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重晚青》 第一章 入宫 长长的宫道,两列宫女跟着前方的女官往前走去。 夏青因为个头不高站在左列的第一个,她低着头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马上就要开始在宫里生活了,但其实她的心里还真的不怎么紧张,活一天是一天罢了。 在哪都一样,只要不嫁人。 没错,夏青进宫就是为了逃避家里所谓的婚事,毕竟能被父亲卖去给兄长还赌债的亲事能是什么好亲事呢。 何况她来这以前尚且不想嫁人,更别说来着这个时代以后了。 虽说她今年十三了,在这群普遍才十岁左右的小宫女面前已经算老的了,但是谁让她长得矮呢,看着和人家一样高,这才求了采买的女官把她买去。 至于有没有伤心什么的,其实她感触并不大,因为她好像从来父母亲缘都很薄,因此并不苛求。 正想着,领头的女官说话了。 “徐女史,这是这一批新从各地采买回来的宫女,接下来就有劳徐大人了。” 领头的女官走到一个大大的院门之前,向着门口站着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圆脸女官躬身行礼。 徐女使笑着点头回礼后说到 “这一路上有劳史女司了,今儿我就先把她们领走了,回头有事再来劳烦你。” “女使客气了。” 史女司连忙回到:“您要再有吩咐,差人来叫下官即可。” 只见徐女官点头一笑,随后测过头来扫视了这批新的小宫女一眼,然后说道:“随我来。”便转身想着门内走去。 夏青听到话后,抬头稍稍看了眼门上的匾额,清和殿,便和右边站在最前面的小宫女一齐随着她进内,走进门便看到这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 小宫女们一进门就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三侧的房间门都打来着,里面是连着的床铺,都忍不住和身边站着的人嘀咕起来。 夏青四处打量了一下,不太在意,自从来这里的每一天,她都觉的像是在做梦一样,实在是对这些事情提不起一点兴趣。 但显然她右边的那个小萝卜头不是这样想的,她稍稍侧过身来和夏青小声说: “咱们以后是不是得住这呀” 边说还边四处看。 “我觉得住东边好,能看到太阳升起来呢,多亮堂啊!” 夏青测过头看了眼和她长得一样高的小宫女,发现她竟然还有一点点婴儿肥,四处看的时候眼睛还亮亮的,咕噜咕噜转。 夏青看了她一眼,颇为惊诧,不为别的,这年月能有婴儿肥的都很少,许多人都还吃不饱呢,于是多看了两眼。 武小圆说完话没听到旁边的人回答,忍不住稍稍转头来看夏青。 不想一转头就感觉有只手捏了捏她的脸! 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因为震惊都稍稍张大了一点。 夏青看了看自己罪恶的手,又瞄了眼正在瞪眼睛的武小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看着她还在看自己,便赶紧说: “咳咳,我也喜欢东边,早上也亮,肯定更容易醒来。” 武小圆鼓了鼓脸颊,对着夏青道 “你……” 还没说完,便被夏青碰了碰手,她回身看到徐女使和两个大宫女看着她们,立即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但还是嘟了嘟嘴。 徐女使领着她们进来后,走了两步站上台阶转过头来,看着她们四处打量还悄悄低语,忍不住眼皮跳了跳,然后便定定的看着她们。 底下的小宫女看到了之后便立即不敢说话了,慢慢的场面便静了下来。 徐女使看到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的,还算可调教。 “这便是往后你们受训的地方,此后半月除了分配给你们的任务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学习各种宫规。” 徐女使说着扫视了她们一眼,那目光仿佛力重千钧,都打的台下的众人心里一沉,然后继续说道: “你们去各司自会有各司的规矩,但这半月你们学的却是宫里活命的规矩,这些规矩凡是出一点差错,小心你们脖子上的脑袋。” 说到这里,徐女使顿了顿后又说道: “我只告诫你们一点,在宫里要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眼睛嘴巴耳朵,不该说的不该听的不该看的都别做,小心哪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后便对着两个宫女点点头道 “先交予你们了,明日我再来。” 两个宫女躬身行礼应喏,目送徐女使走之后才转过头来,其中一个拿着一个名单对着台下的众人道 “我念到名字的要答喏” …… “夏青” “喏” 夏青回过神立即答道。 实在是刚刚听到了太多的小花,翠花,桃花的。夏青略有些无言,但其实内心是没有多少震惊的,因为这很正常,穷人家的孩子都很少有给家里的男孩起名的,更何况是女孩呢,她们大多在家的时候冠以父姓,然后再按排行叫声“大娘子”,“二娘子”,或者“大丫头”,“二丫头”,便是出了嫁,再冠以夫姓,叫声“陈家媳妇”“李家媳妇”。 想来这叫到的名字还多是采买的时候起的,夏青也是一样,不过不是她父母取的,当时采买的女官写户籍问名字时,她爹一时没想到,她出口道 “夏青。”,“我叫夏青。” 夏父一听也没有反对,实在是因为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名。 “武小圆” “喏” 身边传来一声应和,夏青才知道原来刚才的婴儿肥叫武小圆。 “这八人,乙字三号房” 八人齐声应喏,等到所有人分配完,大宫女才合上名单,对着众人道 “今日你等先去收拾床铺,明日辰时在此处集合,开始学习宫规”。 说完便让她们散去,各自去各自的房间开始收拾床铺,武小圆和夏青正好都分到了乙字三号房,但非常不巧,这是北边的房间,夏青因为站的靠前,径直走到房间最里面的一个床铺,把包袱放下,随后而来的武小圆看了一眼她,还是把包袱放在了她旁边的床上。 平静无波的一夜。 辰时,大家站在院子前面大大的空地上,徐女官和两位大宫女已经站在台阶前看着她们了。 她们迅速排好队,低着头,等待徐女使训话。 徐女使却一时没开口,底下的人垂着脑袋站着,徐女使依旧坐在台阶上的椅子上,斯条慢理地端起矮桌上的茶。 第二章 司礼司 司礼司内 “刘三,把这堆东西都收拾了。” 一个小内监把一堆杂物放在他怀里,转身就往内侍用饭的地方去了。 “刘三,刚刚进贡的徽墨给太子殿下送去,你可别误了时辰,没了饭食事小,耽误了太子殿下,你这脑袋可不够掉的。” 说着话站着的内侍还略带轻蔑用手里的东西打了打他的头。 叫刘三的小内侍并没有抬头,对于这些事情也没说其他话,自去干活了。 刚刚嚣张的内侍看着刘三忙碌的背影摇了摇头,没办法,宫里就是这么个踩高捧低的地方,谁让刘三得罪了人呢。 刘三捧着手里的徽墨在长长的宫道上躬身行走着,对于这样的欺压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刘三还是紧抿着嘴角,眼神定定的看着地面,身边来来往往的是巡逻的侍卫,或是领了任务的内侍宫女,但刘三定定的没有看四周一眼,只继续往前走。 入宫第五年,刘三已经渐渐学会如何在这宫里活下去。他想以前那么多事自己都挺了过来,现在不过是遭人排挤,他并不害怕,他要活下去。 这一来一去,已经花了很多时间,等他回到司礼监的时候,饭点已过,在宫里,错过饭点就不可以再用饭,当然这也只是针对宫里内侍女官的规矩,并不包含宫里的贵人。 刘三回到司礼司内侍住的地方,草草的喝了两口凉水,便准备睡下了,旁边床上的宁内侍看了他一眼说道: “要不你去给回大人磕个头陪个罪,人家可是八品,比咱们高两级呢,不然我看他们明天准还是把活都给你做。” 刘三回道“没用的,磕头他也不会放过我。” 宁内侍一下就撑起身子,略带好奇的道 “那你是怎么得罪大人的” 刘三转头看了一眼宁内侍,看到他的眼里满是八卦,眼底还有一点幸灾乐祸,显然这并不是真的想帮他,而是闲的想看热闹罢了,再一扫旁边其他人那略带兴奋的眼神。 刘三回过头躺下“没什么,不小心罢了。” 宁内侍看到刘三说完就闭上眼,悻悻的合上嘴也躺下。 心里却翻起了白眼,清高个什么,不就是多读了两年书,写了一手好字么,都已经进宫当太监了,还拿的什么劲,怪不得回大人讨厌他呢。 宁内侍在心里呸了一声,想着明天有什么脏活累活一定得推给他,反正大人们都乐见其成,想了想也赶紧躺下闭眼睡了。 刘三在黑暗中却没有睡着,他想着小时候先生教他的君子立身之道;想着父亲教他的敏于行,讷于言;想着母亲死前的哭泣和呐喊,“三郎,一定要活下去。”刘三紧紧的闭着眼睛,牙关咬紧,心中的火却越来越热。 勤政殿外,许济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门内还在案桌上批奏折的皇帝,吩咐门口的小内侍再去端杯茶来。 “陛下,已经快到子时了” 皇帝抬头看到许济正轻轻的把桌子上冷掉的茶替换掉,躬身对他道。 皇帝扔掉手上的折子,深深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问道: “最近后宫怎么样。” 许济稍微抬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想了想后道: “自从设六司女官以来,瞧着倒是比以前规矩的多,倒是崔婕妤那……”许济顿了顿没敢再说下去。 皇帝睁眼睨了许济一眼,轻哼了声 “说” 许济躬了躬身,接着说到“只是听说前两日有个不长眼的女官冲犯了崔婕妤,被拉下去杖了三十,当天人就去了。” 皇帝眯了眯眼睛,伸手在前两天的折子中翻了翻,翻出一个进谏的折子,皇帝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弹劾皇帝不应该将钱御史贬出京去,认为皇帝这是痛失良臣,仅仅因为钱御史进谏皇帝应早立中宫,不至于后宫散漫,无人管理,皇帝就将人贬出京城有失偏颇云云。 皇帝看了眼折子最后的名字,崔陵。 皇帝合上折子,神色不明的问 “这是崔氏认为朕的六司女官无法效力了” 许济后背一凉,头上隐有细密的汗渗出来,咽了咽口水道 “许是那女官做事毛躁,正犯着婕妤娘娘。” 皇帝神色莫名的看着桌上的烛火,对许济吩咐道 “明日去朕的私库挑两件瓷瓶,给王氏送去。”最后抬眼看了眼许济道“你亲自去送。” “喏。” 皇帝站起来准备回自己的寝殿休息,许济看到连忙跟在皇帝身后,皇上刚跨出勤政殿的大门,看了看夜色后又想到什么道: “太子那如何。” 许济回道“秦太傅今日还夸了殿下的字大有进益,武师傅也说太子今年瞧着更机灵了。” 皇帝却哼了一声:“景行那个小崽子三岁就敢闹武师傅去骑马,这两年怕是更要翻天了。” 许济道“这是和陛下一样英武呢。” 皇帝听过也就罢了,英武,他还有的学呢。他转身吩咐道:“看紧了他身边的人,别让什么牛鬼蛇神都往他身边凑,他是做储君的。”停了一下后又道: “六司女官内侍的事也尽快,这已是第三年了,不然朕的后宫怕也是世家的桌上茶点了。” 许济连忙应“喏。” 和皇帝大步朝夜色中走去,两侧打灯笼的内侍宫女连忙跟上。 许济在后面想着,世家和皇帝真是一笔烂账,不过……皇帝忌惮如此,怕是有人…… 第三章 女官制 夏青她们在台阶下站了一个小时,徐女使方才训话,等告知完这宫里的规矩后,便对着她们说道: “各人的运道就和这天意一般,谁都摸不准,在站的,将来有可能是我的上司,平级或是下属。” 徐女使静静地停了一会儿继续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后妃,或是尸骨无存,在这宫里丢了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说完就走下台阶,留下两个宫女监督,显然徐女使的内心远不如她圆脸上所刻意显示出的那么严厉。 徐女使离去夏青还在震惊当中,听完徐女使说到六司女官之事,夏青心内并不平静,甚至有些眼眶泛红。 夏青一直都知道这世上女子地位远远低于男子,即使在家中,男人和女人一同下地干一样的活,但女子是不能上桌的,甚至在农忙时都没有吃干饭的资格。 她没有想到,在这地位差别最明显的宫城,竟然看到女子的地位正在上升,即使只是宫城,但夏青知道不只是这样,单说各司司正有直接向皇上递折子的机会就不一样,更何况这件事情的影响远不止这些,若想参加每年一次的女官考核,就必须识字通文,那将来宫外的人为了将女儿送进宫挣一份体面,会不会就让更多的女子读书识字;若有一天女官制的实行得到认同会不会就有更多女子看到自己的能力…… 其实还是夏青家里在关内道的原因,陛下实行六司女官制已经第三年了,京都和京郊几城基本都知道了,但向夏青这样偏远地方的基本都不知道,尤其是当地有大世家的,这些消息更是封锁的厉害,因此大家都有些激动。 夏青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仔细想了一下,就明白六司女官制因何而来,也知道陛下此举只是当时为了防止世家掌控宫廷,尤其是世家的后妃;并不是有意抬举女子地位,但这并不妨碍夏青窥见这个登基五年的年轻帝王的雄才大略。 等夏青冷静下来,就开始听大宫女的要求背宫规。 是的,即使听到这些,夏青也并没有很在意,她并不觉得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夏青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聪敏,也从来不相信自己能改变什么,她只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 六月底,距离夏青进宫已经过去三月有余,经历三个月的调教,才听到徐女使说了一句终于有个奴才样了。 夏青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进宫三月,其实真正交给他们的事情很少,因为她们还不堪“大用”,但每天的规矩也足够折磨人。 当天晚上,武小圆就高兴的从司膳司同乡那买了些点心,忍不住和夏青庆祝。 “终于要结束了!” 她靠在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便把点心往夏青这递了递,眼镜里满是高兴的道: “赶紧吃,没得别人也回来了,我可只有这两块呢!”说完还自己也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两个脸颊就更鼓了。 夏青也拿就了伸手一个,这三月可能是因着住在一起,夏青和武小圆熟悉了不少,问道: “你想去哪个司” “司膳司,我同乡在那里做少使。” 说完后又神神秘秘的凑到夏青耳边道: “能学到厨艺呢,说不定还能吃到贵人们吃的呢” 说完就像个偷到油吃的老鼠笑了起来,笑的眼睛都眯了。 夏青看到之后,心都快化了,心想婴儿肥可真可爱呀。 她还凑过来坐在夏青身边,碰了碰夏青的胳膊道 “夏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司膳司” 说完眼睛亮亮的看着夏青。 夏青几乎没经思考就说:“好啊!” 毕竟自己确实没什么追求,随波逐流罢了,而且进宫三月她也只和武小圆熟了一些,和她一起好像也不错。 夏青和武小圆继续的说了一会儿话,等到几块点心吃完,两人才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夏青和武小圆却没了昨天的好心情。 第四章 受罚 待她们辰时在殿前集合的时候,便见两个人一脸惨白的跪在地上,都很眼熟,都是她们这一批新进宫的,旁边站着脸色沉的滴水的徐女使三人和一个黄色宫衫的女官,神情严肃。 夏青赶快站到自己的位置,轻轻扫过那黄色宫衫的女官。 实在是这个颜色的宫衫并非宫女可穿,只能隐约看到司律司三个字,下面的官职却再也看不见。 夏青也不敢再抬头看,实在是现在的氛围实在怪异,夏青都有一种屏住不敢呼吸的感觉。 后面来的人迅速站好,但是这一次,徐女使却没有轻易开口,而是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众人才道 “昨日说你们有些奴才样了,如今看却是些心大的,那你们就仔细瞧好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来人,杖二十,发配到掖庭局。” 说完就一摆袖径直离去,司律司女官和大宫女赶紧躬身行礼恭送。 门口的两个内侍等躬身送完徐女使,便拿着廷杖进来开始当着众人的面行刑。 还未行刑两个宫女便哭着求饶命,只是在场的都没人敢分心神给她。 第一杖下去便能听见“砰”一声,是廷杖打到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两个人的哀嚎,在场的小宫女全都脸色一变,便是两个大宫女都不例外,唯有那行刑的内侍和司律司女官面色不变。 在一开始的哀嚎和后续无力的呻吟中,行刑终于结束,内侍两人拖着两个宫女出了清和殿的大门。 司律司女官一句话没说也转身出去,两个大宫女连忙躬身行礼恭送完后,转头看了她们一眼便相携离去。 等大宫女走后,有人终于撑不住跌倒在地开始痛哭起来,饶是夏青也白了脸色,呼吸都略快了一两分。 夏青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杀人不过头点地,杖二十在送到掖庭局,怕是多半活不了,饶是夏青再做好准备,也被这惨烈的一幕惊住了。 武小圆脸色发白的握住夏青的手,满脸是泪的看着夏青 “夏姐姐,夏姐姐……”叫了几声,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满脸的惨白和惊惶,夏青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少女,无端的有些悲凉,只是伸手拍了拍武小圆的手,并没有出言安慰,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实在没能力去说什么。 …… 过了两天,在大家惶惶不安的氛围中,终于有人从大宫女那里知道了两个宫女所犯何事。 据说当天徐女使抽查之后,便有人猜到过几日要分去六司了。 这些日子大家也都隐约听说了一些,宫正司女官很少有是宫正司宫女选考上去的,但六司中却是以宫正司为先的。 宫正司的女司正因为皇后故去,心腹嬷嬷拨去照看太子所以位置空缺着,女官和内侍都统一听宫正司内侍总管许济的吩咐,许济啊,那可是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宫中哪个内侍宫女又不是在许济那里听吩咐的呢,自然六司中以宫正司为先。 或许正是因为宫正司总理后宫事物,所以很少有宫正司的女官是从宫正司的宫女中选考的,大多是其他五司平级或降级选任。 很多人一听立马不是那么想去宫正司当宫女了,宫正司的宫女多是负责日常洒扫,花草侍弄,或是养些珍宠。 但也有人想要去的,因为有人压根不想当女官,而是瞄准了皇帝的后宫,宫正司的宫女还有一个去处,一些宫女再教上半年后也会送去后妃宫里伺候,有人总想着如此接近皇帝,自己就有了飞上枝头的机会。 昨天那两个小宫女就是有意去宫正司的,听说下半晌在钟粹宫门外转悠,想要和钟粹宫的人先搞好关系,到时在宫正司再待上半年一年的,不论是分配还是钟粹宫这边主动把人要过去,都有两分情意在。 却正好被出门的淑妃撞见,遣人将两个小宫女叫来问了一番话便让人去叫了司律司的女官。 司律司胡司正听到淑妃来喊人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了钟粹宫,看见淑妃坐在殿中,便上去行礼。 待胡司正躬身行过礼后,淑妃旁边的王姑姑立马上前扶起胡司正道。 “大人快快请起,娘娘请您来不过是有事想问问大人罢了。” 胡司正眉眼一跳,心中思虑万千,嘴里却道: “不敢,为娘娘分忧是下官分内之事。” 淑妃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杯放在桌上轻轻发出一声。 胡司正觉得心更跳快了一点,这位淑妃娘娘可是王氏女,虽说不是本家嫡支,却也是有名的世家贵女,世家的规矩那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便是皇帝也不能。 这轻轻一声像是敲在胡司正的心上。 接着淑妃面带微笑道 “还不赶紧给胡司正看座上茶。胡司正,快请坐。” 待胡司正坐下后,淑妃稍一侧头,就有人把两个宫女带了上来,此时两个宫女已经满脸泪水,神情惊惶,满眼都是恐惧,她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司正打量了她们一眼,便知道她们从哪里来了,微微眯了眯眼正好听到。 “本宫回宫时正巧遇到这两人在宫外徘徊,便着人将人带上来问话,却是支支吾吾回不清楚,便叫人请了胡司正来问问情况。” 胡司正一听就知道真让她猜对了,心头火起,狠狠地盯着这两人,淑妃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吗,要真是不知为什么不去宫正司喊人,偏偏叫了她来,胡司正口里发苦,面上还隐隐有些发烧却不得不闭了闭眼睛,一脸严肃的回道: “回娘娘的话,看这宫女的装扮必是清和殿那边新采买进来的,怕是没学好礼数冲撞了娘娘,下官这便将人带回去,好好问罪。” 淑妃听完后却道: “原来如此,本宫是怕这些奴才心存歹心,有意在宫里做些损人之事。不成想却是没学好规矩,胡司正可要好好教教她们,冲撞本宫倒是不妨事的,就怕冲撞了陛下。” 胡司正听后越发生气,却只能按压住脾气带着两人躬身行礼告退。 才走出钟粹宫前殿,胡正司看着钟粹宫上下却也知道这次还是让人家看了六司的笑话,连个宫女都教不好。 于是胡司正才回司律司就把徐女使和其他负责这次教化宫女的司礼司女官和宫女叫去,整整骂了一个小时,事后还单独留下主管的徐女使训斥。 众人听完原因后安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其中也有想过这么做但最后不敢或没有实施的,心里都是一阵后怕,眼睛又红了起来。 武小圆紧紧的挨在夏青身边,还是满目惊惶。 夏青看着不多两日就好像长大了两岁的武小圆,不禁有一点心疼,夏青的年龄加起来大武小圆许多,这三月又同吃同住,武小圆又长得可爱,所以对她总是怜爱几分。 夏青想了想伸手把武小圆抱在怀里,轻轻的安抚她。 第五章 审问 钟粹宫 王姑姑也正在给淑妃拆头发,小心翼翼的把发髻松下来后,问道: “娘娘何不把两个小宫女留下,咱们调教两下,到底多些人手。” 淑妃闭着眼睛不太在意的回道: “留两个人手倒是无妨,但那两个容貌既算不上上乘,也太过蠢笨,这时候来本宫宫前晃,第二天六司的人就全能知晓,心思又多,这样的人在宫里可活不了多久。” 王姑姑想了想觉得也是,那两个看着也不太成器,王姑姑边轻轻的给淑妃按摩边道: “胡琼那里……娘娘要不要拉拢一二,陛下看着是想要六司来打理后宫呢。” 淑妃终于睁眼看了看镜子道: “不必,只是一时的,陛下总会立后的,皇室原不过也才是世家谱上的二等世家罢了,陛下总会明白只有世家才有这等能力和底蕴管好后宫的,规矩又岂是这么好立下的,我王氏几百年的根基,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世家能比的。” 说完站起来转身往榻上走去,边走边道: “这几日要是有父亲的信递进来就着人立刻给本宫送来。” 王姑姑立刻应诺,张了张嘴还是没继续问下去。 若是陛下铁了心实行六司女官制,又当如何 王姑姑是世仆,祖上因为立了功赐了主家姓,却并不是一开始就到王氏身边伺候的。 王姑姑也是在庄子里长大的,还经历了乱世,自然知道当前的情形,若是二十年前,王姑姑自不会说这种话,那时候赵家才刚刚靠他们打下天下,自然会向世家服软,可自从先帝夺位,血洗了一番后,世家多少被这雷霆手段震住了,于是先帝便当机立断提了科举取官,等世家回过神来,科举已成定局,虽有几年因着天灾人祸没有举行,可还是一直延续到现在。 王姑姑一时思绪杂乱,静静的站在殿门口,看着这皇城中的夜色,漆黑的夜色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人一走进去,可能就会尸骨无存,王姑姑一时出了神,清醒过来时只能深深吸了口气,但愿此次陛下能低头,否则…… 过了几天,两个宫女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清和殿里因为要分去六司而浮躁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当众行刑到底给众人留下了阴影,每每行事越发不敢行差踏错,夏青的话也越来越少,可能几天也听不见一句,只有吩咐时的应诺声,偶尔会和武小圆交流几句,更多的则是在清和殿里学规矩和发呆。 夏青对于皇城的危险并不十分惧怕,倒不是艺高人胆大,仅仅只是因为后果再差也不过一死而已,夏青想自己只是怕疼,死不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青很多时候躺在床上想,好像这世上并不缺我一个。 就这样,夏青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距离清和殿两条宫道的司礼司中,刘三跪在回司监前面,内侍和女官的品级是一样的,回司监八品,和女司:同阶,而刘三还只是司礼监的内侍罢了。回司监看着跪在下面的刘三,整了整衣袖,不在意的道 “刘三,杂家听说这乐谱是你整理送往教坊司的,为何这乐谱少了一张啊。” 刘三看了眼前两天整理好的乐谱,当时宁内侍拿乐谱来之时就缺了一张,但他当时并未说什么,故意为难之事,你问了又能如何。 “回大人,这乐谱并非奴才整理的,当时安大人交给了宁公公。” 宁内侍按瞪了一眼刘三,丝毫不害怕的跪下说: “大人,奴才当时正要整理时,刘三这小子跑过来非说要帮奴才,估摸着是想立功,如今事情出了差错,才想拿奴才来顶罪。大人可以问问这院里的人,大家都瞧见了。” “回大人,奴才看见了。” “回大人,奴才也看见了。” 宁内侍敢那么做,自然是有恃无恐,一来刘三得罪了回司监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回司监必回偏向自己;二来,这宫里向来是跟着风向走,上司厌恶,下属必然要跟着排挤,这院子没指使过刘三的几乎没有。 于是当宁内侍刚说完话,便有内侍站出来附和,想向回司监卖好。 回司监好整以暇的看着刘三的头顶,道: “大家都作证是你好居功却不堪大用,办错了差事,还想要别人顶罪,你可知罪。” 刘三低着头回道:“当时宁公公交给奴才时,奴才那几天正忙着给晒崇文馆修好的书,一时没有时间去送,宁大人看到了之后,便拿了回去说替奴才分担一二,当时已是晚上并未有人看见。” 刘三这话一出,宁内侍内心一嗤,觉得刘三这是垂死挣扎,便立刻说道: “胡说八道,众人都看见你领了任务,你还死鸭子嘴硬。” 刘三:“奴才并未说谎,宫里送此类书谱时也必会有人交接的,宁公公要是觉得奴才说谎,请回大人将人提过来一问便知。” 回司监眯了眯眼睛,看向宁内侍问道: “你可要提教坊司的人来问话” 宁内侍心里却有一点不好的预感,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刘三,但想到自己确实没去什么教坊司,慢慢放下心来,又觉得刘三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便道 “但凭大人做主,奴才本不想将事情闹大,但刘三……”说到这里还假模假样的叹了声气。 第六章 烂账 不多会儿,当日教坊司值守的两人就被带了来,两人先向回司监行了礼,然后回司监就问道: “当日去教坊司送乐谱的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人” 两人回头一看,无外乎回司监会这样问,实在是这两人相差甚远,左边的这位内侍肤色偏白,相貌也很是清秀,身形也稍微瘦削,而右边这位明显身形要稍壮些,肤色也多发黄,相貌着实普通。 两人中年轻的乐伶看了看两人的手,正要说话,但还是看了眼旁边年长的乐伶,年长的乐伶仔细打量了一下跪着的两位内侍,向回司监一拱手道: “回大人,是右边这位公公。” 宁内侍扬起的脸上出现错愕的神色,惊叫道: “你说谎,明明……” 话还未说完,便被回司监扫了一眼,剩余的话就被哽在了喉咙里,不敢再说了。 回司监就把目光移向年轻的乐伶,年轻的乐伶在老乐伶回答右边的时候,惊讶的看了年长的乐伶一眼,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身形,也回道: “应是右边这位公公。” 这时宁内侍再也按捺不住,脸上又惊又怒,正张口想要说话,回司监挥挥手却让两人下去了。此时宁内侍忍不住磕头哭喊起来 “大人明鉴,定是刘三串通好了诬陷奴才,奴才从未去过教坊司啊。” 这时刘三却低着头道: “这乐谱自弘文馆取出之时定是完整的,弘文馆自有登记,如今这乐谱送去教坊司却上了一张,那少的一张定是还在司礼监中,不妨大人着人去搜查奴才和宁公公的位子或寝屋。” 此话一出,宁内侍顿时噎住,想了想还在桌子上的乐谱到底不敢说彻查的话。 本来把乐谱留着是想等到刘三的差事出了差错,自己再把差事抢过来,到时候只要自己说捡到了刘三的遗落的乐谱,还能立下个功劳,但此刻刘三这么一说,宁内侍却再也无法说捡到,心思电转间,他只能说 “大人,奴才看到刘三故意扔了乐谱,奴才觉得奇怪,想他定是要做什么坏事才扔的,于是奴才悄悄捡了起来,如今一看定是为了污蔑于我。” “大人,冤枉啊大人。” 这话一出就是院里的人都皱了皱眉头,他们当然知道取回乐谱帮刘三送这事不可能是宁内侍做出来的,但教坊司确实确认了,况且宁内侍还留着那张乐谱,真是辩无可辩,看来这事只能是个烂账了。 宁内侍能不知道这不是个好说词吗,但是他只能这样说,难道要说,自己桌上的乐谱是自己故意不给他的 回司监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院里的众人,不耐的理了理袖子道: “去把乐谱整理好送去教坊司。” 立马就有院里的小太监捡起地上散落的乐谱进房间去取那丢失的一张了。 回司监看了一眼跪下的两人 “刘三,宁大二人办事不利,罚跪三个时辰,禁食一天。” 说完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刘三,慢慢走了出去,身边跟着的小内侍奇怪的问: “大人,那刘三……” 回司监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望着禁军巡逻的宫道: “不着急,慢慢磨,软刀子割肉才疼呢,我到想看看他能挺到几时。” 小内侍默默在心内腹诽,这是当儿子养呢,还慢慢磨。 司礼司大堂门口,刘三和宁内侍正跪着,宁内侍心中又怨又恨还有些委屈,真不是他去送的啊,他磨了磨牙,瞪着刘三道: “刘三你小子好本事啊,连教坊司乐伶你都能收买,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刘三面无表情的跪着,并没有回话,他知道那两个乐伶看到宁大之后大概率会认错,也知道他们不会多说 因为在宫里不确定的事情多话是会死人的,也知道这件事到最后会是一个烂账,大概率没有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即使为了这一刻他多做了很多活,也饿了很多天,他也很乐意。 在宫里这么多年,他已经渐渐学会咬回去,平时受排挤欺负并不算什么,但关键时刻一定不能气弱,否则谁都能来踩你一脚。 两个乐伶回去的路上,年轻的那个也正在问年长的那个 “您还记得那个送乐谱的公公” 老先生笑着摇头:“他来的时候从始至终都不肯抬头,我又哪里看的到他的脸。” 后生颇为惊奇的道:“那您是怎么看出来是右边的公公” 老先生:“那天他来虽看不到他的脸,但他伸手递东西的时候,是不是那双手很白。” 后生:“对呀,所以我最开始想说是左边的公公呢。” 老先生:“我在教坊司教人弹琴多年,看人时常先去看手,那日拿手明显涂过东西,我当时还好奇,公公多涂粉在脸上,怎么这位手上也涂,结果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公公手虽白,袖口里处却隐约肤色很深,我看那公公袖口上整个袖边都有白色,又一直不抬头就猜他是想冒充别人。” 后生:“可只是这样也有可能是那位白面公公故意诬陷那位黄面公公啊。” 老先生狠狠地瞪了一眼年轻后生,道:“那日我还看到那公公虎口上一些茧子,显然进宫前是在地里刨食的,今天看到那左边的公公手上茧子都在手掌,大约是进宫后才有的,而右边那位又黑又壮,显然是进宫前就在地里干活。” 后生又道:“茧子不停地做两天就能磨起来,你不做就又消了,这都好几天了,说不定茧子印便浅了也说不一定啊,又不是成年老茧消不掉。” 老先生磨了磨牙,想拍这个顶嘴的后生一下,却还是没好气的道:“那人来教坊司之后行事多有轻狂,看到我们又很谦虚的放了东西,走时却又忍不住有点得意,既知他是为了仿照他人加以陷害,那自然是他陷害的人知礼有节了。今日我看那两位,左边那个一直不太抬头,又边那个却直直盯着我,脸上还有得意之色,定是觉得自己的伪装不错,在我们认出后才那么诧异。” 老先生略带几分得意的道:“我看他一直抬头看我,就料想该是那轻狂之徒。” 后生这才不抬杠了,点点头道:“我最后也是看那左边的公公太瘦削了,倒是右边的公公壮一点,看着身形更像,那么壮估计也更容易出汗点,那天来太阳不大还出了那么多汗呢。” 老先生摸摸胡子点了点头,两个人非常高兴的回了教坊司,觉着自己今个儿真是明察秋毫,当饮一大杯。 轻狂之徒刘三和宁大从太阳当空跪到夕阳西下,等到太阳从天空中落幕,只在西边留下一抹鲜艳的红色,东边已经被黑色慢慢侵袭才回到寝殿。 第七章 戏弄 七月下旬,徐女使在一个天色暗沉的上午,把她们带到了宫正司的前殿,那里已经站了四个绿色宫衫的女官。 夏青现下已经知道,这是八品女司的官服,在一看宫牌挂的位置,全都再右,便明白这是正八品的右女司,虽然都叫女司,但品级不同,便是天差地别。 离她们进宫已将近四个月,本来三个月就应该分去各司的,看来那件事情的影响还是太过恶劣,徐女使又压着她们多学了一月。 徐女使走过去,四位女司向徐女使躬身行李,徐女使略一回礼道: “这批进宫的全在这了,大人们挑选。” 几位女司对视一眼都道: “钱姐姐先来” 钱女司便也不和她们客气,便上前道: “此次司务司进一十六名宫女,你们当中有会算数或数数的在侧边来站好。” 话音刚落,便有许多人都站去旁边了,远远超过所需的十六名。 夏青又觉得自己见识少了,她以为这世上很少会有人教女子算账识数的,毕竟她在她们村子里,男人都很少有能从一数到二十的。 每次在集市看见别人卖东西她都很想上去直接告诉他们结果,但是害怕太显眼就从来没做过,甚至不是她一个人去卖东西的时候,她连家里的账也不会去帮着算的,太过异类,迟早出事。 结果现在看到这么多人都站在会算账数数的一波,女官和宫女们还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夏青就觉得自己真是从门缝里看人,小瞧人家了。 想着就和武小圆对了对眼神,满意的从她的眼睛里也看到了惊讶,武小圆会数数她也是知道的,心里感慨果然我们俩是傻白甜两姐妹啊,少见多怪。 还没等夏青纷乱的思绪发散完,就听见钱女司冷漠的声音响起 “本官说的会数数起码是从一到百,不是从一数到五数到十,你们想好了在站。” 这话一说,大半人又都跑了回来,只孤零零的留了四个。 钱女司一瞧就有些想叹气。 其他三位女司和徐女使眼神动都没动,只稍微抽了抽嘴角,在内心吐槽,从设六司选宫女开始,每回都要来一次。 夏青也内心平衡了些,看来不是她见识少,而是大家太想去司务司了,且不说司务司油水最多,还可以出宫采买,最起码你进了司务司便可以学着算账,即使不做女官,将来二十五岁放籍出宫,就可以找个地主或商户家嫁了做掌家娘子,将来也是衣食无忧。 钱女司看了看那孤零零的四个宫女,随后淡定的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名单,念了其他十二人的名字,夏青一看这十二人就知道是平日里最机灵的。 想来那个名单就该是大家四个月的打分表,夏青和武小圆丝毫不担心会被挑去别的司。 在这个普遍十三四岁成婚的地方,十岁,十一岁的宫女可以有多成熟聪明就可以想象了。 夏青是一直觉得自己泯然众人,各项成绩都不拔尖,平时也不爱和别人说话,害怕自己会露馅,宫女和女官眼里自然没这个人。 武小圆则是太过天真,一看就知道平时很少在家伺候人,学的也马马虎虎。至于识字算账,她们也从没在别人面前显露过。 念完之后,钱女司便将人带到旁边,这时另外三位女司看了眼徐女使开口道: “不如女使先选。” 徐女使略微一笑道 “司礼司本次进12人,识字的站去一边。” 谁知这次一人都没有,夏青想这也正常,一般识字的都会算账,算账的也只去四个,何况司礼司呢,徐女使扫过几人,夏青注意道是平时背宫规时就显露出识字的几个,这几个却始终低着头,夏青瞬间就明白,这是想去后宫的。 徐女使便拿出名单选了几个平时稳重被宫规又迅速的。她并没有点那几个识文通墨的,这让她们松了口气。 徐女使却在内心叹了口气,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后面就很快了,到最后司膳司常女司选人时却出了一点点意外,因为这次只进二十四人,却有很多人想去,最后常女司随机落了些人,所幸武小圆和自己都在。 夏青在心里想一定是她长得普通,武小圆长得可爱,非常和常女司的眼缘。 …… 不过三天以后,夏青就后悔了,她就知道不会有好事的,她这三天只做三件事,洗碗、洗菜、送饭。 这天她照例从镜湖过去给司礼司送夜食,当然她有资格送的也就是内侍宫女的饭罢了,送完饭往回走的路上却听到一阵动静。 夏青站在湖边的假山旁肆无忌惮的看着,便发现一个黑壮的太监带着几人在戏弄一个小……白脸实在是这个太监真的很白呀。 可惜只能看着背影呀。 夏青看到黑壮的太监在小白脸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然后不知说了什么,围在身边的几个太监哄然大笑起来,中间的小白脸看不到神色,背却挺得直直的。 夏青想自己进宫以来好似还没见过如此挺拔的脊背。 看着看着有点入神,不想一下那个黑大壮就把手里的东西扬进了水里,然后带着大家哄笑离去。 夏青正准备离去,却看到那个小白脸跳进湖中,将里面的纸张一张一张捞起来,捞完上岸时,夏青终于看见了刘三的脸,先是看到紧抿的嘴角,然后就看到了黑黑的眼睛,眼底是倔强和坚定。 夏青看到后蓦的怔了一下,但走过来的刘三显然也看到了她,两人对视一眼后,夏青无所谓的看着他,丝毫不觉得偷看到别人被戏弄有什么不妥。 刘三只看了一眼便走了,夏青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想果然背很直呀,就是瘦了点。 夏青也回了司膳司,刚回来武小圆就悄悄的摸过来跟她说话。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夏青也悄悄地道:“外面凉快呢,吹了吹风。” 武小圆就坐在她的床上,靠在她的胳膊上蹭了蹭道 “我还怕你出事了呢。” 她这个动作做的极熟,显然在家没少做,夏青也很喜欢这样的亲近,让她感觉和这个世间还有联系。 第八章 高兴 对面床上的沈慧看到她们这样后,却眼睛闪了闪,笑着说道: “圆圆,青小娘子也才刚忙完呢,你这样青小娘子怕是要更累了。” 武小圆听到后立马想从她肩膀上起来,夏青却眯了眯眼环住她的肩,眼镜直直的对着沈慧后说道: “没关系,圆圆身上是香的,我很喜欢。我只是不喜欢什么长的臭的往我身边凑。” 当你不再害怕结果的时候,你的过程将会变得极为洒脱随性,因为你已经有了承担最坏后果的准备。 夏青一直觉得这辈子像是一场梦,好像一切随时都会离她远去,所以她即使没有直接找死的行为,也会避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矛盾,因为没必要,但她可不会什么人都让。 沈慧听了这话脸却僵了一僵,看着夏青的眼神,笑容都有点坚持不下去。 但还是勉强说道:“我也是害怕你累了。” 说完便讪讪的笑了一下,假装背后收拾床铺去了。 武小圆听了夏青的话却忍不住悄悄掐了下夏青的腰,一点都不重,只能稍稍感觉到罢了,她嘟了嘟嘴不太高兴的想到,夏姐姐每次都说这话调戏自己,但看了一眼环住自己的手后,却又忍不住暗暗高兴,于是凑到她耳边道 “你今儿回来的晚,何姐姐给我的两块莲蓉酥让我全吃了,她说明个儿给我留芙蓉糕呢,你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 说完便走了,又跑去沈慧那儿耍了会儿宝,沈慧脸色渐渐好看起来,她才去她的床上睡了。 夏青看着看着有些鼻酸,她一直把武小圆当成一个儿小孩子,学规矩的时候稍微帮衬着,又和她一起来司膳司,但最开始接触还是因为武小圆长的可爱,后来相处的时候才觉得她这个人也很可爱,她会照顾你的想法,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自己留一些,她会无条件的信任你,在自己和别人争吵的时候站在自己这边,她会时常在你耳边嘀嘀咕咕的,其实夏青自己就是个话痨,在上一世母亲还在的时候,夏青快三十的人都还喜欢腻在妈妈的怀里唠唠叨叨,所以母亲去世之后,才会对她打击巨大,又因为各种事情开始变得沉默,最终厌倦了这个世界。 上一世的夏青不是自杀,却和自杀无异,她看到那个小孩子从桥上被人挤下去,她立刻跳了下去,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学过一天游泳。 生命最后一刻,她看着四周游过来的人群,看了眼获救的小孩子,她想,真好,小孩多可爱啊,他的生命刚开始呢。她越加让自己往下沉,猛的吸一口气,湖水从四周灌入鼻腔耳朵嘴巴,一阵冰凉,窒息感即刻来临,夏青感到自己在旋转天上的鸟也在转,眼前渐渐黑暗,她想,妈,我来找你了,我讨厌这个虚伪的、功利的又孤独的世界。 在黑暗中不知怎么想起了今天下午看见到那双眼睛,又倔强又坚定,似乎还蕴含着生机勃勃的力量。 夏青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紧闭双眼,泪水不住的从两边往下流,不一会儿就浸湿了枕头。 她不停的在心里默念,妈,对不起。 武小圆在黑暗中却没闭上眼睛,她眼睛亮亮的,心里也满是高兴。 武小圆第一次见夏青,就注意到了她周围那若有似无的淡漠,她看到夏青的第一刻就被惊艳了一下,因为她觉得夏青的面貌虽然普通,但是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她感觉夏青就像一块玉一样,外表看着好像很温吞普通,伸手一碰便能感觉到是冰的,却是最干净不过的,好像世道混沌流淌的时候,她却是清澈的,所以看着与这个世界格外的不和谐,她好像下一刻就会从这个世界散去。 但是越接触夏青她就越开心,因为她感觉的到夏青的内心是火热的,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她坚持的一些东西有些奇怪,说的话也有些奇怪,但是武小圆还是很高兴。 她想着等她们一起出宫就去找她爹要些银子,和夏姐姐一起开个小饭馆,到时候谁掌厨都行,再不济请个厨子也可以,她就可以一直和夏姐姐在一起。 夏姐姐看着好像不是很喜欢父母,那就让自己的哥哥娶了夏姐姐,不行不行,夏姐姐这么好自己那个哥哥才不配呢,想到这里武小圆还偷偷捂住嘴巴笑了两声,又想干脆让我爹把夏姐姐认作义女好了,这样夏姐姐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姐姐了,嘿嘿嘿,想想武小圆就觉得美好。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出宫了,不过算了一下离自己出宫的日子,武小圆又有点蔫头巴脑的,一想到夏姐姐比自己大应该早出宫,她又有些神思不属。 …… 这一夜里不止有司膳司的两个小宫女睡不着。 司礼司,刘三搁下笔,看了看自己重新抄写的六司律,才把它装订好,旁边是下午从镜湖里捞上来的纸张。 镜湖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扔东西的,这些纸若是让别人看到,这个罪责还是得自己担着。 这几日,这种把戏已经耍了好几次,刘三知道他们就是想让自己多做些工作,或直接完不成工作。 但蓄意陷害的事暂时还没有,大概是上次的事情也让其他小太监看到自己并不是一贯是个好欺负的,最近也就是添添堵罢了,他们扔东西多是笃定不会被人看到,所以自己辩无可辩。 刘三还没想完就想到了今天下午的那双眼睛,刘三心里想她胆子可真大,在宫里还敢看人热闹,半点也不避讳人。 还没想完刘三就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看着眼前的六司律,伸手拿过来细细的看着,他准备参加年考考去其他司去。 他知道回司监厌恶、司礼司内侍排挤他的原因,他不介意圆滑老道的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但回司监不是想他低头,而是想剃掉他的骨头。 所以若是对着其他太监低了头,也不会有好结果,他们只会欺负的更厉害,宫里欺软怕硬是常态,自己若喊一声求饶只会让那些人更兴奋,更肆无忌惮。 所以,要计划着离开,这里并非他可以施展之地。 第九章 好好活 夏青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一脸三天都会碰到,他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没错,自前天碰见一次后,这几天依然如此,夏青走在桥上的时候是真的不想多管闲事,一来宫里本就不适合多管闲事,大家不都这么做吗二来她自己现在也真的不太在乎别人的死活,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就是欺负两下而已,但是又会想到那双倔强的眼睛。 夏青走一步磨蹭一步,走一步磨蹭一步,站在桥面呆呆的望着远处的镜湖,无端的总有些忘不了那双眼睛和挺拔的脊背。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走下桥,径直朝假山后头去,站在假山后面大喊一声: “谁在里面什么人,出来。” 宁大他们几个现在本就是背着人才敢欺负欺负刘三,结果没想到外面有人,一时有些慌乱的带着人绕道走远,根本来不及顾他。 刘三被宁大缠的有些不耐,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一声,他有种预感,一定是那个姑娘。 果不其然,在上次那个地方看到了她,她靠在假山上,挑了挑眉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身上因为下水捞东西还是湿的,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还是躬身道: “多谢姑娘。” 准备离开时,夏青突然开口 “他们为什么老挑饭点来欺负你啊。” 刘三抬头看见夏青稍微抬了抬下巴,带了两分漫不经心的问,或是见他没回答,她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个荷包,拆开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馒头,她递过来的时候刘三才回神连忙说“不用。” 夏青轻啧了一声,走过来把手伸出来非要让他拿,还道: “这么好看的荷包我可不会绣,所以荷包我拿走,东西你拿走。你该高兴我有藏食的习惯。” 刘三耳朵有些发烧的拿了馒头,夏青转身就准备走了,刘三连忙道: “前两次你都没开口,这次为什么要惊走他们” 夏青静了一下,刘三以为她不想回答,正想转开话题之时,她回头带着沉静的目光道:“因为你不是想好好活吗。” 说完之后又像是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好好活着。” 说这话的夏青和之前看热闹的夏青或是吊儿郎当没有正形的夏青又完全不一样。 夏青说完便转身走了,只剩刘三一个人怔怔的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毫不意外,当天晚上刘三又梦见了有人在他耳边道“三郎,好好活下去。” 夏青一路走回去,一边叹气一边想着,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这世上总该有人是蓬勃向上的活着的,就像这世上也总该有人会被爱着一样。 刘三半夜惊醒,呼出两口气后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夏青,他很好奇,夏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她低下头后好像和普通宫女并无二致,但是她抬头看你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她有一张漂亮的眼睛。 其实倒不是夏青的眼睛有多惊艳,而是平凡的一张脸中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于是偶尔她定定的看着你的时候,你就会觉得非常惊艳。 刘三想了一会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那个宫女的名字…… 这一夜距京城千里之外的江南也有人没有睡好。 顾惟允看着身边大丫鬟海棠的手臂,沉默良久不说话,海棠连忙把袖子都拉下来,道 “别污了大小姐的眼睛。” 顾惟允抬头生气的看着海棠道 “又是他打的” 海棠比顾惟允大三岁,是自小陪在顾惟允身边长大的丫鬟,前两年放还奴籍出府嫁了人,就嫁在本地的一个庄户人家。 虽说放还了籍书,但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原因,顾惟允就经常叫她进府来玩,可这一来二去就发现了问题,先是十次里有七八次都来不了,接着有几次来,顾惟允都能看到她手上青紫的痕迹。 海棠低下头,没有说话,顾惟允却一拍桌子,忍无可忍,转过头来问海棠 “你可要和离,你们现今无子,和离也毋需担心孩子的问题。以后的日子你也不用担心,若是觉得在家中吵闹,自去庄子上打理庄子就是。” 海棠却听的怔怔的,和离,她从未想过啊。 顾惟允没听见海棠答话,抬头看见海棠愣愣的,知道她不太愿意,就皱着眉头道: “他如今都这样打你,婆母也看你无娘家可依,便使劲欺负你,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海棠听了之后道: “可不都是这样的吗” 顾惟允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 海棠呆呆的说: “女子不都是这样的吗,出嫁以后,需侍奉公婆,一年四季,衣食住行都要考虑到,还需侍候的公婆满意。除此之外还要顺从丈夫,宽容大度,丈夫若是动手打你,也不可还手。而且谁家的丈夫不打妻子呢,便是我们里长也是会对他媳妇动手的。” 顾惟允愣愣的,实在是因为顾惟允的爹还算是宣州有名的地主乡绅,但是她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极好,很少会脸红,对这个女儿也很宠爱,自小都是和兄弟一起读书的,所以顾惟允被保护的很好,因此一听这话都有些不敢置信。 她失魂落魄的向海棠道: “他从一开始的不打你到打你,从不敢留痕迹到满臂青紫,这种事情是变本加厉的,你好好想想,若是想要和离,只管给我来信。” 第十章 偶遇 第二天下午,夏青从镜湖桥上往回走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假山,却不期然的和假山旁边的刘三对上了眼睛。 夏青看了一眼之后,对着刘三笑了一笑,转身下了桥,向刘三这边走来,反正已经有了第一次,一次和两次有什么区别呢,这可是自己踌躇很久在决定多管的闲事啊。 事实也确实如此,有些原则你打破第一次很难,但是第二第三次却不会有多大感觉。 刘三看着夏青一步步走来,忽然有些紧张,他想应该是自己从来没和其他宫女这样交谈过,所以才紧张,莫名的还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痒,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但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夏青,他只能僵在原地。 夏青走到假山旁边,深觉自己当初这个地方选的极好,只需往假山后一站,就只能从镜湖上才能看到他们。 站定,夏青笑吟吟的问 “偶遇” 刘三很想点头,但是看见夏青眼睛里的促狭,脸上隐隐有点发烧,头也有点点不下去,为什么好像自己特意来等她一样。 “不是,特意等你。” 夏青毫不意外,毕竟没有事情的人是不会在饭点到镜湖来啊。夏青看了刘三一眼,想了想还是掏出昨天的那个荷包,递给刘三。 刘三有点无奈,有点失笑的把荷包还给她,这是当自己故意等她是想向她讨饭吗。 “姑娘相助之恩没齿难忘,特来请教姑娘芳名,好来日报恩。” 夏青接过荷包却没有装起来,而是拆开自己先拿了一块,随后把荷包递过去示意刘三伸手拿。 “我只说了一句话而已,不值当什么。而且我隐约觉得你好像并不需要我开口,他们笑闹的时候你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神色。” 刘三有点惊讶于她的细心,但沉默了一会道: “镜湖是司礼司和司膳司的必经之路。” 夏青一下就明白了,司礼司那么大,又不是她一个人在送饭。 夏青轻笑了下,把手里的点心强行放在刘三手里道 “我突然觉得宫里好像挺明白的,明明白白的明哲保身,不像别的地方,一边拼命的想明哲保身,一边却要展现出是自己无能为力,不是不想帮忙。” 刘三看着手里的点心道: “在宫里,有些事情不说不问不停才是生存之道,善心很可贵,但在宫里,也很容易出事的。” 夏青却突然转头笑吟吟的看了刘三一眼道: “专门过来给我提个醒的。” 刘三看了眼夏青,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爱笑,继续低头吃点心道: “不是,来报恩的。” 夏青突然觉得很可乐,她觉得自己有词来形容他了,她道: “不成想你是个白切黑。” 刘三听不懂夏青再说什么,但他直觉不是什么好词汇,于是没有开口说话。 夏青吃完手里的点心道: “我要回了,司膳司也快要到饭点了。” 司膳司的饭点比其他五司略晚,当然只是她们小宫女略晚。 因为饭点她们需要先把饭食送去五司,然后回到司膳司用饭,等其他五司用完饭会差人把食具在送回来,正好能遇上她们用完饭食的时间,于是就可以看是洗碗了。 没错,我大晋皇宫就是可以把时间掐的这么准。 夏青再一次在心内感慨果然是剥削啊。 将食具最后归整完,夏青和武小圆一起往寝殿走去,沈慧看见了便也和她们一起走,夏青看着和武小圆亲亲热热的沈慧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沈慧也是觉得武小圆可爱所以才变得和善罢了。 来到司膳司她和武小圆还有沈慧便是一间房,沈慧才见到她们俩之时明显对自己比对武小圆亲热,还喜欢和自己走在一起,她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因为自己长相普通,适合当那一朵绿叶,而武小圆却是个美人胚子,虽然还没张开,但显然不是一张做配的脸。 不过……在知道武小圆有同乡在司膳司做少使,而夏青也一直不搭理除了武小圆之外的人之后,她的态度可是转了大弯啊。 夏青想着马上要来的中秋宴心下有些烦躁,等和武小圆一起去洗漱之时还是说道: “这些日子小心着些,但凡有宫宴可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 武小圆连忙点头。 夏青又道: “沈慧瞧着不是个简单的,你可要仔细小心些,若是有事,怕是她第一个就能卖了你。” 武小圆依然点头,然后抿了抿唇还是道: “夏姐姐,其实你可以试着多和她们聊聊天,这世上大多数人和大多数感情都是趋利避害的,我知道沈慧姐姐接近我是为了有利可图,但是我也不付出真感情,就当闲聊有个伴不是很好吗。” 夏青有些愣住,她看着眼前的武小圆,她一直知道武小圆很聪明,起码她觉得自己如果没有多活那三十几年,自己必然是比不上她的,但今天,她才看到武小圆的通透。 武小圆同样向往不计利益,真心相交的感情,当面对这样的感情时她也倾心相付。 但她同样能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接受别人因为有所图而接近她。 武小圆说完话没听见夏青回话,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夏青,却发现夏青有些愣住似的看着自己,回神后笑着说: “你这么多话,我听你的都不够,还和其他人说话呢。” 武小圆瞪大了眼睛,气的鼓了鼓脸颊,心里决定,夏姐姐真是太讨厌了,自己今天绝对不会和她说话。 沈慧看着两人进来并没有往常的叽叽喳喳,而且武小圆还一脸生气的模样,眼睛不由的闪了闪,好像也没有那么坚不可摧啊。 第十一章 八卦 夏青到底还是把武小圆听进去了,偶尔也会和一起的小宫女说话了,其实武小圆说的对,你如果觉得不纯粹,那么就不要投注太多感情,正常交往又何必避讳呢。 于是对于偶尔会在镜湖边碰到刘三这件事,也越发坦然,就当是自己在宫里交的第二个朋友就好,有时间就聊两句,没时间就挥挥手走了,不过再离中秋宴还有三天的时候,夏青惊讶的站在假山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幕。 夏青自始至终都觉得,刘三会遭遇这些是因为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他们扯这比烂账中,但是要是被欺负狠了,他也会回击的,于是这一次夏青只站在假山旁边并没有说话,她照例看见那些人把一堆纸往镜湖里一扔,然后扬长而去。 但是这一次刘三只拿了不多几张就上来了,并未全拿,于是也只湿到膝盖罢了。 刘三上岸以后就往桥上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便知道一定在假山后面了,他跺了跺脚先甩了一下水,然后道 “出来,还偷看呢。” 夏青道 “我可没偷看。” 说完却并不出来,刘三又叫了声,就听到一声假模假样的调笑声 “我这不是害怕看见公公湿漉漉的身体嘛~”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从假山里出来的身影。 刘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真不知道才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正经,耳朵却隐隐有点烧,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又隐隐有些失落,刘三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心情起伏这么大,但是他现在也确实不想说话就是了。 夏青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他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道: “我以为公公不会让他们扔你的东西才对。” 刘三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道: “他们扔的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又不是我的。” 夏青一听有点忍俊不禁,她觉得刘三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但还是咳了咳嗓子道: “他们这么傻,老扔东西;而且他们扔之前不看一眼吗。” 刘三听到这话先瞥了夏青一眼道: “扔东西能让我多做两倍的活儿,比把活推给我还简单。他们让前三次都没问题,第四次怎么会仔细看呢。” 是的,宁大自从上次吃过一个亏之后就一直有人盯着他,所以他把他们的手稿带出去也扔掉很难,但是同在一个屋子里做活计,怎么会有人盯着他呢,况且他们扔了之后,刘三往往要补好久,谁有空一直陪着他呢,他们只需要看好自己的手稿就好,于是,他使点小办法把别人的手稿悄悄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实在不要太简单。 夏青一听稍稍一挑眉,问道: “司礼司平常做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手稿。” 刘三:“宫里规矩很重,不要大笑不要挑眉,出错要罚的。又道也不能打听别人的差事,会被人当做探子的。” 刘三顿了顿之后还是道: “回司监手下的人手最近在编写六司律。其他司有的会整理些书籍,有的在弘文馆当差,有的在修订后妃品级,但最近最重要的实在准备中秋宫宴。” 夏青听了之后说 “六司律不应该是司律司的事吗。” 刘三:“我们只是整理归档。制定自不归我们管的。” 夏青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刘三,想着他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又想到之前用饭时听到的八卦,眼睛闪了闪就道: “话说,我还不知道公公你的名字呢” 听到这里刘三就没好气的想,上次问你名字你也不回我,我怎么好意思再问,显得我多迫切似的。 但还是道: “刘三” 夏青转过头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眯了眯眼睛,一个一看就是读过多念书的人能没有正式名字吗。 刘三显然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耳朵尖隐隐有点红,心里却在想,为什么每次窘迫的时候都能遇到这个小宫女。 他知道自己名字不算好,又有点后悔当时进宫为什么没有认真想个名字。 “那我叫你小刘公公” 刘三额头的青筋又鼓了鼓,能不能好好叫自己的名字,但他也没有出口否认。 这天下午,夏青问了刘三许多话之后,刘三也终于知道了夏青的名字。 夏青回到司膳司后,正好大家一起吃饭,夏青就和武小圆说起了话,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果然,第二天,这个八卦就在六司中隐隐传播开来。 据说司礼司刘三啊特别惨,父母双亡,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好好的教书先生家的少爷进宫当了太监,因为书读的多,字写的好,还一直被人欺负。什么上司不待见他啊,什么同屋子人排挤他啊,但他还是每天都认真听差。 这个八卦迅速火了起来,因为太有代入感了,宫里这么一个倾轧严重的地方,多的是人受排挤。 连刘三自己都听了这个八卦,他觉得有些好笑,但隐隐也有些感动,他知道是那个姑娘帮了自己啊。心里一时有些甜,甜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些失落。 第十二章 中秋 刘三这边还在想七想八,皇宫这边中秋宫宴已经开始。 但是这个中秋宫宴气氛却有些凝重。 午时,秘书监中丞张致急报,相州安阳县内蝗灾严重,相州刺史却封锁消息,蝗灾过后安阳县内大多数地区的百姓颗粒无收,安阳县县令郭成筹措不及赈灾粮,这才只能在给他老师张致的中秋节礼中夹带一封奏折,送回京都。 经过一个下午的发酵,宫中已经有或多或少的人知道,相州蝗灾了,因为听御前行走的人说,皇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勤政殿内大骂了好几声竖子岂敢。 总之,后宫众人人人自危,恨不得小心了再小心,深怕一个疏漏就触了陛下的霉头。 皇帝陛下赵承明此时此刻也确实心气不顺,一边忧心相州的蝗灾,一边在内心大骂相州刺史杨淙。 皇帝还在想到底应该派谁去赈灾,因为他总觉的此事有些不对劲,按说像蝗灾这样的天灾人祸,一般刺史都要上书要钱要粮,杨淙为什么要派人封锁消息,相州到底有什么,想到自己一直想划开一部分世家,现在到是个好时机。 这个人一定得有能力能面对相州盘根错节的局势,相州不仅上有分封的王爷,还有各大世家,且相州多茶叶,也有许多富商士绅,去的人不仅得有能力还得有家世才行,否则弹压不住。 皇帝这样一合计,发现满京城唯一合适的任选还真一个,谢氏宗子谢徽之,虽然谢氏现在大有隔岸观火,看皇帝下一步行事的样子。但谢徽之这人却是让人有些期待了,他行事却全然没有世家子弟中人前虚伪,人后轻狂的模样;何况他也会让陆瑾跟着去看一下相州到底有何猫腻,值得杨氏舍弃这个二房嫡子。 想完这一切的皇帝终于舒了一口气,想到了合适的方法,而且说不定还有额外发现,皇帝陛下在晚宴时终于给他们露出了一个好脸色。 但是这一切都和夏青刘三无关,这么重大的宫宴两人都非常忙,谁让他们都是被剥削阶级呢。 夏青身为一个司膳司的小宫女,这么重大的宫宴其实也就干两样活,洗菜和送饭罢了,当然还有洗碗和收盘子,这就是整个司膳司小宫女和小内侍一天的活了,虽然听着好像不多。但这功利可有好几千人呢。 夏青并不害怕活多,因为她还是很习惯这种加班日常的,毕竟以前也这样,况且上一世夏青的原生家庭和现在这个也不差太多,都是做惯农活的。 等到夏青今天晚上最害怕的一关,给皇帝和王爷大臣送完菜平安无事的过去后,夏青还是松了口气的,毕竟这么多大佬坐在一起,氛围也实在是很恐怖。 刘三这边其实并不比夏青这边好多少,宫宴,司礼司也是一个非常繁忙的部门,因为宫宴的布置,流程和宫宴上的舞乐可都是司礼司的事,这种时候,一个错漏都可能出人命的,戏本子里唱的宴会上突发灾祸这种事还少吗 等宫宴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两人当然也包括宫里的许多人都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中秋到底不比其他的礼节,这一日便是许多女官也是有假期的,可以出宫与家人团聚,只留下值守的女官就好,自然宫宴结束后对小宫女的管束也稍微宽松了些,许她们找亲友一起说会话的。 大家都很高兴,毕竟是她们进宫的第一年。夏青听武小圆说了一会话,沈慧走过来道 “圆圆,快过来,我们刚刚说要一起击鼓传花呢,一起玩啊” 武小圆一听很心动,但还是转头看了一眼夏青。夏青笑着点点头道 “想去玩就去。” 武小圆一听就和沈慧她们过去了,她知道夏青不爱和别人玩的,所以也就没叫她。夏青看着他们一起玩,突然红色的绢花落到一个小宫女手上,小宫女要给大家讲个笑话,大家哄堂大笑起来,夏青看着这热闹场景,无端生出许多慨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么蓬勃而热闹的生命,夏青却有一种耄耋之年的老态龙钟之感。 夏青转身离去,她静静的走着,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镜湖,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往那个地方望了去。 十五的月色格外皎洁,倾洒在镜湖上,在垂柳上,在假山上,在……他身上。夏青很少这样专注的望着一个人,此时却有些着迷,她能看到,月色洒在他的周围像是铺上一层银纱,他抬头看着月亮,脸上也隐隐在发光一般,他的背依旧那么挺拔,夜风轻轻袭来的时候会撩动他的衣摆,明明五官不是那么出色的人,此时却有一种芝兰玉树之感。 夏青定定的看着刘三,屏住了呼吸,此时的刘三好像她声响一大就会吓走一般。 不妨,刘三却先出声 “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吗” 刘三边说着话边转了过来,一转过来就也愣住了。 夏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有些明悟,但或许是还在刚才的情境中,脸上还是淡漠,眼里满是迷蒙。 刘三看着这样的夏青,无端的感觉到一阵心疼。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姑娘是有一些奇怪的,但看到此刻的她,他感觉好像她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让她留恋之人。她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满是迷茫。 刘三想不通是为什么,他知道她一定是今年新进宫的宫女,因为这群宫女和在宫里呆惯了的人还是有区别,再看她的身量,她今年顶多才十一二岁罢了,为什么身上总有一种缥缈的不存于世的感觉,刘三有疑问,也就问出了口 “你今年多大了” 夏青已经从刚才月下背影的那一幕回过神来,听到刘三的问题,不太在意的道 “十四了。” 夏青不是很在意这个,就问道 “公公怎么来这了” 刘三笑了笑道 “我喜欢这里,很安静。他们太吵闹了,再说我也不怎么合群。” 夏青有些高兴的笑了笑说 “巧了,我也不怎么合群。不过,我这是打扰公公的静思了” 刘三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也是在等你。” 夏青听后更高兴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点甜。 “看你这么会说话,到是可以分公公你两块。” 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眼熟的荷包,打开来竟是两个月团,夏青率先伸手拿了一个,便把另一个递给了刘三,刘三也没有客气,直接拿起来放在嘴里,好像从认识以来,他就一直在从她手里拿东西吃。 想到这,刘三突然从袖口里拿了一个东西出来,夏青一看好像是个手绢,手绢上的刺绣也极为精美,便伸手拿来展开,夏青并不识货,不知道这刺绣的手艺是极为名贵的蜀绣。但夏青的审美还是很有水平的,于是看到这条手绢变很喜欢,凑到他眼前问道 “送我的” “买的还是绣的” “怎么不说话,看来是自己绣的了” 刘三被她缠了一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些后悔的道 “绣的。” 夏青便笑出了声,待笑完后就认真的对刘三道 “我很喜欢,真的,谢谢公公的中秋节礼物。” 这毕竟是夏青在这世上以来第一次正经收到礼物。 第十三章 顾惟允 镜湖这边是一片岁月静好,两人吃完点心之后,就一起靠在假山,都没有说话,看着月光洒在湖面上,镜湖就真的像一面镜子一样,湖面闪着微光,岸边是垂柳,它长长的枝叶垂在空中,有的探进水里,微风轻轻拂过,在空中扭着细腰,在湖上弯腰戏水。 夏青和刘三谁都没有说话,两人都静静的看着这景象。 夏青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的了当年的赤壁赋该是何等情境。此时此景恰如彼时,惟湖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尔。清风明月入我怀,长叹始自心中来。 看了一会儿,两人都要准备回去了,毕竟在宫里稍微放松也是需要提着十分警惕的。 刘三突然想起中秋宫宴的前两天听到八卦传闻,问夏青 “我的事是你传的吗” 夏青听到这个也来了点精神 “怎么样,他们还欺负公公吗” 刘三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都出了这么大力了,他们那还敢名目张胆的欺负我。” 只是更加排挤罢了,上到长官下到内侍,谁都不喜欢自己这个败坏了司礼司名声的人。 “你何苦这么费力?左不过年底大考之时我就能离开这里。你突然去说闲话,别人总会疑你。” “我还不兴有个喜欢说话的朋友吗” 夏青心里自然知道这个流言只能让他免于表面上的欺负,暗地里的排挤肯定会更厉害,但是她想到在司膳司听到的事情,便意味深长的对刘三道 “说不定有人会喜欢听流言呢。” 刘三不是很明白,但并没有多问。 夏青想着那日在司膳司听到的消息 “唉,你听说了吗司膳司的萧使监想收个徒弟呢。” “萧使监想收徒弟还不是有一大堆人赶上去。” 小宫女瞥了一眼接话的宫女,略微有些自得的道 “你当萧使监是想收什么徒弟,他想收养老的徒弟呢,这几天都在悄悄的看人呢。” 夏青当时并未多想,但在看到刘三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或可一试。 她是不知道萧使监想收什么样的徒弟的,但是她舍身处地的想了一想,如果自己是个宦官,这一辈子都不能出宫,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退休后到皇庄上待着,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徒弟来养老呢。 怕是第一个就不想要还有亲人在世的小内侍,再者最好还要现在身份低位些的,毕竟拜一个七品宦官为师算是一步登天了,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的恩情来的重,要是能识字就更好了…… 两人在湖边仅仅也只待了一刻钟,宫里到底不比寻常,两人分开后便迅速回了各自的寝屋。 夏青回到司膳司,武小圆她们还在玩,夏青看着这群十一二岁的小宫女,虽然进宫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到底还是没被磨平了性情,她们还满是朝气。 宫里之中的中秋到现在算是平安过去了,大家心里才涌起一点节日的喜悦,但却不是每个人都会感到中秋节的喜悦的。 千里之外的宣州,顾惟允听着书房内大哥和三弟的鬼哭狼嚎,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里不自觉的吐槽,大哥和三弟果然是随了母亲,一把年级还这么天真。听着门内嚎了半天依旧嚎不到点子上的两人,顾惟允摇了摇头让丫鬟敲门。 “父亲,祖母母亲和二叔二婶和堂兄都在前厅等您了。” 顾磊这才放下手中的戒尺,恨铁不成刚的瞪了眼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才开了书房门道 “二娘,爹这回从夏州回来,带回来几件不错的皮毛;待会你拿回去,着人给你做几件狐裘,很是好看。” “谢谢爹”顾惟允蹲下行李。 顾磊看着这个出落的越发出挑的闺女,很是得意,虽然两个儿子不成器,但是这个闺女真是哪哪都好。又贴心又懂事,还聪明活泼。 满意的点点头之后去前厅给母亲请安。 顾惟允等父亲走后才走进书房,瞪着两个泪眼汪汪的哥哥道 “今日父亲回来,又是中秋佳节,堂兄都知道在家等父亲,二位哥哥倒是好,竟去和别人喝酒,不怪爹爹恼你们,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顾诚和顾信看着眼前的妹妹道 “我们都这样了,你都不知道心疼哥哥,前些天你让我们找人帮着海棠和离我们还帮你了呢。” 顾惟允没好气的横了两个哥哥一眼,先转身出了书房门 “大家都在前厅等着呢,你们还在这里耽误时间,看爹到时候怎么罚你们。” 两人连忙起来不敢在耽搁。 顾家在一起吃完了团圆饭,顾磊和弟弟谈论了一下这一趟走商的结果,是的,顾家作为宣州有名的土地主,能有这么多钱自然也是走商的,只不过顾家同样也有很多田地,且顾家的走商都算在弟弟顾明的名下,所以定籍之时自然是依家主顾磊的户籍来算定做农籍,农籍和商籍在大晋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毕竟商籍不可科考,商赋亦繁重。 但是顾惟允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却心事重重,她心里一直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和听说的事情,天平渐渐的像另一边倾斜。 海棠最后还是递了信过来要和离,但是顾惟允其实并不开心。因为这次和离付出的代价不仅太大而且说是和离,不过是被逼无奈的选择罢了。 当日海棠回家之后又遇上丈夫喝完酒开始打人,但是这次更加严重,而且海棠也不知自己怀有身孕,最后便出了事故,常大郎不过是喝完酒上头想找个人发泄发泄脾气,却没想到自己一脚下去不仅海棠的孩子没了,且再无生育能力,常家的老太太就想休妻。 顾惟允想着当日去医馆时看到海棠面死如灰的表情,想到常家的老太太在医馆叫嚣着要休了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只觉得怒从心起,悲从中来。 第十四章 皇后 且说,这皇宫里第二天一早,许济提着的那口气终究还是没能松下去,且隐还有涌上来的趋势。 这边许济才醒,就看到一个小内侍说宫正司的邱海来了,许济看着把头低的不能再低的内侍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定然是出了事,邱海想让人把消息送来,但是小内侍不敢说啊。 “把他叫进来来” 许济喝了一口茶,缓了缓气,心想自己也四十岁的人了,这身体到底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邱海走进来就跪下道 “许大人,昨晚安王喝多了留宿宫中,半夜里一个宫女跑进去,然后……然后……安王幸了。”邱海一闭眼睛说道,他也不知道会出这种事啊,这简直,简直…… 许济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端稳,脸色黑的难看 “去查,那个宫女哪来的,怎么进去的。安王昨天进宫后做了什么都给我查清楚。多派人去崔婕妤和杨美人那里走一走。” 这会可不是前朝,本朝几十年来就没听说过有王爷会在宫里幸宫女的,着往大了说就是蔑视皇威,往小了说……这事怎么小的了。 勤政殿内,皇帝没想到自己这两天能收到这么多惊喜,昨天知道相州民怨,今天竟然一大早就出了这种事,皇帝拿着手中的折子问 “查到是哪的人了吗” 许济低着头道:“那宫女是先帝七年采买进宫的,他们家有个出嫁的姑奶奶是杨家一个小庄子管事的小妾。”又顿了顿后道:“不过这个宫女有个二叔家的表兄弟,现在在给崔氏的一个庄子送菜,听说……前不久在京郊买了几亩地。” 说完许济就屏住呼吸,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来,他都有些想绝望的摇一摇安王,您的封地上什么美人没有,值得您在宫里看上一个宫女。又想起了崔婕妤,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您都入宫了还想着世家占上风。 赵承明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说崔家处心积虑的找一个和杨家有千丝万缕的人又送到安王身边去,是什么意思。” 空气中的氛围隐隐都凝滞起来,许济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连忙屏住自己的呼吸,殿内顿时只有旁边计时的水滴低落的声音,一声一声好像滴落在许济心里。 赵承明看着折子上弹劾安王骄奢淫逸,在封地私自修高城楼的消息,一脸暗沉的坐在椅子上,问 “陆瑾出发了吗。” “昨日申时从南城门出发的,想必现在已到陕州,再有一天左右,应该就能到相州了。” 赵承明点头道 “让他去了之后尽快,这一定是个契机。另外让谢徽之也加快,秋收时节颗粒无收,朕的百姓还等着活命呢。” 许济应诺。 赵承明心里是知道这个安王叔,先帝爷争位之时不算光彩,当年也是被两个兄弟逼到绝路,走无可走之际才杀了两个兄弟迫着太祖爷把位子传给自己的,彼时他已经十四岁,也是上战场打过前锋的,先帝爷只留下了这一个弟弟,就是因为这个弟弟胸无大志,好色奢靡,但篡位的这个本事他还真没有。 更何况,当今也是从小跟着先帝上过战场的,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是有野心的,安王显然不再其内。 但赵承明看了看手中的折子,显然有人想让他此时分神去照看安王,又是夜宿宫女,又是修建高墙,哼,这些人到是一环扣一环,好算计啊。 赵承明心中过完这件事才有心情来看看后宫,一看就更生气了,一个宫女在门口有内侍把守的情况下,竟然还让人进去了,现下这件事还传的众人皆知,于是皇帝一抬手将奏折仍在许济面前道 “朕的后宫是筛子吗” 许济连忙跪下道:“陛下息怒,全是奴才的疏忽,请陛下降罪。” 皇帝当然知道不能全怪许济,但是许济作为内侍总管也难逃其罪,他这老身板也经不起几下板子,便冷冷的哼了一声道 “罚俸半年,底下的事给我查清了。” 许济先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把皮绷紧了,这御前的情谊可向来经不起耗啊。 皇帝想到最近后宫发生的事,又问 “六司还没立起来吗” 许济一听又连忙跪下“奴才办事不利。” 皇帝知道这个事还真不能怪他,六司虽在前朝有说法,但是前朝本身也后宫混乱,并不能一味的依制而行,皇后故去,宫正司司正也无人可当。没有人带着,始终是缺一些的。 皇帝就在心中想,自己是不是该立个皇后了,后宫总是出事也让人很心烦,总要有人打理,现在后宫中的众人赵承明都知道,又聪明又果决又能做国母的还真没有。别的不多说,世家女和亲厚世家的国母肯定不行。 皇帝先按下心内的想法,不着急慢慢来,当太子这些年每天最重要的就是磨脾气,因此先帝还找了方正严肃的孔衡来当太傅,当然这笔文化遗产现在也在给小太子赵景行当太傅。 皇帝想过之后抬头看见许济还跪着,就道 “行了,出去。” 许济忙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躬身退了出去,心里想着这几年皇帝看着威势越发严重,也更深不可测不像当年那个和父亲顶撞的少年太子了。 其实皇帝也就吩咐下去,他是没多少闲心管后宫的事情的,他还有太多国家政事要处理,皇帝其实已经初具明君的气质了,因为他的心中有百姓,他的心里也有谋算。 许济出了勤政殿的大门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有些湿了,他看了看着勤政殿上方的天空,竟生出了皇帝刚刚一样的心思,这后宫是该有个皇后来管理才好。 第十五章 进宫 宣州,顾府,中秋第二日 顾府今天有客人来访,是出嫁的大娘子回府省亲,顺便带来了一些中秋节礼。 顾惟允一直在屋外等着顾大娘子。 顾大娘子在二房见过爹娘之后,又过来拜见完大伯大娘,就来找堂妹说话了。两人亲亲热热的在屋门口见了礼,顾惟允就领了堂姐进屋。 顾大娘子进屋后就拉着顾惟允仔细瞧了瞧,笑嗔的道 “我们二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也不知怎么长的,尽挑着大伯和大娘的长处来了。” 顾惟允就道 “堂姐何须打趣我,难道堂姐夫还敢嫌堂姐” 顾惟允本是打趣的话,谁知话一出口却见堂姐脸色一变,顾惟允觉着有些不好,立时问道 “堂姐怎么了,可是堂姐夫真的做了什么事” 顾大娘子脸色虽沉,却还是笑了笑道 “咱们姐妹说会儿话,聊他做什么。” 顾惟允没有再问,但还是知道应是堂姐与堂姐夫的感情出了问题,顾惟允有些心有戚戚焉,堂姐这么好的人,堂姐夫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顾惟允顺着顾大娘子的话聊起了别的,说着说着却听到堂姐道 “唐县令他们家的那个小公子啊,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听说现在在府学里读书呢,看着倒比诚哥儿和信哥儿出息些,在说这唐家也是个世家呢,别看他们这一支和本家离的远,但是好歹是世家不是。” 顾惟允听着头都有些大了,自今年十五岁及笄以来,来顾府相看的媒婆就更多了,但顾惟允想着听到的消息,便越发不太想议亲了,如今想到堂姐和堂姐夫的感情竟也不太好了,就更烦躁。 “堂姐,好了,你刚刚还说咱们姐妹俩说话呢,你如今说个外人做什么” 顾大娘子便没好气的道 “你可多上点心,我的好妹妹。你也到年纪了,女子哪个不成亲呢这人都说呀,女子成亲就是第二次投胎,谁不希望嫁得好呀,这唐小公子也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嫁呢,他们家那个老太太虽然难缠些,但你敬着让着些便好,等忍过这些年啊,唐小公子也有了前程,你在生两个儿子,你可就享福了。” 顾惟允听着越发不想嫁人了,她反驳道 “女子出嫁到底是去嫁人还是去伺候人了,嫁人之后伺候公婆不说,身为人子是该敬的孝道,但稍遇着些苛刻的婆母,每日卯时就要起来站在婆母房门侍候着,饭点不能吃饭,一刻不能离了婆母,若是婆母有个头疼脑热你就是全家的罪人,晚上丈夫回来又得服侍丈夫,丈夫若是在外面若是有了人,还需大度的迎进来,若是丈夫偏颇,妾室便能骑在你的头上,还要为他生儿育女,若是三年无子,你又是全家的罪人。一天到晚围着家里的公婆妯娌丈夫之外,家里的大小事务还得落在你身上,若遇着宽明的人家还好,持身为正便罢了,若遇着那家风一般的,不说家里的仆人会不会奴大欺主,便是日常事务就错综复杂。这样的一日复一日,人还活不活了。过的都还不如咱家的下人自在,我到底是去嫁人的还是去做奴才的,况且做奴才的一日的活计还有做完的时候,还有月钱,我有什么,我有满身劳疾,我有满屋埋怨,我真是满腹忧愁” 说着顾惟允喝了一口茶,放下后叹了一口气才道 “便是这些我都能忍了,但就像姐姐说的嫁与那唐小公子,看着也风光了,外人也只会说我攀上了个好丈夫,觉着我能嫁着那样的多是我顾惟允高攀了人家。” 其实顾惟允心里是很不舒服,她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差在哪儿,便是身家好像差了一点,但说实话,顾家在宣州这一带都并不算差的。除此之外,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女子好像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她能理解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分三六九等,因为自古以来就如此,皇权当然至上,世家当然尊贵,可是她不明白,就算是顶顶高贵的世家中女子也比男子差上许多,甚至有许多规范女子行为妇言妇德的书都是世家编写的。顾惟允如今并没有女子就应该和男子一样想法,但顾惟允在婚姻里看到女子的付出和女子承受的压力,顾惟允想想就觉得窒息。 但是顾惟允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不嫁人,不过从海棠这件事当中,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她是地主家的小姐,所以她可以庇护海棠,让她和离成功能拿到赔偿钱财,便是下半辈子不嫁人也有依靠;若是她身份更高一些她是不是就能庇护更多人。 采买女官在采买宫女的事她也听过说的,当时只是诧异宫中的女子竟也可以当官,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这些时日发生了许多事,顾惟允不自觉的就想到了这个消息。 如果一定要嫁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如果可以不嫁人,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去当女官,虽说还只是在宫里,但是影响都是辐射的,原则都是一步步改变的。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在也压不下去,通过采买宫女进宫是她最好的途径。若她是一心当后妃,凭父亲的人脉,凭自己的容貌,或许通过有心人进献自己也能达成目的。但是她不想这样,这样的方式进宫父亲会被人说献女求荣,她以后就算得宠也会被人说魅惑君主,也接触不到这个只听说过的女官。而通过采买宫女进宫,方式合理,便是做不了妃子,自己也可以做女官,一样很好。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通过采买宫女进宫,就要舍弃自己原有的尊荣,一般的女子都不会去做,偏偏顾惟允舍得,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进宫就只能嫁人。顾惟允自小和兄长一起读书,便是课业也会帮着兄长做。 她明白不破不立的道理,她也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但顾大娘子呆呆的看着堂妹说了一大通,并没有非常在意,她觉得每个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于是拿着手指轻轻推了推顾惟允的头,嗔道 “说什么胡话呢,看你不担心自己的亲事,大娘都快急死了。” 之后两人又有的没的说了一些,顾大娘子离府之后,顾惟允还是有些心事重重。看着大堂姐远去的马车,她转过头来问丫鬟 “父亲可在书房” 顾惟允看着书房,转过头来对丫鬟道:“你先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书房门 …… 不管如何,在九月初一这一天,顾惟允看着面色沉如水的父亲,看着满脸泪水的母亲,和满脸不解的兄长。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她跪下对着父母拜了三拜,然后看着父亲道 “女儿不孝,空长十五,今远双亲,伤亲至深。然,父亲闯南走北多年,见多识广,母亲持家经营,亦所见甚多;凡此间男女,男子求建功立业,飞黄腾达,终得世间称赞;女子仅求家和美满,却终难还愿。故允知,世缚女子多众,为媳为妻为母为主,难得圆满。允此去不求荣华富贵,亦不求夫妻白头,惟愿求得公理,非妄求与男子同等,仅愿世道豁达,待女子宽和,允心所念甚久,此行必去矣。” “今日离别,允三拜矣。一拜父母恩重,生养教护;二拜女儿不孝,忤逆双亲;三拜此去别离,山高水远。万望父母保重身体,允拜别。” 顾磊看着眼前的跪着的小闺女,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让她跟着她兄弟读书是不是错了。看着眼前的女儿只能摆了摆手,她母亲却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她走上来保住顾惟允道 “娘的二娘啊,你为什么要去啊,宫里那是吃人的地方啊。” 顾惟允也抱着娘说 “娘,你一定好好的,别和爹爹置气……”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她何其有幸生在这样一个宽明之家,若是寻常人家,好好的地主小姐不做去做什么宫女,肯定要被赶出家里去的。 看着那边女官已经在催促,顾母赶紧拿过手里的包袱塞进顾惟允的怀里,小声的道 “这里面你爹放了不少银子,还有一件衣服,里面都缝着金叶子。在宫里有事就用钱,千万别省着,宫女每个月也都会省亲,再过几年你父亲也会去京城。二娘,别害怕,啊。” 顾惟允终究赶上了这五年一次采买的尾声,进了这座宫城。 第十六章 许中 且不说宣州那边情景到底如何,宫里这边却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自中秋节第二天起,宫里的氛围就有些怪怪的,好像一下安静了下来,往日那些偶尔会做的小动作一下子好像就全都消失了。 中秋节第二天,内侍总管许济就带着司律司的人把两个个宫正司的内侍和宫女,三个司礼司的宫女和一个司膳司的宫女活活杖毙了。 按理说这件事与司膳司无关,但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消息,说当日的宫女声称是司膳司的宫女去送醒酒汤才顺利进去的。 司膳司现在人人自危,夏青每次送完饭之后也不敢停留,立刻就回来了,实在是这种氛围太吓人了,就像你的脑袋上垂着一把刀,夏青不害怕它掉下来,但是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结果的日子把夏青逼得有些烦躁,但是又不能声张,看着没有以前那么沉稳。 还是刘三碰到了一次,这次确实在是在宫里偶遇到的,她去送膳,正好遇上刘三也去送东西。 刘三只看她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他在宫里这么多年,察言观色几乎已经刻进骨子里了,他只看着夏青低着头往前走的身影就察觉出有问题。 他快步走上去低声道 “下个到路口左转。” 说着往前走去,然后左转进了那个路口,夏青本来听到有人说话已经皱起了眉头,隐隐有些压不住心态,但顾忌着身份和地点,还是压住了。 抬头看到是刘三后,才感觉最后那点郁气慢慢散去。 夏青转过路口后,发现这边很少有人走动,刘三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夏青,然后叹了一口气道 “是不是吓坏了。” 夏青看着眼前的人,鼻子不知怎么有点酸,眼底有点发热,但还是道 “太烦了。” 刘三看着夏青,有点心疼,还是个小姑娘呢。 “你要是嫌烦,就每日背你的食谱,你不是说你们中秋过后就要背食谱了吗。正好,你也可以分心做点别的。宫里是世间最容易丢命的地方,却也很容易活,只要你不生病受伤,没有人会在意咱们这些小人物的。” 夏青道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慢慢吐出来,然后认真的对刘三道 “我不是害怕这些,我可能还是不太适应。周围的人好像都绷紧了弦一样,看着马上就要断掉。” 刘三想了想司膳司被杖毙的那个宫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劝她。 他只能静静的看着她,夏青在这样的目光中却不自觉的偏了偏脸,目光不太好意思对上,耳朵尖有一点绯红。 他们俩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刘三还是道 “若是觉得不舒服就把头低下叭,没有人会在意的。” “也别太莽撞,小心着些,稀罕稀罕自己的小命,不要总是这么…好好活着不好吗。” 夏青点了点头,然后说:“我要走了,最近还是小心点好,我总觉得宫里现在怪怪的。” 刘三点点头看着夏青先走,刘三看着夏青的背影才缓缓松了口气。 想她一贯是聪明的,只是一贯混不在意,整天都是得过且过,刘三有时候都觉得,她还没他珍惜她的命,但不论是谁碰上活活打死这样的事多少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刘三只是提了一提,夏青看着就和以前一样了。 当然是一样不起眼。 司膳司气氛凝重,但是对于刘三,现在司礼司的氛围简直不要太好,许济这样一番手段下来,后宫好像都静了一下,有再多的手段把戏都不得不停下,现在司礼司众人不敢多说一句多做一点,生害怕下一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 烧了这把火的许济却觉得有些疲惫,他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确实年龄大了,是该收个徒弟了,就是不为着养老,也得在御前多放个人了。 这御前的人可不能随便放,万一放下之后,自己没了去处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叫来人问 “宫里可有什么会读书写字的小内侍,我这边也需要一个人帮衬着。” 那奴才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位大人怕是想找个徒弟,这种事情在宫里太常见了。 尤其是他们这个岁数的,还有没有亲人都不知道,就算有亲人,人家愿不愿意养你也不一定,还不如收个徒弟,带在身边教几年,存着几分香火情,也不求将来真能帮着自己,留一二分情面就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在脑海里想了想,蓦然想起那个八卦来,他们这群人就是许济手底下专门探查六宫消息的,自然知道 “前几天倒是听说了一个有意思的事,说司礼司一个小内侍得罪了回司监,整个司礼司连带着都不太喜欢他,听说这个人他爹还是教书先生呢,不过被仇家寻仇了,闲杂倒是一个亲人也不在世了,瞧着可怜的很。” 许济却眯了眯眼睛道 “这流言怎么传出来的” 虽说讲的是司礼司欺负人的事,但里面透露的消息可是正正好的合心意,许济不相信这样的巧合,但他也不觉得这是有谁再算计他,因为他想收徒弟的这个想法是才有的。 那个奴才道 “司膳司一个小宫女传出来的。” 许济却有些糊涂了,这又关这个宫女什么事,就问道 “那个内侍和宫女叫什么名字身份呢” 内侍是专门探听消息的,要是这些他也打探不到的话,他怕也到不了御前了,于是道 “内侍叫刘三,宫女叫夏青,身家都很清白。” 顿了一下又道“前些时候听说司膳司萧使监也想收徒来着,现在还赶着有人自荐呢。” 许济一下就明白了,暗衬到那这么说刘三也不算笨的。 他自己这一次自然是打算收两个徒弟的,一个得要能顶事,一个想着敦厚点就好。 但不管是哪一个,他都准备在小内侍中挑,这个刘三倒是可以看看。 再看了看刘三以前做的事之后其实许济是满意的,沉稳、不笨、而且入宫五年也知道怎么在宫里活下去。 但他还是准备亲自看看他,毕竟除此之外,眼缘也是重要的部分,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部分。 刘三在听到许总管召见的时候,是有一点懵的。 但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夏青,再回想夏青那个意味深长的笑,他再把听到的流言过了一遍,隐约有点知道许总管为什么要叫他了。 他却有点生气,他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要传那样的流言了。 但,她怎么能那样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她有没有想过,许总管那样的人,要是真的计较,就算她能活着,她也一定不会活的很好。 别人有什么资格让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帮他,在她心里,谁都不应该越过自己的性命,他没有资格,别人也没有这个资格。 其实刘三还是误会了,夏青并没有想过要算计许济,她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宫廷总管和一个使监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许济在看到刘三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意外的合眼缘,因为他的那双眼睛,在宫里过了大半辈子又爬上总管的人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神情,那是想活着的一双眼睛。 许济在心里想,想活着好啊,想活着他就会小心,会害怕自己做错事,就会更谨慎。于是他问 “你叫刘三,是你父母取的” 刘三低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是奴才自己取的。” 许济有看着他道 “那你父母呢,为什么不用你原来的名字。” 刘三道“父母过世了,先慈临终前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让奴才向前看。” 许济就说 “凡事过往,皆为序章。好啊,那杂家今天给你改个名你可愿意” 刘三一瞬间想了很多,有他母亲的,但最多的还是夏青的。他慢慢跪下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请师傅赐名。” 许济看着眼前额头挨在地板上的小内侍,笑了笑道 “那就和我姓许,单名一个中字,这中第一是要你忠君,办差事想好了是为谁办的,第二就是中庸,这活一辈子,时间还长着呢,凡事不要冒进,不偏不倚。第三层嘛,盼你有始有终啊” 刘三,不,从此刻开始,他就叫许中了,许中起身向前两步,躬身拿过许济桌边的茶,后躬身退回到原位置跪下,将茶举过头顶道 “许中谢师傅赐名。” 许济笑了笑拿过许中的茶,喝了一口道 “起来,跟着门口的大人去司礼司把衣物收拾收拾,搬去我旁边的院子。” 许中又磕了一个头才起来应喏。 走到门口许中习惯性的躬身行礼道 “有劳大人了。” 内侍却连忙躬身回礼 “小许公公客气了,公公请带路。 第十七章 脾气 不到一天,宫里就都知道了这个在内侍眼里飞上枝头的许中。 许济的徒弟啊,在宫里行走谁不给几分体面呢。 但夏青发现,许中自搬去御前行走之后,他们便很难再见到面了,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许不习惯。 但是过了几日后她也就放下这件事情了,毕竟离别一直是她生命中做的最多的事情,她早已经习惯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会一个人的事实。 而且夏青最近也很忙,这都已经九月了,最后一批采买的小宫女已经进宫,这对她们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好事,司膳司的宫女也是定数的,有了采进必然会有一部分人被打发去宫正司去做洒扫伙计。 宫正司的女官宦官是体面,但宫正司的宫女可不体面。 于是现在各司宫女都卯了劲的想在少使面前好好表现。 夏青自也感受到了那种氛围,但是她并不在奋斗中的那波人中。 武小圆看到了暗暗有些着急 “夏姐姐,你要多在少使前面表现一二啊。不然……不然,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武小圆非常心急,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留下,因为何少使已经告诉她了,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和夏姐姐在一起,于是每次去何少使那里时都想把她拉着去。 但夏青每次都拒绝了,她说 “我和何少使又不熟,去了之后也不知道闲话些什么,你知道我的,我一贯和别人都很少说话的。” 武小圆觉得夏青非常奇怪,这世上不就应该这样嘛,何少使是她们的上官,于是她们便应该尊着敬着些,平日里还应该时长在她面前表现才是。 可是夏青姐姐每次对上官的尊敬是有了,但是有这么好和上官拉近关系的事情,夏姐姐为什么不去做。 夏青当然知道武小圆的想法,她并不是觉得不应该做或不屑于去做,相反,她恰恰相信会表现自己的人一定有更多的机会,因为前世就是这样的。 她只是不想去做,宫正司和司膳司对她并没有区别,她在司膳司的差事也并没有说做的很好,她像一块木头,大多时候都是随波逐流罢了。 她想和武小圆一起,所以最近的差事会上心,会尽力做好,但是对于露脸或是再找关系这种事,她向来随缘。 尤其是最近和许中越走越远这件事,她冥冥之中感觉,将来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离她远去,她永远是一个人。 夏青想想又是一阵悲观,她感觉自己既无法摆脱世间法则的束缚,又摆脱不了自己内心枷锁的束缚,所以一直这么拧巴别扭。 命运到底是眷顾她,还是裹挟她,她一直都没有分清楚。 沈慧其实也不明白夏青,但是只要夏青拒绝和武小圆一起去找何少使叙旧,她就会陪着去,她知道何少使也是记住她了的。 这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因此她也不希望夏青去,但是一想到武小圆每次都主动叫夏青,反倒是她每次都是主动去找她,结果每次她还怏怏不乐,眼底就升起一些晦暗,要是夏青不在司膳司就好了。 到底没能让沈慧如愿,夏青想着反正自己现在在宫中只有武小圆一个朋友,也如她的愿在何少使面前出了风头,自此,留下之事看着已成定局。 武小圆看着高兴极了,一直像个小蜜蜂一样跟在夏青身边嗡嗡嗡的转悠,把夏青看值想笑,武小圆也十二岁了,看着也长大了些,夏青想着十二月武小圆的生辰,想着是应该给她备点东西了。 沈慧看着这边和谐的一幕却险些维持不了脸上的表情,左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手指都纂的发白。 夏青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吗,为什么还要待在司膳司,自己明明那么讨好武小圆了,可是她…… 许中看着眼前的人,让他下去之后也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许中这些天非常累,许济徒弟的位置也并不是那么好做的,他会更受瞩目,自然也要时刻小心,行差踏错便有可能是粉身碎骨。 且有可能是许济想教教这个弟子,也会给他一些复杂的宫务去处理,许济当然不仅是想让他做好伺候人的本事,更重要的料理宫务的本事他也要有。 他想着这段时间一直凑上来的人,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他是气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在宫里使这样的算计,他知道她是想拉自己一下让自己能早点脱离那个泥沼,但是比起让她去算计许济,他更愿意自己一步一步来,年底大考时再离开。 他已经待了那么久了,不在乎多等那么一会,可是她去算计许济,一不好是会被当做探子的,虽然现在看来许济没有追究,但他想想都后怕。 但是除过这一切,许中又无法否认,自己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甜和开心,她愿意帮着自己呢,她是不是也开始有些在意自己了呢,即使是当做朋友。 许中闭上眼睛,真的有点想她,她在做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他也去镜湖那边等过的,但是没等到 成为许中的第二天便去等过的,发现她没有经过这里之时就知道她大概是换了送饭的地方。 此后也去过几次,却总是没看到人。 其实夏青现在看着镜湖也有点惆怅,搬去御前以后确实再也没见过面。 自己不想去御前找他,太引人注目了,她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每一天。 但是有几次总是忍不住来镜湖这边,她站在桥上,看着波光粼粼的镜湖,看着湖边的垂柳,看着假山,总是是不是想起中秋节晚上看到的那幅景象。 看着看着就发现时间过去的有点久,夏青正准备走之时,发现那边的道路上也有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她愣愣的看着许中走过来,是在是变化有些大,倒不是外貌什么的,而是身上的气度竟隐约透露着点贵气。 其实很正常,许中以前在司礼司多受排挤,故而再清正,身上也总带着些郁气。 现在他正算是春风得意,出入也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便是衣物,现在他虽还是穿的是小内侍的服饰,但布料也是天差地别。 两人抬眼都看见了彼此,其实距离两人的上一次见面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两人都有些恍惚,好像这两月已经走过万水千山。 夏青停在那里,等着许中一步步走来。许中走到夏青身边,在脑海里演练了很多遍的训斥一下就没了声音,只能开口道 “最近怎么没见到你。”话出口觉得自己白问了,于是又加了一句 “不路过镜湖了吗” 夏青听了之后,心下一动,歪了歪头戏谑的对许中道 “公公来等过我” 许中不回答也不看她,一直看着桥面,心底的声音都要冲破他的耳朵一样,夏青看他不回答,倒也不继续逗她 “换去给崔婕妤宫里送饭了。” 许中想到最近遇见的几桩事情事情,又听到崔婕妤的名字狠狠的皱了皱眉头,不期然的想起上次的事情,于是道 “我还没问你呢,你哪来的胆子算计师……算计许总管,自己不要命了。” 夏青看着许中有些严厉的看着自己,心下多少有些不快,于是也转过头去不看他 “我哪来的胆子算计徐总管,我也没想到最后是他收了公公当徒弟。公公能不能不要每次最后都说我。我们哪次说完话不是你叫我不要干这个不要干那个,还说千万要小心什么的。” 许中被夏青的话怼了一下,心内有些梗却也有些委屈,心道怎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小姑娘呢。 他看着她在宫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横冲直撞;每每都吓的睡不好觉,他总想着她能照顾着她自己一点,结果呢,这个小姑娘还嫌自己说教太多,他看着她这样吓得都快疯了。 他难道不想护着她吗,他想啊,想的要命,所以他拼命的想考出司礼司,想在宫里出人头地,所以许济问自己愿不愿意的时候,他脑袋里想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一想到她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是愿意。 他心里早就想好了,只要她在宫里,他就要护着她的。 许中看了还不高兴的夏青一眼,想还是自己太急了,急什么呢,她还没有适应宫里,自己不该那么严厉的对她说话,于是又轻声道 “是我错了,我语气不该那么重,只是担心你罢了。” 夏青本来都被自己突然来的脾气惊到了,自己并不是常会发脾气的人,她宁愿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现下又听到他这样柔声哄自己,就越发觉得羞耻窘迫了,夏青脚趾动了动,脸上也烧起来,根本就不敢看许中,只故作沉声的对许中道 “公公若无事,我便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许中开口就急忙走了。 许中想到刚刚自己在思考的事,这一次终究还是没开口叮嘱她要小心崔婕妤宫里的事。 只是看着夏青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不知觉就带上了笑,带着笑回到了住的寝室,这笑却一点点落下来,升起一些自嘲,自己这个太监当的也算痴心妄想。 夏青一转头走掉后,慢慢的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是不在意是不是公公的,这和其他任何残疾一样,没有一丝一毫不同,况且这也不是他能改变和选择的,只是她终究是怕这让人极容易上头的爱情和极容易消散的热情。 夏青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爱情的存在,但是她始终不敢尝试,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她害怕去爱,害怕付出没有回报,害怕别有用心,害怕自己孤单的活在这个虚伪的世界。 夏青真的觉得自己很蠢笨,她时常看不出别人在想些什么。 其实谁能真正的了解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神明大概也不能。 第十八章 风起 自那日之后,,夏青再也没有去过镜湖,也就再也没和许中见过面。 许中最近更忙了,自那日后。许中对平时的差事更上心了些,直接结果就是,不仅他师傅许济对许中更为满意了些,连皇帝都注意到了他。 皇帝看着许中走出殿门,对着许济道 “你这个徒弟瞧着是能接你班的。” 许济连忙道 “为陛下尽力都是奴才们应尽的本分。” 皇帝不在意这些谦辞,看着这两月手中的奏折,神色不明的看着大殿道 “宣张致、李稷、镇国公、韩汶、杜潘。” 皇帝看着跟前的心腹大臣道 “这是这几月上的折子,你们看看。” 许济从案上把折子拿起来,送到几位大人身边,几位大人拿起手中的折子一看,一部分是弹劾安王意图谋反有不臣之心的。 还有一部分则是弹劾后宫不稳催皇上立后的。 还有就是弹劾最近京城里的热闹事的,有赖国公府小孙子在马场落马摔断腿的。 有礼部尚书秦敏的儿子因为纵马踏青苗,当时闹得人尽皆知,结果第二天那家农户就吊死了,因为这件事,秦敏现在还在停职阶段。 看着这些奏折,张致等一众大臣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他们当然也隐约感觉到最近京城里实在太热闹了,热闹的好像在掩盖底下的暗流涌动。 现在他们再看这写折子的人感觉越发头大了起来。 张致知道的内情更多一些,于是合上折子问道 “陛下,不知谢大人赈灾事宜如何了” 其他大臣一听到这话,又联想到这几天已经被大理寺卿收监未判的杨淙,还有消失了好几个月的禁军统领陆瑾。隐隐都猜到了什么,于是一齐望向皇帝。 皇帝看着窗外相州的方向,双手背在身后,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不停的摩挲道 “徽之传信回来,说此次受灾情况较为严重,百姓已初步安抚;但他觉得这次受灾情况极为奇怪,又无洪水,突发蝗虫不说;安阳县内,竟是几乎颗粒无收。你说蝗虫是怎么连偏僻小山村也过得去的” 皇帝身后的大臣都知道这件事恐怕才是刚刚开始,皇帝此时叫他们来谈论此事,就是知道这些人是必不会站在世家那边的。 倒不是说世家不好,但不是说民贵君轻吗,既然民在前,那这想和皇权并其的世家自然也在后才对,但是这些年世家的吃相真是越来越难看了。 况且怎么会有帝王是希望世家皇权共治的呢,这怕是要遗笑万年了。 皇帝一直想动江南的赋税,尤其是粮税和盐税,但大晋有近五分之四的盐和粮都是从江南来的,而江南又是各大世家的势力所在,故而一直不好轻举妄动,但皇帝直觉此次一定是个好机会。 张致站在皇帝身后沉默半晌,还是没问陆瑾去了哪里,知道的越多不一定越好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看了眼手上的折子问 “不知道陛下想要哪位大臣去申斥安王。” 是的没错,申斥安王,一是此事也很敏感,二来既然世家想要闹出动静,让皇帝无法顾及相州,皇帝为了入局也是会让人去一趟的。 皇帝想到安王就头疼,心里还忍不住埋怨先帝。先帝夺位之后总是害怕世人说及不顾念亲情,于是对剩下的弟弟妹妹都很好。 在给封地时就给安王挑了富庶的徽州。赵承明心理升起了一种给他老爹擦屁股的感觉。揉了揉额头问道 “张卿以为何人合适。” 张致就道:“臣以为御史大夫李稷李大人守正不阿,明察秋毫定能为陛下分忧。” 皇帝就看向李稷,李稷连忙道 “张大人才是明镜高悬,端正严肃铁面无私,定比微臣合适。” …… 皇帝看着底下两个大臣互相拍马屁,不太高兴的想道:平常也没见他们这么夸朕,整天都是上书骂朕,还说是为了朕好,朕看他们就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当然这番话皇帝是不敢说出来的,不然必然又要堵着自己骂一天。 于是皇帝不太高兴的挥挥手道 “那就李卿去。镇国公留下” 看着其他几人退下之后,皇帝才对镇国公道 “岳父,朕想派你去并州幽州巡视边防兵力。” 皇帝的岳父当然只是一叫,镇国公更是那么一听,他难道敢真的摆岳父的谱吗 “不知道陛下是想让臣悄悄地去还是……” 皇帝道 “自然是悄悄去,但是消息也要不露痕迹的传到有些人的耳朵里才好;岳父出了京城不妨去相州找找陆瑾,他已经有段时日没传回消息,相州的水很深啊。” 镇国公一听就明白了,这实在太合理不过了,你既然上书安王不臣,那我先派人去申斥安王,再派人去巡查兵防,震慑安王。 而且比起其他人,陆瑾才真正的是皇帝的心腹,只听命于皇帝一人,他都在相州,怕这场棋还有的下呢。 等大臣都走完之后,皇帝就问许济:“太子今天如何” 许济就回到:“太子前些日子有些贪玩,没完成课业,现在还在崇文馆抄书呢。” 皇帝心气不顺,就想来“欺负欺负”这个儿子,冲你们发火你们也要喷回来,那我和我儿子玩总可以了。该说不说,皇帝是真的记仇和任性。好在国家大事上一直都算勤政爱民。 “把他带过来,哼,没人管着他会好好抄书吗,朕来亲自听他背书。” 许济听到后应诺,但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皇帝的这个小孩性子还是一直没被磨灭。想到先帝在时,许济每每能看到先帝和当今像两个火龙一样对喷。 再看看如今,许济觉得那样的日子不会远,虽然现在小殿下还说不过陛下,可小殿下总要长大的呀。 前殿是父慈子孝,鸡飞狗跳。后宫里确实晦暗不明,风平浪静。 甘露殿 崔婕妤看着昨天才从家里寄来的信件,觉得这天隐约都要有塌下来的趋势。 她虽然偶然会和钟粹宫那位别苗头,却不是因为后妃宠爱什么的,而是原本未出嫁时两人在家都有些不对付,后来是因为先皇后故去。 若是皇帝四五十她们也是决不会去争皇后之位的,说的不好听点,皇帝还能活多久呢。但皇帝今年都还不到而立之年,后宫又设了六司,六司只听皇后统领,那谁当上皇后自然是谁对后宫的掌控强一点。 后宫对皇帝的影响她们也一直知道的,后宫不稳皇帝也会不舒坦的。 两人都觉得皇后之位一定是在她们之间,因此又开始别起了苗头。 但其实除了她们和身边的一部分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皇后会在她们之中,皇帝不耐世家之心已显,六司便是为了防止世家手伸的太长所设。 也显示了皇帝的决心,皇后必不会出自世家。 其实皇帝的担心完全有道理,因为不论是淑妃还是崔婕妤,亦或是其他大世家出身的女子,气度才华能力等方面自然是一等一的出挑。 但同时在她们心中宗族远在皇族之上,那将来后宫的子嗣不论男女也只会亲近世家,宫里也多被世家把控,皇权在谈何制约世家呢,可能到时候的皇帝都是亲近的世家的。 就如同此时崔氏收到的信件一样,她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道 “明天就开始,家里说最好早一点,宗族有命,我们自是要分担一二的。” 崔姑姑应了一声,退下去安排。 近些年皇宫不比从前,外面还是有些消息没传到宫里来,崔姑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知道她是奴才,主子吩咐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好的。 她走在夜色中,十月末的寒风吹的人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抖。 第十九章 端倪 夏青觉得最近有些奇怪,一是宫里现在没有九月那样紧绷的氛围了。二就是她发现沈慧越发热情了,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武小圆,时常会抢着帮忙做一些伙计。 夏青这批准入司膳司的宫女已经开始做别的事情了,除了被各种食性食谱之外,也已经开始切菜了,便是送饭也换了对象。 何少使安排的,武小圆是给钟粹宫送饭食,因为宫里都知道淑妃最和善大方,也是宫里现在品级最高的后妃,去给她送自然是最体面的,所以这差事必定是武小圆的,夏青则是去甘露殿,沈慧给看乐殿杨美人送饭食。 看乐殿离司膳司最远,按理说沈慧该是最忙的那个才是。但她每次都会帮武小圆和夏青装好饭食后她们三个再一起出发。 夏青觉得不对劲,但是想到这半年以来,沈慧虽然有目的但是一直没做什么伤害武小圆的事情,又不想把人想的太坏。 “夏青,甘露殿把食具返回来了,你去接。” 夏青按耐住心里的想法,先出去接食盒,但是在看到又是这个眼熟的小内侍后,心里更慌了,她定定的盯着内侍看了一眼道 “怎么总是公公来送,不应该轮着来嘛。” 小内侍低下眼睛道 “奴才没什么本事,只能跑跑腿。” 她没说话还是盯着小内侍瞧,小内侍便把头低的更低了。 “姐姐若没什么事,奴才就先回宫了。” 说完便转身就走了,夏青定定的看着小内侍走远的身影,果然不大一会儿,相同的道路上来的就是钟粹宫的小内侍,夏青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看着武小圆和那个内侍笑吟吟的说话,武小圆总有这样的能力,好似可以和所有人搭上话。 夏青看着这半月来也一直没换的钟粹宫内侍,眼神晦暗不明,她从来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这么多的巧合,她的内心有些不安,是淑妃想对崔婕妤做些什么,还是崔婕妤想对淑妃做些什么谁在司膳司下的手沈慧还是别人。 夏青看着武小圆拿着食盒走了过来,走到她面前还扬起笑脸道 “夏姐姐,你在等我吗” 夏青看着她隐约有些消退的婴儿肥,两个眼睛依旧睁的又大又亮,像是有小星星在里面一样,她的容貌越发出色了。 夏青摸了摸武小圆的头,先压下了心中的话,因为此时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也有可能是自己杞人忧天。 可夏青感觉还是很不好,于是道 “这几天如果有什么事情要早点告诉我,还有,离沈慧远一些,我总觉得的有些不安。” 武小圆看着夏青略显凝重的脸色,就立即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拉住夏青道 “夏姐姐,你放心,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 夏青勉强笑了笑,但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做完在司膳司最后的工作,夏青想了想还是往许中的院子走去,走到院子前时,门口的小内侍就走出来问 “这位姑姑是……” 夏青道 “劳烦公公传个话,司膳司夏青想见一面小许公公。” 许中来的很快,直接越过了传话的小内侍,看到门口站着的夏青,步伐才稍稍慢了下来。身后的小内侍就知道这位怕以后自己得供着些。许中看着面前这个稍显严肃的夏青道 “出什么事情了吗” 夏青稍侧头看了一眼许中身后的小内侍,小内侍便一躬身退下了。 许中看了一眼道 “咱们要不进院子里去说”话一出口许中便有些后悔,实在是这话多少有些歧义,但看着没多少感觉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夏青,他多少松了口气却隐隐感觉有些失落,她大抵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夏青和他一起走进院子中去。 夏青一进院子里便问 “最近宫里有什么异常吗” 许中则深深看了一眼夏青后道 “你想问哪方面的” “关于淑妃和崔婕妤的。” 许中眉头一皱:“她们的异动到是没有察觉,但是当日我便想说,无论是淑妃还是崔婕妤都不是好相与之辈,如果可以还是躲着些为好。” 又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心事的夏青道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夏青叹了口气道 “我最近发现钟粹宫和甘露殿来还食盒的小内侍半个月都没有换人,这道不是曾经没有过,或许是他受欺负,但两个殿里都是如此,且他们每次都是同一条路来,以前看着还没有什么,如今看来要是传递消息大概也是极为方便的;我们司里也有个宫女叫沈慧的最近总是帮我和另一个宫女装饭食,偶尔还想抢着送饭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还是紧皱眉头,甚至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的道 “我和另一个宫女,就是一个往甘露殿一个往钟粹宫送饭食的。” 听到这里,许中也变的面色很难看,或许一个小意外很容易发生,为什么这么多小意外凑到一起却多少有些奇怪,但是这件事难就难在没有留下一丁点证据,所以只能跟着这些痕迹去查,却很可能查不出什么来。 许中看了眼夏青,右手抬了抬很想摸摸她的头,或者拍拍她的肩安慰安慰她。 但最后还是放下了手,许中想,怕是这一碰她就全部明白了,她会怎么看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恶心又肮脏,被一个太监碰触……许中一点一点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 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话,那估计就是冲着司膳司去的,中秋宫宴那件事情许中到现在可都还没忘记,当时不仅许多人受罚,司礼司还死了三个人呢。 许中对夏青道 “现今我这里也有许多人盯着,不好去找你。你自己处事一定要小心,离那个小宫女远一点,现今还不太好把她调离。” 夏青听明白了,如果沈慧真的在里面插了一脚,现在把她调出司膳司只会打草惊蛇,让背后的人有所防备,怕是会将事情越发推向未知。 夏青点点头道 “那我先行回去了。” 许中道:“我送你,反正你今天走过来怕是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夏青:“不用了,公公先去忙。看公公这脸色怕是很多天没有睡好了。” 许中想了想道:“也好,这个时节还是再小心些才好,我遣个脸生的内侍送你回去,如今天太晚了,你自己走怕是会被禁军问询。” 夏青抬头看了看天色点头同意了。 许中看着夏青的背影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回院子先喝了口浓茶,自上次皇帝赞赏过之后,他要负责的事情就更难也更多了,想着刚刚的事情,叫了个内侍过来,这两天去看一下钟粹宫和甘露殿还食盒的小内侍是谁,打听打听他们,然后再去打听打听司膳司一个叫沈慧的宫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不知道为什么,许中和夏青的心中都充满了怪异,因为钟粹宫和甘露殿是不和,但是如今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某一方,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很别扭。 第二十章 事起 后日,钟粹宫 淑妃放下茶杯道: “蠢货,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愚蠢,许济的人都查到宫前了,她还什么都没察觉到。” 王姑姑忙添了些炭火,现下已经十一月,京城的冬天不仅干燥,北风还特别凛冽。 王姑姑轻轻的扇了扇炭火道: “娘娘且息怒,那几个人看着是很机灵,要不是咱们家这人已经在宫里十多年了,怕是咱们也认不出来的,不怪崔婕妤的。” 淑妃却更生气了。 “你道她崔家没有暗桩,这波是咱们王家亏了,后续的事情咱们的人就不许插手了,让她们的人去。” 王姑姑想到这次的事情只觉得一座大山压在背上,忍了忍王姑姑还是小声劝道 “娘娘,咱们真的要掺和这事吗,小心伤着娘娘的身体。” 淑妃目光深远的看着前方虚空,幽幽地问: “你说崔氏给我传消息过来做这件事,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她家里的意思,要是家里的意思,什么事情值得崔氏牺牲这么大去做,你说这样的事情,我们王氏有没有掺一手。” 王姑姑顿时不敢多说了。 淑妃王氏闭了闭眼睛道:“递信,今天动手,再让许济查该露馅了。” 王姑姑转身下去了,淑妃看着这钟粹宫的天,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纵使皇城又如何,他们王氏见过的可不止一个皇室,这皇城她王氏和崔氏想要乱起来,就一定可以乱起来。 这边崔王的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那边夏青却越来越觉得怪异,尤其是在今天看着沈慧时不时看向自己和武小圆的眼神,还有一脸又焦躁又兴奋的神情,简直压都压不住。 夏青不知道沈慧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也看不明白当前的局势,但她心里慢慢的开始敲起鼓来,这样的感觉她曾经也有一次,就是在那个冰冷的湖里,湖水倒灌进口鼻的时候,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此急促又慌张。 沈慧的脸上越来越焦躁,神情也越来越兴奋。 夏青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不能再等了,她有预感绝对会出事,她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沈慧一眼,伸手就拉起旁边的武小圆快步走出房间,周围的人都惊了一跳。 武小圆也一脸懵的被拽了起来,但是看了眼屋子里这么多人她就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已经是下半晌,估计着再过两刻钟就是她们要去钟粹宫和甘露殿送饭去了,她拉着武小圆去了女官们做膳的地方,去了发现正好是收尾阶段。 她直接找上了负责淑妃和崔婕妤膳食的两位女使,是的,淑妃和崔婕妤便是这宫里除过皇帝顶顶尊贵的人了,又无太后皇后的,司正不到宫宴不出山做膳,两位掌使负责陛下的御膳,这四位女使便轮流照看淑妃和崔婕妤的膳食。 夏青拉着两位女使的手道: “女使送出这膳食之前不妨每份留点以备查看” 两位女使和使监都一脸严肃的模样,其中一个明显年长些许的使监就问: “你是谁,谁准你进来的,还有你刚刚这话什么意思” 夏青却不耐烦再说了,只道: “大人们都在这宫里许久了,留一份备着查看有什么不好的吗这其中或可出现的事情各位大人不害怕吗”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震惊,实在是这种场面难得一见,一个宫女满脸严肃的对着几位大人说这话,而且眼见几位大人也有被压住的趋势,他们都鼻观眼眼观心的低下头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这其中另一位使监明显也怒了:“大胆,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谁准你在此地大放厥词,来人啊……” 话还没说完便被夏青打断:“言尽于此,各位大人收尾,要开始送膳了。” 说完就又去把钟粹宫和甘露殿的两个食盒找出来,仔细的摸了摸食盒,夏青的手经过了每一寸食盒。 看完就有些泄气,食盒里什么东西都查不出来,她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摸着身边的两个食盒,夏青抬头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武小圆。 武小圆低头看着在地上检查的夏青,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也有些红,她静静的看着夏青检查。 在夏青检查完之后抬头看她的时候,她才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是不是会死” 夏青看着这个朝夕相处了快一年的女孩,她好像只比进宫那会长大了一点,但其他的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活泼、善良,有些天真又有些娇气。 心里渐渐的做了一个决定,她还那么小,而自己已经这么麻木。 夏青轻声又带着坚定的道:“不会的,圆圆,今天你去送甘露殿的膳食,我去钟粹宫,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非要与你换,知道了吗。” 武小圆还有点懵,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做到底会让夏姐姐的处境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 夏青却站起来摸了摸武小圆的头,将她鬓边的一丝头发别到耳后,不再多说什么。 能不送膳食吗怎么能不送呢,便是今日不送,她们俩也讨不了好,大概也要被打板子送去掖廷局,那样怕也是难活命了。 而且不是她们送也会有别人去送,这个敏感的时刻突然换了送饭的人,但是平常和两个小内侍频繁接触的却又是她们,她们能逃脱干系吗 再有,她明明知道怕是要出事了,结果还推给别人去做,她真的能那么做吗 她只能把看着两人都必出事的局,揽到一个人身上,夏青想其实也没什么,如果自己又救了一个人的也死的不冤的。 几位女使和使监看到这种情况,眼睛默默对视了一下,都拿出东西来将两份膳食备了膳。 倒不是他们相信了夏青的话,而是他们这种官位做的高的,又是宫里的老人经历过许多的自然也比旁人更小心更惜命些,留些备份一点都不难,多做一点要是有保障其实也没什么,最后年长的使监拍板道: “快些备膳,让这两个去送膳,送完膳之后咱们在来处理这小宫女胆大妄为之事。” 送膳的分道口上,武小圆看着拿着钟粹宫饭食的夏青眼眶不知道怎么更红了,夏青抬头看了天道: “再不去要迟了。” 夏青到了钟粹宫将膳食送给了来拿膳的小内侍,在门口看着钟粹宫寂静一片,便是宫女内侍来去匆匆也没有半分动静。 什么话都没说,利落的转头,她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呢,说不定是老天的馈赠。 她并没有会司膳司,疾步向内侍总管旁的院子走去,找到上次守在门口的内侍道: “我要见许中,快一点。” 内侍看着来势汹汹的夏青也半点不敢耽搁,直接领进了门。 夏青看见许中便道: “今晚一定会出事,若是钟粹宫但凡出点什么事,还请你立刻派人给我说一声。” 顿了顿后又道:“若是甘露殿有动静也遣人来,多谢你了。”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许中看着夏青的背影,一瞬间也感觉到不太好,但却是关乎夏青的,于是道:“出了什么事,你要去做什么” 夏青顿了下脚步,转身抬头定定的看着许中,许中也看着这双漂亮的眼睛,他很多时候都不太敢看她的眼睛,今天一看还是晃了晃神,为什么看了她的眼睛感觉到更不好。 夏青看着如今越发威严的许中笑了笑道:“许中,你一定能活的很好。” 说完也不等他说话便走了。 许中看着夏青的背影走远,狠狠的压下心中不好的念头,他吩咐内侍道去打听打听钟粹宫和甘露殿出什么事了。 …… 夏青还没走回司膳司,便被后面小内侍追上,小内侍有些气喘显然也是疾走而来道: “小许公公让小的传信给夏姑娘说,钟粹宫淑妃娘娘吐血昏迷请太医,有个送膳的小内侍上吊自杀了,说是自己和司膳司宫女受崔婕妤胁迫,现在司律司胡司正和小许公公已经去查了,公公最后说让姑娘定要保重自身。” 夏青几乎话刚听完就朝着司膳司跑去半点也没在意宫中不能跑的规矩。 第二十一章 朋友(一) 夏青一路跑回司膳司,径直走向她们休息的寝室,寝室里只有沈慧和武小圆在,其他人去多去用饭了。 武小圆坐在床上,双臂环抱着小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红红的,夏青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有些心疼,她才多大啊。 但是此时她没有时间多去说什么话,她只能拉着她起来,抄起她的被褥,然后对着她道: “赶紧在你的床上和归纳杂物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药粉之类害人的东西一定检查仔细了。” 夏青依旧想不明白整件事,但并不妨碍她知道,淑妃中毒,倒霉的一定会有司膳司的人。 她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清楚,当武小圆听到淑妃中毒、内侍自杀诬陷崔婕妤的时候,她满脸惨白,身上好像都没有力气一样跌倒在了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哭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根本止也止不住。 沈慧看着夏青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眼里隐约闪着诡异的兴奋的光芒,但还是道 “圆圆,夏青,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夏青听到沈慧这时还敢出口插话,顿时转过身来寒着一张脸对沈慧道 “沈慧,你给我听好了,你在外面想做什么我都管不着,想要作死我也看都不会看一眼。但你若把我们俩牵涉其中,最好就能都把我俩整死,不然来日,我让你想死都不能。” “还有,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敢插手,你看看若是今日我们出了事,你又能好到那里去,见识浅薄不说,还自作聪明,蠢东西。” 沈慧顿时脸也落了下来,现在又不像往常她顾忌着在人前,顾忌着有武小圆不敢使脸色,她冷笑了两声,阴阴的看了夏青一眼,转身坐回床上,两手好整以暇的交叉在胸前,看着她继续翻箱捣柜。 夏青没有找到东西,且她看着武小圆哭的凄惨,有时候都有点接不上气来,偏偏又要避着点别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夏青知道现在还没有找到东西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便也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此时同寝的其他宫女也快回来了,寝室里沈慧又还在。 于是上前几步拉起了武小圆往外走,走到外面无人之处先狠狠揉了揉武小圆的脸蛋。又忍不住掐了掐,有些好笑道:“不是还有我吗,快别哭了,咱们得想想后续的事情。” 夏青想了想道:“最近可有人送东西给你” 武小圆点了点头道:“沈慧告诉大家说十二月是我的生辰,她们便有好些人送了我一些小东西。” 夏青点点头道:“那你能不能把那些东西全部都拿给我来看看” 武小圆立刻抹掉了眼泪但是一直在打哭隔,一抽一抽的点头,于是转身跑去房间拿出一个小盒子,沈慧看着武小圆找出那个盒子就眼皮跳了跳,等武小圆出门后就不自觉的往房间门口走了走,听她们说话。 夏青打开盒子,开到都是些小零碎,荷包帕子绢花什么的都有。 夏青看了一眼,把底下的一个银簪子和一个玉环拿出来,然后柔声的对着武小圆道: “这里面有没有钟粹宫小内侍送的” 武小圆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内侍听说了她的生辰,便也送了一个绢花给自己,她看那东西不贵重,想到自己和他相处的还不错就收了下来。 她伸手在盒子里翻了翻,找出那朵绢花来给夏青。 夏青仔细的看了看那朵绢花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放在了一旁,又问:“这个玉环是谁送给你的” 武小圆道:“是姚姐姐送的,我本不想收的,太贵重了,但是姚姐姐说这玉环在她那里只是些平常之物,我看她平时出手确实阔绰,便以为真是如此才收下的。” 其实武小圆自己也觉得这个确实没有多贵重,毕竟自己小时候也拿着玩的,只是进宫后才发现对一些人家这已经是顶贵重的东西了 夏青沉吟了一下道:“送你的时候有别人看见了吗” 武小圆摇头道:“姚姐姐说财不露白,这东西虽然对她是平常之物,但是对我和其他宫女却不是如此。于是我便也没拿出来张扬。” 夏青看了一眼玉环,夏青是不识货的,她不知道这玉质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她看了一眼玉环上还有些纹刻。 看着其中一边的接口,夏青感觉还没有刻完,她怀疑这玉环怕是一对的,夏青将玉环和珠花放在一起后又拿起那个银簪子,不用问武小圆便道 “这是沈慧送我的,也没有让人看见。” 夏青仔细摸索着银簪,发现它的尾端好像能拔开,于是使劲一拔发现里面竟是中空的,往外一倒竟然出现了白色的粉末,夏青竟然有一种终于找到的感觉。 夏青没有再多解释,实在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夏青伸手把绢花和簪子簪在自己头上,然后又伸手把玉环挂在自己腰上。伸手把武小圆拉起来道:“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好。” 武小圆有些明白了过来,伸手抓着夏青的手,紧紧的,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开口说话,但一张口就是哭声和哽咽,竟然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住的跺脚摇头,脸上都是急切和悲戚。 夏青伸手按住武小圆的肩膀,咽了咽口水对着武小圆说道: “你觉得我能逃过去吗我们俩个一个给淑妃宫里送膳,一个给甘露殿送膳,现在淑妃中毒,小内侍临死之前又说是崔婕妤指使的,司膳司的饭食没事,钟粹宫的饭食却有毒;能下毒的就我们俩人,现在毒又在我们两人中间,辩都辩不了。你说沈慧送你的簪子,那有谁看见了但谁都知道你和钟粹宫的内侍相处融洽,若是再在那个内侍那里找到买这件东西的证人,是不是就能说这簪子是他送你的。但是你从未接触过崔婕妤宫里的人,你怎么听从她的指令,只有我,我去给崔婕妤送饭,又和你关系最好。这件事到最后很容易就会是我们俩合谋去做的。” 武小圆疯狂的摇头,眼泪像是止不住一般,一直摇头,她抬头哭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收她们的东西,都是我不好……” 夏青使劲的按住她的肩膀,然后道: “但是现在,我们能活一个,你想我先是去甘露殿送饭,今天又非要去钟粹宫,这就说明我有异常对不对,只要这些东西我戴上,就证明我和那个内侍和毒都有渊源。要是后面有人来提问你,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平常也就是那个内侍和你说点我的事情,绢花也是他让你带与我的。今天也是我非要去钟粹宫送膳的,是不是就合情合理了。没有其他证据,六司是不允许她们把你怎么样的,她们也不会多做这一步的,她们也会害怕漏出蛛丝马迹的。” 武小圆还一直在低声说道: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夏青不想让她这么想,这怎么能怪她呢,她是个多么热烈可爱又纯真的姑娘啊,每个见过她的人都很喜欢和她说话的。 于是,夏青把武小圆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轻轻的在她耳边道: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别人的错,我们不能把别人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对不对你一定要听话,不然我就是白整这一出,还会搭上咱们俩的性命知道吗” 沈慧在屋里听了这话,目光微闪,其实这样倒也不错。 “还有,要是这一次司律司带你问话的时候用了刑,你觉得实在撑不下的时候,你就说你要见小许公公,见到他之后你就说,夏青请他看在镜湖的面子上你减免减免,不过不一定会管用,你撑不住的时候大可以试试。” 武小圆紧紧的抱住夏青,这一年她们都长高了不少,但显然武小圆长得比夏青高多了。 武小圆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司膳司外面来了一个女官三个宫女八个内侍,问道: “你们谁是负责今天淑妃娘娘膳食的” 值守的少使赶紧问话: “请大人和几位公公姑姑见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官才去通知了负责淑妃膳食的上官和送膳的宫女前来,还请各位稍等。” 说着把手里的荷包塞在了为首的女官手中,女官想了想收下了荷包,这虽然是一件大事,但马上也要满宫皆知了。俯身在少使耳边说: “淑妃娘娘用过晚食之后吐血昏迷了,太医说是中毒。” 少使一脸惊骇的抬头看这儿女官,女官见怪不怪,等着人到来。 夏青从武小圆身边被带下去的时候,转头对着武小圆点头笑了笑。 看到门口几位女官后先行了一礼,便默默的不说话了,跟着他们一路往甘露殿走去,几位下午便照过面的女使和使监默默对了一眼,心下有些叹息,他们下午只觉得这宫女疯疯癫癫又轻狂妄为,只是为着小心留了备份,如今看怕还是要多谢人家。 就是这小宫女的命……哎,怎么看怎么留不住啊。 第二十二章 朋友(二) 夏青走在宫道上,但此时这条宫道不再是空荡荡的,也不再有低头行走的内侍和宫女,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后面跟着些禁军侍卫。 夏青没有和往常一样低头行走,也没有向无人之时一样四处张望。 她直着腰背,眼睛端端的看着前方,她觉得自己现在和走在三生桥上没什么区别,都是到达死亡的地方,现在的夏青感觉到一点踏实,不管这是不是梦境好像都要结束了。 但她还是和上一次不一样了,沉浸湖的时候好像自己无牵无挂,但是这一次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想要流泪。 她想着武小圆可能很害怕,想着她大概以后还会受欺负,因为她总是不忍心伤害别人,但其实在宫里,最不重要的就是善心了,会害了自己的。 但她其实想的最多的还是许中,她想自己是喜欢他的,喜欢他挺拔的脊背,喜欢他坚定的眼神,喜欢他蹙着眉头念叨自己。 但她不会把这份喜欢说出口,她不喜欢把自己的感情交出来让别人衡量,好像放在称上称一下一样,看看这个重量值不值得自己也付出一点真心,值得的话又应该付出多少的真心。 她不喜欢,她从来都不奢求别人给她的所谓的爱,因为她知道,那多半是不合格的。 她的爱是不需求对方为了自己变得更好,小太监也罢,下一个总管也好,她都喜欢,他奋进也罢,平庸也好,她也都喜欢。 但是大多数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包括父母之爱,她希望你变得更好,希望你功成名就,希望你声名远扬,希望你收人敬仰。 夏青慢慢的想着,慢慢的心又平静了下来,她有些舍不得许中…… 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了她在乎的人。 …… 这边夏青一路到了甘露殿门口,那边司膳司里,武小圆看着夏青消失以后。呆呆地望着夏青离去的方向,慢慢的回了寝室,她问沈慧:“什么是你做的” 沈慧先是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之后,就做到武小圆旁边,伸手拉住武小圆的手,武小圆从沈慧的手里把手拿出来,转过头来看着她。 沈慧看着武小圆抽回去的手不在意的想等会怕是你要求我,但还是一脸真诚又伤心的道: “小圆,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武小圆冷笑一声,道:“被逼无奈,那所有做坏事的人是不是都是被逼无奈。” 现在的武小圆和以前的武小圆有些不一样,她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沈慧竟也有些心虚,不自在的转过头道: “那淑妃想中毒,婕妤娘娘想被诬陷,宫里谁拦得住。” 武小圆一脸不可置信的道: “你说谎,怎么可能有人想中毒和想被诬陷,是不是你下的毒。” 沈慧就转过头道: “小圆你也不想想,在司膳司下毒目标多明显,那膳食从早到晚都有人盯着,你们俩送膳的自然也清楚有没有人要你们下毒,那淑妃娘娘中的毒从何而来” 武小圆就摇头: “不可能,她们这么做为什么” 沈慧不在意的道: “我怎么会知道,但是你想这淑妃出自王氏,婕妤娘娘出自崔氏,这可都是一等一的大世家,她们要是想在宫里给一个美人良媛下毒都可以,她们就是给自己下点毒能有多难,咱们这些宫女的命又不值钱,她们让我做什么我敢不做吗。” 武小圆现在不想相信也得相信了,沈慧就道: “小圆,你可别觉得我薄情,你看夏青自己都愿意担着这事了,你又何必紧咬着不妨,你就和来问询的宫女说,你从不知道那些,我们也会说那些东西都是钟粹宫内侍送给她的,这样不是正和夏青的意吗” 她说完这些,又目光幽幽的坐回武小圆身边,伸手拉住武小圆的手说: “小圆,你想想,是不是自从进了司膳司之后,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我怎么会想要害你呢,我也是被逼不得已呀,现在夏青愿意救咱俩一命,咱们不承了她的情就好了吗,便是以后祭日咱们多给她烧点纸钱,念着她就好了。日后我们去了崔婕妤宫里,那不是比在司膳司当个小宫女好,便是在女官面前,咱们都有几分体面的,小圆,你可不要辜负了夏青和我的一片心意啊。” 沈慧慢慢的说完这些,心里觉得有些许快慰,本来崔婕妤吩咐的时候她也不是很愿意的。 但崔婕妤说事成之后自己便能去甘露殿,最重要的是崔婕妤又说他们这一支还有个少爷在求学很是厉害呢,虽然是庶子,但是能给崔氏这样的人家做妾,沈慧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运道。 她得意的想,当时自己跟在武小圆后面跑,对她殷勤备至,可她眼里只有那个夏姐姐,便是留下这种事也首先想着夏青,还是自己死乞白脸的跟上去才确定了名额。 她本来是想让夏青和武小圆一起出事的,但她没想到夏青那么敏感又那么傻,既然这样也很好,夏青永远都不会在了,而武小圆就留着,该轮到她来求她了,想想日后的生活,她只觉得自己又得意又兴奋。 武小圆坐在床上,只觉得身体发寒,原来这些大人物只要想,她们这些宫女就要想着法子的主动跳下悬崖。 武小圆经过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只觉得疲惫,但她不蠢,沈慧想要她们背锅,给她送了银簪,那她又对夏姐姐做了什么,为什么夏姐姐一直找不到,她必须要赶紧搞清楚这件事情,在那些人动手之前,在……夏姐姐承认之前。 “多谢沈姐姐,不过为什么夏姐姐找不到她的东西。” “那当然了,我知道她敏感,便把东西放镜湖旁的假山了,哼,打量着谁不知道她经常去镜湖呢,到时候……” 沈慧一时得意,还没反应过来就回答了,说到这里她一顿,转过头来目光危险的看着武小圆。 “小圆,姐姐是真的相救你一命,你该不会想着套路姐姐” 武小圆冷淡一笑: “怎么会呢,姐姐快出去和她们待在一起,免得别人怀疑姐姐,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沈慧眯眼看了看武小圆一眼,转身出了门,却没有过去,等了一会看武小圆确实没有出来的意思才走。 她现在确实和别人待在一起比较好,毕竟宫里一出事,单独行动的人总比结群行动的人危险得多。 沈慧走后的半刻钟,武小圆打开房门,向镜湖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三章 身亡 夏青他们被带到甘露殿,此时钟粹宫里太医还在诊治。 许中他们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胡司正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和桂司监派人围了崔婕妤和宫殿和王淑妃的宫殿。 但是待赶到的时候甘露殿的时候还是晚了,寻常去送食盒和接膳食的那个小侍卫已经自杀了。 好像这一系列事情就表明了崔婕妤指使身边的内侍买通司膳司宫女向淑妃的饭食里下了毒,但是他们敢这么定案吗,自然是不敢的,仅仅两个内侍或者再加上司膳司宫女的姓名,也不能轻易给崔氏定下罪名。 胡琼当机立断的围了两个宫殿,又差人去司膳司带人。 夏青在一路上也想的差不多了,如果司膳司都没问题,那就是淑妃自己有问题,崔婕妤也是自己想有问题,不然为什么一直让那一个内侍来送食盒。 一切都是两位主子自己设计的,夏青想明白之后竟然有些想笑,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永远都想不透了,谁能想到这些主子是自己想用几条人命把后宫的天翻起来呢。 她想清楚后更没有辩驳的兴致了,因为直到此刻她才确定自己非死不可,一条完整的线路,绝对不会有人希望从她这里断掉,便是这些证据弄不死她,她也会悄无声息的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夏青被带进甘露殿后变跪下,上面最中间坐着胡司正,左边坐着钟粹宫的内侍总管王公公,再左边坐着甘露殿的崔公公,崔氏自然是不会自降身份和他们一起审问宫女的。 右边坐着许中,夏青抬头一扫看见边上许中,鼻子有些酸,再也见不到了呢,这么好的少年。 许中自她进来后,手便捏紧了椅子的扶手,再仔细一打量,看到她和晚食之时的打扮不同,在重点打量了一下她腰上的玉环后就什么都明白了,一下子火就从心中起来了,熊熊的火焰燃烧着许中的理智,他快要忍不住的站起来。 对自己这些天还没猜透案子的怒火,对把她牵扯进来之人的怒火,对她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的怒火,对她要保护的那个小宫女的妒火。 他早就知道他和那个给淑妃送饭的小宫女是好朋友,没想到原来今天是她跑去给淑妃送饭,那个玉环他刚从钟粹宫内侍身上搜出来一枚,现在她堂而皇之的挂在身上,他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因为她根本就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更不可能收别人东西,那还能是谁的再一扫她头上以前从没有出现过的绢花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有证据,即使她是送膳食的小宫女,自己都可以把她护下来,可是她却等不及的想要人赃并获。 她可真是讲义气啊,为了小宫女把所有事都引到自己身上来,她只能想到那个小宫女,怎么,怎么就不能想想自己想想他呢,他每次和她说话让她保护好自己的姓名都是白说,她从来没有听到心里去,她只想到不希望那个小宫女死,可她根本不在乎她死了自己会是什么感受,不在乎她死了他又会如何。 许中从来都没有奢望她能够知晓他的情意,他也知道自己不配,可是自己想要保护她的心意昭然若揭,她也置之不理,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拿自己当过朋友,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她的每一声叮嘱都可笑至极,都好像在嘲笑他护不了她,再嘲笑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许中死死的盯着夏青,眼眶都慢慢开始发红,他感觉自己的心、胃甚至肺都一起疼起来了,她不在意他啊,多么残忍的事实,许中此刻真的嫉妒武小圆,她愿意为了武小圆死而不愿意为了自己活。许中想到每次要和她见面时的脸红心跳,想到每次见面之后自己心底的喜悦,想到每天晚上的辗转反侧,许中竟然也觉得讽刺至极,自己明明根本不配,还强行蒙着眼睛沉沦,现在被人家一下子打回现实,连反应的能力好像都没有了。 许中深吸了两口气,他偏头对自己的小内侍吩咐了一句,小内侍惊诧的看了许中一眼后立即低头往后去了,不多会就带回来一个什么东西,小内侍使了一个眼色,许中看到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淡定的用袖子遮住手,然后接了过来放在袖子里。 此刻注视着夏青的并非只有许中,还有旁边的王公公,王公公在看到夏青头上的绢花和玉环时就目光微闪,此刻正听到太医汇报膳食中的结果。 再听到备份的膳食中没有问题时,王公公顿时大怒,摔碎手里的茶杯道: “看来就是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奴才害了咱们娘娘了。来人,……”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许中寒着一张脸也摔碎了茶杯道: “王公公,这里可轮不到你说话,让你听审已是恩赐,六司中难道没人了,轮的上你在这发号指令。” 王公公顿时尖叫起来: “许中,杂家是看在许济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小许公公,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许中直接冷哼一声道:“来人,把王公公给咱家请回钟粹宫去,让他回去吠。” 外面立马进来了两个内侍,看到这情境崔公公也坐不住了。 他连忙站起来但还没开口说话,就又听到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堂里一静。 许中看了胡司正一眼,朝两个内侍继续点头,他是不会让王淑妃的人一起审的,于是道:“堵上嘴,拖出去。” 那边王公公还要嚎叫,但是几个内侍立刻一起围上来拖了出去。 崔公公惊诧的望着这一幕,然后看向刚刚胡司正,胡司正也惊了一下,她是知道小许公公的,但以往从未见他这样,但想到以后说不定人家还是自己的上司,也就没有开口。 上面一片纷争,跪着的夏青因为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竟然心情隐隐有些轻松,毕竟结局已定,自己又无力更改,于是不再向前几日那么压抑。 她抬头感慨了一下命运,然后就在心里想这茶杯砸在地上的声音可真响亮,看到许中又想,他真的很好看呀,又有魄力又威风凛凛。 胡司正等人把王公公拖出去之后,才对夏青道: “说。” 夏青…… 夏青道: “奴婢名叫夏青。” 崔公公一阵无言,很想呵斥两句,但眼睛一扫旁边的许中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胡司正眉眼都没抬一下道:“继续说。” 夏青叹了一口气道: “是司膳司宫女。” 这次胡司正眉头跳了跳,许中接过新上来的茶吹了一吹,心下叹了一口气想到她要是能一直这么听话活泼该有多好。胡司正都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奴才道:“哼,你要再不老实交代有你好果子吃。” 夏青收了想逗趣的心,心想自己确实已经做了决定,这么浪费人家的时间不太好,于是道: “奴婢不知淑妃娘娘为何中毒,奴婢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 夏青还要再说之时,突然跑进来一个内侍在许中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许中看了夏青一眼,然后朝胡司正那边扬了扬茶杯,于是内侍便躬身对胡司正道:“门外来了个司膳司的宫女,说是她日常送饭的。” 夏青听到这里感觉不好,正要开口之时,武小圆便走了跪下道:“参加各位大人,奴婢知道淑妃中毒一事的内情。” 她走到夏青身边,侧过头对夏青小声道:“姐姐,其实什么事都是可以反着说的,对。” 还不等夏青开口她便道:“奴婢与钟粹宫的小内侍有所接触。” 说着她侧过身从夏青的头上把绢花取下来还轻声对夏青说道:“姐姐,你说的,咱们要活一个,这本就是我做的不妥,还请姐姐不要浪费我的苦心。” 说完摘下夏青腰上的玉环,并从袖子中掏出玉簪。 夏青看着刚刚还在她面前大哭的武小圆,现在已经红着眼睛跪在她前面开始保护她,她像第一次认识武小圆一般,嗓子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泪从她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武小圆继续道:“绢花是他赠与奴婢,玉环是司膳司姚蔷所赠,玉簪是司膳司沈慧所赠,还有这包药粉是沈慧藏在奴婢箱笼之中被奴婢发现,淑妃中毒之事除姚蔷和沈慧无人知情。奴婢玩忽职守,与内侍私相授受,死不足惜。” 武小圆坚定又带着些哭腔的说完,心里害怕极了,但想到身后的夏姐姐,一定要把她摘出去,一定要她清清白白。 夏姐姐那么护着她,她不能让夏姐姐背锅。 她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去必死无疑,世家是多大的庞然大物,她们两个小宫女怎么抵得住呢,但是即使是蜉蝣也会想着撼树不是吗,她就来做一做蜉蝣又如何 刚说完武小圆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夏青看着眼前的血,再也顾不了其他飞奔上去,接住武小圆要倒下的身体,她颤抖着看着武小圆胸前的血,不知道可以碰哪里。 许中看着连忙叫道:“太医。”夏青听到后也凄声叫道:“太医呢,太医快来。” 武小圆伸手拽了拽夏青的袖子,夏青连忙俯下身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听到她断断续续道:“是她们自己,是她们自己。”连说了两边,夏青明白过来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让太医看看。” 武小圆又道:“镜湖假山有东西。” 夏青忍不住哭出声来,她点头道:“姐姐知道了,姐姐知道了。” 武小圆闭了闭眼睛吐出了一大口血,夏青的袖子和胸前粘的都是,但还是轻轻的道:“姐姐好好活,也护着姐姐。” 夏青感觉到袖子上的手一松,看着武小圆闭着的眼睛,再也忍不住嚎啕起来,她才十一岁,还是一个孩子,现在却保护了她。 她抱着武小圆,想到和武小圆相识以来的一幕一幕,夏青感觉到了生命消散到底是什么滋味。 以后再也不会和这个人说话,以后喜欢的东西再也没人分享,以前一起常做的事情以后只有她一个人,以前和这个人在一起开心的点点滴滴再也不会出现,最可怕的是你将会慢慢忘记她的音容笑貌。 第二十四章 彻查 许中看着下面痛哭的人,既有夏青脱困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又害怕夏青一夕面对这样的变故挺不过来,又有些为武小圆的去世而难受,但他胸中还是有些气闷。 许中道:“提姚蔷和沈慧来。” 胡司正正要点头,外面就传来声音:“陛下驾到” 许中和胡司正崔公公等人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恭迎陛下,只余下夏青还在止不住的哭泣。 皇帝在勤政殿听到王氏疑似被崔氏下毒,现已吐血昏迷的消息,立马就知道这和中秋节时安王在宫中幸女事件一样是想把他的注意力转到后宫来。 他知道所有的内情,所以只需听到消息就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依旧觉得怒气横生,他觉得他低估了后宫的那群女人,上一次拔了她们的一些钉子,这次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二来是气六司竟然还不能制辖这些女人,竟然又被牵涉其中,他都能想到到时候朝堂上的闹声有多大,想到张致那张老脸他就觉得头疼。 三来就是那些世家实在猖狂,安王的事过去才多久,王氏就又出事了。 他气得觉得自己的肝都有点疼。 实际上赵承明并不为两个宫女的事而在意,你说为什么,当然是他心里还有更多的百姓,世家这些年圈占田地,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成为隐户,还肆意提高盐价,多少百姓根本吃不起盐。 气过之后,他就更能意会到相州的事有多重要,于是他压了压心头的火,继续点了两个禁军内卫前往相州寻找陆瑾,他点的禁军内卫自然和宫里巡逻的禁军有着天壤地别,他的这些禁军内卫可是能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 吩咐完之后,赵承明就准备这段时间安静的待在后宫,毕竟别人做了套,他也想给陆瑾一点时间不是吗 于是皇帝就先去钟粹宫探望了淑妃,然后才来这甘露殿想问问怎么回事。 许济也在皇帝后面走着,他心里想着他也要好好问问许中是怎么回事,刚刚那姓王的老不死的拉着他告了好久的状,还不阴不阳的下他的面子。 许济一直觉得许中是最沉稳不过的,为什么会让人把姓王的拉出去,他也实在想问问啊。 皇帝坐在上首听了胡司正的回禀,心下叹了口气,没有看到两个宫女之时他自然不在意,但是如今看着底下惨死的那个宫女,还有身边那个满身是血,神情呆滞的宫女,知道她们都是今年才采买进来的,看着情形也不像是她们的探子,像是被人设计的,瞧着总归是有点可怜的。 于是道: “既那个宫女已经承认且又自戕了,另一个洗脱嫌疑就放回去。” 胡司正却想了想后,向皇帝进谏到: “如今这宫女是否牵扯其中已不可查,但她来之时身上显然带着那些证物,说全然不知怕是难以服众,且虽说与内侍牵扯的宫女另有其人,但今天送膳的宫女却是她,膳食出司膳司时无毒,淑妃服用之时却出了问题,恐她也有责任。” 许中却看了一眼胡司正道: “回陛下,奴才觉得倒也不能怪她,毕竟膳食送进钟粹宫之后,钟粹宫的人也完全可以接手,她只能确保路上的膳食安危,管不了膳食进了钟粹宫之后会怎样。” 皇帝听完点了点头,心下却想到这小子是还不错,他能告诉别人可能是王氏自己做的,然后崔氏王氏一起做局吗 一来皇帝说话也要负责任的,二来他的两个小老婆为了家族设计他 他也确实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但是这个小子明显是看出了端倪,瞧着是个聪明可用的。 于是皇上点完头后就道:“有理,钟粹宫不是也有人接触饭食吗,先把她收押起来后面在审问。” 胡司正显然想不到这样的局,于是她皱了皱眉头道: “钟粹宫中,众目睽睽之下恐下毒不易,便是接饭食的小内侍在进入宫门后也有人盯着,怕是很难下毒,微臣觉得还需详查;但此女显然隐瞒情况不报,若是不惩戒一二,恐后宫诸人效仿。” 为什么说胡司正是六司中最拿得出手的一个,显而易见,很多女官还是把自己放在奴才的位置上,若是皇帝吩咐了什么,自己只需听从,而胡司正感这是后直言上谏便是把自己真正当成了臣子。 皇帝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设立六司,为了自己以后回后宫还要听劝诫吗 他喝了一口茶出了一口气又想到真是得赶快再找一个皇后了,这后宫中这么多琐碎的事情还有这么多女官,得赶紧找个人帮朕分担一下才行。 此时的赵承明没有任何风花雪月的心思但非常想找个皇后,他想着这么多苦难不能一个人受着,赵承明按下心中的吐槽想了一下后道: “胡司正所言也有理,便小惩大诫赏她十板子,收押起来,等到审问清楚了再放了就行。” 许中听到胡司正的话还想再辩就听到了陛下的结论,他忍不住有些着急,正要开口再说:“陛下!” “咳咳”,“奴婢谢陛下隆恩。” 一声是许济的声音,许中抬眼望去,只看到许济脸色黑沉,看到许中抬头看他,更是用了一个严肃的眼神制止许中再说下去。 许济来之前并不知道许中的事情,但来之后,他看到徒弟站在那个宫女的前面,隐隐有些保护的意味,然后再胡司正开口之后,他竟然都不避讳自己和皇帝在场就驳了胡司正。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他会让人把那个王家的拖回去了,许济猜到之后就有些怒气上涌,他完全是觉得许中是在玩火自焚,结果这还不算,现在皇帝都已经一锤定音了,他竟然还敢出言反驳,真是胆大妄为。 至于另外一声自然就是夏青的声音了。 夏青抱着怀里武小圆的尸体,心中好像满是空虚,满是涌起的恨意,满是对武小圆的怜惜,和失去她的痛苦,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再也不会有,世间再也不会有武小圆了。 今晚她觉得自己好像从一无所有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拥有的人。她拥有武小圆真挚的友情,也……拥有了爱情。她看着站在身前的男人,看到了他沉默而炽热的爱意。 她隐约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和自己对他的那份与众不同,但是她终究不敢确认。 夏青知道自己是自卑的,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出众之处,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做成功过什么事情,所以她一直不确定许中的感情,也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爱自己。 但她同样知道许中的身份下定决心去喜欢一个人有多难。 况且她看到了,看到许中为了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藏匿罪证,她知道那荷包里的一定是另一枚玉环。 她也看到了许中在这殿里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护着自己。拖出王公公去,不让他说话。 甚至为了自己驳了君王,夏青不是小孩子,知道在这个皇权等同于普通人信仰的世界里,许中到底下了多大的勇气,有多大的爱意。 她知道他的自卑,她想没关系。因为她已经什么都有了,虽然失去了一部分,但这个认知完全可以让她捡起重生的勇气。 夏青在决定赴死之时,虽然表现的坦然,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宫中终究有了牵挂的人,一个在她怀里,一个在她身前,但她终究还是不想活下去,不过现在不会了。 夏青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闭了闭眼睛,让最后这滴泪从眼角落下,心里默默的念道: “妈,不用担心我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这条命是武小圆换来的,是许中护来争来的,不是武小圆自己根本活不了,不是他怕是刚刚王公公都能把自己摁死,妈,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她又重复了一句:“奴婢谢主隆恩,奴婢今日送膳从司膳司南门而出,走惊云道,到钟粹宫南门送了饭食,此间一直有禁军巡逻,他们自是也看到奴婢的,除此之外整条路上食盒一刻都未敢脱手,奴婢确定,下毒之人就在钟粹宫中,请陛下彻查。” 夏青走那条道是故意的,因为当时她还看不透猜不到到底会发生什么,所以她选择了一条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道路上行走,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曾想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下没下毒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想王氏和崔氏不是要闹起来吗,好呀,那就闹起来。看看最后会不会查到蛛丝马迹。 皇帝听到之后觉得这个宫女也很会说话呀,顺着这样查怕是能把不少探子,想着这一次闹出的声响,皇帝隐隐有些不怀好意,怕是拔出来的还是成年老钉,有会说话还会绕道送膳自证,看着倒也不错,于是装作沉吟了一下道: “王氏中毒和崔氏被诬陷确实都不是小事,是应该彻查。” 他看了一眼众人,还是觉得交给许中最好,一来他怕是隐约能察觉到真相,二来他背后还有许济,许济这几年白发长的都很快,毕竟是陪着自己十几年的老伴了,比皇后的时间还长些,皇帝看着也颇为不忍,现在有许中能给他分担一部分,看着也很好。 于是就道:“不如就交给胡司正和许中来彻查此案,许济,你看你这徒弟可能行啊。” 许济就看了眼这个平素他还是很骄傲的弟子和跪在下面的夏青道:“陛下看的起他是他的荣幸,许中,还不快谢恩。” 皇帝听了之后就道:“许中,你可不要辜负了朕和你师傅的期待,这件案子你可得好好看看着,有有怀疑的人都得揪出来,朕这些时日会一直坐镇后宫,有什么事情都及时向朕来禀报。” ……众人一听就明白,现在的许中是越得皇帝看中,看这不是都让他主理此案,胡司正打配合了。 众人齐声应诺后,皇帝便也离开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嗯,现在应该去逗逗儿子准备睡觉了,既然这段时间要坐镇后宫,他准备把一些折子都丢给张致他们,自己应该带带孩子,再去演武场跑跑马,想想皇帝便有些高兴。 第二十五章 受刑 皇帝走了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皇帝说是来看崔婕妤的结果根本连崔婕妤的面都没见…… 皇帝:…… 皇帝能说自己想着后几日能去跑马可能还会去打猎所以一时高兴所以忘了吗 皇帝走后,胡司正便让人带着夏青下去行刑,夏青看着怀里的武小圆,伸手拉住许中的衣摆,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下,那些小内侍低下眼睛,在这宫里,不要多看可能会保命。 胡司正明显也愣了一下,再联想到今天晚上她见到的这位小许公公的种种不正常,胡司正眼睛眯了一眯,看来这个小宫女还是这位小许公公的熟人吗 夏青扯住许中的衣摆又拽了一下,也不说话,紧紧的抿住嘴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向许中,里面明显带着些请求。 许中看着她拽着自己的手,心想这个时候到想起他了,还真是稀奇,再看了一眼夏青的那双眼睛,因为刚刚流的眼泪太多,此时她的眼眶还是红的,但眼睛却比平时更加明亮了。 许中看着这眼睛有些心软,但还是生气,就自己伸手拽掉了衣摆,对着内侍说:“先将这尸体收拾了,轻着些,别磕着了。” 许中自以为自己很冷漠,但是旁的内侍看到了都有些无语,小许大人这是拽出来吗这明明是轻轻的拉出来好不好,拽出来不是应该很使力气吗 夏青掏出身上的帕子,一点一点仔细的把武小圆脸上的血迹擦的干干净净,周围的内侍都低着头等着,谁也没敢催,没看见小许公公也在等着吗。 等到擦干净之后,夏青把武小圆的尸体也放了下来,在怀里沾的那点热乎劲好像一下就没了,夏青的眼泪又忍不住留了下来。 她看着内侍把武小圆带走,胡司正也等了半天了,对着几个内侍道 “带下去。” 许中没有去看夏青行刑,他只听着廷杖一声一声打在肉上的声音。 每落一声,他的心里也跟着颤一下,心里也对这件事背后的人更恨一分,他不想听但也不走,就像给自己上刑一样,听着一声一声传来。 夏青趴在长凳上,廷杖落下第一杖的时候,她便咬紧了胳膊,宫里的廷杖和板子不一样,宫里的廷杖即使是三十杖就会要人命的。 但好在,行刑的老手也有本事让打下的声音一样,但实际上受的伤只是一些皮肉之苦,显然这些行刑的人就是老手,而夏青就是那个需要被优待的人,但夏青还是有一种我命休矣的感觉。 十杖行刑完之后,声音一停,许中就向院里的胡司正躬身行礼道: “胡大人,那咱家就先下去了,要是有什么用得着咱家的地方,还请胡大人传个话,咱家明日再来请教胡大人。” 胡琼看着眼前这个小公公,现在看丝毫没有对王公公时的霸道狂妄,也没有刚刚与自己辩驳时的针锋相对。胡琼点了点头后道: “小许公公自去,要是有消息,本官会遣人去给小许公公送信的。” 许中转身就朝院外走去,院外行完刑的人正有些不知所措,照常理来说,他们现在应该把犯事的宫女内侍拖进去让上官看一眼,但是这个宫女……他们不敢拖啊。 两人正踌躇着,就看到小许公公大步朝外走来,两人就知趣的一行礼退了下去。 夏青此时满脸是汗,脸上更是一片疼的惨白之色,许中看到了之后竟也觉得眼底有些热,眼眶有些红。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许中险些以为他们俩逃不过这一劫了,现在看她这么虚弱的躺在凳子上,既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软,看着夏青又疼惜不已,只想把她搂在自己怀里,终究是压下了心思,掏出手帕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汗。 夏青此时眼前已经有些发昏,甚至还有些汗水已经落进眼睛里,她太疼了,她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但她知道她眼前的人一定是许中,没有别人了,再也没有别人了,这个宫里自己熟悉的人只剩下许中了。 夏青虚弱的叫了声 “许中” “嗯” “许中” “嗯” “武小圆死了。” “我在呢” “武小圆死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饶是在生气的许中此刻也没有向夏青摆脸色,他只道 “我在呢,夏青别怕,我在呢,我会一直在的。” 夏青又忍不住流下眼泪,既有生理性疼痛流下的,也有想到武小圆流下的,许中也轻柔的擦干夏青的眼泪,对夏青道 “我抱你去房间,先上药好不好,再耽搁会感染的。” 夏青点了点头,伸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许中小心翼翼避开臀部及大腿已经渗血的部分,抱起夏青,慢慢的朝司律司的方向走去,没办法皇帝的谕旨现在还得收押着,等都查清楚了才能释放出来。 夏青一直把头埋在许中的怀里,许中抱着她,心里还是无法抑制的生出了些甜蜜但也酸酸涩涩的,她唯一的朋友死了,还是为了保护她,她的心里大概也需要宣泄情感,许中想自己很高兴是那个她宣泄情感的人,却也涩涩的想,这一切情感都不是因为他。 许中的下巴在她头上有意的轻轻蹭过,可立马就又把头收了回来,不敢让她知道他此刻的情难自禁。 半晌,或是感觉走了有一会儿,夏青感到周围好像没有人了,于是在许中怀里出声道 “是她们自己。” 这话没头没尾,许中却知道她在说什么,于是道 “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夏青又道: “小圆给我留了东西,在镜湖的假山下面,你帮我拿回来,别让别人带走了好不好” 许中点点头,但又想到她应该看不到,于是连忙出声道 “好,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吗,为了……为了武小圆你也要好好的。” 许中感觉到胸膛前好像又湿了一块,有些心疼的微微收紧了手,夏青轻轻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再开口已经没有刚才的温情。 “要是沈慧没死的话,我希望她活着不要那么轻易死了。” 许中也应了一声,怀里抱着夏青的时候,他是一点怒气也发不出来,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她,他知道他们注定没有未来,所以每一次的接触都显得特别的可贵,此时夏青埋头再他怀里,她其实说什么他都想应。 他以前总是一个人撑着自己努力的活着,他一直很努力的活,因为这是母亲的临终遗愿,因为他从小知道君子要迎难而上,不能因为活着太痛苦,就轻易放弃。 可此刻的许中觉得,如果这一生要好好的活着,只是为了遇见夏青这个姑娘的话也很好。他的这一生能够为护着夏青而活他也感觉到很幸福,像小时候一样幸福,他想他又找到活着的意义和价值了。 但其实不论夏青还是许中都觉得,沈慧大概是不能活了,没有人会在事成之后再留一个尾巴,何况是崔氏和王氏这样的世家,怕是沈慧在答应听她们命令行事的时候,沈慧这个人就注定必死无疑。 夏青回想着往日的事情,但没想多久就到了要收押的地方,估计是许中特地关照过,所以她是单独的一间屋子。 许中是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毕竟他不想她深陷在流言之中,可绕路也并没有多远的距离。 许中在略感遗憾之后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怎么才能在不触碰她伤口的前提下将夏青放下。他此刻两手托着夏青的背部和大腿下面,而夏青整个身体都是朝上的,他想把夏青俯面放下,可…… 夏青感觉到自己久久没有放下,便抬头看了许中一眼,然后看到他望着床上有些纠结,就也看了一眼床铺,又看了一眼自己,感觉了一下自己的屁股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于是她也有点傻眼。 两个人相互看了两眼,夏青叹了一口气道 “你把我靠近床边。” 许中依言照做,然后就看到她松开自己放在脖子上的手,两手扒拉住床铺,然后整个上身也跟过去,许中因为她这么大的动作稍稍晃了一下然后立马定住,夏青把头也埋在床上面,然后道:“现在你慢慢放。” 许中便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翻转过来放在床上,期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夏青的伤,于是夏青闷哼一声,许中便更小心翼翼了,等把夏青放在床上之后,许中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刚刚好像有点丢人。 第二十六章 旧梦 但是现在显然已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了,许中看见夏青屁股上的伤道: “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找个小太医。” 夏青笑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哪里用得上小太医呢,在这宫里也不过就七品以上的女官宦官或是现在的许中能请到太医罢了。 但宫里是很忌讳用药的,尤其是常年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这么一想那些司正其实也不太轻松,现在她们头上没有皇后和宫正司压着,尚且舒心一二,但以后却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日子。 夏青迷迷糊糊的道:“不要麻烦了,宫里现在都看着呢,你帮我取点药便可……” 其实话还没说完夏青便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但是睡得不安稳,后面真是太疼了,而且她晚食也并没有用,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因为受刑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夏青现在又满身疲惫,,可以说现在的夏青是所有不舒服的感觉都集于一身。 许中站在床边看着夏青一点点闭上眼睛,但是他一眼也能瞧出夏青睡的并不安稳。 他看了一下夏青的伤势,料想应不是很重,夏青知道的规矩他自也是知道的,所以也才在受刑之前一直表现出他们关系很好。 于是他先走到屋子中间伸手在桌上的茶壶摸了摸,毫不意外是冷的,许中先吩咐外面负责收押的小内侍去拿壶热水,然后拿起干净的茶杯到了一杯水,走到床边,他也没有伸手抬起她,因此她此刻的姿态并不适合,于是就着这个姿势给她稍微喂了点水。 喂完水之后许中就去太医院里拿了两瓶上好的药,太医的主要工作也是要在宫里行走的,凡是在宫里行走的都要看着许济的三分面子的,现如今也是要看许中的面子的。 于是许中很容易的就拿到两瓶药,但是等许中回到屋子之后又犯了难。 许中:为什么在这间屋子里犯难的次数这么多…… 许中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叫个宫女来上手,若是其他地方或许自己就半推半就的帮她上药了,毕竟自己也是欢喜的,但是那个部位……许中闭了闭眼睛,他怕她会嫌弃,嫌弃被自己看了。 许中站在屋外,抬头看着天空,今天没有很多星星,因为已经十一月末快十二月了,但今晚的月亮也不明亮,许中看着,眼里是一片晦暗,这次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她们是开局的人,可局什么时候结束却不是她们说了算的。 他心下觉得有些讽刺,他觉得这些老世家好像还活在前朝的旧梦之中,以为当今是那么好牵制的。 他们也不想想自先帝到当今哪一个不是文才武略之辈,哪一个不是上过战场的,哪一个不是立志要做千古名君的人,他们打量着当今即位时年级尚小,不过二十有三,二十有四的样子,先帝又因为旧伤在位不过近十年,可他们也不想想当今可是不满十四就跟在先帝后头打天下的主,先帝在位时还经常不服先帝管教,这样的皇帝怎么可能想要和世家共治,那些世族是心被前朝养大了,还沉睡在旧梦里醒不过来呢。 这一次……定要让他们伤筋动骨。 许中在院里思索了很久,看到宫女上药出来之后本来想走的,但是想到师傅今天的那个眼神,怕是师傅多有察觉。 许中一直对许济很尊敬,其实……也算是很孝顺,他当然知道许济收徒弟是为了什么,太监收徒弟多是为养老。许中很感激许济,没有许济,他许中在这宫里也不过是个司礼司备考的小内侍罢了,也不会有今天的那番想法,在宫里虽然很多人都会听到这些消息,但是并不是人人都能从这些消息中得到有用的东西的,以前许中能猜到一二是因为他也读过不少年的书了,自三岁启蒙至十岁家亡期间,他不只有两个先生他还有父亲在教导。 但是现如今他可以窥见七八分却是因为跟在许济身后整理折子,在勤政殿听皇帝和大臣讨论国家大事。 许中决定以后再师傅的宅子旁边找座宅子买下来,是的,内侍可能终生不能放籍出宫,但是他们不当值的时候出宫却是不太难的,不像宫女一月只有一天的省亲假,平常时候不能出宫,但很多宫女只要愿意二十五岁便能放籍回家嫁人。 许中想到了师傅,身影顿了顿之后还是决定再去看看夏青。 夏青的额头还是在出汗,毕竟刚上完药包扎好,药发挥了作用,她此刻更疼了起来。但许中此刻却找不到干净的帕子了,只能用刚才的帕子勉强擦了擦。 许中就这样盯着夏青的脸,许中就发现夏青的脸好像越来越好看了,每一处他都喜欢,可怜的许中此时还不能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 他渐渐的看入了神,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下巴离她的额头仅剩了一只手的距离,许中吓得立马后退,深吸两口气,闭了闭眼睛,很想转头离开,但是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没能挪动脚步,他心里多少有些唾弃自己的小人行径,也有些心慌意乱。 但他还是就这样一直看着她,想到甘露殿的事他的心里当然还是生气的,他气她不顾自己的性命也气她眼里半分都没有自己,可他心里却又是一阵黯然,她当然不会在意自己了,谁会在意……在意一个太监呢。 许中不敢上前,就在刚刚退后的地方看了她一会,然后转头走出了房门,对着外面的宫女和内侍道:“饭食和热水要照旧,明白吗” 几人应诺。 …… 许中加快脚步回到了住的院子,看到院子里灯还亮着之时,他心里还是叹了口气,但也有些紧张。 门口内侍要过来跟他汇报,许中直接一挥手让人下去了。他呼出一口气,进门之后就跪在地下。 许济看着眼前这个得意弟子,身边站着的是许中的师弟也是和他住同一间院子的,叫许笠,师傅说希望他能立起来就行。 因为许笠和许中实在是有些不一样,他性情软和,还有些单纯,看着确实都不会觉得他是个聪明人,但笑起来会有两个酒窝,不得不说很讨喜,所以虽然单纯但是在宫里受的欺负还没有许中多,而且这个小师弟才十岁,进宫三年。 但也是真单纯,许济看到跪下的许中,看了许笠一眼,发现许笠根本没看他,竟然还对着许中笑,许中自然也看到了,他…… 他也还是对他稍微笑了笑,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出去,许笠单纯,但是在宫里活着看人脸色是必备的,于是立马就躬身行了礼之后退出去了,因为许济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多听师兄的话。 其实这也是许济为什么让他俩住一个院子的原因。 许笠其实并不符合许济挑徒弟的要求,但是他偶然有一天看见了,觉得很合眼缘,虽然他差点,但也算无父无母,其他的都可以慢慢交,于是就收下了,收下之后的许济几乎每天都在后悔,他真想把那个一时心动的人掐死。 怎么办呢,二徒弟不能交,只能把他交给大徒弟了。许中也是明白师傅的意思的,平时也对许笠多有照顾。 但是许济看着这一幕还是气了个倒仰,这一个个的,这一个个的,许济原本心里的怒气被这两个弟子又气的冲散了不少,但还是没忘为什么会在这里等许中。 “小许公公回来的挺早啊。” 许中头皮一紧,他最害怕的就是师傅阴阳怪气。 “师傅,她是……帮过徒弟之人。” 许济:“哦,久仰大名了,是当初传流言的小宫女” 许中现在全身上下都绷紧了,他总算记起还有这么一桩事了,他都以为过去了…… “师傅,她只是想帮徒弟,是徒弟让她做的。” 许济脸色却更沉了,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你倒是挺护着人家啊,人家知道吗,人家要是知道了乐意吗。” 许中心里一痛,许济是谁,皇帝身边的第一人,那戳心窝子也是一戳一个准。 许中眼眶都有些红,他哀哀的叫了一声:“师傅……” 许济却更气了,道:“我原想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比你那师弟还不如,就是个蠢东西,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人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别看你在宫里好像是都给你两分面子,而她是个小宫女,但人家挺过几年出宫去了,你可是要在宫里待一辈子的。你仔细思量着,别有一天因为这些个小心思掉了脑袋。” 许中心中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他真的能控制吗,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她吗,他能控制住自己一靠近她就跳动的心吗,他抬头对着许济道: “师傅,徒弟只是感谢她,想在宫里回护她一二。” 许济就冷哼一声:“回护一二,说的到是光风霁月,你自己心思你自己知道,这种掉脑袋的事都做的出来,趁早回你的司礼司去,也省的别人看笑话。” 许中到底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他对许济磕了一个头后道: “师傅,徒弟从不敢有奢念,只是情难自禁,再无其他妄想。” 许济到底很喜欢这个徒弟,虽然最开始是因为合适,但是这些日子他能干,且对他很孝顺,对许笠也很帮衬,虽说不到患难时刻终是不能够考验人心,但平常能如此他也该知足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那么生气,才忍不住想要骂醒他,情是那么好沾的吗,但是如今看来这个徒弟怕是情根深种了。 “许中,想想你的身份,想想你身在何处,做事的时候多掂量着些。以后就不要再去找那个小宫女了,你不怕死,人家不怕吗你听不到那些流言蜚语,人家听不到吗” 许中还跪在地上,许济看了他一眼后便起身准备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许济并没有回头,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句。 “这都是咱们的命,有些事强求不来。” 留下身后许中一人跪在地上,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第二十七章 太子 许济走出房间的门看到许笠还等在门外,看见自己出来之后就迎上来行礼叫师傅;许济非常自然的,嗯,迁怒了。 “许笠公公还看得见杂家啊,真是难得。” 许笠竟然和许中才开始时有了同样的感受,嗯,头皮好紧,师傅阴阳怪气好可怕 。 但他其实不是很明白师傅的话是什么意思,师傅不是一出来自己就迎上来了吗为什么师傅还要说这样的话,他心里不明白脸上自然也表现出来了。 许济:…… 许济不想说话,哼了一声就走了,觉得自己还能在活二十年,徒弟什么的都是冤家,一个比一个蠢。 许笠不明所以但依旧非常的恭敬的送走了许济,然后转过头去寻找师兄,他走进屋子的时候非常惊讶,因为他看到师兄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眼睛也好像哭过一样,红红的还带着些水迹,而且师兄看上去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一直以来挺拔的脊背都有些微微弯曲了起来,他连忙伸手去扶师兄起来。“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许中抬起头来对着许笠摇了摇头,然后顺着他的力道慢慢爬起来,但许笠明显感觉到许中有些踉跄。 许中对着许笠道:“师兄没事,你快去歇息。” 许笠看出此时许中大概是不想让他在身边的,于是一脸欲言又止的出了房间。 许中此刻心中也并不好受,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被人指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何况指出来的人还是自己的师傅,他有些心灰意冷,有些不甘自嘲,也有些被戳破心事的窘迫。 许中慢慢的挪步到床榻之前,缓缓的坐在床铺之上,就这么做了一整夜。 这一夜过后,宫中风起云涌,但这牵扯最深的两个人好像都像没事人一样。 皇帝自然是不在意这些事的,难道他要自己去查自己宫里的探子吗,他赵承明可是励志要做个名留史册的明君的,这要传出去怕是会贻笑大方。 他要做的就是减少在前殿的工作,赵承明小声的说,嗯,全都扔给张致那个老头。多待在后宫,嗯,就是多去跑跑马,潇洒够了去陪陪儿子。 赵承明想到翻过年就六岁的太子,真的是想把他的屁股打烂,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孩子,听到皇帝抱怨的许济心想:“嗯,还不是跟您学的,谁让你老气先帝。” 先帝只有当今两个儿子四个女儿,但赵承明是嫡长子,早年是因为先帝是藩王还被拉去戍边消减他的兵力,他时常在边关抵御外敌,兵荒马乱的,能有四个孩子就不错了。 后来嘛,则是因为太后早逝,皇帝追思太过,加上身上还有些旧伤,且说当时太子早立,朝中诸公大臣都还满意,当然也有不满意的,可没人在意他们不是,于是皇帝在子嗣上便不大上心,于是乎只有两个公主。 没有人能够威胁当今的地位,先皇也偏疼太后的嫡长子和两个公主,当然对着两个公主那真是疼宠,说话都不忍心大声。对着当今可不是,当今年少聪颖,又上过战场,自是桀骜不驯,先帝为了磨他的脾气给他选了好多老师,其中就有张致,自己也亲手教导过他。 但是……也许是因为当今知道先帝偏宠,也许是太后早去,当今就是很喜欢惹他父亲生气,有时候明明在先生面前表现不错,但他转头对着先帝的时候就能讥讽两句,今天摸一下虎须,明天拔一根虎毛。 虽然不疼,但很气人。 如今这个小太子没有见过他父皇和皇祖父的相处,但是这父子三人的脾气简直是一模一样。 先帝也是这样,但他有很多兄弟,元帝又多情,故而并不喜欢他,看他这个性情就更不喜欢了,但好在先帝明显很喜欢当今,而当今也很喜欢小太子,所以小太子一岁之时便被立为储君。 其实皇家和睦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不论是对于皇宫还是对于万民。 当然此刻和睦的皇家父子…… 皇帝一脸咬牙切齿的道:“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你这是用手写得字吗,谁认得清朕三岁时写得都比你好。” 小太子景行早就跑到门口了,离他父皇远远的:“哼,父皇你就知道说孤,孤昨日都听见了。” 皇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这个小兔崽子:“你听见什么了” 小太子景行就一脸幸灾乐祸的道:“张大人说了,父皇你怠政,整日就知道跑马,把折子全都堆在秘书丞。” 说完之后想了想,就又满眼谴责的道:“父皇,你去骑马都不叫孤。”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深恼张致昨日逮着他不分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就劝诫。 又想这个小子真是太不听话了,昨天张致绝对没在崇文馆劝诫,但是这个小子就是听到了,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小子根本没安心在崇文馆待着,满宫里乱窜呢,他正要开口训斥之时,发现自己的腿上贴了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期待的眼睛 “父皇,你带我去骑马。” 景行小太子其实长得很好看,但是皇帝会因为儿子长的还不错就心软吗 显然是不会,于是皇帝一脸你白日做梦的神情道: “还想骑马,你知道窥视帝踪是什么罪名吗都够把你逐出皇家的了,再说你有马高吗还不赶紧去练字,今日再写不好,明日朕就让张致给你讲课。” 景行一静,看着皇帝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但是想到太傅教的,又生生的逼回去了,转身道:“不骑就不骑,我再也不理你了。” 皇帝心想,张致果然好用。 张致:…… 但皇帝想到张致就又瞬间想到昨日他送到勤政殿的那些奏折,顿时又有些不开心了,他虽说侧重后宫,但也之别往常少在勤政殿待一个多时辰两个时辰而已,又不是不处理公务了,干什么把他骂的狗血临头,果然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其实这几日朝堂也不平静,王氏和王氏的门生自是上书说陛下治理后宫不严,致使淑妃遭有心人毒害,要求陛下查整后宫。 甚至因为此次司膳司、司务司多有牵连,要求废除六司的。 崔氏这边自然也是要求皇帝严查,还崔氏清白。 便是朝上许多老臣公都进言道皇帝应该册立后宫,因为其实后宫真的缺了很久的皇后了,太后早逝,先皇后皇帝还没登基的时候就难产而亡,这宫里缺了许久的女主人,自然有很多弊端,这弊端便是皇帝再设六司也消除不了的。 这其实在皇帝的预料范围之中,毕竟她们做这件事,用几条人命的目的不就在于此吗,闹起来,让皇帝的心神为这件事烦忧,少管点其他地方。 皇帝隔天还是带了儿子去演武场,开开心心的跑了一个下午,当晚太子还想腻在皇帝身边一起休息,但被皇帝坚定的拒绝了。 皇帝心想,自己睡一张大床不好吗,为什么要和这个小屁孩一起睡,就他那睡相他能把他从睡梦中吵醒打一顿。 这边的太子殿下因为皇帝陛下的拒绝而怏怏不乐了好久,其实皇帝真的没有多少时间陪太子,他太忙了,平时单是处理政务的时间都有七到八个时辰,遇见哪里有个天灾人祸什么的,就更别想休息了。 即使皇帝陛下心里很挂念小殿下,但也很少去看小殿下 第二十八章 小许大人 这次的轩然大波同样也并没有震到夏青。 夏青此刻在仍然在司律司收押的地方,她早可以走动了,但并没有挪地方。 其实夏青不挪地方,看押夏青的内侍和宫女也很烦但是又不敢强逼着她挪,她不挪地方,自己偷个懒打个盹的时间都没有,一日三餐得照常给送来,除此之外还有小许大人吩咐的热水,谁敢缺呢。 这日,还是有个小内侍忍不住了,大概是看夏青伤好了这么久也没来看,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实在不想伺候这姑奶奶了。 看押其他内侍宫女,哪个不是孝敬着他们要他们给弄点好食好菜,结果这姑奶奶不说话,他们还得给送上来,明明是自己耍威风的一个差事,现在做的这么憋屈。 他放下手中送过来的热水道:“夏姑娘,你这都可以出去了还留在这干什么呢,您看,这环境又没多好,又每人陪您说话,您一个人也寂寞不是么。” 夏青拿着毛笔,一边练她的字一边说道:“多谢公公关心,不过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公公且下去。” 毛笔是内侍给买的,夏青身上也有月钱,让看守的内侍带电东西不是什么大事,内侍询问过上官,得上官同意后第二天就把毛笔送来了。 夏青是识字的,这里的字大多和夏青上辈子的字差不多夏青猜一下便可,若是实在有不认识的,便找人问一下,尤其是地名什么的,于是夏青就记下了很多字。 但夏青的很多字仅限于认识,她不太会写,以前是自己不太在意,无所谓懂不懂的。 但是现在的夏青,看了一眼难看的字迹,毫不犹豫的翻过背面接着写。 她总能练会的。 夏青并不在意公公的催促,因为她知道原因,但是她现在还不想回去,也不太想理外面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不太聪明,也没有做成过什么事情,在这么多事情发生之后,她只想好好的静一静。 但公公显然已经憋到不行了,直接就说:“您要是想在这等小许大人,我看大人是不会来了,您不如自己出去寻一寻。” 说着说着,公公明显来了兴致:“您不知道啊,最近这小许大人可忙了,这宫中,光是他下令杖毙的就将近有十个了,还拘了那么多人在司律司的那边。” 说着还把下巴朝那边扬一扬,又兴奋的道: “那边您不知道那边虽说也是司律司,可跟这边半点不一样,这边是宦官女官都有,那边可全是宦官,而且这边审案的时候不怎么上刑,那边,你先过去就是一顿板子呢,这宫里的人都说那可不是司律司了,那是司刑司。” “小许大人就在那边审犯人呢,这回小许大人可发了威了,您没看到现在宫里的人对着小许大人和对着许大人都一样了,这小许大人还不是总管呢,宫里现在都可怕他了,这次他可是连钟粹宫里的王公公都抓了,说是有个采买的招了,那毒药是给王公公了,那抓的时候淑妃还想拦呢,结果小许公公直接说了一句:我看淑妃娘娘还是养着些,小心毒复发了。” 公公说道这里还清了清嗓子拿着一副高傲劲。 许青看到嘴角忍不住抿了抿,也意识到他们把称呼从小许公公换到了小许大人,抬头正要说话,就看到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小内侍这边兴奋劲显然还没有过去,接着就道: “我看您啊,想去找小许大人就赶紧出去,在这里怕是等不到了,不然回头小许大人还认不认识你可真不一定,再说您这相貌得趁早,现在还有些小宫女还吓得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不得过去对小许公公嘘寒问暖,谁以后要是和小许公公交情好,这宫里她都能横着走呢。” 小内侍还想再说的时候,听到身后淡淡的传来一声: “既然你的嘴闭不上,咱家可以帮你缝上。” 许中很忙,忙到没时间去看夏青,也想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接二连三地戳中内心之后,许中也需要一点时间来面对夏青的,他真的害怕自己在夏青面前有所失态。 谁知道刚刚进来就听到这个小内侍在大放厥词。 小内侍听到许中的话身子便僵了僵,然后他僵硬的转过头,看到许中之后。脸立刻就变白了,马上就冒起细汗。 寒冬腊月的并不能感到发热,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于是一边磕头一边道:“求大人恕罪,奴才嘴贱,求公公恕罪。” 夏青想让小内侍下去,顿了一下觉得直接说会伤了许中的面子,显得好像自己比他厉害一样,而且,归根到底内侍编排的是他,不能自己替他做决定,于是只是出口道: “他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许中睨了夏青一眼,道:“滚出去,禁食一天。” 小内侍立马感恩戴德地跑了下去。 夏青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么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许中心中确实不是很开心,他觉得自己应该翻一翻夏青的旧账了,她去甘露殿寻思事情不能如此草草了过。 而且,她都有闲心在这里听别人编排他,她怎么不反思反思呢。 可是想到待会要给她的东西,他又害怕更惹得她上心难过,他能怎么办呢,难道能直接问夏青,你寻死的时候想没想过我,他又怎么问的出口。 夏青虽然觉得许中的脾气来的非常古怪,但是现在的夏青对一切都充满了耐心,这一切中自然包含了许中,自然也包含了……生命。 于是她蹲在许中身前,像哄孩子一样问:“小许公公现在已经这么威风了吗” 许大孩子中:…… 他不在的撇开了眼睛,,心里对于这种哄小孩的方式有些没好气,但还是甜丝丝的有被抚慰道的感觉,耳垂也有点红。 心里突然就有点无奈,好像每次生气自己都对夏青发不出来,总想着夏青还小呢,做错了事自己应该多教她的,和她急有什么用呢,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一个杯子里倒水,然后道:“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夏青是一步步看着许中从一个面白受排挤的小内侍走到现在人人都敬称一声小许大人的,看见他这样,心里有些自豪,也有些心疼。 虽然夏青好像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知道,成功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天赋,努力,运气缺一不可。 所以她看着现在的这个小许大人,满眼都是笑意的道:“嗯,看到了,小许公公现在可真厉害啊。” 许中:…… 不和她计较了。 许中听到前些时间司律司传来的消息道:“你为什么不想出去。” 夏青听到这话就收敛了笑意,也从许中身前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桌子上,继续拿起毛笔来,一边写一边道: “我想静一静。” “最开始的时候,我总觉得我活不活在这世上好像没什么区别,没有人会在意我,而我自己也不是很在意自己。” “我想我活在世上,并无半分长处,甚至还要给人添麻烦,我也从未做成功过什么事情。” “所以我那时总想着,要是我们俩之间只能活一个,那就让小圆活好了,她比我聪明,比我活泼,比我讨人喜欢,甚至我也很喜欢她。她也有很好的家人朋友,而我却是孤身一人,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走。” 夏青一边心不在焉的写着字一边道: “可是我没想到,最后她会选择来保护我,她死的时候说要我好好活。我知道她定也察觉到了,察觉到我一直以来都在混日子,所以想劝我,不要那么直愣愣的冲着死去,不要那么悲观。” “但是我现在依然很难受,就好像唯一一个在乎我的,结果又消失了。但消失的时候,还要我好好活,我答应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好好活。” 说完之后对着许中道:“我是不是很笨,连活着都不会。” 许中听到她的这些话再也忍不住了,眼眶通红,声音艰难的说:“你说世上唯一在乎你的人走了,那我呢。” 许中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大概被刺的太多,心里的痛苦都显得有些麻木,还有些心疼。 他知道她的迷茫,知道她的胆怯,此刻也知道她的孤独,她在渴求,如果只是爱的话,那他想他一定可以填充她,他的爱意并不会比任何人少。 夏青看着许中的面容道:“我知道你也定是想要我活着的,所以我再等你来。” 夏青说完之后还略带撒娇和委屈的对许中道:“可是你好久都没来。” 夏青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撒娇并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她到底和这个朝代的女子不同,撒娇撩拨都能做到毫不羞耻。 许中听到之后突然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她也在等他来啊,她知道自己在乎她,此刻的许中全然想不起他师傅的那些话。 他觉得现在就很好,想以后又去做什么呢,等到她以后出宫的时候再说不好吗,他想他的一辈子也才这么长而已,他真的要放弃他和她在宫里的这些年吗,不,他不能,这样将来她出宫去,他才能依靠这些回忆度日,他才会觉得这世间他不枉活过。 有人真正的需要他。 第二十九章 安乐所 许中呆呆的看着夏青不说话,而夏青看到他呆呆的样子有些心虚。 该不会是她自己会错意了,难道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姐妹之情 夏青想到这一幕,她觉得如果是真的她一定会哭死的,还会忍不住把许中打死。 许中终于回了神,然后发现夏青奇怪的神情,他顿时有些牙疼,他知道夏青一定又去想七想八,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思绪总是会那么发散。 许中走到夏青身前,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夏青的字之后,沉默了一下 “你不是念过书吗” 夏青眨眨眼睛:“我念过书吗。” 许中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她是没说过自己读过书,可是许中还是很奇怪,总感觉夏青应该念过书才对啊,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成语是她不懂的啊,难道是自己错了吗,这些成语在宫里现在都会吗 他还是怎么都想不通,于是问道: “那你不是识字吗你没念过书怎么识字的。” 夏青有些慌张,她要怎么说,这个故事很长啊,想了一下夏青还是没有那个闲心去讲故事,她想,这种事情留在以后他们两个静悄悄的躺在床上讲不是很好吗,想到这里,夏青猛咳了一下,赶紧赶走了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看许中还在等自己回答,她不自在地转过眼神道:“就,就那么会了啊,还能怎么会的。” 许中看着明显不自在的人幽幽地问:“那我能问问夏姑娘,就那么会了是怎么会了吗” 夏青也转过来幽幽地道:“还不准别人突然就会了吗,小许公公,说不定我是个天才呢” 夏青和许中…… 刚刚是谁说自己不聪明的。 夏青和许中还是忍不住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夏青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许中一脸见鬼的神情的时候就笑了,而许中看着明显有了些生气的夏青由内自外的感到高兴。 他再也没在夏青身上看到那种吊儿郎当不太正经的神色了,在他面前也明显比以往活泼了一点点,他想这两种变化哪一种他都很喜欢,也都很开心。 不过想到今天带来的东西,他又忍不住稍稍蹙了眉,实在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夏青一直面对着许中自然能看到他的神情变化,也看见了他进屋时拿的盒子,夏青脸上的笑意也消散了,眼睛又忍不住有点红。 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流眼泪,而是对着许中问道: “是武小圆的东西吗” 许中看了夏青一眼,觉得自从认识夏青之后自己真的很喜欢叹气,但还是道:“是,镜湖那找到的,你现在要看看吗” 说着就把桌子上的盒子拿过来递给夏青,夏青看着盒子想了想后摇了摇头道: “我想再稍微等一等。” 说着低下头抚摸了一下盒子,露出温柔的神色:“不然我肯定会哭的。” 许中不想夏青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于是他转开话题 “你为什么还留在司律司,不想回司膳司了吗。” 夏青从悲伤中醒神,目光亮亮的盯着许中,不住的点头,满脸都是你快来问我想去哪,你快来问呀。 许中看的好笑,但还是努力板起脸道:“嗯。” 夏青看着许中明显崩起来的脸,嘟了嘟嘴,一如曾经武小圆多次对她做过的那样。 许中心里突然感觉被击中了,看到她现在这样对他,多少有些成就感,又有些愉悦,于是道:“那你想去哪里” 夏青道:“安乐所。” 许中一下又把脸板了起来:“不行。” 夏青猜到许中一定会拒绝,但她会让他拒绝吗 夏青突然上前抱着许中的胳膊摇了起来,也一如当时武小圆对自己做的那样:“公公,求求你了,让我去那,我想明白了自然就让公公把我调回来了。” 许中道:“你要是不想回去继续待在这里就是,或是找个清净没有人的位置,这些事我都会安排好,安乐所不许去。” 夏青继续摇着许中的胳膊道:“公公,让我去,宫里还有哪比安乐所更清净更不引人瞩目呢。” 许中被她摇的挂不住脸,但想到安乐所是什么地方,他立刻把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冷着脸道: “安乐所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多是被抬着进去,最后死了便是一把火,尸体都不敢留下,便是太医都很少去那,更没有宫女愿意去那里,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让你去的。” 安乐所,真是亏她想的出来。 安乐所在大多数人里,那并不是个好去处,甚至都非常避讳。 但夏青了解过后却没有那么害怕,她想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好好想想日后该如何,也有很多曾经听过但是不在意的信息需要去整理一下。 安乐所里并没有后世所谓的那种传染病,要是宫里有传染病,早就不会让这些人活下去了,那里只是一些身体不好,所以老是生病或者并入膏肓再也医治不了的人。 夏青多次向门口内侍和送饭宫女打听过后,确认了安乐所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才定下了去安乐所的流程,毕竟她现在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夏青知道撒娇去不了也便放弃了这个方法,她想了想道: “公公,一来我知道宫里本来很少有这种清净的地方,宫里要不是放出了一些宫女所以人不够,都恨不得去哪都两人一起,哪里会轻易有什么只能一人待着的地方。二来,安乐所不过也是生老病死之地,我知道会有人忌讳,但是我是认真仔细询问过的。三来,我自然知道宫里最近的流言蜚语,此时让公公特意为我找个僻静处太难。” “我不是不想接受公公的帮助,且来日我怕还要求着公公帮我。但此时,安乐所却是我最想去也最适合我去的地方。” “公公知道的,都说安乐所可怕,可安乐所也有两个内侍在门外把守,他们还不是一样没事,且不是也有从安乐所回来的宫女内侍吗” 许中拗得过夏青吗,许中当然拗不过啊。 当许中还是不同意把她送去安乐所的时候,夏青眼睛就开始泛起泪花,许中顿时感觉手足无措,这和以前她哭不一样,以前她哭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可是这次好像就是自己把她惹哭的。 许中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转了两圈后总算记得要拿手帕来给夏青。 夏青并没有接,她只是一脸黯然的转过头道:“公公说都听我的,原来是骗我的。” 许中脑袋一大:“你听错了,我没说过都听你的。” 夏青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是啊,奴婢不配。” 许中:…… 许中当然知道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后面不知还有多少话来反驳自己。许中当然不傻,知道她现在这般情境到底是为何,但他也是真的很担忧。 最后夏青还是得了去安乐所的安排,夏青心里有点美滋滋,也有点小得意。 哎呀,眼泪和威胁果然对在乎自己的人有用,又想想刚刚他手足无措最后不得不同意的事情,心想打破许中平时老成的姿态真好玩啊,谁让他平时仗着大自己几岁一幅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但是想到这里,夏青渐渐的觉得有些不对起来,自己好像比她多活一辈子呀,两世加起来自己都能当许中的阿姨了。 夏青扯了扯嘴角,不自在的想到自己这还真是老牛吃嫩草了。 突然心情一下就不美妙起来。 该说不说,不论在哪里,夏青思维发散的这个毛病是一点儿都没变。 夏青最后还是带着许中送来的东西去了安乐所,许中送来了两副药和一些笔墨纸砚,甚至还有两本开蒙书籍,最后被夏青一脸黑线的拒绝了,自己是没读过这些,但是自己并不需要,她强烈建议许中给她找了几本史书。 对于许中说一旦发现自己不舒服就要递信,他自己也会时常过来看看这个要求理所当然的被夏青拒绝了。 笑话,他要经常来自己的好意不就白费了吗 其实要说在意流言蜚语,还是许中会在乎些,夏青在舆论爆炸的时代生活过,她会在意这点皮毛。 但是许中每次听到一些流言不是伤心好久就是愤怒好久,夏青自然理解是为什么,但有些事情还是要经历的,她要做的只是减少伤害。 所以敏感的时候不要多出现,待消退一点再说。至于在宫中以后不见面什么的,她是想都没想过的,异地恋那么高的分手率不知道为什么吗 夏青同时拒绝了许中想送到安乐所的提议,自己一个人去了那个地方。 夏青这么想去安乐所并不单单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她本来想去个小道消息灵通的地方,司膳司其实是最好的地方,但她不会再去了,她没有为武小圆留在那里的想法,她看见的全都是过去的点点滴滴和那些熟悉的面孔,她没有自揭伤疤的想法。 除此之外,六司之中消息最流通的就是宫正司了,那里做的是杂活,还有一堆牛鬼蛇神。 自己如果现在去的话,背上就是司膳司不要的牵扯了犯事的小宫女,在宫里别说会有人同情你,她们要只是漠视她都忍了,但是背着这种身份怕是和许中曾经在司礼司中的境遇也差不多。 要是自己不想在宫正司受欺负,许中是能直接把自己送过去,但是……现在在宫里私相授受可是大罪名。 只有从安乐所出来了,安乐所病愈的内侍女官不论之前在哪里,之后一定会在宫正司,因为宫正司一直缺人。 第三十章 消息 夏青在安乐所分到了独门独户,她现在正在想事情。 她还是不知道崔氏和王氏在干什么,夏青的身份注定了有些事情她根本听不到,但她可以一点点的反推。 这件事的结果一是许中在宫里拔出了很多人,包括崔氏王氏身边的亲信都有损伤。这对她们是不利的,所以这不是目的。 二是宫中大乱,听说前面也有很多对皇帝不满,要求皇帝立后。难道她们是为了争宠,干掉对方一个,自己便是皇宫中唯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 不,也不对,这明显是两个人合作的,不存在争宠。 还有什么呢,这件事还有什么结果,崔王中毒,朝堂弹劾,宫中清洗,电光火石之间,夏青想起了一个八卦。 说是有宫正司的宫女知道皇帝最近喜欢去跑马和太子殿下那里,便买通了宫正司安排活计的姑姑,想要去那段路上洒扫,结果姑姑转头就把人卖了。 当时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但现在想来,皇帝最近经常在后宫啊,看来这才是第三个结果,她们想把皇帝留在后宫又不为争宠,她们想做什么呢。 不争宠皇帝却在后宫,说明她们不希望皇帝去前面,为什么不希望皇帝去前面。 夏青慢慢的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是不知道前朝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但是……不希望皇帝插手管的事情能是什么好事情。 但于公于私她都是希望皇帝可以做成的,于公,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阻止皇上而不是朝廷众臣劝诫皇上,那么说明皇帝做的这件事对天下有利,于私,崔氏和王氏不痛快她必然是高兴的。 可是这件事到底能让她从中做些什么呢,夏青怎么想都想不通,皇帝和世家,皇帝和后妃,哪一件都不是她这个小宫女可以插得上手的。 夏青在没想清楚之前,是丧气的,但她想清楚之后,更丧气了,她一个小宫女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此刻的顾惟允也在想,自己一个小宫女到底能做些什么呢,她好像离自己进宫的目的遥遥无期。 但顾惟允不是夏青,她没有夏青的犹豫,她比夏青更有勇气。 因此她此刻毫不犹豫的选了去宫正司,此刻的她已经比刚进宫的她更坚定,她要成为皇后,淑妃中毒之事到底影响的不是一两个人。 顾惟允知道一个后妃便可以拖半个六司下水,显然六司还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受重用,她既然已经进宫,那就要成为掌握话语权的人。 虽然顾惟允受训时候的成绩都很优秀,但是看到她想去宫正司也没有一个人拦着,毕竟她那张脸也不像是能留在六司的,她们可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看的了,这可是所有女官的想法。 夏青在安乐所每天练练字,看看书,闲着的时候再听那些老人吹吹牛 。 老内侍:“我当年在宫里伺候兰太妃的时候,哼,那可是宫里谁见了我的面也得叫我一声海公公。” 老宫女:“我当年在御前奉茶的时候你还不是得给我孝敬,就盼着打听先帝爷的喜好呢。” 老内侍一噎,有些恼羞成怒的道:“哼,那你还不是在这里,你怎么不出宫养老去” 老宫女:“我在这看看有些老东西养的徒弟是怎么孝顺他的好师傅的。” 哦豁! 夏青想又戳到海公公的上心之处了,她再一次感慨,宫里的女人不好惹啊。 现在两个人已经安安静静了,夏青看到这种状况已经悄悄的起身想要回房间了,屁股刚离开小凳子就听见:“唉,当时也是风光过呀,而且我可没年纪轻轻就跑到这死人间里来。我年轻的时候周围多的是围上来的人。” 老姑姑也把眼睛看向夏青,夏青想为什么每次都会捎上我。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的内侍喊:“夏青,外面有人找。” 夏青立马直起身,骄矜的扬了扬下巴,脖子都挺直了,然后对老姑姑和老内侍道:“您先聊,有人来探望我了。” 说完转过身就头颅高扬的往门口走去。 老内侍和老宫女:……(失算) 夏青其实也不知道是谁,因为她感觉和宫里的人都不熟。 但看到门口两个脸熟的小宫女时愣了一下,这是司膳司的宫女,从前看着和武小圆关系极好。 三个人坐在屋内,都有些尴尬,并没有开口说话,孙余和纪菱准备先开口打破沉闷的时候,夏青笑着开口了: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不怕被传染了” 带着调笑的语气,一下把三人之间的氛围都打破了,孙余开口道: “我们早就听司律司那边说你可以继续回来当差了,没成想最后来了消息说你去了安乐所,我们都以为你……想着来看看你。” 夏青一下就笑了,她想,司膳司很多孩子还是很可爱的呀,哦,不能这样说了,这样说显得我显老,于是她接着说:“没事,不想回去干活呢。” 孙余和纪菱:…… 她们以前并不和夏青常交流,夏青看着就不想和别人打交道的样子,但是没想到其实她这么活泼的……吗难怪武小圆和她亲呢。 纪菱道:“那你也不能来这安乐所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旁边孙余明显是个更八卦的,她说:“听说你和小许大人关系好呢,你怎么不让他把你送去个轻松点的地方。” 夏青:“人情要用在重要的地方呢,说不定我过些时候就回去了。哎呀,不要说这些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八卦呀,我在这里都要被闷死了,整日里只能听那些公公们吹嘘当年。我头都要晕了。” 两个小宫女齐齐一笑,就开始说起了最近的八卦,孙余明显很热衷于这一行,于是先开口道:“你不知道,今年最新采买的一批宫女大多都进宫正司了” 夏青立马配合的问:“为什么呀,大家都想当妃子吗” 孙余最喜欢这样的听众了,多配合啊,不像纪菱,自己说好半天她才回一句。 “宫里不知道从哪传的消息,说皇帝要扩充后宫,但是觉得让朝廷大官的女儿进来采选之后又走娶纳的流程太麻烦了,所以想从宫里直接选几个呢。还说大臣都同意了,他们也觉得陛下子嗣不丰呢。” 夏青听到这话时的表情很一眼难尽,从宫女里选妃其实前朝也有的,但那是前朝的皇帝沉溺美色,所以…… 虽然一言难尽而且夏青还觉的这个皇帝有些任性,但是这并不妨碍夏青是一个很好的听八卦的小能手,于是她立马接到 “真是如此,那宫女还不抢疯了。” 孙余道:“你是没看见那场景,不过其实也有好大一部分人反而不敢去了” 夏青:“为什么啊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孙余就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今年新进宫的一个宫女长得特别漂亮,就跟那,就跟那妖精似的,我看宫里根本就没人比得过。而且淑妃才中毒,崔婕妤又被禁足,这个时候进后宫的,肯定要招两位贵人的眼的,她们可不敢。” 说道这,旁边的纪菱才开口道:“是那个叫顾惟允的宫女吗我也远远的见过一面,瞧着可真好看啊。” 夏青立马来兴趣了:“来来,快给我说说顾惟允,你们怎么都说她好看,她到底好看成啥样啊” 孙余和纪菱看到夏青这样,都有些忍不住笑了,但是孙余这会想了很久才道:“反正就是很好看,我也没读过什么书,怎么都给你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很好看就对了。” “诶,我给你说,听说顾惟允在宫正司可受欺负呢,那些比她早进去的又觉得自己长的好看的那些,就是和我们一起受训的那几个,专门让她取打扫那些皇帝根本不会经过的地方,打量谁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呢。” 夏青和纪菱一直兴致勃勃的听孙余手舞足蹈的说着最近宫里的八卦,直到晚食的时候两人才离开。 把两人送到门口,孙余明显有些意犹未尽,夏青和纪菱却在心里想,她怎么能说那么多话又不累的呢。纪菱看着眼前的夏青道: “你不回去了” 夏青想宫里的人果然聪明又细心啊,又看到旁边的孙余一脸惊讶,就换了句,嗯,话少的人果然聪明又细心。 但夏青还是含笑点点头: “嗯,下次你们要找我聊天就去宫正司。” 纪菱就笑着点头说好,然后对她道: “今日平使监知道我要来,让我给你带句多谢,说你以后有什么需要他能帮忙的就尽管说,平使监就是那日负责淑妃膳食的。” 孙余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夏青不回去了,但她立马点头,明显来了兴致: “对对对,平使监最近还给司正建议以后的膳食都留存一天以备查验呢,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 孙余还没说完,就被纪菱拉走了,现在已经不早了,夜里在宫里走可是很麻烦的。 夏青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一直想着她们刚刚说的话,谁敢在宫里传皇帝要选美的消息,还是这种时候,不是明摆了说这是要踩淑妃和崔婕妤上位吗 分不分宠爱她不知道,但这很明显会打淑妃和崔婕妤的面子。 而且还拉上了皇上。 这样的人,夏青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就是皇帝自己。 夏青又想起了崔婕妤和淑妃的事,皇帝一定知道这件事的内情,这一点夏青毫不怀疑。 夏青听过很多皇帝的传闻,但很少听到皇帝昏聩这一说法,而且这十多年百姓生活的变化夏青还是能感受的到的,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 而且纵观历史,很少有哪个皇朝的第二三任皇帝是昏庸的,如果是昏庸的,那天下早就反了,战乱刚平之时接竿而反是最容易的,大晋显然不是遮掩,所以当今怕不但不昏庸,甚至是雄才大略。 那皇帝传出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就代表着……他想要人制约崔王了,六司不成功,那就只能再找人了,看来这宫妃是越能干越好了。 夏青想自己可能找到那个契机,她想打听打听这个顾惟允。 第三十一章 年节(一) 事实证明,夏青猜想正确,当然也只对了一半。 皇帝也有些烦躁,新立皇后之事是他一早就想好的,但是自己一直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他想找一个不亲世家,能理后宫,还要能宽和爱民当好国母,最后当然是要国色天香的皇后。 当然实在做不到,如果她很能干那仪容上佳该能行。 他可是皇帝,这点要求又不过分。 可是朝臣之后不亲世家的,也有不少,但不是和他年级一般大,就是还没及笄,年龄合适的也有,但定亲的也不少。 大晋是没有选秀一说的,那自家的闺女当然要早早相看定下了。 终于找到一两个合适的,自己还不太好开口。这选妃不应该都是太后和皇后相看的吗朕怎么亲口去说,简直是纠结死了。 然后后宫事情一闹,他也不闲丢人了,直接找人家父亲兄长暗示一二,结果被拒绝了! 被拒绝了! 父亲兄长:后宫这么凶残又这么乱,多少年都没有打理了,自己的女儿妹妹可没那个魄力。 其实皇帝要想纳妃的话,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高兴的把人送过去,毕竟枕头风也是风不是,但你偏偏要娶皇后,暗示什么后位空悬。 后妃要是做错了什么,不过是皇帝被骂眼光不行。 但是皇后要是出点差错,娘家人可是会被议论不会教女的,那他们家以后的姑娘还嫁不嫁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皇帝打的算盘很美,想要一个为他分忧的皇后。 但是有这样能力的姑娘根本不愁嫁啊,而且有能力的姑娘她们的出身本来就很高,又不需要这点皇恩浩荡,没有必要为了这点荣光搭上整个家族的荣誉。 宫里有淑妃崔婕妤还有一大堆世家的美人,宫外有朝臣有世家有万民,宫廷之中又无主多年,这个皇后想想就难当。 好,在大晋,皇帝是天下的主人,也是天下的仆人,虽然时常是主人居多,但偶尔也要被嫌弃的,尤其是当你还想当一个明君的时候。 皇帝看着年节将近,自己是真的又头疼了,想到自己在外面祭完天,宴请完大臣,还要回去处理后宫的宫务,原本这些他是不管的,但因为前头那遭事,他还得来镇一镇。 于是皇帝终于憋不住了,尤其是看到他儿子因为提前十天放了年假而四处乱窜的时候,一把抄起他,恶狠狠的道: “你就不能自己争气点,给自己找个能干的后娘吗” 太子一脸你又在无理取闹的神情,像模像样的叹了一口气道: “爹,可是你已经有很多侍妾了啊。” 皇帝也知道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他看了一眼后宫道: “可是她们都不中用啊,我又不能把她们全送回家里去。” 其实皇帝也没抱怨多久,因为他现在要去处理宫务,万万没想到,年节没有公务但有宫务。 小太子看着父亲忙忙碌碌,其实是有些心疼的,皇帝就这一个儿子,训是真训,但喜欢也是真喜欢。 于是第二天宫里就传起了话,说皇帝要选美。 皇帝在许济汇报之时,就已经气的不行,但是并没有表示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谁有意在设计他,所以他尚且还能保持不懂声色。 但见许济稍微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就小声说道:“底下的人说是从太子殿下那传出来的。” 皇帝顿时就没了各种怀疑,只剩下了满腔怒火,他生生的捏断了手上拿的毛笔,怒声道:“把他给朕带过来。” 许济立马使了人去请小太子,看皇帝还满脸怒气,立刻低下头道:“陛下息怒。” 许济虽然低下头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的,他觉得太子只要不谋反不结党营私太子都不会真正有事的,这件事嘛,最后是不会有人员伤亡的,顶多就太子屁股上红一点。 事实也确实如此,许济亲自送走了抽抽噎噎的小太子,一路上听太子各种抱怨皇帝不识好人心。 皇帝却在养心殿里想该怎么平息这件事情,挽回自己的名誉。 但想着想着,皇帝竟然觉得还不错,反正一时之间挑到合心意的皇后难,但是可以先放几个人把这几个人拖着闹着,他到时候就偏宠,就不信她们闹不起来。 而且,这个时候送上来的,可就和崔王站不到一起了,世家最好面子,她们能忍下就有鬼。 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合适的人选呢。 皇帝想通之后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得赶快,一定要趁着这时候把人选出来,天时地利。 对于皇帝打了太子殿下之后有没有后悔,皇帝表示,不好意思,半点也没有,谁让他败坏朕的名誉。 勤政殿从一时的阴云密布变成了阳光灿烂。 安乐所也是如此。 今天是年节,是夏青在宫里的第一个年节,夏青还是很高兴的。 她今天并没有在写字看书,她想自己也应该有寒假才对,她今年十五岁,还是九年义务制呢。 ……夏青自己一点也没意识到为什么别人比她小还比她成熟,她这是自己把自己当未成年呢。 夏青想到这里,又开始发散思绪,拿自己现在谈恋爱是不是太早了。 嗯夏青思绪依旧发散。 许中也很高兴,他才换好衣服,这是宫正司掌监的衣服,年底是有大考的,许中自然是参加了,并且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宫正司掌监,只在许济之下而已。 掌监的衣服和掌使的衣服是一样的,都是蓝色。 如今许中的气势也越发起来了,尤其是上次宫中清洗之后,众人对他的手段有了更上一步的了解,如今穿着蓝色很有些官威。 许中拿着一早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去安乐所。 夏青去安乐所之后,许中便没见过她了,今天正是年节,许中自然是想和她一起过的。 但当许中刚出门之后,他就看见了二师弟许笠。 许笠看见许中便是一笑,道:“师兄,你也去师傅那里吗我们一起啊。” 许中:…… 许中有点心虚,他想到师傅上次说的话,又想到安乐所的夏青,天平慢慢倾斜了下,师傅有许笠陪着,但是夏青只有一个人。 他看着许笠依然还望着自己,好像在等自己先走一样,他顿了一下道:“师弟,你等我会儿。” 说完,便转身进去拿了一个包袱出来,然后递给许笠道:“这里面是两双鞋,一双是你的,一双是师傅的,烦请你帮我带给师傅,就说我明早去给他拜年。” 许笠先是听到还有自己的,就立马拆开了包袱,拿出来一看,很是惊喜。 “师兄,你这是在外面买的” 许中点了点头。 待听完许中的话便有些不解,师兄不和他们一起过年节,那要去哪 许中清了清嗓子,一脸深沉的走了。 许济看到自己的小徒弟来,掀了掀眼皮,道:“坐” 但许中还是给师傅磕了一个头道:“贺师傅年节岁岁平安,事事顺心。” 然后便把自己的年礼和师兄的年礼一起送上,然后憨憨的望着许济道:“师傅,师兄刚刚说出去一下,明天再来给您拜年。” 许济看着面前的一包袜子和一双鞋,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想抽人,他在这一刻突然明白的皇帝陛下的感受,有一个不听话的儿子自己一定会少活几年。 看着面前一无所觉的小徒弟,许济深深把心里的这口气压下去,开始和小徒弟说话。 许中其实对于今天不能给师傅请安有些愧疚,但是自己会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可是他和夏青就只有夏青在宫里的这几年,以后怕是面都见不着。 许中到安乐所的时候,夏青在看书,因为夏青发现自己无事可做。 前几日老内侍便去了,因为要到年结了,都不想这个时候沾上这种晦气,于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夏青去看过,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好像有些无知者无畏,生命多少是要敬畏的。 当然她也看到海公公去世时都没等到以前的徒弟来看一眼,夏青越发从骨子里觉得寒冷,这样的皇宫。 可能是伙伴去世的打击太过,老宫女也下不了床了,今日夏青本想去见见她,但是被拒绝了。 因此,夏青在转弯一圈之后,放弃了给自己放寒假的打算,她真是太无聊了。 她最开始还尝试着剪个窗花,东西很容易找到,但是,她并不会剪,她只能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挫败的放下剪刀。 再转了两圈确定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的时候,她只能去看书练字了。 许中到的时候就看见屋里静悄悄的,看到夏青他还有一瞬恍惚。 他见过很多样子的夏青,但是此刻这个沉稳端庄的夏青他却没见过,一瞬间觉得她好像也不再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 夏青早在许中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但等了一会发现他没开口后,还是忍不住道: “小许公公,现在说话都是要别人先开口了吗” 许中回神看着这个熟悉的戏谑表情,就感觉,嗯是她。 他故作深沉的道:“今日怎么还在习字。”说着也进了屋。 夏青想:不愧是经历过刑讯的男人,一眼就抓到了精髓。 夏青放下笔,也故作深沉的抬头看着房梁,一脸意正言辞的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说完就绷着脸看着许中,许中也正好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了起来。 许中想怎么会有这么灵慧的小姑娘呢。 许中笑过之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然后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给夏青道:“这是年礼,贺你新岁,望它能佑你平安。” 夏青想:公公还是脸皮太薄。 边想边高高兴兴的接过许中送过来的东西,发现是个盒子,立刻高兴的问:“我能打开吗” 许中稍稍诧异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当然,现在是你的东西了。” 第三十二章 年节(二) 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个小小的玉坠,并不是很大,但是很精美,是一个葫芦形状的。 夏青一看就很喜欢,因为完全符合她的审美,圆润可爱。 玉坠的下面还有一个荷包,她仔细看了一眼,虽然图案颜色什么的都和许中送自己的那条手绢不一样,但夏青莫名觉得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把荷包拿出来摸了摸,许中看到后,不自在的转过头假装打量四周,夏青不知道为什么就更开心了一点,于是道:“公公,我收了你的手绢和荷包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私相授受,我会被拖去司律司的。” 许中还是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当还有第二个人看过我的手艺” 然后神思不属的解释道:“我娘当年在益州也算是蜀绣大家,我爹也是个很厉害的教书先生,以前有府学请他去教书,他不想去,就在村子边上开了个私塾。” 夏青没接着问这个问题,一个原本家庭美满的人进了宫,会是什么好事情吗。 于是她转移过话题道:“那公公,我平时可以把这个荷包戴上喽” 许中也确实被她转移的心神,道:“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不是说你不会绣荷包吗日后把这玉坠放在荷包里便可日日戴上。” 夏青听到后整个心像是被浸在蜜水里泡着,咕嘟咕嘟的,但是面上却轻轻啧了一声道:“公公连我们第一次见面说的话也记得啊。” 很好,许中也不自在了,果然如果自己不自在的时候那就应该把别人也弄的不自在。 夏青把葫芦装好戴在身上,然后对着许中道:“我好像手艺这一块差点,也不能出宫买东西。” 许中看夏青转移了话题,自然也是立马跟着应和,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微微好笑的摇头道:“没想要你的年礼。” 夏青看着许中背着手摇头,心想:得,公公不害羞,就要装老成。 她眼珠一转道:“那不行,公公既送了我年礼,我也肯定是要还给公公的,这叫礼尚往来呢。” 她转头去了书桌上,用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但是等许中想要过来看的时候,立马制止的许中,她道:“等公公走的时候才能给公公。” 许中一听就能感觉到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话,但只是无奈的看了夏青一眼。 两人笑了会,夏青就开始问正事了。 夏青问道:“公公,宫里传的皇帝选美的消息可是真的” 许中:“虽陛下为明确表态,但是也并未让人禁止流言。” 夏青却怔了一下,连忙道:“宫里还有人敢传陛下的闲话” 许中默了一下道:“是太子传的。” 夏青却放下心来,太子传的皇帝又不禁止,这不就是皇帝的意思吗。 夏青就有道:“公公可听说过顾惟允这个人” 许中看了夏青道:“不是很了解,据说姿容绝色。” 夏青就有些无语的对许中道:“公公,你能不能不要只盯着人家的外表,我是说这个人如何。” 许中:…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什么,现在还说我肤浅… 许中淡淡的道:“所知不多。” 夏青一听就明白问题在哪了,立马换了笑脸道:“公公,我是话赶话嘛,你就告诉我,对我很重要的。” 许中就道:“只隐约听说一直被压着,宫里只说选美,但也没说什么法子,那些个宫女都联合起来想压下她。” “前些天听说被宫正司一个吩咐差事的姑姑罚了。” 夏青听着皱了皱眉头,问道:“为什么被罚” 许中看了夏青一眼,觉得她对这个顾惟允额外关注了些:“被设计了,她说这个姑姑侄女的坏话被姑姑听见了。” 夏青眉头皱的更深,她是有那个心思的,但是如果顾惟允达不到她心里的目标的话…… “公公可知道顾惟允说了些什么话” 这事许中还真知道,因为顾惟允说的那些话还是很让人震惊的,于是道:“说那个姑娘蠢笨,自己好好的闺女不养,非要抢妾室生的儿子来养。还说难道女儿将来就不能给她养老送终吗说那姑娘见识短浅。” 许中说完,就看见夏青眼睛晶亮,闪着一些奇异的光芒。 夏青心里真的是激动不已,她是没有自己在这个世界要改变世界形态的想法的,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但是此刻,她看了星星之火。 夏青一直激动的在屋内走来走去,许中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为什么跟不上现在小姑娘的思绪了,听到这些话有什么好激动 夏青此刻心里再没有其他问题,她眼睛亮亮的看着许中道:“公公,我们送顾惟允当妃子。” 许中一脸惊骇道:“你疯了,敢去算计皇帝。你有什么送她” 夏青理解他们对于皇帝和皇权的恐惧,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公公,我是认真的,消息传出来就代表陛下是同意的。” “而且,我仔细思考了一下。顾惟允有入后宫的原始本钱,现在只是被压的太狠了,她只是缺一个机会。我们正好可以给她这个机会,别的不说,我去就能打破她现在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处境。” “我和公公说,是因为我和公公是一体的,将来我若出事或者公公出事都会连累彼此,所以我在一开始就告诉公公我要做什么。” “武小圆的死我终究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的这笔账我是一定要记在崔王身上的。再说顾惟允,她有意,我有意,皇帝自己也有意,这件事情势必事半功倍。” 许中看着眼前的夏青,他一直觉得这还是个迷茫的小姑娘呢,但现在已经能这么坚定的分析问题,甚至看到了很多人看不到的问题。 看着这样灵慧的夏青,他好像根本就拒绝不了。于是他只能缓下心头的那口气道:“那你想怎么做。” 夏青看着安乐所的大门,眼神一点一点开始变得坚定,她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不再是无牵无挂了。 她要好好的活着。 夏青道:“初三我就会递信上去,先去见见顾惟允,有些话要和她谈一谈。” 许中看着这样的夏青,慢慢的也平静了下来道:“有事就去找我。” 夏青做了心中的决定,思绪又慢慢开始飞扬起来,转过头对着许中娇声道:“哎呀,小许公公真好,奴婢就知道小许公公一定会疼人家的。” 许中看着这样的夏青,又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为什么自己在她面前总是容易不自在,许中想着又板起了脸。 夏青看着真的很想笑,多纯情的公公呀,被调戏了只能装老成。 两人说完了正事,又说了会闲话。 然后……许中就被赶走了,在用晚膳之前。 夏青特意和许中一起用了午饭,当做过了年节。 夏青知道许中一大早来她这,肯定还没去拜过许济。这样盛大的节日,还是应该去拜见拜见师傅的,虽然在宫里这种规矩不显,但是在杏林、仕林;师可是同父的。 况且她和许中的未来还长着呢,许济嘛,咳咳,毕竟是个老人。夏青肯定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和许中的思想达到了高度统一。 而且夏青想,自己都还没成亲呢,就让许中在媳妇家过年,许济肯定对着徒弟媳妇有意见的。 夏青想到这就感慨,这怎么和婆媳关系一样难处啊。 …… 许中是不知道夏青心里有这么多想法的,如果知道的话他指定会板起脸说教。 许中出了安乐所,有些失落,但是他也知道,夏青是想让自己先去师傅那里。 许中慢悠悠的走在宫道上,想起走之前她递给自己的纸条,想到当时那情景,许中想该是捉弄人的话。 可还是存着三分期待,纸上写着两句话,字还是没有多好,但那话已足够让许中心中慰贴不已: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许中眼眶都有些发热,这个姑娘怎么会那么聪明。你难过的时候她转移话题,你心有悲戚的时候她写情诗。 许中觉得世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好姑娘了,她机灵又贴心。 但许济是完全没有这个好心情的 许济看到许中来的时候满脸笑意,按住的怒火又忍不住了道:“小许大人这满面春风,好不得意啊。” 许中和许笠:……阴阳怪气什么的最讨厌。 许中连忙跪下道:“弟子许中贺师傅年节岁岁平安,事事顺心。” 在宫里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祝福了,但许济还是皮笑肉不笑的道:“杂家怎么敢受小许大人的礼啊,只怕日后想要见面都还得等上半日。” 许中和许笠:……总觉得师傅这话说的有点酸。 许中连忙道:“师傅羞煞弟子了,徒弟但凭师傅差遣。” 许济就道:“杂家见到小许大人都难,要不是这个小徒弟,我怕是都不知道许大人还记得杂家呢。” 许笠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头都疼起来了,师兄为什么早上要出去师傅能不能以后不要在阴阳怪气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但还是忍不住解围道:“师傅……要不,要不咱们还是用饭,年夜饭呢。” 许济看了眼前跪着的弟子一眼也不想说话了,他说了有什么用呢人家还不是照样去,但是许济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他还上赶着去,只盼他来日承受的住。 师徒三人吃了个年夜饭,许济便道皇帝身边去了,他们的年夜饭当人不是真正的年夜饭,他们要吃的很早,然后赶去皇帝身边侍候。 皇帝也忙了一天,但凡逢着这种节日,皇帝往往是最累的。 但是总的来说,这个年还是很开心的。 虽然也会有人不太开心,比如顾惟允。 她就是大年三十被派出来在宫里提灯的人。 第三十三章 信 过完年之后,夏青就准备着去宫正司了。 只是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又看见了武小圆留给自己的盒子。 夏青呆呆的坐在床上,她一直觉得自己在武小圆死的那一刻才真正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 然后又摇摇晃晃的找到了许中,许中好像自己的根,让自己在这个地方开始慢慢生长。 夏青慢慢的打开这个盒子,并不需要钥匙,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打开。 打开之后,夏青发现里面有很多银子和首饰,好几样首饰都还是金子的,工艺也颇为不凡,在这些东西的上面是一封信,并没有信封,看得出当时写字之人的慌张与急促。 “夏青姐姐: 见字如晤,待姊展开此信之时,恐我已不在人世。 余自益州采买进宫,初时实非我愿,乃无可奈何之举。 余乃益州普阳县武川次女,家中尚有良田近百倾,虽生母早逝,但家中姊妹和睦,父兄慈善。 余幼时常与兄习字,虽贪玩任性,却得先生一二分教诲,终日不知忧愁。 然益州世家盘踞,倾轧严重,世家欲迫父兄同流故以我要挟,余幼时与当地世家子配有婚约,父兄不忍我名声有损,欲同。 然我自小读书,自明其中道理,世间正义。终不愿家中姊妹长辈受我连累,故愤而入宫。 入宫之日,便一眼识得姐姐。 姐姐虽寡言,然通身气质浑然,不与世间合流。 余甚欣喜,便出言结交。姐姐当日所为,余历历在目。 宫训之时,余常有过,幸得姐姐提点教诲,遂入司膳司。 与姐姐相伴近八月,余常欣喜于姐姐为人正直宽和有趣且灵慧。 但亦常哀于姐姐缚自身过甚,察姐姐多有顾忌,于世间万物情思不深。 然今姐姐为余遮掩,护余安然,余方知,姐姐乃赤子之心,然姐姐尚不自知。 今日之祸,非吾与姊二人可为之抗衡。 世家跋扈,视人命为儿戏,视万民为刍狗。此一事,虽仍不晓其内理,却知为其二人自为矣。 余今赴死,实不愿姐姐替我受过,余行差踏错,误教奸人有机可乘。实乃余之过错,虽余亦不甘,但万不能累及姐姐。 圆此去一别,唯有三愿,书与姐姐。 愿姐姐经此一事,可挣脱枷锁,窥得内心,再无赴死之意,不负世间一遭。 愿姐姐此事过后,勿存复仇之意,谨言慎行,安度宫中岁月。 愿姐姐此后一生,事事顺遂,平安长乐。 匣中财务,乃临行之时父兄所赠,今全赠与姐姐。 若他年姐姐出宫,游至益州,还望告知家翁,圆有负父亲生养,只愿来世结草携环,报得父亲恩惠。 此去一别,只盼来世再做姊妹。望姐姐珍重。 武小圆留。” 夏青再难掩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人,突然就没了。 她要如何告诉她的父兄,夏青实在是忍不住眼泪,她的心中空落落的,世家再无武小圆这个人。 甚至那些害了她的人也不会记得,她们是那么卑微和弱小。 此刻的夏青恨极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嘴里说的是诗书传家,可倾轧万民,实为国蠡。 夏青在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之后,才慢慢止住了眼泪,开始收拾起这些东西来。 其实平时夏青拿月钱的时候都是很兴奋的,她们的月钱其实也不少,小宫女一月六百文,两月一发。 但是现在夏青看着这些钱却并没有多开心,这些遗产还承载着一条人命。 夏青看了信之后沉默了一下,并没有等到初三再递消息回宫正司那边,宫女可没有所谓的年假,她们只在过年的时候会发些赏钱。 她起身写好了回去的信,让门口内侍帮忙递了过去,想了想还是放了点钱在信封里。宫里这一套她还是知道的。 她有点等不及了,生命的每一天都不可以浪费,这是夏青新学会的道理。 夏青递信回宫正司的消息,不仅传回了宫正司姑姑的手里,也传到了许中手里,不过当时许中正在和许济吃饭,毕竟是大年初一。 宫正司姑姑接到了信,先摸了摸信封里的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递信的内侍:“瞧着可真是大好了可别带着病。” 内侍是看到过许中来看夏青的,自然知道怎么说:“可不是真好了嘛,人都活蹦乱跳的呢。” 宫里没有人会害怕宫正司的姑姑,除了宫正司的宫女们,这些姑姑大多都是一些不识字的老人,只能做掌事姑姑或去后宫伺候。 但后宫里现在多是世家送进来的妃嫔,人家都有自己的掌事姑姑,用不到她们,所以她们只能在宫正司给小宫女安排安排杂活,宫正司的女官可是要负责看着六司的,这种事自然是没空搭理的。 但是现在宫正司包括六司其实空缺的女官都不少,宦官内侍也缺一些,但远没有女官那么多。 所以内侍看着姑姑,只是习惯性的略低下了头,并不像见着其他女官。 牛姑姑看了一眼信封道:“你下去,过几天会有人过去接的。” 内侍看了一眼姑姑,也没有提醒,来的这位可能是许中的旧相识,转身便走了。 嗯,本事没多大,还喜欢看人下菜碟。 待内侍走后,旁边的大宫女才问:“这姑娘给了银子,咱们还晾人家两天是不是不太好啊” 牛姑姑不在意的道:“也就是个普通宫女,真有人的,怎么会去安乐所。哼,这宫里牛鬼蛇神已经那么多了,先晾她两天,磨磨性子。” 旁边的大宫女瘪了瘪嘴,她是这次大考没考好,不然指定去其他司做个少使,也比在这跟着这老货强。 而许中这边…… 许中在夏青身边特意留了人,就是害怕她有什么状况而自己来不及,夏青也是自己同意了的。 其实要是没有许中的话,自己也可以找司膳司平使监帮个忙,这种事情不过一句话的事情,那牛姑姑只是打量着这些宫女没有上升的渠道罢了。 而许中现在有些许的尴尬,当人进来在他耳边送了信之后,他刚抬起头要告辞,就看到许笠和许济两个人都望着他。 许济是在御前侍奉,只是回来吃个午食罢了。 许中先是看到许济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看到许笠旁边一脸的疑问。他垂下眼硬着头皮道:“师傅,师弟,我突然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先行告退了。” 许济就慢悠悠的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小许大人快去,可别让人等急了,杂家可不敢耽误小许大人。” 放下帕子后又道:“只一点还是要提醒小许大人,宫里有些事情偷摸着做了无妨,有些事情可是要杀头的。” 许中抿了抿嘴道:“是,师傅,徒弟明白。” 说完之后便退下了。 许济看着这个弟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注定飞蛾扑火,还要往里面死命的跳。 许笠看着师兄的背影和师傅沉下来的脸色,疑问的道:“师傅,你和师兄怎么了” 许中看着眼前的小弟子道:“你可别学你师兄。” 说完看弟子还要再问,立刻就道“御前没你的活了是吗,话这么多。” 第三十四章 宫正司 许中到了安乐所门口,夏青一眼便看到了。 于是跑到门口来迎接他,一看到他低头看自己,就给了个大大的笑脸。 许中下意识的回了个笑脸,然后又绷起了脸道:“不是说初三才回吗” 说完还不等夏青回答就看到她眼眶红红的,便立即道:“怎么就哭了宫正司说话太难听了吗” 夏青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停不住了,她扑到许中怀里,环着他的腰又放声大哭起来。 许中被吓的手足无措,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他好像能感受到她的重量、体温,许中喉结稍微动了动,喉咙有些干痒,两只手章张在空中想抱又不敢抱。 许中还在犹豫,就听到夏青略带哽咽的声音:“小圆给我留了信,还给我留了好多钱。还要我好好活着,呜呜呜呜呜呜。” 许中现在不犹豫了,他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夏青,然后摸着夏青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背道:“夏青,不哭了,我还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你想要。 “不哭了,不哭了。” 夏青又放声大哭了一波,把鼻涕和眼泪都糊在许中胸前,然后就略微有点嫌弃的从许中的胸前出来。 许中还没从她离开的失落中走出来,看到夏青的神情顿时板着脸道:“你自己弄脏的,我都没嫌弃你还嫌弃。” 夏青顿时讪讪的掏出帕子来胡乱擦了擦,心想:两个人贴在一起是要暖和点。 然后又想到他的体温还挺高的,胸膛也很宽阔…… 许中咳嗽一声,终于把夏青不知道歪到哪里去的思绪带了回来,许中看着夏青明显的不自在有些疑惑,她刚刚在想什么。 咳咳。 夏青道:“我们去宫正司。” 许中道:“走” 一路上两人没有在靠近也没有在说话,毕竟是在宫里,两人都需要注意着些。 到了宫正司门口,早就有四个管事姑姑和一些在宫正司值守的女官听说了许中要来,于是都在外面候着。 许中现在在宫里的声势已经不下于许济,毕竟许济可没杀那么多人…… 许中把人送到宫正司门口,根本没理那些行礼的人,转身对着夏青一脸威严的道:“咱家就把你送到这里了。” 夏青在外人面前还是十分给许中面子的,所以立马行礼道:“多谢大人相送,奴婢恭送大人。” 周围随之而来一声“奴婢(下官)恭送大人。” 在宫正司内,只有些低位女官和宦官会值守在此,大多都有各自的住所,然后每旬在一起探讨一下六宫的事务,每半月,六司的司正和总管都会有一次例会。 以前这例会大多是由许济来负责的,但现在多数时候已经是许中在负责。 等把许中送走之后,夏青转过身来,对着这一众人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各位大人、姑姑。” 几位姑姑连连摇头道不敢,几个女使也笑着点头。她们自然都注意到了牛姑姑此时脸色惨白,额头上都冒着细汗,她也摇头摇的最厉害。 几位姑姑的女官都有所明悟,隐晦的笑了笑,捧高踩低在宫里并不新鲜,甚至称不上什么错处,但是把捧高踩低做的这么明显的,她牛姑姑肯定占一个名额。 牛姑姑此时正是满心惶恐,自然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但是夏青可没错过这一点,她目光闪了闪,看来这宫正司也暗潮涌动呀。 牛姑姑还没等其他人说话,立马接口道:“哎呀,我们都盼着夏青姑娘来呢,夏青姑娘的病可好些了。” 夏青看了一眼众人就接道:“好不少了,多谢姑姑关心。” 牛姑姑立马道:“我听姑娘的病好了,本想着立刻去接姑娘呢,但又害怕姑娘大病初愈,不太好劳累,还想姑娘休息两天。” 牛姑姑说着就上来拉住夏青的手,把先前送出去的钱塞了回来,但夏青又推了回去,送出去的钱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夏青笑着解释道:“今天也是碰巧许大人去探病,看我好了,就问我想去哪里,我说按规矩是要来宫正司的,许公公就顺路送了一趟。” 众人:顺个鬼的路。 夏青也是故意这么说的,一来堵不如疏,既然她们都想知道自己和许中的消息,那她就大大方方的说,就看她们会不会相信了。 二来这宫正司没钱没人情的怕是会被压死,自己当然要展现展现许大人对自己的重视了。 牛姑姑心里也暗恨,原以为是个不重要的,没想到攀上了许大人。 如果此时有司膳司的宫女或是之前就认识夏青的人在的话,一定会非常奇怪,现在的这个夏青和之前的夏青简直判若两人。 之前的夏青寡言又时常低着头,现在的夏青直视人的眼睛而且说话还如此圆滑老到。 等牛姑姑解释完这一大堆,旁边的两个女官道:“我们就在东殿值守,夏青姑娘若是有事,也可来找我们。” 夏青立刻行礼道谢,送着两位女官离去。 之后就看着四位姑姑笑道:“我在安乐所就听过顾惟允顾姑娘的事情,听说是漂亮极了,如今我来了宫正司,正是十分好奇呢,不知道她在哪位姑姑手下” 这话一出,其他三位姑姑就看着牛姑姑,牛姑姑一脸尴尬地道:“是在我这里。” 夏青一看就笑着拉着牛姑姑的手道:“那姑姑可得把我也要了去,我也想为姑姑鞍前马后呢。” 夏青这话说得好听,牛姑姑就稍微放松了神情道:“夏青姑娘愿意来自是最好不过的。” 于是,夏青就顺利的进了顾惟允这个屋里,这屋里还剩五张床铺,一个寝屋也不过八人罢了。 夏青也是自己要求的,毕竟她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这个,她不想浪费时间去制造什么浪漫的偶遇。 她从听到的事情中,能感觉得到,她们一定可以所见略同,因为她们有同样的追求,而自己可以让她少走弯路,更快的达成目的。 便是不能,夏青也不害怕,宫正司多的是想飞高枝的,她不信自己找不到人。 只是顾惟允最合适不过。 第三十五章 相见 今天牛姑姑没有给夏青安排任务。 夏青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想入非非,一会儿想要是顾惟允没她们说的那么漂亮怎么办一会想要是自己会错了顾惟允的意怎么办 想了一会又直直的看着墙面想不知道许中现在在干什么,好像才分开自己就已经想他了。 此时许中刚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谁在宫里都是有事做的,他的旁边是许笠,许笠此时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中绷着脸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许笠就吞吞吐吐了半天,许中都有点等不住了,抬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许笠,许笠就心虚地低下了头,然后再抬头看一眼许中,反复了好几次,终于还是道: “那个……那个,夏,夏……” 许笠是真的有点开不了口,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问啊。 许笠也是许济的徒弟,虽然在宫里没有许济、许中那么有名头,但是他想要知道些消息也是不难的。 今天看师傅和师兄的气氛那么怪,他就有些好奇便找人问了问。 许中今天没有特意避着人,他自然早想到会被有心人看到的,但他们以后总不能不在宫里见面不是,如今又不是什么敏感的时候,许笠知道并不奇怪。 许笠看到自己还没问完,向来喜欢板着脸的师兄突然脸色变得缓和起来,嘴角还有一点笑意,目光更是他从未见过的柔软。 许中道:“她是个聪慧活泼的姑娘。” 许中拿起另一本六司送上来的折子,顿了顿说:“下次若是她愿意,我可以带她来,你们可以见见。说不定会玩得很好,她有些孩子气。” 许笠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这样柔和又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竟然会从他师兄的嘴里发出来!许笠被许中的柔情下了一跳,但还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继续吞吞吐吐地道:“可是,可是,我们……” 许中面上的笑意就有些稍微冷淡下来,过了一会,他又扯起笑来道:“无事,左不过只是在宫里,她将来看着是想要出宫的。” 许笠想问那你现在为什么要为人家做那么多,但是总觉的自己问了不好,而且……师兄现在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有些萧索。 这边夏青思绪发散了一会,听到门外有动静,夏青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荣玉和乔欢两人终于打扫完今天姑姑给分的任务,两人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刚推开门看夏青两人就是一愣。 夏青看着两人一起进来,再扫了两人一眼,便笑着上前道:“两位姐姐回来了,妹妹姓夏,单名一个青字。姐姐若是喜欢就叫我夏青或是青娘都可,不知二位姐姐叫什么。” 荣玉和乔欢稍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地道:“呃……我叫荣玉,她叫乔欢,嗯……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夏青道:“两位姐姐劳累,快进来休息休息,休整一二。” 荣玉和乔欢确实愣了一下,其实她们两人也是被所有人排挤的,不然也不会和顾惟允的在一起了。 所以这两人看见夏青这样笑脸相迎还是有些不自在,都低头进去收拾床铺,开始洗漱了,连日常的闲话今天也没有。 夏青看着这两人的模样,低头笑了笑,这宫正司比自己想的有意思,掌事姑姑不和,下面的人怕也是不和。 等两人都上床好一会儿了,夏青才重新听见了外面的声响。 夏青想,自己盼了这么久,终于要看到庐山真面目了。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朝门口望去。 顾惟允觉得自己满心满眼都是疲惫,她终于完成了今天的活计,她看着眼前沉默的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推开门的一刹那,两个人就这么直直的对上眼。 只一眼,夏青就知道这是自己要找的人,一定是她。 顾惟允也看着夏青,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 这个面容平平无奇的宫女身上有一种她在别人那里都没有看见过的气质。 利落、豁达和充满安全感,而且这个女孩的眼睛好像很亮,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有些许激动。 夏青看着眼前的顾惟允,端庄,明艳,但行事大方,目光磊落。眼睛也不避讳别人的注视,这和时下的很多女子都不一样。 而且夏青觉得她定定的看着你的时候,你无端的会生出一种她做什么都可以成功的错觉。 她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她看着顾惟允,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顾惟允看到后,也望着她笑了,顾惟允觉得此刻是自己进宫以来最舒心的一刻,她在这宫里遭受的多是嫉妒和冷漠,很少会有如此明媚的笑容。 其实顾惟允进宫以来一直受到打压,她觉得自己好像空长了一双翅膀,却怎么也飞不出牢笼。 这一个月以来自己在宫正司一直受排挤,便是有人上来主动结交,也会被剩下的人联合排挤,久而久之,顾惟允就一直是一个人,其实她是喜欢热闹的。 只是她有心中的志向,自然也就忍得了这些寂寞,但她也不过十五岁,又是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一直跟着兄弟读书,便是再聪明,对于人情世故却也没有那么练达,也终究还是会觉得伤心难过。 夏青和顾惟允不知道为什么相视一笑后,夏青觉的自己长久以来有些不安定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顾惟允也觉得自己在宫里的生活终于不再是暗淡无光了。 夏青认真的看着顾惟允道:“我叫夏青。” 顾惟允看到她眼里的神色后道:“顾惟允,我叫顾惟允。” 夏青就看着顾伟允略思索一二道:“取自《尚书》” 顾惟允有些惊讶,但还是回道:“对,你的名字作何解” 夏青就道:“同人微言轻的音而已,没有什么典故。” 夏青看着虽然灰头土脸但是不掩容貌的顾惟允道:“快去洗漱歇息,时间还很长,慢慢来。” 自始至终,同寝里的其他两位都没有和顾惟允说话,夏青认真想了想,虽然要急着做下一步,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也会很容易坏事的,还是得找个法子解决一二。 夏青来宫正司的第一晚并没有因为不适应或者太激动而睡不着,至于担不担心顾惟允的处境 坦白讲,她并不担心,这世上难的是做第一个,而不是怕没有第二个。她来了,就会打破顾惟允独身一人的现状。 但是顾惟允却没有睡着,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是她隐隐之间能感觉得很多事情会随着夏青的到来而改变。 第三十六章 熟悉 第二日,不到辰时,大家都已经陆陆续续站到前院,等待掌事姑姑分配差事。 宫正司宫女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打扫整个宫廷内院,至于侍弄花草和珍宠阁的那些宠物多是内侍在做。 牛姑姑等人站好,才一脸严肃地道:“昨日新来了一个宫女,夏青,来跟大家见个礼。” 并不是所有人来宫正司牛姑姑她们都会给你介绍的,牛姑姑这样介绍,只是在告诉众人,这个夏青不是她们好欺负的,让她们注意着些。 夏青笑了笑,先对牛姑姑躬身行了半礼,之后才对着众人行了半礼,然后扬起笑脸道:“我叫夏青,还望院里各位姐姐妹妹照看。” 夏青行完礼后看了一眼牛姑姑院里的人,想大概宫里的牛鬼蛇神都在这里了,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分法,竟是这么有趣。 牛姑姑颔首就问:“你今日新来,便自己选一个人跟着去,宫里多是两到三人打扫一间院子。” 夏青就道:“既然我和顾姐姐住在一起,不如我就和顾姐姐去,不知顾姐姐可愿” 顾惟允看着笑着对她说话的夏青道:“就怕我的院子太远。” 夏青就笑道:“怎么会,都是陛下的宫殿,扫哪不是扫呢”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扫的就是勤政殿门口,碰着皇帝简直不要太容易,比如曹云。 但有些可能扫一辈子院子也碰不见皇帝一次,比如顾惟允。 曹云看着夏青有些恍惚,竟觉得自己有点认不出来了,她也是当时在清和殿里受训的那一波人。 但当年若不是夏青身边有个武小圆,怕是曹云自己都记不得她,但如今眼前这个对着所有人都言笑晏晏的夏青,还真是变化颇多。 其实当听到夏青想和顾惟允一起的时候,不仅底下的人眼皮跳了跳,甚至牛姑姑的眼皮也跳了跳。 她可是知道昨天这夏青是专门奔着顾惟允的屋子去的,今天还要和她一起。 她该不会给自己请回来一个祖宗!但想到夏青背后的许中,还是决定先捧着。 看,捧高踩低的人就是有这个觉悟,只要你还在上面一天你就会被捧着,但你摔下来的时候也只会更惨。 但不论众人怎么腹诽,等安排完之后,众人便要开始各自的地方开始打扫了。 顾惟允和夏青相视一笑,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往顾惟允负责的院子那里去,有些话还是得等到没有人的时候说才好。 但正当两人要出门的时候,曹云开口叫道:“夏青,真的是你我还以为……” 曹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叫住夏青,因为夏青实在无关紧要,她不会成为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但看到夏青和顾惟允一起出去的那一刻,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夏青。 夏青其实是不太认识曹云的,毕竟她曾经过的云里雾里,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 所以她转过头来看着曹云的时候有点懵,心想都不熟你为什么要叫住自己 但还是笑眯眯得道:“这位姐姐是……” 曹云有些梗,她觉得自己果然不应该叫住夏青,于是扯了扯嘴角道:“我和武小圆和你们都在清和殿受过训,你瞧着变化很大。” 夏青听到武小圆的名字微微垂下眼皮,听完曹云的话才道:“毕竟大难一场,又是大病初愈的,自然是有些变化的。” 曹云就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哀伤姿态地道:“谁能想得到,武小圆年纪还那么小……” 夏青觉得这个人多少是有些虚伪和讨厌了,不熟还叫住自己,还使劲撕人伤疤,她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这个人,于是道:“是呢,我也想要是武小圆能活到姐姐这个年纪再死该有多好,毕竟多了两年。” 这个曹云可不比自己小多少。 曹云一下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这是在咒自己死吗 但立马就恢复了,接着说道:“我听说昨日是许大人把你送过来的,你们原先有交情怎么都没听说过。” 曹云能再这么势利眼的牛姑姑手底下分到去御前的打扫,其实要不是淑妃和崔氏的事闹得太大,她都准备运作到这些地方去伺候了,她手里的钱和关系也是不少的。 夏青听到这话却想这人还真是和牛姑姑待久了,于是也不软不硬的回道:“不如曹姐姐去问问许大人,我也不是很清楚。” 笑话,夏青想自己要面对的可是世家诶,曹云而已,自己会放在眼里吗 但夏青还是被曹云的一番话搞得心烦意乱,一边不住的想起武小圆,一边又想自己和许中终究是两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 顾惟允走在路上却悄悄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杨氏投毒案里那个活着的司膳司宫女,听说你前些时候去了安乐所。” 是的,最后案子查出来,确定是宫里的杨美人投毒。 因为最后和采买的人打交道的是杨氏身边的姑姑,杨氏第二日也服毒自尽留下了谢罪书。 夏青不知道崔氏和王氏是怎么劝说杨氏认下的。 皇帝却是听到之后就知道了,这是外面舍了杨淙,里面舍了杨氏。 看来这次的事情不但崔王杨都有参与,甚至马脚还是杨家漏出来的,不然也不会都逼着杨家的人出来顶着。 不过他们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毕竟自十一月末案发之后,皇帝的心力很大一部分都去了后宫,听说最近还在后宫选美呢。 他们是不在意皇帝选什么美的,就是选个皇后他们都不在意,因为现在对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只要皇帝别把手伸的太长就好。 在太子宫里处理政务的皇帝想:又是想念陆瑾的一天,这都快四个月了,他到底行不行! 皇帝很急躁,夏青的心情却慢慢缓了过来,她笑着对顾惟允道:“可见这世上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 顾惟允也笑了一下,并未说话,也没有问武小圆是谁。 夏青自己缓和了心神到主动的和顾惟允说起了话:“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 顾惟允有些诧异但也有些明悟,实在是昨天晚上夏青的目光很明显就透露出这一点,顾惟允一时有些思绪翻飞,她已经不是刚进宫之时那个空有志向又坦诚直率的人了。 她会被罚,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朋友”会把自己的话传出去。 于是她道:“来找我做什么” 夏青就悠悠的看着她们要扫的这个院子道:“与你谈生意。” 然后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顾惟允道:“其实我该不要这么着急的,应该先让我们彼此了解一二,再来说这件事情,但我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不抓住以后就会更难。” 说完就冲顾惟允灿烂的笑了一下:“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边做这件事边互相了解彼此。” 顾惟允自夏青说做生意开始就抬头看着夏青,等夏青说完话,她觉得自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生意了。 毕竟来找自己做,又说现在是极好的机会,只有皇帝选美这件事了。 但是……她的目标又不仅仅是后宫的一个妃子。 第三十七章 志向 顾惟允心中还在犹豫,夏青出现的太巧合,而且几乎上来就说来找她,这真的让她很怀疑,但是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是,顾惟允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来蒙骗自己,但她毕竟不是当初那个只有一腔热血的人,于是她眯了眯眼,想自己应该一桩一桩问一下。 夏青说完话之后看到顾惟允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她叹了一口气,胡思乱想着果然还是应该多和她聊一会再说啊。 于是直接就问道:“你的目标是什么,是后妃还是皇后” 说完却根本没等顾惟允开口,就又跟着说:“你这等一骑绝尘的美貌又来了宫正司,想法大家都清楚;再根据我听过的一些流言,我猜你想做皇后” 顾惟允有些忍不住了,她真的能猜到自己的志向吗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做皇后,而不是想要飞上枝头便可。”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满心疑问,接着便道:“你说你想和我谈生意,我为什么相信你” 夏青笑了,是真的笑了,夏青害怕顾惟允会不相信自己,但是她更害怕顾惟允轻易相信自己。 夏青想:不相信自己,自己还能去说服她;但是如果她太轻易的相信,她反而觉得这是一桩麻烦事。 轻信和冲动是这宫里最不可取的两件事,尤其是要当主子的时候。 夏青到现在为止都很满意,合作的人有条件、很聪明、不冲动,还有志向。她觉得冲着这个配置自己更有冲劲了。 于是她笑着道:“因为只有当了皇后才有可能提升女子的地位,你难道不想如此吗” “压迫远比提升要难得多,因为她们一直受压迫,她们的想法大多已经根深蒂固,便是有些许反抗意味的人,也会被周围的人一点点压垮。就像你进宫以后一样,看到不平事会出口相帮,但是她们并不能领情。” “因为她们早已习惯如此。” 顾惟允看着眼前的夏青,只觉得好像自己一直有的想法被她完整的说了出来。 她当然能感受到,不止这律法规则,其实女子自己也在束缚她们自己。 但转过头夏青就说:“这件事急不来,就算你当上皇后之后都急不来的,很有可能你当上皇后终其一生这情形也只好一点点,并不能改变多少,但这也足够了。所以且不说这件事。” 顾惟允却看着夏青道:“你听到我那些话的时候不觉得我是在大放厥词、离经叛道吗” 夏青有些诧异,她在这一刻又在顾惟允身上感到了束缚,但是,没关系的。 她没有对顾惟允说话,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在这样的时代劝说她坚持这样的想法真的好吗她不知道。 但顾惟允此刻却有一种和武小圆、许中一样的感觉,夏青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夏青还想继续和她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此时的顾惟允已经有些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情形,没有再说什么。 她在心里想,算了,等她接受一下再说。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觉得什么事情做起来都比看起来难啊。然后就又胡思乱想起来。 看着顾惟允失魂落魄的打扫院子,她有些忧愁,会不会一不小心把她吓到了,那还能不能谈后面的事情了一会又想这顾惟允心里素质不行呀,怎么突然就被吓住了。但是又想这么大的事谁都会被吓着。 夏青一边扫地一边任由思绪在空中翻飞,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到了许中,也不知道许中现在忙不忙,在干什么,好像能够赶紧结束去陪着他,她的小许公公…… 夏青扫着扫着,在假山旁边看到了一个荷包,看样子好像还不是宫女内侍能用的。 夏青顿时有些八卦的想:豁……还有人在这宫里幽会吗 又四周看了看这里确实是好地方啊,离宫女和内侍聚集地都很远,最近的是安乐所,果然能被分给顾惟允的院子一定是最偏最远皇帝最不可能去的地方。 这么一想夏青又觉得有机会了,顾惟允妥妥拿的是女主的剧本,自己怎么着最后也能混个女主跟班的剧本…… 其实夏青从司律司到安乐所后,每天胡思乱想的越多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谁都不爱搭理,也不在意周围,每天心里想的都是活着好烦,怎么死最轻松。 其实最多的时候她的心底都会有一种孤独感,觉得这个世上并没有人会爱自己,觉得自己好像在不在都一样。 但是好像没有人能察觉出来,因为她每天脸上都淡淡的,如果你和她说话,她可能还会蹦出两句冷幽默来逗你笑。 只有武小圆和许中能看出来夏青的迷茫,夏青的孤独。 但是自武小圆死去之后,夏青慢慢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多了起来。 也更关注这个世界了,所以想的就更纷杂了,但想的最多的还是许中;好像想到许中,自己心里的那些负面情绪都会慢慢散去。 许中此刻也在走神,他觉得自己好像染上了夏青的坏毛病,时不时的就会走神。 他也会想到夏青,一阵是甜蜜的,一阵是悲伤的。 以前的他总在想自己要活下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活得更好,就好像一个人失去了信仰一样。 现在他想,这个世界有夏青啊。 想到这些,许中再看到手里六司呈上来的折子时,就更坚定了些。 六司必须得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甚至后宫。 夏青是不知道自己成为许中奋斗的原因的,要是知道,她也不会感动的涕泗横流,她可以蹦起来顶破房顶。会得意洋洋的想许公公果然爱我至深啊。 但是现在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荷包想了想并没有很在意,本想一起扫进垃圾堆的,但是想到有可能那个人还会来,就把荷包随手丢在假山上。 至于谁私会,夏青一点兴趣都没有。 又不是真的这个时代的人,她怎么会觉得在宫里私会是多大的事,她还和宫正司掌监谈恋爱呢,而且要保护别人的隐私呀。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扫完,其实现在是真的没什么活干。 大年初二,又没有落叶也没有落花的,这个院子又没人住,怎么会需要每天清扫,就宫里的规矩大罢了。 于是夏青很快带着顾惟允准备走,顾惟允看着还有点缓不过神,但是和刚刚比已经好太多了。 两人才拿着扫帚出门就看见了一个人从殿门口经过。夏青一眼就认出了是安乐所的向公公,也是昨天帮忙传话的公公。 于是夏青叫住了他:“向公公,怎么这时候急匆匆的回来” 第三十八章 向公公 向公公抬头看见是夏青,就笑着行了半礼,之后一扫夏青旁边的人,就惊了一下,随后才道:“夏青姑娘,顾姑娘;我去太医院想求点风寒的药。” 夏青先是眯了眯眼睛,顾惟允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安乐所有多偏的,这个向公公看了顾惟允一眼就知道是谁了 于是夏青笑眯眯地道:“向公公消息到是很灵通。” 向公公一听就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错,但心里懊悔的同时也有些惊疑不定,以前只觉得夏青和许大人怕是关系匪浅,现如今一看这夏青姑娘也不是好小瞧的。 于是他低头解释道:“也是凑巧听别人说过,就认出来了。” 这时候顾惟允也反应过来了,她只是不太清楚宫里的事情,但是她可不苯,宫里知道她的多也不多,但是内侍肯定没兴趣去听的,于是垂下眼皮道:“不知这位公公是……” 夏青立马笑着说:“这位是安乐所的内侍向公公,当时多有赖于他的照顾。” 向公公立马道:“夏青姑娘抬举了,奴才并未照顾到什么” 顾惟允就知道为什么夏青一听他的话就明白了,夏青却是扫了一眼他的两手空空,于是道:“惟允,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顾惟允:……你别说,银子,我还真有。 向公公立马道:“不敢劳烦夏姑娘和顾姑娘。” 夏青就道:“拿着,相识一场。既然人在宫外,就直接请宫外的大夫好了,请好点的。” 看向公公还要拒绝,就道:“有你现在找人帮你拿药的,不如直接把钱送回去。这个月的月钱可是要等到下个月才发的。” 向公公想了一下,要是旁的人他肯定不会拿,但这夏青姑娘身后是许大人,这顾姑娘又这般容貌气度。 向公公还在思索,顾惟允听了夏青刚刚的话,就笑着上前把手里的银子塞在他手里,向公公一看手里的银子立刻道:“这太多了……” 话还没说完顾惟允就笑着说:“多了你留下以后一起凑齐还我便是,公公不必担心,欠债还钱就可,哪里有什么其他的地方需要顾忌的。” 夏青笑眯眯的在旁边补充道:“正是,正是,向公公快拿着。” 最后向公公还是拿着银子走了。 往回走的路上顾惟允被这一打岔也不再失魂落魄了,想了一下今天的事后问道:“他怎么不能是给安乐所的那些人拿药呢” 夏青叹了一口气道:“向公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而且安乐所没有人需要拿药。” 顾惟允也就不再说话了,夏青的思绪却又开始乱飞,和身边的顾惟允道:“你说宫里的内侍怎么可以随便出去宫女却不行” 顾惟允有些诧异,这种事情不应该很容易想到吗 于是她道:“没有人,即使是各个势力里最低位的奴仆也没有人想当太监的,太监都是一些非常想活又活不下去的人,或是被家里卖了的人。” 接着她又道:“太监无儿无女,一生都是奴籍,他们可能会给后宫里谁散播消息,或是卖给一些朝臣消息,但那也是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的事情,没有太监会把真正重要的消息漏出去的。但是宫女不一样。” 说道这里其实夏青就有些明白了,她有些心疼她的许公公,也明白他怎么总是不出口说喜欢。 道理其实很浅显,但是夏青压根就没觉得宫女和太监有什么差别,更没有觉得太监和正常人有什么差别,所以一叶障目了。 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顾惟允看到她的神色想起了早上曹云提的那位许大人,也不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回了宫正司。 两人回宫正司之后已经有不少人都回来了,看到两人后都稍微震惊了一下,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她们,她们是没看过顾惟允回来这么快的。 但是顾惟允和夏青谁都没有打怵,也都没什么感觉。 夏青对这种情况太熟悉了,如果你上课迟到在门口喊报告的话你也会遇到这种状况,夏青根本不在意。 顾惟允好歹也是有名乡绅之家的小姐,又是这样的容貌,每次出现都会受到瞩目。 这两人冷静的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但是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冷静。 她们还没打开大门进去,便听到外面有人开始议论了。 “你看她那模样,真当自己现在已经是个主子了。” “还有那夏青,我说怎么能在一起呢,怕是红花想要绿叶称呢。” “真是,你看姓顾的那样,根本不想和咱们说话呢,是真瞧不起人。” “……” 外面的讨论声一直没有停下,还偶尔夹杂着一些哄笑。 其实顾惟允被排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相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在家一直和兄弟读书,自然也就不知道和这些宫女能说什么,相差实在太大,最后一部分原因也是有人故意在传坏话。 但顾惟允这么久已经习惯了,眼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夏青有点为自己的公公难过,短短的几句话她就能感受到许中当年到底有多无可奈何才进了宫,他一直都那么想要活着呀,想到这里她也不是很想说话,有点没精打采的。 两个人都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屋顶。 缓了好久,夏青终于恢复了点精神,突然有听到外面一阵哄闹,原来是荣玉和乔欢回来了,其他人又开始戏弄她们俩。 夏青觉得这宫正司的氛围差的不是一点点,想到自己在司膳司的美好日子,夏青觉得自己得去看看她们。 不过此时的夏青恢复了一点精神,也想去和外面的那堆人打打嘴仗。 什么要暂避锋芒,不存在的。那是以前的夏青,不是现在的夏青。 夏青突然从床上起身,顾惟允稍稍吓了一下,为什么旁边的这个人像是诈尸了一样 接着她就看到夏青,抬了抬下巴,打开了房门。 顾惟允觉得夏青越来越有意思了,于是她也起身跟在她后面。 夏青表现的这么明显,顾惟允当然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只是她曾经也制止过,但是那些宫女的表现让她知道,她们只会更肆无忌惮。 如果你让别人欺负了第一次但是又不反抗,那欺负你的人根本不会感到愧疚,只会知道你这个人是可以欺负。 第三十九章 嘴仗 夏青打开门,院里的人静了静,夏青看到之后笑容更大了些,看来这些人也不是完全不害怕她们呀。 有顾忌就好,有顾忌自己才能更猖狂。 夏青看着院里的场景,笑吟吟地道:“荣姐姐和乔姐姐回来了,还不赶紧进来,姐姐忙一天都不累吗” 夏青说完,荣玉和乔欢并没有进来,而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人的脸色,然后低下头去。 其中一个扬着下巴的宫女看了两人一眼,轻蔑地笑了笑,然后向夏青扯了扯嘴角道:“夏青,她们刚刚还说不累,想帮我们打水呢。” 夏青却噢了一声,然后道:“我瞧着姐姐也在外面说了半天的话了,想来也是不累的,不如姐姐帮我也打盆水,妹妹也想洗个脚。” 那个宫女顿时脸色沉下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被许大人送回来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看看自己那丑样子,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少管。” 夏青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继续笑着道:“我不当自己是个人物,难道和姐姐一样当自己是畜生啊。” “你说谁是畜生!”说着就冲上来准备动手。 顾惟允顿时有些一惊,想上来帮夏青拦着,结果就看到那个宫女还没近前,就被夏青一脚踹到地上。 夏青踹完还对宫女挑了挑眉,然后笑着说:“姐姐可得小心点,别走这么快,看,摔倒了。” 众人一时有些惊住,这时曹云眼睛闪了闪,暗恨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又赶紧上前扶起了宫女。 转头一脸不赞同的对夏青道:“夏青,你怎么能动手伤人” 夏青看着曹云这幅情态,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曹云,自己不会的东西呢就不要硬装,看过淑妃的样子谁会看这样的赝品。” 没错,曹云的做派和夏青听过的淑妃的做派一模一样,看着知书达礼,说话轻轻柔柔,但是曹云这股作风看着多少有些劣质啊,人家淑妃好歹是世家培养的。 说完也没管曹云顿时沉下来的脸色,接着说:“本来我也不想说你的,但是你非要凑过来讨嫌,那我也不拦着你。”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一直在御前洒扫,甚至还去奉过茶,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心想事成吗” “自己做不成事呢就应该自己去想办法,在这里打压别人是没有用的。” 曹云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开口,但是后面就传来了牛姑姑的声音:“一个个的都聚在这干什么活都干完了” 众人让开一条路,牛姑姑从后面走到前面来扫了众人一眼问:“这是怎么回事” 倒在地上的宫女正要开口说话,夏青就两步走上去,从袖子里拿了一块银子悄悄塞在牛姑姑的手里,并拍了拍牛姑姑的手道:“姑姑,你可来了,这位姐姐无缘无故倒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曹云正在扶她呢。” 这番动作做的隐蔽又自然,两个人还悄悄对视了一眼 宫女听到立马开口:“牛姑姑,夏青她说谎……” 话还没说完就被牛姑姑打断了道:“好了,跌倒了就站起来,还需要人扶,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不成” 说完就转过来板着脸对夏青道:“你也赶紧进屋,不要在宫正司里生事。” 牛姑姑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吗但是她昨天才看到许中把人送回来,而且她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想,这人来了倒也不错,出手还算大方。 夏青笑吟吟的微微一躬身把人送走了,不停地在心里翻白眼,想牛姑姑是不是就想这个时候来敲自己银子的,心里有点心疼花出去的钱。 所以夏青转过头来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对着两人道:“两位姑娘就坐在地上休息,我先回屋了。” 夏青说完转身对荣玉和乔欢道:“两位姐姐还不进来” 荣玉和乔欢刚刚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们作为一直被欺负的对象,根本不敢看夏青和她们起争执。 当看到夏青踹了人之后,这两人直接把夏青也怕上了,只觉得这人和昨天笑吟吟对她们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看到夏青叫她们之后,两人就战战兢兢的跟着夏青一起进了房间,进去之后也不敢坐下了,只敢呆呆地站在墙角,头都不敢抬。 夏青坐在床上之后才看到这两人,她深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对着两人笑笑道:“快去洗漱。” 两人听到之后又非常乖顺地低头去洗漱了,顾惟允默默地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对夏青道:“我也制止过的。” 夏青听到之后笑了笑道:“那你肯定没有骂过她们,也没动过手。” 顾惟允道:“你怎么知道” 夏青道:“你虽然很聪慧,有志向也有能力,但是你看着就是名门闺秀的样子。” “这种事名门闺秀可不会做,端庄大方,聪慧明理,我想你很适合做皇后的。” 顾惟允又听到她说起这件事,但是这一次她的心里没有那么多阴谋论了,她只是道:“那你为什么想和我合作” 夏青道:“人总要往上爬的,我能做到皇后身边的第一人那比宫正司的司正也不差了。” 顾惟允就道:“我到不觉得你是这种想要往上爬的人。” 夏青沉静的道:“上一次死的那个宫女是我在宫里唯一一个朋友,她是因为崔氏和王氏走的。” “许中为了整理六司太累了,我也想帮帮他,六司群龙无首,且上下混乱,人员冗杂,十几年都无人打理,靠他一个人来理太累了。” “而且,如果最后的皇后是一个有怜悯之心,能看到女子不易的人我会更高兴。” 夏青说道最后轻轻的弯了弯唇角,转过头来对着她道:“你可以好好想想,我可以给你带来机会,打破现在的局面。你也能给我带来许多,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顾惟允轻声道:“你不害怕我把你的这些话告诉淑妃再去邀功” 夏青就笑了,目光灼灼地道:“她会支持你当皇后吗我会。” 顾惟允没有再问,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再想了,夏青不会害她,她没有理由。 而且这个人了解自己的志向并且支持自己,便是她不能帮到自己,她也觉得不枉此行。 顾惟允进宫之后偶尔也会有些后悔的,她在宫中孤立无援,她的身份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但会使她不合群。 她说的话有时候那些宫女会听不懂,但是夏青可以;她的志向那些宫女会觉得可笑,但是夏青理解。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想:父亲、母亲、兄长,自己此行已觅得知音良友,必能事半功倍。 第四十章 乌龙 第二天,夏青依旧和顾惟允去扫破旧的庭院。 两人在庭院中东扫一下西扫一下,聊了一会两人的闲话后,也算对彼此有了初步的认识,于是顾惟允就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只听到了皇帝想要选美的消息,却也一直没见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 夏青就说:“不用着急,皇帝传出了这个消息,肯定也是想要这么做的,我们只要找个机会就行。” 顾惟允点点头。 两人也就不在说话,毕竟机会这个事情还是要看皇帝的。 夏青就看着眼前的地面开始慢慢发起了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许中,想到两个人的日后,她可以出宫去做些什么,两个人平平凡凡的做一对小夫妻。 夫妻!!夏青就想到其实这么一说自己也算是红娘呀,不就是想把皇帝和顾惟允凑成夫妻吗 就凑到顾惟允那去想八卦一下她的感情问题,道:“你见过陛下吗你是就想做皇后,还是也喜欢陛下才想入宫的呀。” 但是夏青还没听到顾惟允回答,就听到后面有动静。 戚戚蹰蹰的,好像什么东西在往外钻。 夏青平时最喜欢发散思绪,这响动一下就把夏青曾经想过的一些恐怖画面勾了起来,她害怕得一下子“啊啊啊啊”,发出一阵惊叫。 顾惟允瞧着还比夏青稳重些,就是被夏青的尖叫也吓得不轻,刚从假山里钻出来的太子也被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三人呆呆地看着彼此,这时夏青和顾惟允立即跪在地上道:“奴婢参见太子。” 她们都是见过太子的,因为太子平时最喜欢在宫里四处溜达,而且宫里这么小的孩子可就只有这一个。 小太子景行还有点缓不过神来,呆呆地坐在地上。 他最近实在太烦了,不知道他父皇抽什么风,最近很喜欢让他背书,明明他还在休年假好不好。 这时候的太子一点也不想要皇帝的陪伴了,他只想要痛痛快快的玩,他想了好久的骑马,结果……皇帝直接禁止了儿子进出马场。 这其实也不能怪皇帝,毕竟太子今年才是真正的五岁呢,自然不能骑马。 但是皇帝每次拒绝骑马的时候就是太子才五岁,背书的时候就会说太子已经六岁了,因为已经翻过年了。 于是每天下午皇帝要找他时他就四处乱窜,然后他发现这个院子离皇帝的寝宫最远,于是就时常喜欢在这边让宫人内侍陪着自己玩。 他今天下午正在捉迷藏,当他藏在假山后面就看见了两个宫女过来扫地,一开始他是没想搭理的。 但是听到那两个宫女的闲话他一下就想起来了自己传的话,于是想来看看这两个宫女什么样,能不能当他的后娘。 结果他才出来就听到这一声惊叫,直接给吓得坐地上了。 夏青和顾惟允看太子呆呆的坐在地上,想要伸手去扶。 结果太子直接避开了夏青的手,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怎么会发出那么大又那么刺耳的声音。 夏青讪讪的缩回手,他伸手让顾惟允把自己扶起来,然后使劲的跺了跺脚道:“你竟敢在宫中喧哗!” 夏青看着太子不大点个人,竟然已经初具威仪,板着脸的时候只觉得贵气非常。 于是夏青立马跪下道:“奴婢失仪,请殿下恕罪。” 夏青看着太子可爱也很是喜欢,不过更多的是觉得太子还是早熟。 但顾惟允看着眼前的太子,只觉得心内柔软。 她在进宫前就喜欢小孩子,可是不管是父母还是大伯的孩子中自己就是最小的。 而且……这还是陛下的孩子呀,她是见过陛下的,只是从未对人说起过。 自入宫之后自己的志向从一开始的女官到坚定地选择成为后妃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她很多时候都能回想起那天,如果不是陛下,自己大概会死。 此时顾惟允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五岁的小孩子,只觉得太子哪哪长的都好看。 这是当然,毕竟太子的长相是他父亲都觉得好的。 于是她就拉了拉太子刚刚有些被扯歪的衣服,柔声对太子道:“奴婢帮太子擦一擦脸上的灰尘好不好” 太子在假山后藏了那么久,自然脸上也蹭上了些脏东西。 太子平复好心神,就看到了顾惟允的脸,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果然美人就是有秒杀一切的能力,尤其是美人还笑吟吟的看着你的时候。 小孩子都喜欢鲜艳漂亮的事物,这个定律夏青早就知道,所以当太子愣愣的看着顾惟允的时候,夏青一点儿也不奇怪。 夏青这会还在心里碎碎念,明明是太子蹲在后面吓人,怎么能怪她失仪呢,他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太子却没空搭理夏青了,他这会脸有点红,他是太子,是宫里除了皇帝第二尊贵的人,根本没有人敢对他用这样柔和亲近的语气说话,便是后宫里的娘娘也不会。 一来不太亲近,二来世家的妃子也总要端着些,而其他的后妃呢也好像跟自己没有说过太多话。 所以太子这会儿有点害羞,他的脚不自在的在地上挪了挪,蹭了蹭,才板着脸道:“嗯。” 顾惟允就拿着自己的帕子轻轻的把太子脸上的灰尘擦掉,太子这会脸上有点红,眼睛也扑闪扑闪的,亮得不行,顾惟允看着就更喜欢了,轻轻地用手指在太子脸上刮了刮,滑腻干燥又柔软的触感让顾惟允笑容更灿烂了起来。 太子看到却是脸色爆红,然后双手扭在一起,脸也微微别过去,脚不自在的在地上蹭的更厉害了。 然后对顾惟允道:“你,你,你竟然敢这么对孤!” 夏青看到刚才的这一幕,稍微撇了撇嘴,心想果然是看脸的。 顾惟允很喜欢小太子,但也知道尊卑,于是立刻跪下道:“奴婢失仪,请太子殿下勿怪。” 虽然是和夏青一样请罪的话,但效果完全不同。她的脸颊还是抬着,身体还稍微朝他凑了凑,声音也依旧柔和,像是在哄他一样。 太子稍稍有点小嘟嘴,脚尖也在地上点了两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在她面前使性子。但想到自己是储君,想到皇帝和太傅教自己的,他又板着脸道:“起来,下次孤定不轻饶。” 看到这一幕的夏青眯了眯眼,她觉得顾惟允可能真的对皇帝有点意思,不然喜爱说的过去,她见过很多喜爱小孩子的人,包括她自己也是,但是那一点点慈爱可就说不过去了。 等听到太子的话,两人就谢恩起身。 太子可能是被美人一笑冲昏了心神,也有可能被这自他出生以来从没感受过的温柔氛围冲昏了心神,总之他没有再问之前夏青惊叫的事,而是道:“你们想要入父皇的后宫” 说完他根本没等两人回答,而是打量了两人一眼后,略带嫌弃的对夏青道:“父皇不喜欢你这样的。” 夏青:……(完美微笑)。 第四十一章 藏猫猫 但是夏青想到了什么,立马蹲下对小太子道:“那殿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刚刚说的话。” 小太子直接一皱眉头,一脸认真又嫌弃地对夏青道:“我父皇不会喜欢貌丑又不端庄的女子的。” 貌丑又不端庄的夏青:……(谢谢,我也不喜欢皇帝。) 但她还是微笑着诱哄道:“那太子殿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呢,不然不仅我她也会死的。” 夏青一指顾惟允。 笑话,这本来可能是个你情我愿的好事,要是从太子的口中说出这种话,那她们绝对要背上图谋不轨,教唆太子的罪名,本来一个挺好的事情,可千万别被这个小祖宗整的,把命都搞没了。 顾惟允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她也蹲下,轻轻碰了碰了小太子的手道:“太子殿下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太子有点害羞的把手朝身后背了背,想了想还是道:“孤为什么要帮你们” 虽然太子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母性慈爱有些害羞,可是他也是从小被名师教导的,不要轻易承诺一件事这个道理他再也明白不过了,太傅说的“一言九鼎”,自己的一句话可能会关乎很多人的生死,而且为什么自己不能说,他是不懂的。 夏青磨了磨牙,暗恨,为什么现在的小孩都那么聪明,自己五六岁的时候在干嘛。 顾惟允也微微地怔了一下,然后她对太子道:“那殿下怎么才能帮我们呢” 顾惟允说完,他们就听见隐隐传来了呼唤太子的声音,夏青就知道自己的那一声惊叫还是把找太子的宫人引来了。 于是两人有些焦急地看着太子。 太子转了一下眼珠子道:“我现在躲起来,你们找到我了,我就不说。” 夏青就讪讪的道:“那太子殿下,那些人……” 太子就对夏青道:“他们也是找我的人。” 说着稍一挑眉,然后有些得意地对夏青道:“你可要抓紧了,不然他们找到我了,我也是要说的。” 看见太子说完就要转身跑走,夏青连忙拦了一下太子道:“那太子只能在这个院子里藏,奴婢们不能去其他地方的。” 太子看了一眼快要进来的宫人道:“你们快点。”说着一溜烟往里面跑去。 夏青和顾惟允忘了彼此一眼,夏青有些心累,为什么太子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很聪明,但是该成熟的时候又这么贪玩。 但夏青显然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想这件事情,因为宫人们已经进来了。 她立马拉了顾惟允起来假装扫地,顾惟允看了夏青一眼也就明白了是夏青想先把宫人支走,于是也立马起来。 宫人们一溜烟的冲进来,他们刚刚听见这边有动静,所以才过来的。 其实他们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小主子为什么精力每天都这么旺盛…… 夏青看到立马拦住宫人道:“姐姐姐姐,太子殿下刚刚说他要捉迷藏,让你们去找他。” 宫人就道:“去哪找他。” 夏青就吞吞吐吐的道:“太子,太子说不让我们给姐姐说。” 然后又小声加了一句:“就在这个宫殿里。” 边说着眼珠还边往左边心虚的转了转,然后立刻低下头。 那宫人显然见过太多次这样的事情了,一点都没有惊讶,又看到了夏青心虚的表情。于是立刻往左去了。 顾惟允和夏青看人走以后,立马往里走,顾惟允问夏青:“直接把她们支出院子不就行了” “我们刚刚发出了那么大声响,不好解释的;再说太子身边的人不好支走,万一太子殿下有个磕磕碰碰,所有人都会出事。我不能说话引她们走,也不敢让他们离太子太远。” 说完这句话,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顾惟允道:“惟允,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在宫里做每一件事都要小心的,引我进来的女官说在宫里要少听少看少说。” 说完之后就拉着顾惟允快步走去,顾惟允一脸若有所思。 夏青想自己多活这么多年好像也不是白活的,至少她很快找到了小太子。 小太子被她找到的时候还一脸震惊,夏青心里有些得意地想,小样儿。 最后太子还是暂且答应了她们不说出去。 但是夏青万万没想到,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很可能不会轻易结束。 这件事情也是在夏青陪着太子殿下玩了三天的躲猫猫之后发现的。 是的,太子好像喜欢上了和她躲猫猫,而且不仅他躲,自己也要躲。 正躲在一堆杂物后面的夏青想,自己有什么躲的必要呢,外面总有一个时不时给提示的。 每次太子找到自己之后都会一脸得意地看着顾惟允,顾惟允也会拿出帕子来温柔的给太子擦脸上的灰尘或汗。 自己好像这两个人的玩具。 夏青想着想着不由地抽抽嘴角,心下有些想叹气。 但夏青除了身体上的疲惫和深感这两天衣服太容易脏之外,还是有一点高兴的,顾惟允和太子的关系越来越好,具体表现在太子已经允许顾惟允拉他的手了。 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倒不是说顾惟允进宫这件事上有什么好处,但是对于顾惟允做皇后确实有好处的。 虽然陛下立后并不需要太子的同意,但是太子的同意会让顾惟允的皇后做得更顺畅些。 当然偶尔也会允许夏青拉着自己,因为玩的时候还哪有那么多束缚。 而且太子觉得夏青比自己的宫人活泼,也更好玩一点,最重要的一点,夏青在他面前好像没有其他宫人那么拘束,更像一个玩伴一样。 于是对着夏青道:“你这容貌肯定不能当父皇的妃子,要不你去我宫里” 夏青:……或许是这几天和太子殿下熟了一点,夏青也不是很讲究直接道:“我去殿下宫里看着殿下读书写字吗殿下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太子:哼。 太子殿下一出门带着门外的内侍宫人走了,内侍宫人们也知道这几天太子一直在和里面的两个宫女玩,他们其实感触不是很大,因为很多时候太子也不喜欢和他们玩的。 太子走后,经过了这几天夏青也想了想,自己也确实该做些什么事情了,况且她是真的不想在躲猫猫了。 她的衣服脏得太快,洗衣服也很累的。 夏青有些许心累地送走太子,却不知道还有人比她还要心累崩溃又胆战心惊。 曹云这几天一直想着当日的事情,恨夏青行事嚣张,让自己没脸,她觉得这几日隐隐都能看到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嘲讽。 但是她不知道许中和她的关系到底如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在御前洒扫的时候遇到了许笠就想打探一二,看那日许中送夏青来宫正司到底是什么原因。 其实她更希望许笠和许中的关系不好的,这样自己就能借他的面子反目成仇,还能先背靠许笠这颗树,等她达成所愿,再处置了许笠就好。 许笠是憨厚,所以他师傅就教他,出去对人的时候别多说话就行。 所以曹云拦住她的时候,他是不理直接就走的,谁知曹云却说:“小许大人,奴婢是宫正司御前洒扫的宫女,和夏青是好友。” 许笠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知道夏青这个人的,还很好奇,但是自己去见她终究不太好,所以就从来没有碰过面。 但是这个宫女…… 许笠道:“你叫住杂家有何贵干啊” 曹云见许笠还真知道夏青,心里就更恨了,这夏青和大人物认识的还真多。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为何不用这个机会往御前更近一步呢 于是便道:“奴婢叫曹云,是和夏青姐姐一起进宫的,夏青姐姐说让我有事就找许大人,怎么没看到许大人呢” 是的,现在宫内都管许中叫许大人,小许大人已经变成了许笠,而许济当然是许大总管了。 许笠听到这话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是扒着他师兄吸血呢 许笠皱着眉头还没说话,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传来,斯条慢理地道:“咱家不就在这吗姑娘找咱家何事啊” 第四十三章 花灯节(上) 这几天没有看到太子殿下了,顾惟允隐隐有些失落,但是夏青却不急。 太子毕竟是以后的事,时间还来得及,她急的是另一件事,皇帝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夏青有些在心里胡思乱想,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又或者皇帝只是想让淑妃和崔婕妤面上难看,毕竟现在两个人还一个在养病,一个在禁足。 等夏青意识到自己又看是思绪发散的时候,她在心里哀叹了一声,为什么自己总是容易发呆走神呢! 夏青愤愤的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甩出去,又想到了华清宫旁的花园小路上,那个地方到底是往什么方向去的。 其实夏青想去走走的,但是那个地方现在多少还是会有人注意的,贸然去走怕是没有那么安全。 夏青想了很久,想看看宫里除了许中还有什么人会知道这个消息,毕竟现在不能随意去找许中啊,而且嗯,女人要靠自己解决问题!。 夏青察到自己思绪又发散之时连忙拉回去,想了想,她觉得还是会有个人知道。 于是今天到了这边的院子之后直接拉了顾惟允就去了安乐所。 一见到向公公,三人就先互相见好。 然后夏青就把自己袖子里的荷包取出来,荷包不小,里面装的都是饴糖,这是那日纪菱为她俩装的,并未送人,这次夏青到是把好些都拿出来了。 她递给向公公道:“是司膳司的饴糖,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顿了顿下道:“喝完药吃也很好。” 向青就明白这东西大概是可以拿出宫去的,也就是有正规途径的。 想了想,自己都拿人家的银子了,也不在乎这一包糖,于是接过道:“谢谢夏青姑娘。” 夏青道:“别客气,我来也是有问题要问你的。” 向公公便笑了下道:“姑娘请问,若是奴才知道,必是知无不言的。” 夏青就道:“我在宫中虽已近一年,但前些时日浑浑噩噩竟也不知宫中的道路怎么走了。顾姑娘又平素不爱闲逛,更是不太清楚。” 向公公想了想最近的小道消息,就明白夏姑娘问的是什么,他不由有些感叹这夏姑娘的消息还真是又快又广,就是不知道是许大人还是这位夏姑娘自己。 他想了想后道:“华清宫那是好地方,冬日里极为暖和,以前先帝很喜欢在那边去御寒。那里离马场和太子寝宫都很近,离梅园也不远,这时候倒也正是赏梅的季节。” 夏青和顾惟允都若有所思,于是三个人便场面一静。 顾惟允等了一会看夏青还在神游,便笑着对向公公道:“不知向公公怎么样了,银子可还够” 向公公立马说:“劳顾姑娘挂心了,已经好多了,银钱还多有剩余,想着日后一起还与姑娘。” 接着两人就借着其他话题聊了一会,等夏青终于把脑子里的思绪摇空之后,她就看见两人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了。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夏青就拉着顾惟允告辞,向公公把他们送到门口。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向公公想到今天顾惟允说的话他还是有很多没听懂的,他自小便在街上讨食,机警和小心学了个十成十,但却没念过书,也不识什么字。 但是他还是察觉的出来的,顾姑娘根本就不是做奴才的这块料,而身边的夏青姑娘也很聪慧,看着比顾姑娘也老道些,向公公压下心中的想法。 自己见过太多人了,最低贱的最尊贵的都见过。不过,他也不急,他的视线看着手上拿的荷包,毕竟这两位也有意相交。 顾惟允也在心中暗想,这位向公公看着比平日见的内侍可更沉稳些。 夏青早就知道,所以也没多想,而是直接问顾惟允:“你觉得会去哪” 顾惟允道:“我觉得不太会去梅园。” 夏青就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她们知道向公公的意思怕是皇帝去了梅园。 但是夏青想皇帝之前是一有空就去演武场的人,明天十五开印,皇上会在这最后的稍显清闲的时刻经常去梅园 顾惟允则是想到里那次,她只觉得皇帝英武不凡,不像是喜欢经常去梅园的人。 因为喜欢,所以他喜欢的事物对于自己来说就更敏感。 第二日,正月十五,这在大晋也算是一个重要的节日,花灯节。 夏青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一开始醒来就有些想念许公公,他们好像半个月没见面了,可是他们可是热恋呀。 夏青把脸埋在枕头里,有些不开心,为什么在宫里还要时常避着许公公才可以。 今天十五,算是给宫女放一天假,只有些日常需要做的,其他便可自由打发时间。 有很多宫女都请了省亲假出宫省亲,可是顾惟允和夏青都没有亲人在京城,于是夏青在早起之后还是又回到了床铺上,顾惟允正在屋外院子的石桌上练字。 其实夏青也很久没有练字了,但是今天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动,一直恹恹的。 她想着许公公现在在做什么,大概率还在忙,因为皇帝开印了会忙起来,这些御前的人势必也会忙起来。 那他有没有想她,会不会偶尔分神,夏青毕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喜欢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许中也确实在想她,他看着眼前的盒子想该怎么样把东西给她,她喜不喜欢。 是一个很可爱的泥塑娃娃,头上两个发包还捏的有珠花,脸有些圆,眼睛和夏青自己的眼睛一样漂亮,两个脸蛋被涂得红红的,一张嘴裂开了笑,身上穿着红色的衣服。 其实这是一对的,旁边是一个男童的样子,许中看到的时候眼睛就移不开了,他定定的站在摊位边看了很久,最后在摊贩老板期期艾艾的问询声中买了下来。 但他换了盒子只拿了女童的这个回来,男童的被他放在了家里。 是的,家里,许中这些时日的月俸,还有陛下的一些赏赐足够他买个房子了,并不大就在许济的房子旁边,在西市,那边没有什么达官贵人,也不算是京城的难民区,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场,很是热闹。 许中看到这个女童,就会想到两个泥塑站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是一副很喜庆的童子贺春景象,他却不知怎么的有些羡慕,有些酸涩,有些失落。 第四十四章 花灯节(下) 许笠看着师兄一直瞅着眼前的盒子,眼神有些空洞。 他就觉得有些头大,当日在御前其实有一瞬间她是觉得那个夏姑娘不像是好人的。 听着更像是在宫里过不下去了,所以引着他师兄庇护她的,倒也没什么,但是她还拿出来说与人听,再一对比师兄的深情,他就觉得有些不值。 后来,他师兄也给他解释了,只说了一句:“她一般不会说这种话的。” 可他更好奇了,这个夏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今看到师兄这纠结的模样,便出口道:“今儿是十五,那些宫女都无事,师兄不去看看吗” 许中听到后只是看了许笠一眼在内心叹了口气,想去的,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开心。 许笠看到之后想了想到:“不如下半晌我去值班,师兄晚些时候来替我。” 许中知道这是许笠好意,便也点了点头,可到底要不要去宫正司找她,会不会破坏她原本的计划,这些隐忧还一直环绕在许中的心头。 许中在这边纠结,夏青却没多少纠结的,她在寝室内发了一会呆终究还是觉得静不下心来,于是就换了一身衣服往镜湖走去,那边毕竟人少,若是有意还可以避过去。 她想如果自己在镜湖遇到了许中就是天定的缘分了。 夏青走到这座她曾经走过不少次的桥,站在桥上后忘了假山后一眼,没有见到人。 夏青有些失落,但看着镜湖的湖面,她却不自觉的想起了好多事。 想起了许中那时候还叫刘三,想起了中秋,想起了武小圆的信,一时间思绪杂陈,人慢慢的变得更沉静了。 沉默寡言的和从前看着没有两样了。 夏青觉得自己这短短两个月来变了很多,她以前不会关注别人的,什么事情都会想着与自己何干,但是现在她也开始改变了,便是行事都比以往多了些规矩,挑眉眨眼这些在这里稀奇古怪的表情也很少做了。 她好像开始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了。 夏青就这样一脸沉静的看着湖面,就这样看了两刻钟,夏青准备回宫正司了。 她一步一步走下桥就看见了从那边路上拐过来的许中。 许中最后还是思念占了上风,但到底不敢去宫正司,太打眼了,又在十五这样重要的节日。 于是他就一步一步的走到镜湖来了,他想,中秋就是在镜湖,说不定今晚也会呢,于是他带着几分期盼的来到这里。 等看到夏青,许中就想,好像自从遇见夏青之后,自己就像被神明记起一般,也慢慢得到了眷顾。 两人停下脚步,忘了彼此一眼,相视一笑,然后脚步慢慢朝假山后走去,大概两人此刻的思想又达到了高度统一,就是都不想被人打扰。 刚站定,许中就将身上披着的大氅盖在了夏青身上,手伸过前来给她系住,夏青呆呆的看着许中,然后低下头看他的手。 许中原本并没有想其他的,但当她低下头后,就有温热的呼吸洒在许中的手上,许中的手都颤了颤,呼吸也乱了两分,如今许中觉得越靠近越压不住了。 他系完之后立马转过身,低垂着眼挡住眼底的晦暗,喉头也不自觉的上下起伏了一下,他觉得心里有股潮流涌动,忍不住要喷发出来了。 他一时没有说话。 夏青靠在身后的假山上,看见许中还是那么脊背挺直的站在她身旁。她突然浮现起刚刚许中给她系带的情境,觉得脸有点热。 夏青看着边缘处还结着冰的镜湖,想到等他时的那番心情,突然忍不住拿出来和他分享道:“公公,我觉得自己变了许多。” 许中也看着远处的湖面,轻轻嗯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怅然的夏青道:“那你觉的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夏青感觉到许中的目光转过头来说:“我觉得是变好了。” 许中就道:“那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对吗。” 夏青看着许中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包容又坚定,就忍不住慢慢笑了起来。 心情一恢复起来的夏青就想和许公公说些话了,就道:“那公公喜欢变了之后的我吗” 许中听了之后并没有回答,目光转向了远方。 喜欢的,什么样子都很喜欢,以前桀骜又困顿的样子喜欢,活泼的样子喜欢,沉静的样子喜欢,就连胡思乱想时发呆的样子也喜欢。 他见过她不好的时刻,也见过她神采飞扬的时刻,他都很喜欢,喜欢的快要压不住了。 夏青意料之中的没有听到答案,心想确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于是夏青也没有执着于这个答案,而是看到公公手上的那个盒子道:“公公手里拿的是什么” 许中笑了一下就把盒子递到了夏青的手上道:“你自己打开看。” 夏青就想,除了公公不喜欢开口表达爱意以外,真的哪哪都和心意,还会准备节日的小礼物。 夏青甜滋滋的打开一看,便看到一个很符合自己审美的泥塑娃娃。 夏青很开心的拿起来把玩了很久,看着这个可爱的女童,然后伸手轻轻抱住了身边的许中。 许中的身体一下僵住了,手也垂在身侧稍稍握紧了些,低头看着胸前的这颗脑袋,她实在没有多高。 夏青自然也感觉到了许中身体的僵硬,但是她并不在意,还用脑袋在许中胸口上蹭了蹭,然后问道:“公公喜欢孩子吗” 许中心里很多心猿意马就像被冰住了一样,然后轻轻一敲就破碎了。 他只是觉得心中剧痛,好像是胃还是胸腔之中,他分不清,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颤了一下,耳朵也开始轰鸣,连今天呼啸的风声也听不见了,眼底再不见晦暗只剩下些晦涩。 他喉头狠狠起伏了好几下,然后抬起头稍稍侧过去,狠狠闭住眼睛,身侧的手不住的握紧,但他怎么都觉的自己好像失了力气,心中想:许中,你刚刚的心猿意马也着实可笑。 他不知道为何她突然问这个,在他们半个月才见到一面的时候,在花灯节这么特殊的时候,在把玩了那个他精心准备的泥塑娃娃之后,在,她抱着他的时候。 但是不妨碍这一刻许中的自我厌恶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声音有些颤抖但仍然梗着脖子倔强道:“不喜欢。” 不喜欢小孩,不喜欢她离开,但也仅仅只能是不喜欢。 夏青靠在许中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道:“真好,我也不想生。但是以后我们可以领养一个,我喜欢捏小孩的脸。” 想到那天不小心捏到的太子殿下的屁屁,夏青笑了一下道:“也喜欢捏他们的小屁股,他们身上好软。” 许中这一刻有些想哭,他终于明白上一秒寒风猎猎下一秒春风似水的心情。 他觉得够了,这就足够了,他不奢求更多的,这样足够了。 他知道她渴求有人爱自己,他会一直守着她。不论最后她会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他松开握紧的手,慢慢把手放在夏青的脑后轻轻摩挲,下巴也轻轻放在夏青头上,他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有哽咽。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抱了一会,许中才缓过情绪来,对夏青道:“你要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夏青道:“快了,我会很小心的。公公可知道皇帝的勤政殿和东宫之间必须经过哪吗” 许中想了想道:“太液池。” 夏青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公公你也一定要小心,他们说伴君如伴虎的。” 许中就道:“嗯,你也是。” 说完就用手摸了摸夏青的头,明显感觉到了她用头蹭着自己的胸膛。 许中享受着这样的温存,内心也渐渐的涌起了些破碎后的喜悦。 第四十五章 开始 夏青回宫正司的时候想:十五果真是花好月圆的好节气。 嗯不论是八月十五还是正月十五。 所以她回到宫正司的时候,浑身散发着喜悦的气息。 顾惟允看着和上午完全不一样的夏青,笑道:“去见许大人了” 夏青就转头看了眼四周,然后笑着对顾惟允眨眨眼。 顾惟允轻轻抿嘴一笑,夏青看到了就想可真美,自己要是皇帝,自己就娶这样的,每天晚上睡觉都搂着。 顾惟允心里却是有些忧虑的,她毕竟没有经过夏青的那几十年,所以始终觉得内侍终究不是个很好的归宿。 但是想着此刻也不是谈话的时间和谈话的地点,不如等日后再说。 两人闲话了一会就开始说正事,夏青思索了一下道:“你觉得是哪里” 顾惟允和夏青对视了一会儿一起轻声道:“东宫。” 两人看答案一致都笑了一下,然后夏青道:“我看太子殿下这几日没空来拉着我们一起玩就是因为这个。” 说完夏青就补充道:“他可太活泼任性了。” 顾惟允就有些不赞同的道:“太子殿下仁厚呢,待人也真诚坦荡。” 夏青撇了撇嘴心道:这可真是爱屋及乌。但是对于顾惟允说的话也没反对。 夏青就道:“许大人说这两处必须经过太液池,我等明天让牛姑姑给我们调一下。” 她想了想后又说道:“牛姑姑是个爱财的,这钱你要出的。” 顾惟允看了夏青一脸认真的模样笑了笑,心里想竟然还有些财迷吗 于是她拉着夏青进了屋,然后从自己的箱笼里翻出一件里衣来。放到夏青手上道:“进宫不好带太多银子,母亲便给我连夜缝了件衣服,藏了几片金叶子。” 说完有些黯然,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她是真的有些想念他们了。 夏青却摸了摸这件衣服想:这是藏了几片吗 夏青想了一会道:“不要太多,一片已经足够了,我再去拿些糕点,便差不多可行了。” 顾惟允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安,于是道:“若我们在那巧遇,陛下定是能一眼看出来的。那……” 夏青想了想道:“确实不太好,会被当做有心人的。” 她想虽然是你情我愿,但是每个人都期待所有的结果都是自然开花的,太过刻意会让人心里不舒服不说,皇帝这种多疑的人还会起疑,怕是会弄巧成拙。 于是道:“但我们势在必行的,皇帝过了二十多天都没有消息,怕是有些忘了,或是不是真的想选妃。” 夏青看着眼前的顾惟允道:“但不论是你是我都得去做。” 顾惟允点点头但还是眉头还是紧锁着。 夏青道:“不如我们先以毒攻毒。” 顾惟允有些不明白,就问道:“怎么以毒攻毒” 夏青道:“既然我们出现在那里,会被认为有意接近,那我们不露脸只让皇帝听到些我们平常在他面前不会说的话呢以君王多疑的性格来说却是正好。” 顾惟允明白了,她有些艰难的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皇上的必经之路上说我要当皇后的话……” 夏青就道:“不止如此,还要夸你漂亮,还要抱怨别人有机会接近而自己没有。当然,这些话就都由我来说。” 顾惟允听到后却脸色爆红,双手遮住脸道:“这,这,这,实在是……” 夏青就道:“好了别这这这的了,就是皇帝不是真的选妃,先听了我们的这些话你再去偶遇,皇帝心里的不舒服也会少很多的。” 夏青想到这里一脸认真的拉起顾惟允的手道:“我知道这么做你会很难为情,也知道你多内秀不太喜欢表露这些。但是我们要这样做才能有机会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顾惟允的心神也稍稍定住,她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志向,想到了很多事情,最后也脸色认真了起来,对着夏青轻轻的点了点头。 夏青说的没错,故然男女之间或许会因为这种刻意而感到难为情和不舒服,但是她和夏青都还有更重要的事做,这只是第一步,无论如何也要迈过去的。 而且她相信皇帝心中选妃也不仅仅是为了男女之情,而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 第二天,夏青就去了趟司膳司,买了些点心出来。 别小看这些点心,如果不是和司膳司有关系或是女使以上级别的女官宦官根本就买不到点心,还是比较好的点心,不然后宫中都来买岂不是要累死司膳司。 现在糕点可全是手工做的,后宫一分,重要的女官宦官一分,还得给皇上备些,司膳司自己当然是不论品级都能拿点,其他的可没多少。 宫正司内,牛姑姑看着夏青来了,又看见她手上提的东西,眼睛闪了闪。 她心想,夏青来她自然是高兴的,这位可也是个大方的主,还有这点心,其他人可不能时常孝敬。 夏青果然也不负牛姑姑厚望,上来就给牛姑姑见了礼然后把手里的点心放在牛姑姑的手边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就去司膳司拿了些点心,想着昨个十五未看见姑姑,今日怎么也要来看看的。” 牛姑姑看到手边的点心,脸色就更好了,不过还是一脸客气道:“夏姑娘来便来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夏青心里腹诽你要是不想要那便还我啊,但嘴上还是甜甜的道:“只盼姑姑不要嫌弃。” 说完之后也不说自己来干什么开始和牛姑姑寒暄了起来。 直到牛姑姑有些不耐的时候,夏青才道:“姑姑也知道,我和顾姑娘一直是最偏远的院子,每日单是来返都需花上很长的时间,最近也颇觉得有些疲惫,想着能否请姑姑给咱俩换个院子去打扫。” 牛姑姑心下舒了一口气,暗道可终于问了,不然自己也要忍不住了。 于是道:“这每个人都是定好的,怕是不太好换的。” 夏青就道:“我自是知道调换有困难的,但这不是看牛姑姑宽厚方正,才来求求姑姑吗” 牛姑姑就道:“那不知夏青姑娘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夏青:“我听说太液池景色极好,前朝时许多皇帝和妃子都喜欢去那里游玩。我进宫也快一年了,竟没有机会去看看,颇觉得有些遗憾。” 牛姑姑心下有些奇怪,她以为夏青过来是想要自己把她们调去什么御前之处,没想到竟是太液池。 牛姑姑就觉得她们有些小题大做,恐就是觉得安乐所那边离这儿太远了,想换个位置罢了,到不困难。 其实若是要调去御前,牛姑姑可能还会为难一会,因为她也是收了别人的钱的。但若是太液池的话,到是不难,不过…… 牛姑姑当然还是要拿一会乔的,但是夏青并不想看,于是在心里撇了撇嘴,心想自己磨了她那么久时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于是她直接上手拉住牛姑姑道:“姑姑且先帮帮我们,我们也实在是觉得有些撑不下去了。” 说着就直接把手里拿的都有些温热的金叶子塞到了牛姑姑手里。 牛姑姑看见金灿灿的立马就笑开了,还伸手掰了掰,夏青看着有些无语又有些心累,她真的好累啊,她为什么要来这。 看牛姑姑做完这一系列事,夏青再也忍不住了,问:“那牛姑姑,咱们这事……” 牛姑姑顿时没有刚刚的为难道:“我也知道,你看你那么瘦弱怎么能忍得了这事呢。姑姑明日就给你安排好,你且等着。” 夏青:……完美微笑。“那姑姑我便先回去了,这让人看着多不好啊。” 牛姑姑高兴的把夏青送出了门,夏青觉得你只要给足牛姑姑钱,她能爬着把你送回去。 第四十六章 挫败 不过才一天,她们果然如愿的到了太液池,她们想了想太子平日里出来玩的时辰,再算了一下时间,觉得皇帝最有可能经过的时间是未时。 于是等到未时,两人就站在湖边的假山后面,这条路也是她们特意选好的,不会离路太近,否则惹人怀疑,也不会离路太远,反正两人说话都可以听见。 两人站好位置之后却静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才发现她们说了她们要讲什么,可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问啊。 而且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讲那些话…… 好,她们多多少少都觉得有点难为情。 两人尴尬的瞅了对方一会儿,都有些焦急。 夏青心里想自己真的没有当演员的天分,为什么那些话说出来好像有些别扭,但夏青还是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惊叫一下。 “啊!你想当皇后!” 顾惟允明显被这一声惊了一下,她有些说不出口,额头都冒起了汗,但是看着眼含鼓励的夏青,硬着头皮开口道: “呃…呃…对!” 夏青看着顾惟允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没再开口了,眼睛不断朝她使眼色示意她继续,顾惟允就深吸了口气,说道: “那个,我们,嗯,你说,陛下为什么还没有……还没有……嗯,那个” 夏青看顾惟允实在说不出来,也没有勉强,直接就稍微朝着路那边道:“没关系,我觉得陛下要是真要纳美人的话,一定会有你的,你可是宫里最好看的一个呢,冰肌玉骨、色若春晓说的就是你。” 顾惟允尴尬的想要把夏青的嘴巴堵上,怎么能,能这般。 夏青说完之后看顾惟允羞的完全不敢开口就接着道:“我看我们就是没去御前伺候,要不然陛下定然一眼相中你的。” 然后吭哧吭哧的道:“哼,都怪那些人欺负你,忌惮你的美貌。” …… 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的讲了半天,自己听着都有些臊得慌。 等过了一个时辰,两人确定了皇帝大概率今天不会在从这经过了。 两人都一脸失落又庆幸的回了宫正司,失落自然是因为前面进行的都很顺利,夏青以为遇见皇帝这一步也会很顺利的,结果开始便碰了一个软钉子。 夏青有些挫败,开始怀疑自己的方法是不是错的,反而是顾惟允宽慰道:“我觉得这个方法就是我们能想到的极好的办法,既快速又不会真的犯什么忌讳,于我和陛下两人也多有体谅,我觉得这个法子一定可行的。”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和庆幸地道:“何况我是真的觉得陛下今日没来才是最好的,今日真是太……太……不自在了。” 夏青也这么觉得,幸亏皇帝没来,否则一眼就可以看破她们拙劣的演技,想到这里,夏青就把目光转向顾惟允。 顾惟允被她这么看着,也觉得不好意思,可她是真的说不出来啊,于是她低下头,微微侧过身去。 夏青看着这么害羞的顾惟允有些没办法,也躺下了,躺下之后夏青就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陛下和小太子一样看在顾惟允的美貌上就算发现了什么情况,也不要计较。 第二天,她们依旧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说话,但是今天远比昨天自然的多,虽然偶尔还是有些尴尬。 但她们依然没有等来皇帝,这次她们自然是失望居多。 等到第六天的时候,她们俩只余下失望。夏青此时还觉得有些尴尬、心虚和挫败。 却完全不是因为她们的这出戏尴尬,因为这出戏到了现在她们二人都觉得熟悉了,且也没有最开始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方法好像又失败了,而且最开始还那么笃定。 她当然知道什么事情都是会有概率和意外的,可是,这是自己下定决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结果还是失败了。 她渐渐的心里好像升起一点厌弃,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那么多人都在帮自己,但自己就是做不好。 夏青是真的觉得挫败。 夏青看着宫正司凌晨的天空,她有些睡不着,这回因为是冬天并没有什么星星,甚至因为早已过了十五所以月亮都不是很明亮。 她的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就好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 但是她毕竟已经活过一次,也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十五岁小女孩,她慢慢的开始调节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前面的那些事情走的很顺利,给她造成了一种好像这件事也一定会很顺,她也一定会成功的感觉。 但是坦白来讲,自己做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碰概率,而且本来就不一定会成功。 每一次成功之前好像都是漫长的等待。 于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夏青看到脸也有些郁色的顾惟允,想了一下主动道:“你是不是有些失望咱们的计划没有成功” 顾惟允就低下头道:“我告诉自己父亲做生意的时候也不是每一笔都会成功的。但还是……” 夏青就笑了笑道:“我明白的,你想告诉自己事情本来就有成败两种,但一时放在自己身上有些接受不了,对不对” 顾惟允看了夏青一眼点点头道:“是这样,我有些不确信自己能不能成功。” 夏青就笑道:“今天是第七天,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顾惟允就摇了摇头,这件事她们都不是主事者,她们只有配合的份。 夏青就说:“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就先做这个就是,我们的目的是要引起陛下的注意,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在做这件事。大臣难道不想引起陛下注意吗百姓不想吗后宫里这么多妃子不想吗” 顾惟允愣愣的听着这些,然后夏青目光直直的对她道:“这么一想,陛下每天要注意多少人。而且有多少人都在等陛下,我们这几天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惟允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是奇迹般的心里最后的那一丝尴尬和纠结消失了,既然所有人都在等陛下注意他,那她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 而且心情也好了很多,她觉得夏青说的很对,有些朝臣等了一辈子不也没有等来陛下的关注吗 自己也不过是第七天。 于是她高兴的道:“对,这才几天,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 夏青有些头皮发紧立即道:“但是如果这个月这个方法依旧行不通的话,我们就得另想办法的,不能死守。” 顾惟允听完夏青的话心境更开阔了些,也更了解帝王这两个字所包含了多少东西,她真的觉得夏青很奇怪,有时候她说些诗词歌赋她不一定听过,但是很多生涩的东西她却能看的很通透。 第四十七章 故事 自从上一次两个人谈完之后,她们就更平和了些,不论是夏青还是顾惟允身上的浮躁都退散了些。 两人在假山旁说话也更自在了些,就当是闲聊罢了,她们还有很多话可以说,关于自己、关于六司、关于皇后、关于陛下,甚至是关于民生。 此时的她们不知道,太子殿下也在原来的院子里找她们找了好几次,但都只碰见新来打扫的宫女。 太子是想和这个宫女玩的,但是感觉她拘束的比自己的宫人还厉害,就有些不想玩了。 太子心想:一点也没有顾姐姐的活泼和那个女人的有趣。 太子败兴而归,也忘了问她们去哪了。 在还有两天就要进入二月的时候,两个人在心里都有些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有些许沮丧,但是两人心里却并不灰败,反而更渴望和激动了。 未时左右,两人照例开始在假山后面说话,夏青和顾惟允有点想念太子殿下。 毕竟自从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不说,她们每天也没什么事情干,自然只能想想这个,想想那个,而且夏青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太子虽然任性了些,但确实很可爱。 夏青想到太子就想起她好像有件事情还没有问顾惟允,于是略带了些八卦的道:“诶,你是什么时候见过陛下的呀” 顾惟允就想起了那天,她最开始的姑姑并不是牛姑姑,而是另外一位。 她劝姑姑的侄女不要去抢那妾室的儿子,直接抚养自己的女儿,说她不应蠢笨至此。 那时候的顾惟允才进宫不多久,自己在家说话就是娇小姐,说话一激动怎么会顾忌这些,于是就被姑姑以没完成差事的理由罚跪了。 她那些时日本来就因为才刚开始干这些粗活非常不适应,有些过劳在发热。结果那天还下起了雪。 顾惟允跪在雪里的那一刻是真的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冲动,不应该那么天真的进宫,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去,她真是愧对父母族人。 正当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然后一个低沉又带着些疲惫的声音道:“让她回去,还嫌宫里死的人不够多” 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应是。 那个人就又说:“后宫是朕的后宫,是不是她们都想在这里面只手遮天” 顾惟允就知道这个人是皇帝,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因为那段时间的崔王案满宫皆闻。 但是她却好像怎么也抬不起头,她觉得自己的头好沉,快要把自己的脖子坠断了一样。 她慢慢的倒在地上,从缝隙里看见皇帝的侧脸,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她觉得这个人好像就是从天而降来拯救她的一样。 之后小太监把自己送回了宫正司,再然后自己就昏睡了两天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就分到了牛姑姑手底下。 夏青砸了一下嘴,还是没忍住说:“为什么一个好好的英雄救美的故事被你讲的这么平淡” 假山后面路上的皇帝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是不记得自己救过一个小宫女的,毕竟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太小了,也是今天这个宫女说起来的时候自己才想起来。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听别人讲故事夸他,但是皇帝还是有些微微不满的,为什么自己这么一个英明神武的形象被她讲的这么平平无奇。 没错,等了十多天,皇帝终于又想起要去找自己的儿子了。 等他走到这边发现有人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故意的,绝不可能这么巧,但是当他凑近一点听到她们的话时他就不是那么怀疑了。 大多他听到的都是歌功颂德或是故意攻讦,前者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后者为了利用自己。 这个小宫女明显是在讲自己的故事,本来皇帝没兴趣的,但是听到她在讲他自己他又有些怀疑这是故意所为,不过皇帝对于听她们夸自己这件事还是高兴的,于是就站在那里多听了一会。 谁知道这个小宫女讲故事的水平实在一般。 皇帝在那心思扭转的时候,夏青也觉的有些不好,好像周围太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的直觉救过自己很多次,所以感觉到心里有些激烈的跳动后就转身稍稍看了一眼,假山挡住了,夏青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转过头来,对着顾惟允边眨眼边说:“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当皇后的” 赵承明挑了挑眉,这会他是完全相信这就是个巧合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自己想当皇后。 不过他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于是就继续偷听别人说话,对于偷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承明一点都没有,你能指望一个帝王有什么强烈的道德感呢 皇帝身后的许济却眯了眯眼,他是没有皇帝那么多疑的,正是因为不多疑,才觉得这两个宫女多少透着些不正常,他用眼睛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两个宫女站的位置真的算是恰如其分,而且其中一个宫女的声音总觉得有些熟悉。 顾惟允看着夏青的神色和她额头上陡然冒出的细汗,也捏紧了双手,脸都有些紧张到苍白。 然后咽了咽口水道:“有这一部分缘故,但是你知道的,我也想整改六司的,可是要升到司正上去我起码得十几二十年,太久了,都不知道六司在不在了。” 顾惟允和夏青这些话说了很多很多次了,自然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们的一句话里透出更多她们想透出的信息。 于是夏青捏着顾惟允的手继续道:“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我都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人,现在就是陛下没动静,若是陛下有动静了,见着你一定喜欢。” 顾惟允也紧紧拉着夏青的手,她们就这样面对面站在假山后面,好像在给对方力量,因为这件事实在不能算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失败她们很可以能会被打板子乃至赐死。 可是如果成功,她们就真的能初步达成自己的目标。 于是她装着羞涩的音道:“你又开始说胡话了。陛下见过那么多美人,怎么会觉得我好看。” 夏青立马接着道:“我觉得你比宫里所有的人都好看,尤其是你的气质,特别出众。陛下要是不喜欢你我就把这扫帚吃下去。” 顾惟允听到就叹了一口气道:“唉,但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呢” 夏青也叹了口气。 赵承明:……太忙,竟然有些忘了这回事。 第四十八章 不丑 此时此刻,夏青和顾惟允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着彼此,她们都觉得在这一刻和对方是真正经历了同生共死,有些激动也有些感动。 眼睛都红红的。 皇帝原本想走,却没想到听了这么精彩的内容,他现在是真的不怀疑这是故意在他面前说的了,毕竟没有谁这么脸厚和大胆,还是两个小宫女,在皇帝心里,这是更不可能了。 不过听了一会的皇帝想,还是另一个宫女会讲故事。 他一直听那个宫女夸另一个的貌美非寻常,讲的绘声绘色,就有些好奇和心痒。 他本身就长得不差,而且也颇为喜欢长得好的人,不论朝臣还是妃子。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张致那老家伙越来越丑了,自己是见到他就头皮发紧。 再听到夏青吹牛要吃扫帚的时候更是乐不可支,他觉得自己见过这么多美人,会在意宫女的那点美貌 定要让她吃个扫帚才行。 对于为难人家一个小宫女有没有不好意思,赵承明表示根本没有,他心想捉弄人多有意思啊。 本来他是不喜欢捉弄这些宫女内侍的,因为捉弄她们也太有失身份和没趣了些,但她们既然说的是和自己有关的,而且那个宫女看着也活泼些,逗着也应该很有趣。 于是他眼尾稍一瞥身后的许济,许济就明白了。 许济其实觉得不太对劲,但他知道皇帝并没有觉得,他就没有多说,只是想宫里现在这么多能人了吗设计皇帝的心思设计得这么准。 许济突然高声道:“陛下驾到。” 他们所有人包括赵承明的眼光就聚在假山那,他们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美貌让另一个宫女夸下海口。 但其实他们是有些不信的,京城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夏青和顾惟允听到这句话,双双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夏青指了指脸,顾惟允点头表示明白。 她想了些害怕的画面让自己的脸色更恐怖惊慌了一点,然后和夏青慢慢的出了假山。 赵承明和身后的人就都看到了,两个拿着扫帚的宫女低着头在他们一众人的目光下,一点一点的挪出来了,光是她们的步子就能感觉到她们的惊慌和尴尬,才走出假山几步,两人一起跪下道:“参见陛下。” 赵承明看着这两人不知怎么有些想笑,他当然看过其他宫人被抓包的情境,大多冷汗直流,诚惶诚恐,看着都有些没趣。 但是这两个是真没让他失望,惊慌也有,但更多的还是尴尬。 其实赵承明也没看错,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们俩设计的,她们俩能有多诚惶诚恐,这点惊慌的表情还是她们酝酿的,她们主要是也不知道皇帝想干嘛。 赵承明看着两人低着的头,道:“刚刚要吃扫帚的是哪个” 好嘛,直接都不掩饰自己就是偷听别人讲话了。 夏青顿时知道皇帝想干嘛了,她是真的有些无语,正常人不是应该先看美人长什么样嘛 但她还是答道:“回陛下,是奴婢。” 皇帝:“抬起头来。” 夏青抬起头来之后最震惊的竟然不是陛下,而是许济。 许济现在不仅震惊,而且愤怒,当他认出夏青的那一刻,愤怒直从心底往上窜。 他觉得许中一定是不想活了。 但是皇帝看了一眼她的脸后,有些失望,估计旁边那个也就是个小有姿色罢了,自己果然不能抱有期望。 于是皇帝有些意兴阑珊地道:“你也就一双眼睛长的还过得去,难怪看别人都觉得是美色,还敢大放厥词,看来今天是一定得吃扫帚了。” 夏青:……果然和太子一样嘴毒。她心里是真的忍不住腹诽,她知道自己长的不是非常好看,可是稍稍打扮一下清秀总算的上。 但想到皇帝好像真的想让她吃扫帚,于是夏青连忙道:“回陛下,非,那个,非礼勿听。” 最后四个字夏青声音小的除了顾惟允根本就没人听的清,顾惟允骇了一跳,觉得夏青真是胆大,也不知道皇帝听没听见,正要开口圆过去。 就听见夏青又开口,这回是所有人能听见的声音了,她道:“回陛下,奴婢狂妄有罪,但奴婢觉得顾惟允真的是人间角色,陛下可否先一观。” 赵承明可有可无地道:“那你也把头抬起来。” 顾惟允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了头。 周围人都一静,他们在看了夏青之后期待并不高,但是这也确实超出他们原有的想象。 倒是许济最先缓过神,因为顾惟允他也早有听闻,毕竟夏青专门带着人去司膳司转了一圈,许济垂下眼想,就是不知道自己那个蠢弟子在这件事情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是泄漏了陛下的行踪还是就是他帮忙设计的。 他心内叹了一口气,十一月时还能让他回司礼司,现在却也有些说不出口,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除了这件事,这个弟子很合他意,但是这件事就足够让他死九回。 皇帝也稍稍晃了一下神,可能是实在把期待放到了最低的位置上,顾惟允现在这身装扮并不十分惊艳,可是那张脸确实可以艳压宫廷里的女人了。 他此时心想难怪那个宫女敢说大话呢,他沉默了良久,虽然不想承认可还是道:“倒是不丑。” 看到自己这句话刚落,两个宫女都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心下有些嗤笑,于是道:“你想当皇后” 他看到顾惟允刷的一下脸就变了颜色,是真的话音刚落脸就红了,有被戳破的红也有羞涩的红。 顾惟允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不如实话实说,反正,反正她们刚刚也说过了,于是道:“奴婢不知天高地厚,但是……” 顾惟允没说完,但皇帝已经知道了,他挑了挑眉,除了好颜色这一点之外,他觉得这个宫女也很大胆,有些意思,于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便走了。 她们两人赶紧低头送驾,然后有点懵。 她们觉得皇帝这样说,应该就是要封了顾惟允了,结果皇帝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但是看样子明明就是感兴趣的意思呀。 两人站起来后,都有些呆,夏青迟疑地道:“咱们应该算成功了,只需等消息” 顾惟允却摸了摸自己的脸后道:“我是不是还是不够好看,陛下只说不丑,我果然应该用德行吸引他的,书上说的真没错。” 说完看着还有几分失落和挫败。 夏青就道:“我们根本没机会展现我们的德行,一个皇帝会关注一个宫女的德行吗,我们要先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再用德行来锁住他。” 夏青一脸坚定,顾惟允道:“真的吗” 夏青立刻点头,而且还道:“而且你就是非常漂亮,你不要怀疑……” 立刻安抚起这个被喜欢的人用“不丑”两个字来回答的少女。 夏青心想:自己果然是个贴心的人呀。 第四十九章 说教 但是夏青安抚完顾惟允之后,越想越有些不得劲。 当时皇帝在看着顾惟允,自己扫了一眼发现许济的脸色,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么。 心里还有点慌慌的。 走着走着,夏青终于想起哪里不对了,许济认识自己! 当日在甘露殿,许济也在现场的,只是自己当时还不熟,所以没有关注过。 他怕是对许中和自己的事也有了解,毕竟那天在甘露殿谁都能看出许中不对劲。 那自己这次出现在太液池,这个皇帝最近经过了很多次的地方,会不会被许济以为是许中告诉自己陛下行踪的,而且他肯定知道自己和许中十五花灯节时见过面。 那许中…… 夏青想到许济的那张黑脸就觉得不好,于是把扫帚递给顾惟允道:“我有点事,你先回宫正司。” 说完就转身走去,步伐虽不快但也不慢,背影还是能看出几分急切。 顾惟允迟疑的拿过扫帚,正想问你去哪里,发现夏青已经走了。 此时许中也正在房间里想:不知道夏青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知道夏青调去太液池的事,也知道今天陛下的行踪。 许中这个位置太敏感了,六宫瞩目,而且,许中微微眯了眯眼,六司还没有完全在他手上,这座十几年没有人管理过的宫廷太乱了,探子都多到不知道是谁家的。 所以他一点动作都不能做,要先把这些探子暗线都清理出去才行。 许中正担忧着夏青,就看到外面的小内侍进来禀报道:“许大人,夏姑娘在外面求见。” 是的,内侍是熟人,一直跟在许中身边的那个。 许中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去,看到门口的夏青,他才放下心,他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才来找他呢。 夏青看着许中出来,板起脸道:“公公知不知道许总管会怀疑。” 许中一下就明白了,他没说话,只是问道:“你怎么来了事情可顺利。” 夏青听着就更生气了,她一时没想到,他怎么也不给她说,还在这里假装无事。 于是夏青就越过他往里走,许中有些慌,他从来没见过夏青生气啊,于是也赶紧跟着他往里走。 夏青的心有些酸酸软软涨涨的,她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给他说,可是她也气他不和她说。 于是转过头来就揪着许中的袖子要哭不哭。 许中一看门口向里面望的小内侍,顾不得内心的什么柔软情绪,一把拉下她的手。 又连忙把脸稍微绷了起来,然后一脸老成严肃的对夏青说道:“夏青,你先放开,光天化日的,即使你年纪小也不能如此不合礼数。” 夏青磨磨牙,也就他觉得她年纪小,自己要真说出来自己的额年龄绝对能吓死他。 但是看着许中板起的脸,背起的手,还有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睛里的无奈,夏青就更喜欢他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但是她也更想气他了,于是她一个上前,直接抱着他。 许中吓了一跳,连忙往门口一看,发现内侍长大了嘴巴,看到他的目光后才把脑袋缩回去。 他吓得赶紧把夏青从身上扒拉下来,觉得夏青真是胡闹,然后越发板起脸道:“这还是在宫中,越发不像话了。” 等把夏青放开以后,就更来劲了,道:“这是在皇宫,你要注意些,还要小心些,也,也要端庄些,哪有女子如此,别人看着定会笑话的,还会指责你。” 絮絮叨叨的一直说着,过完了这把老成持重的瘾后才停下,就看到夏青一脸谴责鄙夷的看他。 他一下就想起了十五那天晚上,脸色有些尴尬,目光到处游移,但是马上又转回来,对着夏青说: “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在宫中不要做这种怪表情,出去也不要做,女子还是要注意形象的。” 好嘛,夏青看着许中越来越有劲,就嘟了嘟嘴转过去心想:下次再也不抱他了。 然后看着许中还在讲女子应该如何如何…… 这是许中新发现的话题,因为许中发现夏青完全不懂这些一样,许中就觉得自己该多给她讲一讲。 倒不是觉得现在的她不好,而是这些明明大家都懂的东西她却不懂,甚至都不知道,那她和别人说话岂不是很容易出事,要是被当做精怪可怎么办 夏青觉得自己的话题好像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自己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吗,为什么自己却听了这么多说教。 于是夏青终于捂住了耳朵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许中听到之后内心气了个倒仰,他现在觉得自己任务深重,这种话怎么能说,自己一定得多教教她,不能让她露馅。 不过,许中看到捂住耳朵的夏青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终于把她的话都堵住了。 白切黑许大人内心:一点点得意和轻松。 许中见夏青略过了话题于是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夏青直接看了许中一眼,不想说话,就托腮坐在那里。 夏青想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呢,明明十五花灯节的公公很温柔的,可今天怎么又开始说教起来了 难道是十五那天场地压制还是节日压制,夏青想不通,深深在心里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变好了太多了。 但是她却不知道,此时那个爱说教的公公看着她有多温柔。 许中看着托着腮的夏青,其实他知道夏青为什么来的,他知道这是夏青害怕他受罚呢,而且夏青托腮的样子也很……嗯,很有趣。 许中是真的觉得夏青哪里都好,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知道她的性格,若是自己一夸她,她怕是能顶破天,所以平时得教着些,不能轻易就夸她。 夏青一直坐在那里,许中也不可能出口叫她走。 他们很多天没有见面了,许中自然也是想她的,而且现在反正已经过来了,多一会少一会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就叫了内侍去拿些点心,再送些茶水上来,然后就去处理公务去了。 夏青就坐在旁边开始吃了起来,吃了一会,觉得坐着不舒服,就跑到许中旁边坐在席子上靠着他睡。 睡之前还对着许中道:“今天不许再说教我,装什么老成,你自己才多大。” 说完还瞪了许中一眼。 听到这话,许济又想要说说她,但是就看见她趴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许中看了一眼刚刚被吩咐关上的门,到底也没再说教什么,慢慢来,她还小呢,如此想着,许中伸出另一只手来温柔的摸了摸夏青的脑袋。 他真的很喜欢,喜欢这样安静又美好的时光 第五十章 师傅 等到许中觉得自己的师傅大概率要回来的时候,他就摇醒了夏青。 对着睡眼惺忪的夏青道:“夏青,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夏青虽然刚睡醒,且许中太清瘦了,以至于肩膀有点硌人,睡得不是很安稳,但是夏青可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刚才被许中带跑话题自己就有点后悔,现在更不能走了。 于是她瞪了许中一眼道:“许公公这么快就厌烦奴婢,想赶奴婢走了” 许中一愣,为什么夏青也学的和师傅一样阴阳怪气了 他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连忙把夏青稍微推开了一点点。 然后准备出门去迎接,废话,在这后宫里现在敢进他屋子不敲门的只有两种人,师傅和探子。 谁知道夏青也立马跟着站起来,然后笑着对许中挑了挑眉道:“等着瞧。” 说完她就快步走出去,打开房门,然后就看到了许济身后还跟着一个当时也跟着的内侍,当然许济的脸色简直吓人,许笠确是有些不明白。 但当许济和许笠两人都看到开门的是夏青之后,两个人都脚步一滞,然后才看到许中也从门内出来,胳膊还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四个人都没说话,许笠好像有些明白了,小声又带着疑问的对夏青道:“夏……夏,夏姑娘” 夏青看到之后就知道这个是许笠,二徒弟,她当然也是听说过的,十五的时候许中还问自己要不要见见呢,没想到到是在这里见了,于是她灿然的对着许笠一笑。 许中看见这个笑容后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正要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夏青大步下去走到许济面前也没有行礼,直接高兴的说道: “师傅,您回来了,累不累啊”说完还转头给许中说道:“许中,赶紧给师傅和师弟上茶呀,愣着干什么” 许济:她怎么在这她怎么脸皮这么厚!!!! 许笠:这就是夏姑娘这是活泼……不应该是大胆吗 许中真的这一刻完全语塞,还有些想撞墙,心想:自己还是说教少了,但是她叫师傅的时候……有一点点高兴。 不过许中立刻收敛了心神,他觉得今晚可不是好过的。 夏青说完话之后院里更静了,连外面的内侍都悄悄的关上了房门,心想从前只知道许大人对夏姑娘不同,没想到夏姑娘自己也这么不同啊。 许济的怒气都有些凝滞,他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少了,他伸手让身后的许笠把自己扶进屋里,他觉得自己要缓一缓。 许笠和许中也多少有些凝滞,但是看到师傅还是马上都行动了起来。 夏青看着这一幕心下有些得意,自己难道不能靠自己的努力和勇气夺取幸福吗 …… 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已经是一盏茶之后了。 许济坐在上首,许中和许笠跪坐在下方,垂着头,夏青看了一眼许中后也跪坐在了许中的旁边,但是却没低下头。 许中看了一眼夏青后忍不住瞪了夏青一眼,夏青则直接一挑眉,心里暗道:哼,你能拿我怎么样 许中是真的觉得自己头疼了,不应该因为她还小就隐隐放纵了,应该多说教说教的。 许济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的这个宫女和自己的大弟子打眉眼官司,他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然后他吸了口气对夏青道:“夏姑娘不是应该在宫正司或是太液池吗怎么有空来杂家这边,怕不是走错了路。” 许中听到之后就连忙说:“师傅,她……” 但是一抬头就感到两束灼热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一个来自上首的许济,许济定定的盯着他,里面暗含警告。一个来自旁边,他转头一看发现夏青也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目光里也满是警告。 他一时有些哽住,开不了口。 但是他能听到旁边的夏青回道:“回师傅,我是特意来找许中和您的。” 许济听到这声师傅,觉得自己真想把许中赶出去,真是孽徒,于是开口道:“不敢当夏青姑娘这声师傅,等到夏青姑娘飞上枝头怕是要了杂家的老命啊。” 夏青听到许济的话就感觉有些满足,啊,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才符合自己对内侍的想象。于是她道:“师傅,您说笑了。” 许济皮笑肉不笑地道:“杂家哪里敢说笑,夏姑娘在太液池唱的那出戏极好,就是不知道我这蠢徒弟参与了几分,怕是还被夏姑娘牵着走呢。” 说着许济就越来越生气,瞧瞧许中是怎么说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知道吗 许济一时怒气上涌,抄起桌子的公文就砸许中,许中不敢躲的,但夏青能让许中在她面前被打吗她直接起身挡在许中前面。 许中一看也害怕夏青挨打,于是立刻抱着她转了转,结果还是没来得及,两个人都被打道了。 夏青心想这是何必呢,一人受伤变成两人受伤。 许笠更是在旁边看的一脸目瞪口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啊,他,他还在震惊当中啊。 许中放开夏青,直接跪下对许济道:“师傅,让夏青回去。” 许济更生气了,直接放弃了自己阴阳怪气这一招,对着许中骂道:“看看你那猪脑袋干的什么事,你知道她在太液池干了什么吗,还是直接你给她出的注意,我看你就是钻在人怀里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是个什么样你不清楚是不是……” 许济没说完,夏青直接吼道:“许总管。” 这声音直接打断了许济更多的话,夏青心疼了,怎么能这么说许中呢,怎么能这么说许中呢。 于是她眼里含着泪对许济吼道:“您怎么能给他说这种话,您是他师傅啊。” 许济也有点后悔,即使要骂这个弟子也不该在夏青面前骂他的,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放,他真是气昏了头。 夏青还要再对许济吼的时候,许中制止了,然后面色有些苍白的对夏青摇了摇头。 夏青就深吸了两口气有些哽咽的道:“我觉得许中很好,怎么样都很好,我是和他有牵扯。但是今天的事与他无关,我知道许总管会误会,所以特意来解释的。” 夏青很难受,她一直知道许中决定喜欢她很难,他要过自己那一关,他的自卑远比自己深重的多,而且,她今天才意识到,许中身边的人也一直会给他施压,会提醒他的身份,而且还是最亲近的师傅和师弟。 她真的很心疼自己的许公公,全世界的人都在给她的许公公一遍一遍的说他不配,他怎么敢呢,他怎么敢呢 夏青抹干净眼里的眼泪,转头认真的对许中说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可是我喜欢你,喜欢的就是你。” 许中看着夏青水亮又漂亮的眼睛,眼睛也泛红,这是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女子,她说她喜欢他,她说,她喜欢他。 许中帮着夏青抹干净脸上的泪,再也忍不住了,想要告诉夏青自己也喜欢她。 他想,以后有什么关系呢,她说的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的心意以后大概会被辜负厌恶嘲笑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她说,她喜欢他啊。 不论是真是假,不论她是因为孤独还是真心,反正自己早就开始沉沦,于是张口要说。 但是夏青捂住了许中的嘴巴,对许中说: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难相信,如果我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也很难相信的,我知道的,公公不要勉强,我们有很漫长的时间,还有一辈子呢,等我成为你妻子的时候你再对我说也不迟的。” “或者等我们都老了,快要走不动了,你对我说也不迟的。” 第五十一章 等着 许笠在旁边看着,突然有些明白师兄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夏姑娘了,谁不想要一个贴心的人呢,何况还是他们这种注定一辈子孤独的内侍。 即使只有几年,其实师兄也是会觉得幸福的,师兄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为了宦官或是得用才学的认字,可是师兄从小就读了很多书,大概也是向往这种情意的。 许济也有些怔愣,他更不相信夏青说的话,因为他就没看见几个好下场的。 他难道没看到过太监动心的吗他自然看到过的,太监也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心。 但是他正是因为看过,所以才更不相信。谁不是心给了,忙给帮了,钱也给花了,结果最后不仅人走了,还反过来骂这些人痴心妄想。 但是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睛发红的弟子想:自己真的能制止住吗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最后会不会人财两空,他还能怎么制止。 他心下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 夏青这边也安抚好了自己的许公公,她知道她也不能怪这些给许中不断添压力的人,因为他们的世界也是如此,他们只是说了他们认为对的话。 夏青止住哭泣,然后对许济道:“师傅,我原本就是司膳司的,自然有几个朋友在那,我听到了华清宫女官打架的事情,又向别人问了路,自然就猜到了皇帝必然会走太液池,我们在那等了已经将近半个月了,许中并没有给我透过消息。” 许济其实现在也有些不想追究这个了,于是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你下去。” 夏青缓和了心情,自然也有心情打探今天这件事的后果。 于是,小心瞄了一眼上面的许济,然后小声的说道:“我觉得那顾惟允长的挺好看的,人还很聪明呢,看着好像陛下也对她挺有意思的,怎么没有后续了呢……” 越说声音越小,但偏偏在屋里的人都能听见,许笠现在是真的觉得夏姑娘这胆子太大了。 许中正沉迷在喜悦中不可自拔,觉得夏青哪哪都好,他觉得自己的心现在一定泡在春水里,温温的、软软的还有点甜。 许济则是抽了抽脸皮,皮笑肉不笑的对夏青道:“没有夏姑娘你聪明,杂家可没见过比夏姑娘还聪明的姑娘。” 夏青也知道许济这是在讽刺自己,于是讪讪的笑了下,但还是止不住的看许济,许济则是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许笠看到这一幕,又想到自己在勤政殿听到的,于是对夏青姑娘道:“夏姑娘且不用担心,等着便是。” 许济心里简直气的有话都说不出,狠狠的瞪了一眼二徒弟,心里想:怎么都是一群蠢东西。 但是夏青听到这话眼睛都快放光了,直接高兴的大声道:“真的吗真的吗!” 许笠正要回答看到师傅的眼神,立时悻悻的缩了缩头,不敢再看夏青的眼睛,也不敢再说话了。 夏青注意到之后也收敛了一点笑意,然后又大大的对许济笑了一下道:“那师傅,我先回了。” 说完还对许笠也灿烂的笑了一下道:“师弟,我先走了,出来许久了。” 许笠先看了师傅的脸色一眼,然后才转过头来对着夏青稍微点了点头,也抿出一个笑来。 夏青就转过来看着许中,手指捏着他的衣袖一点一点的轻轻抠线头,然后小声的凑到他耳边说:“公公送我出去吗” 许济看着觉得自己的怒气真的有上涌的趋势,他现在顾不上生气别的了,他是真的怀疑这个徒弟的品味。 许中却觉得甜蜜的不行,但还是板着脸把她的手拉下来,轻声道:“在师傅面前规矩些。” 夏青就瞪了他一眼,许中却更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都被电了一下,酥酥的。 但是许中还是严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师傅行礼道:“弟子先去送送她。” 许济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这是收个徒弟专门来气死师傅的,直接无奈的挥了挥手。 许中就把夏青送出了门外,夏青出了门就挑着眉对许中得意的道:“就没有我搞不定的人。” 许中先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没敢说师傅可能是被她气的不想理她,不过还是板着脸道:“以后对着师傅不能这么没规矩,也不能……” 夏青直接摆摆手走了,自己才不耐烦听这些呢。 事实证明,夏青不管再怎么变还是那个潇洒的自己。 许中看着夏青的背影,剩下的话也咽了回去,真是,总有把人气的跳脚的本事。 不过,许中想了想夏青发红的眼睛,怕她回去受人欺负,就看了眼内侍示意他跟上送回去,内侍立刻弯腰去了。 这箱,许中回了屋子继续跪在地上,许济刚刚喝下一口茶,心情也顺了些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许中低头应道:“是真的。” 许济还算了解这个弟子,既然他这么说,那多半他是没有插手帮忙。 但许济还是想了一下道:“那这么瞧着那姑娘可有些聪明,能把握住几分陛下的意思,你以后可别后悔。” 许中跪在地上,没有一丝犹豫地道:“弟子绝不悔。” 许笠在旁边鼻观眼眼关心,没敢开口,也没敢起身离开。 但许济还是关注到了这个小弟子,直接阴阳怪气地道:“小许大人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话多的很吗” 许笠一下就道:“师傅恕罪,弟子知错了。” 许济就哼道:“认错认的比谁都快。” 许济看了眼底下跪着的两个弟子,也无心教训了,直接到:“许笠选些容貌上佳的宫女,把名单交给许中,许中你就查查她们的背景,最后挑出八个把名单递上来,这背景你可知道怎么挑” 许中也在御前伺候,自然知道怎么挑,于是立马应诺。 许济想了想就再加了句:“挑些主动些的,没动静的不需要知道吗” 两个弟子齐声应诺,然后下去了。 许济留在屋里,就想着今天的事,心想这两个宫女到底还是成功了。 皇帝从东宫回去之后到底还是想起了他已经忘记好几天的事情。 赵承明在内心想,虽然最开始自己也是可有可无的,但是看到了顾惟允,想起她那双当时有些许红的眼睛,真跟小兔子似的。 越想赵承明就越觉得自己的嗓子也有点发痒,不自在的咽了下口水。又想起了她的那些话,被人拒绝过的赵承明只觉得心内熨帖,不愧是自己,走到哪都会有人芳心暗许。 皇帝在这边得意了一下,自然就想起了这桩事,就略想了一下对许济道:“你去看看,选八个,朕亲自看一眼。” 顿了一下道:“要好看的,背景干净,性子不要太软绵。” 然后哼笑一声道:“最好能把那些世家的闹起来,她们不是闲吗另外六司那边让你徒弟和胡琼看好了。我设立六司可不是让别人磋磨的。” 赵承明想到这几天陆瑾传来的信,说他一到相州就遇到了刺杀,昏迷养伤了近两个月,最近才终于有点眉目,再有一个月应该就可回朝。 皇帝眯着眼睛有些沉怒,但是想到陆瑾交上来的结果,呼吸又有点急促,若是真的话…… 皇帝想自己得先为这件事做点什么准备,也免得自己到时候还要为后宫分心,这么一想,倒觉得顾惟允提醒的真是时候。 于是就道:“上心着些,背景一定要干净,要聪明些。” 许济躬身应诺,然后小心的看了一眼陛下,迟疑了一下,想到那个和弟子有牵扯的宫女,轻轻闭了闭眼,他真是想把收徒弟时候的自己扇几巴掌。 他小心的问道:“那今天下去的那个……” 皇帝就睨了许济一眼道:“还有比她漂亮” 得,许济一下就明白了。 第五十二章 生祸 夏青这边得到准确消息,高高兴兴地回了宫正司。 打开门发现同寝内的三个人都还在等着她,是的,是三个人。 自夏青来了之后宫正司的氛围好了很多,因为她抱了一个最大的大腿,足够庇护她们这间房间。 而自上次夏青特意给她俩留了一些点心后,荣玉和乔欢就比较依赖和亲近夏青,所以夏青看见她们都在等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的。 她开心的朝顾惟允眨了眨眼睛。 顾惟允早就猜到夏青该是去找许大人了,现在看到夏青向自己眨眼睛,还一脸高兴的神情。 顾惟允心里若有明悟,她直直的望着夏青,目光里隐含着些激动和询问。 夏青高兴地点点头,顾惟允就一下从床上做了起来,走上来拉着夏青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很想说一声谢谢,但是觉得太浅薄了。 她现在是真的觉得夏青就是自己生命中的贵人一样,自从遇见她,自己的计划就一直在成功。 她们俩手拉着手看着彼此只笑也不说话,却不知道此时也有人看着她们目光闪烁不已。 这边夏青和顾惟允开始等着旨意传来,也不再焦躁,每天就是去扫扫太液池。 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雏鸟情结还是怎样,她们俩都很喜欢太液池湖边的假山。 每次都会在假山旁边坐一坐。 夏青:“你别说,太液池的景色是不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顾惟允就柔和的一笑,道:“以前你只注意说的话了,何时看过这里的景色。” 夏青就道:“嗯。成功的感觉是比较好,你不知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蹦起来。” 夏青一脸笑意的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心里觉得惬意,而且这会也不嫌衣服难洗了。 她们等了几天还没有等来旨意,却遇到了一个在夏青看来出现的颇为怪异的人。 两人看见人之后,本想从假山后面绕过去,不与这位主子相撞。 但是有意撞上她们的人,她们也没避开。 两人齐齐跪下行礼道:“奴婢参见吴美人。” 吴美人看着眼前的两人,重点看了一下顾惟允,心里道:难怪能使狐媚手段,长的一副狐媚的样子。 她就笑着对身边的姑姑道:“姑姑你看,这两个小宫女看着多伶俐可爱呀。” 吴姑姑立马就接道:“是看着喜庆的不行,要不美人把她们带回宫里去。也好逗美人开心。” 吴美人不在意的一笑道:“那就带回去,你看着安排就行。” 说完转身就走了,半分心神都没留给她们。 夏青两人一下就明白了,顾惟允脸色有些白但还是镇定。 她们都知道如果今天去了吴美人那里,怕是这辈子都难出头,而且……你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丧命,宫里无缘无故死的宫女也不少的,尤其是前些年宫里还没有六司的时候。 夏青却觉得吴美人来的有些刻意,以前从未听说本朝有宫妃喜欢来这里的。 但是此刻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她看到那吴姑姑竟然已经递眼色示意身后的两个内侍把她们拉起来。 她立刻避开内侍的手道:“姑姑且慢。” 那姑姑就斜眼看过来,看的人心里生寒,但是夏青会怕吗 夏青继续道:“若是能为美人效力,自是我们的福分。但美人若是想要奴婢去清忠殿伺候,还请美人差姑姑或宫女内侍走一趟宫正司。” 夏青此刻更感谢许中了,当日去安乐所除了她自己要的史书,许中也给她两本六司律,因为他觉得她总会出什么事情的样子。 夏青心中想:感谢未卜先知的许中,感谢勤奋好学的自己。 但此刻,她还是敛了又蠢蠢欲动的思绪,忙低头说道:“宫女的调离也得先告知其原所属,待原所属考察同意后,需向司礼司递交宫女的来去消息,由司礼司记录在簿后方可。” “奴婢们人微言轻,但在宫中着实不敢踏错一步。” 吴美人这才转过身来,和吴姑姑一起看着这个宫女,夏青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于是把头低下去。 她们最开始都不是很在意这个小宫女,全在顾惟允的那张脸上了。 此时看,却觉得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吴姑姑自然知道这个规矩,皇帝让人设立六司,定下六司律后就差人往每个宫里送了六司律,意在警告。 但是她没想到一个小宫女也会知道。 吴美人却居高临下的哼笑一声道:“这小宫女出言不逊冒犯本宫,本宫不喜,掌嘴。” 夏青顿时心中一怒一寒,宫妃用刑自然是要经过司律司的,而掌嘴这种小事却无需,只是一句冲撞一句冒犯,她怕是能在这里被掌嘴到死。 但是她能拒绝吗 此时顾惟允也觉的牙齿在发抖,是怕的也是怒的,她觉得心中好像有股火在烧,这群人从根子上已经烂了,她们两人谁都知道这桩事为何而来。 她正要开口,却发现垂在身边的手被夏青拉住了。 夏青知道,如果顾惟允开口,她只会比自己打的更厉害,因为脸就是原罪。 所以顾惟允不能开口,吴美人再跋扈也不能说一个没有开过口的人冒犯了她。 夏青低下头道:“奴婢谢吴美人赏。” 吴姑姑遍示意左右的人上前,两人一个上前抬起夏青的脸,一个便挥手下去。 夏青紧紧的盯着吴美人,吴美人也好整以暇的看着夏青。 此时的夏青根本就不配和吴美人站在同一位置上,吴美人根本就不在意夏青的眼神。 她只会欣赏她这种临死前的反抗。 当那一巴掌挥下来的时候,夏青感觉脸上剧痛,耳朵也有些轰鸣。 但是夏青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第二下立马就来。 顾惟允听着身边的“啪”“啪”一声一声作响,眼睛瞬间通红掉下眼泪。 顾惟允自进宫以来很少会落泪,但是这一次当声音响起的时候,她便一滴一滴往下流。 她想,她不会放过所有人,她对权势的渴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太子像个炮弹冲进太液池寻找这两个不告而别的人时,看到的就是温和的顾姐姐在一旁哭泣,而他的玩伴正在被打,他一下子就生气了。 但他敛了脸上的怒容,这也是太傅教他的,以前他总是有些摸不透,但如今却是有些会了。 于是在夏青脸上的第四下快要落下的时候,就听到了太子道:“住手。” 夏青虽然觉得这会头晕脑胀,脸上也疼的说不出话,但是还是听见了。 她越疼就越需要些分散注意的事情。 开始慢慢的胡思乱想,为什么他不能两边都打,只打一边会不会以后自己的脸左右明显不对称 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后,她就想原来自己还有这个福分吗现在就有人来救自己了。 第五十三章 马屁 夏青和顾惟允觉得太子殿下是盖世英雄,但其他人不觉得。 看到太子殿下,她们这些人虽然奇怪,却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们一齐给太子殿下见了礼,没错,吴美人也要见礼,只是无需下跪就好。 太子可是国储,他只需向皇帝皇后行礼,向太傅执学生礼罢了。 吴美人行完礼就问:“太子殿下怎么来这里了” 太子就用眼睛一扫吴美人,吴美人心里一紧,有些发寒,太子才多大就有如此威仪了。 太子淡淡的开口道:“你是在问孤的行踪吗” 吴美人心里更坠了一下,窥视帝踪犯忌讳,难道太子就不吗 她脸上有些尴尬,但还是连忙道:“不敢,妾只是关心太子殿下。” 太子就直直的盯着吴美人瞧,慢慢的才道:“孤倒是不用你瞧,你只需要多为父皇分忧便是,免得一日日的在父皇后宫闹,搅得他不得安宁。” 吴美人这会已是尴尬占了上风,虽然她们不及太子尊贵,可也是皇帝的侍妾。 于是她道:“这个宫女出言不逊,若是今日不教,恐来日冲撞陛下。” 太子不想此时与她做纠缠,他和他父亲一样既不耐烦这些,又觉得自己来扯这些太有失身份。 于是道:“这两人我带走了,你自去。” 吴美人还想说话,看到太子殿下飘过来的眼神顿了顿,还是行了个礼告退了。 等这些人全部都走了,顾惟允才哭出声,她转头看着夏青的脸,想要伸手摸却又害怕夏青疼。 于是只能把夏青抱在怀里道:“夏青,我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不会。” 夏青伸手拍了拍顾惟允心中有些感慨,有些事情真的很容易改变一个人。 顾惟允感觉到夏青拍了拍她后,她哭的更大声了,想要把今天所有的不甘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太子转头来看着她们,其实他上次去那边终于想起来,要知道她们俩去哪直接问问不就好了吗,于是才知道她们来了太液池。 太液池离东宫不远,但是太子每日读书习字,还有武师傅每天让扎马步都很累,所以今天才来。 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谁让这两人连说都不说一声直接走了。 但是现在看到她们俩哭的这么可怜,他有点于心不忍,于是他找了找,找出自己身上的手帕递给了顾惟允。 顾惟允看到小手递过来的手帕,心里也有后怕,她是真的害怕夏青出什么事,她可只有夏青一个朋友。 她渐渐止了哭泣,很想像往常玩熟了一样抱抱太子殿下,但到底没有这么做,她还是记得身份礼节的。 夏青可没那么多估计,她还跪在地上,看到太子上前就一把抱住了太子殿下,太子身后的人也没有上前叱骂,毕竟以前偶有一两次也见过,且此时太子殿下也没有不悦。 夏青抱着太子想,太子真是自己的小贵人呀。 太子:……太子有些无奈,不太能看上她们这些哭哭啼啼的模样,但是看到夏青脸上的红肿就想算了。 夏青抱了一会儿就放下了,顾惟允也拉住太子的手问:“殿下怎么过来了。” 一想起这桩事,太子连忙把手抽出来背在后面,瞪着两人道:“你们换了地方为何不与我说” 夏青和顾惟允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有些心虚,她们就说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呢。 夏青:……其实我们是想着你爹忘了你了。 但是夏青立马不顾脸上的疼就开始了彩虹屁:“太子殿下刚刚真是英武,我看那吴美人连话都不敢说,太子殿下往那里一站就有睥睨天下的霸气,看的奴婢都心生敬慕,可真是威风。”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度,识人入微,又能洞察秋毫,果然天资聪颖……” 事实证明,有个皇帝爹喜欢听这种话的太子,当然也喜欢这种话。 太子现在心中有些得意,现在那些太傅和皇帝都很少会夸太子了,只会规劝和弹劾,宫人又每次都是那么几个词。 还是夏青好啊。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夏青一边夸一边吐槽:怎么能小小年纪就喜欢听拍马屁的话呢 太子的宫人也一脸敬佩的看着夏青:要不说太子跟人家关系好呢,瞧瞧这每次夸得都不重样。 顾惟允满心无奈的看这夏青和太子殿下,心想:为什么夏青一到孩子面前就和小孩子一样了呢 太子心满意足地听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高兴的神色。 然后和夏青对视一眼,皆从眼中看到了满意。 当然太子殿下也看到了夏青的伤,于是转过头对宫人道:“去给她拿点药,要好点的。” 然后转过头对夏青道:“你本来已经很丑了,可不能在留疤。” 太子殿下是不知道这种伤是不会留疤的,但是夏青知道。 夏青选择性的漠视了这句话,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拍马屁,立即道: “多谢太子殿下,殿下真是宅心仁厚,不仅……” 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太子简直通体舒畅,道:“赶紧起来,跪在地下膝盖疼。” 夏青刚刚还在想自己怎么越来越有当佞臣的趋势了,现在一听,觉得完全没有,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太子这个小可爱难道不值得夸吗 顾惟允就一直听着夏青拍马屁,也慢慢收拾好了心情,看夏青还要再逗太子殿下。 立马悄悄瞪了一眼,然后又伸手把太子殿下拉过来,轻轻地哄道:“是我们的错,以后我们要是再换地方,一定告诉殿下。殿下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太子听着顾惟允这么轻柔的哄自己,还是有点脸红,但是现在已经熟悉了很多,而且他很喜欢这种温柔的神情,于是道:“好。” 顾惟允就也轻轻的把太子抱在怀里,太子还在她腰上蹭了蹭才出来。 夏青看到之后在心里撇撇嘴,还没嫁给人家呢,就开始当孩子娘了。 其实小孩子哪有不喜欢怀抱的呢,何况是太子殿下这种没人敢抱的孩子,他父皇陪他的时间真的太少了,尤其是小时候。 皇帝刚继位,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好,这会儿太子就出生了。 皇后生育之时难产去世了,皇帝查到是陇西李氏插的手,硬是没听所有人的意见先稳皇位,直接赐死了宫中的德妃李氏。 这些年李氏也从最开始的一等世家慢慢沦落为二等世家,隐隐有些落到三等的样子了。 但是皇帝也不敢将太子教给别人养,世家固然能培养的很优秀,可他敢信吗其他妃子又真的能教出合格的储君吗 是的,太子敬重嫡妻,这个孩子一出生皇帝就决定了这会是大晋的储君。 那会天下刚打下来,还得稳住世家,太子东宫的侍妾就多是世家旁支的女儿。 太子不愿意她们生下长子。 虽然过程中有些意外,但是等了五年太子妃也终于怀孕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先帝,现在小殿下的名字就是先帝早就拟好的。 谁都看重这个孩子,所以皇帝根本不敢轻忽,但是皇帝也是真的忙啊。 小时候就在勤政殿里放张小床,皇帝有时也会亲自看他,但是因为他的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期望,根本没人抱他哄他。 一个将近六岁的孩子,已经能让吴美人打从心底里发凉,可想而知,太子的这些年到底有多少任务。 正是如此,有时候太子觉得太累的时候才满宫里乱窜,他偶尔也会想躲着那些人的。 所以太子是真的很喜欢和夏青顾惟允玩,顾惟允的温柔慈爱是他没有见过的。夏青的灵动宽和也是他没有见过的。 太子觉得这两人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尤其是夏青,顾惟允尚有些敬意,但夏青完全没有,他觉得夏青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的。 夏青是和别人不一样,她没有对于太子的那么多期盼,因为在她眼里,太子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如果一直绷得这么紧其实是很容易出事情的。 这可是一个国家的重量,想起前世的小孩,只是一个家的重量都又可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夏青是真的很心疼太子殿下,所以每次太子来找她玩,尽管她早就可以躲过去,但也一直陪着太子那窜一下这窜一下。 而且太子在她眼里已经足够优秀了,虽然有些话是在拍马屁,可是有些话她是没有说错的。 第五十四章 吻 因为夏青受伤了,今天太子也并没有要她陪着一起玩。 等到拿药来的宫人把药递给太子后,太子就塞到夏青手里,认真的对她道: “你一定要记得上药,不然真的会越变越丑的。” 想了一下又道:“你变丑了的话我可是不会再和你玩了。” 夏青:……收回所有的感动和心疼。 夏青想:自己一定是因为被打了,脑子不清楚才会心疼太子殿下。 不过她还是道:“多谢太子殿下赐药。” 两人就准备回宫正司,走在路上的时候,顾惟允说:“你觉得是她们哪一个” 夏青道:“我也不知道,咱们平时也很少和她俩一起行动,说不定也有可能是两个。” 顾惟允点点头,说:“那我们要做点什么吗” 夏青感觉脸上有些疼,她又不是泥人,怎么会没有脾气呢,于是道:“暂且先放着,等咱们真的成了,就把她们带到身边,此时还是先等等,不好在这个关头上在闹出动静,小心成为众矢之的。” 顾惟允一想,此时一动确实不如一静,于是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心疼:“我看那几个太监下手也太狠,你这脸已经有些肿了。” 夏青就轻轻用舌尖顶了顶侧腮,不出意外疼的嘶了一声,心里想自己明明知道疼为什么还碰,但还是笑着对顾惟允说:“你没伤着就行,这么关键的时刻你的脸被打了,我要亏死的。” 顾惟允就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夏青就挑眉对着她得意的笑了笑,顾惟允也缓和了脸色,微微一抿嘴角。 两人就这样走回了宫正司,但顾惟允心里却是也更坚定更冷硬了。 夏青心里是没多少气的,这种事在她看来并不大,而且在宫里,你想出头就要做好了被人打压欺辱的准备。 但是许中很生气,尤其是在听说夏青的脸已经肿了的时候。 他深吸了一口气,叫来两个内侍。 内侍看着许中阴沉的脸色,想着上次看到这样可怕的许中还是在十一月那会。 当时许大人也是这般脸色,随后宫里就死了好多人,内侍心里一想更害怕了。 他们在心里忍不住骂,到底是谁在招惹这个祖宗,不想活命了吗 内侍把头低的更低,然后就听见许中道:“去查查清忠殿,查仔细了,知道吗” 内侍连忙应诺,心里更是害怕,这话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有人遭殃了,两人有些怪清忠殿那位主子。 这位可是连淑妃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她到底在闹什么。 等人走之后,许中沉思半晌,把桌子上的名单拿起来,头一个赫然就是顾惟允。 他交给旁边有些愣神的许笠道:“你去交给师傅。” 许笠接过,想说些什么,但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道:“那师兄你晚上早点回来啊。” 说完他想把自己舌头给咬了,不会说就不要说,这是什么话。 许中听到后也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许不好意思的道:“咳,嗯,我知道了。” 其实许中也确实想要去看夏青的,但是才见过面没几天,此时又被许中点出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许中到的时候还是惊了一些人,但是他不耐烦应付,就让身边的内侍跟着她们寒暄。 他则径直进了夏青她们的这间屋子,然后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对着乔欢和荣玉两个道:“你们俩先出去。” 但是顾惟允并未被赶出去,因为三个人共处一屋远比两人要光明正大一些,自己来已经很高调了,此时还是应该避讳些。 顾惟允看着这个许大人,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就坐在床上,看着他们两个。 夏青抹完药之后就躺在床上,此时本来已经有些困的闭上眼睛了,但是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头发,还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她立马知道时谁了,在宫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对她。 于是她就伸出手来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怀里,道:“公公来了” 许中看着夏青脸上的伤心疼得不行,他放轻了声音道:“我来了,你抹药了吗” 夏青就点点头,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抱着许中的手,然后道:“太子殿下给的药,公公这两天要注意啊,说不定马上就要有教唆太子的流言传出来了。” 许中就道:“名单已经递上去了。” 夏青就高兴,然后又问:“公公可见过另外两个了” 许中轻轻点头,看到他没睁眼后就说道:“见过了。” 说完看见自己的手还埋在她的手里,放在胸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顾惟允,发现她也在看,于是把手抽出来假装给她提了提被子。 夏青不愿意又要去抓他的手,他避了避,谁知道夏青没抓到就开始哼哼唧唧,腿还在被子底下蹬了蹬,看着已经在瘪嘴了。 许中连忙把手放过去让她拉着,心下颇有些无奈,按说她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还如此爱撒娇,许中心里半是甜蜜半是无奈想着。 夏青心里高兴,她很喜欢给许中撒娇,抱着手之后才问:“公公觉得是谁” 许中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这真的太巧了,刚刚邂逅了皇帝不久,吴美人就过来了,虽然许中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一点都不妨碍许中知道这件事有蹊跷。 他斟酌了一下道:“瞧着像那个个高的。” 夏青没注意她们的身高,所以没反应过来,顾惟允就道:“荣玉。” 夏青本来只是想和公公说说话,并没有真的想要他找出来,但是没想到公公真的说了人名。 于是道:“公公怎么知道” 许中就道:“我进来时另一个吓得直接把头埋起来了,她却在出门时小心看了我一眼和顾姑娘,眼神有些闪烁。” 夏青就想:不能是八卦你们两个有什么嘛但是也就是心里怂唧唧的想了一下,她觉得自己说出来许中一定会发大脾气的。 许中看着夏青,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该走了,时间长了不好。” 夏青就道:“时间长了好。” 夏青说出来就后悔了,她知道许中可能不明白,但是自己已经不是纯洁的那个自己了,她现在在深刻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混不吝了,怎么这种话也脱口而出,唉。 夏青胡思乱想了一下道:“那你得亲我一下才行。” 许中没怀疑上一句,但是这一句一出,他就把手迅速抽出来,还看了那边的顾惟允一眼,耳朵迅速变红变热。 然后就没忍住,板起脸道:“一天小小年纪尽想些有的没的,女子的端庄持重也半点不懂,竟说出此等,此等污言秽语……” 又是一大通教训,甚至还有妇德妇言。 夏青实在不想听了,刷的一下睁开眼,一下子起身亲在了那张叭叭叭的嘴上,屋里成功安静了一瞬,只听见顾惟允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亲完之后,夏青就挑了挑眉看了许中一眼道:“哼,爱说教的老男人,走。” 许中还在教训夏青,她觉得夏青说出这话本来就很大胆,还在人前,这简直,简直是有伤风化。 但是他感觉自己还没说完,就贴上一个软软的,还有点冰凉的东西,待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夏青感觉好像自己有点吓到他了,于是就伸手推了推公公道:“唉,再不走时间来不及了。” 许中这才反应过来,颜色就爆红,颤巍巍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惟允,发现她也是一脸震惊,他就感觉内心的羞涩更重。 他这会是真的想教训两下夏青了,举起手指着夏青道:“你,你,你” 但是却一句话的都教训不出来,夏青看着许中,心里得意不已,让他装老成,哼。 但还是对许中道:“公公,快回去,再不走真的别人就怀疑了。” 许中就一脸恍惚的转身走了。 许中这会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这个夏青,这个夏青,简直…… 许中满眼震惊,没注意脚下的台阶,突然就一个踩空,踉跄了一下,他身边的小内侍连忙过来扶住他,其他人也赶紧围上来。 这会许中才定了一下心神道:“回去。” 两人慢慢的走了。 夏青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动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笑就感觉脸还有点疼,但是想到许中那个震惊的表情就觉得十分可乐。 顾惟允此时也呆呆的坐在床上,不一会两人进来,看到两人这样有些不解。 夏青经过许中的一番话也重点关注了一下荣玉,发现她确实很多时候都把眼睛黏在她们身上,她的笑就慢慢缓了下来。 她看了顾惟允一眼道:“还不睡觉吗” 顾惟允缓缓的把脑袋转过来看了夏青一眼,然后拉起被褥像行尸走肉一样躺下了。 夏青挑了挑眉,觉得今天的事肯定也吓到她了。 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和每个人关系不同,自然展现的东西也不一样,人的多面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第五十五章 召见 顾惟允躺下想的也是这件事,但是她只是有些震惊夏青对许中和对别人完全不一样,不过在她眼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对父母时和对兄长时都尚有不同。 她真正恍惚的是夏青对着许中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和许中对着夏青的疼爱和呵护。 她想过之后应该给夏青说一说,他们之间的困难,但是现在她想,她真的有说的必要吗乡绅女儿和皇帝妃子之间不也是有着天差地别吗 她还不是帮自己达成了心愿,如今自己竟然要劝诫她吗 可是另一边顾惟允也在想,夏青这么好的姑娘太可惜了,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许大人,许大人也只是宫里风光些,说不定夏青出宫之后会不一样呢。 说到底她还是把自己摆在夏青朋友的身份上,自然觉得夏青哪哪都好。 顾惟允胡思乱想了一整夜,直到凌晨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宫正司传消息,说陛下召见顾惟允。 当时宫正司里众人都是一惊。 她们昨天知道夏青被吴美人掌嘴的事情,还没笑话一会,晚上便有许大人亲自来探望,今天就有顾惟允的召见旨意。 曾经排挤欺负过顾惟允的人心下都是一凉,她们都不怀疑顾惟允会被选上,她们以前就是怕她有遇见皇帝的机会,但是现在,众人都看了一眼旁边的夏青没在说话。 但心里怎么想的却是不知道了。 顾惟允听了旨意后就看了一眼夏青,夏青的脸还红肿着。 此时的她没有面对太子时的小孩心态,没有面对许中时的小女儿情态,也没有面对其他人时的言笑晏晏,只是微微一笑,整个人都很沉稳,目光坚定的向她点了点头。 顾惟允的心就放下来了。 夏青不知道顾惟允想的东西,她现在正在思绪翻飞。她一边想这样算成了一边又想许中办事真快可真厉害。又想顾惟允可真好看,皇帝一定是个看脸的,因为太子也是…… 夏青想自己思绪发散这件事好像到哪都没有变过,唉,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呢。 夏青在这边想七想八,顾惟允却没这个习惯,她低头跟着前面传话的内侍,走了一段路之后见到了许笠。 许笠打量了一下她,看她没什么问题才放心,毕竟这好像是那位夏姑娘的人,能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下的。 等了一会,剩余的内侍和宫女就把另七个带来了。 另七个一来,哪一个都是一眼就看到顾惟允,再打量她之后陡然就有危机感,但是什么话都没敢说。 等人到齐之后,许笠就道:“面见陛下,不可失仪,若是出了差错,别说前程,怕是命都保不住。” 众人齐声应诺,然后许笠就道:“各位姑娘请随杂家来。” 做足了先兵后礼的姿态。 顾惟允排在第一个,等到许济出来叫她们之时,她就率先进去,然后等大家一起站齐后道:“参见陛下。” 皇帝早就看见顾惟允了,看见顾惟允跪下之后还敢抬头稍微看看自己,他就直接把目光转过去对着她的视线。 顾惟允被抓住了目光,顿时一惊,但看到皇帝的正脸后一下子就看呆了,反应过来时双颊通红,耳朵也有些热。 忙微微一笑低下头去。 皇帝自然也发现她看呆了,早上看奏折的烦躁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暗道:哼,朕果然英姿过人。 看到顾惟允红脸时,手指就有点痒,想这宫女还算有几分容貌,就是这性子看着有些软绵,但蓦然就想到了那天她身边的宫女到是个胆大的,就是太丑了,到时候到是可以让那个宫女在她身边帮衬着。 皇帝看她低下头去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想了半天的顾惟允,就瞪了顾惟允一眼。 但是这一眼也只有顾惟允的头发旋看到了。 皇帝再一扫视其他人,见她们头都低的快到地上去了,有一个还在发抖就觉得有些无趣,这些人真的能面对那些世家吗 但也不在摆那副威严的样子,只道:“都起来,抬起头。” 皇帝不自觉的关注顾惟允,果然看到她是第一个起来且最先把头抬起来的,还稍稍扬了扬下巴。 皇帝就在心里哼笑,她肯定也觉得自己姿色上佳,真是不害臊。 看完顾惟允再看其他人就有些不够看了,皇帝心下叹了口气。 心想没个太后皇后什么的真的不方便,都没人能出面做主相看。 至于太妃是完全没那个资格的,自己是太子时她们尚且要给自己行礼,没道理现在以长辈的身份去操持这些。 皇帝选了半天发现除了顾惟允没一个能看的,就让她们退下了。 许济上前询问:“可还要再给陛下看看” 皇帝睨了睨许济,许济赶紧低头不敢说话了。 他心想就说不应该把顾姑娘和其他姑娘放在一起,本来其他姑娘也是好颜色的,结果非要这么对比,自己还不舒坦。 皇帝想了想就道:“就顾惟允和第四个那个,都赐美人,顾惟允放在未央宫,另一个你找个地方。” 许济应下了,想了想第四个,好像是个脾气差的,不知道是给顾姑娘练手的,还是去闹那些人的。 皇帝顿了顿笑了一下,然后又说:“把那天那个胆大包天的也给顾惟允带上,找个姑姑教两天就行。” 内侍把顾惟允送回宫正司,其他的宫女见她回来了,目光都闪了闪,然后都凑上前来开始问话。 顾惟允有一点点慌乱,夏青连忙挤进来对着宫女笑嗔道:“各位姐姐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们惟允,她才面见过陛下呢,得多累啊,等会大家再来问她呀。” 说着就把她往人群外面拉,但还没把她拉进房间,许中带着人就到了。 本该许济去的,但是许济想着自己的弟子,又想着宫正司的夏青就把事情交给了许中,这边交给了许中,那另一个姑娘那自然是交给了许笠。 许济看了一下后宫的空院子,很快就给选了个三清殿。 许中到的时候,众人都猜出是什么了,于是连忙跪下。 许中倒也不耽搁,直接走到顾姑娘面前道:“陛下谕旨,宫女顾氏,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为美人,赐居未央宫。” 顾惟允和夏青跪在地上,此时才有一种真正尘埃落定的感觉,顾惟允一字一句的道:“顾氏惟允,领旨谢恩。” 许中把手里的圣旨放在顾惟允手上,然后微微抿唇道:“那咱家先恭喜顾美人了。” 顾惟允直接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在许中手上道:“多谢许大人,不如许大人进屋喝杯茶” 夏青看到之后就有些移不开眼睛,第二次看还是觉得很漂亮啊,是纯金诶。 两人感受到她的目光,都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朝她们挑挑眉毛,怎么了有问题 顾惟允有些好笑,知道夏青这是喜欢但是自己要真给的话,她肯定又不要。 许中则是半拉脸对着她,显然还是在为上次的事生气。 上次许中不仅在宫正司摔了个踉跄,回去更是什么事都没做成。 晚上睡在床上时才感到一股迟来的羞涩和喜悦,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但是想过之后许中又觉得生气,在宫里这般不守规矩,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相比于一时的甜蜜,许中更希望夏青能平平安安的活在宫里。 于是许中在瞪了夏青一眼后对顾惟允道:“顾美人客气了,咱家这还有几句话对您说。” 顾惟允立刻道:“许大人请讲。” 许中就扫了夏青一眼道:“陛下说若是顾美人愿意,可将夏青也带走,说是可以请个姑姑教两天,然后放在您身边。” 顾惟允垂眼想了一下道:“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了,也请许大人放心,夏青自是要和我在一起的,便是没有皇帝旨意我也是要多想些法子的。” 许中看也没看夏青就道:“既如此就有劳顾美人多照看了。” 顾惟允笑着说:“应该是夏青姑娘多提点我才对。” 两人说完,许中就走了。 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夏青,半个都没有! 夏青气的鼓了股腮,觉得许中不是装老成,他就是个老古板。 自己不就是亲了一下吗,还是蜻蜓点水的那种,哼,生气。 第五十六章 未央宫 且说顾惟允被册封后,她和夏青两人便收拾了箱笼搬进了未央宫。 未央宫的位置极好,因为这里离皇帝和太子都不远,顾惟允知道的时候很高兴。 她们一进未央宫,便有四个内侍和两个丫头上前行礼:“拜见顾美人。” 顾惟允连忙让她们起来,然后递给了夏青一把碎银子,这种打赏的活,顾惟允做的比夏青要熟练的多。 只是她现在不能去,因为她去失了面子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夏青也会被人看不起,作为心腹,竟然让嫔妃自己打点,她在一旁看着。 夏青摸到银子后有些舍不得,就被顾惟允温柔的瞪了一眼。 夏青就把荷包给了最前面的一个宫女道:“我们顾美人初来乍到,还要靠各位多多打点,这是些茶水钱,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领头的宫女拿到后立即道:“奴婢们谢过美人的赏,不知美人可要看看这院子这未央宫极好,后面还有小花园。” 顾惟允想了一下道:“今日天色已晚,改日。” 然后又对着内侍和宫女道:“这位是夏青,你们以后听她吩咐就行,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可有名字” 两个小宫女就道:“奴婢们进宫时姑姑领教姑姑取的,我叫杏花,她叫青苗。” 说完还悄悄看了一眼夏青,其实台下的几个人都在看夏青。毕竟主子给体面的有,但是主子撑腰到这种地步的很少。 而且这位看着比他们还小,就要做掌事姑姑了。 众人心思纷杂,但都静悄悄的。 顾惟允想了一下道:“这两个名字已是极好,我就不改了。今日我有些乏了,你们去打些热水,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归置后,也自去歇息。” 等到所有人下去干活之时,夏青就笑道:“你这指使人做的很好啊。” 顾惟允一听这语气有些舒心起来,她最怕夏青和她生分,于是就道:“我好歹也是乡绅家的小姐,从小也是有丫鬟小厮在院子里的,我做小姐之时院里的人比现在还多呢。” 夏青一听觉得心里受到了重击,为什么自己这么穷呢,再说自己还是重新读档的人,不应该条件更好才对吗 夏青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有些羡慕地问:“那么请问这位乡绅家的小姐,我应该住哪呢” 顾惟允就道:“住我的院子在旁边挑一个房间就是了,不用搬去侧院,那也太远了。” 说完眼睛还环绕一周,定在一处道:“而且我看那边的那间屋子还可以从角门那里进出,就算平日里你想出去也不用经过前面,瞧着就像个独院似的。” 夏青就道:“好呀,我也害怕和他们住一个院子,那我就睡那间。” 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激动,自己这是终于住上独间了。 顾惟允看夏青应的毫不犹豫,就更高兴了,道:“我让她们多打些热水,咱们都沐浴一下。” 其实是夏青不知道,主子该是一人一个院子的,姑姑和宫女要是值夜就睡在耳房,其他时候是要住侧院的,所有宫人住在一两个侧院内而已。 她不知道,但是就算她知道,如果顾惟允开口,她还是会住在这间的。因为她从不在乎这些非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规矩。 于是一个有意,一个又着实不在乎,夏青的房间就这么定下了。 但此刻的夏青只悠悠的叹息了一下感慨道:“这才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顾惟允:……“这才哪到哪。咱们是不是得要个熟悉这宫里的人在身边” 夏青一下就想起一个人道:“你觉得向公公怎么样” 顾惟允点了点头道:“是很不错,消息很广的样子。” 夏青就点头道:“那我明日再去一趟宫正司,你还差两个宫女。” 夏青想了想还有些话还是没说,决定等明天再说,今天实在太累了。 夏青躺在床上的时候,有些静静的,她想,自己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那些人和六司了,她很想快点做完这些事情。 钟粹宫 淑妃还躺在床上听王姑姑说外面的消息,她到底是伤了身体,已经养了这许久。 再听到陛下已经册封了两个美人时,脸色难看到不行。 好一会才又恢复到原来的表情,道:“有胆子踩我们的面子,也要有胆子对上才是。” 她呼吸了一口气,道:“吴家那个一点用都没起” 她问完话就发现王姑姑一脸为难和心虚,她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闭了闭眼睛道:“说。” 王姑姑有些害怕,但还是强撑着镇定道:“咱们留在吴家那边的,还有崔氏留在吴家那边的,还有一些吴家自己的,都被许中起了。” 淑妃就再也忍不住,将床边案上放的汤碗一下挥倒在地,咬牙切齿的道:“许!中!” 王姑姑立马跪下不敢抬头。 她躺下身子,平复了好久才又问:“还有什么消息” 王姑姑就道:“虽然咱们的人被起了,但是吴家那个底下的嘴都不严,我听说当日她本是想要将顾惟允直接要到她们清忠殿去,但最后被太子殿下阻止了。” 淑妃最开始还没什么表示,但听到太子就支起身子,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道:“你是说太子和顾惟允相识那可有教唆之意” 王姑姑看到淑妃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于是道:“按理说被册封前与太子相识,然后就被册封,该是有才对。” 然后她轻声问道:“可要传出去” 淑妃就慢慢地道:“暂时不用,现在出手,又是给许中送人。再说这么好的东西得用在合适的地方。” 王姑姑就应诺。 淑妃总算听见了一个好消息,内心不在那么愤懑,她问:“吴家的那边还有能用的人吗” 王姑姑轻声道:“怕是没了,也不知那吴美人是怎么得罪许中了。” 淑妃就道:“就吴家一个胶东地区的二流世家,脑子不清楚不说,还猖狂,她迟早也是要得罪人。” 那王姑姑又轻声问:“那许中那……” 淑妃闭了闭眼睛,将心底的恨意压下去,道:“不能动他,那是陛下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陛下的旨意,动了怕是会和陇西李氏一样,先慢慢拉拢着。” “你也不要去招惹他,王公公这笔账我会记得,你且安心做事就行。” 淑妃早已忘记了陇西李氏,但上次的事情又让她想起了一些,皇帝毕竟是皇帝,不能逼急了。 淑妃睡在床上,想了想问:“顾氏的容貌当真不俗” 王姑姑低头道:“确实难得,但不及娘娘良多。” 淑妃略过王姑姑的恭维,眯了眯眼睛道:“既然将来必定是个红人,现在还不赶紧跟上去你安排宫正司的那个跟上,未央宫里也该有咱们的人才是。” 王姑姑点头应诺。 第五十七章 自荐 第二天,夏青并没有早起,她知道顾惟允此时还不需要她做什么,所以一直赖床,这可是她来宫里第一次赖床,她还是想好好体验一下的。 但显然这个想法被打破了,因为有人亲自来叫她了。 夏青坐在床上,被子围在身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呆呆的开口道:“不是不需要扫地了吗” 顾惟允也坐在她的床上,有一点歉意又有一点好笑的道:“那也不能赖床啊,而且我有一点不适应。” 夏青就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道:“等你侍寝过你就适应了。” 顾惟允却有些羞涩的推了推夏青,然后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说的是正经的呀,现在你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吗。 夏青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换衣服,因着两人一起住了很久,顾惟允也就没有避讳,夏青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顾惟允就道:“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和太子殿下说一声的,最好也和陛下解释一下,我总觉得如果是从宫里传出的传言,陛下怕是会震怒。” 夏青就一边换衣服,一边无可无不可的道:“太子那里你不要亲自去,你现在很扎眼。皇帝那解释我觉得可行,反正一般什么事情都会有暴露的一天。我今日就先跑一趟安乐所再去宫正司,你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顾惟允就摇了摇头道:“没有了,但是我心里一直不太安宁。” 夏青就道:“那就多读些六司律再多读些史书,其他的不急,先稳下来,我们把帮手找回来,再去打听消息。” 顾惟允一想也是,就道:“史书可以明智,是应该多读。六司律现在就看吗” 夏青穿好衣服,转过头来对顾惟允道:“读史是为了你能更快了解朝局,和陛下有共同语言,将来感情和睦,也能更好的管理后宫。我可提前说好,我觉得陛下怕是有些计划,还和世族相关,所幸你和世族现在也有拧不开的疙瘩。” 又道:“六司律还是早点看的好,立后之前陛下应该就会让你协理六宫,看看你能不能做好,要是这时候你出什么差错,陛下再喜欢你怕也不会立你为后。陛下最缺的不是女人,是一个政治伙伴。” 顾惟允就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出去小心点。” 夏青挑了挑眉表示明白。 夏青洗漱过后先吃了点东西,其实也就一点小点心,现在已经过了饭点,自己也没有再问人家要饭食的道理。 出了未央宫之后,夏青就往安乐所去,安乐所离这最远,夏青一路上走了许久。 她独自一人走在这宫道上的时候就想,皇宫这么大又空着那么多院子,皇帝还是不太会资产管理啊。 胡思乱想间看到了安乐所,都有些感动了,看到门口的向公公后高兴的笑了一下,这路可真远。 向公公看到夏青就上前见礼道:“奴才见过夏姑姑。” 夏青听到后就觉得这真是个人才,整日在最偏远的地方,却有这么快的消息。 她来安乐所之前有想过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非常厉害的人物,到最后都离开了才发现是这个看门的内侍。 夏青听到之后就直接了当的道:“那看来向公公当是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了。我今日怕是还要去好几个地方,就不与向公公寒暄客气了,您也知道我们主子进宫时间短,我进宫时间也不长,且年纪还小,底下如今有四个内侍,所以想请向公公去看管一二。” 向公公自然知道夏青来是干什么的,说实话,其实从昨天晚上听到消息后,自己也是一直在等着,看她们会不会来。 这会听夏青的话头竟是掌事太监,心里更激动几分。 他心里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对夏青道:“只怕会辜负主子和夏姑姑所托。” 夏青就不在意的笑了一下,随后问起:“那你的调动可需给谁打招呼” 他就道:“奴才这块并无人管制,只需给司礼司递个消息,随后司礼司自会通知宫正司再派人前来即可。” 夏青就问:“可需未央宫的出面向司礼司备案” 向公公就道:“这个奴才自己即可,夏姑姑尽管忙您的,奴才晚些时候便去未央宫给主子磕头请安。” 夏青就笑了一下,果然是个万事通。 于是就道:“那今日我便在未央宫等着公公了。” 说着想了一下拿出一些碎银子塞在向公公手里道:“公公还请见谅,我手艺不好,到是没有荷包赠与公公,就请公公简单吃个茶。”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对向公公道:“咱们主子什么都缺,这黄白之物却是不少的。” 向公公也没推辞这些银子,因为他知道虽说他和掌事姑姑平起平坐,但是在这未央宫,怕是有时候夏青的话比顾惟允还重要些。 夏青收获了一个非常省心的掌事太监,心情略好的往宫正司走去,但是走在路上的时候一张脸又慢慢的麻木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处地方会离得这么远。 等夏青到宫正司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且因为长时间的走路夏青额头上已经冒汗,脸色也有些发红。 她都有些不想进去了,但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了熟人,她们想上来跟夏青打招呼却被牛姑姑骂了回去,牛姑姑看到夏青就上前,非常热情的道:“夏青姑娘怎么来了” 夏青就淡淡一笑,对牛姑姑道:“我们主子宫里还差两个宫女,差我来问问。” 说完不等牛姑姑接口就道:“不知道平少使可在听闻平时都是她在管这些。” 牛姑姑立马道:“在的,在的,我这就引你去。” 夏青却牵了牵唇角道:“牛姑姑忘了,我还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呢,自是找得到的,往日多有赖于牛姑姑照顾,若是下次闲暇,必要来和姑姑叙叙旧的,今日看着姑姑尚在忙碌,不如先去看着” 夏青说的这话明白,牛姑姑听明白这是不计较她以往做的时呢,于是也不纠结这要送她了,道:“那夏青姑娘尽管去,我也不敢耽误了姑娘的差事。” 夏青摆脱完牛姑姑还没多走两步,就遇到了另外两个人。 夏青眯了眯眼。 看见荣玉和乔欢两个正怯生生的站在自己的前面。 她没有开口说话,到是乔欢看了一眼荣玉,然后对夏青道:“夏青,你不知道你们那还缺,还缺宫女吗” 说完就像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荣玉也把头低着,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夏青内心在权衡,是在身边放一个明着探子好,还是随缘得好。 许是见夏青一直没有说话,荣玉就忍不住开口道:“没关系的,夏青,我们只是,只是……有些走投无路,若是……” 然后像是说不下去似的,低下头去,可不一会儿,就能听见她压抑的哭泣声。 乔欢看见荣玉这样,忍不住也哭了出来,道:“夏青,你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 夏青不用想就知道是宫正司那群人旧病又犯了,她想了想还是道:“我得先回去与主子商量商量,你们可否等我两天。” 两人立马点头,荣玉却慢慢跪下道:“夏青姑姑,多谢您……您这要是不来,我们可能都活不下去了……” 乔欢懵了一下,立马也要跪下。 夏青这会想,现在是要道德绑架了吗 但她手疾眼快的拉住乔欢,然后对荣玉似笑非笑的说:“荣玉,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答应向顾美人禀报,若是事情不成,我也做了我能做的,你是想要让我冒大不韪直接把你带回去吗” 荣玉脸色就微微僵了一下,小声道:“我只是想感谢一下你。” 夏青走了一早上,本已是累极,现如今更不想和她们做纠缠了,直接道:“那此事便如此,我便先走了,你要是愿意可继续跪着。” 荣玉的脸色直接青了,乔欢却有些莫名的看了荣玉一眼。 她总觉得荣玉有些变了。 第五十八章 发现 夏青出了宫正司的门,有些心烦意乱。 到底什么时候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才能结束。 她又想起许中前些天来一直板着脸也不和自己说话,有些生气也有些高兴,许中和自己相处已经慢慢的变的更自然,他已经开始和自己生气了。 夏青看着头顶的太阳,二月中旬的太阳没有那么刺眼,但是也很热。 想到自己还得去一趟东宫,夏青就面无表情的迈开了双腿,她有什么办法。 到了东宫,夏青觉得自己今天一直在围着皇宫转。 她十分疲惫的给门口的侍卫行了一礼道:“烦请大人通传一声,未央宫夏青求见太子殿下。” 结果侍卫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自己一眼,动也不动。 夏青稍微抬眼,看见侍卫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眼睛里还有些不屑。 夏青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嗯,最低等的宫女服。 掌事姑姑的衣服她还没有拿到。 她抬起头和侍卫对视了一会儿,确定这个侍卫真的不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走一趟。 她就转头走了。 是的,她转头走了,她又不是一定要见太子殿下。 她走出几步之后,发现门内出来了一个人,看着有些眼熟,想了想还是上前道:“公公安好,奴婢夏青,如今换了差事,特来向殿下请安,不知殿下可有时间” 公公看到夏青就认出来了,因为他经常陪着太子去找她们玩。 况如今,顾惟允可是宫里的红人。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道:“走,杂家带你进去。” 夏青就笑眯眯的和门口的侍卫挑了下眉然后进去了。 门口的侍卫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怎么震惊,他们可是禁军,不是一般子弟。 夏青进去后,就看到太子在书桌前练字,而且已经有好几张放在一旁了。 她心下叹了一口气,觉得太子果然不是谁都能做的。 她并没有出声打扰,就只站在一旁,等他慢慢的写完这篇小字。 大概有一刻钟之后,太子才放下手上的笔,然后抬起头看见夏青来有些高兴。 但还是先一脸严肃的道:“都退下,孤和夏青说说话。” 夏青等所以人都退下后才先笑眯眯的给太子行了礼。 看见太子一抬下巴孤高的让她起来后她就有些手痒。 夏青看了一眼四周也没人,就上手把这个小屁孩抱在怀里掂了两下。 太子一脸拒绝,可是也没闹着要下去,而且眼睛里还满是兴奋,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夏青就把太子放下,然后和他一起坐在席子上道:“顾惟允被册封为美人了,现在我们都在未央宫。” 太子就慢慢的问道:“所以她是要当父皇的妃子了吗” 夏青答道:“嗯呢。” 她看了太子一眼,发现他蔫蔫的,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夏青就问:“怎么了小殿下因为这件事很不开心吗” 她的眼里有问询有关怀也有温柔,太子看到之后就一下栽进她怀里,闷闷的道:“以后就没人陪我玩了,要不你们别去了” 当了妃子之后还能回去当宫女 夏青没理会他的童言童语,而是非常温柔的抚着太子殿下的后背道:“小殿下其实平常也很忙的,对不对你要是想找我们可以来未央宫呀,我们都在的。” 太子就摇了摇头道:“父皇不让我随便去后宫玩。还是你们出来” 夏青就顿了顿之后道:“或许陛下以后会同意呢或者我们约定个地方,以后我和顾惟允就去那里你看可好” …… 终于把失去玩伴的太子安抚好,太子也勉强点头同意了。 夏青就也该走了。 夏青看着这个并不高的小太子,他望着自己要走,眼里有些不舍,但身姿挺拔,面上也是往日的紧绷,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国家的太子的。 夏青有些心疼,她去把太子腰上的玉佩给他重新系好,然后在他的耳边道:“太子殿下在奴婢眼里已是很厉害的人物了,将来一定会更好的。” 太子认真的点点头道:“父皇说了,将来这天下万民都指着孤呢,孤要更厉害些才是。” 夏青点点头,满脸欣慰的看着太子,她很喜欢小孩子的。 等到夏青回到未央宫之时,她不仅脸上麻木,她只觉的自己的双腿也是麻木的。 皇帝此时也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木,他昨天刚册封了美人,本来想去看看的,尤其是想到顾惟允的脸有些心痒痒。 但是自己一点空闲也没有,今日处理完折子发现外面天色尚早。 皇帝就站起来准备去后宫走走了。 谁知一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腿麻了,他慢慢的坐下,不好意思让别人发现异常。 皇帝在缓解这股麻劲的时候就想先问问太子如何,于是道:“太子这些时日在做什么” 许济道:“太子这些时日很是勤奋,上午多是和太傅读书,饭后就会练字。” 皇帝就道:“下午就跑出去,是不是” 许济就笑道:“殿下是真的勤奋,只偶尔跑出去几次。” 皇帝也不是很在意,他小时候也很喜欢玩,但是自己可比这小子听话多了。 皇帝心中得意的想。 等缓过麻劲,皇帝就想站起来去找顾惟允了,但是一扫眼看到许济有些吞吞吐吐的模样,他皱了一下眉,直接问道:“太子那还有什么情况” 许济心中也在想,顾美人和太子的事肯定瞒不住,那宫女今天还去找太子了,若是日后皇帝知道,自己现在不报怕是有罪。 而且,顾惟允本来就被那么多人盯着,那事到最后估计也会被人捅出来,他还是有些了解陛下的,他觉得越早捅出来越好,不然陛下要是相信了,再被人捅出来…… 欺君,可是要杀头的。 于是他还是道:“听说前些日子顾美人冲撞了吴美人,是太子殿下把人带走的;今日未央宫的人也去找了太子殿下。” 说完就赶紧把头低下,连皇帝的脸都不敢看。 皇帝的脸确实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他是很中意顾惟允,但是有意接近太子…… 沉声道:“去东宫。” 东宫 太子看到父皇还是很高兴的,他觉得今天确实好像不错,夏青来了,父皇也来了。 皇帝扫了一眼东宫里的众人,那眼神的寒意刺的他们膝盖一凉,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出身。 太子看了一眼周围有些奇怪,倒也没说什么。 皇帝现在也有些奇怪,因为他发现太子好像越来越喜欢坐在他身边扒拉着他。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训斥,毕竟是在东宫里。 皇帝先是问了太子功课,太子一一回答了。 皇帝就稍微眯了眯眼问:“你认识顾氏” 太子想了想发现好像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道:“认识呀。” 皇帝就问:“怎么认识的” 太子张口想要回答,但是想了想有些心虚的道:“就那么认识的。” 小太子想父皇知道我经常跑出去玩一定又要骂人。 皇帝看着太子悄悄从他胳膊上拿下去的手,还有他心虚低下去的头。 一瞬间有很多疑问,多疑本就是帝王的本性。 “哦” 赵景行听到皇帝这么问,有些怕怕的,父皇这个语气……总觉得要打人了。 他顿了顿还是道:“碰见的。” 皇帝:“那今天那个宫女来找你做什么” 小太子根本没有防备,还很高兴的说:“来给我说她们搬去未央宫了,不在太液池那边了。” 皇帝这会直接怀疑起顾惟允的身份了,处心积虑的去太液池,又在太子身边打转。 他怀疑是有人故意送了顾惟允进来,毕竟她处处长的和他心意。 皇帝还没想完,太子就一脸得意的道:“夏青还说我聪明过人,又宅心仁厚呢。” 说道这里又忍不住炫耀道:“父皇你不知道,那天在太液池……” 太子巴拉巴拉又把自己在太液池的事情说了一遍,得意又高兴的看着皇帝。 皇帝却幽幽地问:“那你怎么会去太液池呢” 太子道:“去找她们呀,她们走了也不给我说一声,害的我在后面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 说完还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道:“嗐,她们真是太笨了,连这种事都忘了说,还想当您的妃子呢。我觉得她们当时被打的真是又可怜又笨……” 说完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赶紧闭上嘴,两只小手也一起蒙住嘴巴,一下站起来,离他父皇远远的。 他好像把答应要保密的事说出去了,怎么办怎么办他有点着急的乱转了两圈。 想到夏青说的话有些想哭,她说自己说出去她们会死,是不是真的。 太子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又一下子窜了出去拉着父皇的手臂道:“父皇,她们会不会死” 太子的眼泪差点憋不住,他才这么一点大,又和两人交好,现在自己要把她们两人害死了,太子还是忍不住了,哭道:“爹,爹,我说出来了,她们要死了,她们要死了。” 皇帝还在想顾惟允到底是谁的人,就看到太子这一出,不过他还是立马抓到重点道:“她们不让你说” 太子打着哭嗝点头。 皇帝觉得有些伤眼睛,就拿出身上的帕子给自己儿子擦了擦,却把鼻涕和眼泪糊的到处都是。 他觉得更伤眼睛了,就把帕子扔在地上,转过头不去看了。 他继续问道:“她们既不许你说,为什么又告诉你” 太子现在心神都有些慌乱,他觉得自己害死了人,于是道:“我偷听到的。” 皇帝额头上青筋先跳了跳,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太子抱在膝盖上打了记下屁股道:“你还学会偷听了,谁教你的。” 想到自己也好像偷听过,不自在的又把儿子放下。 他串了一下,觉得顾惟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皇帝想起一件事问:“那你原来在哪见的她们。” 太子根本就不回答,还在哭,皇帝深呼吸了两口气道:“不准哭了,再哭朕现在就赐死她们。” 太子立马不敢哭了,但还是忍不住的打哭嗝,皇帝就再问了一遍,太子现在没有任何其他的顾忌,只希望自己的玩伴不要死就好,于是道:“就在最远的一个荒院子里。” 说完根本不等皇帝再问,他直接抱住皇帝的胳膊问道:“她们真的不会死吗” 皇帝现在还有哪不清楚恐怕偶遇他是假,偶遇太子到是真的。 他心下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听到太子这样问,直接道:“你喜欢她们。” 太子有一点点害羞,转过头去,两个手纠缠在一起,扭过来扭过去的,道:“孤觉得夏青能发现孤的优秀之处,顾姐姐也很温柔。” 皇帝今天看着太子鲜少露出来的小孩的样子。 心里有些酸软,他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能不爱吗他当然知道这小子很累,不然为什么他到处乱窜自己也没非要拘着他。 以前没发现这孩子怎么了,宫里也没有其他孩子,现在才发现这孩子连个在一起说话的人都没有。 皇帝觉得到底少了他一个娘。 第五十九章 坦白 皇帝弄明白了事情原委,看着儿子还一脸担心的模样。 他觉得这孩子有点傻,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死呢,但是想着宫里,又觉得他这么想也有些道理。 但他还是道:“不准哭了,她们不会死。你既喜欢她们,往后可去找她们说说话。” 想了想道:“但是身边不准离了人,知道吗” 太子就抬起他那一张花的不行的脸问:“父皇说真的吗” 皇帝点点头,他就高兴起来,还道:“夏青说的果然对,您果然同意了。” 皇帝就又思虑了会,问道:“夏青是不是跟在顾氏旁边的那个” 太子点点头,就开始炫耀道:“你不知道她有多聪明,一眼就能发现孤的长处。当然孤还是最聪明的。” 皇帝就哼了一声,在这里陪了一会太子,他便出了东宫。 边走他想了一下,想到顾惟允还是有些心痒痒。 又想到她竟然敢设计自己就哼了一声,估计那些话也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但是确定她身份没问题,也没去教唆太子什么的,他还是松了口气的。 不过,他转头问道:“你说她怎么会知道朕要去太液池的” 许济低下头不敢回答,皇帝就哼了一声道:“走,摆驾未央宫,朕亲自去问问。” 这边,夏青麻木的走进未央宫,挥了挥手,让想扶她的杏花和青苗下去了。 顾惟允等人都下去了之后就亲自上来扶她,问:“你这是怎么了” 夏青就再没有刚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的沉稳模样,撇着嘴道:“太远了,走的我腿疼。” 然后又泪汪汪的对顾惟允道:“我还好饿,呜呜呜呜呜。” 顾惟允有些心疼道:“不如我差人去送饭过来” 夏青就道:“别折腾了,吃些点心喝点茶。” 顾惟允就亲自去拿了点心,问:“今日可顺利” 夏青说道正经事立马也严肃了起来道:“向公公那边没问题,今晚就应该能到。太子殿下那边也传了消息,我觉得陛下知道的话恐怕也知道咱们的事,你得早些做准备坦白。宫正司那边荣玉和乔欢要过来。” 顾惟允一听就道:“让她们俩来,我本来也有这个想法,放个知道的比来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好。” 夏青就点点头道:“那我明日去说一声。” 顾惟允就道:“你别去了,我让杏花去。这种事情不需要你多跑的,今日若不是有太子殿下和向公公,我想着你顺道,不然今天也是不让你去的。” 接着又道:“我在家时,父亲就长于我说,一个人能干,不如能网罗一群能干的人。” 夏青一听就明白,立刻点头道:“这些事情你做的比我好,你安排就行。” 顾惟允就温柔的笑了笑。 夏青又问:“那陛下那里,可需要我在做点什么” 顾惟允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来,以后也多是我与陛下一起,合该我与陛下坦白的。” 夏青就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如果你嫁给别人也一定会很好的,因为你知道夫妻解决问题只能靠自己。” 顾惟允就羞了一下,也打趣夏青道:“你不是也有许大人吗” 夏青想起许中就甜蜜的笑了笑,然后对顾惟允道:“我知道你想劝什么,但是我想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接受许公公的话,那个人也是我。我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公公的,只是我喜欢的人是个公公而已。” “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他能给我的是我最想要的。我能给他的亦然。” 顾惟允想到那日看着他们相处的情景,点了点头,最后道:“如果你果真明白的话,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两人就看着彼此笑了。 等到有人通传陛下驾到的时候,夏青的腿是酸麻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要站不起来了,但她还是和众人一起在门口迎接皇帝。 皇帝进来看了一眼顾惟允,就哼了一声。 顾惟允和夏青对视一眼,夏青就给了顾惟允一个眼神,顾惟允就给她点点头。 她便先对未央宫的人道:“陛下和娘娘有事要谈,青苗,去给奉茶,其余就不必人伺候了。” 说完之后就凑到许济面前小声道:“师傅,咱们也在外面守着。” 许济看了一眼夏青,然后慢慢的过去站在了门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夏青一看就笑了,也去站在门外。 门内,青苗上了茶,顾惟允就叫她退下了。 皇帝扫了一眼屋内没有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也不看顾惟允,静静的端着手中的茶。 心里想,朕到要看你怎么说。 顾惟允看了一眼陛下,咬了下下唇,有些羞涩和紧张,但还是慢慢的跪在他身边道:“陛下,那日在太液池……” 皇帝听到就哼一声,还是不说什么话。 顾惟允就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是天下之主,是她在家就想嫁的男人,是她喜欢的人。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听闻有人为了在华清宫旁的小路上偶遇您起了争执,便猜您可能会路过太液池。”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发现他没什么表情就继续道:“那日所说有些话是故意说与您听,但……” “但……妾心悦您却无半分虚假。” 皇帝内心有些得意,看着顾惟允怯生生还有点害羞的样子有点口干舌燥,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顾惟允说完看皇帝还是没有反应,就想到了夏青的那些话,想到那日看过的夏青对许大人的态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悄悄起身,走到皇帝身边,慢慢坐到皇帝的坐塌上,一点一点靠过去抱住了皇帝的腰。 她有些紧张,皇帝的身上好像有股很好闻的气味,但是自己现在根本不能缓过神来去想到底是什么气味。 她把头靠在皇帝的手臂上,依偎在他身旁,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遍一遍的表明心意,道:“陛下,惟允心悦于你,纵然有故意之举,也是因想要陛下垂怜。” 皇帝在顾惟允靠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那口茶白喝了,他眯了眯眼睛,感受了一下腰上环着的双臂,只觉得一股女儿香萦绕在鼻尖。 心中也渐渐起了焦躁,他磨了磨牙,暗道磨人。 他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手从侧面一掏就环住了顾惟允的腰,然后把她直接一转抱进自己的怀里。 顾惟允一时不妨,叫了一声,双手也因为害怕环上了皇帝的脖颈,惊叫道:“陛下。” 抬头却看到皇帝正沉沉的注视她,她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皇帝却有些忍不住,伸手钳住顾惟允的下巴慢慢抬起来,然后狠狠的亲了下去。 皇帝攻城略镇,顾惟允节节败退,甚至连她在惊呼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她觉得腰上的手都快要把自己勒断了,但是完全不敢放开手,害怕自己掉下去。 慢慢的,皇帝解了一点刚才在胸口横亘的郁气和火气,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她回过神来,双手推了下皇帝,皇帝也微微离开了一点,但灼热的呼吸还喷在顾惟允的脖子上,顾惟允打了一个激灵,脖子上细细密密的冒出了一个个小疙瘩,脸色也变得更红了。 皇帝轻笑了声,屋子里就只能听见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顾惟允觉的刚刚的皇帝是要吃人一般,现在身上还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有些害羞,但是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想到刚刚的是还是问:“陛下可还生气”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 她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迷人,她本是就明艳,现在更妩媚了。 皇帝觉得胸腔里那股火又来了。 他笑道:“看你表现,朕或许能不计较。” 顾惟允因为皇帝的话又有些羞窘,指头都不自在的动了动,但皇帝却直接一个横抱,抱着顾惟允往内室走去。 顾惟允吓了一跳,挣扎道:“陛下,还没用晚膳。” 皇帝就道:“等会再吃。” 三下并两步把顾惟允扔下,顾惟允顺势向里一滚道:“不行,陛下得先用膳。” 皇帝被顾惟允的样子弄的有些想笑,便坐在床上并没有近一步,而是拉着顾惟允的手一个用劲,在她耳边说:“那你今晚且等着。” 说完笑睨了顾惟允一眼。 两步走出去,打开门对许济道:“传膳。” 第五十九章 坦白 皇帝弄明白了事情原委,看着儿子还一脸担心的模样。 他觉得这孩子有点傻,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死呢,但是想着宫里,又觉得他这么想也有些道理。 但他还是道:“不准哭了,她们不会死。你既喜欢她们,往后可去找她们说说话。” 想了想道:“但是身边不准离了人,知道吗” 太子就抬起他那一张花的不行的脸问:“父皇说真的吗” 皇帝点点头,他就高兴起来,还道:“夏青说的果然对,您果然同意了。” 皇帝就又思虑了会,问道:“夏青是不是跟在顾氏旁边的那个” 太子点点头,就开始炫耀道:“你不知道她有多聪明,一眼就能发现孤的长处。当然孤还是最聪明的。” 皇帝就哼了一声,在这里陪了一会太子,他便出了东宫。 边走他边想了一下,想到顾惟允还是有些心痒痒。 又想到她竟然敢设计自己就哼了一声,估计那些话也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但是确定她身份没问题,也没去教唆太子什么的,他还是松了口气的。 不过,他转头问道:“你说她怎么会知道朕要去太液池的” 许济低下头不敢回答,皇帝就哼了一声道:“走,摆驾未央宫,朕亲自去问问。” 这边,夏青麻木的走进未央宫,挥了挥手,让想扶她的杏花和青苗下去了。 顾惟允等人都下去了之后就亲自上来扶她,问:“你这是怎么了” 夏青就再没有刚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的沉稳模样,撇着嘴道:“太远了,走的我腿疼。” 然后又泪汪汪的对顾惟允道:“我还好饿,呜呜呜呜呜。” 顾惟允有些心疼道:“不如我差人去送饭过来” 夏青就道:“别折腾了,吃些点心喝点茶。” 顾惟允就亲自去拿了点心,问:“今日可顺利” 夏青说道正经事立马也严肃了起来道:“向公公那边没问题,今晚就应该能到。太子殿下那边也传了消息,我觉得陛下知道的话恐怕也知道咱们的事,你得早些做准备坦白。宫正司那边荣玉和乔欢要过来。” 顾惟允一听就道:“让她们俩来,我本来也有这个想法,放个知道的比来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好。” 夏青就点点头道:“那我明日去说一声。” 顾惟允就道:“你别去了,我让杏花去。这种事情不需要你多跑的,今日若不是有太子殿下和向公公,我想着你顺道,不然今天也是不让你去的。” 接着又道:“我在家时,父亲就长于我说,一个人能干,不如能网罗一群能干的人。” 夏青一听就明白,立刻点头道:“这些事情你做的比我好,你安排就行。” 顾惟允就温柔的笑了笑。 夏青又问:“那陛下那里,可需要我在做点什么” 顾惟允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来,以后也多是我与陛下一起,合该我与陛下坦白的。” 夏青就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如果你嫁给别人也一定会很好的,因为你知道夫妻解决问题只能靠自己。” 顾惟允就羞了一下,也打趣夏青道:“你不是也有许大人吗” 夏青想起许中就甜蜜的笑了笑,然后对顾惟允道:“我知道你想劝什么,但是我想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接受许公公的话,那个人也是我。我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公公的,只是我喜欢的人是个公公而已。” “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他能给我的是我最想要的。我能给他的亦然。” 顾惟允想到那日看着他们相处的情景,点了点头,最后道:“如果你果真明白的话,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两人就看着彼此笑了。 等到有人通传陛下驾到的时候,夏青的腿是酸麻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要站不起来了,但她还是和众人一起在门口迎接皇帝。 皇帝进来看了一眼顾惟允,就哼了一声。 顾惟允和夏青对视一眼,夏青就给了顾惟允一个眼神,顾惟允就给她点点头。 她便先对未央宫的人道:“陛下和娘娘有事要谈,青苗,去给奉茶,其余就不必人伺候了。” 说完之后就凑到许济面前小声道:“师傅,咱们也在外面守着。” 许济看了一眼夏青,然后慢慢的过去站在了门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夏青一看就笑了,也去站在门外。 门内,青苗上了茶,顾惟允就叫她退下了。 皇帝扫了一眼屋内没有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也不看顾惟允,静静的端着手中的茶。 心里想,朕到要看你怎么说。 顾惟允看了一眼陛下,咬了下下唇,有些羞涩和紧张,但还是慢慢的跪在他身边道:“陛下,那日在太液池……” 皇帝听到就哼一声,还是不说什么话。 顾惟允就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是天下之主,是她在家就想嫁的男人,是她喜欢的人。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听闻有人为了在华清宫旁的小路上偶遇您起了争执,便猜您可能会路过太液池。”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发现他没什么表情就继续道:“那日所说有些话是故意说与您听,但……” “但……妾心悦您却无半分虚假。” 皇帝内心有些得意,看着顾惟允怯生生还有点害羞的样子有点气血翻涌,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顾惟允说完看皇帝还是没有反应,就想到了夏青的那些话,想到那日看过的夏青对许大人的态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悄悄起身,走到皇帝身边,慢慢坐到皇帝的坐塌上,一点一点靠过去环住了皇帝的腰,她有些紧张,皇帝的身上好像有股很好闻的气味,但是自己现在根本不能缓过神来去想到底是什么气味。 她把头靠在皇帝的手臂上,依偎在他身旁,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遍一遍的表明心意,道:“陛下,惟允心悦于你,纵然有故意之举,也是因想要陛下垂怜。” 皇帝在顾惟允靠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那口茶白喝了,他眯了眯眼睛,感受了一下腰上环着的双臂,只觉得一股女儿香萦绕在鼻尖。 心中也渐渐起了焦躁,他磨了磨牙,觉得这女人果然会磨人。 他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手从侧面一掏就环住了顾惟允的腰,然后把她直接一转抱到自己腿上。 顾惟允一时不防,叫了一声,双手也因为害怕环上了皇帝的脖颈,惊叫道:“陛下。” 抬头却看到皇帝正沉沉地注视她,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皇帝却有些忍不住,伸手钳住顾惟允的下巴慢慢抬起来,然后狠狠地亲了下去。 皇帝攻城略镇,顾惟允节节败退,甚至连她在惊呼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她觉得腰上的手都快要把自己勒断了,但是完全不敢放开手,害怕自己掉下去。 慢慢的,皇帝解了一点刚才在胸口横亘的郁气和火气,开始变得温柔起来,一点一点沿着唇边,接着是耳垂,耳后,一步步往下。 她回过神来,双手推了下皇帝,皇帝也微微离开了一点,但灼热的呼吸还喷在顾惟允的脖子上,顾惟允打了一个激灵,脖子上细细密密的冒出了一个个小疙瘩,脸色也变得更红了。 皇帝轻笑了声,屋子里就只能听见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顾惟允觉的刚刚的皇帝是要吃人一般,现在身上还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有些害羞,但是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想到刚刚的事还是问:“陛下可还生气”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 她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迷人,嘴唇又红又肿,眼睛也水汪汪的,她本是就明艳,现在更妩媚了。 皇帝觉得胸腔里那股火又来了。 他掂了掂自己的腿,吓得顾惟允又把皇帝环住,才笑道:“看你表现,朕或许能不计较。” 顾惟允因为皇帝的话又有些羞窘,指头都不自在的动了动,但皇帝却直接一个横抱,抱着顾惟允往床上走去。 顾惟允吓了一跳,挣扎道:“陛下,还没用晚膳。” 皇帝就道:“等会再吃。” 三下并两步把顾惟允扔在床上,顾惟允顺势向里一滚道:“不行,陛下得先用膳。” 皇帝被顾惟允的样子弄的有些想笑,便坐在床上并没有近一步,而是拉着顾惟允的手一个用劲,在她耳边说:“那你今晚就且等着。” 说完笑睨了顾惟允一眼。 两步走出去,打开门对许济道:“传膳。” 第六十章 侍寝 夏青和许济其实在外面早就听到了些动静,因为根本不隔音。 她有些好奇还侧头往窗户那看了一眼,想看看屋里到底是个什么动静。 许济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许济觉得不是很自在,明明往日听过并不觉得,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宫女和他徒弟的事。 所以听到陛下要传膳的消息,他立马跑了下去,没让别人代劳,他决定晚上换个人来守着皇帝。 于是夏青就看到去传膳的是许济,回来的是许中。 其实夏青看到之后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也觉得和许济一起听墙角挺奇怪的。 于是许中来了之后,夏青就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 许中还是一副端正严肃的样子,他很少笑。 心里却有些柔软,前天的时候其实就很想和她说些话,但还是觉得她太过胆大才板着脸。 如今看她乖巧又机灵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她无处不好。 夏青和许中一起伺候完屋里的两人用膳。 期间夏青看着顾惟允羞窘的样子戏谑的看了她一眼,却得了一个狠狠的白眼。 夏青挑了挑眉没说话,她觉得今晚顾惟允一定会骨头渣子的都不剩,没看皇帝的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下不来了吗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夏青,心想这个宫女的胆子确实大,但是他现在的心神完全在顾惟允身上。 顾惟允觉得自己的身上都快被看的烧起火来了,再也忍不住,也转过头去羞恼的狠狠瞪了一眼皇帝。 但皇帝只觉得自己酥了一下,于是道:“撤下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 夏青和许中退到门外,在屋檐下守着,并且夏青还道:“你们去门口守着,看着点。” 未央宫的人立刻就下去了,许济身后一个内侍也硬拉着另一个出去了。 夏青就开始和许中咬耳朵:“公公,这个需不需要记录在案呀” 许中看了夏青一眼道:“师傅早去报备了。” 夏青就表示明白的点点头,屋里声音还没想,夏青就道:“公公在外面置了宅子” 许中:“嗯。” 许中想自己心中还是有期望的,所以手上宽裕些后便找人看了房子,他大概也想有个家,如果有她……此生足矣。 想到这里他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夏青,低垂下眼皮,盖上满是温和的眼睛。 夏青没注意接着道:“那下月二十五号,公公和我一起出宫。” “我请了二十五号的省亲假。” 许中就怔了一下道:“你家里人来京城了” 夏青无语的看着他,许中有些尴尬一时被晃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问:“你出宫为何” 夏青就撇了撇嘴道:“去看咱们的家啊。虽然买房子我没出钱,但是我以后攒点或是出宫后挣点,咱俩就平了,我不要彩礼聘礼也没嫁妆。” 许中觉得自己快要相信了,每次她都和自己讲这样的话,会不会她真的想和自己过一辈子呢 这是屋子里的声音突然传出来,就很……活色生香。 夏青晚食前还能无所谓的想要瞄一眼,现在看到许中在这,颇有些目光闪烁不太好意思起来。 许中听到声音心里的想法突然一顿,侧头看了一眼目光闪烁耳垂通红的夏青,直接把头低下了。 他咬紧牙关,突然有些恨自己爱胡思乱想,也有些怪夏青,经常说些不负责任的话。 也想到了自己来时师傅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以为师傅叫他来是想让自己见见夏青的。 声音越来越响,男声和女声还混合着,夏青也越来越不好意思,心内吐槽皇帝是个色胚子。 她就转过头来继续和许中说话:“公公怎么不说话了。” 结果这次许中连看都没看夏青,直接不说话。 许中不想说话,他根本无话可说,她要他在此等境地下说什么说让她别走惹人笑话还是说等你的喜欢消失以后随你去哪 他没那个胸襟也没那个气度,他想他与先生所教的君子到底相去甚远。 夏青却是明白了什么,也明白了许济让他来的深意,她定定的看着许中低垂下的脑袋。 明白这又是一刀,从前公公不自卑是因为他从未违背他心中的原则,如今的公公却是被自己推入两难的境地,他的原则告诉他要推开自己,但是自己一直靠近,公公也根本舍不得拒绝。 她直接伸手拉住了许中的手把他往院中拉了拉,许中一惊,立马想要挣脱开,可夏青直接趁这个机会五指紧扣。 许中这会不管这什么了,他有些震惊的看了夏青一眼,立马要板起脸来说教,但是夏青已经开口了:“公公,这样你开心吗” “每次我找公公说话,我抱公公,我亲公公,公公开心吗” 夏青眼睛定定的看着许中,许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轻声说道:“开心的。” “那公公为何每次都会因为这件事难受” “青娘,你还小,你不懂。” “我知道的公公,你觉得自己一辈子是奴籍,觉得自己是个太监,觉得我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对不对” 许中被说中的心事,如今也管不了里面的声音和紧扣的五指,眼泪已经从眼眶里夺出,颤抖着声音道: “以前我是太监,可是我并不会想那些,我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个人可以改变的,包括我的命运,我不怨天尤人,也不怪自己,我只是一直想活着,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说完他抬起了手想要抚一抚夏青的脸,最后却放下道: “直到我遇见你,自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觉得自己应该走出司礼司的泥潭,到后来的一次次接触,从来不会有人对太监如此,我好像有了活着的目标——守着你护着你。” “可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也会自卑的,你豁达宽和包容又聪明机灵,我却只是个父母双亡,无亲无故的小太监。” “我每次想起就知道自己有多不配,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也第一次怪起了命运,怪起了自己,我多希望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人,哪怕贫穷也没关系,我有手有脚自可以养你。” “但是我不是,我遇见了你,却好像没有一直守在你身边的资格。” 此时的许中已经开始哽咽,他的这些话一直藏在心里,可是他不能说,如今被夏青戳破,他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他不想听就可以不听的。 他继续道:“青娘,你太小了。你不明白自己是想要一个人陪着,是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还是真的想要的仅仅是我,可是不管什么,这些事我都能做到,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说道这里许中转开了眼睛,看了看外面漆黑又不见丝毫光芒的夜色。 缓缓的道:“若是有朝一日会有另一个人也能陪着你,也会爱你,那我又该如何。我没有丝毫反驳的机会,因为我不配。你现在或许喜欢我,是因为只我一人,可是以后你会遇上更多的人。” 许中看着眼前有些呆住的夏青,还是用手摸着她的头,满眼爱怜的道: “青娘,我高兴的,遇见你很高兴,你需要我很高兴,心悦你很高兴,每次接触我也高兴的。可是好像只能到高兴为止了,我无法贪图再多。” 夏青有些愣愣的看着这个第一次真正在她面前落泪的男子,她知道了,其实不仅仅是许中自身的问题,还有自己的问题。 她没想到许中从始至终都完全看穿了自己,是她对于爱的渴求远高于对他的渴求,才让他产生如此的不安。 他看的明白自己,所以才那么绝望,所以每个人都能来扎他一刀,包括自己。 可是他依旧对自己敞开怀抱,任由她肆无忌惮的汲取。 他一遍遍的听那些诛心之语,一遍遍的看自己的漫不经心,他该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每次应对这些。 自己的甜言蜜语或许是蜜糖也或许是砒霜,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需要他的爱还是需要他这个人,他太绝望了。 身份不给他资格,现实不允他放纵,连自己都不理会他的无助,他又能如何呢 第六十一章 诉情 她看着此时的许中,第一次在他面前忍住了喷涌的泪意。 她慢慢的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她抬头注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只有你。” “我的心只有你,不会再有其他人。” “我已经见过很多人,可是只有你让我有了面对世界的勇气。” “没遇见你之前,我浑浑噩噩,每天都在混日子。” “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的告诉你,但是我这辈子只有你。” “可是无论是情还是人,我只要你一个。” 夏青水光潋滟的眼睛盯着许中,侧头稍微蹭了他的手掌,道:“公公,不要怀疑,不要抗拒,我们一起朝对方慢慢的走过去。” “我爱你的,公公。” 许中看着眼前这个眼巴巴望着她的人,心下只觉得又酸又涨,他第一次没有管时间地点和周围的人,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轻轻的嗯了一声。 大概偏爱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让你无所顾忌。 夏青双手也环抱住他的腰,然后道:“公公,奴籍还是内侍,对我都不重要的。” 说完之后还调皮的摸了摸许中的脊骨,许是有些敏感,许中又一时没防备“嗯哼”出了声。 许中反应过来后轻轻打了下夏青的背,满脸和耳朵都烧起来了,他伸手捏住了夏青作乱的手,瞪着夏青,可是因为羞窘,半点威力也没有。 夏青还嘿嘿的笑起来,边笑边给许中一个暧昧的眼神,悄悄的凑去许中耳边道:“公公,男女之间又不是只有一种法子,待日后我们俩好好交流交流。” 许中刚刚的悲戚被这一闹冲散了不少。 再听夏青这么一说,就板起脸道:“小小年纪不知从哪学来的这些东西,女子应该矜持稳重,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夏青直接不耐烦听许中的这一对长的短的,摇着他们牵的手道:“公公,别说了,你再说我要亲你了。” 许中立马闭起了嘴,顿了下,正要为她这句话又教训她,就看到她松开他的手跑到屋檐底下的门边。 跑过去之后还非常不端庄的吐了吐舌头。 许中心里又是觉得甜蜜,又觉得她的规矩实在是太不好了,如何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但许中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她旁边。 夏青看到就朝他灿烂的笑了下,然后又过去牵他的手。 许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头疼,不知道她为何喜欢在外面这样亲密的接触,但还是没阻止她。 夏青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上次吴美人的事” 许中虽然跟不上夏青跳跃的思路,但是听到这个脸色就有些不好的点点头,他总能想起她受伤的脸颊。 夏青想了想她听到的传闻,“公公把他们都杀了” 许中摇了摇头,道:“关起来了,也是条命,不过是受人驱使罢了。” 夏青就笑了笑,她的公公无论什么身份都是正直温柔的人呀 她牢牢牵住公公的手后,又凑过去悄悄说:“公公,二十五号。” 许中点点头。 夏青又凑过去道:“去公公家里。” 许中心内叹了口气,点点头。 夏青没在说话,她明白了许中的处境,自然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许中却在心里想真是粘人。 屋里的赵承明此时也在顾惟允耳边道:“怎么这么粘人,嗯” 顾惟允经过刚才的云雨早已没有那么害羞。 她不听皇帝的话还是依偎在皇帝怀里。 皇帝事实上也有些得意,所以只是调笑一声。 顾惟允想要睡觉,但是许是太累,脑袋里想到的都是往日夏青给她说的,于是道:“陛下,妾可以生个孩子吗” 陛下抚着她肩头的手一顿,顾惟允也感受到了,她现在已经能慢慢理解一些东西了,于是她道:“妾想当皇后。” 陛下眯了眯眼睛道:“哼,说这话也不怕朕治你的罪” 顾惟允就蹭了蹭皇帝的胸膛道:“陛下,嫔妾是认真的,我想要帮皇帝治理六宫,想要看着六司真正成为能为陛下分忧的地方。” “但是我家世不显,不能就这么被册封为后,只有诞下龙子。况且嫔妾心悦陛下。” 她睁开眼对着皇帝的耳边道:“嫔妾虽故意偶遇,但所出之言句句为真,嫔妾甚为喜欢陛下。” 皇帝觉得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云雨。 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哪哪都合心意,想到太子也六岁了,是可以再要些孩子了。 于是在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巫山云雨结束之后,顾惟允已经眼睛睁不开了,但还是听到皇帝的声音道:“朕准了。” 顾惟允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夏青和许中也只守了上半夜,下半夜自然会有别的人来守着。 两人依依惜别了一会就各自回了房间。 夏青觉得高兴,因为此时她已经知道他们的问题症结,只需要慢慢解开就行。 她很喜欢现在的每一天,只需要尽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去做就好了,虽然很多事情,但是不再孤单。 她想:被爱的自己真的越变越好了。 许中也回到了房间,但是他并没有睡。 他一直在胡思乱想着这些事,许中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温柔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被夏青给传染了。 他想起她今晚说的话。 “公公若是没进宫定和令尊一样,是个教书先生。” “为什么” “公公脸上都是严肃方正,可是内心很温柔坚定,为人还很正直。”还爱说教。 他并不觉得自己温柔,他只是更能明白很多人的苦罢了。 他明白百姓之苦,因为切实的看过流亡,看过那些人过的什么日子。 许中觉得自从遇见夏青后自己好像找回了当年先生教他的道理。 读书一为识字明理,二就是为了民生泰平。 他读的书比宫里的很多人都多,即使是进宫后他也没有放弃,因此他更能明白世家为什么一定要削弱。 成为总管,一则为了护住自己和夏青,另一则他想虽然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入朝为官,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能做的,比如说: 断了世家在后宫的根基。 他也不觉得自己正直,毕竟很多事情自己也并没有做到不偏不倚,只是因为他同样是个追求国泰民安的读书人。 他知道什么对这个天下才是好的。 许中慢慢的闭上眼睛想: 好像自从遇见夏青,他就离曾经自己更想要成为的人更近了一步。 爱果然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好。 第六十一章 诉情 她看着此时的许中,第一次在他面前忍住了喷涌的泪意。 她慢慢的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她抬头注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只有你。” “我的心只有你,不会再有其他人。” “我已经见过很多人,可是只有你让我有了面对世界的勇气。” “没遇见你之前,我浑浑噩噩,每天都在混日子。” “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的告诉你,但是我这辈子只有你。” “可是无论是情还是人,我只要你一个。” 夏青水光潋滟的眼睛盯着许中,侧头稍微蹭了他的手掌,道:“公公,不要怀疑,不要抗拒,我们一起朝对方慢慢的走过去。” “我爱你的,公公。” 许中看着眼前这个眼巴巴望着她的人,心下只觉得又酸又涨,他第一次没有管时间地点和周围的人,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轻轻的嗯了一声。 大概偏爱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让你无所顾忌。 夏青双手也环抱住他的腰,然后道:“公公,奴籍还是内侍,对我都不重要的。” 说完之后还调皮的摸了摸许中的脊骨,许是有些敏感,许中又一时没防备“嗯哼”出了声。 许中反应过来后轻轻打了下夏青的背,满脸和耳朵都烧起来了,他伸手捏住了夏青作乱的手,瞪着夏青,可是因为羞窘,半点威力也没有。 夏青还嘿嘿的笑起来,边笑边给许中一个暧昧的眼神,悄悄的凑去许中耳边道:“公公,男女之间又不是只有一种法子,待日后我们俩好好交流交流。” 许中刚刚的悲戚被这一闹冲散了不少。 再听夏青这么一说,就板起脸道:“小小年纪不知从哪学来的这些东西,女子应该矜持稳重,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夏青直接不耐烦听许中的这一对长的短的,摇着他们牵的手道:“公公,别说了,你再说我要亲你了。” 许中立马闭起了嘴,顿了下,正要为她这句话又教训她,就看到她松开他的手跑到屋檐底下的门边。 跑过去之后还非常不端庄的吐了吐舌头。 许中心里又是觉得甜蜜,又觉得她的规矩实在是太不好了,如何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但许中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她旁边。 夏青看到就朝他灿烂的笑了下,然后又过去牵他的手。 许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头疼,不知道她为何喜欢在外面这样亲密的接触,但还是没阻止她。 夏青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上次吴美人的事” 许中虽然跟不上夏青跳跃的思路,但是听到这个脸色就有些不好的点点头,他总能想起她受伤的脸颊。 夏青想了想她听到的传闻,“公公把他们都杀了” 许中摇了摇头,道:“关起来了,也是条命,不过是受人驱使罢了。” 夏青就笑了笑,她的公公无论什么身份都是正直温柔的人呀 她牢牢牵住公公的手后,又凑过去悄悄说:“公公,二十五号。” 许中点点头。 夏青又凑过去道:“去公公家里。” 许中心内叹了口气,点点头。 夏青没在说话,她明白了许中的处境,自然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许中却在心里想真是粘人。 屋里的赵承明此时也在顾惟允耳边道:“怎么这么粘人,嗯” 顾惟允经过刚才的云雨早已没有那么害羞。 她不听皇帝的话还是依偎在皇帝怀里。 皇帝事实上也有些得意,所以只是调笑一声。 顾惟允想要睡觉,但是许是太累,脑袋里想到的都是往日夏青给她说的,于是道:“陛下,妾可以生个孩子吗” 陛下抚着她肩头的手一顿,顾惟允也感受到了,她现在已经能慢慢理解一些东西了,于是她道:“妾想当皇后。” 陛下眯了眯眼睛道:“哼,说这话也不怕朕治你的罪” 顾惟允就蹭了蹭皇帝的胸膛道:“陛下,嫔妾是认真的,我想要帮皇帝治理六宫,想要看着六司真正成为能为陛下分忧的地方。” “但是我家世不显,不能就这么被册封为后,只有诞下龙子。况且嫔妾心悦陛下。” 她睁开眼对着皇帝的耳边道:“嫔妾虽故意偶遇,但所出之言句句为真,嫔妾甚为喜欢陛下。” 皇帝觉得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他把顾惟允翻过,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云雨。 他是真的觉得,身下的这个女人哪哪都合心意,想到太子也六岁了,是可以再要些孩子了。 于是在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巫山云雨结束之后,顾惟允已经眼睛睁不开了,但还是听到皇帝的声音道:“朕准了。” 顾惟允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夏青和许中也只守了上半夜,下半夜自然会有别的人来守着。 两人依依惜别了一会就各自回了房间。 夏青觉得高兴,因为此时她已经知道他们的问题症结,只需要慢慢解开就行。 她很喜欢现在的每一天,只需要尽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去做就好了,虽然很多事情,但是不再孤单。 她想:被爱的自己真的越变越好了。 许中也回到了房间,但是他并没有睡。 他一直在胡思乱想着这些事,许中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温柔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被夏青给传染了。 他想起她今晚说的话。 “公公若是没进宫定和令尊一样,是个教书先生。” “为什么” “公公脸上都是严肃方正,可是内心很温柔坚定,为人还很正直。”还爱说教。 他并不觉得自己温柔,他只是更能明白很多人的苦罢了。 他明白百姓之苦,因为切实的看过流亡,看过那些人过的什么日子。 许中觉得自从遇见夏青后自己好像找回了当年先生教他的道理。 读书一为识字明理,二就是为了民生泰平。 他读的书比宫里的很多人都多,即使是进宫后他也没有放弃,因此他更能明白世家为什么一定要削弱。 成为总管,一则为了护住自己和夏青,另一则他想虽然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入朝为官,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能做的,比如说: 断了世家在后宫的根基。 他也不觉得自己正直,毕竟很多事情自己也并没有做到不偏不倚,只是因为他同样是个追求国泰民安的读书人。 他知道什么对这个天下才是好的。 许中慢慢的闭上眼睛想: 好像自从遇见夏青,他就离曾经自己更想要成为的人更近了一步。 爱果然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好。 第六十二章 子嗣 第二日,皇帝很早就离开未央宫,彼时夏青也才刚刚起来。 但是许济已经来了,看了一眼院内夏青竟然不在,他心内有些无语。 她真的能做好掌事姑姑吗 夏青被叫起来也在念叨许济,不过她心里想的是:不愧是年龄大的人,觉就是少。 等她匆匆的收拾好的时候,别说叫顾惟允服侍了,她都只能恭送陛下离开。 陛下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尤其是看见顾惟允身上的印子的时候,还稍微有点心虚。 皇帝心想这也不能全怪自己,本来自己都要歇了,谁要她还要说那些话来撩拨朕。 想到顾惟允昨日说的话又觉得心内舒坦,随口吩咐道:“六宫的药停了。” 是的,为什么这么多年皇帝没有子嗣出生,很简单,皇帝每次都会让她们喝药。 以前是因为想要嫡子,后来则是因为太子太小,如今太子已经六岁了,是可以准备了。 皇帝如是想到,子嗣单薄可是皇家大忌,父皇尚有四个孩子呢,这些年为着这件事皇帝也没少手弹劾,但皇帝通通压下来了。 皇帝可是上过战场的,就是没压下来的时候,对那些挑事的人也得用些铁血手段。 许济听到皇帝这话心中大惊,心中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于是小声问道:“小殿下那边……” 皇帝就满不在意的道:“哼,作为太子首先就得友爱兄弟姐妹,他有什么不满的。” 想了一下,想到世家和自己这边的关系就道:“想不开就让他太傅多教教,这是还没教好。” 想了一下最近他的变化,皇帝就说:“或者引着去未央宫看看,他不是说姓夏的宫女聪明吗让她去哄。” 皇帝表面上是最不喜欢孩子的,却也是最溺爱最不会教孩子的。 他总是在一些错误的时间忽略掉太子的想法,这些年也多亏许济提醒。 许济想到当年师傅提醒先帝的时候,就叹了一口气想,皇帝会治理万民但真的不一定会教皇子啊。 皇帝总是想,这可是朕的皇子,天下都是朕的,朕的儿子就应该所有人都满意都得捧着才是。 但是到真正需要疼宠的时候又想,朕是皇帝,他是太子,他敢对朕有什么意见 不过好在他是皇帝的原因,这个大家长总归还是挺劝的。 许济应了一声诺,便开始给东宫那边传消息,他觉得这些小细节都不能放过,否则哪天会成为别人攻讦的空子。 但还是不得不说,景行小太子没有长歪多亏了他父皇太忙,他的太傅又太古板老师又多,又有太多人盯着他的缘故。 不然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模样。 这边夏青恭送完皇帝之后,夏青摆了摆手道:“下去准备水,不必叫美人,你们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顿了顿后又道:“杏花,你去趟宫正司,说未央宫缺两个宫女,叫把荣玉和乔欢转过来。” 杏花眼睛微闪应诺后走了出去 其他几人也立即应诺。 夏青就问了昨天在门口的一个内侍道:“昨夜可有人来” 那内侍就道:“向公公在门外,说是三清殿的成美人派人来请咱们美人一起叙旧。” 夏青在心里想成美人是谁,但还是对内侍一脸高深莫测的点点头,示意他下去。 等了一会向公公才进来,看到夏青就道:“夏姑姑安,刚才那个三清殿的宫女来,被奴才打发回去了,说咱们美人今日身体不适。” 夏青笑了一下,想,可不就是身体不适吗 但想了想还是问道:“那宫女瞧着如何” 向公公想了一下明白夏青的样子道:“看着很和气,该是示好的。” 夏青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什么一般对向公公道:“示好还是挑衅我们这都不怕,你可以仔细想想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这几日我们也会慢慢的开始着手这件事,都不必着急。” 然后又道:“你不必对我如此恭敬,咱们都是一样的。” 向公公笑了笑没说话。 夏青也没多说话,收买人心这件事夏青并不准备自己做,这是顾惟允的任务也是体面。 再好的朋友,分寸感和距离感她还是知道。 夏青在屋里吃了早食,觉得是比在宫正司吃的好一点,就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级别都在往上升啊,想了一下,觉得许中肯定比自己吃的还好,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又想到那个二十五,心下觉的有些太久了,自己好想现在就和他出去玩。 还没胡思乱想完,她觉得院子有动静了,于是便走过去,看见顾惟允正皱着眉头让人扶起来,看到夏青来了,有些不好意思。 青苗是一回事,夏青又是另一回事。 但是夏青看到青苗还是先躬身给顾惟允行了一礼才起。 等青苗出去的时候,夏青才调笑道:“这就是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吗” 顾惟允没听过这首诗,但这次连瞪夏青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觉得浑身酸痛,那儿还隐隐作痛。 夏青看到她身上的痕迹也隐隐皱眉,问道:“他该没什么奇怪的癖好。” 顾惟允这会是真的瞪了她一眼才道:“陛下答应我生孩子了。” 夏青就叹了一口气道:“可你才十六呢,还小呢。而且生孩子对女人太难了,我有些害怕,也有些担心你。” 顾惟允就道:“女子普遍十四定亲,十五就成婚生子,我怎么说还晚了一年呢。” 夏青就道:“真的太小了。二十都很小。” 顾惟允奇怪的打量了夏青一下道:“我有时总觉得你怪怪的,不论是对一些事情的说法,还是对一些事情的了解,都很奇怪。” 夏青就道:“所以呢。” 顾惟允就笑道:“但是我觉得你很好,虽然偶尔惊世骇俗,但是真诚又正直,不流于世俗,还聪明机灵。” 夏青就笑了笑,还有点高兴的晃了晃脑袋,顾惟允就看到夏青的发髻还没有变,于是道:“为何不换姑姑女官的发髻” 夏青就僵住了摇晃的头,略有些不好意思且小声的道:“我只会这个。” 顾惟允觉得夏青真是又奇怪又好笑,于是道:“可要别人给你换一个” 夏青就道:“不用。” 说完看见青苗打水还没回来。 想起刚才的事,才发现自己只震惊这么小就成亲这件事,却忘了问另一件事,于是继续问道:“你与陛下直说的” 顾惟允点了点头道:“我直接说的。” 夏青就有点犹豫的道:“会不会不好。” 顾惟允看着夏青看了好一会噗嗤一笑道:“陛下并不是一个平庸之辈,相反还英明神武,我要做的事情说来敏感,却也在他的期许之内。我绕着弯子不如明说,陛下是个有决断的。” “我昨日一开始也并没有想要直说,但是向陛下坦白太液池之事时便发现,陛下并非那等计较之人。” “故而我想,便是我说出来陛下不应也没什么,还能在陛下心里留个印象。若是成了,当然更好。” 夏青看着仅仅一晚上就能说出皇帝这么多性格的顾惟允,愣愣的说出了那句:“至亲至疏夫妻。” 顾惟允听后确实真的笑了,然后看着夏青道:“我现在倒期盼许大人是个会过日子的,否则……” 顾惟允话没说完,但言下之意已显。 这回反过来夏青翻了个白眼。 顾惟允就道:“夫妻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句话虽包含了夫妻里的所有含义,可是你过日子的时候却发现并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到时候你就明白‘至亲至疏夫妻’里这句话到底包含了多少层意思,如今被你这么简单的说出来,就知你还是不明白呢。” 顾惟允正要举例再说,青苗已经进来了。 两人便停止了对话,夏青也安静的站在一边。 第六十三章 准备 午后时分,杏花就带着荣玉和乔欢直接来了未央宫。 倒是不知道杏花怎么说的,两人很是信任杏花的样子。 夏青看着她们三人进来就有些眼皮狂跳,眉头稍微蹙了蹙。 荣玉不知道谁家的,这杏花看着也不像个简单的,她暗叹未央宫果然藏龙卧虎。 夏青看着她们三人上前行了礼后方道:“我到没什么多说的,只说一句,记住这院子的主人是谁。” 说完也不看她们的脸色直接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了。 她转过身来顺了一遍当下的情况,开始着手做准备。 下半晌,夏青和顾惟允还有向公公三人就讨论了起来 夏青将荣玉和杏花的事告诉了顾惟允。 顾惟允的脸色也慢慢凝重,她道:“我原本以为宫里最多是乱些,却没想到到处是窟窿。” 夏青就劝道:“这个不着急,你还不能协理六宫,现在你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让皇帝给你升位份。” 向公公看了两人两眼,觉得两人真是天真胆大,异想天开,于是劝道:“怕是不太好升位份。” “后妃升位份无非是子嗣、功劳、时间。” “这功劳里又多仰仗家里,顾美人……” 夏青和顾惟允都明白了起来,顾惟允就道:“我家里怕是很难……” 夏青就道:“其实说不一定,前两年吐蕃和突厥等地都才安定下来,要是陛下这几年不想出兵的话,其实通商说不定是个好方法。” 两人都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她顿了一下的,道:“有点跑偏,既然功劳不行就子嗣。” 顾惟允点点头表示认同,觉得这个比什么通商靠谱的多。 向公公却眉头皱再在一起,看了夏青一眼,张了张口还是道:“陛下怕是不许有子。” 顾惟允和夏青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她们这一步走的很顺啊。 于是道:“陛下已经许了,估计不用十天半月后宫应该都知晓了。” 向公公有些诧异的看了顾惟允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赞道:“美人真是厉害。” 夏青看了顾惟允一眼,再一扫向公公,轻轻点了点头。 顾惟允便知晓夏青的意思了,她想了想开口道:“公公在这宫里多年,自是满身本事的。我今日也不多说,但日后我们做事也不会避着公公,可能还要多仰仗公公。” 向公公连忙跪下道:“不敢,为主子分忧是奴才该做的。” 夏青立马去扶起向公公,但还是没有开口,顾惟允就道:“公公日后不必行此大礼,我和夏青都进宫时日尚短,宫中许多消息还要多多依赖公公。” “公公知道的,这宫里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向公公连忙应诺。 夏青看这出戏已经演的差不多了,不指望向公公此时就能有多衷心,但要他先融入未央宫才好。 她转移开话题道:“既已做了决定,奴婢就想法子用药膳替美人调理调理身体。” 顾惟允就点头道:“这些就多谢你了,皇帝那边你不必忧心,我来便可。” 夏青点点头,想到日后面临的崔王,于是道:“你要不看看《氏族志》” 顾惟允读过书自然也是听过《氏族志》的,于是道:“就怕不好找这本书,这书多在世家流传,外面是不曾听过的。” 夏青也不知道哪有,于是就问向公公:“公公可知道在哪能借到《氏族志》” 向公公轻轻低下头道:“奴才,没听说过。” 顾惟允听到这件事还有点奇怪,夏青却立即想到了什么。 她在心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扫盲势在必行啊,不然迟早要出事。 但她扫了一圈发现都没有人能教他 于是道:“我教公公识字可好” 向公公震惊的抬起头看了夏青一眼,眼里满是惊讶和渴望,脸上还带着些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他当然想识字,可是…… 夏青当然也看到了,于是道:“那便每日午时后的一个时辰,若是公公无事,便在前院的石桌椅上等我。” 顾惟允听到也想了一下,她自然也知道如果向公公依然不识字,怕是对她们的作用就极为有限了。 她在心内权衡了一下,觉得如此确实也不错,于是就道:“那我明日便着人送些纸笔来,若是有空我也去的。” 听到这夏青突然心虚了一下,她的字好像,好像不是很好看,而且好久没练了呀。 夏青想着就决定今晚回去一定要练会字,不然教徒弟的时候可能,真的,要出丑。 向公公此时确实说不出话来了,他眼眶发红,嘴唇紧抿,抬头看了眼夏青和顾惟允,然后利落的跪下道:“奴才谢主子,谢夏青姑娘。” 夏青挑了挑眉,看了顾惟允一眼,顾惟允也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茶杯挡住嘴角的笑意,她是没想到,向公公竟是这样被收服的。 夏青也觉得是意外之喜,赶紧拉起向公公。 说完这桩事,顾惟允就对夏青接着道:“我们对六司都不熟,可否要找人帮忙。” 夏青就道:“先不急,许大人还在拔宫中的探子,我们且配合他先把这一手做好” 然后两人就听见夏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对他们说: “有些事情或许对下位者很难,但对上位者并不难,只要我们够高,这些东西就会有人主动给我们。” 顾惟允和向公公都是一怔,脸上的表情都是呆呆的,他们想了想以前的事情,又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越想越觉得的有道理。 所以当夏青说完这句话转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眼睛亮亮的盯着她。 顾惟允还道:“夏青,你可真厉害,看事情总是比我看的远。” 向公公眼里也是钦佩。 夏青有点骄傲,她假意谦虚道:“一般一般,大家都知道的。” 三个人非常和谐的结束了此次谈话。 最后决定顾惟允去努力晋位,向公公继续流通消息,她则负责盯着荣玉和杏花。 她知道顾惟允不是想当皇后就能当的,皇帝也不会因为她想当或者是她的好颜色,就让她成为皇后。 顾惟允需要让皇帝看到真正的价值才才行,所以她要先在宫里立住。 夏青觉得荣玉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所以当时也并未让许中带走她,她想看看荣玉的背后真的是吴美人吗 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远处的荣玉身上,目光不明。 既然她非要跟着来,就总得起些作用。 第六十三章 准备 午后时分,杏花就带着荣玉和乔欢直接来了未央宫。 倒是不知道杏花怎么说的,两人很是信任杏花的样子。 夏青看着她们三人进来就有些眼皮狂跳,眉头稍微蹙了蹙。 荣玉不知道谁家的,这杏花看着也不像个简单的,她暗叹未央宫果然藏龙卧虎。 夏青看着她们三人上前行了礼后方道:“我到没什么多说的,只说一句,记住这院子的主人是谁。” 说完也不看她们的脸色直接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了。 她转过身来顺了一遍当下的情况,开始着手做准备。 下半晌,夏青和顾惟允还有向公公三人就讨论了起来 夏青将荣玉和杏花的事告诉了顾惟允。 顾惟允的脸色也慢慢凝重,她道:“我原本以为宫里最多是乱些,却没想到到处是窟窿。” 夏青就劝道:“这个不着急,你还不能协理六宫,现在你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让皇帝给你升位份。” 向公公看了两人两眼,觉得两人真是天真胆大,异想天开,于是劝道:“怕是不太好升位份。” “后妃升位份无非是子嗣、功劳、时间。” “这功劳里又多仰仗家里,顾美人……” 夏青和顾惟允都明白了起来,顾惟允就道:“我家里怕是很难……” 夏青就道:“其实说不一定,前两年吐蕃和突厥等地都才安定下来,要是陛下这几年不想出兵的话,其实通商说不定是个好方法。” 两人都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她顿了一下的,道:“有点跑偏,既然功劳不行就子嗣。” 顾惟允点点头表示认同,觉得这个比什么通商靠谱的多。 向公公却眉头皱再在一起,看了夏青一眼,张了张口还是道:“陛下怕是不许有子。” 顾惟允和夏青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她们这一步走的很顺啊。 于是道:“陛下已经许了,估计不用十天半月后宫应该都知晓了。” 向公公有些诧异的看了顾惟允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赞道:“美人真是厉害。” 夏青看了顾惟允一眼,再一扫向公公,轻轻点了点头。 顾惟允便知晓夏青的意思了,她想了想开口道:“公公在这宫里多年,自是满身本事的。我今日也不多说,但日后我们做事也不会避着公公,可能还要多仰仗公公。” 向公公连忙跪下道:“不敢,为主子分忧是奴才该做的。” 夏青立马去扶起向公公,但还是没有开口,顾惟允就道:“公公日后不必行此大礼,我和夏青都进宫时日尚短,宫中许多消息还要多多依赖公公。” “公公知道的,这宫里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向公公连忙应诺。 夏青看这出戏已经演的差不多了,不指望向公公此时就能有多衷心,但要他先融入未央宫才好。 她转移开话题道:“既已做了决定,奴婢就想法子用药膳替美人调理调理身体。” 顾惟允就点头道:“这些就多谢你了,皇帝那边你不必忧心,我来便可。” 夏青点点头,想到日后面临的崔王,于是道:“你要不看看《氏族志》” 顾惟允读过书自然也是听过《氏族志》的,于是道:“就怕不好找这本书,这书多在世家流传,外面是不曾听过的。” 夏青也不知道哪有,于是就问向公公:“公公可知道在哪能借到《氏族志》” 向公公轻轻低下头道:“奴才,没听说过。” 顾惟允听到这件事还有点奇怪,夏青却立即想到了什么。 她在心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扫盲势在必行啊,不然迟早要出事。 但她扫了一圈发现都没有人能教他 于是道:“我教公公识字可好” 向公公震惊的抬起头看了夏青一眼,眼里满是惊讶和渴望,脸上还带着些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他当然想识字,可是…… 夏青当然也看到了,于是道:“那便每日午时后的一个时辰,若是公公无事,便在前院的石桌椅上等我。” 顾惟允听到也想了一下,她自然也知道如果向公公依然不识字,怕是对她们的作用就极为有限了。 她在心内权衡了一下,觉得如此确实也不错,于是就道:“那我明日便着人送些纸笔来,若是有空我也去的。” 听到这夏青突然心虚了一下,她的字好像,好像不是很好看,而且好久没练了呀。 夏青想着就决定今晚回去一定要练会字,不然教徒弟的时候可能,真的,要出丑。 向公公此时确实说不出话来了,他眼眶发红,嘴唇紧抿,抬头看了眼夏青和顾惟允,然后利落的跪下道:“奴才谢主子,谢夏青姑娘。” 夏青挑了挑眉,看了顾惟允一眼,顾惟允也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茶杯挡住嘴角的笑意,她是没想到,向公公竟是这样被收服的。 夏青也觉得是意外之喜,赶紧拉起向公公。 说完这桩事,顾惟允就对夏青接着道:“我们对六司都不熟,可否要找人帮忙。” 夏青就道:“先不急,许大人还在拔宫中的探子,我们且配合他先把这一手做好” 然后两人就听见夏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对他们说: “有些事情或许对下位者很难,但对上位者并不难,只要我们够高,这些东西就会有人主动给我们。” 顾惟允和向公公都是一怔,脸上的表情都是呆呆的,他们想了想以前的事情,又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越想越觉得的有道理。 所以当夏青说完这句话转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眼睛亮亮的盯着她。 顾惟允还道:“夏青,你可真厉害,看事情总是比我看的远。” 向公公眼里也是钦佩。 夏青有点骄傲,她假意谦虚道:“一般一般,大家都知道的。” 三个人非常和谐的结束了此次谈话。 最后决定顾惟允去努力晋位,向公公继续流通消息,她则负责盯着荣玉和杏花。 她知道顾惟允不是想当皇后就能当的,皇帝也不会因为她想当或者是她的好颜色,就让她成为皇后。 顾惟允需要让皇帝看到真正的价值才才行,所以她要先在宫里立住。 夏青觉得荣玉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所以当时也并未让许中带走她,她想看看荣玉的背后真的是吴美人吗 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远处的荣玉身上,目光不明。 既然她非要跟着来,就总得起些作用。 第六十四章 东宫 皇帝有几天没来后宫了。 夏青想着前些日子说起的《氏族志》,其实她也很想看看。 她想了想,觉得太子那里一定会有。 而且,她想到六宫现在都知道的事情,其实也有些担心太子。 顾惟允想不到,皇帝也想不到,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觉得这是正常的。 但是顾惟允知道,这件事情对太子这样的小孩子而言,其实并非小事。 所以她也想去看看太子。 于是这天用过早食之后,夏青先去和顾惟允说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往东宫走去。 走到门口发现竟然是个眼熟的侍卫。 夏青和侍卫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都有点认出对方来。 夏青觉得此情此景不知道为什么好笑,但是又觉得笑了不好。 于是憋着笑对侍卫道:“烦请大人帮忙通传一声,未央宫夏青前来求见。” 侍卫有些郁闷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磨磨蹭蹭的去了,只是背影怎么都透露出一股消极的态度。 夏青看到侍卫进去了,噗嗤一声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也很可爱啊。 等夏青进去之后,发现今天太子现在在上课。 自上次绕着宫城走了一遍之后,夏青一点儿都不喜欢到处逛了。 于是她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一直等着。 一直到将近午时的时候,宫人才把她领进去,他看到太子竟然还在写字。 但是太子这次发现她很早,且可能上了一上午的课多少有些疲惫,于是道:“你们都下去。” 夏青依然先给太子见礼,但是太子直接冲下来到她身前围着她转了转,发现她真的没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夏青见了有些想笑,她蹲下来和太子平齐,看着太子的眼睛,揉了揉他的胳膊道:“太子上课可累” 太子很想说不累的,但是看到夏青的眼睛之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立马说:“孤都学得会,只是秦太傅讲课实在太无趣了,还没有其他师傅的好听。” 夏青就笑了一下道:“可是秦太傅知道的东西其他人都不知道啊,你要是不喜欢秦太傅讲课就把他的东西都学来,就再也不用听他讲课了。” 太子看了夏青一眼,觉得夏青真是笨,于是叹了口气对她道:“秦太傅出自书香世家不说,做过两任帝师,当年还是两榜头名。他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学的完。” 夏青看着太子又是可怜又是鄙夷又是安抚的眼神静了静。 夏青:……我就不该安慰太子,活该他每天课业那么多。 夏青对太子扯了扯嘴道:“太子殿下这里可有《氏族志》” 太子点点头道:“有。” 夏青就道:“那奴婢可否借抄一本” 太子一下想到什么,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不用借,孤的《氏族志》全借与你。你可慢慢看。” 太子眼睛发亮的看着夏青,满眼都是拿走拿走。 他是真的不想背这东西啊。 夏青就眯眼笑了笑,她能看不出太子的想法吗 她可还记着刚才的仇呢,心里暗想:小屁孩,不喜欢就把书全送给别人这招可不行。 于是她笑眯眯的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奴婢只要借一本就可以了,奴婢保证抄完了马上给殿下送来。” 太子脸一僵,瞪着夏青,夏青装作无辜的晃了晃脑袋。 太子的嘴巴一嘟,夏青就赶紧笑着哄了哄太子。 夏青又和太子说了一会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另一件事,她想了半天道:“殿下喜欢弟弟妹妹吗” 太子就看了一眼夏青道:“顾姐姐怀了小宝宝吗” 夏青摇了摇头,但是,她沉默了一下道:“可是你顾姐姐需要也想要怀小宝宝的。” 夏青深呼吸了一口气又艰涩的道:“要是你父皇也想要其他小宝宝了呢” 太子顿了一下之后道:“其实孤知道这个消息的,父皇他自然要为皇室绵延子嗣的。” 夏青就道:“那殿下可会不开心。” 太子摇了摇头,道:“孤不会不开心,但是也没有多开心,孤作为太子自然要友爱兄弟姐妹,但是孤……” 他说道这里,夏青有什么不明白呢,于是她道:“殿下现在可能只有一个父皇,但将来或许会有一个皇后疼爱,会有一群弟弟妹妹敬爱。。” “他们将来会是你的亲人,你的臣子,你的左膀右臂,殿下一定要好好教导他们。” “您的父皇也依旧会疼爱您,您也依旧是天下的储君,这些事情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 夏青还有更多的话说不出口,但是她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殿下,天下的人对您的要求都很高,您自己也是,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殿下顺其自然就好,若是喜欢就与他们多相处些,若是不喜,以礼待之就很好。” “这些我都相信殿下能做好,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殿下身边此刻肯定有很多人说三道四,但是请殿下都不要相信,您只要跟着您父皇的步伐,听太傅的教诲就好。” 太子点点头,觉得一直以来焦躁的心有些平静下来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身边各种人对他说的似是而非的话。 他逐渐听着也有些烦躁,他们有的觉得自己不会喜爱弟弟妹妹,便大肆劝导;有的觉得这件事对他多有不利,自己应该阻止。 他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想法。 太子想自己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弟弟妹妹呢,他以前多希望有人能够陪他呀。 他是大晋的储君,若是这点胸襟气度都没有,何谈心怀万民。 夏青看着太子这样,温和的摸了摸太子的头,太子不自觉的蹭了蹭。 最开始夏青摸的时候他会觉得震惊,会觉得这个宫女太过胆大,竟然以下犯上,但现在已经不会了,他已经熟悉了。 太子就对夏青开始抱怨起宫里的人,觉得他们一天老是莫名其妙的,说话遮遮掩掩,也太烦了。 夏青一边安静的听着,一边心下思量,太子身边的人可不仅有宫人,也有其他人的,她实在管不到太子身边去。 第六十四章 东宫 皇帝有几天没来后宫了。 夏青想着前些日子说起的《氏族志》,其实她也很想看看。 她想了想,觉得太子那里一定会有。 而且,她想到六宫现在都知道的事情,其实也有些担心太子。 顾惟允想不到,皇帝也想不到,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觉得这是正常的。 但是顾惟允知道,这件事情对太子这样的小孩子而言,其实并非小事。 所以她也想去看看太子。 于是这天用过早食之后,夏青先去和顾惟允说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往东宫走去。 走到门口发现竟然是个眼熟的侍卫。 夏青和侍卫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都有点认出对方来。 夏青觉得此情此景不知道为什么好笑,但是又觉得笑了不好。 于是憋着笑对侍卫道:“烦请大人帮忙通传一声,未央宫夏青前来求见。” 侍卫有些郁闷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磨磨蹭蹭的去了,只是背影怎么都透露出一股消极的态度。 夏青看到侍卫进去了,噗嗤一声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也很可爱啊。 等夏青进去之后,发现今天太子现在在上课。 自上次绕着宫城走了一遍之后,夏青一点儿都不喜欢到处逛了。 于是她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一直等着。 一直到将近午时的时候,宫人才把她领进去,他看到太子竟然还在写字。 但是太子这次发现她很早,且可能上了一上午的课多少有些疲惫,于是道:“你们都下去。” 夏青依然先给太子见礼,但是太子直接冲下来到她身前围着她转了转,发现她真的没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夏青见了有些想笑,她蹲下来和太子平齐,看着太子的眼睛,揉了揉他的胳膊道:“太子上课可累” 太子很想说不累的,但是看到夏青的眼睛之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立马说:“孤都学得会,只是秦太傅讲课实在太无趣了,还没有其他师傅的好听。” 夏青就笑了一下道:“可是秦太傅知道的东西其他人都不知道啊,你要是不喜欢秦太傅讲课就把他的东西都学来,就再也不用听他讲课了。” 太子看了夏青一眼,觉得夏青真是笨,于是叹了口气对她道:“秦太傅出自书香世家不说,做过两任帝师,当年还是两榜头名。他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学的完。” 夏青看着太子又是可怜又是鄙夷又是安抚的眼神静了静。 夏青:……我就不该安慰太子,活该他每天课业那么多。 夏青对太子扯了扯嘴道:“太子殿下这里可有《氏族志》” 太子点点头道:“有。” 夏青就道:“那奴婢可否借抄一本” 太子一下想到什么,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不用借,孤的《氏族志》全借与你。你可慢慢看。” 太子眼睛发亮的看着夏青,满眼都是拿走拿走。 他是真的不想背这东西啊。 夏青就眯眼笑了笑,她能看不出太子的想法吗 她可还记着刚才的仇呢,心里暗想:小屁孩,不喜欢就把书全送给别人这招可不行。 于是她笑眯眯的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奴婢只要借一本就可以了,奴婢保证抄完了马上给殿下送来。” 太子脸一僵,瞪着夏青,夏青装作无辜的晃了晃脑袋。 太子的嘴巴一嘟,夏青就赶紧笑着哄了哄太子。 夏青又和太子说了一会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另一件事,她想了半天道:“殿下喜欢弟弟妹妹吗” 太子就看了一眼夏青道:“顾姐姐怀了小宝宝吗” 夏青摇了摇头,但是,她沉默了一下道:“可是你顾姐姐需要也想要怀小宝宝的。” 夏青深呼吸了一口气又艰涩的道:“要是你父皇也想要其他小宝宝了呢” 太子顿了一下之后道:“其实孤知道这个消息的,父皇他自然要为皇室绵延子嗣的。” 夏青就道:“那殿下可会不开心。” 太子摇了摇头,道:“孤不会不开心,但是也没有多开心,孤作为太子自然要友爱兄弟姐妹,但是孤……” 他说道这里,夏青有什么不明白呢,于是她道:“殿下现在可能只有一个父皇,但将来或许会有一个皇后疼爱,会有一群弟弟妹妹敬爱。。” “他们将来会是你的亲人,你的臣子,你的左膀右臂,殿下一定要好好教导他们。” “您的父皇也依旧会疼爱您,您也依旧是天下的储君,这些事情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 夏青还有更多的话说不出口,但是她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殿下,天下的人对您的要求都很高,您自己也是,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殿下顺其自然就好,若是喜欢就与他们多相处些,若是不喜,以礼待之就很好。” “这些我都相信殿下能做好,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殿下身边此刻肯定有很多人说三道四,但是请殿下都不要相信,您只要跟着您父皇的步伐,听太傅的教诲就好。” 太子点点头,觉得一直以来焦躁的心有些平静下来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身边各种人对他说的似是而非的话。 他逐渐听着也有些烦躁,他们有的觉得自己不会喜爱弟弟妹妹,便大肆劝导;有的觉得这件事对他多有不利,自己应该阻止。 他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想法。 太子想自己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弟弟妹妹呢,他以前多希望有人能够陪他呀。 他是大晋的储君,若是这点胸襟气度都没有,何谈心怀万民。 夏青看着太子这样,温和的摸了摸太子的头,太子不自觉的蹭了蹭。 最开始夏青摸的时候他会觉得震惊,会觉得这个宫女太过胆大,竟然以下犯上,但现在已经不会了,他已经熟悉了。 太子就对夏青开始抱怨起宫里的人,觉得他们一天老是莫名其妙的,说话遮遮掩掩,也太烦了。 夏青一边安静的听着,一边心下思量,太子身边的人可不仅有宫人,也有其他人的,她实在管不到太子身边去。 第六十五章 各方 夏青不多会儿就走了,时间太长也不是什么好事。 夏青回未央宫之前去了趟司膳司,一来和孙余纪菱叙叙旧,二来就是麻烦了一下平使监安排一下未央宫的药膳。 她虽然背过一些食谱,到底不如司膳司的使监良多。 等她正要走的时候,平使监道:“前几日楼司正还问杂家,说她想见见你,结果这次你来她又不在司膳司。” 楼司正夏青目光微闪。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楼司正想要见她,但她还是笑道:“那奴婢过几天再来,就是不知楼司正有何事” 平使监道:“应该是有些事情要找你。” 夏青就点了点头。 夏青不想想太多,她觉得想太多会让自己的心态变老。 虽然她觉得楼司正突然找她很奇怪。 她走出司膳司,眯着眼打量这条她走过无数次的宫道,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心境竟是完全变了。 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看见她和顾惟允会是什么脸色。 未央宫这段时间还算平静,但是后宫各方却也是在慢慢涌动。 三清殿内,成美人坐在榻上,一脸失魂落魄的道:“陛下到现在还没来过我宫里。” 旁边的一个小内侍听到后目光闪了闪,低下头小声的说道:“陛下这半月只去了未央宫顾美人那一次。” 成美人听到后,手却攥紧了床上的被褥,上好的丝缎已经隐约被她抓花了。 她有些许怨愤的道: “凭什么,大家都是一起册封的,就因为她那张狐媚子脸” 小内侍却道:“上次美人请她来说说话,顾美人那边也一直没有回应,想来是,是不想和我们一起的。” 成美人却更加怨愤了,她叫道:“她顾惟允不过一个乡绅的女儿,我家祖上也是做过官的,她得意什么” 小内侍撇了撇嘴,心想这差的可不是一点。 不过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么多天,他也渐渐发现了,许是这位成美人做宫女太久,一朝成了妃子,最害怕别人看不起她。 这挑拨起来可就简单的不行了,旁边的宫女本来想说些什么,想到往日成美人的刻薄,最后也没有开口。 她想:这内侍不一定安好心,但成美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朝从奴才到主子,只会作践人。 成美人这会心里的怒气发不出来,看到旁边的宫女一直低着头。 她伸脚踢了塌边的洗脚盆,一下子盆便翻在地上,只听见“哐啷啷”的一声,水满地都是,已经流到小宫女的鞋面前。 她觉得自己的鞋袜好像开始湿了,二月下旬的夜晚并不算暖和,但她只能跪在地上,任由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裙。 成美人居高临下的望着道:“给本宫收拾干净,知道吗” 屋里的内侍和宫女都没有提醒成美人,美人的等级还不能自称本宫。 成美人看到跪在地下忙碌的宫女只觉得一阵快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宫女了,她现在可是皇帝的女人。 钟粹宫 淑妃现在已经能慢慢的靠坐在床上了,她有些失魂落魄。 她满心复杂,她以为后宫不会再有皇嗣,于是给自己下毒的时候并不手软。 但如今听着六宫的消息,她突然觉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慢慢的问王姑姑:“这消息是顾氏侍寝后传回来的” 王姑姑看着淑妃心内也有些复杂,她一直都不觉得淑妃和皇帝作对能讨着什么好处,她已经从世家嫁入皇家了啊。 民间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淑妃一个出嫁妇何苦偏帮着世家呢。 还有当年的事情,嗐,淑妃和皇帝的疙瘩是怎么也解不开了 她道:“是,想来陛下是觉得太子已经能够立起来了,所以……” 淑妃就通红着眼睛道:“所以她踩着我上了位,现在还准备用孩子晋位了是吗” 王姑姑也有些心疼,她跟着淑妃很多年了,她轻声劝道:“娘娘,咱们给陛下服个软,他是个念旧情的,一定会心疼娘娘的。” 淑妃任由眼眶里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她道:“没有退路了,上次就没有退路了,皇帝肯定知道内情。” 她闭上眼睛道:“我没有丈夫,还有家族,我既站在了王家这边,便应该以宗族为重。” 王姑姑听的心内不断下沉,这是要…… 淑妃道:“哪容易这么怀孕,让三清殿那个去跟着斗。不过一个乡绅家的丫头罢了,不足为惧,我且看看她能活到几时。” 甘露殿 此时静悄悄的。 宫人行走一点声音都没有。 崔氏一脸惬意的坐在榻上,一点也不像被禁足的人。 且如果有认识崔婕妤的人一定会惊讶,往日众人都说淑妃端庄典雅,温和贤淑。崔婕妤虽每一个动作也透露着大家风范,可到底有些冲动好斗,一点就炸。 如今的崔婕妤却半分都没有什么“不太聪明”的样子,而是一脸沉浸的喝茶,轻声问道:“司膳司那边怎么样了。” 崔姑姑就道:“楼司正那个老狐狸正好撞见,怕是不成了。咱们在司膳司的人上次差不多都被清理出来了,这次恐不能成事。” 崔婕妤就慢慢的放下茶杯轻笑了声道:“那就引着司膳司的人去王家那,王家的人可还有不少呢,让她们慢慢斗。” 崔姑姑就道:“那陛下停药这件事” 崔婕妤就不在意的说:“陛下可能会去王家那,但绝不可能来我这儿。不必操心这个,他既想要孩子,我就可以把宫里搅得更乱。” 崔姑姑就替崔婕妤打抱不平:“当日册封的时候陛下就多有偏心,明明娘娘和淑妃一起进的东宫,家世气度容貌又相当,却不想那边是个淑妃,咱们这边却是婕妤。” 崔婕妤就道:“无妨,改日他会求着我崔家当皇后的。” 她目光幽深的看着屋内,声音里好像都藏着一点凉意和恶意的道:“咱们继续扮着,让她们先下手,我们最后去收盘。” 说完不屑的喝了口茶道:“王家那个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还当陛下当年对她下手呢,难怪能被本宫骗上几十年,从小就以为自己聪明。” 崔姑姑低下头去,她和王姑姑不一样,她是正经的家生子,从前在夫人跟前,但小姐到夫人身边后她就跟着小姐。 她可是看过小姐的手段的,想到那些手段她甚至有些脊背发凉,她觉得小姐才是最像崔家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勤政殿内,皇帝这几日并没有去后宫。 原因在于陆瑾的信回来了,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陕州遇袭。 皇帝震怒,直接让京兆府尹带着禁军去接人。 他看着这几日的折子,夏州一带大雪封路,怕是这一季小麦会受天灾,百姓都没有粮食。 再想到陆瑾折子里说的东西,他就心情有些烦躁,不太想去后宫。 未央宫里,夏青和向公公两人坐在石凳前,一起开始在抄书。 夏青这段时间并不急,因为她觉得皇帝没来后宫多半是有事发生。 她在等这件事情爆出来,她们现在还太弱小,不能直接面对庞然大物,但是在浑水的情况下,摸摸鱼她们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这些时日,她一边帮着顾惟允调理身体,一边教向公公识字。 其实她也不是很会教人,于是就每天先教十个字,通常是《论语》中的一句话。 然后教会他念之后,又把这个字的意思讲一遍,再然后就会给他说几个常用到这个字的词。 夏青把这个方法叫拓展延伸。 几天之后,夏青发现向公公学的很快,于是就加快了步伐。 现在向公公已经识得不少字了,正式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向苍。 夏青总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 各方涌动,整个京城的氛围开始慢慢变得莫名起来。 甚至消息灵通的人家,还知道了陆瑾的消息。 一下子整个局势变得更模糊了。 陆瑾到底去了哪里 第六十五章 各方 夏青不多会儿就走了,时间太长也不是什么好事。 夏青回未央宫之前去了趟司膳司,一来和孙余纪菱叙叙旧,二来就是麻烦了一下平使监安排一下未央宫的药膳。 她虽然背过一些食谱,到底不如司膳司的使监良多。 等她正要走的时候,平使监道:“前几日楼司正还问杂家,说她想见见你,结果这次你来她又不在司膳司。” 楼司正夏青目光微闪。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楼司正想要见她,但她还是笑道:“那奴婢过几天再来,就是不知楼司正有何事” 平使监道:“应该是有些事情要找你。” 夏青就点了点头。 夏青不想想太多,她觉得想太多会让自己的心态变老。 虽然她觉得楼司正突然找她很奇怪。 她走出司膳司,眯着眼打量这条她走过无数次的宫道,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心境竟是完全变了。 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看见她和顾惟允会是什么脸色。 未央宫这段时间还算平静,但是后宫各方却也是在慢慢涌动。 三清殿内,成美人坐在榻上,一脸失魂落魄的道:“陛下到现在还没来过我宫里。” 旁边的一个小内侍听到后目光闪了闪,低下头小声的说道:“陛下这半月只去了未央宫顾美人那一次。” 成美人听到后,手却攥紧了床上的被褥,上好的丝缎已经隐约被她抓花了。 她有些许怨愤的道: “凭什么,大家都是一起册封的,就因为她那张狐媚子脸” 小内侍却道:“上次美人请她来说说话,顾美人那边也一直没有回应,想来是,是不想和我们一起的。” 成美人却更加怨愤了,她叫道:“她顾惟允不过一个乡绅的女儿,我家祖上也是做过官的,她得意什么” 小内侍撇了撇嘴,心想这差的可不是一点。 不过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么多天,他也渐渐发现了,许是这位成美人做宫女太久,一朝成了妃子,最害怕别人看不起她。 这挑拨起来可就简单的不行了,旁边的宫女本来想说些什么,想到往日成美人的刻薄,最后也没有开口。 她想:这内侍不一定安好心,但成美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朝从奴才到主子,只会作践人。 成美人这会心里的怒气发不出来,看到旁边的宫女一直低着头。 她伸脚踢了塌边的洗脚盆,一下子盆便翻在地上,只听见“哐啷啷”的一声,水满地都是,已经流到小宫女的鞋面前。 她觉得自己的鞋袜好像开始湿了,二月下旬的夜晚并不算暖和,但她只能跪在地上,任由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裙。 成美人居高临下的望着道:“给本宫收拾干净,知道吗” 屋里的内侍和宫女都没有提醒成美人,美人的等级还不能自称本宫。 成美人看到跪在地下忙碌的宫女只觉得一阵快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宫女了,她现在可是皇帝的女人。 钟粹宫 淑妃现在已经能慢慢的靠坐在床上了,她有些失魂落魄。 她满心复杂,她以为后宫不会再有皇嗣,于是给自己下毒的时候并不手软。 但如今听着六宫的消息,她突然觉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慢慢的问王姑姑:“这消息是顾氏侍寝后传回来的” 王姑姑看着淑妃心内也有些复杂,她一直都不觉得淑妃和皇帝作对能讨着什么好处,她已经从世家嫁入皇家了啊。 民间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淑妃一个出嫁妇何苦偏帮着世家呢。 还有当年的事情,嗐,淑妃和皇帝的疙瘩是怎么也解不开了 她道:“是,想来陛下是觉得太子已经能够立起来了,所以……” 淑妃就通红着眼睛道:“所以她踩着我上了位,现在还准备用孩子晋位了是吗” 王姑姑也有些心疼,她跟着淑妃很多年了,她轻声劝道:“娘娘,咱们给陛下服个软,他是个念旧情的,一定会心疼娘娘的。” 淑妃任由眼眶里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她道:“没有退路了,上次就没有退路了,皇帝肯定知道内情。” 她闭上眼睛道:“我没有丈夫,还有家族,我既站在了王家这边,便应该以宗族为重。” 王姑姑听的心内不断下沉,这是要…… 淑妃道:“哪容易这么怀孕,让三清殿那个去跟着斗。不过一个乡绅家的丫头罢了,不足为惧,我且看看她能活到几时。” 甘露殿 此时静悄悄的。 宫人行走一点声音都没有。 崔氏一脸惬意的坐在榻上,一点也不像被禁足的人。 且如果有认识崔婕妤的人一定会惊讶,往日众人都说淑妃端庄典雅,温和贤淑。崔婕妤虽每一个动作也透露着大家风范,可到底有些冲动好斗,一点就炸。 如今的崔婕妤却半分都没有什么“不太聪明”的样子,而是一脸沉浸的喝茶,轻声问道:“司膳司那边怎么样了。” 崔姑姑就道:“楼司正那个老狐狸正好撞见,怕是不成了。咱们在司膳司的人上次差不多都被清理出来了,这次恐不能成事。” 崔婕妤就慢慢的放下茶杯轻笑了声道:“那就引着司膳司的人去王家那,王家的人可还有不少呢,让她们慢慢斗。” 崔姑姑就道:“那陛下停药这件事” 崔婕妤就不在意的说:“陛下可能会去王家那,但绝不可能来我这儿。不必操心这个,他既想要孩子,我就可以把宫里搅得更乱。” 崔姑姑就替崔婕妤打抱不平:“当日册封的时候陛下就多有偏心,明明娘娘和淑妃一起进的东宫,家世气度容貌又相当,却不想那边是个淑妃,咱们这边却是婕妤。” 崔婕妤就道:“无妨,改日他会求着我崔家当皇后的。” 她目光幽深的看着屋内,声音里好像都藏着一点凉意和恶意的道:“咱们继续扮着,让她们先下手,我们最后去收盘。” 说完不屑的喝了口茶道:“王家那个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还当陛下当年对她下手呢,难怪能被本宫骗上几十年,从小就以为自己聪明。” 崔姑姑低下头去,她和王姑姑不一样,她是正经的家生子,从前在夫人跟前,但小姐到夫人身边后她就跟着小姐。 她可是看过小姐的手段的,想到那些手段她甚至有些脊背发凉,她觉得小姐才是最像崔家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勤政殿内,皇帝这几日并没有去后宫。 原因在于陆瑾的信回来了,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陕州遇袭。 皇帝震怒,直接让京兆府尹带着禁军去接人。 他看着这几日的折子,夏州一带大雪封路,怕是这一季小麦会受天灾,百姓都没有粮食。 再想到陆瑾折子里说的东西,他就心情有些烦躁,不太想去后宫。 未央宫里,夏青和向公公两人坐在石凳前,一起开始在抄书。 夏青这段时间并不急,因为她觉得皇帝没来后宫多半是有事发生。 她在等这件事情爆出来,她们现在还太弱小,不能直接面对庞然大物,但是在浑水的情况下,摸摸鱼她们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这些时日,她一边帮着顾惟允调理身体,一边教向公公识字。 其实她也不是很会教人,于是就每天先教十个字,通常是《论语》中的一句话。 然后教会他念之后,又把这个字的意思讲一遍,再然后就会给他说几个常用到这个字的词。 夏青把这个方法叫拓展延伸。 几天之后,夏青发现向公公学的很快,于是就加快了步伐。 现在向公公已经识得不少字了,正式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向苍。 夏青总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 各方涌动,整个京城的氛围开始慢慢变得莫名起来。 甚至消息灵通的人家,还知道了陆瑾的消息。 一下子整个局势变得更模糊了。 陆瑾到底去了哪里 第六十六章 终于 五天后,陆瑾终于回到了京城。 他先去向陛下回了差事,陆瑾比皇帝年纪稍长,且很少说话。 皇帝却没有心情提其他的,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道:“你在信里说的可属实” 陆瑾道:“是,相州安阳县内本无蝗灾,只是他们的麦种有异,当地人并未察觉,但被下乡的县尉看出来了,县尉瞒着县令报给杨淙,本是想争功,不想反被灭口。” 又道:“安阳县内的麦种被世家刮分,且蝗虫也是他们一手安排。” “意在隐瞒,没想到杨淙没瞒住人,安阳县唐县令刚发现此事,但却被软禁了,我赶到之时,唐县令已暴毙。” “因此……并无实证。” 皇帝听到此处已勃然大怒,眼睛都充了血丝,牙齿咬的紧紧的,简直欺人太甚。 他一扫书桌上的折子,书桌上的立刻立刻四分五散,啪啪啪落在地上。 皇帝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世家把所有粮种都控制住,他们想干什么 让他一个皇帝去求他们 好一会,皇帝深深呼出两口气才道:“麦种运回来多少主要是哪几家” 陆瑾就道:“微臣去时就被人盯上了,想方设法也只带回来十车多,大概一百二十几石。” “主要,是崔家和杨家。” 皇帝就道:“太少了,不够。这个麦种可是每年的产出都很高” 想了一下,皇帝有些奇怪的问:“王家没插手。” 那淑妃做那一套的意义何在 陆瑾头就更低了道:“听闻王家出手最快,却没要东西,只带走了个人。” 皇帝就道:“人,什么人” 陆瑾就道:“一个,种地的。” “微臣打听过这种子的来源,说是安阳县内有个人种地很厉害,但为人并不精明,前几年被走商骗了,买了些莫名其妙的种子。回来之后折腾了一番过了几年就种出这新麦种。” 陆瑾说完之后顿了顿道: “新麦种的事其实谢大人比微臣更清楚,微臣对民生了解甚少。” 皇帝知道让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去管理百姓种地确实有些为难。 于是他问道:“那麦种第二年产出如何” 陆瑾就道:“微臣听安阳县内的百姓说后面的和第一年的收成都差不离,想来应该变化不大。” 皇帝见陆瑾并不是很清楚此事,就交代道:“你的那几车麦种都看紧点,找个时候种下去试试。” 说完平复了一下刚刚堵在胸口的怒气,目光晦暗的对陆瑾道:“而且我投入了那么多,也应该看到收益才是。” 说完便让陆瑾退下了,宣了谢徽之。 谢徽之赈灾的事宜也才刚刚结束罢了,和陆瑾一起回来的。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谢徽之,那些人因为谢氏宗子和陆瑾走在一起才不敢动手,等到京城附近两人分开才敢行动,也有陛下派去接人的机会。 不然那些麦种不好说,陆瑾怕都还在哪个不知道的角落流窜呢。 皇帝召见了谢徽之才明白这个麦种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时下的麦种多矮小,产出的麦子也是细长的,这种麦种种出来的麦穗要高很多,而且每一颗都很饱满。 也就是说实际上的数量多的并不多,但是新麦种的重量比其他地方的麦种重两到三倍。 皇帝听明白了之后,他道:“那王家带走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谢徽之:“那个人姓安,人叫安大郎,听说为人憨厚。这麦种便是他先种出来的,至于种出的方法已不可查,当地人众说纷纭。” 谢徽之一开口就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皇帝眯着眼静静地听他禀报。 “只是前些年看他的收成总比自家的高很多,于是村里的人都纷纷与其兑换了一些麦种,渐渐地有人卖到县里,安阳县境内才出现这么高的产出。” 皇帝就目光冷凝的道:“所以整个安阳县内,半年才能找到十车麦种吗” 谢徽之的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也没有接话,他可不知道谢家有没有参与,他依旧神情冷淡的站在下首。 皇帝心里怒极,但面上也越发不显声色,他继续问道:“王氏把此人带去何处了” 谢徽之低头答道:“不知。” 皇帝就冷哼一声道:“王家到是一直看的长远。” 皇帝想着如果这批麦种能成功,百姓的粮产就能提高许多,甚至于国库都能丰盈不少,于是压下了这些怒火。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清算,而是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用到这麦种。 于是皇帝当日晚上就和张致镇国公等人就悄悄的去了京兆尹的库房,看到了这批麦种,张致和皇帝都有些激动。 张致更是道:“如此天下可安享太平十数年足矣!” 皇帝就道:“还是太少了,朕准备让谢徽之拉两车去夏州那边,他此次大功,外放升他去任夏州刺史,顺带赈灾。” “其他的便种在皇庄之中,等到第二年再下发到各州去。” 大家觉得都很好,这点麦种,如果不是皇帝看着种,怕是没出京城就会不知道怎么没了。 如此世家既无证据在陛下手里,将来整个天下的百姓也得指着世家手里的麦种。 那这天下到底的是皇帝的,还是世家的。 尚且会有人规劝皇帝民贵君轻,可又有谁规劝世家呢。 但张致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妥,他可不是皇帝,皇帝从未巡视过天下,只和先帝打过仗,上个战场,可这种事情他到底了解的甚少。 便进言道:“臣认为只是下发多有不妥,这些东西想要流通起来还要多有买卖才行。若凭白下发下去,恐和其他粮食一样食用或贱卖。” 其他人听了之后也觉得有礼,但是户部尚书曹修一下就明白了,如果只是下发,这良种势必不能遍及全国,但是买卖可以。 于是立即附议,但是他想只是买卖,那些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皇帝一想还真有可能,于是道:“如此也好,那下一季的麦种便三三四分成。” 三成留种,三成买卖,四成下发。 张致一听也就不再说什么,到是曹修又想起了什么道:“那麦种买卖的钱不知归陛下私库还是国库” 张致一听立马来精神了,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他对于这种盯着陛下行为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关注。 皇帝毫无心虚的道:“当然是私库,朕使人看管且在朕的皇庄上,一切人力物力都是朕所出,收益自然也是要归朕的。” 曹修立即道:“可是陛下派来看管的人还是国库在发俸禄,且这麦种是陆大人带回来的。” 皇帝就立刻看向陆瑾,陆瑾却低着头,没敢抬头看谁。 陆瑾心里也很方,他一个带兵打仗的怎么会吵得过张相和曹尚书,于是干脆低下头谁都不理会,反正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皇帝看了之后狠狠瞪了陆瑾一眼,觉得他这事有事就把自己给扔下了,想到那空空无几的私库,他还是狠心闭了闭眼道:“那二八分成总可以了。朕要拿八成。” 曹修和张致有些不甘愿,但到底在皇帝明显有些生气的目光下,闭上了嘴。 心想,算了,反正目的也不在于此。 皇帝看到大家都默默同意了他的提议,他其实是有点后悔的,早知道应该说一九的。 心里惋惜的叹了一声,觉得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事可以稍微放一放了,准备回宫去了。 不过在走之前还是道:“马上就着人下种,一定要赶上这季春小麦,这种东西还是要越快越好。” 说完皇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很久都没去过后宫了。 松了一口气的皇帝,又想起了后宫的如花美眷。 第六十六章 终于 五天后,陆瑾终于回到了京城。 他先去向陛下回了差事,陆瑾比皇帝年纪稍长,且很少说话。 皇帝却没有心情提其他的,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道:“你在信里说的可属实” 陆瑾道:“是,相州安阳县内本无蝗灾,只是他们的麦种有异,当地人并未察觉,但被下乡的县尉看出来了,县尉瞒着县令报给杨淙,本是想争功,不想反被灭口。” 又道:“安阳县内的麦种被世家刮分,且蝗虫也是他们一手安排。” “意在隐瞒,没想到杨淙没瞒住人,安阳县唐县令刚发现此事,但却被软禁了,我赶到之时,唐县令已暴毙。” “因此……并无实证。” 皇帝听到此处已勃然大怒,眼睛都充了血丝,牙齿咬的紧紧的,简直欺人太甚。 他一扫书桌上的折子,书桌上的立刻立刻四分五散,啪啪啪落在地上。 皇帝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世家把所有粮种都控制住,他们想干什么 让他一个皇帝去求他们 好一会,皇帝深深呼出两口气才道:“麦种运回来多少主要是哪几家” 陆瑾就道:“微臣去时就被人盯上了,想方设法也只带回来十车多,大概一百二十几石。” “主要,是崔家和杨家。” 皇帝就道:“太少了,不够。这个麦种可是每年的产出都很高” 想了一下,皇帝有些奇怪的问:“王家没插手。” 那淑妃做那一套的意义何在 陆瑾头就更低了道:“听闻王家出手最快,却没要东西,只带走了个人。” 皇帝就道:“人,什么人” 陆瑾就道:“一个,种地的。” “微臣打听过这种子的来源,说是安阳县内有个人种地很厉害,但为人并不精明,前几年被走商骗了,买了些莫名其妙的种子。回来之后折腾了一番过了几年就种出这新麦种。” 陆瑾说完之后顿了顿道: “新麦种的事其实谢大人比微臣更清楚,微臣对民生了解甚少。” 皇帝知道让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去管理百姓种地确实有些为难。 于是他问道:“那麦种第二年产出如何” 陆瑾就道:“微臣听安阳县内的百姓说后面的和第一年的收成都差不离,想来应该变化不大。” 皇帝见陆瑾并不是很清楚此事,就交代道:“你的那几车麦种都看紧点,找个时候种下去试试。” 说完平复了一下刚刚堵在胸口的怒气,目光晦暗的对陆瑾道:“而且我投入了那么多,也应该看到收益才是。” 说完便让陆瑾退下了,宣了谢徽之。 谢徽之赈灾的事宜也才刚刚结束罢了,和陆瑾一起回来的。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谢徽之,那些人因为谢氏宗子和陆瑾走在一起才不敢动手,等到京城附近两人分开才敢行动,也有陛下派去接人的机会。 不然那些麦种不好说,陆瑾怕都还在哪个不知道的角落流窜呢。 皇帝召见了谢徽之才明白这个麦种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时下的麦种多矮小,产出的麦子也是细长的,这种麦种种出来的麦穗要高很多,而且每一颗都很饱满。 也就是说实际上的数量多的并不多,但是新麦种的重量比其他地方的麦种重两到三倍。 皇帝听明白了之后,他道:“那王家带走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谢徽之:“那个人姓安,人叫安大郎,听说为人憨厚。这麦种便是他先种出来的,至于种出的方法已不可查,当地人众说纷纭。” 谢徽之一开口就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皇帝眯着眼静静地听他禀报。 “只是前些年看他的收成总比自家的高很多,于是村里的人都纷纷与其兑换了一些麦种,渐渐地有人卖到县里,安阳县境内才出现这么高的产出。” 皇帝就目光冷凝的道:“所以整个安阳县内,半年才能找到十车麦种吗” 谢徽之的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也没有接话,他可不知道谢家有没有参与,他依旧神情冷淡的站在下首。 皇帝心里怒极,但面上也越发不显声色,他继续问道:“王氏把此人带去何处了” 谢徽之低头答道:“不知。” 皇帝就冷哼一声道:“王家到是一直看的长远。” 皇帝想着如果这批麦种能成功,百姓的粮产就能提高许多,甚至于国库都能丰盈不少,于是压下了这些怒火。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清算,而是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用到这麦种。 于是皇帝当日晚上就和张致镇国公等人就悄悄的去了京兆尹的库房,看到了这批麦种,张致和皇帝都有些激动。 张致更是道:“如此天下可安享太平十数年足矣!” 皇帝就道:“还是太少了,朕准备让谢徽之拉两车去夏州那边,他此次大功,外放升他去任夏州刺史,顺带赈灾。” “其他的便种在皇庄之中,等到第二年再下发到各州去。” 大家觉得都很好,这点麦种,如果不是皇帝看着种,怕是没出京城就会不知道怎么没了。 如此世家既无证据在陛下手里,将来整个天下的百姓也得指着世家手里的麦种。 那这天下到底的是皇帝的,还是世家的。 尚且会有人规劝皇帝民贵君轻,可又有谁规劝世家呢。 但张致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妥,他可不是皇帝,皇帝从未巡视过天下,只和先帝打过仗,上个战场,可这种事情他到底了解的甚少。 便进言道:“臣认为只是下发多有不妥,这些东西想要流通起来还要多有买卖才行。若凭白下发下去,恐和其他粮食一样食用或贱卖。” 其他人听了之后也觉得有礼,但是户部尚书曹修一下就明白了,如果只是下发,这良种势必不能遍及全国,但是买卖可以。 于是立即附议,但是他想只是买卖,那些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皇帝一想还真有可能,于是道:“如此也好,那下一季的麦种便三三四分成。” 三成留种,三成买卖,四成下发。 张致一听也就不再说什么,到是曹修又想起了什么道:“那麦种买卖的钱不知归陛下私库还是国库” 张致一听立马来精神了,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他对于这种盯着陛下行为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关注。 皇帝毫无心虚的道:“当然是私库,朕使人看管且在朕的皇庄上,一切人力物力都是朕所出,收益自然也是要归朕的。” 曹修立即道:“可是陛下派来看管的人还是国库在发俸禄,且这麦种是陆大人带回来的。” 皇帝就立刻看向陆瑾,陆瑾却低着头,没敢抬头看谁。 陆瑾心里也很方,他一个带兵打仗的怎么会吵得过张相和曹尚书,于是干脆低下头谁都不理会,反正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皇帝看了之后狠狠瞪了陆瑾一眼,觉得他这事有事就把自己给扔下了,想到那空空无几的私库,他还是狠心闭了闭眼道:“那二八分成总可以了。朕要拿八成。” 曹修和张致有些不甘愿,但到底在皇帝明显有些生气的目光下,闭上了嘴。 心想,算了,反正目的也不在于此。 皇帝看到大家都默默同意了他的提议,他其实是有点后悔的,早知道应该说一九的。 心里惋惜的叹了一声,觉得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事可以稍微放一放了,准备回宫去了。 不过在走之前还是道:“马上就着人下种,一定要赶上这季春小麦,这种东西还是要越快越好。” 说完皇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很久都没去过后宫了。 松了一口气的皇帝,又想起了后宫的如花美眷。 第六十七章 猜中 当晚皇帝便来了未央宫。 夏青看到皇帝来的时候其实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 她们有造人的计划,但也有人要配合才行。 顾惟允看见皇帝来也很高兴,皇帝心情也很好,于是上前拉住了顾惟允的手,许中和夏青就跟在后面一起进去。 皇帝出宫自然得是许济跟着,于是皇帝回来肯定要洗漱,洗漱过后听到皇帝来未央宫,许济便把自己的徒弟支来了。 他让许中来其实是带着几分想法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弟子这些时日看起来却越加精神了,以往每日都在处理宫务,现在竟然又开始看书了。 就……好像心结一下子松了不少。 许济也没有很在意,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路他自己选的自然也要他自己走了。 夏青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向许中眨了眨眼睛。 许中这一次没再瞪她,而是向她温和的弯起嘴角。 夏青有些诧异,她发现她的公公真的变了,可是她更喜欢这样温柔的公公了。 她有些呆呆的看着许中发呆,许中耳朵有点红,但还是无奈的看了夏青一眼。 示意她皇帝还在。 夏青却朝着他飞快的嘟了一下嘴,这下可把许中吓得不轻,连忙转过头去,不再和夏青使这样的小眼色。 夏青却觉得心里很高兴,看到许中努力端正的脸和红红的耳垂,低下头抿着嘴乐。 顾惟允也发觉皇上很开心,于是她问道:“陛下因何这么高兴” 皇帝是忍得住的人吗,当然不是,他相反还很喜欢炫耀,于是道: “朕今日得了个好东西,来年必会收一笔,最重要的是,这可是个于万民有利的好东西。” 夏青听到这里猜出了些什么,她眯了眯眼睛想,要是真的倒也值得皇帝忍了这许久。 顾惟允同样思索了好一会道:“可是有什么新的粮食” 顿了一下道:“且是量高可果腹的,嗯,种植起来还要不难的” 皇帝听到这里惊讶的看着顾惟允。 他知道顾惟允还是很聪明的,不然也不会在太液池整那么一出。 但是远远没想到,不过半月多,顾惟允已经更添了些眼界。 顾惟允看着皇帝的表情就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她心里有些高兴。 这些天她一直读史,每日还和夏青向公公在一起读书练字。 夏青给向苍讲的时候她也一直听着。 且偶尔夏青还会单独给她讲些东西。 向苍没有发现什么是因为他本身也没读过书。 可是顾惟允却是实实在在的开始敬佩夏青。 因为夏青很多时候都能见微知着,且更能明白史书简简单单几行字身后的巨大含义。透彻又犀利。 所以她也觉得更怪异,这不像许青这样的年纪甚至这样的家境能知道的。 但是她依旧很相信很感激夏青。 皇帝看着眼前的顾惟允,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顾惟允就朝皇帝温和的笑了笑,有些撒娇的问道: “陛下这样问,那我是猜对咯” 皇帝睨了她一眼,道:“八九不离十,只是新麦种罢了。” 顾惟允就笑着道:“最有利于民的莫过于粮食,而陛下也说明年才能有收益,还能是什么” 皇帝就哼笑道:“你这脑袋到还好使。” 说完就又板着脸道:“这可是机密,随意说出去可是要砍头的。” 顾惟允就立刻点点头。 然后看着皇帝英俊的面庞,又有些脸红。 她就看了夏青一眼。 夏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见皇帝在场倒也没有挑眉调笑她。 而是看了许中一眼,再拉着屋里的人走了出去。 但皇帝就一脸“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看着顾惟允,他眼睛里明明白白的戏谑。 顾惟允有些羞恼的看了陛下一眼。 但还是慢慢起身坐到皇帝的身边娇嗔道:“陛下要是不愿意走便是了。” 顾惟允经过上几次的事情后,莫名的发现皇帝大概是喜欢人主动的。 她又素来胆大,又真心把皇帝当君主,当夫君,而且还有所求。 皇帝就轻笑的搂住她的腰,一个使劲把顾惟允直接提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灼热的呼吸喷在顾惟允耳边,皇帝调笑着道:“你都这样了,朕走了你不是要哭死了,嗯” 屋内自是一番热闹景象。 屋外的夏青和许中相对看了一眼默默无语。 向公公作为掌事公公自然也要守在门外,自然也看到了两人,他目光微闪。 着重看了许中几眼。 夏青则是又和其他人到:“你们去院外守着,别让人惊扰了陛下和娘娘。” 向苍看了夏青一眼之后和其他人一起出门了。 夏青才稍稍往外站了一点,确定这里讲话里面听不见她才道:“麦种的事是今天” 许中点了点头,道:“你也不要说太多,陛下颇为看中,怕是明日还会专门派人敲打你们。” 夏青点了点头道:“放心,一般我们都和陛下站在一边的。” 不一般的时候自然是因为皇帝昏庸无道了。 但当今陛下也不是这种人。 许中却想到了些什么,有些迟疑的问道:“顾美人说话瞧着是变了很多。” 他有些深意的看着夏青。 夏青直接点点头道:“我与她说了一些话,她很聪明,一点就透。以前她读书都太偏如何做人,如何做事了” “现如今她与陛下站在一起,当还是要学些治世才好。” 许中却还是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还是尽量让美人自己多学,你不要说太多,平日里也不要太离经叛道。”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许公公,夏青有些不高兴的撇撇嘴,声音拉的老长,慢悠悠地说道:“知道了……” 许中看到后,也不像往日那样继续说了。 而是脸色薄红的拉过她的手道:“这几日可诸事都好” 夏青呆呆的看着许中和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好像还能感觉到许中手心的汗意,她便知道,他也是紧张的。 她伸出食指轻轻的挠了许中的手掌心,道:“其他都好,就是想公公的紧。” 许中也没瞪她,而是继续道:“做事还是要小心些,万事都要以自己的命为主。” 夏青点点头就道:“公公,还有十多天我们就能一起去逛街吃饭了。” 许中就道:“想吃什么,我提前使人去定。” 夏青就高兴的道:“什么都想吃,公公你真好。” 许中无奈的对着夏青笑了笑,这个姑娘真是的。 又娇又淘。 第六十七章 猜中 当晚皇帝便来了未央宫。 夏青看到皇帝来的时候其实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 她们有造人的计划,但也有人要配合才行。 顾惟允看见皇帝来也很高兴,皇帝心情也很好,于是上前拉住了顾惟允的手,许中和夏青就跟在后面一起进去。 皇帝出宫自然得是许济跟着,于是皇帝回来肯定要洗漱,洗漱过后听到皇帝来未央宫,许济便把自己的徒弟支来了。 他让许中来其实是带着几分想法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弟子这些时日看起来却越加精神了,以往每日都在处理宫务,现在竟然又开始看书了。 就……好像心结一下子松了不少。 许济也没有很在意,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路他自己选的自然也要他自己走了。 夏青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向许中眨了眨眼睛。 许中这一次没再瞪她,而是向她温和的弯起嘴角。 夏青有些诧异,她发现她的公公真的变了,可是她更喜欢这样温柔的公公了。 她有些呆呆的看着许中发呆,许中耳朵有点红,但还是无奈的看了夏青一眼。 示意她皇帝还在。 夏青却朝着他飞快的嘟了一下嘴,这下可把许中吓得不轻,连忙转过头去,不再和夏青使这样的小眼色。 夏青却觉得心里很高兴,看到许中努力端正的脸和红红的耳垂,低下头抿着嘴乐。 顾惟允也发觉皇上很开心,于是她问道:“陛下因何这么高兴” 皇帝是忍得住的人吗,当然不是,他相反还很喜欢炫耀,于是道: “朕今日得了个好东西,来年必会收一笔,最重要的是,这可是个于万民有利的好东西。” 夏青听到这里猜出了些什么,她眯了眯眼睛想,要是真的倒也值得皇帝忍了这许久。 顾惟允同样思索了好一会道:“可是有什么新的粮食” 顿了一下道:“且是量高可果腹的,嗯,种植起来还要不难的” 皇帝听到这里惊讶的看着顾惟允。 他知道顾惟允还是很聪明的,不然也不会在太液池整那么一出。 但是远远没想到,不过半月多,顾惟允已经更添了些眼界。 顾惟允看着皇帝的表情就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她心里有些高兴。 这些天她一直读史,每日还和夏青向公公在一起读书练字。 夏青给向苍讲的时候她也一直听着。 且偶尔夏青还会单独给她讲些东西。 向苍没有发现什么是因为他本身也没读过书。 可是顾惟允却是实实在在的开始敬佩夏青。 因为夏青很多时候都能见微知着,且更能明白史书简简单单几行字身后的巨大含义。透彻又犀利。 所以她也觉得更怪异,这不像许青这样的年纪甚至这样的家境能知道的。 但是她依旧很相信很感激夏青。 皇帝看着眼前的顾惟允,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顾惟允就朝皇帝温和的笑了笑,有些撒娇的问道: “陛下这样问,那我是猜对咯” 皇帝睨了她一眼,道:“八九不离十,只是新麦种罢了。” 顾惟允就笑着道:“最有利于民的莫过于粮食,而陛下也说明年才能有收益,还能是什么” 皇帝就哼笑道:“你这脑袋到还好使。” 说完就又板着脸道:“这可是机密,随意说出去可是要砍头的。” 顾惟允就立刻点点头。 然后看着皇帝英俊的面庞,又有些脸红。 她就看了夏青一眼。 夏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见皇帝在场倒也没有挑眉调笑她。 而是看了许中一眼,再拉着屋里的人走了出去。 但皇帝就一脸“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看着顾惟允,他眼睛里明明白白的戏谑。 顾惟允有些羞恼的看了陛下一眼。 但还是慢慢起身坐到皇帝的身边娇嗔道:“陛下要是不愿意走便是了。” 顾惟允经过上几次的事情后,莫名的发现皇帝大概是喜欢人主动的。 她又素来胆大,又真心把皇帝当君主,当夫君,而且还有所求。 皇帝就轻笑的搂住她的腰,一个使劲把顾惟允直接提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灼热的呼吸喷在顾惟允耳边,皇帝调笑着道:“你都这样了,朕走了你不是要哭死了,嗯” 屋内自是一番热闹景象。 屋外的夏青和许中相对看了一眼默默无语。 向公公作为掌事公公自然也要守在门外,自然也看到了两人,他目光微闪。 着重看了许中几眼。 夏青则是又和其他人到:“你们去院外守着,别让人惊扰了陛下和娘娘。” 向苍看了夏青一眼之后和其他人一起出门了。 夏青才稍稍往外站了一点,确定这里讲话里面听不见她才道:“麦种的事是今天” 许中点了点头,道:“你也不要说太多,陛下颇为看中,怕是明日还会专门派人敲打你们。” 夏青点了点头道:“放心,一般我们都和陛下站在一边的。” 不一般的时候自然是因为皇帝昏庸无道了。 但当今陛下也不是这种人。 许中却想到了些什么,有些迟疑的问道:“顾美人说话瞧着是变了很多。” 他有些深意的看着夏青。 夏青直接点点头道:“我与她说了一些话,她很聪明,一点就透。以前她读书都太偏如何做人,如何做事了” “现如今她与陛下站在一起,当还是要学些治世才好。” 许中却还是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还是尽量让美人自己多学,你不要说太多,平日里也不要太离经叛道。”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许公公,夏青有些不高兴的撇撇嘴,声音拉的老长,慢悠悠地说道:“知道了……” 许中看到后,也不像往日那样继续说了。 而是脸色薄红的拉过她的手道:“这几日可诸事都好” 夏青呆呆的看着许中和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好像还能感觉到许中手心的汗意,她便知道,他也是紧张的。 她伸出食指轻轻的挠了许中的手掌心,道:“其他都好,就是想公公的紧。” 许中也没瞪她,而是继续道:“做事还是要小心些,万事都要以自己的命为主。” 夏青点点头就道:“公公,还有十多天我们就能一起去逛街吃饭了。” 许中就道:“想吃什么,我提前使人去定。” 夏青就高兴的道:“什么都想吃,公公你真好。” 许中无奈的对着夏青笑了笑,这个姑娘真是的。 又娇又淘。 第六十八章 拧巴 一连三日,皇帝每天宿在未央宫的消息在后宫还是掀起了大波。 有的人暗恨,有的人神伤。 但是夏青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也连续三日都会与许中见面。 而且还是这么合理的时间地点,简直避免了所有的猜测。 其实有些人心里也有怀疑的,但是不敢确定,因为这件事在她们看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夏青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 她想起昨晚许中害羞的样子,夏青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向苍看到之后眼睛闪了闪,问道:“夏青姑姑在想许大人吗” 夏青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拿笔给他示范这个字的笔画。 向苍慢慢低垂下眼眸,拿着笔在一旁跟着写,脸上的笑意慢慢的看不真切。 夏青和后宫众人都以为皇帝今夜会继续来。 但是皇帝没有,因为此时的皇帝正被司农卿拖着。 “陛下,这小麦的种植不止要分时节,还要分地方的。”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京城不一定适合这种小麦的种植啊。” 没错,皇帝决定把麦种交给司农寺来做,这满京城还有谁比司农寺更会种植的呢。 结果只是和司农卿说了一下,司农卿立马跪下来开始上谏。 司农卿想一看陛下就对这麦种期待甚高,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先把这些话讲清楚,不然的话到时候出事了是谁的责任。 皇帝在上面气的干瞪眼,但他偏偏也知道这个问题。 于是他思量半晌道:“去种,朕知道了,你只管尽心。” 被这一回事拖住的皇帝很显然没有完成自己今天公务,于是只能夜宿勤政殿。 夏青和顾惟允对于皇帝没来这件事有些遗憾,到是向公公没表现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们两人心里一起想:他可真沉得住气啊。 但是两人遗憾过后也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皇帝第二天也没来,夏青和顾惟允都有些蔫蔫的。 向公公看到两人这样子多少有些无语,他觉得这才是正常现象好不好 第三日的时候,听闻皇帝去了三清殿。 夏青有些忧虑的看了顾惟允一眼,她心里有些难受,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她好像把顾惟允推给了这个天下最不可以结为夫妻的人。 顾惟允脸上也有些暗淡,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她叹息了一口气,让来回复消息的向公公下去了。 等向公公一下去,夏青就上前坐在顾惟允旁边,拉着她的手小心的道:“惟允……” 顾惟允看到夏青的样子就想笑。 但她知道夏青这方面好像就是和她们认知不一样,于是她转过头来对夏青道: “夏青,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只是有些难受,并无太大不妥。” 她顿了顿之后对夏青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他是皇帝,他的心中不只有我,还有万民,难道我要与所有人去争吗” 夏青摇头道:“这不一样的。” 顾惟允淡淡的笑了笑,拍了拍两人交叠紧握的手道:“一样的。成美人难道不是陛下的臣民,不是他的妃子吗” 夏青就道:“可是陛下喜欢你,你也喜欢陛下的……” 顾惟允就更觉得可乐了,她道:“可你焉知陛下不喜欢成美人,成美人不喜欢陛下 “不是你说的吗至亲至疏夫妻。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不在乎。” 她认真的对着夏青道:“陛下心中有我,还有别的人。” “我的心中有他,也有别的人恰如你。他有雄图伟业,我亦有高远志向。我和他是君臣、是夫妻、也是盟友,我们都不止有彼此。往日你教我的,如今怎么自己反倒拧巴上了。” 夏青不知道怎么说,她惊觉自己好像已经说不过顾惟允了,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她就直接道:“你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顾惟允就眼睛闪了闪,但片刻后认真的道:“我不想。我只是想我这辈子,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喜欢上了最英武的男儿,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人,实现了自己的报复,如此此生足矣。” 说完根本不等夏青接话,她就道:“陛下想去哪里与我无关的,夏青,你拧巴了。” “我和陛下与你和许中不一样,况且这也是皇后该做的事情,对吗打理后宫可不是仅仅打理六司。” “而且陛下不正是要多情才对吗,如此他才能怜悯众生。” 夏青明白了,顾惟允受的是最传统的女子教育,且她也并不在乎这个,她甚至正是知道这个男人是这样,所以才决定嫁给他。 夏青还是不高兴于是直接说道:“我觉得陛下眼睛不好,整个后宫还有谁比你更漂亮更可人,更聪明更贤惠。” 顾惟允心里即使有些不高兴,也被夏青的这副模样逗笑了。 夏青回到寝屋还在小声嘀咕道:“皇帝真是个瞎子。” 皇帝此刻也在怀疑自己的眼光,倒不是觉得成美人长的不好。 即使他喜欢好颜色,但是对于自己的女人他向来宽和。 当年太子妃容貌也不显,可是陛下对她很敬重,在东宫谁都不能越过她去。 他只是觉得这成美人是真的不识趣,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抱怨顾惟允的。 指示下人之时的那副嘴脸更让他生气。 于是他觉得先与她说说话好了。 然后皇帝就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质疑,为什么如此蠢笨 他觉得自己实在待不下去了。 于是晚膳之后,皇帝就准备回勤政殿了,结果出去之后看到宫人跪在地上,手腕上竟然还有伤 他是真觉得自己受不了了,找了半天还是找了个如此下作的。 但是皇帝想要开口训斥的时候,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对于教训宫妃他实在是没有经验。 于是皇帝转过头来对成美人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气呼呼的走了,边走他还边和许济抱怨:“你看她还和顾氏一起进来的,结果呢,结果呢,蠢笨又恶毒。” 许济道:“顾美人可是万里挑一的,成美人不及也是正常。” 嗯,万里挑一这话还是皇帝说的,他一点就不慌。 但皇帝有些懊恼和抱怨的道:“我又不能整日去顾氏那,不然所有人都会觉得朕是个贪恋美色,薄情寡义之人。朕只是偏爱好颜色,又不是非美色不可。” “那顾氏平日里和她说话多有趣,你说什么她都能接上,心里还有志气的很。人又明理,眼光又好,那屋子被她布置的多好。” “而且我今日也没说什么诗词歌赋的,只与那成氏谈了谈民间疾苦,她竟然都不会接话。” 许济只低着头不说话,他当然知道皇帝看不上成氏,但是皇帝要去,他还拦着吗 想到皇帝说的顾惟允,他在心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那顾氏真的像是按着陛下的期好长的一般,不仅是容貌惊人,还聪明得体又有志气。 皇帝第二日还是高兴的去了未央宫。 其实这完全在许济的预料之内,皇帝能劝诫自己一天就已经很难得了。 此刻的皇帝也觉得自己应该顺从心意,想去谁那去谁那。 顾惟允看到皇帝很高兴,但是夏青并不。 夏青只在内心哼了一声:狗男人。 同时也把许中给迁怒了,她觉得自己又受到了伤害。 许中也很莫名其妙。 今天刚来,夏青就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寒着脸不说话。 出来之后,她也不像往日一般凑到许中跟前说话,也不牵许中的手。 许中跟他说话时,也不回答,直直的看着前方,好像没这个人一样。 许中:…… 许中有点慌,这是从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剧情啊,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于是今天晚上,没有被夏青叫下去的众人,就看着许中三番两次的张嘴又合上,但夏青姑姑却目不斜视,安心站岗。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他们觉得前几日对于夏青和许中公公的猜想真是他们太闲了,闲的胡思乱想。 但是许中这边都快急死了。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气,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六十八章 拧巴 一连三日,皇帝每天宿在未央宫的消息在后宫还是掀起了大波。 有的人暗恨,有的人神伤。 但是夏青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也连续三日都会与许中见面。 而且还是这么合理的时间地点,简直避免了所有的猜测。 其实有些人心里也有怀疑的,但是不敢确定,因为这件事在她们看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夏青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 她想起昨晚许中害羞的样子,夏青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向苍看到之后眼睛闪了闪,问道:“夏青姑姑在想许大人吗” 夏青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拿笔给他示范这个字的笔画。 向苍慢慢低垂下眼眸,拿着笔在一旁跟着写,脸上的笑意慢慢的看不真切。 夏青和后宫众人都以为皇帝今夜会继续来。 但是皇帝没有,因为此时的皇帝正被司农卿拖着。 “陛下,这小麦的种植不止要分时节,还要分地方的。”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京城不一定适合这种小麦的种植啊。” 没错,皇帝决定把麦种交给司农寺来做,这满京城还有谁比司农寺更会种植的呢。 结果只是和司农卿说了一下,司农卿立马跪下来开始上谏。 司农卿想一看陛下就对这麦种期待甚高,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先把这些话讲清楚,不然的话到时候出事了是谁的责任。 皇帝在上面气的干瞪眼,但他偏偏也知道这个问题。 于是他思量半晌道:“去种,朕知道了,你只管尽心。” 被这一回事拖住的皇帝很显然没有完成自己今天公务,于是只能夜宿勤政殿。 夏青和顾惟允对于皇帝没来这件事有些遗憾,到是向公公没表现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们两人心里一起想:他可真沉得住气啊。 但是两人遗憾过后也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皇帝第二天也没来,夏青和顾惟允都有些蔫蔫的。 向公公看到两人这样子多少有些无语,他觉得这才是正常现象好不好 第三日的时候,听闻皇帝去了三清殿。 夏青有些忧虑的看了顾惟允一眼,她心里有些难受,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她好像把顾惟允推给了这个天下最不可以结为夫妻的人。 顾惟允脸上也有些暗淡,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她叹息了一口气,让来回复消息的向公公下去了。 等向公公一下去,夏青就上前坐在顾惟允旁边,拉着她的手小心的道:“惟允……” 顾惟允看到夏青的样子就想笑。 但她知道夏青这方面好像就是和她们认知不一样,于是她转过头来对夏青道: “夏青,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只是有些难受,并无太大不妥。” 她顿了顿之后对夏青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他是皇帝,他的心中不只有我,还有万民,难道我要与所有人去争吗” 夏青摇头道:“这不一样的。” 顾惟允淡淡的笑了笑,拍了拍两人交叠紧握的手道:“一样的。成美人难道不是陛下的臣民,不是他的妃子吗” 夏青就道:“可是陛下喜欢你,你也喜欢陛下的……” 顾惟允就更觉得可乐了,她道:“可你焉知陛下不喜欢成美人,成美人不喜欢陛下 “不是你说的吗至亲至疏夫妻。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不在乎。” 她认真的对着夏青道:“陛下心中有我,还有别的人。” “我的心中有他,也有别的人恰如你。他有雄图伟业,我亦有高远志向。我和他是君臣、是夫妻、也是盟友,我们都不止有彼此。往日你教我的,如今怎么自己反倒拧巴上了。” 夏青不知道怎么说,她惊觉自己好像已经说不过顾惟允了,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她就直接道:“你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顾惟允就眼睛闪了闪,但片刻后认真的道:“我不想。我只是想我这辈子,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喜欢上了最英武的男儿,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人,实现了自己的报复,如此此生足矣。” 说完根本不等夏青接话,她就道:“陛下想去哪里与我无关的,夏青,你拧巴了。” “我和陛下与你和许中不一样,况且这也是皇后该做的事情,对吗打理后宫可不是仅仅打理六司。” “而且陛下不正是要多情才对吗,如此他才能怜悯众生。” 夏青明白了,顾惟允受的是最传统的女子教育,且她也并不在乎这个,她甚至正是知道这个男人是这样,所以才决定嫁给他。 夏青还是不高兴于是直接说道:“我觉得陛下眼睛不好,整个后宫还有谁比你更漂亮更可人,更聪明更贤惠。” 顾惟允心里即使有些不高兴,也被夏青的这副模样逗笑了。 夏青回到寝屋还在小声嘀咕道:“皇帝真是个瞎子。” 皇帝此刻也在怀疑自己的眼光,倒不是觉得成美人长的不好。 即使他喜欢好颜色,但是对于自己的女人他向来宽和。 当年太子妃容貌也不显,可是陛下对她很敬重,在东宫谁都不能越过她去。 他只是觉得这成美人是真的不识趣,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抱怨顾惟允的。 指示下人之时的那副嘴脸更让他生气。 于是他觉得先与她说说话好了。 然后皇帝就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质疑,为什么如此蠢笨 他觉得自己实在待不下去了。 于是晚膳之后,皇帝就准备回勤政殿了,结果出去之后看到宫人跪在地上,手腕上竟然还有伤 他是真觉得自己受不了了,找了半天还是找了个如此下作的。 但是皇帝想要开口训斥的时候,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对于教训宫妃他实在是没有经验。 于是皇帝转过头来对成美人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气呼呼的走了,边走他还边和许济抱怨:“你看她还和顾氏一起进来的,结果呢,结果呢,蠢笨又恶毒。” 许济道:“顾美人可是万里挑一的,成美人不及也是正常。” 嗯,万里挑一这话还是皇帝说的,他一点就不慌。 但皇帝有些懊恼和抱怨的道:“我又不能整日去顾氏那,不然所有人都会觉得朕是个贪恋美色,薄情寡义之人。朕只是偏爱好颜色,又不是非美色不可。” “那顾氏平日里和她说话多有趣,你说什么她都能接上,心里还有志气的很。人又明理,眼光又好,那屋子被她布置的多好。” “而且我今日也没说什么诗词歌赋的,只与那成氏谈了谈民间疾苦,她竟然都不会接话。” 许济只低着头不说话,他当然知道皇帝看不上成氏,但是皇帝要去,他还拦着吗 想到皇帝说的顾惟允,他在心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那顾氏真的像是按着陛下的期好长的一般,不仅是容貌惊人,还聪明得体又有志气。 皇帝第二日还是高兴的去了未央宫。 其实这完全在许济的预料之内,皇帝能劝诫自己一天就已经很难得了。 此刻的皇帝也觉得自己应该顺从心意,想去谁那去谁那。 顾惟允看到皇帝很高兴,但是夏青并不。 夏青只在内心哼了一声:狗男人。 同时也把许中给迁怒了,她觉得自己又受到了伤害。 许中也很莫名其妙。 今天刚来,夏青就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寒着脸不说话。 出来之后,她也不像往日一般凑到许中跟前说话,也不牵许中的手。 许中跟他说话时,也不回答,直直的看着前方,好像没这个人一样。 许中:…… 许中有点慌,这是从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剧情啊,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于是今天晚上,没有被夏青叫下去的众人,就看着许中三番两次的张嘴又合上,但夏青姑姑却目不斜视,安心站岗。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他们觉得前几日对于夏青和许中公公的猜想真是他们太闲了,闲的胡思乱想。 但是许中这边都快急死了。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气,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六十九章 是谁 其实夏青后面几天已经好很多了。 一是自己也接受了,但最重要的是她知道皇帝没有宠幸成美人,而且这几日也常来未央宫。 她稍稍觉得自己的气顺了一点。 但是她看到自己生气许中竟然没有哄自己。 她就决定暂时不理许中了。 夏青起床嘟着嘴,还是不太高兴,她现在觉得许中一点都不贴心了。 她起床,想了一下后日就要出宫,心情好了一点。 准备去问问顾惟允她们可有什么需要带的。 顾惟允摇了摇头说没有。 夏青就准备去问问孙余和纪菱,向公公她是没打算问的,内侍出宫太方便了。 她道司膳司之后先去见了孙余和纪菱。 她们俩看见夏青很开心,孙余更是围着她道:“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们。我现在已经开始上手了。” 夏青就装出惊恐的样子问:“那你做的菜能吃吗” 孙余就一脸气愤的哼了一声道:“说不定你吃的还有我做的呢。” 夏青就赶紧哄,然后说道了这次的来意:“我后日要出去省亲,你们可有什么我带的” 孙余心直口快的问道:“省亲还有时间去逛街的吗” 夏青就眨了眨眼睛。 孙余立马想开口说话,夏青就及时捂住她的嘴道:“小声点。” 她眨眨眼睛,夏青才放开自己的手。 孙余就道:“你亲人没来,怎么请省亲假啊。” 夏青就有些小得意的道:“我主子好呀。行了,别说没用的了,你要什么。” 孙余就道:“吃食,可是你带不进来。” 夏青就白了她一眼,然后对着纪菱道:“你想要些什么。” 纪菱想了想道:“给我买些彩线,我的也差不多要用完了。” 夏青就点点头准备回去了,但是一转身又想到什么,于是又转过来问她们道:“楼司正可在” 孙余不知道的摇了摇头,纪菱则是看了一眼夏青道:“应是在的,今日她当值。” 夏青就去拜访了这位楼司正,这位楼司正看着比胡司正年纪大不少。 夏青想这样的人突然提起她,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她立马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楼司正。” 楼司正就面带微小的道:“夏姑姑快快请坐,夏姑姑今天怎么想到来司膳司了。” 夏青就笑道:“我在司膳司也有些旧友,今日过来叙旧,今日听闻楼司正在,想起自己在司膳司的时候还没见过司正,特来拜见。” 楼司正就道:“夏青姑姑是个念旧情的,往后要多来我们司膳司坐坐。” 夏青道:“只要司正不嫌弃,我便是日日来又何妨,反正我们美人那里我也是没多少事的。” 楼司正看着夏青笑眯眯得道:“我记得姑姑是顾美人面前的,我实在是老了,已经记不清人了。” 夏青心思电转,为什么要说记不清人,她垂下眼眸道: “您可一点都不老呢,只是我们顾美人到底是个新主儿,这底下的奴婢也都不常走动,许多人都时常认错呢,哪里就能说明大人您老了。” 说完这话,夏青微微抬头看着楼司正笑着说: “我也是好福,在我们顾主子手底下,我给楼司正交个底,咱们美人是最随和不过,从来不要求这要求那的,便是这吃食上,是您这司膳司送去的哪一样娘娘也没说过不好,更没有说特意来麻烦大人们的。” 楼司正就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道: “哎呦,看来是我这老婆子记性真不好了,前些天还记得说这顾美人喜欢吃甜的,让我们送点心多加点这饴糖进去。还说这猪油养人,顾美人又喜欢味重的,让人多拿着做些菜呢。” 夏青的面色直接一沉,备孕期间,高糖、猪油和辛辣。 她缓缓压下心底的怒气,抬头对上楼司还装作想不明白的样子。 她终于知道上次司膳司一震后迅速恢复下来的原因了。 她慢慢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宫女传错了话,咱们美人近些时日喜食清淡,大人们看着来就好。” 楼司正看夏青一点就通,想到她也在司膳司待过,有些明悟。 但对于她前一句话,她并没有回答,她提醒只是不想自己的司膳司出什么差错,但可不会插手道六宫中去,她们自去斗她们的。 于是就道:“嗐,也怪我眼拙,看见那宫女竟以为是未央宫的,觉得有些惊讶才特意来问问姑姑。” 夏青一听就知道楼司正是不会再细说了,于是她还是感谢了一番楼司正,告辞了。 夏青走在路上沉着一张脸,她很少这么生气。 因为这法子实在恶毒,顾惟允虽并不偏好什么东西,甚至因为是宣州人而有些偏好辣的,但自她备孕以来从吃过辣。 她也不太会把膳食打下去让司膳司重做,她们俩都不会,何必呢。 长期高糖、高油、辛辣,不说备孕了,怕是她身材都会走样。 她可从来没听说过皇帝喜欢丰腴的美人。 她回到未央宫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惟允和向公公。 她们两人在听到高糖、高油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 夏青才反应过来,在古代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绿色食谱,于是给她们说了一下长期吃这些东西会有哪些毛病。 明白过来的两人脸色发沉,这种手段看着轻描淡写,实际上恶毒至极。 顾惟允就道:“是谁,吴美人” 夏青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吴美人能直接冲到你面前来,当不会是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的人。” 顾惟允就道:“那后宫中人中是不是只有淑妃了,这种法子不是家学深厚怕是不能知道,但崔婕妤听着很嚣张,据说不太是那种思前想后的人,也不像。” 夏青就道:“我也觉得是崔王中的一个,其他低位妃子都想着怎么得宠呢,就她们两人没什么动静,但是不知是哪一个,而且别小看了崔婕妤,后宫都说她嚣张,可你得宠这么久,她可一次都没到你面前来。” 夏青对于其他妃子吸引皇帝注意力这件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于是在司膳司听孙余讲了好久,什么送汤的,偶遇的。 她听着觉得很可乐呀。 春天到了,后宫好像都复苏了一样,百花招展的。 但是这个好心情显然并没有持续很久。 顾惟允听到夏青的话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那如今我们该如何” 夏青就道:“既然不确定敌人是谁,就主动引出来一部分,现在我们还是有些被动。” 顾惟允和向公公一点头。 第六十九章 是谁 其实夏青后面几天已经好很多了。 一是自己也接受了,但最重要的是她知道皇帝没有宠幸成美人,而且这几日也常来未央宫。 她稍稍觉得自己的气顺了一点。 但是她看到自己生气许中竟然没有哄自己。 她就决定暂时不理许中了。 夏青起床嘟着嘴,还是不太高兴,她现在觉得许中一点都不贴心了。 她起床,想了一下后日就要出宫,心情好了一点。 准备去问问顾惟允她们可有什么需要带的。 顾惟允摇了摇头说没有。 夏青就准备去问问孙余和纪菱,向公公她是没打算问的,内侍出宫太方便了。 她道司膳司之后先去见了孙余和纪菱。 她们俩看见夏青很开心,孙余更是围着她道:“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们。我现在已经开始上手了。” 夏青就装出惊恐的样子问:“那你做的菜能吃吗” 孙余就一脸气愤的哼了一声道:“说不定你吃的还有我做的呢。” 夏青就赶紧哄,然后说道了这次的来意:“我后日要出去省亲,你们可有什么我带的” 孙余心直口快的问道:“省亲还有时间去逛街的吗” 夏青就眨了眨眼睛。 孙余立马想开口说话,夏青就及时捂住她的嘴道:“小声点。” 她眨眨眼睛,夏青才放开自己的手。 孙余就道:“你亲人没来,怎么请省亲假啊。” 夏青就有些小得意的道:“我主子好呀。行了,别说没用的了,你要什么。” 孙余就道:“吃食,可是你带不进来。” 夏青就白了她一眼,然后对着纪菱道:“你想要些什么。” 纪菱想了想道:“给我买些彩线,我的也差不多要用完了。” 夏青就点点头准备回去了,但是一转身又想到什么,于是又转过来问她们道:“楼司正可在” 孙余不知道的摇了摇头,纪菱则是看了一眼夏青道:“应是在的,今日她当值。” 夏青就去拜访了这位楼司正,这位楼司正看着比胡司正年纪大不少。 夏青想这样的人突然提起她,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她立马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楼司正。” 楼司正就面带微小的道:“夏姑姑快快请坐,夏姑姑今天怎么想到来司膳司了。” 夏青就笑道:“我在司膳司也有些旧友,今日过来叙旧,今日听闻楼司正在,想起自己在司膳司的时候还没见过司正,特来拜见。” 楼司正就道:“夏青姑姑是个念旧情的,往后要多来我们司膳司坐坐。” 夏青道:“只要司正不嫌弃,我便是日日来又何妨,反正我们美人那里我也是没多少事的。” 楼司正看着夏青笑眯眯得道:“我记得姑姑是顾美人面前的,我实在是老了,已经记不清人了。” 夏青心思电转,为什么要说记不清人,她垂下眼眸道: “您可一点都不老呢,只是我们顾美人到底是个新主儿,这底下的奴婢也都不常走动,许多人都时常认错呢,哪里就能说明大人您老了。” 说完这话,夏青微微抬头看着楼司正笑着说: “我也是好福,在我们顾主子手底下,我给楼司正交个底,咱们美人是最随和不过,从来不要求这要求那的,便是这吃食上,是您这司膳司送去的哪一样娘娘也没说过不好,更没有说特意来麻烦大人们的。” 楼司正就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道: “哎呦,看来是我这老婆子记性真不好了,前些天还记得说这顾美人喜欢吃甜的,让我们送点心多加点这饴糖进去。还说这猪油养人,顾美人又喜欢味重的,让人多拿着做些菜呢。” 夏青的面色直接一沉,备孕期间,高糖、猪油和辛辣。 她缓缓压下心底的怒气,抬头对上楼司还装作想不明白的样子。 她终于知道上次司膳司一震后迅速恢复下来的原因了。 她慢慢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宫女传错了话,咱们美人近些时日喜食清淡,大人们看着来就好。” 楼司正看夏青一点就通,想到她也在司膳司待过,有些明悟。 但对于她前一句话,她并没有回答,她提醒只是不想自己的司膳司出什么差错,但可不会插手道六宫中去,她们自去斗她们的。 于是就道:“嗐,也怪我眼拙,看见那宫女竟以为是未央宫的,觉得有些惊讶才特意来问问姑姑。” 夏青一听就知道楼司正是不会再细说了,于是她还是感谢了一番楼司正,告辞了。 夏青走在路上沉着一张脸,她很少这么生气。 因为这法子实在恶毒,顾惟允虽并不偏好什么东西,甚至因为是宣州人而有些偏好辣的,但自她备孕以来从吃过辣。 她也不太会把膳食打下去让司膳司重做,她们俩都不会,何必呢。 长期高糖、高油、辛辣,不说备孕了,怕是她身材都会走样。 她可从来没听说过皇帝喜欢丰腴的美人。 她回到未央宫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惟允和向公公。 她们两人在听到高糖、高油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 夏青才反应过来,在古代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绿色食谱,于是给她们说了一下长期吃这些东西会有哪些毛病。 明白过来的两人脸色发沉,这种手段看着轻描淡写,实际上恶毒至极。 顾惟允就道:“是谁,吴美人” 夏青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吴美人能直接冲到你面前来,当不会是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的人。” 顾惟允就道:“那后宫中人中是不是只有淑妃了,这种法子不是家学深厚怕是不能知道,但崔婕妤听着很嚣张,据说不太是那种思前想后的人,也不像。” 夏青就道:“我也觉得是崔王中的一个,其他低位妃子都想着怎么得宠呢,就她们两人没什么动静,但是不知是哪一个,而且别小看了崔婕妤,后宫都说她嚣张,可你得宠这么久,她可一次都没到你面前来。” 夏青对于其他妃子吸引皇帝注意力这件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于是在司膳司听孙余讲了好久,什么送汤的,偶遇的。 她听着觉得很可乐呀。 春天到了,后宫好像都复苏了一样,百花招展的。 但是这个好心情显然并没有持续很久。 顾惟允听到夏青的话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那如今我们该如何” 夏青就道:“既然不确定敌人是谁,就主动引出来一部分,现在我们还是有些被动。” 顾惟允和向公公一点头。 第七十章 疮痍 夏青今天很不高兴,因为明明说好了一起出宫。 但是临到出宫她都没等到许中。 于是她在顾惟允和向公公两人担心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宫门。 她真的决定以后再也不理许中了。 夏青心里酸酸的,一直在埋怨许中,又一直可怜自己,好一副内心大戏。 想着想着就更想哭了,因为她根本不认识路。 明明说好的一起出宫,她不就是想要出宫来看看他们家,然后和他一起待一会吗 结果他根本就不出现。 哼哼。 夏青站在宫城外面宽阔的宫道,举目四望一个人都没有,只能顺着宫道一步一步的走,她的情绪也达到了顶峰,鼻尖都红了,嘴巴也一直瘪着。 走了好一会,看到逐渐要完全出了宫城的范围,才有一个人迎了上来道:“可是夏青姑娘。” 夏青一惊,抬头一看,发现左前方竟然静静的停着一辆马车。 此时这人才道:“大人说马车最多只能停在此处,让小的来接夏青姑娘。” 夏青在心里嘀咕道:他难道不能自己来接她吗。 但是她的心情一下子已经变好了很多,不过一些小矫情罢了。 她一步分成三步,慢慢挪到马车跟前,马车里直接伸出一只手来扶她。 她其实真的很想拒绝的,但是又很想扑到他怀里撒娇,于是磨磨蹭蹭的才把手递过去。 但上去之后却立刻就分开,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一声道:“许大人现在是越来越不敢见人了。” 许中看了夏青一眼,悄悄松了一口气,这小祖宗总算愿意和他说话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得罪人家了呀。 他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现在跟个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样。 他伸手直接摸了摸夏青的脑袋道:“可用早食了” 夏青感觉到他手掌上温暖又干燥的碰触,她一如既往的喜欢。 于是她道:“用了,你呢。” 许中就道:“也用了。” 门外的小厮听见就瘪瘪嘴,一大早就等在这,还能用早食 夏青真的拒绝不了温柔的人呀,她慢慢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许中也渐渐习惯了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 他用手护着夏青,不让她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摇晃。 其实夏青这还是第一次做马车,但她现在一点都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她只想靠在许中怀里,然后,好像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许中看着眼睛慢慢合上的夏青,温柔的笑笑,夏青越来越会和自己撒娇了,这很好。 等到夏青睁开眼睛就发现马车已经停了。 她下车发现四周竟然都是杏花,一簇簇开在枝头,粉白粉白的,风一吹,花瓣就随风起舞,甚至底下都铺满了一层粉白,脚踩在上面都是柔软的触感。 夏青震惊的转过头来问:“这是哪” 他看着夏青微微睁圆的眼睛就笑着道:“护国寺的后山脚下。” 他向前走了两步,拉着夏青的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道:“护国寺的桃花很有名,我本想带你来看看的,但是在路上随口听人说起,护国寺的后山脚下有一林子杏花,这个时节开的正好,比山上待放的桃花要绚烂些。” 说着他侧头,虽然他还是一贯的严肃脸,但是目光却很柔和,他轻轻从她头上取下飘落的杏花道: “我觉得你大概喜欢这里,人很少也不用爬山。” 夏青看着这样温柔的许中心动不已,直接掂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许中先是看了一下周围,然后瞬间变回了严肃脸,夏青不爱看就直接道: “花美人更美,我只喜欢在这种地方和公公亲亲,不喜欢看花,又不能吃。” 夏青看着许中被噎住的表情,感觉到非常愉快,于是大步的朝杏林中走去。 许中有些头疼,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一样,完全跟不上夏青的跳脱。 夏青和许中并没有在这片杏花林中待太久。 因为夏青说的也是实话,她不太喜欢出去玩。 她现在已经害怕用双脚去丈量土地了。 虽然杏花林真的很美,她见到的时候也怔愣了。 夏青往城内走去之时的心情却渐渐跌落下来。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透过马车落在了城门口,看见许多其他地方涌过来的难民,一堆一堆的聚在一起。 今年的收成并不算好,很多地方都只能背井离乡了,但这其实只是普通灾祸的一年,各地还不算有什么特大灾情,也没有战乱。 夏青目光有些悲悯的看着外面,她在一天之中看尽了人间仙境和满目疮痍。 那些人衣衫褴褛,满身灰尘和泥巴,脚上的鞋子也是破破烂烂,她甚至看到了很多人都是光脚。 但最触目惊心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每个人的身形,瘦削的不正常,脸上也满是麻木,眼睛里没有丝毫对未来生活的渴求。 但是碰到别人不小心的碰触时,却立刻警惕的看过去,那目光就像刀子一样。 她看着这群已经很少有老人和女人的难民,是的,很少,老人早就坚持不到这里来了,女人…… 许中也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睛里盛满了悲痛。 他为这天下的百姓,为他终究没有成为济世救民的人,而感到悲痛。 他也曾经要立志做一个让天下百姓都能食果腹衣蔽体的人,如今看着这一幕,他的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他终日转于宫廷,空有一腔宏愿罢了。 忽然一声尖叫声吸引了他们两人的注意。 他们看到一个面黄肌瘦,好像才五六岁高的小姑娘一直扯着一个妇人的手,声音凄厉的喊着“娘,娘,不要。” 小女孩身后是一个伢人带着几个壮丁,他不耐烦的道:“到底卖不卖,不卖爷可走了,你这丫头本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那妇人一听,立马松开了小姑娘的手道:“卖,卖,卖,三娘,你哥病了,你救救他,没了他娘也撑不下去了。” 妇人眼里也落下泪水,但是再不敢伸手去牵那小姑娘。 那小姑娘就这样嘶吼着被壮丁一把扛在肩上向门内走去。 夏青就放下帘子对许中轻轻道:“走。” 许中也放下帘子。 两人静静的靠在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进了城夏青觉得自己都还能听道小姑娘的哭喊声和打骂声。 不对,夏青睁开眼,确定真的是那个小女孩在旁边哭喊,于是对着小厮道:“停下。” 许中先下车,然后伸手扶着夏青下来。 夏青看到眼前的景象就道:“住手。” 一个壮丁就叫道:“少管这闲事。” 那伢人看了一眼许中的衣饰都很难得,那女子虽相貌普通,可是通身自有一股气质,于是上前赔笑道:“老爷夫人们不知,这丫头太不听话了,小的也是害怕惊扰了别人,才训斥她几下。” 夏青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道:“我缺个丫鬟,她要多少钱” 那伢人眼睛一转道:“这小姑娘其实也是小的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夫人就给个这入手价十两,咱们一分都不挣您的。” 他们要不是看见他在门外用一两银子就买了这小丫头,还真是要被他这副嘴脸给骗到了。 夏青仅看着不吱声,许中就在旁边道:“想好了到底要多少。” 许中的气势可不是夏青那点沉稳威严能比的,许中身上的威严可都是沾着血的。 那伢人心里隐隐有些后悔,额头上都不断渗出汗来,这…… 他小心的赔笑着道:“那老爷觉得……” 夏青就道:“一两,就一两。” 伢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那他们这是白跑了一趟,谁愿意这差事。 伢人就对着夏青苦脸道:“夫人,一两咱们真的是要亏钱的。” 夏青就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买过来的时候不就是一两吗你既不想赚我的钱,那我一两再买来有什么问题吗” 伢人脸一僵,知道这是刚才的事情被人看到了,有些想要发火,但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许中还是没敢吱声,点头同意了。 夏青看着眼前的籍书和面前还在哭的小女孩,她拉过她的手,把籍书放到小女孩手上道:“拿好了,可千万别丢了。” 然后起身对着许中道:“公公,留下她。” 许中看着夏青点头。 第七十章 疮痍 夏青今天很不高兴,因为明明说好了一起出宫。 但是临到出宫她都没等到许中。 于是她在顾惟允和向公公两人担心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宫门。 她真的决定以后再也不理许中了。 夏青心里酸酸的,一直在埋怨许中,又一直可怜自己,好一副内心大戏。 想着想着就更想哭了,因为她根本不认识路。 明明说好的一起出宫,她不就是想要出宫来看看他们家,然后和他一起待一会吗 结果他根本就不出现。 哼哼。 夏青站在宫城外面宽阔的宫道,举目四望一个人都没有,只能顺着宫道一步一步的走,她的情绪也达到了顶峰,鼻尖都红了,嘴巴也一直瘪着。 走了好一会,看到逐渐要完全出了宫城的范围,才有一个人迎了上来道:“可是夏青姑娘。” 夏青一惊,抬头一看,发现左前方竟然静静的停着一辆马车。 此时这人才道:“大人说马车最多只能停在此处,让小的来接夏青姑娘。” 夏青在心里嘀咕道:他难道不能自己来接她吗。 但是她的心情一下子已经变好了很多,不过一些小矫情罢了。 她一步分成三步,慢慢挪到马车跟前,马车里直接伸出一只手来扶她。 她其实真的很想拒绝的,但是又很想扑到他怀里撒娇,于是磨磨蹭蹭的才把手递过去。 但上去之后却立刻就分开,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一声道:“许大人现在是越来越不敢见人了。” 许中看了夏青一眼,悄悄松了一口气,这小祖宗总算愿意和他说话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得罪人家了呀。 他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现在跟个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样。 他伸手直接摸了摸夏青的脑袋道:“可用早食了” 夏青感觉到他手掌上温暖又干燥的碰触,她一如既往的喜欢。 于是她道:“用了,你呢。” 许中就道:“也用了。” 门外的小厮听见就瘪瘪嘴,一大早就等在这,还能用早食 夏青真的拒绝不了温柔的人呀,她慢慢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许中也渐渐习惯了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 他用手护着夏青,不让她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摇晃。 其实夏青这还是第一次做马车,但她现在一点都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她只想靠在许中怀里,然后,好像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许中看着眼睛慢慢合上的夏青,温柔的笑笑,夏青越来越会和自己撒娇了,这很好。 等到夏青睁开眼睛就发现马车已经停了。 她下车发现四周竟然都是杏花,一簇簇开在枝头,粉白粉白的,风一吹,花瓣就随风起舞,甚至底下都铺满了一层粉白,脚踩在上面都是柔软的触感。 夏青震惊的转过头来问:“这是哪” 他看着夏青微微睁圆的眼睛就笑着道:“护国寺的后山脚下。” 他向前走了两步,拉着夏青的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道:“护国寺的桃花很有名,我本想带你来看看的,但是在路上随口听人说起,护国寺的后山脚下有一林子杏花,这个时节开的正好,比山上待放的桃花要绚烂些。” 说着他侧头,虽然他还是一贯的严肃脸,但是目光却很柔和,他轻轻从她头上取下飘落的杏花道: “我觉得你大概喜欢这里,人很少也不用爬山。” 夏青看着这样温柔的许中心动不已,直接掂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许中先是看了一下周围,然后瞬间变回了严肃脸,夏青不爱看就直接道: “花美人更美,我只喜欢在这种地方和公公亲亲,不喜欢看花,又不能吃。” 夏青看着许中被噎住的表情,感觉到非常愉快,于是大步的朝杏林中走去。 许中有些头疼,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一样,完全跟不上夏青的跳脱。 夏青和许中并没有在这片杏花林中待太久。 因为夏青说的也是实话,她不太喜欢出去玩。 她现在已经害怕用双脚去丈量土地了。 虽然杏花林真的很美,她见到的时候也怔愣了。 夏青往城内走去之时的心情却渐渐跌落下来。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透过马车落在了城门口,看见许多其他地方涌过来的难民,一堆一堆的聚在一起。 今年的收成并不算好,很多地方都只能背井离乡了,但这其实只是普通灾祸的一年,各地还不算有什么特大灾情,也没有战乱。 夏青目光有些悲悯的看着外面,她在一天之中看尽了人间仙境和满目疮痍。 那些人衣衫褴褛,满身灰尘和泥巴,脚上的鞋子也是破破烂烂,她甚至看到了很多人都是光脚。 但最触目惊心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每个人的身形,瘦削的不正常,脸上也满是麻木,眼睛里没有丝毫对未来生活的渴求。 但是碰到别人不小心的碰触时,却立刻警惕的看过去,那目光就像刀子一样。 她看着这群已经很少有老人和女人的难民,是的,很少,老人早就坚持不到这里来了,女人…… 许中也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睛里盛满了悲痛。 他为这天下的百姓,为他终究没有成为济世救民的人,而感到悲痛。 他也曾经要立志做一个让天下百姓都能食果腹衣蔽体的人,如今看着这一幕,他的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他终日转于宫廷,空有一腔宏愿罢了。 忽然一声尖叫声吸引了他们两人的注意。 他们看到一个面黄肌瘦,好像才五六岁高的小姑娘一直扯着一个妇人的手,声音凄厉的喊着“娘,娘,不要。” 小女孩身后是一个伢人带着几个壮丁,他不耐烦的道:“到底卖不卖,不卖爷可走了,你这丫头本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那妇人一听,立马松开了小姑娘的手道:“卖,卖,卖,三娘,你哥病了,你救救他,没了他娘也撑不下去了。” 妇人眼里也落下泪水,但是再不敢伸手去牵那小姑娘。 那小姑娘就这样嘶吼着被壮丁一把扛在肩上向门内走去。 夏青就放下帘子对许中轻轻道:“走。” 许中也放下帘子。 两人静静的靠在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进了城夏青觉得自己都还能听道小姑娘的哭喊声和打骂声。 不对,夏青睁开眼,确定真的是那个小女孩在旁边哭喊,于是对着小厮道:“停下。” 许中先下车,然后伸手扶着夏青下来。 夏青看到眼前的景象就道:“住手。” 一个壮丁就叫道:“少管这闲事。” 那伢人看了一眼许中的衣饰都很难得,那女子虽相貌普通,可是通身自有一股气质,于是上前赔笑道:“老爷夫人们不知,这丫头太不听话了,小的也是害怕惊扰了别人,才训斥她几下。” 夏青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道:“我缺个丫鬟,她要多少钱” 那伢人眼睛一转道:“这小姑娘其实也是小的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夫人就给个这入手价十两,咱们一分都不挣您的。” 他们要不是看见他在门外用一两银子就买了这小丫头,还真是要被他这副嘴脸给骗到了。 夏青仅看着不吱声,许中就在旁边道:“想好了到底要多少。” 许中的气势可不是夏青那点沉稳威严能比的,许中身上的威严可都是沾着血的。 那伢人心里隐隐有些后悔,额头上都不断渗出汗来,这…… 他小心的赔笑着道:“那老爷觉得……” 夏青就道:“一两,就一两。” 伢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那他们这是白跑了一趟,谁愿意这差事。 伢人就对着夏青苦脸道:“夫人,一两咱们真的是要亏钱的。” 夏青就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买过来的时候不就是一两吗你既不想赚我的钱,那我一两再买来有什么问题吗” 伢人脸一僵,知道这是刚才的事情被人看到了,有些想要发火,但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许中还是没敢吱声,点头同意了。 夏青看着眼前的籍书和面前还在哭的小女孩,她拉过她的手,把籍书放到小女孩手上道:“拿好了,可千万别丢了。” 然后起身对着许中道:“公公,留下她。” 许中看着夏青点头。 第七十一章 虚言 买了些东西之后,夏青和许中就在外面的小摊上吃了一碗馄饨。 夏青有些吃不完,直接把剩下的馄饨舀到许中的碗里。 许中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盛起来吃了。 夏青就开始慢慢的喝汤,汤里放了虾皮,很是鲜美。 两人吃完后就回到了许中的宅子,离这很近。 两进的宅子,夏青和许中的手拉着手逛了一圈,看到很多地方都还没有布置。 夏青就指着前院和后院的空地道:“前面种上樱桃后面种上杏树。” 许中点点头道:“要多少” 两块地方其实不小,但是夏青想了想后道:“就要两颗,其他的地方以后我们种菜或种花。” 许中就继续点头。 看完之后两人也就没再多说话,实在是今天的场景多少有些触动到两个人。 他们之前一个活的麻木一个活的执拗,即使知道世间疾苦,却也觉得和自己没关系。 但是如今不同,况且这一次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无比之大。 因为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难民尚且不好安置,百姓尚且流离失所,又何况其他地方呢。 两人就靠坐在马车上,夏青静静的靠在许中身上望着虚空发呆,许中也一幅心事沉沉的模样。 两人坐到快要关宫门之时,夏青才拿着东西一步一步的向宫门走去。 宫门像一座巨兽的大口,合上之时好像把里面的人吞到肚子里,不管死活,都完全与外界分隔开了。 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其实她想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为什么自己以前不会觉得心痛 她在心里默默的祈求,皇帝此次的麦种一定要成。 皇帝此刻也在如此祈求,难民涌进,他这个帝王当然是知道的。 他对着底下汇报情况的张致道:“让万年县县令着手安置。不要堆积,恐生疫病。” 等张致下去之后,他望着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 但此刻的许中盯着虚空,脸色却是越来越失落。 他和夏青还是不同,他是受正统儒家思想的,他进宫前和先生已读了七年书,该学的道理早已学会了。 他看着今日的那副惨像,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 良久之后。 许中压下心中的思绪,翻起了六司的折子。 窗外月光很朦胧,一点也不清晰。 一阵风从窗户跑进来,吹起许中垂下的衣袋,也吹动了那随意仍在地上的纸张。 隐隐约约之间只能看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 顾惟允看到夏青不是很高兴的出门,又是满脸沮丧和悲伤的回来。 张了张口有些语气不是很好的问:“可是许中不在” 夏青看着顾惟允摇了摇头,轻轻的道:“惟允,我在城外看到了难民。” 顾惟允也睁圆眼睛道:“可是并未听说去年哪里有天灾。” 夏青道:“靠天吃饭的人,纵是一点点的不顺,可能整个家里都要伤筋动骨好久。” 顾惟允也无话了。 她想到了以前的佃户不也有做不下去的,直接变成了长工吗 或是卖身为奴,总要活下去的。 向苍在一旁听到便道:“有难民其实很正常,哪一年没些难民呢,美人和夏青姑姑不必如此神伤。” 又在一旁道:“这些年还是好的,往再前面去看,那才真是一副人间炼狱呢。” 夏青有些疲惫,独自回去休息了。 留下身后两双担忧的眼睛。 夏青不知道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并不是被这副景象给吓到了。 她只是心生怜悯,又无所作为的难受。 第二天,夏青打起了些精神,每日都还得过。 她准备把给孙余和纪菱带的东西都送了过去,让向苍把一些小玩意分给众人。 顾惟允也有,是一个葫芦小玉坠。 顾惟允惊奇道:“这不跟你手上带着的那个一样吗” 夏青就道:“才不一样,我的是公公予我保佑我福禄双全的” 然后看了一眼顾惟允手上的那个,忍着一些笑意道:“这个是给你求子用的。” 顾惟允有些诧异,送葫芦和求子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很明白,但看到夏青的眼神还是轻轻哼了她一下,不过还是戴上了。 夏青收整了一下脸色,端正着脸对葫芦说:“你要早日出来知道吗,不然你娘亲就要被蛇精抓走了。” 顾惟允:就很莫名其妙。 但夏青已经走了,夏青先去把彩线和胭脂带去给孙余她们。 孙余虽没要什么,但她也带了份胭脂给她,孙余收到还是很开心的,至于两人想要给她钱,她摆了摆手。 两人倒也不坚持,这种东西总是有来有回的,分的太清楚到是失了情谊。 夏青还顺便去拜访了一下楼司正。 可能是昨天看的画面冲击还是太大,夏青并不想看这宫里的蝇营狗苟。 于是和楼司正见过礼后直接道:“司正可能告诉我那个小宫女的消息。” 楼司正有些惊讶,看那日两人交谈,她以为夏青不是那种会再问的人,毕竟自己把话的说的那么清楚了。 夏青看到楼司正的表情,自然知道楼司正心里再想什么,于是道:“司正觉得六司能存在多久。” 楼司正饶是见过再多,此时也有些惊讶,这种话也敢说,不怕陛下…… 她心里有些沉怒,觉得夏青真是好大的胆子,且半点礼数也不知。 夏青根本楼司正开口的机会,接着道:“楼司正不会以为六司只陛下所立,只要不参合那些后妃的事,就可以保平安” 楼司正再也忍不住,直接坐起声道:“放肆,你今日怕是还没睡醒……” 夏青根本不在意她说什么,两次见面她已经有些摸清楼司正的性格了。 不过是个明哲保身的人,那也要看现在的情况她能不能独善其身。 于是又说到:“楼司正怎么不曾想过,陛下为何要立六司因为他觉得女子更可靠吗您难道都没想过,皇帝为什么要将后宫给六司打理,而不是淑妃,崔婕妤这些人,司正是觉得她们打理不好吗” 这一连窜的问题把楼司正问的有些懵,她很想斥责夏青口出狂言,也很想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她的蛊惑之言,不能细听。 但是她渐渐想起了皇帝创立六司之时,朝堂上可都是一片立后的声音,后宫也大多都听淑妃和崔婕妤的…… 这些念头一生起来就再也消不下去了,一直在脑子里盘旋。 自己真的能避过这些后妃的争斗吗 再她还在想的时候,夏青声音充满蛊惑的道:“楼司正,难道你不想六司更进一步吗陛下不是说六司只听命于皇后吗你难道不想摆脱其他妃嫔的束缚吗” “到时候楼司正在这宫里只需要看皇后的脸色了。” 楼司正有些呼吸急促,她转过头来看着夏青,发现夏青正定定的盯着她,眼里的亮光都能灼人,脸上满是笃定的神色。 她缓缓呼出了两口气道:“跟着去了钟粹宫,可是太容易了。” 夏青就把身体靠回来,直接对着楼司正道:“那看来就是崔婕妤了。” 宫里敢算计淑妃的又能有几个 楼司正到这个地步也不再想着隐瞒,直接道:“不知道,没看到影子,不是淑妃真的不行了,就是崔婕妤太深了。” 夏青当然很想相信前者,但这么清楚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她只能相信后者。 得到了答案,她就向楼司正提出了告辞。 楼司正有些心累的挥了挥手,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蛊惑了,但看到夏青即将出门的身影,她还是问道:“夏青,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夏青并没有转头,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天道:“司正,夏青从不敢有半句虚言。” 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楼司正道:“我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一致的。” “楼司正,在皇宫里,谁都不可能只保全自己。” 楼司正呆呆的坐在榻上,看着夏青走远,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 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自己刚进宫一年的时候在做什么 反正绝对不是这样的。 第七十一章 虚言 买了些东西之后,夏青和许中就在外面的小摊上吃了一碗馄饨。 夏青有些吃不完,直接把剩下的馄饨舀到许中的碗里。 许中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盛起来吃了。 夏青就开始慢慢的喝汤,汤里放了虾皮,很是鲜美。 两人吃完后就回到了许中的宅子,离这很近。 两进的宅子,夏青和许中的手拉着手逛了一圈,看到很多地方都还没有布置。 夏青就指着前院和后院的空地道:“前面种上樱桃后面种上杏树。” 许中点点头道:“要多少” 两块地方其实不小,但是夏青想了想后道:“就要两颗,其他的地方以后我们种菜或种花。” 许中就继续点头。 看完之后两人也就没再多说话,实在是今天的场景多少有些触动到两个人。 他们之前一个活的麻木一个活的执拗,即使知道世间疾苦,却也觉得和自己没关系。 但是如今不同,况且这一次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无比之大。 因为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难民尚且不好安置,百姓尚且流离失所,又何况其他地方呢。 两人就靠坐在马车上,夏青静静的靠在许中身上望着虚空发呆,许中也一幅心事沉沉的模样。 两人坐到快要关宫门之时,夏青才拿着东西一步一步的向宫门走去。 宫门像一座巨兽的大口,合上之时好像把里面的人吞到肚子里,不管死活,都完全与外界分隔开了。 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其实她想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为什么自己以前不会觉得心痛 她在心里默默的祈求,皇帝此次的麦种一定要成。 皇帝此刻也在如此祈求,难民涌进,他这个帝王当然是知道的。 他对着底下汇报情况的张致道:“让万年县县令着手安置。不要堆积,恐生疫病。” 等张致下去之后,他望着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 但此刻的许中盯着虚空,脸色却是越来越失落。 他和夏青还是不同,他是受正统儒家思想的,他进宫前和先生已读了七年书,该学的道理早已学会了。 他看着今日的那副惨像,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 良久之后。 许中压下心中的思绪,翻起了六司的折子。 窗外月光很朦胧,一点也不清晰。 一阵风从窗户跑进来,吹起许中垂下的衣袋,也吹动了那随意仍在地上的纸张。 隐隐约约之间只能看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 顾惟允看到夏青不是很高兴的出门,又是满脸沮丧和悲伤的回来。 张了张口有些语气不是很好的问:“可是许中不在” 夏青看着顾惟允摇了摇头,轻轻的道:“惟允,我在城外看到了难民。” 顾惟允也睁圆眼睛道:“可是并未听说去年哪里有天灾。” 夏青道:“靠天吃饭的人,纵是一点点的不顺,可能整个家里都要伤筋动骨好久。” 顾惟允也无话了。 她想到了以前的佃户不也有做不下去的,直接变成了长工吗 或是卖身为奴,总要活下去的。 向苍在一旁听到便道:“有难民其实很正常,哪一年没些难民呢,美人和夏青姑姑不必如此神伤。” 又在一旁道:“这些年还是好的,往再前面去看,那才真是一副人间炼狱呢。” 夏青有些疲惫,独自回去休息了。 留下身后两双担忧的眼睛。 夏青不知道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并不是被这副景象给吓到了。 她只是心生怜悯,又无所作为的难受。 第二天,夏青打起了些精神,每日都还得过。 她准备把给孙余和纪菱带的东西都送了过去,让向苍把一些小玩意分给众人。 顾惟允也有,是一个葫芦小玉坠。 顾惟允惊奇道:“这不跟你手上带着的那个一样吗” 夏青就道:“才不一样,我的是公公予我保佑我福禄双全的” 然后看了一眼顾惟允手上的那个,忍着一些笑意道:“这个是给你求子用的。” 顾惟允有些诧异,送葫芦和求子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很明白,但看到夏青的眼神还是轻轻哼了她一下,不过还是戴上了。 夏青收整了一下脸色,端正着脸对葫芦说:“你要早日出来知道吗,不然你娘亲就要被蛇精抓走了。” 顾惟允:就很莫名其妙。 但夏青已经走了,夏青先去把彩线和胭脂带去给孙余她们。 孙余虽没要什么,但她也带了份胭脂给她,孙余收到还是很开心的,至于两人想要给她钱,她摆了摆手。 两人倒也不坚持,这种东西总是有来有回的,分的太清楚到是失了情谊。 夏青还顺便去拜访了一下楼司正。 可能是昨天看的画面冲击还是太大,夏青并不想看这宫里的蝇营狗苟。 于是和楼司正见过礼后直接道:“司正可能告诉我那个小宫女的消息。” 楼司正有些惊讶,看那日两人交谈,她以为夏青不是那种会再问的人,毕竟自己把话的说的那么清楚了。 夏青看到楼司正的表情,自然知道楼司正心里再想什么,于是道:“司正觉得六司能存在多久。” 楼司正饶是见过再多,此时也有些惊讶,这种话也敢说,不怕陛下…… 她心里有些沉怒,觉得夏青真是好大的胆子,且半点礼数也不知。 夏青根本楼司正开口的机会,接着道:“楼司正不会以为六司只陛下所立,只要不参合那些后妃的事,就可以保平安” 楼司正再也忍不住,直接坐起声道:“放肆,你今日怕是还没睡醒……” 夏青根本不在意她说什么,两次见面她已经有些摸清楼司正的性格了。 不过是个明哲保身的人,那也要看现在的情况她能不能独善其身。 于是又说到:“楼司正怎么不曾想过,陛下为何要立六司因为他觉得女子更可靠吗您难道都没想过,皇帝为什么要将后宫给六司打理,而不是淑妃,崔婕妤这些人,司正是觉得她们打理不好吗” 这一连窜的问题把楼司正问的有些懵,她很想斥责夏青口出狂言,也很想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她的蛊惑之言,不能细听。 但是她渐渐想起了皇帝创立六司之时,朝堂上可都是一片立后的声音,后宫也大多都听淑妃和崔婕妤的…… 这些念头一生起来就再也消不下去了,一直在脑子里盘旋。 自己真的能避过这些后妃的争斗吗 再她还在想的时候,夏青声音充满蛊惑的道:“楼司正,难道你不想六司更进一步吗陛下不是说六司只听命于皇后吗你难道不想摆脱其他妃嫔的束缚吗” “到时候楼司正在这宫里只需要看皇后的脸色了。” 楼司正有些呼吸急促,她转过头来看着夏青,发现夏青正定定的盯着她,眼里的亮光都能灼人,脸上满是笃定的神色。 她缓缓呼出了两口气道:“跟着去了钟粹宫,可是太容易了。” 夏青就把身体靠回来,直接对着楼司正道:“那看来就是崔婕妤了。” 宫里敢算计淑妃的又能有几个 楼司正到这个地步也不再想着隐瞒,直接道:“不知道,没看到影子,不是淑妃真的不行了,就是崔婕妤太深了。” 夏青当然很想相信前者,但这么清楚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她只能相信后者。 得到了答案,她就向楼司正提出了告辞。 楼司正有些心累的挥了挥手,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蛊惑了,但看到夏青即将出门的身影,她还是问道:“夏青,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夏青并没有转头,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天道:“司正,夏青从不敢有半句虚言。” 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楼司正道:“我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一致的。” “楼司正,在皇宫里,谁都不可能只保全自己。” 楼司正呆呆的坐在榻上,看着夏青走远,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 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自己刚进宫一年的时候在做什么 反正绝对不是这样的。 第七十二章 马脚 夏青走出司膳司,抬头看着这皇城四四方方的天。 夏青看着看着就想,天都是方的,人的心又有多大呢 自己难道真的要被这天困住吗 她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一路上看见了很多人。 巡逻的禁军,低头行走的内侍,和忙忙碌碌的宫女,也有女官、宦官。 她走过他们,心里不知闪过多少个念头。 等走到未央宫之时,她看到屋檐下的顾惟允,她明显在等自己。 她想,自己这两天的状态到底是让她担心了。 夏青对着她笑了笑,两人一起向对方走去。 顾惟允问:“这么久,可是有事。” 夏青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去屋内,外面的阳光已经很刺眼了。 她把顾惟允扶到榻上,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两天顾惟允的脸色不是很好。 她道:“上次是崔婕妤,但是人到钟粹宫去了。” 顾惟允就道:“崔婕妤是想坐山观虎斗” 顾惟允还是有些惊讶,她先前是真的觉得崔婕妤大概是个冲动任性的人,不想竟能设计淑妃吗 夏青点点头,然后拿起矮桌上的茶杯,打开闻了闻这茶香,微微抿了一口道:“她想先耗着我们,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夏青放下茶杯,看着院内忙碌的宫人道:“过几日,我们去一趟甘露殿,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崔婕妤。” 顾惟允就道:“不止崔婕妤,淑妃我也没见过,自我开始在宫内走动之时,崔婕妤便被禁足,淑妃养病,都没出过宫。” 夏青听出顾惟允声音里的犹豫,就拉着她的手道:“别怕,我一直在呢。” 顾惟允抬头看见夏青坚定的声音,慢慢的也就不害怕了,她也慢慢的看了一眼院中的人:“那你觉得用谁” 夏青看着几人眼睛不停朝内望,想要看清楚屋内的情况,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定到了那个自己最熟悉的人身上。 道:“荣玉。” 顾惟允道:“荣玉会不会是崔婕妤的人” 夏青道:“你觉得唆使吴美人来和给你吃那些东西相比哪个更可恶更隐蔽些” 顾惟允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道:“前者可以说是心机深重,但后者可算的上是恶毒之举。” 夏青就道:“一个人的行事风格很少会在短时间内变化,荣玉和崔婕妤必不是一路人。” 顾惟允就道:“我们该如何做” 夏青就道:“露出马脚,她必须和别人接触,这件事才有可能扯得广。” 顾惟允就点点头道:“谁能盯着她青苗” 夏青就道:“乔欢。” …… 乔欢觉得这两天总是怪怪的,先是美人和夏青甚至向公公都对她好的有些过分。 有一次夏青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说美人赐了她一些料子。 而且,自从那以后,她感觉荣玉和杏花她们也变得有些奇怪。 主要在于那种奇怪的目光,甚至充满了探询。 她能明白青苗那隐隐有些羡慕和嫉妒的神色,却想不明白荣玉和杏花。 她们偶尔打量的声音让她有些胆寒,而她们有时候的话竟然让她背后冒冷汗。 她看到荣玉满脸笑容的过来,拉着自己的手道:“我竟没发现还是你更讨美人的喜些,也不知你是怎么做的” 乔欢的面色就有些僵,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背后也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没,没,没什么,我就是和往常一样。” 乔欢平时很少说话,现在在另外两人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 甚至要不是荣玉凑的近根本听不见。 荣玉听见乔欢的话之后,差点维持不住现在满脸是笑的表情。 她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然后继续问道:“这里就咱们三,你就说说呗,咱俩还是一起从宫正司来的呢。” 乔欢听见这话之后,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甚至她都有些害怕荣玉的目光,她总感觉自己在被凌迟一样。 她握紧手边的衣袖,手心里都是紧张太过的汗水。 她深深的低下头,小声的说道:“真的没什么。” 一瞬间她觉得身后的目光更是刺痛了,她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但从今天起,她发现自己隐隐的被其他三人排挤了,她再熟悉不过这种事了,当年她和乔欢在宫正司也是这样的。 只是上次是荣玉和自己两人,而这次是自己。 此时的屋内,夏青的脸色也有些怪异。 夏青道:“必须放弃这个方法,你现在不能冒险。” 顾惟允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道:“只是月信迟了,我没有一点不舒服。我月信也并不是时时都准的。” 夏青看着顾惟允还没有一点怀像的肚子,捏紧了手里的拳头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既然你有怀孕的迹象,我们就不能冒一点点的险,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出什么事情。” 顾惟允望着门外呆呆的,没有说话。 夏青道:“我现在去请个太医来。” 顾惟允就道:“夏青,我想做。” 夏青就生气的道:“你说什么呢,孩子,这是孩子知道吗,谁都不值得你现在去做。” 顾惟允就道:“可是我们已经把戏台子搭起来了。” 夏青就直接转过来蹲下和顾惟允平齐道:“惟允,怀孕和生孩子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不好是会一尸两命的。台子我们可以下次再搭,你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顾惟允就道:“先不说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此时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且……” 顾惟允两眼坚定又带着点水光地看着夏青道:“我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会护好他的。” 夏青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我更担心你的安危,知道吗孩子会再有,可是你要保重的。” 顾惟允就把手附上去道:“我相信你会护好我的。” 夏青就看着顾惟允的眼睛道:“我不信。” 顾惟允就笑了一下道:“我信就可以了。” “我也不想拿孩子冒险的,可是此时错过以后再做就会惹人怀疑的,而且只要我怀上了这个孩子,我身边的危险就不会少。” “这是我日日祈求来的,他定然知道我心中的所想的。” 夏青还是不同意,说什么也不准备继续做。 顾惟允就道:“那我自己做。” 夏青是真的没办法了,她看着顾惟允道:“就一定非做不可吗” 顾惟允就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点点头,鼻头都有点红红的。 夏青赶紧拿手帕来擦掉她眼睛里的一点泪水,然后道:“我听谁孕妇不能情绪激动的,你小心点。” 顾惟允继续睁着眼睛看向夏青,夏青就道:“那我们得约法三章。” 得夏青和顾惟允商量完准备去做下一步时,顾惟允就想:嗯,对皇帝和夏青都管用。 但夏青看着面前的乔欢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们时的场景吗” 乔欢低着头没有说话,夏青就接着道:“那时候你们还很要好。” 夏青看着眼前这个好像一直都不会开口都不会抬头的宫女道:“乔欢,你家里是不是有很多的兄弟姐妹,而且你还不得姐妹父兄疼爱” 乔欢愣愣地抬头,然后看了夏青一会道:“夏青姑姑怎么知道” 夏青不在意的道:“猜的,一个才进宫没多久的宫女就在宫正司受那么多排挤,只有三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乔欢确实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排挤,她看着夏青,夏青看着乔欢那双充满疑问又盈满泪水的眼睛。 夏青借着喝茶的动作有些伤感地低下头道:“要么太掐尖,就像咱们美人,要么得罪人,要么本来就很好欺负。” “你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表现,只能是第三种。” “你说,什么样的女孩本来看着就很好欺负,她是不是已经受惯了欺负。” 夏青的话刚说完,乔欢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她也开始哽咽起来了,原来自己受过的欺负都是因为自己好欺负吗 为什么为什么 屋子里只有乔欢的哭泣声,她像是要把压抑了十几年的哭泣都哭出来。 夏青静静的等了许久才道:“荣玉是不是在你被欺负的时候说过话你不像是会粘着谁的样子。” 乔欢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后,用自己的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才道:“她护过我。” 夏青不屑的笑了笑道:“那日在宫正司她跪下,我看你皱眉想也是知道她的意思。说明你也个聪明的姑娘,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什么。” 乔欢像是有些害怕的问:“为什么是我” 夏青直接起身走到乔欢的身边,然后轻轻的抬起了她的头,笑了笑道: “当日你自己选择来了未央宫,就是未央宫的人。但荣玉不是,她和你不是一路人。” 她看着眼前这个长期低着头也不怎么说话,沉默又怯懦的人道:“你不喜欢宫正司,我们也不喜欢。我一直相信我们有更多可以谈的来的地方。” 乔欢不太习惯抬头,也不太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她看到夏青盯着自己,不自觉的想要低下头,下巴却被夏青的手抵住,她目光闪烁的看着夏青。 夏青并不着急,她看着乔欢道:“今日你可回去,你可仔细感受一下,你是不是和荣玉还能走到一起去。” 第七十二章 马脚 夏青走出司膳司,抬头看着这皇城四四方方的天。 夏青看着看着就想,天都是方的,人的心又有多大呢 自己难道真的要被这天困住吗 她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一路上看见了很多人。 巡逻的禁军,低头行走的内侍,和忙忙碌碌的宫女,也有女官、宦官。 她走过他们,心里不知闪过多少个念头。 等走到未央宫之时,她看到屋檐下的顾惟允,她明显在等自己。 她想,自己这两天的状态到底是让她担心了。 夏青对着她笑了笑,两人一起向对方走去。 顾惟允问:“这么久,可是有事。” 夏青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去屋内,外面的阳光已经很刺眼了。 她把顾惟允扶到榻上,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两天顾惟允的脸色不是很好。 她道:“上次是崔婕妤,但是人到钟粹宫去了。” 顾惟允就道:“崔婕妤是想坐山观虎斗” 顾惟允还是有些惊讶,她先前是真的觉得崔婕妤大概是个冲动任性的人,不想竟能设计淑妃吗 夏青点点头,然后拿起矮桌上的茶杯,打开闻了闻这茶香,微微抿了一口道:“她想先耗着我们,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夏青放下茶杯,看着院内忙碌的宫人道:“过几日,我们去一趟甘露殿,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崔婕妤。” 顾惟允就道:“不止崔婕妤,淑妃我也没见过,自我开始在宫内走动之时,崔婕妤便被禁足,淑妃养病,都没出过宫。” 夏青听出顾惟允声音里的犹豫,就拉着她的手道:“别怕,我一直在呢。” 顾惟允抬头看见夏青坚定的声音,慢慢的也就不害怕了,她也慢慢的看了一眼院中的人:“那你觉得用谁” 夏青看着几人眼睛不停朝内望,想要看清楚屋内的情况,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定到了那个自己最熟悉的人身上。 道:“荣玉。” 顾惟允道:“荣玉会不会是崔婕妤的人” 夏青道:“你觉得唆使吴美人来和给你吃那些东西相比哪个更可恶更隐蔽些” 顾惟允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道:“前者可以说是心机深重,但后者可算的上是恶毒之举。” 夏青就道:“一个人的行事风格很少会在短时间内变化,荣玉和崔婕妤必不是一路人。” 顾惟允就道:“我们该如何做” 夏青就道:“露出马脚,她必须和别人接触,这件事才有可能扯得广。” 顾惟允就点点头道:“谁能盯着她青苗” 夏青就道:“乔欢。” …… 乔欢觉得这两天总是怪怪的,先是美人和夏青甚至向公公都对她好的有些过分。 有一次夏青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说美人赐了她一些料子。 而且,自从那以后,她感觉荣玉和杏花她们也变得有些奇怪。 主要在于那种奇怪的目光,甚至充满了探询。 她能明白青苗那隐隐有些羡慕和嫉妒的神色,却想不明白荣玉和杏花。 她们偶尔打量的声音让她有些胆寒,而她们有时候的话竟然让她背后冒冷汗。 她看到荣玉满脸笑容的过来,拉着自己的手道:“我竟没发现还是你更讨美人的喜些,也不知你是怎么做的” 乔欢的面色就有些僵,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背后也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没,没,没什么,我就是和往常一样。” 乔欢平时很少说话,现在在另外两人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 甚至要不是荣玉凑的近根本听不见。 荣玉听见乔欢的话之后,差点维持不住现在满脸是笑的表情。 她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然后继续问道:“这里就咱们三,你就说说呗,咱俩还是一起从宫正司来的呢。” 乔欢听见这话之后,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甚至她都有些害怕荣玉的目光,她总感觉自己在被凌迟一样。 她握紧手边的衣袖,手心里都是紧张太过的汗水。 她深深的低下头,小声的说道:“真的没什么。” 一瞬间她觉得身后的目光更是刺痛了,她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但从今天起,她发现自己隐隐的被其他三人排挤了,她再熟悉不过这种事了,当年她和乔欢在宫正司也是这样的。 只是上次是荣玉和自己两人,而这次是自己。 此时的屋内,夏青的脸色也有些怪异。 夏青道:“必须放弃这个方法,你现在不能冒险。” 顾惟允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道:“只是月信迟了,我没有一点不舒服。我月信也并不是时时都准的。” 夏青看着顾惟允还没有一点怀像的肚子,捏紧了手里的拳头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既然你有怀孕的迹象,我们就不能冒一点点的险,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出什么事情。” 顾惟允望着门外呆呆的,没有说话。 夏青道:“我现在去请个太医来。” 顾惟允就道:“夏青,我想做。” 夏青就生气的道:“你说什么呢,孩子,这是孩子知道吗,谁都不值得你现在去做。” 顾惟允就道:“可是我们已经把戏台子搭起来了。” 夏青就直接转过来蹲下和顾惟允平齐道:“惟允,怀孕和生孩子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不好是会一尸两命的。台子我们可以下次再搭,你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顾惟允就道:“先不说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此时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且……” 顾惟允两眼坚定又带着点水光地看着夏青道:“我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会护好他的。” 夏青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我更担心你的安危,知道吗孩子会再有,可是你要保重的。” 顾惟允就把手附上去道:“我相信你会护好我的。” 夏青就看着顾惟允的眼睛道:“我不信。” 顾惟允就笑了一下道:“我信就可以了。” “我也不想拿孩子冒险的,可是此时错过以后再做就会惹人怀疑的,而且只要我怀上了这个孩子,我身边的危险就不会少。” “这是我日日祈求来的,他定然知道我心中的所想的。” 夏青还是不同意,说什么也不准备继续做。 顾惟允就道:“那我自己做。” 夏青是真的没办法了,她看着顾惟允道:“就一定非做不可吗” 顾惟允就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点点头,鼻头都有点红红的。 夏青赶紧拿手帕来擦掉她眼睛里的一点泪水,然后道:“我听谁孕妇不能情绪激动的,你小心点。” 顾惟允继续睁着眼睛看向夏青,夏青就道:“那我们得约法三章。” 得夏青和顾惟允商量完准备去做下一步时,顾惟允就想:嗯,对皇帝和夏青都管用。 但夏青看着面前的乔欢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们时的场景吗” 乔欢低着头没有说话,夏青就接着道:“那时候你们还很要好。” 夏青看着眼前这个好像一直都不会开口都不会抬头的宫女道:“乔欢,你家里是不是有很多的兄弟姐妹,而且你还不得姐妹父兄疼爱” 乔欢愣愣地抬头,然后看了夏青一会道:“夏青姑姑怎么知道” 夏青不在意的道:“猜的,一个才进宫没多久的宫女就在宫正司受那么多排挤,只有三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乔欢确实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排挤,她看着夏青,夏青看着乔欢那双充满疑问又盈满泪水的眼睛。 夏青借着喝茶的动作有些伤感地低下头道:“要么太掐尖,就像咱们美人,要么得罪人,要么本来就很好欺负。” “你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表现,只能是第三种。” “你说,什么样的女孩本来看着就很好欺负,她是不是已经受惯了欺负。” 夏青的话刚说完,乔欢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她也开始哽咽起来了,原来自己受过的欺负都是因为自己好欺负吗 为什么为什么 屋子里只有乔欢的哭泣声,她像是要把压抑了十几年的哭泣都哭出来。 夏青静静的等了许久才道:“荣玉是不是在你被欺负的时候说过话你不像是会粘着谁的样子。” 乔欢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后,用自己的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才道:“她护过我。” 夏青不屑的笑了笑道:“那日在宫正司她跪下,我看你皱眉想也是知道她的意思。说明你也个聪明的姑娘,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什么。” 乔欢像是有些害怕的问:“为什么是我” 夏青直接起身走到乔欢的身边,然后轻轻的抬起了她的头,笑了笑道: “当日你自己选择来了未央宫,就是未央宫的人。但荣玉不是,她和你不是一路人。” 她看着眼前这个长期低着头也不怎么说话,沉默又怯懦的人道:“你不喜欢宫正司,我们也不喜欢。我一直相信我们有更多可以谈的来的地方。” 乔欢不太习惯抬头,也不太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她看到夏青盯着自己,不自觉的想要低下头,下巴却被夏青的手抵住,她目光闪烁的看着夏青。 夏青并不着急,她看着乔欢道:“今日你可回去,你可仔细感受一下,你是不是和荣玉还能走到一起去。” 第七十三章 安排 夏青让乔欢回去了,按自己原本的作息,此时该是自己歇息的时候。 但是今天夏青想了想还是去了顾惟允的房间。 夏青解决完一桩事情,终于有时间想七想八了。 她想到顾惟允那么小就要开始生宝宝了,她真的很担心啊。 连顾惟允都能看出夏青的紧张,夏青从进屋之后就开始东看看西看看,不放过一个角落。 明明每旬她们都会检查一下的。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夏青不止把所有的地方都查了一下,现在夏青根本就不敢靠自己太近,好像生害怕把自己撞一下。 她头疼的抚了抚额,望着转过去转过来的夏青道:“夏青,你别担心,还不一定有呢,月信才迟了不多几天。” 夏青就转过头来道:“快八天了。” 夏青是真的觉得有些不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吗 她真的很害怕呀,这是要生小宝宝,想到那些一尸两命的事情,再想想现在的医疗条件。 夏青的脸越来越白。 顾惟允看着夏青的样子就知道她这一定又是在胡思乱想了。 这么久她当然也发现了夏青的这个毛病,只会想七想八地吓自己。 顾惟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自己还没确定怀上呢,这已经疯了一个。 但是夏青再疯也不敢把其他事交给顾惟允呀,她只能把向公公叫过来问:“你伺候过怀孕的主子吗” 向苍惊愕的抬起头,夏青想:诶,好像很少看到向公公这么震惊的样子欸。 但向公公心里现在根本就来不及想着这些,他直直地抬着头道:“姑姑当真的” 夏青就装作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向公公就咽了咽口水然后摇了摇头。 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夏青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向苍就觉得自己胸中的那口气再也吐不出来。 但夏青还是吩咐向苍时刻的盯着顾惟允,向苍点点头。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想了一下没想到,所幸也就不想了,反正现在什么也比不上顾美人重要。 夏青最终还是等来了乔欢的回复,无他,随着夏青每天多留乔欢多说一会话。 乔欢就感觉荣玉和杏花的眼神越来越灼热,排挤也越来越厉害。 乔欢好几次都看到荣玉在打量自己,她自己的脑子里也不断回想着夏青的那些话。 最终乔欢还是同意了,夏青早已预料到了。 你要让坏人做好人困难,可是你要让好人做坏人也难,他自己就过不了自己那关。 但这世上多的是时好时坏的人。 夏青叹了一口气,还是安排了起来。 听到夏青让自己在荣玉面前表露这些,然后再盯着荣玉,她有些害怕的抬起头,嗫喏的说道:“顾,顾美人……” 夏青就道:“我和她是一体的,你去做便可。” 乔欢听到之后一低头也不再开口,在走之时就想开口道:“杏,杏花那……” 夏青就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她不会有时间出去的,你只需看着荣玉就好。” 乔欢低下头就更害怕了。 她发现荣玉和杏花自以为自己盯着顾美人,甚至杏花平时还很倚重的样子,但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在被人盯着。 乔欢觉得现在的夏青好像和刚来司正司的那个夏青相比,更有气势了。 夏青看着乔欢从自己的屋子走出去,慢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这次千万不要伤害到顾惟允才好,否则……得不偿失。 夏青还站在门内想七想八,向苍过来看到这样的夏青。 目光微闪,然后问道:“看来夏青姑姑安排好了” 夏青就点点头道:“饵撒下去了,人也就位了,之后就看向公公的了。” 向苍就和夏青一起看着外面夜色道:“夏青姑姑放心,我定把人盯死了。” 夏青就一脸嫌弃的对向苍道:“我的意思是向公公一定要好好陪在顾美人身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都别活了。” 向苍:……为什么夏青姑姑的思维总是这么跳跃 夏青现在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觉的得给顾美人找个人来照看着,未央宫的人是真的不行啊。 夏青满心愁绪,乔欢也是,她在想自己应该怎么不经意间透露出去。 结果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操心。 荣玉看到乔欢越来越受倚重,夏青每天都还要拉着她说会话,她就有些焦心。 她觉得乔欢一定知道什么,她看着今天回来的格外晚的乔欢,眼睛闪了闪。 等乔欢去打水洗漱,想着怎么说比较自然时,荣玉就跟过来了。 荣玉先是怨毒的在背后看了乔欢一眼。 等到看见乔欢转身的时候一惊,然后收敛神情上前,满眼是泪道:“我怎么觉得自从来这未央宫之后,咱们越发生分了。” 但乔欢还是看见了那个眼神,她有些胆寒的低下头,荣玉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她继续上前拉着乔欢的手道:“你到底和夏青说什么了,我多担心你。” 乔欢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顺的就说出了口,她小声的道:“夏青姑姑说了些注意事项。” 荣玉眼睛一闪道:“那为什么要给你交代呀,这些活应该大家一起干才是。” 乔欢深深的低着头,但是脸上却不是以往的怯懦,而是带了几分莫名的神采道:“夏青姑姑交代说先不能让别人知道。” 荣玉神色有些害怕又有些疯狂,什么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想到最近顾惟允偶尔会吃些酸的,她觉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带着几分小心的问道:“顾美人月信是不是迟了。” 她看到乔欢的头低得更低了,压根就不敢说话,手还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慌慌忙忙的进房间了。 留下荣玉一人在外面满心复杂,她觉得机会来了。 四天后,乔欢一脸复杂的对夏青道,昨天她出去了。 夏青点点头道:“继续盯着,她应该还会出去一次。” 然后顿了一下道:“这几天杏花怎么样” 乔欢低着头,她还是不太爱抬头,听到夏青的话后只是道:“她日日早出晚归没什么异常。” 夏青就哼笑一声,自己每日让她做那么多活,还一直有人陪着,她哪有什么时间往外跑。 夏青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极了剥削苦工的资本家。 等到第二天,果然有消息传来说荣玉今天也出去了。 夏青有点好笑,这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叫向公公把人盯好了。 向公公顿了一下道:“盯着谁” 夏青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向苍道:“荣玉啊,不然还能是谁向公公你的脑子……” 向公公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郁色的走了。 夏青在后面看到向公公走远才噗嗤一声笑起来。 夏青是真的觉得怀孕太难熬了,尤其是看别人怀孕。 第七十三章 安排 夏青让乔欢回去了,按自己原本的作息,此时该是自己歇息的时候。 但是今天夏青想了想还是去了顾惟允的房间。 夏青解决完一桩事情,终于有时间想七想八了。 她想到顾惟允那么小就要开始生宝宝了,她真的很担心啊。 连顾惟允都能看出夏青的紧张,夏青从进屋之后就开始东看看西看看,不放过一个角落。 明明每旬她们都会检查一下的。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夏青不止把所有的地方都查了一下,现在夏青根本就不敢靠自己太近,好像生害怕把自己撞一下。 她头疼的抚了抚额,望着转过去转过来的夏青道:“夏青,你别担心,还不一定有呢,月信才迟了不多几天。” 夏青就转过头来道:“快八天了。” 夏青是真的觉得有些不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吗 她真的很害怕呀,这是要生小宝宝,想到那些一尸两命的事情,再想想现在的医疗条件。 夏青的脸越来越白。 顾惟允看着夏青的样子就知道她这一定又是在胡思乱想了。 这么久她当然也发现了夏青的这个毛病,只会想七想八地吓自己。 顾惟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自己还没确定怀上呢,这已经疯了一个。 但是夏青再疯也不敢把其他事交给顾惟允呀,她只能把向公公叫过来问:“你伺候过怀孕的主子吗” 向苍惊愕的抬起头,夏青想:诶,好像很少看到向公公这么震惊的样子欸。 但向公公心里现在根本就来不及想着这些,他直直地抬着头道:“姑姑当真的” 夏青就装作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向公公就咽了咽口水然后摇了摇头。 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夏青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向苍就觉得自己胸中的那口气再也吐不出来。 但夏青还是吩咐向苍时刻的盯着顾惟允,向苍点点头。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想了一下没想到,所幸也就不想了,反正现在什么也比不上顾美人重要。 夏青最终还是等来了乔欢的回复,无他,随着夏青每天多留乔欢多说一会话。 乔欢就感觉荣玉和杏花的眼神越来越灼热,排挤也越来越厉害。 乔欢好几次都看到荣玉在打量自己,她自己的脑子里也不断回想着夏青的那些话。 最终乔欢还是同意了,夏青早已预料到了。 你要让坏人做好人困难,可是你要让好人做坏人也难,他自己就过不了自己那关。 但这世上多的是时好时坏的人。 夏青叹了一口气,还是安排了起来。 听到夏青让自己在荣玉面前表露这些,然后再盯着荣玉,她有些害怕的抬起头,嗫喏的说道:“顾,顾美人……” 夏青就道:“我和她是一体的,你去做便可。” 乔欢听到之后一低头也不再开口,在走之时就想开口道:“杏,杏花那……” 夏青就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她不会有时间出去的,你只需看着荣玉就好。” 乔欢低下头就更害怕了。 她发现荣玉和杏花自以为自己盯着顾美人,甚至杏花平时还很倚重的样子,但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在被人盯着。 乔欢觉得现在的夏青好像和刚来司正司的那个夏青相比,更有气势了。 夏青看着乔欢从自己的屋子走出去,慢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这次千万不要伤害到顾惟允才好,否则……得不偿失。 夏青还站在门内想七想八,向苍过来看到这样的夏青。 目光微闪,然后问道:“看来夏青姑姑安排好了” 夏青就点点头道:“饵撒下去了,人也就位了,之后就看向公公的了。” 向苍就和夏青一起看着外面夜色道:“夏青姑姑放心,我定把人盯死了。” 夏青就一脸嫌弃的对向苍道:“我的意思是向公公一定要好好陪在顾美人身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都别活了。” 向苍:……为什么夏青姑姑的思维总是这么跳跃 夏青现在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觉的得给顾美人找个人来照看着,未央宫的人是真的不行啊。 夏青满心愁绪,乔欢也是,她在想自己应该怎么不经意间透露出去。 结果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操心。 荣玉看到乔欢越来越受倚重,夏青每天都还要拉着她说会话,她就有些焦心。 她觉得乔欢一定知道什么,她看着今天回来的格外晚的乔欢,眼睛闪了闪。 等乔欢去打水洗漱,想着怎么说比较自然时,荣玉就跟过来了。 荣玉先是怨毒的在背后看了乔欢一眼。 等到看见乔欢转身的时候一惊,然后收敛神情上前,满眼是泪道:“我怎么觉得自从来这未央宫之后,咱们越发生分了。” 但乔欢还是看见了那个眼神,她有些胆寒的低下头,荣玉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她继续上前拉着乔欢的手道:“你到底和夏青说什么了,我多担心你。” 乔欢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顺的就说出了口,她小声的道:“夏青姑姑说了些注意事项。” 荣玉眼睛一闪道:“那为什么要给你交代呀,这些活应该大家一起干才是。” 乔欢深深的低着头,但是脸上却不是以往的怯懦,而是带了几分莫名的神采道:“夏青姑姑交代说先不能让别人知道。” 荣玉神色有些害怕又有些疯狂,什么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想到最近顾惟允偶尔会吃些酸的,她觉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带着几分小心的问道:“顾美人月信是不是迟了。” 她看到乔欢的头低得更低了,压根就不敢说话,手还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慌慌忙忙的进房间了。 留下荣玉一人在外面满心复杂,她觉得机会来了。 四天后,乔欢一脸复杂的对夏青道,昨天她出去了。 夏青点点头道:“继续盯着,她应该还会出去一次。” 然后顿了一下道:“这几天杏花怎么样” 乔欢低着头,她还是不太爱抬头,听到夏青的话后只是道:“她日日早出晚归没什么异常。” 夏青就哼笑一声,自己每日让她做那么多活,还一直有人陪着,她哪有什么时间往外跑。 夏青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极了剥削苦工的资本家。 等到第二天,果然有消息传来说荣玉今天也出去了。 夏青有点好笑,这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叫向公公把人盯好了。 向公公顿了一下道:“盯着谁” 夏青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向苍道:“荣玉啊,不然还能是谁向公公你的脑子……” 向公公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郁色的走了。 夏青在后面看到向公公走远才噗嗤一声笑起来。 夏青是真的觉得怀孕太难熬了,尤其是看别人怀孕。 第七十四章 拜访 两天之后,向公公一脸沉静的进来禀报道:“动手了。” 顾惟允就道:“我们是不是能去甘露殿拜访崔婕妤了。” 夏青就有些不情愿了,她是真的觉得很危险呀,这种事情孕妇怎么能插手呢。 于是她没说话。 顾惟允有些无奈,这些时日,她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夏青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以来就从从来不让自己往外走了,但还是每天逼着她在自己的屋里绕圈圈。 她觉得很累呀。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顾惟允扶着乔欢的手起来。 没错今天要带去甘露殿的就是乔欢和荣玉,夏青和向公公自然也得跟着了。 她发现夏青还是低头站在那里不走,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气好笑,先挥退其他人。 然后站在夏青面前道:“怎么了” 夏青就抬起头来道:“要不我们去就行了,你就别去了。” 顾惟允就道:“若是我不去,她不会让你们进去的,不是你说的吗,世家最是骄傲不过。” 夏青就道:“可是今天你出了一点事,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她们两个互相对看着彼此。 夏青说的是真的,越接近事发,她就越焦躁。 她觉得她现在真的好想许中,因为她好想哭,好想扑到他怀里哭。 顾惟允伸手拉着夏青有些冰凉的手放到自己已经有一点点凸起的肚子上道: “夏青,我们做了很多防备,都进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今天不把崔氏拉下水,她就能把所有人当枪使,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我肚子里的孩子只会更危险。” “走。” “嗯。” 甘露殿。 崔姑姑快步上前对着崔氏道:“娘娘,未央宫顾氏求见。” 崔婕妤放下手上的棋子,清脆的声音落在棋盘上。 并不答话,一步一步的自己对弈着。 眼看着白棋要快把黑棋为困住,再无生还的可能,她才轻轻的把棋子放回盒里。 玉棋清脆的声音在殿内想起,崔氏抬起旁边内侍新上的茶缓缓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 道:“她怎么有空来,那边有话来吗” 崔姑姑低下头道:“并无,顾氏说是进宫许久,还未见过娘娘,特来拜访。” 崔氏就一颗一颗的收着棋盘上的棋子道:“那快请进来,让我也看看这妖精该长什么样。” 等在外面的夏青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她一直扶着顾惟允在这等的已经有一刻多钟。 她眼神冰冷的盯着里面,顾惟允看到就轻轻摇了摇手。 夏青就垂下眼皮。 后面的乔欢和荣玉捧着东西跟在后面,荣玉现在有些冷汗直冒,尤其是看到眼前这盘极为熟悉的点心。 她是出门之时,才听到顾美人说上门拜访不好什么都不拿,于是让她们各拿着一盘点心。 她看到那盘点心的时候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顾不得其他直接道:“美人不是喜欢这点心吗何必要送给崔婕妤。” 荣玉只听到顾惟允不在意的道:“送人当然要送自己喜欢的,不然怎么能表达我的诚意呢。” 说完顾惟允便被夏青扶着向前走了。 荣玉只能满心紧张和恐惧的跟上前,她中途想不小心把东西摔倒。 没想到被向苍扶着了,他还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道:“荣玉姑娘还是看着些,若是这东西掉了,杂家就能要了你的命。” 荣玉只能满心恐惧的跟着一直走到了甘露殿。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那东西只是对孩子有害,不会伤到人身的,况且崔婕妤也不一定会用的。 她是满心紧张,但夏青是满心愤怒。 夏青真的很讨厌世家的这番做派,先上来便是一套下马威。 等到崔姑姑来请人之时,她的脸色也丝毫不见缓和。 她扶着顾惟允走进了甘露殿,走到了曾经的那个位置。 慢慢的道:“这就是死了个人的地方” 夏青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天晚上武小圆去世的地方。 周围的人却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崔姑姑眉心微跳的看着夏青道:“这位是” 夏青就从刚刚那个地方移开目光,似笑非笑的盯着崔姑姑道:“奴婢夏青,是顾美人的身边的姑姑。” 崔姑姑更惊讶,谁的姑姑会是这么年轻的小丫头。 顾惟允轻轻捏了一下夏青的手,和夏青继续向前走去。 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的崔婕妤,两人先见礼:“奴婢(妾)拜见崔婕妤。” 崔婕妤看了一眼顾惟允的脸,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霾。 缓缓的才道:“顾美人快起来,来人,给顾美人上茶。” 顾惟允谢过之后并没有坐去旁边的坐塌上,而是缓缓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崔婕妤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些不高兴。 夏青直接没看崔婕妤而是目光扫过向苍,向苍立马走到顾惟允的另一边,两人把顾惟允紧紧的护着。 崔婕妤看着就笑了一下道:“顾妹妹来了本宫的宫里,这么害怕做什么”说着还一副不屑的样子,把“任性冲动”四个字演的淋漓尽致。 顾惟允却道:“平日里就习惯了,要是没个人在身边,总觉得这宫里哪哪都不安全。” 崔婕妤直接不屑的哼笑道:“既如此,顾美人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说着拿起旁边的牡丹图玉骨梨扇轻轻扇了起来,如今正是四月下旬了,可还没那么热。 夏青直接没有理这一句那一句的机锋,她在搜寻一个东西。 眼睛终于定在一个西北角的一个地方,心安了下来,笑了笑,手下轻轻碰了碰顾惟允的后肩。 顾惟允便笑道:“今日前来做客,姐姐是知我家底薄的,于是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便带了两碟素日里最喜欢的点心,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崔婕妤直接道:“想来已是妹妹非常好的东西了,本宫怎么会嫌弃呢。” 顾惟允听到这句暗讽的话眼睛都没波动一下,她看着夏青。 夏青一步一步的朝荣玉的那盘点心走去。 荣玉心里真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也不知道那东西吃了没怀孕的到底会不会有事。 她抬头扫了一眼殿内众人,只看到夏青紧紧的盯着她,顾美人和崔婕妤崔姑姑眼神也扫到她手上的点心。 她手微微抖了抖,她觉得身上很冷,夏青上前微微抽了抽托盘,它竟然不小心的掉了下去。 托盘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托盘上的点心也被震在了地下,清脆的声音显然已经四分五裂。 托盘上满是点心和点心屑,底下还有些可疑的粉末,点心落在地上四散开来。 荣玉看着夏青似笑非笑的神情脑子一轰,腿软的瘫在地上。 正要说什么话。 第七十四章 拜访 两天之后,向公公一脸沉静的进来禀报道:“动手了。” 顾惟允就道:“我们是不是能去甘露殿拜访崔婕妤了。” 夏青就有些不情愿了,她是真的觉得很危险呀,这种事情孕妇怎么能插手呢。 于是她没说话。 顾惟允有些无奈,这些时日,她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夏青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以来就从从来不让自己往外走了,但还是每天逼着她在自己的屋里绕圈圈。 她觉得很累呀。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顾惟允扶着乔欢的手起来。 没错今天要带去甘露殿的就是乔欢和荣玉,夏青和向公公自然也得跟着了。 她发现夏青还是低头站在那里不走,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气好笑,先挥退其他人。 然后站在夏青面前道:“怎么了” 夏青就抬起头来道:“要不我们去就行了,你就别去了。” 顾惟允就道:“若是我不去,她不会让你们进去的,不是你说的吗,世家最是骄傲不过。” 夏青就道:“可是今天你出了一点事,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她们两个互相对看着彼此。 夏青说的是真的,越接近事发,她就越焦躁。 她觉得她现在真的好想许中,因为她好想哭,好想扑到他怀里哭。 顾惟允伸手拉着夏青有些冰凉的手放到自己已经有一点点凸起的肚子上道: “夏青,我们做了很多防备,都进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今天不把崔氏拉下水,她就能把所有人当枪使,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我肚子里的孩子只会更危险。” “走。” “嗯。” 甘露殿。 崔姑姑快步上前对着崔氏道:“娘娘,未央宫顾氏求见。” 崔婕妤放下手上的棋子,清脆的声音落在棋盘上。 并不答话,一步一步的自己对弈着。 眼看着白棋要快把黑棋为困住,再无生还的可能,她才轻轻的把棋子放回盒里。 玉棋清脆的声音在殿内想起,崔氏抬起旁边内侍新上的茶缓缓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 道:“她怎么有空来,那边有话来吗” 崔姑姑低下头道:“并无,顾氏说是进宫许久,还未见过娘娘,特来拜访。” 崔氏就一颗一颗的收着棋盘上的棋子道:“那快请进来,让我也看看这妖精该长什么样。” 等在外面的夏青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她一直扶着顾惟允在这等的已经有一刻多钟。 她眼神冰冷的盯着里面,顾惟允看到就轻轻摇了摇手。 夏青就垂下眼皮。 后面的乔欢和荣玉捧着东西跟在后面,荣玉现在有些冷汗直冒,尤其是看到眼前这盘极为熟悉的点心。 她是出门之时,才听到顾美人说上门拜访不好什么都不拿,于是让她们各拿着一盘点心。 她看到那盘点心的时候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顾不得其他直接道:“美人不是喜欢这点心吗何必要送给崔婕妤。” 荣玉只听到顾惟允不在意的道:“送人当然要送自己喜欢的,不然怎么能表达我的诚意呢。” 说完顾惟允便被夏青扶着向前走了。 荣玉只能满心紧张和恐惧的跟上前,她中途想不小心把东西摔倒。 没想到被向苍扶着了,他还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道:“荣玉姑娘还是看着些,若是这东西掉了,杂家就能要了你的命。” 荣玉只能满心恐惧的跟着一直走到了甘露殿。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那东西只是对孩子有害,不会伤到人身的,况且崔婕妤也不一定会用的。 她是满心紧张,但夏青是满心愤怒。 夏青真的很讨厌世家的这番做派,先上来便是一套下马威。 等到崔姑姑来请人之时,她的脸色也丝毫不见缓和。 她扶着顾惟允走进了甘露殿,走到了曾经的那个位置。 慢慢的道:“这就是死了个人的地方” 夏青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天晚上武小圆去世的地方。 周围的人却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崔姑姑眉心微跳的看着夏青道:“这位是” 夏青就从刚刚那个地方移开目光,似笑非笑的盯着崔姑姑道:“奴婢夏青,是顾美人的身边的姑姑。” 崔姑姑更惊讶,谁的姑姑会是这么年轻的小丫头。 顾惟允轻轻捏了一下夏青的手,和夏青继续向前走去。 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的崔婕妤,两人先见礼:“奴婢(妾)拜见崔婕妤。” 崔婕妤看了一眼顾惟允的脸,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霾。 缓缓的才道:“顾美人快起来,来人,给顾美人上茶。” 顾惟允谢过之后并没有坐去旁边的坐塌上,而是缓缓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崔婕妤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些不高兴。 夏青直接没看崔婕妤而是目光扫过向苍,向苍立马走到顾惟允的另一边,两人把顾惟允紧紧的护着。 崔婕妤看着就笑了一下道:“顾妹妹来了本宫的宫里,这么害怕做什么”说着还一副不屑的样子,把“任性冲动”四个字演的淋漓尽致。 顾惟允却道:“平日里就习惯了,要是没个人在身边,总觉得这宫里哪哪都不安全。” 崔婕妤直接不屑的哼笑道:“既如此,顾美人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说着拿起旁边的牡丹图玉骨梨扇轻轻扇了起来,如今正是四月下旬了,可还没那么热。 夏青直接没有理这一句那一句的机锋,她在搜寻一个东西。 眼睛终于定在一个西北角的一个地方,心安了下来,笑了笑,手下轻轻碰了碰顾惟允的后肩。 顾惟允便笑道:“今日前来做客,姐姐是知我家底薄的,于是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便带了两碟素日里最喜欢的点心,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崔婕妤直接道:“想来已是妹妹非常好的东西了,本宫怎么会嫌弃呢。” 顾惟允听到这句暗讽的话眼睛都没波动一下,她看着夏青。 夏青一步一步的朝荣玉的那盘点心走去。 荣玉心里真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也不知道那东西吃了没怀孕的到底会不会有事。 她抬头扫了一眼殿内众人,只看到夏青紧紧的盯着她,顾美人和崔婕妤崔姑姑眼神也扫到她手上的点心。 她手微微抖了抖,她觉得身上很冷,夏青上前微微抽了抽托盘,它竟然不小心的掉了下去。 托盘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托盘上的点心也被震在了地下,清脆的声音显然已经四分五裂。 托盘上满是点心和点心屑,底下还有些可疑的粉末,点心落在地上四散开来。 荣玉看着夏青似笑非笑的神情脑子一轰,腿软的瘫在地上。 正要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