽也去呆了好久,和六师父就炼铁也探讨了一番。 六师父早就听说凌冽是个炼剑的高手,他们镇戎军里还有个炼剑着名大师张太法,只是无缘得见,如今见到凌冽,一个坊间的人都围过来,加之苏师兄这几年在外云游带回来的新信息,大家就炼铁的事讨论纷纷,彼此不再保留,各抒己见。 晚膳后庄晓寒带着爷俩四处闲逛,黄昏来烧香的信众都下山了,山上益发安静,在山门前的广场上,庄晓寒看四周无人,对凌冽说:“这里就是当年我们引天雷下来的地方。” 凌冽问霹雳:“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 霹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爹说什么?” 庄晓寒想了想,指着那根高高的旗杆,谆谆善诱:“霹雳,你看这样你有没有点印象,我念咒你听好了:玉清始青,真符告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急急如律令!” 她伸手指着那根旗杆大声叫道:“冷电君速来!” 霹雳竟然嗤笑了一声:“娘你在干什么?” 庄晓寒泄气了,凌冽吃吃的笑了起来。他安慰的搂住娘子的肩头:“算了算了,别再试探,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神仙都已经下凡了,哪里还记得在天上时都发生了什么。 唤醒了他的仙家记忆,霹雳还是他们儿子吗,他们夫妻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和儿子在一起的天伦之乐吗。 三人往回走,山道窄,凌冽走在前头,庄晓寒牵着霹雳跟在后头,夫妻俩看着脚下的路去了,在他们没注意到的片刻间隙里,霹雳扭头看了看那根高高的旗杆,微微笑了笑。 山上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夫妻俩睡不着,并肩坐在门前的长廊上,看头顶苍穹里闪烁的星星,听山间的虫子鸟儿鸣唱,庄晓寒一时兴起,拿出当年的笛子:“我给你吹首当年我们山上很流行的乐曲。” “叫什么?” “叫《故道》。” 笛声在清幽安静的夜晚山间传得很远。 多少年以来,这首曲子被山上弟子不知吹奏过多少遍了,今晚又听到这首,尚未安歇的众人只觉得似乎笛声中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岁月以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昨日如梦 青峰山如今条件比过去好多了。 二师父早就说过,当年天雷劈了靖王叛军之后,青峰山就出名了,很多人慕名而来,信众倍增。 更别说还有健康城玻璃作坊那一成的利润红利做生活供应。 九年前庄晓寒刚从云国回来时,曾经来过一趟青峰山,当时她还在容国朝廷的监控之中,心中郁闷,回来后只在山上呆了一会就回健康城去了。 如今只到了青峰山脚下,抬头就看见一条青石条铺就的阶梯,向上一直蜿蜒到葱茏的树林里,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比之当年的冷清原始简直像换了时空。 山路不能通马车,一行人下马来步行上山。 两只小的要人抱,霹雳坚持走了一半的路终于也走不动了,他爹把他背了起来。走不多远,青峰山众弟子轮流过来替换。 从前这条路庄晓寒没觉得怎样,如今养尊处优惯了,体力下降,才发现也有点吃不消。 只有凌冽,一点事也没有。 庄晓寒走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终于爬到了道观。 主持大师父带着全观弟子出来迎接他们。 时光荏苒时光匆匆,曾经的旧面孔全都苍老了,新面孔也许见过但是记不住。 主持大师父带着众弟子给镇西王和王妃行礼。 庄晓寒带着凌冽父子几人给几位师父行弟子礼。 新弟子纷纷围过来,好奇的打量这位昨日清虚观炼丹房弟子易知春,今日云国镇西王妃庄晓寒。 无论出家还是入世,她都是位传奇人物。 清虚观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居住,独门别院环境清幽,不被打扰又不会远离主殿。 似乎当年她初上山时没地方安排只好自己挖洞住的窘境不存在过似的。 山上虽然吃的仍然是素食,味道比之当年好太多了,也许是经济条件好了,连厨房的大师父也换了。 再看山上众弟子如今的衣食住行,比之当年好太多了。 一切都只是因为青峰山众弟子参与了当年反抗靖王的事,最着名的莫过于引天雷下来劈倒了叛军。 真的是一战成名天下知。 作为亲历者甚至是不为人知的实际操作者,庄晓寒如今依然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个无名英雄她当定了。 他们是青峰山的前辈,当年种下了大树,如今后来人在乘凉,庄晓寒颇为自豪。 凌冽是第一次来,这座山发生天雷轰顶事件的时候,他就在山下的靖王大军里,听闻有天雷轰顶的惊悚事件,本想上来一看究竟,容国军队却打了过来,跟着就见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娘子,然后娘子受伤,他带着娘子回国,再也没机会上山。 如今上来了,定然要好好看看当年娘子居住生活过的地方。 当年娘子没办法出家避祸去了,她日子过得窘迫,那段时间他又好过到哪里去了呢? 真是不提起江河万里,提起来眼泪汪汪。 山上的几位师父举行了很隆重的接待仪式,顺便欢迎镇西王世子--霹雳小公子成为清虚观的俗家弟子。 二师父全程合不拢嘴,作为霹雳入伙的推荐人,他可有面子了。 本来主持大师父和几位师父还有点怀疑的,还以为二师父是攀龙附凤,在看到霹雳本人后,再也没有一句置喙疑问。 如果神仙有样板,那他一定是霹雳这样的,虽然还在幼年期。 庄晓寒的师父贾瑞先是见过凌冽的,当年在青唐城还曾经帮过镇戎军改进过火药,如今凌冽参观了他们的炼丹房,两人又对黑火药进行了更深入的探讨。 当年庄晓寒挖的石洞如今挖得更大了些,成为了炼丹房的一处丹药库。 终于也有了些许当年白云观的规模了,也不用再羡慕别人了。 连隔壁的炼剑房凌冽也去呆了好久,和六师父就炼铁也探讨了一番。 六师父早就听说凌冽是个炼剑的高手,他们镇戎军里还有个炼剑着名大师张太法,只是无缘得见,如今见到凌冽,一个坊间的人都围过来,加之苏师兄这几年在外云游带回来的新信息,大家就炼铁的事讨论纷纷,彼此不再保留,各抒己见。 晚膳后庄晓寒带着爷俩四处闲逛,黄昏来烧香的信众都下山了,山上益发安静,在山门前的广场上,庄晓寒看四周无人,对凌冽说:“这里就是当年我们引天雷下来的地方。” 凌冽问霹雳:“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 霹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爹说什么?” 庄晓寒想了想,指着那根高高的旗杆,谆谆善诱:“霹雳,你看这样你有没有点印象,我念咒你听好了:玉清始青,真符告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急急如律令!” 她伸手指着那根旗杆大声叫道:“冷电君速来!” 霹雳竟然嗤笑了一声:“娘你在干什么?” 庄晓寒泄气了,凌冽吃吃的笑了起来。他安慰的搂住娘子的肩头:“算了算了,别再试探,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神仙都已经下凡了,哪里还记得在天上时都发生了什么。 唤醒了他的仙家记忆,霹雳还是他们儿子吗,他们夫妻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和儿子在一起的天伦之乐吗。 三人往回走,山道窄,凌冽走在前头,庄晓寒牵着霹雳跟在后头,夫妻俩看着脚下的路去了,在他们没注意到的片刻间隙里,霹雳扭头看了看那根高高的旗杆,微微笑了笑。 山上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夫妻俩睡不着,并肩坐在门前的长廊上,看头顶苍穹里闪烁的星星,听山间的虫子鸟儿鸣唱,庄晓寒一时兴起,拿出当年的笛子:“我给你吹首当年我们山上很流行的乐曲。” “叫什么?” “叫《故道》。” 笛声在清幽安静的夜晚山间传得很远。 多少年以来,这首曲子被山上弟子不知吹奏过多少遍了,今晚又听到这首,尚未安歇的众人只觉得似乎笛声中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岁月以歌。 的一百一十二章 拜师学艺 凌冽陪着妻儿去了山上的藏书阁。 虽然庄晓寒对外总是说她的很多知识来自山上的藏书阁,虽然凌冽知道不是,他对藏书阁也是有兴趣的,一家三口去看了看,凌冽没找到几本感兴趣的,庄晓寒年纪渐长静不下心来,看不进去的更多,只有霹雳,一直在埋头阅读。 出来后他对父母说,这间藏书阁挺好的,他打算在这里呆足半年。 夫妻俩面面相觑。 青唐城文化底蕴这方面确实是比不了江南和中原,学堂里的藏书量更是比不了内陆。 霹雳聪明,但是再好的记忆和悟性,没有源源不绝的知识装进来也是枉然。 青峰山藏可能不是最多的,大部分还是道家方面的典籍,杂书相对较少,但是霹雳的意思却表示这里暂时适合他呆着。 这背后的潜台词是什么夫妻俩听懂了。也第一次意识到了在教育孩子方面的缺失。 心有惭愧。 霹雳挑了几本书和爹娘一起回了住处,听侍从说,有人来找他们了。 来人夫妻俩都不认识。 那人二十多岁,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上前抱拳行礼自报家门:“在下关中辛御,见过镇西王王妃、肖大人。” 庄晓寒还没说什么,旁边的肖扬和凌冽忍不住几乎同声问道:“你真的是辛御?” “正是。” 庄晓寒奇怪:这么大反应,来人很有名? 凌冽赶紧给庄晓寒介绍:“这位辛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先是武举考中探花,后来弃武从文,祖父乃当世大儒,家中父兄皆读书习武,曾经一门同时出了文武进士,被传为佳话。凌某一直心甚慕之,奈何无缘得见。” 原来此人在江湖上这么有名。 肖扬好奇的问道:“不知辛兄来找我们王爷所为何事?”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凌冽:“在下接到金鹤林老寨主的信,命在下来青峰山找你们。” 原来是风量寨的师父给霹雳介绍的武艺师父。 凌冽大喜,忙不迭的请辛御坐下喝茶。 三个男人相谈甚欢,庄晓寒插不上嘴,她特意仔细打量了此人一下,不为别的,既是给霹雳找的师父,做母亲的如何敢不好好的观察一下。 辛御虽然年轻,人很沉稳,说话不缓不急,甚至是三思后才答复,可见此人相当谨慎。 外形、谈吐都不错,就是不知手上有没有真才实学,不过既是师父推荐的,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风量寨一直都在社会上网罗各型各路人才,没两下子还真入不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法眼。 辛御似乎也很满意事主的父母,他主动站起来道:“不若先来试试在下的拳脚功夫?” 肖扬先站了起来:“王爷,让属下先来!” 凌冽笑笑点点头,又对庄晓寒道:“娘子去把霹雳带过来见见人。” 庄晓寒趁那二人已经走出门去的工夫低声问他:“你很看好他?” “你还能不相信自己的师父?—也要相信我们。”反正他是很看好此人。 经过了武举考试,朝廷实名认证过了的,风量寨又都把他身家背景了解透了,江湖上风评甚好的一个人,他也挑不出有什么不好。 庄晓寒点点头:“好。” 她去找霹雳了,三个男人走到院子里,肖扬拉开架势就和辛御斗在了一起。 肖扬的武力值并没有凌冽高,在辛御手下走了几十个回合,凌冽看出肖扬已落了下风,高声叫道:“我也来!” 旋即加入,肖扬和他十来年的密友,配合默契,闻言迅速退出。 辛御不慌不忙,招式也没走样,余光中看到庄晓寒牵着一个小孩子过来围观,手上稍稍减了些力气。 凌冽和他你来我往,斗了一百多个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庄晓寒叫道:“好了好了,不要尽缠斗了,都过来喝茶。” 凌冽和辛御才停手,彼此抱拳笑道:“承让!”“承让!” 凌冽心里有些感慨,人都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才不过十来年的光阴,江湖上就出来这么个出色的人物,自己才不过三十来岁,就快要被后辈拍死在沙滩上了? 不过又一想,就算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下去了还有个儿子霹雳,有这么好的师父教导,再过十年,定然将是儿子的天下了。 所以,这个师父,他定下来了。 他走过来牵着霹雳:“这是犬子凌厉,小名霹雳,霹雳,这是风量寨师公给你请的师父,快过来行礼。” 霹雳刚刚看过了亲爹和此人的缠斗,知道此人有些本事,规规矩矩过来行礼:“霹雳见过辛师父。” 庄晓寒道:“辛师父莫要怪罪,今日仓促来不及准备,待明日我们准备准备,给霹雳办个行师礼。” 辛御略一沉思:“听闻镇西王世子已经是青峰山俗家弟子,青峰山定然也会教授他一些内门功夫,若是我在山上就收下霹雳做徒弟,难免会让上山各位师父难堪,不若拜师的事等回到青唐城再举办,这段时间,就由得世子全身心的学习山上的知识,免得孩子一心挂两头,顾此失彼。” 凌冽和庄晓寒瀑布汗: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那好那好,真的拜师礼就留到青唐城再行,就是不知辛师父目前可有事要忙?” “镇西王有事吩咐?” “是这样的,我军中事务繁忙,不能在此地久留,妻儿要在此地居住一阵子,我对容国不甚熟悉有些不放心,若是辛师父目前无有别的打算,能不能请你留在霹雳身边,临时替我看顾些孩子?” 辛御略一沉思:“罢了,家中俗物,我去信交代些便是,我就留下来充作世子的护卫。” 凌冽大喜,起身道谢:“那凌某就多谢辛师父了!” “镇西王不必客气,分内之事而已。” 他也要趁机看看,这个被金鹤林老寨主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小孩子,凭什么获得这么多人的喜爱。 同时也要观察一下,这孩子的秉性如何,好因材施教。 毕竟,这孩子身份不寻常,他是江湖上成名了的人物,若是教不出个好的徒弟,砸了他的牌子,传出去岂不很没面子? 的一百一十二章 拜师学艺 凌冽陪着妻儿去了山上的藏书阁。 虽然庄晓寒对外总是说她的很多知识来自山上的藏书阁,虽然凌冽知道不是,他对藏书阁也是有兴趣的,一家三口去看了看,凌冽没找到几本感兴趣的,庄晓寒年纪渐长静不下心来,看不进去的更多,只有霹雳,一直在埋头阅读。 出来后他对父母说,这间藏书阁挺好的,他打算在这里呆足半年。 夫妻俩面面相觑。 青唐城文化底蕴这方面确实是比不了江南和中原,学堂里的藏书量更是比不了内陆。 霹雳聪明,但是再好的记忆和悟性,没有源源不绝的知识装进来也是枉然。 青峰山藏可能不是最多的,大部分还是道家方面的典籍,杂书相对较少,但是霹雳的意思却表示这里暂时适合他呆着。 这背后的潜台词是什么夫妻俩听懂了。也第一次意识到了在教育孩子方面的缺失。 心有惭愧。 霹雳挑了几本书和爹娘一起回了住处,听侍从说,有人来找他们了。 来人夫妻俩都不认识。 那人二十多岁,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上前抱拳行礼自报家门:“在下关中辛御,见过镇西王王妃、肖大人。” 庄晓寒还没说什么,旁边的肖扬和凌冽忍不住几乎同声问道:“你真的是辛御?” “正是。” 庄晓寒奇怪:这么大反应,来人很有名? 凌冽赶紧给庄晓寒介绍:“这位辛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先是武举考中探花,后来弃武从文,祖父乃当世大儒,家中父兄皆读书习武,曾经一门同时出了文武进士,被传为佳话。凌某一直心甚慕之,奈何无缘得见。” 原来此人在江湖上这么有名。 肖扬好奇的问道:“不知辛兄来找我们王爷所为何事?”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凌冽:“在下接到金鹤林老寨主的信,命在下来青峰山找你们。” 原来是风量寨的师父给霹雳介绍的武艺师父。 凌冽大喜,忙不迭的请辛御坐下喝茶。 三个男人相谈甚欢,庄晓寒插不上嘴,她特意仔细打量了此人一下,不为别的,既是给霹雳找的师父,做母亲的如何敢不好好的观察一下。 辛御虽然年轻,人很沉稳,说话不缓不急,甚至是三思后才答复,可见此人相当谨慎。 外形、谈吐都不错,就是不知手上有没有真才实学,不过既是师父推荐的,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风量寨一直都在社会上网罗各型各路人才,没两下子还真入不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法眼。 辛御似乎也很满意事主的父母,他主动站起来道:“不若先来试试在下的拳脚功夫?” 肖扬先站了起来:“王爷,让属下先来!” 凌冽笑笑点点头,又对庄晓寒道:“娘子去把霹雳带过来见见人。” 庄晓寒趁那二人已经走出门去的工夫低声问他:“你很看好他?” “你还能不相信自己的师父?—也要相信我们。”反正他是很看好此人。 经过了武举考试,朝廷实名认证过了的,风量寨又都把他身家背景了解透了,江湖上风评甚好的一个人,他也挑不出有什么不好。 庄晓寒点点头:“好。” 她去找霹雳了,三个男人走到院子里,肖扬拉开架势就和辛御斗在了一起。 肖扬的武力值并没有凌冽高,在辛御手下走了几十个回合,凌冽看出肖扬已落了下风,高声叫道:“我也来!” 旋即加入,肖扬和他十来年的密友,配合默契,闻言迅速退出。 辛御不慌不忙,招式也没走样,余光中看到庄晓寒牵着一个小孩子过来围观,手上稍稍减了些力气。 凌冽和他你来我往,斗了一百多个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庄晓寒叫道:“好了好了,不要尽缠斗了,都过来喝茶。” 凌冽和辛御才停手,彼此抱拳笑道:“承让!”“承让!” 凌冽心里有些感慨,人都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才不过十来年的光阴,江湖上就出来这么个出色的人物,自己才不过三十来岁,就快要被后辈拍死在沙滩上了? 不过又一想,就算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下去了还有个儿子霹雳,有这么好的师父教导,再过十年,定然将是儿子的天下了。 所以,这个师父,他定下来了。 他走过来牵着霹雳:“这是犬子凌厉,小名霹雳,霹雳,这是风量寨师公给你请的师父,快过来行礼。” 霹雳刚刚看过了亲爹和此人的缠斗,知道此人有些本事,规规矩矩过来行礼:“霹雳见过辛师父。” 庄晓寒道:“辛师父莫要怪罪,今日仓促来不及准备,待明日我们准备准备,给霹雳办个行师礼。” 辛御略一沉思:“听闻镇西王世子已经是青峰山俗家弟子,青峰山定然也会教授他一些内门功夫,若是我在山上就收下霹雳做徒弟,难免会让上山各位师父难堪,不若拜师的事等回到青唐城再举办,这段时间,就由得世子全身心的学习山上的知识,免得孩子一心挂两头,顾此失彼。” 凌冽和庄晓寒瀑布汗: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那好那好,真的拜师礼就留到青唐城再行,就是不知辛师父目前可有事要忙?” “镇西王有事吩咐?” “是这样的,我军中事务繁忙,不能在此地久留,妻儿要在此地居住一阵子,我对容国不甚熟悉有些不放心,若是辛师父目前无有别的打算,能不能请你留在霹雳身边,临时替我看顾些孩子?” 辛御略一沉思:“罢了,家中俗物,我去信交代些便是,我就留下来充作世子的护卫。” 凌冽大喜,起身道谢:“那凌某就多谢辛师父了!” “镇西王不必客气,分内之事而已。” 他也要趁机看看,这个被金鹤林老寨主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小孩子,凭什么获得这么多人的喜爱。 同时也要观察一下,这孩子的秉性如何,好因材施教。 毕竟,这孩子身份不寻常,他是江湖上成名了的人物,若是教不出个好的徒弟,砸了他的牌子,传出去岂不很没面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岁月如歌(一) 庄晓寒趁机接茬上了:“那个,辛师父,我想问一下,你祖父如今在哪里?” “在老家。” “已经致仕了还是在教书育人?” “十几年前就已经致仕了,现如今只讲学着书。” “那能不能请辛师父再带个口信给你祖父,请他来为我儿做西席先生?” 凌冽意外的看着她,庄晓寒笑道:“所谓一事不劳二主,我儿在文化课业这块,终究还是弱了些,昔年我还答应了一位朋友,若有机会,请来大儒讲学,继续深入他的学业,如今可算找到机会了,只是不知你家祖父能否应允?” “这个……恕在下没办法替祖父答应。”辛御有些为难。 庄晓寒点头如捣蒜:“理解理解,我只是想请辛师父去信先询问询问,来不来还是看令祖父的意思,我们不敢勉强。” “在下……帮忙问问。” “辛师父,我儿已经在青唐城的学堂里念完了五年制课程,读书识字是没什么问题的了,现在就是想继续深入,而他之所以愿意留在青峰山也是因为这里藏书比青唐城丰富,我看着他既然如此好学,不忍浪费天赋,所以多方打探,想给他寻摸个好夫子,如今风量寨推荐了你做武师傅,文师傅这块干脆就不另寻他家了,令祖父若有意前来,我和我丈夫定然亲自去请。” “那在下想问问,小世子今年几岁?”已经念完了五年制学堂的课程,可是看这孩子身高脸庞,分明也就五六岁的样子,难不成他从学走路起就开始上学了? “他已经五岁了,从三岁开始上学堂,他祖母是学堂山长,这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学的快了些。” 那不就是说两年的时间学完了五年的课程? 这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弄虚作假? 辛御下意识扭头看了霹雳一眼,霹雳正好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相接,辛御忽然就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他看到了什么! 这小小的孩子眼里,一瞬间似有黑云飞过,可你再细看他的眼神,又分明清澈透底,那他那片刻的情绪翻涌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自己怀疑他的学业造假所以愠怒? 小小的孩子,从小就懂得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家世如此显赫,天赋又如此聪颖,若是再勤奋好学了一点,那这孩子将来还得了么! 他忽然对这孩子充满了兴趣。 “在下听命便是。” 即便祖父是个清高的文化人,真要是有人赏识,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人赏识,那也是一件与有荣焉的美事。 “那好,那好。” 凌冽兴奋的直搓手。 霹雳的文武师傅若是一次都定下来了,那他就可以放心回去继续他的西进事业了。家里这一块,完全就不用他操心了,有这么好的文武师傅教霹雳,用不了两三年,等霹雳进了军营,定然能惊艳全场。 隔天二师父过来找庄晓寒,庄晓寒向他提起金鹤林帮霹雳找了武艺师父的事,她还怕二师父有想法,谁知道二师父捋着山羊胡须说道: “我知道啊,以霹雳这资质,给他找再好的师傅都不为过,我青峰山的武功也确实不咋地,毕竟我们也不是靠这块吃饭的。霹雳是青峰山俗家弟子这身份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别人还以为是给霹雳加持,其实是给我青峰山长脸。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霹雳同时接受青峰山和他武艺师父的教导,只要孩子承受的住,我们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两样又不冲突还互补。” “二师父你真的没意见?” “我真的没意见,你在青峰山也呆过,知道青峰山这里其实也没多少好东西可以教给霹雳的,霹雳上山来了解一番道家的思想,可以开阔一下思维,给他将来处理社会事务多提供一些思路和方法,其他的,他能学到多少都不过是多修一门本事,也是拿来更好的工作生活而已,毕竟艺多不压身么。” 也就是说,上山来的主要目的是学习一种认识世界的方法的? “我当年上山哪有这么复杂?也没这待遇。” “想什么呢,你当年上山多大了?而且你那时什么情况,能和他比吗?”二师父瞥了她一眼,满眼嫌弃。 当年我也算是个小甜甜了,如今也成了牛夫人了? “那二师父也教他引天雷下来。” 庄晓寒不高兴了,故意挤兑他。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儿子吃起醋来了?”二师父赶紧转移话题。 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说天雷是他引下来的,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成功过,你说不是他引下来的,现场就那么几个人,只有他学过奇门遁甲术还有那个可能。 奇门遁甲术这么高深,不是谁想学就学得会的。 别人学没学他不敢保证,反正庄晓寒当年肯定没学过。 所以当年的事件,最多只能是巧合。 当然,这些法术将来肯定是要教给霹雳的。“我找霹雳去玩了,懒得理你。” 二师父兴冲冲走了。 二师父和辛御都是风量寨的人,彼此见过面了,也就霹雳的教育达成了共识,在凌冽走之前,辛御写好了家书,托凌冽着人送回去。 若是辛御他祖父愿意来教授霹雳,将来凌冽一定会亲自去请老人家的。 凌冽带着他的亲兵护卫和妻儿依依不舍的告别走了。 小院子里只剩下庄晓寒母子四人和一些奶娘丫环,外围还有凌冽留下的几个护卫。 霹雳开始了他苦逼的道士生活。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先是练习前日辛御教的基本功,然后去早斋、清修功课。 因为年纪小,对他的规矩没那么严格,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学累了就地睡着了还要特意让人抱回去交给庄晓寒。 庄晓寒有时也会穿上居士服陪同霹雳一起做功课,遇到山上有活动也会带着孩子们一同参加。 下午他会自己去藏书阁,那里二师父还有其他的师父会单独给他讲解一些知识,其余时间他自己看书。 回来后就是辛御的授课时间。 天天安排得满满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岁月如歌(一) 庄晓寒趁机接茬上了:“那个,辛师父,我想问一下,你祖父如今在哪里?” “在老家。” “已经致仕了还是在教书育人?” “十几年前就已经致仕了,现如今只讲学着书。” “那能不能请辛师父再带个口信给你祖父,请他来为我儿做西席先生?” 凌冽意外的看着她,庄晓寒笑道:“所谓一事不劳二主,我儿在文化课业这块,终究还是弱了些,昔年我还答应了一位朋友,若有机会,请来大儒讲学,继续深入他的学业,如今可算找到机会了,只是不知你家祖父能否应允?” “这个……恕在下没办法替祖父答应。”辛御有些为难。 庄晓寒点头如捣蒜:“理解理解,我只是想请辛师父去信先询问询问,来不来还是看令祖父的意思,我们不敢勉强。” “在下……帮忙问问。” “辛师父,我儿已经在青唐城的学堂里念完了五年制课程,读书识字是没什么问题的了,现在就是想继续深入,而他之所以愿意留在青峰山也是因为这里藏书比青唐城丰富,我看着他既然如此好学,不忍浪费天赋,所以多方打探,想给他寻摸个好夫子,如今风量寨推荐了你做武师傅,文师傅这块干脆就不另寻他家了,令祖父若有意前来,我和我丈夫定然亲自去请。” “那在下想问问,小世子今年几岁?”已经念完了五年制学堂的课程,可是看这孩子身高脸庞,分明也就五六岁的样子,难不成他从学走路起就开始上学了? “他已经五岁了,从三岁开始上学堂,他祖母是学堂山长,这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学的快了些。” 那不就是说两年的时间学完了五年的课程? 这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弄虚作假? 辛御下意识扭头看了霹雳一眼,霹雳正好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相接,辛御忽然就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他看到了什么! 这小小的孩子眼里,一瞬间似有黑云飞过,可你再细看他的眼神,又分明清澈透底,那他那片刻的情绪翻涌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自己怀疑他的学业造假所以愠怒? 小小的孩子,从小就懂得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家世如此显赫,天赋又如此聪颖,若是再勤奋好学了一点,那这孩子将来还得了么! 他忽然对这孩子充满了兴趣。 “在下听命便是。” 即便祖父是个清高的文化人,真要是有人赏识,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人赏识,那也是一件与有荣焉的美事。 “那好,那好。” 凌冽兴奋的直搓手。 霹雳的文武师傅若是一次都定下来了,那他就可以放心回去继续他的西进事业了。家里这一块,完全就不用他操心了,有这么好的文武师傅教霹雳,用不了两三年,等霹雳进了军营,定然能惊艳全场。 隔天二师父过来找庄晓寒,庄晓寒向他提起金鹤林帮霹雳找了武艺师父的事,她还怕二师父有想法,谁知道二师父捋着山羊胡须说道: “我知道啊,以霹雳这资质,给他找再好的师傅都不为过,我青峰山的武功也确实不咋地,毕竟我们也不是靠这块吃饭的。霹雳是青峰山俗家弟子这身份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别人还以为是给霹雳加持,其实是给我青峰山长脸。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霹雳同时接受青峰山和他武艺师父的教导,只要孩子承受的住,我们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两样又不冲突还互补。” “二师父你真的没意见?” “我真的没意见,你在青峰山也呆过,知道青峰山这里其实也没多少好东西可以教给霹雳的,霹雳上山来了解一番道家的思想,可以开阔一下思维,给他将来处理社会事务多提供一些思路和方法,其他的,他能学到多少都不过是多修一门本事,也是拿来更好的工作生活而已,毕竟艺多不压身么。” 也就是说,上山来的主要目的是学习一种认识世界的方法的? “我当年上山哪有这么复杂?也没这待遇。” “想什么呢,你当年上山多大了?而且你那时什么情况,能和他比吗?”二师父瞥了她一眼,满眼嫌弃。 当年我也算是个小甜甜了,如今也成了牛夫人了? “那二师父也教他引天雷下来。” 庄晓寒不高兴了,故意挤兑他。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儿子吃起醋来了?”二师父赶紧转移话题。 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说天雷是他引下来的,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成功过,你说不是他引下来的,现场就那么几个人,只有他学过奇门遁甲术还有那个可能。 奇门遁甲术这么高深,不是谁想学就学得会的。 别人学没学他不敢保证,反正庄晓寒当年肯定没学过。 所以当年的事件,最多只能是巧合。 当然,这些法术将来肯定是要教给霹雳的。“我找霹雳去玩了,懒得理你。” 二师父兴冲冲走了。 二师父和辛御都是风量寨的人,彼此见过面了,也就霹雳的教育达成了共识,在凌冽走之前,辛御写好了家书,托凌冽着人送回去。 若是辛御他祖父愿意来教授霹雳,将来凌冽一定会亲自去请老人家的。 凌冽带着他的亲兵护卫和妻儿依依不舍的告别走了。 小院子里只剩下庄晓寒母子四人和一些奶娘丫环,外围还有凌冽留下的几个护卫。 霹雳开始了他苦逼的道士生活。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先是练习前日辛御教的基本功,然后去早斋、清修功课。 因为年纪小,对他的规矩没那么严格,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学累了就地睡着了还要特意让人抱回去交给庄晓寒。 庄晓寒有时也会穿上居士服陪同霹雳一起做功课,遇到山上有活动也会带着孩子们一同参加。 下午他会自己去藏书阁,那里二师父还有其他的师父会单独给他讲解一些知识,其余时间他自己看书。 回来后就是辛御的授课时间。 天天安排得满满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岁月如歌(二) 庄晓寒比较同情霹雳,这小小年纪就要学这么多,要是她早崩溃了。 别的不说,早上她就起不来。 可霹雳不是常人,他接受能力和自律都比别人强太多了,单看他看书速度就知道,一目十行,记性又好,比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庄晓寒是占了穿越的便宜,她的身体里有一颗成年人的灵魂,那么霹雳呢,聪明得过分,是占了神仙体质的便宜还是恢复了部分的仙家记忆? 某一日,霹雳难得的晚上没课,庄晓寒带着他和凌雨出来走走,路上遇到贺师姐,两人相谈甚欢,留下兄妹两在旁边玩耍。 凌雨拿了一个藤球,两人在山门前的广场上踢球玩,一不小心,球却滚到路边的草丛里去了。 小兄妹俩去草丛里寻找,庄晓寒注意到了情况赶紧跟过去:“怎么了?” 忽然却见到草丛里有个土褐色的扁脑袋探了出来,一伸一缩的向前进,庄晓寒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小雨快回来!” 不管那是什么,被咬到了都不是好事! 然而凌雨的小手已经够到了藤球,眼看着那个扁脑袋也向着同一个方向去了,庄晓寒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身体飞扑过去的同时,忽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耀眼的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手上动作却没停,抱住了女儿就向旁边一滚! 凌雨被母亲的突然动作惊吓到了,顿时大哭起来,庄晓寒惊魂未定,抱住孩子站了起来,拉起霹雳迅速离开原地,等踏上青石板上才来得及检查一下孩子们的情况:“有没有哪里痛?” 凌雨只知道哭,庄晓寒急得不得了,贺师姐也慌忙跑过来查看,庄晓寒拉住霹雳:“你呢,怎么样?” 霹雳摇摇头:“我没事。” 贺师姐解开凌雨的衣服仔细看了看,小孩子皮肤光滑,并没有任何外伤,只是有点污痕,两个大人都松了一口气。 贺师姐也要来检查一下霹雳,霹雳却不好意思了,他大了点,不好意思再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体,捂着衣服直往后躲:“让我娘来看。” 贺师姐被逗得笑了起来,庄晓寒赶紧过来,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万幸也没有外伤或者咬痕。 贺师姐进去草丛里查看,一会拿树枝挑了一条软踏踏的蛇身出来:“原来是它。” 一条褐色花纹的五步蛇,有剧毒,但却是很好的药材。 庄晓寒惊恐的拉着孩子们后退了几步。 贺师姐笑道:“不怕啦!蛇已经死翘翘了!” 她拿树枝拨弄着死蛇,问庄晓寒:“你打死的啊?” 庄晓寒在前头奔跑时,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庄晓寒拉着两个孩子出了草丛,她跑过来才知道草里有蛇。 庄晓寒迅速反应过来:“啊?是的。” 蛇身上有道伤口,皮开肉绽的,还有股子烧焦的味道,贺师姐奇怪:“你拿什么打的?” 刚刚还在和她聊天,转眼就跑过去杀死一条蛇,都没看清她怎么动手的,蛇就死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是拿什么杀死蛇的?反应也太快了点。 “贺师姐,孩子们都吓到了,我先带他们回去了。” 庄晓寒赶紧找借口遁了。 情急之下,头脑混乱,这借口着实不太好找。 可是她总不能说这是霹雳情急之下拿雷电劈死的。 霹雳的特异功能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只能凡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抱起凌雨拉着霹雳匆匆回了院子。 凌雨惊魂未定,闭着眼睛直呜咽,趴在庄晓寒身上不愿下来,庄晓寒只得哄了又哄。 怕是孩子吓得狠了,她让凌雨的奶娘去找贺师姐要点安神的药材,回来煎给凌雨喝了。 在药物的作用下,凌雨才渐渐睡去了。 庄晓寒让奶娘陪着女儿,她自己来找霹雳,进了房间关上门:“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恢复了?” 从前在青唐城的时候,霹雳暗搓搓电过一些人就算了,还可以解释是有静电打到了,后来的云国皇帝被滚地雷撞到,电死了,那时他们夫妻就问过霹雳是不是他干的,可是那时霹雳还是个吃奶的小孩子,连话也不会说,你说他是电死前前任皇帝的凶手,谁信呢? 可如今,这道耀眼的白光再次出现,电死了一条毒蛇! 霹雳抬起眼皮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恢复什么?” “法术,还有天上的记忆。” “?”霹雳奇怪的看着她,一脸的问号。 “那你怎么解释你竟然会放电?” “我不知道。”霹雳挠挠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庄晓寒还记得她最后一次见到冷电君时,他说过,他还有点事要处理,得耽搁几天才能来。 至今庄晓寒都不知道这个“得耽搁几天才能来”是什么意思。 她和凌冽也商量过,是不是说他的记忆魂魄要晚些时候才能归位? 可是看霹雳这几年的表现很正常,除了比普通小孩子聪明点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出格之处。 问不出来什么,庄晓寒也只得作罢。 庄晓寒带着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天上就已经开始下起雨来了,后来越下越大,直到晚间凌雨睡着后才小了一点,天上又有隐隐的雷声滚动。 青峰山每到夏秋都有雷雨天气,今晚雷电似乎有些不同,尽是干打雷,而且还都是突兀出现的迅雷,声音太大让人一点准备也没有。 这雷打得庄晓寒睡不着觉,心惊肉跳的,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她把三个孩子都抱了过来,放在自己床上。 这雷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庄晓寒也只能忍着等下去。 然而,那雷神似乎不依不饶的,似乎一直就在小院子的头顶盘旋,到最后,终于一道雷劈下来,打在了院子外最高的一棵大树上,碗口粗、四五丈高的一棵大树,被雷劈得火星子四溅,竟拦腰折断了,断口处当即起了火,好在下雨天树干树枝全都是湿的,火苗烧起来没两下就熄灭了。 本来已经躺下的霹雳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寻找庄晓寒的身影,看到门被打开,翻身下床赤脚来到外面。 第一百一十四章 岁月如歌(二) 庄晓寒比较同情霹雳,这小小年纪就要学这么多,要是她早崩溃了。 别的不说,早上她就起不来。 可霹雳不是常人,他接受能力和自律都比别人强太多了,单看他看书速度就知道,一目十行,记性又好,比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庄晓寒是占了穿越的便宜,她的身体里有一颗成年人的灵魂,那么霹雳呢,聪明得过分,是占了神仙体质的便宜还是恢复了部分的仙家记忆? 某一日,霹雳难得的晚上没课,庄晓寒带着他和凌雨出来走走,路上遇到贺师姐,两人相谈甚欢,留下兄妹两在旁边玩耍。 凌雨拿了一个藤球,两人在山门前的广场上踢球玩,一不小心,球却滚到路边的草丛里去了。 小兄妹俩去草丛里寻找,庄晓寒注意到了情况赶紧跟过去:“怎么了?” 忽然却见到草丛里有个土褐色的扁脑袋探了出来,一伸一缩的向前进,庄晓寒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小雨快回来!” 不管那是什么,被咬到了都不是好事! 然而凌雨的小手已经够到了藤球,眼看着那个扁脑袋也向着同一个方向去了,庄晓寒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身体飞扑过去的同时,忽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耀眼的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手上动作却没停,抱住了女儿就向旁边一滚! 凌雨被母亲的突然动作惊吓到了,顿时大哭起来,庄晓寒惊魂未定,抱住孩子站了起来,拉起霹雳迅速离开原地,等踏上青石板上才来得及检查一下孩子们的情况:“有没有哪里痛?” 凌雨只知道哭,庄晓寒急得不得了,贺师姐也慌忙跑过来查看,庄晓寒拉住霹雳:“你呢,怎么样?” 霹雳摇摇头:“我没事。” 贺师姐解开凌雨的衣服仔细看了看,小孩子皮肤光滑,并没有任何外伤,只是有点污痕,两个大人都松了一口气。 贺师姐也要来检查一下霹雳,霹雳却不好意思了,他大了点,不好意思再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体,捂着衣服直往后躲:“让我娘来看。” 贺师姐被逗得笑了起来,庄晓寒赶紧过来,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万幸也没有外伤或者咬痕。 贺师姐进去草丛里查看,一会拿树枝挑了一条软踏踏的蛇身出来:“原来是它。” 一条褐色花纹的五步蛇,有剧毒,但却是很好的药材。 庄晓寒惊恐的拉着孩子们后退了几步。 贺师姐笑道:“不怕啦!蛇已经死翘翘了!” 她拿树枝拨弄着死蛇,问庄晓寒:“你打死的啊?” 庄晓寒在前头奔跑时,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庄晓寒拉着两个孩子出了草丛,她跑过来才知道草里有蛇。 庄晓寒迅速反应过来:“啊?是的。” 蛇身上有道伤口,皮开肉绽的,还有股子烧焦的味道,贺师姐奇怪:“你拿什么打的?” 刚刚还在和她聊天,转眼就跑过去杀死一条蛇,都没看清她怎么动手的,蛇就死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是拿什么杀死蛇的?反应也太快了点。 “贺师姐,孩子们都吓到了,我先带他们回去了。” 庄晓寒赶紧找借口遁了。 情急之下,头脑混乱,这借口着实不太好找。 可是她总不能说这是霹雳情急之下拿雷电劈死的。 霹雳的特异功能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只能凡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抱起凌雨拉着霹雳匆匆回了院子。 凌雨惊魂未定,闭着眼睛直呜咽,趴在庄晓寒身上不愿下来,庄晓寒只得哄了又哄。 怕是孩子吓得狠了,她让凌雨的奶娘去找贺师姐要点安神的药材,回来煎给凌雨喝了。 在药物的作用下,凌雨才渐渐睡去了。 庄晓寒让奶娘陪着女儿,她自己来找霹雳,进了房间关上门:“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恢复了?” 从前在青唐城的时候,霹雳暗搓搓电过一些人就算了,还可以解释是有静电打到了,后来的云国皇帝被滚地雷撞到,电死了,那时他们夫妻就问过霹雳是不是他干的,可是那时霹雳还是个吃奶的小孩子,连话也不会说,你说他是电死前前任皇帝的凶手,谁信呢? 可如今,这道耀眼的白光再次出现,电死了一条毒蛇! 霹雳抬起眼皮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恢复什么?” “法术,还有天上的记忆。” “?”霹雳奇怪的看着她,一脸的问号。 “那你怎么解释你竟然会放电?” “我不知道。”霹雳挠挠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庄晓寒还记得她最后一次见到冷电君时,他说过,他还有点事要处理,得耽搁几天才能来。 至今庄晓寒都不知道这个“得耽搁几天才能来”是什么意思。 她和凌冽也商量过,是不是说他的记忆魂魄要晚些时候才能归位? 可是看霹雳这几年的表现很正常,除了比普通小孩子聪明点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出格之处。 问不出来什么,庄晓寒也只得作罢。 庄晓寒带着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天上就已经开始下起雨来了,后来越下越大,直到晚间凌雨睡着后才小了一点,天上又有隐隐的雷声滚动。 青峰山每到夏秋都有雷雨天气,今晚雷电似乎有些不同,尽是干打雷,而且还都是突兀出现的迅雷,声音太大让人一点准备也没有。 这雷打得庄晓寒睡不着觉,心惊肉跳的,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她把三个孩子都抱了过来,放在自己床上。 这雷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庄晓寒也只能忍着等下去。 然而,那雷神似乎不依不饶的,似乎一直就在小院子的头顶盘旋,到最后,终于一道雷劈下来,打在了院子外最高的一棵大树上,碗口粗、四五丈高的一棵大树,被雷劈得火星子四溅,竟拦腰折断了,断口处当即起了火,好在下雨天树干树枝全都是湿的,火苗烧起来没两下就熄灭了。 本来已经躺下的霹雳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寻找庄晓寒的身影,看到门被打开,翻身下床赤脚来到外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魂归位 庄晓寒披着衣服正站在门外,亲眼目睹了大树被雷劈断的全过程,这相似的情景,似乎她经历过几次了: 一次也是在青峰山,召唤天雷来劈倒了几百的叛军士兵; 一次是在大荒漠里,一道晴天霹雳劈死了想杀她的杀手; 还有一次是霹雳出世的时候,雷电劈倒了产房外的厢房; 这次是第四次了,只劈断了门外的一棵大树。 还有一次,就是云国前前任皇帝在室内被旱雷电死,虽然猜测可能是霹雳干的,可是霹雳当时太小了没法承认,她也没亲眼看见。 与这些事有关的那个人此刻就在她身后的房间里静静的睡着。 这次似乎雷在围着她们住的小院打,这样惊心动魄的景象,是不是又在暗示着什么? 身后有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霹雳的小身影向她跑过来,过来一把霹雳抱起了:“怎么起来了?是外头的响声吓醒了?” 一摸他身上:“怎么不穿鞋子?” 抱着他想往里走,霹雳挣扎着下来,对庄晓寒摇摇头,自顾自走到门外站定。 然后,庄晓寒看到他抬起了右手,直直指向了漆黑的苍穹,轻轻喝道:“滚!” 庄晓寒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正要询问,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意识到,天上那滚滚的雷声似乎停止了。 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天上的雷声确实停了,闪电也没在扯了。 她睁大了眼睛,头皮发麻,汗毛都根根直立了起来! 她都见证了什么! 忍不住激灵灵就打了一个冷战。 这样的场景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她警觉的四处观望,尚好,夜已深,天太黑,小院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周围除了她们娘俩,再无旁人。 也许黑暗中也有被惊雷吵醒的人们,正躲在黑暗中观望和埋怨,但是霹雳的动作就算奇怪,他的那声“滚”,声音也不大,就算旁人看到了,也不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会以为是她们娘两个在对话,或者嬉戏。 在退一万步,听到了那声“滚”,看到了霹雳的动作,但他们能猜出她们在干什么吗? 不会有人联想到雷声停止和霹雳有关,一切是深意缘由只有她知道。 她小心翼翼走过来,绕到霹雳跟前,弯下腰,视线在他脸上梭巡,想说的话梗在喉咙口却说不出去。 霹雳放下来手,扭过头来冲着庄晓寒一笑,露出一排糯米白牙。 昏暗的夜色中,霹雳的小脸泛着一层柔和的白光,如同润白的美玉一般。庄晓寒一瞬间觉得这笑容那么的熟悉和安心,心头震撼,声音也颤抖:“是你……你来了吗?” 霹雳向她伸出了手去,有些冰凉的小手拉住了她:“我们进去。” 庄晓寒固执的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是不是呢?” 霹雳无奈:“我不是跟你说过要耽搁几天才来吗,如今来都来了,你还急着要知道些什么呢?” 庄晓寒心里波澜起伏,鼻头发酸,眼泪上涌,半天才平复下来:“好。” 自己是他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其实也不过是个送货的而已;霹雳是下凡历劫来了,他只是在人间占个位子就已经这么聪慧了,以后神魂归位只会更出类拔萃,他有了独立的灵魂了,也记起了前世今生,他还会不会承认自己是他在红尘俗世里的娘亲了呢? 自己要不要主动和他保持距离了呢? 这个时候,她忽然十分想念凌冽,若是他还在身边,自己还有个商量和依伴,不至于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霹雳摇了摇她的手,似乎看出了她的踟蹰担忧,他仰着小脸道:“无须担心,这一世我都是你们的儿子。” 庄晓寒把他抱了起来,脸埋在他勃颈处,紧紧抱住:“谢谢……” 自己在这一世是没尝到过有父母依靠的幸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想要好好的爱他,让自己的情感有个依托之处,又因为知道他来历不凡,生怕他拒绝自己的这份情感,和自己生分了。 人的感情真是奇特,想要的不卑微,想给的倒卑微起来了。 庄晓寒送霹雳重新躺回床上,有些忧心忡忡:“我不知你为何能神魂能归位,也不知你法力还剩多少了,这里是人间,我怕别人知道了你太奇特会有闲言碎语,所谓树大招风,怕流言会对你不利。” 霹雳道:“如你所言这里是人间,我的法力也只能做到在关键时刻使出来一点,其余的也没剩什么了。外界的危险我会注意的,你无须担心。快去睡。” “你睡,我再坐一会。” 霹雳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庄晓寒坐在床边看着夜色里的三个孩子,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呢? 感谢冷电君在这一世对她的救助,让她的人生得以圆满,从前是抱着感恩的心理,如今生了他养了他,付出越多竟越难割舍。 也许还有血缘亲情,也是扯不断的羁绊。 本打算在青峰山呆一段时间,看霹雳适应了就要赶回去了,但是现在,她决定要一直陪着霹雳直到他自己提出要回去为止。 原以为母子关系在孩子幼年时是孩子需要母亲,现在才知道,是母亲需要孩子,一直都是。 她趴在霹雳的身边,昏沉沉睡去。 也许明天会遇到更多的难题,也许未来从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但是,目前来说,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功名、利益、爱情、婚姻,再怎么活,自己也许只能感知到这一世为止了,前途不管怎么样,只要所爱之人都还在自己身旁,只要一家人还能相伴相守,她就能有无限的勇气坚持下去。 一切值得,只是因为心底有那份无法祛除的热爱。 若岁月静默安生,时光亦会温柔以待,愿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被人珍惜爱护,愿所有人的前路都充满了阳光。 ------------------------------------------------------------------全书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魂归位 庄晓寒披着衣服正站在门外,亲眼目睹了大树被雷劈断的全过程,这相似的情景,似乎她经历过几次了: 一次也是在青峰山,召唤天雷来劈倒了几百的叛军士兵; 一次是在大荒漠里,一道晴天霹雳劈死了想杀她的杀手; 还有一次是霹雳出世的时候,雷电劈倒了产房外的厢房; 这次是第四次了,只劈断了门外的一棵大树。 还有一次,就是云国前前任皇帝在室内被旱雷电死,虽然猜测可能是霹雳干的,可是霹雳当时太小了没法承认,她也没亲眼看见。 与这些事有关的那个人此刻就在她身后的房间里静静的睡着。 这次似乎雷在围着她们住的小院打,这样惊心动魄的景象,是不是又在暗示着什么? 身后有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霹雳的小身影向她跑过来,过来一把霹雳抱起了:“怎么起来了?是外头的响声吓醒了?” 一摸他身上:“怎么不穿鞋子?” 抱着他想往里走,霹雳挣扎着下来,对庄晓寒摇摇头,自顾自走到门外站定。 然后,庄晓寒看到他抬起了右手,直直指向了漆黑的苍穹,轻轻喝道:“滚!” 庄晓寒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正要询问,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意识到,天上那滚滚的雷声似乎停止了。 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天上的雷声确实停了,闪电也没在扯了。 她睁大了眼睛,头皮发麻,汗毛都根根直立了起来! 她都见证了什么! 忍不住激灵灵就打了一个冷战。 这样的场景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她警觉的四处观望,尚好,夜已深,天太黑,小院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周围除了她们娘俩,再无旁人。 也许黑暗中也有被惊雷吵醒的人们,正躲在黑暗中观望和埋怨,但是霹雳的动作就算奇怪,他的那声“滚”,声音也不大,就算旁人看到了,也不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会以为是她们娘两个在对话,或者嬉戏。 在退一万步,听到了那声“滚”,看到了霹雳的动作,但他们能猜出她们在干什么吗? 不会有人联想到雷声停止和霹雳有关,一切是深意缘由只有她知道。 她小心翼翼走过来,绕到霹雳跟前,弯下腰,视线在他脸上梭巡,想说的话梗在喉咙口却说不出去。 霹雳放下来手,扭过头来冲着庄晓寒一笑,露出一排糯米白牙。 昏暗的夜色中,霹雳的小脸泛着一层柔和的白光,如同润白的美玉一般。庄晓寒一瞬间觉得这笑容那么的熟悉和安心,心头震撼,声音也颤抖:“是你……你来了吗?” 霹雳向她伸出了手去,有些冰凉的小手拉住了她:“我们进去。” 庄晓寒固执的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是不是呢?” 霹雳无奈:“我不是跟你说过要耽搁几天才来吗,如今来都来了,你还急着要知道些什么呢?” 庄晓寒心里波澜起伏,鼻头发酸,眼泪上涌,半天才平复下来:“好。” 自己是他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其实也不过是个送货的而已;霹雳是下凡历劫来了,他只是在人间占个位子就已经这么聪慧了,以后神魂归位只会更出类拔萃,他有了独立的灵魂了,也记起了前世今生,他还会不会承认自己是他在红尘俗世里的娘亲了呢? 自己要不要主动和他保持距离了呢? 这个时候,她忽然十分想念凌冽,若是他还在身边,自己还有个商量和依伴,不至于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霹雳摇了摇她的手,似乎看出了她的踟蹰担忧,他仰着小脸道:“无须担心,这一世我都是你们的儿子。” 庄晓寒把他抱了起来,脸埋在他勃颈处,紧紧抱住:“谢谢……” 自己在这一世是没尝到过有父母依靠的幸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想要好好的爱他,让自己的情感有个依托之处,又因为知道他来历不凡,生怕他拒绝自己的这份情感,和自己生分了。 人的感情真是奇特,想要的不卑微,想给的倒卑微起来了。 庄晓寒送霹雳重新躺回床上,有些忧心忡忡:“我不知你为何能神魂能归位,也不知你法力还剩多少了,这里是人间,我怕别人知道了你太奇特会有闲言碎语,所谓树大招风,怕流言会对你不利。” 霹雳道:“如你所言这里是人间,我的法力也只能做到在关键时刻使出来一点,其余的也没剩什么了。外界的危险我会注意的,你无须担心。快去睡。” “你睡,我再坐一会。” 霹雳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庄晓寒坐在床边看着夜色里的三个孩子,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呢? 感谢冷电君在这一世对她的救助,让她的人生得以圆满,从前是抱着感恩的心理,如今生了他养了他,付出越多竟越难割舍。 也许还有血缘亲情,也是扯不断的羁绊。 本打算在青峰山呆一段时间,看霹雳适应了就要赶回去了,但是现在,她决定要一直陪着霹雳直到他自己提出要回去为止。 原以为母子关系在孩子幼年时是孩子需要母亲,现在才知道,是母亲需要孩子,一直都是。 她趴在霹雳的身边,昏沉沉睡去。 也许明天会遇到更多的难题,也许未来从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但是,目前来说,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功名、利益、爱情、婚姻,再怎么活,自己也许只能感知到这一世为止了,前途不管怎么样,只要所爱之人都还在自己身旁,只要一家人还能相伴相守,她就能有无限的勇气坚持下去。 一切值得,只是因为心底有那份无法祛除的热爱。 若岁月静默安生,时光亦会温柔以待,愿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被人珍惜爱护,愿所有人的前路都充满了阳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