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皇后赚钱忙》 第一章 赤云镇 绵延百里的大山巍峨耸立,清晨的薄雾刚散,鸟声嘹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好闻的青草味。 赤塔村坐落在赤云山脚下。 天刚亮,家家户户的汉子就扛着锄头去了地里,女人们在家里烧火做饭,袅袅白烟从烟囱中漂出,带着浓浓的烟火气。 安悦锦抱着木盆从河边回来,里面放着刚刚洗好的衣服。 刚拐弯,安悦锦就碰到了里正媳妇,笑着打招呼:“李婶子,吃了吗?” “小锦啊”李婶子笑眯眯打量了一下安悦锦,心里啧啧称奇,这丫头自从病了一场,性格真是变了不少。以前见了人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现在倒是会乐呵呵的打招呼了,还是这样招人稀罕。 说话间,李婶子心里对安悦锦又多了几分好感。 “没呢,我家里的几个爷们下地还没回来。对了,小锦一会有牛车去镇上,你去不去?” 赤塔村只有里正家有牛车,没有固定去镇上的时间,想要搭车的要提前和里正家说好,每人给两文钱。 安悦锦一早就告诉了李婶子。 “去,那李婶子您先忙,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安悦锦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和李婶子道了谢,匆匆往家走。 半个月前安悦锦在酒会上中枪,再一睁眼就到了这个陌生朝代。 从世界富豪榜第一的ceo突然变成了穷山村的一个小农女,还有一个被抛弃的柔弱母亲,安悦锦心里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看着四处漏风的茅草屋,以及隐隐要见底的面缸子,安悦锦心底警铃大作。 若不想刚活过来没几天就被饿死,首要任务就是赚钱!赚钱!赚钱! 安悦锦到家的时候,原主娘柳清霜已经把早饭摆在了桌子上。 她温柔的招呼女儿:“小锦,快来吃饭,剩下的活娘来做。” “唔,很快的,娘先吃。”安悦锦手脚麻利的将衣服晾上,将湿手在身上蹭了蹭,转身向桌边走去。 破旧的小方桌上放着两碗清亮的野菜汤以及两个干巴巴三合面馒头。 安悦锦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嚼着。 干巴巴的馒头剌的嗓子疼,嚼了半晌还是咽不下去,安悦锦无奈,只能端起汤喝了两口。 清清淡淡的汤像白开水一样,曾几何时,对着满桌子山珍海味,她也提不起胃口。如今,竟落魄的连喝汤都放不起盐巴…… “娘,李婶子说一会有牛车去镇上,我跟着去看看,家里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待会你把这次的绣活给绣坊送去。”柳清霜说着转身回了趟屋,不多时拿着一个破旧的包袱出来,她将包袱递给安悦锦,嘱咐道“和绣坊把钱结了,再买些米和盐回来。” 包袱不沉,上面打着两个补丁,却干干净净,里面的东西包的很严实,可以看出整理东西的人很用心,生怕弄脏弄坏。 安悦锦接过包袱,心里微微发酸,这么点东西,怕是柳清霜不眠不休赶制半个月才完成。 家里只有两亩佃出去的地,每年的租子勉强够母女二人的口粮,一家子的花销全靠柳清霜的绣活。 安悦锦赶到李婶子家的时候,村里的人也都刚到。她给了两文钱,挑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好。 去镇上的都是村里的妇人,看见安悦锦抱着包袱,笑着搭话:“锦丫头又去给你娘送绣活?” “是啊。”安悦锦乖巧的笑笑,态度并不热络。 “咱们村,也就你娘有一手好绣活,哎呀,绣的那东西跟真的似的,一看就让人稀罕的不得了。绣这么一大包,得挣不少银。”原来前边全是铺垫,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妇人说这话的功夫,一双小眼睛已经滴溜溜地在包袱上打了好几个转。 安悦锦忍不住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这种事还是少搭理的好,别管说什么都会惹人眼红。 她学着原主的样子,紧了紧包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下头。 一副拒绝说话的样子。 “嗨,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上了。”妇人见安悦锦不接话,下不来台,只能自己找台阶,酸里酸气的,“婶子就是问问,又不抢你家的银子,护的跟什么似的。” 别看车上的其他人不问,但心里都跟抓痒痒似的想知道。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哪怕眼红,也想把人摸得底清…… 本来都竖着耳朵听着,见那妇人的话变了味,赶紧有人出来打圆场,省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显得一车人欺负一个孩子。 “行了行了,大柱家的,早上吃了那么多窝窝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话一出,全车的人都哄笑起来, 村里人都知道,被叫做大柱家的妇人喜欢吃棒子面窝窝,一顿能吃五个,人也长的胖胖乎乎,时常有人拿这个和她开玩笑。 “你个骚蹄子,老娘吃你家的了。”大柱家的叉腰就骂了回去,脸不红气不喘,倒也没再扒着安悦锦不放。 安悦锦轻轻吐了口气,牛车这个时候也动了起来,慢悠悠地向赤云镇上赶去,车上相熟的三三两两的都凑在一块聊天,也没人在找安悦锦搭话。 安悦锦乐得自在,一面抱着包袱,一面观察着乡间小路的景色。 到了镇上,安悦锦先熟门熟路的去了绣坊。 赤云镇东街最繁华的地方,有一处上下两层的店面,门上挂着一个大牌匾,书着“衣锦轩”几个大字。 安悦锦甫一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安姑娘来了,把东西给我就行,我带你去结钱。”来人是一个圆脸姑娘,显然认识安悦锦。 安悦锦道了声谢,就将包袱递了过去。 一个荷包十文,一条帕子十五文,因为柳清霜在绣坊做的时间长了,绣工也好,所以掌柜的给一个荷包十五文,一天帕子给十八文。 安悦锦这次带来了二十个荷包,十条帕子,一共是四百八十文钱。 圆脸姑娘将一串沉甸甸的铜板放到安悦锦手上:“安姑娘数数,钱数可对?”她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一笑起来甜甜的,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第二章 济民药堂 安悦锦从原主的记忆得知,这个姑娘叫雅兰。 啧啧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这么可爱活泼的一个姑娘竟然叫这么淑女的名字。 “多谢雅兰姐姐。”安悦锦捧着一堆铜板,带着点小羞涩的垂头道谢。 她现在面对熟悉的人都会装作原主曾经的样子,但是又不至于像原主一样沉闷刻板。一下子变化太多总会让人看出端倪,一点点的改变才会更容易让人接受。 安悦锦将钱装进荷包里贴身放好,想到接下来她要去的地方,复又不好意思的开口:“雅兰姐姐,我想打听一下镇上最大的药堂是哪?我娘身体虚,我想给我娘买点补药。” 安悦锦随便找了个借口,原主虽然来镇上的次数不少,但最熟悉的只有绣坊和粮店的地方,每次都匆匆交了绣活,置办了粮食就回停牛车的地方等,根本不会去逛逛。 这个朝代对于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女子亦可以随意外出或者抛头露面做生意。不过原主生性内向,缺乏安全感,并不喜往人多的地方去。 想到马上要逛一逛古代的街市,安悦锦摩拳擦掌,心里跃跃欲试。 “镇上最大的药堂是济民堂,是老字号了,价钱也公道,就在绣楼后面那条街,你顺着过去就可以了。柳大娘身子弱,平时就让她别那么操劳了,多歇一歇。”雅兰好心的为安悦锦指了路,还安慰了她两句。 安悦锦再次道谢,出了绣楼,向着雅兰指的方向去。 济民药堂的门面很大,安悦锦站在门口,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理了理衣裳,迈步走了进去。 药堂里人不多,一个老大夫在看诊,还有两个药童在理药。 看到安悦锦进来,其中一个药童机灵的迎过来。 “这位姑娘,您是看诊还是抓药?” “我不看诊,也不抓药,我想找一下你们掌柜的。” 药童的脸一僵,不过下一瞬又恢复正常,“我们掌柜的正忙,不知姑娘找我们掌柜所谓何事?” “我想和你们掌柜谈笔生意,还劳烦小哥转告一声。” 谈生意?药童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安悦锦,这姑娘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看着年纪不大,身上也没背药篓子,看起来不像是来卖草药的。 来药堂,又不是卖药,那有什么生意可谈? 药童好心的提醒安悦锦,“姑娘莫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是药堂……” “我确实没有走错,还劳烦小哥替我走一趟。”安悦锦并没有为药童的质疑生气,反而觉得药童的态度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家的掌柜是不是识货,不过,看药童的表现,这家的掌柜应该是个聪明人。 “那姑娘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药童转身去了后面。 此时,济民药堂的二楼,掌柜的正弯腰站在一个男人面前。 男人大约十八九的样子,头束白玉冠,一身锦衣华服难掩贵气,唇红齿白,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俊秀的容貌竟比女子还惹人眼球。 他姿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面前的账本。 眉越发拧得紧。 明明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年龄,且一脸无害的样子,可是往这位爷面前一站,李掌柜还是忍不住冷汗哗哗的流。 气氛仿佛凝固…… 他紧了紧手,腰又弯低了一些,战战兢兢的问:“东家,可是有什么问题?” 男人的手点了点账本,每点一下,都仿佛敲在李掌柜心上。 “这个月的收益下滑不少。”声音清冷如清泉。 “这……”李掌柜为难的开口,“附近近来新开了一家药堂,药价低了两成,抢走了不少病人。” 说起这个事,李掌柜就气的牙痒痒,济民药堂在这条街上开了几十年,一家独大,大夫医术好,价钱也公道。 可不知什么时候,对面竟然冒出来了一个济世药堂。和济民药堂只有一字之差,还打着新店开张的由头,药价八折出售,惹得百姓纷纷去了他们店里看病买药。 为了这事,李掌柜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火泡。 “东家,您看,就任由他们如此嚣张,抢走我们这么多病人,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搞个什么活……动?”在男人清冷的一瞥中,李掌柜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想搞什么活动?” “这……”李掌柜的脸像条苦瓜,若是他有想法,还用愁成这样? “无妨,只赔不赚的买卖,做不长久,你只管做好分内事,不必效仿。”弧度优美的薄唇轻勾,略带讥讽。 李掌柜心中大呼一口气,还是东家英名。正想着,就见孟子旭动作优雅的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李掌柜赶紧几步移到门口开门。 二人刚行至楼梯间,就遇到匆匆上楼的药童。 “东家,掌柜的,下面来了一个姑娘,说要和掌柜的谈一笔生意,这不小的赶紧上来禀告。不过小的看她什么也没带,不像是卖草药的。”药童微垂着头,讲明来意,还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哦?生意?”漫不经心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兴味。 “东家,您看?”李掌柜询问。 “去看看。”话落,孟子旭绕过药童率先下了楼。 感觉药童刚上去没多久,安悦锦就听到下楼的声音。 靴子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稳健的脚步声,安悦锦回头,就见一个年纪不大,长的精致俊秀还带点婴儿肥的男子走在前头,后面跟了一个中年男人和刚才的小药童。 “就是你要谈一笔生意?”孟子旭直接走到安悦锦面前,打量了她一眼,明显有些惊讶。 没想到是这样小的一个姑娘,而且看她的穿着打扮明显是乡下来的,这样的人来药堂能谈什么生意?真是大言不惭! “你是……掌柜的?”她要找的是药堂主事的,这人一看就不是掌柜的,安悦锦询问的看向药童。 “哈哈,姑娘,我是这的掌柜,鄙姓李,这位是我们东家,您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们东家谈。”李掌柜适时的道。 第三章 第一笔生意 原来如此,安悦锦立马挂上了前世谈生意时的商业化微笑。 她从自己带的包袱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布兜,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倒了出来。 十几个拇指大小的竹筒散落在桌子上。 “这是我做的清凉膏,可以清凉散热,醒脑提神,也可以防止蚊虫叮咬,止痒止痛。公子和李掌柜可以试一下。”安悦锦拾起一个竹筒,拔掉塞头,递到二人面前。 清凉膏在现代可是居家必备品,不过安悦锦做出来的是改良版的,比之市面上的效果更好。 清爽的薄荷味道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只是闻到味道,就知道这东西醒脑提神的功效绝对差不了。 孟子旭立刻想到那些文人学子,若是有了此东西,在读书着文时岂不是如虎添翼…… “若是不信,你可以擦一点在太阳穴上,亲身体验一下它的效果。” 孟子旭对李掌柜使了个眼色,李掌柜笑呵呵的接过来。 “那小人就试试。” 他轻轻挖了一点,在太阳穴上揉了揉,下一刻便感觉神清气爽,“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有了这个东西,,到时定能把那什么济世药堂的风头压下去。 李掌柜的心激动的直颤,一改之前颓丧的样子。 “不知道姑娘这里有多少,可否全卖给我们药堂?” “我这里只有十五瓶,你刚刚试用了一瓶,现在还有十四瓶,一瓶三十文。”随意的指了下桌子,安悦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唇角的笑容一直未变。 安悦锦的一举一动都被孟子旭尽收眼底,小小年纪就如此沉稳聪慧,他不禁对安悦锦高看一眼。 “姑娘请坐,不如我们坐下谈。”孟子旭终于开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率先坐下。 “多谢”安悦锦客气了一声,便也落座,动作优雅,身上的气息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和穿着。 “姑娘肯定不只是卖我济民药堂几瓶药,不知道姑娘想要怎么谈这笔生意?”孟子旭直接开门见山,端起桌上的茶壶,亲自为安悦锦倒了一杯茶。 他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 李掌柜在一旁默默的为安悦锦捏了把汗,东家面上表现的越温柔,心底里指不定已经把小姑娘算计的扒了一层皮。 上辈子在谈判桌上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安悦锦端过茶微抿一口,“味道醇厚甘甜,好茶。” 她也没拐弯,直接说:“我想把方子卖给你们药堂。” 如此,甚好,孟子旭双眸一亮,快的根本没人发现,看来这小姑娘也没他想的聪明:“若是如此,我们药堂可以出三百……” “东家且慢,还请听我把话说完。”安悦锦打断孟子旭,“我可以将方子卖给药堂,但是我要的不是银子,是分红。只要是卖清凉膏所得的利润,咱们四六分,我四,你六。” 孟子旭的嘴角抽了抽,“姑娘莫不是在说笑?我药堂出人力,出药材,还要售卖,姑娘一下就要四成,那我药堂岂不是白费力了。” 安悦锦抬眸,大大的杏眼清凌凌的,还带着一丝娇媚,看的孟子旭心一颤,不自在的偏过头。 “清凉膏用的都是普通药材,成本不高,且到时候会是济民药堂的独家配方,从官家贵族到百姓平民,都需要这个东西。我想东家肯定清楚这其中的利润。” “好。”低沉声音出人意料。 安悦锦错愕的看着他。 孟子旭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只感觉清脆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敲击着耳膜,本想开口的话突然就变成了这个字。 但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为了遮掩,紧接着开口:“我这就命人写一份字据,还请姑娘稍等一会。” 孟子旭对李掌柜吩咐了几句,不多时,李掌柜拿来了两份字据。 安悦锦仔细的看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就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要来纸笔将配方写出来。 原主本身就会识字写字,柳清霜是失忆后才到的赤塔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会写一手很漂亮的簪花小楷,她从小就教导女儿读书写字。 …… 直到安悦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孟子旭才将目光收回来。他看着纸上清秀漂亮的三个小字“安悦锦”,心里竟隐隐多了些期待…… 安悦锦从药堂出来就直奔卖肉的地方。 她刚刚将带来的十五份药膏全卖给了药堂,摸着怀里的四百五十文钱,安悦锦心里竟然有些小激动和小欣喜。 这可是她在古代赚的第一笔钱。 一向成熟优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这么容易开心了。 可她真的好开心…… 她已经想好了,一会她要用这些钱买点肉,再买几根大骨头回去补身体,还要买几尺布料,回去给自己和娘一人做一身衣服。 想当初,她对于衣服的质量要求极高,全部都是定制,而现在穿着最低等的粗麻布,还是唯一一件没有打补丁的,但是也已经洗的快要破了,安悦锦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这么一算,这些钱好像不太够用…… 正想的入神,安悦锦突然被撞的一个趔趄,身子向一旁倒去。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纤瘦的胳膊上握着一只有力的大手,安悦锦抬头,撞入一双深邃的黑眸中,他的眼底像是一个有巨大的漩涡,吸人魂魄,一张刀刻般的脸刚毅俊帅。 安悦锦愣愣的看痴了! 唔……她竟然犯花痴,好想捂脸。 “姑娘,你没事,实在抱歉。” 声音也这么好听…… 男人扶稳安悦锦就匆匆离开,仿佛后面有人追赶。 刚看过孟子旭那样的小鲜肉,现在又偶遇限制级美男,就算不爱美色,安悦锦也觉得一天遇到两个帅哥,心情很不错。 不对,像是想到了什么,刚抬起的脚猛然顿住,安悦锦慌乱的摸向胸前。 白皙的脸颊一瞬间涨的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安悦锦咬牙切齿的骂道:“混蛋,下次别再让老娘遇到你,否则老娘废了你。” 第四章 进山 安悦锦恶狠狠地回头,刚才的男人早就跑没影了。 她伸进衣服里的手只掏出了一个荷包和一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那四百五十文钱不翼而飞了! 肯定是刚才那个男人撞她的时候偷走了,安悦锦咬牙,这丫的,不仅偷她银子,还顺带着占她便宜。 想到装钱的位置,安悦锦本就通红的小脸又加深了一层,跟个煮熟的鸭子似的。 前世活了二十五年,她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现在却被一个混蛋占了便宜,她竟然还对那个男人发花痴…… 越想越羞耻,安悦锦恨恨地跺了跺脚,别让她逮到那个男人,否则她非要把他剥皮抽筋,在放到盐缸子里涮一涮。 “哼”安悦锦冷哼。 攥紧的手心被硌的生疼,想到自己刚刚掏出来的东西,硬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摊开手…… 纤长小巧的手掌中放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美玉,玉质通透,触感温润,一看便知是极品,玉的正面雕刻着一个“泽”字。 这是……那个男人的玉? 安悦锦突然感觉脑袋不够用,那个男人抢走了她的银子,却塞给了她一块价值连城的玉……这男人是不是有病? 龙璟泽以此生以来最快的速度离开那条街,竟不惜动用了轻功。 手里的荷包有些烫手,俊逸的脸庞冷若寒霜,而一双耳朵却通红的如烫熟了一般。 耻辱,简直就是耻辱,他竟然落魄到了要去行偷窃之事。 龙璟泽一拳打在树上,身上的气压又低了几分,惹得路过的人纷纷绕道而行。 待他回了京城,一定要让那些人生不如死,以泻心头之恨。 正这样想着,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来,让龙璟泽满身的冰冷瞬间破功。 他捂着肚子,饥饿感一波接着一波袭来。 龙璟泽这次来定河城的行踪本来是保密的,可是手下的人里出了内鬼,走露了风声。刚到定河城就遇到了暗杀,龙璟泽和护卫走散,一路被追杀至此,对方的人实在太多。 他这么多天东躲西藏,身上没带银钱,唯一的玉佩又刻着他的名字,若是当掉怕是更容易让那些人找到他。 无奈之下他才出此下策。人是他早就盯上的,从安悦锦出了绣房,他就一路尾随她到了药堂。龙璟泽躲在门外,将安悦锦和孟子旭谈生意的过程看了个遍,并暗暗在心里对安悦锦处事不惊的态度赞赏了一番。待安悦锦出来时,他就故意撞了上去,甚至怕露出端倪,连他最不屑的美男计都用上了…… 他虽然拿走了那个女人的银子,可也把自己的玉给了她,这不算偷,顶多就是换,而且还是那个女人占了便宜。 龙璟泽如是安慰自己。 “咕噜噜”肚子又发出一阵轰鸣,龙璟泽泄气地走向附近的面摊,顺便给京城那些人又添了一笔。 夜凉如水,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到炕上,安悦锦围着被子,对着玉佩发呆。 银子丢了,什么肉,大骨,布料也全飞了,没有办法,安悦锦只能买了些柳清霜交代的东西就回了村。 又连续吃了几天干馒头和清汤,安悦锦感觉自己真的快崩溃了,在这期间,她无数次想要将那个男人的玉佩当了换钱,可是想到男人古怪的举动,安悦锦又不敢贸然下决定。 前世,安悦锦就对于危险的直觉非常灵敏。如果那个男人想要钱的话,当掉玉佩就可以了,又何必费劲心思来偷她的几百文钱? 除非…… 除非玉佩不能当,否则会招来什么…… 安悦锦突然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那个男人该不会是缺钱,然后偷走了她的钱,就将这块玉佩赔给她……除了这个,安悦锦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得不说,安悦锦真相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那个男人真是偷钱都偷得这么君子!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想一巴掌拍死那个男人,然后告诉他,就算这块玉佩价值连城,老娘也不想要,老娘想要真金白银,想要能花出去的,想要吃肉…… “啊……再这样下去,老娘都要变成兔子了。”安悦锦将被子往头上一罩,裹成一个蚕蛹,烦躁地在炕上打滚。 她决定了,她要进山!分红的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她得再想个赚钱的法子。 天上的云遮住了朦胧的月光,屋内陷入黑暗,炕上的被子蠕动了两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安静下来。 天刚蒙蒙亮,安悦锦和柳清霜打了声招呼,就趁着天气凉爽上了山。 赤云山又高又陡,山中常有野兽出没,所以除了猎户,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只是在外围转转,很少进深处。 上次做清凉油,安悦锦就进过一次山,那次她沿着原主最熟悉的路,只在外围转了转,这一次,她要往深处去一点。 这样的原始大森林,深处的好东西不知有多少! 她拿着一根长棍,一面探路,一面扒拉着四周,看到有用的植株就挖出来放进背篓里。她一边找一边挖,再一抬头,发现前面有一条河。 河水清澈透亮,能一眼看见河底的鹅卵石,还有小鱼小虾在里面游来游去。 安悦锦兴奋的跑过去,将背篓扔到一边,蹲下身,捧了一把水泼在脸上。 清清凉凉的河水洗去大半的疲惫感,安悦锦满足的舒了口气,正打算再来一捧时,突然发现刚刚还清澈的河水染上了一丝鲜红。 定睛一看,安悦锦胃里一阵翻腾,“血,怎么会有血?” 她沿着血飘来的方向走了几步,扒开河边的芦苇,里面露出一个男人。 男人受了伤,半边身子泡在水中,湿答答的头发黏在脸上。 “喂,喂,你还活着吗?醒醒,醒醒。”安悦锦推了推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 不会死了?安悦锦寒毛直竖。 她本想转身离开,可是那点可怜的恻隐之心,还是让她迈不动步。 安悦锦无奈的叹了口气,“幸好你今天遇到了我这么善良的人,如果你死了,姑娘我就好心帮你立个坟,如果你没死,我也算救了你一命。” 纤长的手指拨开男人脸上的黑发,原本紧闭的双眸刷的睁开。 第五章 救人 瞳孔一缩,还不待安悦锦反应过来,地上的男人反身一扑,将她压在了身下。 动作利索的一点都不像受了伤。 安悦锦着实被吓了一跳。刚扒拉开死人的头发,就看到死人突然睁开眼,任谁都会被吓个半死! 她到现在心还砰砰跳的厉害。 “喂,起来,没死就快起来,别压着我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这个样子实在太尴尬,安悦锦身下的裙子被浸湿了一半,黏在身上不舒服。 而且这个男人真重,压的她喘不过气! 龙璟泽昨夜刚想办法联系上心腹,转身就碰上那些人派来的杀手。 对方全是死士,武功极高,他将人引到了山上,与那些人缠斗一番,最后为了脱身跳进河里。 龙璟泽潜在河里游出去很远,直到体力不支累倒在河边,这才会被安悦锦发现。 在冰冷的河水里睡了一宿,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重的睁不开,唯一的感觉就是压着这个女人。 软软的,真舒服 “喂,别装死,快起来,老娘快被你压死了,再不起开,我就不客气了。”安悦锦挣了半天,还是推不开男人,气的小脸通红,只能不断的放狠话。 呸,这个色丕,装死不动,指不定是想占她便宜! “你起不起来,你快起来,快点……” “真烦”这个女人真聒噪,龙璟泽剑眉紧锁,撑着下面抬起上半身,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极力想看清女人的样子,但是眼前朦朦胧胧,只能看清一个大概轮廓。 女人的脸极小,只有他巴掌那么大,所以显得一双大眼尤为突出。 眼中布满羞恼,怒瞪着她,活力十足,竟有几分可爱。 男人抬起身子,安悦锦看清他的全脸。 惊讶:“是你!” 这不是那个小偷吗? “你个混蛋,小偷,你不光偷我的银子,还占老娘便宜。” 她说过,再见到这个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安悦锦气极,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使劲一推,竟把龙璟泽推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龙璟泽下意识的抓住身下人的胳膊,两人互换了下位置,抱作一团,咕噜咕噜滚了两圈,“砰”的一声掉进河里。 砸起一片水花…… 安悦锦呛了两口水,压在男人身上,沉入河底。她的两条胳膊都被男人钳制住了,大概是有了刚才的教训,男人又多用了几分力,攥地她胳膊生疼。 挣了两下挣不开,安悦锦只能放弃,她还要留着力气想别的办法。 这个混蛋,要死他自己死,她可不想给他陪葬,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 上次被偷了钱,这次被他害的命都快没了……安悦锦欲哭无泪,心里暗暗发誓,等下上了岸,她一定要和这个混蛋划清界线。 两道重叠的身影砸落重重水幕沉入水底。 “嗯……” 安悦锦好像听到了男人的闷哼声。 她看向男人,男人紧闭着双眼,这是又晕过去了?安悦推了他两下,但是男人毫无反应。 靠人不如靠己,安悦锦无奈,只能弯着胳膊一点一点费力的掰开男人的手指,掰开一个,再掰另一个…… 终于脱离了这个男人,她不用淹死在水底了!安悦锦划了两下胳膊,身子缓缓浮起,一蹬腿,借着浮力窜出去了很远。 她回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水底的男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这么好看的人……”算了,就当给自己积福了!安悦锦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又认命的游回来,拉着男人一起向上游去。 “呼……”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安悦锦大口大口呼吸,整个人感觉都要虚脱了。 她这个身板又小又虚,这个男人重的跟头牛似的……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男人拖上岸,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想起来。 “喂,你还好,醒醒。”安悦锦探了探男人的鼻息,还活着。 没死就好,松了口气,安悦锦开始用双手按压男人胸膛,按了几下,男人吐出一口水,可双眼仍旧闭着。 她拍了拍男人的脸,“怎么还不醒,明明刚才醒着啊,喂,你醒了没有,说话啊,别装死。” 男人还是没有回应…… 安悦锦慌了,她捏着男人的嘴巴,给他渡了两口气。 还是不行…… 安悦锦干脆扶起男人的头,将唇贴了上去,往里送气。 过了片刻,她将男人放下,抬起手擦嘴。手刚抬起,她就被上面刺眼的红吓了一跳。 他的头受伤了……安悦赶忙扶起男人,看向他的后脑勺。 浓密的黑发上面糊了一层血,刚刚男人躺的地上也有一层。 流这么多血! 安悦锦扒拉开男人的头发,看到他的后脑勺上有一个大口子,正凸凸地往外冒血,看样子是新伤。 她想起刚刚在水底,她好像听到了男人的闷哼声,但是因为声音太小,太细碎,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河底那么多石头,这伤应该是磕在了尖锐的石头上造成的。 安悦锦认识简单的药草,她记得今天碰到了一株止血药,就随手扔到了篓子里。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安悦锦一手捂着男人的伤口,防止血流太快。一手翻出背篓里的止血药,找了个石块捣碎。 她从裙摆上撕下一绺布条,将捣烂的药草放在布条上,包在男人的伤口处,安悦锦将布条绕了几圈,突然起了捉弄心,在男人的额头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看着男人滑稽的样子,安悦锦一直绷紧的嘴角不自觉地一弯,“噗”地笑出声。 男人的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鼻梁高挺,虽然受了伤,脸色苍白,可就算这样男人这张脸也好看的过分,皮肤比她前世都好,真是让人嫉妒。 安悦锦现在的这个身体有些营养不良,皮肤蜡黄,也不知道以后多吃点好的会不会有所改善,毕竟原主的皮肤底子不差。 安悦锦一面欣赏着男人的容貌,一面想七想八,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男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安悦锦有些着急。她又用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确定男人还活着。 安悦锦想了想,蓦地弯下腰…… 第六章 阿泽 安悦锦虽然认识简单的药草,但是她并不懂医,所以安悦锦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人工呼吸。 死马当活马医,人工呼吸是最基本的急救措施,总归出不了大错! 安悦锦冷眼看着男人,不情不愿的冷哼一声。 这可是她的初吻…… 男人看着挺冷硬的一个人,唇形却非常好看。 安悦锦看了两秒,深呼吸一口,垂下头给男人做人工呼吸。 男人动弹了一下,安悦惊慌抬头,等了半晌,还好还好,人还没醒…… 她往男人嘴里吹两口气,又用双手按压他的胸膛,这样反复几次。 男人嘴里吐出两口水。 还没醒 安悦锦任命,重又低下头。 然而这一次…… 安悦锦一窒,整个人都呆愣住。 不仅如此,男人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两人大眼瞪小眼。 安悦锦反应过来,就要逃。 男人速度比他更快,伸出一只大手固定住安悦锦脑袋,按住她动弹不得,让她无处可逃。 安悦锦气愤地捶打男人的肩膀,落手时碰到了男人的伤口。 男人一颤,嘟囔着,“唔,痛。” 可就这样,男人还是没放开她。 直到她以为自己快被憋死了,男人才松手。 她迅速后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今天她差点被憋死两次! 男人显然意犹未尽,说着就要再次伸手。 “啪”安悦锦羞恼的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双眼雾蒙蒙的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混蛋。” 他竟然亲她。 打人的时候她用足了劲,男人的脸颊迅速肿出一个五指印。 安悦锦再没看男人一眼,拽起背篓逃也似地离开,自然也就错过了身后男人,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瘪嘴的样子。 安悦锦一路闷着头往前走,心里想着,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她要赶紧下山,躲的那个男人远远的。 太阳西斜,林间洒落了点点暗影,除了安悦锦踩在碎木枝上的声音,后面还传来了一阵沙沙声。 “你有病啊,还敢跟着我,烦不烦。”安悦锦顿住脚步,没好气的骂道。 这个男人占了她这么多便宜,她都不追究了,他竟然还敢得寸进尺跟着她,真以为她好欺负! 安悦锦猛地回头,想要将身后的男人逮个正着,“你……” 刚要出口的话猛地顿住,嗓子瞬间失声。安悦锦将镰刀护在身前,目露惊恐的双眸中映出一个庞然大物…… 她的面前有一头大野猪,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安悦锦快哭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别……别……别过来。”安悦锦咽了口唾沫,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一小步一小步往后退。 她紧张的盯着野猪,退了几步,见野猪没动静,找准时机,撒开腿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野猪猛地扑来。 “啊……”头顶笼罩了一大片阴影,安悦锦惊恐大叫,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完了,看来她又要死一次了…… 安悦锦绝望的闭上眼,这时,腰间突然环上一只胳膊,带着她几个跳跃,躲离了野猪身下。 耳边有簌簌的风声,安悦锦悄悄睁开一只眼,发现自己正在树上快速的移动。 在……树上…… 安悦锦瞠大眼,错愕的看向身后的男人。 男人抱着她跳了四五棵树,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放下她。 他冲着她粲然一笑,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看着有些傻气。 “姐姐坐,肉。”男人指了指地上的野猪,他将安悦锦安置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蹦下树,冲着野猪掠去。 男人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野猪面前。 这……就是所谓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原来电视剧也不全是骗人的! 安悦锦感叹的同时,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处。 她想要冲着男人喊别去了,可又怕惊动了野猪,反而适得其反…… 看好的猎物突然不见了,整头猪都处在暴怒的边缘。它发现男人离近,发狂的向男人冲去。 男人手中拿着她的镰刀,与野猪缠斗起来,刀刀砍在致命的地方,痛的野猪“嗷嗷”叫。 男人挥手落下最后一刀,一股血喷溅在他白净的脸上,野猪轰然倒地。他回头冲着安悦锦傻笑一下,拖着野猪到了树下。 他一个跳跃蹿上树,睁着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看着安悦锦,“姐姐,肉给你,别生气了。” 语气乖巧讨好。 他脸上的五指印还在,伴着刚溅到的鲜血,竟有一种妖异美。 姐姐?而且这说话语气怎么……这个男人……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起。 安悦锦猛地抬头,错愕的盯着男人,她确定这个男人第一次说话时很正常,那时叫她姑娘。 而现在…… 安悦锦目光复杂,不会是磕了一下,把脑袋磕傻了? 她突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她得到了印证。 见安悦锦总是不理他,男人以为她还在生气,他委屈的扁了扁嘴,眼神湿漉漉的,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大萌犬。 安悦锦的心一软…… 也不知道男人怎么想的,竟然拽着安悦锦的胳膊轻摇,冲她撒娇:“姐姐,猪全给你,莫生气。” 猪!安悦锦瞥了一眼地上的野猪,那么大的野猪,应该值不少银子! 不过,如果她带走了猪,那人呢? 安悦锦敛眸打量了男人半晌,貌似有一个会打野猪的人也不错…… 买一赠一,这笔买卖怎么算她都不亏! “好”安悦锦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用力挤出来的…… 完了,她真的摆脱不了这个男人了!罢了罢了,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她也不能将脑子坏掉的他扔在山上。 安悦锦拖着男人,男人拖着猪向山下走去。 这一耽误,天色已黑,想必柳清霜在家里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安悦锦深一脚浅一脚快速往家赶,可是因为视线不好,几次被绊倒。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让男人背起她。 安悦锦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 “你……叫什么?”安悦锦问 “不知道。”男人摇头。 “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男人继续摇头。 “你家是哪里的?” “不记得了。”男人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在山上?” 男人还是摇头。 …… …… 别管安悦锦问什么,男人都是不知道。 安悦锦无力,想起那块玉佩上的刻字,她轻声道:“不如以后你就叫阿泽!” 第七章 带了个男人回家 夜风徐徐,深黑色的天幕布满漂亮的星子,柔和的月光洒照在下山的路上。 安悦锦母女二人的房子坐落在村尾,从山上下来,首先就能看到她家的屋子。 当初柳清霜选在这里居住,就是打着安静又远离闲话的想法。 现在倒是方便了她做坏事,不用横穿村子,也免得让人看到她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否则第二天她非要被村子里的口水淹死。 安悦锦懒懒的趴在男人背上,时不时给男人指下路,呼吸间全是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清冽干净,让人很有安全感。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这条路就这么走下去也不错,感觉整颗心都安定下来了…… “小锦,小锦……”前方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安悦锦猛地抬头,就看到前面有一点朦胧的光亮。 “阿泽,快走快走,肯定是我娘找来了。”安悦锦拍了拍阿泽的肩膀,一边催促,一边扬声喊道:“娘,我在这里,这儿……” 见天已经黑透了,女儿还不回来,柳清霜担心的厉害,怕女儿在山上出点什么事。 女儿可是她的命根子,若是女儿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又等了一会儿,柳清霜实在坐立难安,只能提着盏油灯出来寻女儿。 听到安悦锦的喊声,柳清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加快脚步,很快便就着月光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是女儿?柳清霜试探地喊道:“小锦?” “娘,是我。” 高大的身影很快走近,柳清霜这才看清,原来女儿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背上。 待安悦锦从阿泽背上下来,柳清霜顾不得问别的,几步扑上去,拽着安悦锦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伤,柳清霜才一把抱住女儿,重重地在她背上捶了两下:“你个死丫头,去哪了,是不是去深山了,这么晚了都不回来,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 说着说着,柳清霜声音里带上了哽咽,“你若是出点事,可叫娘怎么活啊?” 这话说的安悦锦的心一酸,眼圈微涩,原来这就是娘亲的爱…… 前世父母世界各地飞,将她一个人扔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三年两载也见不到他们一面。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她的死讯,他们会不会伤心?会不会腾出一天时间去她的坟前看一看? 脖颈被柳清霜的眼泪沾湿,安悦锦没有办法告诉这个女人,她女儿的芯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她只能自私的代替原主享受这份爱。不过,从此以后她一定会好好的爱这个女人…… 安悦锦发誓! 村里人为了省油灯钱,往往都是天一黑就歇息了,柳清霜也是如此。 而今天,堂屋难得的亮起了油灯。 柳清霜挑了一下灯芯,昏暗的屋中立马亮堂了几分。 柳清霜坐在椅子上,此时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安悦锦像个鹌鹑似的站在她旁边,对面坐着阿泽。 安悦锦瞥了阿泽一眼,又偷偷的瞄了一眼柳清霜,撇了撇嘴,没想到平时温温柔柔的柳清霜发起脾气来这么恐怖! 阿泽的伤已经重新包扎过了,深更半夜的也没敢请大夫,就只是用了些简单的止血药草。额头和前胸都缠着厚厚的布条。 关于阿泽的来历安悦锦也大致告诉了柳清霜,只是将阿泽在河底磕成了傻子,改成了遇见阿泽的时候他就是个傻子。 安悦锦还说了阿泽打死野猪救了她的事,惹得柳清霜对着阿泽千恩万谢,还放话让阿泽尽管住在这里,好好养伤…… 安悦锦的小动作被柳清霜尽收眼底,她在心底摇头叹气,自那一天女儿从外面回来,性格就变了不少。 她只当女儿长大了,性格开朗了很多,这也是柳清霜乐见其成的。可这次她实在是太胆大,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让她长长记性,指不定她下一次跑老虎洞里去! 不得不说,柳清霜很有先见之明,当未来某一天安悦锦拖着一只老虎回来时,柳清霜差点吓晕,气的半个多月都没搭理她。 “你知道错了吗?”柳清霜抬眸,冷着声音问。 “知道了。”安悦锦乖乖点头。 “哪错了?” “女儿不该不听娘的话,跑深山里去,不该这么晚还不回来。”安悦锦罗列出自己的错处。 “还有呢?”柳清霜瞟了她一眼,明显是让她继续…… “还有?”安悦锦将自己的行为扒出来又反思了一下,想破了头都没想到。 摇了摇头,“女儿实在不知道了,还请娘明示。” 柳清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嗔道:“你个没眼力见的,没看到阿泽伤的那么重,还让他背着,他一人背着你,又拖着一头那么沉的猪,幸好伤不在胳膊上,要不整条胳膊都要废了。” 那可是救命恩人,柳清霜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安悦锦,神经别那么大条,对救命恩人要客气一点。 安悦锦微囧,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心里有一丝愧疚,再看向阿泽的眼光也温和了很多。 阿泽咧开嘴,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傻笑…… 安悦锦翻了翻白眼…… “好了好了,也累了一天,你去跟我把西屋收拾出来给阿泽睡,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家里一共四间屋子,柳清霜和安悦锦一人一间,还有一间做了堂屋,剩下的那一间则放一些闲置的东西。 不过柳清霜是个勤快的,时常打扫,倒也不脏,只要把东西规整一下,就可以住人。 见二人要走,阿泽急急的站起来,“我也去。” “嗨,你去干什么。”像是想到阿泽的脑子有问题,柳清霜说话的曲调立马变成哄小孩的样子:“阿泽乖,我和小锦去给你收拾睡觉的地方,你乖乖在这坐一会,一会我让小锦来叫你,好不好?” 阿泽纯净的大眼眨了两下,歪着脑袋思考,像是在确定柳清霜话里的可信度。 安悦锦凑到他面前,小声威胁:“我和娘不走,不会丢下你,我们去给你收拾睡觉的地方,要不你晚上只能和大花、二花、小花一起睡。” 第八章 娘家侄子 大花、二花、小花是柳清霜养的三只鸡,刚进门的时候安悦锦就给阿泽介绍过。 阿泽大概是没如此近距离的和鸡接触过,捂着鼻子直往安悦锦身后躲,嫌三花臭。 阿泽果然被安悦锦吓住了,重新坐回椅子上,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依依不舍的看着安悦锦母女离开。 他的表情呆萌的惹人怜爱,安悦锦努力控制自己的暴虐分子,真想上去狠狠地蹂躏他一番,于是赶紧拉着柳清霜狼狈离开。 柳清霜拾掇炕,安悦锦把她递过来的东西规整好。 “小锦,你说咱们若是偷偷让阿泽住在家里,藏的了初一也藏不住十五,早晚会被人看见,村里的闲话向来多……”柳清霜眉头微皱,说出心中的顾虑。 别看她答应的爽快,一方面真是感谢阿泽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可怜阿泽,这孩子长的出挑,只可惜……若是不将他留下,他能到哪去?大概是有些同病相怜…… 不过流言不可小觑,柳清霜深有体会,当年和离之后,村里的婆子们就嘴碎说过不少闲话,还是她搬到清净处,深居简出,渐渐地才没人再说什么。 想当年她听到那些话简直羞愤欲绝,若不是有女儿…… “娘想,明天将猪拉到镇上需要牛车,不如娘带着阿泽去里正家一趟,就说是娘的侄子来了,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也算过一下明路。” 安悦锦认同的点了点头,“这法子好,可以让阿泽光明正大的留下来,还是柳娘子聪明。”她调皮一笑,顺便恭维了一下柳清霜。 “你这臭丫头。”柳清霜点了点安悦锦的额头,嗔笑道,“没大没小。” “嘻嘻。”安悦锦笑着吐了吐舌头,眼底却有一抹担忧一闪而过。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柳清霜就拎着一条野猪肉带着阿泽去了里正家。 到的时候,里正家正在吃饭,李大娘看到柳清霜来明显有些诧异。 这么多年,柳清霜来里正家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愣了一瞬,李婶子很快笑呵呵的迎上来,“来这么早,吃了没,来来来,快一块来吃点。” “不用了,我们吃过才来的。”柳清霜笑着拒绝,她将猪肉塞到李婶子手里,“这不有事要麻烦,才过来的这么早,这是一点野猪肉,带给你们尝个鲜,你可一定要收下。” 野猪肉?李婶子诧异柳清霜带这么贵的东西,手里的肉差不多都二斤多,她赶紧推回去,“不不不,这东西精贵,有这东西赶紧拿回去给小锦补补身体。有什么事尽管说,还带什么东西。” “你千万别拒绝,这东西家里还有。”柳清霜不收,她一把将阿泽拉到身边,不好意思的道:“也不怕你笑话,这两年想起了一点关于娘家的事,就给娘家去了信,这不我娘家侄子一有空就来看我了。” “娘家离得远,这孩子又头次来这。”柳清霜无奈一笑,“这不,找不着路跑山上去了,结果遇到了野猪,还好这孩子福气大,有一把子力气,将野猪打死了,可他自己也受了伤,我就说让这孩子在这住一段日子,养好伤再回去。” “阿泽,快叫婶子,那个是你里正叔。”柳清霜示意阿泽叫人。 “婶子,里正叔。”阿泽抿唇一笑,乖乖的喊道。他头上缠着绷带,脸色发白,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 阿泽身材高大,长的也好,无论往哪一站都极为出挑,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会听到柳清霜的解释,屋里的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哎,真是个乖孩子。”李婶子爽朗的应了一声,捡着好听的安慰柳清霜,“这是好事,有了娘家你以后也有依靠了。你这侄子随你,不仅长得好,也是个懂事的,以后少不了孝敬你。” 里正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自然也听出了柳清霜这次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里赞这个女人是个懂事的,便适时的出声道:“我家婆娘说得对,这孩子大老远跑来不容易,尽管让他在这多住些日子,也好给你们娘俩儿撑撑腰。要是有人敢嘴碎,胡说八道扯些没用的,看我不收拾他。” 得了里正的承诺,柳清霜彻底放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对李婶子道:“这肉你拿着尝个鲜,我今天来是想借牛车一用,一会儿让小锦拉着猪去镇上卖了,也好给家里买点粮食,否则家里都快断粮了。” 野猪肉比家养的猪肉还要贵五文钱,虽然里正家条件不错,可是也要隔断日子才能买点肉打打牙祭。李婶子本就心动,听柳清霜这么说,也就没有再拒绝。 “那行,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一会我让大山把牛车赶过去,送小锦去镇上。” 里正家一共有两儿一女,大山是里正家的大儿子,今年十八,已经娶妻刘氏。二儿子叫大河,今年十六,刚刚定亲。还有一个小女儿叫杏花,和安悦锦同样的年岁。 “你快回去吃饭,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用送。”柳清霜又和李婶子寒暄了几句,带着阿泽离开。 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杏花原本一直垂着头,小脸红彤彤的,时不时用眼瞟一眼阿泽。可见阿泽根本没注意到她,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她也不偷看了,而是抬头正大光明的看。此时,看着阿泽离开的背影,杏花紧咬着唇,眼含哀怨,手里的帕子都被绞的皱成一团。 柳清霜一回家,就钻进了厨房,她将缸子里最后一点面全倒出来,烙成了酥酥脆脆的薄饼。 柳清霜分别将饼装成了三份,又用竹筒盛满水,让几人带在路上吃。 “这是给你和大山的,留着路上充饥,这些铜板你拿着,若是肉卖不出去,就拿回来,娘将它们做成肉干,留着咱们自己吃,你到时再买点粮食回来。” 安悦锦将东西全接过来,“谢谢娘,娘放心,这东西稀罕,肯定好卖。” 柳清霜笑着点了点头,又将另一份干粮递给阿泽,“这是阿泽的。” 阿泽咧嘴一笑,“谢谢娘~” 第九章 再见孟子旭 柳清霜一愣,继而哭笑不得。 安悦锦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阿泽胳膊上,“呆子,这是我娘,别随便乱叫,你现在应该叫姑。” 她和这男人上辈子肯定是冤家,别管做点什么事,他都在变着法子占她便宜。 “既然娘对外说你是她侄子,你就要叫姑,若是叫错了漏了馅,我就让大花啄你,哼!”安悦锦不放心的嘱咐,又一次用三花威胁他。 “可我也想和悦悦一样……”阿泽委屈巴巴地小声反抗,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悦锦一眼瞪了回去,顿时表现的更加可怜。 “一样什么一样,那是我娘又不是你娘……” 阿泽说一句,安悦锦怼一句,两人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看着那两个小儿女站一处,柳清霜浅笑吟吟,感觉到许久没有过的好心情,心中一动,竟生出些什么想法。 两人闹了一番,大山就赶着牛车来了,阿泽一直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安悦锦则直接无视他。 阿泽和大山将猪抬到牛车上,猪是昨晚阿泽三人连夜收拾好的,因为没有找屠夫,就只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安悦锦打算直接拖到酒楼看下收不收。 安悦锦三人坐着牛车一路慢慢悠悠到了镇上最大的酒楼,看着门上“悦客来酒楼”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大山不安的搓了搓手。 “小锦,这么大的酒楼,一般都只要熟人的货,也不知道咱们这个行不行,要不咱们去小一点的地儿问问,或者就在街边摆个摊。” 这样的大酒楼吃一顿饭没二两银子下不来,大山长这么大都没进过这里边,心里不免胆怯。 “不用,大山哥你和阿泽在这看东西,我进去一趟。”安悦锦自然明白大山的想法,也不勉强,打算自己先进去探探情况。 “那,那行,小锦你问问,不行咱们再找别的地方。”大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嗯。” 安悦锦刚从牛车上下来,后面紧跟着又跳下来一人。 “我也去。”阿泽几步凑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衣角不撒手。 安悦锦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带着他进了酒楼。 两人甫一进门,就有眼尖的小二迎上来,“两位客官,想来点什么,咱们酒楼今个儿又上了几个新菜,价钱也不贵,两位客官要不要尝尝?” 小二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二人的穿着,热情地向二人推荐一些比较平价的菜品。 阿泽好奇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后,便收回目光,乖乖站在安悦锦身边。 见对方态度不错,没有看他们穿的穷酸就上来赶人,安悦锦态度自然也很好,直接道:“小二哥,是这样的,我们在山上打了一头野猪,想问问咱们酒楼收不收。” “这……”小二迟疑。 “我们的猪可新鲜了,就在外面,喏,你们可以看看,若是不要我们可就卖给别人了!”阿泽适时的出声,指了指外面。 小二倾着身子往外面瞅了一眼,果然见那里停着一辆牛车,上面放着一个大家伙。 野猪可是稀罕物,虽说他们这种大酒楼有自己长期合作的猎户,可能弄来这种大东西的到底是少。 小二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心里便有了决策,“两位先在这坐着等一等,小的这就去找我们掌柜的来。” 小二说完就小跑着离开,不多时,便领着几人过来。 安悦锦正低头和阿泽说话,耳边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安姑娘?” 她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绛紫色的织锦长袍,往上是一条黑色的腰带,一块价值不菲的美玉从腰间垂下,随着来人的走动微微摇晃。 安悦锦起身,唇角噙着一抹浅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孟公子,真是幸会。” “孟某还想着姑娘什么时候会再去药堂,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实在是巧。”他勾唇一笑,微扬的唇角使略带婴儿肥的脸多了几分风流倜傥之意,温和又不失礼,“不知这位是……” 他看向安悦锦身旁的阿泽,眼底微微带了些打量。 这人身材高大,虽然穿的破旧,却掩不住通身的气质,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小镇?还和一个小农女在一起? 孟子旭阅人无数,短短几息之间已经想了很多。 “奥,这是我表哥,阿泽。”没想到孟子旭会突然问到阿泽,安悦锦简略的介绍了一句。 “原来是安姑娘的表哥,在下孟子旭。”孟子旭对阿泽一拱手。 阿泽依葫芦画瓢回了一礼。 见安悦锦没有多说的意思,孟子旭就换了话题,“安姑娘今天来酒楼可是吃饭?这是孟家旗下的酒楼,安姑娘和阿泽公子想吃什么尽管点,全算在孟某的账上。” 孟家的酒楼……安悦锦微诧,没想到最大的药堂是孟家的,最大的酒楼也是他家的,看来孟家真是有钱…… 转瞬间安悦锦已经在心底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和孟子旭打好关系,牢牢抱住这条金大腿。 “孟公子客气了,我和表哥昨晚猎到一头野猪,今天来酒楼是想问一下酒楼收不收?” “收吗?”孟子旭询问地看向身后的杨掌柜。 “收,收。”这位姑娘和东家如此熟捻,不收也得收,杨掌柜忙不迭点头,“野猪凶残,姑娘能猎到真是厉害,小人这就带人去秤斤数。” 询问了野猪在哪,杨掌柜便吩咐人将野猪抬到后面秤斤数,安悦锦指挥阿泽去帮忙。 人一走,桌子边就只剩安悦锦和孟子旭两人。 “姑娘坐着等会,杨掌柜一会就来。”孟子旭说完,率先掀袍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没想到孟公子涉及的产业如此多,且都数一数二,而且下面的人都也都温和有礼,小女实在佩服。”既然要和孟子旭打好关系,首先要先恭维对方一番,毕竟,谁都爱听好听的。 服务行业最重要的就是服务态度,悦客来的伙计不看人下菜碟,这说明管理层管理的好,不得不说,安悦锦心中对孟子旭确实有几分敬佩! 第十章 有银子了! “姑娘谬赞,不过是祖上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产业,时间久了,这才在赤云镇占有一席之地。” 孟家是皇商,几代以前是靠酒楼起家。孟家的人在经商上都极为有天赋,每一代孟家的商业版图都会扩大一些,渐渐的凡是赚钱的行业孟家都有涉足,更是在海上贸易这一块独占鳌头。 商人地位低下,孟家家产富可敌国,自然惹来不少人觊觎,孟子旭爷爷为求自保,也是想借此机会让孟家更进一步,便将一个女儿及半数家产献给皇上。 感念孟家进献有功,皇上封孟家的女儿为妃,赐了孟家皇商的名号。 “公子谦虚了。”安悦锦虽不了解孟家的情况,就孟子旭的一举一动,以及身上的贵气,却也知孟家绝不是普通的商家。 “小女进了镇就来了酒楼,还没来得及去打听一番,也不知清凉膏卖的可还好?”安悦锦估量着,都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说也该有第一笔分红了! 只要一想自己羞涩的荷包马上就要装的满满的,安悦锦就有些小激动。 在前世,她最大的乐趣就是赚钱,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不断变大……重活一世,这点爱好依旧没变。 “姑娘对自己的方子不是最清楚吗?”孟子旭好笑的看着女子眼中的期待,“托了姑娘的鸿福,清凉膏短短两日便供不应求,现在济民药堂每天只限五百盒出售。” “之前没有姑娘的地址,也不知道怎样联系姑娘,不如,姑娘一会抽空随在下去一趟药堂,也好给姑娘结算一下这几天的分红。” “也好,那就劳烦孟公子了。”安悦锦面上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然而那颗小心脏兴奋地不断颤动,压都快压不住了! 称完重量,阿泽和杨掌柜从后面出来,阿泽稳重的步伐突然变得急促,而后还是没忍住自己,几步蹦跳到安悦锦身边,依赖的抓上她的衣角,“悦悦,那头猪有三百五十四斤呢。” 安悦锦让阿泽去帮忙,实则也是有让阿泽去监督的意思,别说安悦锦心眼小,无论何事还是有自己的人在场才放心! “呵呵,安姑娘,这是头成年野猪,总共三百五十四斤,现在野猪肉比家养猪肉贵五文钱,二十文一斤,总共是六两九百文,这是银子,安姑娘点点可对?” 杨掌柜将一锭五两的银锭,一块一两的碎银子,还有一串铜钱递给安悦锦。 安悦锦接过银子,粗略地扫了一眼,装进荷包里。 “数目没错,劳烦杨掌柜了。” “不不不,怎敢担得起姑娘这声劳烦,若是姑娘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尽管送过来,小人一定给姑娘一个好价格。” 这姑娘和东家关系不一般,能让东家另眼相看的人,杨掌柜自然愿意卖对方一个面子。 猪也卖了,钱也收了,安悦锦终于感觉自己的底气鼓了一点,六两多银子在安悦锦眼里不多,可是在乡下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多的嚼用。 “还请孟公子稍等一下,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待我先同他说两句,在随孟公子一起去药堂。” 孟子旭早就注意到了外面的牛车和车上的大山,知道安悦锦有事要交代,温和一笑:“安姑娘请便,那孟某就先去马车上等两位。” 说完,孟子旭率先钻进了车厢。 安悦锦拉着阿泽朝牛车走去。 大山虽然呆在牛车上,却一直关注着里面的动静,看有人出来抬猪,知道安悦锦谈成了,心里也不禁为安悦锦高兴。 又见安悦锦和一位贵公子站在一处说话,以为安悦锦和贵人攀上了关系,更是激动的脸都红了。 他长的憨厚,也不会说话,挠了挠头,“嘿嘿,小锦,真是恭喜,有了这钱,你和大娘也能过的宽松些。” 大山犹豫了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好意思的说,“小锦,你刚是和贵人说话了,真是厉害,让咱往贵人跟前一站,都吓得钻地缝里了。” “噗。”安悦锦瞬间哭笑不得,孟子旭长的有那么可怕吗?可以把大山一个五大三粗黑黝黝的汉子吓得钻地缝,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安悦锦忍俊不禁! 阿泽没听懂两人话中的意思,清澈的黑眸眨了眨,懵懂的问,“大山哥,你打不过他吗?为什么要钻地缝,地缝那么窄,你是怎么钻进去的?” “哈哈哈哈哈……”安悦锦的自制力终于被阿泽这句话击垮,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毫无形象。 大山黑黝黝的脸涨的通红,连脖子和耳朵尖都红的像要滴出血来,结结巴巴的说,“这……这不是说笑嘛,阿泽不必当真。” “你个呆子。”等安悦锦停下来,点了点阿泽的脑袋,嗔了他一句。 “好了,大山哥,你不必理会阿泽的话。我想着家里好多东西都没了,我和阿泽想在镇上多逛一逛,能不能劳烦你多等我们一会儿。” “你们转,现在不是农忙,家里也没啥事,不着急回去。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拉着牛车不方便,就在这找个地等着你们。”大山憨憨一笑,准备拉着牛车找个不碍事的地方。 大山的话正如了安悦锦的意,安悦锦还不想暴露和济民药堂合作的事,而且有个外人在场,安悦锦也不好大手大脚的花钱。 “大山哥,我看那边有个茶摊,不如你去那等我们,这个你拿着。”安悦锦说着将一把铜板递给大山,“今天本来就麻烦你拉我们到镇上,现在还要麻烦你等我们,实在过意不去,你去那要碗茶,再要点吃的歇歇脚,剩下的你就收着给孩子买点糕点。” 大山看着手中的铜板差不多有三十多个,心里一惊,暗道小锦这丫头真是大方,这银子比出去做一天短工都要多!赶紧推回去,“不用,不用,我找个阴凉地儿待会就行,这银子你和婶子留着用” “大山哥,你就拿着,别推了,那头猪卖了不少银子,这就当我和阿泽的车费,总不能白让你跑一趟,你若是不拿着,我总不安心,我娘也会不依的。”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山只能将钱收下。 第十一章 开胃小菜 大山牵着牛去了茶摊,安悦锦和阿泽弯腰钻进孟子旭的马车。 马车同牛车不同,走在路上平稳不颠簸,安悦锦感觉很新奇,这可是她第一次坐马车!而反观阿泽则端正的坐在一旁,一改之前傻乎乎的模样,姿态优雅,仿佛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安悦锦的眸从他身上掠过,移向窗外,眼底暗了暗。 马车很快,拐过两条街就到了济民药堂门口。上一次来药堂还门可罗雀,这一次外面排了长长的队。 李掌柜从里面迎出来,乐呵呵的对几人见了礼,整个人都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多亏了姑娘的鸿福,咱们济民药堂才有这么好的生意,这些人都是来买清凉膏的,姑娘的清凉膏可真是绝了,效果极好,姑娘真是厉害,能研制出这样好的东西……” 李掌柜一顿夸,丝毫不吝啬好话。 现在安悦锦在李掌柜眼中就是块香饽饽,这可是他的救世主啊!上个月济民药堂的收益差,害的他被东家训了一顿,其他铺子的掌柜也看他笑话。如今,清凉油卖的这样火爆,还带动了药堂里的其他生意。李掌柜腰板也直了,走路带风,乐呵呵的嘴就没合上过。 人多代表着能分到的银子也多,安悦锦的内心骚动起来,面上却一片淡然,“李掌柜过奖了,不过是机缘巧合下才研制出这清凉膏,也没别的能耐,纯粹是运气好。” 清凉膏现在卖的这么火爆,主要是因为它还是一个新鲜玩意,这东西耐用,等过一阵子,人手一份,生意就淡下来了,会逐渐趋于平稳…… 安悦锦相信这个道理孟子旭肯定懂,她也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济民药堂二楼,李掌柜抱着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通,“清凉膏四十文一盒,减去成本,净赚三十五文,这五天售出去了四千五百盒,一共是一百五十七两五百文钱,该分给姑娘六十三两银子。” 李掌柜算的时候,安悦锦也在心中默算,和李掌柜的结果一样。 跟她预想的差不多,六十三两银子,这不过是她的开胃小菜……清凉膏成本太低,顶多也就卖四十文钱了。孟子旭安排限量出售,也不过是想借以赤云镇打响清凉膏的名声。 不过,清凉膏胜在能卖的长久,而且现在是济民药堂的独家秘方! 因为安悦锦之前交代过,李掌柜很贴心的给安悦锦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还有八两的碎银子。 有了之前的教训,安悦锦这次谨慎的将钱分装在两个地方,更是把大额银票贴身放好。 安悦锦这一副谨慎严肃的小模样莫名的让孟子旭眼中染上浅浅的笑意,这个女人还真是可爱! 加上之前卖野猪的六两多银子,她身上现在有将近七十两了!安悦锦自来了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些安全感。她美滋滋的拍了拍荷包,起身向孟子旭告辞。 “安姑娘,孟某打算过两天就将清凉膏卖到济民药堂的其他分铺里去,姑娘可有什么想法吗?”孟子旭询问。 安悦锦摇了摇头,“既然清凉膏已经卖给了济民药堂,就全凭孟公子做主,我只管拿分红就好。对了,我每个月十五来药堂拿一次分红,不知孟公子这里可方便?” “孟某的行踪向来不定,姑娘来了尽管找李掌柜就可,或者……也可以派人给姑娘将银子送去。”孟家的本家在京城,孟子旭这次只是来下面巡视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回去,也不方便和安悦锦细说。想到安悦锦来一次镇上可能不容易,便好心的提议。 若是孟子旭让人将银子送到村里去,肯定会惊动其他人,安悦锦怕惹来没必要的麻烦,“多谢孟公子的好意,我自己来取就可以。” “也好,姑娘若是有何事来药堂知会一声,或者让人送信到悦客来也行。”孟子旭也不勉强。 “多谢,小女和表哥先告辞了。” 安悦锦拉着阿泽从济民药堂离开,一路直奔绣坊,安悦锦已经打算好了,她要先去买些料子,回家让娘给她和自己做几身衣服,柳清霜的女红可是数一数二的。 再买些棉花,做两床厚褥子,安悦锦睡不惯炕,炕太硬,每晚都硌的后背疼,她早就想着等有了钱以后,一定要多买些棉花,让柳清霜给她做一床厚厚的褥子垫在下面。 还要买粮食,安悦锦吃够了干巴巴剌嗓子的馒头,既然有了银子,当然不能再在吃上委屈自己,她要买大米,买白面,回去蒸米饭,蒸馒头,蒸包子,煮面条……想到这些,安悦锦眼眸骤亮,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当然,最不能忘得是买、肉!柳清霜早晨在安悦锦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下,只将野猪肉切下了一小条,大概有二三斤的样子,对于已经想肉想的快疯了的人,根本就不够敞开了肚皮吃,她打定主意,今天拿到钱一定要买个二三十斤的肉,回去做红烧肉,做回锅肉,做各种小炒肉,剩下的肉再做成卤肉,想想即将可以对着一盆一盆肉大块朵姬,安悦锦的口水分泌的更快。 做肉就需要调料,安悦锦不禁想到每天喝的清清淡淡白水似的野菜汤,油盐酱醋以及各种香料都不可缺…… ………… 安悦锦拉着阿泽进了绣坊,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来了衣锦轩。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雅兰正在帮一位客人量布。 “雅兰姐姐。”安悦锦高兴的喊了一声。 “咦,小锦,你怎么来了?柳大娘的绣活这么快就做完了吗?”雅兰闻声望过来,看到安悦锦颇为惊讶,一双大眼睛张的圆圆的,称着红扑扑的脸甚是可爱。 “还没有,我这次来是想挑点布料回去。”安悦锦拽着阿泽走向柜台。 雅兰手上的活计没停,快速的给客人量完尺寸,就将手上的活丢给别的伙计。 “想要看哪种布料,我给你拿。”雅兰笑眯眯的问,目光在落到阿泽脸上时一顿,而后极快的转向别处,耳朵尖泛着不正常的红。 第十二章 是不是你未来夫婿? 若是安悦锦此时回头,便能发现雅兰的异样。 安悦锦的目光从色彩缤纷的柜台上一一掠过,最后停驻在角落里一处不起眼的蓝色白花棉布上。 她一眼就相中了这匹布,“雅兰姐姐,麻烦你帮我拿下那匹蓝色的棉布。” 雅兰闻声,快步上前,此时耳朵上的红晕已经退下了少许,“小锦怎么看上这匹布了,这匹布颜色太淡了,很多人都不太愿要,而且它价钱也不便宜。你不如看看这匹红色的,穿着也显人俏丽。” 雅兰说着,顺手又从下面抽出一匹红色的布料。 红色和蓝色放在一起,安悦锦还是决定要蓝色,红色太张扬,她现在比较喜欢低调。 “悦悦,这个好看。”一直沉默的阿泽突然出声,他眼睛亮亮的从柜台上抽出一匹淡紫色的布料摆在那匹蓝色的布上,“悦悦穿这个好看。” 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竟意外的漂亮。安悦锦也很满意,她可以用这个紫色的做个小衫,用蓝色的做条裙子。 安悦锦难得不吝啬的夸了阿泽一句“好眼光!” 阿泽竟出乎意料的一改之前的傻气,抿唇一笑,有些羞涩。 雅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锦,这是你哥哥吗?原来你还有个哥哥,竟从未听柳大娘提起过。” “不是,这是我表哥,来我家走亲戚的。”安悦锦随口应了一句。 “奥,表哥啊……”雅兰想到了什么,眼底暗淡了些许。 除了这两匹布,安悦锦又挑了一匹青色和一橘黄色的给柳清霜,想到卖野猪的钱是身边这个男人的功劳,他还穿着之前的衣服,上面破了好几处,勉强被柳清霜缝上了,安悦锦又拿了一匹黑色的布和一匹深蓝色的。 除了前世她爸,她还从未给其他男人挑过衣服,没想到第一个有荣幸的竟然是这个家伙。安悦锦莫名的觉得这个讨厌的男人穿这两种颜色肯定很帅,如果他不像现在这么傻里傻气,肯定是那种禁欲系的冷男。 “悦悦这是买给我的吗?”阿泽歪头问。 安悦锦翻了个大白眼,明显在说他废话。 阿泽欢喜的说,“悦悦真好,等做成衣服之后我一定天天穿着,睡觉也不脱。” 安悦锦拿着布的手一顿,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漫起的悲伤。 曾经,每到换季的时候她都要亲自跑一趟男装店,从居家服到西装领带,每一件都会细细的挑选,放在家里她特意布置的衣帽间里。只是一年又一年,衣帽间清理了一次又一次,里面的衣服却从未被人动过。 起初她不过是希望听到那个男人再夸她一句“我家小锦懂事了”,后来渐渐的变成了习惯…… 又想到前世她那两个不靠谱的父母,安悦锦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眼底的情绪敛干净。没好气的道了句,“傻子。” 想到这些布料穿着干活,柳清霜肯定舍不得,还要做褥子,安悦锦也不知道多少够,就又要了一匹粗麻布和一匹棉布还有十斤棉花。 付账的时候,雅兰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小锦,若是做衣服的话用不了整匹布,扯几尺就好。”自雅兰来绣坊柳清霜就从这里拿绣活做,她对柳大娘家的境况还算了解一二,见此,未免待会安悦锦尴尬,好心的劝道。 “那多麻烦,这些就正好,可以多做两身,替换着穿,雅兰姐姐放心,我带够了钱。”安悦锦摸了摸鼻子,大大咧咧的回。这都归于她前世的习惯,前世她穷的就剩下了钱,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重生之后,过了一段拮据的日子,既然没钱那就不买,安悦锦也从来没有为买东西精打细算过。 现在手里有钱了,这些东西也都是必要的,安悦锦就想着干脆买整匹的布,剩下的留着有需要就用,也省事些。 难不成柳大娘家发财了?雅兰满心的疑惑,却也不好再问。 棉布四百文一匹,粗麻布一百五十文一匹,棉花二十文一斤。 “七匹棉布,一匹粗麻布,十斤棉花,一共三两银子一百五十文。”经过重重震惊,雅兰内心已经平静下来。 安悦锦痛快的掏出银子,“雅兰姐姐,麻烦你待会把这东西送到悦客来酒楼旁的茶摊,那里有一辆牛车,交给赶车的人就好。” “好。”雅兰点了点头,临走前,雅兰将安悦锦拽到一边,小声问,“小锦,你那表哥人不错,就是有些小孩子心性,是不是柳大娘给你介绍的未来夫婿?” 雅兰面上装作一副八卦的样子,缩在衣袖中的手却已经羞的紧紧攥成一团。 “说什么呢?”安悦锦一愣,没料到雅兰会问这样的问题,虽然这个朝代民风开放,可未出阁的姑娘问这种问题还是有些出格了。 雅兰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妥,可问已经问了,她这样问本就存着试探和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雅兰姐姐别胡说,这就是我表哥,来我家串一阵子亲就回去了。”安悦锦想捂脸,表哥表妹什么的,古人真是…… “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安悦锦几乎是在雅兰打趣的目光中落荒而逃。在去肉摊的路上,安悦锦忍不住偷偷看了阿泽几眼。 “夫婿?”嗯……不不,安悦锦猛地晃了晃脑袋,先不说这个男人来路不明,有那样的玉佩肯定身份不凡。再说上辈子她都没找过对象,这辈子暂时也没这打算。 安悦锦很快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安悦锦和阿泽去了肉摊又去了粮店……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味香料没有找到。 安悦锦打算去药堂找找,她没去济民药堂,去了那里还要和李掌柜或者孟子旭客气一番,而是在街上找了一个门面不错的小药堂。 安悦锦进去和药童要了白芷、香叶、陈皮以及其他几味药,药童手脚麻利的给包好。 快要出门的时候,看到桌旁那个打着瞌睡的老大夫,安悦锦突然想起,阿泽的伤已经一夜了,只是用药草简单止了血,也不知道伤口怎么样了…… 还有他的脑袋…… 第十三章 失魂症 安悦锦拖着阿泽到了老大夫跟前。 阿泽扭捏着不肯坐下:“不看,悦悦我才不要找这个老头看病,我没病。” 安悦锦瞪他,“你那脑袋磕了那么大一个窟窿,还要不要了,乖乖给我坐下。” 安悦锦按着阿泽肩膀,想要将他按压在椅子上。 可是这一次,也不知道阿泽犯了什么倔脾气,任凭安悦锦使劲,纹丝不动。 “你到底看不看,不看我走了,你自己爱去哪去哪,别跟着我了。”安悦锦的脾气也上来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爱看不看,她转身作势要走。 阿泽慌了,赶忙拉住安悦锦的胳膊,着急解释:“悦悦,你别走,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头上的伤口不看,如果发炎了怎么办?你真想变成一个大傻子吗?”安悦锦气冲冲的吼道。 “我,我……”阿泽犹豫了一下,委屈巴巴的垂下眼睫,“我不想吃苦苦的药……” 这一句话,愣是说的安悦锦没了脾气,这么大个子的男人,竟然怕吃药,安悦锦鄙视地斜了阿泽一眼。 “若是你乖乖听话让大夫给你看伤,一会我带你去买糖吃,喝完药吃块糖就不苦了。”她真的是把这个大男人当孩子哄了,他爱看不看,关她什么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想虽是这样想,安悦锦还是拉着阿泽坐到老大夫桌前。 老大夫看了一场小儿女的戏,呵呵笑得胡子一颤一颤地,“哎,这就对了,俩人之间你哄哄我,我迁就一下你,俩人感情多好。” 安悦锦一听就知道这老大夫又误会了,她懒得多解释反正是不认识的人,“行了老头,别废话了,你赶紧给他看看。” “你这丫头,呵呵……这臭脾气。”老大夫捋了捋胡子,倒也没计较安悦锦失礼。 “小伙子,把手搭到脉枕上,老夫给你把把脉。”老大夫冲着桌上的脉枕扬了扬下巴 由于有安悦锦的震慑,就算阿泽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听话。他磨磨蹭蹭的将手放上去 老大夫摸着阿泽的脉沉吟半晌,又解开阿泽头上的布条查看可一番伤口。 浓密的黑发下有一块三角形状的大口子,过了一夜,虽然已经止了血,还是有一些渗出来。 “伤口不过是皮外伤,已经止了血,又没发热,没甚大概,只是……磕的这个位置……”老大夫给阿泽重新用细布包扎,问:“小伙子可觉得头晕恶心,或者有什么其他不适?” 阿泽摇了摇头,安悦锦抢先一步回,“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只是磕了这么一下,不光把从前的事全忘了,还变得跟个孩子一样,傻里傻气的。”要说阿泽傻,也不是,一般的事他都懂,智商绝对没问题。可他的性格却如一个懵懂的孩童,干净纯洁。 “嗯……这应该是失魂症。”老大夫摸着胡子,下了最后的结论。 失魂症?这应该就是现代所说的失忆! 可失忆的人一般不都只是忘了从前,性格却不会有大的变化嘛? 安悦锦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 难道……阿泽是装的? 她抬眸,打量阿泽的目光带了些怀疑。 阿泽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失忆?”老大夫从未听过这样一个新鲜词,不过也知道安悦锦是说的失魂症,不由很感兴趣,“丫头不要多想,有的失魂症病人不只是将从前忘得一干二净,性格也会大变,大多会变得和从前截然相反。老夫曾经就遇到过这样一人。”老大夫从医几十年,阿泽是他遇到的第二个有这种情况的人。 “那能治好吗?”虽然安悦锦心里清楚,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这就要看个人的缘法,就老夫所了解,有失魂症后来又想起来的,也有一直都不曾想起的。这样,老夫先给小伙子开些安神之类的药辅助,剩下的只能看小伙子自己了。可以让他去他熟悉的地方转转,或者做些熟悉的事情,都对他有帮助。” 好……也只能这样了,安悦锦幽幽的看向阿泽,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若是一直想不起来,他是不是要一直住在她家? 安悦锦和阿泽从药堂出来,阿泽手中多了几包药草。 阿泽嫌弃的用一根手指提着药包上的绳子,“悦悦,真的要喝苦苦的药吗?其实我觉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不让他喝药,他可以一直想不起来。 “喝,必须喝。”安悦锦停下,很严肃的看着阿泽的眼睛,“以后我负责每天给你熬药,你要一滴不剩地喝完,若是敢把药偷偷倒掉……”安悦锦威胁地冲阿泽挥了挥拳头,以示警告。不赶紧想起来,那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她家! 两人慢悠悠的冲点心铺走去。 “冰糖葫芦呦,好吃的冰糖葫芦……” 阿泽顿住脚步,拽着安悦锦也停下。他的眼睛黏在稻草靶子上那一串串红果上,扯了扯安悦锦的衣袖。 “悦悦我要冰糖葫芦。” 卖冰糖葫芦的货郎听到阿泽的话,立刻停下叫卖,笑呵呵的说:“好嘞,小哥看上了哪个,可以自己拔,咱家的冰糖葫芦可个个又大又好吃。”他将扛着的稻草靶子往前递了递,方便阿泽挑选。 阿泽人高手长,拔了靶子上面最好看的一个糖葫芦,又拔了它旁边的一个。 “您拿好,一共四文钱。” 安悦锦默默的付了银子。 待货郎离开,阿泽将那个最大最好看的递到安悦锦嘴边,“悦悦快尝尝好不好吃?” 红色的果子果真颗颗饱满,上面粘着一层黄晶晶的糖,色泽漂亮诱人。安悦锦情不自禁的咬了一口,瞬间又酸又甜的味道充斥味蕾,口齿生津。 “是不是很好吃。”阿泽说着在另一个上面也咬了一口,含糊的说:“唔,好吃……” 两人一口一口地咬着糖葫芦,边吃边走。阿泽也不将糖葫芦给安悦锦拿着,而是自己举着给她吃。 太阳光在身后撒满一路,喧闹的人群渐行渐远,仿佛成了二人的背景。 安悦锦有些恍惚,明明只和这个男人接触了一天一夜,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 第十四章 身世 安悦锦和阿泽回了茶摊,东西都已经送来了,堆满了半个牛车。 大山两步上前,拽着阿泽就问,“这都是你们买的?”大山指着牛车,满脸不敢置信。 一开始有人来送东西,他还以为送错了,和人家解释了半天,结果那人说没送错,让送东西的姑娘姓安。 大山只好让人将东西放下,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阿泽点了点头,“悦悦买的。” 大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多东西得多少银子!看来那野猪卖了不少钱! 心底不禁有些羡慕,同时看着阿泽的目光都多了几分佩服,柳大娘的侄子能一个人打死野猪,比他们隔壁村的猎户都厉害,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安悦锦自然没错过大山眼中一系列的情绪变化,不过……他看阿泽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三人满载而归,进村的时候已经是后半晌,三三两两的妇人正坐在树下唠嗑。 “哎哎,你们听说了没,昨天半夜柳清霜的侄子来,据说还在山上打死了一头野猪。” “啧啧啧,一头野猪那得值多少银子,这下那母女俩可不用再过得紧巴巴了。”有人忍不住眼红的出声。 在场的人谁不羡慕嫉妒,那柳清爽真是个好命,前头嫁了个男人,考了状元当了官,虽说两人和离了,可说出去到底做过状元娘子。也是那柳清霜傻,就算男人要娶官家小姐又怎样,做妾照样能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 为了男人的前程,她如此委曲求全,男人必会记得她的好,又有原配夫妻的情意,那可是别人比不了的,将来再生两三个儿子,嘿,那日子多有盼头! 可这柳清霜偏偏是个傻得,竟然跟男人和离了,那时男人家里穷又有个厉害的老娘,柳清霜只讨了两亩地和一处破房子,自己立了个女户拉扯女儿长大。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柳清霜选择保留最后一点骨气,离开背信弃义的男人。不过村里的妇人却颇为嗤之以鼻,骨气能当饭吃吗?当个地里刨食的村妇,哪如做个官家太太,连着自己的女儿都成了乡下的村姑。 有人觉得柳清霜太自私,这可是她们八辈子求不来的事…… 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没饿死,如今又来了个会打野猪的侄子……眼看日子越过越火,有人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可那柳清霜不是把从前的事都忘了吗?来咱们村的时候连户籍都没有,去哪找个侄子来?莫不是骗人呢?”有人想起柳清霜的身世,发出质疑。 “嗨,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还不准人想起来了。俺今个早上,可看到柳清霜带着她那侄子去里正家借牛车了,俺还去问过,里正说人柳清霜想起娘家的事来了,不过娘家离得远,好像在别的县,这不就去了封信,然后人家侄子就过来了。”说话的人正是村里有名的婆子花大嘴,谁家有个东家长西家短,只要让她知道了,不出一天,整个村子的人都会知晓。 “花婆子,你可是看见了柳清霜那侄子?”有人好奇的问。 “看见了,当然看见了。”花婆子眉毛一挑,得意的道:“啧啧,你们还别说,柳清霜这侄子长的可真好,那小伙子个子高,身板威武,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要不怎么能打死那么大一头野猪。眉眼也端正,十里八乡就没那么好看的小伙子。”其实花婆子根本没看清阿泽的容貌,只是匆匆瞟了一眼,不过这碍不住花婆子发挥想象。 “真长的那么好?”其中一个婆子明显不信。 “嘿,你还别真不信,看柳清霜不就知道,姑姑长的那么标志,亲侄子能差的了?”花婆子哼了一声,“想当年柳清霜刚来咱们村时,水灵灵的跟个仙女儿似的,十里八乡就没有她长的这么好的姑娘,要不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能嫁给安家的状元郎?” 花婆子又叭叭叭叭地把柳清霜的身世说了一遍。 柳清霜本不是赤塔村的人,而是安悦锦的父亲安盛元从山沟子里捡回来的。 安盛元在镇上上学堂,每逢休沐的日子,都会抄小路回家。那地方在山脚下,绕过一个小山沟子就到了安家。 安盛元正是在那山沟子里捡到的浑身是伤,不省人事的柳清霜。 安盛元将柳清霜带回了家,给柳清霜请了大夫,谁知柳清霜醒来后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柳清霜没处去,就只能呆在安家,她长的美,皮肤白皙娇嫩,眉眼如画,还是个识文断字、知书达礼的,和乡下的姑娘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安盛元那时学问好,虽然一心科举,可奈不住年轻,身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逐渐被柳清霜吸引,春心萌动,满心满脑子都是柳清霜。 安盛元无奈,只能求着他娘让她去向柳清霜提亲。柳清霜无处可去,又念着安盛元的救命之恩,思量之下便答应了安盛元的婚事。 两人很快完婚,过了一年的恩爱日子,后来柳清霜送安盛元进京赴考,待安盛元状元及第,荣归故里时,身边已另有佳人作陪…… 不过是老一套男人功成名就抛弃糟糠的故事。 安悦锦最不耻这样的男人。 “我就说呢,柳清霜的娘家肯定是有钱的大户,也不瞧瞧当初她那细皮嫩肉的,不身在有钱人家哪养的出……那样的姑娘”那婆子说的正欢,再一抬头看到安悦锦三人的牛车正停在她面前,立马尴尬的噤了声。 “大娘婶子们唠嗑呢。”安悦锦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眼中却一片冰冷。 在场的人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这背后说人还被人逮了个正着,饶是这些婆子平日里脸皮厚,这会也抹不开面子。 安悦锦耳力好,刚离得还远,就听她们大着嗓门议论自家娘亲,甚至还把自家娘亲的身世扒了一遍。 安悦锦早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柳清霜的过往,这在村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安悦锦很是不耻那个便宜渣爹。 她故意让大山将牛车赶到这群婆子跟前,打算给这些婆子一个警告…… 第十五章 护短 “大娘婶子们聊啥呢,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我娘,你们继续,我也坐在这听听。” 安悦锦下了牛车,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真做出一副打算好好听一听的架势。 “能聊啥,这不俺们几个婆子就是闲的,在这随便唠唠”花婆子尴尬了一瞬,到底是脸皮厚,给自己找了坡下。 “是啊,这不就在这瞎说八道呢。”其他婆子赶紧附和。 安悦锦下了车,阿泽和大山也都跳了下来,车前没了任何遮挡…… 看到大半车的东西,以及车旁那个高大脸生的后生,花婆子眼珠子一亮,立刻本性暴露,“哎呦,小锦,您们这是刚从镇上回来,看这半车东西,那野猪肯定卖了不少银子。”花婆子羡慕地直嘬牙花,她一拍大腿,速度极快地跳起,冲着牛车扑去。 安悦锦都来不及阻拦…… “呀,小锦,你怎么买这么多布料,这得多少银子,买这么多用的了吗?”花婆子惊呼,看着车上堆放的各种颜色的布料,她两眼放光,“还是棉布的。小锦,你们家可是发达了,咱们乡下人都穿粗麻布,还是补丁摞着补丁,你竟然买这么多棉布做衣裳。” 安悦锦翻了个白眼,她买这么多棉布关她啥事。 还有那么大一块肉……花婆子眼都红了,她没想到车上有这么多好东西。以前村里就柳清霜娘俩过的差,吃了上顿没下顿,谁不笑话她是个傻子,有福不知道享。再看看现在……花婆子心里瞬间更酸了,她看着那一堆棉布中最亮眼的紫色棉布,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哪知手还没碰到棉布,就被两根有力的长指捏住了袖口,阿泽不悦的瞪着花婆子,“那是悦悦的,你要干什么?” 阿泽气场太足,虽只是简单的一个瞪眼,吓得花婆子手一颤,这位可是能打死野猪的主,还是少惹的好。 花婆子怂了…… 讪讪地收回手,她僵着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就是小锦表哥,怪不得能打死一头野猪,这劲儿就是大,呵呵……” 什么意思,在拐着弯的说阿泽粗鲁? 安悦锦不愿意了,劲大吃你家饭了? 她其实早就在两人身后,此时上前两步,一边将花婆子的袖子从阿泽手指中拽出,一边笑吟吟道,“花婶子急什么,你想看哪个颜色的棉布,我给你拿,阿泽他不懂事,婶子别放在心上。”安悦锦又转头看向阿泽,嗔道,“你也是,花婶子又不是没见过棉布的人,只是想看看,又不将棉布抢走,你怎么能捏婶子袖子呢,看把婶子袖子都捏皱了。”安悦锦明面上是责怪,实际上是在嘲讽某些人眼红,而且她顺便告诉众人,阿泽只是捏了捏花婶子袖子,可没对花婶子无礼。 花婶子被臊的老脸一红,这丫头什么时候这样牙尖嘴利了,她心底又臊又怒,却还是逞强的道,“算了算了,本来只是想离近了看看你买的那个布料咋样,若是好,我也去给我家小桃买块儿去,既然如此,等哪天我还是直接带着我家桃儿去镇上布店挑。行了,我家猪还没喂,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花婶子脚步匆匆地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其他婆子相视一望,眼中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谁不知道花婶子最抠,连件麻布衣裳都舍不得给她家小桃儿换件新的,还买棉布衣裳。 热闹都看完了,呆在这也没啥意思了,众人都找了借口纷纷离开。安悦锦三人重又坐上牛车,慢悠悠的往家赶。 大山手中拿着鞭子,路上有些沉默,今天的小锦做事真是接二连三地出乎他意料,这还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小锦吗? 柳清霜正在屋里做绣活,听见外面车轱辘的声音,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出来开门。 “娘,我们回来了。”门一开,她就对上女儿笑眯眯的小脸。 看女儿这样,柳清霜放了几分心,她将安悦锦拉到身边,拿出帕子给她擦汗,“瞅瞅你,怎么流这么多汗,也不知道擦擦。” 安悦锦咧了咧嘴,心里腹诽,还不都怪这衣服又长又厚,今儿个天热,她就坐在牛车上没动,汗就哗哗的往下落。还是现代的背心裤衩好,又利索又凉快,这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也不知道等到了三伏天该怎么过! “娘,猪卖出去了,车上有不少东西,我们先把东西搬屋里去,一会儿我再跟你说。” “对对,先搬东西。”柳清霜也去牛车旁帮忙。 “大娘” “姑” 大山和阿泽分别和柳清霜打了招呼。 “大山和阿泽都累着了,等一会进屋,赶紧歇歇,我给你们熬了糖水。”柳清霜笑着回道,只是等她看清车上的东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么多东西!这得卖了多少银子?小锦莫不是把银子都花了?可女儿不是不懂事的人……柳清霜满肚子疑问,可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女儿,只能先帮着往屋里拿东西,打算一会好好找女儿聊聊。 几人合力,将东西往屋里搬了两趟就搬完了。柳清霜从厨房端出三碗红糖水,让几人补充一下体力。 糖是柳清霜存了许久没舍得喝的,这次倒是一下冲了不少。 大山端起碗咕咚咕咚喝完,嘴里全是甜甜的味道,糖在乡下是个稀罕东西,饶是大山这么大个的汉子也不禁多回味了两下嘴里的味道。 他舔了舔嘴唇,放下碗,“好了大娘,我就先回去了,回去看看家里有没有啥事。” “急什么,天都快黑了,等吃了饭再走,大娘现在就去做饭,正好有阿泽,你俩喝两盅。”柳清霜出言挽留,起身打算去厨房。 大山拦住她,“大娘不用了,我回家吃就行,我娘肯定给我留饭了,阿泽和小锦都累了一天,也让他们歇歇。就这样,大娘你也别送了,我先回去了。” 大山刚要走,安悦锦又出声,“大山哥,你等等。” 她进了趟屋,又快步出来,手里提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条肉和一包糖,“这个你带回去,给嫂子和孩子们吃。” 第十六章 借口 “这哪行,你今天又给肉又给钱,咋还能要你东西。”大山不接,那块野猪肉和那三十文钱比他赶趟车去镇上的车钱都多,哪还能再收人东西。 “大山哥你就拿着,这是给嫂子和孩子的。”安悦锦二话不说将东西塞进大山手中,推着他出了大门,把大门一关,都不给大山拒绝的机会。 安悦锦再回去时,柳清霜已经找了个借口,将阿泽打发去了他自己的屋子。 她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安悦锦坐,“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了,那猪卖了多少银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安悦锦将事情详细的和柳清霜说了一遍,“娘,我本来是听一个游方郎中无意间提过一嘴这个清凉膏,只不过他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当时只是当个闲事听的,后来女儿见您泡的薄荷茶,这才想起来,就打算自己试试,我一开始本来是按着游方郎中所说的步骤做的,可是总是成不了,后来我就自己瞎捣鼓,没想到女儿运气好,竟然给做成了。” 安悦锦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且以后她还要制作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这个借口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反正村里经常会有游方郎中路过。 柳清霜皱眉,她确实记得,有一天女儿上火,她便用在山上采的薄荷给女儿泡茶喝。女儿当时喝了突然变得很兴奋,还问她这些薄荷在哪采的。 后来女儿上了趟山,弄了不少薄荷回来,然后把自己在屋里关了好些天。 看来那个时候她就是在做那什么清凉膏。 柳清霜一直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安悦锦松了口气,看来柳清霜信了。 “娘,女儿这么多年听那些游方郎中说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女儿打算以后都试试。”安悦锦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今天那些婆子说的话,他那个便宜渣爹现在在做大官,肯定也知道她的存在。不是安悦锦多想,而是她凡事都喜欢防患于未然,谁知她那渣爹有一天会不会突然要把她抢回去。所以她想了又想,还是要多积累些钱财资本,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带着她娘离开。 天大地大,有了钱还怕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吗?所以,本来打算先坐吃一段分红再行动的安悦锦,又把赚钱这件事提上了日程。她说的那话既是给柳清霜打了个预防针,也是给自己以后的动作找好了借口。 女儿长大了,知道帮她分担生计了,柳清霜又欣慰又愧疚,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不能给女儿好的生活,还要让女儿操劳。 柳清霜不想对女儿的事指手画脚,“别管怎样,娘不希望你太操劳,若是娘能帮上忙,尽管和娘说。” “娘放心,有用的上娘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和娘客气。”安悦锦用力点了点头,“对了,娘,这是卖猪的银子,还有这一次清凉油剩下的分红。” 安悦锦将两个荷包全都递给柳清霜。卖猪的银子只给了大山三十文,剩下的没动,其他东西全用的清凉油分红。 柳清霜只接过了卖猪的银子,“这个娘收着,作为家里的日常花用,剩下的你自己收着,就当攒个私房,不用给娘。” 安悦锦想了下,这样也好,以后她免不了会有用银子的时候,总跟柳清霜要挺不好意思。她可以每个月拿出一部分给柳清霜收着或作为家用,安悦锦收回荷包,“那女儿就自己收着了。” 后半夜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雨滴落在茅草屋顶上,又顺着屋檐流下来,落在地上的水洼,发出低沉声音。 安悦锦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侧过身,脸对着窗户,听着外面的雨声发呆。 如果想要赚大钱到底该做什么呢?还要重操旧业吗?其实别管是在现代还是这里,女人的钱都是最好挣的。 安悦锦曾看电视上的一些古装剧演过,大户人家的女眷每个月光脂粉首饰就是一笔大的开销。 她不会设计首饰,更别提做首饰了,但是她前世有一个全球最大的美妆公司。她手中掌握着很多护肤品的古方,调节皮肤效果显着;她制作的彩妆都是用的纯天然的材料,易上妆不脱妆,而且温和不伤害皮肤;她旗下的香水就是上流社会的代名词,极受那些有钱夫人和小姐的追捧,每次出新款都会被抢售一空。 安悦锦脑中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翻了翻身,最后决定,要不就先从香水开始! 京城,安府,铃香院。 张淑云慵懒的坐在贵妃塌上,她有一张漂亮的瓜子脸,一双标志的丹凤眼眼角微翘,因为保养得当没有一丝皱纹,本是三十左右的年纪,反而像是娇俏的少女。 她端过林嬷嬷递来的香茗,微抿一口,淡淡地问,“嬷嬷说,那丫头没死成?” 她的语气就像是随便问了一句今天天气如何,没有任何起伏。 可是林嬷嬷知道,自家夫人已经怒了。她是夫人的奶嬷嬷,从小将夫人看到大,又跟着夫人陪嫁来了安府,夫人一个抬眸,一个伸手,她都知道夫人想要的是什么。 夫人如此重视这件事情,结果却被下面的人搞砸了,林嬷嬷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两口,真是一群没用的奴才。 “夫人莫急,不过是个乡下的村姑,这次逃了也是侥幸,老奴再派几个机灵的过去,肯定能成。”林嬷嬷轻声安慰张淑云,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嬷嬷,我不是急,我是恨。”张淑云咬牙,漂亮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狰狞,“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女儿抢身份地位?不过是一个下贱人生的下贱坯子,我女儿可是安府的大小姐,而且必须是唯一的大小姐。” 张淑云暗恨,若是当时她知道那个女人肚子里有块肉,她肯定不会让她有机会生下来,她会连那个女人一块除掉。 林嬷嬷心疼自家夫人,“那要不老奴现在就让人加快动手……” 第十七章 原材料 张淑云眼中有暗芒一闪而过,她轻抬手指,制止了林嬷嬷的话,“不急,老爷最近想着回乡祭祖……” 回乡祭祖?那岂不是……林嬷嬷急了,“夫人,若是让老爷看到那对下贱母女,难保老爷不会念旧情,到时万一将那小贱蹄子接回来可怎好?” “接回来?”张淑云冷哼,红唇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便不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已经决定了做香水,便说干就干。 一大早安悦锦就起来将那天从山上带下来的东西翻捡一通,却发现没有一样可以用上。 她要做的香水最主要的原料是鲜花,可是去哪找鲜花呢? 乡下人都很实际,家里有块空地也都种了菜,谁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种花。去山上的话……安悦锦看着屋后连绵的大山,犯了难,这么大的山要去哪才能找到需要的花。 前世,她制作香水用的鲜花都是自己种植园专门培植的,无论是品质还是香气都是最上等。看来将来想要将这个生意做大,原材料的供给就是一大难题。 安悦锦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以后手里有了银子,最重要的还是先买地,自己种花。 阿泽从屋中出来,便见安悦锦正看着大山发呆,不由疑惑的凑过去,“悦悦看什么呢?” 他顺着安悦锦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只看到了绿油油的山顶和飞过去的两三只小鸟。 “我在想事情。”安悦锦随口应了一声。 “想什么呢?”阿泽一脸很想知道的样子。 “告诉你你知道吗?”安悦锦斜了他一眼,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跟他说也白说。 阿泽瞬间感觉自己遭到了一万点打击,蔫巴巴的垂下脑袋。 恰巧柳清霜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见此,没好气地道:“怎么说话呢,阿泽好心关心你,爱说不说,阿泽走,咱们去吃饭。” 阿泽乖乖跟在柳清霜身后,临进屋前还对着安悦锦做了一个鬼脸。 这个臭男人!安悦锦瞪眼,她娘什么时候这么护着这个男人了,她怎么不知道?安悦锦感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冲着阿泽的背后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家里有了银子,有了食材,柳清霜也没有再省着细着。早饭很丰盛,有肉丝粥,又薄又脆的白面饼,一盘凉拌黄瓜还有一碟柳清霜自制的小咸菜,然而仍然没有安悦锦最想念的红烧肉。 昨晚安悦锦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做肉吃,可是却被柳清霜强制性的驳回。肚子里素了这么久,乍一沾油腥,肠胃肯定受不了。为了身体健康着想,安悦锦只好一忍再忍。 今早的鸡丝粥便是用来给几人调理肠胃的。安悦锦喝着热乎乎粥,将小咸菜夹到薄饼里咬了一口,吃的有滋有味。待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她这才开口问道:“娘,你知道山上哪里有鲜花吗?或者是这附近谁家养花?” “要花干什么?”柳清霜不解,“外面的地里不都是小野花嘛。” 安悦锦额头滑下几条黑线,只好解释的再详细一些,“我打算再试一下另一个方子。我要的不是这种,而是那种香气比较浓郁的。娘想想,这附近谁家有吗?” “咱们村子里不兴种花,有那功夫都愿意多伺候伺候地里的庄稼。”毕竟花对于农家人不能吃不能用,也没有人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它。 柳清霜的回答与安悦锦预想的一样,看来只能去山上找了! 安悦锦本打算吃完饭就收拾东西上山,却见柳清霜叫着阿泽把昨天她买的那些肉拖了出来。 安悦锦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帮忙,“娘,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肉?” “用盐腌了做成腊肉和咸肉,这天儿越来越热,再放下去怕是要坏了。”乡下都是这么存放肉。 做成腊肉还行,做成咸肉……安悦锦想也觉得好吃不到哪去。这都是把肉长时间存放的办法,家里现在有银子,吃完这些肉可以再买新鲜的,没必要把这些肉放太久。 “娘,不如把这些肉都卤了,想吃的时候切点,也比较省事。”安悦锦提议。 “卤肉?”柳清霜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 三人合力把肉全部洗好,安悦锦指挥阿泽把肉全都切成一块一块差不多大小的方块。 她让阿泽去烧火,自己则凭着前世看过的菜谱和柳清霜详细说了一遍。 安悦锦不会做饭,而柳清霜从小到大也没有让原主下过厨。以前她也想过自己下厨,或者给家里人做一顿饭,为此她还看过不少菜谱。可是每次看到冷清清的饭桌上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她便失了所有的兴致。所幸她那些菜谱都没白费,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那些菜谱都是她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搜集来的五星级餐厅大厨的私藏,柳清霜的做饭手艺好,不说能模仿个十成十,味道肯定差不了。 安悦锦刚重生的时候甚至想过,若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她就学着那些穿越重生小说中的女主,将这些菜谱默背几个卖出去。 不过这些菜谱当时找来着实费了她不少力气,就这么轻易卖出去太不合算,安悦锦还是比较喜欢将它们留作自己的私藏。 柳清霜按照安悦锦所说一步一步操作,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怕掌握不好火候和调料,毁了这一锅肉,后来却越来越大胆,甚至还将安悦锦的菜谱改良了一下,在里面多加了一味调料。 看着锅中翻滚的卤肉汤和一块一块颜色诱人的五花肉,柳清霜眸色逐渐变深,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根本来不及抓住。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浓郁的肉香味不断漂出,馋的安悦锦口水直流,就连阿泽都挺直背,眼睛盯着锅中肉舍不得离开。 待肉熟透到可以用筷子插动,安悦锦便让阿泽将灶下的火熄了,她将锅盖扣回去,又将肉闷了一刻钟,这才盛出来。 肉炖的酥烂喷香,安悦锦夹了一口送到柳清霜嘴边,“娘,尝尝。” 第十八章 寻花 这卤肉闻着诱人,吃进嘴里更是入口即化,香而不腻,瞬间点燃了人的味蕾。 柳清霜用力的点了点头,安悦锦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塞进嘴里。终于吃上肉了……还是这么好吃的肉,安悦锦露出满足的神情,整个人愉快的像是插上了双小翅膀,要飞起来了,她一连吃了好几块才放慢速度。 一旁的阿泽早已经忍不住,自己拿了双筷子开吃,双颊鼓鼓地含糊着道:“好吃,好吃。” 柳清霜还将存了好些年的梅子酒拿出来,三个人酣畅淋漓地大吃一顿。 安悦锦极没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她酒量好,这点梅子酒对她没丝毫影响。她摸了摸肚子,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自从来了这里,她已经好久没吃撑了,真是舒坦…… 阿泽也没好到哪去,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红,衬得双眸越发黑亮。 安悦锦斜眼瞥着他,心里有些好笑,这个男人脸皮真薄,他这副纯真无辜的样子真想让人扑上去狠狠蹂躏一顿。 不过想归想,安悦锦理智尚存,没有当着柳清霜的面做出这番惊世骇俗的动作。 许久未沾过酒,柳清霜有些微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准备进屋歇息一会。 怕她摔倒,安悦锦赶忙搭手扶住她,想起下午还有事,安悦锦一边扶着柳清霜往屋里走,一边说:“娘,您先歇着,我下午要去山上一趟。” “去山上?不行。”柳清霜想也没想就拒绝,因为着急,声音有些尖锐。 她可没忘女儿前天才在山上遇到野猪,若是没有阿泽,她就见不到女儿了!柳清霜停下脚步,又重复一次,“不行,你怎么还没长记性,以后不许你再去山上。” 安悦锦没想到柳清霜的反应这么激烈,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娘~这次我会小心的,不往里面去了,您就同意。” 她也知道山上危险,可是想要找鲜花,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 柳清霜还是冷着脸,不同意。 安悦锦摇晃胳膊的动作更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灵机一动,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娘,那我叫阿泽陪我去,阿泽可是能轻轻松松打死一头野猪,这样您就能放心了。” 柳清霜的表情有些松动,安悦锦赶紧再接再厉,“阿泽力气大,可以保护我,我们也不往深处去,就是去看看有没有我需要的鲜花,这次天黑前一定回来。娘~行不行嘛,您就答应……娘~” 安悦锦说着还偷偷冲阿泽眨了眨眼,示意阿泽帮她说说好话。 阿泽聪明地领会了她的意思,赶忙帮腔,“对啊对啊,姑,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悦悦的,我保证看着她不让她往深处去。” 有了阿泽的保证,柳清霜终于妥协。她挣开安悦锦的胳膊,挥了挥手,揉着太阳穴进了屋,“罢了罢了,你随意,娘管不了你了。” “谢谢娘,我们天黑前肯定回来。”安悦锦兴奋地又保证了一次。 郁郁葱葱的树叶遮住了正午高挂的太阳,洒下一片阴凉。 安悦锦和阿泽各背一个篓子走在山路上,安悦锦蹦蹦跳跳,明显心情不错。 阿泽乖乖跟在她身后,看似随意地左望右看,实则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安悦锦瞅了他一眼,暗叹这个男人实在太认真,不过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她弯腰从地上捡了两根较粗的木棍,递给阿泽一根,“拿着这个,不用把神经绷得那么紧,这条路我常走了,不会有大型野兽。” 原主以前也经常进山挖野菜,这条路是原主每次进山都习惯走的,安悦锦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对这周围的景物都十分熟悉。 “奥。”阿泽低低应了一声,接过树枝探路,不过依然很警惕。 大概是习惯使然,不过安悦锦很好奇,阿泽武功那么高,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安悦锦带着阿泽找到了上次那条河,河边水源丰沛,温度适宜,是最适合花草生长的地方。这次她没往深处去,只打算先在下游转转。 “我上次就是在这条河的上游发现的你,当时你泡在河里,身上全是伤。虽然这不是原地,不过河边都长的差不多,你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什么?”安悦锦一直记着老大夫的话,特意提醒阿泽。 阿泽盯着清凌凌的河水看了半晌,脑中仍然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转头有些伤心的看向安悦锦,“悦悦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安悦锦心一软,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毕竟伤了头,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而且那老大夫说了,这也得看个人缘法。” “悦悦真好。”阿泽瞬间阴转晴,双眼亮闪闪的还夹杂着依赖和信任,看的安悦锦有些不自在。 安悦锦假意咳了两声,“好了好了,赶紧找花,找到赶紧回去。” 话落,便逃也似地钻进了一旁的草丛。 安悦锦和阿泽一东一西分开寻找,安悦锦将周围仔细搜寻了一遍,别说其他花,连最常见野花的影子都没看见。 正当安悦锦快要绝望时,突然听到阿泽的喊叫声,“悦悦,快过来,我找到了?悦悦,悦悦,快过来……” 安悦锦精神一震,循着声音就跑过去。 一股淡雅的清香钻进鼻孔,离得越近味道越浓郁。 安悦锦扒开面前的杂草,一大片洁白的花海映入眼前,花朵开的正盛,有微风拂过,携着花上的香气掠过男人的黑发。 男人侧转身对她勾唇一笑,眼中像是盛满了星星,怀中还抱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他怀里一拱一拱的。 “咚,咚”安悦锦的心像是被锤子重重地敲了两下,久久回不过神。 “悦悦,你来了。”阿泽腿长步子大,两步就到了安悦锦跟前,他将怀中的东西递过去,开心的说,“你看,这是我在那些花里发现的,是不是很可爱。” 第十九章 黑子 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阿泽怀里钻出来,安悦锦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小狗。 “这是你在花里发现的?”安悦锦明显不信,这深山野林里怎么会有狗出现,而且还是这么小一只小奶狗,看它的个头貌似才出生没多久! “对啊,你跟我来。”阿泽用力点了点头,他拉着安悦锦到了花丛里,指着一处杂乱的地方,“我就是在这发现它的。” 地上的花三三两两被压倒,花径叠在一起,像个小窝的样子,上面还有啃咬的痕迹,看来之前那小狗就在这趴着了。 “它还这么小,不可能自己在这里,你有没有找找这附近是否有大狗?” “还未。”他刚刚只顾着喊叫安悦锦了。 “那咱们在这一片四处找找。” 安悦锦和阿泽将附近仔细翻找了一遍,就连花丛里都没放过,可是什么也未找到。 这只小狗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 “悦悦,要不,咱们把它带回去。”阿泽爱怜地摸了摸怀里的小东西,小东西舔了舔他的手指,还冲着他摇了摇尾巴,顿时阿泽更稀罕地不得了。 安悦锦淡淡地看着那可爱的一团,前世人们都喜欢把宠物当儿子一样养,可是她从未养过,哪怕家里再冷清也未动过这个想法,不过……她并不讨厌。 “随便你。” 得到安悦锦的同意,阿泽开心的摸着小东西的脑袋,“悦悦同意你跟我们回家了,以后你就有家了哦,开不开心?” 小狗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欢快地摇了摇尾巴作为回应。 真是个傻子!安悦锦将目光落到花上,唇角却悄悄勾起一抹弧度…… 花朵洁白似雪,每朵都有六片花瓣,向后弯曲,呈喇叭形状。安悦锦一眼便认出这是百合,她有些小激动,百合花的味道很受人们喜欢,做成香水最适合不过了! 只不过这些百合比她见过的要小上一圈,大概跟它的生长环境有关。 安悦锦叫着阿泽一起采花,花径没用,还占地方,安悦锦只将花朵摘下来扔进篓子里,阿泽有样学样。 不过一会儿,两人就采了满满两大篓,只是那一大片花丛的一小角。 看这样子,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花源的问题了! 安悦锦抬头看了看日头,他们上山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而且这些花不能久放,要赶紧处理。 “咱们走。”安悦锦背起篓子率先离开。 阿泽跟在她身后,同来时一样,只是这次怀里还多了一只狗。 “悦悦,你说咱们给它起个什么名字?”阿泽兴致勃勃地问。 “起名字?”安悦锦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那只狗,胖乎乎一团,毛是黑色的,只在额头上有一小绺白色,因为年纪太小,感觉绒绒的。现在还看不出具体的品种,感觉和村里那些笨狗没什么两样。 “那就叫笨笨!” “笨笨?”阿泽好看的眉微皱,明显不满,“它又不笨,怎么能叫笨笨,不行不行,换一个。” “那你说叫什么?”她感觉叫笨笨挺好的,瞅这小东西笨头笨脑的样子。 阿泽认真想了一下,双眸一亮,“叫黑子。” “黑子,黑子,怎么样?悦悦,是不是很好听?很适合它?”阿泽得意的问。 汗!安悦锦同情的看了一眼啃她手啃的正欢的傻狗,没想到这男人起名比她还废,好歹笨笨没黑子这么接地气…… 阿泽也没等安悦锦再说什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不停地叫着“黑子,黑子,黑子”。 “哎,黑子,你去哪?”两人刚走到岔路口,黑子突然从阿泽怀中窜出去,撒开腿跑向另一条路。 阿泽和安悦锦追过去,一直跑到一棵树下才停。 “呼噜,呼噜……呜……汪”黑子在树下转了两圈,扒着树干站起来,奈何它太小,够不着多高,急得直打转。 安悦锦跑的急,弯着腰呼哧呼哧喘气,见此,好奇的抬头。 树很高,大概有两米左右,密密麻麻的叶子中挂着一个个红彤彤的果子,不光看着诱人,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果子?怎么她从未见过?安悦锦深深吸了口气,脑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她可以提取这果子的香气做成香水。 阿泽也很诧异,“悦悦,好多野果子,好香……你等着,我去给你和黑子摘两个。”说着,他两三下就上了树,动作干脆利落。 阿泽摘了几个扔下去,又摘了一个,刚要吃,就被安悦锦阻止,“等等,这果子会不会有毒?” 山上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这果子这么鲜亮,味道也这么好闻,难不保真有毒。 黑子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过去,却被安悦锦摁住身子,“呜……呜……”叫着,前爪在地上使劲刨着。 这时,从草丛里钻出一只野鸡,它倒是胆大,试探着往树下靠近了两步,见安悦锦和黑子都没有动弹,伸着脖子去啄红果子。它啄了两下,又啄了两下。 黑子急了,“汪汪”叫了两声,野鸡被吓的一颤,噌就钻进了草丛,临走前还不忘把那个红果子叼着。 “悦悦,野鸡都吃了,没毒的,我再给你扔下去几个。”阿泽将红果子在身上擦了擦,用嘴咬着,又摘了几个往下扔。 “嗯。”安悦锦放开黑子,黑子瞬间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趴在红果子上,呜呜啃了起来。 没想到这狗竟然爱吃果子,安悦锦哭笑不得,她发现这狗对香气很敏感,而且很喜欢有香气的地方。 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在香气四溢的花丛里呆着,现在这带着香味的果子又是它寻着味找来的。 难不成这狗……安悦锦心猛地一跳,有个大胆的猜测,这狗莫不是会寻香味? 若是真的,那她真是捡了个宝贝。 安悦锦想的入神,前方传来沙沙的摩擦声。 紧接着是黑子炸了毛般的尖叫,安悦锦一惊,抬头就见一条巨大的蟒蛇用蛇尾卷住了黑子。 “黑子。”她顾不了那么多,甚至忘了害怕,捡起一根木棍就冲过去抢黑子。 第二十章 蒸馏器 阿泽听到声音往下一看,心脏吓得狠狠一颤。 “悦悦”他一跃而下,快速冲着安悦掠去。 安悦锦追着蟒蛇跑出去一段,使出吃奶的劲冲着蟒蛇尾巴用力一击。 蟒蛇吃痛,将黑子松开,粗壮的尾巴冲着安悦锦袭来,它的速度太快,安悦锦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的抱着头闭上眼。 “悦悦”一声惊呼,千钧一发之际,安悦锦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一股淡淡的龙延香钻入鼻孔,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哼。”头顶想起男人的闷哼声,安悦锦想要抬头,却被男人匝在怀中,带着她一个转身。阿泽拿过安悦锦手中的木棍向着蟒蛇袭去,蟒蛇挨了重重一击,察觉不敌,呲溜钻进草丛仓皇逃去。 “你没事。”安悦锦拉过阿泽,就要掀他的衣服。黑子也在两人脚下打转。 “悦悦,别……”阿泽涨红脸,压着衣服不让她掀。 “我就看看,又不对你做什么,你脸红什么?我不帮你看,家里谁能帮你看,若是后面伤的厉害得赶紧上药。”家里就她和娘两个人,总不能让娘帮他看!若是不先看看,怎么能知道需不需要找大夫。 阿泽无奈松开手,安悦锦撩开他的衣服。 光洁有力的背部,上面有一道青紫色的淤痕,她轻轻一碰,阿泽“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安悦锦有些愧疚,这个男人已经第二次救她了。 “咱们得赶紧下山,回家给你抹点活血化瘀的药酒,否则明天肿得更厉害。”安悦锦将阿泽的衣服放下,不经意间瞥见他腹部,结实有力的肌肉没入裤子里,这得有八块腹肌!这个男人身材真好! “嗯。”阿泽轻轻应了一声,埋着头系腰带,脸颊红的厉害,不敢看安悦锦。 见安悦锦要走,黑子在安悦锦脚下转了一圈,“汪汪……汪……”它张口叼住安悦锦的裙角,冲着一个方向拉。 安悦锦挑眉。 阿泽说:“黑子可能有事,悦悦,我们去看看。” 安悦锦和阿泽跟在黑子后面又往深处走了一段路,面前突然豁然开朗。 “这是……香草?”安悦锦嗅了嗅空中的味道,惊呼出声。 安悦锦欣喜若狂,“么嘛,嘛”她抱起黑子重重亲了两口,吓得黑子四条腿不断踢腾。 阿泽惊的傻了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刚退下去的温度,腾一下又着上来。 安悦锦一开始根本没抱希望,她只想着找不到几种花,找到一种也行,她先做最单调的香水,等抽空去寻寻镇上有没有卖香料的铺子。没想到今天不仅找到了百合、有香味的红果子,现在还找到了香草,她可以做简单的花果香调的香水了。 天色渐黑,安悦锦和阿泽带着黑子下了山,打算明天再上来。 一进家门,柳清霜就看到阿泽怀中多了只小狗。 “这是?” “姑,它叫黑子,在山上捡到的,您抱抱。”还不等柳清霜反应,阿泽就把黑子塞进了她怀里。 柳清霜有些手忙脚乱,手下黑子毛绒绒肉乎乎的,它撒娇一叫,又舔了舔柳清霜的手指,直叫柳清霜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对黑子爱不释手。 “黑子还没吃饭,这么小的狗不禁饿,也不能吃太硬的东西,我去把那卤肉弄一点给它吃。”柳清霜拍了拍黑子的脑袋,将黑子放回阿泽怀里。临出门前这才想起她还给二人温着饭,丢下一句“我在锅里给你们温着饭,你们自己端来吃。”便匆匆离开。 家里先来一个臭男人抢了她娘的注意力,现在又来一个会撒娇卖萌的狗。 “哼”安悦锦狠狠瞪了一眼那一人一狗,转身去厨房端饭。 柳清霜不仅拿了弄碎的卤肉给黑子饱餐一顿,还找来稻草和旧棉套给黑子做了一个暖暖的小窝。 一夜无话,翌日,安悦锦早早就叫着阿泽上山,柳清霜也要跟去帮忙。 三人背着篓子来回倒腾了好几趟,才将百合、红果子和香草弄下来一部分,安悦锦算计着这么多应该够用一次了! 安悦锦忙乎着将这些东西做了简单的处理,期间她又抽空去了镇上一趟。 要做香水就要有仪器,这个时代条件落后,安悦锦打算采用最传统的蒸馏技术,不过蒸馏器成了最大的问题。 安悦锦在镇上找了一圈,又去铁器铺子找了找,可都未找到。 蒸馏器在东汉就已经出现,到了宋代就已经出现了用蒸馏器蒸馏花露的记载,宋代民间还出现了自制香水。她重生的这个时空,历史走向和中国相似,现在这个朝代差不多就是宋代的时候。只不过安悦锦还没有在这里见过自制香水,也没有见过蒸馏技术的使用。 据她了解,富贵人家的小姐为了保持身上的芬芳,都是用熏香薰衣,洗花瓣澡,或者抹花露擦香粉,带各种香囊……不过那都是生在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才用的起,不仅麻烦,香气保持的时长也不如香水好。 安悦锦已经可以想象等香水出来,肯定会掀起一阵狂潮…… 安悦锦从书画铺子里买了笔墨纸砚,回家后仔细回忆了一番,把蒸馏器的样子画在了纸上,还解释了一下其中的原理。 她吹干纸上的墨迹,仔细欣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 阿泽一直守在安悦锦身边,看见纸上已经成型的东西,下意识脱口而出:“蒸馏器。” “你知道?”安悦锦惊讶的看着他。 “不知道。”阿泽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张嘴就说出来了,他犹豫着道,“好像在哪见过……” 既然见过,就说明这个时代已经做出了蒸馏器。阿泽失忆了,不过看他塞给她的那块玉佩,他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一般,见过蒸馏器自然也不奇怪。 看来蒸馏器虽做出来了,却还没普及到民间…… “这样我就放心了,明天你和我去一趟铁器铺子,让人把它做出来。”安悦锦将纸折好塞进荷包里,转身回了屋。 独留阿泽站在原地,心事重重的想着事情。 第二十一章 帮忙 安悦锦和阿泽去了镇上唯一的铁器铺子。 学徒拿着安悦锦的画纸看了半晌,为难的开口:“做倒是能做,只不过我们师傅不在,要等差不多半个月才能回来,不如姑娘半个月后再来。” 半个月?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她现在就急用,安悦锦失望的拽着阿泽离开。 站在街口,看着川流不息的行人,安悦锦突生茫然之感。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女强人了,她如今被困在一个小镇上,没有银子,没有人脉,就连做个蒸馏器都只有一个选择。 安悦锦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憋屈的厉害。 阿泽很不习惯安悦锦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沮丧,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了半天才犹豫着说:“悦悦不妨去找李掌柜问一下,或许他能帮这个忙。” 上次那个男人就说,若是悦悦遇到什么事可以去找李掌柜帮忙,虽然知道这就是个客气话,可此时看着安悦锦不高兴的样子,阿泽不忍的道。 “李掌柜。”安悦锦呢喃一句,秀眉紧蹙,思考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李掌柜在赤云镇经营铺子十几年,肯定有不少的人脉,就算不行,他身后还有孟子旭……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安悦锦决定厚着脸皮试试。 她和阿泽直奔济民药堂。 李掌柜见到二人明显有些诧异,安姑娘不是说每个月十五再来,怎得才隔了两天就来了? 李掌柜绕出柜台,笑脸相迎,“姑娘和阿泽公子来了,快到二楼坐,小人这就让人上茶。” “李掌柜不必麻烦,我们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安悦锦这么大还没求过人,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敢当,姑娘有何事尽管吩咐,小人一定竭力去办。”李掌柜本就对安悦锦心存感激,再说她如今怎么也算是一个小东家,又有孟子旭之前的交代,李掌柜丝毫不敢怠慢。 安悦锦掏出画纸,展开给李掌柜看,“李掌柜可否找个师傅,按照这张图将此物做出来?” “这是……蒸馏器?”李掌柜拿着画纸的手一抖,声音拔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安悦锦也有些惊讶,“李掌柜见过此物?” “小人曾有幸在一位贵人那里见过,只不过这东西珍贵,小人也只是远远瞄了几眼。没想到,今日竟能从姑娘这里见到。”而且还是原始的图纸,李掌柜感叹,拿着图纸看了一遍又一遍,连连夸赞:“妙哉,妙哉,姑娘真是别具匠心。” 安悦锦有些尴尬,这东西又不是她发明的,她只是照着前世的蒸馏器画了一个。 “李掌柜夸奖了,不知李掌柜这里可能找到会做这个的人?我和阿泽刚才去了一趟铁器铺子,可是他们师傅不在,要等一段时间,这才不得已来麻烦李掌柜。”安悦锦觉得麻烦人到底不好,还是多解释了一句。 李掌柜呵呵笑着,丝毫不在意,“姑娘放心,小人肯定会尽快找人将此物做出来……姑娘看,五天后来取,如何?” “可以,真是麻烦李掌柜了,这是五十两银子,李掌柜先拿着,若是不够,等下次分红下来我在还给李掌柜。”安悦锦囧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她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话的。 求人帮忙,还得让人自己搭银子…… 李掌柜不要,又和安悦锦推拒了半天,安悦锦却坚持留下。 没有蒸馏器,也不能将那些花果就这样放着,安悦锦又从身上仅剩的十两银子里掏出二两买了个小铁锅。 她让阿泽在厨房旁边垒了个小灶,打算先用这最笨的办法将这些花果的香精油提练出来。 这个办法不仅麻烦,提出来的香精油还不纯,只能靠后期的处理。 安悦锦拽着阿泽和柳清霜忙活了两天才弄成,她将香精油分别装在买来的干净陶罐里,便开始着手准备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调香。 世人只道安悦锦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商人,却不知她也是一个很厉害的调香师。她旗下许多款经典香水都是她调制出来的,这应该算是她的一大爱好。 这里没有酒精,她就找来高度白酒代替,然后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开始专心调制香水。 却说安悦锦走后,李掌柜匆忙上了楼,找来笔墨纸砚照着纸上的图画了一遍,又让伙计去寻一个有名的工匠师傅,然后将原图飞鸽传书给孟子旭。 距离赤云镇千里的京城,孟子旭慵懒的靠着宽大的椅背,对着手中的一张画沉思,深邃的黑眸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那张画正是安悦锦画的那一张蒸馏器制作图。 “呵,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落针可闻的书房突然响起孟子旭的轻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才没多长时间,这个女人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站在下首的心腹清风偷偷瞄了一眼主子,见主子唇角带笑,心情不错,不禁有些诧异。 到底是什么好事,能让心情阴沉了这么些天的主子突然如此高兴? “清风,你来看看。”孟子旭招了招手,将手中的画递了过去。 清风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接过来,待看清纸上画的东西,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突然睁大。 “主子……这是蒸馏器?”怪不得主子心情突然变好,这个东西可是千金难求,若是有了这个东西,主子又何苦在这儿上愁。 清风替主子高兴,真想当面对着画图的人好好感谢一番,他好奇的问:“主子,不知这是何人所做?” 孟子旭勾唇一笑,打趣道:“你猜猜看。” 清风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属下愚笨,还请主子明示。” “哈哈……”孟子旭朗笑着站起身,拍了拍清风的肩膀,“晾你也猜不到,画出这个图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岁的乡下小姑娘。” “小姑娘?”还是乡下的……清风又一次目瞪口呆。 而后有些懊恼,上次怎么就没和主子一起去赤云镇呢?否则也能见见这个厉害的小姑娘。 “清风,备马。”孟子旭吩咐。 “主子去哪?” “赤云镇”说着,他大踏步走出书房。 第二十二章 吃味 清晨,清新凉爽的空气中带着好闻的青草香,有鸟儿时不时“喳喳”叫两声。 安悦锦拉开门,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这时,大门处传来响动,阿泽带着黑子走进来,两手拎满了野鸡野兔子。 见到院中的人,阿泽眼睛一亮,把东西随手一扔,欣喜地跑过去,凑到安悦锦身边,“悦悦,你终于出来了,你这是弄完了?” 黑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离……远点,一身汗味,怎么今个儿打了这么多野味。”安悦锦用一根手指戳着阿泽的胸膛推开些距离,看了几眼地上扔着的猎物。 猎物大多是活的,被捆了腿脚扔在地上,不停挣扎。 她忙的这几天,阿泽突然变得很乐衷去山上,每次都会带回来不少的猎物。给家里留下一两只,剩下都拎到悦客来酒楼卖掉。 如此下来,倒是攒了不少银子。 “林掌柜昨天说,今儿有个富人老爷家办喜事,让多送些。”阿泽咧嘴一笑,“反正这些兔子野鸡都挺傻,我随手就能逮住一只” 一开始他还有些生疏,哪知后来身手越来越熟练…… 安悦锦挺佩服这个男人,这才没多久,就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赚钱了! 自从有了银子,家里的肉和补汤就没断过,现在又有阿泽打回来的猎物,更是省了不少肉钱。 安悦锦正处于发育的阶段,原本蜡黄的肤色慢慢变白,身体也开始抽条。柳清霜同样脸色好了不少,也没之前的愁苦之色,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阿泽的伤口已经结痂,绑着伤口的布条也拆了下来,有头发遮着看不出任何异样,整天活蹦乱跳的。只不过他那药一直被安悦锦勒令喝着,中途又去拿过两次…… 阿泽喝的想吐,挣扎着奋起反抗,不过被安悦锦强行打压,反抗无效!每日饭后药还会正常端上来,不喝安悦锦就拿二花威胁他,而且说到做到。 阿泽问:“悦悦,你的东西做完了?” “做完了,喏,给你闻闻,香不香?”安悦锦拿出一个小瓷瓶晃了晃,这是她提前就准备好的,一下买了一百个,等着调完香直接装瓶。 “不过不能打开,还要静放七天。” 阿泽接过瓶子,隔着塞头闻了闻,隐隐能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有花香有果香有香草的气息还掺杂着些许淡淡的酒香…… 阿泽深吸一口气,丝毫不吝啬的夸道:“真好闻,悦悦就是厉害。” 他咧唇一笑,眉眼弯弯,露出一口白牙,阳光俊朗的笑容让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安悦锦惊艳,她发现自从遇到这个男人,总会频频被他的外貌惊艳到,尤其是这个男人一笑起来让人毫无抵抗力。 “好了好了,你赶紧去洗洗,晌午把那个兔子杀了,让娘做麻辣兔肉吃。”她从阿泽手中夺过瓶子,推着阿泽赶紧去打水洗漱。 待阿泽进了厨房,安悦锦绕过屋子,去后面的菜地找柳清霜。 安悦锦和柳清霜在菜地里除了会儿草,两人掐了一把小葱,摘了两根黄瓜回来做早饭。 早饭熬的香喷喷的米粥,一盘拍黄瓜,一盘小葱炒鸡蛋,还有柳清霜蒸的软软的二合面馒头。 阿泽简单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柳清霜新给他做的短打,黑色的短打勾勒出男人高大精瘦的身形,利落清爽又干净。 安悦锦的目光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将男人欣赏了一遍,啧啧啧,真是极品! 饭后安悦锦和阿泽一起去镇上,今天是和李掌柜说好拿东西的日子。 安悦锦和阿泽去里正家坐车,大山看到阿泽,熟捻地打招呼:“阿泽兄弟来了,呀,今天打了这么多猎物,比平时多一半。” 平时有牛车的时候,阿泽就坐大山的牛车,没牛车就走着去镇上,他脚程快,一个半时辰就能到。 阿泽和大山接触多了,关系也熟悉起来,他找了个角落位置将东西放好,“今天镇上有富人老爷家办喜事,林掌柜特意交代多送点。” “那阿泽哥哥肯定又要起很早!”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安悦锦好奇回头,便见里正的女儿杏花正从院子里走出来。 杏花迈着小碎步,腰肢轻摇,动作矜持淑女,一步步迈到大山身边。 “阿泽哥哥总是起这么早,要多注意身体。”杏花抬眸看了一眼阿泽,又赶忙垂下头,小脸微红…… “多谢杏花妹妹关心。”阿泽客气的回,他也没起多早,这些又废不了多少时辰。 安悦锦和杏花不熟,总共没说过几句话,倒是阿泽何时和她这样熟了?还杏花……妹妹…… 安悦锦感觉自己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莫名其妙有些吃味,呵,这个男人叫妹妹叫的真是好听! 她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自然没错过杏花脸上的两团酡红,蓦地,心里明白了什么…… 村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齐,待大家都找好位置,大山一挥鞭子,赶着牛车上路。 车上自然有些大娘婶子看着阿泽的猎物眼冒红光,时不时酸几句,阿泽不能和妇人争执,只当没听到。 安悦锦却也难得的沉默……一路上一言不发。 安悦锦和阿泽先去悦客来酒楼送了猎物,林掌柜给阿泽结了银子,阿泽认真数了数放进荷包里。 从悦客来酒楼出来,两人直接去了济民药堂。 药堂二楼,李掌柜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拿出蒸馏器,“姑娘看看,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蒸馏器下面是一个加热用的小炉,上面是一个盛东西的密闭容器,炉子加热,密闭容器里的东西会挥发成蒸汽,通过相连的管子流入另一边的冷凝罐。 安悦锦查看了一番,“麻烦李掌柜了,做蒸馏器的师傅手艺好,东西做的很是细致,没不对的地方。” “那小人就放心了。”李掌柜呵呵笑着。 做蒸馏器用了三十两银子,李掌柜将剩下的二十两银子还给安悦锦。 安悦锦只收了十八两,剩下的二两银子塞给李掌柜,说是请李掌柜喝茶用。 第二十三章 徐媒婆 熙熙攘攘的街上充斥着小贩的呦呵声,以及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三三两两的孩童,围着大人跑来跑去。 安悦锦走在前面,一声不吭。阿泽愁眉苦脸的跟在她身后。 到了此时,阿泽才真正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他哪做错了,竟惹了悦悦生气,所以这一路上悦悦都没搭理他。 阿泽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做错了何事?悦悦为何生气? 纠结间眼角瞥见侧面一个铺子,阿泽突然心生一计。 安悦锦闷着头往前走,心里又气又闷,不是气阿泽,而是气自己。 她这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好不高兴的,阿泽喜欢管谁叫妹妹就叫啊,她生哪门子闲气! 想虽这样想,可是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更是闷的难受。 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其中一个声音在心底暗骂,呸,这个臭男人,仗着有一张好看的脸,到处招蜂引蝶。 另一个声音则说,阿泽只是失忆暂住在她家,指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到时候他肯定会离开。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娶了别人更好,这样就能从她家搬出去了。 两个小人在她脑袋里争执来争执去,吵得安悦锦快要崩溃时,胳膊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 安悦锦猛地抬头,如第一次见到阿泽那般,首先撞入眼帘的便是他那双漂亮的黑眸,只不过比之之前更加清澈干净。 就在安悦锦愣神间,一个油纸包递到跟前,油纸包鼓鼓的,里面的东西还冒着热气,香喷喷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阿泽一脸讨好的笑,“悦悦,我特意给你买的桃酥饼,刚出锅的,你快尝尝。” 桃酥饼?这男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见安悦锦愣愣的看着他没动,阿泽从桃酥上掰下一块,送到安悦锦唇边。 焦黄色的桃酥渣沾到安悦锦粉润的红唇上,阿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感觉口干舌燥。 东西都送到嘴边了,还如此香,安悦锦没忍住张开嘴咬住,红唇和指间碰触的一刹那,有一道电流蹿过,安悦锦感觉被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 “好吃吗?”阿泽眼巴巴看着安悦锦,期望能得到她的回答。 桃酥的香味在嘴中散开,安悦锦一把夺过油纸包,拿了一块自顾自地吃,勉勉强强道:“还行。” 阿泽咧嘴笑开,感觉安悦锦这心口不一的别扭小模样甚是有趣。 看在这男人哄她的份上,安悦锦一颗暴躁的心瞬间被抚平,她偷偷瞄了一眼阿泽好看的俊脸,心想,也不知道这男人心里怎么想的,她倒是觉得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安悦锦和阿泽赶在晌午前回了家,黑子一见两人,就扑上来,围着两人又蹦又跳。 阿泽稀罕的揉了一把黑子的头,他还记得安悦锦说晌午要吃麻辣兔肉,洗了洗手,就拎了一只兔子去处理。 安悦锦抱着桃酥饼去正屋找柳清霜。 “娘,给你尝尝,阿泽买的。”安悦锦从油纸包里捏出一块,递到柳清霜嘴边。 柳清霜顺势接过来,嗔道:“又让阿泽乱花钱,阿泽起那么早,挣俩银子不容易。” 不知怎得,安悦锦想起杏花说的那句阿泽哥哥起那么早肯定很辛苦,安悦锦翻了个白眼,就你们心疼那个臭男人,就她不懂事! 刚好起来的心情突然又变得阴沉沉,这次连桃花酥都不管用了,安悦锦闷闷丢下一句“我先回屋了”就离开了正屋。 “哎,你这丫头……”柳清霜没叫住她,看着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她无奈叹息,她说什么了?怎么这丫头这么大气性?她还想和她说一下刚徐媒婆来过的事呢…… 安悦锦之前就和柳清霜说过麻辣兔肉的做法。厨房里,柳清霜抓了一把辣椒扔进油锅,快速翻炒两下,待炒出香味,又将沥干水的兔肉倒进去。 她拿过锅盖扣在锅上,目光落在正烧火的阿泽身上,怎么看怎么对这孩子满意。想起徐媒婆来说的那件事,柳清霜刚要开口,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变成,“阿泽,以后再打猎卖了银子,你就自己好好存着,别给小锦那丫头乱花,你自己也这么大了。” 阿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姑,我没乱花,就是给悦悦买了个零嘴。” 大山说挣了银子就是给家人花的,他的家人只有姑和悦悦,可不挣了银子就是给姑和悦悦花的! “你这傻孩子,那臭丫头脾气那么大,以后莫惯着她。”柳清霜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很欣慰,这说明阿泽凡事都想着小锦。 做好饭,阿泽便去叫安悦锦吃饭。 安悦锦也知道自己突然发脾气不对,饭桌上不停的给柳清霜夹菜示好,想到阿泽也挺无辜,便给阿泽也夹了两块肉。 阿泽甚是开心,埋头吃的更香。 饭桌上和乐融融,这时,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柳娘子,在家吗?是我,徐媒婆。” “媒婆?”给谁说媒?安悦锦疑惑的看向柳清霜。 阿泽也抬起头,满脸好奇。 “在呢,这就来。”柳清霜喊了一句,顾不得和两人解释,放下筷子匆匆去开门。 不多时,柳清霜和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中年女人走进来,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发髻上带着一朵大红花,见人就笑。 “呀,正吃饭呢,哎呦,老婆子来的可真不凑巧,这不是被那头催的紧,想着这时候柳娘子一家都在,就过来了,呵呵。”徐媒婆挥着帕子说的一通,说完还用帕子捂着嘴呵呵笑了几声。 “徐婶子可吃了,要不一起来吃点。”柳清霜客气着让座。 徐媒婆瞥见桌上那一盆肉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柳清霜家可真是好过了,瞅这一大盆肉……还是人家这侄子有本事。 徐媒婆转而目光移向阿泽身上,待看清阿泽的长相,不禁啧啧两声,这后生长的可真好,怪不得这么多人家都上赶着想和柳家侄子结亲。 然而徐媒婆还没忘自己这次来的正事,赶忙摆了摆手,“不用了,老婆子吃过才来的,你们先吃,老婆子在这儿坐会,吃完咱们再聊。” 第二十四章 说媒 这话说的……柳清霜也不好意思在继续吃饭,匆忙收拾了一下碗筷,让安悦锦冲了两碗糖水来。 她将其中一碗推到徐媒婆手边,“徐婶子喝水。” “哎哎,好。”徐媒婆乐呵呵的端起喝了一口,开始进入正题,“柳娘子,我今个上午和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样了?那边条件不错,姑娘长的也好,还给陪嫁两亩地,这不就等着要句话。” 姑娘?陪嫁?一听这个,安悦锦还有什么不明白,这肯定不是给她说媒,而是给阿泽。 三人的目光都看向阿泽,阿泽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柳清霜皱了皱眉,“徐婶子,这不晌午孩子们才回来,我还没和阿泽说这件事。怎么也得询问下孩子的意见。”毕竟不是自个的孩子,先不说阿泽并不是她亲侄子,她无权做主,就算是,她一个当姑的怎么能越的过人家父母? “奥,还没说,没事,没事,这不人就在这,直接问就好。”徐媒婆摆了摆手,笑眯眯看向阿泽,问:“阿泽啊,你看你这么大年纪了,父母有没有给说亲?” 阿泽也不知道有没有,就摇了摇头。 “哎呦,那这就太好了。”徐媒婆一拍手,顿时高兴的不得了,“老婆子跟你说,村东头安大志家的闺女,年方十五,长的如花似玉,他家家境殷实,光陪嫁就给两亩地。”徐媒婆伸出两根手指在阿泽面前晃了晃,“那王大志之前见过你一面,对你这后生实在喜欢,就麻烦老婆子过来问问,可有意与他家结亲?” 阿泽虽然忘了前事,但这么些日子该懂得都懂了,自然知道徐媒婆是何意思。 他猛地摇了摇头,眼见着徐媒婆脸一沉。 阿泽也不好直接拂了徐媒婆的脸面,随意找了个借口,装作不好意思的道,“虽然父母还未给说亲,不过一直在相看……再说,家离得远,不知何时就回去了,总不好耽误人家姑娘。” 人家父母一直给相看,万一人家看上合心意的,这边总不好贸然答应。 再说离得远……这明显就是人家后生的推辞了。 徐媒婆又恢复笑吟吟的样子。人家后生不愿意,自然不能强求,不过就是可惜了王家答应的谢礼…… “那行,柳娘子你们就先歇着,老婆子去回一声那边。 柳清霜将徐媒婆送到大门口,徐媒婆拉着柳清霜的手笑道:“柳娘子,你家闺女今年也十五了,该说亲了,婶子这先给你留意着好的后生,到时候可以来找婶子啊。” 柳清霜家现在越过越好,将来小锦那丫头肯定好说亲,到时候谢媒礼绝对少不了,徐媒婆打算先在这排个号,没准到时候就先想起她来了。 柳清霜笑了笑,客套道:“瞧婶子说的,我打算把小锦再留两年,到时候肯定忘不了婶子。” 堂屋里只剩下安悦锦和阿泽两人。 安悦锦一直盯着阿泽打量,只把阿泽看的脸红,“悦……悦,你看什么?” 安悦锦唇角微勾,揶揄道:“没想到你这么吃香,人家姑娘长的如花似玉,还有那么多陪嫁,拒绝了多可惜啊!” 不知为何,安悦锦感觉自己这话酸溜溜的。 阿泽莫名从这话中闻到一股火药味,悦悦又生气了吗?为何?因为有人给他说媒这事? 阿泽垂着眸,心思打了个转,无辜道:“悦悦,我才不想娶她们,我对她们没兴趣。而且我现在陪着你和姑就够了,才不想成婚。” 安悦锦和阿泽漂亮的黑眸对视半晌,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蹦出一句,“是啊,没准你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早晚要离开。” 话落,她再没停留,起身回了屋。 直到关门声响起,阿泽仍坐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动未动。 说媒的事过去五六天,安悦锦一直躲着阿泽,阿泽几次想要上前和她说话,却都欲言又止。 安悦锦的香水做好了,一大早她就坐着牛车去镇上,这次没有叫上阿泽。 安悦锦在街上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镇上最大的一家脂粉铺子。 这次来谈生意,安悦锦穿了柳清霜新给她做的衣裙。蓝白色的碎花棉裙,上面配着紫色的短褂,再加上最近吃得好,她脸上多了些肉,皮肤又白又嫰。 往那一站,整个人亭亭玉立,俏生生的。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用手指在腰两侧抹了几滴,一股淡淡的花果香从衣服上散开。 刚一进们就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正送一对装扮富贵的母女出来。 几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位千金小姐突然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好香啊。” 她左右瞅了瞅,最后目光落在刚走过去的安悦锦身上。 “等等。” 安悦锦顿住脚步,疑惑的转头,问:“你叫我?” “就是你。”千金小姐点了点头,走向安悦锦,离得越近,那股香气更清晰了些,她可以确定那股好闻的香气就是从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 千金小姐凑近安悦锦嗅了嗅。 安悦锦站在原地未动,她隐隐猜出这姑娘的目的,“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另一边的贵夫人见女儿突然叫住一个陌生人,还做出这番失态的动作,不满的道:“曦儿,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走。” 被叫做曦儿的姑娘完全无视了贵夫人的话,她抬头好奇地问安悦锦:“你用的什么熏香?怎么这么好闻?” “曦儿!”贵夫人又叫了女儿一声,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 “娘,这位姐姐身上好香,您快过来闻闻。”曦儿快转回身,挽住母亲的手,拽着母亲走近安悦锦。 一股清淡香甜的味道钻入心肺,贵妇人微微惊诧,可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仍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娘,这香是不是很好闻,有点像花香,可是又有点像果香,而且淡雅清新。”曦儿简单分析了一下,转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安悦锦,“不知这位姐姐用了哪种香,可否告知?” 第二十五章 威胁 安悦锦唇角微勾,真是天助我也,这简直是推销香水的绝佳机会。 “不是我不告知这位妹妹,实在是我所用的并不是熏香,秘制的香露。”安悦锦临时将香水改了个称呼,听着更符合这个时代。 “香露?”曦儿更感兴趣了,“既是家传秘制的香露,不知这位姐姐手里可否还有?能否割爱让给妹妹一瓶?不管多少银子姐姐尽管说。” 真是财大气粗,不过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更在乎的是怎么打扮自己,银子反而不值一提。 香露本就是一个走高端路线的东西,而且这个时代制作工艺麻烦,短时间内没法提高产量。安悦锦稍一犹豫道:“我这里倒是还剩下一瓶,既然妹妹喜欢,就给妹妹,不过价格有些贵,要三两银子。” 安悦锦掏出一个小瓷瓶给曦儿。 三两银子?一直未出声的陈掌柜暗暗嘬了一下牙花,这是什么金贵香露,这么小一瓶就三两银子,那若是多来几瓶,还不发了财? 陈掌柜盯着安悦锦手里的小瓶子,小心思滴溜溜转的飞快。 他在这脂粉行业打滚摸爬许多年,将脂粉店做到赤云镇最大,眼界自不是狭小之辈。 能被郡守千金看上还费力讨来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贵人们都喜欢攀比,待郡守千金往贵人圈子里一转,贵人们可都知道这香露了…… “不过区区三两银子,兰香拿银子。”曦儿吩咐了一声贴身丫鬟,开心的从安悦锦手中接过香露。 陈掌柜点头哈腰的送走郡守夫人母女,转身就朝安悦锦奔去,他将安悦锦请到后面雅间,殷勤的给安悦锦斟满茶水,“姑娘请喝。” 安悦锦点了点头,“多谢。” 她端起茶杯轻吹。 陈掌柜在安悦锦对面坐下,见安悦锦如此沉的住气,终于忍不住开口:“想必姑娘也知道在下请你来所谓何事,请姑娘开个价,将这香露的方子卖给在下。” 安悦锦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嗤笑道:“既是家传,又怎能卖与别人,那岂不是成了不肖子孙。” 陈掌柜眼眸一沉,面上却仍是和蔼的样子,“姑娘严重了,好物不都是拿出来分享的。既然姑娘能把制好的香露卖与他人,那和卖方子又有何区别?” 他将安悦锦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安悦锦穿着一身普通棉布裙子,头上没戴任何首饰,想必只是普通人家,否则怎会跑到他店里卖香露。 陈掌柜在心里冷笑两声,“看姑娘也不像多富裕的人家,手里拿着这样好的方子也无用,仅凭一己之力,姑娘又能做得了什么?不如将这方子卖给在下,姑娘也可得笔银子给自己买喜欢的首饰和衣裳。” 看来这生意没谈的必要了!安悦锦已经大致看清,这陈掌柜表面看着和蔼,实是一个表里不一的虚伪小人。 “多谢陈掌柜的好茶,只是小女实在无法做那不孝之人,就此告辞。”安悦锦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陈掌柜不甘的声音:“姑娘确定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吗?毕竟姑娘这方子价值不菲,怕是容易招来一些人惦记,在下也是为姑娘的安全考虑。” 呵!威胁她,安悦锦嘲讽一笑,眼中没有半分温度,“不劳掌柜的担心了。” 安悦锦走后,陈掌柜双眸像是猝了毒一样死死盯着门的方向,“贱人。” 他用力一拍桌子,茶盏“哗啦”一声全都摔落在地,碎成渣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子。”他冲着外面喝了一声,立马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跑进来。 陈掌柜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那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安悦锦从脂粉店出来就一直挑人多的街道走,她也没选择别处,而是直接冲着济民药堂去。 现在济民药堂是最安全的地方,有孟子旭做靠山,想必那个陈掌柜也会顾忌几分。 安悦锦不着痕迹侧了下头,眼角余光瞟见远远跟着的几个男人。 果真是阴魂不撒…… 安悦锦脚步又加快几分,再过一条街就到了。 只是她刚转过一个弯,面前突然出现几个黑影,安悦锦脚下一转就想逃跑,却被一股大力拽进旁边一处无人的巷子。 “你们想干什么?”安悦锦背靠着墙摆出防备姿势。 “嘿嘿,小美人。”二子摸着下巴,佝偻着肩膀冲安悦锦逼近,本就猥琐的模样更是不堪入目。 他身后站着五个比他高些的男人,个个用肆无忌惮目光放肆打量着安悦锦,看他们的做派,应该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 安悦锦冷眼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虽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缩在衣袖里握成拳头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真后悔今天没带阿泽来! “是陈掌柜派你们来的?”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镇定。 二子舔了舔嘴唇,又冲安悦锦逼近两步,安悦锦退无可退,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 二子目光下移,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小姑娘长的真俊,嘿嘿,这次差事真是不错。他呲着一口大黄牙,一说话一股腥臭味喷过来。 “小美人,有钱拿你还不识相,非得得罪陈掌柜,你不知道那陈掌柜可是县太爷的小舅子。是你能得罪的起吗?乖乖将方子交出来,再好好陪哥哥们聊聊天~” 胃里翻江倒海,安悦锦差点被熏吐,不过她更想将面前猥琐男人的双眼戳瞎。 安悦锦忍着这股冲动,勾唇一笑,本就精致的脸蛋更是多了几分娇媚,她冲着二子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呦,这是妥协了?二子身下一紧,血液全扑腾着往上涌,他迫不及待的朝安悦锦凑去,“这次倒是识相了不少,哥哥……啊”他一声惨叫,脸色涨的通红,痛苦的弯下腰。 “二子哥,二子哥。”后面的几个男人一愣,待反应过来,一窝蜂涌上来。 安悦锦利落收回脚,就是这个时候,她找准一个空隙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蹿出去。 “抓……抓住她。”见安悦锦要跑,二子忍痛颤巍着伸出手。 第二十六章 逃跑 五个男人又迅速转身朝安悦锦扑去,可为时已晚。 安悦锦已经逃离了他们的包围圈,卯足了劲冲出巷子。 她拼尽全力往前跑,后面几个男人紧追不舍。 可是她这小胳膊小腿怎么能跑过几个男人的大长腿?渐渐地,安悦锦呼吸变得粗重,腿像灌了铅一样,只是一下一下机械地重复着跑的动作。 她不敢松懈,不能被抓住,尽管如此,两方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短。 砰,砰,安悦锦紧张的心快要跳出来。就在这时,前面有一辆马车赶过来,马车不快,深色的帘子挡住了里面的人。 “别跑。”身后的人还在叫嚣,安悦锦回头,几乎是刹那间她就做出决定。 她猛地冲到路中间,马儿受惊发出嘶鸣,车夫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吓住,紧紧拽住缰绳,防止马儿失控。 安悦锦趁此机会,呲溜一下钻进车厢。 “冒昧了,小女也是迫……”安悦锦抬头对上一双惊讶的黑眸,俊秀的脸上带着些婴儿肥。 “安姑娘。”孟子旭吃惊,因为生意原因他昨日去了临县,赶了一宿夜路才回来,本是在车里补眠,谁知马车突然一阵颠簸。 他正要掀开帘子询问出了何事,突然钻进一个人,即使镇定如孟子旭也被吓了一跳。 见是熟人,安悦锦提着的心一下子掉落在地,狼狈地靠在车厢上喘气,因为跑的太快,她头发散乱,汗流浃背,身上的衣裙也染上了脏污。 孟子旭眉心微蹙,带有婴儿肥的脸冷了下来,“发生了何事?安姑娘这是在被人追赶?” 不待安悦锦回答,孟子旭一把掀开车帘,冷鸷的双眸扫向不远处踌躇着不敢上前的几个男人。 那几个男人虽不认识孟子旭,但是一看马车以及车中人贵气的穿着,便胆怯了。这是遇到贵人了,若是贸然上前惹了贵人不快,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几人又在原地转了两圈,暗啐自己倒霉,只能先放过这小娘们儿…… 看到人离开,安悦锦彻底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车厢里,终于逃过一劫! 孟子旭对车夫使了个眼色,放下帘子,重又退回车厢。 “安姑娘,快去座上,小心着凉。”孟子旭伸手去搀扶安悦锦。 安悦锦也顾及不了什么男女大防,借着孟子旭的力一瘸一拐站起来,挪到柔软干净的软垫上,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哑着嗓子问:“有水吗?” “有。”孟子旭打开车厢一旁的暗格拿出一个精致的玉杯,又从软垫下掏出一个水壶,倒满水递给安悦锦。 “谢谢。”安悦锦咕咚咕咚几口喝完,终于感觉冒烟的嗓子好了很多。 “呼。”她呼出一口气,将杯子递回去,不好意思道:“再来一杯。” 孟子一笑,提着水壶又倒满一杯,举手投足间动作优雅潇洒。 安悦锦一连喝了五杯水才停下。 “多谢孟公子相救,若不是遇到孟公子,今日我怕是逃不过这一劫。”她举了举玉杯,真诚一笑:“还有公子的赠水之恩。” 当时走投无路之下安悦锦逃进马车,她不是没想过有可能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只不过她在奋力一搏,幸好她赌对了! 孟子旭一愣,被安悦锦的笑容感染,唇角微勾,配上有些婴儿肥的脸,显出几分孩子气,“既然如此,咱们也算朋友了,你以后莫要在叫我孟公子,我字修明,你可以叫我修明。” “我叫安悦锦。”她第一次对着孟子旭正式介绍自己,习惯性就要伸出手和孟子旭握手,突然想到今时不同往日,伸到一半的手又讪讪收回,安悦锦学着原主记忆中的样子行了一礼。 两人相视一笑。 马车到了济民药堂,孟子旭亲自将安悦锦扶下马车。 安悦锦和孟子旭告辞,有关这次的事只字未提。 “修明,那我先回去了,晚了怕是没有牛车了。” “那我叫什么李掌柜送你过去。”孟子旭将李掌柜叫过来。 安悦锦没有拒绝,万一那些人在半路堵她怎么办,她赌不起。就算孟子旭不叫李掌柜,她也会厚着脸皮向他讨个人送自己。 临走之前,孟子旭意有所指的道:“小锦,咱们朋友一场,若是有事要帮忙,尽管开口,在这赤云镇,孟家说话还是有些份量。” “嗯。”安悦锦感激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心里暖洋洋的。 一路上也没有再遇到那些人,到了地方,李掌柜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直到坐上回村的牛车,安悦锦才真正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济民药堂二楼,清风进屋后掩上门,若是安悦锦在,便会发现此人就是给孟子旭赶车的车夫。 “主子。”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孟子旭把一面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冷声问。 “查出来了,那些人都是这街上的地痞流氓,平时经常会被云阁脂粉铺的陈掌柜派出去做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清风好奇了一路能做出蒸馏器的奇女子,没想到第一次竟是以这种方式见到对方,想到对方孤注一掷的勇气,还有他查出来的那件事,清风不禁对安悦锦心生佩服。 “那群人里有一个叫二子的,是这群人的头头,在脂粉铺里为陈掌柜效力。属下查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药堂,他那儿……”清风不知道该怎么给主子说。 “哪?”孟子旭挑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明白清风的意有所指。 清风抓了抓脑袋,着重冲着孟子旭下面瞟了两眼,“他那儿被踢成了重伤。” 孟子旭一愣,待反应过来,一脸复杂的神情,哭笑不得,这个女人还真是剽悍。 他毫不客气地给了清风后脑勺一巴掌,“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有事不会明说?” 清风捂着后脑勺,一脸无辜地将剩下的事一一道来。 牛车刚进村,安悦锦就看到村口的大树下杵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大概是今天受了一场惊吓,安悦锦本来感觉没事了,此时眼中却不知不觉漫起一层水雾。 她和大山打了声招呼,跳下牛车冲着大树下的人走去。 第二十七章 质问 “悦……”见她下了车,阿泽开心的大喊,话刚出口一半,却想起今日她去镇上没叫自己,脸又冷了下来。 “哼”他轻哼一声,扭头不理安悦锦,率先向家走去。 想也知道阿泽在这是专程来等她,看他这副别扭模样,安悦锦噗嗤一笑,惹来阿泽的两个白眼,她眼中的雾气却更多。 她微仰着头,让一些水汽倒回眼底。人都是这样,受不得被关心,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总是很矫情。 上辈子钢铁一样的女强人,这辈子竟然也会觉得委屈了。 阿泽在前面走着,安悦锦在后面跟着,谁也未开口,只闻傍晚的虫子吱吱叫着。 快到家门外,阿泽顿住脚,拦住她的去路。 “你今天为何不叫我?”阿泽质问。 该来的总会来,安悦锦垂着头,有些心虚,不敢看阿泽,还有……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其实早上走的时候,安悦锦是犹豫了一下的,不过想到她正在和阿泽置气,便独自离开。事后她也想过,若是阿泽问自己该怎么办,当时她是怎么想的,丢给阿泽一个白眼,对他置之不理。 显然现在这种情况并不合适…… “你说啊,你怎么不叫我,你要跟我置气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你觉得我有一天会离开?我就是那等狼心狗肺之人?”阿泽情绪有些暴躁,“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自己一个人去镇上,万一遇到点什么事怎么办。” 说话间,阿泽激动地拽住安悦锦的手腕,强迫她抬头看自己。 微暗的天色下,女子莹白的小脸上闪着点点泪光,阿泽一愣,顿时不知所措。 “我……我,悦,别哭,你别哭,我没想骂你。”他慌乱的去擦安悦锦的泪水。 也不知道阿泽哪句话戳中了她的泪点,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不受控制。 “悦悦,我错了,我不该冲你吼,你打我,你别,别哭。”阿泽不停地道歉,还懊恼的拽着安悦锦的手让她打自己,又怕自己刚才失态将安悦锦拽疼了,他放轻了动作,将她的手轻轻托在手掌中。 也就是这一松手,他眼尖地发现安悦锦手腕上有一道紫痕。 痕迹像是被人紧握用力拉扯留下的,这肯定不是他弄得,他虽然情绪激动,可是一直控制着手下的力道。 而且,这痕迹紫中带青,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怒火翻腾,阿泽的脾气一下子上来蹭蹭往脑袋上蹿:“这是谁弄得?” 安悦锦隔着水雾看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身上的冷气呼呼往外冒。 这样的阿泽是安悦锦不曾见过的,他总是傻兮兮笑的像个孩子,而现在的他,阴冷的如地狱的修罗,让人为之胆颤。 “别哭了,悦悦告诉我,这是谁弄得?”他柔软的指腹轻轻擦拭她的泪,强压着暴虐的情绪柔声诱哄道。 “没事,这就是不小心碰的。”安悦锦使了使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当他是傻子呢?阿泽不依不饶,态度也多了几分强硬,“谁弄得?” 安悦锦最终拗不过他,只能将事情始末告诉他。 天色已黑,安悦锦没有注意到阿泽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她拉住他的衣袖,吸了吸鼻子,语调中还带着哭过之后的微哑,“好啦,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嘛,我发誓,以后别管去哪,都让你陪着我,好不好?” 她晃了晃阿泽的衣袖,将小脸凑过去,“你快看看我脸上还有没有泪痕,眼睛还红不红,像不像刚哭过的样子,要不咱们等会再进去,莫要让娘看出来,省的娘担心。” 犹豫了下,安悦锦祈求道:“阿泽,这件事,你就不要告诉娘了,好吗?” 阿泽冷着脸,没答应,也没拒绝,安悦锦知道他是默认了。 他从她袖口抽出帕子,毫不客气地在她脸上抹了几把,动作却放的轻柔。 “走。”扔下这句话,阿泽转身离开,帕子也没还回去,而是被他悄悄攥进手心。 刚一进门,柳清霜带着黑子从堂屋探出头:“回来啦,怎么今个儿回来这么晚。阿泽一早就去村口等你了。” 柳清霜一不小心给阿泽漏了底。 “今个村西头的刘大娘买东西耽误了时辰,我们在那等了等。”安悦锦说着笑眯眯地看向阿泽,这话也是解释给阿泽听。 阿泽有些赧然,装模作样瞪了她一眼,转身去给她打洗脸水待安悦锦洗漱一番,柳清霜已经将饭菜热好,她今个儿体力消耗过大,抱着碗埋头苦吃,时不时和柳清霜说句话。 往日总会搭两句言的阿泽却难得沉默,他一口一口夹着菜,眼睫低垂,像是在想什么。 夜色深沉,月凉如水,安悦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累了一天,但是此时她毫无睡意。 “吱呀”轻微的开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安悦锦一骨碌从炕上坐起,迅速下炕,跑到门边,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 她趴到门上,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月色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对面的屋子里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是阿泽!这大半夜的,阿泽穿戴整齐这是要去哪? 安悦锦好奇,凑的更近。 阿泽没走大门,他绕道墙根下,动作利落地从墙头翻出去。 安悦锦躺回炕上,这下她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一夜,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她才合了会儿眼。 迷迷糊糊中门外传来洒扫声,紧接着是开门声,她好像听到柳清霜和阿泽说话的声音了…… 安悦锦瞬间清醒,随手披了件衣服开门出去。 阿泽还穿着半夜出去时那件衣裳,手里拎着一只野鸡和两只野兔子,正站在院子里和柳清霜说话。 “怎么出去这么早?”安悦锦打了个哈欠,佯装没睡醒的样子。 “上山转了一圈,打了你爱吃的兔子,晌午让姑给你做麻辣兔肉。”阿泽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猎物。 “天还早,你再去睡会。” 从他的神情里看不出丝毫异样,安悦锦只能将此事压在心底,“不了,你赶紧去洗洗,我去换件衣裳,出来和娘做饭。” 话落,安悦锦又折回屋。 第二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事过后,安悦锦半个月没去镇上。 阿泽一直陪着她,经此一事,两个人的感情亲密了很多,安悦锦也正式将阿泽划入了自己好朋友的行列,只是那件事,还是让她保留着一二分戒心。 两人无事就去山上转转,阿泽又从山上给她找来了一些野玫瑰,只要一有空,她就将自己关在屋里调制新的香露。 明日是去济民药堂拿分红的日子,吃完饭,安悦锦坐在院子里发呆。 “想什么呢?” 一双湿漉漉的手恶作剧般覆在她脸颊上,抹了她一脸水。阿泽刚给黑子洗完澡,这水正是黑子的洗澡水。 安悦锦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威胁道:“再敢使坏,下次让你和黑子一起洗。” 刚说完,黑子就披着一身湿乎乎的毛,踱步到了两人跟前。 察觉到黑子想做什么,安悦锦一把拽过阿泽挡在身前。 黑子舒爽地抖擞了下全身的毛,水花四溅,阿泽被溅了满身满脸。 “臭狗。”阿泽咬牙切齿,冲着黑子赶去。 安悦锦很不厚道的笑了…… 看着一人一狗笑闹一番,安悦锦原本沉甸甸的心情好了很多。 阿泽在她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还在担忧明天去镇上的事?” 安悦锦点了点头,“也不知那些人会不会还不死心。” “不会的。”阿泽眼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深沉。 “你怎么知道?希望……”安悦锦只当他在安慰自己。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我武功好,若是有人欺负你,我将他打的满地找牙。”阿泽凶狠地挥了挥拳头,又恢复平时傻兮兮的样子。 其实他想说的是,就算那些人不死心也没那个贼胆了! 除了此事,安悦锦还在为香露上愁,这半个月,她做了不少香露,可只要有那陈掌柜盯着,她就无法拿出手。 她还记得叫二子的人说,陈掌柜是县太爷的小舅子…… 无论哪个时代,安悦锦深知后台的重要性。 看来此事还需慢慢斟酌,除非找个比他更大的后台。 安悦锦不禁想到了孟子旭…… 一大早,安悦锦和阿泽带上些干粮就出发了。今儿个里正家的牛车不去镇上,他们得徒步走去。 安悦锦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脚程慢,到镇上时已经日上三竿。 她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衣裙,和阿泽往济民药堂去。路上经过云阁脂粉铺,安悦锦正犹豫着要不要绕路走,突然看见脂粉铺前围了许多人。 里三层外三层,好不热闹。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心被勾起,安悦锦拽着阿泽钻进人群。 “走,去看看。” 人群中间空出一大块地方,地上放着六个木板,上面躺着六个男人,俱都是鼻青脸肿,双手呈扭曲的形状。 为首的男人更严重,双眼被戳瞎,甚是骇人。 他们周围坐了一圈男女老少,大概是各自的家人,趴在他们身上,哭的好不凄惨。 等等,这些人怎么这么眼熟? 安悦锦又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几个人就是那日追她的地痞流氓,眼睛瞎了的那个正是二子。 想起二子看她的恶心模样,安悦锦觉得大快人心。 她不由幸灾乐祸,这些人坏事干多了,终于遭到了报应,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个,下手这么狠! “唉呀,我的儿啊,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作孽啊,这让我儿以后可怎么活……陈掌柜,你可得给咱们做主,我儿被人打成了这样,手废了,眼也瞎了,这以后还怎么娶媳妇,怎么吃饭穿衣。” “陈掌柜,你得赔我儿银子,要不咱们这些老不死的就坐这不起了。 “给银子,不起了。 “不起了。” 一片哭声和应和声。 陈掌柜暴跳如雷,这些蠢人,天天来堵着他铺子,这还让他怎么做生意!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声。 “唉,这也不知道谁干的,下手这么狠。” “听说是夜里上茅房的时候,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顿,然后扔到了大街上。还是有人一大早在街上发现的。说是,那两只手都被捏碎了,好不了了。” “哎呀,那个二子更惨,俩眼都被戳瞎了。” “啧啧啧~” “该,谁不知道这几个人,天天偷鸡摸狗,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多亏了那不知名大侠,给咱们镇上解决了几个祸害。” “这陈掌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陈掌柜这是被讹上了,不给银子不罢休。” “连着好几天了,天天都来……” 听了周围人的话,又看着陈掌柜恨不得将人活吞了,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安悦锦心里更乐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让他们自个儿去斗! 她拉着阿泽悄悄离开。 “哈哈哈,活该。”一直到济民药堂门口,安悦锦都乐滋滋的。 “如果让我知道做好事的人是谁,我肯定去给他做个金身,将他供起来,天天烧香膜拜。” 阿泽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揉了揉安悦锦的长发。 两人被请去二楼,孟子旭正在煮茶,上好的庐山云雾。 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手上的动作没停,“小锦可是看了一场好戏才来?” 济民药堂和脂粉铺就隔了一条街,那么大的动静,孟子旭不可能不知道。 “修明真是好兴致。”安悦锦在桌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锦?修明?听着两人熟捻的称呼彼次,阿泽脸上露出不悦。 他挨着安悦锦坐下,落座时,孟子旭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身上掠过。 “尝尝。”孟子旭将煮好的茶递给安悦锦,又拿起另一杯递给阿泽,浅笑颔首,“阿泽兄弟。” “多谢。”阿泽腰背挺直,接过茶轻抿一口,醇厚的茶香在口中散开,他由衷赞道:“好茶。” “阿泽兄弟喜欢就好。”孟子旭笑着回,态度认真,没有一丝敷衍。 李掌柜早就准备好银子,拿了账本给安悦锦看。清凉油被送到济民药堂的其他分店,收益比之前多了几倍不止,一共是五百两银子。 安悦锦接过银票,叠整齐放入荷包。 正当她打算告辞时,孟子旭突道:“小锦不打算再和我谈一笔生意吗?” 第二十九章 开铺子 这个念头只是在安悦锦脑子里闪过一下,她没打算说,还打算再考虑考虑,没想到先被孟子旭提出来了。 孟子旭未等她说话,抱拳施了一礼,径直开口:“我在这先跟小锦道个歉。” “那天小锦走后,我着人去查了一番,听说小锦制出了一种香露,一瓶就卖三两银子,深受郡守千金的喜欢,不惜向你讨要,这才让陈掌柜起了歹心。” 太守千金?安悦锦端茶的手一顿,原来那曦儿就是太守千金,怪不得陈掌柜如此眼红。 安悦锦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陈掌柜的心思。既可赚得银子,又可和贵人攀上关系,岂不是一举两得! 她嘲讽一笑。 孟子旭心知她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继续说:“陈掌柜是县太爷小妾的弟弟,在赤云镇脂粉行业一人独大,凭的都是些阴损手段。等他解决了眼前之事后,恐会继续对你不利。” 是啊,在这个地方,她无权无势,若想做大一门生意谈何容易?不定会招来多少人眼红。现如今孟子旭都将话头递过来了,她还有何理由不接? 安悦锦也不再犹豫,放下茶杯,郑重的看着孟子旭,“虽然目前只有香露,不过我还会做些其它东西,所以我想开个铺子。不知孟家在这方面可有涉及?” 安悦锦想找人合伙开铺子,不想再如清凉油一样卖方子。她说的较为含蓄,不过孟子旭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从未。”孟子旭摇了摇头,虽说凡是赚钱的行业孟家都会插一脚,但是从未涉及此行业,而且他并不想以孟家的名义和安悦锦合伙,而是以自己的名义。 这样想着,孟子旭说了出来。 安悦锦一愣,紧跟着觉得这样再好不过。孟家毕竟牵扯太多,只有她和孟子旭两人便简单的多。 两人很快就敲定了相关事宜,孟子旭出铺子,人手,成本以及之后的相关运作,安悦锦负责方子和制作。 这些于孟子旭来说再简单不过,他就提议还四六分,不过安悦锦认为孟子旭本身的身份摆在那,不能占人家便宜,便提出五五分。 孟子旭欣然接受。 拟好了协议,两人分别签字画押,这事就算说定了,安悦锦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之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准备事宜。 送安悦锦和阿泽下楼的时候,孟子旭道:“这两天找好铺子我就让人去接你,你若是觉得没问题,我就让人将铺子重修一番。” “嗯,不过铺子的风格我想亲自设计。” “也好,到时你将图纸画好,让他们照着修。” 说话间,几人到了门口。 安悦锦拦住孟子旭,客气的笑道:“修明且留步,就送到这,剩下的琐碎之事还要劳烦修明费心。” 孟子旭嘴角一直挂着笑,“无碍,我会将事情都安置妥善,你只管在家多做些香露,若是缺人手,只管和我说。” “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安悦锦行了一礼,拽着阿泽出了门。 孟子旭目送两人离开,目光触及安悦锦身侧一直沉默的男人,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他不由想起半月前一日深夜的情景。 那晚,他处理生意上的事到深夜,刚睡下没多久,便感觉身边有正盯着自己。 孟子旭浅眠,当即睁开眼,就看到阿泽站在他床前。 夜幕漆黑,屋中未点灯,只有朦胧的月光照在阿泽身上。 认出来人,孟子旭收回防身的匕首,抚了抚被吓的砰砰乱跳的心,无奈道:“半夜三更,阿泽兄弟突然出现在我房中,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孟子旭会武,这周围还隐藏着许多暗卫,可阿泽仍能一声不响,不惊动任何人出现在他房中,足以见得此人的厉害。 孟子旭不禁对阿泽又多上了几分心,同时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加强人手。 这若不是阿泽,换成其他想要他命的人,他早一命呜呼! 阿泽未理会他的抱怨,拉了张椅子在床前坐下,沉声问:“白天是你救了悦悦?” 孟子旭知道阿泽管安悦锦叫悦悦,“当不得救,不过是恰巧碰上了,帮了安姑娘一把。” “告诉我那些人都有谁?住在哪?”阿泽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戾气。 看来此人来势汹汹啊…… 孟子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人专程来找他是笃定他知道。 他起身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了两口,乖乖将那几个地痞流氓的特征和住址告诉了阿泽。 得到想要的消息,阿泽未再久留,临出门前,他道:“悦悦的救命之恩,我替她还。我允诺你一件事,只要不触犯底线,你可以提。”而后,他推开门,正大光明的离开。 孟子旭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的背影,受了惊吓的小心脏也被抚平了不少。此人可不简单,得他一个承诺,指不定未来会有大用处…… 守在房梁上的清风,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主子有事吩咐,谁知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人从主子房里大摇大摆走出来,惊的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 “主……主子……”他飞身而下,指着阿泽融入夜色的身影,膛目结舌。 孟子旭冷冷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掷出去,“废物,还不滚去给爷把所有人都叫进来。” 清风接住茶杯,里面一滴水都未洒出来,他暗暗叫苦,跪在地上应道:“属下遵命。” 孟子旭不知道阿泽是怎么做的,反正他一宿未睡,将身边的人重新整治了一番,丢回去的丢回去,加强人手的地方加强人手,折腾的够呛。第二天他刚睡醒,就听清风说那几人半夜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个半残,扔在街上。 孟子旭在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一定要和安悦锦处好关系,惹了安悦锦就是惹了阿泽,阿泽不好惹! 吃了晚饭,安悦锦和阿泽在院子里歇凉,两人一边闲聊,一边逗弄黑子。 柳清霜抱着阿泽的一件衣裳出来,“阿泽,这衣裳不是你最喜欢的一件吗?怎么破了这么大个口子?还有,我放在仓房里的几个麻袋你们谁见着了?” 第三十章 你不怕吗? “你最喜欢的衣裳?”安悦锦疑惑问,“怎么破的?” 阿泽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转瞬恢复原样。 只是恰好被安悦锦捕捉到…… 他掩饰性地道:“上山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了。” “是嘛,我看看,破成什么样了,让娘给你补的好看点。”像是想到了什么,安悦锦起身去拿柳清霜手里的衣裳。 阿泽惊慌的起身,还来不及伸手去拦,衣裳已经到了安悦锦手中。 他懊恼的垂下头,双手忐忑地紧握成拳。那晚天黑,他随手拾了一件衣裳穿上,出来才发现是他最喜欢的那件。 怕惊动家里人,阿泽也未回去换,谁知被那个蠢猪二子挣扎的时候给扯破了。阿泽恨不得将二子摁在街上再胖揍一顿。 悦悦会不会发现什么?会不会觉得他很残忍?会不会讨厌他,害怕他? 不过是短短几息间,阿泽已经想了很多。 黑色的短衫袖子上破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看着不像是被树枝刮的,反而像是被人扯破的。 这件衣裳就是阿泽那晚穿着出去的,再加上家里不见的麻袋,安悦锦恍然大悟。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大多的巧合都是人为! 而能为她出气的也只有在乎她的人,安悦锦侧头深深看了阿泽一眼。 那一眼看的阿泽心慌,忐忑害怕齐齐涌上心间,他不安的攥紧双手,这才极力克制住想上前一把抓住安悦锦的冲动。 悦悦会不会将他赶走? 安悦锦是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一直以来阿泽对于安悦锦都有一种初生牛犊对于母亲的依赖和信任,他害怕他的悦悦不要他了。 可是柳清霜还在这,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问,阿泽的心就如在油锅里煎熬着…… 安悦锦重又将衣服放进柳清霜怀里:“娘,阿泽最喜欢这件衣裳了,您给他补的好看点,您绣活好,给他在袖子那绣点竹子之类的,也好遮住那个大口子,等着过几天我去镇上再买两匹布料,您多给阿泽做几件,他经常上山,免不了勾了破了,穿衣裳比较废。” 安悦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柳清霜有些诧异,这丫头关心阿泽的时候可不多。 和阿泽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柳清霜俨然已经将阿泽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倒是女儿总是对阿泽还存着些防备。 因此柳清霜很乐意看到女儿渐渐对阿泽放下成见。 “这样也好,放心,你娘的绣活你还不知道吗,肯定会将衣裳补的比新做的还好看。” “对了,娘,那几个麻袋我前段时间拿到山上盛东西用了,就没拿下来,您要是现在急着用,我就去李婶子家要几个。”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用处,不必这么麻烦了。”柳清霜摆了摆手,抱着衣裳回了屋。 早在听了安悦锦的话,阿泽就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悦锦,干涩的嗓子张了张,想说话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悦……悦悦……你……” 安悦锦瞥着他,揶揄道:“怎么,半夜敢翻墙出去,现在倒是不敢说话了?” 她知道了,她果然知道了,阿泽苦笑,既然知道了,她不觉得他残忍吗? 只是看着阿泽的表情,安悦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的心软成一片,上前握住阿泽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阿泽,谢谢你。” 若说之前安悦锦将阿泽划为好朋友,那么,从现在开始,她真正的将阿泽当做自己的家人。 荣辱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离不弃的家人! “你不怕吗?”阿泽问。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不想错过她一丝表情。 “怕什么?” “我将那些人废了,还戳瞎了那个人的眼睛。”阿泽咬牙将自己残忍的一面暴露在安悦锦面前,他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那些人罪有应得,我还怕他们脏了你的手,下次再翻墙干这种事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安悦锦拍了拍阿泽的肩膀,嘱咐道。 她不是圣人,相反她瑕疵必报。 “嗯。”得到想要的答案,阿泽开心的笑了,大不了下次他叫上悦悦,他动手,让悦悦在一旁看着。 他记得还有个陈掌柜没解决…… 临回屋前,安悦锦突然好奇的问,“你怎么唯独将二子的眼戳瞎了?” 阿泽的脸一下子涨红,脑中不由自主蹦出那晚二子说的话。 那晚阿泽摸黑潜入二子家,用麻袋将睡得正香的二子一套,就扛着出去了。 到了街上,他毫不留情地将麻袋一丢。二子挣扎着钻出来,一脸惊恐的指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阿泽一把掐住他脖子,“你竟敢欺负悦悦,嗯?谁给你的胆子?” 他声音低沉缓慢,却无端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二子胆都要吓破了。 “谁?谁是悦悦?”他扒着阿泽的手,生怕他将自己脖子掐断。 “昨天白天,想起来了吗?”阿泽难得好心给他一个提示。 大概二子快要吓死了,脑子也比平时转的快,一下子就想起安悦锦,“你是说那小娘们,大侠,你行行好,我们没怎么她,她,她最后跑了。再说是陈掌柜让我们这么干的,你要报仇找陈掌柜。” “嗯?”阿泽手上又用了些力,身上的气息黑压压的,这个男人竟然叫悦悦小娘们,该死! 二子脸憋红,呼吸越来越困难,他一急,口不择言的道:“大,大侠,饶命,您若喜欢那小娘们,我去,去给您弄来,我和那些哥们都没碰到她,我……我就看了那小娘们两眼,那小娘们胸大腰细,滋味肯定不错,您……您若不满意,您想要什么,什么样的女人,我都给您找来。” 二子说了一堆污言秽语,殊不知,这些话如一个炸弹丢到了阿泽头上。 阿泽眼中露出杀意,这男人不仅对悦悦无礼,还敢侮辱悦悦,既然如此,那这双眼他还是别要了! “阿泽,阿泽。”见阿泽不回她,反而站在那里走神,安悦锦推了他两下。 第三十一章 做客 阿泽回过神,“没什么,他那双眼该废。我先去歇息了,悦悦早些睡。” 他揉了揉安悦锦的长发,转身进了屋。 安悦锦猜测大概是二子和阿泽说了什么,这才惹得阿泽废了他双眼,不过想到二子看她那恶心的眼神,安悦锦觉得阿泽说的对,确实该废。 孟子旭的动作果然很快,不过一天,他就派了一辆马车来赤塔村接安悦锦。 马车进村的时候还引起了一片哗然,村里人平日里坐的最多的是牛车,骡子车,还真没几个坐过马车。 马车那可是家底殷实的人家才坐的起的。 一群看热闹的人跟着马车闹闹哄哄的到了安悦锦家门口。 清风将车停稳,打起车帘扶孟子旭下车。 马车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哪知里面突然走出个锦衣华服的贵气公子,不停往前凑想要套近乎的人都止住脚步,胆怯的退回原位。 “清风,去敲门。”孟子旭正了正衣冠,吩咐道。 清风两步上前,拽着门栓匡匡敲了两下。 不多时里面传来脚步声,“来了,谁呀?” 来人是柳清霜,她刚一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您找谁?” “请问,这是安姑娘和阿泽兄弟的家吗?在下是济民药堂的,来找安姑娘和阿泽兄弟。”孟子旭谦谦有礼的表明来意。 “奥,是找阿泽和小锦的,快进来。”柳清霜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笑着让开门。 “清风,去将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孟子旭低声交代了一句,率先进去。 “柳娘子,这是谁啊,来找你家小锦和阿泽有啥事?” “哎哎,柳娘子,你家小锦咋认识贵人公子?” “柳娘子……” “柳娘子……” 见着孟子旭进了门,人们一窝蜂围住柳清霜,好奇的问东问西。 柳清霜勉强应付两句,脱开身,将大门一关,把各种羡慕的、好奇的、嫉妒的目光全关在了门外。 人们又呆了会,觉得忒没意思,纷纷散开。 “娘,这是我和您说过的,济民药堂的东家。修明,这是我娘。”安悦锦给两人互相做了介绍。 “伯母,在下孟子旭。”孟子旭向柳清霜行了一个晚辈礼,他从清风手中接过东西,“这是一点心意,还望伯母笑纳。” 几个包装精致的锦盒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看着就很贵的样子。 人家点名送给她的,柳清霜不好推拒,只能接过东西放在桌子上,“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多破费,晌午就留在这吃饭,尝尝伯母的手艺。行了,你们先聊着,我去准备晌午饭。” 说完,她就出了屋。 孟子旭给清风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去帮忙,清风赶紧跟着出去“伯母,我帮您烧火。” 待屋中就剩了三人,安悦锦笑着道:“本来想着怎么也要等两天,没想到这才一天修明就来了。” 孟子旭含笑着回:“正巧碰上这两天有一家卖铺面,地段不错,想着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接小锦和阿泽兄弟去看看,也好早些盘下来,让下面的人动工。” 几人又在屋中详细聊了一番,就听到外面柳清霜喊吃饭了,几人移步去了外面。 今个儿天气不热,外面吹着丝丝凉爽的小风,站在院子里一眼便能眺望屋后清翠的大山,别有一番意趣。 柳清霜将菜端上桌,因着有客人来,她做了十菜一汤,有麻辣兔肉,野鸡炖蘑菇,酱香猪蹄,糖醋排骨,鱼香肉丝,清炒小油菜,红烧茄子,蒜蓉豆角,凉拌木耳,切卤肉,还有一道鲜菇豆腐汤。 提前不知道孟子旭会来,肉和排骨都是柳清霜临时去村里屠户家买来的。 虽然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不过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馋虫蠢蠢欲动。 “快来坐,都是些粗茶淡饭,子旭和清风千万不要嫌弃。”柳清霜招呼着两人。 清风看着主子入了座,有些犹豫,他怎么能跟主子同桌而食,不过被主子瞪了一眼,他还是乖乖坐下。 “不会,光是看着就知道伯母手艺好,这还没吃,就馋的不行。”孟子旭嘴甜,两三句就将柳清霜哄的心花怒放。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 柳清霜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孟子旭碗中,“子旭多吃点,若是喜欢伯母做的,以后就常来。” “清风,多吃菜,别总扒饭。”柳清霜又夹了一块给了清风。 “嗯嗯,多谢夫人。”清风当即咬了一口。 排骨酸甜可口,好吃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咬掉,清风跟在孟子旭身边,也算见过大世面,这么一桌子普通菜却做的比孟家酒楼的大厨还好吃,若不是主子在这,他早控制不住风卷残云,将这一桌子菜消灭掉,哪还用的着克制自己。 孟子旭吃的也很舒心。 除了饭桌上一点小插曲,一顿饭宾主尽欢。 阿泽本来就不喜欢安悦锦和孟子旭过多接触,见孟子旭给安悦锦夹了菜,心里酸溜溜的,接下来不断给安悦锦夹菜,将安悦锦面前的碗堆的满满的,气的安悦锦直瞪她。 吃完饭,安悦锦和阿泽就随着孟子旭去了镇上。 要卖掉的铺子正处于赤云镇最繁华的地段,上下两层的铺面,也是巧,这铺子就在衣锦轩绣坊的斜对面,附近还有几家大的首饰铺子。 不仅人流量有保障了,而且也符合现代商铺选址的几大要素。 安悦锦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孟子旭站在她身后,巡视了一圈四周,问道:“你觉得如何?” “不错,铺子大,位置也好。”安悦锦点了点头,不过想到这么好的位置,价钱方面肯定也不便宜。 她转头看孟子旭,“在这买个铺子要不少银子?” 孟子旭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这个地段好,就算价钱高点也不亏,“这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将铺子重修的图纸给清风,安心准备开业,其他的都交由我来办。” 看完铺子,很快就签了契约,剩下的去官府存档等琐碎事都交由清风处理。 孟子旭提出送安悦锦回去,却被她拒绝。来往村里和镇上多次,安悦锦也感觉到了不方便,等铺子开业后,来镇上会更频繁,她就想着手里有银子,不如买辆车,这样也省的麻烦。 第三十二章 大黑 和孟子旭分开后,安悦锦和阿泽转道去了车马行。 乡下的人一般都会买牛车,农忙的时候可以用牛耕地,农闲的时候还可以用牛车载人,只是牛车速度太慢,坐着也比较颠簸。 其次就是骡车,速度相比较牛车快些。 家里也没地要种,买车只为了乘坐。既然如此,她想不如多花点银子买辆马车,速度快节省时间,坐着也舒服。 安悦锦出门的时候带了一百两银子,她直接拽着阿泽去了卖马的地方。 说明来意,车马行的伙计带着两人转了一圈。安悦锦不会挑马,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她苦着脸,纠结的听伙计介绍,不知该从何下手。 路过一匹黑马的时候,阿泽突然拉住她衣袖,双眼一亮,指着道:“悦悦,要这个。” 安悦锦秀眉微皱,他这是什么眼光?这匹马瘦骨如柴,精神也不好,蔫巴巴的,和周围的马一比简直不够看,她都害怕这马买回去能不能养的住? 若是刚买回去,它就一命呜呼了,那她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咱们在看看,挑一匹壮点的。” 伙计也在一旁好言相劝:“是啊,这位公子,这匹马自从被卖入车马行就一天不如一天,饲料不吃,水也不喝,我们掌柜的想了许多法子都不成,只能任它自生自灭,您不如挑一匹壮点的,脚程快,拉车也稳当。” 安悦锦认同的点了点头,但是阿泽就是站在原地不走。 他伸手摸了摸那匹黑马,看的出他动作温柔,透着怜爱。 阿泽是真喜欢这匹马,他祈求的看向安悦锦:“悦悦,咱们就要这一匹好不好,我会好好养它的,不会让它死掉。” 他的手一直放在马脸上,这时,黑马歪过头在他手心蹭了蹭,叫了两声,显然它也很喜欢阿泽。 安悦锦眼一热,动作先大脑一步,点了点头。 阿泽顿时欣喜不已,指着黑马冲伙计说:“我们就要这匹马了,多少银子。” “这……”伙计也拿不准。 话已出口,反悔也来不及了,他愿意要就要!只是这价格……安悦锦道:“小哥也清楚,这匹马买回去也不知道活不活得了,你可得给我们个便宜的价格。” “小的实在没法做主,还请二位稍等一下,小的去请我们掌柜的来。” 小伙计跑着离开,很快请来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作了个揖:“就是二位想要买这匹黑马?” “没错,不知这马卖价几何?”安悦锦点了点头。 “二位可要想清楚了,只要二位将这匹马买回去,日后无论马匹是死是活都与我车马行无关,活了我们不会找二位讨要银子,同样死了,我们也不会退二位分毫。”毕竟这匹马也让掌柜头疼了许久,既然有人愿意买它,掌柜还是巴不得赶紧卖出去,省的砸在手里赔了,不过……有些条件还是要提前说好。 “二位真决定要吗?” 安悦锦看向阿泽,阿泽坚定的点了点头,“要。” “既然如此,我也不管二位多要,这匹马是我十五两银子收来的,二位给我十五两银子就可。请二位跟我来这边立个字据。”掌柜也怕他们反悔,就只要了个本钱,反正自从这匹马来了之后不吃不喝,他也不亏。 掌柜带着安悦锦和阿泽去立了字据,又按了契约,安悦锦给了十五两银子,阿泽就将马拉走了。 安悦锦一开始想的挺好,买了自己的马车,再顺便去买个车厢,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坐自己的马车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看这匹马虚弱的样子,别说拉车厢,只她上去就能将它压趴。 安悦锦在心中腹诽,看来他们又要走回去了。 大概也知道自己太任性,阿泽愧疚的道,“悦悦,你若是走累了,我背你。” “不用。”安悦锦淡淡的拒绝。 阿泽的愧疚不减反增,他拍着胸膛向安悦锦保证:“悦悦,你别看大黑现在瘦,可它比刚才看的那些马都好,我一定会将大黑养好的,等回家我亲手做个车厢,以后咱们再来镇上就可以让大黑拉车了。” 比其他的都好?安悦锦怀疑的摸了摸马毛,不过想到阿泽一身武功,没准他真会看马。如果是真的,正常一匹马怎么也要三四十两银子,更何况一匹好马? 只要马儿活下来,那他们真是买值了。 “嗯。大黑?”她秀眉微挑,想起阿泽刚刚好像是这么叫的。 阿泽羞涩一笑:“嗯,我刚给它取得名字,是不是和黑子一听就是兄弟?” 一匹马和一条狗做兄弟……安悦锦嘴角抽了抽。 京城,皇宫外。 李洪峥刚翻身上马,就看到安盛元走出来,他勒住缰绳,待人走近,冷笑道:“安大人真是好算计,如今京城正乱,安大人寻个借口躲出去,也好站错队,待京城安定再回来,哼,谁也不得罪。” 安盛元温俊儒雅的面容上笑容未变,他不紧不慢的道:“本官不知道李将军在说什么,本官的母亲年岁已高,近来念家乡念的紧,本官作为人子,自然要尽一份孝心,想着在母亲身子还硬朗时,陪着母亲回乡一趟,也好全了母亲的一份念想。还请李将军莫要多想。” “呵,真看不出原来安大人还是一个大孝子。”李洪峥丝毫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看来本将军对安大人的看法该变一下了。那祝安大人此行顺利,早日回京,本将军先行一步,告辞。” 话落,他一夹马肚,驾马而去。 “哼。”安盛元的笑容瞬时冷下来,他一甩衣袖,钻进马车,压抑着怒气道:“回府。” 与此同时,铃香院。 安珺婷依偎在张淑云身边,不满的道:“娘,怎么爹爹突然想起要回乡祭什么祖?都十几年了,什么时候不回去,非要现在回去,下个月御王府还有个牡丹宴,女儿一早就准备好了去参加。娘~您和爹爹说说,不回去行不行?” “胡闹。”张淑云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佯装怒意的嗔道:“怎么说话呢?让你爹爹听见非要罚你不可。” 第三十三章 赚钱的法子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婆子匆匆撩帘进来,“夫人,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爹爹回来了,我去找爹爹。”安珺婷露出喜意,快速起身,整了整裙摆,朝外走去。 “婷儿,慢点,切不可在你爹爹面前胡闹。”张淑云在后面扬声交代,女儿那话在她面前说说也就罢,可千万不能说到老爷面前。 “算了,我还是随她一起去!”看女儿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张淑云忧心的跟了出去。 刚到安盛元的书房,远远就听到压抑不住的怒斥声和低泣声,张淑云不由加快脚步。 “你说说你这像什么样子,这是你能胡闹的?以后这话都不要再提。” “爹爹,女儿这话有何不对,现在这个时候回乡,待回来还不知是何年月。爹爹带着几个弟弟回去也就罢,祖母那么大年纪,哪受得了长途奔波。”安珺婷心里委屈的不行,她也是为祖母着想,爹爹怎么就不理解。 “混账,还不闭嘴。”安盛元本就在在宫门外憋了一肚子气,刚回家女儿就来找他说不想回乡,怒气噌噌往上冒,自然忍不住一股脑全撒了出来。 要不是为了保全大局,当他想回去吗?不得不说李洪峥那话戳到了他心窝子里。 这时,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冲进来,将安珺婷护在身后,“你说就说,训女儿做什么。” 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张淑云,难得冲安盛元瞪回去。 见到自己夫人那副护犊子的样子,安盛元的怒火发也不是,咽也不是,他冷哼一声,肃着脸背过手,“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回去给我好好管管这孽女,这段时间少在外走动,尤其是你少跟几个皇子公主来往,给我收敛点,暂避锋芒,别在关键时刻犯蠢。” 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安珺婷,提点了她一二,省的女儿犟劲一上来,做出什么事。 说完女儿,他转而交代张淑云:“我已经请示了圣上,你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这个月底就启程。” 现在快月中了,也就是还有十多天就要离京,“这么快,不是说最快也要下个月吗?” “如今那位下落不明,几位皇子纷纷有动作,不日他们肯定将主意打到婷儿身上,先离开京城再说,路上走慢点,到时寻个凉快的地方避完暑再出发。”安盛元忧心忡忡,现在还不是站队的时候,想要避其锋芒还是先离开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张淑云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愿让女儿以身涉险,她本想着出发太早,路上正赶上酷暑,恐是一众女眷受不了,既然老爷都有所安排,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妾身这就下去安排。” 安珺婷也不哭了,怔怔的被张淑云拽着离开。 两人走后,屋里就剩下安盛元和他身边的张禄。 张禄扶着安盛元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杯水,劝道:“老爷消消气,大小姐年纪还小,不懂这其中的机锋。不过……老爷现在离开,圣上那边岂不是会多想?” 他不由担心。 安盛元喝了口水,这才觉得舒服些:“你以为圣上不知道吗?圣上心里清楚的很。” 他这样做只不过是顺了圣意,同时向圣上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现在几个皇子正乱,圣上既不阻止,可也不想再寻到那位之前有其他动作,圣心难测,谁也猜不准圣上现在是何想法。而他女儿身上还背负着那样一条预言,所以势必会变成争夺对象。 虽说女儿大多时候都呆在内宅,可前防万防就怕防不住有心人,因此他想着借回乡祭祖离开段时间。 怕是圣上也是此想法,巴不得他赶紧走。 其实他这时走所有人都知道其中意思,不过看破不说破…… 安悦锦和和阿泽带着大黑回家,自然又在村里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别管大黑是不是瘦骨嶙峋,这可是村里第一匹马,他们也就成了村里第一户买得起马的人家。 这次连里正都忍不住跑来安悦锦家看马。 里正围着大黑走了一圈,一张黑脸皱成一团:“锦丫头,你们莫不是被人骗了,这马瘦成这样,能干得了啥。” 看热闹怎么能少的了花婆子,她凑到最前面,啧啧两声:“是啊,小锦丫头,肯定是人看你俩年纪小哄骗你俩。这马瘦成这样,下不了地也拉不了车,还得给吃给喝的养着,这不是买了个祖宗回来伺候着嘛。” 花婆子上次被安悦锦怼了,在家闷了两天又恢复原样,哪热闹哪有她,说话嘴上从来不把门。 “这马得不少的银子,小锦丫头,有银子可也不是这么造的。”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黑好歹是匹马,乡下人最是清楚这些牲口的价格。 花婆子的话不知道说到了多少人的心坎里,再开口就有人的话里明显带上了酸气,“柳娘子,你手可不能这么松,哪能让一个未出嫁的女娃娃拿着这么多银子。” 这说明什么,还是人家手里有银子呗。 先是野猪再是贵人到访,现在人又买了马,在场的人都不知眼红第几次了,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花婆子首当其冲,“柳娘子,你家以前什么样咱们也不是不知道,勉强混个半饱饿不死,这才多久你家都买的起马了,还认识贵人,柳娘子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拿出来跟咱们乡亲说说,带着乡亲们一起,可不兴自己个儿闷声发大财。”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就凭阿泽上山打猎可挣不了这么多银子。 顿时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柳清霜。 柳清霜面露难色…… 安悦锦原本想无视花婆子,可这人不停找茬,还说出这么一番话让柳清霜骑虎难下,稍不留神会罪全村子。 她给柳清霜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人,发现村里各家差不多都有人在此。 这倒不失为一个机会,也省的她到时再费力找人通知。 “各位乡亲们不是想要赚钱的法子吗?我这还真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乡亲们愿不愿意了。” 第三十四章 锦妆阁 安悦锦故意卖了个关子。 顿时有人急着出声。 “什么法子,锦丫头快说。” “是啊,咱们地里刨食的,只要能多赚些银子,多苦多累都愿意。” “只要锦丫头说的法子有用,你就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 花婆子这样问只是打算给柳清霜添点堵,看她下不来台,周围的人估计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想到一问还真问出点什么,顿时个个激动的恨不得安悦锦现在就说。 还是村长出声压下了众人的催促声:“好了好了,都安静,好好听小锦丫头说。” 村长也很关心这件事。 安悦锦勾唇一笑,眼底漫出些许嘲讽,她转身回了屋,再出来时手中拿了些东西,“这是百合花,野玫瑰和红果子,都是在咱们赤云山找到的。从现在开始我家收这些东西,乡亲们可以去山上找,无论找到多少,只要是新鲜的,都可以送过来。这两种花我按一斤三文钱收,这红果子一斤两文钱。” “真的,小锦丫头没骗我们。”村民们不敢相信,他们从小在赤云山下长大,这些东西自然见过不少,只觉得好看,还从没见过有人出银子买。 “乡亲们只管放心,拿来多少我要多少,不过必须是新鲜完整的。”省的有人糊弄事,安悦锦举起手中的花给大家看,嘱咐道:“采花的时候就按我手中的这个样子来,银子我会现结给大家。” “好,锦丫头可要说话算话,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一天可能找不少。” “对呀,对呀。” 既然事情交代清楚了,安悦锦也没心情再留这些人,“好了好了,事情都告诉乡亲们了,剩下的就靠自己了,现在乡亲们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 已经有人着急去验证,听安悦锦这么说,谁都没有闲心再留在这,纷纷散去。 里正临走前担忧地问:“小锦丫头,这样可行?可不兴勉强自己。” “里正叔放心,我心里有数。”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出,她也早晚会说,香露生意步入正轨之后,就凭她和阿泽采的那点原料如杯水车薪,还是要多雇些人手,只不过现在将这件事情提前了。 到晚上,果然有人提来一筐百合花,安悦锦看了一下,花朵完整新鲜,看着不错。她去村里找来一个称,称完之后给了那人三十文钱,这下村民们更加热情高涨。 这段时间安悦锦每天忙于收原料,处理,制作香露,阿泽则每天忙着带大黑去水草丰盛的地方加餐,一段时间下来,大黑胖了不少,皮毛也越发黑亮。 安悦锦还抽空画了图纸让阿泽送去镇上。 半个月后,铺子正式开张。 安悦锦坐在马车内这看看,那摸摸,不敢置信这是阿泽做出来的。 阿泽果真如他所说,亲手做了个马车车厢,早在他说时安悦锦就没当真,哪知他回了家涂涂画画一番,接下来的日子不是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就是跑到村里木匠家一呆半天。 如今村里的人对安悦锦家要多和善有多和善,轻易不敢得罪,那木匠也不好赶他,只能任由他在那正大光明的偷艺。 马车车厢里有许多暗格,里面可以盛放点心水果等各种吃食和一些琐碎小物,车座宽敞舒服,可卧可坐,上面铺着厚厚的皮子,都是阿泽打猎攒下的。 大黑的脚程果然快,半个多时辰他们就到了新开张的铺子前。 一块崭新的牌匾,上面书着“锦妆阁”三个大字,两边挂着红绸。 关于新铺子的名字,当初好一番争论,安悦锦和阿泽都是起名废,结果孟子旭也不逞多让。 最后安悦锦提议以两人的名字命名为“锦旭妆阁”或者“旭锦妆阁”,可是阿泽极力反对,无法,只能将孟子旭的名字去掉,变成“锦妆阁”。 孟子旭想要抗议,却被阿泽悠悠一句:“有失君子风范。”堵得说不出话。 不过,他仔细想想,貌似也有道理,将自己一个大男人的名字挂在卖女子事物的铺子上,委实不像话。 铺子里都已安置妥当,各类香露摆放在货架上,下面用漂亮的木牌雕刻着名字。虽然只这一类东西有些单调,但是安悦锦相信,不久的将来她就可以将这个铺子填满,在这个时代创造一个属于她的美妆帝国。 孟子旭安排了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小伙计过来,俱都是嘴甜爱笑,手脚麻利,还有一个沉稳老练的掌柜,姓沈。 沈掌柜见着安悦锦进来,赶忙点燃门口挂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代表着锦妆阁正式开张。 鞭炮声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不过普通人家的姑娘到底不同于郡守千金,听说一瓶就要三两银子,吓得花容失色。 眼看着就要后半晌了,仅仅卖出去一瓶。沈掌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愁眉苦脸的道:“东家,这样下去不行啊,这许多姑娘一听咱们的价钱都被吓跑了。” “莫慌。”这种情况安悦锦一早就料到,倒是并未着急,三两银子一般人家的姑娘负担不起,但是镇上不乏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 是她们宣传不到位,在现代,一个产品的新鲜出炉会通过各种广告宣扬的全世界都知道,可是她们就刚刚放了几挂鞭炮就想让人主动上门,这怎么可能? 安悦锦一下一下点着眉心,思索可行的方案。 阿泽呆的无聊,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突然想起柳清霜还有事情交代。 他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袱,打断安悦锦的思路:“悦悦,姑让咱们将这东西交给绣坊,一起去。”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独自进去。 安悦锦抬眸,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包袱怔了怔。 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她一把夺过包袱,两三下打开,露出里面精致漂亮的荷包和帕子,“有了,有了,我想到办法了。” 安悦锦激动的一把抱住阿泽的双手,开心的说:“阿泽,你真是我的福星。” 阿泽不明所以,一脸蒙圈,不过,看到悦悦笑得开心,他唇角一扬,露出一口白牙…… 第三十五章 带香味的绣活 安悦锦将荷包和帕子放在桌上,转身去柜台前拿了几瓶香露。 她把各种味道的香露都撒了一些在荷包和帕子上。 “悦悦,你……”阿泽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不过还是担忧的问:“这样绣坊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会不会不收了?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柳清霜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家里日子越过越好,可是柳清霜仍旧没有扔下老本行,反正每日闲来没事,就当打发时间了。 安悦锦心知阿泽的顾虑,但是她还坚持一试,想必娘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她。 “不会,我保证,这荷包帕子不仅不会被退回来,相反会卖的更好。” 三两银子一瓶的香露几乎用了大半瓶,谁这么不识货? 荷包帕子都是女子喜欢的小饰物,这些用料不错,面对的销售人群也是中上等人家。 女子爱俏。 真正了解香露的优点之后,安悦锦自认很难有女子能抵挡住诱惑,三两银子狠狠心也就掏出来了。 沈掌柜也醒悟过安悦锦这一举动的含义,由衷夸赞东家聪慧过人。 安悦锦将东西重新包好,叫上阿泽一起去了绣坊。 雅兰正理着布料,瞧见二人进来,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偷偷扫了阿泽两眼,“小锦,好久不见你们来了,这次可是给柳大娘送绣活?” 她的目光落在安悦锦抱着的包袱上。 “最近家里忙,一直没抽出空,今个儿来镇上就帮我娘将绣活带来了,不过……”安悦锦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雅兰顿了一下,关心的问:“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安悦锦咬了咬唇,羞愧的道:“还不是我太粗心,今天将绣活和几瓶香露放在一起,没成想瓶塞没堵紧,有一些香露洒出来,洒在了绣活上,这味道怕是散不了。” 雅兰脸上有了些许凝重,柳大娘绣艺精湛,每次绣出来的东西很得人眼,价钱自然不低,毁了的话确实有些麻烦。 她也不好轻易下定论,“还是先拿出来,我看一下。” “也好。”安悦锦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有阵阵香气散出,清淡喜人,而且不止一种。 雅兰惊讶,她翻看了一下绣活,发现绣活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痕迹。这些香气不仅未造成影响,反而更添几分雅致。 这真的是意外洒上的? 雅兰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安悦锦当做没看见,咬唇装作忐忑的问:“雅兰姐姐,这些绣活可还能要?” 雅兰未从安悦锦脸上看出任何异样,她敛了敛神色,笑道:“不仅能要,简直是锦上添香。” 她拿起一块帕子凑到鼻端,想到今个儿许多夫人小姐纷纷议论的,她试探着问:“小锦说这是香露,可是今个儿斜对面那家铺子卖的?” “正是。”安悦锦点了点头,鱼儿上钩了。 雅兰掩唇,惊讶道:“据说一瓶就要三两银子。”金贵的很! 那这些岂不是…… 安悦锦刚要掏出一瓶,门口进来几个夫人,“雅兰姑娘,店里可是摆了什么花,这样好闻。” 听说话,是衣锦轩的熟客。 还不待雅兰说话,几人走到跟前,其中一位夫人鼻子灵,立马嗅出了香气的来源,“原来不是花,是这些帕子荷包,可是出了新样式?” 她拿起一件瞧了瞧,“咦,和我们往日买的一样,往日那些可不带这么好闻的味道。” 雅兰笑,“这些帕子荷包上沾了香露。” “香露?我们刚去看过,那东西可贵了。点些熏香,用些香粉就可,何苦花那么多银子买那东西!” 一件新事物的出现,势必要经过一个接受的过程。 安悦锦扬起唇角,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香露是用刚采下的新鲜花瓣制成的,许多花瓣才能制成这一小瓶,因此,它贵有贵的道理。这位夫人手中拿的帕子是花果香,前调是红果子,中调是百合花,后调是香草。想必不用我多说,夫人也能闻出它与其他的区别。” “何为前调,中调,后调?”几位夫人一脸好奇,显然被安悦锦勾起了兴趣。 安悦锦又将前调中调后调解释了一番,“夫人们现在闻到的是花果香的中调,待过两三个时辰闻到的是后调,后调可以持续两三天甚至更久,而且这种香露可以随身携带,每次只需一两滴抹在手腕或者耳后、衣服上就可,简单方便。” “真有这么好?” “各位夫人若是感兴趣可以带一条帕子回去,看我说的可是真的!”安悦锦将手中的瓷瓶递给雅兰,“雅兰姐姐,我这还有一瓶,也是花果香,送你。” 她说的甚是随意,几位夫人和雅兰深吸一口气,这一瓶就三两银子,这小姑娘就随随便便送人了 当着人面,雅兰也不好拒绝,只能接过。 几位夫人相视一眼,“那我们一人拿一条好了。”不过想到这上面有那么贵的香露,最后每人又多选了一个荷包。 待人离开,雅兰又将手中的香露递了回去,“小锦,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你快收回去。” 怎么是无功不受禄呢?明明是借雅兰之手给自己打广告,而这一瓶香露是她早准备好的报酬,只是安悦锦不好据实相告。 “不瞒雅兰姐姐,这香露其实是出自我手,就当是送给姐姐当礼物,姐姐若是觉得好用,以后照顾一下我生意,我给姐姐便宜些价钱。”说着,她冲雅兰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雅兰听闻,很是震惊,原来这又贵又好闻的香露是小锦做出来的! 雅兰瞬间明朗,她是一个爽朗的人,哪怕她察觉到安悦锦这一系列举动的用意,也并未揭穿,甚至未曾多问,既然这是小锦亲手做的,收下又有何妨。 “那姐姐就却之不恭了。” 目的达到了,剩下的只需安心等待。安悦锦和阿泽回铺子嘱咐了沈掌柜两句,就驾着马车回村。 路上,安悦锦掀起帘子,见阿泽一面赶着车,一面端详手里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 第三十六章 荷包 安悦锦探身看去,只见阿泽手中拿着一个荷包,上面绣着几支栩栩如生的竹子。 “这是哪来的?”她可不记得柳清霜给阿泽做过荷包。 阿泽抿了抿嘴,不悦的道:“刚才那个女人给的。” 刚才那个女人?安悦锦想了想,诧异的问:“雅兰吗?” “嗯。”阿泽淡淡应了一声。 安悦锦回忆了下,好像他们出来之前,雅兰确实落后了两步,和阿泽并排走的,只不过那时她已经出来了,并未注意。 看来就是那时她将荷包塞给了阿泽。 安悦锦哼哼两声,在阿泽还未反应时,一把将荷包拿走,“既然是雅兰姐姐的东西,就暂时放在我这,也免被人误会,坏了雅兰姐姐的名声,等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我替你还回去。” 她这话说的着实霸道,明眼人都清楚雅兰送阿泽荷包是何用意,偏偏她装傻,也不问阿泽的意见,就兀自替他决定了。 阿泽本就不想收,若不是雅兰塞给他就跑走了,他不好追过去,也不会将荷包拿回来。现在听安悦锦这样说,他心里再乐意不过。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了,安悦锦看着阿泽那张俊脸,莫名烦躁,先是有人给他说亲,后来是杏花妹妹,现在又来一个雅兰,这个男人不就生了一副好皮囊,竟惹得这么多女子趋之若鹜,真是肤浅! 她心里不痛快,说话时不免带了些气性,显得咄咄逼人,“以后这种东西不许收,看到女人躲远点,别到处招蜂引蝶。” 他没有,他明明是被强迫的,阿泽被安悦锦的话刺的一痛,绷直嘴角,倔强的转向一旁,眼中满是委屈。 安悦锦也知道自己太过了,可拉不下面子道歉,她一甩车帘,退回车厢。 两人一路无话,回家之后谁也没在提此事,这个小插曲就好像是水面上掠过的一丝微风,轻轻撩起一缕波纹,而后归于平静。 可风过,岂能无感? 张淑云收拾好行礼就到了启程的日子。 这次回乡并不是所有人都回,只有老夫人,安盛元夫妻和安珺婷。 安盛元后院还算清净,除了妻子张淑云只有两个姨娘黄氏和林氏,均是张淑云的陪嫁,唯张淑云马首是瞻。 张淑云诞下了嫡女安珺婷,嫡子安阳轩。两个姨娘分别诞下了庶子安阳晨和安阳熙。 安盛元的三子年纪相仿,此刻正在书院读书,而黄姨娘和林姨娘被留在府里,看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 安盛元命张禄挑了三十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安置了七辆马车,还有三车行礼,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 临近黄昏,他们到达第一个县城。 “咚咚咚。”敲门声在夜里显得异常突兀。 张淑云动作一顿,对林嬷嬷使了个眼色。 林嬷嬷出去,不多时,带着一个婆子回来。 “老奴给夫人请安。”那婆子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这次叫你来是有件事让你去做,做得好就重重有赏。” “夫人尽管说,老奴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过来。”张淑云招呼婆子走近些,压低声音冲婆子吩咐了一番。 “听清楚了吗?这件事一定要快,定要在到那之前办成。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只管找林嬷嬷,林嬷嬷会告诉我。” “是,老奴明白了,夫人放心,老奴一定把事情办妥当。”婆子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拍着胸脯向张淑云保证。 “行了,你先下去,林嬷嬷……”张淑云挥了挥手,吩咐林嬷嬷送人,眉眼间露出些许疲累。 “夫人早些休息,老奴告退。”婆子又行了一礼,跟在林嬷嬷身后出了门。 到了门外,林嬷嬷将一个银锭子扔在婆子手里,“好好办事,这是夫人赏你的,事办的好,好处自然少不了。” 婆子抱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打发走了人,林嬷嬷回了屋,不免忧心的道:“夫人,离这么远,找个婆子也不知顶不顶事,何不找几个办事牢靠的男人。” 张淑云起身,林嬷嬷立刻上前,搀扶着她往塌上走去,“张大家的办事还算利索,都是些妇人家的事,找几个男人不方便。” 有时候,女人煽风点火的能力可是男人所远不能及的。 林嬷嬷叹气,“是老奴想差了,还是夫人周到。” “这么晚了,老爷在哪?” “老爷在老夫人屋里,正跟老夫人说话呢。” 安悦锦的法子果然有效,不过两三天,铺子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凡是买了帕子荷包回去的夫人小姐,最后都来铺子里买了香露。 这些夫人小姐出去交际,免不了攀比炫耀,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香露成了夫人小姐们间最流行的东西。 安悦锦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下面的人,铺子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香露的需求量也会越来越大,可是制作香露的只有她一人…… 安悦锦感觉是时候该培养些技术人员了,毕竟香露不会只局限于赤云镇这个小地方。 还有原材料的问题,山里的花只有那么多,采没了也就没了,现在可以轮着收几茬,可是到了季节花也败了,到底是受限制,不如自己买地自己自己种来的方便。 这样想着,晚上回了家,安悦锦就提着一包点心和两壶酒去了里正家。 月朗星稀,村里人吃了饭都习惯坐在院子里纳凉。 “里正叔,在家吗?”安悦锦敲了敲门,在外面喊了一声。 “在。”开门的是李婶子,一看到安悦锦就露出一脸笑,“小锦啊,快进来。” 安悦锦现在可是他们村的财神娘子,这段时间凭着在山上找来的花果,各家都赚了不少,以前说风凉话的也不说了,谁见了她不捧着? 安悦锦跟李婶子进了院子,她将东西递给李婶子,笑着道:“婶子,你先将东西拿下去,我找我里正叔问点事。” 李婶子笑着瞪她一眼,嗔怪道:“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下次可不许这样客气了。”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不跟婶子客气。”安悦锦连连应着。 第三十七章 买地 “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你里正叔能办到的肯定不含糊。”里正说的一点也不犹豫,就他观察,安悦锦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所以他一早就嘱咐家里人,要与安悦锦交好,能给她些便利就不要小气。 李婶子端来两碗糖水,放下后又回了屋,空出院子给两人谈正事。 安悦锦找了个板凳坐下,直接问:“叔,咱们村可有谁家卖地?我想买些地。” “买地?”里正一惊,坐直身体,买地可是大事,他拧眉问,“你要买多少?买什么样的?” “叔,咱们村的地都是什么价格?如果可以,我想多要点,最好是连着的一大片。” 里正沉吟片刻,道:“上好的良田是十五两一亩,中等的土地是十两一亩,最次的盐碱地是五两一亩。你要一大片的话……” 他想了想:“咱们村东头倒是有五十亩地要卖,是何秀才家的,不过都是上好的良田。” 良田好,良田种东西更容易成活。安悦锦估算了下,五十亩地,一亩十五两,那么就是七百五十两银子,她现在手里只有七百两银子,还差五十两。 五十两对安悦锦来说不难,可以去找孟子旭借一借。但是地如果现在不买,没准下一次就被哪个有钱的地主老爷收走了!毕竟庄稼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没点大事谁也不会轻易卖地。 “里正叔,就要您说的这块了。”安悦锦拍板下了决定。 里正震惊的合不拢嘴,“都……都要了?小锦丫头,你可要想清楚,这一下可就要七百多两银子。”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银子。 “恩,我已经决定了,不过还请您明个儿去那边说一下,多等一天,我明个儿去镇上筹钱。” 去镇上筹钱,里正不免想到上次来安悦锦家的那个贵公子,想必小锦丫头是去找那个贵公子借钱,或者这地其实是那个贵公子买的。里正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就算安悦锦家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不少,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好,那我明个儿就去和那边说一声,先把这个事定下来。” 安悦锦走后,李婶子从屋里出来,看着黑暗中渐行渐远的身影,感叹道:“唉,果然是安盛元的种,到底和咱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后生能娶了这丫头,到时可就有福喽。” 里正瞥她一眼,幽幽的道:“你这婆子,若是好奇你就去试试,又不是没有,在这胡咧咧啥。”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回了屋。 独留李婶子站在门口,愣愣的发呆。 安悦锦回家之后就和柳清霜、阿泽说了这五十亩地的事情,“娘,我已经和里正叔商量好了,明我就去镇上。” “你等等,我这还存了些银两,你平日里给我那么多,也用不了,我就都存着呢。”柳清霜说着就要进屋拿,却被安悦锦拦下。 “娘,不用了,您将那些钱留做家用,等买了地之后,我身上就真的分文不剩了。”地肯定是要买的,不过安悦锦也不想刚好起来的日子一朝回到解放前。 去一趟镇上又不麻烦,和孟子旭借的钱可以让他从下个月的分红里扣。 安悦锦又和柳清霜聊了一会儿,唯独阿泽沉默的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晚上,安悦锦刚要上炕睡觉,房门就被敲响。 她披了件外衣,拉开门。 男人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形遮下一片阴影。 “阿泽?有事吗?”安悦锦挑眉,侧身让男人进屋。 安悦锦习惯了在现代夜晚也亮如白昼,所以家里有了条件之后,她每晚都要点两盏灯。 灯光将屋里照成暖黄色,两人相对而立,徒生些许暧昧。 安悦锦脑袋里莫名蹦出“孤男寡女”四个字,她拍了自己两下,胡思乱想什么呢! 阿泽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屋里的摆设上,没有注意到安悦锦的异样。 他还是第一次在晚上进悦悦的房间,阿泽满足的收回目光,将手中的布袋子塞给安悦锦。 布袋子是蓝色的,手掌那么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安悦锦掂了掂,心底有了数。 “阿泽,真不用,我和娘说的你也听见了,就是五十两银子,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打猎攒的,你快好好存着。” 她伸手去拉阿泽,阿泽一躲,没让她碰到,“这里刚好是五十两银子,你就不用去管那个男人借了。” 他皱着眉,看样子对安悦锦求助孟子旭一事很不乐意。 “可……” 还不等安悦锦反驳,阿泽打断了她的话:“这些银子本来就是留着给你买漂亮首饰,既然你现在需要,我以后再攒就是了。”他黑色的眸子在灯光的映射下亮如星子,脸上出现两团可疑的红晕。 听闻此言,安悦锦的心漏跳了一拍,而后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就连反应都变得迟缓。 他说什么?这些银子是要给她买首饰,这个男人,真是……有了银子不先想着自己。 一股感动从心底升起。 安悦锦也不在推拒,“那行,那我就当你入了股,等地里有了收益,分你银子。”她笑着收下,已经打算好了将来再给阿泽找补回来。 阿泽不管那么多,只要悦悦收下银子,她想怎么样都行。同时,阿泽也默默决定,以后一定要更努力挣银子,都给悦悦花。 让悦悦凡事第一个想到他,而不是那个男人,哼! 安悦锦翌日就去找了里正,和里正一起去何秀才家。 见安悦锦痛快地掏出七百五十两银子,里正瞠目结舌,暗暗抹了把冷汗,对安悦锦的认识又多了一层。 买地一事不出一天就传遍全村,这次没人再敢在外面说什么,各家都关在家里,就算忍不住酸几句也没人知道,面上对待安悦锦一家,自然又多了几分笑容。 虽然买了地,但是去哪找花种,谁又会种花成了一大难题,安悦锦苦笑,看来这事非要去找孟子旭不成。 孟家经商,天南海北都有所了解,孟子旭人脉也广,找一个人不是难事。 第三十八章 住店 说做就做,手上的事一处理完,安悦锦就拉着阿泽去了镇上。 阿泽略有不快,心底涌出一股深深地无力之感。 听完安悦锦的来意,孟子旭甚是诧异,“你要买地自己种花?” “是啊,地已经买好了。不过种花不同于种地,得找个会专门伺候花的人,而且也不知道去哪买花种,你这可有什么办法吗?” “会种花的人……你得给我时间找找,至于花种……倒是不难,你要什么样的?”孟家家大业大,找点花种再简单不过。就是这花匠……到底普通百姓种花不能当饭吃,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养着一些花匠,可谁又甘心来这个小村子里? “最好什么样的品种都来些,品种越多越好。”她也不知道这个时空都有什么花,不过,看百合花和野玫瑰,到是与前世差距不大。 多要些品种,慢慢挑选出适合做香露的,再大量培育。百合花和野玫瑰不用担心,山上的花种多的是。 “那好,我现在就让手下人去找,再多给你搜集些花种,等有了消息我通知你。”孟子旭笑眯眯的一口应下。 “劳烦修明了,每次都麻烦修明实在过意不去。等修明何时有空了,我做东,请修明喝两杯,还望修明赏脸。”每次都要麻烦孟子旭,不好好感谢一番实在过意不去。 不过孟子旭家大业大,安悦锦实在想不出要做何报答,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聊表心意。 “哈哈,小锦可要说话算话,我自从上次尝了伯母的手艺,回来着实想念的紧,小锦既要感谢我,不如劳请伯母做上一桌好菜,让我痛痛快快吃上一顿。”孟子旭爽朗的笑两声,说到最后反而不好意思了。 原来是惦记她娘亲的手艺了,不过娘的厨艺是真的不错,安悦锦笑着回,“这有何难,待修明有空了,就去我家,让我娘做一桌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你。” 阿泽深黑的眸子沉沉看了孟子旭两眼,不悦的撇了撇嘴。 不过两三天,孟子旭派人来传话。说是人找到了,就在隔壁县大溪镇,不过老爷子脾气古怪,养花是一把好手,需要安悦锦亲自去请。 安悦锦到过最远的距离只有赤云镇,赤云镇是河丘县下最大的镇,因为临近官道,南北来往的人繁多,经济发达,虽说小小一个镇却已经堪比县城繁荣。 安悦锦叫上阿泽,两人驾着大黑往隔壁县去,她拒绝了孟子旭安排的带路人,一路上只能靠自己摸索询问。 天黑之前他们到了隔壁县城,寻了一家干净宽敞的客栈住宿。 店小二陪着笑,一脸难色道:“两位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店只剩一间上房了,您两位看……” 安悦锦道:“咱们再去别家看看。” 两人刚准备转身,又被店小二叫住:“不瞒两位客官,近期赶上院试,其他的客栈都住满了,就我们家这间上房还是一个时辰前一位老爷临时退的。” 院试!就是科举呗,敢情他们还挺幸运,要不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两位客官,您看要不今晚先……凑合凑合,等明天考完了就余出空房了。” 店小二局促的搓了搓手,这两位明显不是夫妻,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这么荒唐的建议,可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安悦锦无奈,不凑合还能怎样,难不成睡大街去? “那行,给我们开一间。” “哎,好嘞,两位这边请。” 店小二领着两人进了房间。“就是这,两位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 “嗯。”安悦锦打量了一眼,扔给店小二一小角碎银子,“麻烦小二哥给我们安排两桶热水,再送点热乎饭菜。” 银子差不多有半两的样子,店小二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两位客官先休息一下,热水和饭菜待会就送上来。” …… 这就是古代的客栈啊,和电视里演的没什么两样,安悦锦在屋里转了一圈,不错,还挺干净的。 阿泽关上门,眼睛落在唯一的床上…… 床不大,刚好够两个人睡,他纠结了一下,“悦悦,要不我晚上去马车上凑合一宿。” “马车上?”安悦锦随着阿泽的视线也看向床,脸颊微微泛红。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和男人睡过一张床,不过,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先不说阿泽在这么大个子窝在车厢里多难受,光蚊虫就能把他吃了。 算了,再便宜这男人一次! 安悦锦不是真正的古人,思想自然没那么保守,很快就想开了。 就是脸上的热度仍旧退不下去。 “算了,马车上实在不是个好去处,这不有两床被子嘛,一会咱们一人一边,碍不着什么。” 悦悦同意了!阿泽眸光一亮,心扑通扑通跳的有点厉害。他自然想和安悦锦睡一屋,之所以那么说,是怕悦悦不同意。 现在看来,悦悦还是心疼他的,所以才舍不得他去马车上受罪。 阿泽在心底偷笑…… 客栈的动作还算麻利,很快就有人将热水送上来,整整两大桶水,还微微冒着热气。 安悦锦傻眼,这怎么洗,总不能两个人共浴,可是如果一个人一个人洗,水就凉了。 阿泽也犯了难,显然与安悦锦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 “悦悦,你先洗,我去外面给你守着。”阿泽作势开门。 “等等。”安悦锦抿了抿唇,这是她犹豫时的小动作,“一起洗。” “一起洗……”阿泽一时不察,惊呼出声。饶是他小心思再多,也免不了被这句话吓到。 安悦锦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又爬上脸颊,如抹了两团胭脂。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指着一旁的大屏风,“把那个竖在中间隔开,否则等我洗完水都凉了。”洗凉水澡不好,哪怕已经入夏。 阿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将屏风抬到木桶中间,安悦锦仔细瞅了瞅,发现屏风有些透,虽然看不清具体模样,但是能看清大概轮廓。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又将两人的包袱翻了翻,最后拿出两人的几件外衣。 第三十九章 同床共枕 屏风比安悦锦高出一头,安悦锦踮脚将衣服一字排开挂上去。 她看了一下,确认看不到对面的景象,这才放心。 “好了,我在这边,你在那边,可以洗了。” 阿泽迟疑的点了点头,由于安悦锦背对着他,因此没看到他脸上一言难尽的神情。 安悦锦没意识到,屏风虽然比她高一个头,却比阿泽矮了一些,他微微垂眸,对面的景象一览无余,这屏风形同虚设。 就在阿泽犹豫时,安悦锦已经转过屏风,径自开始脱衣服,“我要洗澡了,你也赶紧洗洗,我警告你,不许偷看啊。” “奥。”阿泽呆呆应了一声,他不用偷看,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不过,阿泽到底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他转过身,背对着屏风洗澡。 赶了一天马车,此时窝在水里,温水漫过肩膀,安悦锦舒服的喟叹一声,全身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放松。 阿泽洗的很快,他擦干身上的水珠,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裳披在身上。 对面传来水声,安悦锦也没敢多呆,她站起身,水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赶巧阿泽转身,下意识望去…… “阿泽,你可是洗完了?” 清脆的声音瞬间拉回阿泽的思绪,他强制自己偏头。 安悦锦无所觉,她伸着胳膊拿衣服,久久没听到阿泽的回应,疑惑道:“阿泽?” 阿泽稳了稳心神,低低应了一声:“嗯。” “稍等一下。”安悦锦手上的动作更快,三两下穿戴整齐,“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闻言,阿泽绕过屏风。 刚洗完澡,安悦锦白皙的小脸泛着粉色,她一笑,水亮的杏眼弯成半月,漂亮可爱的样子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 阿泽唇角微勾,手痒地伸出手揉了揉她还披散着的黑发。 摸了一手水汽,阿泽眉心一皱,不满的道:“怎么不知道擦干。” “啊?”安悦锦看面前的男人看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男人刚沐浴完,领口微敞,黑色的长发随意被一根发带绑在身后,举止间透着慵懒贵气。 当真是一个绝色! 安悦锦捻了一缕发尖,不甚在意道:“刚刚收拾妥当,还未来的及擦,没事,一会就干了。” 阿泽眉心不仅没有松动,反而皱的更紧,他拽过一旁的干帕子,盖到她头上,轻轻擦拭,动作温柔,嘴上却训斥道:“以后头发要尽快擦干,女子披着湿发对身子不好。” “好啦,知道啦。”男人有力的指腹摁在头皮上,她舒服的眯起眼。 两人收拾完,唤来店小二将水撤下去,又端来热乎乎的饭菜。 安悦锦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没再废话,直接开吃,很快饭菜被扫荡一空。 安悦锦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明天去街上转转,买点东西带着,也免得失了礼,等后半晌再去村子。” 他们这次出来匆忙,什么也未安置,本就打算到了这边再买。 “嗯。” “那你说该买些什么好?”安悦锦摩挲着杯子,头疼的问。她最不会给人挑礼物,前世凡事都有秘书为她安排好,从不用为此费心。 而且,也不知道那人喜欢什么…… 唉,看来还是不习惯凡事亲力亲为。 阿泽放下杯子,劝道:“今天累了一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去街上转转,总能挑几样合心意的。” 也只能这样了。 夜已深,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床,安悦锦睡里面,阿泽睡外面,中间横着一床卷起来的被子,将两人隔开。 安悦锦掩嘴打了个哈欠,无力再想其他,道了声“早些睡”,就被一波一波袭来的困意请去见周公。 阿泽平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的床帐丝毫没有睡意。 耳边传来平稳清浅的呼吸声,他侧过头,黑亮的双眸在黑夜中耀耀生辉。 骨节分明的长指抚上女子脸颊,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又软又滑,让人爱不释手。 阿泽的眸光越发亮。 安悦锦似有所感,动了一下,吓得阿泽迅速收回手,屏住呼吸,紧张的心砰砰直跳。 呆了半晌,见安悦锦只是用脸蹭了蹭枕头,并未醒来。 阿泽松了口气,重又伸手一点一点勾画女子秀气精致的眉眼。 他眸光贪婪的扫过安悦锦脸上每一寸肌肤,舍不得移开,最后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再往下就是睡觉弄散乱的领口,露出些许瓷白。 窗外洒进斑斑点点月光,落在阿泽耳朵上,红的似要滴血。 安悦锦这一觉睡得非常好,第二天逛街的时候精神奕奕,反观阿泽蔫蔫的,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昨晚他越想越难受,却不得其意,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后半夜才困极眯了一会。 街上人声鼎沸,店肆林立,有茶楼,酒馆,当铺……各式各样,小贩扬着嗓子吆喝,孩童跑着嬉闹。 虽然赤云镇堪比县城,可是来到一个新地方,安悦锦还是很新奇。 她兴致勃勃逛着,看到感兴趣的店铺就拽着阿泽进去看看,一番下来,手里提了不少东西。 眼瞅着太阳越来越大,二人找了街边的一家茶楼歇脚。 大厅里坐了不少人,俱是穿着一身长衫,说话文邹邹的,在那夸夸其谈。 安悦锦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茶和两样点心。 第四十章 评文 安悦锦拿着一块点心小口吃着,耳朵却一直听着那些人说话。 一个身形很高,长相斯文的男人从旁边的桌子起身,他身着一件灰色长衫,洗的发白,可以看出家境困窘。 因为挨着近,安悦锦免不了多看两眼。 男人刚一迈步,就被说话的那些人留住。 “石兄,请留步。” 男人身子一僵…… 说话间,那人走近,眉眼间全是张狂的笑容,他没有对男人以礼相待,而是用力拍上男人肩膀,将男人身子拍的一歪,嘲讽道:“大家都在分享这次院试所作的文章,石兄这么早就走,莫不是全篇都作的花草鱼虫,没脸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那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扬着唇角,一脸欠扁的样子。 石尧双手攥紧成拳,眼中满是怒火,却极力强迫自己忍住。 “周兄说笑了。” “是嘛,既然如此石兄就给我等说说你是如何立意做文章的,让我等学习学习。”周予不怀好意地将石尧拉进人群。 石尧个子虽高,却很是单薄,被周予用力一拽,狼狈的踉跄两步。 可他仍旧没有反抗…… 安悦锦就坐在石尧侧边,自然将石尧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他一直在极力克制自己,可是他的不甘,愤怒和隐忍又太过明显。 这是一个有血性,有理智的男人,可是都这样了他为什么还不反抗,非要等那些人继续羞辱他吗? 安悦锦被勾起一丝兴趣,一边慢悠悠喝茶,一边看戏。 石尧进了人群,果不其然又迎来一波嘲讽,起初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过不了多久竟慢慢平静下来,斯文秀气的脸上还露出淡淡的浅笑,淡定的站在那听那些人说着。 那群人见石尧未如他们想象一样羞愤欲死,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来说去觉得忒没意思,渐渐都闭嘴。 周予恶狠狠地暗骂一声呆子,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会意,“石兄在书院向来受夫子夸奖,石兄快说说你这次所作为何,让我等见识见识。” “是啊,石兄快说说。”旁边的人跟着催促。 安悦锦听闻,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兴致勃勃地侧过身想认真听听石尧的文章。 阿泽端起茶壶,给两人斟满热茶,递到安悦锦手边,“感兴趣?” 安悦锦点了点头,“嗯嗯,想听听他做的文章怎样。” 这可是古代学子的文章啊,难得她也能当场品评一番。 “可以听听。”阿泽放下手中的东西,同样将注意力转向那处。 周予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样不能打石尧脸,还不等石尧开口,抢先道:“等等,也不能只让石兄说,那多不好意思,不如这样,为兄先说说我这次院试的文章,给石兄一些时间准备。” 石尧明显已经准备说了,他又跑出来截了石尧的话,明摆着找事。 安悦锦翻个白眼,小声嘟囔:“真不是个好东西。” 打这人一开始蹦哒,安悦锦就对他没有好印象。 阿泽默默瞅了她一眼,没有发表评论。 周予喝了一口茶润嗓子,便开始高谈阔论,他自信满满的挺直胸膛,声音时高时低,脸上神情丰富。 周予对自己这次院试信心满满,临考试之前,他父亲可是给他请了这一带最有名的秀才指导文章,他又挨个将考官大人喜爱的文章风格研究个遍,若是这样还过不了,天理难容。 不过周予这次的目标不仅仅是过了院试,而是夺得案首。 他这人看着不咋样,却并非没有才华,他和石尧同在一家书院,两人才学都不错,可是每逢考试,石尧都压周予一头,周予连续做了几年老二,感觉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万年老二心里不好受,自然对石尧怀恨在心,只要逮着机会就对他冷嘲热讽。 周予自信满满,想的挺好,他先说出自己的文章,待石尧再说出来,自然能力压石尧,狠狠打石尧脸。到时候他再假装劝诫,实际上火上浇油,好好羞辱他一顿,最好让他赶紧从书院滚蛋。 周予说完,情绪仍旧激动不已,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假模假样的道:“为兄做文章一直落于石兄,这次在石兄面前献丑了,还望石兄莫要见笑。” “周兄才华过人,我等自愧弗如。” “周兄……” “周兄……” 周围的人纷纷上来奉承,周予面上谦虚,实则已经被夸的飘飘然。 他制止众人继续说下去,大手一挥,“好了,石兄开始。” 周予将中间大块地方让给石尧。 石尧未动,站在原地稳如泰山,不紧不慢的开口。 他情调起伏不大,却很容易就将人的全副心神吸引过去,安悦锦心里已有评断,这人一开口,两人胜负已定。 “此文章立意明确,破题新颖,当得上上篇。”阿泽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正巧石尧说完,人人都听到了他的评断。 “切。”有人立马不屑的嗤笑出声,“你这人到底懂不懂文章,不懂莫要乱说。” “就是,周兄的文辞藻华美,情韵丰富,字字句句都立于国家大事,有大道理。反观石兄的文……就稍显平淡了些,一股小家子气。” “就是就是。” 阿泽微勾唇角,似笑非笑的端起茶轻抿一口,也不反驳,耐心等着那些人说完。这才幽幽开口,“华而不实,兄台高谈阔论大道理,却无一处落于实处,那都是空话。这位兄台虽然清淡,但是字字句句扣人眼球,让人无理反驳,高低立见。” 阿泽说着,冲石尧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石尧一愣,回以一礼。 “你……”那人一噎,竟找不到话反驳,憋的脸红。 周予脸色早已变得青黑,他冷冷哼了一声,“这位兄台又不是考官大人,还是不要说的如此决断,免得最后打了自己的脸。” 阿泽微嘲,“只是品评文章而已,自是有什么说什么,听不得别人说不好,还评什么。我不过一个小小平民,随意说两句,自然当不得考官大人的意思,这位兄台还是莫要太激动。” 第四十一章 素冠荷鼎 安悦锦惊讶的看着阿泽,没想到他武功好,学识也这样好,文武双全啊! 她都崇拜这个男人了…… “你……”周予被羞的面色通红,他一甩衣袖,转向石尧,咬牙切齿道:“石兄果然好文章,为兄自愧不如。” “我们走。”他使足劲,故意撞过石尧肩膀,领着一群人朝门口走去。 石尧一歪,身子朝地上倒去,旁边就是桌角,这若是磕上去…… “小心。” 安悦锦倒抽一口凉气,脑袋还没反应,就已经快一步冲过来。 可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拽住石尧衣领,将他扔在桌子上。 石尧吓得冷汗直冒,他看着那个桌角心有余悸,刚刚他的脑袋差一点撞在上面…… 安悦锦也呼了口气,幸好阿泽及时拽住他,否则这一下非要将人磕成傻子。 “石尧谢谢兄台和姑娘相救之恩。”石尧拱手道谢。 “不用,不用,谢谢阿泽就行。”安悦锦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接受,她又没做什么。 毕竟若是没有阿泽,等她跑过来,这个男人已经头破血流了。 石尧温和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周予等人还未走出茶楼,此刻心虚的站在门口,显然也没料到一时之举差点伤了一条性命。 周予唇角嗫喏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到底拉不下面子,迈步就要离开。 他刚抬起腿,一根筷子破空飞来,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周予趴在了门槛上。 周予拿着筷子,捂着痛的说不出话的下巴,泪眼汪汪的转头,他看到阿泽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根筷子,再也顾不得其他,落荒而逃。 “哈哈哈……该”安悦锦冲阿泽竖了根大拇指,这样的人就该这样处置,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哼。 石尧用拳抵唇,含蓄一笑。 三人一同出了茶楼,石尧也不像在周予等人面前寡言少语,反而很是开朗,“安姑娘和阿泽兄弟第一次来这,人生地不熟,不如我带两位到处逛逛。” 有人做向导,安悦锦求之不得,“有劳石公子了,我们想给一位年老的长辈买些东西,却不知该去哪,石公子有没有好的去处介绍?” “不知安姑娘这位长辈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她连人都没见过,这她哪知道。不过,花匠应该都喜欢花! 安悦锦沉吟半晌,道:“花,石公子可知附近哪有卖花的?” 花?石尧明显有些诧异。 “怎么了,可有什么问题?”安悦锦皱眉。 石尧摇了摇头,“没想到安姑娘的长辈也喜欢花,我爷爷曾在一个大户人家侍弄花草,最是喜欢这些东西。” 石尧的爷爷竟是一个花匠,安悦锦突然想到周予嘲笑他是不是写了一堆花花草草,怪不得! “石公子的爷爷喜欢这些,想必石公子也得了真传,一会还请石公子给我们挑一盆好点的花,也免得我们被蒙骗。” “安姑娘过奖,我只是略知一二皮毛。” 安悦锦一路上和石尧聊着天,阿泽时不时插一句,几人关系逐渐变得熟捻,称呼也从石公子,安姑娘变成了石尧,小锦。 绕过两条街,很快到了一个铺子前,“就是这,咱们进去。” 刚一进门,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一个尖锐的女声道:“掌柜的,你这卖给我的是什么破花,养了这么久都不开花。” “这位夫人,在下刚刚已经看过了,不是花的问题,是照顾不周,肥料不足,这才一直不开花。待到了时候,自然就开花了。” 石尧凑近两人,小声介绍说:“这是一盆素冠荷鼎,是兰花中的稀少品种,掌柜的说得对,这花没问题,是养花的人所用方法不恰当。” 说完他还感叹一句,“若是交给我爷爷,不出七天,肯定能开花。” 尽管掌柜的这样说,女人还是不依不饶,“你说开花就开花,那一直不开花,你不一直用这个托词。这盆花我花了不少银子,你今个必须给我个交代。要么让它立刻开花,要么退银子。” 噗,立刻开花,她问过花的感受吗?安悦锦差点笑喷,身边的两个男人也忍俊不禁,眼角直抽抽。 这个女人明显在胡搅蛮缠,其目的根本不是开花,而是退银子。 偏偏她说的让掌柜的犯难…… 东家要求严厉,这素冠荷鼎早两个月就卖出去,账本已经呈给东家,若是现在退银子,帐面上对不上,肯定要去找东家报备。 如此一来,免不得被东家训斥。 掌柜的一把年纪不想因此挨东家训,再说铺子里有规定,一经卖出的鲜花,没有问题不得退换。 他已经检查了,这素冠荷鼎绝对没问题。 “夫人,您实在为难在下了,我们铺子里有规定,一经卖出的花栽,不予退换。” “什么破规定,我花二两银子买回去就是看着它长的跟一盆草似的,兰花不开花。还怎么叫花。” 两人争执的越发厉害,安悦锦三人在一旁看戏。 石尧道:“小锦,你快挑挑有没有喜欢的,我要赶着回村了,否则回去晚了没车。” “你住哪?”安悦锦问。 “河头村。” “河头村?”安悦锦和阿泽齐齐看他。 花匠爷爷,河头村,原来如此…… “怎么了?”石尧一脸懵懂,都看他干啥。 安悦锦心情开朗,笑道:“无事,只是觉得凑巧,我们去的也是河头村,你大可不必急,一会我们用马车载你回去。” “真的?”石尧没想到他们如此有缘。 这时,那边两人的争吵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女人明显占上风,可是掌柜的就是不松口退银子。 安悦锦狡黠一笑,“好了,该我过去了,你们好好在这等我。” 她不待阿泽两人询问,径自上前。 “冒昧打扰一下,可否容小女说句话?” “你谁啊你,要说什么赶紧说,没看这忙着呢吗?”女人语气不善,说出的话都带着火星子。 安悦锦并未在意,直接道:“既然这位夫人想要掌柜的退银子,掌柜的不愿退,不如将这盆花转卖给我,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第四十二章 三顾茅庐 “转卖给你?”女人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圈安悦锦,见她身着普通的棉布衣裳,嗤笑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莫不是在说笑,我这花需得二两银子,不是二十文,你确定买的起?我可不会给你少一个铜板。” 女人态度嚣张,话里话外摆明了她不会退让,休想占她一分便宜。 安悦锦失笑,这女人战斗力真是一绝,她丝毫不怀疑,就算她不跳出来,女人最后也会得偿所愿。 而掌柜明显没有话语权,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希翼的看着安悦锦。 安悦锦笑容未变,掏出一块碎银子,问:“这些可够?” 是一块二两足银,女人刚还嚣张的气焰,立马变得眉开眼笑,“够,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捧着银子道:“小姑娘你也瞧见了,这花我买回去两个月都未开花,既然你要了,咱们就提前说好了,无论开花与否,是死是活,我概不负责,休想让我退你一个铜板。” 安悦锦失笑,这女人还真是精明,看来那掌柜的真要和这女人好好学学…… 掌柜的正有此意! 几人抱着花出来,又回客栈驾了马车,往河头村去。 河头村距离县城很近,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村口,石尧家住在村边上,阿泽直接将马车停在了他家门口。 “爷爷,我回来了,快开门。”石尧将门拍的框框响。 拍了两下,门从里面拉开。 眨眼间,一个老头蹿出来,手举一把大扫帚就冲石尧扑来。 石尧躲避不及,被扑了个正着。 “你个臭小子,老头子怎么跟你说的,考完试赶紧回来搬花,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让你到处乱跑,让你到处乱跑,等你回来,老头子花都蔫了。”老头一边打一边骂,追的石尧抱头鼠窜。 “爷爷,轻点,轻点,啊疼。” “爷爷,我错了,你别打了,打坏了您心疼。” 石尧有一边跑一边求饶,上窜下跳,跟个猴子似的,全然失了文人风度。 阿泽拽着安悦锦躲得远远的,以免被误伤。 老头打虽打,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动用真力气,只是扑石尧一身稻草毛子。 石家十天半个月来这么一回,石尧已经习惯了,久而久之掌握了逃跑的诀窍,不过也不能全躲过去,总得让老头子打两下解解气。 等老头打累了,杵着扫帚喘气:“臭小子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那么多花让老头子一个人搬,哎呦老头子的腰诶。” 石尧脸一黑,瞥了眼一旁的两人,红着脸囧道:“爷爷,别装了,还有客人在,多丢人。” “客人?”老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安悦锦和阿泽的存在,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妥,他咳了两声,讪讪问:“你带来的?” “嗯。”石尧点了点头,拱手无奈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让小锦和阿泽兄见笑了。” “无事,老爷子好精神。”安悦锦拽着阿泽走近,郑重对石老行了一礼,“晚辈安悦锦,是河丘县赤塔村人,特来拜会石老爷子。” 简陋的茅草屋内,石尧倒了两杯茶,分别端给二人。 石老爷子坐在上首,皱眉道:“你想请我去种花?” “是,我有五十亩地想要全种上花,可是种花需要手艺,所以特来寻石老爷子,希望您能帮我去管理花田,当然酬劳不低,管吃住,每月还给您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相当于一个大掌柜的月钱,石老爷子诧异,这小丫头竟给他开出这么高的条件。 可是条件再好,也不是他想要的。 石老爷子拒绝,“安姑娘的诚心老头子收到了,可是老头子一把老骨头了,只想守着自己个儿这一亩三分地过,不想再到处折腾,这素冠荷鼎贵重,姑娘还是搬回去。天色不早了,就不留两位吃饭了,让石尧送你们出去。” 不给安悦锦再说话的机会,石老爷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出了大门,石尧一路沉默将两人送至马车旁。 “石兄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憋在心里会胡思乱想。” 石尧本不愿多想,可耐不住对此事介怀,他隐晦的看她一眼,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自然是他是石老孙子这件事。 安悦锦笑,“是也不是。” “嗯?”石尧没听懂。 “在茶楼遇到石兄是意外,我和阿泽一早商量好,先去买礼物,下午再去拜访老爷子。一开始听说石兄的爷爷喜欢摆弄花草,我确实有个大胆猜测,可到底觉得太过巧合。还是在铺子里,石兄自报住址我才得以确定。” 安悦锦细细解释了一通,“马车上我也想过和石兄坦白,就是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说我们有缘。” 那个时候说了,未免更容易让人误会! 石尧也想到了安悦锦的顾虑,长呼口气,打刚才就堵在心口的那个疙瘩终于松开,“是我想窄了,得以和小锦,阿泽兄弟相识,是我之幸。不过……小锦是如何找到我爷爷的?” “懂种花的人不好找,我还是托了一位朋友才寻到老爷子这,不管如何,我都希望老爷子好好考虑,有什么条件老爷子尽管提,我尽量都满足。” “石兄可否……”安悦锦欲言又止。 石尧明白她想说什么,“我爷爷性子倔,小锦和阿泽兄弟先回去,晚上我劝劝他。” 安悦锦感激不已。 临走之前,阿泽丢下一句:“我们还会再来。” 一扬马鞭,赶马离开。 翌日,安悦锦和阿泽又来了河头村,开门的是石尧,说石老爷子去了山上,不到天黑回不来,无奈安悦锦和阿泽坐了一会儿只能离开。 第三日,安悦锦和阿泽赶了个大早,目的就是将石老爷子堵在家里。 看这时辰,应该是刚做早饭,许多人家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 阿泽上前敲门,这次开门的是石老爷子,他瞅了两人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进来。” 石尧端着两碗稀粥从厨房出来,“小锦和阿泽兄弟来了,你们吃了吗?在这吃点,我再去盛两碗。” 第四十三章 条件 “好啊。”安悦锦抬了抬手中拎着的热腾腾的油纸包:“我带了油条,灌汤包和点心,也不知合不合石爷爷胃口?” 正巧,石老爷子端着一盘咸菜进来,将咸菜往桌子上一放,不冷不热道:“区区一个早饭,哪用的着这么多花样,不花银子啊!还不快坐下吃饭。” 看老爷子今天的态度,有戏啊 安悦锦笑嘻嘻的拽着阿泽坐下,将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金黄酥脆的油条,白胖胖的小包子和几样软儒香甜的点心。 “早饭如此丰盛,劳小锦和阿泽兄弟破费了。”石尧又端来两碗粥放在他和老爷子面前,几人一同用饭。 吃饭时,几人都未说话。刚一落筷,石老爷子就寻了个借口支开阿泽和石尧。 初升的日头照进茅草屋里,安悦锦和石老爷子面对面而坐,石老爷子沉默半晌,道:“姑娘所托之事老头子可以答应,但是老头子有几个条件。” 安悦锦一喜,别说有几个条件,只要不过分,十几个她都会答应,“石爷爷请说。” 石头爷子沉声道:“这第一个条件,老头子答应给姑娘做事,但是老头子不卖身,可以和姑娘签契约,老头子只给姑娘做三年,三年之后老头子想何时走就何时走,姑娘不能强留。” 这个条件对于安悦锦不算什么,她不是古人,没有那么深的主仆观念,是人都不愿为仆为婢,本就是她有求于人,断没有逼人卖身的道理。 其次,石老爷子喜欢自由,不愿一辈子受制于人,三年已经足够,可以商量着让石老爷子帮忙传授一些种花本领,或者另寻他人。 “第二个条件,只是老头子为姑娘做事,与我孙儿无半点干系,我孙儿还要读书科考,姑娘不可因任何原因干涉。” 她可以看出,石老爷子对石尧寄予厚望,怕石老爷子也是担心影响到石尧,才早一步提出来。 “第三,姑娘既让老头子打理花田,那么在种花一事上,姑娘要全权交给老头子负责,不可随意指挥,姑娘若是觉得有何不妥,可以指出来,老头子肯定会认真斟酌。” “前天姑娘走后,石尧和老头子说了,两位是他的救命恩人。在这里老头子谢谢两位对我孙儿的相救之恩。” 石老爷子说着就站起来,弯腰向安悦锦行大礼,却被安悦锦拦住。 “老爷子万万不可,不过是扶了石兄一把,当不得您如此大谢。” 老头子也不是太在乎这些虚的,既然被安悦锦扶住了,他索性没有坚持拜谢,将来尽心为这丫头做事,也算是报答一二。 “老头子在这呆了十多年,平日里若非必要,很少出门,我孙儿心疼老头子一个人太过孤单,这才劝说老头子。 我这孙儿心善,别看在老头子面前开朗捣蛋,但是在书院里是个受气的。 老头子平日里就靠帮铺子里养花过活,老头子知道他有一个同窗,家里经商,和县城的各个老板都说的上话,他嫉妒我孙儿学业好,总是有事没事找麻烦。 我孙儿怕他那同窗家里一声令下,老头子的花就再也卖不出去,别管受了什么都自己忍着,都快成受气包了! 昨个儿老头子想了一天,觉得这件事可行,不受制于人,也当给我孙儿换个环境读书,一举两得。可是有些条件还是必须和姑娘说清楚。 老头子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不会强人所难。姑娘好好考虑一下。” 石老爷子一口气说了许多,安悦锦恍如拨云见日…… 怪不得他们看见石尧在周予面前,气成那样也不反抗,原来是为了家里 门外,阿泽和石尧站在门后,两人没走远,安悦锦和老爷子的谈话尽皆传入两人耳中。 石尧红了脸,羞囧的垂下头,爷爷怎么什么事都和人说,多丢脸。不行,下次他得好好和爷爷说说,别有的没的都告诉别人。 阿泽淡淡瞥了他一眼,嫌弃道:“笨死了。” 石尧一愣,脸更红,问:“阿泽兄弟何出此言?” 阿泽懒懒扔给他个眼神,后来想想这人还要跟他们回去,这么笨可不行,遂开金口点拨他两句:“若种花之人好找,悦悦何苦寻到这儿。” 短短两句话如打通了任督二脉,让石尧茅塞顿开。 是啊,他真是愚不可及,一傻傻了这么多年,如果人人都会养花手艺,周予为何次次都用同样借口威胁他,却不见一次成真。 因为除了爷爷,他们找不到这样好品质的花。所以那些人讨好他还来不及,又岂会断了爷爷卖花的路子。 哈哈,哈哈……石尧内心各种复杂,但更多的是畅快以及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下次再见到周予,他一定揍他两拳,以解多年来心头之恨。 这些条件在安悦锦眼里再正常不过,都是合情合理,她没有丝毫迟疑的道:“不用再考虑了,石爷爷说的这些我全都答应,一会就麻烦石兄帮忙写一张契约,只要石爷爷尽心帮我打理花田,我自不会亏待石爷爷。” 石老爷子瞪她一眼:“什么亏待不亏待,老头子是惜花之人,只要是经老头子手的花,十之八九都能活下来。” 说到最后,老爷子语气越来越得意。 安悦锦不由灿烂一笑,毫不吝啬的捧了老爷子一句:“您老最厉害了。” 两人谈妥后,石尧照着安悦锦所说写了一份契约,老爷子和安悦锦各自按了手印。 接下来就是收拾家当去赤塔村,一开始,安悦锦想着老爷子和石尧去了也没地落脚,不如等过十天半个月她将地方安置妥当再过去。 可老爷子极力反对,说是太麻烦,不如现在先和安悦锦过去,随便找个地方住下,等安置好了地方再挪地,这样也省的安悦锦还要来回跑一趟。 毕竟两个县城虽然挨着,但是驾马车也需要一天时间。 石老爷子让安悦锦和阿泽先回客栈,明日启程。 他和石尧收拾一下家当,明个儿安悦锦叫来马车,直接装车。 “哎哎哎,你将花放那,那宽敞。” “臭小子,你轻点,别伤了老头子的花。” 第四十四章 回村 石老爷子手忙脚乱一通指挥,生怕别人一个不仔细弄坏他的花。 阿泽和石尧被老爷子指挥的团团转,安悦锦都能看见阿泽额上青筋直跳。 她在一旁偷笑,发现这段时间阿泽的脾气越来越大,对人冷冰冰的,只有在她和柳清霜面前才会展露出温和爱笑的一面。 盆栽的花都已经被搬上马车,占据了整整一辆马车,剩下的就是老爷子屋后的花田。 听闻老爷子在屋后种了一大片花,安悦锦立马兴致勃勃的跑去看。 三间茅草屋后开垦出不大的一块土地,上面种满白色的茉莉,远远就传来清雅怡人的香气。 安悦锦深呼吸一口气,兴奋的要跳起来,茉莉花啊,看来她的香露又可以出新品种了。 这栀子花也不错,做成香露肯定能大火。 安悦锦只思考了一秒,就大手一挥,重又订了一辆马车,叫来几个人,将茉莉和栀子花连根挖下来,要移栽到赤塔村。 刘老爷子当然乐意之至,这可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怎么能舍得把它们扔在这里,任它们自生自灭。 有刘老爷子在,丝毫不用担心这些花折损。 太阳落山时,几人到了赤塔村,绚烂的彩霞铺满天际,将大地照成橘黄色。 安悦锦几人驾着马车驶进村子,直接停在里正家门口。 里正闻声开门,指着面前几辆马车,疑惑问:“小锦丫头这是做何?” 安悦锦将石老爷子和石尧的身份介绍了一遍,“里正叔,我去的匆忙,事先并未将住宿一事考虑周全,我家不太方便,您看您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个暂住之地。” “乡亲家也可以,我可以付乡亲租借的银子。” “这倒不必。”里正摆手,此事于他来说并非难事,“嗯……村边有一闲置的屋子,屋主随着儿子迁去了外地,将屋子交给我照看。许多年未住人了,如若两位不嫌弃的话,可以稍稍收拾一番,暂住在那。” 安悦锦知道那几间屋子,从她们家出来穿过一条小路就是…… 距离近又没有屋主,将来不用着急搬出来,安悦锦再满意不过。 “多谢里正叔,等石爷爷安置妥当,就请里正叔去吃酒。”安悦锦道了谢,几人驾着马车回家。 两人一走三四天,柳清霜早已在家中等的着急,听见黑子围着门上窜下跳使劲叫唤,心里估摸着莫非小锦和阿泽回来了? 她放下绣活,推门出去。 刚一开门,黑子就窜出去,一边狂叫一边撒了欢冲远处跑去。 不多时就见阿泽驾着大黑拐过弯。 “娘,我们回来了。”安悦锦刚从车上蹿下来就扑进柳清霜怀里。 柳清霜接住女儿,展颜一笑,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怎么一去这样久,娘在家快担心死了,生怕你们遇到麻烦。” “哪会,娘放心,您女儿机灵着呢。”她抱着柳清霜讨巧卖乖。 柳清霜说完安悦锦又关心了下阿泽,阿泽站在一边,问什么答什么,像个乖宝宝,笑得十分开心。 待石老爷子和石尧也一一下了车。 安悦锦拽着柳清霜给几人互相介绍,“娘,这是石爷爷,女儿请来打理花田的,石爷爷种的一手好花。这是石爷爷的孙子石尧,石爷爷,石兄,这是我娘。” 柳清霜客气的对石老爷子行了一礼,叫了一声“石叔。” 而石尧则对柳清霜叫了一声“伯母。” 几番客气完,几人一同去帮石老爷子两人收拾屋子。天色已晚,再不收拾,晚上该没地儿住了! 穿过一条小路,三间土坯房映入眼帘, 房屋年久失修,外面的篱笆墙破了几个洞,屋顶也缺了许多稻草……不堪一击。 安悦锦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下雨天和露天有何区别? 柳清霜蹙眉,“小锦,这房子太久没人住了,你和阿泽回去弄点稻草来,将房顶铺一铺。” 说话间,村长带着大山大河两个兄弟来了,还拉了一车稻草。 村长笑着道:“都在啊,这房子破的厉害,想着你们收拾起来费劲,我们就过来搭把手。” “真是太麻烦您了,还让您专门跑一趟。”石老爷子感激的道谢。 “老爷子不用客气,以后您就好好在我们村住下,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哎,好好。” 寒暄了两句,阿泽和大山抱着稻草去铺房顶,大河和里正修篱笆,石尧跑过去帮忙,安悦锦和柳清霜找来水和抹布收拾屋子。 只剩下石老爷子,他这瞅瞅,那看看,见没什么可帮忙的,就开始一个人拾掇院子。 忙了一个多时辰,原本破旧的土坯房焕然一新。 阿泽和大山铺完房顶,又加固了一下房子,确保下大雨不会将房子冲塌。 中途柳清霜回家准备饭菜,众人刚停手,她就提着做好的饭菜过来,还带来了两壶酒。 “里正叔,您仨别回去了,我娘都准备好饭菜了,还带了酒,您就在这吃,就当给石爷爷和石兄接风。”安悦锦劝道。 话都这样说了,里正自然不好拒绝,和大山大河兄弟一同入了座。 天色已黑,食材不多,柳清霜只做了几件拿手的,有糖醋鱼,玉米排骨汤,红烧肘子,京酱肉丝,和几样素菜,色香味俱全。 大山大河兄弟都看傻了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菜太丰盛了! 柳清霜不好意思笑笑,“时间太匆忙,就随便做了几样,大家凑合着吃。” 石老爷早已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口红烧肘子放进嘴里。 炖的恰到好处的肘子,入口即烂,味道香浓,他两眼放光,直冲柳清霜竖大拇指,“柳侄女,好手艺,这是老头子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肘子,简直比大酒楼的好吃一百倍。” 以后有口福喽!石老爷子心里美滋滋的,幸好当时答应了那小丫头,要不去哪里找这么好吃的饭。 天知道他做饭有多难吃,十几年了,厨艺只是从糊锅进步到了成功做熟,味道吃不死人。 而石尧,更别提了。 老爷子从小就将石尧往厨房赶,打着厨艺从娃娃抓起,结果……石尧读书很有天分,但是一进厨房就变成手残。 第四十五章 新点子 两个大男人凑凑合合十几年,终于再也不用吃“猪食”了,老爷子感到无比幸福。 甚至想着,若是待的不错,三年以后可以再待三年 满满一桌饭菜被一扫而光,村长喝的红光满面,带着大山大河两兄弟离开。 安悦锦三人也收拾好东西回家睡觉,奔波一天,几人各自回房,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石老爷子就扛着锄头去了地里,打算将昨个儿要移栽的茉莉和栀子花重新种上。 安悦锦叫了阿泽准备去镇上,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孟子旭找没找到花种? 阿泽牵了大黑,两人刚要走,就被石尧拦住。 他温文尔雅一笑,询问道:“小锦和阿泽兄弟是去镇上吗?” “嗯。”阿泽点了点头。 “稍我一起”他说着绕过阿泽跳上车辕,坐在另一边。 阿泽一扬马鞭,大黑迈着步子跑起来。 安悦锦掀开车帘和石尧闲聊:“石兄去镇上是随便转转,还是有事?” 石尧狭长的眼角上扬,清秀的脸上一直挂着笑,说起话来语调轻快,显然心情不错,“来之前老师为我写了一封举荐信,让我交给赤山书院院长,我此次就是去镇上办此事。” 安悦锦猛然想起来石尧还要念书,她一拍脑门,暗自自责,这两天事太多,竟把此事忘了。 石尧能拿到先生的举荐信,可见十分得先生赏识。 “石兄真是厉害,听说赤山书院里有几个有名的大儒,每年招生的名额抢都抢不到。” 赤山书院在整个大晟朝都排的上名号。 石尧也非常开心,临行前去拜别老师,未料到老师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赤山书院招生极其严苛,却不想老师竟拿到了它的推荐名额,石尧当时捧着书信,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只要进了赤山书院,明年下场他又多一分信心。 进了镇,阿泽先将石尧送到书院门口,说好办完事再来接他,就驾着马车离开。 到了济民药堂门口,正巧遇见孟子旭刚从外面回来。 孟子旭扬唇一笑,带着婴儿肥的俊帅脸庞更多了几分魅惑,开玩笑道:“我此次出去正是去拿花种,刚回来两位就将我堵在门口,难不成小锦能未卜先知?” 认识的时间越长,孟子旭也少了那份疏离客气,展露出幽默的一面。 安悦锦闻言,被逗笑,“这都能被修明发现,我刚刚掐指一算,近日财神降临,修明兄进账要翻上几番了。” “哈哈哈”孟子旭一愣,继而爽朗大笑。 三人一同上了二楼,孟子旭将一个漆木盒子放到桌上,“这是花种,一共找来了十种,都写在这张单子上,小锦可以看看。” 安悦锦粗略浏览了一下单子,上面记录着各种花种的名称,她又打开盒子,盒子里分十个小格,每一格和单子上的花种名称相对。 真是细致,安悦锦满意的抿出一抹笑,“这些足够了,劳烦修明了。” “无事。奥,对了,这还有棵树苗,据说是合欢树。”孟子旭差点忘了,几步出了门,从门外拿进来一颗小树苗。 “合欢?”安悦锦惊喜,孟子旭居然找到了合欢树,从醒来至今,安悦锦从未在赤云镇见过合欢树,她还以为这个朝代根本不存在。 合欢花香味浓郁,寓意也好…… 安悦锦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好点子,她可以将每一类寓意相似的花做成一个系列的香露,比如百合花和合欢花…… 见安悦锦突然陷入沉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阿泽和孟子旭都不敢出声打扰。 她脑袋里勾勒出一个大致的框架,快步走到桌案前,挥墨将自己所想记录下来。 安悦锦轻轻吹干墨迹,将纸张递给孟子旭,“修明看一下,这是我刚想出来的新点子,感觉如何?” 柔韧平滑的澄心纸上书着几个大字“系列香露销售模式”,下面是几行小字,具体介绍了一下何为系列香露。 孟子旭越看眸色越深,待看完安悦锦的新点子,他仿若深渊的眸底划过一抹流光,“小锦好玲珑的心思,如此一来,势必能两倍甚至三四倍提升香露的售卖量。” 安悦锦扬着唇角,笑得得意洋洋,这样的销售模式在现代最常见! 一个系列的东西,只要所蕴含的寓意吸引人,那么会受到许多人热捧。人们普遍有这种消费心理,买了其中一款,就想试试另一款,然后看着其他的款式也会心生痒意,等将一个系列的款式全买一遍,就会期待着新品出现…… 一个人这样做了,其他人看着眼红,会纷纷效仿…… 安悦锦只是刚才突然想到了这种模式,认为在这里也可以一试。 “悦悦真聪明。”阿泽也看了一遍,宠溺的揉了揉安悦锦的黑发,倒是将本无感的安悦锦,夸的小脸一红。 安悦锦和孟子旭又商议了一番具体做法,决定先用百合花和合欢花一试。 现在是合欢花的开花期,由于孟子旭给安悦锦的这棵合欢树还是一棵小幼苗,到长成大树开花还要两三年的时间,因此搜集合欢花一事只能落到孟子旭肩上。 孟子旭无奈一笑,传下消息命手下人到处去搜罗新鲜的合欢花,快马加鞭送到赤塔村。 安悦锦三人赶在晌午前回了村,石老爷子和柳清霜已经将茉莉花和栀子花栽好。 两人着实费了一番力气,今个儿太阳大,早晨他们起早走还没什么,到晌午回来天气已经热的让人烦躁。 更不用提柳清霜和石老爷子干了一上午栽种的活,一个个汗流浃背,又累又渴。 安悦锦懊恼,她早该想到,两人将这许多花种上不容易,应该多找些人来帮忙。 她端给柳清霜一碗水,心疼的说,“娘,下次我若不在,您和石爷爷去叫几个村民来帮忙,等做完活,多付他们点工钱也就是了,何必两个人全揽在自个儿身上。您瞅您累的,都动不了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就是刚坐下不想动弹。”柳清霜嗔了她一眼,无奈笑,“多活动活动筋骨也好,省的整天闷在屋里不动弹。” 第四十六章 雇人 安悦锦并未再多说,心里打定主意下午去找里正。 “石爷爷,这是我刚从镇上拿回来的花种,您瞅瞅,将这些种上可够?”安悦锦将盒子交给石老爷子。 “花种啊!”石老爷子如获至宝,捧着盒子两眼亮晶晶的,待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十个小格子,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 “够够够,这些足够了,今个儿下午我就全种上,过不了多久它们就能发芽。”石老爷子迫不及待的想去地里,他最大的兴趣就是侍弄花草,不分贵贱。 “那行,石爷爷,下午我找几个人来给您帮忙。”安悦锦笑着答应。 吃了晌午饭,她就去里正家说这事,里正一家都在。 听了安悦锦的来意,里正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现在还不到农忙,几乎家家户户都没啥事,一些家里有把子力气的,会趁着这时候去镇上找短工干,就这样也挣不了三瓜俩枣。 之前安悦锦收鲜花,许多人回来帮忙,各家各户赚了不少,还是这几天才停了。 现在安悦锦又有活计要人,村里人还不抢着上? 越看越觉得安悦锦就是他们村的财神,里正笑问:“锦丫头要多少人,要什么样的?” “要十个。”安悦锦一早就估量好,“不分男女,只要是勤快,手脚麻利,不唠闲话的就行。” 安悦锦特意加上最后一条,爱唠闲话的人事都多,她最烦应付这样人。 “嗯,那……”里正刚要应下,就被李婶子截了话。 “小锦丫头,你看你大山哥和大河哥怎么样?他们哥俩昨个儿也去你家了,什么样你也看见了,而且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货,你要觉得行,后半晌就让他们俩都去。” 见自家婆娘可劲推销儿子,里正老脸一红,“你这婆娘,瞎说什么呢。” 大山和大河对视一眼,纷纷垂下头,说实话,他们心里也期待能去,多少挣个铜板给自家婆娘孩子买零嘴。 李婶子瞪里正一眼,丝毫不理会他的制止,只一味笑吟吟的看着安悦锦。 当她傻啊,若不现在说下,就凭自家老头子那脾气,指定不会让两个儿子都去。 安月锦倒是不在意,请谁不是请,还能给李婶子一个面子。 大山大河为人老实,干活也有一把子力气,很符合她的要求。 “行,吃了晌午饭,您就让大山哥,大河哥过去。剩下的八个人,里正叔看着找就是。” 事情已经被自家婆娘说定了,里正不好再拒绝。 安悦锦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里正送完安悦锦回来,刚进屋就看到自家婆娘乐滋滋的笑脸,指着她笑骂,“你这臭婆娘,我跟小锦丫头商量正事,你插什么嘴,当着晚辈的面你也不怕丢脸。” 李婶子也不恼,笑着骂回去,“还不是你这糟老头子死要面子,如果不跟小锦丫头说,我大山大哥就只能去一个人,咱家日子也不好过,多一个人挣银子,也能给我几个孙儿加顿肉。” 里正叹气,坐在椅子上,无奈道:“你这婆娘忒不懂事,小锦丫头就要十个人,村里这么多户人家,去哪个其他人都不愿意,更何况咱家一下去俩,不都得说我仗着里正之职欺负人!就你家想多挣俩银子,其他家不想?” 李婶子闻言,翻个白眼,她可不想那么多,她只管自己家就够了。老头子就是太要面子,要她说,里正是白当的吗?就仗着里正的身份这么做,看他们敢说什么? 要是有人敢胡乱嚼舌根子,看她不撕烂她的嘴。 里正和李婶子说道的时候,大山和大河两口子早抱着孩子溜了,有婆婆在,公爹根本就拧不过。 只余杏花坐在一旁看爹娘吵架…… 里正说不过李婶子,不愿再跟个妇人计较,一甩袖子出了门。他得好好想想,剩下的人该怎么选。 李婶子得意的收回目光,哼着小曲拿过叵篓去炕上纳鞋底。 杏花蹭过来,小声开口,“娘……” “嗯。”李婶子眼都没抬,从嗓子里挤出一声。 知女莫若母,闺女刚才没走,她就知晓有事,只不过她等着闺女自己说。 杏花咬咬唇,“娘,下午大哥二哥过去,我跟着一起去。” “不在家帮着带孩子,你去干什么?”李婶子咬断一根线,抬眼瞅她。 “我去帮忙啊,家里有娘跟两个嫂子,又用不着我什么。我去小锦姐那瞅瞅,给搭把手,和小锦姐搞好关系。”这理由是她早想好的。 其实这么多日子她去那边转了好几次,都没看见那个人,也就昨天躲在门里偷偷瞧了一眼。 杏花按耐不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她想过去看看,和他说句话。 李婶子听闺女说的在理,一口应下:“行,去,这机灵劲像我。好好给你小锦姐帮忙,不许偷懒,要不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见她娘亲答应了,杏花激动的从炕上蹦下来,也顾不得和她娘亲说话,朝自个儿屋里跑去。 李婶子纳着鞋底失笑摇头,这丫头,怕是在家里拘了她一段,给闷坏了。 杏花今年十五岁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李婶子不准她再在外面疯跑,想着让她在家里好好养养,也有个好名声,将来说门好亲事。 里正思索半晌,从村里几户名声不错,为人勤快本分的人家选了八个人,有五个男人,三个女人。 事情是瞒着进行的,等其他人家知道消息,里正已经带着人去了安悦锦家。 不敢将这事摆到明面上找茬,其他人只能背地里啐骂几声,暗恨里正做事不公允,怎么找别人不找他们。面上却还要勉强扯着笑,找到里正家,拐着弯的和里正说这事做的不对,话里话外少不了埋怨,又和里正嘱咐,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叫他们。 里正应付了这个,应付那个,被吵得脑仁蹦蹦疼。 安悦锦将几个人交给石老爷子,嘱咐道:“这是石爷爷,石爷爷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做,有不懂的就问石爷爷。一天三十文钱,管两顿饭,等做完活一起结。” 话落,她又看向那三个女人,“三个婶子也一样,就是等晚上的时候,我叫三个婶子去我家帮我娘做饭。” 第四十七章 花蝴蝶 “哎哎,好。”三人忙不迭答应。 这是第一次留做工的人吃饭,安悦锦早早叫来三个婶子帮忙。 人多不适合做太多花样,主要的是吃饱还要有油水。 柳清霜估摸了一下这些人的饭量,然后去屠户家切了一大块肉,又要了两根大骨熬汤。 柳清霜决定做大锅菜,炖两只兔子,再蒸一锅馒头,炖一锅大骨汤。兔子是阿泽早起刚打回来的,大锅菜就是将菘菜、豆腐、丸子、木耳、粉条、肉放在一起炖。 她去菜地里挖了两颗菘菜,拿出晒干的木耳泡上水,倒了半盆白面,想了想她又掺了小部分玉米面,一会儿蒸二合面馒头。 柳清霜有自己的私心,细白面馒头村里人一年能吃上几次?还是不要太惹眼的好…… 食材都准备好,三个婶子也洗好手准备做饭。 看到柳清霜准备的食材,三人面上明显闪过一抹诧异,谁家给做工的人吃这么多油水,莫不是搞错了? “柳娘子,这些都做了呀?这是不是太多了?”一个婶子吃惊的问。 柳清霜爽快的点头:“都做了。” “这……这也太多了,柳娘子俺们随便吃点就行,不用这么麻烦,你这也……太实诚了。” “是啊,柳娘子,这又是兔子,又是肉的,这也太好了……”比她们过年都好,这些肉加起来顶他们几个一天的工钱了。 几个人都是好意,柳清霜笑着道:“几个嫂子不用担心,咱们用的都是一把子力气,也累了大半天了,多吃点油水补补,不然明儿干活没力气可不行。一会儿我掌勺,几个嫂子给我打下手。” 主家都这么说了,她们还能嫌人家太好?往常在家一年也吃不着这么多肉,如今能痛痛快快吃一顿,几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个个撸了撸袖子,洗菜的洗菜,和面的和面,收拾兔子的收拾兔子,忙的热火朝天。 柳清霜趁着这个空档将收拾好的大骨扔进锅里,小火慢炖,间或和几人聊两句家常。 与此同时,花田里。 安悦锦将人交给石老爷子,就坐在地头搭的简易草棚里给人们准备凉茶,顺便收拾刚采下来的新鲜茉莉。 草棚是临时搭来给人们歇脚用的。安悦锦掐着手中的花梗,双眸却死死盯住地里那个花蝴蝶一样的身影。 已经数不过来第多少次,男人直起腰,接过花蝴蝶手中的茶碗,一饮而尽,而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花蝴蝶羞涩的垂下头,又在他身边围着转了半晌,才慢吞吞的去别处。 真是刺眼!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安悦锦眯了眯眼,收回目光,摊开手,前一刻还完整的茉莉花,已经揉成了花泥,花汁染的满手都是。 她漠然的拍拍手,将手中的渣子拍干净,低下头,继续处理花梗。 下午大山大河来的时候,杏花就跟了过来,一来就笑着凑到安悦锦身边说要给她帮忙。 安悦锦和杏花不熟,只以为是里正让她过来卖个好,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 忙了一个时辰,见日头正高,众人还一个个在地里埋头苦干,也不歇歇,安悦锦想了想,拎起茶壶,抱了一摞茶碗去给人添水。 她将碗一个个分给人,又添满茶水,一圈下来,轮到阿泽的时候碗没了,水也没了。 安悦锦指了指草棚,示意阿泽等会,就折回去拿水。 哪成想,她刚把壶添满,一直坐在一旁,无聊托着腮的杏花突然过来,夺过她手中的水壶,笑得甜甜的道:“小锦姐,走了一圈,你也累了,我去。” 不等安悦锦回答,她就拎着壶直接朝着阿泽走去。 “阿泽哥哥,小锦姐姐累了,说要歇歇,就让我过来送水。”她倒满碗双手捧着到阿泽跟前,“喏,你快喝。” 阿泽望了一眼草棚,想着悦悦顶着日头走了一圈肯定累了,歇歇也好。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未想其他,端过茶碗一饮而尽。 “谢了。”出口的话略微低哑,带着些干涩,听进杏花耳朵里,却让她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她极力压制着自己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围着阿泽叽叽喳喳半晌,这才一步一挪离开。 之后,杏花抢着送凉茶,抢着送汗巾,而且每次都先冲着那一个人去,在那磨磨蹭蹭很久才离开,虽然也懂得用别人遮掩,但是安悦锦仍旧看出了点什么……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是一早就惦记上了! 安悦锦冷哼,说不清心里的感受,闷闷的,堵堵的……莫名其妙! 杏花捧着小脸迈着小碎步回来,她放下茶壶和茶碗,坐到安悦锦身边的小板凳上。 她从篓子里拿了一朵花,一边捏着花梗转圈圈,一边和安悦锦套话。 “小锦姐,我看阿泽哥哥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了,他何时会回去?” “不知道。”安悦锦淡淡道。 “小锦姐,阿泽哥哥是哪里人啊,我听我娘说柳大娘娘家可远了,到底有多远啊?” 她一副天真的样子,却无端让安悦锦反感的厉害。 “嗯,挺远的。”安悦锦敷衍回,“我也不知道是哪。” “你也不知道啊……”杏花眼里露出失望。 “小锦姐,听我娘说之前有媒婆来你家给阿泽哥哥说媒……” “小锦姐……” “小锦姐……” 耳边像是有苍蝇在叫,安悦锦额头蹦蹦直跳,她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忍不可忍,一把将花扔在篓里,拎起篓子要走 “小,小锦姐,你干嘛去?”杏花拽住篓子,拦住安悦锦的动作。 安悦锦烦的厉害,顿了一瞬,猛地回头,冷冷看着她眼睛,“你喜欢他?” “啊?”杏花被这突如其来一问打的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小脸突的爆红,羞愤跺脚,“小锦姐,你胡乱说什么呢,你这样还让我怎么见人。” 她眼里含着一层水汽,生气的指控完安悦锦,捂着脸跑走。 安悦锦一愣,捏了捏内心,心里腹诽,“装什么装。” 第四十八章 谈话 天色擦黑的时候,石老爷子带着下地的人回来。 三大盆菜早早摆在了桌子上,一盆大锅菜,一盆兔肉,还拍了一大盆凉拌黄瓜,大骨汤用小火慢炖了一个时辰,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香味,二合面馒头也是刚揭出来的,软软的还冒着热气。 柳清霜在盆里倒好水,招呼众人,“都忙了一天了,快洗洗吃饭了。” 石老爷子笑呵呵的带头洗了手,坐到桌前,“让老头子看看柳侄女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其他人也陆续入座,看到桌上摆的饭菜,一个个目瞪口呆,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石老爷子夹了块兔肉,迫不及待放进嘴里,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一边招呼众人吃饭,“快快,快吃,都要饿死了,柳侄女做饭就是好吃。” 众人这才犹犹豫豫拿起筷子,其中一个汉子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道:“柳娘子太厚道了,俺都舍不得动筷了。” “哈哈哈,是啊,俺也是,这一桌子看着就馋死俺了。” 众人哄笑,柳清霜大手一挥,招呼着,“行了,都赶紧吃,今个儿菜和馒头管够。” 一年也吃不着几回肉,既然今儿个能敞开怀吃,谁也没功夫废话。 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顿时瞪大眼睛,这也太好吃了,相比之下,同样是炖肉,家里的就显得寡淡无味,人家这个就好吃的停不下来。 接下来一个个只顾着手里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快。 男人分了一边,女人分了一边,安悦锦环视一圈,发现杏花没来,想必是被她臊的不敢出门了。 她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和一群人挤在一块,就端着饭菜去了厨房, 正有一搭没一搭吃菜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昏暗的厨房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见她看过来,那人傻傻一笑。 “阿泽?”安悦锦挑眉,“你不在外面吃饭,来厨房干什么?” 阿泽未说话,迈步进了厨房,直到他走近,安悦锦才发现他手中还端着一个碗,“端的什么?” “兔腿,你爱吃的。”阿泽说着,将碗放在了她手边。 这兔腿是阿泽刚上桌就挑出来的,悦悦喜欢吃兔腿,每次炖了兔子,他都要将兔腿留给她。 今个儿人太多,他恐她抢不过别人,所以在别人还未动筷之前,就先夹了出来。 郁闷了一下午的心,就因为一个兔腿突然变得开朗。 安悦锦笑着将兔腿端到跟前,又把自己面前的菜碗往旁边推了推,嗔道,“还不过来,吃饭。” 他干了这么久活,肯定又累又饿,安悦锦注意到了阿泽起皮的嘴唇。 想必是和那么多人一起没有胃口,这才躲过来。 相处了这么久,安悦锦多多少少将阿泽的脾气摸清了七八分。他喜欢安静,而且不喜和陌生人过多接触。 安悦锦想的没错。 阿泽不知道他曾经干没干过农活,他对今天的一切都很陌生,后来在石老爷子指导下,才慢慢开始上手。 他有武功底子,可是经过半天,仍旧觉得嘴唇干裂,浑身疲惫,整个人都不适。 尤其是坐在桌边,身边都是一群大大咧咧的汉子,说着笑着,吃的酣畅,他却觉得整个人烦躁的厉害,巡梭一圈,没找到悦悦,他就猜测她可能躲在这里。 阿泽搬了个板凳坐在安悦锦身边,慢慢吃着她推过来的菜。 见他吃的慢,安悦锦盛了一碗汤给他。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厨房里安静的只闻碗筷相碰发出的轻微声响。 安悦锦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兔腿,首先开口打破沉默,“阿泽,这么久了,你想起什么了吗?” 阿泽筷子一顿,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他一直喝着那个老大夫开的药,但是这么久了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没有。”他照实回答。 安悦锦垂着眸,他没发现她眼底的复杂。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但更多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冥冥之中,一切都变了,她突然不想阿泽那么快想起来,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生活。 “你想知道你的曾经什么样吗?”安悦锦也不知道今晚哪根筋搭错了,大概她想问的那些说不出口,这才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一下一下戳着兔腿,纠结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直想不起来,要怎么办?” 阿泽一愣,手中的筷子还动着,可是明显能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谁希望自己的以前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和名字……如一块浮萍,一直漂浮着,却无法落在实处。 阿泽就是那种感觉,只不过他一直刻意的不让自己想起,可就算如此,夜深人静之际,茫然恐慌之感还是要吞没他。 “无事,有你和姑呢。”他无所谓的答,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捏着筷子的手指因用力,微微泛白。 悦悦和柳清霜是他如今唯一能抓住的! 这一句话让安悦锦感觉很窝心,方才一直犹豫的事,也决定问个清楚。 “阿泽,你有没有想过,你曾经是否成过亲,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总不能一个人,总要结婚生子。”据她观察,阿泽差不多十八九岁的年纪,这样大的男子,就算没成亲也已经订亲了。 阿泽拧眉想了片刻,喃喃道:“没……有。”不知为何,他心底下意识反应没有。 “嗯?”安悦锦疑惑看他,“什么没有?” 阿泽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道:“不知。” 安悦锦自行理解为他从未想过此事,她又用力戳了两下兔子腿,咬唇说,“阿泽,你可知今天给你送水的女孩喜欢你。就是大山的妹妹,里正的女儿杏花。” 看着他黑亮茫然的眼睛,怕他想不起来,她还专门提醒,“就是她管你叫……阿泽哥哥。” 她声音清脆,停顿了一下,后面的四个字说的有些模糊,却不经意间拨动了人的心弦。 阿泽一怔,耳根一热,眼神有些躲闪,总感觉悦悦叫阿泽哥哥比别人好听。 第四十九章 盖房子 半晌等不来他的回话,安悦锦眸底蓦地一沉,“阿泽?” 声音在寂静的厨房显得突兀尖锐。 安悦锦抿唇,她将阿泽的沉默当做了犹豫,“杏花喜欢你,你可是也喜欢她?” 阿泽蹙眉,想都没想就开口,“不喜欢,太聒噪。” 杏花他知道,就是下午围着他转来转去叽叽喳喳没完的姑娘,他被她吵得头疼。 “嗯?”太聒噪,他是说杏花烦人吗? 安悦锦不厚道的笑了,还不忘了踩上一脚,“那姑娘确实挺爱说的。” 吃完饭,柳清霜将剩下的肉菜装好,给每人带走一份,一人还结了十五文钱。 不光吃饱喝足带着走,还有钱拿,再没有比柳娘子家还厚道的东家了,每个人脸上都乐呵呵的。 送走众人,柳清霜几人将院子拾掇干净,便早早的回屋歇下。 临进屋前,安悦锦叫住阿泽。 夜幕如瀑,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零星几颗星星挂在天上。阿泽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的他冷硬的面部柔和了几分。 安悦锦猛然想起第一次救上这个男人时,他傻乎乎的冲着她喊“姐姐”,在对比如今,变化可真是大。 怕是这样才越来越接近曾经的阿泽! “悦悦,怎么了?”阿泽一向对安悦锦有耐心。 “奥,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失忆前,我见过你。”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要告诉阿泽。 “失忆前的我?”阿泽未想过安悦锦会突然说出这样一件事。 “那时,我是什么样的?”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哪怕曾经的他对他来说像是另一个人,他还是想知道。 看着阿泽期待的模样,安悦锦突然后悔说出来了,可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注定要失望! 她摇了摇头,“不知,我只是和你匆匆有过一面之缘,你给了我这个。” 她掏出一直小心收藏的美玉塞到阿泽手里,光泽透彻的美玉在油灯的折射下,更添了几分神秘。 阿泽好奇的翻看两下,目光里透着询问。 显然是等着她说事情的始末。 “嗯~你那时挺缺钱的,然后拿这块玉和我换了四十多文钱。”安悦锦一囧,含糊了事情的经过,这么大的男人怎么也要给他留点面子。 怕阿泽继续追问,她假意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转身回屋,“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屋睡。” 合拢的木门挡住身后的视线,安悦锦噗嗤一笑,不由自主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戏剧场景。 她走到桌前,挑亮灯芯,拿出笔墨纸砚,思索片刻,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看着娇小的人影彻底消失在门后,阿泽才收回目光。骨节分明的长指摩挲着玉,想到安悦锦说的话,嘴角抽了抽。 拿这样一块好玉换四十多文钱,莫不是傻子? 手指上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他摊开长指,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玉上面刻着一个“泽”字。 “不如你就叫阿泽……” 女子清脆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原来如此! 这个鬼丫头,黑夜中他扬唇一笑,透着三分邪魅不羁,眼底的宠溺笑意满的快要溢出来。 话说,杏花捂着脸跑出来,一路跑到家门口才停下。 脸红通通的像是被火烧,她愤恨的踹了两下脚下的石子,暗恨自己没出息,三言两语就别人臊的跑回来。 更气安悦锦不识好歹,她可是里正的女儿,她竟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如果她和阿泽哥哥成了,那她们母女岂不是和里正家攀上了亲。 越想越气,杏花气呼呼的跺了两下脚,不就多问了两句,当跟抢了她什么……脑袋里有一道光闪过。 杏花一时间为自己的想法震惊的合不拢嘴,难不成,难不成,其实她也在肖想阿泽哥哥? 像是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杏花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不知羞耻,怪不得对她阴阳怪气。 她用力一脚踢飞脚下的石子,还是不解气,哐一把推开大门,气呼呼走进家。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沉重的“咚”一声,李婶子听见声音忙跑出来,见女儿头也不回进了屋,在后面没好气的骂,“你发什么疯呢?咋现在就回来了?说话啊,杏花,花,安杏花!” 翌日,上工的人早早就下了地,柳娘子家厚道,人们干活也非常积极。 吃晌午饭的时候,安悦锦拿出昨晚画好的图纸给众人看。 她指着图纸,问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安北叔,您瞅瞅,这房子能盖起来吗?” 被叫做安北的男人,原来跟着镇上一家盖房班子,后来被自己弟弟替了位置,走投无路只能回村种地。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他盖房的手艺好,为人老实诚恳,在村里人缘不错。谁家有个盖房的事,都会叫上他去给指挥着。 “小锦要起房子?”一旁听到这话的人,纷纷凑过来,好奇的看向那张纸。 只见纸上画着一栋三进的宅院,宅院画的精细,从房屋布局到里面一草一木的安排都画了出来。 “呀,好漂亮的小院,这可是有钱人家的老爷才住的。” “是呀,小锦,你莫不是要盖个这样的小院,这瞅着得不少银子。” “咱们乡下人不用这么讲究,盖几间青砖大瓦房,看着气派。住着也敞亮舒服。”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开。 安悦锦撇撇嘴直接无视,既然要起房子,就一步到位,反正她又不缺银子,怎么舒适怎么来。 上次买地,她手里的银钱一下子花光,没过几天,香露的银子就分下来了,她手里差不多有四百两银子,怎么着前期也够了。 若是不够,等下个月清凉膏的分成下来,又是一笔银钱。 安北仔细琢磨了半晌,这样宅子盖起来不难,镇上的院落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格局,就是费的银钱比较多。 光是三进宅院,这么多屋子,买砖瓦就是一大笔银子,更别提其他零零碎碎加起来也不少。 第五十章 买地基 “小锦,你可要想好了,盖这样一个院子,至少需要三百两银子。”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三百两银子!”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还好,比她预估的还要低一些安悦锦点头,“银子不是问题,您只管怎样将我这院子盖的漂亮舒服就行,叔,您看这活您能接吗?” “能。”安北也不含糊,柳娘子家对他不错,他也一定会尽心尽力将房子盖好。 安北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章程。 在场的人不淡定了,他们对于安悦锦的认识又刷新了一层,前几天刚买了五十亩良田,怎么也要几百两,紧接着还要花大几百两盖房子。 这这岂不是比上了邻村的张地主家。 众人心里又羡又叹,人家这是闷声发大财了! “那好,安北叔,等地里的活忙完了,就麻烦您先帮我把房子盖起来。就是找人这事” “嗨,这不算事,咱们村有把子力气的都会盖房,到时候招呼一声,就都来了,一天给十几文钱,管一顿饭就行。” 村里盖房就是,招呼一声,村里有把子力气的都来帮忙,工钱不用多给,管一顿饭就可。 一个大男人一天能吃不少,农闲时谁家有这种事都抢着来,不只能吃的饱饱的,给家里省了粮食,还有银子拿。 “对对对,小锦丫头,到时候俺来给你帮忙。” “对对对,俺也来。” “俺也是。” 在场的七个男人抢着先预订下来,锦丫头家对人和气,吃的也好,油水这么足,就算不给工钱他们也愿意。 盖房子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种花的事只剩下收尾,明个儿再干半天就能结束。安悦锦将图纸提前交给安北,又给了他二百两银子,“安北叔,您先拿着这些,盖房的材料一定要选好的来,不够再和我说。” “好,好。”安北捧着银子的手微微颤抖,激动的无法言语,多少年了,他终于能再盖这样漂亮的房子。 不过,在盖房之前首要事情是买地基。 三进院落占地面积太大,安悦锦家屋子后面还有一大片空地,买下来正好合适。 翌日,她和安北分头行动,她去里正家说买房基地的事情,安北去买砖瓦材料。 安悦锦已经成了里正家常客,刚一进门,碰到杏花端着一盆水从厨房出来。 “你怎么来了?”杏花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冲冲的。 “有事。”安悦锦眼都未抬,懒得搭理她,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杏花对那天的事记了仇。 无所谓,反正她对她也未有何好感。 很奇怪的一件事,安悦锦对里正一家观感很不错,唯独就是杏花…… “哼。”杏花不屑的冷哼一声,心里窝着一团火,趁着安悦锦转身的空档,她一扬水盆,将满满一盆洗碗水冲着安悦锦泼了出去。 听到后面传来的细微声响,安悦锦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她猛地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一盆洗碗水。 可是提前没有防备,裙角还是被泼湿一大块。安悦锦抖了抖裙角的水,看着身边被泼湿的土地,眼底泛着冷芒。 若不是她躲得快,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落汤鸡。 只以为她有点小脾气,没想到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真以为她安悦锦好欺负了? 不好意思,恰恰相反,她瑕疵必报。 安悦锦在心底狠狠为杏花记上一笔。 听到动静,李婶子撩帘子从屋里出来,“呀,小锦来啦,啥时候来的?咋还不进去?” 话落,她敏感察觉出两人之前的气氛不对。 李婶子瞅瞅女儿,视线落在女儿手中的水盆上,转头她又看到安悦锦身旁湿了一大块地方,裙底还湿答答的滴水。 李婶子气噎,这么大院子,泼哪不行,非要往人脚底下泼。自己闺女自己了解,这绝对是故意的。 这个死丫头,真是想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安悦锦是什么人,现在多少人捧着她都来不及,这死丫头竟然还赶着往上得罪人。 当闺女的不给力,只能当老娘的在后面擦屁股。 李婶子一拍大腿。“哎呦,这怎么湿了,快拧拧。”她三两步跑到安悦锦身边,拎起安悦锦的裙摆用力拧水。 一边拧,还不忘转头指着杏花臭骂两句,“你这死丫头,不长眼啊,让你干点活都不利索,没看到人吗,就往这边泼,真是猪脑子。” 骂虽骂,李婶子明显在为女儿开脱,将她的故意说成无意。 “小锦丫头,你可莫要生气,这丫头干活毛手毛脚的,婶子已经骂她了。快进来,到婶子这屋换件衣裳。” “不用了。”安悦锦拒绝,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她抬头,盯着杏花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下次杏花妹妹泼水的时候还是看着点好,可千万莫再泼歪。” “婶子,没事,就是湿了一点裙角,不用换,一会儿就干了,我叔在家吗?我找叔有点事。” “在,在,就在屋里坐着呢,快进去。” 安悦锦率先掀帘子进门,李婶子落后一步,狠狠冲着杏花的方向点了两下,小声警告,“等会儿走了再收拾你,老实点,再给我惹事,看我不揍你。” 杏花梗着脖子哼哼两声,不忿的转身回了厨房,盆摔得咚咚直响。 屋内,里正和李婶子吃惊的瞪大眼,异口同声的问:“你说你要买房基地?” “是啊,里正叔,婶子,石爷爷他们也不能一直住在那儿,而且我们家的房子太旧了,我就想着干脆将房子翻盖一下,盖的大点,把我们家后面那片空地买下来,重新规划一下。” “叔,您看那块儿地能批下来吗?若是能,我也早点让人动工。”安悦锦多解释了两句,笑着问。 “这有啥,那块地本来就是空出来的房基地,你用的着,我现在就给你批下来,等吃完晌午饭我给量一下尺,下午我去县衙跑一趟,上了存档就行。” “那麻烦叔了,我先回回了。”安悦锦连连道谢。 出了里正家,刚走到拐角处,前面突然冒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挡住去路。 第五十一章 宣战 安悦锦条件反射后退一步,轻瞥女人一眼,不耐烦的道,“让开。” 她没那闲心和她在这墨迹。 水都泼了,杏花懒得再装,以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现在不就是攀上了贵人,还真以为是村里的财神爷了,谁都要捧着她,我呸! 杏花心里不屑,这都是阿泽哥哥的功劳,没有阿泽哥哥的时候瞅瞅她家过的什么日子。 杏花纹丝不动,挑衅开口“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阿泽哥哥,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过两天我就让我爹娘找媒人向阿泽哥哥说亲,你最好把你那些龌龊的心思收起来,阿泽哥哥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给你。” 安悦锦听的一脸懵,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对阿泽有什么龌龊心思了?什么让不让的,这女人有病,跑来找她宣战。 杏花睁大两眼气呼呼瞪着她,“我才没胡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喜欢阿泽哥哥。我警告你,阿泽哥哥是我的,不准你和我抢。” 杏花的爹是里正,所以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捧着她,她想要的,没人敢和她抢。 因此,她打心底里认为,安悦锦也会如此。 后面杏花再说什么,安悦锦全然没听进去,一直到家,她都恍恍惚惚的。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个女人怎么这么好笑,她竟然说她喜欢阿泽,哈哈哈哈哈,她哪只眼睛看出她喜欢阿泽了。 荒唐。 可是好笑够了,冷静下来,安悦锦又陷入了沉默。 心底有个声音在质疑,她真的喜欢阿泽吗? 不,她只是将阿泽当做,家人,对,就是家人。 安悦锦晃晃脑袋,努力把此事抛在脑后。 杏花解决了一件心事,得意洋洋的回家。 李婶子正在摆饭,看到她从外面回来,不满的训斥,“你个臭丫头,不知道马上吃饭了,还到处乱跑。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天没个正形,看将来谁家敢娶你这么个疯丫头。” 平时李婶子这样骂,杏花早不高兴地撇着嘴和她顶上了,今个儿却罕见笑呵呵的听着她骂。 李婶子惊奇看她,这丫头莫不是吃错药了? 吃完饭,里正带着大山大河兄弟去给安悦锦家量尺寸,两个嫂子收拾完,也躲进屋里带孩子。 杏花从屋子里出来,见院子里没人了,一溜烟钻进李婶子屋里。 李婶子正在做鞋子。 杏花一进门,就黏到她身边,讨好的叫:“娘~” 李婶子捻着线,瞅她一眼,“有事?” 见李婶子只顾着忙手里的活,杏花不悦,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线扔进叵篓里,把叵篓拿远。 “咋的了,闹什么幺蛾子呢,赶紧把叵篓拿过来,没看到忙着嘛。”李婶子一愣,拍着腿嗔道。 杏花置之不理,她凑得更近,抱住李婶子胳膊,“娘,我和您商量个事。” “什么事?快说,说完还忙着呢。”李婶子见不得她这磨磨唧唧样。 话到了嘴边,杏花反而不好意思了。这不是她去找安悦锦叫嚣的时候,此时她要和她娘说,心里害羞的不敢抬头。 小女儿的心态全部显露出来,杏花羞的满脸通红,吱吱呜呜,“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你脸咋红了。”李婶子未料到女儿是这副模样,更加好奇她到底要说何事。 杏花一咬牙,“娘,我喜欢阿泽哥哥,您能不能和爹说说,让他去帮我说亲。” “啥?”李婶子惊的从炕上跳下来,“你说啥?” 杏花又重复一遍,这一次开口没那么难了。 “娘,我喜欢阿泽哥哥,您和爹去帮我说亲。” 等等,让她冷静一下,李婶子被自家闺女扔的这个消息雷的外焦里嫩。 半天才平静下来。 “你说的阿泽哥哥,可是柳娘子的外甥?” “嗯嗯。”杏花用力点了点头。 李婶子被气笑,用手指点着杏花额头,嗔怪,“你这臭丫头,咋这么没羞没臊的,还要不要面子了。” “哎呀,娘,我这不是只和您说了吗?”杏花抓住李婶子手,心里忐忑的不行。 李婶子噗嗤一笑,这次是真的乐了,“行啊你这丫头,眼光不错,随我。” 这一句话,让杏花心重重落在地上。 她扑到李婶子怀里,兴奋的道:“娘,您同意了?您真的同意了?” 李婶子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点头。 不过,她眼底闪过一抹凝色,“傻丫头,先别开心太早。柳娘子的外甥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眼光的可不止你一个,指不定多少人盯着呢。你可别忘了,上次那个去柳娘子家说亲的,给那么多陪嫁,他家都没答应。” 杏花沉默,她爹娘肯定不会给那么多陪嫁,“娘,可是我爹是里正啊,村里的人都得听我爹的。” “唉,你个傻丫头。”李婶子无奈叹气,女儿眼界太小了,“里正才多大的官啊,也就在村里说说话管用,先不说阿泽不是咱赤塔村的,你爹无权管人家。就说柳娘子家现在,你爹都不能轻易得罪。有钱能使鬼推磨,能管着你爹的多了去了。” 杏花一直以为只要她爹在,就没有做不成的,她爹就是村里的土皇帝。 此时听了李婶子的话,她彻底慌了,着急问:“娘,那我怎么办,您快帮我想想办法。” 阿泽哥哥连那么多陪嫁都不放在眼里,未必能看上她这个里正女儿。 “别急,别急,让娘好好想想。”李婶子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抚她情绪。 李婶子真开心自家女儿看上阿泽,后生长的好,人也有本事,这才来多久,柳清霜家和以前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讨了这样的人做女婿,不只女儿过的好,她俩儿子未来也有了帮手。 她得想个办法,让这门亲事成了。 “娘,您想到办法了吗?实在不行,让爹出面去说,她家让爹帮了这么多忙,肯定不好意思拒绝。”杏花想当然的道。 李婶子对女儿的想法越来越无力,“你可算了你,你爹本来就是里正,干的那些事都是份内之事。而且人家小锦每次来的时候,哪次带的东西少了?” 第五十二章 打广告 李婶子不赞成。 安悦锦每次来,不是带肉就是带点心和酒,都不是便宜货。 吃人嘴短,那人手软,人家本来就不欠你的。 更何况她家老头子首先不会同意。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盖房子的事如火如茶进行,当天下午她就拿到了契书,偌大一块地只花了二十两银子,安悦锦甚是满意 安悦锦正整理着新做出来的茉莉香露和栀子花香露,阿泽敲门进来。 “悦悦,石爷爷让我问问你,这棵树你打算种在哪?” 安悦锦闻声看去,就看到了阿泽手中的合欢树。 呀,看她都忙忘了! 拿回来那一天,石老爷子就问过她,她当时想着要把这棵树种在院子里,来年花开的时候,满院生香…… 因此,她便让石老爷子帮着缓两天,待她画好图纸,选个好位置种上。 “等一下。”安悦锦放下手里的东西,随着阿泽出了门,“我已经想好了,将它种在我屋外,等花开的时候,一开窗就能看到。” “也好。”阿泽一手拿着树苗,一手扛着铁锹,和安悦锦去了一早画好的她窗外的位置。 现在还未施工,只是圈起来了一块一块的固定位置。 “就种这。”安悦锦指了个大概位置,示意阿泽刨坑。 阿泽一下一下有力挥动手中的铁锹,安悦锦则跑去拎了半桶水,待他挖好坑,两人一同将树放进坑里。 午后的斜阳洒落斑斑点点,安悦锦抬头撞进阿泽眼中,两人相视一笑。 阿泽小心翼翼踩实树苗周围的土,眉眼弯弯,心里很是欢喜,这可是他和悦悦一同种下的合欢树。 以后悦悦每每开窗看到树,都会想起他! 房子打好地基,就真的开始动工了。 盖房子的都是安北找来的村里乡亲,每天二十文,管一顿饭,饭菜都是照着上次来,油水足足的。 安悦锦还叫了上次的三个婶子,每天帮柳清霜做饭,一天十文钱。 三个婶子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旁人家叫去帮忙,顶多就是给打包带走些饭菜,柳娘子家不光给饭菜还给工钱。 只是做一顿晌午饭,饭后再帮着收拾好就给十文钱,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三个婶子都认为这次事情能落在她们头上,多亏了上次在柳娘子家做工的情谊。 因此,干起活来的时候越发卖力,凡事都抢着做。 其间,孟子旭命人送了一车合欢花,都是从各地搜集来的,而后快马加鞭运回来。 听回去的人禀报了安悦锦盖房一事,他又补了一份大礼。 安悦锦看着两个银光闪闪的锦盒,哑然失笑,“回去替我谢谢你家主子,他的心意我收下了。” 孟子旭真不愧是商人,送东西送的这么实惠。锦盒里全是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一个盒子里十个,总共二百两。 盖房最缺什么?当然是银子!再没有比这更合心意的了! 说实话,孟子旭做事当真贴心,安悦锦不由想起他第一次来自己家,也是带了许多礼物。 那时两人不熟,为了不显突兀,他带的全是各种点心吃食,出自最贵的点心铺子,一个个精致的让人舍不得下嘴。 既有重量,又显示了心意。 安悦锦打赏了送东西的人,便让他们回去回话。 接下来的日子,安悦锦除了用饭其余时间全用来研制香露,她要趁着合欢花期狠狠赚一笔。 与此同时,她还制作了另一种百合花香露,并将栀子花一同并为这一个系列,命名为“香暖金猊”。 这次安悦锦学聪明了,香露上市前,她就请了许多女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大街小巷谈论即将上市的“香暖金猊系列香露”,尤其是富人居住的地方,或者各位贵妇小姐喜欢经过游玩的地方。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就连不爱出门的夫人小姐,也从丫鬟口中知道了何为“香暖金猊系列香露”。 孟子旭摇着折扇,听下人禀报完外面的情况,含笑看向安悦锦,“真想看看你这脑袋里都装的什么,怎得别人想不出的法子都让你想出来了。” 安悦锦接过阿泽递来的帕子,沾了沾嘴角沾着的点心渣子,上翘的唇角一直未落,她不过将现代打广告的方式换了一下,本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阿泽斜瞥孟子旭一眼,淡淡道:“鼓刀扬声,不过是同样的道理。” 完了,他还不忘戳孟子旭一刀,“有空多读些书,省的让人笑话。” 这……这人……孟子旭磨牙,手中的摇扇摇的愈发快。 广告打的到位,香暖金猊系列香露一上市,锦妆阁人满为患。凡是听说了的,上到贵人太太,下到寻常市井妇人,只要是腰包里有个私房的,都跑来看看。 哪怕看看不买,也涨了见识。 更恍论用过锦妆阁香露的人…… 孟子旭几人在二楼看着下面人手不够,又匆匆让人去济民药堂招了两个伙计过来。 门外,胡掌柜阴鸷的看着对面挤满人的铺子,脸上的肌肉狰狞扭曲,一口铜牙磨的铮铮响。 可恶,真是可恶,他现在恨不得将安悦锦扒皮抽筋。 若不是那个小娘儿们不识趣,现在这样的场景就是出现在他的铺子里。就凭着他的手段,指不定能和多少贵人太太攀上关系,数银子数到手软。 “我呸。”跟班小柱儿不屑的冲着锦妆阁的方向啐了两口,“不就是一个乡下来的乡巴佬,掌柜的,您别生气,早晚找到机会教训她,让这臭娘们长长记性。到时候您再将她的铺子吞并,这一切就都是您的了。您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您就当她现在做的这一切是在给您做嫁衣。” 小柱儿滴溜溜转着两小眼,借着贬低锦妆阁讨好胡掌柜,没准掌柜的一开心,以后都让他跟在身边。他说的都是心里话,胡掌柜可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在他心里就是能在整个河丘县横着走的人! 胡掌柜心情不仅没变好,反而周身的气压更沉,吓得小柱儿瑟缩两下。 第五十三章 听见 胡掌柜整个人阴沉沉的,当初二子几人的事,废了他不少力气,让他至今难忘。 这个女人手段不一般,更何况她攀上了济民药堂的东家。有那个人做靠山,对付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胡掌柜虽说不知孟子旭的真实身份,却被县太爷姐夫三令五申,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济民药堂的人。 “哼,走。”他又恨恨看了锦妆阁一眼,带着小柱儿离开。 等两人走远,他们刚刚站的位置走出两个人。 一男,一女,穿着不起眼的麻布衣裳,带着宽大的草帽,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尾随上去。 仅仅一天,锦妆阁赚的盆满钵,香暖金猊系列香露前所未有受欢迎。 并且各位夫人小姐的热情只增未减。 安悦锦甚至思量着等这股子热潮过去,就和孟子旭商量着去县城开个分店。 日子一天一天平静的过着,房子不出十天就垒好,再晾一晾就可以粉刷住进去。 这个时代用的都是纯天然材料,没那么多有害物质,只要散一散潮气便可。 这日,安悦锦正和柳清霜在树下纳凉。天气越来越热,早两三天,孟子旭就让人送来了两大车冰,省了安悦锦和他开口讨要。 安悦锦让人在背阴处修了一个冰窖,省着用的话应该能凑合过这个夏天。 这个时代造冰技术还未普及,一般只有有钱人家到了夏天才有冰用。市面上卖冰的也极少,且价格昂贵,所以寻常百姓夏天还是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度过。 安悦锦不禁懊恼,怎么上辈子没多看点书,这样一来也不用为了区区冰块发愁。 安悦锦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手里的大蒲扇,面前摆着柳清霜做的冰碗,里面放了干果和鲜果子,酸甜可口。 阿泽去了山上,石老爷子在花田里,石尧去了镇上书院,七天才能回来一次,此时家里只有她和柳清霜两人。 安悦锦吃完最后一口,还想再来一碗,却被柳清霜阻止。 “坐下。”柳清霜嗔了她一眼,“女儿家吃多了冰的不好,今儿个不许吃了。” 她才吃了一碗,还没解馋呢。安悦锦撇撇嘴,心里不愿意,但是身体却听话的坐下。 刚落座,门口处就传来敲门声。 “莫不是阿泽回来了?”可是阿泽回来不用敲门啊!她疑惑的看一眼柳清霜。 “我去瞅瞅。”柳清霜放下裙摆,起身去开门。 门一拉开,徐媒婆笑成花一样的脸跃入眼前。 柳清霜惊讶,“徐婶子,您咋来了?” 听见徐婶子,安悦锦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哎呦,柳娘子,有大喜事,我是给您家报喜来了。” 柳清霜唇角微僵,可还是保持着笑意将她迎进来。 “呀,小锦也在家啊,这才一段时间不见,小锦越来越水灵了。瞅这相貌,在咱们十里八乡找不出比你这丫头更好看的了。”徐媒婆叭叭叭叭从上到下夸了她一通。 安悦锦感觉像是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她懒得应付,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冲柳清霜递了个眼神,就避进了屋子里。 直到徐媒婆要走,柳清霜才叫她出来送人。 徐媒婆笑得很开心,尤其是见到安悦锦,嘴角咧的差一点就到耳根。 人一走,柳清霜拉着她坐下,心情复杂的道:“小锦,刚刚徐媒婆说的你可是听到了?” 安悦锦眸光闪了闪,刚刚躲在屋里,徐媒婆和柳清霜说了啥,她听得一清二楚。 “娘,我还小。” 柳清霜抚了抚她的乌发,眼里露出一抹怅然,“不小了,都十五了。” 上辈子都二十多岁还没提上日程的事情,这辈子才十五岁就有人找上门了。 安悦锦面露难色,“娘,我才不过十五,我还想在家多陪您几年。” 柳清霜笑得温柔,“傻孩子,娘知道你心疼娘,可这是女孩子一生中的大事,早点挑选好男儿也多,若是年岁大了,就成了老姑娘了,谁还要你。 徐媒婆说的没错,咱们可以先慢慢挑着,总能挑到合小锦心意的如意郎君。到时候定下来,娘再多留你两年,咱们十八再出嫁。你说可好?” 柳清霜含笑打趣她。 安悦锦心底排斥,可是心底不忍拂了柳清霜的一片好意。再说她早晚要成亲,如她娘所说,可以慢慢选着,选好了也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感情。 她可不愿嫁给毫无感情的人。 “那,好……” “砰。” 话音未落,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安悦锦猛地抬头,就看到阿泽站在门边,手中的猎物全跌落在地,正定定的看着她。 安悦锦心中一紧,他何时回来的?可是听见她和柳清霜的话了? 看这样子,该是全听见了……安悦锦隐隐有些不安。 柳清霜回头,见是阿泽,笑着道:“阿泽回来啦,还不进来,傻站在那干嘛?” “嗯。”他沉沉应了一声,从安悦锦身上移开目光,一句话未说,大步朝屋中走去。 走过安悦锦身边时,身上释放的冷气令她一窒。 柳清霜不明所以,担忧的问:“怎么了?阿泽可是不开心。” “娘,我去看看。” 刚要走就被拉住,柳清霜叮嘱:“徐媒婆说了几个不错的人家,过两天娘安排着你见见,你可莫忘了。” “嗯。”安悦锦敷衍点了点头,抽回手,进了阿泽的屋子。 屋子门窗紧闭,阿泽沉着一张脸,坐在暗影里,周身不断冒着冷气。 安悦锦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近他,试探着叫了一声,“阿泽?” “你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她直觉他不开心是听到了徐媒婆给她说亲的事。 上一次徐媒婆来给阿泽说亲,她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屋里气氛安静的诡异,阿泽一动未动,腰背挺得笔直,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他,完全看不出安悦锦熟悉的那股傻傻的天真劲儿,变得有些陌生。 “阿泽。”一度的沉默让安悦锦嗓音带了一丝微哑,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走到他跟前,纤细的手指安抚一样落在他整齐的发髻上。 第五十四章 夜半翻墙 阿泽一偏头,安悦锦手落空。 他抬眸看她,幽黑的眸子如熄灭的焰火,冷寂灰暗。 安悦锦心一抽,仿佛被针扎般,传来密密麻麻地痛感。 这样的氛围令安悦锦整个人都不安暴躁,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率先打破沉默,“徐媒婆和娘说了几个好人家,娘觉得我也不小了,希望我见见。总归要嫁人,早点晚点,我不想拂了娘的一片心意。” 越说嗓子越干,安悦锦烦躁,她都在说些什么,不知怎么回事,就想对他解释两句,可又像是在往他心里捅刀子。 她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说亲关阿泽何事? 安悦锦踌躇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越理越乱,越解释越不是她想要的。 “你爱怎想怎想。”她烦躁丢下一句,落荒而逃。 眸光闪闪灭灭,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阿泽回身一拳垂在墙上,周身的冷气铺天盖地,像是掉进了冰窖。 眼底划过一道锐光,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 傍晚吃饭时,柳清霜还在饭桌上提及了此事,暂定先见见村东李家的后生。 李家一共三儿一女,给安悦锦说的是李家老三,他上面有两个哥哥早已成婚。 李家不是读书人家,就是普普通通的种地人家,家底比较殷实,李老三早些年在镇上的木匠铺子里做学徒,学成后回了村,是村里唯二会做木匠活的,平日里打打家具就够一家子吃喝。 更别提李家还有三十多亩地,个个都很勤快,将地侍候的不错。 而且李家还放话,如果成了,安悦锦嫁过去就给他们分家,让他们过小两口自己的日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刘家和外村的一户人家,俱是家底殷实。 不过柳清霜最钟意李家。她见过那小伙子,长相端正,总是笑呵呵的,人也勤快,女儿嫁过去,日子肯定过的不差。而且离得近,回家也方便,有她看着,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因为安悦锦强烈要求一定要亲自见到人,尽管有些不合规矩,但奈不住柳清霜同意,因此时间定在后天…… 柳清霜打心眼里希望女儿能挑到真正合眼缘的。 石老爷兴致勃勃和柳清霜聊着此事,安悦锦偷偷瞄了一眼阿泽,见他已经恢复平时的样子,好像之前根本不曾发过脾气,心稍稍放下。 是夜,一道黑影,轻轻松松越过李家墙头,动作轻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惊动任何人畜,很快就确定了目标房间。 门被推开一条缝,黑影迅速闪身进去。 阿泽阴沉地打量床上鼾声震天的男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和嫌恶。 就这样的人还娶悦悦,长的五大三粗,黑的像块煤炭,一打呼噜房顶都要震下来。 如此粗鄙之人真是有碍观瞻。 阿泽倾身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扛起此人,李老三突然侧过身打了个喷嚏,蜷起左腿搔了搔右腿。 阿泽嫌恶地迅速后退几步以免他的口水喷到自己身上,一时不察,手碰到了桌上的茶壶,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李老三迷迷糊糊喊了一声。 还不待他睁眼,一条床单兜头罩下,嘴也被东西堵住,呜呜地说不出话。 雨点般的拳头噼里啪啦落下,还全都照着他的脸挥。 “嗯,唔……”李老三痛苦地闷哼,身子蜷缩成虾子状。 李老三不知道被揍了多久,结束时,他已经痛昏了过去。 阿泽抚平衣袖,几个跳跃轻巧出了李家,夜色黑浓,伸手不见五指,他黑色的短打和夜色融为一体,黑亮的双眸在黑暗中闪动着流光,步伐稳健地朝村尾走去。 阿泽悄无声息去,又悄无声息回来,直到躺在床上,仍旧觉得心情舒畅,痛快不已。 他翘着唇角,脸上是外人不曾见过的痞痞的坏笑。 谁也别想娶悦悦,来一个他揍一个,来一对他揍一双。 其实起初听了这个消息,阿泽除了愤怒更多是茫然,他只觉得一股怒火蹿上心头,却搞不清为何生气。 可当安悦锦亲口说她不愿拂了柳清霜一片好意,茫然变成愤怒,那把火烧的他不知所措,阴暗的想把他们口中那些好人家全部毁灭,嫉妒愤怒和强烈的占有欲支使着他,让他清楚他不想让任何人娶走悦悦,他不管以后,不管任何后果,反正就是不允许! 翌日,村里掀起一阵风波。 李家老三半夜睡着觉被人揍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揍得,问李老三也说没瞧见人。 李家婶子哭的撕心裂肺,李老头和他两个儿子忿忿地放了狠话,若是知道是谁干的,一定送他去见官。 柳清霜一脸沉重的问:“石叔,真有那么惨?” “嗨。”石老爷子夹了一块子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道,“我可是亲耳听人说的,脸被人揍成了猪头,发现的时候,人蜷缩在地上,脸上还罩着床单。听说是李婆子大早晨不见她三儿子出来吃饭,这才进去找,结果一掀床单,吓得差点撅过去。那李老三满脸是血,眼睛肿成了一条缝,进气多出气少,人生生去了半条命。” 阿泽一边吃饭,一边静静听着,心里却在想,他揍人的时候明明控制好了力道,顶多养个十天半个月不出门就好了,哪有他们说的严重。 石老爷子吸溜了一口汤,“要我说啊,这李老三指不定得罪了什么人,被仇人寻上门来了。” 可早不寻,晚不寻,偏偏两家明天就要相看了,出这么一档子事。 “不行,一会我得去看看。”怎么也差点成为亲家,柳清霜放下筷子,风风火火进屋提了一篮子鸡蛋,就出门了。 待她回来,苦着一张脸,不停的叹气,亲眼看了才知道,果然如石老爷子说的那样惨。 看来,李家是不成了,石老爷子说的有道理,可不能让女儿身涉险地。 安悦锦端着一碗茶静静喝着,全程没有反应,好像此事与她无关,被打的那个人也不是她即将相亲的对象。 第五十五章 又出事了 柳清霜见此不知如何劝慰,怕女儿面上的平静都是装的,心下指不定多难受。 她强撑起一抹笑,尽量不让安慰显得太刻意,“行了,这事也要看缘分,李家那小子不是良配,等明个儿我去徐媒婆那商量一下,过两天安排着和刘家后生见见。” 柳清霜凑近安悦锦,小声道:“那后生也不错,不比李老三差,娘见过。” 就是没提出分家,这一点差了李家一大截。刘家后生是柳清霜的第二人选,如今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了! “咳咳,咳咳……”安悦锦被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呛到,捂着帕子猛咳,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惹来柳清霜一阵嗔怪,“慢着点,喝个茶你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 不是我急,是你急!之所以风轻云淡,是因为她觉得李家不成了,她娘怎么也会消停一会,到时候她多给她找点事干,相亲一事不定忘到猴年马月。 不想李家后面还有一个备胎刘家接着…… 看来,是非要把她嫁出去不可! 屋外,一道身影悄悄离开,因为动作摆动较大,一角黑色衣袖掠过一株花,打落几片花瓣。 与此同时,徐媒婆家门口。 一个穿着粗麻布衣裳,长相普普通通,丢进人堆里认不出来的女人嫌弃的皱着眉,敲了敲面前的破旧木门。 “谁啊。”里面传来徐媒婆的大嗓门。 接着,踢踢踏踏一顿,门被拉开。 一见门外的人,徐媒婆扑了厚厚几层脂粉的脸笑成一朵菊花,“哎呀,夫人来了,快里边请。” 女人端着架子,一脸轻蔑的朝里走去,徐媒婆一双滴溜溜的小眼谨慎瞅了瞅四周,确定没人,这才将门事情关紧。 女人环顾一圈屋子,丝毫不掩饰嫌弃的表情,端着架子站在那,一脸冷色问:“事情办的如何。” 徐媒婆跟在后面,讨好的半弓着身子,“唉,眼瞅着就要成了,谁想李家老三是个忒没福气的,差点被人揍死。” 女人来时的路上,听人说过一嘴,她觉得这事蹊跷,不过还是眼下的事要紧。 没了李老三,还有刘老三,张老三。 女人塞给徐媒婆一沓画像,了“一会儿你再去一趟,让她可着劲的挑,务必从中选一个。否则,答应你的银子,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哎,是是是。”徐媒婆点头哈腰答应。 她翻了翻手中画像,眼中划过一抹疑色,她做了几十年媒婆,这十里八乡的后生就没她不认识的,手中这一沓画像可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顶顶好的后生,无论家世还是长相都没得挑。 这年头,还有人拿着这么多好后生,花着银子让她送去给别人挑,这岂不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 徐媒婆在女人找上门时的那一点嘀咕,此时也烟消云散。 说做就做,柳清霜割了一条肉,拎了一篮子鸡蛋,一大早就要去徐媒婆家。 还没出门,徐媒婆就来了。 她笑呵呵将人迎进屋,两人在里面商谈片刻,她又一脸笑容将人送走。 和刘家后生见面的事就定在了后天。 后天一大早,柳清霜就将家里拾掇的干干净净,还让安悦锦挑了一身新衣裳穿上。 月白色的裙子上绣着精致的小花,腰线微收,勾勒出少女不盈一握的纤腰,瓷白的肌肤像上好的羊脂玉,没有一丝瑕疵。 她生的不像是乡下长大的姑娘,反而像是富贵人家千娇万宠大的千金小姐。 阿泽一双深黑的眸子落在安悦锦脸上,愣愣地半晌移不开。 “不错,不错,瞧我闺女多漂亮。”柳清霜帮安悦锦整了整衣袖,瞬间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惆怅感。 “行了,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去瞅瞅人来了没。”说着,她迈出了屋子。 安悦锦无奈勾了勾唇角,一抬头撞进阿泽眼中,四目相接,阿泽没半分要移开的意思,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一个字,“丑”。 丑吗?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还好啊,她记得这身衣裳刚做成的时候,他明明说过好看啊! 柳清霜不仅将安悦锦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勒令石老爷子和阿泽都别出去,美其名曰为安悦锦掌掌眼。 阿泽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眼中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安悦锦偷瞄一眼,总觉得他这笑怎么瞅怎么古怪。 一直到了晌午,刘家的人没等来,倒是来了一个报信的。 “柳娘子,刘家那边差我来告诉您一声,别等了,他们一家都赶去了镇上的药堂。” 原来,刘家一早就收拾利索出门,哪成想半路上,骡子突然发狂,带着车一起朝树撞去。 坐在车上的人还好,见形式不对,一早就跳了车,可是前头赶车的刘家后生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愣愣撞在树上,又被甩出去老远,人当场撞晕,还摔折了一条腿。 柳清霜瘫坐在凳子上,后脊骨发凉,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一次被人揍了,第二次又出了意外,柳清霜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是他们运气不好,和自己女儿没有缘分。 这一次,她一定得给女儿挑个人缘不错,身强体壮,最好会功夫的后生。 安悦锦拧着眉,心底生疑,一次叫巧合,两次就不免让人怀疑了! 徐媒婆也气极,这都什么破事,干脆她将女人给的一沓画像都拿来,让柳娘子可着劲的挑。 “柳娘子,要老婆子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后生啥样,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早点定下来也早放心,免得被人抢了去,作何非得让小锦丫头自个儿选。”徐媒婆摇摇头,难以理解柳清霜对闺女这股纵容劲。 好的谁不是赶紧抢着把手里,非得她家挑起来没完。 徐媒婆不免心慌,本来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谁料闹了这么两次…… 要知道,除了两家的谢媒礼,那女人可答应了事成之后给她一百两银子。 “徐婶子还不知道我家那闺女,这是给她挑夫婿,得她自己看的上才行。”柳清霜翻了翻画像,很快抽出一张中意的。 “就这个。” 第五十六章 孟子然 “呀,柳娘子眼真尖,这一家可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后生不仅长的好,还会武功,可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将来小锦丫头若是嫁过去,那可是说啥是啥。” 柳清霜满意点头,她也不求将来女婿事事依着女儿,凡事有商有量最好。 “就这个,后生挺不错的,还麻烦徐婶子去回那边一声,就这几天,两家见见。” 柳清霜抽出画像,又将其他的递了回去。 “不麻烦,不麻烦,老婆子敢打包票,这后生准没错,就等着喝小锦丫头的喜酒了。”她巴不得两家赶紧成。 确定好了人选,徐媒婆一刻也未多呆,急急忙忙去那边回话,生怕晚一点,又出什幺蛾子。 这天,安悦锦从河边抱着一盆衣裳走过山脚,只见一个男人带着宽大的草帽,穿着黑色短打,手里拎着几只兔子,刚从山上下来,走在她前面。 看着背影像极了阿泽。 赤塔村除了阿泽,只有一个猎户,是个中年男人,安悦锦认得。 她想也未想就扬声喊道:“阿泽。” 男人脚步一顿,迟疑地转过身。 宽大的草帽子下露出一张刚毅的脸,线条分明,很有男人味,但是比起阿泽来未免寡淡了不少。 她一窘,微微颔首,“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男人眼睛一弯,亮出一口白牙,眼角还有几条不明显的细纹,笑起来带着几分纯朴。 他将手中的猎物换了一个手,问道:“无事,冒昧问一下,姑娘可是姓安,住在赤云山脚下?” 姓安,住在赤云山脚下,信息没错,可是太过笼统。村里多是姓安的人家,住在山脚下的也不只她一户。 她犹疑地瞧了男人两眼,确定自己不认识,心里多了一丝防备,既没点头,也未摇头。 男人只当她默认了,扶了扶帽沿,笑容中多了几分忸怩,“我叫孟子然,这个给姑娘,新,新打的,还热乎着呢。” 他将一只兔子塞进安悦锦手里,粗砺的手指免不了碰到安悦锦柔软的小手,一触即分,耳朵瞬间涨红,他局促地捻着手指:“唐……唐突了,我先回了,还……还会再见姑娘。” 他磕磕巴巴扔下这句话,转而大步离开,步子越走越快,似是后面有人追赶,眨眼间消失在拐角处。 一切只发生在几息间,安悦锦反应慢了一拍,满头雾水。 就在这时,后面伸出一只手,拿走她手中的兔子。 安悦锦一惊,转身就见阿泽冷着一张脸,正拎着兔子,质问她:“他是谁?” “不……不认识。”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莫名心虚。 被阿泽撞到这样的场景,暂且就当告白,安悦锦还是有几分尴尬。 尤其,自打她准备说亲,阿泽一天比一天沉默。 “不认识的东西你也敢收,不怕被下毒吗?”他眯眼看她,语气平淡,可就是让人心慌。 他随手一扬,兔子被抛进草丛,黑子欢快地扬着四条腿扑上去,“嗷呜”一口叼住兔子,大口撕扯起来。 安悦锦檀口微张,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不是说有毒吗?那还给黑子吃…… “嗯?”阿泽眸光微转,漫不经心的语调,给人又多了几分压力。 她讪讪收回手,摸了摸鼻尖,“哈哈,我这不是正想着怎么处理你就来了,正好给黑子加餐了,走了,快些回家,还有衣裳要晒。天这么热,再耽搁下去,衣裳都干了。” 她心虚个什么劲,她又不认识那人…… 安悦锦打着哈哈,率先转身离开。 才走两步,阿泽迈着大步超过她,将她手中抱的盆拿过来,默不作声地走在她前面。 她摸了摸鼻尖,默默地低头在后面跟着。 安悦锦回家就将此事抛在脑后,还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柳清霜提起来,她才知道孟子然是谁。 柳清霜和石老爷子唠嗑时说起,“听说孟家那孩子叫孟子然,当过两年兵,会点功夫,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会功夫啊,那挺好,将来可以保护锦丫头。”石老爷子乐呵呵地应和。 安悦锦夹菜的动作一顿,抬头,“孟子然?” “嗯,就是娘看好的那一家,过两天就让你们见个面,你也瞅瞅可合心意?” 莫不是今天遇到的那人,想起男人说的话,安悦锦估摸着十之八九是了。 还当过兵啊…… 而一路狂奔回家的孟子然,一脸傻笑地扎进屋里,一颗小心脏雀跃地停不下来。 “嘿嘿。”他傻笑地抓了抓头发,手上柔软的触感记忆犹新。 手松了握,握了松,都舍不得去洗。 就这样过了两天,阿泽突然提出让安悦锦陪他上山。 想着两人许久没一起去过山上了,安悦锦便点头答应。 山上树林茂密,浓密的叶子遮下一片绿荫,即使他们上山晚也感觉不到丝毫炎热,而且越往山上走越凉快儿。 安悦锦疑惑,阿泽不似往常一样,在外圈找个地方,就在那蹲点等猎物。 反而带着她,兜兜转转往深处去。 这在以往是不曾有的……深处猛兽多,阿泽很为她的安全着想。 安悦锦带着满心疑惑跟着他越走越深。 她正埋头走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她一头撞在阿泽背上。 她抓着他衣角,问:“怎么了?” 阿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聚精会神听前面动静。 安悦锦也侧着头,张着耳朵使劲听,隐隐约约,她好像听见了一声兽吼。 有点像狼…但又不真切。 还不等她问,只感觉双脚倏地悬空,被拦腰抱起,快速朝前掠去。 阿泽用一只大手抱着她的腰,只感觉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吹过,不多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山坡前。 狼嚎声近在耳边,他们站在一棵树上,安悦锦不敢轻易说话,小心翼翼从阿泽怀中探出头,朝下看去。 树下有三头狼,呈三角状将一个男人围在中间。 “孟子然!”安悦锦轻呼,认出男人就是前两天刚刚见过的即将相亲的对象。 阿泽偏头看她一眼,眸子又冷了三分,本打算跳下去的动作停住,反而悠哉地坐在树上。 第五十七章 坏了名声 形势不容乐观,孟子然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血迹斑斑。 他呈防守状态和三头狼对峙,事实却是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 安悦锦不忍直视,眼见一头狼跳起来冲着孟子然扑咬去,她心下一紧,抓住阿泽的胳膊:“你可能去帮帮他?” 阿泽武功高,应该能助人一臂之力? 阿泽震惊抬头,眼中全是失望和心痛。 她竟然要他去帮那个陌生男人! 难不成只见了那男人一面,在她心中那人比他还要重要了? 感受着自己胳膊上抓着的两只软乎乎的小手。 依着平时,阿泽早就心花怒放了!现在只觉得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来。 安悦锦的心仿如被一只大手狠狠一攥,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说出的话着实不妥。 貌似被误会了…… 凭什么就这样推阿泽出去,他若是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可她不会武功……去了也是添乱。 现在说什么也不合适,下面的场面更加严峻。 孟子然堪堪躲过一头狼,胳膊上又添一道新伤,打猎的武器早被甩出去很远,只能徒手与狼搏斗, 安悦锦不忍心的道:“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这也算是解释…… “……” 阿泽淡漠移开目光,轻巧起身,即将跳下去那一刻,衣袖被扯住。 她抿唇看他,目光坚定,“若是打不过,赶紧回来,莫要再管他人,不要受伤。” 阿泽未发一语,静静拿开她的手,转身一跃而下,一颗冷掉的心却暖和了许多。 他顺手折了根树枝,施展轻功冲着三头狼而去。 有了一个人加入,孟子然大大松了口气,赶紧捡回自己的武器,一边战斗,一边不忘了道谢,“多谢壮士出手相助,不知壮士姓甚名谁,今日若是有幸逃脱,他日必将上门叩谢。” 阿泽冷冷瞟他一眼,打着架还有空嘚嘚没完,“啰嗦。” 孟子然呲牙一笑,冲着一头狼刺去,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嫌弃了! 阿泽一挥一甩总能打住狼的痛处,惹得狼更加发狂,孟子然被狼逼得连连倒退,退到阿泽身后,防守他后背。 “壮士,这些狼越发不好对付,一会看形势不好,我掩护你,你赶紧逃。” 逃?阿泽嗤之以鼻。 手中的树枝伸直,飞身而出,在两头狼之间周旋,反手将树枝刺入一头狼的喉咙。 眨眼间又贯穿另一头狼身体,一招致命。 孟子然这边也刺伤了一头狼,只是一招没有毙命。那头狼见同伴已死,嘶吼一声,拼尽全力冲着孟子然一击。 后面就是山坡,孟子然退无可退,安悦锦在树上看的惊险,失声一叫:“孟子然。” 千钧一发之际,黑色的身影挡在孟子然身前,阿泽发狠似的一刀扎进狼腹。 心下堵着一口气,他阴鸷地扫过男人,赌气般一脚将男人踹下山坡。 孟子然一阵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安悦锦在树上看的分明,整个人蓦地沉默下来。 一直回到家,她几次想开口,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孟子然是被阿泽扛回家的,趁着夜色,阿泽将孟子然扔进院子里,连带着他杀死的三头狼一同扔在他身旁。 孟家的人听到动静,开门出来,一眼就见自家儿子躺在地上,双眼紧闭,额角有个窟窿,已经止了血,身上破烂不堪,到处是大大小小的伤,惨不忍睹。 他身边还有一堆大家伙。 “我的儿啊。”孟婆子凄厉嚎了一嗓子,身子晃了晃,差点撅过去。 幸好被孟老头扶住。 家里一阵兵荒马乱,连夜请来了村里的大夫。 大夫拎着药箱从房里出来,孟家人一哄而上。 孟小妹紧张的问:“大夫,我哥怎么样了?” “大夫,我儿如何了,性命可无碍?什么时候能醒?会不会落下毛病?”孟婆子紧张的抓着老头子的手,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她最对不起的就是二儿子,当年边关打仗,官府向百姓征军役,孟家拿不出钱,大儿子已经成亲,儿媳妇撒泼耍横不同意大儿子去。小儿子又体弱,老两口舍不得,最后这事只能落在身强体壮的二儿子身上。 二儿子九死一生才从战场回来,又打的一手好猎,让家里的日子越来越殷实,老两口一直对这个儿子怀着愧疚。 眼见着就要相看媳妇了,可千万别出事。 大夫笑着摇了摇头:“无事,所幸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脚扭了一下,一个月内不要下床,免得落下病根,其他无大碍。” 孟家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孟老头还不放心的问:“那他咋还不醒?我儿子头上破了那么大一个洞,会不会伤着脑子?” 大夫摸了摸胡子,“伤口虽然看着可怖,其实就是蹭破了一块皮,多流了些血,等好了连痕迹也不会落下,不用担心。二小子应该是受了惊吓,又劳累过度,这才晕了过去,等他自己睡醒就好。我这开些安神的药,到时多给他补补。” 孟家人一脸复杂看向门口堆着的三头狼,可不是受了惊吓! 其实孟子然没这么窝囊,他就是摔晕的…… 只是他这一晕,晕了一天多,等醒过来,已经过了和安悦锦见面的日子,再加上崴了脚,要卧床休息一个月,他只能懊恼地扒头发。 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孟婆子现在紧张兮兮的,等冷静下来一想,总认为安悦锦和他儿子在一起,会克着他儿子,要不临了头了能出这么一档子事? 徐媒婆脸都绿了,只能帮孟婆子去柳清霜家回了这门亲事。 只是不知这话被谁传出去了,十里八乡都知道安悦锦说亲,接连说了三个,都在见面前出了意外。 虽然不至于伤了性命,可是此刻全躺在床上下不来。 一时间众人哗然。 古人都很迷信,有关安悦锦克夫的言论渐渐传出来,传的到处都是…… 柳清霜惨白着脸送走徐媒婆,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绝望地捂住脸。 明明是给女儿说亲,怎得反倒最后害了女儿的名声! 第五十八章 嫁不出去了 安悦锦从门外进来,正巧见柳清霜自责的埋着脸。 外面传她克夫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是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样挺好的,短期之内不会再有人给她说亲…… 事实上她说亲已经成了难事,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名声看的太重,尤其是“克夫”。哪怕银子再多,谁敢娶一个背着克夫名声的女人,有银子也没命花啊! 安悦锦不在乎,她才十五岁,船到桥头自然直。 况且孟子然为何出意外,她亲眼所见…… “娘。”安悦锦走至椅子边,轻轻叫了一声。 柳清霜放下手,眼睫上沾着滴水珠,想来是哭过了。 她一阵心疼,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给她拭泪,“娘,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管她做甚,女儿还小,说亲一事不急,再过两三年也是行的。” 听女儿这样子说,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珠噼里啪啦砸下来。一把抱住安悦锦,抑制不住的抽噎出声,“娘心里难过,我女儿这样好,偏偏被他们扣上这样的名声。女子一旦背上这个名声,将来谁还敢娶你?” 她女儿这辈子怕是嫁不出了…… “是他们倒霉,干你何事?还没见到你就出的事,亲还没说,名分也没定下,凭什么赖到你身上。” 柳清霜一股脑将不甘和委屈哭出来,她不得不承认太巧,但是站在她的角度上,她实在不甘心那些人将坏名声安在她女儿身上。 柳清霜着急上火,就想使着各种理由撇开。 可这话太牵强,说出去谁又在意? 在安悦锦记忆里,哪怕家里难得接不开锅,自家娘也未掉过一滴眼泪,现在却…… 此事对她娘的打击太大了。 她一下一下抚着柳清霜的背,劝慰道:“娘,莫要哭了,谁说女儿嫁不出去,等女儿银子赚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还怕没人上门求娶?如果实在没有,咱们就招婿,再不行我就带着您换个地方住,天下这么大,名声才能传多远,总不过真的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反正有娘呢,娘还能嫌弃我吗? 就算娘嫌弃我,我也要赖着您。这样正好,我能多陪陪您,省的这么好一个姑娘,白白被别人家猪拱了。” “噗嗤”柳清霜破泣为笑,轻轻捶了她两下,泪眼朦胧的双眸轻抬,“胡说什么呢,什么被猪拱了,哪有这么说话的。娘巴不得你在家里待一辈子,但是娘不能害了你。” 柳清霜显然被安悦锦这一番说辞安慰到,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随后她又觉得太丢人,女儿名声坏了,不是她安慰女儿,反而是女儿安慰她,她这当娘的真没用。 “好啦,娘,您女儿这么优秀,长的漂亮又会赚银子,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吗?莫要在伤心了,她爱说就让他们说去。” 门外,阿泽刚迈进去的腿又退回来,长睫低垂,遮住眼底的复杂,思量了片刻,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上愁的不止柳清霜一个,与此同时,徐媒婆家,女人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不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媒婆吗?不是和我保证这事能成?你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克夫,克夫,所有人都说她克夫,闹得沸沸扬扬,谁还敢娶这样的媳妇。我让你尽早把她嫁出去,现在倒成了嫁不出去了!” 女人气呼呼数落着徐媒婆。 夫人将此事交给她是信任她,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若是办砸了,将来还怎么有脸在夫人面前抬起头来。 “这……这……我做了几十年媒婆,也没遇见过这么邪门的事。”徐媒婆在一旁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心里仿佛正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割,肉痛啊,她那一百两银子,已经是到了嘴边的肉,就要这么飞走了。 “要不,老婆子再去找找,看看可有人家愿意娶那丫头。都这样了,有个人家就不错了,他们家估计也不挑了。” 女人厉眼扫过去,“收起你那猪脑子。” 这段时间,她也算摸清了几分柳清霜的脾气,宁缺毋滥。 “现在敢娶她的不是鳏夫就是老光棍,依着柳清霜的脾气,就是她女儿老在家里,也不会同意嫁给那种人。” 徐媒婆撇了撇嘴,愁眉苦脸,“那怎么办,这事也不能怪老婆子啊……” 女人扶额,她也搞不懂夫人到底咋想的,按理说,有这么层关系,肯定是使个手段,让那个女人的女儿嫁给破烂人家才解气,偏偏,让她可着村里最好的人家挑,家里还不能有读书人,只能挑泥腿子里的拔尖的。 这点倒是和柳清霜不谋而合,有着安盛元在前,柳清霜很排斥将女儿嫁给读书人。 只想着女儿嫁个有把子力气的好后生,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女人和徐媒婆铁青着脸大眼瞪小眼,眼前的路别管怎样都行不通了,这可怎么办啊!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哐哐哐”敲门声。 徐媒婆一个激灵,忙瞅女人,这个点上门的怕是托她说媒来了。 “夫人,要不您先躲躲,等人走了再出来。”女人面生,徐媒婆做贼心虚,生怕别人起了怀疑。 女人往她撩着的帘子里瞅了瞅,嫌弃的轻掩鼻子,“这是一股什么味儿啊,行了你去开门,我不用躲,就说我是外村托你说媒的就行。” 徐媒婆呐呐着点头,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过是贵人太太的一条狗,还有脸嫌弃她家,呸。 这样想着她脸色好了很多,跑出去开门。 “谁啊?”她拨开门栓,将门打开。 “徐婶子,是我。”李婶子笑着回。 “呀,里正家的,你咋来了。”徐媒婆惊讶,眼睛瞟见李婶子手里拎的一条肉和一壶酒,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两人进了门,李婶子瞧见一个面生的女人坐在那,“徐婶子这有客人啊。” 女人听徐媒婆管李婶子叫里正家的,想必这是里正夫人。 态度稍稍好了些,端着笑盈盈的模样起身,客气的冲李婶子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我是来找徐婶子说媒的,妹子看,我是不是需要避一避?” 第五十九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人家先于她之前,李婶子总好不过现在将人赶走,只道:“不用不用,妹子的事可说完了,若是没有我就在这等一会。” 她们说的事怎敢让李婶子知道,徐媒婆忙出来打圆场,“说完了,说完了,我俩就在这唠嗑呢。”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问:“你来可是为了你家小女儿的亲事?” 李婶子两儿一女,老大老二都成亲了就剩小闺女。 “你家小女儿今年也十五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早点定下来好,免得好的被人挑走了,可有中意的人选,还是要老婆子帮着物色一个?” 临到此时,李婶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日女儿表明心意之后,她思前想后许多日,才挑了个合适的时候告诉老头子。 出乎意料的是,老头子一开始说要想想,哪成想第二日就答应了,让她来找徐媒婆。 结果她回了娘家一趟将这事耽搁了。回来之后,小锦丫头克夫的事就传的沸沸扬扬,本来这时候不适合说这事,柳娘子现在指不定为了女儿的事有多焦头烂额,但是奈不住女儿三催四催,还埋怨起她来。 杏花哭的梨花带雨,心里怨气横生,她好不容易等到她娘从外婆家回来,结果她娘竟然不肯去。 “爹好不容易答应我的婚事了,结果您一去舅舅家这么长时间,否则也不会赶上安悦锦这破事,安悦锦要是嫁不出去,是不是我也要在家当老姑娘。” 李婶子被女儿哭的心软,想了想,女儿说的有道理,锦丫头这名声以后说亲艰难,但是这样总不能耽误了阿泽的婚事,拖下去还不知要拖到何时。 所以,李婶子利落收拾了两样东西就来了徐媒婆家。 李婶子整了整衣摆,端坐直身子,笑着道:“是这样的,徐婶子,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去柳娘子家走一趟,给我家闺女说一说柳娘子的侄子。” “阿泽后生?”徐媒婆惊讶,下意识和女人对视一眼。 女人眉梢微挑,似是也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徐媒婆赔着笑,“里正家的,你也知道,我上次去找柳娘子说过,女方给那么多陪嫁她家都不同意,这……” 她为难道:“老婆子也只能去说合说合,尽量撮合一下,若是她家依旧坚持,这老婆子也没办法。” 徐媒婆叹了口气,柳娘子家的亲事真不好说,女儿挑来挑去落了这么个名声,侄子别管女方家多好,都不肯同意。 这辈子,徐媒婆还从未像现在上愁。 “那肯定的,就托婶子跑一趟,多帮我们说合说合。如果实在不行,只能说明俩孩子没缘分。” 总不能她家上赶着非要和人家结亲,那样她闺女成什么了! 李婶子还未丧失理智。 “这好说,老婆子前天还看到你家杏花,水灵灵的小模样忒标志,放心,老婆子这两天就走一趟,肯定会尽力,你也不用担心,怕是过不了多久,你家门槛都得被踏破了。” 徐媒婆张嘴就是好听话,正说的一家有女,百家求。 谁都爱听好听话,李婶子心花怒放,又唠了两句闲话,借口家里还有事,就小告辞了。 送走了人,徐媒婆刚踏进门,就见女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阿泽?柳清霜的侄子?” 徐媒婆瞬间感觉背后一阵凉风吹过,毛骨悚然,“是,是啊,柳娘子的侄子,咋,咋了?” 女人起身,踱步走到门边,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门外有两只麻雀正和院子里的鸡抢食,一片云飘过,遮住日头,很快又移开。 她回身,手一挥,“行了,这事不用上愁了,我有办法了。” 徐媒婆眼一凉,忙问:“啥法子?” 女人得意道:“既然那丫头嫁不出去,那就让她嫁自家人好了。” 表哥表妹什么的,岂不是绝配? 徐媒婆眼珠子转了两圈,立刻反应过来女人话中的意思,“您的意思……” 她一拍大腿,激动道:“对呀,怎么把这一茬忘了。”瞧她们到处找了半天,怎得就把近边边这个最好的丢了。 “老婆子现在想想,柳娘子不同意她侄子的婚事,没准一早就打算着将小锦丫头许配给阿泽后生,嗨,若是早想到,哪还用老婆子来回跑这么多趟。” 徐媒婆像是洞察了什么大秘密,成就感爆棚,更美的是,这样一来,她那一百两银子也不用飞了。 她在心里打着小九九,“那里正家这一趟,老婆子还去不去?” 去了八成也成不了。 “这事,不能做的太刻意,得好好想想。”女人来回在屋里踱步一圈,突然站定,对着徐媒婆勾了勾手指,待她凑近,凑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过了晌午,徐媒婆就去了安悦锦家。 安悦锦已经对徐媒婆有阴影了,看见她来,就躲进了屋子里。 徐媒婆这一趟是为了杏花和阿泽的事来,她也没敷衍,就将杏花好一顿夸,临了徐媒婆劝道:“柳娘子,你也莫要糟心了,老婆子看阿泽后生年纪也不小了,又是里正家的亲自找上门的,这才过来,觉得没准这成一桩喜事,你也能高兴高兴。” “我知道婶子一番好意,只是阿泽的婚事得由他父母做主,我一个做姑姑的不好越俎代庖。”柳清霜委婉拒绝。 徐婆子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眼底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她就说嘛,肥水不流外人田,柳娘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懂? 肯定是一早就有打算,又想多思量思量。 “那行,老婆子先走了,还得去里正那边回个话。”徐媒婆未在多说,痛快起身离开。 不过过了一天,也不知道从何处传起,竟隐隐有流言,说阿泽是柳清霜早就为安悦锦定下的夫婿。 这事传的很快,传来传去,居然还演变成了安悦锦和阿泽有一腿,对于安悦锦的坏名声来说,简直雪上加霜。 安悦锦和阿泽刚从山上下来,就听几个婆子正说的起劲。 “这可是真的?听谁说的?那锦丫头可是克夫,柳清霜这也敢让闺女嫁给她侄子?” 第六十章 嫁我为妻可好 “不嫁给他,难不成真让闺女老在家里啊,有这么个冤大头,还不抓紧机会,你以为柳清霜是个傻的啊!” “啧啧啧,这柳清霜也忒没良心了,那可是她哥哥嫂嫂家的孩子,如果真被克死了,她哥哥嫂嫂还不吃了她。” 那些婆子立刻脑补出一场混乱大戏。 这时旁边一个人凑过来,咋咋呼呼吆喝着,“哎,哎,我可是听说柳清霜她闺女和侄子中间……有一腿。” 说话的婆子挤眉弄眼,那模样就跟亲眼见到了似的。 “不是。” 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听到了类似的话,却不是很相信。 “那小锦丫头前两天不是还说亲呢吗?”要不这克夫呀传出来的。 “嗨,这你还不懂吗?货比三家啊,柳清霜这是一早就看上了她侄子,但是怕万一还有更好的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人沉吟半晌,貌似是这个理。 “这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那人阴阳怪气的说,“对了,这些话你们都是听谁说的。” “不知道那,没准就是柳清霜自个儿传出来的,这是没得挑了,真是好心思。” “嘘,你们都小点声,可别被人听见了。”家里的爷们还指着给柳清霜家做工,若是被听了去就坏了。 安悦锦越听脸越沉。 “这些人。”阿泽偷瞄一眼安悦锦的神情,咬牙切齿出声。 心里却止不住发虚,这些事情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后悔吗?不……可是也不能任这些人说悦悦坏话。 他作势就出去,却被安悦锦一把扯住衣袖。 “走,回家了。”安悦锦淡淡扔下一句,拽着他换了一条路回家。 两人沉默一路,抬眼就能瞧见前面娇小的身影,斜阳打照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看她走的悠闲,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真的浑不在意吗?阿泽在心里反复思量,临到家门口,他快走两步,拦住安悦锦进门。 “怎么了?”安悦锦问。 阿泽舔舔干涩的嘴唇,憋着一股气,将准备了一路的话说出来。 “既……既然嫁不出去,我娶你。” 他耳根一瞬间红透,无措的看着她。 大山昨天说了,现在外面都传他是悦悦未来夫婿,他就要娶悦悦。 这句话像是扔下一颗雷,炸的安悦锦七荤八素,她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已经开了头,再说一遍就简单很多,阿泽神色郑重,背着手,直视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说,我娶你。悦悦,嫁我为妻可好?” 如果忽略他手心中的濡湿,还以为他多镇定。 这次,安悦锦确定自己没听错,这个男人竟然说要娶她,简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不……”安悦锦摆手,刚想说不用,她不介意坏名声,也不在意那些人胡说八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 结果刚说一句话,就被打断。 一道熟悉嗓音传来,“阿泽说的可是真的?” 两人一惊,转头就见柳清霜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显然将他们刚才的话原原本本听了去。 柳清霜走近,肃着神情盯着阿泽,等着阿泽回答。 “娘,什么真的假的,阿泽就是那么一说,说着玩的,咱们先进去。”安悦锦不愿再听他们说下去,搂着柳清霜,强制她转过去。 后面传来阿泽低沉的声音,“认真的。” 柳清霜顿住脚步,她反手拉住安悦锦,稍稍使了几分力,让安悦锦随着她一同停下。 “你真的愿意娶小锦,就算别人说她……克夫?”这一次,她看着阿泽的眼睛,不容他有半分躲闪。 “嗯,我愿意。”阿泽点头。 他不傻,反而很聪明,非常上道的道:“姑,希望您能将悦悦交给我,我会对她好。” 柳清霜眉眼一松,露出一抹笑,颇有些激动的道:“好,好。” 安悦锦站在一旁,错愕地瞪大眼,这……这……都不用问她意见吗? “娘,我不同意。” 柳清霜最近心力憔悴,先是克夫一说,现在又传小锦和阿泽之间的事,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两个孩子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什么样她还不知道吗?可女儿已经骑虎难下,虽说成亲,可能会坐实某些谣言,但总不能真让她嫁不出去! 好在阿泽是何品性,这么久她也了解的清清楚楚,这么好一个男儿,将女儿许配给她,倒也不委屈。 柳清霜这次打定了主意,再不容安悦锦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乖乖听话就好。娘觉得阿泽这孩子娶了你还吃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真想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 “娘……”安悦锦不依。 柳清霜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行了,这事就这么着了,你也不听听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不光害了你,还牵扯了阿泽,你俩成亲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委屈了阿泽了。” 说实话,这事是由她女儿引起的,却让阿泽搭上了一辈子。不过她对自己女儿有信心,阿泽娶了她绝不会后悔。 “男未婚,女未嫁,娘看你和阿泽挺配的,你什么也别说了,我这就去看个好日子,到时候准备好东西,让阿泽下聘。” 柳清霜直接堵了安悦锦的话,从她手中抽出胳膊,风风火火进了屋。 只留安悦锦和阿泽大眼瞪小眼站在原地。 阿泽刚表白完,脸皮薄,耳朵尖红的似要滴血,都不敢正眼看安悦锦,只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她两眼。 安悦锦气鼓鼓的,就这么着,站在大门外,她娘就将她去许配出去了?这也太随便了! 安悦锦心情复杂,明明有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对阿泽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家门。 阿泽摸摸鼻子,未跟上去。事情都由他和姑决定了,悦悦怕是心里正不舒服呢。 他想了想,转身往反方向去。 柳清霜挑好日子,就去托人帮着准备下聘的事,吃晚饭的时候,这事就传遍了全村。 所有人都一副了然神情…… 第六十一章 发脾气 饭桌上,大山正说的兴致勃勃,杏花突然用力把筷子摔在桌上,发出巨大声响…… 说话声嘎然而止,屋里瞬间静的落针可闻。 “怎么,她要成亲了,又不是嫁给你,你得意什么?”杏花极尽嘲讽,恨恨瞪着大山,眼眶发红,眼里含着雾气,将落未落。 她扫视桌上的人一圈,语气更加恶劣,“你们是不是都在恭喜她?是不是心里巴不得他们赶紧成亲。就那样名声败坏的女人,凭什么嫁给阿泽哥哥。” 说完,她用袖子抹一把泪,转身跑走。 大山和大河被训得一懵,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尤其是大山,他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惹得妹子生这么大的气。 而大山的妻子刘氏听出了点门道,看着小姑子跑出去的身影意味深长。 “杏花。”李婶子见状,赶紧放下碗筷,担忧地追过去。 里正无奈叹了口气,他是在场唯一的知情人,自然晓得女儿闹这一出为的什么。 当初老婆子和他说的时候,他便有些犹豫,不过想着自己女儿喜欢阿泽,阿泽又是难得的好后生,况且,说他不想和柳娘子家做亲家,那肯定是假的。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若是知道柳娘子有这个意思,说什么他都不会给女儿希望。 里正心疼女儿,也埋怨柳娘子家有这意思不早点说出来。 “唉……”他又重重叹口气,敲了敲桌子,沉声斥道:“吃饭,吃饭,都杵着干什么,不饿滚回自个儿屋去。” 大山大河纷纷低头夹菜,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 “啪,砰,咚……” 屋里传出一阵脆响。 杏花疯了般把能拿起来的东西全砸在地上,杯子茶壶摔得粉碎仍不解气。 李婶子推门心里就疼得一抽,置办这一屋子东西得不少银子,现在全被女儿砸了,心疼东西,更心疼女儿。 “行了,行了,东西都被你砸光了,还要疯到什么时候,真当咱家是大地主啊,由着你把家当砸没了。” 她去夺杏花手里的枕头,杏花咬着唇不给,李婶子一使劲从她手里拽过来,扔到炕上。 杏花咬着唇,眼里的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李婶子心疼的不得了,柔声安哄:“娘的乖女儿,莫要哭了,这事咱们谁也没想到,等娘去找媒婆给我闺女说个比他更好的后生,好不好?” 杏花扑进她怀里,哭的更大声,抽噎着道:“不好,我就要嫁给阿泽哥哥,娘,你让阿泽哥哥娶我,你去和阿泽哥哥说,让他娶我行不行。” 她喜欢阿泽,从第一眼见到他她就偷偷喜欢他。 明明她娘都让媒婆去帮她说亲了,怎么阿泽哥哥最后要娶那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她有哪点比不上安悦锦,都是村里长大的,她从小被爹娘宠大,养的跟城里姑娘似的,她爹还是里正。 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就是一个有爹生没爹养的野孩子。 李婶子一下一下轻抚女儿的头,“傻丫头,你娘算哪根葱,让谁娶你谁就得听?若真是娘说了算,哪还舍得我家姑娘在这哭。不就是一个男人,咱赤云镇这么大,好后生多的是,娘给你找个更好的,嗯?不哭了,莫要在哭了。” 杏花既没点头,也没拒绝,往她怀里又埋的深了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甘心,她真不甘心,安悦锦敢抢她夫婿,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另一边,刘氏连拉带拽把大山拉进屋里。 “有啥事,你慢着点,别拽我衣裳。”大山踉踉跄跄跟着刘氏,一边走一边叫喊。 “嘘。你个二愣子,喊什么喊,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要说悄悄话。 刘氏嗔了他一眼,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山立马闭嘴。 刘氏谨慎的望了望门外,见没人,小心关好门。 “媳妇,咋了?”弄得跟做贼似的。 刘氏将他扯到炕边,坐到炕上,这才开口:“说你愣,你还真是缺魂,刚你没听出小姑子话里那意思?” “啥意思?”大山摸不着头脑,他也正嘀咕这事,听媳妇这话是她知道? 大山立马坐直身子,认真听刘氏说。 刘氏没好气斜他一眼,“你忘了小姑子说的那句‘就那样名声败坏的女人,凭什么嫁给阿泽哥哥?’”她掐着嗓子,学当时杏花说话的语气,竟惟妙惟肖。 大山见媳妇这样,不给面子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傻兮兮的。 “笑啥笑,问你话呢?”刘氏一巴掌拍他腿上,嗔怪道。 “啊?听见了,这话怎么……”话说到一半,大山醒过味,拧着眉问:“你是说,小妹想嫁给阿泽?” 刘氏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话咱俩在屋里说说得了,你可别说到外面去。小妹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被人听到了,她还怎么做人。”大山不敢置信,首先想到的是叮嘱妻子,维护杏花的名声。 杏花翻了个白眼,当她傻啊,没瞅见她特意把他拉屋里来才说的。 不敢置信,太不敢置信,“小妹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阿泽兄弟,怎么不早说。” 不过想想阿泽长的俊,又有一身本领,大山就觉得杏花喜欢上阿泽没什么稀奇的。 “你管什么时候,反正也成不了了。这事我跟你说就算了,你可别到爹娘面前说去。我听陈嫂子说,前两天她瞅见娘去找徐媒婆了,没准就是给小妹和阿泽说亲。” 大山嗯嗯点头应着。 事情来的太突然,打了安悦锦一个措手不及。那天她回了屋子之后,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她就要这样嫁给阿泽? 可是她从未将阿泽往那方面想过,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两人就要结为夫妻,同吃同住,还要做不可描述的事情生娃娃,安悦锦打了个寒战。 所以,这两天安悦锦一直躲着阿泽,闷在屋里,哪也不去。 成亲一事完全交给柳清霜处理。 柳清霜站在女儿门外,敲了敲门,“小锦,开门。” 第六十二章 做嫁衣 安悦锦想事情正入神,突然听到柳清霜的声音,手一哆嗦,手中的瓷瓶差点掉到桌上。 瓶口洒落出几滴香露。 瞬间屋子里充满浓浓的玫瑰香……配着她红色的衣裙,流露出迷人的魅惑,甚是惊艳。 柳清霜听到响动,打开门,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女儿一席红色衣裙,外面罩着一层柔纱,明眸皓齿,肤如凝脂。 与往常无异,偏偏又让人觉得差别很大。 若说女儿平时像出水芙蓉,那么此时像娇艳玫瑰。 “娘。”安悦锦皱眉,不明白为何娘一进门就盯着她看,可是她身上有异? 她照了照桌上的铜镜,没东西啊。 安悦锦将柳清霜思绪拉回来。 “娘,怎么了,你盯着我干啥?” 柳清霜纳闷的拉着安悦锦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比平时好看了许多,竟让娘都看愣了。” “没什么不一样啊,我清晨就这身装扮。”安悦锦失笑,娘这在变着法子夸她! “不对。”柳清霜闻了闻,眸光一亮,“你喷了香露?可是玫瑰味的?” “奥,刚刚娘进来的时候,我正在调香,洒出来了些。” “那就对了,怪不得觉得你与往常很是不同。” 安悦锦被说的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刚洒的香露和她这身衣服很搭,这才给了柳清霜不同的感觉。 安悦锦打开门,让味道散一散,就将这事抛到脑后。 “娘,您找我可是有事?” 柳清霜这才想起来正事,“趁着你成亲前,我多给你和阿泽做几身衣裳,家里的布料不够了,你现在和阿泽去镇上一趟,挑些喜欢的。正好,你俩的喜服也该做了,趁着这次,把喜服的料子挑回来。可着好的挑,别怕花钱。” “现在就做嫁衣?”太快了,安悦锦不情愿,“阿泽还没下聘,做这么早干啥。” “还早啥早,现在做都有点赶了,过两天下了聘,定下日子你俩就该准备着成亲的事宜了。” 女儿的婚姻大事,柳清霜自然想给她最好的。安悦锦不会女红,只能她给女儿做嫁衣,柳清霜已经想好了,要使出所有本领,让女儿做最美的新娘子。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快去,我已经让阿泽去牵大黑了,就在外边等着你呢。”柳清霜不再给她废话的机会,推着她出了门。 这都已经决定好了,合着就是进来通知她的。 阿泽将马车备好,看见安悦锦出来,立马将脚凳摆好,等着她上车。 安悦锦直视前方,故意不去看阿泽,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心里忸怩的上了车。 “你俩路上驾车慢点,不用急着回来,在镇上多玩会,看见喜欢的就买。” 柳清霜又交代阿泽,“阿泽,一会买完料子,你带着小锦去趟银楼,都该成亲了,怎么也得有几样像样的首饰。这银子拿着,到时候就用这个。” 她把一个荷包递过去,荷包鼓鼓的,安悦锦估量,怕是柳清霜平日里存的体己钱都在这了。 她娘真是…… 安悦锦嘴巴鼓鼓的,不太情愿。 阿泽看一眼安悦锦,笑着将钱推回去。 “姑,不用,我这有银子,给悦悦买几样首饰还是够的。” 而且这种事本来就该他来,他一个大男人娶媳妇,总不好花销都让女方出。 虽然知道柳清霜和悦悦不会计较,可是他不能就这样理所当然。 阿泽暗暗琢磨着,这两天该上山一趟,打个大家伙,应该够成亲了。 安悦锦瞪他一眼,算你识相。 她放下帘子,退回车厢里。 马车渐行渐远,柳清霜笑呵呵的转身回家,其实一开始她是打算跟着去的。 后来想了想,小锦这丫头心里怕是还别扭着,自打定下婚事,她就对阿泽不如以往,总是不冷不热的。 她就琢磨着,让两人单独出去,也可以培养培养感情。 两人沉默一路,马车停在衣锦轩前。 阿泽掀开帘子,伸手要去扶她。 安悦锦侧身一躲,自顾蹦下来,利落的理了下裙子,朝着铺子走去。 铺子里没人,伙计抱着尺子在一旁打瞌睡,安悦锦皱眉,这衣锦轩向来红火,她才一段时间没来,怎得成了这样。 安悦锦过去,用手指扣了扣桌子。 伙计被惊醒,睁着俩迷登的大眼,“姑娘,您是买料子还是卖绣活,卖绣活的话,收了这一次,下次我们不收了。” “不收了?为何?”她沉声问。 听着声音熟悉,伙计揉了揉眼才瞅清面前的人,“是安姑娘啊,您可有一段时间不来了,雅兰姐在楼上,我去给您叫她。” “我问你,为何不收绣活了?”安悦锦耐着性子又问一次。 伙计放下尺子,长叹一声,“嗨,还说呢,还不是前面那条街新开了一家绣坊,都说他家衣裳做的比咱家好看,我去瞅过,也就那样,他家还放话,凡是第一次去他家买料子的,买了料子给做成衣裳。结果人全跑他们那边去了。” 伙计不忿地冲着门口啐了一口,“我呸,给做成衣裳,还不赔死他们。” “这么严重!”安悦锦想起她们刚才经过前面那条街,里面确实挤了许多人。 同行竞争正常,赤云镇这么大,衣裳又是个耐穿的东西,去了他家自然就不会再来你家。 衣锦轩这次怕是遇上对手了。 “小石头,是有客人来了吗?”雅兰听到说话声从楼上下来。 距离上次见已经隔了许久一段时间,雅兰圆圆的小脸瘦的露出了尖下巴,眼底一片青黑,无精打采的,眉眼间都是愁绪。 想来这段时间不好过。 “咦,是小锦来了,阿泽表哥也来了。” 再说到阿泽时,安悦锦明显感觉到她声音高扬了几个调。 她揶揄的冲阿泽眨眨眼。 阿泽一本正经的抿着唇,收回目光,礼貌而又疏离的对雅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得到回应,雅兰更是开心,加快脚步,走到二人面前,“你们可是要买料子?要什么样的?” “要最好的,做嫁衣。” 第六十三章 拒绝 不待安悦锦说话,阿泽抢先一步回答。 雅兰惊诧,“莫不是小锦要成亲了?” “是啊。”安悦锦点头,斜瞟了男人一眼,猜不透他想做何? “呀!恭喜,恭喜。”雅兰开心的笑弯了眼,吩咐伙计,“快去将咱们铺子里最好的喜服料子拿出来。” 她拉着安悦锦到柜台前,笑眯眯的介绍:“这料子柔软舒适,受许多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青睐,若是你想要,我就按普通锦缎的价格给你,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料子是上好的锦缎,流光溢彩,一看就不便宜,想必和普通锦缎的价格差着不止一倍。 “这……”不太好,她卖她这样便宜,岂不是要自己往里面搭银子,“雅兰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该是何价格就按何价格就好。” 雅兰拉住她的手,“你就莫要推辞了,不瞒你说,这铺子原本是我姑母的,不过他们一家举家迁去了京城。我姑母舍不得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铺子,所以就赠送给了我,如今由我全权做主,你尽管拿着就好。” 安悦锦耳闻,雅兰的姑母高嫁,婆家是赤云镇有名的富户。 她笑,“可以看出姐姐的姑母很是疼爱姐姐,这是好事,姐姐好好经营,给自己存一笔嫁妆。” 这样一个铺子,收益可不少。 “唉,别提了。”雅兰叹了口气,脸上的疲惫更明显几分,她揉了揉额头。 “这铺子原本好好的,老顾客多,名声也好,可是我刚刚接手,就新开了一家绣坊,将顾客都抢了去。我脑子笨,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铺子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没办法,我只能先停了收购绣活一事。” 雅兰难得遇上个知心的,也不顾阿泽在场,拉着安悦锦吐了一通苦水。 说完,见安悦锦面色严肃,她有些不好意思,“瞧,你难得过来,我竟说这些不开心的,都是姐姐这张嘴,也是最近在心里憋狠了,看见你就忍不住和你叨叨两句。” “无事,姐姐尽管说,说出来心里也畅快些。”雅兰之前待她们母女不错,安悦锦对她也多几分耐心。 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觉得说两句好听的,还不如给她出个主意。 “不如……”有什么从安悦锦脑子里一闪而过,快的她来不及抓住,刚要出口的话被雅兰打断。 “没想到柳大娘动作这样快,小锦你今年才刚十五,柳大娘就给你定下了夫君,想来一早就看上了,怕被别人家抢了去。” 雅兰冲她眨了眨眼,很快转移话题,转而调笑她。 “快和姐姐说说,你那夫君是哪家的公子,长何模样。” 她水润润的大眼里满是好奇,说着这话,脸红扑扑的,还忍不住偷瞄了阿泽一眼。 “……” 安悦锦看阿泽,不知该不该照实回答,有些烦躁。 雅兰喜欢阿泽,告诉她,几个人肯定会很尴尬。 四目相对,阿泽读懂了她眼中的犹豫,包括刚刚雅兰看他那一眼,也被他收入眼底。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安悦锦身后,从她后面伸出胳膊,拿起布料摩挲了两下,从侧边看,就是他将安悦锦包裹在了自己怀中。 “料子不错,就要这个,多要一些,姑也要给我做喜服。” 声音不大不小,没什么起伏,可每一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楚真切。 安悦锦这时才明白,原来阿泽是在委婉的拒绝雅兰。 雅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寸寸皲裂,“喜服”两个字如一把锤子敲在她脑中,让她整个大脑“嗡”一声,一片空白。 她呆呆的看着阿泽,又缓慢地转向安悦锦,张了好一会口,才找回声音,强扯着笑,“小锦莫不是要嫁给阿泽表哥?” 确实如此。 雅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底像是一瞬间涌上来密密麻麻的针,痛的她握紧拳头。 气氛有一瞬间尴尬…… 可是痛归痛,她并没有丧失理智,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小锦你长的这样漂亮,阿泽表哥也高大俊气,我早就觉得你俩站在一块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想到真成了,柳大娘就是有眼光。来来来,我给你量一下尺寸,既然是你和阿泽表哥成亲,两个都是熟人,我再给你便宜一成。” 雅兰转身找尺子,明明尺子就在她手边,她却没看到。 转过身,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抬手,装作揉眼睛,若无其事的擦掉。 怎么会不伤心,不难过呢?打第一眼就放在了心上,上次鼓足勇气将荷包塞给他,可是自打那时候,他就再未来过。 每天她都不停的猜来猜去,他到底是应了还是拒绝,哪知,这次再见面就是他要成亲了。 还是和她一直很喜欢的小锦。 雅兰心思良善。 既然和喜欢的人有缘无分,就彻底将这份心思打消,她还是很珍惜和小锦的情分的。 安悦锦看着雅兰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尺子,莫名心酸,她歪头,阿泽正如常的翻着手下的布料,丝毫没有什么感触。 安悦锦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难受,欣慰他虽然长的招蜂引蝶,但是从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难受,他拒绝女人这样干脆,那如果以后想起来……会不会也这样对她? 她悄悄掏出雅兰做的荷包,这次来她特意放身上,打算找机会给雅兰。 可是她改变主意了,她把荷包塞进阿泽手中。 他的事还是由他自己处理! 阿泽眉眼动了动,将荷包捏进掌心。 雅兰转了一圈没找到尺子,一旁的伙计终于忍不住了,“雅兰姐,尺子就在你手边呢,你瞎转悠啥。” “奥。”雅兰回头,果然见尺子就摆在柜台上,她遮了下眼,“瞧我,真是有够笨的。” 伙计关心的问,“雅兰姐,你可是不舒服,不如你给安姑娘量完尺寸,剩下的交给我,你回去休息休息。” “不用,我就是刚听到小锦要成亲消息高兴懵了。” 是嘛…… 安悦锦笑笑,忍不住对强颜欢笑的雅兰又心软几分。 量完尺寸,打包好料子,雅兰将两人送出门外。 阿泽去牵大黑,她则拉着安悦锦嘱咐,“等你俩成亲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去喝喜酒,到时候我给你们备一份大礼。” 第六十四章 死局 “不用了,今天让姐姐你破费了不少,到时候姐姐尽管来就行,不用再备什么礼。”安悦锦笑。 雅兰嗔她一眼,“那哪行,那岂不是让人笑话。行了,阿泽表哥来了,你快上车。” “雅”安悦锦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雅兰推着上了车。 她看一眼冷冷清清的店铺,算了,这次不适合谈此事,短时间铺子出不了大问题,下次来再和雅兰说。 安悦锦和雅兰道了别,放下车帘,阿泽就驾着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消失在街口,街上车水马龙,日头射下来的阳光晃到琉璃瓦上有些刺眼。 伸手挡了一下眼睛,雅兰深吸一口气,随着心里某些东西一松,她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她提着裙摆进了铺子,伙计小石头拿着一样东西过来,“雅兰姐,这个荷包可是安姑娘落下的?” “什么荷包?”雅兰低头,只见一个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荷包正在小石头手中。 青色的底,上面绣着竹子。 她释然一笑,“这是在哪发现的?” “就在那块青色布料上放着。” 那是刚刚阿泽站的位置 “行了,给我,你去忙。” 雅兰接过荷包,拿着它朝楼上走,秀丽纤细的背影多了几分闲适。 回到家,柳清霜对两人买的料子非常满意,当下抱着料子回了自己屋,去给两人做喜服。 院子里只剩下安悦锦和阿泽,黑子围着两人腿边打转。 黑子再也不是小时候可爱憨憨的样子,长的高大威猛,一身黑色的皮毛,厚实光亮,直立身子有安悦锦一样高。 黑子经常往山里蹿,不是跟在阿泽身后打猎,就是到处钻着寻香香的东西,倒是为安悦锦寻了不少香料。 它扬着脑袋在安悦锦腿边亲昵的蹭。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安悦锦心里装着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蹲下,使劲揉了揉黑子的脑袋,又顺了顺她的毛。 看着黑子舒服的眯着眼,抖了抖尾巴,“呜呜”哼唧着的样子,她不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阿泽眸光里盛着宠溺,神情变得柔和,“悦悦,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安悦锦手一顿,也好,可以借机谈一谈。 她起身,淡淡点了点头,率先朝外走去。 上午的日头还很大,此时却被云遮了去,天阴沉沉的,有微微的风吹过,吹散几丝闷热。 安悦锦估摸着马上有一场雨。 “我们就在附近走走,免得一会儿下雨赶不回来。” 阿泽蹙眉看天空,“也好。”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斟酌了许久。 阿泽终是忍不住问:“悦悦,你可是不愿意嫁我?” 这么多天,悦悦总是躲着他,让他心里堵得难受。 安悦锦不知道怎么回答,该怎么说呢?她从未这样想过,所以当这件事敲定的时候,她更多的是不知道怎样面对他。 可是,若说真不想嫁他?安悦锦犹豫了,心底有些隐秘的情绪,让她羞于说出口。 两辈子没谈过恋爱的安悦锦,自然而然选择了逃避。 安悦锦想着想着就走神了,没有看到阿泽的眸子渐渐暗淡,步子也慢了她一步。 两人一直走到了山上的小溪旁,这才惊觉不知不觉走出来了这么远。 看着溪水里冒出头透气的鱼虾,看来雨将至了。 安悦锦捏了捏手心,转头,看向阿泽漂亮的黑眸,问:“阿泽,你喜欢我吗?” 她问的认真,清凌凌的杏眸直直看进他眼中。 阿泽的心忍不砰砰快跳了两下。 他们的婚事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了,现在就是两个人转变态度的问题了。 喜欢? 阿泽幽黑的瞳眸微动,认真的承诺:“悦悦,我会对你好的。” “是嘛。”安悦锦眼中的光一下子熄灭一半,淡淡应了一声。 她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其他复杂的感情,她想让阿泽说喜欢?可阿泽这样的回答又没错。 阿泽不知道自己哪里回答错了,看到安悦锦垂眸,他一急,抓住她的手,“悦悦,我说真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对不……不会欺负你,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说着,他就举起手。 安悦锦被他紧张的表情逗笑,淡漠的脸上添了几分笑意,瞬间暖了很多。 也让阿泽的心安定了许多。 她扪心自问,她喜欢阿泽吗?自然是喜欢。 可到底有多喜欢呢? 这…… 所以,她又怎么能要求阿泽呢? “好了,不逗你了。”她故作轻松的笑笑,恢复以往和阿泽相处时的样子。 “阿泽……你答应娶我,可是你有想过,在此之前,你可是成亲过?” 这就是她这段时间一直担忧的问题。 她可不想第一次成亲就莫名成了别人的小三,又或者,其实她只是小四,小五,小…… 阿泽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阿泽,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已经成亲,对你,对我,都不好。如果你很爱你的妻子,这样做就是对不起她。” 阿泽记得这样的问题她问过一次。 他摇了摇头,虽说他忘了曾经,但是他就是肯定他没有成亲。 他也不知是什么让他心里如此笃定,不过他就是相信自己。 见他摇头,安悦锦自嘲一笑,“瞧我都问什么呢?你失忆了,怎么可能还记得以前成没成过亲。” 阿泽扶住她肩膀,“没有。” “嗯?”她抬眸看他。 “我说,我没有成过亲。”阿泽很认真的解释,“悦悦,你不用担心,虽然我不记得以前,但是我可以肯定我没成过亲。” 就算有……没有就算! 他眼神坚定。 不记得以前了还怎么知道?他是在哄她。 安悦锦烦躁,这样好像陷入了一场死局。她甚至再想,如果阿泽一辈子想不起来,那他们到底要不要做成夫妻? 这时,天上“轰隆隆”响起一道闷雷,紧接着,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阿泽下意识将安悦锦一把按进自己怀里,抱着她,用自己高大的身体给她挡雨。 “阿泽,如果几年之后,你想起来了,我们就当作从未认识好不好?” 第六十五章 下聘(一) 天上下着大雨,安悦锦却一点都未被淋湿,她被紧紧护在怀里,靠着温热的胸膛。 眼眶一热,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阿泽,若是有一天你想起成过亲,我们就当作从未认识,好不好?” 低声喃喃,就着一下一下起伏的胸膛,传入他耳中。 他心一紧,“好。” 不会有那么一天…… 待雨小些,两个人匆忙下山。 阿泽一路上护的她紧,她也只是湿了些衣裳,而阿泽被淋成了落汤鸡。 柳清霜端着两碗姜汤走进来,嗔怪道:“你们两个都多大了,我一会儿看不见,你们就惹事。真当身体是铁打的?知道外面下雨还跑那么远。” 她将其中一碗塞进阿泽手中,“快喝,虽说是夏日天热,但淋了雨总归容易生病,都要当新郎官的人了,可不兴再这样胡闹。” 阿泽已经梳洗过,此时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袍子坐在凳子上,乖乖接过姜汤,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听柳清霜训话。 其间,他偷着瞄了安悦锦一眼,正巧碰上她在看他。 她冲他点了点姜汤,捏着鼻子吐了吐舌头,显然是在嫌弃。 这个小动作恰好被柳清霜逮到。 瞪她一眼,没好气的点了点她额头,“你这臭丫头,我还没说你呢。阿泽都要成你夫君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他,整天到处疯跑,也就阿泽惯着你,若不是阿泽把雨全挡了,你还有精神在这瞎蹦哒,找这么个夫君,你就知足。喏,这是你的,快喝。” 安悦锦可怜巴巴接过姜汤,不服道:“娘,我还是不是你女儿了,我看阿泽才是你儿子,我就是捡来的。这还没成亲呢,你就把我在家里贬的没一点地位,将来成了亲,我指不定怎么被欺负!明明是他,娶我这么一个貌美如花,聪慧多金的娘子,还不知道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你这丫头,还要不要脸皮了,咋啥话都说。”柳清霜被她这一番弄得哭笑不得,作势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惹得安悦锦连连呼痛,一来二去,屋里的气氛倒是越发和乐温馨。 很快到了阿泽下聘的日子,因为阿泽就住在安悦锦家,为了正式,几人商量之后,决定让阿泽从里正家出发。 到时候抬着聘礼绕着村子走一圈,然后再来家里。 聘礼有柳清霜准备的,也有阿泽自己添置的,不过到最后置办聘礼银子,阿泽一文不少的塞给了柳清霜。 就安悦锦了解,阿泽的聘礼不少,足足有三大台,看的村里人啧啧称奇。 除了必备的酒和肉,还有首饰,布匹,以及聘金三十两。 本来那天去镇上,柳清霜交代两人买完料子就去买首饰,谁料从衣锦轩出来,安悦锦就催着阿泽回家,阿泽一向顺着她,只好赶车回了家, 还是之后他自己又去了一次镇上,将首饰补齐。 若说安悦锦不好奇那是假的,不过阿泽并未给她看就收了起来。 这些东西想必花了阿泽不少银子,下聘之前,他可是接二连三往山里跑了好几趟,整天见不到人,还有一次,一去三四天。 下聘礼从里正家出发,里正求之不得,这说明两家关系好啊! 不过其他人乐呵呵的,唯独杏花怒火中烧,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觉得这是在羞辱她。 李婶子近几日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是难掩担忧和疲惫,甚至说话间还不经意流露出对柳清霜一家的埋怨。 一早上,阿泽就意气风发的站在里正家的院子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上面绣着红色暗纹,整个人如换了一个模样,通神流露出贵气。 杏花将窗子推开一条缝,从缝隙里偷看阿泽。 她只能看到阿泽的后背,饶是如此,她的心仍是不受控制的如小鹿乱撞。 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眼睛发红,心里的嫉妒快要将她烧的融化。 安悦锦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若不是她,这样的阿泽哥哥就是她的了。 都是她毁了她和阿泽哥哥之间的姻缘。 她的胸膛起起伏伏,呼吸越来越急促。 李婶子担忧自家女儿,忙活完手头的事,就端着一碗鸡蛋水进来, 哪知一进门,就看到,她正靠着窗边生气。 她放下碗,忙走几步把窗户关上,“看什么呢,外面都是些大男人,有啥好看的。” 关上的窗户将那道挺直的身影挡住,杏花咬了咬唇,一甩脸子,跑到炕边坐下。 李婶子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自然不和她一般见识,端过鸡蛋水,柔声哄着,“好了,一大早的你也没吃啥东西,娘给你沏了鸡蛋水,你喝点,一会儿娘带你去你外婆家住两天。” “不去。”杏花堵着一口气,一抬手把碗打翻,鸡蛋水洒了一地,碗在水泥地上转了两圈,发出清脆的声响。 外面一脸喜气洋洋的人自然也听见了,纷纷朝着那间屋子看去。 里正脸上的笑一僵,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小女儿在和老婆子发脾气。 他怕小女儿伤心难过,特意让老婆子今个儿带着女儿去她外婆家住两天,也好换换心情。 想来是不成了。 他尴尬的咳了两声,“好了,好了,咱们继续说,不用管屋子里,肯定是家里的猫又打翻了东西,” 奥,原来如此,众人收回注意力,又开心的谈了起来。 屋里,李婶子脸已经黑了,她看着地上狼藉一片,转身坐在炕边,冷声问,“都这么久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都是平时我和你爹太惯着你,把你纵得竟这些坏脾气。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去你外婆家,容不得你不愿意。” “我不去。”杏花跺了跺脚,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都怪你和爹,若不是你们不早点去提亲,阿泽哥哥也不可能娶那个女人。你们现在让我去外婆家,不就是怕我闹起来,丢了你们的脸。” “口口声声说疼我,其实我还是没你们儿子重要。不就是大哥二哥成了那个石老头子的徒弟,你们就紧着巴结着人家,连自己女儿的幸福也不顾了。” 第六十六章 下聘(二) 李婶子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全身刺痛,拔凉拔凉的。 安悦锦建议石老爷子收大山大河当徒弟,跟老爷子学着侍弄花草,将来留在花田。 就算为了儿子的前途李婶子也要和柳清霜家搞好关系,但是她并未因此不顾女儿的幸福。 女儿被他们娇惯的真是越来越不懂事! 这话让李婶子心寒,再这样下去,还了得? 她冷着一张脸,不顾杏花哭闹,拿出包袱给她收拾行李,“走,我给你收拾东西,一会下聘的人走了,我就送你离开。你给我老老实实在你外婆家反醒,等我给你找个好婆家,你就乖乖嫁人,省的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杏花绝望地哭喊着去抢李婶子手中的衣裳,却被李婶子狠狠扯开。 等时辰一到,阿泽带着人出发,他骑着大黑走在最前方,大山大河等人抬着聘礼跟在身后 阿泽颀长的身形坐在高大的骏马上,唇角微勾,丰神俊朗。 惹得村里的人频频侧目,多少年了,他们村里再没这么神气的后生。 一路吹锣打鼓,一行人到了柳清霜家。 由里正出面,放下聘礼,交换了庚帖,两人的婚事算是定下了。 柳清霜带着几个妇人忙前忙后,在家里摆了两大桌,甚是热闹。 许多人来观摩安悦锦的聘礼,看着那三大箱实实在在的东西,一个个嘬着牙花,羡慕嫉妒恨,尤其是箱子上摆着的一盘五两一个的银锭子还有红布上几支做工精美的银钗和一对银镯子。 “柳娘子呀,你家小锦这聘礼可是咱们村的独一份,真是让人羡慕。” 其中一个人眼冒红光,恨不得上去摸两把,“是啊,是啊,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大排场。这银钗是镇上最大银楼里的,做工可真是精细。” “你行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再羡慕也不是你的。咦,柳娘子,这下面的这个小箱子里是啥,这是压箱底的,快打开让我们开开眼界。” 柳清霜含着笑,眸光落在那个箱子上一顿,这才想起,这是阿泽特意交代的给小锦的东西,让小锦自己打开,她也不知道里面是啥。 几个人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个门道,越发好奇,觉得里面指不定藏着什么好东西,鼓动着柳清霜赶紧打开。 柳清霜眼珠一转,看见阿泽正向这边走来,笑着将箱子抱出来,“哎呀,这里也没啥好东西,这是阿泽特意给小锦准备的礼物,怕是哄那丫头的一些小玩意,我就一块扔进聘礼了,这不阿泽来了。” 她将箱子往阿泽怀里一塞,“快,你不是要把这箱子单独给小锦吗?快给她拿去,这聘礼你这些婶子们也看完了,你叫人一块搬进去。” “嗯。”阿泽应了一声,叫来两个年轻后生,搬着聘礼进了安悦锦的屋。 柳清霜只当没看见一个个不满的眼神。 “哎呀,小辈们之间的一些小惊喜,咱们就别扫了他们的兴了。” 话都这么说了,几个妇人只能讪讪的附和着,心里越发猜测,那里面肯定是好东西,要不哪能舍不得让人看呢? 没准比这些聘礼加起来的还多! 不得不说,她们真相了…… 那两个年轻后生帮着阿泽将聘礼抬到门口就出来了,临出门前还冲着阿泽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把门关严实。 “给。”阿泽递过小箱子。 安悦锦:“是什么?” 阿泽:“聘礼。” 安悦锦扫了一眼那三大箱东西,掠过上面放的银钗和镯子,想必这就是阿泽挑的首饰,看的出来很用心。 那这个箱子是啥?她不由好奇,拿过箱子当着阿泽的面打开。 只见箱子里是一整套银头面,做工别致,其中挑心上还镶着几颗小的红宝石。 红宝石的成色不错,可惜太小,比起那些大宝石自然不够看。 不过镶在这上面不仅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还提升了整个银头面的档次,真是好看。 安悦锦略微估计,这一套头面怎么也得百八十两。 除了这套头面还有之前她还给阿泽的那块玉佩。 “喜欢吗?”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安悦锦觉得脖子微痒,心里像是有道电流划过。 “好看。”她诚恳的答。 阿泽看着她白细的长指爱不释手的摩挲着上面的红宝石,眸光深了深。 “你喜欢就好。” “你后来去山上呆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买这个吗?”心里温温热热的,有些涨有些心疼,她嗔道:“这得不少银子,干嘛这么破费。” 听着她小声埋怨,阿泽异常满足,“嗯,倒是不贵,等着成亲我给你买更好的。” 这套头面他原本是看不上眼的,只是觉得它胜在别致。 可是他手头银子不够,时间又比较紧,一时没找不到大家伙,只能凑活着买这个。 阿泽更中意另一款头面,他已经开始攒银子,等过些天买来,让悦悦成亲的时候带。 安悦锦笑着瞪他,“买啥买,有这个就够了,带出去羡慕死她们。” 村里人下聘有一对银镯子就不错了,有几个像她这样幸福,除了那些首饰,还有这一整套头面,已经可以看出他多用心了。 她说的得意,拿起一支步摇就往自己的发髻里插。 “我来。”阿泽说着,温热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缓缓将步摇插进发髻。 宽大的袖摆垂下来,轻轻扫过她的鼻尖,好闻的木香钻进鼻息,她深深吸了两下,竟有些贪恋。 这是阿泽身上的味道,自从阿泽家里的香料多起来,她发现阿泽尤其喜欢木香。 更显得他稳重成熟。 “好了。” 阿泽放下手,安悦锦摸了摸步摇的坠子,欢快的跑到镜子前照起来。 女为悦己者容。 她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是仍旧为古代细致的工艺惊叹。 镜子里的女子,脸颊酡红,杏眼清澈,精心梳起来的发髻上插着一根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一改之前的娇俏,更添几分温婉贤淑。 安悦锦喜欢的不得了,“谢谢你阿泽,我好喜欢。” 她尽量让自己矜持,如果这不是古代,她已经忍不住上去给他一个感谢的拥抱。 第六十七章 询问 阿泽抿了抿唇,眸色愈发深。 怎么办,看着她这副小女儿的模样,好想抱抱她。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往那边走了几步。 正巧安悦锦回头,四目相交,擦出一片火花。 两人慌乱的收回目光,纷纷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 门外,女人和一个男人躲在隐蔽的地方看着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热闹非常。 “这下可以放心去给夫人交差了。” 女人心情舒畅的道:“还是老娘办法好,不仅毁了这小贱种的名声,还完成了夫人交代的事,夫人听到肯定会高兴。” 一高兴,没准会给她们更多赏赐。 男人斜瞥她一眼,“别高兴太早,你可别忘了这丫头克夫,邪门儿的很,一天没成亲就一天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这个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看你拿什么给夫人交差。” 女人的眉皱的死紧,刚提起的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跟吃了苍蝇似的,“那怎么办?” “你在这再多呆一段时间,好好看着他们成亲,我先回去和夫人汇报一下近况。”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尽管她不愿意,还美滋滋想着在夫人面前长长脸,好好表现表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那……好,你快去快回,一定要在夫人面前多美言我两句。” 男人不屑的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下了聘,柳清霜找人算了个好日子,把婚事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毕竟,外面还有着安悦锦和阿泽的谣言。 早点成亲,也早点让那些嚼舌根子的人闭嘴。 日子一定下,柳清霜就让安悦锦把她手边的活计放放,拘着她在身边跟自己绣嫁衣。 怎么着也得让安悦锦自己绣两针,也好说,这是她自己绣的。 也顺便练练她的女红。 总不能成了亲连给夫君补个衣裳都不会。 安悦锦苦着脸,举着自己被扎了许多窟窿的手指,可怜巴巴地跟柳清霜卖惨。 “娘,这个我实在做不来,不做了行不行,您心疼心疼女儿,好不好。” 让她调香露干其他的什么都行,就是别让她再拿绣花针了。 柳清霜一面心疼,一面没好气瞪她,“连个针线都不会,看出去了,不让别人笑话你。若是让人知道了,你给自己爷们做个衣裳都不会,更别提将来有了孩子,想给孩子亲自缝个小衣裳都得托人,可让人咋说。” “爱咋说咋说,反正有娘呢,娘有兴趣了就给我和阿泽做两身,您没兴趣动手,我们就去铺子里找绣娘,要不人家那些绣坊里的成衣卖给谁去。再说了,若是将来您有了孙儿,您还舍得不管他了?” 她偎在柳清霜身边讨巧卖乖,扯了一大堆理。 “娘,您不用担心女儿,我嫁的又不是别人,是阿泽,他还能嫌弃我不成。” 再说了,她会挣银子,她怕谁? 安悦锦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经济独立的观念,无论在哪个时代,于女子来说这都是底气。 要不怎么古代的女人,嫁妆的多少也间接影响她们在婆家的底气呢? 柳清霜被安悦锦扯的这一通说服,“行了,行了,你爱咋地咋地,翅膀硬了,我这当娘的算是管不了你了。” 说着,她给了安悦锦一个白眼,还不忘了打击她一句,“阿泽娶了你算是吃了亏了,将来连自己娘子做的衣裳都穿不上。” 安悦锦吐了吐舌头。 他才不吃亏呢,她上得了厅堂,赚的了银子,娶了她,肯定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 好不容易从绣花针的魔爪下逃离出来,安悦锦翌日就抽空去了一趟镇上。 也不知道衣锦轩情况如何了,有没有好转? 她此次来就是专门和雅兰说她想到的那个主意。若是此方法施行了,不仅对于衣锦轩来说会是一大好事,锦妆阁也可以更上一层楼。 为了免得几人尴尬,安悦锦特意将阿泽支去了济民药堂,让他去找孟子旭。 和他说一下两人成亲的日子,到时候请他来吃喜酒。 阿泽乖乖的牵马离开,安悦锦收回目光,转身进了衣锦轩。 衣锦轩里冷冷清清。 这次不同上次,上次多少还带了点人气,可是这次,只见柜台上摞了高高的布匹,一看就是时下的新样式,却连动都未动。 安悦锦粗略扫了一圈,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 不过短短十几天,衣锦轩的情况竟差到了如此地步,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安悦锦已经进来半晌,还没人来招呼。她走到楼梯口,对着二楼喊了两声,“雅兰姐姐,雅兰姐姐,有人吗?” “有人,稍等。”很快二楼传来回话声,紧接着是开门声,然后就是噔噔噔,急促下楼的声音。 雅兰看到安悦锦,灰灰暗暗的眸子突然有了些亮光,“小锦,你咋来了?” 她不免惊喜,竟小跑了起来。 “来来,快来这边座。”她引着安悦锦入座,端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一摸杯子竟是冷的。 雅兰不好意思的笑笑,笑容有些绿色,“瞧我,这茶水是冷的,你先坐会儿,我去换一壶来。” 她作势要走,被安悦锦拦住,“不用了雅兰姐姐,就这个就行,我来是有事找你说。” 她拿过雅兰手中的壶,重又放回桌上,扶着她坐下,端起冷水抿了一口。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安悦锦这才问,“怎么铺子里就你一个人?小石头呢?” 雅兰勉强地扯了扯唇角,脸上擦着粉,却仍旧遮不住她眼下的青黑。 “我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回家待几天,也好找好新的活计,过几天,这衣锦轩差不多就该关门了。” 安悦锦猜到就是这样,秀眉轻蹙,手里把玩着那杯凉茶水。 “雅兰姐姐,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可否与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上忙。我上次来还没这么严重,这才多久就这样了,是不是那边恶意打压?” 雅兰叹了口气,被这么一问,连日来绷着的神经终于迸断。 眼里有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掉下来。 第六十八章 解困 “都怪我没经商的天分,新开的那家绣坊不仅把姑母经营了十几年的老顾客全抢走了,还变着法子搞新花样,将衣锦轩的客户全留在了他们那。若是只如此,我便也不会有多生气,只怪我技不如人。可是,他们……他们……太过分了!” 雅兰气愤地捏紧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道:“他们竟然还派人去衣锦轩前面拦着,碰见有人来衣锦轩,竟全半路截了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事,去找他们理论,他们人多势众,行事和镇上那些地痞流氓没甚两样。” 正当竞争谁都无话可说,可若是这样做,那就真是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新绣坊的老板十之八九不是光明磊落之人。 “小锦,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衣锦轩是姑母一手经营起来的,就跟姑母的孩子一样,无法割舍。她临走之前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却被我弄的一塌糊涂。衣锦轩若是真关了门,我怎么有脸和姑母交代?” 雅兰说着说着,抽噎起来,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河水,止也止不住。 到了最后,竟直接捂着帕子,伤心大哭。 安悦锦心生不忍,只道她最近压力实在太大,让她哭一场发泄发泄也好,省的把人憋坏了。 待雅兰的心情平静下来,安悦锦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雅兰姐姐喝口水,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哑了。” 雅兰一郝,接过杯子,脸颊羞的红彤彤的。 丢人。 实在太丢人。 她竟然哭的丝毫形象也无,这让她还怎么有脸和小锦说话。 她抱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干涩的嗓子好了很多。 安悦锦一直注意着雅兰的一举一动,知道她此时面子薄,便主动开口。 “我这次来找雅兰姐姐,是想给姐姐送上一条妙计。也不知姐姐会不会认同,不过,此条计策若是能实行,无论对衣锦轩还是锦妆阁都有益处。” “哦?什么计策?”雅兰灰暗的眸子多了几丝亮光,期待的催促道:“小锦,你快快说来。” 别管什么计策,只要能救绣坊,就是好计策。 到时候,她定会将安悦锦视为大恩人,为她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安悦锦勾唇,轻抿一口凉茶,不紧不慢的道:“这个计策需要衣锦轩和锦妆阁合作。” “合作?”雅兰诧异,对此更是好奇。 “嗯,雅兰姐姐有所不知,香露不单单是香露,它里面的学问可多了,不同场合用不同的香露,便有不同的含义,这许多人都不知。而香露和衣裳搭配,也有一定的技巧,若是搭配得当,于女人来说便可事半功倍。” 雅兰听得一愣一愣的。 只有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对于穿着,香料才非常讲究。 这…… 安悦锦说的兴致勃勃,头脑中已经勾画出大致的框架。 “到时候,衣锦轩负责设计各种成衣,锦妆阁出香露,再寻来几个美人,在街上搭个高台,让她们在上面展示。” 就是现代的走秀,将搭配好的衣裳香露展示给众人,并向他们传授一些搭配技巧。 能买的起香露的人,哪个差做身衣裳的银子。 而且她还可以借用现代美妆博主这一职业,寻一些清白出身的美人,对她们进行系统培训,掌握各种美妆护肤技术,和穿搭技巧。 等将来,锦妆阁出了脂粉一类的产品,就可以在特定的日子,让她们上台展示,解说,推荐,定能吸引来不少人。 安悦锦越想越兴奋,双眸亮晶晶的,像个刚得到糖果的孩子。 雅兰蹙眉,迟疑的问:“这个,可行吗?” 万一还是没人愿意买怎么办? “雅兰姐姐放心,将衣裳和香露捆绑推荐给众人,一来这个方法新颖,二来,也是起到一个推销的作用,不可能在有那许多人舍近求远。” 衣锦轩和锦妆阁就是斜对门。 “那,就试试?”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铺子关门了。 现在铺子不也快关门了嘛! “制成衣好说,一会我叫小石头来,让他去将衣锦轩原来的绣娘全找回来。不过……”雅兰犹豫了一瞬,“这成衣该做成何样的?小石头说,我们店里的成衣不如新绣坊好看,我也去看过,确实如此。” 这也是衣锦轩要关门的一个重要原因,她们铺子里的衣裳和人比起来,老土了许多。 “这个不用担心。”安悦锦粲然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画纸。 这是她早就设计出来的衣裳样式,为的就是到时候给雅兰。 安悦锦对这次谈话胸有成竹,因为,反正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是一刀,雅兰没有理由拒绝。 只要她还想保住衣锦轩,死马也要当活马医。 “这是我设计的一些衣裳样式,雅兰姐姐看看可有何处不妥。” “衣裳样式。”雅兰惊的从椅子上弹起,迫不及待的抢过画纸。 一张一张翻过去,雅兰拿着画纸的手都忍不住哆嗦,她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嘴唇微微颤抖。 这……这……竟真的是衣裳设计稿,而且每一件都那么精美绝伦,有几款她都未见过,还有的只是在当下流行的款式里稍稍改了两笔就变成了一个新的样子。 “真是好看,这些衣裳若是做出来,不知比那新绣坊的衣裳要好看多少倍。” 这样一比,新绣坊那些所谓的新样子都是渣渣。 “小锦,你说这都是你设计?”雅兰惊叹完,又想起这一点,立马膜拜的看向安悦锦。 安悦锦笑笑,“是啊,就是随意画画,觉得还行就拿来给雅兰姐姐过目,可还行?” “行行行。”雅兰点着头,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她用帕子擦了擦泪水,感慨的道,“这些样式对衣锦轩来说就是救星,就算没有你说的那个办法,仅凭着这些样式,衣锦轩也能扳回一成。” 她珍而重之的将画稿放在椅子上,提起裙摆走到安悦锦跟前就要跪下。 安悦锦及时扶了她一把,阻了她的动作。 “雅兰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第六十九章 感谢 “小锦,你给了衣锦轩起死回生的机会,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不会忘,你就让我给你磕个头。” 说着,她就要屈膝再次跪下,被安悦锦用力拦着,“姐姐这样真是折煞我了,你往日里也没少关照我们母子,你若是非要这样,那以后我可再不敢再帮你了。” 听闻这话,雅兰心里更是感动,她何其有幸,能交到小锦这样的好友。 怪不得阿泽表哥愿意娶小锦为妻,若她是个男人也定会选择如此聪慧的女子。 她握住安悦锦的双手,好一会感激的道:“小锦,你为衣锦轩做的这些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但我总不能白白占你的便宜,我想将今后这个铺子的五成收益分给你,你可愿意接受?” 要知道如此一来,就将衣锦轩和安悦锦绑在了一起。 若是铺子生意好还好说,若是像现在这样,就相当于给了安悦锦一个累赘。 这恰恰也是雅兰的私心,她不免有些心虚,也为自己算计恩人的小心思感到可耻。 安悦锦睨了一眼雅兰涨红的脸,以及她飘忽着不敢对视她的小眼神,心里哪还能不知道她在想啥? 是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雅兰的做法无可厚非。 安悦锦不是一个不图回报之人,相反她上辈子是个商人,很看重利益。 既然报酬和机会都已经送到跟前来了,再拒绝那就是傻子。 安悦锦在心中衡量一番。 五五分成固然很多,但是照衣锦轩现在这样的情况倒也不算是趁火打劫。 且安悦锦有信心就算分了雅兰一半利润去,也能叫赚的也会比以前多。 不过 “雅兰姐姐如此做,不怕有朝一日后悔吗?” “会吗?”雅兰一愣,继而坚定的看着她问,眼底满满的都是信任。 她不是蠢人,就看锦妆阁,她相信自己的选择。 两人对视许久,安悦锦忽而勾唇,心情不错的道:“自然不会,那么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迢迢百里之外。 一个男人快马加鞭赶到一处庄子。 “吁。”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庄子里的人见状立刻进去禀报,很快出来一个年轻丫鬟。 丫鬟十八九的年纪,姿色清秀,穿着粉色衣裙,料子比一般的丫鬟好上许多,头上的首饰除了规制外还带着一支精致的金钗。 一看便知在府里的地位不低。 丫鬟高傲的睨男人一眼,“进去,夫人正在等你。” 她扬高下巴哼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带路。 男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劳烦秋月姑娘了。”懦懦地在后面跟着。 他垂着头,面上虽然拘谨,实际上眼睛一直四处乱瞟。 心里不禁暗暗咋舌,这里果然是避暑圣地,修的这样漂亮。 刚进门,便能感觉里面的气温相比外面低了许多,一股清爽之气扑面而来。 庄子里植了许多树,当时找的京城有名的巧匠设计,冬日里阳光充足,夏日里遍处是阴凉。 秋月带着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水榭,小桥流水,鲜花遍地,有彩蝶在其中翩翩飞舞。 水榭外面围着一圈轻纱,伴着轻风微微飘动。 将里面的人衬得若隐若现。 秋月站在轻纱外面,恭敬的行了一礼:“夫人,人带来了。” “进来。”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出来。 带着丝丝娇媚,撩的男人心一动,攥着拳头的手都沁出了汗。 “是。”秋月撩起轻纱,带着人进了水榭。 男人进去的时候快速抬头瞟了一眼,而后将头垂的更低,以示尊敬,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惊艳。 张淑云穿的随意,不复以往总是端庄持重的样子,她斜倚在贵妃塌上,一头青丝垂下,只在头上簪了一支玉簪。 身边的侍女给她扇着扇子,面前还摆放着一个冰盆,冒着丝丝凉气。 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却还带着少女的娇媚。 “来了。”她扶着侍女的手臂坐直身,接过揺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小人拜见夫人。”男人恭敬的跪在地上。 她淡淡的瞟了男人一眼,也没叫起,“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怎得这许久没有传消息来。” 明明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却让男人感到压力。 夫人这是不满了。 男人的身子矮的更低,几乎要趴在地上,“都怪小人办事不利,实在是这次的事出了一些意外,还请夫人责罚。” 她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哦?” 秋月见此,上前一步,“到底是何意外,还不对夫人细细招来。” “是,是。”男人嗫喏地磕了两个头,而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说给张淑云听。 待男人说完,水榭里顿时陷入了沉默,张淑云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拧眉沉思。 良久后…… 她冷冷的问:“你说她克夫?可有查清楚是真的这么邪门儿,还是其中有人捣乱。” “小人查过了,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大概就是她太邪门了。” “大概?”张淑云轻嗤,水眸流转,“这就有意思了。” 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一个是地里的麻雀。 管她是不是真的克夫,只要有这个名声在,那个人的女儿这辈子都别想再比上她的女儿。 眉目都舒展开,唇角也不自觉的上翘,张淑云只觉得此时此刻心情无比舒畅,就连燥热的天气都凉爽了不少。 同时,她看地上的男人也顺眼了不少,“起来。” “谢夫人。” 跪了这许久,男人的腿已经麻的没了知觉,他艰难的直起身,微微向前踉跄了两步堪堪站稳。 张淑云一眼都未施舍他,只冷声交代:“你回去要好好看着,务必看着他们成了亲,不容有丝毫差池。” “小人遵命。” “这次事情做的不错,行了,跟着秋月下去领赏。” “谢夫人。”男人一脸激动。 张淑云挥了挥手,秋月就带着人离开了。 张淑云重又躺回贵妃塌上,享受着侍女的伺候,问:“小姐在干什么?” 侍女小心翼翼瞅了她一眼,“听说小姐刚刚又发脾气了,在屋里砸了许多东西,嬷嬷赶过去哄了。” 张淑云无奈,“这么热的天还闹脾气,就她有精力,待会叫厨房做些冰饮送过去,让她降降火,免得火气太大,折腾人。” 第七十章 太笨了 “是。”侍女弱弱的应下,却不敢附和。 安悦锦从绣坊出来,一路直奔济民药堂,直接上了二楼。 此时,阿泽和孟子旭正在下棋。 孟子旭执着一枚白棋抓耳挠腮的想着该落在何处才能杀出重围。 这已经是第五盘交锋,他若是再输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反观阿泽,则一脸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他漫不经心的瞥一眼棋盘,丝毫不放在心上。 想了半天没想出下一步,孟子旭泄气的将棋子扔在桌上。 “不来了,不来了” 他摆了摆手,端起一旁的凉茶咕咚咕咚两口灌进去败火。 正想找个什么好借口悔棋,保住自己一丝颜面,免得输的太难看。 就听外面传来安悦锦和人说话的声音。 他眼睛一亮,“小锦来了。” 扔下杯子就撒腿跑出去,竟比阿泽速度还快。 安悦锦刚到二楼就看见大步出来,热烈迎接她的孟子旭。 “小锦,你可算来了。” 再不来他就要把自己这张俊美无双的脸丢尽了! 还不等他扑上去,从侧面先一步迈出来一个人,劫走了安悦锦。 阿泽牵着安悦锦的手,将她护在身侧,隔开孟子旭,柔声道:“来了,事情可是解决好了?” 来之前安悦锦就向他提过此次来镇上的目的。 “嗯,已经和雅兰姐姐商量好了。不过,他……这是怎么了?怎得这么热情?” 她瞅了眼孟子旭,不免有些惊奇。 这样的孟子旭很少见的,虽说他长了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但是通常都端着一副温和有礼或是冷冰冰的贵公子形象,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跳脱的一面。 孟子旭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自在的咳了两声,理了理衣袖,装作一脸镇定的样子。 阿泽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太笨了,急得。” 安悦锦:…… 她来回瞅了瞅两人,不清楚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孟子旭听阿泽这样说,嘴角抽了抽,立马不满地瞪回去。 下一秒,他想到屋里的残局,脸一红,也顾不得什么形象。 快速丢下两人回了屋,赶在两人进来前,将棋子哗啦啦全装回棋盒里。 阿泽带着安悦锦进屋,漫不经心的目光从空荡荡的棋盘上掠过,继而划过孟子旭的脸庞,最后落在一旁空着的两个椅子上,拉着安悦锦走过去。 孟子旭无端感到心虚,讪讪的笑了笑,坐在了首位。 安悦锦也没说废话,直接奔入正题,将衣锦轩和锦妆阁即将合作的事情和孟子旭详细说了一遍。 “计划就是这样,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寻一些身家清白,长相貌美,自愿卖身的姑娘,记住一定是自愿。” 到时候她会按照现代培养明星的标准培养她们。 毕竟这是需要女子抛头露面的事情,总归对女子名声不好,所以她需要心甘情愿为她办事的人。 从安悦锦一说,孟子旭的眼睛就越来越亮,他眼底漫上一层笑意,不禁赞赏的抚掌,“妙,妙,这个主意真是妙哉。” 此时,他又恢复了那个精明优雅的贵公子商人。 “此事,你大可放心,我会尽快将人给你送来。” 两人就此事商量了一番之后,孟子旭道:“小锦,近来越来越多的外乡人来锦妆阁买香露,我瞧着是时候将锦妆阁开到其他地方了。” 安悦锦拧眉,“我也正有此意,只不过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调制香露的只有我一个人,每个月只能拿出这么多,再多我便无力应对了。” 孟子旭一愣,他从未过问过香露制作的事,没成想这许多香露竟都出自安悦锦一个人之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纤细白嫩的长指上,“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先搁置一段时间,反正也不急于这一刻。不过,你一个人总是会忙不过来,可需要我帮你寻几个帮手。” 安悦锦想也没想拒绝:“不用,调制香露不同于其他,用的人也需要具备许多条件,我打算自己寻摸一批人。” 没准到时候还能遇到天赋极高的人,可以收个徒弟玩玩。 她这样想着唇角翘起,露出一抹极有兴味的笑容。 落入阿泽的眼中,见此,他眸光沉了沉,略有些不悦。 她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被拒绝了,孟子旭也不甚在意,“也好,若是你需要我帮忙就尽管直说。” 在济民药堂坐到太阳西斜,安悦锦才和阿泽起身回去。 临到门前,安悦锦笑盈盈的嘱咐:“下个月我和阿泽成亲,你若有空就过来,我娘念叨了你好久,这次来还特意让我嘱咐你。” 孟子旭瞅一眼身旁冷静沉默的男人,再看笑魇如花的安悦锦,眼底的笑淡了几分。 他摇头失笑,没想到这两个人最后竟然要成亲了,刚才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一股不知名的复杂情绪索绕在心口,他竟觉得有些堵得慌。 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和伯母说一声,放心,到时候我肯定去。小锦和阿泽兄弟成亲,怎么着我这个做朋友的都得去讨杯喜酒喝。” 阿泽被他这句话愉悦到,赏脸的回了一句:“嗯,到时候喜酒管够。” 继而,拉着安悦锦上了马车。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灰沉的天幕逐渐变暗,最后一丝鸡蛋黄也被吞噬在西方。 阿泽直接赶着大黑去了马车棚。 安悦锦在一旁看着他给大黑加草料和水,等忙完这一切,阿泽脸上已经有汗珠滑下来。 她赶紧递过帕子,阿泽一顿,接过粉色的帕子,缓慢擦着脸上的汗水。 淡淡的幽香钻进鼻端,阿泽感觉身上的血液在沸腾。 他心念一动,道:“悦悦,我打算明天去山上一趟。” 安悦锦抬眸,这种事阿泽很少和她说,除非…… “去多久?要很久吗?” “不,短的话三四天,长的话五六天也就回来了。” “这么久?”安悦锦心一跳,之前他顶多上去两三天就回来,这一次这么久,危险系数肯定很高。 她不情愿的道:“能不能不去了,我们马上就成亲了,聘礼也下了,也用不着多少银子了。” 再说,她这里有的是银子…… 阿泽一贯纵着她,这次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第七十一章 上山 看出她的不安,他心里暖洋洋的。 扶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你莫要担心,我这次上山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我打算在山上多待些日子,多带些猎物下来。” 他宽厚的大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肩膀,“我答应过姑,要好好待你。成亲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总不能让你来养家。而且” 他的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些丝丝撩人的低沉,“我想给你一个好的婚礼。” 这个男人! 安悦锦心里很是感动,她突然想起下聘那一天他说的话,唇抿的更紧。 “嗯,那你上山多带些干粮,不要去深处,遇大家伙赶紧跑,莫要受伤。” 她还是放不下心,交代了他一连串的事情,末了,她仰起头,脸颊微红的看着他,“我在家等你回来娶我。”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颗糖猝不及防掉进阿泽心中,晕染的他的心由里到外都甜滋滋的。 他再也不克制自己的冲动,一把将安悦锦拽进怀中,紧紧的抱着他。 安悦锦还在等着他回话,下一秒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鼻息间全是男人清冽好闻的木香,她犹豫了一瞬,便按着自己的心意,回抱住他。 得到回应,阿泽心里的甜蜜又浓了一分,怀里的人儿娇软香甜,让他这一抱就再也舍不得放开。 他将头埋入她发间,呼吸着她青丝间的皂角味道,低声喃喃:“嗯,等我,回来娶你。” 听说阿泽这次上山要一连好几天,柳清霜不放心,不过孩子坚持,阻止的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翌日阿泽在家中修整一天,等明天一大早就上山。 安悦锦拉着柳清霜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烙出好些白面饼子,将之前家里腌制的野兔肉烤成肉干,还做出一小罐肉酱,塞进他的包袱里,到时候就着饼子吃,免得饼子太干,没法下口。 除了这些,佐料和火折子是必不能少的。 她们做的这些干粮顶多够阿泽吃两三天,剩下的还需他自己在山中捕猎寻吃食。 将东西都收拾好,安悦锦这才吹了油灯睡下。 一大早,送着阿泽到了山脚下。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天边的鱼肚白将他线条分明的面容衬得越发冷峻。 手中拿着打猎的工具,背上背着安悦锦为他准备的包袱。 他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看着她眼下的青黑,柔声道:“好了,就送到这,我这就上去了,时候还早,你回去再睡会。” 安悦锦打了个哈欠,但是眼神清亮,“你莫要管我了,你记得切不可鲁莽,山中危险,我知道你武功好,一看形势不对赶紧跑,保住命最重要。” 别以为他不说她就不知道,他这次去这么久,肯定是要进深山。 阿泽哭笑不得,这已经是悦悦第二次和他说打不过赶紧跑。 他又不傻,他向来惜命。 他还要给悦悦买一套好的头面,风风光光的娶她当媳妇。 知道她一颗心都在为他担忧,阿泽可耻的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放心,我最多六天就下来。” 哪怕什么也打不到,他也不会让她过多的为他担心。 又和安悦锦挥了挥手,阿泽才消失在一大树后。 此时,天已经大亮,太阳探出半个头。 安悦锦看一眼郁郁葱葱的大山,按下一颗不安的心,转身往回走。 她在家又呆了两日,孟子旭就命人来传话,说是寻了十个姑娘,叫她去过目。 安悦锦和柳清霜说一声,就赶着大黑去了镇上。 锦妆阁的后院,孟子旭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手中摇着折扇,沈掌柜在一旁鞍前马后的伺候。 面前一字排开十个女子,面容娇嫩,环肥燕瘦,个个跟刚长出来的花骨朵似的,各有各的不同韵味。 安悦锦从前到后,又从后到前走了两圈,细细的一个个看过去,不禁暗暗咋舌。 这可都是纯天然的美人儿! 古代美人儿就是多,才短短三四天,孟子旭就给她找来这么多。 “你觉得如何,若是有不合心意的只管挑出来,我再让人换。” 听他这语气跟挑大白菜似的。 别管是身高身材还是长相都很符合安悦锦的要求,她满意的不得了。就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性格如何,这些还需要以后慢慢了解。 “这些人就够了,先训练着看看,若是有不安分的以后再换。” 安悦锦说着的时候眼眸扫过这些人,明着是在回孟子旭的话,其实是在敲打她们。 她坐回椅子上,沈掌柜赶忙捧过一盏茶,她轻啜一口,放下茶盏问:“这些人都是从哪找来的?” “哦,有的是从牙婆手里劫下的,还有几个是别人送来我府里的丫鬟。”他说的漫不经心,眸光却泛着冷意。 那几个“丫鬟”低垂着头,咬着唇,面皮微抽。 说是丫鬟,其实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言而喻。 安悦锦了然,打趣道:“这么貌美的丫鬟你都舍得拿出来,到时后悔了,我可不还回去了啊。” 孟子旭扯出一抹讥笑,“不会。” 那个人才不会让他断了这些,没了这几个,还会有更多个,否则他喜好美色的名声如何坐实? “等这些不够了,你就和我说,我府里美貌的丫鬟多的是,你可以尽情挑,以后也省了去外面找了。” 安悦锦: 心里不禁同情他一秒,贵人家的公子不好做啊,瞅瞅着几句话里面就让人嗅到了多少腌攒事。 这时,安悦锦注意有一道目光正盯着她。 她顺着看去,只见院子一旁有几个锦妆阁的伙计,他们旁边正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身板瘦小,一看就是发育不良。 不过,她的眼神倒是清亮有神,只一眼就让安悦锦印象深刻。 “这是?”锦妆阁什么时候招了个女孩子?她指着人问。 孟子旭也看过去,眉头微皱,询问的看向沈掌柜。 刚进来时沈掌柜貌似提了一嘴,不过他没注意。 见此,沈掌柜赶紧上前解释,“这个小姑娘是孟娇姑娘的妹妹。” “嗯?”安悦锦挑眉。 第七十二章 买一赠一 还不等沈掌柜继续说,这时,队伍中突然有一个女子站出来。 她向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安悦锦身前。 “回东家,小女子就是孟娇。” 安悦锦之前有注意这个女子,她穿着最劣质的绿色棉布衣裙,头上仅仅插了一支木钗,却难掩娇艳姿容。 她就像是这一堆清水芙蓉中的牡丹,无疑是最惹眼漂亮的一个。 孟娇跪下以后,就“咚咚”冲安悦锦磕了两个头。 “小女子孟娇父母双亡,家产全被家里的叔伯抢走,这才带着妹妹自卖自身,幸运的是碰见锦妆阁的人去牙婆子那里挑人,小女子这才逃过堕入风尘一路。妹妹为了让我选上,用我俩身上最后的一点银钱给小女子买了这一身棉布衣裳,我不能弃妹妹于不顾,恳请东家同意,让我姐妹二人一同进锦妆阁。” 想也知道自己妹妹那豆芽菜的模样入不了安悦锦的眼,怕她误会,她赶紧又补充,“东家只要同意让我妹妹同我一同呆在锦妆阁,我俩都愿意签了卖身契,我妹妹什么都会干的,以后锦妆阁里里外外她都能打扫得干干净净,只要给我们姐俩一个容身之所,一口饭吃就好。对,我和妹妹可以只要一份工钱。希望东家开恩,收下我妹妹。” 这个世道对于女子太过艰难,若不是锦妆阁寻了她来,她早晚会被卖入那种肮脏地界。 其实孟娇这话省略了一小段真相。 事实是有一日她在锦妆阁外面无意中听说锦妆阁要寻貌美的女子,说是要上台表演什么的,只卖艺不卖身,她顿时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她的长相属于艳丽逼人的那种,从父母过世,几个叔伯就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估量着怎样才能将她卖个好价钱。 之所以能拖这么久,是她一直费劲心思和他们周旋,可她明白,就算再拖也拖不了多久了。 所幸她一狠心,就决定赌一把,先叔伯一步,将自己卖给了牙婆子,但是她留了个心眼,没让妹妹签卖身契。 幸运的话能遇到锦妆阁来挑人的人,不幸的也不过是被卖入窑子里,到时候还能拿着她的卖身钱将妹妹托付给一户好人家。 全看上天眷顾不眷顾她们了! 还好,她赌对了,她极尽所能讨好牙婆子,终于等来了锦妆阁的人,将她挑了去。 周围的人听了孟娇的祈求一脸动容,但是其中不包括安悦锦和孟子旭。 安悦锦一直冷静的观察着孟娇的一举一动,这个女子的身世很可怜,可是更可怜的不是没有,不过她倒是很欣赏这个女子的韧劲。 她趴在地上说这些的时候,虽然声音哽咽,但是脸上没有落一滴泪。 好一个聪明有骨气的女子! 沈掌柜动了恻隐之心,心中不忍,上前一步,弯腰在安悦锦耳边说孟娇的好话。 “东家,这孟娇姑娘其实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她的情况告诉给了小人,小人见孟娇姑娘的姿色难寻,且她妹妹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锦妆阁正缺人,她留下里里外外也能搭把手,可怜她的一片爱妹之心,小人就先将她留下了,打算等着东家您来了再和您说,没想到孟娇姑娘先一步和您坦白了她的情况。” 这姑娘是个善解人意的,虽说他答应帮她和东家说说,可到时候定要看东家的脸色。 她先一步出来和东家挑明,倒也省了他的难做。 沈掌柜对孟娇多了几分好感。 安悦锦对孟娇的感觉不错,女人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她这样反而更合她胃口。 她从她脸上挪开目光,看向那个瘦小的女孩子。 她站在伙计身旁,小小的手紧握成拳头,脸上全是倔强。 孟娇发现安悦锦在看妹妹,想着这个东家看着温柔和气,没准是个心善的。 她大着胆子对小女孩招了招手,“孟安,过来。” 孟安眼神瑟缩了两下,抿了抿唇角,亦步亦趋的走过来。 “东家,这就是我妹妹孟安。” 孟娇将孟安拉到身前,按着她让她跪下,“快,快给东家磕头。” 孟安乖乖的磕了一个头。 孟子旭全程眼神玩味的看着两人,见安悦锦受下这一礼,笑着问:“买一赠一,你怎么看?虽然她长的挺漂亮,不过我府上漂亮的还有不少。” 听到这话,孟娇立刻变得浑身紧绷,攥着妹妹的小手,紧张兮兮的看着安悦锦,一双凤眼里满是哀求。 安悦锦忍不住一笑,斜了孟子旭一眼,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行了,修明,莫要吓到人家姑娘。” 她起身亲自扶起孟娇姐妹二人,“你们姐妹二人就暂且在这留下,不过到底能不能成为锦妆阁的人,这还要看你们自己。我之前就说过……” 她说着,松开两人,走向剩余的那一排女子之前,“你们对锦妆阁衷心,这里自然有你们的一席之地,哪怕老了,姿容不再,锦妆阁也不会随随便便将你们抛下,但若是有人争风吃醋,不安分,敢对不起锦妆阁,那不好意思,我锦妆阁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到时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将你赶出去。” 安悦锦端站在那,身上的气场全开,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优雅,气场十足,让人感到压力。 看的孟子旭眼睛越来越亮,同时心里也多了几分怀疑。 这个女人真是乡下长大的吗? 她比那些所谓的贵女更有气势! 挑完了人,安悦锦就让孟子旭找来一个嬷嬷教她们规矩仪态,一举一动都要像贵女一样优雅有气度。 还让她们读书认字,学习琴棋书画。 没有内涵的花瓶再好看,早晚会看腻,只有内里充实的美人儿,才能真正叫做美人儿。 与此同时,衣锦轩那边也在紧锣密鼓的按着那些样子缝制成衣。 安悦锦已经计划好了,七天之后就先让这些人第一次走秀。 学东西要慢慢来,首要的是加紧训练好她们的仪态,毕竟再久,衣锦轩可等不了了。 她将这些全丢给孟子旭就又匆匆回了家。 第七十三章 担心 接下来的日子,安悦锦每天镇上村里两头跑,忙的跟陀螺似的。 与此同时,山里,阿泽正追着一头老虎,进行一场你追我赶的激烈角逐。 六天时间转瞬即逝。 安悦锦的眉头越蹙越紧,她心不在焉的择着手中的菜,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青山,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柳清霜站在厨房门口叹了口气,转身回屋熄了灶台下的火,在铁锅里浇了一瓢水,乎乎的白烟冒上来。 她扔下瓢,出来帮着安悦锦一起择菜。 “等你把菜择完了,锅都烧坏了。快,你去旁边待会,我来择。” 她拿过安悦锦手中的豆角,麻利的掐头去尾,掰成一段一段的。 “娘。”安悦锦收回目光,“阿泽和我说六天就能回来,今个儿就是第六天了,这天都快黑了,还没见他下山,我这心里一直悬着,安不下来。” 此时,天边的夕阳只剩下一个橘黄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隐没于西方。 天色逐渐变暗…… 柳清霜也愁眉苦盏,手中择豆角的动作都慢了许多,“也许他被事情绊住脚了,总不能说是几天就是几天,走的远了,出来也需要不少时间。” 可走的越远,越危险! 见女儿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直接道:“明天在等一天,说不准就回来了。” 话落,她直接拿着菜盆进了厨房。 安悦锦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冲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就再等一天,她也做好准备! 一夜辗转,应该是心里一直惦记此事,安悦锦一颗心总是悬着,直到丑时才睡下,睡了不大一会就从噩梦中惊醒。 “阿泽。” 刚刚睡醒的嗓音带着几分干哑,她喘息着坐起身,头上密密麻麻布了一层汗。 她瞥了一眼止不住颤抖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极力压下心里不断冒出来的害怕,安悦锦翻身下床,找来火折子点亮油灯。 她竟然梦到阿泽躺在一个洞穴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她现在都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是阿泽身下的一片血泊。 是梦,这些都是梦,梦都是反的! 肯定是她太担心了,才胡思乱想,阿泽武功那么高,能同时打两头狼,就算是遇到老虎肯定也是他追着老虎打。 就算这样自我安慰,她也一宿没睡,睁眼到了天亮。 鸡刚打第二声鸣,安悦锦就跑到厨房,拿了柴火,开始烧火煮饭。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学会了简单的煮粥烙饼,还能炒两个清淡的家常菜。 因此,等柳清霜起身的时候,安悦锦已经煮好粥,端着一盆新烙的白面饼出来。 柳清霜惊讶的呆怔住,“你怎得起这么早,什么时辰起的。” 看着冒着热气的白米粥,和金黄的烙饼,这些东西虽然做起来简单,但是发面需要放不少时辰。 这个丫头起的不是一般早! 目光所至是安悦锦眼底明显的青黑,柳清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娘,你先梳洗一下,我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 说着,她转身回了厨房,动作麻利的清炒了个小油菜。 等柳清霜梳洗完,安悦锦已经将饭全摆在了桌上。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吃饭,心里各自装着事,一顿饭就这样在寂静无声中结束。 收拾完东西,安悦锦和柳清霜打了个招呼就去山脚下转悠。 今天已经第七天了,阿泽是个重诺的男人,他那样说了,就不会轻易食言。 除非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昨晚的梦,安悦锦的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煎熬到后半晌,她烦躁的推开家门。 柳清霜紧着看过来,一见是她,眼眸又暗了暗,“阿泽还没回来。” “没有。”安悦锦摇了摇头。 她转身进屋,拾掇了一番,拿着个包袱出来,又进了厨房。 她将早饭剩下的白面饼全装在了包袱,又拿了一把斧头,匆匆出来。 柳清霜一见她这架势,心里一慌,上前一把拽住她的包袱,“你这是干什么?” 安悦锦扯着包袱不松手,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道:“娘,阿泽已经进山七天了,我不放心他,我怕他出什么事,我得去山上找找。” 柳清霜一急,喝道:“能出什么事?阿泽武功那么高,没准是转迷糊了路,一时找不出来。” “娘,这个理由你信吗?”安悦锦语气发冷,情绪隐见暴躁,看着瞬间沉默下来的柳清霜道:“你看,连你自己都不信。” “他不是一个没分寸的人,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不可能这么久了还不下来。” 是啊,那个孩子极有分寸。 柳清霜沉默着,拽着安悦锦包袱的手更加使劲。 安悦锦闭了闭眼,语调微微颤抖,“娘,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梦见阿泽躺在一个潮湿的山洞里,身上被野兽抓得破破烂烂的,身子底下一大片血,看着都快不行了。你说他一个人在山上,如果真受了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怎么放的下心” 见柳清霜神情略有松动,她赶紧道:“反正我之前也总上山,对山里熟悉,我就去找找他,没准就找见了。” 柳清霜的眸光晃动了一瞬,立马又变得坚定,她还记得女儿那次上山被阿泽救回来。 山里那么危险,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她怎么能让她去冒险。 “不行。”柳清霜的态度斩钉截铁,“你给我在家里好好呆着,我现在就去找你里正叔,让他派一队人去找阿泽。” 柳清霜决定了,不顾安悦锦的挣扎,强行拖着她进了屋。为了怕她逃走,她还找来一把锁,咔嚓一下将安悦锦屋里的门锁死。 “娘,您这是做什么?您快给我打开。” 安悦锦用力拍着门,心里又慌又乱。 “不光你担心阿泽,娘也担心,但是娘不能拿你冒险,你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怕是还没找到阿泽就被狼吃了。娘现在去找人,求他们帮忙去山上找阿泽。你乖乖在家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第七十四章 求人 柳清霜苦口婆心的劝她。 安悦锦心里涌上一股绝望,又怒又憋屈,她暴躁的一拍门,“娘,您好好想想,这天都快黑了,您去找人也找不来,谁愿意为着不相干的人冒生命危险。” 人性就是这样,到了关键时刻,人们都惜命的很。 赤云山又高又陡,山上猛兽也多,平日里人们对深山敬而远之,更何况是晚上进山寻人。 “你都说了生命危险了,我就你一个女儿,你出了事我怎么办?”柳清霜情绪崩溃的吼回去,吼完之后就转身离开,快步出了大门。 木门狠狠撞在墙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这是母子两个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争执。 看着离开的身影,安悦锦逐渐沉默的垂下眸,抓着包袱的手控制不住的用力,将包袱抓成一团。 她心里慌的厉害,担忧害怕恐惧齐齐涌上来,还有不知道该怎样劝柳清霜的无力感…… 她抱着包袱蹲下身子,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柳清霜出了门就直奔里正家,可是到了一问才知道里正带着两个儿子去了镇上,现在还没回来。 她焦急的在附近转了一圈,又转身去了之前给他们家做工的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听了她的来意,各个神情复杂,想说什么又不敢说。那家的汉子倒是没有拒绝。 柳娘子家心善,不就是帮忙找个人,这点事算得了啥,再说了阿泽兄弟面冷心热,当时做工的时候没少帮他们搭把手。 而他媳妇则不停的在身边给他使眼色。 柳娘子家心善,若是白天找个人没什么,可这马上就天黑了,她不能拿着自己当家的性命去冒险。 但是又不能得罪了柳娘子家。她就希望当家的看到她眼色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 哪知汉子根本看都没看她,刚要答应,他媳妇情急之下狠狠掐了一把襁褓中的孩子,紧接着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下柳清霜看的分明,心里也跟着孩子一抽,情急之下控制不好力道,孩子肯定被掐的很疼。 瞅,这小脸都哭的涨红了! 汉子的媳妇见孩子一哭,赶忙抱起来在怀里颠着轻哄,哄了两声也不见好。 她一脸焦急的对汉子说,“夫君,你快瞅瞅孩子,怎么突然哭起来了,哭的脸都红了,这可咋整。” 汉子不知道她媳妇私下做的小动作,见此,也慌了手脚。这可是他家连生了两个闺女才得来的小子,平日里宝贝的不行。 见他哭的都开始打嗝,心疼的不得了,“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你快瞅瞅。” “不是,我刚摸了还干着呢,这才刚喂过。” 这时家里的人也纷纷围上来,你哄我抱,孩子就是止不住哭声。 柳清霜冷眼看着小媳妇自导自演的这出戏,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找了半天找不出原因,就有人提议快去请大夫,汉子踌躇的搓了两下手,不好意思的看着柳清霜,“柳娘子,你看……这孩子哭的厉害……” 人已经拒绝的如此明显了,柳清霜若是再没点眼色,就忒不知好歹,弄得两家都尴尬。 柳清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抹客气的笑,“没事,你们赶紧去找大夫给孩子看看,我再去别家问问。” 离开那户人家之后,她松了口气,同时,心里的焦急更甚。 不由得她思索,只能先找昔日里在她家做工,受过她家恩惠的人家。 可是一家家走过去,不外如是,全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甚至还有一家拒绝的很直接。那汉子的媳妇是个爽利人,也不怕得罪柳清霜,在她刚提出要帮忙找人的时候就慌张的冲出来。 “柳娘子,这可不行,也不怕得罪你,这黑灯瞎火的让人上山去寻人,万一出点事咋办,我们一家老小可都指着我男人呢!” 柳清霜从村头走到村尾,从最后一户人家出来,眼前一阵阵发晕。 她踉跄两步,扶住树干,心已经凉到了冰点。 她自嘲一笑,都已经十多年了,她竟然还没自己女儿看的清,想到出来时安悦锦冲她吼的话,她唇边的嘲讽更加大。 不怪这些人,毕竟太危险了,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心底泛凉…… 天已经黑透,柳清霜蹒跚着脚步朝家走去。 路过里正家,她犹豫了一瞬,想到山里生死未卜的阿泽,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进了里正家。 安悦锦被关在屋子里,感觉时间过去了一个世纪,她才听到院子里传来开门声。 院子里响起细碎的声音,可以听见打水,烧水,做饭的声音。 不多时,她听到门上传来开门声。 安悦锦噌地从地上站起来,就对上了柳清霜面无表情的脸,还带着些憔悴。 柳清霜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放到桌子上,“这是晚饭,你就在自己屋里吃,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话落,她转身出了屋子,身后的锁挂在门上,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忘了,这次没有上锁。 想也知道柳清霜下午求了多少人,心里定不好受,不过,她娘这次没有再将她锁起来。 她清澈的黑眸深邃了几分,心疼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夜幕如瀑,暗淡的月亮被云彩遮住。 寂静的夜里突然发出一声“吱呀”轻响。 安悦锦做贼似的抱着包袱将门开了一条缝,见柳清霜屋里已经熄了灯,静悄悄的。 她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又一点点将门关上,这其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等门合拢,她警惕的瞅一眼柳清霜的屋子,而后一溜烟跑到大门口,小心翼翼将门开了一个足够她钻出去的缝隙。 待终于到了门外,她大大松了口气,总算跑出来了。 安悦锦瞄一眼重又露出面容的月亮,脚步坚定的朝着后山走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柳清霜打开了屋门。 她目光复杂的盯偷跑出去的女儿,面容严肃,手指紧握成拳。 片刻后,她手指蓦地一松。 罢了,罢了,都由着她! 想通之后,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垮,慢慢转身进了屋。 单薄削瘦的身影多了几分寂寥…… 第七十五章 找到 天色漆黑,安悦锦举着火朝山上走。 幸亏她胆大,否则茂林密布的山上在夜里阴森森的,时不时发出一阵响动,或者突然有个东西从她身旁蹿过。 安悦锦全都视为无物,她一心担忧阿泽,只想赶紧找到他。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害怕耽误的时间越长,万一阿泽有什么危险…… 安悦锦一边走一边喊,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已经将山的外围找了一个遍,却半点人影都没遇到。 湍急的小溪清澈见底,安悦锦蹲在溪边,捧了一把水扔在脸上,冰凉的溪水刺激着皮肤,消散了几分疲惫感,让她清醒了许多。 一夜未睡,还走了那么远的路,她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疲惫憔悴之意尽显,嗓子喊的沙哑,只要一说话就钝钝的疼。 她拿出竹筒,舀了一竹筒水“咕咚咕咚”喝下,又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歇脚,拿出包袱里的白面饼大口大口咬着。 一边吃着东西,安悦锦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形,山的外围她已经找遍了,接下来要进深山去找。 阿泽,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千万不能出事! 填饱了肚子,安悦锦将东西收拾妥当,开始沿着溪边样上游走。 赤塔村。 柳清霜亦一宿未睡。 她昨天已经和里正商量好,天一亮,就由里正带着人进山找阿泽。 于是,天刚刚亮,家家户户还未来得及吃完饭,柳清霜就敲响里正家的门。 人命关天的大事,里正一点也不敢含糊,匆匆拿起家伙就出了门挨家挨户去叫人。 李婶子跟着出来,见到一副摇摇欲坠样子的柳清霜,赶紧上来扶了她一把,“孩子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咦,小锦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柳清霜没甚心情,敷衍的道:“她已经上山了。” 李婶子不知道安悦锦昨晚就已经跑到了山上,只以为她起早去的。 拧眉道:“这么早?她一个女娃子这么早上山可不安全,老头子他们现在去没准能赶上。” 柳清霜担心了一晚上,此时哪肯放过跟着一块上山的机会,她挣开李婶子的手,“你先忙,我跟着过去瞅瞅。” 小跑着匆匆离开。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李婶子叹了口气,原先对于柳娘子家的嫉妒和被逼送走女儿的怨气尽皆消散。 会赚钱,日子富有啥用?还不知道人还有没有? 这刚订了亲……多大的喜事……真是祸不单行。 这么大的动静,村里可谓是家家户户都知道了。 柳清霜一走,一个妇人走过来,可惜道:“那锦丫头长的那么好,真是个没福的,这都第四个了!要是这个再出了事,这辈子真就嫁不出去了。” 这话一出,李婶子这才想起安悦锦的传言,顿时脸色复杂。 安悦锦沿着溪边走了一段,就进了密林,林子这么大,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这找找,那找找,只祈祷着,没准在哪就让她遇见阿泽了。 可想归想,安悦锦眼里全是焦急,她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经过长时间的调养已经变得很好,可昨晚走了那么久的路,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脚步虚浮。 踩到一根树枝,安悦锦一绊朝前扑去。 周围没有东西让她及时抓住,她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闭着眼,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手在草丛里摸索着要起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入手的是软软的毛,那东西受到惊吓般弹跳两下,位置却未移动分毫。 安悦锦吃了一惊,赶紧收回手,也不知道她到底摸到了个啥,扒拉开草丛。 “兔子。”她惊讶。 然而下一秒,她便变成了狂喜。 草丛里不只一只兔子,而是五只,被人捆绑了四条腿,扔在这。 兔子都是活的,一个个呆愣着可怜兮兮的趴在这。 安悦锦喜得差点哭出来! 是阿泽,肯定是阿泽。 只有他上山打猎了。 阿泽把东西扔在这肯定会做标记,是不是他找找就知道了。 安悦锦又翻了翻,果然在兔子身边找到了一个隐藏在草根下用树枝画的三角图案。 真是阿泽! 她爬起来,顾不得嗓子疼痛,用尽力气呼喊:“阿泽,阿泽,你在哪?” 喊了许久没人应,安悦锦纠结了一瞬,用树枝在三间旁边留下一个“锦”字,继续向前找去。 这次没走多远,安悦锦就发现附近的草杂乱,一片一片的被压倒,显然是发生了剧烈的争斗,而且看起来对面块头不小。 指定是个大家伙! 安悦锦瞬间脸色煞白,这时,一块黑色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拾起来一看,竟是一块黑色的布条。 这是阿泽衣裳上撕下来的。 安悦锦心里慌的不行,阿泽他到底在哪?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阿泽,你在哪?阿泽~” 强制自己保持镇定,安悦想到,兔子被扔在那,还都活着,这些被压的变形的草七倒八歪的,肯定人才离开不久。 她慌忙朝前找去。 最后安悦锦在一个大坑底下找到的人。 看到人的那一刻,安悦锦再也忍不住,泪汹涌而出。 坑是天然形成的,里面布满了石子和七扭八歪伸出来的树枝,坑挺深,周围都是斜坡。 阿泽躺在坑底,他侧着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让安悦锦哭的不能自抑的是,就算这样,他的手仍旧紧紧的抓着一把匕首,而匕首正插在他身旁已经断了气的熊瞎子的脖子上。 血流了一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熊瞎子的。 她气急败坏的跺脚…… 这个男人,她不是说了嘛,遇见大家伙打不过就跑…… 最后安悦锦从斜坡上划拉下来,跌跌撞撞跑到阿泽身边。 “阿泽。”她试探着叫他一声,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安悦锦紧绷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先握着他的手从熊瞎子脖子上拔下匕首。 一股血喷涌而出。 安悦锦赶忙躲开,她一点一点掰开阿泽的五指,拿出匕首,扔在一边,免得一会移动他的时候误伤了人。 第七十六章 醒来 安悦锦动作轻柔的将阿泽身体摆正,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苍白俊毅的脸上双眸紧闭,像是易折的稻草,生怕稍微动作大点,他就就此腰折。 若不是摸到他跳动的脉搏,安悦锦都要以为他没有呼吸了。 她查看了一番,阿泽的外伤不多,大多都是擦伤,应该是从坑上滚下来弄得。 不过,他的额头撞在了一块石头上,额角一大片青紫,看起来磕的不轻。 安悦锦担忧的皱眉,伸出手指在他额角的青紫周围按了按。 上次阿泽磕到脑袋就失忆了,这次又磕到脑袋了,不会把人磕傻? 没准他到现在还不醒就是有什么内伤…… 里正带着人上了山,柳清霜拽着黑子也跟了去,黑子鼻子灵,这样找人也快些。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一走,村里的人就就着此事兴致勃勃讨论起来。 不出一个上午,安悦锦“克夫”的传言又被拿出来说道,愈演愈烈,在村里掀起一阵风浪。 女人近期一直躲在暗处秘密盯着安悦锦,听闻此事,眼前一黑,气的差点吐血。 她一把抓住男人衣袖,锋利的手指在男人手背上划出一道红痕,“这死丫头真是毒,这马上就成亲了,出了这档子事,这可怎么跟夫人交代。” 也不知道那丫头的男人怎么样了,别真死在山上。 想想前几天,她才让男人去夫人那禀报了情况,现在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你也赶紧上山上找找,别管是残了傻了,只要人还活着就行。” 女人说着,就推了两下男人,催促着男人赶紧去。 山上,安悦锦已经将阿泽身上的伤做了简单的包扎,把他移动了一个地方。 又将那只死掉的老虎处理了一下,将地上大片的老虎血用土掩盖,这里是深山,处处藏着危险。 血腥味很容易招来其他野兽,她没来之前,阿泽能安安稳稳躺在这里已经算是大幸! 弄好一切,她就坐在他身旁,耐心等着他醒来。 直到快要日落西山,安悦锦听到一声嘤咛,“水。” 阿泽醒了。 她一喜,赶紧凑上前,注意到他干裂的嘴唇,暗恼自己粗心,怎么刚才不知道给他润润唇。 她掏出自己身上的竹筒,托起阿泽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凑近他唇边,小心喂给他喝。 冰凉的一沾到男人的唇,男人就下意识大口大口吞咽起来,直到一整罐水喝完,他才将眼睛缓慢睁开一条缝。 “阿泽,你感觉怎么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泽一时想不起是谁,脑袋里分乱无章,又疼又涨,好像有许多东西,却又好像一片空白。 同样不好受的还有身上,到处传来刺痛。 他努力将眼睛撑大,想看看说话的人是谁。眼前逐渐清晰,一双大大的杏眼映入他的眼底,清澈,欢喜。 愣了半晌,他轻声呢喃,“悦悦。” “是我。”安悦锦弯下腰,凑近她脸庞,关切的问:“你怎么样,身上疼不疼,觉得哪难受?” “不。”阿泽艰难地吐出这个字,疲惫的闭上眼。 安悦锦没有再打扰他,任由他修养生息。 天快黑了,他们今晚肯定要宿在山上,她没有力气挪动阿泽,只能等阿泽自己恢复一些体力,他们再找个避风的地方。 又过了半晌,阿泽睁开眼,眼里多了些神采,也让安悦锦放心了半晌。 “你磕到了头,可有觉得头痛?” “没。” 阿泽由她扶着坐起身,他摸了摸自己磕的青紫的地方,只要一碰就一阵刺痛。 不光外面疼,头里面也疼得快要炸了。 刚刚醒来的时候脑袋里蜂拥而至了一堆东西,现在再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眸色深了深,隐瞒下来,没有和安悦锦说。 “扶我起来。” “你身子还弱,不行还是再躺着歇会。”安悦锦担忧。 “不用,天快黑了,咱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总不能在这过夜。” 阿泽扫一眼周围的景物,心下已经了然。 昏迷之前他追着一头发狂的的老虎到了这个深坑边,老虎已经被他刺伤,本以为它已经奄奄一息翻不出什么浪花,阿泽稍微松懈了一点。 谁成想,这老虎是个有骨气的,拼尽最后力气跳进深坑,自然将正握着匕首的安悦锦也带了进来。 深坑周围陡峭,且全是石子,他猝不及防地摔下来,一直咕噜到坑下面。 一切发生在一念之间。 阿泽还没来得及护住头部,就一下撞到坑底的石头上,直接撞晕了过去。 可想而知,他这一下有多狠! 安悦锦将他的胳膊绕了半圈,搭在她另一边的肩膀上,瘦弱的身躯作为支点,撑着阿泽起身。 “慢点,慢点。” “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累,扶我一下就好。”阿泽微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发顶,眼底全是柔光。 “嗯。”安悦锦应了一声,却半点没松开他。 她一边撑着阿泽,一边拾起两人的包袱,扶着他朝坑上面爬去。 很快两个人离开坑底。 阿泽知道附近有个山洞,指着路,叫安悦锦扶着他过去, 山洞不远,里面很干燥,空间也很宽敞。 以前应该是其他动物的巢穴。 安悦锦巡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将阿泽放下。 她找来一堆稻草,上下铺了几层,让阿泽坐在柔软的稻草上。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捡一些树枝回来。” 说完,她就出了山洞,这里到处都是树木,自然不缺树枝,很快,安悦锦就抱了一抱回来。 她将火折子吹着,点燃树枝,树枝干燥,很快就蹿起火苗。 火光映着她细腻的侧脸,照出几分暖意。 安悦锦翻了翻阿泽的包袱,发现他只吃完了饼和酱,还剩很多肉干。 她掏出一块递给他,“先吃一块垫垫肚子。” 阿泽接过来,他身上有伤,身体急需补充能量,慢慢撕磨着,他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安悦锦竟然一个人上山了? 下一秒,阿泽沉下脸色,眉头不赞同的拧紧。 第七十七章 绝不负你 山洞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他冷声问:“我几天没回家了?” 正在掏肉干的安悦锦一愣,莫名瞅他一眼,随口道:“这是第八天。” 阿泽没再说话,默默吃着手中的肉干,只是咬肉干的动作加重了很多。 安悦锦攥紧了几天的心终于松开,心力憔悴加上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疲惫感一股一股袭来。 肚子里传来饥饿感,她快速啃着手里的肉干,一连啃了五块,又吃了一块饼,才有饱腹感。 而阿泽摔到了脑袋,等她吃完,他已经靠着山洞壁闭上眼。 全程除了安悦锦照顾他,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安悦锦上眼皮下眼皮不停打架,打了个哈欠,强忍着睡意照顾他。 为了让他睡得舒服点,她将稻草铺开,扶着他躺在地上。 橘黄色的火苗映照着男人冷峻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安悦锦一时看呆。 这个男人真俊。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描绘他的眉毛,鼻梁,薄唇,下颌…… 月亮渐渐被云遮住,火堆偶尔噼啪“嘣”两声,虫子在外面“吱吱”叫着。 睡到半夜,安悦锦是被一个怀抱烫醒的。 她噌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摸阿泽的额头,果然,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阿泽的额头发烫,仔细看,脸颊上已经染了两团红晕。 这是伤口发炎了。 “阿泽,阿泽。”安悦锦推醒他。 阿泽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他不舒服的拧眉,“悦悦。” “你发热了,你先坚持一会,我去给你打点水来。” 阿泽虽然发热,但是意识很清醒,外面天黑,不安全,他不能再放任她乱跑。 他伸出长胳膊,搂住安悦锦,将她拽倒。 安悦锦刚要起身就砸进一个怀里。 紧接着两只胳膊,两条腿圈上来,阿泽像抱娃娃一样将她抱住,不让她动弹。 安悦锦挣扎,又不敢用力,“阿泽,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得去给你找水降温。” 生病的人都脆弱。 阿泽不听,疲惫的闭上眼,口吻强硬的道:“不许去,还有两三个时辰就天亮了,天亮了再去。” “可是你在发热。”安悦锦着急。 “没事,烧不成傻子。”他嘟囔着,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像个孩子一样。 带着点微烫的热气喷洒在脖子上,安悦锦身子一僵,想到抱着自己的人,又慢慢缓和下来。 他像是不放心,手又紧了紧,嘱咐道:“悦悦,陪着我,我好困,睡会。” 听着男人带着撒娇的语气,安悦锦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放弃了找水的打算。 算了,他是低烧,先看看再说! 她摸了摸阿泽的额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夜里山风冷,她们穿的又不厚,这样靠着希望他能暖和点。 阿泽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唇角翘了翘。 安悦锦本来还撑着眼皮观察阿泽的情况,结果,怀抱太温暖,身体太疲惫,没多久,她就睡过去。 一睁眼,天已经大亮。 与此同时,昨天上山寻人的人,将山的外围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都没找到两人。 眼见着天要黑了,谁也不愿意往深山去。 “柳娘子,这……锦丫头和阿泽兄弟如果去了深山,怕是……” 这人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就拽了他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锦丫头可是咱们村的财神娘子,阿泽兄弟也是个有福的。不过,柳娘子,您瞅,天都这么黑了,咱们不能再往里走了,里面猛兽多,咱们又没阿泽兄弟的一身武艺,万一碰到点啥事,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汪,汪,汪……”男人说着话,也不知道黑子闻到了什么,整条狗都烦躁的蹿来蹿去,不停叫着。 柳清霜明白这些人的意思,她攥紧套着黑子的绳子,“今个儿麻烦了大伙一天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还烦请大伙能跟着我进山,在这里我给大伙行个礼,多谢大伙帮忙。” 她就要蹲下行礼,里正赶紧虚拦一把。 刚刚那两个人说话时,他没发言,因为他也有一大家子,不能拿着村里各家的劳力冒险。 现在柳娘子要对着他们行礼,说什么他们也不好意思受。 “千万别,咱们当不起这个,都是乡里乡亲的,柳娘子,你放宽心,锦丫头没准已经找到阿泽了,他们俩都是有福气的孩子,明个肯定就能走出来了。” 柳清霜牵强的笑笑,拽着黑子跟着一群人下山。 安悦锦醒来对上一双黑亮深邃的眸子,里面像是含着水,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安悦锦伸手,小心翼翼去摸那双眼睛,刚碰到眼帘,她就反应过来,看到眸子里流露的笑意,她脸一红,手转了个方向,摸向他的额头。 触感冰冰凉凉的,安悦锦松了口气,“还好,已经不烧了,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可舒服了些?” 阿泽笑着将她的手拿下,握在手里,勾着她的手指把玩,还坏坏的挠了下她的手心。 安悦锦一激灵,忍不住笑出声,拍掉他的手,没好气的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天亮了,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安悦锦正和他说着话,一抬眸,撞进他深如漩涡的眸子。 里面含着笑意,还有……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反而向她凑近。 大脑嗡鸣,脸颊充血,一吻结束。 阿泽直起身,拿过一旁的包袱,开始找吃的。 而安悦锦脸色呆呆地,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看见男人在那一副若无其事吃东西的样子,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脸颊更红。 “你,你刚刚那是干……干什么……” 安悦锦嘟着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她现在羞的不敢直视对面的男人,若不然,便能看见对面男人的耳根同样是赤红的。 阿泽脸颊烫烫的,却还是让自己冷静的道:“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这……这个男人…… 在安悦锦不知所措的时候,阿泽拉过安悦锦的手语气郑重而又认真的道:“悦悦,此生我绝不负你。” 第七十八章 下山 悦悦,此生我绝不负你。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遍一遍不停回荡。 坚定郑重的誓言就像是安悦锦曾经想象了无数次,未来那个属于她的人站在庄严的教堂,对着神父起誓。 此生,无论富贵贫穷,生老病死都会对她不离不弃。 一瞬间,她红了眼眶。 阿泽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得安悦锦要哭,他担忧心疼的搂过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悦悦,相信我,此生我定会对你不离不弃,若有一天违背了誓言,我甘愿天打雷劈。” 古人忌讳鬼神,既然阿泽对她发重誓,足见他的真心。 安悦锦心里像是一瞬间烟花绽开,满满的,足足的,多了一些安定,也多一些害怕失去的慌恐。 嘴角上翘,她声音闷闷地:“嗯。” “那我们回去就准备婚礼,我会让你做全村最美的新娘。” 他更想让她做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可是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他眼中划过一抹冷色,黑色的眸子更加幽深难测。 “全村最美的新娘。”安悦锦被他这个说法逗笑,“噗嗤”一声笑出声。 “好啊。”唇角咧的更大,若是被前世那群精英看到,肯定一个个跌破眼镜。 她们素来雷厉风行的安总裁竟然会因为男人的一句话,笑的像个傻白甜。 阿泽同样被安悦锦感染,笑得如如沐春风,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像是亲不够的样子,又一下一下啄吻她的青丝。 刚刚那一吻就如给阿泽打开了一个新技能,他本就喜欢悦悦,现在更加喜欢对悦悦动手动脚。 而安悦锦也不排斥他的亲昵,反而觉得新奇,甜蜜。 阿泽一面吻着,一面在心里默默说:悦悦,我心悦你。 从坑上滚下来,失去意识前,他想着他可能完了。那时候唯一想到的事就是好后悔不能娶悦悦做新娘了,心里如被一把刀狠狠坎着,好后悔,好遗憾,他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他甚至后悔来山上,那一刻他才明白,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心里的那些情绪,原来都是他心悦悦悦。 他想和悦悦一辈子,不想悦悦被抢了去。 所以,阿泽一睁眼,再也不玩什么矜持含蓄,直接用行动表达自己对安悦锦的感情。 天已经大亮,既然阿泽不烧了,他们要赶着下山。 安悦锦将剩下的肉干掏出来和阿泽分着吃了,又将打猎的工具和一些零碎的东西收拾好。 待看到那个大老虎时,她犯了难。 阿泽见她拧着眉,问:“怎么了?” 他已经好了很多,脸上有了血色,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就是脑袋在晃动的时候还有些疼。 悦悦和他说,他这是磕到脑袋了,大概是什么“脑震荡”,不能剧烈运动。 阿泽无奈一笑,只能乖乖听话。 “这只老虎怎么办?咱们就这么拖下去?” “我来,将它收拾一下,把值钱的带下去,也轻快些。” 他说着拿出匕首,拖着老虎去了溪边,不多时就拿着一张完整的虎皮和虎鞭回来。 “行了,咱们走,还得去其他地方拿东西。” 他在山上呆了七天,可是收获了不少。 安悦锦想起绑在一起那些兔子,点了点头,过了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它们饿死了没。 阿泽走了一段路,脸色苍白的厉害,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安悦锦看出他在忍,“咱们歇会再走。” “不用,我把东西分别放在了三个地方,拿了东西咱们还得赶着下山,对了,你上山,姑知道吗?” 他深沉莫测的眸光扫过去,像是才想起这件事,随口提起来,却让安悦锦听出了秋后算账的意思。 她心虚,眼神忽闪着躲过他的目光,实话实说:“不知道。” “哦。”阿泽淡淡应了一声。 安悦锦一头雾水,“哦”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感觉更加不安,“那个什么,你有话就直说。”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阿泽没看他,继续淡淡的回了一句,“咱们赶紧走,早些回去也让姑早些放心。” 否则柳清霜还不急疯了。 安悦锦一噎。 “那我扶着你,你靠在我身上。”她提议,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钻到阿泽腋下,用身体支撑着他的身体, 让他将大半力气靠在自己身上,这样也轻松些。 “嗯。”阿泽抚了抚她的发,他心知自己的身体,也没逞强。 如此一来,两个人速度快了很多,跟着阿泽三拐两拐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这里有石头林立,阿泽转了一圈,找到一个不大不小,仅够一个男人胳膊伸进去的缝隙,掏了掏,拿出一个布包着的东西。 打开一看,安悦锦这才惊讶,里面竟然是处理好的熊胆和熊掌之类的。 他竟然还猎了一头熊! 想到这,安悦锦的目光沉下来,凶狠凶狠地盯着他后背。 阿泽突然感觉后脊一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他警惕地转过头,却只见安悦锦正垂着眸看他包袱里的东西。 拿完熊掌,两个人又去了不远处找到了一包鹿茸、鹿角之类的,安悦锦粗略估计,他应该猎杀了四五头鹿,将鹿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弄下来了。 阿泽这一次能赚不少银子,他专门猎杀值钱的猎物,取它们身上有价值的东西,相比之下,那些不好带出去的肉就全被他扔了。 最后两个人去了安悦锦做记号的地方拿兔子。 去的时候,那些兔子周围的草全被啃干净,远远一看,就清楚看到那有一群被绑了腿脚的兔子。 傻兔子! 安悦锦一手拎起两只,剩下的阿泽拿着。 去涂记号的时候,阿泽看到旁边那个锦字,露出笑意,“原来你是发现了这些兔子找到的我。” 偏偏是你找到了我! 他和悦悦果然有缘,连老天都在帮他们。 安悦锦没听懂他的潜台词,掂了掂手里的兔子道:“那是,多亏了这些兔子,都舍不得吃它们了。” 阿泽宠溺的笑,“喜欢你就养着。” 安悦锦舔了舔唇,“算了,我还是觉得麻辣兔肉才能实现它们的价值。” 第七十九章 回家再说 说着安悦锦仿佛想象到麻辣兔肉麻麻辣辣喷香的味道,她听到,刚刚吃的还算饱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响声。 脸颊一郝,突然爆红。 阿泽离得她这样近,自然也听到了这道声音,不过再不雅豪放的声音到了他耳中怎么就变得那么可爱呢。 他眼中笑意加深,笑吟吟看着安悦锦。 安悦锦嗔了他一眼。 心里在不停咆哮。 完了。 脸丢光了。 再也没脸了。 她挺直脊背,装作毫不在意,端着一张冷脸从他面前走过。 然而,心里羞的恨不得现在离开找个地洞钻进去。 “呵呵。”阿泽实在忍不住,在后面不给面子的低笑出声。 低沉磁性的嗓音好听的让人耳朵怀孕,安悦锦的脸颊更红了几分,可还是咬牙暗戳戳想在多听两声。 安悦锦扶着阿泽走一会,停一会,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她突然停下,“阿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叫声?” 她好像听到狗叫声了…… 阿泽眯了眯眼,淡定的道:“黑子来了。” “黑子。”安悦锦欣喜,黑子来了,就说明柳清霜带着人找来了。 “你耳朵真好,还能分清黑子的声音。” 关键是,她拔尖耳朵才听到有狗叫声。 两人说话间,叫声越来越近,还能听到有人在喊:“小锦丫头,阿泽兄弟。” 安悦锦欣喜地将兔子扔在地上,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回应:“我们在这儿,在这儿呢,这儿……” 柳清霜一行人今早一上山就直奔深处,她领着黑子在前面带路,黑子鼻子灵,没准能循着小锦和阿泽的气味找到他们。 可是山太大,黑子也不是神犬,一行人耽误了半上午才走了不远的路。 这时,柳清霜突然顿住脚步,黑子在她面前焦躁的冲着一个地方直叫,隐隐约约她还听到了“这儿”的声音。 “等等,你们听到声音了吗?”柳清霜眼眸一亮,激动的问众人。 那些汉子纷纷住了声音,仔细听了听,一个耳力好的突然激动的道:“俺听见了,就在前面,好像是小锦丫头的。” 柳清霜双眸越来越亮,“黑子快,去找他们。” 她送开绳子,黑子蹭一下蹿出去,一边叫着一边朝一个方向跑去。 身后的人赶紧跟上。 久不见主人,黑子撒着欢整条狗都处于亢奋状态。 阿泽正和安悦锦站在一处等人,就连旁边的草丛里有动静,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朝两人扑来。 他眼疾手快,关键时刻将安悦锦拽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而那个庞然大物呜咽着撞进他怀里,惯力冲击着阿泽往后踉跄两步,若不是安悦锦扶着,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黑子欢快地伸出它的大舌头去舔阿泽的脸。 阿泽嫌弃的左躲右闪,没躲过还是被黑子得逞,舔了一口。 他沉了脸,冷着声音呵斥:“黑子,一边去。” 强大的气场,令黑子都吓得抖了抖。 “呜~”黑子呜咽一声,不安的迈了两下腿,可怜巴巴看着阿泽,不甘的退到一边。 安悦锦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狗,笑着对黑子招了招手,黑子屁颠屁颠跑过去。 她蹲下身子撸黑子的毛,嗔怪道:“干嘛训斥黑子,瞅把我们黑子吓得。” 阿泽皱着眉没回话,只是将被黑子舔过的地方擦了两下。 安悦锦斜瞥着他的动作,微微走神。 他的洁癖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这时,柳清霜等人也匆匆赶来了。 “小锦,阿泽。”看到两人性命无忧,柳清霜终于落下一颗心。 “娘。”安悦锦忘了自己是偷跑出来的,此时见了柳清霜,开心的跑过去。 柳清霜拽着女儿打量一圈,嘴里念念叨叨,“还好,还好,没事就好,菩萨保佑,没事就好。” 女儿完好无损,她最后一口气也松开了。 安悦锦冒出一种罪恶感,她真对不起原主,又害的娘担心了。 “娘,我……”她拉住柳清霜的手,欲言又止。 “什么事回家再说。” 刚还担忧她的柳清霜下一秒冷了脸,冷冷瞪她一眼,抽回手朝阿泽过去。 变脸之快,让人咋舌。 安悦锦心里咯噔一声。 娘生气了! 摆明了要秋后算账了。 她暗暗哀嚎,没任何办法,只能又挪回阿泽身边。 阿泽身上大大小小都是擦伤,柳清霜不确定的问:“身体真无碍吗?还能不能走?要不让他们背着你。”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别人背着,阿泽摆了摆手,“不用了姑,我挺好的,就是伤口有些发炎,扶着我就行。” 里正适时的对大山大河使了个眼色,“大山大河,还不快去扶着阿泽。” 大山大河反应慢了一拍,赶紧走上来,一左一右小心搀扶着阿泽。 深山里毕竟猛兽多,不是适宜多呆的地方,一行人趁着天早,赶紧下山。 下山的时候许多人瞧见,纷纷跑来看热闹。 一行人先把阿泽送到家,又请来村里的大夫看过,开了两剂药,嘱咐他好好休息,众人这才从屋里退出来。 柳清霜送着人到门口,道谢道:“多谢各位了,多托了各位帮忙,这才能找回两孩子,今儿个家里乱,就不留大家吃饭了,等明个儿我亲自登门道谢。” 众人摆手,纷纷说不用,然后一个个离开,出门前还瞟了两眼门后的一窝兔子。 这得有七八只! 柳娘子家的两个孩子都回来了,据说是小锦那丫头先找到的,人受了一身伤,还叫大夫去瞧了,也不知道成亲前好不好得了。 众人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人没事,自然有人提起阿泽上山这一趟七八天,也不知道都打了什么好东西。 就有当天亲眼看到的人出来说话:“嗨,别提了,那阿泽后生这次上山估计是亏惨了,猎物没打到,还差点丢了小命。那天我亲眼见着了,他手里就拎了八只兔子,八只兔子,不去里边也能打到。” “除了这个,你就没看着别的了?” “奥,还有俩包袱,看着挺鼓的。” “包袱能装啥,指定都是打猎的家伙,我估计就算打了不少,这被大家伙一追,也早进了其他东西嘴里了。” 没人想到,阿泽这次专门去猎大家伙,还专挑值钱的带回来。 人们只一味的想,去打猎,带下来的肯定都是肉。 第八十章 准备 夜深人静,柳家的堂屋还亮着一盏油灯。 阿泽喝了药,早早睡下。 安悦锦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鸡蛋水,讨好道:“娘,还绣呢,太晚了对眼睛不好,女儿给您沏了鸡蛋水,您喝了早点睡。” 柳清霜瞥她一眼,安悦锦心虚,摸了摸鼻子,赶紧将鸡蛋水推的近一些。 冲成絮状的鸡蛋水放了醋和盐,点了几滴香油,还捏了一撮绿油油的香菜。 柳清霜放下绣活,端起鸡蛋水慢悠悠品尝。 一碗喝干净,她用帕子优雅地擦拭唇角,“还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 这是今晚柳清霜和安悦锦说的第三句话。 “娘喜欢就好,下次我给您多放点盐。”她嬉皮笑脸凑上去,厚着脸皮道:“喝了女儿的鸡蛋水,娘是不是就原谅女儿了。” 谁料,柳清霜将帕子一收,看也不看她一眼,拿着叵篓回了自己屋。 安悦锦无奈的摸了摸鼻尖。 阿泽底子好,在床上躺了三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安悦锦其间抽空去了趟镇上,之前走的匆忙,事情全丢给孟子旭,也不知道人都培训的怎样了。 距离走秀还有三天时间,无论如何也不能搞砸。 安悦锦来到锦妆阁,所有人都安排在锦妆阁的后院,地方不够,她还让沈掌柜花大价钱买下隔壁院子,将两个院子打通,姑娘们吃住培训和学习技艺全在那个院子。 安悦锦到时就见十个姑娘顶着瓷碗,腰腹挺直,目视前方,姿态优雅地在屋里一圈一圈走,瓷碗一个未落,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妇人指点。 “东家,您看如何?这些姑娘们挺能吃苦的,有一两个受不住的也是背着人悄悄抹泪。”沈掌柜看着屋里的目光充满赞叹,“小人亲眼见着她们从摔得满屋子碎碗,到现在走一天都不掉一个碗,着实不错。” “嗯,挺好的。平时在吃用上尽可能满足她们,有什么事就来找我。”看见成效了,安悦锦心情不错。 “东家,您不进去看看?”见安悦锦要走,沈掌柜赶紧问。 “不用了,这你多看着点,我先回了。” “东家放心,小人定当尽心尽力。” ………… 阿泽下床的第二天,就到了走秀的日子,安悦锦一大早就得过去坐镇。 阿泽拿着两个包袱出来,跟着上了马车,他好的差不多了,眼见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得尽快将这次弄来的东西脱手。 “伤口不疼了?” “好多了,本来就是些小伤,没甚大碍。” 安悦锦见他气色不错,想来真没事,一挥马鞭,驾着大黑朝镇上去。 今个儿赶上镇上的大集,镇上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街里寸步难行,安悦锦只能驾着大黑绕了条小道。 饶是如此,也比平时多花了一半时间。 到锦妆阁的时候,伙计已经搭好台子,凡是路过的人都会好奇问上一句。 安悦锦让伙计牵大黑去后院,叫来沈掌柜。 “东家,您来了。”沈掌柜恭敬问好。 “我见外面许多人问咱们这是在干嘛,咱们准备的这么热闹,总不能不让人知道咱们在干什么。这是个宣传的好机会,你留两个人在铺子里收拾,其他人让他们拿着铜锣到处去吆喝,就说咱们铺子里有走秀表演,来观看的人有抽奖机会,中奖的人能得到一瓶咱们铺子里的试用香露。” 试用香露只有售卖香露的三分之一多,就算这样也值一两银子,是安悦锦准备来平时给顾客饶赠用的。 现在拿出来吸引顾客刚刚好。 沈掌柜将安悦锦的吩咐交代下去,又找来一个木箱子,按照安悦锦的要求,上面留出一个仅一只手伸进去的空隙,撕了许多纸条,在其中二十个上面写上中奖,放进里面。 另一边,阿泽趁着正是人多的时候,去了收购野物的一条街,他找到平时合作的那个老板。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五大三粗,容貌粗犷,笑起来声音爽朗。 乍一看凶神恶煞,但是一说话就知道是个粗中带细的精明人。 “哈哈,阿泽兄弟,你可来了,有一段时间没瞧见你了,这次是不是给哥带了不少好东西。” 阿泽回以明朗一笑,“东西没有多好,不过这次多了两样,李哥可以看看,给个价。” 他将包袱摊开在男人面前。 李哥一看,喜不自胜,“阿泽兄弟这次是下了大力气了,这东西不好弄,合在一块更不敢好弄啊。” 阿泽笑:“可合李哥的意?” 李哥忙不迭点头,“合,合,这都是好货,阿泽兄弟真是帮了哥大忙,哥这次正需要一批好货,阿泽兄弟开个价,这些多少银子卖?” “李哥看着给,我相信李哥会给我一个公道的价钱。” “嘿嘿,你小子,讲义气。”李哥眉开眼笑的拍了拍阿泽肩膀,掏出一叠银票,全是一百两一张的面值。 他数了十张给阿泽,“兄弟,下次要是还有这好货,一定要送到我这儿来。” 这比他预想的还多一点,阿泽神色不动,接过银票不紧不慢的装进荷包。 “放心,若是有好货,一定忘不了李哥。” 阿泽揣着银票回来的时候,锦妆阁门前已经围了许多人。 他拨开人群走进去,去后院找安悦锦。 雅兰和小石头抬了两个箱子过来,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按照安悦锦设计制作出来的衣服。 她找了三个绣娘,加班加点才赶制出来。 安悦锦按照姑娘们的气质每人发了一套,让她们化指定的妆容,再搭配上香露。 所以阿泽一进来,就看到满屋子美人环绕。 真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他眼神一冷,立马转身,又走了出去。 “哎……”安悦锦懵一瞬,不明白阿泽怎么刚进来又出去了。 她还想叫他过来给一下参考意见呢! 雅兰注意到阿泽的神情,笑着打趣,“阿泽表哥一举一动都恪守君子礼仪,屋里这么多姐妹,怕是他觉得不方便。” 奥……原来如此! 安悦锦了然,在心里揶揄他,什么君子礼仪,明明是他脸皮薄。 第八十一章 走秀 阿泽从美人环绕的屋子里出来,在门前踌躇一下,最后决定去锦妆阁二楼找孟子旭。 同时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以后锦妆阁后院可不能随便来…… 每人一套衣服,正好十套,姑娘们需要在展台上走两圈,然后供客人们欣赏自己身上的衣裳,并向客人讲解自己的穿搭,有意向购买香露的便迎进铺子里。 雅兰带着人在锦妆阁外面摆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这样方便客人们有喜欢的衣裳可以在这定制。 她转变了销售模式,开始走高端定制路线,她提供样子,客人们有喜欢的提前定制,定制多少,做多少,也可以配合着安悦锦来。 丝竹声响起,请的是镇上最好的乐师,一人高的展台上陆陆续续走上美丽的姑娘,展台下面被人围的水泄不通,街道也不得不停止车辆行驶。 姹紫嫣红的漂亮衣裳,华美的珠饰将姑娘们衬得更加娇艳,她们没有像那些宅院里的姑娘一样含羞带怯,而是挺直背脊,步伐从容,目视前方,唇角勾着自信的笑,端着一副优雅张扬的姿态从人前一遍遍走过。 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逐渐绽放的美丽瞬间。 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纷纷惊叹,舍不得移开眼睛,越来越多的人聚集。 人群外,雅兰兴奋的抱住安悦锦胳膊:“小锦,你看她们好漂亮,弄得我都想上台上走一圈了。” 安悦锦笑着瞥她:“好啊,等下次我专门给姐姐设计一件衣裳,你可以和她们一起上去。” 一起上去……她只是想想,还是算了算了。 “千万别,你可莫要打趣我了,我才没这个胆子。”雅兰不依。 最重要的是上去了,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虽说雅兰并不鄙视台上那些姑娘的身份,可是到底古代女子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迫不得已谁也不会去寻那些事。 经此一场走秀,别管她们多干净,别人也会将她们与妓子相提并论,损害名声,这就是安悦锦当初提出自愿的用意。 台上的表演好是好,但是若有更合适的珠翠搭配,怕是能更好。 安悦锦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知道自己是一时高兴说错了话,打着哈哈道:“哈哈,我就是说笑的,雅兰姐姐可千万莫要当真,不过我确实可以给雅兰姐姐设计一套衣裙。” “真的吗?”雅兰惊喜,“小锦,你真是太好了。” 她开心的挽住安悦锦的胳膊,小脸涨红。 安悦锦嘴角上翘,狡黠的大眼闪过一抹偷笑。 两人说话间,台上的走秀已经结束,一切都按照提安排好的步骤进行。 出乎意料的是,没多大一会,小石头着急地冲着雅兰招手,唤她过去帮忙。 雅兰眼中的喜色更甚,整个人都洋溢着动力满满的激情。 直到天色发黑,锦妆阁门前的人才散去 锦妆阁和衣锦轩赚的盆满钵满,不过衣锦轩下的全是定金,尾款要等交衣服的时候才能收回来。 雅兰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单子回去找绣娘加紧赶制。 而安悦锦和阿泽则赶着车朝村里走。 夕阳西下,安悦锦提前下了车,阿泽牵着马,两人并肩而行。 美好的像是一副漂亮的人物山水画。 第一次走秀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下一次要隔许久一段时间,至少要等这波热度过去。 如此一来,安悦锦除了制香露便没什么事了,她将姑娘们丢给教习嬷嬷加紧学习,她则将全副身心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婚礼。 之前还对阿泽存在忐忑的态度,她一味选择逃避,也没有真正对待这次的成亲。 可两个人既然已经表明心迹,她当然要好好准备自己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婚礼。 成亲佩戴的首饰,安悦锦打算用阿泽送给她的银饰。 可当阿泽听到的时候,却拧着眉一脸嫌弃。 他粗鲁的扒拉两下红缎上漂亮的头面,一手搂住安悦锦的纤腰,“这个是银制的,买来是让你平日里带着玩的,我说过,成亲时给你买好的。” 哦,对哦,阿泽是说过! “那你觉得买什么样的才叫好?”安悦锦喜爱的拨着步摇上的红宝石,“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 阿泽特意给她挑的,她很珍惜。 “不好。”阿泽固执的摇头。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阿泽拉着去了镇上的首饰铺。 首饰铺的掌柜的显然对阿泽还有印象,见他一来,笑着招呼。 “小哥这么快就来了,还以为你要再过一段时间。” 阿泽颔首,和掌柜打了个招呼,“掌柜的,我之前看上的那套头面你可还给我留着?” “留着呢,留着呢,我既然答应了小哥,总要等小哥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看上这头面的有不少,我可都没卖给他们。” 阿泽勾唇,“掌柜的不到日子就卖出去,可是要赔我五百两银子的。” 意思就是,就算有人买你也不敢卖。 一下子被揭了老底,掌柜的尴尬,吹胡子瞪眼地赏了阿泽几个白眼。 他指挥身边的伙计,“还不快去给阿泽小哥拿东西。” 小伙计当日在场,自然知道这个小哥的厉害,赶紧朝后面跑去。 什么头面,什么五百两? 安悦锦在阿泽身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像是听天书一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泽怎么就让银楼的掌柜的给他留头面了? 他捏了捏阿泽的手,用眼神悄悄询问他。 阿泽凑到她耳边低语,“出去再说。” 好,反正她早晚要知道,不急于这一时。 掌柜的看到两个人的亲密互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安悦锦。 刚才这姑娘一进门,他就注意到她了,很想知道这姑娘有什么魅力,可以将收了阿泽小哥的心。 比她容貌出色的不是没有,穿的也很普通,这小哥非池中物,竟然愿意为了她如此用心。 察觉到掌柜的目光,安悦锦坦然的看过去,正好将偷偷打量她的掌柜的逮个正着。 掌柜的也不尴尬,反而落落大方的给了安悦锦一个笑容。 他招呼两人,“小哥和这位姑娘来这边等。” 第八十二章 玉簪 不多时,伙计端着一个托盘稳步走来。 托盘上盖着一方红帕,行走间只能透过空隙看到里面一颗漂亮的红宝石一闪而过。 “掌柜的,东西拿来了。”伙计动作轻柔地放下托盘,退到掌柜的身后。 “哈哈,阿泽小哥,东西就在这,你可以打开看看。” 他说着将托盘推到阿泽面前。 阿泽点了下头,表示明白,继而又将托盘推到安悦锦面前,柔声道:“看看,可还喜欢?” 安悦锦收回狐疑的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红托盘,纤白漂亮的葱指慢慢掀起公布。 掌柜的在一旁打趣:“哈哈,这款头面是前几天我铺子里的新款,刚摆出来就被阿泽小哥看上了,为了给姑娘留下,他可是废了不少力气啊!不是我夸,姑娘戴这款首饰再合适不过。” 安悦锦抿嘴笑,心里暖呼呼的。 红布掀开,黑色的丝绒布上摆放着一款耀眼的赤金头面,上面镶嵌着大颗的各色宝石,尤其其中一颗形状漂亮的红色宝石让安悦锦爱不释手。 她眼中的欣喜一览无遗,阿泽心底有了普,问:“喜欢吗?” 她钟爱红色,尤其是喜欢红宝石,他发现,上次那款银头面,她就喜欢把玩上面的红宝石。 “嗯,很漂亮。” 不过,这款头面是赤金,上面还有这么多宝石,价钱肯定不便宜。 她略有些担忧的看向阿泽,这款首饰会不会花光他所有积蓄? 阿泽自然读懂她眼中的担忧,勾唇一笑,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喜欢就买。” 转而对掌柜的道:“包起来。” “哎,好嘞。”掌柜的高兴的指挥伙计去拿盒子,亲自动手包装。 其实掌柜的心中也有忐忑,这款首饰来的当天被阿泽威胁着收了起来,如果阿泽小哥不要,怕是价值上要打折扣。 他亲自动手,检查好,将首饰一件件收进盒子中。 “这款头面原本五百两,不过老夫和阿泽小哥有缘,少收二十两银子,小哥下次再想给姑娘买漂亮首饰,可一定要来老夫铺子里。” “嗯。” 阿泽数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掌柜的,掌柜的吩咐伙计拿来一锭二十两的银锭子给了阿泽。 “首饰拿好,两位以后常来啊。”掌柜的跟在两人身旁,要送两人出去。 阿泽一手拿着首饰盒子,一手牵着安悦锦。 刚走了一半,和一个妇人迎面撞上。 一样东西落地,传来清脆的响声。 几人纷纷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支玉簪。 阿泽目光一凝。 一眼看去,玉簪的玉质并不好,不通透,还带着白絮状的杂质。 妇人赶忙颤颤巍巍的弯下腰捡起,当做宝贝一样用衣角小心擦拭干净。 妇人不敢抬眼,垂着头,畏畏缩缩给安悦锦两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走的太急撞上了姑娘和公子,二位没事?” 被一个瘦弱的妇人撞一下能有什么事? 安悦锦这才好好打量妇人,他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褂子,上面摞了许多补丁,褂子有些不合身,她一个劲的往下拽。 安悦锦猜,这应该是她最拿的出手的衣裳了。 想到此,她摇了摇头,态度柔了几分,“您没事,那簪子可还好?没撞坏?” “没有,没有。”女人连忙摆手,受宠若惊地飞快瞟安悦锦一眼。 心里暗暗感叹,这小姑娘脾气好,人也长的好看。 一般来首饰铺子里的不是非富即贵,至少也是穿的干净体面的,买得起首饰的。 像这个夫人妇人这样穷酸的……嗯……不多见。 掌柜的好奇,不免问道:“这位夫人可是来选首饰的?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 妇人被一问,胆怯的瑟缩了下肩膀,勉强让自己看一眼掌柜的,又赶紧垂下眸,红着脸道:“都不是,我是来卖首饰的,我想……找一下你们的掌柜的。” “我就是。” 女人惊愕抬头,下一秒又赶紧埋下,比之前更低。 她将刚刚掉在地上的劣质玉簪双手捧到掌柜的面前,小声问:“您看,这个玉簪子您这里收吗?” “这……” 看出掌柜的迟疑,妇人急了,也顾不得胆小,哀求道:“这个簪子是玉的,做的也很漂亮,您看看随便给个几十文钱就行,求求您了,我家里还有个孩子,我和孩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这是我们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她来首饰店之前,先去了一趟当铺,当铺的人只给了五十文的价钱。 她心有不甘,觉得这是一个玉簪子,怎么着也得上百文钱,这才跑来首饰铺子问。 可看这掌柜的样子莫不是不愿意收,那岂不是连五十文也没了? 掌柜的为难,虽说是玉的,可是劣质玉不值钱,他铺子里最低等的玉饰都比这个好,至于漂亮,大概是妇人眼界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的簪子,丝毫不起眼。 “你如果觉得贵的话,你给十文,十文就卖给您,您看可好。”她哀求着,将价格一下降了许多倍。 掌柜的于心不忍,罢了,罢了就当做个善事!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一百文,卖给我。” 安悦锦和掌柜的同时转头,看向说话的阿泽,就连妇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结巴巴不敢相信:“一……一百文?” “嗯。”阿泽点了点头。 安悦锦不解,“你要下这个?” 阿泽认真的解释,“嗯,我挺喜欢的。” “好。”有钱难买心头好。 妇人听阿泽如此坚决的回答,欣喜的不能自已,有钱了,有钱了,这次她来对了,真的是来对了。 她一刻不迟疑的赶紧将玉簪塞进阿泽手里,生怕阿泽下一秒反悔。 阿泽从钱袋里数出一百文给妇人,手里轻轻摩挲着簪子。 妇人得了钱,连连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公子真是大好人,赶人有好报。” 她对阿泽鞠了两躬,抱着钱欣喜的朝门外走。 一只脚刚要踏出门槛,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等。” 第八十三章 碰瓷男人 妇人停住脚步,转过身,警惕的抱紧怀中的铜板。 这公子莫不是反悔了,要将银子要回去。 这样一想,她绝望的声音发颤,问:“公……公子,有何事?” 阿泽只当没看到她的害怕,沉声问:“这玉簪是你的吗?” “是……”妇人刚要回答是,对上阿泽眼里深沉的黑眸,一哆嗦,不敢撒谎,“不……不是,是……是我……捡来的。” 她咽了一口唾沫,仿佛在等着男人宣判。 “嗯。”阿泽轻声应了一声,“没事了,你走。” 这……样就可以……了? 妇人懵懵的,脑子还搞不清状况,身体已经先一步小跑着逃走。 生怕又被身后的男人喊住…… 安悦锦和阿泽从首饰铺子离开,又去锦妆阁转了一圈。 锦妆阁的生意如今更加火爆,里面挤满了人,越来越多的人从其他地方慕名而来。 之后两人去打了两斤肉,又去买了一些点心零嘴才回家。 回去的路上,安悦锦和阿泽一同坐在车辕上。 她犹疑的打量了一眼男人从首饰铺子出来就一直握在手里把玩的玉簪子。 看似漫不经心地拿在手里,其实他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免簪子磕了碰了,骨节分明的长指一直爱不释手的摩挲它。 他就这么喜欢这支簪子? 还是……他认识这支簪子? 安悦锦狐疑,眼中的思量越来越重,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借口。 想阿泽给她那块玉佩,根本不是这支簪子能比的…… 垂眸想了一会,想不出所以然,安悦锦干脆不想了。 转而问他刚才在铺子里她就想问的问题,“你做了什么让掌柜的帮你留下这套头面的?” 阿泽抖了下缰绳,心情不错的勾着唇角,将那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那天,阿泽去了首饰铺子里,挑来挑去都挑不到满意的。 他身上只有二百两银子,在铺子里巡梭一圈,一般的实在无法入他眼,好点的银子差的太多。 阿泽转来转去,最后落在展示柜摆放在正中间最明显的一套头面上。 赤金的首饰造型别致,上面大颗宝石折射着漂亮的光,看起来充满了贵气,优雅。 只一眼,阿泽就觉得安悦锦肯定会喜欢它。 不过……价钱太高,竟然要五百两。 正当阿泽拧眉沉思时,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就是来找茬的。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领头的瘦男人就嚷嚷着要找掌柜的。 掌柜的眼一冷,冲身旁的伙计使个眼色,就绕出柜台笑着迎过去。 “几位爷到小店有何贵干啊?”掌柜说话熟络,不过态度不卑不亢。 “有何贵干?”男人冷哼一声,“啪”将一支簪子扔在柜台上,毫不掩饰脸上的讥笑,“你瞅瞅,这是从你家花了大价钱给我夫人买的,这才几天,上面的宝石都掉光了。” 簪子是赤金的,簪头是圆柱形,上面镶了一圈蓝宝石,价钱怎么也要二十两左右。 “嗤,还百年老店,卖的什么破玩意。” 掌柜的气结,却没出声反驳,而是先一步将簪子拿起来查看。 他对此簪子确实有印象,这是近几天新到的一批货,主要是用赤金和宝石做成的首饰。 不过,他们店里的镶嵌技术向来好,他守了这店几十年了,从未遇到过这种问题。 如果真是他们镶嵌出的问题,那他绝对补会姑息,倘若不是,哼…… “小哥稍等一下,容老夫查看一番。” “看什么看,有啥好看的,都掉成啥样了,还不死心?”男人喊了一嗓子,没想到他身板不高,嗓音不小。 惹得店里的人纷纷看去。 因为离得近,阿泽也抬起头看热闹,只是拧紧的眉暴露了他此时的烦躁。 阻拦…… 掌柜的一双精明的眼立刻多了几分锐利,探究的看向那个瘦小男人,脸色冷了几分,“这位小哥不让看,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男人一愣,未料到一句话引起了掌柜的怀疑,他烦躁的挥了挥手。极其不耐烦的道:“看看看去,爱怎么看怎么看,老子过来是找你算账的,还怕你看啊。” 见男人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掌柜的不免犯嘀咕,难道真是他想多了?这男人不是来碰瓷的? 然而,这么多人里只有阿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和慌乱。 这个男人有问题! 不过关他何事? 他淡定的收回眸光,顺便瞟了眼掌柜的手中的簪子,低下头,继续挑自己的首饰。 掌柜的检查一番,嗯……确实是镶嵌的问题,不是人为摔坏。 “是镶嵌不牢固,还请小哥稍等一会,我这就去给您修复。” 掌柜的放软语气,希望能和平解决。 “修复?”男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像是非常不可思议,“这破烂东西都坏成这样了,你还想修一修让我继续当个冤大头,退货你把钱退给我,还得赔偿我一百两损失费,否则我就嚷嚷的到处都是,让整个赤云镇的人看看你这铺子有多黑,到时候你那什么百年老铺的美名可别想保住了。” 掌柜的脸色一下刷白。 那男人得意的冷哼一声,“你如果不赔给我银子,我就把这件事和乡亲们说道说道。不过掌柜的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你如果想让我闭嘴,该怎么做?” 男人得意到笑两声,听进阿泽耳中,怎么听怎么刺耳。 他嫌恶到撇了撇嘴,瞟一眼还站在原地纠结的掌柜的,又看一眼这款五百两的头面,心生一计。 男人迫不及待的等着掌柜的低头求他,眼中可见兴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这时一道低声慢悠悠的拦住他:“用刀剜下来这么多宝石,想必兄台对这些宝石当真是情有独钟。” 用刀?掌柜的和男人齐刷刷看向阿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前者是震惊的,气的,后者是计谋被揭穿心虚的,害怕的。 不过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现在面临被揭发的危险,仍旧嘴硬的反驳,“你说用刀剜的就用刀剜的,有什么证据?” 第八十四章 谢礼 “呵。”死鸭子嘴硬,蠢。 阿泽嘲讽地瞥他一眼,拾起刚才男人随手扔在柜子上的宝石。 漂亮白皙的手指夹着蓝色的宝石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但是他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男人尤坠冰窖。 “猪脑子,你用刀子生生把宝石撬下来,定然会对宝石造成损伤,看这划痕就知道。” 他将宝石有划痕的一面对着几人,让几人看的更清楚。 “接着。”他一脸不耐地看着男人,如果不是为了那套头面,他才不会和一群蠢货在这浪费口舌。 干坏事还不干的干净点,真当所有人是傻子? 男人下意识听话地接住宝石,双手控制不住颤抖,额头不断冒出虚汗。 大爷的,老子怎么把这事忘了! 明明知道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离开,但是脚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真相大白,掌柜的恼怒的将簪子掷在地上,“你们这群无耻之徒,青天白日就出来招摇撞骗,真当老夫是好欺负的?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下次岂不是更嚣张。来人,给老夫将他们看住了,现在就去报官,差爷们来之前,一个都别让跑了。” 掌柜的招呼一声,后面跑过来一群护院,将几个男人围在中间,一只苍蝇都跑不出去。 掌柜的后面的伙计则麻利地跑出去报官。 这么大的首饰铺子都肯定有底蕴,想也知道会养着自己的人,以备不时之需。 阿泽不得不再次承认,这几个人真是脑袋被猪踩了,才跑到这里行骗。 很快,小伙计带着一队差爷来找人,掌柜的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又塞给了差爷几个辛苦费,那几个男人就被带走了。 就连脚下的赤金簪子都没拿。 为首的男人还不停哀求:“差爷饶命,簪子我不退了行吗,我吃了这个哑巴亏,求求您放了我们。” “哼!”差爷冷着脸鄙视他,“晚了。” 等人被带走,首饰铺子重又恢复原样。 掌柜的抱拳对着阿泽行了一礼,“真是太感谢这位小哥,不知道这位小哥叫什么,家住何处?明天老夫亲自上门道谢。” 如果不是这个年轻后生慧眼如炬,今日他铺子里肯定要吃这个哑巴亏了,百年的声誉可不兴拿来冒险的。 到时候不仅要赔大笔的银子,还赔的这么窝囊,助长那些人的气焰! 只要一想那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这心里就无比痛快,看阿泽的眼神也更加温柔。 “阿泽。”阿泽自报名字,他直视着掌柜的,似是为了确定问:“你真要谢谢我?” “那是自然,小哥帮我铺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理应备上厚礼和小哥道谢。” “不用。”阿泽淡声拒绝。 掌柜的一愣,刚要说话,就听阿泽道:“你若是真想感谢我,便把那套头面卖给我。” 掌柜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套路,难道这个小哥不是应该说“不用,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然后他和这位小哥推拒一番,这个小哥便把家里地址给了他,他明天备份礼去道谢就行了? 不过,掌柜的在商场浸淫多年,瞬间就反应过来,呵呵笑着:“原来小哥相中了那套头面,既然小哥要买,那我便便宜些卖给你。” “我没钱。” “……” 掌柜一噎,风中凌乱,没钱还买什么头面,难不成他想让自己亲自开口送给他,就当作谢礼了? 可这套头面着实贵了些…… 阿泽当做没看到他那纠结的神情,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地道:“我身上只有一百两银子,你将那套头面帮我留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定会带着银子来取。” “这……” 掌柜的不好做主,这款头面至少能卖五百两以上,若是半个月之后他凑不来这些钱,那岂不是耽误他做生意了? 阿泽知道掌柜的疑虑,“你不是要谢我吗?此事就当作谢礼了。” “这……”这是挟恩图报吗?掌柜的更加纠结了。 半晌,掌柜的都支支吾吾的做不出决定。 阿泽觉得这掌柜的真是年纪大了,回答个问题还磨磨唧唧的。 “你将这套头面帮我留半个月,该是何价钱就卖给我何价钱,一个铜子都不会少你的。倘若你担心我到时候拿不出银子,再卖将头面价钱卖低了,少了的银子我给你补上。” 小哥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见这套头面对他真的很重要,他既然要谢谢人家,自然要拿出诚意来。 “好,我这套头面原本打算卖五百二十两,就要小哥你五百两好了,半个月后你来取,过期不候。” “嗯。”阿泽同意,不过为了怕掌柜的突然反悔,他找来纸笔,现写了一份合约,将自己要付的责任写的清楚详细,同时又加了一条“若掌柜的不到日子就将东西卖给了别人,他就赔他们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掌柜的嘬牙花,不过,小哥写这么一条约束他,是不相信他的为人吗? 想到这他有些不悦,他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阿泽嗤笑,怼他:“不是,你怕什么?” “怕?老夫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何时怕过?”掌柜的能看出这小哥在激他。 可他还是在他的激将法下,刷刷两笔签下自己的大名。 阿泽满意地吹干墨迹,将纸折了几折,放进怀里。 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挑了一款还算精致的银头面并几根银杈离开。 庄子上,安珺婷没精打采地窝在椅子上,张淑云没好气地瞥着她不雅地姿势,冷声教训:“这就是你从小学到大的规矩,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安珺婷撇撇嘴,毫不在意她说的话,不过还是坐正身子,弄平裙摆,恢复平日里一身贵女的优雅姿态。 张淑云满意的点点头。 心底无奈叹口气,她知道突然离京女儿心里不舒服,闹脾气正常,可这些日子都过去了,她反而愈发得寸进尺,不教训不行。 怕母亲又叨唠她,抓着她一点错就说个没完。 安珺婷率先抢过话题,问:“娘来我院子里所谓何事?” 第八十五章 图谋 张淑云刚到嘴边的话一滞,见女儿有心转移话题…… 罢了,罢了,她不爱听,她不说就好。 真是操心,这孩子! 她便也顺着安珺婷的话道:“今个儿送来了一批新的胭脂水粉,还有个新奇玩意,我让她们送来你房里挑一挑。” 一听有新奇玩意,安珺婷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趣,精神也好了些。 她婷婷袅袅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到张淑云身边,抱住她的胳膊,问:“什么新奇玩意?” 眼睛却一直瞟着丫鬟们端的托盘。 托盘里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都是一些胭脂水粉,也没什么特殊的? 一一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几个小瓷瓶上。 “就是这个?”她好奇的拿过一瓶,拔掉塞头,瞬间,一股淡雅的清香散发出来。 在场的人都是女子,女子哪有不爱俏的,无论是安珺婷还是屋里的丫鬟都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希望张淑云赶紧告诉她们这是何物! 而且,安珺婷还敏感的发现,香气刚出瓶,遇到空气,短短几息之间,竟然发生了变化。 她欣喜不已,将小瓷瓶一一打开,爱不释手。 秋月见小姐喜欢,得夫人示意,笑嘻嘻地讨巧道:“小姐拿的这样东西叫香露,可是在小姐的家乡赤云镇兴起的呢,据说这香露洒两三滴在耳后或者衣袖上,可以保持三四个时辰的香气,可是比咱们往日里熏香来的方便多了。现在这样东西只有赤云镇有卖,这些都是其他商户从赤云镇买来的,再高价卖给咱们的。” “哦?赤云镇?”安珺婷甚是惊讶,“没想到那样的小地方竟还有这样心思灵巧的人。” 原本对赤云镇还极为排斥的她,此时竟有一种冲动,行程应该加快些了,她想快一些去看看这个心思巧妙的人儿是何模样! 殊不知在听到女儿夸那人心思灵巧时,张淑云长长的指甲刺进掌心,眼底全是愤恨。 秋月感觉身边的温度一降,便知夫人生气了,她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夫人,夫人面上分毫未变,仍笑盈盈温和地看着小姐,眼底却冰冷一片。 她垂了垂头,噤若寒蝉。 从安珺婷院子出来,张淑云就一路沉默地回了自己院子。 秋月乖巧的跟在她身后,就连走路的声音都比往日轻了不少。 张淑云沉着脸站在桌前,脸上如凝了一层寒霜。 那个小贱人,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连女儿都夸她,若是被老爷知道了,那还得了? 这个贱人,生来就是和她作对的。 张淑云气的肩膀发抖,手一挥,桌上的茶具全都应声落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清脆的碎裂声。 秋月正在关门的手一抖,赶紧将门拽严实,免得被下人们看到夫人失态的样子。 她战战兢兢觑了张淑云一眼,壮了壮胆子,硬着头皮上前劝道:“夫人,您消消气,为了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贱人,就算那个野种再厉害也休想比得上我的婷儿。”她咬牙切齿说道,如果她口中的那个野种在她面前,她恨不得上去狠狠咬下她两口肉。 秋月知道那人是夫人的心头大患,这许多年就像是一根刺,横梗在夫人喉头,时不时扎夫人一下。 她不禁懊恼,如果现在林嬷嬷在就好了,林嬷嬷是夫人的奶嬷嬷,夫人肯定不会把气随便撒在林嬷嬷身上。 可是林嬷嬷走亲戚去了。还没回来…… 秋月作为张淑云的心腹,此时只能为主子出谋划策道:“夫人莫要因为一个下贱人气坏了身子,麻雀焉能和凤凰相比,那人不过是一个乡下的农女,这辈子都会被大小姐踩在脚下。若是夫人看不过,只要轻轻动动手指就能断了她的财路。” 她眼珠转了转,更加讨好的道,“奴婢听上次的探子说,赤云镇有个胭脂铺子的老板和那人不合,一直觊觎这香露的方子,夫人何不推波助澜,趁机将方子拿来,将来留着给大小姐当嫁妆。奴婢不得不说这香露真是个好东西,既然那农女都能用她赚的盆满钵满,大小姐出身高贵,又那么聪明,岂不是能赚更多银子,也好给自己多攒几个体己钱。” 她知道夫人看不惯那人一点好,那就将那人的东西抢来给大小姐,岂不是最得夫人心意。 果然,秋月这招说进了张淑云的心里。 往日里有林嬷嬷在身边,她的两个大丫鬟秋月,冬月都不敢吭声。 此时张淑云细细打量自己这个大丫鬟,发现这丫头姿色还不错,关键时刻也挺有用,不免转阴为晴,对她露了几分笑模样:“你这丫头,脑袋还挺灵快。她作为姐姐,把最好的东西给妹妹那是她的荣幸,既然如此,你便速速让人去传信,帮那个什么胡老板一把。” 她嫌弃的道:“乡下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乡下种地,没事瞎蒸腾什么!” 安悦锦一路听故事一样听阿泽讲着他和首饰铺子的掌柜之间的约定,殊不知,在千里之外,有人正在谋划她的一番心血。 两人慢慢悠悠到了家,柳清霜见女儿提着这么华丽的一款头面,嗔怪两个人不懂事。 都要成亲了,还不知道省着点银子,净乱花钱。 不过知道这些都是阿泽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打猎赚来的,全舍得给女儿花了,柳清霜心底又感到开心,这说明了女儿在阿泽心中的重要性。 吃过晚饭,几人就各自回了自己屋。 安悦锦正在油灯下摆弄一盒粉末状的东西,外面响起敲门声。 “进。”她将东西放下,过去开门。 门一拉开,阿泽就笔直地站在门口,脚下还跟着摇头摆尾的黑子。 他用大长腿将黑子拨了到一边,趁机进了屋,将黑子关在门外。 “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安悦锦问的自然。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安悦锦还把阿泽当做以前的他,一点都没多想。 她刚要转身倒水,一只大手将她拽进怀里。 靠着宽阔的胸膛,听着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安悦锦咽了咽口水,竟然有些紧张。 “怎……怎么了?” 第八十六章 玉簪真面目 大掌握着安悦锦不盈一握的细腰,阿泽心猿意马,稍稍离开些距离,“给你。” “什么?”她好奇的朝他手中看去。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今日买下的那支劣质簪子,安悦锦不解,“送给我的吗?” 阿泽噙着温柔的笑意,看她的眸光像是盛满一池星子,璀璨柔和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安悦锦定定地看着他,渐渐的脸红了。 唔,老天真是待她不薄,给上辈子母胎单身的她送了这么漂亮一个男人。 阿泽见盯着他目露花痴,一脸失神的她,不仅不感到厌恶,反而有种得意洋洋的欣喜。 “嗯,这样的好东西,当悦悦戴着才美。” “好东西?”安悦锦眼中不解更甚。 阿泽从第一眼见到这支玉簪就对它情有独钟,现在又说它是好东西。 安悦锦目光在簪子上打了一个转,“莫非,这簪子暗藏玄机?” 若真如此,那阿泽岂不花了有一百文买了一件宝贝。 赚大发了! “我找找。”她隐隐目露兴奋,拿过簪子细细摸索簪身,企图寻找突破口。 阿泽越发喜爱安悦锦这副占了大便宜的窃喜模样,像个偷了腥的小老鼠。 她一时摸索不着,阿泽见不得她急切的小模样,宠溺的揉揉她的长发,“在这。” 长指在簪头轻轻一拨了,簪头就弹开,露出里面的真实模样。 上等的羊脂白玉簪子在灯光下愈发温润细腻,通身没有丝毫瑕疵,簪头是一朵栩栩如生的梨花。 梨花是含苞怒放时最美的样子,仿似刚刚从树上摘下来,能以假乱真。 饶是上辈子见过各种宝贝的安悦锦,也不禁惊叹,“这是极品羊脂白玉,这雕工真是精细,跟真的一样。” 这哪是首饰,这简直是艺术品。 她都不敢去碰簪子,怕自己毛手毛脚伤了它。 “阿泽,你可真是运气爆棚!我还奇怪你怎么非要买这么一支劣质簪子,快说,是不是你当时就看出来了。” 她捅了捅他的腰,朝他扔去一个羡慕的眼神。 啧啧啧,那个女人真是赔惨了,如果知道了,还不得哭死。 不过,你卖我买,两厢情愿的事。 只能说她家阿泽有眼光! 阿泽看着手中的簪子失了神,刚一打开簪子,熟悉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他紧紧拧着眉,握着安悦锦腰的大手也用力。 安悦锦察觉出他的异样,担忧的问:“阿泽,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事。”说话间,他额头的汗滑下来,他将簪子塞进安悦锦手中,双手抱着头,“就是头疼。” 脑袋像是被上万只蚂蚁蚀咬一样,疼得他慢慢弯下腰,体力不支,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阿泽,阿泽,你怎么样,我去叫娘,找大夫。”耳边传来安悦锦慌乱的说话声。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把拽住眼前黑影,阻止她离开。 无数画面纷沓而至,却一个都看不清,画面上仿佛蒙着一层纱,只能看到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依偎在一个女人怀里。 “阿娘,这么漂亮的簪子真的要给我吗?您为何不戴?”小男孩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稚声问。 “这是给我儿将来的媳妇的。”女人含着笑,柔声告诉他,声音好听如山涧悦耳的泉声。 即使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阿泽却也知道那个女人很美,倾国倾城,尤其是她笑得时候…… 阿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认知,但好像本来就是如此。 耳边再次响起各种声音,“儿子年纪还小,还不到娶媳妇的时候,还是阿娘戴,阿娘戴这支玉簪最美了。” 女人眉开眼笑,点了点男孩的鼻子,“你这小嘴今个儿真甜,不过我儿将来的媳妇戴这支簪子才最美,我儿记住,这簪子将来由你戴在谁的头上,谁才是阿娘承认的媳妇。阿娘希望我儿将来找个心悦的,唉~” 一声无声的叹息隐没在话落,烟消云散…… 安悦锦挣了挣自己被阿泽拽住的胳膊,挣不开,见阿泽已经疼得蜷缩在地上,额上直冒冷汗,她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阿泽不让她走,他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没法放心离开,这该怎么办? 阿泽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头疼了? 安悦锦可恨自己大学不是学医的,否则也不会在这时手足无措。 毫无办法,她只能抱着阿泽,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另一只手寻到他的太阳穴,轻轻按摩。 这方法貌似还真有用,阿泽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些,颤抖的身体也好了很多。 安悦锦一喜,动作更加轻柔。 就这样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阿泽才渐渐平稳下来。 他从安悦锦怀中出来,脸色苍白,眼睛泛红,像是刚刚哭过。 “阿泽,还疼吗?要不我们去找大夫。” “不用,我好多了。”阿泽跪了半天,双腿发麻,他由安悦锦搀扶着从地上起来。 安悦锦见他脸苍白的厉害眉头紧锁,“真的没事吗?怎么会突然疼起来?” 沉吟几秒,阿泽垂着眸突然道:“我……我好像,想起了点东西,但是不清楚。” “真的?”安悦锦紧锁的眉头瞬间松开,惊喜的看着他,“莫不是过去这么久,那老头的药终于管用了?若是这样,那你应该继续喝下去,明个儿我就去给你拿药。” 那药早在之前就被阿泽嫌苦停了,早知有用,应该一直喝下去。 “不是。”阿泽一听,慌忙拒绝,“不是药的事。” 他可不想再喝那苦药汤子。 “是这个。”他覆住安悦锦拿着簪子的柔夷,拿到自己面前,单手重又搂住她的纤腰。 “是这个簪子让我想起来的,我,好像认识……它?” 这个簪子好像是他娘给他的,但是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还是被人捡到的?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不通,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见阿泽又蹙眉,安悦锦立刻紧张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第八十七章 贵人 在不确定之前,阿泽并不想告诉安悦锦。 他把钝钝痛的脑袋靠在她颈窝上蹭了蹭,感受到怀中人身子一僵,闻着少女特有的清淡体香,他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 “有人曾经告诉我,这支簪子将来是送给我媳妇的,我就想起了这么多,其余的就没有了。” 安悦锦的心底像是被猫爪挠了,痒痒的不行。 可是再好奇,见阿泽没有说的意思,她也忍住没问。 阿泽抬起头,用从未郑重过的眼神看着她,仿佛朝圣般,虔诚地将玉簪插进她的发髻。 松松挽起的发髻,斜斜插着羊脂白玉,映着她的小脸,阿泽莫名感到满足。 他抚着她的秀发:“那人和我说,只有我亲手带上玉簪的女子才是我的妻子。” 那人可是他的娘亲? “妻子。”这个称呼在安悦锦嘴中打了个转,两颊发烫,她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他。 昏黄的油灯跳跃,屋子里暗了两分,在纱窗上映出两道两相对望,情意绵绵的身影。 走秀结束后,锦妆阁在赤云镇风头无两。 每日来买香露的人都要踏破锦妆阁门槛,安悦锦最近忙着成亲之事,没有太多的时间再调制更多香露,卖的都是之前的存货。 因此只能规定每日限量五百瓶,每人限量五瓶。 而那些想要买香露的人,天不亮就要一大早跑来锦妆阁排队。 这还是锦妆阁只卖香露,就已经多多少少影响其他脂粉铺子。 前两日,锦妆阁放出消息,锦妆阁古方秘制的脂粉就要上架了。 消息一出,所有的脂粉铺子老板都坐不住了,为首的当属胡掌柜。 脂粉铺子后屋,瓷器碎了一地,两个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露在外面的皮肤可见划伤,都是瓷器碎片溅到手脸上划伤的。 胡掌柜一张脸沉的似要滴水,坐在椅子上,扶着把手恨不能将其捏碎。 一步错,步步错,如果那天再果断狠绝点,现在风光无两的就是他。 他会将铺子一直开到京城去,绝对不会像安悦锦那死丫头一样胆小,只敢窝在这个小小的赤云镇,还玩限量那一招掉着人们胃口。 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东西! 都是二子那几个废物,当初就应该找更厉害的人出马。 现在那死丫头还要卖胭脂水粉,同他来抢生意。 胡掌柜真希望安悦锦就是他手中的这个扶手椅,那他一定会一点一点将她碾碎,烧成灰烬。 胡掌柜正烦躁听到脚边的丫鬟小声啜泣,直接毫不留情一脚踹过去,将丫鬟踹翻。 “哭什么哭,老爷我还没死呢,再哭把你们全扔进窑子里。” 两个丫鬟狠狠一颤,啜泣出声的那个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噎的只打哭嗝。 正当他还要继续发作时,小柱儿从外面跑进来,见那两个丫鬟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不耐烦的用脚尖踢踢她们,“去去去,赶紧给我滚出去,别在这碍老爷的眼了,我有事和老爷说。” 那两个丫鬟如释重负,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出去。 胡掌柜冷哼一声,阴鸷地斜了小柱儿一眼,“何事?” 知道掌柜的还在气头上,小柱儿满脸堆笑,讨好地凑过去,“好事。” “好事?”胡掌柜的脸又沉了一分,现在还有什么好事能比搞垮锦妆阁,弄死安悦锦更好? 小柱儿小眼睛一转,自然清楚掌柜的想法,不过他倒是不怕掌柜的黑脸,他要说的这件事,绝对能让掌柜的开心。 无视胡掌柜吓人神情,小柱儿大着胆子凑上去,嘀嘀咕咕在胡掌柜耳边说了一通。 胡掌柜的目光逐渐平静下来,后来慢慢带上一抹狞笑,等小柱儿说完,他整张脸都变得狰狞扭曲,“去,给我把人请进来,想要当老爷我的贵客,我倒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只要能搞垮那个死丫头,让她脱层皮,老爷我把他当座上宾供着。” “诶,掌柜的稍等,小的这就把人请进来。”小柱儿应了一声,麻溜地跑出去叫人。 不多时,他带着一男一女走进来。 两人身着劲装,头上还带着宽大草帽,帽沿拉低,遮住了大部分脸,只露出一个下颌。 胡掌柜整了整衣裳站起身,见两人扫了一眼地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他脸皮一热,厉眼扫向小柱儿,“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收拾干净,让人笑话。” 小柱儿一愣,随后注意到满地的瓷器碎片,机灵地反应过来,赶紧呐呐点头,“是是,都是小的的错,小的这就收拾。” 他拿起扫帚就手脚麻利地扫起来。 “让两位见笑了,手下人毛手毛脚,端个茶将壶打碎了。”见小柱儿伶俐,胡掌柜的脸色好了点,这才正眼打量两人。 他端着架子道:“两位说是在下的贵人,不知两位是何身份,来自何处,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当得起在下的贵人?” 要知道他可是和县太爷有亲戚关系,一般平民百姓没人敢惹他,在赤云镇这么些年了,还从未有人口气大的竟然说是他的贵人!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解开头上的草帽,露出面容。 女的长相清秀,二十多岁的年纪,绷着一张脸,一看就知不善言辞。 可是她浑身一股肃杀之气,估摸着是个练家子。 男人倒是一脸温和,笑吟吟的,可是那笑就像是戴着一个面具,像一个笑面狐狸,狡诈,虚伪。 这是胡掌柜对二人的第一印象,他心下一凛,暗暗升起警惕之心。 笑面男人朝胡掌柜见了个礼,“我二人奉我家夫人之命,来和胡掌柜谈一笔生意。” “哦?”胡掌柜眯眼,稳住心情,按耐不动,等着男人自己和盘托出。 笑面男人丝毫不在意他的小心思,继续道:“安,悦,锦。我们夫人想和你谈一笔关于安悦锦的生意,我们夫人可以帮你一把,让你除掉心头大患。” “不知你们夫人是哪位?无缘无故怎可能帮我,说,你们夫人的条件是什么?” 胡掌柜不觉得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有也砸不到他。 第八十八章 夫人的意思 而且安悦锦背后站的是济民药堂那位,他口中的夫人可得罪的起? 笑面男人笑容不变,可是再看胡掌柜时多了几分高高在上,不怒自威:“我们夫人的身份岂是你等贱民可以打听的?” 胡掌柜一凛,犹是他在赤云镇一家独大,高高在上,此时也被唬住了。 眸光闪了闪,在心里暗暗思量来人的身份。 笑面男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胡掌柜,“那安悦锦背后站的是皇商孟家,纵使你背后有县令大人,也奈何不得。我们夫人心善,不忍见你这脂粉铺子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想出手帮你一把。” 胡掌柜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安悦锦那死丫头竟然攀上的是皇商孟家。 不说皇商孟家富可敌国,得皇上器重,就光带着那个“皇”字,就是他们这等平民听了都要绕道走,万般不能惹的! 而这男人口中的夫人竟敢同皇商对着干,想必身份自是不低。 胡掌柜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堆起一脸笑,挺直脊背,面前的二位毕恭毕敬。 不管那夫人有何条件,他都不敢再问了,只能乖乖照做。 将夫人想要乖乖奉上,没准还能讨得一二照拂 胡掌柜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瞅我,有眼无珠,两位贵客来了都不知道,刚刚是小人眼瞎,怠慢了贵客,还望两位贵客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一回。两位贵客快快请坐。” 胡掌柜将首位让给两人,转而一巴掌打在已经傻眼的小柱儿头上,“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沏茶,就用我珍藏的大红袍。” “诶,诶”小柱儿愣愣地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一溜烟跑出去。 男人和女人也没往上首坐,随便挑了一个就近的位置坐下,胡掌柜自然也不敢再坐上首,陪着笑坐在男人旁边。 “嗯,二位贵客,不知道夫人都有何吩咐?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小人一定照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男人笑着,眼底却掩饰不住对胡掌柜的轻蔑,他玩味的道:“胡掌柜这么快就表衷心,不怕我二人是骗子吗?” 胡掌柜一愣,千算万算没想到男人会说这么一句话。 他脸涨成猪肝色,他方才被男人的话唬住,是这二人找上门要帮他的,还清楚知道济民药堂那位的背景,他下意识就相信这二人,根本没有多想。 然而,下一秒,笑面男人大声笑开。 一副恶作剧的神情,好像挑逗胡掌柜极其有趣的一件事,“哈哈,在下不过开了一个小小玩笑,瞧把掌柜的吓的。” 心里却暗骂,蠢猪! “奥奥,原来是开玩笑。”胡掌柜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僵硬得扯出一抹笑,脸紫了又红,红了又青。 “上刀山下火海倒是不用,我们夫人在京城,有什么事只要提一句,多的是人前赴后继想要在我们夫人面前露个面。”笑面男人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是胡掌柜的有福气,我们夫人对赤云镇最近兴起的香露很感兴趣,这才来帮胡掌柜一把。” 男人的话里透出来了许多信息,同时也隐含着威胁之意。 胡掌柜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若说刚才男人说出那句话后,他确实对男人产生了怀疑,那么现在光是京城二字就让他额头冒汗。 原来贵人是京城的贵人,找上他是看上了安悦锦的香露。 既然如此,想必贵人对他和安悦锦之间的过节也一清二楚。 他额头直冒汗。 小柱儿端着茶盘进来,除了一壶大红袍,还有两盘精致的点心。 他眼睫低垂,不敢乱瞄。放下东西,见胡掌柜对他挥了挥手,又无声退了出去。 “这是小人珍藏的大红袍,比不上京城上好的茶叶,还望贵人们莫要嫌弃。”胡掌柜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弯腰给两人倒茶,又将糕点往两人跟前推了推,“这是悦客来酒楼的糕点,是赤云镇的一绝,两位可以尝尝。” 男人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茶叶,瞄了一眼糕点,笑:“孟家的酒楼,厨子的手艺堪比宫里的御厨,味道自是不差。” 悦客来酒楼也是孟家的! 济民药堂和悦客来酒楼在赤云镇几十年,是赤云镇最大的药堂和酒楼,来往的都是贵人,很少人知道背后的东家。 胡掌柜对男人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 男人一边慢慢品着茶,一边欣赏胡掌柜精彩纷呈的脸色,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女人警告地瞪他一眼。 别忘了夫人是让他们来办正事的,不是来让他找乐子的。 男人立马收敛了神色,他放下茶盏正色,“我们夫人的意思是” 距离成亲的日子越近,柳清霜就越紧张。 安悦锦无语的看着她娘忙前忙后给她置办嫁妆,因为是第一次嫁女,也是唯一一次嫁女,她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安悦锦嘴边噙着一抹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娘亲漂亮又可爱。 因为上次上山的事,柳清霜下了狠话,成亲之前除了镇上,他们两个哪都不许去,就怕他们再出点什么事。 不过就算如此,柳清霜这两天还是心神不宁。 她将手中的活计往桌子上一搁,坐下叹气。 安悦锦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娘,怎么了?突然唉声叹气的,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柳清霜揉了揉心口,四处瞅了瞅,“阿泽呢?他没在家吗?” 刚还在院子里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安悦锦嘴角抽了抽,看来他们这是给柳清霜落下心里阴影了,看他们看的这样紧,跟小孩子似的。 “他和大山他们一起去河边捉鱼了,刚才大山来叫他了。” “和大山他们一起去的啊,那我就放心了。” “有啥不放心的,他都那么大的人了。” 柳清霜喝了口茶,揪着心口的位置,“这两天我总是心神不宁,这心里一直不踏实,眼瞅着你们就要成亲了,怕有啥事发生。” 安悦锦无奈笑:“娘,您莫不是太紧张了?我们这不都被您拘在家里嘛,哪也去不了,能有啥事?肯定是您这些日子太操劳,没休息好。” 第八十九章 灵普寺 柳清霜摇头,“不行,不行,我还是放不下心。这样,明个儿,我们去灵普寺拜一拜菩萨,为你们两个祈福。” 烧香拜佛,安悦锦没想到她娘还信这个。 拜拜就拜拜,求个心安,不过 “也好,不过,娘,明个儿我得先去趟镇上,上次和雅兰姐姐约好了,我得将衣裳稿子给她送去。” “那我们从镇上直接过去,距离还近些。” 听到外面传来响动,安悦锦和柳清霜结束话题,一同出了屋。 门口处,阿泽拎着一个桶正和大山说话,见到她们出来,大山憨憨地一笑,“大娘,小锦。” 同两人打完招呼,他又转向阿泽,“那行,阿泽兄弟,明个儿就麻烦你了,我先回了啊,大娘,小锦,我先回了。” 他冲着他们摆了摆手告辞,柳清霜挽留他吃饭,推拒一番,大山拎着桶走了。 安悦锦接过阿泽手中的桶,笑眯眯地看着里面的两条大草鱼,“娘,晚上咱糖醋鱼。” “哎好,我去后面拔两棵葱,你和阿泽先把鱼清理了。” 柳清霜说着就去了后面的菜地。 安悦锦将木桶往井边一蹲,便拿了个马扎坐在旁边欣赏阿泽给鱼开膛破肚。 看着他动作熟练的在鱼肚子上划了一刀,将里面的废物掏出来,然后手指翻飞灵巧的清洗鱼。 啧啧,真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长的,连杀生都这么有艺术感。 安悦锦一边拿着瓢舀水给阿泽冲洗,一边说起了和柳清霜的谈话。 “娘说最近心里不踏实,明天想去灵普寺拜拜,我觉得娘就是太过于紧张咱们俩了。”她小声说着,脸颊微微泛红。 阿泽宠溺一笑,将手中的鱼翻了个面清洗,“姑一片好心,刚才大山和我说明天想借马车去趟县里,他家的牛刚下了小牛仔。” 安悦锦沉吟:“那要不我和娘说改天再去?” “不用,我寻思着明个儿咱们先去镇上,灵普寺和县城顺路,把你和姑先送到灵隐寺,我带着大山去县城,然后再去灵隐寺找你们。” 安悦锦有些心疼,嘟囔道:“那多折腾。” “不折腾,大黑脚程快,一会儿就回来了。”阿泽唇角止不住的上翘。 就这件事商量好,柳清霜也将葱拔回来了,安悦锦打下手,阿泽帮着烧火,柳清霜大展厨艺,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尤其是桌子中间那条糖醋鱼,好吃的安悦锦停不下来。 吃完饭,各自收拾收拾回屋睡觉,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柳清霜就将去寺庙的东西收拾好,刚吃完饭,大山就掐着点过来了。 阿泽昨晚就将要载着大山的事告诉给了柳清霜。柳清霜不在意,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反正也顺路。 几人上了马车,车厢宽大,里面能坐五六个人。 安悦锦和柳清霜首先进了车厢,大山则是和阿泽一同坐在车辕上驾车。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镇上,阿泽直接绕着小路去了锦妆阁。 与此同时,他们的马车刚进镇,就有人立刻跑去脂粉铺子汇报消息。 大山早就知道安悦锦在镇上开了一家铺子,但是到底没来看过,乍一见到排了长长一条街的队伍,他拘谨地搓了搓手,“我就在外面看马车,就就不进去了。” 头上那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他也不认识,总感觉进去了埋汰了人家的铺子。 再说,小锦她们谈正事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同样留在马车上的还有柳清霜。 安悦锦没有勉强,只说了一句很快就回来,就和阿泽一起去了后院。 雅兰已经等在那了,见到安悦锦过来,热情的迎上去。 她一张圆脸白里透红,嘴角上翘,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可见最近生意不错。 衣锦轩的衣裳和锦妆阁的香露捆绑在一起销售,客人一买都会买一套,就算新开的绣坊仿了衣锦轩的衣裳去。 客人们现在大多也接受了安悦锦宣传的正品思想,宁愿在衣锦轩定做,也极少去买那新开绣坊里的衣裳。 安悦锦随手从袖笼里掏出一叠带来的画稿给雅兰。 雅兰眉梢跳了跳,一边心疼安悦锦对待画稿粗糙,一边美滋滋的展开,一张张抚平,放进自己带来的小盒子里,还在外面上了把锁。 安悦锦笑她太郑重,却惹来雅兰笑嗔的一眼。 “小锦,不如你们晚点回去,一会儿我请你和阿泽表哥去悦客来酒楼吃饭。” “不了,一会儿还有事,我娘和大山哥正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柳大娘也来了?”雅兰惊喜,好奇的多问了一句,“好久没见过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娘想去灵普寺拜拜。” 雅兰立刻明了,冲她眨了眨眼,“听说灵普寺很灵,柳大娘去拜拜,说不准来年就能抱个大孙子。” 都是熟人,雅兰打趣这对要成亲的小两口便也没什么顾及。 阿泽抿着唇,眸色深了深,越发显得黑亮。 安悦锦闹了个大红脸,轻拍她一下,嗔道:“说什么呢你。” 安悦锦来了就只顾着和雅兰谈正事,没注意身边的人,两人正笑闹着,突然一个瘦小的人影“扑通”一声跪在了她脚边。 安悦锦一惊,反映了两秒,诧异道:“怎么了这是?” 她打量了两眼脚边的人,看到她那双清凉的眸子,才想起,这不是那日的小女孩嘛,叫……孟安。 她穿着一身锦妆阁统一的丫鬟衣裳,脸上长了些肉,气色也好了很多。 孟安磕了一个头,咬着唇,小声嗫喏,“东家,您能带我一块去吗?我想去灵普寺给我姐姐还愿。” 走投无路之时她曾在灵普寺许过愿,现在她和姐姐都过得很好,一直惦记着去还愿,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出去。 不就是去还愿嘛,多捎带一个人对安悦锦来说不是多大的一件事,她略微沉吟,便答应了。 阿泽想着多一个人可以照顾安悦锦和柳清霜,便也没反对。。 临出发前,孟娇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先是点了点妹妹的额头,嗔怪她不懂事,竟给东家添乱。 而后,不停的嘱咐妹妹,一定要尽心照顾好东家,万不能让东家为她费心。 第九十章 禅房歇息 灵普寺位于赤云山最高的山脉,在赤云镇和县城之间,来往的行人繁多,香火鼎盛。 从山脚下往上望,一路石梯直通云霄,在若隐若现的云层中矗立着一座古寺。 为了显示香客的虔诚,灵普寺不允许马车上山,只能停靠在山脚下,让香客一步一步走上去。 马车刚一停,安悦锦就钻出车厢,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心境瞬间都开阔了不少。 这真是个好地方,空气清新,风景优美。 她刚要蹦下车,旁边适时深处一只胳膊。 她笑眯眯看阿泽一眼,扶着他的胳膊下车,又转回身对着车厢内道:“娘,地方到了,我扶您下车。” 扶着柳清霜下来之后,安悦锦去搀扶孟安,孟安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躲过她的胳膊,自己跳下来。 小脸涨的通红。 东家真是个好人,可是,她还是不敢让东家扶。 这些都是她这个做丫鬟的该做的,姐姐走之前交代了的。 这样想着,孟安小步挪到安悦锦身后,与她保持一步距离,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合格的丫鬟。 安悦锦的心思一直到放在远处的寺庙上,没注意身边的细节。 倒是阿泽看到她的动作,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善意。 阿泽要送安悦锦三人上山,被安悦锦拦住,“就这么点路,我们三个一会儿就爬上去了,你快和大山哥去县城,天色都晚了,莫要耽误了大山哥的正事。” 阿泽挑眉看他,看似询问,其实眼中满是威胁。 好像只要他敢说是,就让他腿着去县城一样。 大山见此,忙摆手表示,“不耽误不耽误。” 转过头抹了一把冷汗,阿泽兄弟气场真是强大,他都不敢他的眼睛。 “大山说不急。”阿泽对安悦锦耸了耸肩,意思是,你看他都不着急,我着啥急? 安悦锦无奈扶额,没有办法,只能推着他朝马车走去,“行了,行了,你们还是赶紧去,早去早回,到时去山上找我们,免得天色太晚。” 阿泽一想也是如此,早些回来还能陪着她逛逛寺庙,便依了她。 目送阿泽驾着马车远去,安悦三人拾阶而上。 走到半山腰,眼前突然变得开阔,不少小贩在这摆摊卖吃食或者小玩意。 爬了这么久的山路,安悦锦三人逐渐体力不支,嘴唇干涸。 柳清霜找了处干净的地方歇脚,拿出早上准备好的鸡蛋饼分给安悦锦和孟安。 “谢谢娘。”安悦锦早就饿了,毫不客气的拿过一张鸡蛋饼,在中间抹了点肉酱,津津有味吃起来。 孟安虽然也想吃,但是不敢接,暗暗咽了口口水,垂着眸子,往后缩了缩肩膀,小声嗫喏,“不用了老夫人,奴婢不饿。” 鸡蛋那么贵,给她吃就是糟蹋了。 不过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孟安好不容易艰难的让自己从鸡蛋饼上移开目光,肚子却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响声。 咕噜噜~~ 孟安小脸爆红,目光慌张闪躲,不敢看她们。 柳清霜温温柔柔的笑了,“你这孩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怎得还不敢接。” 她亲自在鸡蛋饼上摸上一层肉酱,拿过孟安的小手,将鸡蛋饼放在她手中,“就凭你叫我一声老夫人,我断不能短了你的吃食,可带自己人,快吃,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几个,吃完了我们还要继续爬山。” 手上的鸡蛋饼金黄金黄的,软软的,上面刷的那层肉酱散发着好闻的肉香味,勾人食欲。 孟安肚子响的更欢,她抱着肚子,咽了咽口水,还是迟疑着,拿眼去偷瞄安悦锦。 安悦锦吞下最后一口鸡蛋饼,抬眼就见旁边的小女孩忐忑的偷看自己,她直接气笑,抬起手指敲了她一下,“看什么看呢,还不赶紧吃,我是你东家,还能小气的不给你饭吃嘛。” 听安悦锦这样说,孟安赶紧慌张的解释,“不是,不是,东家最仁慈了。” 她迫不及待塞了一大口鸡蛋饼进嘴里,将嘴巴填的满满的,差一点噎到。 “慢点吃,还多的是,没人和你抢。” 安悦锦无奈,将手中的水袋递过去。 孟安着急忙慌喝了一大口水,整个心房都热乎乎的。 东家真是大好人,东家一家都是大好人,她们一点都不嫌弃她。 吃完饭几人继续上山,这次孟安胆子大了些,不在嗫喏胆怯,一味缩在安悦锦身后不敢看她们。 她一边走一边陪柳清霜聊天,安悦锦时不时插一句,上山的路都有趣了很多。 安悦锦诧异,原想她是个内向的,没想到如此健谈。 上了山拜完菩萨,柳清霜捐了些香油钱,三人就被一个小和尚带去禅房休息。 禅房在一个单独的院子。 柳清霜一间,安悦锦和孟在一间。 午后的光影透过窗子照禅房,能看到空气中旋转的细小尘埃。 里面燃着香,不浓不淡,清雅适宜。 远离喧嚣,宁静致远。 安悦锦一颗在尘世中浮躁的心就这样突然间安静下来,从未有过的踏实祥和。 她和小和尚道谢,“谢谢小师傅。” “阿弥陀佛,施主好生休息,有需要可以告诉小僧。”小和尚施了一礼,迈着步子离开。 孟安先进去将禅房转了一圈,看窗户都关的严实,便又去床上铺被褥。 铺好被褥,她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安悦锦手中,“小姐,走了许久的路,您喝杯热茶,歇息会儿。” 孟安一直管安悦锦东家家的唤着,柳清霜听着别扭,半山腰的时候让她改成小锦姐,孟安说什么也不依,说她是奴婢之身,不能乱了规矩,最后坚持唤安悦锦小姐。 “恩。”走了这么久的路,安悦锦也累了,她小口喝着热茶,喝完茶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床很大,她只占据了一小块地方,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对孟安道:“地方还大,你也过来歇息会儿。” 瞟一眼孟安纠结迟疑的小脸,不得不说:“没那么多规矩。” “是。”主子的一番好意,不能总是推辞,孟安只踌躇了一瞬,便轻手轻脚上了床,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的占地空间。 第九十一章 迷烟 静谧的禅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原本熟睡的人“刷”一下睁开眼。 朝着旁边摇晃她的人看去。 刚要开口,孟安立马在唇边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窗外眨了眨眼,然后示意安悦赶紧捂住口鼻。 禅房中燃着香,屋中全是清淡宜人的味道,然而此时里面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安悦锦神色一冷,怪异的看了一眼孟安。 若不是孟安提醒,她鼻子又灵,很难发现。 安悦锦用一支胳膊捂着口鼻,翻身下床,顺手抄起柜子上的花瓶朝门口走去。 孟安有样学样,屋里没有大件物什,她便拎起桌上到茶壶,警惕的跟在安悦锦身后。 眼见窗户前的人影移动到门边,安悦锦和孟安一人一边守在门后,举起手中的家伙。 “扑通,扑通。”屋里安静的能听见两人的心跳。 “吱呀~”门开了,先是一只脚探进来,顿了一秒,露出一个褐色的衣角,接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探头探脑地进来。 安悦锦冲孟安伸出三根手指。 三,二,一。 两人同时举起东西朝男人砸去。 碎瓷声和闷哼声同时响起,男人头破血流地趴在地上,花瓶和茶壶碎了一地。 安悦锦大敞开门散味,然后回身踹了男人两下,见男人没动静,她从男人腰间搜出了一截未燃尽的香。 想必这就是刚才想要迷晕她们的东西。 这可是证据! 安悦锦将香收好。 “小姐,这个人怎么办?”孟安嫌弃的朝男人啐了两口,问道。 “先把他绑起来,不要惊动其他人,等我回来再审问,我先去看看我娘怎么样了。”说着,安悦锦出了门。 院子不大,只有相对的两个禅房,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柳清霜都没出来,怕是在此之前就被吹了迷烟。 安悦锦脚步加快,匆匆推开门,果不其然,屋里的甜香味比她们屋里浓了许多。 柳清霜姿势端正的躺在床上,双手搭在小腹上,乍一看,就是睡得香甜的样子。 安悦锦靠近床边,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呼吸平缓,面色红裙,身上的衣裳平整,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她娘才三十岁左右,容颜娇美,风韵犹存,安悦锦真怕那恶心的登徒子对她娘起了不轨心思。 不过看他这样子,完全是冲着她来的。 她黑眸深了深,闪过一抹凌厉。 安悦锦掐了掐柳清霜的人中,轻轻推她,“娘,醒醒,醒醒。” 柳清霜仍睡的沉沉的,没有半点动静。 她拧着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摸出荷包,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一罐拇指大小的东西。 这是她上山前为了防止蚊虫叮咬,特意准备的清凉油,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安悦锦挖出一小块,在柳清霜的太阳穴上涂抹均匀。 不多时,就见柳清霜“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安悦锦扶起她,“娘,您感觉怎么样?可有不舒服地方?” 柳清霜捂着头,嗓音干哑,“脑袋晕的厉害。” “应该是那迷药的问题。” “嗯~”柳清霜哼了一声,转头诧异的看着她,“小锦,你怎么会在这?什么迷烟?” 她记得她进来禅房就休息了,刚刚才醒来,听这意思,好像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安悦锦去了桌边给柳清霜倒了杯水,和她说了一遍刚刚有歹人往她们房间吹迷烟的事。 “我感觉那人是冲着我来的,还好时间不长,娘吸进去的迷烟不多,否则醒不了这样快。娘,喝点水。” 柳清霜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感觉嗓子舒服了很多。 她担忧的问:“那人现在何处?可有通知寺里的僧人?” “没呢,我打算先审他一番,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些有用的消息。娘,您再歇会,我先过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柳清霜不放心女儿,匆忙穿上鞋下来,同安悦锦一起离开。 到了对面的禅房,男人已经被五花大绑扔在桌子边,脑袋上被压破的地方粗鲁的缠着一块布。 “小姐,我怕他血流干了,就帮他止了下血。” “嗯,做得好。”安悦锦点头,表示赞同。 她瞅了屋里一圈,见唯一盛水的壶被砸了,吩咐道:“孟安,去外面水缸舀勺水来。” “是。”孟安应着就小跑出去,舀了满满一大勺水进来。 水缸放在阴凉处,缸中的水也稍带着凉意,安悦锦一扬手,将一瓢水全泼在男人脸上。 怕男人不醒,她还用力踹了他两脚。 男人被刺激醒,脑袋疼得厉害,想要摸一摸,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 他挣扎了两下,慌张防备的看向面前的三个女人,“你……你们绑我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安悦锦冷哼,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说绑你干什么?大白天的用迷烟将人迷晕,说,你想干什么?” 安悦锦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拿出那半根香,“这是在你身上搜出来的,别说这事不是你干的。” “我……我……”男人心虚,眼珠到处乱转,本来他想着坚决否认这事,哪成想那女人竟拿着他的香。 他吞了口唾沫,“我就是想……想偷点银子或者值钱的东西。”他扭着身子跪在地上,冲安悦锦哀求:“姑奶奶,大小姐,我没干过其他坏事,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十几张嘴等着吃饭,我就是家里揭不开锅了,这才寻思着上庙里偷点东西换钱。” 安悦锦嗤笑,她弯下腰,用香挑起男人的下巴。 男人被迫抬头,见头上那张脸实在漂亮,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吹弹可破,他直接看呆了,眼中露出惊艳和贪婪。 被男人恶心巴拉的眼神盯着,安悦锦实在不愿意看他那张猥琐的丑脸,放下烟,直起腰,远离男人。 她用香拍了拍男人的脸,嘲讽,“哼,你真以为本姑娘是傻子?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有银子买迷烟,这香得不少银子。” 安悦锦声音越发冷,男人背脊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不说实话?嗯?” 第九十二章 实话 安悦锦尾声上扬,充满了危险。 男人狠狠打了个寒颤,“我……我……真……真没说谎。” 安悦锦嗤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下一秒,直接抵在男人脖子上,“这样呢?还是不肯说吗?” 她的声音懒洋洋的,还带了些温柔,可是男人差一点吓尿。 瓷片正抵在他脖子上的动脉处,已经有血丝渗出来,只要安悦锦一用力,他就一命呜呼了。 男人的腿止不住的哆嗦,嘴唇颤抖的说不完整话。 “我……我……说,别……别杀……我。” 安悦锦收回瓷片,坐在男人对面的椅子上,冷声道:“说,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但凡敢隐瞒何事,后果你知道……这深山野林的,死一两个人往后山一扔,怕是过不了晚上就被野兽分食了,谁也不知道。你说,是?” “我……不敢。”明明是问句,男人却没有一点胆子敢搭话。本来他还打算说一部分,留一部分,现在恨不能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是胡掌柜派我来的,他说将你迷晕,然后拖去后山,威胁你交出……出香露方子。”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停闪烁。 安悦锦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看着我说话,还有呢?” “没……没” 安悦锦脚下用力,男人传来一声惨叫,“没有了怎么不敢看着我说话,你躲什么?” 孟安在一旁看的着急不已,没好气的威胁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说话婆婆妈妈的,你痛痛快快将情况说给我们小姐,没准还能留个全尸。” 男人咬了咬牙,一狠心道:“那,那我说了,你得保证不能杀我。你……你发誓……不能揍我。要不然死就死,反正大不了一死。” 男人耍赖的闭上眼,摆明了,安悦锦不发誓他就不肯说。 好像真不怕死的样子……若不是他那颤抖的手……出卖了他。 哼,破釜沉舟,还算有点脑子。 “嗯,看心情,只要你说了,我就留你一命。” 男人睁开眼,认认真真的看安悦锦,思量着她是不是在敷衍他? 他也不是非要让她发誓,只要得了她的承诺,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就好。 男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胡……胡掌柜说,把你迷晕带到后山,然后把你……把你……那什么,拿了你的贴身之物,逼你交出香露的方子,让你不许说出去,否则,就告诉镇上所有人你是个淫荡的女人。” 男人说完,紧张的盯着一脸山雨欲来的安悦锦,赶忙推脱,“这……这都是胡掌柜说的,不是我说的,你说过,不杀我,也不揍我。” 柳清霜此时也听懂了男人的意思,还不待安悦锦发火,她跑上来,将安悦锦护在自己身后,气的浑身颤抖地指着男人,“你……你们真是无耻,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丧尽天良……你们……你们……” 柳清霜气的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词骂面前的这些人,真希望面前有把刀,她恨不得将他们剐了。 若不是她女儿逃过一劫,后果她不敢想象。 这样一想,柳清霜一阵后怕,紧紧握住安悦锦的手。 安悦锦安抚地扶住她肩头,“娘,没事,您别激动,女儿没事。” 从柳清霜手中抽出手,安悦锦蹲在男人面前,眼中如覆了一层寒霜,没有丝毫温度。 “姑,姑娘,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放了我,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呵!知道错了,怎么当初接到这份差事的时候不想想错不错呢?也是,多美的一件差事……”还想玷污她,也不看看撒泡尿照照。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吩咐:“孟安,去找寺庙的管事来,让他们把这个人送官。” 男人一听,脸上露出一抹绝望,不过还多了一些解脱。 别管如何,小命是保住了。 孟安去找寺庙的管事,一同回来的还有阿泽和大山两人。 阿泽几步走进禅房,拉安悦锦前后看了一番,确定她无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自责的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感受着强健有力的心跳,还有男人紧紧搂住她的胳膊,安悦锦脸一红,心底缓缓划过一抹暖流。 她拍了拍阿泽后背,小声道:“松开,这么多人呢,我娘也在呢。” 阿泽只能听话的松开手。 他转头阴鸷地盯着被扔在地上的男人,一只手掐着他脖子提拎起来,阴森森的问:“就是你要害悦悦?” 男人不高,但是体重也不轻,此时跟个弱猴似的被阿泽抓在手里,求生欲让他奋力挣扎。 空气一点点流逝,男人憋的脸红,挣扎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小。 见状,一个穿着红袈裟的老和尚上前一步,“阿弥陀佛,老衲是灵普寺的主持,还请施主手下留情,既是做错了事,交给官府处置即可,施主万不可惹上杀孽。” 安悦锦也怕阿泽一不小心将那个男人掐死了,她上去拍了拍他胳膊,“行了,给他个教训就行,别真把他掐死了,反正他也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罪不至死。” “哼,今天饶你一命,否则……”阿泽咬牙恨恨地说道,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众人也秒懂。 他像扔破袋子一样,把男人往地上一扔。 男人赶紧蜷缩着爬离原地,离得阿泽远远的,捂着嗓子不停咳嗽,咳的眼泪就出来了。 呜呜,说好的不揍他,不杀他。 骗人,差一点他就去见佛祖了。 男人哭的稀里哗啦。 阿泽嫌弃的收回目光,多看一眼都嫌脏,没出息。 主持冲身后的和尚使了个眼色,立马上来两个人将男人架出去。 “阿弥陀佛,今日让女施主受惊了,是我寺院失职,老衲向诸位赔罪。” 说着他冲着几个人弯腰道歉。 安悦锦:“人就交给主持了,还望主持务必送到县衙,说明他的罪行。”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施主放心,老衲肯定会将此人交予县衙,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已经过了晌午,还请诸位在此歇息片刻,老衲命人为诸位准备些素斋。” 第九十三章 鼻子灵 安悦锦同样双手合十对老和尚回了一礼,“劳烦主持了。” 吃完斋饭,又歇息片刻,几人就下山了。 柳清霜一路哀声叹气,心情郁郁,很是自责。 她就说这些天心里总不踏实,谁成想原本来拜佛求个心安,倒是让女儿遇险。 早知 唉! 安悦锦不愿看娘亲心里难受,一路宽慰她,“娘,这样也好,您心里不踏实,肯定是预示着有什么事发生,这样一来,事情应验了,左右女儿甚事没有,咱们也都可以放心了。否则,这趟若是不去,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该来的总会来,不是躲就能躲过的。 只是这事真是胡掌柜一人策划的? 安悦锦隐隐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她不由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模样,眼底愈发暗沉。 车里的气氛颇为凝重,安悦锦有意缓解氛围,她倚到柳清霜肩上,打趣道:“娘您看看您多厉害,跟个天师似的,以后有了您,女儿肯定能规避所有祸事,逢凶化吉。” 柳清霜失笑点着她的额头,“调皮,真当你娘是神仙啊,哪有这么灵。” 安悦锦吐了吐舌头,“娘就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 “你这丫头,可不许胡说。” “嘻嘻” 车里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氛围也逐渐活跃。 坐在车辕上的阿泽脸色这才缓和几分,身上的气压也收敛脾气了些。 大山暗暗捏了把汗,摸了摸胸口处,还好还好心悸的没那么厉害了,要不他都怀疑自己出了毛病。 阿泽兄弟生起气来太可怕了,下次无论如何也不和他坐一块了,呜呜。 天色已晚,几人不便再绕去镇上,直接回了赤塔村,自是将孟安也带了回来。 折腾了一天,柳清霜受了惊吓,精神不济,到了家连晚饭也没吃便回屋休息了。 安悦锦和孟安简单做了些吃食,饭后将碗筷收拾妥当,安悦锦安排孟安和自己同睡一屋。 她找出干净的被褥,孟赶紧上前接下,犹豫道:“小姐,您是主子,奴婢睡地上就行。” 安悦锦瞪她一眼,“这是乡下,哪有什么主子奴婢那套规矩,这么大的炕,再睡五个你也睡得下,被废话了,赶紧铺被褥,早点休息。” 安悦锦一把抢过她的被褥扔在自己褥子旁边,两三下就将她的褥子铺平。 “行了,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事,一会回来。”她嘱咐了孟安一句,推门出去。 没有看到身后的孟安,泪光点点。 安悦锦不是去了别处,而是去了阿泽房间。 阿泽刚解开衣带,就听到外面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他把衣带重又拉上,过去开门,待看到门外的安悦锦时,双眸一亮。 “悦悦,你来了。”他上前一步,欣喜地拉过安悦锦的小手,牵着她往屋里走。 “还以为你已经休息了。”阿泽带着安悦锦走到桌边,温柔的抚了抚她耳边的发,目含歉疚的问:“今天可是被吓到了?对不起,是我去晚了,没保护好你。” 他很是自责,悦悦肯定是被吓到了。 白日里人多,他不好多说,现在终于能安慰安慰悦悦了。 安悦锦笑笑,“没事,不怪你,你别自责了?”她又不是玻璃娃娃,这点小事,不足为据,不过为了安慰阿泽,她还是柔声道:“你当时离得远,又不能顾虑那么多,我知道若是你在,肯定不会让我受欺负。” 阿泽听得心里慰贴,他将她拉进怀里,双手圈着她的细腰,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嗯,以后我都陪着你,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以后凡是欺负你的人,我一定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满地找牙还是太轻了,最好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安悦锦蹭蹭他的胸膛,“嗯,我相信你。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事让你帮忙。” “什么事?但说无妨。”悦悦的事就是他的事,哪怕悦悦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相尽办法给她摘来。 “我想让你明天晚上潜入胡掌柜家,把他带出来。”安悦锦长睫微蹙,眼中杀意一闪二过。 胡掌柜?就是指使这件事的那个人渣,他还曾经围堵威胁过安悦锦。 有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前,阿泽想也不想答应:“好,明天你且等着,我一定会将那人带出来,狠根给你出口饿气。” ……………… 是夜,安悦锦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翻了个身,正巧撞进一双清澈黑亮的眸子中。 饶是安悦锦胆大,也不由吓得一哆嗦,差一点喊出声。 她拍了拍胸口,惊魂不定的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关键是,也不吱一声。 吓死她了,吓死她了!!! 孟安无措的“腾”一下坐起来,就要给安悦锦跪下,被安悦锦制止,“大晚上的,你要干什么?” “奴婢该死,奴婢吓到小姐了,都怪奴婢不懂事,奴婢应该知会小姐一声。” “好了,好了,不怪你,快躺下,别一惊一乍的了。”安悦锦拉着孟安赶紧躺下。 安悦锦辗转难眠,虽已是深夜,却无丝毫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 而孟安突然换了一个环境,还睡在自己东家身边,忐忑兴奋之余又陌生,自然也睡不下。 于是,两个人开始聊天…… 安悦锦双手枕在头下,躺正身子,看着房顶,问:“孟安,你今天是怎么知道外面有人在吹迷药的?” 她心底隐隐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奴婢……奴婢是闻到的。”孟安小声答。 “嗯?”安悦锦示意她继续说。 孟安抿了抿唇,将自己的一直以来的小秘密全部吐出:“奴婢打小鼻子就特别灵,别管是吃食还是其他,奴婢都能将他们的气味一样一样辨认出来。” 这也算她唯一的长处,她有个狗鼻子! “今天中午奴婢本来在睡觉,结果突然闻到一股甜香,那里面有一味用料奴婢认识,带着轻微的毒素,可以麻痹人的神经。” “哦?你都能一一辨认出来?”安悦锦来了兴趣,“那你试试给我看。” 说着,她翻身下床,去桌前拿了一瓶香露回来。 第九十四章 收徒 孟安发愣,没成想小姐听了此事这样兴奋。 安悦锦从桌上拿了一瓶自己用的香露,她的香露是特制的,只独属于她自己的香气。 前世今生,她已然习惯了这个味道,所以并没有想过要拿去锦妆阁卖。 而且这种香露材料难找,调制难度复杂,所出的香露并不多。 “你闻闻这瓶香露,不必非要说出里面材料的名字,只要告诉我你在里面都闻到了几种材料的味道就行。” 孟安狐疑,小姐这是在试探她? 莫不是小姐以为她在说谎。 虽然这样想着,孟安还是乖乖接过香露,放到鼻端下闻了闻。 好闻独特的香气在鼻端索绕,孟安一时紧绷的心全部放开,全身轻松,她微微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再睁开时,眼中盛满了光,她脸颊晕红,忐忑的道:“小姐,奴婢闻着这里面应该是有十三种材料。” 也不知道对不对,孟安心里很是期待。 天才,绝对是天才,这简直是天生的调香师。 安悦锦骨子里本就跳脱,激动的一把抱住孟安,像是捡到了一个宝贝一样,惊喜的大笑,“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孟安你简直就是老天爷给我送来的天才啊,我终于找到一个合我心意的人了。” 孟安被安悦锦这一举动惊到,身子瑟缩一下想要躲开,却被安悦锦抱的用力,没能动的分毫。 “小……小姐。”小姐突然对她这么亲热,孟安一脸懵懵,不仅没有受宠若惊,反而毛毛的。 怎么感觉小姐像是看到了一大块肥肉,就这么扑上来。 等安悦锦兴奋够,就放开了孟安。 孟安小脸红红的,不是羞的,是她用力太大,天又太热,闷的,一双眼睛如小鹿般,无辜、迷茫、无措…… 自知自己失态了,安悦锦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前世到底年纪轻轻在商场上摸爬打滚,虚与委蛇许多年,掩藏情绪,不动声色这些从小就是豪门继承人培养的必备课程,虽说来了这个时代,她不用再每天带着面具,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却是怎样都不会忘。 安悦锦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轻咳一声,收回香露放回原处,这才坐到炕边,端着姿态指了指身边,“孟安,坐,我有事情和你说。” 孟安瞅一眼安悦锦指的地方,距离小姐差不多一步之遥,不远不近。 她小步挪过去,谨慎地坐下,乖巧开口:“小姐要说何事,无论何事,奴婢都会尽心去办。” 她心想,还是先表明态度的好。 安悦锦瞅着面前这个不敢行差踏错,一举一动都很谨慎的小姑娘心生怜惜,原本要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换了一个主意问:“孟安,你可愿做我徒弟,跟着我学调制香露。” 她原本打算将孟安招到自己手下,交给她基本的调香方式,聘用她做锦妆阁的调香师。 若是将来她能调出自己的香露,便按照香露的收益给她分红,总之,待遇挺不错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姑娘挺合她胃口,缘分不易,且行且珍惜,更何况,她救过她一命……她本也打算收徒的,便临时改成收她为徒,关系更亲近一层。 这样,她们以后就是亲人了。 孟安诧异,身子一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安悦锦,“小……小姐……说什么?奴婢没……没听清。” 安悦锦轻笑,欣赏着她有趣的反应,又重复一遍,“我问,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跟着我学习调制香露,以后为锦妆阁办事。” 小姐又说一遍,她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 可是,这是她一辈子都不敢想的,现在竟然发生了。 “愿意,愿意。”孟安忙不迭点头,生怕迟一秒小姐就改变注意。 说着她就跪下,对安悦锦行跪拜大礼。 安悦锦也没拦,做端正身子,受了她这一礼。 磕完三个头,安悦锦扶着孟安起身,“好了,即日起,你我便是师徒了,为师会好好教导你,你自也要用心学习,万不可懈怠。” “是,师傅,徒儿定不负师傅教诲。”孟安小脸严肃,重重点了两下头。 她不过比她大了几岁,也还是一个小姑娘,竟做了别人的师傅。 安悦锦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失笑,还有些得意。 做了别人家的师傅,自然也要表示表示,给个回礼意思意思。 但是安悦锦着实没什么可拿的出手的。她来这边许久,银子赚了不少,却从未正经置办过首饰之类的。 仅有的都是阿泽买给她的…… 安悦锦从自己桌上找了一圈,全是瓶瓶罐罐的。 无奈叹了口气,她从角落里挖出一个小罐子,扔给孟安。 孟安接住。 “这是我制出来的一款爽肤水,每日净了面,均匀涂抹在脸上,可以让皮肤越来越好。师傅也没什好的,就送给你当做回礼了,等着用完了再来和我要。” “谢谢师傅。”孟安涨红了小脸道谢。 爽肤水,师傅制的,连锦妆阁都没有的肯定是好东西。 她都没给师傅买拜师礼,师傅却给了她回礼。 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不孝,孟安决定明日去找姐姐,问问姐姐该给师傅买什么好。 “嗯。对了,拜师礼麻烦又繁琐,咱们不来那些虚的,明日为师会在悦客来订一桌酒席,叫上你姐姐,大家一起简单吃个饭。” 怎么也是收徒,她不能太亏待自己徒弟,也好叫亲近的人做个人做个见证,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拜师礼不拜师礼的对孟安来说不重要,师傅收她为徒这可是她上辈子烧香得来的。 可是看师傅的做法,她还是觉得心里慰贴,这说明师傅在乎她这个徒弟。 “全凭师傅做主。” 月亮高悬,已经半夜了。 折腾了这么久,安悦锦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有何事明日再说,先睡。” 话落,她爬上炕,往自己的褥子上一缩,转瞬间就睡了过去。 独留孟安,兴奋的睡不着觉,一夜无眠。 第九十五章 好姐姐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安悦锦就宣布了收徒一事。 柳清霜和孟安投缘,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自是为她高兴。 她亲热的拉过孟安的手,道了声恭喜,“那这感情好,如此一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孟安羞涩的垂着头,嗯了一声,小声叫了声“师祖母。”可是把柳清霜乐得见牙不见眼。 安悦锦这时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递过去,“为师也没什么好的礼物给你,拿着这个,喜欢什么你自己去买。” “谢……谢师傅。”孟安屏住呼吸,颤着手接过银票。 银票啊!凡是银票面值都不小! 她一看上面的面值,差点手一抖接不住。 五……五十两!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师傅,是不是给错了,这太多了!” 安悦锦咽了一口青菜,无所谓的道:“不多。” 孟安还是心里不安,怕给安悦锦惹事,也怕家里人不愿意。 五十两啊,放在寻常人家省着点怎么也得两三年的嚼用。 她偷偷拿眼去觑桌子上的儿其他人。 柳清霜知道这孩子做事小心,一心体谅身边人,她瞟了一眼安悦锦,笑着宽慰孟安,顺道也打趣自己女儿两句:“锦丫头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总不能白叫她师傅,该拿的还是要拿,对了,拜师可是大事,安安,今个儿你叫上你姐姐,咱们摆一桌。” 安悦锦咔嚓咔嚓嚼了一根黄瓜咽下,插了句话,“娘,这事我已经和安安说了,就在悦客来酒楼定一桌,一会咱们都去,马车正好坐的开。” 孟安越发觉得慌恐,可是心里的暖意已经涨的快要冒出来了。 师傅一家为了她真是太破费了…… 而石老爷子,前一段时间回了趟家,正赶上安悦锦家的多事之秋。 回来之后,一听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连连自责没有帮上忙。这会他也附和着:“锦丫头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以后你师傅给你啥好东西你只管拿着,不用和她客气。” 说完石老爷子还呵呵笑两声,别看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可是将安悦锦这个别扭小丫头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再看阿泽,不用看他了,他一心给安悦锦夹菜,看安悦锦吃完,赶紧又夹上一筷子她喜欢的。 满眼都是宠溺,不仅自己吃了,还将身边人照顾的事无巨细。 这甜的呦,饭还没吃完,桌上的人都看饱了! 悦悦什么都是对的!悦悦怎么做也都是对的! ――这就是阿泽始终贯彻到底的理念。 吃过早饭,阿泽牵出大黑来,柳清霜锁了大门,几人一起上了马车,阿泽就赶着马车慢悠悠往镇上走。 车里空间大,四个人分散着坐下还余下许多空位,倒也凉快。 说着笑着就到了镇上。 车子直接赶去了锦妆阁。 孟娇听说妹妹回来了,早就按耐不住跑过来,一看妹妹和东家母亲站在一起说笑,心下松了一口气。 脸上的急切也顷刻间消失不见,她放慢脚步,平复了下心绪走过来,这才按照嬷嬷交的,步伐优雅的走过来。 嬷嬷说了,她们要将这些优雅姿态作为常态,刻在骨子里,可不能让东家失望。 安悦锦的身边站着裴掌柜,她已经交代裴掌柜晌午前去悦客来订一桌酒席。 刚说完,孟娇就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行了一礼,“东家,这两天我妹妹给东家添麻烦了。” “不碍事。”安悦锦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姐姐。”孟安蹦跳着扑进孟娇怀里,兴奋的和她说自己的喜事,“姐姐,告诉你一件大喜事,东家收我为徒了,让我跟着她学习调香。从此以后东家就是我师傅了。” 孟娇的笑瞬间定在脸上,她脑袋一懵,诧异的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扶稳妹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找不到声音。 莫不是她听错了,或者在做梦,这小妮子说东家收她为徒? 怎么可能,她长的貌美还有可取之处,妹妹样貌只能说是清秀,东家看上她什么了? 多年的生活,让孟娇首先想到的就是妹妹在东家眼里的价值。 她没再管兴奋的妹妹,直接去向安悦锦求证,“东家,我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嗯。”安悦锦轻轻哼了个鼻音。 孟娇又惊又喜,更多的还是担忧,她捏紧妹妹的手,大着胆子求证,“冒昧问东家,东家选我妹妹做徒弟,可是我妹妹有何过人之处?” 闻言,安悦锦不禁多看了一眼孟娇。 也没遮掩,干脆的道:“合眼缘,她有一个好鼻子,适合学调香。” 安悦锦明摆了告诉孟娇,她收孟安做徒弟,不只是看上了她的才能,更多的是喜欢这个小姑娘。 孟娇一愣,心里的担心一下子消散无踪,东家是个好人,收留她们姐妹两人,给她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到底在瞎担心什么? 妹妹这是熬出头了,做了东家的徒弟,学的一手调香的好本领,留在锦妆阁,还何愁以后。 孟娇开心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拉着孟安跪下,“还不快谢谢东家。” 姐妹二人郑重给安悦锦行了个大礼。 进门时,安悦锦路过孟安身边,轻轻道了句:“你有个好姐姐。” 是啊,她有个好姐姐!孟安唇角上翘,更紧的握住姐姐的手。 晌午大家一起去了悦客来。 孟安不懂这些礼节,孟娇还能任由妹妹空着手?她特意问了裴掌柜,带着妹妹出去买了拜师礼,一起带去悦客来。 孟子旭听闻安悦锦收徒一事,特意循着饭香找来。 同时心里也清楚了安悦锦不肯找帮手的原因,宁缺毋滥。 这一顿拜师宴吃的宾主尽欢,孟安也正式成为了安悦锦的徒弟。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能再住在锦妆阁,而是要跟着安悦锦回乡下,方便学习调香。 孟娇给妹妹收拾好衣物,又絮絮叨叨和妹妹讲了许多,亲自送着妹妹上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妹妹还在探着身子冲她挥手。 妹妹这是奔着前程去的,该高兴,高兴。 孟娇拭去眼角的水珠,心里又高兴又惆怅。 第九十六章 成亲 时间晃眼一过,转眼间到了安悦锦和阿泽成亲的日子。 之前收拾新屋,安悦锦三人搬来同石老爷子一同住。 所以此时她从石老爷子这出嫁,嫁进新房子里。 新房子早已经布置妥当,家具全是新打的,大红色的喜稠挂在大门口,窗户墙上都贴着喜字,红彤彤一片,看着就喜庆。 安悦锦一早就被柳清霜从炕上拉起来,她迷蒙着双眼,打了个哈欠,咕哝道:“娘,什么时辰了?外边天还黑着呢。” 柳清霜放下手里的糖水蛋,催促着她快去洗漱,“已经寅时了,快去洗脸,洗完了把这糖水蛋吃了,今天一天不能吃东西,现在垫垫还能顶点事,一会儿梳头上妆的就来了。” “嗯。”听柳清霜说着,安悦锦的困意醒了大半,她就着柳清霜准备的温水洗了脸,人已经彻底清醒,神清气爽。 吃了糖水蛋不大的一会儿,村里的全福人就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李婶子。 这全福人是李婶子的大嫂,是村里出了名有福气的妇人,父母健在,丈夫康健,儿女双全,且儿子自己个儿开着商铺,很是有出息,家里条件也好,女儿嫁的镇上的小富之家。 一般家里有喜事的都愿意找她。 柳清霜热切的迎上去,“于嫂子来了,快快进来。” 今天是女儿的大喜之日,柳清霜穿了身绛紫色衣裙,又难得上了淡妆,本就漂亮的容貌,因为平日里衣着素净,行事低调,久而久之就被人忽略了。 此时一打扮,年轻了许多岁,容光焕发,不像一个即将出嫁少女的娘,反而像个娇俏的闺阁女子。 于嫂子和柳清霜一样大的年纪…… 她羡慕的多看两眼,嘴里说着道喜的好听话,“哎呀,柳娘子恭喜恭喜,你看你,这才几天没见,又年轻了几岁,这么一打扮真是漂亮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以后就得这样。” 柳清霜笑着客套,“瞧你说的,我都一把年纪了,今天就是闺女成亲,我捯饬捯饬。” 说着话,两人进了屋,安悦锦刚漱完口,看见来人,叫了一声“于大娘。” “哎。”于大娘应得亲热,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堆喜气话,又嘱咐了她两句。 天色蒙蒙亮,于大娘给安悦锦开脸,安悦锦皮肤水水嫩嫩的,开了脸之后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细腻的让人想上去摸一把。 开完脸,于嫂子开始给安悦锦梳头。 安悦锦头发长的好,一头茂密柔顺的青丝披散下来惹人羡慕。 于嫂子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给她梳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梳着梳着,柳清霜站一旁悄悄抹起泪,想当初女儿还那么大一点被她抱在怀里,现在都要出嫁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 虽说还住在一起,可到底不一样了…… 安悦锦眼角余光正巧瞥到柳清霜抬起袖子偷偷擦眼角,心里酸酸胀胀的,想着,这大概就是女儿家出嫁的心情。 她要成亲了,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那两人可曾期待过女儿的婚礼? 本来梳发这件事她想让柳清霜来,娘亲给她梳发更有意义。 可是柳清霜坚决不同意,她不知身世,早年和离,独自拉扯女儿长大,这一辈子实在不美,大喜的事上最忌讳她这种人做什么,就当是迷信一次,她害怕女儿将来同她一样…… 安悦锦生的好,不用浓妆艳抹,只是简单上了个淡妆,唇上抹了一层大红色口脂,带上阿泽特意给她准备的赤金头面,艳丽逼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屋里的人都舍不得移开眼。 来看新娘子的人越来越多,还有村里和安悦锦同龄的女孩子来给她添妆,就连平日里走的不近的。也都得了家里的吩咐。 屋里渐渐热闹起来,许多人眼睛都黏在安悦锦华丽的赤金头面上,听闻是阿泽特意买给她成亲带的。 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安悦锦穿好嫁衣,端坐在炕上,听着屋里热热闹闹的说话声。 这时,柳清霜端来一碗饺子,碗不大,里面装着几只玲珑可爱的饺子,她送到安悦锦面前,“来,把饺子吃了,当心别把妆蹭花了。” 安悦锦现在就是乖乖听指挥,娘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身边的婶子大娘喜婆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只知道她们这边成亲前有让新娘子吃饺子风俗,不过到底有何寓意,安悦锦不清楚。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外面传来鞭炮声,阿泽来接亲了。 “盖头呢,盖头呢,快给新娘子盖盖头。” “这呢,这呢。” 一片忙乱兴奋中,安悦锦眼前火红一片,视线被盖头遮住。 另一边,阿泽带着接亲的人成功冲进来,用一把红包甩开了门口挡门的小孩子。 他一进门,就看到盖着盖头,穿着喜服端坐在那的新娘子。 这是他的悦悦,马上就是他娘子了。 阿泽眉眼全是笑,唇角翘了老高。 屋里的人纷纷打趣他。 安悦锦没有兄弟,背她出门子一事被阿泽揽下。 他和安悦锦给柳清霜磕完头,然后一把抱起安悦锦朝外走。 惹来安悦锦一声惊呼。 屋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羡慕的眼眶都红了。 阿泽腿长步子快,他稳当的抱着安悦锦出了大门,动作轻柔地将她放进花轿中。 而后翻身上马,一行人出发。阿泽坐在高头骏马之上,一身红衣,容颜俊朗,真真是气宇轩昂,风流倜傥。 他带着长长的接亲队伍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而后才朝新房子去。 一路上,村子人都跑来围观。看着高头大马上俊朗的新郎官,心里羡慕的不行。 花轿后面是送亲的人,再往后是一排嫁妆。 这些嫁妆全是柳清霜一手准备的,里面全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这阵仗和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没什么差别了。 而送亲的人按照习俗,手里捧着重要的四件东西,分别并蒂的艾草,并蒂的葱,麸子和两根相连的肋骨,上面贴着红双喜字。 第九十七章 洞房花烛 鞭炮噼里啪啦响了一通,到了新宅子,安悦锦和阿泽牵着喜稠进了门,新盖的宅子大,里面围满了乡亲,全是来观礼的。 柳清霜笑容满面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司仪高声唱喝。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安悦锦被喜娘搀扶着进了洞房,阿泽还要在外面敬酒。 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时,再是不易情绪外露的阿泽,此时也满面春风。 浑身洋溢着喜气。 石尧请了两天假,特意赶回来喝喜酒,他跟在阿泽身旁,不停帮他挡酒,倒也喝了不少,几番下来,人都有些站不直了。 天色将晚,还有人没喝尽兴,闹哄哄的要去闹洞房,阿泽听闻也没说话,站在那凶凶瞪了一眼。 直把闹得最凶的一伙人瞪的闭上了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心想,不就是闹个洞房吗,阿泽兄弟咋这么凶? 众人尴尬了一瞬,不过下一秒就变成促狭,挤眉弄眼的看着阿泽,一脸意味深长。 这里的后生大多都是成过亲的,今晚要做什么,个中事情你懂我懂大家懂。 其中一人笑眯眯的拍了拍阿泽肩膀,给他传授经验,“阿泽兄弟武功高强,一身力气,我等佩服,不过今晚可不能用力哦,办事情可得轻着点。” 阿泽成亲前特意被大山拉出去一通教导,此时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他耳根泛红,映着周围火红的灯火,没被人看出来。 他也没恼,斜瞥那人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那人一愣,不过是调笑的话,没想到阿泽兄弟回答的这样郑重。 年纪都不大,男人之间说荤段子都有一套,见阿泽给面子,纷纷上来打趣,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越说越露骨,直把阿泽闹了个大红脸。 等打发人离开,他站在外面吹了会儿风,直到脸上的热度退的差不多了,才抬脚进门。 安悦锦被送进喜房,坐在床上才觉得轻松了不少。 就是头上这套头面沉甸甸的,压的脖子酸,头上的盖头也不能去,遮着视线有些闷。 她参加过许多现代的婚礼,也想过有一天自己穿着婚纱和另一半一同宣誓的样子。 却不想原来是凤冠霞披…… 当初闺蜜和她抱怨,结婚真累人,她还笑话闺蜜瞎矫情,现在她深有感触。 其间雅兰进来看了她一次,给她道了喜,陪着她说了会话就出去了,陆陆续续还有其他同村的妇人姑娘进来,都呆了不大一会儿。 孟子旭说好要来,却临时有事改了行程,命人送来了一对龙凤镯。 听见外面有阿泽说话的声音,安悦锦赶紧坐直身体,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她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心像是擂鼓,莫名紧张。 脸颊更是红红的,只是被盖头遮着看不见。 等了一会儿外面笑闹声愈发大,却不见人进来。 她知道乡下有闹洞房这一习俗,难不成这些人不是来闹洞房的? 安悦锦不免好奇的冲着门口偏了偏头,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听不真切。 又过了一会,听到门一开一合声音。 回来了! 安悦锦背挺得愈发直,心也跳的愈发快。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她垂眸,从盖头下看见一双黑色镶边的靴子。 靴子在她面前站定,安悦锦手搅在一起,紧张的屏住呼吸。 阿泽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纤细窈窕的可人儿,哪怕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她的脸,一身精致火红的嫁衣也将她的身段衬得凹凸有致。 阿泽口干舌燥,舔了舔薄唇,喊了一声:“娘子。” 声音沙哑低沉,在安静的喜房里说不出的诱人。 安悦锦耳根一烫。 盖头慢慢挑起,逐渐露出屋子里的景物,安悦锦抬眸,一眼撞进一双黑亮幽深的眸子中。 一如初见。 她抿了抿唇,羞涩的垂下眸。 蛾眉螓首 脸颊红如胭脂 低眉垂首间,全是娇媚。 阿泽看直了眼,呆呆的站在那不错眼的看着。 安悦锦羞意上涌,壮着胆子嗔他一眼,她小声提醒:“该喝合卺酒了。” 阿泽被她嗔的一眼,看的身子酥了半边。 “哦,合卺酒,娘子稍等。” 他飘飘然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又飘飘然走回来。 他在安悦锦身边坐下,含笑递给她一杯,“娘子请。” 娘子,他叫的真顺口。 安悦锦脸上的热度从他进喜房就没褪下去过。 两人交杯喝下去,即将抽出手时,胳膊被阿泽压住。 一道黑影徒然压下,安悦锦看着凑到他面前的俊脸,眨了眨眼。 两人鼻尖对鼻尖。 呼吸交缠。 安悦锦心砰砰跳的厉害,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只一个劲看着他。 面前的小女人羞成了一只快要煮熟的鸭子,白里透红。 阿泽涌起一股邪火,全向小腹处涌去。 他想上去捏一把,怕惹恼她,捻了捻手指忍住,一时起了逗弄之心。 他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蛊惑道:“娘子,既已成了亲,叫声夫君听一听。” 夫君。 安悦锦心一颤,伸出手就要推他。 羞恼的瞪他,这人竟然调戏她。 何时学了这么坏? 虽然安悦锦和阿泽成亲前也曾亲吻拥抱过,可是成亲到底不一样,满腔羞意,让她这时叫夫君,她都羞的抬不起头,哪叫的出来。 阿泽握住她的手,又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嗯?叫夫君,叫了就松开你。” 阿泽声音低沉磁性,听着醉人。 安悦锦被两口气吹的晕乎乎的,咬了咬牙,哼哼出声:“夫君。” “叫大点声,没听清。”阿泽不依不饶。 还没完了,安悦锦瞪他,心想,反正叫一声是叫,叫两声也是叫,都成亲了,有什么可害羞的。 在现代不也得叫老公嘛。 她这次提高声音,大大方方叫了一声“夫君。” 软软儒儒的声音如上好佳酿,瞬间醉了阿泽,心里软乎乎的成了一滩水。 他再也忍不住,将她抱进怀中,一下擒住她的红唇,热切的亲起来。 阿泽心里火热,急需泄火,亲的火热。 亲完,安悦锦瘫软在他怀中喘气。 这人…… 第九十八章 良辰美景 红烛摇曳,发出噼啪声。 阿泽说着情话在她耳边蛊惑:“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莫要浪费了。” 安悦锦无力喘息,媚眼如丝。 她拽着男人领子,翻身而上,被翻红浪,红帐里遮住一片春光 明月当空,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 石尧帮忙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打个酒嗝,拎着酒坛子寻了处安静地方坐下。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水,就听到身后发出一声轻响。 “谁?”他惊了一下,猛地回头。 雅兰从树后面绕出来,尴尬地笑笑。 今日天色晚了,柳大娘不放心她回去就留她在这歇息一晚。 她本是想寻个僻静处自己待会儿,没想到会有人过来,还是个男人。 再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个女子,深夜在主人家溜达,让人知道不太 她躲在树后偷偷离开,结果踢到脚下的石子…… 这下想走也走不成了…… 雅兰干脆不躲了,她抬眸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青色长衫的陌生男子。 面生。 好像听柳大娘提过,是石老爷子的孙子。 石老爷子她还是知道的,一个很和蔼的老人,养的一手好花。 雅兰思绪流转间,施了一礼,“公子见谅,小女在此赏月,不曾想遇见公子,本想着躲一躲,反而惊了公子。” 石尧一听,哦,是自己抢了人家姑娘的地方啊。 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他作揖回礼,赔罪道:“是在下唐突了,打扰了姑娘的雅兴。嗨,瞧我,喝的晕头转向,一时没看清,不知道这里有人。在下这就离开,姑娘可以继续赏月。今晚皓月当空,星斗满天,如此美景,错过了着实可惜。” 雅兰抿嘴笑,对石尧的观感好了一些。 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不错不错。 雅兰相貌甜美可爱,尤其是一笑,红唇微翘,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落在石尧眼中,漂亮的如天上的星子。 他脸一红,知道自己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实在不礼貌,匆匆弯腰作了个揖,拎起酒坛子就要走。 “且慢。”雅兰一时冲动,说完就后悔了。 她咬了咬舌尖,心想自己贸然留人,面前的公子会不会觉的自己太轻浮。 可是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酒,那种孤寂感徒然升上心头,狠了狠心,罢了,就容许自己放纵一回! “姑娘唤住在下,可是还有事?”石尧疑惑询问,却没有回头。 雅兰两三步绕到他面前,“公子也说了,如此良辰美景,切不可辜负。小女见公子有酒,既是有缘,不知公子可愿分小女一杯,同小女一起饮酒赏月?” 女子主动邀请男子实在出格,但这是在柳大娘家,能留宿在这的,想必都是同主家关系好的。 更何况雅兰知晓石尧身份,不担心与他在一起会出什么事。 自然这一点,石尧也想到了。 理智上不断告诉他,离开,离开,他是君子,不可趁人之危,可是脚下就是挪不动地方。 人家姑娘相邀,就这么拒绝实在可惜! 挣扎纠结一番,他顺势应下,“恭敬不如从命,姑娘请。” 两人又回原来地方坐下。 酒坛子大,这里没有杯子,石尧正愁怎样倒酒,雅兰抱起酒坛子,咕噜咕噜灌了一通。 动作豪放,行云流水,丝毫不介意这酒坛子的另一边,石尧刚刚用过。 擦了擦嘴,吐出一口浊气,将酒坛子一蹲,大大咧咧的性子,仿佛对何事都不上心,在不复之前端庄温柔的模样。 “痛快,公子的酒真是好酒。” 雅兰大夸特夸石尧的酒。 石尧看的目瞪口呆,他并没有觉得雅兰行事粗俗。 反而对她大为改观,这女子性格爽朗勤快,有趣,有趣,这女人着实有趣。 可是这酒就是宴席上的酒,一般般,好不到哪去,由此可以看出她并不懂酒。 大喜的日子,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伤春悲秋,看来是有心事。 石尧瞬间收起眼中的错愕,笑笑,“姑娘真痛快,性子也好,在下敬姑娘。” 石尧端起酒坛子冲雅兰举了举,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咕咚咕咚猛灌一通,还别说,真是爽快。 两人你喝完了换我,我喝完了给你,说好的良辰美景,变成了两个人拼酒。 一坛子酒转眼就见底。 雅兰喝酒上胆,胆子不是一般大。 她推了推石尧,“石兄,去,再搬两坛来。” 石尧酒桌上就帮阿泽挡了不少酒,那时已经微醺,这会儿又一通猛灌,也就还有一分理智尚存。 他眯了眯眼,慵懒地靠在身后树干上,用尚存的理智道:“天色太晚了,姑娘该歇了。” 雅兰不耐烦摆摆手,“歇什么歇,酒还没喝完,我要继续喝。”她趴着凑到石尧跟前,近距离打量石尧。 漆黑的眸子如蒙上一层雾,水蒙蒙的,石尧鬼使神差就要吻下去…… 就在这时,雅兰直起身,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动作慢点,初吻就要丢了。 她用脚尖踢了踢石尧,催促,“快去,今晚不醉不归。” 石尧无奈离开,再回来时手中拎着四坛酒。 扔给雅兰一坛,自己打开一坛,两人相对无言。 又一坛酒干完的时候,雅兰醉的差不多了。心里哪还有那些男女大防。 她依靠在石尧身上,舒服的喟叹一声,“今……今晚谢……谢石兄,今天是结束,以后……以后重新开始,忘……忘掉不属于自己的……的人。” 喝醉酒,她说话大舌头,断断续续才表达清楚自己话中的意思。 哦,原来是借酒浇愁啊,怪不得呢! 不知道是被气氛感染,还是夜晚太静,石尧惆怅的皱眉,心里同样不舒服。 “你有什么可愁的?” 像他,只不过是在别人新婚大喜的日子感觉孤家寡人一个,就想一个人静静。 这次雅兰没有回他。 她醉眼朦胧倚在他身上,回忆自己来此的目的。 到底是一见钟情,哪怕说了放弃,可是真等到他们成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亲眼看着自己心仪的人和别人拜堂,雅兰心底闷的难受。 第九十九章 酒后误事 雅兰许久没答话,她不想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石尧没有追问。 他拿起最后一坛酒灌了两口,对着月亮轻叹:“举杯消愁愁更愁。” 呵,这男人! 雅兰嗤笑。 明月当空,喝完几坛酒,已经三更天了。 雅兰醉的不省人事,软趴趴倚在石尧身上,时不时在他身上蹭蹭,像个撒娇的小猫咪。 石尧也没好到哪去,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勉强能站起身。 他扶着身边的女人勉强站起身,脚下不稳,踉跄了一步,手一松,手上的女人歪斜着朝一边倒去。 他慌忙伸手去拉,险险将她捞进怀里,惊出一身冷汗。 “嗯~”雅兰动了动,不舒服的动了动。 “喂,嗝,喂,醒醒。”他推搡了怀里的女人几下。 石尧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打横将她抱起,朝着后面院子去。 喝酒误事,喝酒真的误事。 他在偌大的院子里环视一圈,脑袋一片浆糊。 他的房间在哪? 往这边? 还是往那边? 石尧感觉房子一直在转啊转…… 算了,随便进一间。 石尧抱着雅兰踢开最近一间房间门,又转身用脚踢上。 他连自己房间都不知道,更何况这女人住哪? 还有什么男女三岁不同席,早被他抛之脑后。 石尧抱雅兰到床边,想弯腰将她放下,脚下不稳,连带着他也扑在雅兰身上。 石尧翻了个身躺在旁边,困意一波波袭来,他懒得再动,寻了个舒服位置闭上眼。 天微微亮,安悦锦疲惫的睁开眼,怨念地瞪一眼身旁的男人。 阿泽早就醒了,见他慵懒闲适地躺在原处,一手撑在脑后,唇角上挑,一脸春风得意。 安悦锦气结,狠狠的捏了他一把。 阿泽身上硬梆梆的,安悦锦只捏起了一点,饶是如此,阿泽也疼得眉心一跳。 反手搂过安悦锦匝在怀中,勾着大大的笑容,心情愉快的讨好道:“娘子受累了,天还早,不如再睡会。” 阿泽在这没有双亲,他们两个只有柳清霜一个长辈,也就省下了给公婆敬茶这一项。 她可以睡到大天亮,再该干什么干什么。 安悦锦哼唧两声,没好气的捶了他两下胸口,实在挣不开,这才找了个舒服位置躺好。 没好气的道:“天亮了叫我,我还要去帮娘做饭。” “好,娘子尽管放心睡,到时为夫叫醒你。”阿泽轻拍着她的背,看她的眼中全是宠溺。 “嗯。”安悦锦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沉沉睡去。 天光渐亮,天边露出鱼肚白,屋里也渐渐褪去黑暗。 阿泽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现下精神得很,他侧身躺着,抱着怀中娇娇香香的小妻子,垂眸沉思。 另一边。 宿醉的影响就是雅兰的头疼得快要炸了。 她敲着头坐起身,手摸到一片温热的东西。 雅兰一惊,猛地转头,看到身边躺着一个一袭青衫,身材欣长的人,心下一跳,惊的魂飞魄散,几下从床上跳下来。 她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虽有些凌乱,却无甚扯开露着的地方。 稍稍放了几分心,可还是羞恼的紧。 都是昨晚那些酒,这让她,让她今后怎么……活啊! 这样想着,雅兰眼圈登时红了。 她拽过床边的一个竹枕,用力朝石尧砸去。 “你……你怎么会和我睡在一屋……” 石尧被砸醒,头脑迷糊,脑袋疼得要炸了。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待看清屋里的景象,也顾不得痛不痛的,蹭地拽过薄被挡在自己身前。 气恼的问:“你,你这女子,有没有点礼义廉耻,大早晨的怎能在一男子房中,刚刚是你砸我的,你想干什么?” 他这话一说,刚还眼圈红红的雅兰,泪扑簌簌滚下来。 她再也顾不得修养,咬着牙难以启齿的怒道,“你这登徒子,好没道理,我还想问你为何和我同……同睡一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亏你读圣贤书,竟做这种欺人的下贱事。” 她看错了,面前的男人不是君子,是披着羊皮的小人! 石尧遭了一顿痛骂,环视一圈,这才想起昨晚的事,他懊恼的捶了两下额角。 看来她是误会了。 他心下自责,翻身下床,双手抱拳致歉道:“雅兰姑娘对不住,在下刚醒来,一时糊涂,才出口不逊。同姑娘从一张床上醒来实非有意,在下和姑娘之间清清白白的,没碰姑娘半根手指头。” 雅兰瞪着一双红红的圆眼,像是发飙的小兔子,防备地等着男人继续。 真是…… 喝酒误事,今个儿就是一大教训。 就算他什么事也没干,到底是毁了人家姑娘清誉,若被人瞧见,有理也说不清了! 石尧心底自责愧疚更重,刚醒来时满腔的不耐烦一扫而空,想着怎么组织语言,能安慰这个姑娘。 雅兰发红的眼睛使得石尧心一软。 “昨晚在下和姑娘都喝醉了,夜里更深露重,无奈在下喝了太多酒,找不到房间,也不知道姑娘住哪,就抱着姑娘进了这个屋子,把姑娘放下后,不成想在下也醉倒在这了。” “在下不是有意毁姑娘名声,实在是无奈之举,烦请姑娘原谅在下。实在不行……” 石尧瞥一眼发愣的雅兰嗫喏地说:“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在下娶了姑娘,给姑娘负责。” 负责?嫁给面前这个书生? 石尧还在喋喋不休,“姑娘愿意的话,在下就去和爷爷说,让爷爷去姑娘家提亲,咱们先把婚定下来,不过还要姑娘体谅,在下想着明年下场考科举,这一年多得一心扑到学习上,恐怕不能近期和姑娘完婚,希望姑娘能等在下一年多,等在下考完试,定会娶姑娘过门。” 石尧不听雅兰说话,就自己安排上了。 雅兰越听石尧说的越不靠谱。 嫁给面前这个书生?雅兰猛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瞎想些什么有的没得? 她脸发烫的厉害,眼睛中的红已经退下了些许。 雅兰起身躲着石尧下床,“不用了,此事说来不全是公子一人的错,小女希望,希望公子能把此事忘掉,当作从未发生过。” 第一百章 古怪 人家是好意,可她不想就因为这么稀里糊涂一夜将自己的终身大事交代出去。 “小女在这和公子说声抱歉,昨夜就当从未发生过,公子不必介怀,就此别过,希望大家以后再遇到就当作不认识。” 她又福了福身,转身朝门口走去,趁着现在天色还早,偷偷离开,免得别人瞧见了。 走到门口,她停了一下,“小女先离开,烦请公子等一个半个时辰再走,或者您继续歇息也好,咱们错开,省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石尧赞同地应了一声。 嘱咐完,雅兰未再停留,快步离开。 门一开一合,女子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石尧居然感到怅然。 一路小跑,雅兰谨慎地注意四周,还好还好,昨晚大家喝的都不少,现在天才蒙蒙亮,想必都还睡着呢,一路上也没遇见其他人。 否则,她真不知道有人问起,她该怎么答。 雅兰回了自己屋,咕噜咕噜灌了几杯凉茶,才冷静下来。 心底还是忐忑,却被她强行压下来。 揉着头走向床边,心想现在天还早,可以再补会觉,养足精神,等天一亮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安悦锦睡了一个回笼觉,再睁开眼时,身侧已经空了。 用手一摸,已无余温。 想必早早就起了。 她找来柳清霜给她做的桃红色衣裙穿上,今天才成亲第二天,新娘要穿的喜庆一点。 正梳着头发,门吱呀一声,阿泽端着一个水盆进来。 “醒了,我给你打了兑好了温水,过来洗漱。” 安悦锦麻利地将长发挽起,随意从妆奁里拿了根银簪子簪上。 “你何时起的,怎么不叫我?” 阿泽拧好了湿帕子,亲自给她擦脸。 温热的帕子敷到脸上,立刻清爽了很多。 “我和娘说你昨晚累着了,让你多睡会。” 安悦锦一怔,脸噌一下红了,没好气地捶了他两小拳,“你怎么能和娘说这个,会让娘笑话的,害不害臊。” 多让人难为情啊! 安悦锦力道小,捶到阿泽身上跟挠痒痒似的,他笑着握住她的手,哄着,“好了,为夫知道错了。而且娘是过来人,知道的。” 这句话又惹来安悦锦一个白眼,哼了一声,夺过帕子,自顾自擦脸,不再理他。 阿泽宠溺地笑笑,凑上前说各种好话逗她笑。 两个人在屋子里耽搁了许久收拾妥当,刚出门,就碰到同样刚从客房出来的雅兰。 安悦锦红着小脸和她打招呼,若是往常,雅兰肯定会心情好的调侃两人几句。 可是刚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她心虚啊! 都不敢看安悦锦的眼睛,匆匆和安悦锦打了声招呼。 “柳大娘在厨房里,我去帮帮忙。” 说完就快步朝厨房走去。 安悦锦纳闷,“雅兰姐姐怎么了,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阿泽无所谓,他只看到悦悦一个人就好,其他人与他何关。 “有吗?不清楚,一大早莫要想那么多。” 安悦锦一下一下点着下巴,突然转过头斜瞥他一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说,雅兰姐姐是不是还没忘记你,所以看到咱们……心里不好受?” 不怪她这样想,因为女人都是小心眼的。 还容易联想许多。 之前安悦锦对阿泽没这方面的意思,还看不惯他相亲,更何况他现在是她男人了,当然会更敏感。 雅兰自从阿泽拒绝后就彻底放下了这事,在安悦锦面前又或者见到阿泽都在没表现出一丁点意思。 久而久之安悦锦便忘记雅兰曾喜欢阿泽,还付诸行动这一事,这会突然想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泽一脸无辜,一双黑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娘子,你说什么呢?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安悦锦狐疑看他,半晌后,“算了,没说什么,我去帮娘做饭。” 挥了挥手,她去了厨房。 阿泽这次没跟去,转身去了堂屋,幸好他装傻,否则悦悦非要翻旧账。 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是他! 过后,安悦锦也觉得这样猜忌雅兰不好,遂面对她时更亲热了几分。 早饭做好。 安悦锦和雅兰、孟安三人麻利地将菜端上桌,石老头已经去花田里转了一圈,这会儿也回来了。 石尧跟在他身边,爷孙两个说着近况。 昨晚家里只留了雅兰一个外人,石尧又从书院回来了,眼下桌上倒是围满了一圈,甚是热闹。 可是雅兰和石尧两人隔得远,一直未说过话,就连两个人的眼神都避着对方。 尽管如此,他们之间的气氛还是怪怪的。 想着两个人不认识,大概是面对陌生人比较拘谨,昨晚的喜宴,人太多,又没人给他们互相介绍。 安悦锦便简单介绍了下两人,“雅兰姐姐,这位是石老爷子的孙子石尧,现在在镇上的书院读书。石尧,雅兰姐姐是镇上衣锦轩的老板,也是我的闺中密友兼合作伙伴。” 两人见了礼,石尧还笑着说了一句。 “衣锦轩我知道,现在镇上最有名气的绣坊,没想到雅兰姑娘就是那的老板,佩服,佩服。” 雅兰客气道:“这多亏了小锦,没有小锦,怕是已经没有衣锦轩了。” “好了好了,雅兰姐姐可莫要夸我了,咱们快吃饭,再不吃饭都凉了。” “对啊,对啊。先吃饭,吃饭。”石尧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动筷子了,他一早下地,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石尧坐下前深深看了雅兰一眼,雅兰一直垂着头,哪怕感觉到了一道明显的视线,也没敢抬头。 不过,这一眼自然没逃过安悦锦眼睛。 她好奇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前转了两圈,越看越古怪。 阿泽夹了一筷子鸡丝放到她碗里,打断了她的思路。 “好好吃饭,有事吃完饭再想,不好消化。” 安悦锦只能收回目光,乖乖收回思绪,夹起鸡丝放进嘴里。 阿泽满意的笑笑,又给她夹了几样喜欢的菜。 吃完饭,阿泽去送石尧和雅兰回镇上。 安悦锦帮着柳清霜收拾了一通院子,然后便叫着孟安进了调香室。 第一百零一章 金瓜子 孟安天分高,学习速度快,经过安悦锦悉心教导,已经掌握了基本调香技能。 锦妆阁卖的最火的“香暖金猊”系列,现在多出自孟安之手。 眼下婚宴也办完了,安悦锦得了空闲,可以细细规划一下在府城开分店的事。 趁着阿泽不在,安悦锦给孟安交代了些事情,让她自己调香,便拿了笔,列起了开分店的条条框框。 这一忙活就到了快晌午,阿泽还没回来,想是在镇上遇到了什么事绊住了脚。 安悦锦不免担心,她看了看时辰,去厨房帮着柳清霜做晌午饭。 “娘,阿泽都出去一上午了,会不会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 柳清霜揶揄她,“阿泽这才将将出去一个上午,你就担心成这样,放心好了,他去的镇上,又不是别处,有事阿泽自会去找铺子里,你不必忧心。” 安悦锦想想。 也是,他那么大人了,还能丢了? 锅里油热了,柳清霜将沥干水吗茄子扔进去,嘱咐道:“小点火。” 安悦锦托着腮,用烧火棍扒拉了一下柴火,又往外拽了拽。 嘟囔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上晌午饭。” 柳清霜看她一眼,眼中全是笑意,果然是新成婚的小两口,分开一会儿都舍不得! 话说,阿泽送完人,在回来的路上确实被人拦住了车。 他先送雅兰回的衣锦轩,好在虽是同乘一车,但是石尧和阿泽坐在车辕上,两人隔着一道车帘,雅兰整个人都自在不少。 下了马车,更是感觉解脱了般。 匆匆和阿泽打了个招呼,都没看旁边的石尧一眼,转身就进了铺子。 石尧撇撇嘴,这个冷心冷肺的女人,好歹他们昨晚还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呢。 阿泽扭头就见石尧盯着人家姑娘出神。 “好看?” “嗯。”石尧顺口就溜了出来,“还行。” “人已经进去了。”好看也看不到了。 石尧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瞬间涨红脸。 说到底,他是个纯情的男子,平日里不是陪着家里的老头子,就是埋头啃书本,从不理会之外的事,更何况那些风花雪月。 此时被阿泽抓包,他脸不红心不跳,微一拱手,如沐春风般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光明正大表现出他对雅兰的兴趣。 阿泽淡漠的眸光从他脸上划过,一甩缰绳,“驾。” 大黑迈着步开始嘚嘚朝前跑。 石尧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头。 在书院门口搁下石尧,阿泽不在耽搁,想着快点回家。 天色还早,回了家还可以再帮着悦悦做些事情。 结果,他路过胭脂铺子前的道口时,被一个跑出来的小伙计拦住了马车。 阿泽不悦,冷声质问:“你是谁?” 眼见着威风凛凛的大黑马冲过来,小柱一闭眼,下了狠心跑到路中间一拦,心蹦蹦跳到了嗓子眼,腿一软差点趴下。 妈呀,这真不是个好干的活,差点小命就没了。 小柱儿抹了一把冷汗,抖着腿走了两步,“小的是胡掌柜脂粉铺……铺的,来给公子送东西。” 他把东西递给阿泽。 阿泽垂眸,“什么东西。” “掌柜的管……管那人要的凭证,求……求您饶他一命。”小柱儿说着抖着腿啪跪下,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呈给阿泽看。 他手中举着一个小巧的金瓜子,正面刻着一个“安”字样。 阿泽眸一冷,捏起金瓜子,眼中多了几分戾气。 小柱儿感觉周围的空气骤降,他又不敢贸然逃走,只能跪着往后挪了挪,离阿泽远点。 这位可是个煞神,惹了他至少去半条命。 那不,他们掌柜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小柱儿眼神飘忽。 阿泽将金瓜子收起来,想着还是要将这件事情询问清楚,吩咐道:“你带路。” “啊?”小柱儿一愣,反应过来这位瘟神的意思是要去他们铺子。 哪怕在不愿意也不能拒绝,赶紧爬起来,在前面带路。 阿泽又去了一趟脂粉铺子,耽搁了回家。 等到家后,家里已经吃完晌午饭,只留安悦锦在屋子里里等他,其余人进去歇晌午觉。 “怎么才回来,送个人送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安悦锦帮着阿泽脱了外衣,洗了帕子递给他,“快擦擦脸。” “嗯,遇见点事,一会和你细说。”阿泽接过帕子在脸上摸了两把,热气散去不少,整个人都痛快了。 “行,那一会儿再说。还没吃晌午饭,你先歇一歇,我去给你热饭。” 安悦锦去了厨房,不多会端着两碗饭一样菜,还有一份冬瓜汤进来,这是她吃饭前特意给阿泽留得。 阿泽早早就出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早就饿狠了。 他坐到桌边,三下五除二将饭菜扫荡一空。 自己收拾了碗筷送到厨房。 再回来时,安悦锦已经上了床,正靠着床头等他,“今天你遇到了何事了?” 竟耽误这么久。 阿泽也上了床,将安悦锦搂进怀里,掏出那个金瓜子给她。 安悦锦一惊,挑眉,疑惑问:“金的?你哪里来的?” 这金瓜子虽是金的,但多是大户人家赏给下人的东西,阿泽怎会有? “你仔细看。”阿泽将瓜子翻了个面,将有字的一面给安悦锦看,然后把今天小柱儿拦车和他去见胡掌柜一事,事无巨细告诉安悦锦。 金瓜子上的“安”字直愣愣扎进安悦锦眼中。 她眸一沉,将金瓜子凑近了看。 越看心里越是升腾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她不禁皱眉,心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段时间来的屡屡犯险好像都很巧。 巧合的像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 阿泽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定定看了瓜子几眼,面上平静无澜,实则心底已经将那些人千刀万剐了。 安悦锦扒拉着金瓜子,冷笑:“哼,看来胡掌柜真是让你打怕了,想来要这个东西也得废不少力气,活该。” “嗯,他若是再蹦哒,下次我打掉他的牙。” 安悦锦笑眯眯点了点头,心里开怀,不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 十两金子一斤肉 那天晚上,阿泽趁着胡掌柜回家的路上,将人掳了回来。 安悦锦没睡,听到门外有动静,就悄悄出了门。 淡淡的月光下,阿泽一身黑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嫌弃的将手中的布袋一扔。 就像扔一团垃圾,半点也没收着力气。 很是随意。 布袋子掉在地上的时候,袋口松开,露出胡掌柜一张肿得如猪头,差点分不出样貌的脸。 安悦锦扯了扯嘴角,阿泽揍得够狠! 胡掌柜被揍晕了过去,此时又被狠狠的一摔,转醒过来。 嘴里发出呻吟声,浑身都痛的厉害。 安悦锦没去看他,反而施施然过来,抓住阿泽的双手,轻轻揉捏,“他又胖又沉,怎得不扔在车上,还扛下来。可是累着手了?我帮你揉揉。” 她温柔软语,在盈盈月光下如沐了柔光,越发叫阿泽移不开眼。 因为胡掌柜心里那点烦闷,一扫而光。 他傻笑着点了点头,“嗯,挺沉的,下次不会了。” 安悦锦嗔他一眼,气笑:“你还有下次。” 这种糟心事,一次就够了。 不过想来阿泽这是第二次半夜掳人,当初二子那些人,也是他的手笔。 他们两个在这里亲亲热热,一点没管在那痛的呻吟的胡掌柜。 胡掌柜睁开眼,他的眼肿成了一条小缝,只能透过缝隙看外面。 见那一男一女站在那,他只能看见他们影影绰绰的身形。 就是这两人把他掳来了,还揍了他一顿,心里怄的要死。 他在赤云镇风光了半辈子,哪个敢这样对他。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等他回去一定让县太爷姐夫砍他们狗头。 “哎呦……”胡掌柜痛呼出声。 想起身,一动牵扯到伤口,他只能仰躺回去。 “人醒了。”安悦锦住了手,松开阿泽,走过去用脚尖踢了两下胡掌柜,“喂,还看的清人吗?” 手上柔软的触感消失,阿泽心里一阵失落,看着胡掌柜的目光也发狠。 听着声音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此人是谁,“是你们将我绑来的,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如果怕死就赶紧把我放开,我能暂且饶你们一命。” 看着人惨兮兮的,这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他使劲睁着眼,想将眼皮撩大点,看清面前人的容貌。 实在费力。 “小点音,再嚷嚷拔了你舌头。”阿泽不悦的踹他两脚。 他们就在屋子后面,若是将柳清霜和石老爷子吵醒,需得好一番解释。 安悦锦干脆蹲下,让他看清楚些。 “是……是你……”胡掌柜老情人,瑟缩了下身子,顾不得身上疼得要死,使劲往后挪。 这女人命大,他费劲周折买的迷香都不管用。 想着底下人来报,派去的人被送了官府,胡掌柜心里忐忑了两天。 后来觉得安悦锦再厉害不过是有个皇商做靠山,可是他身后也有县官。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一个小农女,皇商公子不见得会为她出头,和县官对上。 胡掌柜安慰了自己半天,才放下心。 只是短短几日,他竟然被人胖揍一顿,扔在这,实在打脸。 安悦锦蹲下,阿泽便也蹲在她身边,用一双黑色的眸子打量胡掌柜,看的胡掌柜硬生生打了两个机灵。 这个男人…… 他猛地想起什么,后背寒毛直竖。 他的遭遇和二子几人何其相似,只除了两只胳膊两条腿额度完好。 “你……你们……用这种下作手……手段,不怕让人耻笑。”不由得过脑子,他就说出这话,想给自己点底气。 却惹来安悦锦一阵嗤笑,她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胡掌柜,“下作手段,胡掌柜莫不是被揍坏了脑子,谁的手段还能有掌柜的你下作,我们这些和你比起来都是小儿科,唉,阿泽下次你还得再下重点手,要不对不起胡掌柜对咱们的评价。” “嗯。”阿泽低低应一声。 也不用等下次了,他起身狠狠踹了胡掌柜半边身子,痛的胡掌柜失去一感觉,连连求饶,“姑老爷,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求您快住手,我下作,是我下作。” 安悦锦嘲讽一笑,示意阿泽住手。 “胡掌柜知道自己下作就好,您当了这么多年掌柜,这点自知之明还是得要有的。” 这种人就是欠揍。 “既然如此,胡掌柜就说说看,这次的事都是胡掌柜一人所为吗?” “这……这……”胡掌柜不敢说了。 这和承认自己下作完全不一样,那个顶多是自己骂自己两句,不疼不痒的,可是如果亲口说出那事是他所为,那位爷还不要了他小命。 他可记得那位爷揍他的时候,隐隐提到两句,说他欺负了悦悦。 他们知道和他亲口承认这是两码事! 安悦锦见胡掌柜犹豫,哪能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凉凉的道:“胡掌柜亲口说,是你一个人所为,还是你有幕后之人,看你说的真话假话,如果是真的,且没有半点谎言,我可以让你拿赎金来换你性命,嗯……这么着,十两金子一斤肉,一会儿给你称称,你多少斤肉,就值多少金子,这么一来,不亏。” 说完,她还象征性的拍了拍胡掌柜肩膀 她把他的身价抬得高高的,否则她觉得要多了替金子感到不值。 胡掌柜听得牙疼,真该感谢这位姑奶奶把他说的这么值钱。 十两金子一斤肉,他头一次生出后悔自己长的这么胖,这得多少金子…… “胡掌柜觉得怎么样,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只能用点办法让你说出来,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还是不是那个完整的胡掌柜。” 这话说的胡掌柜一个激灵,刚才的那些犹豫全抛在脑后,只一心想保住一个完整的自己。 起码花些银子能买平安。 他摆上一个讨好的笑,只是实在惨不忍睹,都看不出他笑模样。 “哪敢劳姑奶奶您动手,我说,我都说。姑奶奶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胡掌柜果然拎得清,那就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机会只有一次,胡掌柜可得好好珍惜。” 第一百零三章 凭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掌柜再犹豫只怕性命不保。他将那一男一女来找他,和他商量计谋,并一起谋划香露方子的事事无巨细兜露出来。 细细说完,胡掌柜口干舌燥,艰难咽了口唾沫,讨好道:“姑奶奶,我都说完了,您一直都知道我打着您方子的主意,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计策是那两个人出的,他说他们主子是京城的。您也知道我就是一届小商人,惹不起京城的大人物,威胁之下只能被逼着从了他们。我上有老,下有小,只能委屈着保住一条狗命和祖宗家业,勉强糊口。” 胡掌柜这番话说的感天动地,情真意切,真假搀半。 被威胁肯定是真的,但是其中存着几分真心顺势而为,就有待商榷。 安悦锦眼底变得凝重,只不过她面上毫无波澜,没有被胡掌柜看了去。 只是漫不经心问:“哦?胡掌柜可知道那两人是谁?主子是京城哪家的?” 阿泽听到“京城”的时候眸子动了动,将目光露在胡掌柜身上,显然也是在等着他的答案。 胡掌柜丧着一张脸,快要哭了,“姑奶奶,这我哪知道,那两人从头到尾都没透露过身份,我试探着问过,他们说他们主子是京城的,却没说身份。” 安悦锦要气笑了,这个胆小鬼,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 “人家都没告诉你身份,你就敢跟着人家做谋财害命之事,看来胡掌柜恨毒了我啊。” 阿泽眸子一寒,一拳就玩砸上去,胡掌柜吓得缩成虾米状。 “饶命饶命,别动手,我我真的没有,是他们威胁我,威胁我的。” “那个男人说他们夫人在京城,随便提一句,多的是人前赴后继上赶着来露面,还说还知道,济民药堂是皇商孟家的,悦客来酒楼也是。” “您不知道,悦客来酒楼和济民药堂的东家在赤云镇没几个人知道,我姐夫是县官,都没告诉我。” “那个夫人知道,想必在京城身份不一般,姑奶奶明鉴,我真的是被逼的。” 胡掌柜爬不起来磕头,侧着身子,一下一下用头去碰地上,企图安悦锦开恩。 他说了这么多,安悦锦只把握住其中一个关键点“夫人”? 那两人背后的人是京城的人,又是个女人。 她的香露已经传到京城去了吗? 是真的看到了香露中蕴藏的商业价值,起了心思,还是为了别的? 说到京城,只有她知道的那一家人在京城…… 会是他们吗? 胡掌柜额角都磕破了,血顺着脸颊滑下,看着渗人。 “行了,别磕了,大晚上的再吓着人。”安悦锦厌烦的道。 胡掌柜动作一停,怔在那,满脸无措。 嗫喏着询问:“姑奶奶,我说的都是实话,一句假话也没有,您,您不会杀了我。” 他怎么觉得这位姑奶奶的心情还不如刚才好了,会不会一怒之下真要了他的命? 这里是穷山恶水的,到时候抛尸荒野,把他随处一扔,他都不能留个全尸。 胡掌柜心下绝望。 耳边尽是夜晚知了的叫声,以及蛐蛐各种虫鸣。 一阵凉风吹过,他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的浑身打颤。 这时候安悦锦开口了,打破了寂静。 “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别以为我傻,这里多少真的假的,胡掌柜心里清楚。回去之后胡掌柜将黄金准备好……” 说到这,她偏过头,一脸认真的问阿泽,“阿泽,胡掌柜多重?” 阿泽不光有一手打猎的好手艺,还能徒手估量斤数,和秤称的分毫不差。 安悦锦还亲自验证过,当时惊的下巴都合不上。 刚刚阿泽扛过胡掌柜,想必心里有数。 “一百八十五斤。”阿泽淡淡的吐一个数,丝毫没有犹豫。 安悦锦一愣。 胡掌柜一米七的个子,一百八十五斤…… 这……比她想的还要沉。 看来胡掌柜这些年养的着实好了些。 抽了抽唇角,安悦锦道:“胡掌柜也听到了,你一百八十五斤,折合成金子,也就是一千八百五十两黄金。你的脂粉铺子在镇上开了这么些年了,这点银钱想必不算什么。不过鉴于你刚才的话并没有叫我心情很好,所以你还需要做一件事。” 胡掌柜的心在滴血,一千八百五十两,还是黄金! 这么多年虽说脂粉铺子在赤云镇一家独大,但是每个月收益半数都被他送去县衙讨好他县官姐夫了。实际上攒下来的并不多,这么多金子,差不多是他一半的身家了。 还是现在性命重要,听到安悦锦肯放他走,别说还得做一件事,十件事他都会毫不犹豫答应。 “行,行,只要姑奶奶心情好,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话刚落,他蓦地感觉前方有一道寒气射过来。 循着看去就见阿泽正阴森森的盯着他。 他,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胡掌柜张口结舌,不敢在多嘴。 “你只要做一件事情就行,悦悦的其他事情自有我去做,与你无关。”阿泽突然冷冷的说。 安悦锦诧异的转头,看到他那副认真的神情,捂脸失笑。 唔,这个男人是吃醋了吗? 好可爱。 心里暖烘烘的。 胡掌柜看着人呐呐点头,“是,我就做一件事情……”其他事情有姑老爷呢。 这年头,还有人抢着做事。 而且不用想也知道不是好事。 真是稀奇。 “嗯。”阿泽这才收了浑身的寒气,捏了捏身旁悦悦的小手。 等着安悦锦笑够了,才又重新道:“你回去以后联系上那人,让他们给你一个他们主子的凭证。” “这……” 那两人开始都没透露消息,更何况事情失败。 “你不用担心,事情一次没成,他们肯定还会找你第二次。既然找上你做这件事,自是清楚你我之间的恩怨,你到时候只管开口要凭证就是。” “第二次……”胡掌柜一听,像是被吓到了,慌忙用头磕地,“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有第二次了。” “呵,只是让你先应着他,并没让你那么做。”安悦锦用一根木枝阻了他的动作,“再说了,你如果还有第二次,下次就要去阎王爷面前求情了。” 第一百零四章 计划 “这是给你最后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如果办成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不在招惹我,或者我身边的人,我就当从未认识过掌柜的你。如何?” 这个允诺说到了胡掌柜心坎上,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审时度势,会看颜色,永远选择对自己最好的。 只是一时不甚在安悦锦这栽了个跟头。 现下安悦锦这么说,让他大大松了口气,什么都不如那句当做从未认识过他让人安心。 “是,是姑奶奶说的是。我回去就让他们先准备好金子给姑奶奶送过来,且给我几天时间,我想想办法把凭证要来。” “嗯。”安悦锦起身,用脚尖踢了踢他,“最后提醒你一次,别耍小心眼,就算你躲到皇宫,阿泽能掳来你一次,就能掳来你第二次。” 胡掌柜哭丧着脸,“姑奶奶教训的是,姑奶奶说的话我一定照办。” ………………………… 阿泽从后面环抱住安悦锦的纤腰,见她对着金瓜子发呆,在她边问:“这上面刻的安字,应是那女人府上的姓氏。” “嗯。”安悦锦掂了掂金瓜子,挺轻的,她自嘲的勾了勾唇,“姓安,和我一个姓呢。” 真恶心! 阿泽目光一冷,徒然想起刚来赤云镇听到的那些有关安悦锦的话。 安悦锦那个负心爹现如今就在京城当官…… 那这个金瓜子…… 阿泽双眸越来越黑,越来越深邃,让人下意识想离他远一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将安悦锦拿着瓜子的手握在手中,“眼不见心不烦,这都晌午了,咱们该歇息了。” 路过梳妆台的时候,随手将金瓜子扔在上面。 他揽着安悦锦到床边坐下,双眸亮发亮,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安悦锦见他这副模样,哪不知道他想做甚。 嗔了他一眼,低声道:“大中午的,你休想。” 害臊不害臊? 安悦锦脱了鞋子,逃也似的蹭蹭朝床里边爬。 没爬两下,被阿泽拦腰抱起,嵌进怀里。 搂着她躺下,紧紧的不放手。 “跑什么,就是想抱着你睡觉,没想干什么。” 安悦锦撇嘴,这会儿说没想干什么了,刚刚那眼睛亮的都要发光了。 安悦锦存着气用手肘拐了他两下,阿泽闷哼一声。 “好了,别闹了,快睡觉。” 一会儿晌午就该过了。 说着,他自己倒先闭上眼睛。 不多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安悦锦翻个身,面对着阿泽,用眼神描绘他俊朗的五官,心里想起那糟心的一家子,渐渐走神。 那个女人把手伸这么长,还打上她东西的主意,看来一直监视着她们家。 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别管想干什么,她都不会让她得逞…… 这样想着,安悦锦困意袭来,慢慢闭上眼,进入睡香。 而等她睡熟之后,一直睡得香甜的阿泽睁开眼,也不装睡了,将她往怀里抱了抱,若有所思的想着事情。 安悦锦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虽然心里存着事,但是她并没有心不在焉,反而攒着一股劲,愈发斗志昂扬,干劲十足。 她没将此事告诉柳清霜,免得揭开她伤疤。 十几年过去了,得知曾经破坏自己家庭,抢了自己丈夫的女人,竟然还在身边作怪,是人怕是都要气吐血。 掐死那人的心都有了。 她拽着孟安一头扎进调香室。 盖新房子的时候,她让人在院子里单独辟出一块地,给她盖了个调香室。 里面一排工作台,安悦锦调香的工具一应俱全,能盛开四五个人同时进行。 安悦锦在调香室呆了一下午,晚上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又窝进去,一忙忙到深夜。 连带着孟安也如此。 这才成亲的第二天,柳清霜不免担心,“阿泽,铺子里这是出什么事了吗?怎得小锦这么忙?” “娘,你放心,铺子里没事,悦悦有分寸,由着她。”他倒满茶,递到柳清霜手边。 柳清霜端起抿了一口,放下道:“有分寸?这才你们成亲第二天,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 想要训斥到话到了嘴边,柳清霜犹豫了一下又咽下,“唉,算了。那丫头是个没谱的,你可不能由着她性子胡闹。” 阿泽郑重点头,“娘放心,我回去会劝悦悦的。” 晚上,两人躺下,阿泽将这话转述给安悦锦,安悦锦无奈笑到:“娘就是爱瞎操心。” “娘也是为你好,怕你忙起来不顾身子。以后你不能只窝在屋子里,要多出去走走,对身子好。” “好,我知道啦,你和娘一样啰嗦。”安悦锦不耐的道。 这时,阿泽一翻身,把安悦锦压在身下,“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活动一下,有助睡眠。” 安悦锦挣扎,却半天没逃过他的大掌,只能任其施为。 红床帐暖,一夜春宵。 第二天安悦锦又钻进调香室,一连忙了几天。 她再出来的时候,人瘦了一大圈。 不过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她和孟安两人准备了一大批“香暖金猊”系列香露,接下来就该准备开分店的事宜了。 计划书安悦锦早就写好了。 一大早,安悦锦叫了阿泽起来牵马车,他们今个儿要去镇上寻孟子旭,和他说一说开分店这件事。 来之前安悦锦给孟子旭送了信,孟子旭一早就来药堂等着,掌柜的直接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位请,东家正在里面等二位。” 听到“吱呀”开门声,孟子旭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过去。 阿泽和安悦锦十指相握,直接拽着安悦锦走进来,像是自己家一样自在,拉着她直接坐到孟子旭对面。 中间相隔不到两米距离。 孟子旭瞧着阿泽这醋劲,哑然失笑。 “小锦成亲之后真是愈发漂亮了,今个儿寻我说是有要事相商,不知道是何事情?” 安悦锦回以一笑,抽出自己准备好的计划方案,“修明之前不是一直说着咱们铺子应该开分铺吗?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和孟安准备许多香露,足够支撑新店开业,这是我做的计划,修明看一下。” 第一百零五章 醉酒 (被屏蔽章 已经修改,重发。) 雅兰许久没答话,她不想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石尧没有追问。 他拿起最后一坛酒灌了两口,对着月亮轻叹:“举杯消愁愁更愁。” 呵,这男人! 雅兰嗤笑。 明月当空,喝完几坛酒,已经三更天了。 雅兰醉的不省人事,软趴趴倚在石尧身上,时不时在他身上蹭蹭,像个撒娇的小猫咪。 石尧也没好到哪去,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勉强能站起身。 他扶着身边的女人勉强站起身,脚下不稳,踉跄了一步,手一松,手上的女人歪斜着朝一边倒去。 他慌忙伸手去拉,险险将她捞进怀里,惊出一身冷汗。 “嗯~”雅兰动了动,不舒服的嘤咛一声。 “喂,嗝,喂,醒醒。”他推搡了怀里的女人几下。 石尧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打横将她抱起,朝着后面院子去。 喝酒误事,喝酒真的误事。 他在偌大的院子里环视一圈,脑袋一片浆糊。 他的房间在哪? 往这边? 还是往那边? 石尧感觉房子一直在转啊转…… 算了,随便进一间。 石尧抱着雅兰踢开最近一间房间门,又转身用脚踢上。 他连自己房间都不知道,更何况这女人住哪? 还有什么男女三岁不同席,早被他抛之脑后。 石尧抱雅兰到床边,想弯腰将她放下,脚下不稳,连带着他也扑在雅兰身上。 石尧翻了个身躺在旁边,困意一波波袭来,他懒得再动,寻了个舒服位置闭上眼。 折腾了一宿,第二天安悦锦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 身体像是被车轮子碾过一遍似的。 她怨念地瞪身边的男人一眼,真是,下次她如果再相信男人说的话,母猪都能上树了! 安悦锦扶着被子小心翼翼起身,动作不小心惊动了身边的男人。 阿泽慢慢睁开眼,迷蒙了一瞬间,想起自己这是在哪,他歪头,正好看到一个娇美的侧脸。 阿泽心情大好,不过现在天还早。 他从后面抱住安悦锦,“天还早,娘子怎得不多睡一会儿?” “还好,天快亮了,我起来烧饭。”安悦锦小声嘀咕。 “还早,昨晚累着你了,娘如果知道,肯定心疼我没照顾好你。” 阿泽在这没有双亲,他们两个只有柳清霜一个长辈,也就省了下厨房和给公婆敬茶这几项。 她可以睡到大天亮,再该干什么干什么。 安悦锦嘟着嘴,没好气的瞪他,“你知道啊,昨晚也不知道是谁跟饿狼似的。” 不知道她是第一次嘛,还闹她那么晚。 混蛋。 坏蛋。 不负责任的男人。 说话不算数的男人。 啊……这个大混蛋…… 安悦锦心里忿忿,不过腰酸腿疼,她倚靠在男人身上,也只能无精打采地和他发发牢骚。 阿泽耳根发烫,心虚地躲开眼,厚着脸皮蹭上来哄她,“为夫的错,娘子莫要气了。娘子哪疼?为夫给你揉揉。” “腰疼。” 安悦锦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 阿泽宠溺的抱着她,“好,娘子先躺下,为夫给你揉揉。” 他抱着安悦锦重又躺下,果真伸手给她揉腰。 她的腰不盈一握,阿泽不敢用劲,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伤着她。 酸疼感得到缓解,安悦锦还算满意。 看来他还挺有一套嘛,安悦锦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困意一阵阵袭来,她重又闭上眼。 屋里还不透亮,阿泽舒舒服服抱着怀里的人,跟着闭上眼。 另一边。 宿醉的影响就是雅兰的头疼得快要炸了。 她敲着头坐起身,手摸到一片温热的东西。 雅兰一惊,猛地转头,看到身边的石尧时,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拽过被子裹住自己,缩到床里边,和石尧保持距离。 “你……你怎么在这?你……你……” 指着他了半晌,雅兰说不出话。 眼圈一红,心里不断塌陷…… 任谁一觉醒来和一个男人在一张床上心里不慌? 她的清白,她以后的生活。 咬着牙,雅兰恶狠狠瞪着石尧,“说,你怎么会和我在一张床上,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这读书人,怎得做这等下贱事?” 她看错了,面前的男人不是君子,是披着羊皮的小人! 看来她是误会了。 石尧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雅兰身上。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厉害,索性理智还是有的,昨晚的事情也还记得几分。 他慢吞吞翻身下床,理了理褶皱的袍子,解释道:“雅兰姑娘不必惊慌,和姑娘从一张床上醒来实非有意。在下和姑娘之间清清白白的,没碰姑娘半根手指头。” 雅兰瞪着一双红红的圆眼,像是发飙的小兔子,防备地等着男人继续。 真是…… 喝酒误事,今个儿就是一大教训。 就算他什么事也没干,到底是毁了人家姑娘清誉,若被人瞧见,有理也说不清了! 石尧心底自责,刚醒来时满腔的不耐烦一扫而空,想着怎么组织语言,能安慰这个姑娘。 雅兰发红的眼睛使得石尧心一软。 “昨晚在下和姑娘都喝醉了,夜里更深露重,无奈在下喝了太多酒,找不到房间,也不知道姑娘住哪,就抱着姑娘进了这个屋子,把姑娘放下后,不成想在下也醉倒在这了。” “在下不是有意毁姑娘名声,实在是无奈之举,烦请姑娘原谅在下。实在不行……” 石尧瞥一眼发愣的雅兰嗫喏地说:“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在下娶了姑娘,给姑娘负责。” 负责?嫁给面前这个书生? 石尧还在喋喋不休,“姑娘愿意的话,在下就去和爷爷说,让爷爷去姑娘家提亲,咱们先把婚定下来,不过还要姑娘体谅,在下想着明年下场考科举,这一年多得一心扑到学习上,恐怕不能近期和姑娘完婚,希望姑娘能等在下一年多,等在下考完试,定会娶姑娘过门。” 石尧不听雅兰说话,就自己安排上了。 雅兰越听石尧说的越不靠谱。 嫁给面前这个书生?雅兰猛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瞎想些什么有的没得? 她脸发烫的厉害,眼睛中的红已经退下了些许。 雅兰起身躲着石尧下床,“不用了,小女相信公子是无辜的。怪小女不好,昨晚孟浪了。” 第一百零六章 唯悦是从 孟子旭翻看了一遍安悦锦做的开店计划,指着一处问:“你要在县城和府城同时开店,可供应的过来。” 安悦锦沉默了。 这个问题安悦锦也想过,现代有生产香水的技术、工厂,来了古代,设备太落后,她怕无法保证香露质量,这才一个人大包大揽下。 而她现在急需壮大自己,保护自己身边这些亲人,尤是娘亲。 最需要的就是银子。 那个女人潜伏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无权无势只能认宰。 有钱无势,到时也不会那么无力。 不是有句话嘛,有钱能使鬼推磨 半晌后道:“试试看,若是实在不行,就限量供应。” 大不了,她尽快选一批相对可靠的,调教一番,建一个作坊。 孟子旭纳闷,之前他提出要开分店,她说不急,怎么这才多久,就要一下开两个? 她好像很急切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悦锦看出他的犹疑,“修明不必担心,我既提出来自然有法子把两个铺子经营好。” 孟子旭收起满腔思绪,“小锦这么说了,我自然信你。我这就让人着手准备。铺子选好了,我在通知你。” 安悦锦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装修就按照锦妆阁的样子来就行,开业我再去。香露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想必到时候来的人不会少,我这段时间都要在家里调制香露。” 孟子旭点头,“如此,也好。” 正事谈完之后,孟子旭执意请安悦锦和阿泽移步悦客来吃饭。 两人推拒不过,只能应下。 “小锦和阿泽兄弟成亲,我都说好了要讨杯喜酒喝,结果临时有事错过了,今天我请吃酒,就当将功折罪。”他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娃娃脸上是一贯温润如玉的微笑,站在悦客来的天字包间前,率先请二人进去。 悦客来的掌柜亲自陪在几人身后伺候着,待落了座,便做起了小厮的活计,给几人端茶倒水。 “不知东家和二位贵客想吃些什么?”掌柜的把菜单放在桌上,恭敬的询问。 孟子旭推到安悦锦和阿泽跟前:“你们看一下可有喜欢的菜色?我悦客来的厨子手艺还不错,尤其是招牌菜,可是厨子的拿手好菜。” “那就上几样招牌菜。”阿泽说着翻开菜单又点了几样安悦锦爱吃的。 点完后,问安悦锦:“悦悦,你还想吃什么?” 安悦锦摇头:“这些就够了。” “那就这些。”阿泽把菜单给回孟子旭。 孟子旭挑眉:“会不会太少了?” 阿泽:“悦悦说就这些。” 好,唯悦是从! 掌柜的在一旁看着,此时很有眼色的道:“咱们酒楼最近刚有了一道新菜,秘制烤羊腿,烤羊腿放在炭火上烤,上面刷了秘制的酱料,吃的时候一片一片切割下来。东家和两位贵客要不要尝尝?” 阿泽询问的看向安悦锦 孟子旭折扇一合,“那就上一道尝尝。” “好嘞。” 东家请客,底下的人自然先紧着这边,不敢怠慢。 一道道精致佳肴端上来,最后摆上桌的是那道烤羊腿。 外面烤的金黄的羊腿“滋滋”冒油,闻起来香而不腻。 掌柜的拿着准备好的刀子,片下几片薄片,送到几人碗中。 孟子旭笑着招呼他们动筷:“阿泽兄弟,小锦,尝尝我这的新菜,味道可还好?” 安悦锦夹了碟子中那片羊腿肉放进口中,浓郁香醇的酱料味没有掩盖羊肉的鲜美,还带着淡淡的香草味,反而相得益彰,回味无穷。 “味道很好。果然,悦客来酒的厨子名不虚传。” “夸奖,夸奖。”孟子旭笑得愉悦。 他让多余的人退下,就如吃一顿家常便饭一样,也不注重食不言寝不语,三人一边吃一边聊。 阿泽全程负责给安悦锦布菜,只要她的碟子一空,立马就多一筷子好吃的。 阿泽刀子玩的溜,切的羊腿肉又薄又快,见安悦锦喜欢吃,唰唰几下就将刚被炭火烤好的割下来。 孟子旭向两人敬酒。 “小锦,阿泽兄弟,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情比金坚。” “嗯。” “谢谢修明。” 安悦锦和阿泽同时应了一声,刚要端起酒杯,便被阿泽抢走。 阿泽换了一杯茶给她,“喝酒伤身,你喝茶。” 孟子旭被两人的举动虐了满脸。 安悦锦没好气地给了阿泽一个白眼,哭笑不得,“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你。” “悦悦可知道赤云镇近来最火的一条消息?” “没听过,是何消息?”近段时间她都窝在家里调制香露,哪有什么时间听八卦消息。 孟子旭笑笑,继续道:“听说京城的中书侍郎安盛元安大人要回乡祭祖,巧了,他正是赤云镇赤塔村之人。” 所有人都想着,山沟沟里还出了一个金凤凰。 安悦锦手一松。 刚夹起的菜从她筷子尖上咕噜下来。 阿泽紧张的拽住她的手。将她空着的左右,攥进手心里,免得她情绪太激动,颤抖的厉害。 “你说谁?中书侍郎安大人?安盛元?”安悦锦哑着嗓子问,眼圈发红,似是不确定一样重复一遍。 “嗯,安大人。没曾想他祖籍在咱们镇上,据说曾经是状元及第,和她现在的夫人传出好一段佳话,每每提起,让京城的百姓津津乐谈。” “状元第及,佳话,哼,虚伪小人。”安悦锦捏着手中的筷子,力气大的快要将它折断。 阿泽也不阻止,只在一旁一下一下点着她的手指,试图安抚她暴躁的情绪。 她一气,“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嗤笑道:“如此听来,京城的人眼睛也不怎么亮。把一个抛妻弃子的混蛋说成一个用情至深的痴心人,真是颠倒黑白。不辨是非。” 孟子旭原本只是当做笑话将此事一说,毕竟朝廷大臣回乡祭祖,排场自然少不了,又是状元出身,到时候上门拜访的人想必络绎不绝,只是她没想到安悦锦反应这样大,活像是想要将那人剥皮抽筋一般。 第五章 救人,已修改,重发。) 瞳孔一缩,还不待安悦锦反应过来,地上的男人反身一扑,将她压在了身下。 动作利索的一点都不像受了伤。 安悦锦着实被吓了一跳。刚扒拉开死人的头发,就看到死人突然睁开眼,任谁都会被吓个半死! 她到现在心还砰砰跳的厉害。 “喂,起来,没死就快起来,别压着我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这个样子实在太尴尬,安悦锦身下的裙子被浸湿了一半,黏在身上不舒服。 而且这个男人真重,压的她喘不过气! 龙璟泽昨夜刚想办法联系上心腹,转身就碰上那些人派来的杀手。 对方全是死士,武功极高,他将人引到了山上,与那些人缠斗一番,最后为了脱身跳进河里。 龙璟泽潜在河里游出去很远,直到体力不支累倒在河边,这才会被安悦锦发现。 在冰冷的河水里睡了一宿,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重的睁不开,唯一的感觉就是压着这个女人。 软软的,真舒服 “喂,别装死,快起来,老娘快被你压死了,再不起开,我就不客气了。”安悦锦挣了半天,还是推不开男人,气的小脸通红,只能不断的放狠话。 呸,这个色丕,装死不动,指不定是想占她便宜! “你起不起来,你快起来,快点……” “真烦”这个女人真聒噪,龙璟泽剑眉紧锁,撑着下面抬起上半身,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极力想看清女人的样子,但是眼前朦朦胧胧,只能看清一个大概轮廓。 女人的脸极小,只有他巴掌那么大,所以显得一双大眼尤为突出。 眼中布满羞恼,怒瞪着她,活力十足,竟有几分可爱。 男人抬起身子,安悦锦看清他的全脸。 惊讶:“是你!” 这不是那个小偷吗? “你个混蛋,小偷,你不光偷我的银子,还占老娘便宜。” 她说过,再见到这个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安悦锦气极,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使劲一推,竟把龙璟泽推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龙璟泽下意识的抓住身下人的胳膊,两人互换了下位置,抱作一团,咕噜咕噜滚了两圈,“砰”的一声掉进河里。 砸起一片水花…… 安悦锦呛了两口水,压在男人身上,沉入河底。她的两条胳膊都被男人钳制住了,大概是有了刚才的教训,男人又多用了几分力,攥地她胳膊生疼。 挣了两下挣不开,安悦锦只能放弃,她还要留着力气想别的办法。 这个混蛋,要死他自己死,她可不想给他陪葬,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 上次被偷了钱,这次被他害的命都快没了……安悦锦欲哭无泪,心里暗暗发誓,等下上了岸,她一定要和这个混蛋划清界线。 两道重叠的身影砸落重重水幕沉入水底。 “嗯……” 安悦锦好像听到了男人的闷哼声。 她看向男人,男人紧闭着双眼,这是又晕过去了?安悦推了他两下,但是男人毫无反应。 靠人不如靠己,安悦锦无奈,只能弯着胳膊一点一点费力的掰开男人的手指,掰开一个,再掰另一个…… 终于脱离了这个男人,她不用淹死在水底了!安悦锦划了两下胳膊,身子缓缓浮起,一蹬腿,借着浮力窜出去了很远。 她回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水底的男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这么好看的人……”算了,就当给自己积福了!安悦锦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又认命的游回来,拉着男人一起向上游去。 “呼……”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安悦锦大口大口呼吸,整个人感觉都要虚脱了。 她这个身板又小又虚,这个男人重的跟头牛似的……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男人拖上岸,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想起来。 “喂,你还好,醒醒。”安悦锦探了探男人的鼻息,还活着。 没死就好,松了口气,安悦锦开始用双手按压男人胸膛,按了几下,男人吐出一口水,可双眼仍旧闭着。 她拍了拍男人的脸,“怎么还不醒,明明刚才醒着啊,喂,你醒了没有,说话啊,别装死。” 男人还是没有回应…… 安悦锦慌了,她捏着男人的嘴巴,给他渡了两口气。 还是不行…… 安悦锦干脆扶起男人的头,将唇贴了上去,往里送气。 过了片刻,她将男人放下,抬起手擦嘴。手刚抬起,她就被上面刺眼的红吓了一跳。 他的头受伤了……安悦赶忙扶起男人,看向他的后脑勺。 浓密的黑发上面糊了一层血,刚刚男人躺的地上也有一层。 流这么多血! 安悦锦扒拉开男人的头发,看到他的后脑勺上有一个大口子,正凸凸地往外冒血,看样子是新伤。 她想起刚刚在水底,她好像听到了男人的闷哼声,但是因为声音太小,太细碎,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河底那么多石头,这伤应该是磕在了尖锐的石头上造成的。 安悦锦认识简单的药草,她记得今天碰到了一株止血药,就随手扔到了篓子里。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安悦锦一手捂着男人的伤口,防止血流太快。一手翻出背篓里的止血药,找了个石块捣碎。 她从裙摆上撕下一绺布条,将捣烂的药草放在布条上,包在男人的伤口处,安悦锦将布条绕了几圈,突然起了捉弄心,在男人的额头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看着男人滑稽的样子,安悦锦一直绷紧的嘴角不自觉地一弯,“噗”地笑出声。 男人的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鼻梁高挺,虽然受了伤,脸色苍白,可就算这样男人这张脸也好看的过分,皮肤比她前世都好,真是让人嫉妒。 安悦锦现在的这个身体有些营养不良,皮肤蜡黄,也不知道以后多吃点好的会不会有所改善,毕竟原主的皮肤底子不差。 安悦锦一面欣赏着男人的容貌,一面想七想八,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男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安悦锦有些着急。她又用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确定男人还活着。 安悦锦想了想,蓦地弯下腰…… 第六章 阿泽,已修改,重发。) 安悦锦虽然认识简单的药草,但是她并不懂医,所以安悦锦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人工呼吸。 死马当活马医,人工呼吸是最基本的急救措施,总归出不了大错! 安悦锦冷眼看着男人,不情不愿的冷哼一声。 这可是她的初吻…… 男人看着挺冷硬的一个人,唇形却非常好看。 安悦锦看了两秒,深呼吸一口,垂下头给男人做人工呼吸。 男人动弹了一下,安悦惊慌抬头,等了半晌,还好还好,人还没醒…… 她往男人嘴里吹两口气,又用双手按压他的胸膛,这样反复几次。 男人嘴里吐出两口水。 还没醒 安悦锦任命,重又低下头。 然而这一次…… 安悦锦一窒,整个人都呆愣住。 不仅如此,男人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两人大眼瞪小眼。 安悦锦反应过来,就要逃。 男人速度比他更快,伸出一只大手固定住安悦锦脑袋,按住她动弹不得,让她无处可逃。 安悦锦气愤地捶打男人的肩膀,落手时碰到了男人的伤口。 男人一颤,嘟囔着,“唔,痛。” 可就这样,男人还是没放开她。 直到她以为自己快被憋死了,男人才松手。 她迅速后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今天她差点被憋死两次! 男人显然意犹未尽,说着就要再次伸手。 “啪”安悦锦羞恼的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双眼雾蒙蒙的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混蛋。” 他竟然亲她。 打人的时候她用足了劲,男人的脸颊迅速肿出一个五指印。 安悦锦再没看男人一眼,拽起背篓逃也似地离开,自然也就错过了身后男人,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瘪嘴的样子。 安悦锦一路闷着头往前走,心里想着,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她要赶紧下山,躲的那个男人远远的。 太阳西斜,林间洒落了点点暗影,除了安悦锦踩在碎木枝上的声音,后面还传来了一阵沙沙声。 “你有病啊,还敢跟着我,烦不烦。”安悦锦顿住脚步,没好气的骂道。 这个男人占了她这么多便宜,她都不追究了,他竟然还敢得寸进尺跟着她,真以为她好欺负! 安悦锦猛地回头,想要将身后的男人逮个正着,“你……” 刚要出口的话猛地顿住,嗓子瞬间失声。安悦锦将镰刀护在身前,目露惊恐的双眸中映出一个庞然大物…… 她的面前有一头大野猪,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安悦锦快哭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别……别……别过来。”安悦锦咽了口唾沫,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一小步一小步往后退。 她紧张的盯着野猪,退了几步,见野猪没动静,找准时机,撒开腿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野猪猛地扑来。 “啊……”头顶笼罩了一大片阴影,安悦锦惊恐大叫,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完了,看来她又要死一次了…… 安悦锦绝望的闭上眼,这时,腰间突然环上一只胳膊,带着她几个跳跃,躲离了野猪身下。 耳边有簌簌的风声,安悦锦悄悄睁开一只眼,发现自己正在树上快速的移动。 在……树上…… 安悦锦瞠大眼,错愕的看向身后的男人。 男人抱着她跳了四五棵树,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放下她。 他冲着她粲然一笑,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看着有些傻气。 “姐姐坐,肉。”男人指了指地上的野猪,他将安悦锦安置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蹦下树,冲着野猪掠去。 男人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野猪面前。 这……就是所谓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原来电视剧也不全是骗人的! 安悦锦感叹的同时,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处。 她想要冲着男人喊别去了,可又怕惊动了野猪,反而适得其反…… 看好的猎物突然不见了,整头猪都处在暴怒的边缘。它发现男人离近,发狂的向男人冲去。 男人手中拿着她的镰刀,与野猪缠斗起来,刀刀砍在致命的地方,痛的野猪“嗷嗷”叫。 男人挥手落下最后一刀,一股血喷溅在他白净的脸上,野猪轰然倒地。他回头冲着安悦锦傻笑一下,拖着野猪到了树下。 他一个跳跃蹿上树,睁着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看着安悦锦,“姐姐,肉给你,别生气了。” 语气乖巧讨好。 他脸上的五指印还在,伴着刚溅到的鲜血,竟有一种妖异美。 姐姐?而且这说话语气怎么……这个男人……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起。 安悦锦猛地抬头,错愕的盯着男人,她确定这个男人第一次说话时很正常,那时叫她姑娘。 而现在…… 安悦锦目光复杂,不会是磕了一下,把脑袋磕傻了? 她突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她得到了印证。 见安悦锦总是不理他,男人以为她还在生气,他委屈的扁了扁嘴,眼神湿漉漉的,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大萌犬。 安悦锦的心一软…… 也不知道男人怎么想的,竟然拽着安悦锦的胳膊轻摇,冲她撒娇:“姐姐,猪全给你,莫生气。” 猪!安悦锦瞥了一眼地上的野猪,那么大的野猪,应该值不少银子! 不过,如果她带走了猪,那人呢? 安悦锦敛眸打量了男人半晌,貌似有一个会打野猪的人也不错…… 买一赠一,这笔买卖怎么算她都不亏! “好”安悦锦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用力挤出来的…… 完了,她真的摆脱不了这个男人了!罢了罢了,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她也不能将脑子坏掉的他扔在山上。 安悦锦拖着男人,男人拖着猪向山下走去。 这一耽误,天色已黑,想必柳清霜在家里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安悦锦深一脚浅一脚快速往家赶,可是因为视线不好,几次被绊倒。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让男人背起她。 安悦锦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 “你……叫什么?”安悦锦问 “不知道。”男人摇头。 “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男人继续摇头。 “你家是哪里的?” “不记得了。”男人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在山上?” 男人还是摇头。 …… …… 别管安悦锦问什么,男人都是不知道。 安悦锦无力,想起那块玉佩上的刻字,她轻声道:“不如以后你就叫阿泽!” 第一百零九章 担忧 怪不得那女人十几年了突然出手,原来是回来了。 是不是怕她娘那个糟糠之妻和她这个糟糠之妻的女儿碍眼,或者是安盛元那个陈世美突然良心发现? 只要一想到那女人图谋她财产,害她清白,安悦锦就咬牙,真是无耻。 尽管如此,这种事她在现代并不是没听过,就算是那女人使计谋,她也觉得是各凭本事。 而且她这个后来者对安盛元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她的手抚上自己胸口,这里闷闷的,涨涨的,悲伤,有股恨意要喷涌而出,被她死死克制住,气的手不停颤抖。 这是原主留在这个身体里的情绪,亦或是她这么多年来承受的不甘和怨恨。 只是因为安盛元抛弃她和娘才让她恨成这样吗? 还是那女人做了什么? 看来那女人的动作不只一次啊! 安悦锦捏着筷子走神,阿泽感受她颤抖的双手,狠狠瞪了孟子旭一眼,眼中满是戾气。 孟子旭顶着对面的眼神杀,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扇子。 小锦怎么对安大人有这么大的意见? 脑中闪过了什么,孟子旭眼睛一亮,豁然开朗。 安悦锦,安大人,都是赤云镇赤塔村的,莫不是这两人是一家子? 至少是同一宗族的人。 孟子旭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人家的私事,颇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太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一顿饭就在三人怪异别扭的气氛中吃完。 几人告辞,阿泽护着安悦锦上了马车,孟子旭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带着身边的下人打道回府。 一回济民药堂,他直奔书房。 清雨跟随其后。 孟子旭在书桌后坐罢。 “主子。” “清风今日可有来信。” 清雨立马将自己手中的密信递过去。 孟子旭拆开,快速看了一遍,折扇一下一下敲击座椅扶手,思量片刻,低声道:“给清风传信,告诉他此事我知晓了,时机未到,让他处理好手里的事情,其余不必理会。” 孟子旭将信件扔在桌上,“顺便让他查查安盛元,越快越好。” 清雨不解,问道:“主子怎么想起查安盛元了?” 安盛元是户部侍郎,官居二品,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而且还有那个预言在,安盛元更是众多皇子争抢的对象。 主子虽与朝中官员有来往,但是和安盛元只是简单的点头之交。 士农工商,孟家虽是皇商,但是到底是最末层的商,一些人难免会 孟子旭勾唇,多了几分玩味:“因为遇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没准会给咱们一个大惊喜!” 清雨不知道主子说的大惊喜是什么,抱拳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回信。” 清雨说完,一眨眼便消失。 安悦锦一直到马车走了很远还有些恍惚。 阿泽寻了处僻静地方,将马车停下,钻进车厢,就见安悦锦正瞅着一处发呆。 他从背后将她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上,轻声问:“在想什么?” 安悦锦动了动,寻了个舒服姿势靠在他怀里,闷声道:“阿泽,那个人……我……父亲要回来了。我从未见过他。” 曾经父亲一词是她心中的期待,小时候每次她们回来,她都会坐在客厅里等待。 期待着他们看见会多问她一句。 哪怕只有一句…… 后来长大了,她懂得隐藏自己,再也不会像小时候做那么幼稚的事。 可心里边,还是会忍不住…… 然而,这个便宜父亲…… 虽然也有期待和好奇,但是安悦锦从这具身体上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怨恨。 她怨!她恨! 阿泽亲了亲她长发,柔声问:“你想见吗?” 安悦锦摇了摇头,又迟疑的点了点头…… “不想见,但是我会好奇。” “村里人都夸他,说他是安家的大贵人,大才子,五岁进学堂启蒙,短短几个月就会作诗,十九岁中进士,而后被皇上点为状元郎。” 说到这,安悦锦冷笑一声,“呵,他是安家的骄傲,安家所有人都以他为榜样。状元老爷啊,确实很厉害。” “悦悦。”明明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是阿泽越听越是心疼怀中的小人儿。 “安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所以,别管他有多渣,多无情,多……他们都只看到他的好,没人说他错。” “阿泽,你说多搞笑,明明是他抛妻弃子,别人却说都是娘没本事,拴不住男人,说娘不知好歹,没眼力见,她一个乡下妇人,本就应该给官家小姐让位,跟着状元老爷,哪怕是做妾,也有享不尽的福。呵,做妾!” 阿泽把安悦锦抱的越发紧,与她十指相握。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娘的选择是对的。”阿泽淡淡道:“若是不喜欢便就当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了这样的人伤心难过不值得。他回来就回来了,咱们不见就是。” 他揉了揉她的长发,“悦悦,莫要难过,你还有我和娘。” 安悦锦转过头,水润的杏眸看着他琉璃般的黑眸,她抬手抚上他漂亮的眉骨,“有一天,你想起来了,便是要回去的,你会抛下我吗?” 如那个负心汉一般。 她用手指描摹他的眉型,柔软的指腹所过之处,撩起一尾涟漪。 阿泽的心颤动的厉害。 “阿泽,你家里定是富裕人家,没准还是官家。他们可能不会同意你娶我,可能会让你休了我,所有人都会和你说我配不上你,会给你介绍漂亮的千金小姐。她们从小养在深闺中,会吟诗作对,弹琴作画,跳舞……” 虽然她也会。 “她们的十指嫩的能掐出水来,不会像我这样布满薄茧。这样大的落差,你也不会休了我吗?” 安悦锦说的越多,阿泽心疼的越厉害。 原来她心里一直是这样的想的,一直在担忧害怕。 他竟一点也不知道。 他抱紧她,像是他此时的决心一样。 “不会,我不会抛弃你,从来只有你抛弃我的机会。不过,那样的机会我也不会给你。悦悦,你是我的,这辈子是,下辈子还要是。” 第一百一十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低沉的声音如有魔力般,慢慢抚平她没有安全感,漂浮不定的心。 “悦悦,你要记住,不是你嫁我,而是我进了你安家的门,所以不会有休妻。” 有也只是有休夫。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安悦锦一愣,他……进了安家的门……那不就是倒插门吗? 没想到他竟说出这话来。 在这个大男子时代,倒插门是一件极丢脸的事,为了安抚她,他竟弃尊严骄傲于不顾。 安悦锦所有的慌恐奇迹般一下子消失,有这样的男人,哪怕前面万劫不复,她又何惧? “阿泽,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你。 头一次,她转身,主动亲吻他。 阿泽一愣,眼中现出狂喜,逐渐加深这个吻。 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雨,如今已经立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渐渐转凉,早晚时很是凉快,白天却还有些暴晒。 马车轱辘轧过一地落叶,都是被雨打落的,上面还沾着水珠。 安珺婷好奇的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她们从庄子上避完暑,就一直赶路,此时天还早,外面静悄悄的。 前面就是沧河郡城。 原来这就是她家乡所在的地方…… 风景秀丽,远处山峦叠嶂,很是别有一番风味。 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安珺婷,除去一开始被强迫离京的不甘和反抗,这一路倒是颇多趣味。 一旁的丫鬟青梅沏好茶,见安珺婷正在吹风,忙坐过去摸了摸她的手。 入手冰凉。 “小姐,您又不听夫人话了,外面天正凉,您若着了风,受凉了怎么办?夫人又该责罚奴婢了。”丫鬟青梅忙从安珺婷手中接过车帘放下,遮住外面的凉气,语气里满满都是担忧。 安珺婷被抢了车帘没好气瞪了丫鬟一眼,用手指戳了戳丫鬟额头,“青梅,你是我的丫鬟还是我娘的,那么听我娘的话,你怎得不去她身边。哼!” 她娘说,她娘说,她这大丫鬟,整天奉她娘亲的旨意把她看的死死地,她早不耐烦了。 青梅慌恐的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道:“奴婢当然是小姐的丫鬟,奴婢这样做也是为了小姐好,如今正是夏秋交替之际,小姐也没出过京城,在这穷乡僻壤之处,更要注意身体。小姐好奴婢才好,小姐若生了病,夫人不会放过奴婢的。” 这话,安珺婷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刚就是一时烦躁,便将气撒在了自己这大丫鬟身上,没想着真要怪罪她。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给我倒茶,别在这碍眼了,本小姐都快渴死了。”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语气娇纵,将目光移到他处,托着腮发呆。 马车很快行使进府城门,一路朝着城主府而去。 既已到了沧河郡的地界,接下来的路程就不紧了,慢悠悠的三四天也就能到。 安盛元一早收到郡守的邀约,他和郡守有些交情。 思量一番决定先去郡守府拜访,休整些日子,再重新启程。 安悦锦和阿泽回家之前去了一趟书院。 柳清霜特意做了些肉干肉酱,拿了厚衣裳让他们给石尧送去。 经过阿泽一番安慰,安悦锦那些坏情绪消散了许多,因着刚刚两人的亲热,此时她坐在车厢里,捂着发烫的小脸,使劲拍了拍。 想着这热气赶紧散去,要不没脸见人了! 他们到的时候,书院正好下学,阿泽托人叫了石尧出来。 石尧见到两人,笑得粲如朝阳。 “阿泽哥,小锦,还让你们专程跑一趟,嘿嘿,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忘带厚衣裳了,没成想这两天冷的这样快。柳大娘和我爷爷,他们在家可好?”掂了掂大包袱,挺沉的,里面除了衣裳,估计还有柳大娘给他做的吃食。 一想到柳大娘的手艺,他嘴里就开始不自觉分泌口水。 这次可得先下手为强,把这些东西藏好,免得被他那些饿狼同窗给刮分了。 “我娘和石爷爷在家都挺好的。里面有娘做的肉干和肉酱,你记得吃,虽说现在天凉快点了,但是也不禁放,别放坏了。等吃完了我和阿泽再给你送来。”安悦锦嘱咐道:“也别光顾着读书,这一早一晚的越来越凉,自己照顾好身体,可莫要生病了,害石爷爷担心。” 石尧乖乖点头。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回去帮我转告柳大娘和我爷爷一声,我在这挺好的,让他们不用担心,照顾好身体,等旬假我就回去了。” “嗯嗯。”安悦锦点头应了声。 阿泽一向话少,这次难得的嘱咐了一句,“好好读书。” 石尧感动的连连点头,表示以后一定要再多读半个时辰书,就差痛哭流涕! 见安悦锦他们要走,石尧抬手阻止。 “等等。” 安悦锦疑惑回头,“还有事?” “我一会要去街上书局买两本书,想让你们捎我一段,可方便?” 石尧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询问。 “上来,一会儿路过街上,我们把你放下。” 石尧闻言,开心的抬了抬手中的包袱,“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把这包袱放下,很快就回来。” 石尧说完,一溜烟跑走,没用多久,又小跑着回来。 等石尧上了车,阿泽一挥马鞭,朝着街上去。 书院处在僻静之处,和街上的热闹截然相反。 阿泽和安悦锦将石尧放在离书局近的地方,而后便驾着马车回家。 石尧是书局的常客,平日里也会接些抄书的活。 他甫一进书局,老板就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石尧应了两声,转身去寻自己前些日子看上的那两本书。他记着书的位置,很快寻了出来,付了帐离开。 石尧走在热闹的街上,手中捧着两本书,看着身边热热闹闹的人,心情惬意。 偷得浮生半日闲,说的就是此时。 他边走边看,哪知,刚走出热闹的地方,一个人便风一般从他身边掠过。 连带着他手中的书都不稳掉在地上。 “哎……这人。”他心疼地上的书, 瞪一眼那着急忙慌跑走的人,蹲下身子捡书,不满的嘟囔:“后面有狗追啊,跑这么快,都不道歉。”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抓小偷 刚捡起一本,身后就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女音越来越近,“抓小偷,有小偷,别跑,你个小偷,把东西还我。小偷,这有小偷,快抓住他。” 这声音很熟悉……嗯?那是小偷? 石尧蹭的抓起地上另一本书,顾不得其他,朝着刚撞了他的人追去。 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从小到大,石老爷子逮着机会就把他拽地里使唤,多年下来,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石尧猛足了劲往前赶,在一个拐弯处,他加速借力一个跳跃,把小偷扑倒在地。 能使出这招,他已经用了吃奶的天赋。 他自己也没讨到好,扑倒小偷的时候,手肘驻在地上,传来一阵刺痛,手背也磕到石子,蹭破了一大块皮。 小偷不甘心,挣扎反抗和他扭打在一起,其间他扭着石尧胳膊,石尧痛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小偷,你还敢跑,青天白日下都敢抢东西,真是胆子够大。我已经报官了,我看捕头大人来了,你还敢不敢跑。”雅兰追过来,拿起手中的布匹就往小偷身上招呼。打的小偷抱头鼠窜。 左躲右闪的时候松开石尧,正巧给了石尧机会,石尧反身压制住他,找来一根绳子,把他捆成麻花扔在地上。 剧痛从胳膊肘传来,他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耷拉着胳膊坐在小偷旁边,两本书散落在地,封面搓成了两半。 他眼底闪过心疼,可惜,可惜了,这是新书…… “干什么不好,非要干偷鸡摸狗的事,这么大个男人要不要脸。”雅兰微微喘气,还不死心的使劲踹了小偷两脚,从他手里抢过自己荷包,打开查看荷包里的东西。 还好,还好,没有丢。 荷包薄薄的,摸着只有几张纸的样子,小偷估计是将它们当做银票了。 其实里面是安悦锦给雅兰的衣裳图样。 这可比银票值钱多了,怕被人偷了去她一直随身携带不敢离身。 倘若这小偷是个有头脑的,将衣裳图样卖给她的对手绣坊,估计能捞到大笔银子。 或许……这小偷就是她那对手绣坊派来的! 雅兰阴谋论之后,觉得自己真相了。 当下看小偷的目光又阴又冷,还带着几分狠戾。看的小偷一哆嗦,背后冒起一层凉气,冷飕飕的。 揍完小偷,很快捕快就来了,雅兰和捕快交代完事情,拿出两块碎银子塞到捕头手里,“捕头大哥,这些是给大伙喝茶的,麻烦大家跑这一趟了,还希望您到时候好好问一问这小偷,让他都交代清楚了。” 这话里隐含的信息就多了,捕头也是人精,一听就知道眼前这姑娘怀疑这小偷背后有人指使。 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份量不轻,他痛快地答应,“姑娘尽管放心,这是我们职责所在,肯定会问的清清楚楚,到时候有什么消息会通知姑娘的。” “谢谢捕头大哥,真是麻烦您了。”雅兰行了一礼道谢。 捕头虚浮一把,招呼一声后面的弟兄,“把人带上,咱们回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离开,周围人也散了。 此处瞬间变得清净,只余雅兰和坐在地上的石尧。 实际,刚才雅兰喊小偷的时候就认出了在地上捡书的石尧,只是因着两人那天的荒唐事,尴尬的很。 雅兰脸皮薄,一直刻意忽视石尧,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此刻,只剩了他们两人,他还坐在地上,还帮她抓了小偷不说话都不行了。 石尧挑眉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目光下移,落在她拧成麻花的荷包带子上,唇角勾了勾。 下一秒装作痛的哼哼出声,实际上他是真痛,只是一个大男人,没有什么目的,痛也得忍着。 哼哼出来,实在太柔弱,不过现在可不一样…… 听到石尧哼哼,雅兰一急,就要转过来,刚才她可看到他和小偷打起来了。 莫不是受伤了? 只是侧了一半,她又顿住,不停纠结。 “你还愣在那干什么,我手断了,没看到我都痛的起不来了,你还不过来扶我一把。”那个女人磨磨蹭蹭,石尧只能主动开口。地上凉,他已经坐了这么久,在坐下去保不准会着凉。 而且他整条胳膊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你这女人有没有点良心,我帮你抓小偷受了伤,你不帮忙扶我起来,送我去医馆就罢了,连问都不问一句。” 话里怨气满满。 雅兰拧了拧手中的荷包,她确实做的不厚道。 恩人已经说话了,她也只能过去。 唉…… 雅兰把手中布匹换一只手抱着,走到石尧身边,小声说:“你还好吗?我扶你起来。” 石尧伤的右手,她只能去扶他的左手,雅兰用劲搀着他。 石尧动了下,立马一阵钻心的痛袭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雅兰心里一紧,真的这么严重? 她其实还觉得这男人是装的,毕竟,就那一次相处,她觉得这男人读书没读成呆子,反而读了一肚子心眼。 石尧咬牙借着雅兰的力站起来,脸色煞白,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雅兰也不敢轻视了,他伤的是右手,将来还要写字,可不能因为她成了残废。 “你忍着点,我送你去医馆。” 这附近有个医馆,名声不错,离得也不远。 石尧苍白着脸笑了笑,站直身子,倒是没将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暗地里嘴角上翘。 雅兰也没想那么多,不知道这男人正打着她的坏心眼,只扶着他赶紧去找医馆。 路上,石尧有事没事找话题和她闲聊。如果不是他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就他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让人觉得他半点毛病则没有。 他看了一眼雅兰抱在怀中的锦缎,啧啧出声,“你这是去干什么了,抱了这么多好布料,这锦缎不便宜,少说一匹也得六七两银子,这么明晃晃的抱在怀里,小偷不偷你偷谁?” 这不摆明了炫富嘛! 雅兰瞪他一眼,当她想啊,铺子里的马车今天去拉布料了。 和她约好的一个太太,临时改了时间,麻烦她去府上走一趟,帮着量尺寸。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住她家里 那户人家的太太是她们衣锦阁的大主顾,轻易不能得罪。 没办法,她只能抱着选出的料子走着过去。 去的时候还有小石头跟着,只是到了府里没多久,拉布料的人回来了,小石头被叫回去开门。 她量好尺寸,婉拒了那太太送她回去的好意,又走着回来。 结果……就这么倒霉…… “去帮人裁衣裳。” “裁衣裳!”石尧眉梢一挑,惊讶的啧啧两声,“能用起这等锦缎的人家,肯定是镇上的大户,这些富裕人家行事真抠,使唤了人都不知道派辆马车送人回来。” 石尧有些气氛。 雅兰听着他谴责那户人家的话,不仅不反感,心里还很慰贴。 这男人是在为她抱不平吗? 她偷偷笑了下,不过还是解释道:“也不是抠,那家太太说要让人送我,是我拒绝了。”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抱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敢拒绝?”真是胆大包天,石尧双眼瞪的铜铃般大,瞪白痴一样瞪着她,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 雅兰撇了撇嘴,瞅着他清凌凌的大眼中含着委屈。 他肚子里憋的那股气,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干净。 “你这么笨,不怪你,是那户人家行事太虚伪。若是真心实意送你回来,就应该把马车准备好,直接让你上马车,哪是你客气两句就算了的,说来说去还是客气客气,做做表面功夫而已。虚伪,真虚伪。” 噗,这男人是在帮她找借口吗? 原来……还可以这样强词夺理? 雅兰大开眼界,同时也见识到了石尧拐着弯的脑回路。 雅兰对这样维护她的石尧很感动,索绕的尴尬和不自在也消失大半。 眼见着医馆就要到了,她拍了他没受伤的胳膊一下,嗔道:“好了,快别说了,让人听了笑话。” 他这是为了谁,石尧气恼地瞪了她一眼,小声嘟囔,“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雅兰微垂着头,掩饰抬高的唇角,听见也装作没听见。 扶着石尧慢吞吞进了习惯,医馆的伙计急匆匆叫来大夫。 大夫出来给石尧诊了脉,又捏了捏他痛的没了知觉的胳膊。 雅兰紧张的问:“大夫,怎么样,他的手没事,他读书好,这只手将来还要考秀才,您一定要把他治好。” 好巧不巧,石尧伤了的正是右手。 雅兰一开始只顾着尴尬,坐下来听老大夫问了一句:“怎么伤的?是学院的学子?” 神经大条的雅兰这才意识到右手对石尧的重要性。 大夫正试探着慢慢给石尧揉按胳膊上的穴位,疼得石尧呲牙咧嘴。 “还好,抻了经脉,胳膊错位,我给他把胳膊正过来,再按一下,固定好位置,修养一个月就好了。”大夫一边找穴位按压,一边不满的说:“抓小偷是好事,可是小伙子下次切不可鲁莽,这若是磕的再狠一点,你这胳膊就别想要了。” “听姑娘说,你还要考秀才,想必学识不错。”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笑呵呵的瞥两石尧扔在桌子上的那两本书,“读书好,以后就更要注意一点,这握笔杆子的手可金贵的很。我给你固定好以后,一个月内不准动弹,等一个月后拆了夹板,还得好生修养三个月,不可用这只手提拎重物。记住否?” 事关前途,石尧也不嬉皮笑脸了,认真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牢牢记在心里了,态度乖的不行。 等从医馆出来,石尧犯了难。他这个样子,相当于半残废,洗衣穿衣自己做不来,回书院读书太不方便。 可若是回家……虽然会遭来一顿臭骂,但爷爷柳大娘她们指不定怎么担心呢? 他不想他们担心…… 这一瞬间,石尧心底惆怅,受个小伤,竟然有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雅兰拎着一包药跟出来,“走,我送你回书院。对了,这药一天两顿,记得按时喝,千万别忘了。” 石尧没动,“我就这样回书院?” 他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女人果真没有良心,他前脚刚救了她,后脚她就赶他走,她就不能多问他一句? 雅兰察觉他的态度突然冷下来,不解的问:“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石尧没好气,“你就让我这样回去?” 迟钝的雅兰这才反应过来,“哦,唔,你这样一只手在书院也不方便,不如和先生告个假,我让马车送你回村,回家修养一阵?” 石尧气结,被她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女人……”能不能有点诚意。 “你……觉得我这样回家合适?我不想让爷爷和大娘小锦他们担心。” 雅兰内疚,“那……怎么办?” 石尧挑眉,瞅着她迟疑纠结的表情,心里舒坦了许多。 挑眉斜着她,“不如……去你家借助两天。” 见小女人张着嘴,一脸震惊,石尧心情又变得很好,“这也是迫不得已,实在不行,唉,算了,我还是回书院,省的叫你家人为难。” 为了表示他的为难,他烦躁的大步迈下阶梯,动作快的雅兰眼角直抽抽。 害怕他一用力又牵连受伤的胳膊……来的时候一脸虚弱小心翼翼,这会儿活蹦乱跳。 还想不想要胳膊了! “哎……你慢着点。”她忙追上两步,拽住石尧衣角,迫使他停下,犹豫着道:“不是……我……我自己一个人住在铺子后院,你若来不是不可以,房间还很多,就是……就是周围的邻居……我还未出阁。” 哪怕她是个女掌柜,可能抛头露面受到一些人歧视,有时候难免有些不三不四的难听话,但是那到底是传言,她还未出阁,行事规矩的很,外男更是不敢多看一眼。 恍一下带回一个人回去,她……她…… 石尧秒懂她的纠结,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一开始只是想逗逗她,后来觉得这莫不是一个良策,既不方便在书院,也可以瞒住家里,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倒是忘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可能,打心底里,他还是有那个想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解释就是掩饰 石尧一时孟浪,心里暗暗自责,是他思虑不周。 他何事行事这样轻浮冒进了? 好像自从遇见这个女人之后,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看雅兰的眼神深了深,变得古怪。 雅兰拽着他的衣角,说话从支支吾吾到后来干脆心一横,下定决心道:“你还是回我家住段时间。”不管那么多了,就当还他出手相助的恩情了。 他说的有道理,回书院不方便,回家会让家里人担心。他的手是为了帮她弄成这副模样的,她得负责。 总不能置之不理,那样太没人性了! 下定决心,雅兰怕自己临时反悔,匆忙拉着石尧回了衣锦轩。 衣锦轩生意兴隆,自从有了定制衣裳这一项,生意比以前卖布料成衣时客人多了几倍。 不得已,雅兰将从前的伙计找回来,还又招了两个跑堂的。 现在这个时辰前面人多,雅兰拽着石尧偷偷摸摸绕去后门进来。 她放轻脚步,跟做贼似的,拽着石尧轻手轻脚朝库房去。 石尧跟在这个傻女人身后想要扶额,只是一只手吊着,一只手被她拽着。 这是她家,后院又没人来,至于吗? 她一早支着小石头回来卸布料,这会儿他应该还在库房清点数量。 果然 “小石头。”雅兰靠在门边,小小声叫了一声。 好在后院没人,小石头耳力好,一下回过头。 “东家,你回来了。”雅兰接手绣坊之后,他就改了称呼。 他扔下手里账本,快步出来。 到了门边,愣住,东家身后这个男人是谁? 别管是谁,他们……他们……拽在一块的手……? 雅兰顺着小石头直愣愣的眼神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从刚刚拽着石尧衣袖变成了不知不觉拽着他的小手指。 他的手又长又细,骨节分明,很漂亮,小手指在她的手心中握着,两人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啊!”雅兰慌乱松开,退后几步,离石尧远远的,慌忙解释,“别瞎想,就……就是刚才拽着他,忘……忘了松开。” 她真想把自己舌头咬掉,她解释什么解释,叫她多嘴。 解释就是掩饰,越解释越乱! 小石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眼里的八卦之光闪的叭叭响。 柔软的小手一松开,石尧心底遗憾,悠哉悠哉地在一旁看戏。 雅兰虎着脸瞪他一眼,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吩咐小石头。 “小石头,你去将客房收拾一间出来,让石公子住下。这段时间你早些来,麻烦你照顾一下石公子起居。” 小石头惊讶了,“石公子要……要住在这?” 这可就他们老板一个人,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东家,石公子住这……不方便?” 她当然知道不方便。 雅兰臭着脸,身上冒着冷气,冷冷开口,“你有意见?” 小石头打了个寒战,雅兰还在店里管事的时候和他们这些伙计处的不错,他只是看在他们以前的情分上善意的提醒一句。 最重要的是,东家开心就好。 “没……没意见。”您开心就好。 “我现在就去收拾,东家和石公子稍等。” 说完,小石头一溜烟跑走。 小石头一走,原地只剩下雅兰和石尧。 雅兰尴尬的目光四处游离,不敢看石尧,“走,我们跟过去看看,小石头收拾的很快。” 小石头给石尧收拾的客房紧临雅兰的卧房,中间隔着一个书房。 石尧要进去帮忙,被小石头拦在外面。 “东家,石公子,你们先在外面站一会儿,里面灰尘大。”小石头乐呵呵的拿着抹布仔细擦抹,他还叫来一个帮手,两人干劲十足。 雅兰拽住石尧,额角青筋直跳,小石头这个没脑子的,就不能把房间收拾的离她远点嘛……一肚子火没地发,说出来的话都冲上天,“你去什么去,本来就废了条胳膊,你还瞎折腾,给人帮倒忙吗?” 石尧睨着她,他帮忙也有错了?这女人无缘无故吃炸药了? 雅兰吼完就后悔了,脸一红,偷偷瞄石尧两眼,别扭着转身离开,一句话都没说。 她回了趟房间,又出来,就径直出门去了。 石尧垂着眸,眼底变化莫测。 小石头他们很快把屋子收拾好,又拿来干净的床褥,一切收拾妥当,这才离开。 石尧在桌前做了会儿,雅兰这才回来。 她拿着个油纸包,别别扭扭一进屋,就塞他怀里,“喏,新出炉的栗子糕,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你先垫巴垫巴。” “省的让人说我亏了你。”雅兰心里发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不过,石尧还是一字不落地听清了。 他展颜一笑,还算这女人识相,心里的阴霾去了大半。 收好栗子糕,他一片谦谦有礼的道谢:“有劳姑娘了。” 雅兰古怪的瞅他一眼,他这是在做什么,突然装的这么有礼温和,真让人别扭。 “不谢不谢,你先吃,我去忙了。”丢下这句话,她逃也似离开。 独留石尧坐在桌前,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慢悠悠打开油纸包。 顿时,一股甜软香糯的味道盈满屋里。 看起来还挺好吃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捏起一块栗子糕咬一口,细细品尝其滋味。 安悦锦这两天魂不守舍,无论是做饭,吃饭,调香,聊天,甚至和阿泽同处一室时都频频走神。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她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阿泽总是同她寸步不离,自是知晓其中缘由,但是柳清霜,孟安,和石老爷子一无所知。 三人只察觉到最近安悦锦不对劲,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又一次,安悦锦在教导孟安调香张冠李戴。 孟安呐呐的道:“师傅,这是栀子花香。” “我说的什么?”安悦锦一脸莫名的挑眉。 “玫瑰花香。” “奥。”安悦锦颓丧地把瓶子扔桌上,“今天就到这,你自己多研究研究,琢磨琢磨。” 孟安点了点头。 还是没忍住,担忧的问:“师傅,您怎么了,可是有心事?您如果愿意,可以说给徒弟听听,我帮您想法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消息传来 安悦锦当下敲了孟安脑门一下,“你这小脑袋瓜能有什么好法子,有这精力多辩几瓶香,明个儿我查你。” “师傅,不要啊~”孟安捂着脑门哀嚎。 与此同时,一行人扬着马鞭风尘仆仆赶到赤塔村。 马蹄子带起一层尘土,赤塔村鲜少来陌生人,路过的村民看着这么大阵势一个个提起心,好奇的观望,却谁都不敢上前。 骑马的人进了村,拽着缰绳转了一圈,随手拽了最近的一个村民问:“老乡,请问里正家怎么走。” 村民看着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还配着刀,心里直打哆嗦,“问问里正家干什么?” 带头的人肃着脸,看起来挺唬人,“你只管告诉我们怎么走就好,不会亏了你。” 村民腿一软,欲哭无泪,看这群人的气势,莫不是强盗下山了? 他不说会不会给他一刀? “那那边直走,拐个弯,最好的房房子就是他家。”他咽了几口唾沫,颤颤巍巍伸出手指了个方向。 “多谢。”那人松开他,一转马头朝他说的方向去,临走前,将一块东西扔到他怀里。 村民见人走远,吁了口气,抹了一把汗,掏出怀里的东西。 是是一块五五两的银子! 他大惊,赶紧四处瞅瞅,见四周没人,急忙捂在怀里朝家走。 此时,里正家。 李婶子看到门口几个牵着马,提着刀,五大三粗的男子,着实愣了愣。 “请问,你们找谁?”她嗓子涩了涩,拘谨的问出这些话。 这些人看着就同村里人不一样,还都带着刀,看起来凶巴巴的。 来她家莫不是找事的? 李婶子心下谨慎,眼底也多了几分防备。 为首见吓着了李婶子,特意缓了缓态度,抱拳有礼道:“在下一行人从京城来,有事寻里正。” 原来不是找事的!还是京城来的,就是不知道找当家的啥事!李婶子一听,赶忙让开门:“啊,京城来的,快快请进。” 当即冲着院子里高声喊,“当家的快出来,京城里来人了,说是找你有事。” 里正原本歪在炕上,闻声顾不上其他,趿拉着鞋就出来了。 李婶子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 “几位?”里正抱拳见礼。 为首的人同样回了一礼,“我们此次来是奉了安侍郎,安大人的命令,特意来知会一声,安大人回乡祭祖,目前正在府里的郡守府上,不日便会回乡,还望里正和族长提前准备。” 里正一愣,待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安侍郎是谁,整个人立刻精分。 安盛元要回乡了!安家最有出息的人要回乡祭祖了! 巨大的兴奋袭来,里正激动的不知如何表达,“是,是,几位放心,还请回去转告安大人,在下和族长定会在大人回来之前将所有事情安排好,大人只管放心。” 为首的那人又说了两句客气话,就带着人来了。 李婶子看着那群人来势汹汹,走的时候也颇具气势。 她戳了戳里正胳膊,似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当家的,安,安盛元真要回来了?听说他在京城是大官。” 里正一巴掌拍掉李婶子点着他的手,虎着脸训斥,“说什么呢你,直呼大人名讳还要不要命了,在这么口无遮拦就给我滚回娘家去,省的给家里惹祸。” 李婶子惊觉自己失言,连忙将要说的话咽回去,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她说什么了嘛,就是问问,这不家里就他俩嘛,别人又听不了去。 再说了,从前村里人不都这么叫。 现在也就是身份不同了,从小一块长大的不能叫名字,见面还得磕头,啧啧,当官真好。 赶明她家也出一个大官就好喽…… 李婶子走着走着神,兀自做起了美梦。 里正没空管婆娘胡思乱想些什么,匆匆进屋换了身衣裳,收拾齐整,快步朝族长家去。 至于李婶子,得了这么大一个劲爆消息,自是满面春风,回身拿了针线叵篓去邻居家串门唠嗑。 于是,此事一传十,十传百,里正刚正和族长商量的时候,已经全村都知道了。 不过,却没人敢往柳娘子家去 到了晌午,要做饭时,柳清霜发现家里鸡蛋没了。 放下手里的家伙,回屋拿了些银钱就朝门口去。 安悦锦正巧推门出来,“娘,您去哪?” “家里鸡蛋没了,时候还早,我去你杨大娘家买些,她家鸡养的好,鸡蛋攒的也多。” “奥,那您快去快回,我先去择菜。” “哎,去去。”柳清霜说完就出了门,安悦锦则去了厨房。 “杨嫂子。”柳清霜进了栅栏门,就扬声喊人。 杨大娘从厨房探出头,一见来人是柳清霜,扔了锅铲,脸上立刻绽开笑迎出来,“是柳娘子呀,快快进来。” “嫂子做饭呢,快别出来了,看着锅里要紧。这不家里没鸡蛋了,我来是想和嫂子买些鸡蛋。”柳清霜直接说明来意。 “不碍事,灶堂里的火让它燃着就行。”杨大娘本来是想带着柳清霜去堂屋屋,一听来意,干脆带着人去了厨房。 她打开橱柜,柜子里满满两篮子鸡蛋。 “都在这,柳娘子要多少尽管挑,都是近些日子攒的,打算这次赶集卖了,柳娘子这会儿来,我倒省了往集上倒腾了。”杨大娘笑呵呵把鸡蛋全拿出来,摆在柳清霜面前。 柳清霜捡着挑了一篮子,又和杨大娘结了银钱,杨大娘送着她出来。 两人刚出了厨房,就和杨大娘家的小儿子打了个照面。 杨大娘的小儿子才十岁,平日里东跑西跳特别皮实。 他兴匆匆从门外跑进来,也没细看杨大娘身边的人是谁,就大声嚷嚷,“娘,娘,村里来了大消息了,在京城做官的安大人要回来祭祖了。” 他一头撞在杨大娘身上,两眼闪闪发光,兴奋地嚷嚷:“今天村里来了好些人,全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挎刀,可威风了,都是那个安大人的侍卫。” 安大人,住在京城,村里在京城当官的安大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安盛元。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逃避 杨大娘被小儿子这连珠炮地一串,说的一愣,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哎呦,坏了! 她一拍大腿,赶忙扭头去看身边的柳清霜,只见柳清霜也愣了下神,手里拎的鸡蛋篮子一晃,险险稳住,吓得杨大娘差点以为就要摔下去。 这么大一篮子鸡蛋,若是摔碎了,得多心疼! 杨大娘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只好狠巴巴给了自家小儿子后背两巴掌,“胡咧咧啥呢,一天就知道咋咋呼呼,没看到你柳婶子在这。快回屋去,叫你爹出来吃饭。” “柳娘子,呵呵……这……”杨大娘僵着笑。 柳清霜回过神,紧了紧手中的篮子,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那嫂子你先忙着,我回去了。” 她说的轻松,但是看在杨大娘眼里,她唇色苍白,扯出的那抹笑更是勉强的不得了,如此一来,杨大娘脸上的笑愈发僵硬,不过,眼底却闪着光。 心里想着,安盛元真的回来了?那这下有好戏看了。 哎呦,等把柳娘子送走,她得赶紧去打听打听。 柳清霜从杨大娘家出来之后,一路上都能感受到乡亲们跃跃欲试又满含八卦的眼神。 她拐了个弯,前面就到家了,却突然没有了回家的勇气。 柳清霜脚步顿了一下,转身钻进了旁边的麦垛。 安盛元回来了,十六年了,突然听到他的消气,她呼吸还是一窒,心底颤了颤。 她需要静静,需要冷静一下。 把篮子放在地上,柳清霜用双手揉搓了两下脸。那个男人长什么样?这么多年,他的容貌在她记忆里都模糊了,乍一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她想的都是那个人背着光,请求她妥协的模样。 咬着牙关,心底如落在寒冬三月里。 他不要她,不要她的小锦,如今携着娇妻美妾荣归故里,又与她们何关? 柳清霜嗤笑。 弯腰拾起地上的篮子,冷漠的转身回家。 太阳转到正中,安悦锦将洗干净的豆角放在案台上。 从厨房往外张望,这都去了许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恰在这时,木门被人从外面一下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哐。” 安悦锦一怔,就见柳清霜进来,“娘,您回来了,您……这是怎么了?” 虽然柳清霜面色如常,但是安悦锦还是敏感的发现她神色间多了些忧郁,尽管她一直在极力隐藏,但是还是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安悦锦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接过篮子,抱怨道:“娘,我菜已经洗好了,锅也烧热了,您怎么现在才回来,莫不是和杨婶子唠嗑忘了时间?” 女儿看来的那一眼,让柳清霜总感觉她窥透了什么,心下一紧,“是是啊。和你杨婶子多聊了几句,结果忘了时辰了。那,我赶紧去做饭。” 她讪讪笑了笑,提着裙子步进了厨房。 夜幕降临,安悦锦一脸阴沉坐在床边。 阿泽刚洗完澡,黑色的长发滴着水,他推门进来,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走向床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顺势坐在床边,单手搂住安悦锦的腰,嗓音带着沐浴后的暗哑。 “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悦锦眨了眨眼,想起今晚自己在外听到的那些话,又联想到柳清霜回来时的异样,心下越发愤恨。 “那个人回来了。”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听村里人说,今天来了几个骑着高头大马,配着刀的人,去了里正家。说是,安大人要回乡祭祖了,不日就到,让里正和族长提前准备好。” 安悦锦说着冷笑一声。 屋里一时陷入安静,看着安悦锦眼中流露的复杂情绪,阿泽垂下眼睫,拿过她细长的手指把玩。 他知道她心有不甘。 “管他什么安大人,李大人,不过是一个见所未见过的人,回来就回来了,与我们何干?” 安悦锦睫毛抖动了一下,心底猛地一下抽痛。 这……是原来她的感受。 所谓的父亲,只是一个见所未见的陌生人。 而上一世,她又何尝不是? 安悦锦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席卷,她定了定神,强自压下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头靠在阿泽肩膀上,缓慢的道:“阿泽,咱们离开一段时间。” “修明说县里的铺子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去看看。带着娘一起,咱们在县里买处院子,可以经常过去。” 她想带着柳清霜暂时逃离这里,也好过到时……那些流言蜚语…… “好。”阿泽一下一下轻抚她的长发,声音低沉暗哑满含怜爱。 夜越发黑沉,透过纸窗映出两道相依偎的身影。 一道残影略过,快速消失再夜色中。 翌日一早,鸡刚打了两声鸣,安悦锦就起来打包行李。 她昨晚就决定,今天一早就走,免得柳清霜再听些有的没的。她还让阿泽去了趟石老爷子房里,托老爷子这段时间看顾家里和花田,若是有何事,就让大山兄弟去县里知会一声。 等柳清霜起床的时候,安悦锦和孟安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只等着动身。 因此,当柳清霜看到面前摆着的几个大包袱时,一脸懵。 她揉了揉阵痛的额角,昨晚翻来覆去一宿,最后才下定决心,跟着女儿过自己的日子,就当做从来不认识什么安大人。 心里有了决定这才入睡,那时天都要亮了,今天一早果不其然,起晚了。 “这……是要干什么?”柳清霜看着面前的家当事,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娘,县里的铺子修好了,但是人还没找齐,我要过去看一段时间,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启程。”安悦锦当即不给柳清霜思考的机会,挽着她就要上马车。 柳清霜晨起也只是简单梳洗了一番,“可是……我还没收拾东西。” “哎呀,娘,您就那么几身衣裳,不带就不带了,等到了县里,新给您置办几件。”安悦锦拖着柳清霜上了马车。 马车跑出去很远,柳清霜看着车外匆匆略过的树影,心下恍然大悟…… 哎……重重叹了口气,女儿聪慧,看来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梅花痕迹 从吹动的车帘缝隙中看到女儿和女婿并排坐在一起的背影。 柳清霜擦了擦眼角,深感愧疚。 这么多年,她不能给女儿好的生活,还生生拖累她。 让她为自己操碎了心。 马车一路疾驰,不过一个时辰,停在了一栋僻静的两进宅院前。 “娘,这就是咱们家了。” 柳清霜被安悦锦扶着下车,一路上被马车颠簸的晕乎乎的,踩在地上才有了踏实感。 高高的青砖瓦的宅院刷着崭新的黑漆大门,门上挂着扁,上书“安府”。 安悦锦掺着柳清霜迈过门槛,率先进门。 阿泽在后面拎行李。 两进的宅院宽敞精致,还带着一个小花园,柳清霜一路屏住呼吸,直到正房前,才迟疑着问:“小锦,这真是咱家房子?” 这么一栋二进院子,闹中取静,地理位置绝佳,还修的这样精致,没几百两下不来。 修房子一事,安悦锦交给了孟子旭,此时看来,甚合她意。 “娘,您尽管放心住着,地契就在女儿手里,咱又没偷没抢,都是女儿一分一分赚来的钱,您只管踏实的享福,那些乱七八糟的都莫要去想。” 当然,这“乱七八糟”还包含着安盛元回乡那档子事。 柳清霜意会了女儿的弦外之音。女儿孝顺至此,她这当娘的再不可让女儿费心。 就赚钱这事,自从女儿那次生病醒来,新奇点子一个接一个。 三人安置好。 到了午饭时,柳清霜用新买来的食材,着手做了一大桌菜,色香味俱全,馋的安悦锦肚里的馋虫咕噜噜直叫。 午饭后,柳清霜进屋小歇,安悦锦和阿泽去新铺子里巡视。 连日来的担忧终于有了着落,安悦锦松了一口气,但愿,这段孽缘得以避开。 她不是原主,对安盛元没有女对父本能的孺慕之情,柳清霜也是不想见他的,避开些时日,等到安盛元回京,她们的生活就会恢复原样。 只是命运偏偏反其道而行,越是不想见,越得以想见。 新铺子在县城的主干大街上,来往行人不绝,热闹非凡。 安悦锦和阿泽驾着马车停在新铺子前,上书金灿灿的几个大字“锦妆阁‘分号’”。 掌柜的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之前被分派来锦妆阁的时候,原东家特意带他见过新东家。 一见阿泽扶着安悦锦跨下马车,他赶忙迎过来。 态度热络而不谄媚。 安悦锦捏了捏阿泽的小手指,“你先去买些吃食,我和掌柜的去里面转一圈,稍后在马车里等你。” 今日匆匆搬来,俱已疲惫,安悦锦不愿柳清霜再动手做晚饭,就和阿泽商量,干脆买些吃食对付一顿算了。 待得修整好,去挑两个丫鬟回来,以后洗衣做饭就不用柳清霜再动手。 阿泽瞟掌柜的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抬手顺了顺安悦锦耳边的发,“你先忙着,我去去就来。” 看着安悦锦进门,阿泽才打算离开。 转身之际,眼角余光捕捉到门缝上的一点划痕。 动作生生止住…… 喧闹的大街上,阿泽站在原处,剑眉微蹙,若有所思。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那是一朵极小的梅花,像是用利器故意刻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熟悉 不仔细看,就是随意被刮出的一道划痕。 心有所感,阿泽猛地沿墙走了十来步,果不其然,又是一个同样的痕迹。 就这样每隔十来步都有一朵同样的梅花,一直指引着往后面的巷子去…… 安悦锦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又和掌柜的提了些意见,出来时,阿泽已经买好吃食等在马车边了。 他细长的手指勾着油纸上缠的草绳,微垂着眼睫,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可是安悦锦莫名的就是觉得阿泽心里有事。 可是不等她问,阿泽就揉了揉她的发顶。 安悦锦仰起小脸冲他甜甜一笑。 繁华的街道,一辆马车龟速行驶,车外跟着一个丫鬟正喋喋不休冲着车内抱怨:“小姐,这什么破地方,就这还是最热闹的街道,这么破,连京城最冷清的地方都不如。” 被称作小姐的人,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白皙的玉指半撩车帘,只看一眼,就惹人遐想。 她托着腮,眼中兴致满满:“还好呀,虽然小,还算有地方特色。” 往日被母亲拘在家里,只能看各地的地理志,哪有亲眼看看有趣。 此刻安珺婷早忘了之前被逼着离开的不情不愿。 她兴致勃勃的看着街上的新鲜事物,凡是看上的通通指使丫鬟给她买来,马车上的小几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眼角掠过一个铺子时,她扫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扶着一个女子上马车。 正要喊“停车”,小厮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过来挡住她的视线,“小姐,您的冰糖葫芦。” 小厮笑的一脸讨好,美滋滋的等着主子奖赏,哪想到惹来主子一瞪。 随即是怒斥:“滚开。” 小厮一脸懵,虽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一刻不敢停,麻利的滚到安珺婷的视线之外。 安珺婷急忙探出头,刚刚看到的店铺之外已经没有那个身影了。 安珺婷狐疑,她看错了? 她努力回想刚刚自己不经意的一瞥,晃了晃脑袋,那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一身穷酸,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那个人那么有本事,怎么会委屈自己,况且……那个人从来不允许女人近身。 就连她都不让。 安珺婷抿了抿唇,想起这些,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远处,一辆马车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虽然看错了人,不过那个店铺倒是引起了安珺婷的兴致,她吩咐车夫掉头。 丫鬟扶着安珺婷下车。 “锦妆阁‘分号’”安珺婷抬眸看了眼牌匾。 掌柜的早看到外面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热情的迎出来:“姑娘请里面看,我们锦妆阁刚在县里开业,所有香露都打七折,刚上市的新品就我们铺子刚刚送来一瓶,还是开业待遇,其他店求都求不来。” 掌柜的眼力好,一眼就瞧见眼前姑娘冰肌玉骨,头上戴着的簪子镶嵌的珍珠,圆润饱满,千金难求。 于是赶紧抓紧机会推销店里最贵的新品。 要不他真不知道有没有底气能卖出去。 事实上哪是什么其他店里求都求不来的,这新品是东家刚刚来扔给他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买香露 想起东家当时的动作神情,掌柜的默默扶额。 据东家说这是她随便捣鼓出来的,还挺好闻,让他卖着试试。 不过……不可低于十两银子…… 掌柜的刚听到时一脸欣喜,谁不知道锦妆阁的新品总是供不应求,可是听到价钱时迟疑了一瞬。 锦妆阁目前卖的香露最贵不过五两银子,这十两银子的 掌柜的打开盒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姑娘看看可否喜欢,这瓶香露目前只此一瓶,别的分店可没得卖。” 安珺婷在店里转了一圈,知道这就是娘之前买香露的那家铺子,来铺子里的人很多,她也亲身用过,效果很不错。 既然来了,安珺婷心想着多买几瓶回去。 安珺婷接过小瓷瓶打量了下。 旁边的丫鬟一脸不信的开口:“只此一瓶,别是卖不出去,拿来诓我们小姐的。” “怎敢怎敢,这位姑娘可冤枉小的了,我锦妆阁卖出的东西整个县都供不应求。”说到这时,掌柜的一脸骄傲,腰板挺得直直的。 心里想着,哼,小丫头,若不是看着你们小姐一身富贵,我还不拿出来呢。 他之前试闻过,东家新做出来的香露,哪是一个“秒”字了得。 丫鬟还想回嘴,被安珺婷制止。 她拔开瓶塞:“是否有掌柜的说的好,闻一闻便知。” “是是,姑娘说的是。” 掌柜的见安珺婷将瓷瓶放到鼻下轻嗅,露出的秀眉微挑,眉眼间越发柔和,显然是极喜欢的。 回了住处,安珺婷去给母亲请安。 张淑云见女儿一脸喜色,便问:“今个儿出去逛逛就这么开心,这么个小地方难不成比京城还好玩?” 安珺婷笑嘻嘻的依偎到母亲身边:“娘亲莫说这个地方小,若是让爹爹听到了定和您没完。” “你啊。”张淑云宠溺的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无奈道:“你爹爹现在忙着呢,才不会听见。” “那也不行。”安珺婷嘟嘟嘴:“爹爹忙,娘亲也不能说爹爹的坏话,小心我告诉地爹爹。不过爹爹近来在忙什么?” 肯定是在忙回乡祭祖的事情还有那母女俩。 张淑云脸色沉下来,不过看着娇俏的女儿,她将自己的不悦隐下,嗔道:“你个小叛徒,就知道向着你爹爹。” “嘻嘻。”安珺婷笑了两声,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献宝似的给张淑云看:“娘,您看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这是您上次给我的香露,这是在郡上一家新开的叫锦妆阁的铺子里买的,他们家专门卖香露,我特意给您多带了几瓶您喜欢的。” 锦妆阁。张淑云笑脸僵了一瞬,心中一股火气升腾而出。 “哦?香露?”她不动声色地打开瓶子闻了闻,一股浓淡适宜的香气飘来,“还是女儿心疼娘。” 安珺婷嘻嘻笑得更开心,抱着张淑云娇声撒娇。 “听说这里的锦妆阁是分铺,我今天去的时候里面好多人,娘亲若是喜欢,明日我再叫他们多送些来,那家掌柜的说这香露都是他们东家研制出来的,若是有机会,女儿真想见见他们东家是个什么样的妙人。” 安珺婷对这些东西向来有兴趣,她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张淑云却已经怒火中烧。 看着女儿单纯的小脸,心里冷冷的想着,有你爹爹在那卖力打听,会有一天见到的,只是那时候不知你还是不是真的想见。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事 送走安珺婷,张淑云唤来秋月。拧媚问:“这么些日子了,那个陈掌柜那可有消息了?” 秋月一凛,跪在地上:“今个儿刚传来的消息,奴婢正打算跟您说。那,那些人没得手,还被送了官府。” “什么?”张淑云拍桌,刚刚积攒的一腔火气一股脑全涌了上来,此时再看桌上的那些香露每一个都像是柳云霜,正嘲笑她。 “废物。”她拿起那些香露狠狠狠狠砸在秋月身上。 秋月吃痛,垂头跪在地上,躲也不敢躲。白色的瓷瓶从她身上滚落地上,碎成一片片碎片。 混合着多种味道的花果浓香顿时在屋中弥漫开,直冲口鼻。 秋月咚咚磕了两头,哽咽着说:“夫人息怒,是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夫人责罚,万不能气坏了您的身子。” 张淑云走近,冷笑着看着跪在脚边的人:“一群饭桶,我要你们有何用,一次次办不成事。” 她蹲下,一把捏住秋月的下巴,细长精致的指甲掐进细白的肉里。 “你说那个贱人的女儿能耐很大是不是,呵,锦妆阁分铺,都将铺子开到郡里了。”而她呢,堂堂一个诰命夫人,竟斗不过一个穷酸的乡下丫头。 秋月不敢挣扎,任由张淑云将她的下巴掐的见了血:“胡人,拿个家人生的小家人,就至渣了孟家的光。” 张淑云撇她一眼,嫌弃的甩开手。 秋月得到解放,趴伏在地,颤声说:“夫人饶命,那个小贱人就是一时得意,等着孟家的人榨干她的价值,定会弃了她。” “对啊,我竟忘了,那个贱人还搭上了皇商孟家,真是好算计。”张淑云脸上冷若冰霜,回身坐在椅子上,淡声吩咐:“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让外头那些废物都回来。” “是。” “行了,下去。” 秋月如蒙大赦,磕了一个头,小心翼翼退出房间。 秋月出去后,房间里静下来,张淑云心头堵着一口气,但是却没有再歇斯底里。 她坐到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又看一眼月上中天的月亮,自嘲一笑,今晚老爷又要睡在书房了。 烛光渐熄,映照着床上妇人眼角的点点晶亮。 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烛光昏暗,安悦锦沐浴后披着一头湿发出来就见阿泽坐在床边发呆。 她走过去,坐在男人腿上,胳膊圈上男人的脖子,软声问:“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软玉温香在怀,阿泽抱紧怀中的娇人,低头在她红唇上重重亲了一下,“没事。”手摸到怀中的湿发,不满的轻斥:“头发怎么也不擦干,小心着凉。” 说着他把怀中的人扶正,一手去拿桌上的巾子,一下一下轻柔的给安悦锦擦着长发。 安悦锦坐直,见男人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也不再问,不满的咕哝一声:“爱说不说。” 擦干发上了床,阿泽就缠了过来,今晚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不依不饶,直到将累的安悦锦眼睛都睁不开才放过她。 事后,阿泽给两个人收拾妥当,安悦锦已经睡过去了。 他将身侧的人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上蹭了蹭,开始思考今天的事情。 今天他发现那些梅花印迹后,就一路沿着印迹找去,一路通向城外。 那些印迹做的很隐蔽,到底代表什么? 阿泽微闭上眼,脑袋里快速的闪过什么,却又抓不住,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有时间他还要循着痕迹去看看,心里这样想着,他又抱紧怀中的人几分,慢慢入睡。 安悦锦一觉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穿好衣裳拉开门就见阿泽正在院子里打拳,身子笔挺,下盘稳健,出拳迅速,手法凌厉,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男人的魅力。 安悦锦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眼。 阿泽出拳不停,眼角映着身后的女人,带上几分笑意。 柳清霜收拾妥当出来就见她的傻闺女正一副垂涎白痴的模样盯着自己的夫君,好笑的拽着她朝厨房去,“看什么呢,跟个小傻子似的,赶紧跟我去厨房做饭,别打扰阿泽练拳。” 安悦锦小脸微红,被柳清霜拉着进了厨房,心里想着还不是因为她夫君练拳的样子太好看,她才忍不住犯花痴嘛。 早上柳清霜用昨天煨好的鸡汤做了鸡汤面,上面撒上细碎的葱花,碧绿碧绿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她又手脚麻利的贴了几个小饼子,切了点鸡丝拌了拌。 安悦锦在一旁打下手,“娘,今天咱们出去转转,给您置办几件衣裳,再买几件首饰,我娘亲这么好看,可不能浪费了,得好好打扮打扮。”说着,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柳清霜。 柳清霜白她一眼,将盘子塞到她怀里:“我这么大年纪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什么样子,端出去。”她回身端了托盘上的面条,“有那钱你多给自己和阿泽置办点好衣裳,咱们现在不是在村里了,你又经常往铺子里去,得穿的体面点,对了,首饰也该多置办几件。” 安悦锦无奈,她娘口口声声都是她,“娘,我和阿泽您就别担心了,您自己也知道现在不是在村里了,该买好的就得买,女儿挣那么多银子不是让您给我省着的。”她们家现在家底可不薄。 “女为悦己者容,您打扮的越漂亮越给女儿长脸,等一出去,别人都以为咱们是姐俩,不定多羡慕您呢。” 哪个女人不爱美,安悦锦说的柳清霜心里甜滋滋的,还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中的托盘,装作没好气的瞪她:“就你会说话。”转身招呼阿泽吃饭。 安悦锦嘻嘻笑着坐下,吸了一大口面条,嗯香,她娘亲的手艺又好了。 两个女人逛街,这次安悦锦没再要阿泽跟着,挽着柳清霜的胳膊,两个人亲亲密密走着去街上。 阿泽被孤零零扔下,宠溺的送走小女人的背影,顿了一下,回屋换了身衣裳也出了门。 第一百二十章 遇见 郡城的街道比镇上更宽更热闹,叫卖声,吆喝声,呼朋唤友的声音不绝于耳。 安悦锦挽着柳清霜一家一家店铺逛过,拉着她进了郡城最大的首饰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过来招呼,见二人都梳的妇人发髻,“二位夫人想要看点什么,镯子,发簪,发钗,头面,金的,银的,珍珠的,宝石咱们铺子里都可全了。”说着,将二人迎进了柜台前。 “您二位喜欢哪个,小的给您拿出来试戴。” 安悦锦在柜台里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素雅的珍珠发簪上:“伙计,麻烦将这个拿出来给我娘试一下。” 柳清霜一听,悄悄捏了下安悦锦的手,对着她暗暗使眼色,太贵了,不要,不要。 安悦锦看见也当作没看见,笑呵呵的接过伙计递来的发簪。 精致的银色簪子,簪头镶着一个圆润的粉色珍珠,简洁大方,很合安悦锦的心意。 她不管柳清霜暗暗阻拦,直接将簪子插在她发髻上。 伙计赶紧递上镜子。 “娘,您看看好看吗?” 柳清霜无奈照镜子,镜子里的妇人挽着一头乌黑的发髻,髻上簪着一根珍珠发簪,一下子朴素的人就添了几分颜色。 确实很好看,她左右照了照。 安悦锦一看就知道她娘亲喜欢,“娘,我觉得您带着这根簪子真好看。”安悦锦不等柳清霜反应,就直接和伙计说:“伙计,这根簪子我们要了,你再把这、这、这、这几根给我们拿出来试戴下。” 安悦锦一连点了好几根发簪和发钗,一一让柳清霜试戴。 柳清霜无奈,女儿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最后安悦锦买下了五根发簪,一支发钗一对银镯子,花了三十两,伙计全程笑眯眯的,将东西给二人仔细包好。 而那根珍珠发簪,安悦锦给柳清霜簪在头上就不让她再摘下来。 “二位客人,您的东西,请拿好,欢迎下次再来。” 安悦锦接过东西,重新挎着柳清霜朝店门走。 一个男人匆匆忙忙从两人身边快步经过。 一下花了三十两银子给她一个妇人买首饰,柳清霜一边走着一边心疼银子。 门口一个响亮的男声吸引了她的注意:“郡守夫人大驾,小店蓬荜生辉。” 母女二人同时朝声音看去。 只见,几个年轻的女人簇拥着一个上了年纪,打扮富贵的老太太走进来,身后跟着三四个丫鬟。 柳清霜与进门的老太太对上实线,一怔,脚下的步子停在原地,捏着安悦锦的手一瞬间扣紧。 安悦锦感觉到娘亲的异样,蹙起了眉头。 老太太也停在原地,眯着眼打量对面的母女二人,神色复杂。 “母亲,您怎么了?”老太太身边一个美貌妇人见人突然停下,不解的问。 张淑云今天特意带着自己婆婆出来逛逛,安老夫人离开家乡十几年,终于能够回来,一进沧河郡城的城门,一扫舟车劳顿的疲惫,精神了好几倍,这不一循着有空,她就陪着老夫人出来转转。 只是老夫人这奇怪的表情 张淑云循着安老夫人的目光看去,。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对母亲,穿着细棉布衣裙,头上簪着为数不多的首饰,打扮的很是素静,可还是难掩秀丽容色。 即使已经相隔十几年,即使曾经只有一面之缘,张淑云还是一眼认出柳清霜。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撞破的尴尬难堪。张淑云控制着自己才没当着众人面失态。 她仍保持着笑吟吟得体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的死紧,指尖扣紧手心。 真是阴魂不散。 安老夫人认出柳清霜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身边跟着的女孩,眼中神色更加复杂。女孩十六七的年纪,梳着妇人发髻,眉眼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这孩子长的真像盛元。 城外,树林。 树影婆娑,清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阿泽警惕的在树林中移动,眼神锐利,摆出防守的姿势防备着四周。 他是一路循着标记过来的。 直觉这里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沙沙”一阵风吹过,叶子又乱晃着发出响声。 “谁?”阿泽冷喝:“出来。” 话音刚落,四周就冒出一圈黑衣人,粗粗打量,约莫有十人左右,呈一个包围圈,将阿泽围在中间。 这十人俱穿着一样的黑衣,衣边上绣着金色条纹。 阿泽小心摸上腰间的匕首,一双锐利的黑眸寻摸着一会打起来可以突围的地方。 只是,阿泽还没想好战略,周围的黑衣人突然齐刷刷跪下。 “属下参见主子,我等无能,请主子责罚。” 这些大男人说着,激动的声音里还掺杂着一丝哽咽。 阿泽握着匕首的手指一松,站直身子,冷眸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人,”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一惊,俱抬起头来看他,又一瞬间赶紧低下。 阿泽对面一个男人跪着上前一步,哽咽着说:“主子,我是黑一啊,属下无能,让主子受委屈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主子,还让主子找来,属下愿受任何处罚,可主子别不认属下啊。”黑一都要哭了,一个大男人丢人的抹了两把脸。 黑二也上前一步:“主子,黑二也愿受罚。” 后面的黑衣人齐刷刷的道:“主子,我等甘愿受罚。” 阿泽垂下手,放下几分戒备,思量着,这就是他要找的?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是的。 无论这些人的衣饰,还是现在这些场景都是那么熟悉。 脑中飞速闪过一副画面。阿泽头痛的闭了闭眼。 竹林深处,阿泽坐上椅子上,打量了两眼此时他所在的这个简单小木屋。 黑一端过一杯茶放到阿泽手边,“主子,属下们都是些糙汉子,这里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粗茶,主子先凑合着解解渴,属下已经吩咐人去买些好茶来。” 阿泽轻轻嗯了一声,瞥了眼杯中淡黄色的茶水,没有动。 黑一黑二心中酸涩,主子何曾让这些粗茶摆在他面前过,主子的吃用向来精细,茶更是只喝采下的贡品新茶。 主子受委屈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既然找到主子了,属下刚刚已经放消息让黑三黑四黑五他们带人回来。” 阿泽又嗯了一声,听着这些名字异常顺耳。 虽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阿泽并没有露出丝毫异样:“跟我说一下你们这些时日的情况。” 听主子问起情况,黑一顿时气愤咬牙,握着拳头狠狠在手上砸了两下,“属下当初和主子走散,就循着主子留下的记号找过去,结果那些小人半路劫杀,属下们没有及时赶到主子发信号的地方,那些人又紧追不舍,属下们损失了不少人,只能退回到沧河郡城外守着。等那群人离开后,黑三黑四他们分别带了一对人去主子当初发信号的方向寻找。” 阿泽沉思,是什么人派一大批杀手想要了曾经他的命,他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些人的身份可查请了?” 黑一黑二对视一眼,黑二回答:“回主子,查清了,追杀我们的人分两派,一派是贵妃和大皇子派来的,一派是三皇子派来的,您消失了这么久,现在京城局势混乱,大皇子党和三皇子党联手上书想让皇上判定您您已逝,重立储君。就连东宫都已经被安插的到处都是眼线。” 储君,东宫,阿泽俊眉微挑,原来如此。 首饰铺子里,对于这场猝不及防的偶遇,所有人都没说话。 安悦锦看着对面的老太太,正想说话,就被柳清霜一把拉紧。 “走了,今天逛的太久了,娘累了。” “奥,那我们回家。” 只是刚走了两步,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道:“是你。” 说话间被丫鬟围在中间的曦儿走了出来。 “好巧啊,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你。”她拉着身边女子的手,笑道:“我之前还和母亲说若是再碰见你一次就好了,你真厉害,短短时间就将锦妆阁开到了郡城。我想让你专门帮我调一种独属于我的香露,不知可行?” 就是专门定制呗。 可行。 当然可行。 安悦锦狐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曦儿说完这话,她明显感觉到站在最前面那个老太太面上一僵,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而她身边那个美貌妇人则是用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她。 这群人认识她! 而站在曦儿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安珺婷,此时一脸惊喜的问:“你就是锦妆阁的东家?” 不等安悦锦点头,曦儿笑着说:“是啊,这位姑娘就是你一直想要见的那个妙人儿。” 安珺婷打量着安悦锦,温婉一笑,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果真是个妙人儿。” 柳清霜见女儿与这行人说上话,想走却走不成,心底焦急。 安珺婷:“姑娘一看就是个心灵手巧的,我与曦儿所求一样,不知姑娘可行否?” 安珺婷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在京城的一众朋友之间也是高高再上,此时面对着自己的喜好,倒是放下了傲气,谦虚的很。 “可行。”送上门来的生意哪有推拒的道理。 “小锦。”柳清霜张了张嘴想要阻拦,她不想女儿和这些人有过多接触,但是犹豫了一瞬,到底没出声。 安悦锦正和曦儿二人谈生意,没有注意到娘亲的这一动作:“给二位姑娘专门定制香露没问题,只是这银子要贵些。” 曦儿和安珺婷一致表示:“银子没问题,你只管定价钱。” 独属于自己的味道,就算花个几百两又何妨。两人都是金枝玉叶掌上明珠,对于这点小钱不放在眼里。 安老夫人看着安悦锦谈银子,心底叹了口气,眼睛更加混浊。 可惜了,可惜了! 和两个姑娘约定下将锦妆阁作为互传消息的地方,安悦锦就和柳清霜出了首饰铺子,离开前她还转头看了那老太太一眼,见她正直视前方,并没有看着她,这才将那丝奇怪的感觉放下。 出了首饰铺子柳清霜声称自己累了,想要回家。 安悦锦见她脸色苍白,仿佛一下被抽了精气神,有气无力样子,担忧的问:“娘,您脸色不太好,要不我带您去看下大夫。” 柳清霜虚弱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刚才走的多了,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安悦锦低垂下长睫,试探道:“娘,刚我们碰见的那些人你是不是认识?” 柳清霜一慌,下一秒,干脆道:“不认识。” “奥。”安悦锦淡淡的应了一声,似是有些失落。 柳清霜心里瞬间吊起,就在她怀疑女儿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听安悦锦说:“那挺可惜的,女儿还想着若是娘认识,那女儿就可以借此让生意更近一步。” 安悦锦故意这样说,她看着柳清霜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下来,心底有了猜测。 郡守府,郡守夫人和张淑云守着安老夫人挑了一会新款首饰,见老夫人露出疲态,就都起身告退。 张嬷嬷收拾桌上专门给老夫人留得的几件,发现其中有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笑着挑出来:“老夫人,这金丝八宝攒珠钗应是小姐的,落这了,没拿走,老奴一会让人给小姐送去。” 安老夫人睁开闭目养神的眸子,看着那支钗,半晌后:“不必了,这是我挑的,一会你收起来。” 这老夫人这么大年纪戴这种也不合适,挑这个干什么?张嬷嬷虽一连串疑问,但还是乖乖应:“是。” 安老夫人重又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今儿在首饰铺子见到的人,和珺婷一样的年纪,头上素静,连支钗子都没插。 用过午饭,安老夫人刚歇完晌,小丫头匆匆进来禀报:“老夫人,老爷来请安了。” 张嬷嬷服侍着安老夫人收拾妥当,扶着她到外面的小厅。 安盛元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 “儿子给娘请安。” 安老夫人摆手示意他坐。 “听闻娘今个儿出去转了转,可是发现沧河郡城距十几年前变化很大。” “是很大。”十几年前,安盛元带着她搬往京城,在沧河郡城住了一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做饭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早已今非昔比。 “咱们离开这十几年了,如今你回来,那人应该也知道了。” 安盛元喝着茶水的动作一顿,放下杯子:“儿子不知,当初她离开后,就回了村里,儿子就没再让人汇报她的消息。” 也是近来他才着人去打听,当初送她回来的人说她怀了身孕,也不知道她和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嫁? 毕竟是年少夫妻,又是她执意要离开,安盛元每每想起,五味杂陈。 安老夫人叹口气,不赞同的道:“安家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地,从来不欠她什么,她愿走就走,我一开始看她就知道她是个不懂事的,可是安家的骨血不能落在外面。” 说到这,安老夫人重重拍了几下桌子,恼怒的道:“可是你非不听,她一个女人会养什么孩子,老身不让孩子跟着她过苦日子还错了?看她把好好一个闺女养成什么样子。” 她今天见到安悦锦,那孩子样貌在她几个孙子孙女中是最出挑的,可是行事做法实在拿不出手。 丢人,实在丢人! 堂堂一个千金小姐不顾身价去给人做什么定制香露,真是把他们安家老脸都丢光了。 安盛元神色黯然,他当初和柳清霜和离后,柳清霜执意将孩子留在身边,而且那时将孩子留给她是最好的选择,同时安盛元对柳清霜也存了一份怜惜。 有个孩子陪着她,不至于孤身一人。 闺女? 正沉浸在回忆中,安盛元猛然抬头看向安老太太,他娘怎么突然突然,怎么知道是闺女的? “娘,您有她们的消息了?”安盛元一脸惊喜。 安老太太剜了他一眼,“瞅你这没出息的样,这么多年你在官场上练就的一身沉稳气度呢,若是让你媳妇看到你这样,非要和你闹气。”儿媳妇不是个大度的,这么多年老太太已经将她的脾气摸透了,自然不想因为一个过去的女人让儿媳和儿子闹气。 安老太太还打着让儿子悄悄进行的想法,殊不知,张淑云这么多年一直对柳清霜耿耿于怀,早她们一步就已经掌握了柳清霜母女的资料,开始作妖,更是在首饰铺子就一眼认出了柳清霜母女。 安盛元敛了面上的惊喜,却仍是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强压的喜意中还带了一丝惆怅。 “娘,您快跟儿子说,她们母女现在如何了,清霜可嫁人了?” “娘也不知,只是今天在首饰铺子里见到了她们娘俩,那闺女长的像我们安家人。” “真的?她们娘俩在郡城。”安盛元前一秒惊诧,后一秒就皱起了眉,“她们娘俩怎么搬来郡城了?”郡城不比村里人纯朴,生活不易。 “这个你娘哪知道。”安老夫人无奈,看来他这个儿子还没有完全放下曾经的事,或许是不甘,“没准是柳清霜嫁来京城了。” 安盛元被他娘打破了最后一点期望,面露苦笑。 也是,郡城距离赤塔村有一段距离,若不是再嫁,她一个孤身女人怎么会带着孩子来城里生活。 清霜离开的时候还那么年轻,她又有一副好相貌越想安盛元越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闷。 从安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安盛元先回房与夫人张淑云聊了会。 喝了一盏茶,嘱咐了她管教好小女儿,便起身。 张淑云跟着站起来,“天色晚了,老爷今个儿又不回房睡吗?妾身吩咐厨房做了几样老爷爱吃的菜,老爷吃了晚食再走。” “不了,还有些公务没处理,我就睡在书房了。”看妻子一副委屈的模样,他抚了抚她鬓边的发,“你要知道这次回来皇上还给我分派了任务,委屈夫人几天了。” 柔声安抚了一会,张淑云这才好,松开了拽着他的手,帮他理了理衣裳,“那妾身一会让人将饭菜送到书房,晚上老爷早点睡,我叫德全提醒你,别一做起文章来就忘了时间。” 安盛元点头应了,大步出了房间,去了书房。 一进书他就吩咐德全去查柳清霜娘俩的消息,越快越好。 这房间是郡守府临时整理出来当做他的书房,安盛元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一个画轴,小心在桌上铺开。 一个青衣女子渐渐露出全貌,赫然就是柳清霜的模样,只是相比现在多了几分青涩,长睫低垂,神色间全是温柔蜜意。 这是他与柳清霜新婚时亲手为她画的,只是她离开后他就收起来,只偶尔心烦意乱或是酒后会拿出来看两眼。 此刻轻轻触摸画上人的眉眼,安盛元眉头紧皱,“真的另嫁他人了?” 柳清霜自打回了家就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安悦锦推了推神游天外的娘亲,担忧道:“娘,真的没事吗?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大夫。” 阿泽早就回来了,换了身衣服,听见声响从屋里出来,“娘怎么了?” 安悦锦摇了摇头。 柳清霜扯出一摸笑,“你们不用担心,我就是今天逛的有些累了,歇会就没事了。”抬头看了看正中的日头,她道:“我先去换件衣裳,出来做饭。” 安悦锦拉住她,“娘,您今天别做饭了。”说着冲着阿泽眨了眨眼,“我和阿泽来,您回屋歇会。” 阿泽走到安悦锦身边,配合着道:“娘,我和悦悦做饭,饭好了叫您。” 柳清霜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遍,见二人打定主意的样子,便没拒绝,直接回了屋。 厨房里,安悦锦负责择菜,阿泽负责后续的一系列切炒。 翻着银光的菜刀在菜板上铛铛剁着,菜板上的胡萝卜全成了粗细一样的胡萝卜丝。 安悦锦啧啧称奇,“不愧是会武功的人。”一把菜刀舞的虎虎生风,切出来的菜像是一根一根比着模样来的。 阿泽无奈一笑,腾出一只空着的手,宠溺的揉了揉安悦锦的发顶。 切完菜,热好锅,接下来就是炒了。 安悦锦怀疑的小眼神在阿泽脸上转了几个来回,“你真的行吗?” 行不行他哪知道,以前只是看过柳清霜做,阿泽嘴角抽了抽,将盘子往她面前一伸,“要不你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陈世美爹 “嗯嗯不,你来,你来。”安悦锦连连摆手,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做的是黑暗料理。 阿泽瞟了身边无赖的小女人一眼,转过身重又面对着灶台,等锅热。 安悦锦从身后抱住他,小脸在他后背上蹭了蹭,撒娇着给他加油打气:“夫君,我不想吃黑暗料理,你要好好做,我相信你。” 软绵绵一声夫君叫的阿泽浑身一紧,手中的盘子差点扣在锅里,而她后面的话,阿泽气笑了,真想捏着她的小脸蛋狠狠捏两把。 锅里油热后,阿泽将菜倒进去 等安悦锦叫柳清霜吃饭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桌上摆着一盘炒胡萝卜丝,胡萝卜丝发黑,明显是酱油放多了。一盆西红柿蛋花汤还有蒸好的饭。 总体上差强人意,好歹没糊。 而这天晚上,安悦锦就被阿泽翻过来覆过去折腾了个遍,还一遍一遍诱哄她软着嗓音叫夫君。 安悦锦在锦妆阁约见了郡守千金和安珺婷,和两人商量了一下关于定制香水的事情,两人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安珺婷笑得温温柔柔,“麻烦你了,不过你做的香露我真的很喜欢。” 安悦锦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和身份,但是她对这姑娘观感不错,瞧着单纯,对人也很有礼貌,“姑娘喜欢就好,姑娘用我们锦妆阁的定制香露是我们锦妆阁的福气。”有这两位姑娘在贵族圈子里宣传,相信不久锦妆阁就会开展一个新的业务――专门定制,迎来许多订单。 安悦锦和两位姑娘告别,又将上次十两银子一瓶的香露给了掌柜的几瓶,便吩咐新招的车夫驾车回家。 安悦锦早就盘算着买几个丫鬟,经过上次阿泽做饭一事,第二天阿泽就直接去找了人伢子,买了一个厨娘,两个小丫鬟伺候,还雇佣了一个马车夫。 新买的小丫鬟彩云扶着安悦锦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马鞭,驾着朝家去。 马车到了巷子扣缓缓停下,听到外面车夫的询问,彩云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下情况。 “小姐,外面有两个人挡了去路。” “挡了路让人让让就好。”安悦锦懒懒的依靠着车厢,不在意的说。 只是彩云还没开口,外面就有一个男声询问,“这位小哥,麻烦问一下这个巷子里有一户新搬来的人家怎么走?” 车外赫然站着两人,一人是安盛元,一人是安盛元的小厮德全。问话的就是德全,前几天老爷吩咐他去查头个夫人的事情,他查到消息,头个夫人没有再嫁,前不久才带着女儿女婿搬进郡城,住在这个巷子里。 之后,老爷就找了过来。 原来是问路的,等等,新搬来的,这个巷子里总共就有三户人家,只有她们家是新搬来的。是什么人要找她们家? 安悦锦直起身子,掀开车帘,就见外面有两个陌生的男人,问:“你们要找新搬来的人家,可是有什么事?” 安盛元见面前的马车掀开,露出一个年轻女子,梳着妇人发髻。 他本想让德全挨个敲门,又不想失了礼,面对安悦锦的询问,便道:“在下有一故友新搬来这里,在下是来拜访故友的,这位夫人可知哪一家是?” 安悦锦古怪的看着这两人,看这人的年纪,她没听自家娘亲说过她在郡城有什么故友啊。 “我就是,你找我们家有什么事。” 女子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安盛元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安悦锦。 这这就是他女儿? 安盛元初次面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儿竟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个大叔有毛病?她怎么感觉这个大叔盯着她的眼神这么激动? 安悦锦仔细将这人打量了一遍,越看越觉得熟悉。 “请问,您是来找谁的?” 安盛元终于压下自己滔天海浪般的心情,尽可能让自己笑得温柔可亲:“我是来找你娘亲的。” 安悦锦最终将人带回了家,阿泽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柳清霜正在屋里打络子。 “娘,有人找你。” 安悦锦让人在小厅稍等,敲了敲柳清霜的屋门。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柳清霜一脸疑惑的问:“谁找我?” “不认识。” 小厅里,安盛元摸着手边温热的杯子,打量着娘俩住的地方,从这里望去外面,外面是一片收拾好的菜地,种着些绿油油的秧苗,这个小厅是待客用的,小厅不大,收拾的很干净,厅里摆放着几个花瓶,里面插了些小花,增添了几分雅致。 刚刚他一路走来,看到这里有几个伺候的下人,目前看来,娘俩日子过的不错。 柳清霜一路跟着安悦锦来到小厅,心里盘算着,在郡城她谁也不认识,有谁会找她呢?若是老乡小锦就应该认识啊。 跨进小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穿着深色锦袍的挺拔背影,那人缓缓转过身,瞬间,柳清霜如遭雷击。 安盛元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就看到了曾经熟悉的柔美脸庞。 心里有些激动,她还是那么柔弱,褪去青涩,岁月使她身上更多了一些风韵,安盛张了张嘴,“好久不见,清霜。” 柳清霜前一秒还神色从容,下一秒就如浑身扎满刺的刺猬,“你怎么来了?”她想安盛元回乡总有会碰上的一天,却不想他竟找上门来。 女儿都已经带她避了这么远。 “你走,你现在就走,我不认识你,这里不欢迎你。”柳清霜指着门外,尖声逐客,肩膀气的都微微发抖。 “清霜,十几年不见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娘俩过的好不好,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我到底是小锦的父亲。” 安盛元无奈,看着柳清霜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深觉愧疚,她怎么越活越偏激,是他对不住她们娘俩,可当初他说了会好好弥补她,是她非要走。 柳清霜冷笑,“小锦不认识你,请你赶紧离开。” 站在一旁的安悦锦此时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她脸色沉下来,这就是她那个陈世美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