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龙魂》 第001章 墓室里心惊胆颤 黑土大地,沃野千里,端龙岗下,春寒料峭。 海子一个人守在墓室里,恐惧和寒冷让他瑟瑟发抖。墓室里点着五、六根摇曳的蜡烛,鬼火般的眨着诡异的眼睛。 海子可不是主动的要守在这墓室里,是云二爷命令他来的,说海子是处子且属龙,名字中又有‘龙’字,作法事的道士需要这样符合条件的人进入墓室。 进入墓室是为了给龙招魂,但让一个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一个人守在墓室里,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这是请来作法事的两个道士所要求的。 怪就怪那些个大兵,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到端龙岗,而又兴师动众的把这个墓室给炸开,显然是想从里面找出什么东西来。 因为这些个大兵把墓室炸开以后,把墓室里面刨得面目全非,就连里面的棺木和尸骨都被七零八落的扬到了外面去。 很显然他们是得逞了,找到了他们想要找的东西,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了这个破烂不堪的空墓室,像一个要吞噬一切的魔鬼大口,虎视眈眈的对着岗下的屯子。 大兵们是得逞了,但却惊跑了端龙岗的龙魂,也破坏了这个屯子的风水,甚至还会给端龙岗带来灾祸。当然,这都是道士说的,至于是不是如此,海子可说不准。 这怎么能行,云二爷可不能让端龙岗的好风水遭到破坏,于是他请来了两个道士,让他们作法,把龙魂给招回来,恢复端龙岗这个风水宝地。 那些个大兵为什么要炸开这个墓室,他们想要寻找什么东西,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就连端龙岗的内部有这个墓室,所有的村民们也都不知道。 这个墓室是何时开挖的?棺椁是何时放进去的?埋葬的是什么人?这些村民们都不清楚,但据道士说这个墓室时间不是很早,最多不超过一百年。 这就让村民们不能理解了,怎么没有听老辈人说过这件事呢?但不管咋样,恢复端龙岗这个风水宝地才是当务之急,所以云二爷在这春耕大忙季节也要请来道士作法。 其实这两个道士在大兵离开的当天就来到了端龙岗,留下了一句‘端龙的魂被惊飞了,端龙岗从此就要破败了!’然后就离去了。 云二爷一听说这件事,就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去追赶道士,恭恭敬敬的把两个道士请了回来,求他们作法把龙魂给招回来。 只要恢复端龙岗这块风水宝地,云二爷愿意出好价钱酬谢两位道士高人。当然,两位道士还是表示了这件事很难办,其目的无非是想进一步抬高自己的身价。 多少钱成交的不知道,但场面可是很大,两位道士天师在墓室的外面搭起了招魂台,上面摆上了作法用的各式法器,然后便如醉如痴的做起法来。 云二爷让长工们停下了春耕大忙季节手中的活计,都来配合道士作法。当然也有很多村民被叫过来,跟长工们一起跪在法台下点起的大火堆前。 多数人可能都是来凑热闹的,这样的场面可是不多见,何况云二爷还要管饭吃。可是这样的跪姿时间长了可是不舒服,于是有人便借由站了起来。 两个作法的道士也不去追究,于是众人都相继的站了起来,好奇的观看着道士作法,就像是去看一台大戏,但谁也不明白所以然。 海子可就没有长工们和村民们那么幸运了,他一个人坐在墓室被指定的位置上,手里也拿着一根蜡烛,但瑟瑟发抖的身子总也安静不下来,那是害怕。 现在是白天,外面的光亮还可以传进墓室里来,而温度也不是很低,要是到了晚上半夜,黑咕隆咚的又寒冷,海子真的不敢去想象,因此害怕也是正常的。 怎么能让自己一个人守在这墓室里呢?阴森冰冷不说,最主要的是可别把自己的魂魄也给吓跑了,海子有些心惊胆颤! 可两个道士说,只能是海子一个人守在墓室里接收回归的龙魂,否则就不灵验了,这也让云二爷没有办法,只能派海子一个人进入墓室里。 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海子心中多少得到一些安慰,他知道墓室距离外面并不远,最多也不过八丈远,只要自己一大喊,外面的人就会听到。 这个墓室的通道是开在端龙岗的底部,墓室也是跟墓道几乎是平行的,只是比墓道宽阔了一些罢了,但也不是很大,只是比墓道更加恐怖了一些而已。 现在整个墓室里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有被刨乱的痕迹,特别是墓室的左上方,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出入的黑洞,海子猜测那里可能是有人进出过。 这个黑洞可能是直通端龙岗的顶部,但里面可是一点光亮都不见,不知道这个小洞是跟墓室一起开凿的,还是后来有人要进入这个墓室才开凿的? 反正是有了这个黑洞,让海子觉得更恐怖,他不大敢去直视那里,但又有些不舍得,不时的去用眼偷偷的瞄上一眼,他担心那里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但海子还不能走出墓室,一个道士带着两个长工走了进来,给海子带来了晚饭,让他快些吃完。 这三个人进来时还把海子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放平了一直激烈跳动的心,毕竟有人来陪着自己了,海子希望他们就别再出去了。 可当他被告知,道士和两个长工只是进入墓室来做事,顺便给他带来了晚饭,然后还要出去,而海子还要在墓室里一个人待到明天早晨。 这让海子感到有些绝望,晚饭不晚饭的倒不重要,关键是自己一个人在这恐怖的墓室里还要守一个漫漫长夜,海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得消。 两个长工告诉海子,云二爷特意给海子带来了粘豆包,抗饿又抗冷,还有热乎鸡汤,让海子抓紧吃,他们出去时还要把带饭的家什带走。 海子心里虽然不愿意,但食物的诱惑还是让他大口的吃了起来。海子也确实饿了,从早晨到现在刚吃饭,这对一个正在疯长身体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一种煎熬。 先前由于恐惧暂时忘记了饥饿,现在可是有人在身边,海子的心放下了,吃起饭来也就狼吞虎咽,不一会就把所有的饭菜全部送进了肚子里。 抬头看看包括道士在內的三个人,只见那个道士拿着罗盘在并不宽敞的墓室里这里量量,那里比一比,然后指挥着两个长工又用皮尺去丈量。 那两个长工可没有道士那么沉稳,一个个睁着恐怖的眼睛,四外环顾着,哆哆嗦嗦的按照道士的安排去丈量,就连双手双腿都是颤抖的。 是呀,一个大活人竟然进入了死人的住处,不吉利不说,从今以后恐怕也要走霉运了,就是老婆孩子知道了也一定得受埋怨。 虽然这墓室里的死人骸骨和棺椁都已经被大兵们扔了出去,但谁知道那个死人的魂灵还在不在这个墓室里,一旦被死人的魂魄给附体,那可不得了! 第002章 意外挖出神龙诀 两个比海子还要惶恐不安的长工,在道士的指点下,拿着皮尺在墓室里丈量,其动作既笨拙又颤抖,这让道士很不满意,有时候道士也不得不亲自去操作。 经过丈量与多次核实,最后道士确定了一个点位,并且把它标识出来。道士说这是‘乾位’亦或是什么其它的位置,海子并没有听清楚。 道士告诉海子,等到他们都离开墓室后,海子就要用镐头往下面刨挖,一直到能容下一口水缸为止,大约得需要三尺深。 等到明天黎明时分,端龙的魂魄就可以回归本位。不过这一切都得海子一个人去做,即使听见了有什么异常的声音,海子也不能停止挖掘,否则会让端龙魂魄不能归位。 海子可不想让道士和两个长工离开墓室,说他一个人确实害怕,到了晚上就会更加害怕。而道士却不答应,安慰加胁迫还是让海子一个人留在了墓室里。 海子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按照道士的嘱咐去挖掘,但这墓室的地表是夯土,坚硬异常,一镐下去,有时就是一个白点,海子觉得比冻土还硬。 但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挖掘,辛苦劳累自不必说,关键的是挖掘的声音在阴森恐怖的墓室里显得是那样的刺耳,似有鬼魂要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停下挖掘,屏住呼吸,偷偷的四下看看,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那几只蜡烛依然鬼火般摇曳跳动,这让海子更加感觉到恐怖。 该换蜡烛了,一旦让蜡烛灭掉,那可就更惨了,漆黑无光的墓室里会是什么样子?海子不敢去想象,于是他蹑手蹑脚的去逐个更换蜡烛。 回到挖掘地点,海子有些累了,他坐下来想休息一会儿,消一消身上的冷汗。可是一旦静下来,海子的耳朵里就传来了似有似无的怪异声音。 好在这个时候道士又带着那两个长工进来了,两个长工抬着一口并不算太大的水缸,放到了海子挖掘地点的旁边,这让海子一直悬着的心又有些平稳了。 海子要求出去方便方便,说自己自从进来以后就没有出去过,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憋不住了。可道士仍然没有答应,让海子就在墓室里方便。 海子说那可不行,自己还要大便。道士却说,这也无妨,告诉海子说,就去那个已经挖出来的几个坑里随便方便,然后埋起来就可以。 道士告诉海子,一定不能出去这个墓室,因为端龙的魂魄回来时需要海子的引领,否则就不能找到归位地点,还会跑出去自由游荡。 海子一听更是害怕,端龙的魂魄也是魂灵,长啥样也不知道,自己可是不敢去引领他归位。而道士却说,端龙的魂魄是靠他意念引领的,他根本看不到。 海子真是没办法,只好点点头,表示继续留在墓室里。因为海子听说,端龙的魂魄不回归,端龙岗的风水就会被破坏,乡亲们就会遭殃,为了全村人,海子也要坚持下去。 其实海子的内心并不是很相信这些话,但云二爷信,村子里大多数人都相信,海子也只好按道士的要求去做,他不再提其它要求了,相信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两个长工告诉海子,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乡亲们也陆续散去了,海子的妈妈也来过,给他捎来一条红布腰带,让海子系在腰里,嘱咐海子要坚强。 长工说他们俩出去以后,也要跟所有的长工们都回去云家大院,明天黎明时分再过来,这期间海子要沉住气,半夜该睡觉时也睡一觉,把棉衣都穿上。 倒是道士这时候关心的告诉了海子一句箴言,让海子害怕的时候就默默的在心里叨咕几遍,可以入定,缓解紧张的心情,更可以辟邪驱魔。 这句箴言就是‘无量天尊!嘘嘘嘛哩嗨吁嘘’,让海子记住,常在心里默念几次。海子当然很快就记住了,但管不管用海子可不知道。 道士天师和两个长工离开以后,海子真的去道士给指点的地方方便了一次,但也只是尿了一泡尿而已,其实海子早已去过那里方便了一次。 墓室外嘈杂的声音没有了,墓室里更是出奇的静,总是好像有什么声音或者是什么人往自己的身边靠近,海子连忙默念起道士教给的箴言。 可能是有所缓解,也可能是根本就不管用,反正海子还是胆颤心惊!没办法,海子只好又挥动镐头去挖掘,这样会让海子恐惧的心情放松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海子已经是大汗淋漓,但他依然挖掘不止,心里还默念着道士教给的箴言,而他挖掘的进度似乎已经超过了放水缸的深度。 海子却没有停下来,不是为了挖得更深一些,而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海子发现,他挖掘的地点,土好像比旁边的土更硬一些。 至于这是为什么,海子也不去想,他只管往下面挖,甚至有些好奇。突然,他挖掘的镐头似乎是挖到了一块石头上,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海子这时候才停下了来,往周边看看,还是那么让人心惊胆颤的寂静。擦擦头上的汗,海子决定坐下来休息,他不想再挖了,因为已经超过了需要的深度。 可是刚刚坐下,海子又站了起来,他有些好奇,下面怎么会有石头呢?在这个黑土大平原上,能见到一块石头可是很稀奇的事情。 海子决定再往下挖一挖看看,不为别的,只是出于好奇。可当海子轻轻地的把下面的泥土清理干净以后,发现露出来的竟是一块光滑的石板。 很显示这块石板是经过人工打造的,在蜡烛光亮的照射下,闪烁着神秘的幽光。海子当然要把它挖出来,看看下面究竟会有什么东西? 再仔细的去挖掘,终于发现了这是一个石盒,不是很大,也不是很重,海子小心翼翼的把它捧出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又是向四周警惕的看看,墓室里没有任何变化,阴森恐怖的气氛一点也没有减弱,相反好像是更让人毛骨悚然了,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面对这样的一个石匣子,海子很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他轻轻地去搬动上面的盖子,但没有打开,用力也做不到,于是海子用镐头去橇。 终于打开了石匣子,里面有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几乎占满了石匣子所有的空间。海子把油布包拿出来,小心的一层层打开,里面竟然只是一本书。 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石匣子里面再无它物,而这本书装潢得还很粗糙,外皮上写着‘神龙诀’三个字,里面有插图,一看就是习练武功的书籍。 海子很坚决的把它放进了腰里,用妈妈送来的红布腰带紧紧勒住。坐下来思考半天,海子这才把石匣子又放进去了坑里,用土把它盖严踏实。 做完这一切,海子感觉确实有些累了,特别是慌乱的心一直砰砰的跳个不停,怎么去默念道士教给的箴言也无济于事。 坐下来喘着粗气,海子还是心慌意乱,而且还感觉到了寒冷,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海子索性把棉衣棉裤都穿好,紧紧的裹住身子。 虽然还是瑟瑟发抖,但海子也不去管它,来到墓室的一个凹处,海子把镐头紧紧的攥在手里,然后靠到墓室壁上,他决定不再活动了。 在墓室里根本估计不准时间,但这么冷估计也已经是半夜了,既然该挖的准备放水缸的坑已经挖完,海子就可以歇息了,何况海子的睡意也已经袭来。 不过可是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海子总是感觉到有怪异的声音,但细听又什么都没有,暗处似乎也有影像晃动,海子只得瞪着眼睛龟缩着不敢动。 第003章 黑土地上端龙岗 这一天应该是端午节,天空灰蒙蒙的,看上去并不是阴云密布,但却看不到蓝天,更无日光。突然,一条修炼了三千年的金鲤从东北方向的黑渊潭一跃而起,架云南飞。 只要这条金鲤能跃过白龙江南岸的龙门山,便可以幻化为龙,进而入主南海。在云腾雾滚中,金鲤真的渐渐地在天空中幻化出了龙鳞、龙爪、龙身、龙头...... 还没有飞跃白龙江南岸的龙门山,金鲤就冉然变成了一条冲天真龙,那恣意翻腾的身姿,那熠熠生辉的金身,还有那傲然而不可一世的神龙气势,在天地间荡漾。 可就在金鲤自鸣得意之时,天空中突然黑云密布,从白龙江北岸的八里城内迸发出一道黑雾屏障,阻拦住了金鲤升腾的去路,并且有炸雷从黑雾屏障中喷射而出。 已经幻化而成龙形的金鲤猝不及防,掉在了距八里城几里外的平川上,愤而化作一条昂首奔向白龙江的土岗。后人就称这条土岗为端龙岗,其岗下的村庄也因而得名。 “快起来,别睡了,引领龙魂归位......” 海子在朦胧中被人叫醒,惊恐的一骨碌爬起来,睁大眼睛一看,两个道士天师都进入了墓室,但仍然是手执佛尘,抖动灵幡,口中念念有词,彰显高深莫测。 海子知道自己睡得很沉,而且还做了梦,那是关于端龙岗传说的梦境,老辈人经常讲,海子当然也烂熟于心,只是在此时此地做这样的梦,海子还是感到有些恐惧和懊恼。 是随着进来的两个长工把海子叫醒的,他们告诉海子走过去把道士天师手中的神盂接过来,那里面就是端龙被招回来的魂魄,需要海子过去把龙魂引入水缸之中。 而那口水缸已经被安放到了海子原来就挖好的坑内,而且已经倒进去了两桶水。做这一切的时候海子竟然全然不知,可见海子当时睡得有多么深沉。 被叫起来的海子有些懵懵懂懂,目光也是呆滞迟缓,就连动作都是笨拙机械,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他的魂也丢了,看来海子确实是被吓得不轻。 海子这可能不是睡着了,而是被吓昏了过去。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单独在墓室里守这么长时间,也确实不是很容易,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早就吓瘫了。 就像是没有了明显意识一样,海子被拉到了道士的身边,跪下去接过道士手中的神盂,那里面也装满了水,但可以看到水里面有一条游动的鱼,似乎就是一条泥鳅。 海子可不管这些,他按照指点,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把这条泥鳅倒进了水缸之中。然后就有人继续提进水来,把它倒进水缸中,一直到把水缸填满。 海子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被一名长工搀扶着走出了墓室,这个时候天空的东方才刚刚有些放亮。接下来墓室里还要干什么,海子并不知道,当然他也不会再去关心。 只是听说等到道士天师做完法事以后,这个墓室就会被永远的封堵起来,但可不是仅仅把墓门封死,而是要用土把整个墓室都填满,所以给云家扛活的所有长短工都来了。 据说天亮时还有屯子里的其他人也会来,一起把这个不知道从啥时候起才有的墓室全部填满,完全恢复端龙岗这个风水宝地,让端龙岗的人世世代代享受端龙的恩泽。 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海子此刻可不想去关注这些,他要快些回去云家大院睡觉,而搀扶着海子的长工也就同意把海子先送回去云家大院。 所有人还都在墓室外等待,小声议论着所发生的一切,对海子的遭遇也表示出关心和同情。海子回头看看依然在朦胧中横卧的端龙岗,对那个还张着血盆大口的墓室仍然心有余悸。 这端龙岗前后左右可都是一马平川的黑土地,物产丰富,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风水宝地。村子就在龙身南面依岗而建,错落纷杂地居住着百十户村民。 海子要去的地方是在村子最东头居住的云家大院,而云家也是全村最大的富户。云家大院南北长足有八十余丈,东西宽也有三十余丈,是这一带规模最大、最气派的家居建筑, 这一切都显示出主人的富有和霸气,而主宰这个大院的主人叫云富贵,人称云二爷,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快奔六十的北方汉子了。 云二爷和他的现任妻子云二娘及七岁的小女儿占居着云家大院最后面的砖瓦房西四间。他的原配妻子贺氏四十多岁时就撒手人寰,育有两子一女。 云二爷的大儿子云梦泽在张大帅军中当副官,早年曾留学日本。二儿子云梦雨听说在南方学做实业。而十六岁的大女儿云梦露早已出落得楚楚动人,待嫁闺中。 最后院的砖瓦房东三间分别由老太太、云梦露和云大娘居住。东边第四间是小厨房和云家就餐的地方,正中间是云家议事、会客、办公的场所,当然也由云二爷占据。 云家大爷死的早,所生的大儿子领着媳妇、孩子在哈尔滨做买卖。女儿也早已经出嫁,就剩下大娘一个人还留在云家大院帮助照顾云老太太。 场院里也有五间平房,是云家老三在居住。云老三在年轻的时候就有病,痨病,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不能下地去干重活。 但这个老三生殖能力却特别强,现已育有五个儿女,两男三女,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出嫁,现在同两儿一女在一起居住,不过年近五十的三娘又怀上了孩子,秋天后就要生产。 据说云家是从云贵一带迁居于此,到现在已经有八代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天南地北跑到这里来,外人可就说不清楚了,而云家人也从不提及。 但是端龙岗这里土地肥沃,水草丰美,黑黝黝的土地一攥都流油,特别养人,只要肯干,吃穿肯定不愁。不过,云家这二百多响地的家业,不可能是光凭吃苦耐劳才挣来的。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云家究竟得到了什么外财?人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从云二爷的爷爷时期起,云家就已经暴富了,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 云家这二百多响地除了边远土地出租外,大多靠雇佣长工种植。眼下正是春播的大忙季节,天还没亮,云二爷就早早穿戴整齐,招呼着长工们起来上工。 当三十几个长工依然睡眼惺松地集聚在院子里的时候,云二爷一只手端着一茶壶,呷了一口,另一只手做了个有力的手势,便给长工们安排起活计。 “你们今天要把以前剩下的地块干完了,早晨我亲自去给你们送饭去,黑天也晚点收工,都要干完。这两天因为招龙魂的事耽误了活计,大家可得抓点紧呀! 大伙计,你领两付耲耙到南大排地去耲谷子,籽要点密一点,今年的谷种出芽率不好。二打头的,你带两付梨杖去十八响地起苞米垅。 傻久子,你还是领人去扬粪。记住要扬均匀,别他妈的这一嘎瘩,那一块的。大家都要上点心,赶赶进度,春播可是不等人哪,这些天我让厨房给你们做点好的。” 云二爷一边呷着茶,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活计,俨然一付稳操胜券的将军派头。不过从云二爷现在的家世和他拥有的土地财富,也配有这样的气势。 “海子,你一会去把四喜子也叫起来,让他去大伙计他们耲地那快地压磙子,要压两遍。你身子也无大碍,就去北转山子压磙子,也压两遍。” 海子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身体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所以云二爷也同样给他派了活计,不过这压磙子的活计还算比较轻松,也算是云二爷对海子的照顾了。 第004章 日子恢复了常态 海子虽然身体已经恢复,但精神还是有些恍惚,脸色也不像是平时那么容光焕发,他有些呆痴的看着云二爷,并没有立即去回应他的话,心里似乎有什么疑问。 云二爷见此,走过来抚摸着海子的头,安慰他不要再去想给端龙招魂的事,事情已经过去,所有人都心安理得了,劝他也不要再挂在心上,今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云二爷说海子身上有龙气,将来肯定错不了,只有他才能这么顺利的把端龙魂魄给引领回来,道士天师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嘱咐海子再不要提及这件事,恐怕对海子将来的命运有影响。 被称作‘海子’的少年,今年刚过十五岁,但已出落得刚阳挺拔,眉宇间透出北方汉子那种凝重的英气,而他时常禁闭的嘴唇上也长出了淡淡的胡须。 海子真名叫于跃海、字成龙,父亲已经病世。眼下于跃海与母亲、十三岁的妹妹、十岁的弟弟一起生活。也可以说是母子相依为命,因为他们的家也很贫穷。 于跃海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早年是从山东逃荒来到东北的,辗转落脚在端龙岗。父亲活着的时候,在云二爷的帮助下开了一个学堂。 这个学堂就靠近云家大院西边,隔着一条路。父亲死后,学堂也就荒废了,眼下是云二爷的一个远方亲戚在那边居住看守,但还是保留了学堂过去的模样。 于跃海从五岁起就跟着父亲在学堂学习,一直到快十四岁时父亲去世。云家大院的少爷、小姐大多都在父亲开的学堂上过学,很多都曾跟于跃海是同窗学子。 俗话说‘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于跃海的父亲虽然识文断字,但教书是挣不来几个钱的,家里依然很穷,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也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好在于跃海的母亲还很会勤俭持家,拖着一双小脚伺弄着家里的五亩薄地,这对家里是个很大的补贴,当然于跃海在农忙时也时常抽空帮妈妈去地里干活。 但妈妈也是个很娇惯孩子的典型中国妇女,把希望都寄托到孩子身上,盼着孩子长大能有出息,省吃俭用的让孩子读书,舍不得让孩子去下地干活。 于跃海的父亲又是个穷教书的,整天拖着个病身子,根本干不了农活,这样家里的重担就都落到了母亲身上,但她依然是不辞劳苦,毫无怨言。 好在父亲的收入还算稳定,在加上母亲的辛苦操劳,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和睦安稳,在勉强糊口中儿女们渐渐的成长,且都出落得比同龄孩子强些。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儿女们即将长大成人之际,于先生却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这给于家的打击是巨大的,于家的孩子们也不得不就此辍学,随母亲一道为生计辛劳。 云二爷念着于先生在世时的旧情,让大儿子于跃海到他家去扛长工,每年一石二斗高粮。让小儿子夏天给他家放猪,每年也有五斗高粮。 虽然说是给高粮,但给的大都是日常的口粮,高粮不过是计价单位而已。再加上于跃海的妈妈带着其女儿在家种点地,日子尚可勉强糊口。 此时的于跃海到云家大院扛活也有一年多了,对云家的一切早已熟知在心,再加上本人又识文断字,还能够常年帮助云二爷记记工时、算算帐、跑跑腿。 再加上云二爷也常记得于先生在世时的好,,又有于跃海的会来事,所以于跃海在云家的地位要比其他扛活的强一些,还能时常得到云家的体恤。 海子得到了云二爷的安慰,也就不去再说什么了,他按照云二爷的吩咐,前往前面的场院去叫四喜子,把云二爷的安排告诉他。 四喜子是云家三爷的大儿子,跟于跃海同岁,大名叫云梦天,小名喜子。因老三家前三个孩子都是姑娘,到生第四个才是个儿子,全家大喜,故名喜子。 再加上喜子在新一代云家男人中排行老四,所以大家就叫他四喜子。四喜子当然也在于跃海的父亲学堂上过学,但也仅仅读了五年。 四喜子可能天生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学识跟于跃海比差得太远了。现在既没有书念,年纪也一年年的长大,就留在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但从长远看,四喜子倒可能是接管云家大院的未来当家人. 当四喜子睡眼朦胧的来到大院时,海子已经将两匹弱马饮完水,套在了磙子上。于是两个人就各牵一匹马,分别到各自的地块去干活了。 早春的太阳出得早,升的却慢。海子在地里干活足有一个半时辰了,太阳才爬出来一杆子高。这时海子已经有些疲惫了,牵马的脚步也慢了下来,肚子也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又往村子的方向望了望,打算到地头歇一会。靠近地头有棵老榆树,海子在接近这棵老榆树时,远远望去村庄的方向走来一红衣女人,跑在红衣女子前面的似乎是一条狗。海子心想,这是谁呢? 当海子拉马走到地头时,他渐渐看清了,来的人可能是云家的五小姐梦露。而跑在前面的狗,正是云家后院的看家的一条母狗,这条狗跟海子比较熟,平时海子总是偷些好吃的喂它。 这条狗眼下正在起秧子,可云二爷不让它和后院的公狗交配,因为它是大公狗的后代。认清了这条狗,海子更加确信来的人是五小姐梦露了。海子心想,现在还不能歇,于是又把马掉过头,继续牵马压起滚子来。 “成龙,别压了,我给你送饭来了!”梦露远远的就喊起来。梦露七岁就进学堂,比于跃海晚一年,但也一起做了八年同窗,按学堂上习惯的叫法,梦露称于跃海的字,叫成龙。 海子停下脚步,朝梦露的方向看了一眼。大黑狗已经跑到了跟前,用双爪向海子的身上扑了一下,随即又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用这种方式向海子打招呼问候,表示亲热。 “我爹让我来给你送饭,还热着呢,快吃。”梦露把篮子放在了大榆树下的空地上:“粘豆包、咸菜,我还给你拿来了一个馒头,是早上我家吃剩的。” “你咋来了呢?”海子坐下来,随手接过梦露递过来的馒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到:“谢谢你呀!” 梦露对海子笑了笑,脸上有些微红:“我爹说,春天鸟多,现在正是捕鸟的好时候,我在我哥小时候的破箱子里找出来几盘铁夹子,你看能不能用,帮我捕几只鸟给我奶奶烧着吃。” 梦露没有正面回答海子的问话,而是向他提出了要求,并从篮子的底下拿出了七、八盘铁夹子放在了海子的面前,海子抬头看了看梦露,没有立即说话。 他低下头,一边慢慢的吃着饭,一边用手摆弄着铁夹子:“这夹子看起来还都能用,支棍、销子都是好的,只是没有虫子不行。” “有哇!”梦露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我让五贵子从苞米茬子里帮我扒的,挺多条呢。” 海子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梦露。她今天穿着粉红的对襟夹袄,脸上似乎也涂了粉,飘过来淡淡的清香。海子说:“一会儿就是鸟忙食的时候,这时候鸟才多。现在正是春耕大忙的时候,老爷知道了能让吗?” “没事,你帮我下好夹子,我帮你压磙子,不碍事的。” “光下好夹子也不行,还得遛鸟,你能行吗?” “我小时候跟我哥也捕过鸟,现在你告诉我怎么遛鸟不就行了吗?” 梦露显得很自信,脸色红扑扑的看着海子笑,而海子却不太敢正眼去看梦露,心跳也有些加快,不过从梦露身上飘过来的香味,海子还是感到很舒心畅快。 第005章 意外遭遇了野狼 海子见梦露决意要去捕鸟,知道自己肯定拦不住,这个云家有些任性的五小姐,就是云二爷也得让着她几分,而云家老太太更是对梦露疼爱有加,海子当然也得顺着她。 “一会我到地中间去给你下夹子,你牵着马帮我压磙子一个来回。我下好夹子后,在夹子的两边用土块垒上记号,你遛鸟的时候就往两堆土块的中间遛。 我下夹子时隔两条垄下一盘夹子,离得太近恐怕捕住一只鸟,剩下的就都吓飞了。你溜鸟时要跑到地头往地中间溜,一边溜还得一边打着口哨。 对,你可能不会打口哨。这样,你就慢慢的往前走,千万不要太急。看见鸟往土堆上边去了,你就往上边走,鸟往下边去了,你就往下边走,争取让鸟顺着下夹子的方向走。 记住,要让鸟顶着风走,如果顺风方向鸟多,你就绕过去把它们赶回去,再让它顶风走,这样才容易把鸟遛到下夹子的地方,也才能捕获到鸟。” “为什么?”梦露用迷惑的眼神盯着海子。 “很简单,风一刮,就会把鸟的尾巴和身上的羽毛掀起来了,鸟走不稳,所以鸟都是顶着风走的。俗话不是说吗,叫做顶风遛鸟,顺风尿……尿吗。” 这顺嘴说出来的俗语,忽然让海子感到不好意思,所以立刻也就不再说话了,只顾低头吃起饭来。 ‘顶风遛鸟,顺风尿……尿?’梦露仍然有些不解,但又不便多问,感觉到于跃海不但从小学习好,而且生活中的常识又懂得那么多,想他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小伙子。 吃完饭,海子把马拉着的磙子交到梦露手中,告诉她不要走的太急,不能走到马的前面去,就在马的左边走,尽量与马同步。 随后海子就去给梦露下夹子了,而那条大黑狗也摇晃着尾巴随着海子一同跑去。可是到了地方,黑狗还是不老实,不时地随着鸟叫声去追赶着,真是傻狗撵飞禽。 海子下完夹子后,正赶上梦露牵马从地那头来到了地中间。海子从梦露手中接过缰绳,嘱咐她说:“你从地西头把鸟撵到地东头去,要让鸟飞过下夹子的记号,然后再远远的绕过夹子,从东头开始往夹子的前面遛。” “这不得跑一圈吗?” “是呀,今天刮的风是西北风,你就得从东往西溜鸟,不是说应该顶风溜鸟吗?”说完,海子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梦露的脸上也绽出不自然的红晕,喃喃地说:“你可得看着我点,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海子点点头。看着梦露领着黑狗向这块地的西头快步走去,这才牵着马继续压磙子。 春日的太阳温温的,照在人的身上痒痒的,舒服极了。整片整片的黑土地上蒸腾着雾气,似有似无地在大地上惬意游动。 远处的草甸子上已泛起淡淡的绿色,一洼一洼的水坑白亮亮的在荒野中闪现。远处不时传来鸟儿婉转的鸣叫声,和着磙子不时发出的吱吱声,显得安详而又凝重。 海子不时地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的梦露和走在她身后的黑狗,心想,梦露不该把狗也领来,会把鸟都吓毛了,能不能捕捉着鸟呢? 突然,听到梦露的一声尖叫:“有狼!”海子随即寻着尖叫声望去,果然,从一簇枯黄草丛中闪出来一只灰绿的野狼,比黑狗还要大一些。 “快跑!”海子一边催促着已经向他跑过来的梦露,也一边飞快地向梦露跑去。当海子把梦露跌跌撞撞地拉到马的跟前时,那只狼依然在远处徘徊。 可是那只野狼还是迟疑地向海子和梦露的方向靠近,海子也就迅速地解下栓在磙子横梁上的木棒,把梦露拥在身后,与远处的野狼对峙起来。 这时的庄稼人无论干什么活,都要随身携带一个防身用的家伙。就是晚上睡觉也要在门旁炕沿下准备一个防身的家伙,因为当时正是盗匪横行,豺狼经常出没的年代。 “我们也不能点火,又没有炮仗,吓不走野狼可咋办?”梦露一边说一边与海子靠的更近,两人都感觉到了对方的砰砰心跳。那匹老马也惊恐地竖起耳朵,四条腿还在微微打颤。 “我们不能跑,越跑它越追。我们就这样站着,它不敢往前来。”海子解释说‘木棍打狼,两头害怕。’ 果然那只野狼只是在原地左右打起转来,不敢靠近,只是朝海子他们所在的方向伸长脖子张望、嗅闻,还不时地低声嚎叫着,似呼在召唤着什么。 突然,身旁的大黑狗也烦燥不安起来,夹着尾巴在原地打转,应和着野狼的叫声发出低鸣。一边低声鸣叫、一边往野狼的方向踱步,渐渐地就向野狼的方向奔去。那只狼也前蹬后刨地向黑狗的方向走来。 “黑妞,快回来!狼咬你……回来,黑妞!”梦露一边大叫,一边把海子的衣服扯得更紧,她不敢去阻止黑狗往野狼的方向靠近。 “放开我,你就在这站着,牵着马,我去把狼打跑。”海子把木棒举起,一边往狼的方向走,一边大喊大叫,意图把野狼吓跑。 这时黑狗已经和野狼跑到一起了,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撕咬起来,而是相互的嗅闻着对方,耳鬓斯磨起来。接着,那只大灰狼就试着往黑狗的身上爬去,起初黑狗还躲躲闪闪,后来就任其摆布了。 这时的海子什么都明白了,他知趣慢慢转回身,来到了梦露跟前,当四目相对时,二人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这野狼是冲着黑妞来的。 “不该领它出来。”梦露喃喃自语,目光仍盯着狼和狗的方向观看。当海子再次回头看梦露时,梦露脸色绯红,低下头,不敢去正视海子。 中午收工时,俩人一起走回村庄。梦露挎着篮子,里面装着一上午捕获的十多只鸟:“要不然早就回来了,这败家狗跑去了大半天。”梦露对海子说。 海子没有吱声,扭头看看梦露,窘窘地笑一笑。大黑狗则时前时后地兴奋穿梭着,今天上午它是最快乐幸福的,甚至还带着胜利者的喜悦。 第006章 带五小姐去送饭 春耕在庄稼汉们忙碌的身影中过去。海子这一天早晨没有下地,被派去帮云三爷家整理猪圈。这一个春耕实在是太忙了,云三爷一家也不得不跟着长工们一起忙活。 这期间没时间集中精力来管理云家的三、四十头猪,猪圈也被猪拱得东坏一块、西破一块的,没法圈住猪了,得马上进行修整,否则晚上跑出去就会祸害庄稼。 云三爷坐在墙根下,一边叨气,一边指挥着大家干活,看样子他已经从冬天的状态中缓过来了。云三娘个头不高,还微挺着肚子,同孩子们一起干活。 他们的三女儿也和大伙一起忙活,因为这个三女儿在云家新一代女孩中排行第四,大家都叫她四姑娘。四姑娘今年十七岁,长得挺标志的,属于越端详越好看的那种,干活比较勤快,大户人家旁枝的姑娘大多都这样。 四喜子干活比较偷懒,耍滑,但说话中听,不让人烦。在这些人当中,海子是主要劳力,这不仅仅是海子个头长得高,有点力气,更主要的是海子干活实在,肯卖力气,穷人家孩子可都这样。 经过一个早晨的忙碌,猪圈也修得差不多了。四姑娘端来一盆水,拿了毛巾和肥皂递给海子:“洗洗脸,忙活一个早晨了,挺累的。” 海子客气地点点头,接过手巾和肥皂洗起脸来。肥皂挺香,穷人家一般是用不上的。海子此时已完全从墓室的恐惧中恢复过来,甚至不再去想这件事了。 “别着急,猪已经喂完了。一会二丫和三羊就要来放猪了。你可是有些天没回家了?帮着他们把猪赶出去,然后咱们再一起去上房吃早饭。 看样子你早已从招魂的事件上恢复过来,就别再去想那件事了,当时也是逼不得已,二哥掌柜的不让再提起这件事,海子你也就忘了它。”云三娘关切地嘱咐起海子。 云 三娘所说的‘二丫’和‘三羊’就是于跃海的妹妹和弟弟。三羊大名叫于过洋,字鲸龙,小名叫三羊,即是指其排行第三,又取三羊开泰之意。 他自从给云家放猪后,每天早晨都需要姐姐帮他把猪送到村外,然后才自己去野外单独放猪。他放的猪有六、七十头,除了云二爷家的以外,村东头的一些人家的猪也归他放养。 走街窜巷拢猪也很不容易,必须得有人帮忙,所以姐姐二丫就得帮他,等到把猪群赶出村子以外,二丫才回去帮着妈妈干活,大多数时候是去伺弄自家的那几亩地。 就在海子洗完脸,直直腰往场院西大门眺望之际,妹妹二丫和弟弟三羊果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妹妹手拿一根棍在前,弟弟拿着赶猪的鞭子紧跟在后面,娇小的身影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中,灵动而跳跃。 “大哥,你咋也在这里呢?”妹妹最先看见哥哥,脸上绽放出惊喜的表情。 可还没等海子答话,弟弟飞也似的跑到哥哥面前,紧紧抱住哥哥:“我昨晚做梦了,梦见你把我抱上天来回飞,后来又把我扔下来,都把我给吓醒了。” 海子摸了摸弟弟的头,把他抱了起来:“我怎么扔的,是横着还是竖着?”边说话边试着把弟弟抛了几下。 “这哥几个,好几天没见面了?别闹了,咱们把猪放出来。”三娘一边微笑着,一边把猪圈门打开,大伙合着把猪赶出猪圈,送出场院西大门。 “大哥,今天回家来吗?我给你挖点苣卖菜吃。”妹妹跟海子道别时询问哥哥。 “还炸鸡蛋酱。妈让你回来,都想你了,从那个破地方回来以后还没有见到你呢。咱家的东院墙也让牛给拱倒了,你回来看看。”弟弟补充说。 “行。等到过五月节我就回去。”海子一边向弟弟妹妹招手,一边跟在云三爷一家人的后面去大院吃早饭。 海子和家人虽然同住一村,但海子属于长工,吃住都得在东家。一到晚上,云家大院的门就要上锁,不给任何人开门。大户人家必须防贼,更重要的是要防止土匪、胡子来偷袭。 不但要大门紧闭,晚上还要伙计们轮流守夜。云家有七、八条枪,院墙又高又厚,可谓是戒备森严。海子不但白天干活,晚上还要轮流守夜,难得经常回家。 “三娘,你帮我跟东家请个假,我今天想回家去看看。”海子向走在前面的云三娘提出了请求。 “行,我跟二哥说说。”三娘刚回应完,四喜子就接上来插话。 “还用说啥呀,想回就回去。” “那可不行,你咋也得说一声,二大爷肯定能答应。”四姑娘不同意弟弟的说法,觉得应该告假。 一行人说着话来到了伙计们吃饭的厨房,云二爷和梦露也在。平时云二爷是和后院的家眷一起吃饭的,而云三爷一家除了早晨外,也是在院外自己做着吃。 伙计们的食堂除了农闲时早晨有人吃饭,农忙时吃饭的人很少,一般都是往地里送饭。 吃饭时,云三娘跟云二爷说:“二哥,猪圈修完了,忙活了一大早。三羊说海子家的院墙也坏了,让海子回家去看看。” “行,傍黑天回去。海子吃完饭后去把伙计们的饭给送过去,把那两匹骒马套上,送完饭后在东南甸子放一放,吃饱后再赶车回来。” 云二爷同意海子回家去看看,同时也给海子安排了活计。 “我也去。”梦露在一旁向爹请求。 “等到下晌种瓜你去帮帮,送饭海子一人能行。”云二爷看样子不大同意梦露跟着海子一起去送饭。 “不,这么多汤我得帮着照看着点,要不就洒了。顺便我再挖点野菜回来,奶奶说她要吃。” 云二爷回头看看梦露,没吱声,转身离开了伙房。 “用不用我也跟你去多挖点?”四姑娘征求梦露的意见。这四姑娘跟梦露只相差不到一岁,两人平时相处得也比较亲近。 “不用了,也吃不多少,我一个人去就行,回来也给你们前院拿去点。” 梦露说完话,就回后院去拿筐和刀,准备跟海子一起出发。 吃完早饭,海子套上车,把装有饭菜的大盆、大桶装上车,就招呼着梦露走出了云家大院。 晚春的太阳真的很温暖,让投入其怀抱的人们心生懒意,慢悠悠地体会着这静谧而又祥和的舒坦。这是北方最时宜,最浪漫的季节,是炽热夏季万物疯狂生长前最美好安详的孕育。 除了池塘浅水旁的芦苇已经有些长高以外,野甸子上的杂草、田地里的秧苗,都在不紧不慢地变化着,嫩嫩的、甜甜的。马车在田野的大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海子和梦露也不时漫无边际的搭讪几句。 第007章 走路唠嗑也尴尬 五小姐梦露是个比较开朗的人,可这一路上海子却是不怎么说话,就算是梦露主动的去问话,海子也是用最简短的话去回应,有时候干脆就不去做回答。 梦露想,海子是不是在给端龙招魂的时候把自己的魂给弄丢了,要不然怎么显得这样魂不守舍,注意力一点也不集中,甚至都不转过头来好好看自己一眼。 本来想问问海子在墓室里的情况,听听他的感受,但爹爹可是告诉过大家,谁也不能在海子面前再提起墓室里的事情,以免刺激海子,让他真的把自己的给魂丢了,就是海子的家人也都嘱咐过。 既然这样,就不能再提起那次给端龙招魂的事情,以免刺激到海子。但两个人一路上也不能不说话呀,于是梦露有意的清了清嗓子,以引起海子的注意。 “你这车赶得怎么这么慢呢?”梦露首先说话,她不喜欢这样默默无言的寂寞。 “走的太快,汤、水不就洒了吗?”海子并不是很热情的回应着,他觉得还是应该男女有别,特别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地里干活的人现在不都是饿了吗?” “天天都是这时候,习惯了。” “现在他们在地里都干些啥活呀?”梦露见海子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于是又转移了话题,希望海子能够多说几句,这样简单的回答梦露觉得自己有些被冷落了。 “铲地、间苗,挺累的。”海子还是回答得很简单。 “大伙计他身体那么壮实,别人能跟上他的活计吗?” “锄头、镰刀都有神,谁领着都能拉下人。大伙计他人心好,每次他到地头后都要接一接拉后的伙计。” “你干活能撵上他们吗?” “除了割高粱啥的太重的活计,我都能撵上。” “那我爹咋不给你和他们一样的工钱呢?” “这就挺好了。我也不经常下地跟他们一起干太累的活计,都是些零活啥的,没有他们累。” “那你还要记工、算账,他们能干吗?回去我跟爹说给你再加点工钱。” “谢谢五小姐这么想着我,不用和你爹说了,云老爷答应明年就给我整劳力的工钱。” “我不叫梦露吗?怎么叫五小姐了呢?” “在学堂叫你云梦露,在这里得叫你五小姐。” “不,我喜欢你叫我梦露,不喜欢你叫我五小姐,以后也不能管我叫五小姐。” 海子没再回答梦露的问话,而是回头仔细打量了梦露一眼,转移了其它话题:“你不能这样在家始终待着,得想想将来该怎么办哪!” “你说我将来应该怎么办?”梦露歪着头,很认真地看着海子。 “你应该到你哥那里去上学,听说城里的学校可好了。” “那你去吗?” “我家这么穷,哪能念得起书呀?” “那你可以到我大哥家去当伙计,我到他那里去上学。” “那也不行,我现在离不开家呀,等几年弟妹都长大了再说。你可应该立马就去,要不然就耽误了。” “这事得我爹说了算,别人说啥都没有用,他可不愿意让我们云家的女人出外去闯荡。” 马车依然不紧不慢的走着。海子想:梦露今天又换了新衣服,好像还特意的打扮了。前几年可没有发现她长得这么好看,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呀! 梦露这姑娘真有福,将来肯定会嫁到大城市的官宦人家,当官太太。梦露也望着海子的背影想:海子这孩子长大了,连嘴上都长出了淡淡的胡子,快成大老爷们了。 这孩子命可真苦,他爹要是不死的话,能送他去城里念书,现在可苦了。自打他爹死后,这孩子好像变了,不爱多说话,老像是有心事似的。见着我也好像是有意躲着,不愿跟我在一起玩了。 “成龙,你今年多大了?”梦露突然问起了这样的话,这让海子很不好意思去回答,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没有说出来,脸上还不自觉的有些发烧。 “十.......,十八......岁......” “啥?你还没有我大呢,怎么就十八了呢?是不是想娶媳妇了?故意把年龄往大了说。” 梦露开起了玩笑,这让海子感到更不好意思了,他回头偷偷的瞄了梦露一眼,发现她也正痴痴地看着自己,海子立刻不自然的笑了笑,马上回过头来把话又岔开。 “你今天穿的衣服可是全新的,很好看,不能整埋汰了,离开那个汤盆远一点。” “埋汰了就再洗吗。你说我这衣服咋好看了。”梦露笑着问,看样子他很喜欢海子说这样说话。 “哪都好看,料子好、式样好,人也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这孩子真会说话,你将来也找一个比我更好看的媳妇。” “我能找个猪八戒。”海子回头看着梦露,突然问:“对,你今天咋没有把黑妞再领来呢?那条狗可是能找到玩伴.......” “去!这孩子……”俩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触碰到了敏感的话题,于是俩人都不再说话,在沉默的回味中来到了送饭的地头。这时大伙计领着伙计们正好铲地也到了地头,有几个人已经朝马车走过来。 “你们几个回来,接一接落后的,咱们好一起吃饭。”大伙计把朝马车走来的几个人叫了回去。 梦露帮海子把车上的饭菜搬了下来,拿出了碗筷摆在苫布上,站在一旁看着前来吃饭的庄稼汉们。 “都先喝点水,渴坏了。”大伙计说。 “这水是烧开后晾凉的,我爹说怕你们闹肚子。”梦露热情地掀去水桶上的盖布,招呼大伙喝水。 “五小姐也来亲自送饭了,这顿饭大伙肯定吃得香。”大伙计一边喝水一边招呼伙计们过来吃饭。 “今后五妹天天来给我们送饭,大伙都喜欢你来给送饭。”傻久子一边盛汤一边笑嘻嘻地说。 傻久子是云二爷后续女人的娘家侄子,今年二十来岁,大名叫陆成久,在云家打长工已经三、四年了。人长得高大威猛,一身虎劲,一笑也憨憨的,大家都叫他傻久子。 其实他可一点不傻,相反倒是挺尖的,碍着他姑姑云二娘的面子,傻久子在云家的地位还是挺高的,是少数几个能去后院碉楼值宿的人,云家对他也很器重。 “你想得倒美,我今天是给奶奶来挖野菜的。”梦露的性格一向都很随和,属于温柔贤淑型,唯独对她这位后妈家的表哥,从来说话不客气。 等到大伙吃完饭,海子和梦露开始收拾起碗筷,傻久子也过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碗盆装上车。海子便立即调转马头,向来时的路上返回去。 第008章 万物躁动的春天 来到东南甸子的时候,海子把马车赶进了草甸子,然后用木棒把车支起来,把两匹马也卸下来,把马笼头上的缰绳栓在马的前腿上,然后把马放开,让马自己去吃草。 这是一片不大的草甸子,呈三角形。他的北边是一个面积不是太大的水泡子,长宽都有三四十丈,是云二爷家春天浇水种地的主要水源,湖内夏天还有鱼,等入冬时才能集中打捞,现在还不是时候。 海子把梦露领到一块湖边的田地里,对梦露说:“这片地靠近水,又靠甸子边,苣卖菜多,咱俩就在这挖,很快就会把筐装满。” “你去放马,我自己挖就行。再说我也没带那么多刀,就一把。” 梦露似乎不大愿意让海子来帮忙挖野菜,这倒不是梦露不想让孩子待在身边,而是考虑到海子起得很早,不能太累着他,这个时候应该让他休息一会。 “ 我这不是带着镰刀吗?马匹已经让我给绊上了,不用人看着。” 海子没有听梦露的话,而是蹲下身帮梦露挖起野菜来。海子考虑到梦露不经常干活,就是挖野菜这样的活计梦露也很少干,还是帮帮她为好。 梦露见海子挖一把菜,就要到她的跟前把菜放进篮子里,有些麻烦,就劝他说:“你去歇着,挺累的。我一个人就行,也不用挖太多,够吃就行了。” 海子却不吱声,继续帮她挖野菜。 这时,从放马的甸子那边,传来了驴的叫声,俩人不约而同地向那边望去,只见一匹黑色的大公驴不知从哪里跑过了来,直接向海子放的两匹骒马奔去。 “这不是你家的大黑驴吗,它怎么跑出来了”海子有些不解。 “那就回去时把牠也一起带回去,这期间也让牠吃点草。” 就在两个人对话时,大黑驴已经嚎叫着跑到了那匹红骒马的跟前。这头大黑驴可是一头公驴,牠身体强壮,四肢匀称健美,可是一头优秀的种公。 大黑驴显得兴奋异常,那叫声,高亢而明亮,激昂而野性。大黑驴与红骒马经过短暂交鬓、嗅闻后,便迅速地爬上了红骡马的后背,与红骒马...... 海子突然感到体内的血液有些异样的涌动,不由地回头看看梦露。梦露脸也红红着直盯着驴和马的举动,见海子在看她,连忙蹲下身子。 “不管它,咱们继续挖菜。”梦露说完,又感到有些不妥,于是随后又补充说:“要不然你把去大黑驴撵跑,我爹他能让吗?” “驴和马一起可以生骡子。骡子省料,又勤快,还不能下崽子,好养活,东家肯定会同意。” “跟你出来总能碰上这样的事,你这人是不是犯桃花。” 梦露感到有些说走了嘴,于是俩人便不再说话。不过梦露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跟在海子的身后,看他蹲下起来的挖野菜,而她自己则不咋去挖,似乎在欣赏海子的一举一动。 时间不长,筐就快挖满了,梦露笑呵呵的让海子停止了挖野菜:“就挖这些,够了,看你头上都冒汗了。” “马还没吃饱呢,要不五小姐先自己回去。” “没事,咱们还是一起回去,我去水坑边把苣卖菜摘摘,再洗洗,回家就省着费事了。” “那咱们到那个小窝棚那去,那地方既有水又背阴凉。”。 于是俩人就朝水泡子边上的小窝棚走去。这小窝棚是云家看水、放牧、看青时用来临时休息、避雨的地方,不常用,就在这片水泡子的一个稍高一些的土岗旁,现在是闲置着。 就在俩人往小窝棚走去的过程中,那头大黑驴又再次鸣叫着爬上了红骒马的背…………这畜生,真有劲,没完没了的,俩人都这样想。 来到小窝棚,梦露说:“你进去歇一会,我一个摘就行。” 海子点点头,他似乎觉得与梦露在一起时心跳有些加快,离开点也好,让梦露一个人也随便一些,于是海子就走进了那个闲置的小窝棚。 小窝棚三面都开有小窗,前面的进出口也没有木门,这样四面都可以瞭望到。右边能看到湖水面,左面能看到甸子上的马,前面能看到整片整片的黑土地。 窝棚内有一个小土炕,仅能容一个人躺着,炕上还铺着草,只是没有人烧炕,但这个季节也不冷,躺上去当然会很舒服。 海子坐下来,往草甸子上看了看悠然吃着草的驴和马,又往这边看了看静静的水面和近岸已长出水面二尺多高的芦苇,心情很舒畅。他呆坐了一小会,然后就很放松地躺了下来。 小窝棚外依然是春光明媚,远处传来悠婉的鸟鸣,和着近处昆虫的欢叫,低缓而悠长。近午的时光真静,既养脑,又养身,让人感到很舒服。 海子想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梳理一下,但脑子很乱,想不出个头绪来。他想,下晌该去干点啥呢?啥时候能回家去看看呢? 自从那次去墓室里给端龙招魂,都快一个月了也没有回家去看看,妈妈一定会很惦记,但碍于自己是云家的长工,东家不允许就不能回家,就算是妈妈也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妈妈惯孩子,但却严格要求孩子们都 要守规矩,不该做的事坚决不能去做,就是回家去看看这样的小事,也得征得东家的同意,给人家扛活就得听东家的安排。 就算是在墓室里的担惊受怕,也不能去跟妈妈讲,因为那不仅仅是东家的安排,说出来也会让妈妈更担心,因此海子决定回家后也不能跟妈妈再说起这件事,估计妈妈也不会去问,虽然妈妈很惦记。 这次回家后能不能抽出时间把院墙堵完呢?梦露现在干什么呢?梦露的形象一次次跳入脑中,又赶又拉地把他的脑袋搅得更乱。海子不愿再去多想,但思绪总是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在闪烁跳跃中把他推入了梦乡。 梦露一个人摘了一会菜,抬头看了看太阳,离回家吃饭可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梦露索性坐下来,靠在小窝棚的墙上任由和煦的阳光温暖着她的身躯。 这阳光,像看不见的柔丝,轻拂着她的身体,由外及内,由表及里,搅得人身暖暖的、心里痒痒的。梦露微闭双眼的脸上,在鼻尖上、额头上都浸出了细小的汗珠。 第009章 又发现了有野狼 梦露感到此时出奇的寂静,来回看看,空旷的原野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就连空气似乎都是静止的,那边的驴和马也没有了动静,想来牠们也累了。 梦露站起身来到水边,用手轻轻的撩了几下水,这水现在可是柔柔的、温温的,有着沁人心扉的魅力。她站起身,又向四周看了看,空阔的原野上还是悄无声息, 再四下里看看,依然不见半个人影。她又走近小窝棚,从小窗口看着海子已经睡着了,似乎还做着甜蜜的梦,因为他的脸上也挂着满意的笑容。 梦露又来到水边,脱下鞋,挽上裤腿,用脚试了试水。水不深,靠近岸边的草丛中还垫上了木板,她知道:那是专供看青的人洗澡用的。 梦露站在水里,用手轻轻地往脸上、手臂上撩撩水。梦露真的有些经不住这水的诱惑和撩拨,觉得身上绷紧得很是难受,心里也痒的发痴。 此时草甸子那边再次传来大黑驴兴奋的叫声,即有些烦人,也让人神往。梦露再一次左顾右盼了一回,干脆脱了衣服,隐在已完全能遮住人的草丛中洗起澡来,北方的女人夏天都是这样洗澡的。 四周依然是静悄悄的,水的温柔让人无法抗拒,梦露索性把内衣也脱了,拧干把它搭在了身边的芦苇上,估计一会就能干,梦露打算洗完澡就穿上。 海子轻轻地翻了翻身,还没有要醒的意思,这孩子真是累了,此刻睡得很踏实。突然,海子被一声连一声的尖叫声而惊醒。 “狼!狼……快,狼……快!狼……” 海子迅速地跳了起来,惊诧地看见了梦露一丝不挂地钻进了小窝棚,身上还滴着水,惊恐地不安呼喊着:“狼……狼!狼……”连声音都已经变调了。 海子迅速拿起身边镰刀,就向窝棚外奔去。“别去……,狼!……狼……,你看住门就行……”梦露用手扯住海子,不让他冲出去冒险。 海子想用手拨开梦露的阻拦,无意间他的手触摸到的是梦露光滑的臂膀,顷刻间,像针灸刺中了穴位,血往上涌,红红的脸膛立刻就冒出了汗珠。 但 海子还是冲了出去,向四周环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看见,那边的马和驴仍然在那里悠闲的吃着草。再仔细的去看,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哪有狼,什么也没有……”海子回头想走进小窝棚去告诉梦露。 “狼跑了……别进来!把衣服给我,别……”梦露依然很惊慌失措,颤抖着直直地站在那里。海子两眼刹那间定住了,只见……,女人的身体一览无余。“别进来!拿衣服……”梦露依然惊叫。 海子到水边找到了梦露的衣服,轻轻的一件一件拾起来,抱在胸前,衣服上依然飘散着神秘的女人味道。而在衣服旁的不远处,有一只刚被咬死不久的野兔,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走到窝棚前,海子把梦露的衣服从小窗口递进去,轻声说道:“穿上,狼早就跑了。” 梦露是怎样穿好衣服的,又是怎样尴尬得无地自容,海子一概不知,但有想象。当面色绯红的梦露从小窝棚走出来时,她还在问:“是不是有狼,我没骗你”。 海子点点头:“是真的,可能还是那回在东转山子地里碰到的那只大灰野狼,又来了。” “是灰色的,挺大的一只狼。你怎么知道是那回碰到的那只野狼呢?吓死人了,要不是我跑得快……” 梦露依然显得惊魂未定,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哭腔,这个很少走出家门的大财主家的五小姐,遇到这样令人恐惧的事情,还能够这样不被吓瘫软,也算是够坚强的了。 不过她也确实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眼里含着泪花,双腿还有些瑟瑟发抖呢,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颤抖的,茫然的看着海子,紧咬的嘴唇显示出楚楚的可怜像。 海子见梦露不住的跟自己解释,以证明她说的不是假话,海子肯定的点点头,告诉她确实有野狼来过,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次在捕捉鸟时碰到的那只野公狼。 “肯定是,你看,它还叼来了一只野兔子。” 海子把那只野狼叼来的野兔扔到了脚下,告诉梦露说,这只野兔就是那只大公野狼叼来的。海子安慰梦露,让她不要再紧张了,野狼已经跑了,可以放松心情了。 “叼兔子?叼兔子干嘛……” 梦露有些不解,但心情似乎不那么紧张了,她往远处望了望,确实没有再发现什么,又低头看了看已经死去的野兔,脸上的神态似乎更加茫然。 “我想这只野公狼这是要给你家大黑狗吃的,让它补身子。” 海子连忙跟梦露做出解释,他想让梦露继续放松心情,这样长时间恐惧紧张下去对身体不好。但也只能用话语去安慰,而不能像哄弟弟妹妹那样去抚摸着安慰她。 “是给大我家黑妞吃的?不是来咬咱们的?”梦露还是有些不解。 “这野狼确实不是来吃人的,是想让咱俩把兔子给捎回去,喂给你家黑妞吃,你就不用害怕了。” “这畜生,真坏。不过......还通人性……”梦露不知是骂还是赞许。 “咱们该回去了。” 海子招呼着梦露向在草甸子吃草的的驴和马走去,他看到梦露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而天也快到晌午了,下午还有活计要干,最主要的是今天还要回家去看看。 “你回去啥也不许说,跟谁都不能说,你给我发誓!” 走在后面的梦露惊魂未定,声音颤抖地嘱咐着海子。而海子却不太那么认真了,他把马车套上马,一边整理着,一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着梦露的话 “我说啥呀,啥不能说呀?” 梦露见海子装作不懂,心里更是着急,她恨不得把海子的耳朵拽过来嘱咐,让海子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即使天打五雷轰,也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可告诉你,啥也不能说,跟你妈都不许说。我奶奶说过,谁见了女人的身子,谁就是她的男人。咱们俩谁要是说出去,一定会天打五雷轰!” 梦露把话说得更明白,也更坚决。可海子好像是对这件事并不那么认真,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有些调侃的不紧不慢的打着哈哈。 “我看见啥了!我啥也没看见呀。” 海子依然不怀好意地狡辩着,这让梦露更是着急,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不知如何是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喃喃的听不清楚。 “你看见了,啥都看见了,两……次,都……看见了……” 梦露轻声地证实着,但显得无可奈何,甚至悲凄。 海子没有再回答梦露的话,快步上前把马一匹一匹地整理好,跳上车,准备回去了。 梦露看着海子的一举一动,死死地盯着海子。她不允许海子这样无动于衷,甚至愤恨海子竟然这样坏,对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看得轻描淡写。 “你不是男人,男人要敢作敢当!” 海子见梦露真的动气了,也感到有些对不起梦露,不该这样去调侃她,毕竟女孩子可不像男孩子一样对这样的事情看得开,是应该给梦露做出一个承诺。 于是海子很庄重的走到梦露跟前,用手抹去梦露眼角的泪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很规矩的给梦露鞠了一躬,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 “放心,五小姐,就是死我都不会跟任何人讲!你也不要去多想了,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我对天发誓,海子什么也没有看见,说出去必遭天谴!” 海子赶着马车,大黑公驴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海子和梦露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车上,背对着背,再也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心事。 晌午的阳光有些火辣,撩拨得人心烦意乱,海子猛地抽了马两鞭子,两匹马也就小跑起来。马车的吱吱声和马蹄的哒哒声短促而又急躁。 第010章 跟云家人种香瓜 吃完了午饭,稍做休息,海子就按云二爷的吩咐,早早的来到场院东边准备种香瓜的地里。看见云三爷一家还没有来,就又返回场院的平房,去拿瓜种和种瓜的农具。 当然更是顺便招呼云三爷一家来瓜地种香瓜,海子是想早点把活干完,他也好早点回去自己家里看看,此时的海子心里实在很想念家里和妈妈。 云三爷也跟着来到了种香瓜的地里,但他可是不干活,光支嘴。看样子云三爷早已从冬天的整天咳嗽中恢复了过来,身体从外表上看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云三爷就是个齁巴,冬天时咳嗽不止,连屋子都不敢出,遇到冷风更是受不了,所以整个冬天他都不出屋,而开春过后就好了,但也不像正常人那样可以干重活。 不过今年看样子云三爷恢复的比较好,看来今年又可以吃上他伺弄的香瓜了。见大家都准备齐全,云三爷也就开始部署活计。 “海子和四喜子负责在前面刨坑,四姑娘和你妈先在后边点籽、埋坑。梦露这孩子怎么没来呢?一会来了让她接替她三婶。 刨坑不用刨得太深,相距一尺二远就行,不能又远又近的不规矩。一个坑里要点三粒籽,一定得踩实了,多踩两脚,今年春天还是比较干旱。” 云三爷一边习惯性的咳嗽着,一边认真的做着示范。几个人在云三爷的指导下,也认真地干起活来。此时的四喜子却提出了异议:“这地还是有点干,用不用浇水种?” “不用浇水,明天就是五月节了,一准下雨。”云三爷因为干不了重活,就年年种瓜、看瓜、卖瓜。他侍弄的瓜个大、味甜,是有名的瓜把头。 他对种瓜到管理可是很有经验,他说不用浇水就不必浇水,所以四喜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海子抬头看看左右的庄稼地,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看,旁边地里的庄稼都长那么高了,这时候种瓜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晚,亏你还是庄稼人呢!这时候种瓜还有点早呢,要不是瓜罢园后还要种些秋白菜,还得需要等几天才能种呢。” 首先回答海子问话的竟然是四姑娘,她是跟在海子后面點籽、埋坑的,于是也就很快的回答了海子的问话。因为现在她是距离海子最近的,而四喜子和云三娘他们俩已经被落在了后面。 “唉,要不是于先生走得早,海子这孩子就不能下庄稼地干这样的累活。” 云三娘听到海子和四姑娘两人的话,也参与了进来,不过她说的话却是对海子的怜悯,话语中也透着惋惜和关爱。可是一提起于先生,大家就不在多说了,默默地干活。 又过了不长时间,梦露的身影出现了,可她还是不很着急,走路并不快。见梦露没有及时到来,云三爷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老远就催促梦露快一点。 “你咋才来呢,这孩子,还是有些不着调。快去替你三婶,她身子可是不方便。” “头午我去挖野菜了,弄得脚上、脑袋上都是土,我洗洗。” 梦露对三叔的指责并不来气,其实她也知道云家一家人对她都是宠爱有加,因此也就养成她现在的任性性格。不过梦露在长辈面前还是乖巧恭敬的,于是就快步去接过了云三娘手里的活计。 “你爹不是不让你去挖野菜吗,你偏去。来,你点籽就行,我埋坑,要不然又弄你满鞋都是土。” 云三娘并没有把活计全部交给梦露,而是跟她一起點籽、培土。这样她们俩可就同时都轻松了,云三爷也就走过来帮助一下四姑娘。 “我爹说让咱们都不要着急,种香瓜赶趟。成龙说要回家去看看,就让他早点回去。” 梦露接过三娘手中的香瓜籽,顺便瞟了一眼海子,就跟大家一起干起活来。可她还是边干活边把她的意思表达出来,目的是想让孩子早点回家去看看。 “净整那些个洋名!五姐还像在学堂时那么称呼海子呢,现在可不是在学堂了,叫海子顺口,也显得不外,就别成龙、成龙的叫了。” 四喜子干活不是很卖力气,此时已经被海子落在了后边,但他凑热闹的欲望可是比较强,别人说话他总是想过去掺和几句,恐怕是想借以缓解一下疲劳。 “我来代替四喜子刨坑。妈,你和梦露跟在海子后边点籽,让四喜子跟我点籽、埋坑,省的他慢腾腾的误事。” 四姑娘见弟弟四喜子干活有些偷懒,于是就提出来跟她对换,四喜子可是不客气,笑呵呵的跟姐姐四姑娘进行了对调,种瓜的速度也就明显加快了。 “海子,你家那点地种完了吗?” 云三娘很关切地询问海子家里的事情,她觉得海子总也不抬头,只知道一个劲的干活,想通过跟他唠嗑的方式让海子放松一些,别太累着。 “地种完了,是我妈和二丫跟师父家换工种的,不到两天就种完了。不过种的比较晚,现在苗才刚出齐,还没有开始铲头遍地呢。” 海子仍然是头也不抬的回答着云三娘的问话,手里的活计也没有慢下来,他还是想快点干,也好早点回家。而云三娘见没有凑效,于是就继续跟海子唠嗑。 “赶趟呀,今年春播长,种啥都赶趟。这两年你师父也是没少帮助你家,可要跟你师父好好学。赵大哥可是个好人,以后要想着好好报答他。” 云三娘所说的赵大哥是云家的老更官,帮着云二爷管理着云家的内外事务。赵爷的大名字叫赵世元,是云二爷的磕头大哥,早些年是跑外做小买卖,耍手艺挣钱。 据传赵爷武功高强,在这方圆几百里可是都很有名。如今年纪大了,云二爷见他整天走南闯北的也很辛苦,还没个定期的落脚地,就劝他到端龙岗落了脚。 名义上赵爷是给云家打更扛活,实际上帮着云二爷管理着大半个家呢,在云家,他的地位仅次于云二爷,所以伙计们平时都称呼他赵爷。 赵爷见海子机灵有心计,又勤快老实,很是喜爱,就偷偷地教他些武功,虽然没有走正式拜师程序,但海子还是尊称他为师父。 赵爷不但教海子一些功夫,又碍于云二娘和云二爷的多次请求,也教傻久子些武术,但都不是正式拜师。赵爷平时也不是两人一起教,而是各教各的,让二人自己练习,他常常给做些指点。 由于海子悟性强,又肯吃苦,深得赵爷的喜欢,所以在内心深处早已把海子当做了自己的徒弟,只是碍于师命没有去公开罢了。 “成龙,武功好学吗?你将来可是要文武双全了,也会去远走高飞了,可不要把我们这端龙岗给忘了呀!” 梦露知道海子跟着赵大爷在练习武功,但她没有亲眼看见过海子是怎样练习武功的,更猜测不出来他的武功究竟到了啥程度,于是用调侃的口气去跟他开玩笑。 海子可是没有搭话,他知道梦露这是在调侃戏弄自己,因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离开端龙岗,梦露可能是对今天上午的事情心有余悸,所以才这样说话以释放怨气。 但这并不是自己的错呀,谁让那只野狼在那个时候出现呢,导致梦露尴尬得无地自容可不是自己的错,怨就怨梦露不该去挖野菜,所以海子不想去回答梦露的调侃。 “海子这孩子诚实,到啥时也不会忘了家,忘记咱们的端龙岗。” 云三娘听到梦露对海子的调侃,而海子却不知道咋对答,于是连忙帮着海子打圆场。这个云三娘可是对海子印象很好,她喜欢这样稳重老实而又有心计的孩子。 “那可没准,男人可都是属陈世美的,喜新厌旧,好了伤疤忘了疼。” 梦露见海子并不回话,因此也就不依不饶,继续调侃,她想听听海子是如何回答这样的调侃。而刨坑赶上来的四姑娘此时也凑上来帮腔,一同跟海子开玩笑。 “我看也是,等海子长大了有出息了,早领着媳妇远走他乡了,再也不会回到咱们这破地方来了。海子可是心气极高的人,根本看不起咱们这端龙岗。” “这俩疯丫头,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你看海子的脸都涨红了,快别说了,咱们唠些别的。” 还是云三娘出头为海子打打圆场,以缓解海子的窘态和眼下的尴尬局面,可是梦露依然有些不依不饶,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任性。 “我们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信你问他,能记住今天是啥日子不?” “啥日子,今天不就是五月初四吗,过‘五月节’前一天。” 云三娘代替回答,因为海子还是不说话,只管默默的低头干活。云三娘一提醒,梦露突然醒悟了过来,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五月节了,是庄户人家很重视的节日,自家也准备好几天了。 “对,明天就是五月节了,明天过晌咱家全院还要大会餐。早晨奶奶还要带着咱们去踏春,很忙。我爹也不让成龙今晚在他家里住,怕他明早起不来。” 第011章 温馨和睦一家人 梦露终于转移了话题,不再说些让海子比较难堪而又不好去正面回答的话,她嘱咐海子今天晚上要回到大院来住,明天早晨还要早点起来,赶车带着大家去踏青。 其实海子也没有想在自己的家里住,给人家扛活就得按照东家的规矩去做。于是海子也就很快回应了梦露的话,如释重负般的点头答应了梦露的嘱咐。 “行,我吃完晚饭后就回来,明天起早赶车送大家去踏青。” 见海子回答得很敞快,梦露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一旁的四喜子一听五月节要去踏青,立刻就来了精神,他停下手里的活计,也要参与进来跟大家唠嗑,目的可是要歇一会儿。 “妈,明天早晨咱们是不是都得去踏青呀?今天晚上可得早点睡觉。” “去,都得去。哪年过五月节不是都去吗?” 云三娘见儿子想借机休息一会儿,也不去揭穿他。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哪都好,就是干活有些不太着调,但这也无妨大碍,毕竟这个家还是不愁吃不愁穿的。 于是几个人又围绕着过五月节、吃鸡蛋、挂葫芦、采艾蒿……等等民间习俗,说说笑笑过了大半天。而四喜子虽然也参与进来,但他还是觉得有点累,于是跟爹爹提出来休息一会儿的请求。 “爹,都已经很累了,你跟在我们的后面也不轻松,咱们都歇一会。” “到了地头再歇。” 云三爷是跟在后面检查质量的,对那里不合适还要去补救一下,虽然不是很累,但也远不如躺在炕上舒服,可他还是不同意马上就让大家休息。 梦露转身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不是她也累了,而是考虑到海子还要早点回家去,于是就接着四喜子的话,跟云三爷提出了她的请求。 “三叔,天也不早了,我们也都累了,让成龙早点回家,反正咱们这点活也不着急。” 听了梦露的话,云三爷可是没有马上做出回应,心想梦露这是依然想着海子回家的事。而云三娘这个时候说话了,很明确支持梦露的建议。 “就到这,我们也得回去煮猪食去了。” 有了三婶的支持,梦露也就顺手接过了海子的镐头,对他说:“你不用帮着收拾了,我把镐头拿回去,你就直接回家去。” “行,这点东西我们能拿过来,也没有多远,过了场院的墙头就是家,你回去。看看帮你妈干点啥活,她们娘三个都挺累的。你妈这两年可是都变老了,家里有啥事让你妈捎个话来。” 在云三娘爱怜的嘱咐声中,海子跟云家人一一告别,跟所有人都说上一句比较得体的话。虽然没有帮助云家人把使用的工具带回去,但回家心切的海子还是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太阳还有两杆子多高呢,离落山还得一个半时辰。海子迎着阳光,沿着熟悉的村庄土路,快步向家走去,心情是畅快而又有些急切。 此时各家的大人、连半大孩子都去地里忙活农活了,偶尔能看见有老人抱着或领着更小的孩子,一边哄着孩子玩,一边看护着自家的鸡、鸭、鹅、狗、猪。 也有少数几只家禽跑到路上找食吃,但大多都躲在自家的墙根下避阴凉。海子一边往家走,一边‘爷爷,奶奶’地跟见面的人打招呼,心情很舒畅。 海子家座落在这个村子的村西头,占地面积也挺大,可就是房子太小,仅有不足丈的两间土坯房。海子的爹爹于先生活着的时候也想再起两间房,或重新翻盖扩大一间。 并且也准备了一些木料,只是不太充足,但房子终于没有盖成,准备的木料也给于先生做棺材用去了一大部分,剩下的更不足盖房子用了。 海子回到家,见大门关着,屋门还上了锁,知道妈妈和妹妹去下地干活了,而弟弟还三羊没有到把猪赶回来的时候,现在家里还没有人。 海子去四处查看了一遍自家的院墙,发现豁口并不大。于是他走到院中的一口小水井旁,打来水,拿来了一捆草。把墙豁处的大块土坯检出来,又挖了一些土、掺上干草,和起泥来。 这些活对海子说来早以是轻车熟路了,没有费太大的劲,当太阳快要落山时,海子已经把这块倒塌的墙豁口给垒完了,看上去还挺整齐。 海子正在往墙头上一边堆泥,一边插上截成一段段的高粱杆,这是防止小孩子和家禽进入院中,祸害院子里种的蔬菜和瓜果。 “大哥……”三羊是最先回家的,当他发现哥哥已经在家时,飞快地跑过来,抱住哥哥的脖子:“你咋回来的这么早呢?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么?” 抱住哥哥的脖子是三羊多年来见到哥哥的习惯动作,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他想让哥哥抱着他抡上几圈,体味一下飞腾的感觉,因此也不顾哥哥的双手是否沾有泥巴。 “别乱动,你没看我手上净是泥吗,整你一身,等洗干净了再抱你转圈”海子阻止了弟弟再次近身:“今天圈猪挺早哇,太阳还没有落山呢。” “明天是五月节,云三娘说让我早点圈猪,明天也好早点起。” “正好,还差一点没整完,你就跟我一起干完。” 于是,这小哥俩在说说笑笑中愉快地干了起来。但干活的效率却明显地慢了下来,好在活也剩不太多了,他们这样做就是个图个乐子。 “大哥回来了!妈,大哥和三羊都在家呢。” 走在前面的二丫一边跟哥哥打着招呼,一边大声地告诉走在后边的妈妈。她们母女是太阳快要落山时才返回家里的,地里的农活多呀,从春到秋都得紧忙活。 “我早就看见院子里有人了,一想就是他俩。让你大哥快别干了,那点活我那天起早也就干了。” 海子妈妈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笑呵呵的说着话。见儿子回来,当妈的当然高兴,特别是海子还经历了给端龙招魂的那件事,海子妈当然会更惦记。 虽然说海子没有啥大事,但毕竟也是经历了心惊胆颤的一幕,这对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孩子来说,心里会不会留下阴影还说不准,当妈的怎能不惦记呢? 在海子刚走出墓室的时候,海子妈就去云家大院看过海子,但云二爷说海子刚刚睡着,并且说海子啥事也没有,让她放心,还告诉海子妈说以后也不要在再海子面前提起这件事。 说这是道士天师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的,以免引起海子的恐慌,对端龙魂魄的安息不利。海子妈倒是不太相信,但云二爷还是煞有介事的把海子妈给劝了回来。 “妈,豁口已经堵完了。” 海子和三羊一边和妈妈打招呼,一边快步向妈妈走过去,接过了妈妈手中的农具。落日的余晖下,娘几个相拥着推开家门,喜笑颜开的说些该说的话。 “都回来半天了,跟东家说了吗?好像这些天又晒黑了,个头也见长。” 妈妈上下打量着海子,摸摸这拍拍那,好像看不够似的。而海子也就直挺挺的站在妈妈的面前,任由妈妈去爱抚,心里可是美滋滋的。 “是云二爷让我早点回来看看,听说咱家的院墙被牛拱倒了,我就早点回来了,刚休整完,妈妈你们也就回来了,咱们都快进屋。” “是我让大哥回来的。” 三羊邀功似的对妈妈显摆,但他也没有忘记在妈妈面前让哥哥抱着他转几圈。海子也只好照办,这也让妈妈更是兴高采烈,嗔怪着让三羊别老缠着哥哥。 “自打你爹他走了以后,咱们这孤儿寡母的多亏了大家照顾,将来你们长大了要想着报答人家。特别是云二爷一家,对咱们可是没说的,要好好的给人家干活。” 海子妈一边嘱咐,一边在儿子的搀扶下走到屋门口,这时候二丫已经把屋门门打开,海子妈没有进屋就安排二丫点火做饭,当然妈妈她还是主力。 “二丫,点着火,闷点小米饭,打几个鸡蛋,再炸点酱,把野菜好好洗洗,再上园子薅点葱和小菜,让你大哥今天晚上在家吃。” 海子见院子里堆放的东西有些乱七八糟,知道妈妈她们没时间收拾,于是就一边弯下腰去拾掇院子,一边对妈妈说:“妈,您和妹妹先去做饭,我和三羊一起把院子拾掇拾掇。” 当海子一家围坐在炕上准备吃饭时,太阳早已落山了,村子里也渐渐恢复了夜的宁静。海子妈早早地就把灯点上,又给孩子们盛上饭,自己端起一碗剩粥,同孩子们一起吃起饭来。 海子和妹妹、弟弟见状,都把自己碗中的饭倒回了饭盆,把剩粥盛进了自己的碗中,又把妈妈碗中的粥倒了出来一些,只留下一点点。 “妈妈不是岁数大了吗,小米饭硬,我喝粥就行。” 海子妈见孩子们都不让她去喝剩粥,就笑眯眯的为自己辩解,可还是拗不过孩子们的强烈反对,只好把留在碗里的一点剩粥喝掉。 第012章 讲八里城的故事 海子妈让孩子们吃干饭,自己则要去喝剩下的稀粥,当然会遭到孩子们的强烈反对,特别是二丫,她不但不让妈妈再去喝剩粥,而且还数落妈妈不该总是这样省吃俭用。 “天天都舍不得吃,干活都上喘了。” 妹妹二丫埋怨妈妈,孩子们都知道妈妈这是舍不得吃干饭,老一辈人都这样,把好一点的饭菜留给孩子们吃,自己宁可喝稀的,像海子妈这样惯孩子的人更是如此。 妈妈也就不再和孩子们去争辩,知道去争辩也没用,于是就劝孩子们都要多吃点,吃饱了。于是一家人又边吃边说笑着吃饭,其乐也融融。 鸡蛋酱里有两块比较大的鸡蛋饼,三羊发现后给妈妈和哥哥各夹了一块。可妈妈却说太咸了,随手又放到了三羊的碗里,看了二丫一眼,知道这是二丫故意的。 “妈妈,他们说明天能上八里城讨药去,让大哥领我去看看,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去过。” 三羊抬头看着妈妈,这个刚满十一岁的孩子,还完全没有发育成熟,个头跟哥哥海子比也差了不少,但他的好奇心可是很重,就愿意凑热闹,听说八里城可以讨药,心里早就长草了。 “八里城离这十多里路呢,这么忙,再说咱家也没有病人。过去都是四月二十八药王节的时候去,不知啥时改到五月节了?好孩子,听话,咱可不去。” 妈妈当然不会同意三羊去八里城讨药,他明天还要去放猪呢,而海子更得回去云家大院忙活,哪能有时间哪?何况讨药的事也就是个传说,根本就不靠谱。 “八里城是啥样的?我可是还没见过呢。” 弟弟当然也不会再去坚持,他也知道这是妄想,只是心里觉得好奇,才向妈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既然妈妈不同意,三羊也就算了,但他对八里城的好奇心可没有减弱。 “八里城是大金朝时,金兀术给他妹妹修建的住处,东、西、南、北见方,城墙都是二里长,加起来是一共八里,所以后来人就称呼它为八里城。 金兀术的妹妹死后,金朝也灭亡了,城里也就没人住了。现在的城墙早就倒塌了,变成了土堆,四面的墙外壕沟都快淤平了,城里面都是老榆树、草棵子、乱死岗子,没啥可看的。” 妈妈见三羊兴趣还是不减,就耐心的给他解释,以满足三羊的好奇心。可三羊还是觉得不够解渴,心里还没有形成清晰完整的概念,于是继续追问妈妈。 “那他们都是到哪去讨药呢?怎么讨药哇?” “八里城城里到处都是洞口和坟茔。据说住着狐仙、黄仙、鬼魂啥的。人们在小盆里,缸子上蒙上红布,放在洞口、大榆树根上,点上香,磕几个头,等上一会,把缸子拿回家,就算取回药来了。” 妈妈不得不继续做出解释,她知道三羊是个总爱刨根问底的孩子,不满足他的好奇心,他会一直追问下去,直到他满意为止,这不三羊又开始继续追问了。 “那能求到药吗?是不是也有人啥也得不到哇?” “当然大多数人啥也有取不着的,但能不能讨到药都行,把缸子上的红布揭开,倒上点水,喝下去就治病了,就是解个心瘾” 妈妈依然不厌其烦地回答三羊的问话,目的就是要安抚一下三羊的好奇心,让他静下心来吃饭,可三羊却不这样想,他跟妈妈提出更多的要求。 “妈妈,你再给我们讲一个八里城的故事,我们都想听。” 每当一家人聚在一起时,三羊总是向妈妈或者向哥哥,有时甚至是向姐姐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且很坚决,逼得人家不得不讲。 妈妈知道三洋的脾气,轻声说:“你好好吃饭,早早睡觉,明天得早点起来。我就给你们讲一个他们传说中的有关八里城的故事。” 三羊兴奋的点点头。海子和二丫也慢下来吃饭的节奏,饭桌上不再发出任何嘈杂的声响,果然孩子们都想听听妈妈给讲的有关八里城的故事。 “那是很多年以前,咱们这地方有一个姓姚的人家,家里很穷,弟兄三个都娶不上媳妇。老头、老太太非常着急,三天两头就往媒人家跑。 这时,听说邻村有一个比较殷实的人家,就一个姑娘,结婚后女婿突然死了,带着一个不大的孩子,派人来姚家提亲。 姚老汉两口子合计合计也就同意了,准备给大儿子当媳妇,但人家不干,非要挑选老三。姚老汉心想这可不行,这样老大、老二就更难说上媳妇了。 经过两家人的多次商量,最后还是决定给老大当媳妇,但老二还要过继到嫂子家去,并且改姓随着嫂子家姓,以后由嫂子家给老二说媳妇。 这还不算,老三还得要到嫂子家扛三年长工,算是顶大哥、二哥说媳妇的补贴。没有办法,姚老汉也只好同意了。唉,人穷志短吗,没办法呀。 这样,姚家的两个儿子都有着落了。最可怜的是姚家老三,不但自己没说上媳妇,还得去扛活给两个哥哥还债,这一干就得三年。 可姚三是个老实人,一切都默默的去忍着,从来也不多说什么,甚至连怨恨的脾气都没发过,这也是为了两个哥哥呀!转眼两年过去了,两个哥哥都已娶妻生子,可姚三还在扛活。 这年刚入冬,是农闲的时候,大嫂家也不让姚三闲着,派姚三一个人去砍柴,好给大嫂家、现在的二哥家准备过冬用的烧柴。他一个人只好往八里城方向走去,因为家跟前已经没有柴火可捡了,只能到八里城去。 来到八里城,这里的柴火还真不少。他一个人不敢往城中间去,只得在边上砍柴。姚三是过晌到的,到天傍黑的时候,姚三已经砍了不少柴火。 看天色已晚,姚三把柴火归弄在一起,用绳子捆上,试了试又放了下来想歇一会。柴火足有四、五尺高,背在背上像小山似的。姚三擦擦汗,面对落日的余晖靠在柴火捆上,准备歇一歇再往回走。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紧似一声的狐狸嘶叫声,很吓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个头不大,白色的狐狸,惊慌失措地向八里城内跑来,边跑边发出恐怖地嚎叫。 小狐狸后面可是有两只狼,一前一后地疯狂追赶着。姚三见状,没允许多想,就拿起砍刀,让过跑过来的白色小狐狸,迎头向两只恶狼奔去。 两只狼眼看着就要撵上了狐狸了,这下到嘴的肉没了,眼睛都红了,疯一样的向姚三扑过来。姚三一边后撤,一边用砍刀抵挡着那两只狼的进攻。 当一只狼猛扑向他面门的时刻,姚三瞅准机会,用砍刀向狼头砍去,可是没砍到,狼扑到半路也就退了回去,姚三扑了个空。 可就在这时,另一只狼已狠狠地咬住了姚三的大腿,并试图把他拽倒。姚三来不及多想,又挥起砍刀朝向另一只狼, 这只狼的狼脊背被姚三的砍刀划开了一个口子,血流了出来。与此同时,姚三的大腿也被狼咬破,鲜血染红了他的伤口处,裤子也被撕破。 就这样,姚三和狼搏斗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当两只满是伤痕的狼一瘸一拐地跑开时,姚三也是筋疲力尽,身上多处被咬伤。最危险的是肩膀上的伤口,差一点就咬到脖子上了。 姚三有气无力地靠在柴火捆上,被狼咬的伤口很疼,但他已无力把伤口包起来,连看一眼或者是去擦拭处理伤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四周黑蒙蒙的,姚三想,看来今天这捆柴火是背不回去了,东家骂就骂,歇一会咋也得回去,不能在这待一宿呀。可腿脚却有些不好使,脑袋也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竟睡了过去。 ‘大哥,醒醒,我奶奶让你去我家一趟’。一个穿白少年摇醒了姚三,把他拉了起来,并把他领到一处青堂瓦亮的院落。 ‘这是哪?’姚三问。 ‘这是我家’少年回答。 ‘你是谁?’ ‘别问了,进屋你就知道了。’ 少年叩开大门,领着姚三走进了一个四合院,这房子别致敞亮,窗明几净,灯光瓦亮。这么好的住处姚三可是没见过,心中不免疑虑重重。 少年带着姚三走进了正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两边坐着十几位看不出年龄大小的美貌姑娘,大约都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岁之间。 又累又饿、伤口还隐隐作痛的姚三瘫软地坐在老太太对面的椅子上,满脸狐疑地环顾着四周。这真是个有钱人家,厅堂四幔,明灯高悬,雕龙画凤,金碧辉煌。 ‘孩子,你走上前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佛光满面的老太太慈祥地把姚三叫到面前,拉住姚三的手,用另一只手在姚三的伤口处抚摸了几下。突然,姚三感到被狼咬过的伤口一块块就好了,一点都不疼了,用手摸摸,完好如初。 第013章 故事里面的诱惑 “姚三见老太太很快就治好了自己身上的伤,很快不自觉的就跪了下去,想对老太太表示感激。是呀,人家老太太能这样对待自己,当然得知恩图报,可自己身上别无它物,也只好先磕头谢恩了! ‘别这样,孩子,快起来,我可是还得感谢你呢,’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让白衣少年赶快把姚三扶起来,跟姚三说不必下跪谢恩,她还要感谢姚三对孙子的救命之恩,让姚三坐好听她的解释。 ‘奶奶,这位大哥他经常是吃不饱,饿的连内脏都出了毛病,奶奶再给他好好看看。’ 领着姚三进来的白衣少年走到了老太太的身旁,有些撒娇似的跟老太太请求,让她再帮助姚三看看病,说姚三的身体很虚弱,就一次性给他治好。 ‘就怨你太贪玩,不让你出城去乱跑着玩,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耗费了我多少年功力呀。’ 老太太一边训斥着少年,一边走近姚三的面前,把手放在了姚三的肚子上,上下左右地揉搓了一会,嘴唇也不停地上下张合,似乎在念念有词,却不发出声响。 过了一会,老太太向姚三的脸上猛吹了一口气,大喊一声说‘好了!’姚三也顿时感到身体由内而外、由下而上涌动着股股暖流,舒服极了,精神倍增。 这老太太虽然嗔怪孙子不听话,但还是再一次给姚三做了功法,让姚三顷刻间就恢复了成熟男子的神态,而且更加精神倍增,激动得姚三再一次跪下身子,向老太太谢恩。 但还是被老太太制止了,姚三又被白衣少年扶起安排到椅子上坐下,至此两次下跪谢恩都没有成功,搞得姚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太太为啥对他这么好。 ‘公子,是你今天舍命救了我孙子,仙家当然要报答你,刚才给你治伤是应该的,就不必磕头谢恩了。你看,坐在我左手边的是我的女儿们,坐在我右手边的是我的孙女们,他们有的还没有出嫁。 仙家知道你还没有成婚,你就好好的观察观察,挑选挑选,如果你能正好挑选正确,是没有出嫁的,就说明你们有缘份,我就让她给你当媳妇, 如果你挑选中的是已经出嫁的,也说明你们没有这个缘分,就活该你倒霉,吃完饭后你就回去你的家,咱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就此了结了。’ 姚三听了老太太的话,狠狠的咽了两口吐沫,然后真的左右端详了一遍姑娘们,他感到左面的姑娘们确实比右面的姑娘们大一点,但基本上还都差不多。 这些个姑娘都身着绫罗绸缎,面若桃花,婀娜多姿,个个赛若天仙,有几个姑娘还站起身来,卖弄着风姿,有意的向姚三挤眉弄眼。 姚三虽然是衣着褴褛,妆容不整,但眉宇间仍然透露出一股英气、豪气,一看应该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黑土汉子,大义凛然。 ‘老人家,你的好意姚三心领了,我再次谢谢您老人家给我治伤。可我现在只想回家,再有一年我就可以年满赎身,回家给父母养老送终了,请求你老人家把我放回去!’ 姚三真诚的恳求老太太,这样的举动首先就让白衣少年感到有些意外,就连坐在老太太左右两边的姑娘们也都相互窃窃议论,对姚三的举动有些不理解。 ‘大哥,你不是还没有成家吗?扛长活多遭罪呀,在这享福多好,你看我的姑姑们和姐姐们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大哥可千万不要失去这个机会呀!’ 听了白衣少年的劝告,姚三又向姑娘们望了一眼,但他还是对着白衣少年坚定地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是要回家去孝敬父母,不会跟任何一个姑娘成婚。‘ 好了,孙儿你就领姚公子去洗洗澡,换一身衣服,然后去吃点饭,咱们再从长计议,或许姚公子到时候会有其它想法,不过就看他的造化了。’ 既然老太太已经发出了命令,白衣少年也就停止了对姚三的规劝,看来白衣少年还是很听老太太的话,当然这老太太很可能就是这个家族的最高长者,一切都应该是她说了算。 白衣少年带领着姚三去到一排西厢房的一间屋内,放下幔帐,让姚三洗澡。这间屋子看来是专门供洗澡用的,一只大木桶早已放进去了热水,蒸腾着淡淡的水汽。 姚三心想,大户人家就是讲究,连洗澡都有专门的屋子,而且还设计得富丽堂皇,在这样的屋子洗澡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就在姚三胡思乱想的时候,白衣少年轻声的告述他一件事情。 ‘一会你看见洗澡的姑娘们中有一个后背脖子处带有红色胎记的姑娘,他就是我姐姐,还没有出嫁,你就挑选她,切记,切记!’ 说完话白衣少年就把姚三脱下来的衣服抱起,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时还嘱咐姚三千万别忘了,一定不要挑选错了。 姚三可是心慌意乱地洗完了澡,没办法,只好穿上白衣少年给他带来的衣服。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姚三只好一个人走出房门。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姚三似乎变了一个人,精神抖擞。 清静而又明亮的四合院内空无一人,姚三有些摸不清方向,不知该走向何处去。此时天上的月亮已经西移,估计已经是后半夜了。 循着月光回头向一排西厢房望去,只见一间大房子内,灯光明亮,一群姑娘们正在嬉戏洗澡,光洁的身子清晰可见,柔若明月。果然其中一位美女脖子后有一鲜红胎记,更是阴柔可人。” “不是说哪个男人看见了女人的身子,那个女的就得给他当媳妇吗?” 海子听到妈妈讲到姚三看见了姑娘们在洗澡,突然插话问妈妈。毫无疑问海子是想到了梦露,因为今天上午他可是无意中看见了梦露光着的身子。。 “净瞎扯,这些都是故事里的事。现实中哪个女人的身子能够随便让人看到,洗澡哪有谁不背人的?” 妈妈对海子的问话并没有正面去回答,只是说长大的女人外人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身子。而弟弟三羊听得正在兴头上,不让哥哥乱打岔,催促妈妈接着往下讲。 “这时白衣少年也来到了院中,轻声问姚三说:‘大哥,看见了吗?一会她穿上衣服,左边大襟上还插上一朵花,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姚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怀疑的问白衣少年:‘她们洗澡怎么不挡上窗户?’ ‘这是奶奶住的大院,平时是不让男人进来的,她们平时可能洗澡都这样。’白衣少年解释道。 姚三跟随着白衣少年走进了东厢房的一间大厅,看见老太太已独自坐在那里等候,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得满满的,很是诱人。 这可都是一些平时姚三见不到的好饭菜,再加上他早已饥饿,其诱惑程度可想而知。白衣少年指引着姚三坐在了老太太的左首,自己则坐在了老太太的旁边。 姚三可是感到饭菜的香味直扑鼻孔,真的难以自抑,但他还是得忍耐,因为主人没有下令吃饭,姚三即使再饿,也得守规矩,于是他咽了两口吐沫,转头跟老太太对话。 ‘你老人家太客气了,准备这么丰盛的饭菜,真得好好的谢谢您。我是饿了,但有一口吃的就行,大可不必这样破费,姚三有些于心不忍。’ ‘公子就不必客气了,先吃几口垫垫底。一会姑娘们洗完澡后,都过来陪你喝点酒。’ 老太太一边往姚三的碗里夹一些菜,一边给姚三介绍饭菜的名称,让他先吃点饱腹。姚三向老太太憨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 当他又抬起头向西厢房望去时,见姑娘们依然光着身子在洗澡,朦朦胧胧的感觉更好。这真是个诱人的时刻,姚三咬咬牙,便低头吃起饭来。 洗完澡的姑娘们三三俩俩地来到了东厢房,聚拢在桌子旁,嬉笑着坐下来。姚三这时候吃的也差不多了,何况他也不想让姑娘们看到他狼吞虎咽的窘像。 ‘姑娘们,你们过来给姚公子敬酒,陪好姚公子,但是可不能让他喝多了。’ 姑娘们按照老太太的吩咐,相继起身跟姚三碰杯、饮酒,还不时地向他飞挤着媚眼,胆大一些的还偷偷地扯扯姚三的衣袖,用脚轻轻的碰碰姚三的脚。 如果不是有时无意中碰到了手,姚三也不去拒绝,只是嘿嘿的傻笑着,并且跟老太太解释说他没有酒量,不能喝酒,还请老人家原谅! 老太太笑容满面地看着姑娘们给姚三敬酒,有时还很宽容的对姚三说,‘碰杯就得多少喝点,不能喝就少沾点,哪有男人不能喝酒的。’ 姚三尽力地保持着镇定,与姑娘们应酬着,尽量不喝下去过多的酒。姚三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这样丢人现眼不说,还辜负了人家老太太的一片好意。 第014章 故事结局很圆满 老太太见姚三只是小心应酬,并没有太放开,不过他还是能慢慢的适应这种场合,只需要再加一点力,姚三可能就会融入到这种氛围之中,于是老太太又让那个颈后有红痣的姑娘单独去给姚三敬酒。 ‘媚儿,你过来敬姚公子一杯,可要让姚公子喝好呀。’ 老太太又发出了指令。被称作媚儿的姑娘从姚三的对面站了起来,正是那位脖子后长着红色胎记的姑娘,当她转过身子时,脖后低领衣服遮掩下的红色胎记隐约可见。 媚儿来到了姚三跟前,故意扭动了一下肩,显示一下左胸前佩戴着的鲜花,这可能是她和白衣少年事先就商量好的,因为其他的姑娘们胸前并没有插花。 ‘大哥,谢谢你救了我弟弟一条命,小妹妹这里有礼了,请大哥同媚儿饮了此杯,以表达妹妹的心意!’ 姚三仔细地端详着这位被称做媚儿的姑娘,见她比在坐的姑娘更出众一些,显得可是更加清纯漂亮,妩媚动人。姚三想着白衣少年嘱咐过他的话,站起身来,与媚儿轻轻地碰了碰杯。 ‘仙女们的情意姚三心领了,我就喝了这杯酒,谢谢诸位仙女的好意!’ 姚三说完便一饮而尽,其潇洒程度让在坐的姑娘们都嬉笑着拍起了巴掌,白衣少年更是大声叫着,‘好,好哇,大哥真是个爽快人!’ 在众人说笑嬉闹中,宴席结束了。老太太又招呼着姚三和姑娘们回到了姚三刚进来时进入的正房,大家跟原来座次相同地围坐在一起。 老太太端起茶,轻轻抵呷了一口,环顾了一遍围坐的众人,然后把目光定格在姚三的身上。吃饱喝足而又换上了新装的姚三,此刻可是容光焕发,其气质也可融入这些高贵人之中。 ‘姚公子,我已经说过了,你可以在这些姑娘们当中挑选一个,挑选对了,你们今晚就拜堂成亲,如果没挑选对,你就立即走人,以后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姑娘们听了老太太的话,个个扭动着身子,目光齐刷刷地盯向了姚三,白衣少年则在后面轻轻地扯了扯姚三的衣服,提醒他千万不可挑选错了。 姚三这次可是细心的打量了一圈翘首弄姿的姑娘们,在每一个姑娘的脸上都停留了半天,特别是在那位后颈长有红痣,胸前插有鲜花的媚儿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 实在说,这位姑娘长得太好看了,可不是仅仅用仙女就能形容得了的,姚三感到心都要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老人家的大恩我姚三领受了,但姚三只想回家孝敬父母,请您老放我回家,姚三今生今世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老太太看着态度坚决的姚三,心里也感到很震惊,没想到这个已经接近穷困潦倒的黑土汉子,竟然可以经受得住这么大的诱惑,看来得对他刮目相看了。 ‘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娶她们其中的一个,按照我们仙家有恩必报的规矩,你也可以选择她们中的一个姑娘,共度一夜良宵,然后离开,仙家不会怪罪于你。’ 这让那些跃跃欲试的姑娘们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有的解开了衣服上面的纽扣,酥胸半露地向姚三靠过来。吓得姚三不敢抬头,急忙对端坐在前面的老太太喊话。 ‘你说的这两条我都不能应允,还是请您老开恩,放我回家!姚三是无意中才救了少公子,本就是无心插柳,姚三不图任何报答。’ 老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姚三,面有愠色,大声质问姚三:‘难道你不爱美女,爱财不成?’ 见姚三并不答话,老太太随即摆了摆手,对衣着不整的姑娘们说:‘你们下去。’然后又吩咐人抬来了一箱子钱,放在姚三面前。 ‘这些钱你拿回去好好过日子,不爱美女爱钱财也是人之常情,仙家可以理解。’ 姚三一手拿起一捆银元,用手掂了掂,又放回了箱子里。他这一生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财,这对一个始终食不果腹的穷人来说,该有多么大的诱惑力呀! 可姚三却坚定的站起身,决然的对老太太说‘我不要!’ ‘你这恶徒,嫌少吗?’随即老太太又叫人搬上来一个箱子,里面都是金银珠宝:‘这回够了?你可别贪得无厌,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姚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又搬过来的箱子,释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不该得到的东西,姚三坚决不要,请您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我要走了。’ 说完话,姚三就解开上衣扣,准备换回自己的那身破衣裳。这可急坏了在一旁的白衣少年,他不理解姚三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苦口婆心的去规劝姚三,而姚三还是不为所动。 ‘你这后生还真犟。孙儿快闪开,随他去!’说话间老太太对着姚三就是一掌,一道白光,把姚三推回到了他的柴火捆旁。 姚三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用手摸了摸被狼咬伤的地方,确实已经好了。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时天已蒙蒙亮了,他抬头望了望阴森森的八里城内,哪里还有什么青堂瓦舍。顺着城墙来回找了一段,仍然啥也没看见,姚三低着头,又回到他砍的柴火捆旁,准备背起柴火返回去。 这时,他发现柴捆下有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满是金银珠宝,与姚三昨晚上看见的一模一样。他拿起箱子,又走进八里城内寻找了一遍,还是啥也没找着,姚三也只好捧着箱子回家了。 以后姚三就用这些钱给大哥、二哥家都置了地,领着老爹老娘回山东了。听说以后娶妻生子,成了大员外,享尽了荣华富贵。” “那后来怎么样了呢?”妈妈的话音刚落,三羊便仍然去追问,看来三羊还是没有尽兴。 “听说以后姚员外又回来过一次,在八里城内修了一个狐仙庙,起初香火还挺旺,后来狐仙却总是不显灵,庙也就破败了,现在可是啥也看不见了。 听老辈人说,这是因为后来八里城内来了一个大蟒妖,用道行更大的黑色妖气罩住了八里城,那些个道行比较小的狐仙们都被吓跑了。” “我们住的村子后面不是有条端龙岗吗?是不是就是那条大蟒妖给打下来的?” “这条龙修的道行还不够,因此就被打了下来,听说还得再修行五百年以后才能越过江对面的龙门山,成为真龙,不过这都是传说。 那个大蟒妖打下来了这条金鲤后,就回去复命了。一些狐仙、黄仙、柳仙啥的,又都陆续来到了八里城,但没有道行太深的,所以也讨不来药。 妈妈讲的也是听老辈人说的,有没有这样的事谁也说不准,听着就是个乐子,你们也不要胡思乱想,知道故事里的道理就行了,还是早早睡觉,明天五月节还有许多正事要干呢。” 在三羊的追问和妈妈的解释声中,一家人也就在融融的气氛中吃完了饭,收拾妥当,天也就不早了,海子还要回去云家大院住,所以妈妈就决定结束这次家庭聚会。 “咱们也睡觉,明天是五月节,还得早起。海子你也早点回去,明天你们东家忙,要多帮他们操点心,勤快点。我和你妹妹也叠几个葫芦就睡觉。” 海子恋恋不舍的与家人道别,回去了云家大院,带着对这一天中甜蜜的回味,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015章 端午节晨起踏青 五月节的早晨,海子早早就被师父叫起来,不是让去他练功,而是让他套上车,拉着云老太太和她一家人到村外踏青。 海子按照吩咐,牵出来两匹马,饮完水,套上车,静候云老太太及家人。不一会,云老太太在梦露和云大娘、云二娘的簇拥下,来到了前院。 傻久子抱着两床被铺在了车上,顺手把六小姐也抱上车。这时候,前院的云三娘也领着四姑娘、四喜子、五贵子来到大院。 一家人把老太太七手八脚地扶上车后,然后也都挤上车,十几个人说笑着驱车走出了云家大院,这时候太阳还早没有出来,整个屯子还都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之中。 路上也是静悄悄的,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田野飘荡来的磬香,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这对经常早起的海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五贵子来说却感到很神奇。 “我们是全屯子起得最早的,这外边还挺香的呢。” 五贵子有些趾高气扬,洋洋自得地大声囔囔着。可好像是故意跟五贵子作对,两匹拉车的马相继放出了一长串有节奏的臭气。“这屁种!” 五贵子一边拍着马屁股,一边生气的喊着,逗得大家都笑了。 “奶奶,咱们怎么忘记带葫芦了呢?” 小六妹妹搂着奶奶的脖子问道。她目前可是云家年纪最小的孩子,今年才刚刚四岁,正是撒娇好奇的童季,一举一动都透着童真于烂漫。 “不用带,一会咱们回去后才能拿树枝把葫芦挂上。” “挂葫芦是干啥用的?” “吉利,驱邪,家家都得挂。” 六妹妹搂着奶奶的脖子,在她怀里跟奶奶撒娇,云老太太见到小孙女可爱好奇的模样,心里可是美滋滋的,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孙女的问话。 “五月节杀鞑子,很早以前老鞑子把咱们的国家都占领了,害怕咱们的人造反,把刀枪都收走了。一个屯子就留一把菜刀,还栓在井沿上,由老鞑子看着家家户户使用。 大家就借着五月初五送葫芦的机会,把刀藏在里面,送给各家各户去杀老鞑子。可是后来事情败露了,没杀成,还造成了咱们的很多人被杀。 到了八月十五送月饼的时候,还是把刀藏在月饼里,这才杀成。所以,五月初五挂葫芦,八月十五吃月饼,这是从杀老鞑子开始就留下来的规矩。” 给六妹妹解释的是傻九子,他跟云家最近的亲人除了二娘就是六妹妹了,他们三个人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傻九子一家就是靠着云二娘的关系才来到云家的,因此傻九子跟六妹妹更亲近。 “别瞎胡说!五月节也叫端午节,是怀念屈原的。” 梦露反驳傻久子,她很不愿意听傻九子说话,即使他说得对,梦露也要反驳几句,看来女人的脾气还是真的很特别,绝对不能去招惹她,海子心中暗想。 “不信你问奶奶……”傻久子也不让步。 “老辈人也有这么说的,洪武爷让大家去杀鞑子。” 云老太太还竟然去帮傻久子解释,这可导致了梦露的不满,她气愤的‘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而五贵子此时可是又有了兴趣,赶紧回过头去问奶奶。 “老鞑子是啥呀?为什么要杀他......” 面对五贵子的询问,满车上的人还真有点说不上来,于是一起看着梦露,因为梦露在云家这些人当中,念书还是最多的,或许她能够说明白。 特别是梦露现在还有些生气,为了让梦露缓解心情,云老太太就把五贵子的问话推给了梦露,显然目的还是想让梦露心情快点舒展开来 “让你五姐告诉你,她什么都知道,剩下咱们这些人谁也说不清楚。” “就是老蒙古,那个时候叫元朝。”梦露回答的很简单,但心仍有不甘,就对海子说:“成龙,你说说端午节是咋回事。” “我也说不好。唐朝有个诗人叫文秀,写了一首端午节的诗,唐朝比元朝可是早很多年。” 海子本来不想掺和云家人的唠嗑,但梦露突然让他出面证明端午节是纪念屈原的,于是海子就想用诗来证明端午节确实是纪念屈原的,梦露说的没有错。 “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 海子背完古诗,云家这次讨论端午节来历的谈话也就画上了句号。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有参与进来,只是梦露对傻九子的解释有所不满,此时才以胜利者的姿态露出了笑容。 “还是得好好念书哇,念书就啥都知道了。” 云三娘借机告诫五贵子,希望他将来要好好读书。 “也没个学堂了,让孩子们上哪念书去。”老太太也表示出惋惜。于是,大家又把话题转移到学堂上,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来到野外的草地上,大家搀扶着云老太太下了车。 “一会儿大伙都用露水洗洗眼睛,洗洗手,洗洗脸。今年就不闹眼睛了,手和脸也不会爆皮。这五月节的露水除百病,养颜润肤,都洗一洗。” 云老太太一下车,就絮絮叨叨的嘱咐大家,话语亲切也慈祥,颇有大财主家老太太的风度。这云老太太的丈夫也是不到六十岁就过世了,年轻的时候就帮着丈夫管理家业。 等到大儿子接过家业的时候,云老太太更是尽力扶持儿子,把云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怎奈大儿子去世更早,这个家业也就顺理成章的交给了二儿子。 云二爷执掌家业以后,云老太太就不那么管事了,但云家的大事小情,云二爷还是得跟妈妈请示,即使云老太太不那么想参与,但云二爷也不能落下这个礼节,所以云老太太还是得经常发表些看法。 “大伙边溜达也捎带着采点艾蒿,留着煮水治病,点香熏蚊子。久子和海子再去采点树枝,回去好挂葫芦。梦露你和你四姐再去挖点野菜,过了五月节野菜就不好吃了。” 大家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各自走开,分散在草甸子里。云大娘和云三娘拥着老太太,一边采着艾蒿,一边说着悄悄话,娘三个的心情显得都是那么的愉快。 “都三个多个月了?你就别弯腰去采了,扶着点妈就行,不够用就让伙计们去采。” 丈夫已经过世,女儿也早已出嫁,而儿子也远在哈尔滨做生意,只有一个人还住在云家的云大娘,此刻关切地询问云三娘的怀孕情况,嘱咐她要时刻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别抻着。 “这才几个月呀,啥事也没有。” 云三娘笑着回答云大娘的问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在云家,这两个妯娌处得很融洽,原来的云二娘活着的时候跟她俩处得也很好,只是现在的二娘稍微差一些,但表面上也是有说有笑。 “那也得多加点小心,别抻着。老大家的,你也别采了,让孩子们采去,能用多少,咱娘几个溜达溜达就行。” 云老太太边说边把手里的艾蒿跟两个儿媳妇采的艾蒿放到了一起,并且就放在了地上,说是等回去的时候让孩子们来收拾,她让两个儿媳妇陪着她在野甸子里漫步开心。 随着东方的天空越来越亮,草甸子上的人们也越聚越多。难得清闲的庄稼人,在这传统的节日中放松着心情。他们相互打招呼,热情的问候着,关心的唠着家长里短。 女人们嘻笑着,说着悄悄话,不时弯腰采着艾蒿和草地上的野花,这也是她们少有的清闲时刻。半大孩子们最欢乐,他们追逐着,在草地上欢乐地来回奔跑。 太阳还没有出来,云老太太就招呼大家回去了。草地上三三俩俩的人群也开始退去,剩下的就是那些还没有尽兴的半大孩子们,四喜子和五贵子就没有和大家一起回去大院。 把老太太送回后院,海子和傻久子奉命在大院前后的窗户上、门上、房梁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纸葫芦,花花绿绿,随轻风舞动,煞是好看。 “海子,葫芦挂完了吗?挂完后去前院把猪撒开,把那个大肥猪单独留下,别放开。让你弟弟今早多吹几声牛角,渲染渲染五月节的气氛。” 云三娘从厨房中走出来,告诉还在忙活着挂葫芦的海子,让他去前面的场院把猪圈打开,准备在三羊来放猪时把猪交给三羊。 “知道了。”海子答应着向前院走去,但他并没有马上去打开猪圈,而且是站在场院门口向西边家的方向观望,他要等到妹妹和弟弟到了以后再一起去打开猪圈门。 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辉映着家家户户随风飘荡的各色葫芦,整个村庄都充满了生气,洋溢着节日的欢乐和对生活的希冀。 端午节是农家过大年后又一个重要的节日,虽然没有过大年那么隆重喜庆,却也在庄稼人的心目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 也就在海子向家的方向凝望时,妹妹二丫和弟弟三羊在这喜庆的气氛中身披着朝阳的霞光,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哥哥的面前。 第016章 云家要设宴请客 看到弟弟、妹妹迎着霞光欢快的走来,海子的脸上荡漾起笑容,虽然不能跟家人一起过端午节,但能看到弟弟、妹妹的身影心中也是快乐的,所以他老远就对弟弟喊话。 “你们早晨起得很早吗?” 海子亲热的询问跑过来的弟弟,而三羊却没有马上去回答哥哥的问话,而是先跑上来搂住哥哥的脖颈,让哥哥抱着转了几圈后,才回答了哥哥的问话。 “起的可早了,上西大甸子去玩了。姐姐还采了那么多的艾蒿和野花呢,咱家的葫芦也都挂出去了。” 三羊边回答哥哥的问话边从怀里掏出来两个鸡蛋递给哥哥:“这是妈妈让我带给你的,是用艾蒿煮的,吃了不得病,妈妈说让你趁热吃掉它。” “东家也煮了,留着你自己吃。” “不,你就得吃!” 海子还是拗不过弟弟,他边抚摸着三羊的头边从弟弟手中拿了一个鸡蛋,边把剩下的一个又放进了弟弟的怀里,然后告诉弟弟说:云家三娘让你今天多吹几遍牛角号,五月节就得有声势。 牛角号是这个屯子放猪的专用信号,听见牛角号声,各家各户就会把猪赶出院门,放入到猪群中去。等到晌午、晚上把猪赶回来时,也要吹几声牛角号。 这一个是通知各家各户及时的把猪放出来,另一个也是让猪习惯了以后,听到牛角号声也会在回家时四散跑开,各回各的家,省得再一家一户的把猪送回去。 三羊听到哥哥的吩咐,就对着牛角号使劲地吹了几下,于是一遍又一遍的牛角号声就在屯子的上空激昂回荡。吹了有十几次以后,三羊才和哥哥、姐姐一起把东家的猪赶出了场院。 这时,云三娘已经笑容满面地等在了场院大门口,梦露也在她的旁边。三娘拿着一个小盆,里面装着至少有十多个鸡蛋和四个粽子,见三羊走出来,云三娘就把二丫手中的篮子拿过来,顺手把鸡蛋和粽子倒进了篮子里。 “三娘,这个我们不能要。”二丫客气地说。 “不要不行,这是规矩。一会别人家也是要给鸡蛋的,都得拿着,咱们屯子过五月节就这风俗。” 三娘没有把篮子立即还给二丫,而是左右看看,又从怀里掏出来五个鸡蛋和俩个粽子,对二丫和三羊说,这是三娘单独给你们的,都得拿着,不许客气。 “那我就拿着了,谢谢三娘!这是我妈拿的绣花线,让您给我哥系上,说是得长辈给系才灵验。” 二丫说着从怀里拿出来妈妈给哥哥准备的红线,小心翼翼的交给了云三娘,至于为什么在五月节长辈要给孩子们的手脖子和脚脖子上系红线,二丫不是很明白,但知道这是对儿女们好。 “行。儿行千里母担忧吗,这还是在跟前呢,就这么惦记。” 云三娘虽然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但做起了却很认真,她一边把红线缠在了海子的手脖上,脚脖上,一边口中还似乎念念有词,但说的是啥谁也听不清。 “都这么大了,还当小孩呢,师娘她可真是惯孩子呀,还给一个大小伙子系红丝线呢。” 梦露笑着看了海子一眼,依然是有些调侃的口气,而海子还是笑而不答。梦露可不是要让海子回应,而是走过去把二丫和三羊拉到身边。 “来,梦露姐一人送你们一个香荷包,戴上它,驱邪。” “真好看,真香!是你自己做的?”三羊一边把玩、嗅闻着一边说:“咋不送我哥一个呢?” “你哥他大了不能戴。” “那你咋戴了呢?” “男的大了不能戴。”三娘看着梦露脸有些发红,就过来打圆场:“快和你姐赶着猪走,看猪都跑远了。” 海子目送着弟弟和妹妹走远,就同云三娘和梦露一起返回去了大院。海子觉得梦露今天洗漱得特别干净,脸和手都很白,头上还湿露露的,飘出似有似无的香味,于是好奇的问:“大早晨就洗头了?” “奶奶说今天是洗头洗澡的日子,每个人都得洗。祛病,驱邪!” “还洗澡,大白天咋洗?不方便……”海子感到似乎觉得有些说走了嘴,就把话咽了回去。 梦露看了海子一眼,脸红到脖子。 三娘不知道梦露为啥如此尴尬。于是对海子解释说:“五月节这天女人都得洗洗头,洗洗身子,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擦窗户,扫院子,祛病驱邪,这是老规矩了。” “净唠些没用的。算了,不听你们说了,我还有事呢。” 梦露说完就不自然的跑回去了后院,搞得云三娘都不知道她这是为什么,但也没有去深想,她猜测女孩子这么大了,就是风一阵雨一阵的不定性。 “久子,你去帮你赵大爷把场院的猪杀了。海子,你把院子打扫干净,再在大门上系上秋千,让孩子们荡秋千玩。今天晚点去地里送饭,咱们两顿饭,让伙计们辰时就收工,回来一起吃饭。” 云二爷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的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不知道他今天早晨去没去踏青,但却显得很高兴,给海子和傻久子安排完活计,他就伸伸腰回去了后院。 海子先是找出来绳子和木板,又搬来梯子,往大门上系秋千。四喜子这时候也回来了,他一边过来帮忙,一边让五贵子去叫四姑娘、梦露和六妹子,一起来玩秋千。 看来今天云家的大门是要敞开了,平时可都是关的严严的,以防发生意外。海子和四喜子系完秋千,调整好高低,又和四喜子试了试,然后就去打扫院子了。 当海子套好车准备去送饭时,天空已铺上了一层薄薄的云,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毛毛细雨。一般情况下过端午节都是阴天,下雨也很普遍,年年如此,海子弄不懂这是为什么。 “这雨下不大,不会耽误干活。告诉大伙计,雨不下大不能回来,避一会雨就接着干活。” 云二爷在海子送饭要离开时,嘱咐海子把话捎给大伙计。还真的如云二爷所说,这天果然是个假阴天,一会掉几个雨滴,一会又不下了。当海子送完饭回来后,天也就快放晴了。 “海子,你去把徐舅爷、五奶奶、王二爷……他们请过来,我要请他们吃饭。这是名单,你要客气点说,千万要把他们都请到。” 云二爷把一份名单交给海子,又叮嘱海子见啥人要说啥话,尽量都得请来。当海子按云二爷的吩咐走到大门口时,云家的几个孩子秋千荡得正欢,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梦露。 第017章 端午盛宴乐融融 见海子走过来,首先搭话的是四喜子。今天是端午节,四喜子当然不会被安排什么活计,就是四姑娘也被告知今天的任务就是带着孩子们玩,不用去干其它活了。 “海子,你也来玩一会,他们都不是对手,荡得太低,不够过瘾。” 四喜子是站在一旁观看四姑娘、梦露两个大姑娘带着五贵子和六妹子在秋千上不紧不慢的悠荡,见海子走过来,四喜子就邀请海子也加入。 “抱着我在中间坐着。”云家最小的六小姐也央求海子。因为海子时常到后院帮忙干点杂活,晚上也常到后院守夜,和六小姐混的很熟,六小姐对海子也很亲近。 “不行啊,我还有事,你们玩。” 海子把云二爷让他去办的事说给四喜子他们听,以证明自己不能参与进去。但即使海子没有事,他也不会去参与的,他知道自己在云家只不过是个长工。 “等一下,我有事。” 正在荡秋千的梦露停了下来,从旁边拿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纸包。 “这是给你的,饿了,先垫垫,等到要开饭的时候你还要负责上菜,得等大伙都吃完饭你才能吃。” 梦露随即拉过海子的手,强行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放在了他手中。不常干活的女孩子的手,温柔且细腻,海子体会到了异样的感觉,两人相视一笑。 海子边往村中走,边打开纸包,看见里面有两个粽子,还有几块糖,是花纸包的那种,农家孩子很少见到。海子从中拿出一个粽子,剩下的包好,揣进怀里。 粽子是用大黄米包的、里面放了几颗小枣,这些材料在屯子里能见到,关键是包在外边的竹子叶,北方农村就很难见到了,庄稼人也买不起, 因此过端午节吃粽子就成了北方村庄的稀罕物,一般农家孩子是见不到的。海子一边走,一边细细地品尝着粽子。确实很好吃,糯糯的、甜甜的,特别是蕴含着的竹子清香,吃起来很爽快舒服。 海子决定先从村西头往回走,顺便也回家去看看。来到家门口,看到妈妈和妹妹都没有下地,正在院子里侍弄园子。农家的园子,对农家很重要,一家人一年四季的蔬菜都靠它了,得调样种好,精心伺候。 “今天妈妈没下地呀?今年咱家的菜园子可都出齐苗了,长势也很好。” 海子站在自家的院墙外,隔着院墙跟妈妈和妹妹打着招呼。听到海子的问话,妈妈和妹妹也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来到院墙处跟海子唠嗑。 “我看今天好像要下雨,早起就没去下地,再说今天是五月节,妈也想跟你妹妹歇一歇,在家里伺弄伺弄菜园子。谁知这天又晴了,过晌要是不下雨再去地里,咱家那点地好弄。可你咋又回来了呢?” “二爷让我去请客,我就顺便回来看看。” 海子说着话,从怀里掏出梦露送给他的纸包递给了妈妈,“我这有个粽子,还有几块糖,给你和二丫、三羊留着尝尝。” “这孩子,你就吃了,这点东西还拿回来,早晨云二爷家和云三娘不是都给了吗?其他乡邻也都给了不少鸡蛋呢,几天都吃不完。以后可别这样了,再说让东家看到了也不好。” “这是东家分给我的,我没吃完,剩下了顺便拿回来给妈妈尝尝,不碍事。” 海子妈知道拗不过海子,就接过来了纸包,对海子说:“那你快去给东家办事,东家嘱咐的一定要办好,可别耽误事。” 当海子按云二爷的安排逐家请完客,已经过去了晌午,离云二爷确定的开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海子回去云家大院后,把请客情况向云二爷详细地进行了说明。 “二爷要请的人都说能按时赴约,就是五奶奶腿脚有些不利索,我答应她用马车把她接来。顺便也把王二爷给捎来,他现在也闹病呢,身子骨也不太利索。” “那你现在就去,尽量快点回来,还得提前帮着后厨忙活忙活,吃饭的时候你还得帮着上菜倒酒,学着机灵一点,让客人都高兴。” 云二爷对海子做事干活还是比较满意的,要不然这样的事情也不会交给他去办。而海子人也挺机灵,一般的事交给他也能办好,所以云二爷还是挺喜欢海子的。 当海子把五奶奶、王二爷接进大院时,云家大院已经是满院飘香。该请的客人也都陆续来到,长工们在大伙计的带领下,也兴高采烈地收工了。 云家大院立刻就洋溢起聚餐前的笑语欢声,人们相互之间客套着,祝福着,夸赞着,亲热着,期盼着,过年一般的热闹,就连云家的孩子们也聚拢了过来,只是没见梦露。 海子和年轻的长工们在傻久子的指挥下,开始摆桌子,拿凳子,布置在大院当中。显然这顿端午节大聚餐是要在大院举行,这个季节不冷不热,很适合在院子里吃饭。 “大家都请坐!”云二爷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同时亲自搀扶着老太太在首桌的正中坐下,赵爷和云三爷以及大伙计在并排的另一桌坐下。这俩桌都是招待客人的,赵爷他们是陪客的。 来赴宴的客人在海子等人的礼让下,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云家大院的孩子们也在云大娘的带领下,坐在了最靠边上的一张桌子旁。 云二娘和云三娘暂时是不能上桌的,得等到男人们吃的差不多了才能上桌,因此,这一桌的人都是云家的孩子们。而其它的桌,都被长工们挤满了。 “上碗筷、上酒、上菜、开餐!” 云二爷大声的吩咐着,那气势、那派头简直就是号令千军万马,语气中也透着当家人的超越与自信,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佩服。 在众人欢笑中,海子和傻久子用方盘把碗筷和酒菜一样样的摆上了桌。今天的饭菜很丰盛,农家能见到的好菜应有尽有,看来这一头养了两年的大肥猪可是没有白杀。 也只有云家才能够有这样的气魄和财力,这顿饭一个长工一年也挣不来,但在云家可是不算什么,云二爷在每年的端午节都要安排这样一顿饭,以增加乡邻和长工们的感情。 “让二爷跟大家说几句。” 赵爷站起身招招手,示意大伙安静下来,听云二爷在餐前的开场白。众人当然也都静了下来,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云二爷。这当然也是惯例,主人在聚餐前讲几句天经地义。 “嗯……各位高邻,各位伙计兄弟!” 云二爷清了清嗓子,很庄重的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跟众人施礼。应该说云二爷还是个很讲究礼仪的人,为人也得到了端龙岗绝大多数人的好评。 能把这么大的家业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且日子还蒸蒸日上,云二爷的能力是让人佩服的,再加上云二爷豪爽仗义,乐善好施,在端龙岗可是第一人,没有人可与之比肩。 “我云家自祖上搬到这个屯子,承蒙各位乡邻照顾,才让我云家日子能过到今天。云某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要当面表达我的敬意,谢谢乡亲们! 来我家帮我干活的伙计们也忙了一个春天了,他们任劳任怨,帮我撑起了这个家。平时他们也很少见到油腥,今天我特意杀了一头猪,让大伙开开荤。 今天可是五月节,祈福祛灾的吉祥日子,我们端龙岗这块风水宝地永远是福气绵长!大家不必客气,薄酒素菜,不成敬意,一定要给云某面子,吃好喝好。来,咱们共饮一杯,谢谢啦!” 在云二爷的祝酒声中,众人便开始放松地吃喝起来。院子里再次荡漾起欢乐、热闹的气氛,其乐融融,好一幅浓墨重彩的农家欢宴图。 “把杀猪菜、大炖菜给伙计们的桌子上多端点,他们干活累,能吃。把这些精致的、细软的往老太太和赵爷的桌上端点,那两桌都是请来的客人。 果碟啥的给孩子们吃饭的桌再上点,他们喜欢吃。旁边咱们留的菜先别上,待会咱们还得吃呢,别到时侯没了,咱们可就吃不全了。” 云二娘和云三娘一边盛菜,一边嘱咐海子和傻久子。而海子和傻久子当然得听主人的,等二人上完菜,就分别站在两张主桌的旁边,一边给客人倒酒,一边应酬着其它桌吃饭人的要求。 “来,海子,给大家都斟满,给老太太也倒点,我来给大家敬杯酒。” 请来的客人中徐舅爷捋了捋胡须要说话。徐舅爷是这个屯子最有头脸的人物,读过书。他亲姐夫在满清时做过县丞,是这个村最有权势的亲戚。再加之徐舅爷为人和气,处事公道,深得村民们的敬重。 “云当家的今天把我们请来吃饭,每年都是这样,我们都很感激。云当家的平时待我们不薄,谁家有个青黄不接的,大事小情的,他都能尽力接济,是个好人哪! 特别是今天老太太也坐在这,这老人家一生向善,慈悲为怀,乡亲们有口皆碑。今天借着云家的酒,我祝福老太太多子多孙,多寿多福! 还要祝福祝云家今年收成更好,多多发财!同时也祝福咱们在坐的诸位家庭幸福美满,全家老少健健康康!更祝福咱们端龙岗龙凤呈祥,家家幸福安康!” 第018章 谈话进入了正题 徐舅爷是客人中第一个提议的,说完话,他便首先一饮而尽,众人也齐声附和,共同饮了这一杯。但徐舅爷可是没有马上坐下,看样子他依然是意犹未尽,还想要继续表达他的意思。 “如今的年头可是不太平,兵荒匪乱、盗贼横行。端龙岗的人可是要拧成一股绳,合起来保家安村。云二爷要扛起这杆大旗,带领众乡亲保护好咱们的家乡端龙岗。 我要再提议一杯,大伙都要齐心合力保护好全村安宁,别做出卖乡亲们的事情,这样全村才能安康,大伙要是同意我的话,就都喝干了,提议酒也要好事成双吗。” 众人再一次附和着徐舅爷的话,依然兴高采烈地碰杯喝酒,大多数人都没有太理解徐舅爷的意思,可能即使理解了,也不可能会去揭穿,毕竟这是云二爷在设宴,不能破坏这其乐融融的气氛。 这个耿直的徐舅爷,不该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让王二爷怎么去想,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该去揭人家的伤疤,你看王二爷不是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吗?他也干咳一声,表示有话要说。 “我那不孝的儿子就是个胡子、土匪,家门不幸啊!但我敢打保票,决不会让这畜生到咱们村子里来祸害人,他要是来了,咱们大伙就合起来打死他,也算除去了我一辈子的心病。 这些天我的身子一直不太好,都是我那个不肖的儿子给气的,自从他去独龙山当了胡子,我这么多年来就没有把心放平稳过,现在更是不能多喝酒,沾一沾表示一下意思。” 王二爷站起身来,哆哆嗦嗦地给大伙鞠了一躬。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也算是给大家敬酒了,但态度是诚恳的,看了也让人心惜,摊上这么一个儿子,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王二爷的儿子叫王占魁,今年也有四十多岁了,他可是是独龙山胡子大当家的,报号黑满天。这是东山里一带最大的一只绺子,号称千人绺,仅上山的土匪就有四、五百人。 这伙胡子的恶名和势力遍布方圆千里,连大人吓唬小孩都用‘黑胡子来了’来吓唬。可见这独龙山的土匪有多么厉害,而‘黑满天’的名号更是让人心惊胆颤! 这王占魁从小就惹事生非,生死不怕。十五岁的时候把邻居家的房子给点着了,王二爷要打死他,王占魁害怕就离开了家,跑到山里去当了土匪。 可该王占魁走鸿运,他后来被独龙山老当家的看中了,入赘招了女婿,从而成了胡子们中实际上的二当家的。老当家的死后,他就成了大当家的,现在已经十多年了。 王二爷虽然与其子王占魁断绝了关系,但大伙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是咋回事。现在王二爷是和二儿子在一起过,前几年王占魁又把他媳妇连同一个女儿送了回来,一起住在王二爷家。 这一家八口人,连地都不种,而且还能吃饱穿暖,日子过得有模有样,这不是胡子送的,又能是谁呢?只是大家都不去揭穿而已,反正王占魁也没有带着胡子来端龙岗祸害过。 大伙虽然心里明白,但嘴上却都说:“王二爷早已与儿子断了关系。壮士断臂,全村人谁不知道。再说大当家的也从来没回村子祸害过人,您王二爷就别老想着这事了。” “五奶奶您多吃点,这炒鸡蛋软乎,过五月节就得多吃鸡蛋。” 云老太太有意叉开话题,她是怕大家继续接着王占魁的话题再唠下去,这样容易引起话不投机,伤了大家的和气,也破坏了酒桌上和谐的气氛,所以云老太太连忙给五奶奶夹些菜放到碗里,以转移话题。 “吃呢,够着了。您也吃,他们唠他们的,咱装听不见。” 五奶奶是全桌年纪最大的,跟云二爷家有点远亲,算起来还是云老太太的长辈呢。当然,云二爷请来的客人不是屯子里有头有脸的,就是跟他们家沾亲带故的。 “各位乡邻。我看咱们这屯子这十来岁、七、八岁的孩子可是挺多的,整天乱跑,这不行,咱们得合计合计是不是把学堂再办起来?” 云二爷一边劝酒一,边说出来了他这次设宴的本意。这可是件大事,屯子里不能没有学堂,这样会耽误下一代,就连自家的五贵子都没有学上,整天乱跑。 “是得办学堂。于先生走后,这学堂就荒废了,这么大一个屯子,没有学堂哪能行?” 徐舅爷首先表示赞同,他可是识文断字,对办学堂当然会支持。云二爷能提出这个事情,说明他还是屯子里最清醒,最有远见的人,必须给予支持。 “是啊,谁家没有个半大孩子。这都民国了,不办学堂哪能行呢?” 众人也随声附和,特别是家里有小孩子的人,也都希望屯子里有学堂,即使让孩子去混几天,多少也能识个庄稼字呀,可不能去当睁眼瞎,被人看不起。 “现在早就不叫学堂了,叫学校了。” 四喜子不知咋听见了,站起来大声喊。但他可是不想再进学校念书了,憋得脑子疼不说,而且也不自由,还不如下地干点庄稼活呢,反正家里人也不会让他累着。 “叫学堂也好,叫学校也罢,又没有先生,又没有地方,是得大伙一起想想办法了。” 徐舅爷提出了办学堂眼下的困境,他表示说应该先筹划好了以后,才能考虑怎样把学堂再办起来。云二爷觉得徐舅爷说的在理,不过这些个事情他已经想好了。 “地方好办,就用原来的学堂,改名端龙岗学校。先生只要工钱给的足,我上城里去请去。” “那六妹子他姥姥家上那住去?” 云老太太此时提出了异议,她倒不是反对办学堂,相反也很支持,眼下五贵子就应该去学堂学习,再晚了可就把孩子给耽误了。但用原来的学堂,咋也得给傻九子家安排个住处呀。 “这也好办,先让老三家搬到后院去住,场院里的房子就让九子他们家先住着。”云二爷说:“关键的是先生的工钱咋出?大家说说应该怎么办好?” 一时饭桌上的人们出现了沉默。是呀,谁出钱给先生开工钱呢?现在请先生价码可不低,不像于先生在世的时候,给多少钱都行,实在拿不出钱来也就算了。 “我看是不是这样,屯子里能上得起学堂的人家,都得让孩子去,价码也定得高点。上不起学堂的孩子想去的,价码就定的低点。要是还不足,屯子里的大户多少出点钱补上。” 还是徐舅爷帮着出主意,大家也就没有再表示什么。云二爷觉得徐舅爷想的方法也不错,表示同意徐舅爷的建议,于是办学堂的事情就这样初步定了下来。 “我本来想,这几天抽空去城里,把五贵子送到城里他大哥家去上学。现在屯子里能办学堂了,也就不送了。明天我就去城里请先生,大伙看行吗?” 云二爷的目光扫视着跟前的两桌人,既是期盼着大家的回答,也是最后拍板的信号。众人在云二爷目光的注视下,一个个都点头应允。 “那好,就这样定了。屯子里的事先由徐舅爷张罗着,明天我就进城去请先生。”云二爷说着话,示意海子给大家再满上酒:“这是个大好事,大伙再干一杯,庆祝庆祝。放开量,吃好喝好!” 于是,整个院落再一次响起了欢乐的碰杯声,尽情的欢笑声,办学校的事就算定下来了,而酒宴仍在继续,高潮也一个接着一个,一直到尽兴。 “九子,海子,你们也收拾收拾吃饭,这个时候是不是都饿坏了?挑你们愿意吃的多吃点,愿意喝酒就喝几口,放开量吃喝,今天是五月节,就该乐呵。” 云二爷一边剃着牙,一边过去把云老太太扶起来,馋着她心满意足的往后院走去。接下来的一切就轮到云二娘和云三娘做主了,她们俩大大方方的坐下来,看样子并没有显得太累。 于是在二娘和三娘的带领下,还没有吃饭的人也开始大吃二喝起来,而梦露和五贵子、六妹子也都没有走,站在地上看着大伙吃,梦露还帮着伺候一下正在吃饭的人。 大师傅还端来一盘杀猪的零碎,说剩下的更可口的给老太太和二爷留着呢。此时的五贵子和六妹子也凑上来尝了几口,并且抱怨说这些个他们都没有吃到。 海子一口酒也不喝,他也很快的就吃完了饭,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的梦露,然后便走出了屋子。二娘和三娘是带着大家在厨房吃的饭,因为这个时候天已经擦黑,在院子里吃饭不方便了。 “你要去哪里?”不知为什么梦露也跟了出来。 海子回头看了看梦露:“去茅房。我看你今天可是真乐呵呀。”海子放慢了脚步,显然是在故意等着梦露。 “有啥不乐呵的?你不也是挺乐呵的吗?我也想去茅房,随便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可是憋了很长时间了,咋想也想不明白,你要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此时的大院里一个人也没有,拐过马圈就来到了大院东南方设置的茅房,当然海子并没有马上进入,而是回头问梦露究竟有啥事,让她快点说,别让外人看见他们俩在一起。 “也没啥大事,就是那天我去给你送饭的时候,你说‘顶风遛鸟,顺风......’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咋想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梦露看着海子的脸,痴痴的笑。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海子有些迷茫的看着梦露,他想不明白,一个大财主家的五小姐,怎么会向他问起了这个问题,海子不想去回答。 “我偏要问,而且你必须回答我!”梦露显得很任性,脸上的表情也显示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态。 这让海子很是无奈,只好轻轻的摇摇头,有些腼腆的回答出梦露的要求。 “这......很简单......,就是男人都是站着方便的,顶着风就会......被风刮到裤子上,而顺风......”海子涨红了脸,但还是有些解释不明白。 “早告诉我不就完事了吗,还这么费劲,弄得我咋想也想不明白。你这个小屁孩,一会要来人了,我可不去上茅房,你一个人去顺风......” 梦露竟然伸手摸了一下海子涨红的脸,也满脸通红的转身跑开了。海子望着梦露的背影,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动。 等到海子返回去大厨房时,梦露已经不在了那里,大厨师正带着人在收拾,海子也知趣的加入了进去,等到全部收拾完毕,海子才有些悻悻的离开,准备回去自己的住处。 等到海子出了屋,太阳也早就落山了,云家大院显得静悄悄的。北方农家快乐的端午节就这样过去了,端龙岗日复一日地进入了夜的梦乡,可今天似乎比往日更加静谧。 第019章 进城路上很期待 这一夜海子睡得很踏实,可是在公鸡还没有打鸣的时候,海子就被赵爷给早早的叫醒了。这个时候也就刚刚才到四更,天根本就没有放亮呢。 “今天早点起来,我教你一些近身搏击术。不过这是临时的,不是长期练功用的。由于你的功力还不够,练时就把它当做防身用,可不能去主动进攻别人。” 借着马灯的光亮,赵爷先是检查一遍过去教过海子的招式,并认真严厉地指点,然后又一招一式的示范新的招式,让海子跟着练习。 “要记住要领,看准关键部位才能出手。千万不要抢先出手,不要总想着去打别人,武术就是防身用的。 我教你的这些都是见招拆招的实用招式,没有啥套路,看准了再出手。要记住,用心去琢磨。今天二爷可能要带你去哈尔滨,也许路上用得着。” 既然是防身用的招式,海子当然也会去认真加以练习,只是这样的招式并不能增加基础功力,海子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但师父这样做,可能是为了让海子去哈尔滨防身用,这一路上也可能会遇到危险,到时候海子不但可以很好的防护自己,或许还可以帮上其他人。 海子感激师父的良苦用心,他本想把自己得到的‘神龙诀’告诉师父,因为自己偷偷的照着‘神龙诀’练习了几次,但有些不得要领。 虽然‘神龙诀’上面有文字说明,更有一招一式的画图,初看起来并不难,而且这本书也不厚,应该能够很快的就会得到要领,但海子试了几次并没有大的收获。 但是把‘神龙诀’告诉师父好吗?且不要说‘神龙诀’来路不正,就是练武之人本能的拒绝其它门派的武功习练,也可能让师父不能去接受它。 算了,还是稳妥一些为好,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去告诉师父也不迟。于是海子便按照赵爷的指点,一招一式地习练起来,不知不觉的天就放亮了。 “海子,去伙计们的屋子,早点把伙计们叫起来下地。一会二爷就要带你去哈尔滨了,一路上要细心点,伺候好二爷。” 赵爷见海子已经大汗淋漓,于是就让海子停止了习练,吩咐海子去把长工们都叫起来,准备好下地干活。 海子很兴奋,从小没出过远门,别说是去哈尔滨了。当海子把长工们叫醒起床后,云二爷已站在院子中给他们分派这几天的活计了。 “按我说的把活干完,在家有啥事跟赵爷请示,地里的活计还是大伙计做主,尽快把该干的活干利索,我三天以后就回来了。 马大车你领人去把车套上,套三辆车,让伙计们帮你把粮食装上,备足三天的草料,我要去哈尔滨,咱们要早点赶路。” 云二爷给大家分派完活计后,又回过头对海子说:“你也跟我去哈尔滨,让你去见见世面。 快去,上后院大娘房里找老大他们原来穿过的衣服换上,挑一套合身的。然后就去伙房,让大师傅给带上晌午够咱们几个人吃的东西。” 云二爷今天又换了一身新装束,但看起来可不像乡下的土财主,那气势、那派头,也只有云二爷才配得起这身打扮。 海子换了一身云家大少爷穿过的衣裳,当然显得比平时更加青春英俊。就连赶车的老板子也回去屋里,细细的打扮了一番,毕竟这是要去哈尔滨。 当伙计们把粮食装好后,梦露、四喜子、五贵子也都打扮一新来到了大院,海子想,他们可能也要跟着一起去哈尔滨,要不然他们不会起得这样早。 而随同梦露、四喜子他们来到大院的还有云老太太和云家的大娘、三娘、四姑娘等人,但海子猜测她们可能不会去哈尔滨,是来送行的。 因为她们几个人都没有像梦露他们那样去刻意打扮,不像是要出远门。云老太太和大娘、三娘还走近梦露、四喜子、五贵子,低声嘱咐着什么。 “也不知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咋想的,都想进城,路上还得照顾你们。海子,你去坐头车。老四、老五,你们上第二辆车,路上老实点,坐稳当了。 四喜子你要看好五贵子,别让他淘气乱动。到了城里也都要听话,别到处乱跑,要不然可是找不到家。梦露跟我上最后一辆车,咱们出发。” 云二爷挥挥手,大家都上了马车,几个人在老太太和家人的嘱咐告别声中离开了云家大院,打马飞奔哈尔滨而去。 太阳还没有出来,马车就踏上了通往哈尔滨的大道。按照云二爷的吩咐,今天贪黑也要赶到哈尔滨。 于是车老板子们都卯足了劲,不停地吆喝着,催马加鞭。好在车上装的载并不十分重,四匹马拉起来还算比较轻松,何况云家的马匹个个膘肥体壮。 三辆胶轮马车一辆一辆的紧跟着,有节奏地在平坦的大道上小跑着。海子知道,这方圆百里有胶轮马车的大户人家也不是很多。 过去庄户人家用的可是木轮钢轴车,现在绝大多数人家依然在用,像云家这样能栓起胶轮车的也不多,更何况一下子就拴了四辆,也只有云家大院有这气派。 坐在车上,海子的心像长了草,凭着自己的想象揣摩着城里的模样。是高高的城墙、宽阔的马路、雕梁画栋的房子...... 也许还有弯弯曲折的小桥、岸边婀娜的垂柳、江中流淌的碧水、街上行走着戴礼帽穿长袍的绅士和打扮得花花碌碌的女人...... 更有那热闹的集市、香飘四溢的饭馆......海子努力搜寻着去过城里人所说的和书上所描述的、以及记忆中的只言片语,试图勾画出他脑海中城市的模样。 但不管怎样去想象,城市的轮廓仍是模糊的,残缺不全。城里究竟是啥样,他很难想象出来,反正人人都说城里好,比乡下强百倍。 尽管对哈尔滨的想象是模糊的,但对哈尔滨的向往却是实实在在的,海子的思绪早已飞向了哈儿滨,恨不得一下子就一睹它的真容。 太阳已经从东方喷薄而出,灿烂的霞光铺满了原野,踏光而行的马车,身后留下晃动的影子,而前方则是万道霞光,一直伸展到看不见的远方。 海子回头看看另外两辆车上的人们,不知他们现在想些什么?车上坐着的人最显眼的当然是梦露,虽然她是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海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 梦露那耀眼的大红袄,以及戴在头上飘纱的白洋帽,与朝霞相辉映,更加突显出梦露女神般的飘逸和浪漫,让海子不忍把目光移开。 海子想,这梦露要去城里干什么呢?去念书?怎么没听她提起过;去找事做?不可能,云家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去外边闯;去找婆家?当然也不太像。 梦露究竟去哈尔滨干什么呢?该不会从此就离开端龙岗?整整一头晌,海子都是在胡思乱想中度过的,既有进城前的兴奋,也有几丝失落哀怨。 晌午时分,马车来到了乌拉海镇。这是去哈尔滨一路上路过的比较大的集镇,很有名气,一溜宽阔的大道两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店铺。 但此刻车马和赶集的人却有些稀稀落落,街道显得有些冷清,这可能是中午的缘故。海子曾经在过年前来过这里,目的是买点过年的物品。 但穷人家过年能买多少东西,来这里也只不过是想见见世面,但那也是爹爹活着的时候,这两年海子可是没有再来过,既没有时间,更没有钱。 “去到东边韩家大车店打间。”云二爷在后面吆喝着前边赶车的老板子。 一路上没有太说话的五贵子这时从车上站了起来,又蹦又跳地大喊着,他要下车去看看,随便去买几块糖吃,四喜子连忙起身把他抱住。 韩家大车店大院很大,也是用土墙围起来的,但并不是很高。大门上两个灯笼显得有些破旧,‘韩家大车店’几个字也长时间没有粉饰了。 店小二却是很热情,满脸堆笑的迎接云二爷一行。这个店伙计也有三十多岁,长期练就的本事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脸上的笑容很有亲和力。 “诸位爷是住店,还是打间?把马栓到东马槽去,人可以到上房去歇着吃饭,大车就放在院子里,这地方可是很安全,一切物品都不会丢失。 客官带足草料了吗?是自己喂马,还是让伙计帮着给喂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店家一定满足” 店小二用一连串的热情话语应酬着,让人感觉到必须要住他的店,这样才对得起他的热情。 “就是在贵店打间,下午还得赶路呢。请问这跟前有没有草甸子,这时候马得吃青草才能长膘。” 二爷一边下车一边回应着店伙计的话,他可是要让马匹去吃青草,这个时候的青草已经很茂盛了。 “这位爷一看就是老江湖,知道咋省钱而又能让马吃好。去前边那片小树林,那里边草长得好,保准一个时辰内就能吃饱,去那放马。” 店小二一边打量着云二爷,一边给他介绍。应该说这个店伙计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一般人是不会告诉得这样明白,云二爷当然对店伙计的回应也很满意。 “一会卸了车海子就去放马,带上点吃的。马大车你们看着点车,吃点咱们带的干粮,困了就在车下睡一觉,下晌凉快了咱们再走。 我要领孩子们去上房歇一会,你们吃饭时就不用喊我们了。掌柜的,给我们找一个清净的小间,可得是干净点的。” 云二爷一边吩咐着,一边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向上房走去,孩子们则跟在他的身后。 不过孩子们可是边走边回头看,似乎是舍不得伙计们,这其中也包括梦露。 “怎么样,傻小子是不是累了?在车上喊啥呀?快跟我进屋去歇着,二大爷给你买好吃的,然后再睡一觉。”云二爷抚摸着五贵子的头。 “累什么累呀,在车上可是睡了一道,多数时候都是我抱着。”四喜子抢先去回答,看来他对照顾五贵子有些不满意,让他失去了很多自由。 “海子一个人放那么多马能行吗?让老板子也跟着去。”梦露回头瞟了海子一眼,向云二爷提出了建议。 “老板子可不能去,还得看堆,更要睡一觉,要不然下午该犯困了。四喜子你去帮海子把马送去,然后就回来吃饭。” 云二爷也觉得海子一个人有些孤单,于是就让四喜子去帮助他一下。海子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然后东张西望地看了看。 但他还是帮着马大车他们把累得满身是汗的马一匹一匹地卸下来,然后和四喜子又一匹一匹地把马拴在一起,准备去小树林放马。 第020章 梦露的反常癫狂 车老板子们刚开始休息,就有些饥饿难耐了,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在了大车的旁边,拿出早晨带的黑面饼,就着咸菜和凉开水,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海子,你们得看紧点,别让马跑了,放饱了才能回来。”马大车一边跟同伙吃饭,一边大声的嘱咐海子。 稍事休息,等马匹消了汗,海子才给马饮水,这可是常识,要不然对马匹可是不利,做完这些以后,海子就和四喜子一起牵马走出韩家大车店。 按照店伙计的指引,海子和四喜子估摸着路线去往小树林放马。好在确实不算太远,也就二里多路,海子和四喜子就牵马到了小树林。 这里的草还真是长得好,饥饿的马争先恐后跑去啃食,那争抢的劲头可是比那三个车老板子还着急。海子和四喜子把马拌好,就打发四喜子回去了。 海子一人来到一颗大树下,在阴凉处铺上麻袋坐了下来,他要一边吃点东西,一边看着放马,虽然马匹不可能逃跑,但海子还是不放心。 这是一片较低洼的地带,树和草都长得很繁茂。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马匹香甜的吃草声不时飘过来,让人感到很犯困,但海子可不敢去睡。 坐在树荫下,享受着阵阵清风,很是惬意。海子吃完饭,虽然有些许睡意袭来,但他拿起带来的凉水,使劲喝了个饱,又顺势擦了擦脸,顿觉睡意全无。 他不能睡,不但要看好马匹,而且还要准时返回去,不能误事。于是海子站起身来,在马的四周来回巡视着,不时地把有些四散的马圈拢在一起。 大约过了有半个多时辰,有来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海子见是梦露、四喜子、五贵子四人都向这边走来,而且速度还很快,从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兴奋。 梦露穿的衣服老远就认得出来,依然是那么飘逸梦幻。在前面一路跑来的五贵子已经来到了近前,边跑还边喊着海子,气喘吁吁的。 “你们怎么来了?不在大车店好好歇着。看你跑的,满脑袋都是汗。” 海子一边给五贵子擦汗,一边询问。当然,能有人来陪着自己,海子的心里很高兴,特别是梦露也来了,更让海子感到既渴望而又有些心慌。 “是我二大爷答应我们来的,说让我们玩一会,然后再帮你把马牵回去。我要去树林子里玩了!”五贵子说着话,就往树林里跑去。 “树林里有什么好玩的,别去了。”海子试图劝阻。 “我去爬树!”五贵子头也不回地跑进树林。 当梦露、四喜子来到近前时,五贵子已经消失在树林里。 “五贵子呢,他跑哪去了?这家伙可真淘气,一眨眼就没了。” 四喜子东张西望地观看,希望尽快发现五贵子的身影。 “是不是去爬树了?就让他自己玩去,四喜子你过去看着点,别让他碰着,太危险的玩耍可是别让他去做。” 梦露见五贵子已经跑进了树林子里,就担心的让四喜子进去树林子里看着他点,并且说如果五贵子不想出来,就陪着他在树林子里玩一会。 “五贵子说是去爬树,累得满头是汗,这个时候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了,是得去看着点。” 海子用手指了指五贵子跑进树林的方向,提示四喜子去那个方向寻找。 “我还是去看看。二大爷说马吃的差不多就牵回去,也好快点赶路。要走的时喊我们一声,我过来帮你们把马聚在一起,然后就一起牵回去。” 四喜子说着话就快步走进了树林,虽然他知道五贵子进去树林子不会有啥危险,但看护好弟弟的责任还是让他想尽快见到五贵子。 梦露见四喜子已经走远,就向海子先前坐着休息过的大榆树走去,海子则跟在她的后面,不知道这个大财主家的五小姐接下来要干什么。 这时的小树林笼罩在一片若有若无的薄薄的雾气之中,青翠欲滴的树叶在微风中懒洋洋的轻微抖动,显得既随意而又放松。 近处的马匹依然不停地啃食着脚下的青草,还不时的抬起头来,兴奋地打一下响鼻,以显示其愉快自由的心情。 不知啥时候,树上飞来了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在树上嬉戏,快乐地从一个树枝蹦到另一个树枝上。 从远处传来五贵子“我还要上,我还要上....”的欢叫声和四喜子大声吆喝的制止声,跟树上喜鹊的‘喳喳’嬉闹声相互回应,形成了和谐的奏鸣曲。 “我也要上树。”梦露突然笑呵呵地看着海子,脸上绽放出灿烂的晕光。 “你,上树?这么高的树你能上去吗?再说树干上也不干净,别把你的衣服都弄埋汰了。” 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梦露,劝说她不要去爬树,因为这样的玩法确实不适合女孩子,而且多少还有些危险,海子可不想让梦露玩这个。 “没事,衣服埋汰了再洗呗。我现在就想上树去玩,品一品高处的清凉感觉。” “树上可是有虫子呀,咱们别上了。” “我不怕,我偏要上,而且还要你帮我。” “那你得踩在我的肩膀上,但也得小心点。一旦上不去,就快点下来。” 海子见劝说无望,也只好顺着梦露。但他还是希望梦露不会爬到树上去,自己也不会尽力去帮她,让她知难而退最好,说帮助她也只不过哄她玩玩而已。 “不行,女人是不能踩在男人的肩上的,你得把我抱上去。” 海子又一次看到了梦露的任性表情,无奈地摇摇头。但他还是擦擦手,从后面架起梦露的两只胳膊,往树上送。但试了几次,都不行。 “你可真笨,捧着我的后面,用力往上推。” 梦露歪着头,并不显得很失望,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海子。海子很是无奈,但又不能不去帮她。 但海子也不说话,低下头,弯下腰,用两手去托梦露。但试了两次,依然不行,梦露好像不配合,不住地咯咯的笑。 很无奈,海子只好去扶梦露的腰,而用肩膀去顶托梦露的屁股,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梦露够着了一个大树杈。 但还是高度不够,让梦露上不上下不下的。海子只好咬咬牙,最后还是用头把梦露给顶到了树上去,可也累得海子满脸通红冒汗。 梦露时而站起身,时而坐在树杈上,脸色绯红,也不说话,还是一个劲的看着树下的海子咯咯地笑。 梦露身上的大红袄宛如一片红霞,在碧绿的树枝丛中灵动。海子有些不理解,今天的梦露有些反常。 “怎么,你傻了?”海子迷茫地看着树上的梦露,他猜不出这个大财主家任性的五小姐此刻想要干什么。 “你才傻了呢,看你瞪着眼张着嘴,活脱脱的就是个二傻子。羡慕我了?于海子,你大声叫我一声梦露大小姐,我也让你上来。” 梦露对着树下傻愣着的海子,还是‘咯咯’的笑着,那表情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停不下来笑容,看得海子更是发呆,心慌意乱的不知如何应对。 “我可不上去,你自己在上面玩。”海子仰着头,也是憨憨地笑着。 “快叫我梦露大小姐!” “梦露大小姐!” “听着,本大小姐今天要和你玩抛绣球招亲,你可看好了,要接住我的球,不能让它掉在地上,接不住我罚你,接住了有赏。快,接住...” 梦露竟然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太大、又花花碌碌的东西,举在手里摇了摇,便随手抛了下来,搞得海子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海子还在愣神的时候,东西已经抛了下来。海子下意识地伸手把它接住,低头看了看,原来是个香荷包,就是女人常把它戴在身上的那种。 “我可是接住了,梦露大小姐该怎么赏我?” 海子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香荷包,还用鼻子去闻闻,然后抬起头来摇手对着梦露显摆。 “本大小姐决定把绣球送你了,这可是我经常戴在身上的,你一定要珍惜!” 梦露直直地看着树下的海子,眼睛竟然有些湿润,说话的口气似乎还带着悲伤。这让海子感觉到有些意外,但他还是拿话跟梦露开玩笑。 “这哪里是绣球哇?要是大小姐真的抛绣球,我这穷小子也没那福分,这个绣球还是还给你,等到大小姐送给真正有这福气的人。” 见海子有些挪揄地话语,梦露可是真的有些急眼了,全然不顾远处的四喜子和五贵子有可能听到,就大声的喊了起来。 “于海子!你没有良心,敢做不敢当!我又问过奶奶了,她老人家说了,谁看见了女人的身子,谁就是她的男人。” 梦露依然是那么激动,声音虽然颤抖,但很大,可以传出去很远,这让海子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真诚的小声好言相劝。 “我的五小姐,可小点声。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把那件事忘了,谁也不再提起,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不行!那怎么能忘得了?你要是个男人就要顶天立地。回家告诉你妈,等你长大了让她去我家说媒,我等着你!” 梦露显得很严肃认真,脸也涨得通红,但语气是肯定的,透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决心,更有一种视死如归豪气。 但海子还是理智的,他还是悄声的去劝梦露,希望她不要这样任性张狂下去,因为他们二人根本就不是门当户对。 “好了,咱们别闹了,五小姐也下来,咱拢拢马也该回去了。” “我不!我要你答应我,我才下去。” “这怎么可能?你和我不是门当户对,你家死活是不会答应的,到头来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海子咽了两口吐沫,无奈的摇头叹气。他没想到梦露竟然这么任性,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去瞎想,这样对谁可都是个打击。 “我也知道这些,可就是心里总也放不下。” 梦露见海子真的很伤心,说话声音也就软了下来,可她的内心依然在流血,也只能紧咬牙关。 “好了......好了,就算是跟你闹着玩的,就别当真了。都好好活着,将来咱们也许有缘。 快扶我下去,这树上并不舒服。四喜子他们可能也快来了,我听见有声音,让他们看见不好。” 梦露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挂着凄惨的笑容,慢慢的挪动身子,看样子是真想从树上下来,海子见此也连忙去帮她。 海子往树上爬了一点高度,用手托住梦露的脚,帮她从树上下来。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激动,梦露的腿有些微微颤抖,只能是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下挪。 就要快到地面了,海子突然失手,两人一起躺在地上,梦露倒在了海子的身上,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对方柔软而又异样的体味。 慌乱中,两人的脸和手似乎也碰到了一起,海子感觉到已经触摸到了梦露那正在成熟的躯体,像被马蜂蜇了似的不由自主地身体抖动。 “你没事,砸疼了吗?”梦露慌乱的站起身,伸手想把海子也拉起来。 “没事,我那是故意的。”海子其实是实实在在地摔倒的,但他故意说是主动倒地的,为此他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真坏!躺在了你身上也不知道把我快点扶起来,让我好尴尬。唉,去看看马匹,咱们也该回去了。” 梦露嗔怪地看着海子,脸色依然绯红。她似乎感觉到海子这孩子有些变得调皮了,但也感觉到海子可是很有力气,看来他真的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第021章 眼花缭乱哈尔滨 当海子他们把马牵回韩家大车店时,有两位车老板子也从铺着草料袋子的地上爬起来,帮着海子饮马、套车。 只有马大车还依然在车下的阴凉处躺着,身下也铺着草料袋子,嘴里打着呼噜。其实他或许已经醒了,要的就是大老板子的派头。 所有的马都饮完水,在准备套车时,云二爷也走出了上房。他倒背着手,认真的巡视一遍,然后用脚轻轻碰了碰马大车。 “马老板子,起来套车。都这么大岁数了,哪里还有这么多觉,咱们还得快点赶路呢。” 云二爷招呼马大车和老板子们套上马车,把东西收拾利落,就准备离开韩家大车店。店伙计也过来帮忙,热情的把云二爷一众人送出了大门外。 又是一路马不停蹄的急速赶路,连一点时间都没有敢耽误,当太阳早已落山以后,三辆马车才紧赶慢赶的一起进入了哈尔滨。 这可真是个大城市,人多,车也多,各式各样的车都有。除了海子见过的马车以外,还有人拉的车,不用马拉自己就能跑的车。 云二爷告诉海子,那叫汽车,在两根铁道上走的叫电车,还有在铁道上走的,长长的、好几个车厢的那叫火车,都比马车快多了。 那些人高马大的大鼻子黄头发的人大多都是老毛子,说话咱们听不懂。那些个跟老毛子长得差不多的是西洋人,跟咱们长的差不多,个头小的是东洋人。 给海子最初突出的印象是,这城市的道路可真好,有用石头铺的,用青砖铺的,还有不知用啥铺的,都光溜溜的,下雨没有泥,马车走在上面很省劲。 道路两旁的房子都很高,有的得抬头看。房子啥样的都有,跟村子里的不一样,又结实又好看。二爷说那叫楼房,都是给洋人盖的、给有钱人住的。 五贵子站在车上来回张望,眼睛好像不够用:“快看,灯,啥颜色的都有!” “可别东张西望了,这才刚进哈尔滨,城里面更好。海子和四喜子去帮老板子牵着里套的马,我去头车,这样可以让马匹安静一些。 马老板子你们都得牵着点辕马,这城里人喊车叫的,别让马毛了,咱屯子里的马很少见到这阵势。梦露看着五贵子点,别让他乱动。” 云二爷说着就去头车牵马引路。海子和四喜子也各自去牵马保护。一行人沿着华灯初上的宽阔马路,兴奋而又有些紧张地进入了哈尔滨。 马车七拐八拐地在一个铺面前停下来。海子不知这是来到哪了,脑袋有些懵,只见店铺上面的匾额上写着‘昌源杂货铺’几个大字。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伙计,对着铺子里面大声喊:“二老爷来了!掌柜的,二老爷来了!” 在伙计的高喊声中,云家大少爷身着长袍,头戴礼帽从铺子里走了出来,显得十分高兴,老远就伸出双手迎接云二爷,显得既惊讶又亲热。 “二叔来了,一路上累?唉吆,弟弟、妹妹们也来了,快都下车进屋歇着。老板子把车赶到后院去,把货卸下来,把马喂上。二叔咱们先到屋里坐,请!” 云家大少爷热情地把云二爷和云家的孩子们让进屋去。而三辆马车他们却没有去管,因为有伙计和车老板子们照顾着,不需要主人去操心。 海子跟着马车绕到了后院,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小的四合院,前面是铺面,两边是库房,后边的正房才是起居和生活做饭的地方。 海子和车老板子以及云家大少爷派来的几个伙计一起,忙着卸车、过秤、计数。当这一切都忙活完了,云二爷在大少爷陪伴下才来到后院。 海子急忙上前把记的数交给了云二爷,而云二爷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因为这些个粮食有多少,云二爷的心里早就有数,海子记数也只不过是再印证一下。 “怎么样,二叔,不差。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价很好,我一会就叫柜上把钱交给您。” 云大少爷还是那样对云二爷毕敬毕恭,显示出晚辈对长辈的孝顺。 “这倒不用忙,我走的时候再算帐也行。就是我说的教书先生的事,你可得抓紧点去找人家说说,看看行不行?不行咱们再找别人。” 云二爷似乎对他的粮食能买多少钱并不十分关心,而对请教书先生的事却很看重。当然,云二爷这次来哈尔滨主要是来请教书先生的,买粮食只不过是个捎带。 “咱们先吃饭,大家也都饿了。我已经让伙计去找李先生了,我让伙计好好跟他谈谈,谈不拢再去找别人。 我想李先生他能同意,现在这城里也不好找活干,他又拉家带口的,干不了重活,吃了上顿没下顿,管咋地去端龙岗能有个安稳的地方呀。” “你这里也住不开,让马老板子他们去大车店住,那里更方便,也方便喂马。我领海子到外面住去,清净。 让梦露她们就在你这里住,给孩子们整点好吃的,明天我再领他们去逛逛街。来哈尔滨一趟,咋也得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呀,让他们乐呵乐呵。” 云二爷边说边把海子也叫过来:“这是海子,教过你的于先生的大儿子,眼下在咱家干活,很机灵。你看,穿的还是你穿过的衣服呢。” “是吗,我说咋这么眼熟呢,都长这么大了。”云大少爷拍拍海子的肩,算是跟海子打招呼了。 “掌柜的,李老师他人来了。”一个伙计跑过来告诉云大少爷。 “走,咱们现在去跟他唠唠,能行就定下来,明天让他准备准备,跟马车一起走。你们几个把院子收拾收拾,饮饮马,吃完饭赶紧去大车店。” 云二爷和云大少爷两人又走进了前面的铺子。这个云大少爷是云大娘的儿子,来哈尔滨做生意已经有好多年了,看样子混得还不错。 众人在云家大少爷家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饭,有些菜海子根本就叫不上来名字,就是吃的粳米干饭海子也没有吃过,只是喝过两次粳米粥。 虽然饭菜都没少做,但也几乎没有剩下的,而陪着吃饭的云家大少爷根本就没有吃几口。庄稼人就是能吃,这在云家大少爷媳妇的脸上就可以读出来。 云二爷没有让云家大少爷送多远,就让他返回去了家里,而云二爷则单独领着海子来到了大街上,他想在去旅店的途中带着海子逛逛。 城市里的夜晚也是这么美,街上亮着灯,店铺的门前还有带颜色的,好看极了,可是比屯子里过年都亮堂。 云二爷说,城市用电,不像咱们用油点灯,当然比过年点蜡亮多了。街上依然有行人,还有车,有些店铺的门正开着,也有伙计还不时出门招呼着行人。 云二爷带着海子逛了一家百货店,给家人买了些物件。问海子相中什么了,海子摇摇头。可当云二爷试试柜台中的打火机时,海子有些动心了。 这玩意,一打就出火,比家里用麻杆引火可是强多了。云二爷也看出来了海子的心思,就给海子也买了一个。 海子说让云二爷一定到秋后在他的工钱里扣,否则就不买。云二爷也就点头同意,然后就领着海子去找住处了。 海子是跟在云二爷身后扛着包袱走的,手里握着打火机,觉得光光的,滑滑的,暖暖的,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云二爷领着海子在一家门面不大,但很干净的旅店住了下来。进屋后,海子勤快的给云二爷端来热水,让云二爷洗脸、洗脚。 云二爷也就脱下外衣,从怀里掏出把短枪放在了枕头底下,开始洗漱。海子心想,云二爷还带着枪呢,难怪走路腰板那么硬朗。 但海子没有说话,他知道云二爷一定会带着枪,只是没想到这把枪这么精致。等到云二爷洗完后,海子自己也洗洗,就和云二爷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云二爷起的比较晚,洗漱完毕以后,云二爷领着海子去粥铺喝了两碗粥,然后才去了云大少爷的家,而云家大少爷他们早就吃完早饭了。 “李先生早早的就来了,还在前边铺子里等您。” 云家大少爷一见面就把李先生等待云二爷的事情告诉了二爷,云二爷也就立即要去见李先生。 “那好,咱们去跟他再谈谈。海子你拢拢账,一会就让李先生带着你去大车店,今天晚上你也跟他们一起住。 让马老板子他们赶一辆马车过来,帮着李先生他们家把东西先装上,咱们明天得起早赶回去。” 听了云二爷的吩咐,海子点头答应。当海子拢完帐,交给云二爷以后,他就和已经跟云二爷商量妥当的李先生一起,去了大车店。 这李先生的穿戴可是一般,显得有些寒酸,但却有些书卷气,估计学问也差不了。到了大车店,套上马车,海子一行又返回去了李先生租住的家。 “海子,李先生搬家的东西不太多,我们几个忙活就行了,云二爷说你没有进过城,让你自己出去转转、玩玩,也不枉来哈尔滨一趟。 头一次进城,就好好玩玩。可别走丢了,要记住道,黑天时来跟我们去大车店住,记住,千万别走太远了。 这是云二爷给你吃晌午饭的钱,是云二爷让李先生捎来的,拿着。这钱吃中午饭足够了,剩下还可以买点小东西。” 马大车爱惜地摸着海子的头,海子愉快的点头答应,接过钱就乐颠颠地离开了马大车等人。 白天的哈尔滨可不再那么神秘了,一切尽收眼底。海子东转转西看看,走一会又返回来再走,怕的是找不着回来的路径。 他不知道梦露、四喜子、五贵子在干什么,但他能想象出云二爷领她们逛街时的欢乐,因为云二爷也肯定会带着他们逛街的,并且还会给他们买好东西。 一个不太起眼的小铺子引起了海子的注意,这是一个专卖女工的小铺子,里面有花线、花样子、绣花巾等等样样齐全,光是橱窗里的样品就让海子不忍离去。 海子前后进去了小铺子两趟,口袋里的钱已被他攥得有些湿漉漉的。 而店家热情地招呼,也让海子再次踏进了店门,可当店家问他想买什么时,海子却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 “买花线。”海子掏出钱递过去:“这些钱能买多少?” 店家数数钱,看看海子说:“能买不少呢,都买了吗,要啥色的?” “都买了,每样色都要点,你给配,但要包两包。” 海子说完,认真的看着店家给拿花线,还提议说多要点红的、绿的、鲜艳的。 走出了铺子,海子顿时感到心满意足,虽然肚子有些咕咕叫,却来了更多的精神。他又转了一会,看天色不早了,就准备返回大车店去。 海子东张西望地往回走,一条热闹的街道引起了他的好奇,那里不但人多,而且装扮得五颜六色,各色店铺招牌很诱人,海子想过去看看。 特别是从那边飘过来的食物的香味,更是深深地吸引着海子。他确实有些饿了,早晨就喝了两碗粥,他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甚至有些前腔搭后腔。 海子摸摸口袋,似乎还有几毛小零票,那是买花线剩下的,他决定前去那边看看。于是海子用力咽了两口吐沫,直直腰,漫步走进了那条热闹的街道。 第022章 海子竟然迷路了 一走进街口,就是一排买炒货的小摊,商贩们一边不停地劳作,一边大声吆喝着。有葵花籽、南瓜子、炒芝麻、爆米花、炒榛子、糖炒栗子...... 很多是海子没有见过的,只能凭着小贩的吆喝声去观察炒货的模样。虽然各种炒货的香味也诱人,但海子知道这些还不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越往街里走,诱人的香味越浓烈,食物的品种也越齐全。突然,前面传来了大声的吵闹声,人们不约而同地往那边聚去,海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好奇心驱使海子想去看个究竟,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经不住热闹的诱惑。可当他来到一个较大的门脸前时,海子看到这里只不过是个饭店。 在四个大幌子的门脸上赫然挂着‘道口大包子’的匾额,只不过这个饭店门面更显赫一些。还有几个壮汉正在大声地推打着两个似乎是要饭的人。 这两个叫花子的破布袋、破饭碗、连同用牛肩胛骨做的叫花板,都被打落在一边。那两个叫花子一边抱头滚在地上躲避击打,一边大喊着求饶。 “不敢了”、“再也不敢进去了”、“饶命,大爷!”。 几个壮汉一边打,还一边喊,以壮声势:“也不看看这里是啥地方,敢在这里耍横,再进来打死你们!”、“跑到这里舔盘子,不要命了?再看见你们,整死了喂狗!” 旁边围观的人们见两个叫花子被打得很惨,不停地服软,就劝打人的壮汉们住手,放了两个叫花子。 而打人的壮汉见目的已经达到,也是见好就收,不再纠缠,放了两个叫花子。两个叫花子也连忙收拾起掉在地上的东西,一瘸一拐地溜走了。 海子也随着人群散去,他虽然饿,但这样的大饭店他还不敢进去,于是就接着往前走,心里可是有些不自在,穷富可真是两重天呀! 来到一个卖小笼包子的摊贩前,海子停下来,从腰里摸出所有的钱,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大叔,你看我的钱够买包子吗?” “这点钱只够买一个包子的。”卖包子的小贩接过钱看了看,又还给了海子。 “买一个也行,我饿了。老远就闻到你家包子的香味了。”海子把钱又递了过去,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买包子的小贩。 买包子的小贩没有接钱,却随手用纸包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过来,这让海子感到十分诧异,莫不是买包子的叔叔想白送给我吃! “一个包子还不够你大小伙子塞牙缝的,这两个包子都拿去,垫垫,我也是小本经营呀,你的钱我就不要了。” “这可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给你钱,我就要一个!”海子又把钱递过去。 “好了,钱我收着,包子你也拿去。”买包子的小贩把包子塞给了海子。 海子虔诚地表示感谢,拿着两个还烫手的包子乐滋滋地离开。海子没有马上去吃,这倒并不是怕包子烫,而是买包子叔叔的举动让海子有些哽咽。 “哥哥,我饿!把你的包子分给我一个。”一个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岁,衣着褴褛的流浪少年伸出脏兮兮的手,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海子。 海子看着流浪少年可怜的样子,犹豫起来。就在他准备分给少年一个包子时,那个少年却突然冲上来,枪走了海子手中的包子,飞快地跑向另一个胡同。 海子一时愣在原地,可等他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跑远了。海子也不再犹豫,顺着少年的身影追了过去,不一会,海子就已经追上了流浪少年。 流浪少年回头一看,见海子离他已经很近了,这才知道自己根本跑不过海子,于是索性坐在了地上放赖,他觉得海子不会对他怎么样。 不仅如此,流浪少年还对着手中的包子吐着吐沫,并且把一个包子狠狠地塞进嘴里。海子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是对着少年大声训斥。 “不管干啥,都要讲信用!说好就分给你一个,可是你得寸进尺,贪得无厌,这样下去,你就是要饭也不会有好结果!” 流浪少年也不答话,一边流着泪,一边把另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海子真是无奈,紧紧裤带,转身离开。 可当他走出巷口,却不是他跑进来的地方,海子又返回去,想找到他进来时的路,可就是找不到,往返了几次都找不到,海子迷路了。 想跟人去打听,却不见人影。没有办法,海子只得往更宽阔的街道、人更多的地方走去,他想找人问清楚路,好早点回去大车店。 可是跟几个行人去打听路,都摇头说不知道,海子怀疑这些个路人根本就是不想告诉他,这从路人鄙夷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海子有些着急于是用更恭维、给虔诚的态度去问路,同样遭到路人的不屑一顾。海子见街旁有两个等客人的洋车,就走过去,心想他们一定知道路。 “少爷,坐车吗?”一个车夫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不坐车,想跟您打听一下‘昌源杂货铺’怎么走?”海子恭敬地请求。 “要坐车我拉你去,不坐车到一边去,别耽误我生意。”一个车夫生硬地说。 “我没钱坐车,您告诉我道怎么走就行。” “别磨叽,到一边去!”车夫很不耐烦。 这时,一个坐车的客人过来,坐上了这个车夫的车走了。而另一个车夫见海子挺可怜,就安慰他,让他在身边再等一会。 “就算是告诉你路你也找不到,看看一会有没有往那个方向去的,如果你运气好,我可以带你一段路,你先等着。” 过了不长时间,有客人来了,一问去哪里,还算是顺路,又是海子就跟在洋车的后面,小跑着往‘昌源杂货铺’方向走去。 路过了几个街口,车夫停下来,给海子指路。而海子也好像对这里有些熟悉了,于是就感激地告别了车夫。 海子终于独自找到了‘昌源杂货铺’的门面,不过他却没有进去‘昌源杂货铺’的铺子里面去,而是顺着曾经熟悉的路线来到大车店。 “怎么刚回来,都想去找你去了。小孩子就是贪玩,饿了?给你留着饭呢,快吃饭,也早点睡,明个可要起大早。” 马大车拉过海子,仔细的打量了半天,这才拍拍海子的肩头,爱怜地把饭菜给海子端过来,让海子快些吃。这可让海子十分感动,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但海子也没有答话,只是深深的给马大车鞠了一个躬,然后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就脱衣躺下,有滋有味地回忆着白天看到的一切,很快也就睡着了,这一觉还真香。 第023章 突然遭遇到胡子 又是起了一个大早,沐浴着朦胧的晨曦,云二爷一行便离开了哈尔滨。 车上又多了五个人,除李先生外,还有他的老母亲、媳妇和一双儿女。 海子还是坐头车,云二爷可能跟李先生有话说,就坐在了他们搬家的车上,梦露和四喜子、五贵子坐最后一辆车。 带着逛完大城市的满足,车上的人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特别是最后马车上的梦露她们更是有说有笑。 四喜子和五贵子二人的声音最大,喧闹的声音连最前面马车上的海子都可以听到,可见他们二人有多高兴。 太阳刚刚出来,一切都是新鲜的,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经离开哈尔滨有几十里路了。 海子看见远处有人牵着几匹马在道边放牧,心想,怎么这么早就出来放马,还是在道边放,说明这个人家离这里不会太远,也就没有去理会。 可当大车刚经过放马人时,突然从道下的草丛中窜出五个人,都拿着枪,蒙着面,嘴里一边大喊着,一边把中间的云二爷他们坐的马车给围了起来。 ‘ 呯’领头的家伙朝天放了一枪,随即便大声的喊叫起来。 “都他妈的别动,谁起屁就打死谁!乖乖的给大爷留下买路钱钱,大爷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就让你们都去见阎王!” 三辆马车都被逼停了下来,虽然这六个家伙围住的是中间云二爷他们坐的马车,但其它两辆马车也不得不停下来,心惊胆颤的承受接下来的结果 众人愣愣地看着这几个持枪的人,都知道这是遇到胡子了。这年月,出门经常会遇到胡子,时运好的捡条命回来,背时的可能连命都搭上了。 云二爷不慌不忙地从车上跳下来,依然保持着平时的派头,对着胡子抱抱拳。他沉着冷静的举动让人佩服,而临危不乱的话语也给人以力量。 “不知是那路朋友,各位大爷给指条明路,我们是搬家路过此地,身上并没带钱。过后各位爷可以去鄙庄上坐坐,我用好嚼果招待你们。” “特么的,老东西!你们来时爷就盯上了,三大车粮食,卖了能没钱?少跟大爷我打马虎眼,快拿出钱走人,大爷不想让你们做枪下之鬼! 花钱买平安,天经地义,别惹大爷我翻脸不认人,想活命就乖乖的把钱交出来,别想耍滑头蒙混过关,大爷我手中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领头的用枪指着二爷,敞开怀的肚皮又黑又厚,看起来确实瘆人。 但这个家伙虽然表面上对云二爷挺凶,但心里还是对云二爷临危不乱感到有些意外,这是碰到了比较强硬的主。 “诸位好汉爷,粮食是给别人送的,我就是挣几个拉脚钱,不信你们翻。” 云二爷举起双手,做出让他们搜身的架势,可心里在思量着对策。 “别啰嗦,不动真格的你是不会出血的。歪把子,你和老尿子去把后面车上的小崽子绑了,那是这老家伙的种,不给钱就一个个地给他放血!” 领头的胡子发出了命令,被称作歪把子的家伙叫上了那个在路边放马的胡子,两个人一起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那个被称作老尿子的胡子走路还有些跛脚,行动不是很快,枪也是横背在后背上的,看样子就不是个厉害主,海子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对付了他。 可众人还是有些被吓懵了,看着扑过来的胡子,后面那辆马车的老板子哆哆嗦嗦地求饶:“大爷,干啥都有道,开开恩,不能动孩子们。” “少他娘的放屁,一边蹲着去!” 歪把子一枪托就把老板子击倒在地,扑上去抓住四喜子和五贵子。梦露下车想跑,被赶过来的老尿子给逮住了。 “把他们都拉过来,看这老不死的还掏不掏钱,不行都他妈绳上,再不出血就撕票!” 领头的胡子声嘶力竭的大喊,既是吓唬云二爷等人,也是给手下的胡子壮胆,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大吼大叫的。 梦露他们都被拉到中间的大车前,正好还背对着海子他们坐的这辆车。 此时的马老板子和海子已悄悄地拿起木棒并藏在身后,随时准备听候云二爷的吩咐。 这是云二爷家的规矩,平时云二爷就是这么教导长工的,到了关键的时刻都不能松套,只有齐心合力才有转危为安的机会,海子也深知这个道理。 被胡子围住的云二爷等人并没有显得过分恐慌,只是有些被动的跟胡子们对峙着。 可是当胡子们把梦露、四喜子、五贵子劫持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云二爷等人可就变得更被动了,甚至危险。 “大柜爷,这妮子牌可真亮,又嫩又香,咱们开荤!” 老尿子把梦露楼在胸前,对着领头的大喊。别看这家伙腿脚不利落,可真的不是啥好饼,说话满嘴醋味。 他这样做可能也是为了吓唬云二爷,但也可能就是他想这样做,胡子们可没有啥人性。 海子血往上涌,死死地盯着背对着自己,抓住梦露、四喜子和五贵子的两个胡子。虽然自己距离梦露他们还较远,但海子已经在估摸着冲上去的路线了。 “先别忙。老犊子,快拿钱!要不然我可让兄弟们当着你的面开荤啦,看你还敢不敢装犊子,哪头轻哪头重你可要想明白!” 胡子头恶狠狠地威胁云二爷,这可让云二爷恐慌了,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应对的好办法,但绝对不能坐以待毙,那样胡子们更会得寸进尺。 老尿子听了领头胡子的话,‘嘿嘿’的奸笑着,手竟然往梦露的衣服里伸过去,他要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这个看似没有啥能耐的家伙,做起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却毫不手软。事件眼看就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当然这只是海子的感受,而云二爷那边还没有发话,不知道云二爷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刻怎么还这样镇定,难道他就这样认命了吗?海子可是心急如焚! 第024章 竟然是有惊无险 海子见那个被称作老尿子的胡子欺负梦露,心急如焚,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云二爷为什么还不赶快动手。 海子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而随着梦露的挣扎喊叫声,海子也不由自主地飞身扑向老尿子,只一棒,就把他打倒在地。 另一个抓着四喜子、五贵子的胡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也被海子两棒子给撂倒了。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反抗,所以让海子竟然轻易得手了。 胡子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中间的马车上,特别是云二爷的身上,胡子头和另外三个胡子的枪口也是对着云二爷的,这让海子和随后冲过来的马大车才能够得手。 “四喜子,快帮我把他们摁住,绑起来!” 海子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同时和马大车、四喜子一起把两个胡子死死地摁在地上,让他们动弹不得。 “老西山!你好大的胆,别以为我认不出来你,告诉他们都不许乱动!” 就在胡子们拉响枪栓准备杀人的时候,云二爷已经掏枪在手,直逼胡子的头领,此时的云二爷才更像那个威风凛凛的云二爷。 “你们要是敢开枪,我就先打死你!告诉你,我是端龙岗的云二爷,是张大帅手下云副官的老爹,也是独龙山‘黑满天’的大东家! 给我看家护院的就是震关东赵世元——行走江湖三十年的赵爷。就凭你们这些小杂毛子、砸孤丁的,还敢在二爷我的面前起屁。 这条道二爷我跑了几十年了,就你老西山还敢来扎刺,你就不怕你们的山西庄从此被斩草除根,在黑土地上永远消失吗?还不快收起你的破枪!” “你......就是端龙岗云二爷?”老西山心里直打鼓,他知道云二爷提起的这些人,那一个他都惹不起,因此也就有些心虚了,他在权衡着利弊。 最不能惹的当然就是独龙山,他们那些人个个杀人不眨眼,说要平了山西庄,那可是一点都不假。想到这些,老西山感到碰到茬子了,话也就软了下来: “不知道是您二爷,道上的朋友关照过。你们愣什么愣?把家伙收起来,跟二爷和和气气的谈,二爷是面上的人,怎么也能赏咱们个肚皮圆。” 老西山可听说云二爷是个仗义疏财的大财主,既然不能来硬的,想必凭义气云二爷也能够赏点钱,要不然可就白跑这趟生意了。 “还真不凑巧,二爷我还真的没带银子,几个小钱你们也看不上眼,二爷我也拿不出手,改日去庄上。各位老大,让你们费心了,收拾收拾回。” 云二爷收起枪,拍拍脚上的尘土,返身又坐到了车上去,那不可一世的做派还是那么让人佩服。 而此时的胡子头还有些犹豫,可当他看到操起木棒的众人,又回头看看被踏在地上的两个怂货,还是决定就此罢手。 “就此别过云二爷。可是我告诉你,我不是老西山,是谁你也别打听了,今天爷给你云二爷个面子,不过仅此一次。 等哪天爷乐呵了,还会找你唠唠嗑,到时候可别光拿话嗝痒我,把我的人放了,枪还给他们,好自为之,咱们后会有期。 兄弟们上马撒丫子,老尿子你这孬种,怎么不会动了?把他扶上马,走人!” 老西山最后还是气愤地朝天开了一枪,领着同伙狼狈地骑上马,一溜烟地往北去了,可还是显得很狼狈。 “把草料袋子和被褥铺到头车上去,咱们也都上头车,坐在一起壮胆。今天特么的碰上这不顺心的事,让李先生也跟着受惊了。 不过也没啥,有惊无险,这年头啥事都得想得开。大伙精神起来,快点,咱们还得赶路。” 于是云二爷招呼大伙一起上了头车,马车也就继续前行,惊魂未定的人们坐在车上,都默默无语。 云二爷环顾大伙一眼,清清嗓子,首先打破了沉寂:“让李先生受惊了,大人和孩子都没吓着?” “没事。胡子是冲着二爷您去的,但我们也害怕,腿都不听使唤了。可二爷您还是那么镇静,几句话就把胡子给镇住了,让他们乖乖地溜走了。 真不愧是云二爷,佩服,佩服!还有海子这孩子,胆子和力气都是够大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将来肯定是条汉子。” 李先生苦笑着,不住地点头,看样子余惊未消。一辈子都是谨小慎微,哪见过这阵势。但李先生还是故作镇静,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 “胆子可是不小,危急时刻敢往上冲,有咱们关东人的胆气,也有你师父的真传。可就是有些鲁莽,当时要是把胡子惹急了,真要开枪可就麻烦了。 以后做事还得多考虑,做到胆大心细。要像你师父那样有勇有谋,做事谨慎果断,从不出差错,当年他可是人送外号独行侠、震关东!” 云二爷在车上蹲起来,装了一袋烟点着。一边慢悠悠地品味,一边给海子做出提醒。而此时没有被提及的马大车说话了,毕竟他也参与了海子的行动。 “要真是老西山,他们还真不敢开枪,这伙人都是一个屯子的,占了一个小山头,平时也不去,都猫在屯子里,有家有业的,不敢轻易杀人。 道上的人可都叫他老西山为老稀屎,意思就是他们没有啥能耐,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拉杆子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屯子而已。 听说他们屯子过去老是有胡子去祸害,没办法他们就自己拉起了杆子,一是为了保家,二来也出去打些外快,就十几条人枪,干不了大的。 我们二爷是啥人,方圆百里无人不知,啥阵势没见过,这些不上道的小绺子更不在话下。”马老板子晃动着鞭子,得意地夸奖着云二爷。 “你马大车也很勇敢,是条汉子!咱们云家的伙计都是好样的!好了,咱们别再提胡子的事了,晦气。海子,说说你进城去感觉咋样?” 云二爷似乎对海子有了好感,毕竟在那种场合下,敢于挺身而出,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确实不容易,于是云二爷转过身摸摸海子的头。 这既是对海子所作所为的一种肯定,也是对海子勇敢无畏的鼓励,更是一种主人的自豪和长辈的爱惜。 第025章 顺利回到端龙岗 海子知道云二爷这是对自己行动的肯定,但他不会去直说。既然云二爷让自己说说进城的感受,海子知道云二爷是不想再提刚才的事了。 “城里是真好,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那楼房真高、大街真宽、电灯真亮,人也多、车也多、繁华热闹。 应该让五小姐和四少爷都去哈尔滨念书,准能长见识,学本领,将来跟大少爷一样,独自挺起一个大买卖,享不尽一生的荣华富贵。” 海子并没有从刚才的惊魂中缓过来,全身还有些微微抖动。但他还是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可并没有得到云二爷的及时回应。 “城里的馆子可真香,啥好玩的都有,啥都有卖的。你们看我这小铁枪,跟真的一样,刚才碰到胡子时我把它藏起来了,不能让胡子给抢了去。” 五贵子一听说到城里,立刻就来了精神,掏出他的小枪晃动着,兴高采烈地说笑着,看来他早已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这小子也行,刚才没咋害怕,本想把他留在城里念书,这不李先生您来了,就让他回去村里的学堂。 梦露和四喜子书也没少念,庄稼院够用了,不能都让孩子出去闯荡,身边得留几个。” 云二爷嗑嗑烟袋,把五贵子拥在怀里。现在五贵子可是云家最小的男孩子,得到了云家人的普遍疼爱。 “城里人穿啥的都有,花里胡哨的,说话也洋气。还有老毛子,浑身都是毛,长得像妖精,看着怪吓人的。” 四喜子也过来插话。他现在是云家在端龙岗最大的晚辈男孩子,有希望接过云家的家业,不过那可能是很遥远的事。 “老毛子不嫌磕碜,白天还拉手、亲嘴。” 五贵子站起来蹦蹦跳跳地补充,这欢快的模样就像刚才啥也没有发生过,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梦露把他拉着坐下来。 “就你啥都看见了,好悬没跑丢了,这会也不老实。” 梦露朝海子瞄了一眼,传递出的是难以言表的深意,然后回头去把五贵子拉住,让他别乱动。 海子心想,城里多好哇,梦露应该留在城里读书。可这李先生咋也偏要去屯子呢?于是禁不住问李先生为啥要到屯子来教书。 “城里好是好,但不是穷人待的地方。我愿意教书,后来学校黄了,我也就没有工作了。想去别的学校,我又不会那些洋玩意,人家也不愿用我。 没有办法,只得靠给人家代写书信啥的为生,可那哪能糊口呢?正好有这样一个好差事,好歹能吃饱肚子就行。 再说全家也能有了一个稳定的住所了,人老在外边游荡不行。云二爷这人好,行善积德,远近闻名,我盛情难却呀! 听说你们屯子也挺富裕的,能生活得挺好,我也就来了,希望以后靠诸位乡邻的帮助,日子给得红红火火。” 李先生看上去挺和蔼的,说话也慢条斯理,是个老实人,更是个让人值得信赖的人,他来屯子教书肯定错不了。 “我们那个屯子真挺好,地多又有地劲,不旱不涝,种啥都得,方圆几十里找不出那么好的屯子。”马大车跟李先生炫耀。 “那就好,是块风水宝地。屯子里能有多少孩子来上学呀?” “少说也得有五、六十个,李先生,足够你教的。” 在这方面,海子心里有数。他见李先生问起能有多少孩子可以到学校上学,于是就抢先回答,目的是不让李先生失望,毕竟人家是大老远来教书的。 “得改口叫李老师了,咱们屯子也叫学校,不能叫学堂了,都民国了。回去看看能有多少人上学,实在不行让海子也帮着去教书。 海子可是学了八、九年哪,比我可有学问,还练过武,教书肯定不会差。只要李先生帮着带一带,海子肯定也会是个好老师。” 云二爷向李先生推荐起海子,虽然他并不是真的要去这样做,但也看得出来云二爷对海子还是挺器重的,不过这样廉价的帮手云二爷是不想抛弃的。 “看得出来。英雄出少年嘛。你读过《道德经》吗?背诵一段看看。” 李先生看起来真的很实在,对老子的《道德经》也许情有独钟,没说上几句话就让海子去背诵,到底是教书人。 “当老师我还不行,太小,没人听我的。不过《道德经》我差不多能背下来,不会的地方请李先生提示我。”海子竟然来了精神。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海子竟然在李先生和梦露的多次提示下背了出来,这让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那个时代,《道德经》并不是学子们的必修,海子能背出来也算不错。 “孺子可教也!文武双全,小小乡村也能藏龙卧虎,可喜可贺,端龙岗真是人杰地灵呀!” 李先生在夸奖海子的同时,也不忘夸一夸他将要去谋生的村庄。 一行人就在说笑中消磨着时光。晌午时,这些人在来时路过的韩家大车店简单的打打间,就急匆匆的赶路了。当太阳落山后,一行人才回到端龙岗。 安顿完李先生一家后,云二爷又尽地主之谊,为李先生一家接风洗尘,并请来了徐舅爷等乡间名流一起做陪。宴罢,天色已经很晚,众人各自散去。 云二爷从春天到现在忙是忙,但事情处理得还算非常顺利,这不,学校也办起来了,而且来上学的孩子也不少。 目前各方面事情都已经步入常态,没有啥太操心的事了,只要做好田间管理,就等秋天有个好收成了。 海子和梦露也都各自忙着自己该干的事,只是有时偷偷地聚在一起,说些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话,在外人看来,他们的交往也很正常。 日子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被打发走了,万物也就在这悄无声息中偷偷地发生变化。也就在这时,云家又有好事降临,有人来给梦露提亲了。 第026章 云家姑娘要定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家女百家求天经地义,即使是大财主家的姑娘也是不能例外。 这一天,在这方圆十里八屯都很有名的包媒婆来到了云家大院。 这包媒婆年纪并不大,三十多岁,本人姓梅,因为丈夫姓包,所以大家都叫她包媒婆。 包媒婆年轻的时候长得好看,就是现在也很有些姿色,不过却嫁给一个老蒙古,丈夫腿脚又不好,干不了重活,还想天天喝大酒。 但这也没有办法,这都是命。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太紧巴的情况下,她只好给人保媒拉纤,用以补贴家用,日子才勉强过得下去。 包媒婆来到云家大院,还是受到了热情欢迎。云二爷把她让到后院正房,并请来了老太太、大娘、二娘、三娘和三爷、赵爷一起陪着包媒婆。 “恭喜老太太、云老爷,以及云家诸位长辈!郭家大烧锅大掌柜的郭老爷让我来给他家的大公子提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就要降临到云家了。 郭家大公子今年刚刚二十岁,净在外面念书了,学业已满,现在回来准备执掌家业。郭家有三个姑娘,老大、老二可都找婆家嫁出去了。 郭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头、老太太岁数大了,姑娘进门就能主掌家业。那么大的一个家业,能够当家做主,这可不就是大好事嘛!” 包媒婆鼓动如簧之舌,一边打量着云家各位的表情,一边煞有介事的云山雾罩。不过她说的可是实话,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人感到有些玄乎。 “我家老三家的四姑娘今年都十七岁了,是该找婆家了。那就麻烦包大妹子给说和说和我们这门亲事,说成了必有重谢!” 云二爷首先表态同意,他现在是全家当家人,说话最有分量。 “云老爷,你这说哪去了。人家公子识文断字,家业又那么大,咋也得找一个念过书的,识文断字的才能够跟郭公子般配呀!” 包媒婆觉得云二爷曲解了她的意图。 “四姑娘也念过几年书,眼前的字都认识,在庄稼院足够用。何况我家四姑娘人也知书达理,勤俭持家会过日子,有旺夫的好命。” 云老太太觉得能把四姑娘嫁到郭家去当然是好事,郭家不但家业大,远近人们的口碑也不错,于是也就上前帮忙说话,希望促成这样的婚事。 “您老可真会说话,不过人家郭家另有所求。实话跟您说,人家相中的是你家五小姐,这才托我来跟云家提亲,我也觉得五小姐跟郭公子最合适不过了。” 包媒婆不想再跟云家人兜圈子了,不得不直来直去把话说明白。可是云家人听后,并没有人马上回应,而是集体陷入了沉默。 “梦露!四姑娘还没有找婆家呢,哪有老五先找的?这恐怕不大合适。” 云老太太首先就表示不理解。按理说给梦露找婆家也不算太早,但云家是大户人家,不能像小户人家那样把姑娘早早的就嫁出去,咋也得多留两年。 一般情况下,那个时代姑娘十五、六岁就得找婆家,十六、七再不出嫁就有些晚了,而云家是大户,当然得考虑把姑娘晚一些嫁出去。 “郭家大公子和梦露可是真正的门当户对,才貌相当,那真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呀!这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如果云老爷能答应这门婚事,我负责再去给四姑娘找一个好人家,保证比郭家差不了多少,而且也是进门就当家,我包媒婆说话算数!” “按理说呢,梦露是该找个人家了。不过梦露这孩子任性,找婆家也得听听她的意思。我看这样,我们全家还得好好商量商量,还得看看孩子的意思。 大妹子你过几天再来。不过你既然答应了,还得尽快把四姑娘的事也给办了,我想让她们姐俩一块定婚,这也符合礼仪。” 云二爷最后拍板定调。 包媒婆觉得继续下去也不会有啥结果,便起身告辞。 云家留她吃饭,她也不吃,拿着云家给的红包,乐滋滋的走了。 包媒婆走后,云家人又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会,觉得这门婚事还行,只要包媒婆也能给四姑娘找个好人家,这门婚事是可以商量的。 其实众人担心的还是梦露,这个任性的姑娘可不是随便就能说服的,不征求梦露本人的同意,任何好的婚事都难以达成,云家人不想呛着梦露。 何况梦露本身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姑娘,不但人长得好看,大事小情也能拿得起放得下,又出身这样的人家,找一个名门大户更是顺理成章。 但云家也知道说服梦露这个事不好做,因为每当提起给她找婆家的事,梦露就大吼大叫,看样子是不忙找婆家。 于是这件事就先交给了云老太太先去劝导。 晚上,老太太把梦露叫到自己住的屋,对梦露说起了白天的事。梦露听后,死活不同意,一遍一遍地喊着‘不嫁、不嫁!’态度很坚决。 “好孩子,听话,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 奶奶可是喋喋不休地一遍一遍劝说梦露。 “郭家大烧锅都多少年了,家业不败,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比咱家都有钱。 郭家大少爷不仅人长得有模有样,又在大城市读过书,见过世面,学问也好,还没有兄弟争财产。 他爹年龄大了,准备着把家业交给他,这才让他回来的。我和你爹都觉得这门亲事挺好,你咋就不听话呢?” “我又不知道他家究竟啥样,他人啥样,离得这么远,我又不知道内情,不行! 我是要找一个眼前的,知根知底的,永远也不离开您和家里。” 梦露无奈的表露出了自己的心态,这可让云老太太有些为难,心想这孩子的想法怎么这样古怪呢?哪有姑娘大了不离开家找婆家的呢? “咱家跟前哪有合适的?咱屯子这些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几乎家家都不是太富裕,根本就不能和咱家比,我可不能眼看着你受穷,你爹也不会答应。” “我不,我偏要找跟前的,不是跟前的我死也不找,再说我也不想这么小就嫁人!” 梦露似乎是铁了心,坚决不同意郭家这门婚事。 奶奶见梦露如此倔强,觉得有些反常,可还是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梦露就是不答应,任性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最后梦露干脆不去听奶奶的劝说,眼泪汪汪地抽身跑了出去。 留下云老太太自己干坐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梦露这是为什么,她平时虽然任性,可还是懂道理的,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想不开呢?。 第027章 云郭两家喜见面 云老太太见梦露在这件事情上死活不开窍,心中很是不能理解,但也是毫无办法,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得。 云老太太还是无奈地把梦露的态度告诉了云二爷,云二爷也感到很惊讶,心想梦露这孩子是不是念书念傻了?女孩子不应该有这么大的主见。 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念这么多年的书,一个女孩子念这么多书干啥,懂得多了就不好管。但这件事可不能由着她,咋也得劝她回心转意。 “她老说找跟前的,找谁呢……不会是傻久子?二娘可是多次流露出这种心思。” 云老太太的猜测,云二爷可是摇头,他不相信梦露会看上傻九子。 “想得倒美!她是提过,可早就让我给顶回去了,梦露哪能嫁给他呢?” “那能是谁呢?跟前也没有谁呀。能不能是于海子呀,那天五月节出去我看她俩说话一唱一和的,挺对心思的。” “这……很有可能。我说这一段时间我看着有些不对劲呢,可能就是这么回事,要不然她不会这么犟。 那次进城,我见海子那么拼命去救她,就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事。 从明天起,好好看住她,不让她去大院,更不能让她和海子在一起。 就在后院安心教教她针线活,这么大了不能啥也不会。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媒妁之言,不能听她自己的,闹也没用。” 云二爷流露出斩钉截铁的态度,这让云老太太又有些可怜起梦露来,毕竟这些年自己总是宠着梦露,这会也就急着去帮梦露辩解。 “不可能,梦露这孩子心地善良,挺懂事的,不能这么糊涂。” 见云二爷要对梦露严加管教,现在又不答话,于是云奶奶又进一步跟儿子解释。 “于海子那孩子还真挺好的,就是爹死得早。可他才多大呀,不能出这事。 我看咱们就是瞎猜,别冤枉孩子了,咱们还是想办法继续劝劝梦露。” “还是防着点好。原来我还真想过,把四姑娘嫁给海子,现在看也不行,年龄差点不说,今后这日子也富不到哪去,就算了。 这事就这样定了,妈妈你去跟大嫂说一声,都照看着点,闺女大了得管住,不能任由她性子胡来,即使没有这样的事,对孩子的管教也不能放松。” “把四姑娘嫁给海子还真行,年纪差点怕啥,媳妇大的有的是。四姑娘干活过日子都行,而且她爹妈也能同意。” “我都让包媒婆给四姑娘介绍了,如果实在找不着太好的再说。关键是这样做就更刺激了梦露,她要是真的耍起横来也没招,咱们不能犯糊涂。” 云二爷说完,就借口去忙别的事了。云老太太自己在屋子里愣了半天,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叹着气回去了自己的屋里。 两天后,包媒婆又来到了云家大院。这一回,不但捎来了郭家完全同意这门亲事的口信,而且还真的给四姑娘介绍了一个合适的人家。 男方家离这不到三十里路,家里有十几垧地,雇了两个伙计,日子过的殷实。 而家中就有一儿一女,女儿还小,儿子今年也是二十岁,从各方面看都比较般配。 云二爷这回可是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这两门亲事,云家其他人也不表示反对。 这事看来就算这样定下来了,就是别人反对也没用,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于是云家招待媒人吃了饭,并就一些细节提出了要求。 “生辰八字虽然都交换帖子了,但是我们还得找人批一批。四姑娘找的人家离我们屯子这么远,我们还得打听打听。现在都民国了,两家人也得看看孩子啥样。 让孩子们也得见见面,看看长相。所以说咱们这事还不是最后确定,更不能让他们先下聘礼。等到这些过程都走过了,才能最后定舵。” 云二爷可是陪着包媒婆没少喝酒,就是红包也包得挺大,这让包媒婆很是满意,她表态说,不管云二爷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及时传达,尽力满足。 “放心大哥,一切都照你说的意思办,有啥不周的就包在妹子身上了。” 包媒婆喝的脸色微红,连对云二爷的称呼都改了。 “谢谢包家媳妇,为了孩子的事还得多费心,等事情办成了我老太太还会有赏。” 云老太太竟然也参与了送包媒婆出大门口,这让包媒婆更是受宠若惊。 “您老人家这就见外了,谁跟谁呀,是不是云大哥。您就擎好,两天后我就把郭家大少爷带来,让他爹也跟着来,两家见见面,包您满意。” 包媒婆是带着成功的喜悦离开的云家大院,这次保媒拉纤可是没少得好处,毕竟两家都是大户人家,赏给她几个小钱也属正常。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两天后,包媒婆果然领着郭大掌柜和他的儿子来到了云家大院,云家人当然得热情欢迎,何况郭家还带来了很可观的见面礼。 而这期间,前往四姑娘要嫁的人家去打探消息的赵爷也回来了,告诉云家人说,那家人确实挺好,像包媒婆说的那样,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那户人家的儿子也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所以孩子才没有完婚。云家人对这门婚事已经认可了,只等包媒婆到来定日子、下聘礼、会亲家了。 就差梦露这门婚事还没有最后拍板,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梦露本人,她可是坚持就在眼前找婆家,原因就是梦露不想离开家。 云二娘见眼前还有机会,也表示不同意这门婚事。可这更加坚定了云二爷一定要把梦露嫁出去的决心,她觉得姑娘大了不可留。 奶奶还是可怜孙女的,但她也找不出不嫁的理由,也觉得眼前没有太合适的,对云二爷的决定也只好附合。云家其他人的意见只能做参考,不算数的。 就这样,云二爷做主,邀请郭家大烧锅的老掌柜和郭家公子来云家大院相亲。其实这样的决定就是暗示郭家,云家基本上同意了这门婚事。 而郭家当然心神领会,定好了日子,郭家父子就如约来到了云家大院。 当郭掌柜一行来到云家后院正房时,云家一家人早已在客厅等候,包媒婆一一做了介绍,大家分宾主坐下后,也就逐渐进入了正题。 “郭爷能够亲临寒舍,云某人真是不胜感激!对郭爷及家族产业云某也是如雷贯耳,佩服之至。 郭爷远途之至,可见对令公子和小女的婚事之诚意,云某代表全家对郭爷深表敬意和欢迎,也希望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能有圆满结果。” 在云二爷的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后,郭大掌柜的也是欢喜非常,他觉得云二爷的为人果然名不虚传,豁达敞亮,能攀上这门婚事也是儿子的福气。 第028章 已经进入了寒冬 云二爷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这让郭大掌柜的很高兴,所以他也随声附和着云二爷,毕竟自己家是男方,咋也不能落过呀。 “云家有钱有势,在咱们这一带可是赫赫有名。云二爷更是名震东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果能攀上您这个亲戚,也是我郭家的荣幸。 犬子虽不才,却也饱读诗书,年少有志。我已垂垂老矣,想给儿尽早完婚,继承祖业,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还望二爷给予成全。” 郭大掌柜的确实身体不太硬朗,说话还有些上喘,但他表露出来的诚意,还是让云家人很满意,可以说两家人都有继续促成孩子婚事的愿望。 “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我包媒婆早已找人批过了,想必两家也都找人算过了。八字挺合,并无大碍。 云、郭两家可是家大业大,郭爷和云爷又是这方圆几百里的头面人物,两个孩子又知书达理,聪明漂亮,正值青春年少,最佳婚龄,真是天赐良缘呀! 有道是机不可失,还望两位爷尽早做决断,以圆这天作之合!” 包媒婆不愧是老手,说话中听,而且还会准确的把握时机,说得云、郭两家人都很乐呵。 “现在都是民国了,也应该让两个孩子见见面。咱们老人都觉得挺合适的,如果两个孩子也都高兴,这不是更加和和美美吗?” 云二爷还是觉得应该让梦露跟郭家大公子见一见面为好。他相信凭郭家大公子的一表人才,梦露见面以后肯定会转变态度,而梦露的端庄漂亮,郭公子也一定会满意。 于是云老太太和云家大娘、二娘、三娘一起去叫梦露。可梦露死活不见,但在奶奶的强烈督促下,才简单的打扮打扮,来见郭家父子。 来到正房后,梦露在媒人的介绍下,与郭家父子见过礼,就躲在一旁,一言不发,脸上还显现出哭过的痕迹。 只是在媒人包媒婆和郭大掌柜的多次问询后,梦露才表示说自己年龄还小,更没见过世面,跟郭家公子比还配不上。 “郭少爷可是从小饱读诗书,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找一个农家女子为妻,对郭家、对少爷都不公平。 梦露希望郭家能够找一个城里的小姐,这样才能光宗耀祖,不辱门庭。我云梦露知道配不上郭公子,也就不去高攀了,希望郭公子原谅。” 梦露说完,竟独自一人离开。这让云家人多少有些难堪,但云二爷何等人物,立即就用小女羞于表达而搪塞过去,不过郭大掌柜的还是看出来梦露并不十分满意。 “云二爷,两个孩子也都见面了,我看这婚事就这么定下来。” 包媒婆可不管梦露是怎么想的,凭她多年保媒拉纤的经验看,不管孩子有多么不同意,只要家长同意,婚事就十拿九稳了。 “梦露这孩子从小就没离开过家,虽然读过几年书,但岁数小,没见过啥世面,说话也不靠谱,不知郭爷意下如何?” 云二爷后悔让梦露出来见面,还得替她打圆场,挺没面子的。但事已至此,云二爷也就不想顾及女儿的感受,他要郭大掌柜的再次表态。 “女孩子都腼腆,就是心里愿意嘴上也不会说出来。凡是嘴上说不愿意的,心里都是甜滋滋的,这事我见得多了。” 包媒婆用自己的经验向大家解释,她可是十分想促成这桩婚事。而郭大掌柜的更也此意,于是咳了咳表态。 “嗯,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看梦露这孩子挺好的,我满意。只是梦露这孩子看样好像不同意这门婚事。” “但凡识字的女孩子都这样,净说反话。我看得出来,梦露小姐内心是同意的。将来过门一定错不了,你们两家就放心。” 包媒婆胸有成竹地打保票,其实梦露或者别人同意不同意都没有关系,只要两家家长同意,事情就不会反转,她的红包也会更稳当。 “两个孩子年龄相当,相貌般配,如果郭大掌柜的满意,这门亲就这样定了。” 云二爷考虑再三,也曾有所犹豫,但最后还是拍板做主了。 “好,云爷和郭爷都是爽快人。恭喜两家,今后两大望门一定会携手相帮,人财两旺,飞黄腾达! 我这当媒人的简直太高兴了,这是我今生促成的最美满婚事,能为云家、郭家完成天作之合,这是苍天相助!还不快摆桌上酒,大喜大贺!” 包媒婆似乎是完成了她人生最光宗耀祖的大事,高兴得简直有些手舞足蹈。 “那是自然。咱们现在就开席,有些事咱们在酒桌上唠。” 云二爷说完话,就示意摆桌上菜。当然这酒菜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是显示云家的热情,二更是表达云家对这个婚事的认可。 在众人的恣意欢笑声中,酒席上敬酒、祝福的话语不绝于耳,气氛更是和谐愉快。不过一直到郭氏父子和媒人离开,梦露可再也没有露面。 尽管这样,云家和郭家的亲事算是顺理成章的定下来了,如果不出意外,梦露一定是郭家的长房媳妇,享尽荣华富贵。 转眼就到了冬天,端龙岗这一年风调雨顺,又是个好年景。粮食归仓、柴垛进院、扛活的农民都分到了工钱。忙碌了一年的庄稼汉们有了短暂的空闲。 自打定亲后,梦露很少走出后院,海子也因为活计忙,与梦露也很少见面。两人虽然都有在一起的渴望,但又怕见面,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心里时常涌现出不知啥滋味的痛苦,但二人还是不希望经常见面,这不仅仅是为了避免尴尬,更是怕云二爷犀利不满的目光。 这是一个冬日的上午,天空飘着雪花。今年冬天天气虽然不算太冷,但雪下得勤,预示着明年还是个好年景。 正在院子里扫雪的海子见梦露从后院走出来,向他招手。海子四下看看,便来快步来到了梦露身边。 虽然在一个大院里,但二人最近见面的机会可不多,所以这次见面二人还是很激动,相互盯着对方的脸,半天也不说话。 第029章 海子请假回家去 寒冬已经到了,海子在大院里扫雪,梦露招呼海子过来见面。但两个人却都不说话,相互看着对方的脸,似有千言万语无从出口。 “天冷?”梦露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双鞋:“这是我学着做的,是跟我三婶要的四喜子的鞋样子,不知你穿着合适不合适?” “别这样,五小姐,我不能要。我妈已经给我做棉鞋了,你看。”海子一边说一边跺跺脚,给梦露展示妈妈做的棉鞋。 “我的针线活不好,四喜子不愿穿,你就拿着,要不就白瞎这布料了。”梦露把鞋硬塞到海子的手里。 在你推我让中,两人的手握又在了一起,凉凉的、温温的、滑滑的、痒痒的,海子不知是啥感觉。 “你一定得要,这是我亲手做的,留个念想。” 海子有些无奈的接过梦露手中的棉鞋,怔怔的看着梦露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住的抚摸着手中的棉鞋。 “这鞋我收下了,谢谢你的心意,我留着过年穿。五小姐你要往开了想,看你都瘦成啥样了,脸色也不好,可要注意身子呀! 别老是作践自己了,让人惦记着。这是我去哈尔滨时买的花线,准备送给你的,可老也没机会。” 梦露捧起带有海子体温的花线,贴在脸上,眼里含着泪花,说话声音也带着酸楚和哽咽。 “唉,谢谢你还想着我,我收下了。可是你不懂,你还小。能时常想着我点就好,你去忙,咱们不能总见面!” 梦露说完,含着泪转身返回去了后院。海子目送她进院,又呆呆的站了一小会,惆怅的摇摇头,然后才又低头扫起雪来。 扫完雪,海子去跟云二爷请假,说是想回家去看看,这又有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海子很想家。 “回,但吃完晌午饭就得回来。这几天就不能回去了,我让你师父上城里去办点事,黑天得需要你喂马。” 云二爷的话海子不敢不听,于是海子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往家里赶去,他想快去快回。 当海子拿着梦露送的棉鞋,乐颠颠的往家走去,路过王二爷家门前时,看到有不少人忙三叠四的进进出出。 一打听,才知道王二爷病重了,快不行了,都给他当胡子的儿子送信去了。 海子心里有些惋惜,王二爷可没做过啥坏事,还因为有了他当土匪儿子的名声,这个屯子一直都很安宁。 快走到家时,海子看见有几个半大孩子在墙根下玩踢大钱,三羊也在那里,可脸上却有些闷闷不乐。 “大哥,我本来是踢赢了,但虎子他不但不算数,还抢了我俩个大钱,他哥还打我。” 三羊用手指着比他稍大一点的男孩,一边说一边流出委屈的泪水。 海子抚摸着弟弟的头,一边安慰着弟弟,一边对蹲在墙根的虎子哥表示不满。 “你怎么能欺负小孩呢?快把大钱还给我弟弟。” “别听你弟弟瞎说,那是我弟弟赢的,还什么还!” 虎子哥从墙根处站了起来,他比海子大两岁,长得比海子还壮实,小时候跟别人打架他就一直占上风。 “我就抢了,你能咋地,不服你来抢回去呀!” 而抢走三羊手中大钱的虎子更是显得耀武扬威,炫耀着手中的大钱,故意刺激海子兄弟俩。 他们所说的大钱,就是‘开元通宝’之类的古钱币,在当时的屯子里很普遍,也不能当钱花,孩子们就拿来变着花样去玩耍。 “你不把大钱还给我们,还这样不讲道理,我去找你家大人说理去。” 海子拉着弟弟要走,去找虎子家的大人评理。别看虎子哥俩在海子兄弟俩面前挺横,但还是怕他爹,因为他爹比他俩更有虎劲,可不惯着他们。 “你敢!”虎子哥俩拦住去路,不让海子哥俩走。他们知道被家长知道了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生硬的阻拦海子。 “你们太欺负人了,我找你爹评理去,除非你们把大钱还给三羊。” 海子依然坚持着往前走。这可惹恼了虎子哥俩,特别是小虎子,仗着他们哥俩身强力壮,更是狐假虎威。 “揍他!”虎子抢先拿起一块砖头向海子打去。海子闪身躲过,顺手把虎子推了一个跟头,虎子顺势倒在了地上大哭起来。三羊拍哥哥吃亏,拉着哥哥往回走。 “你长了熊心豹子胆了,还特么没人了呢,敢打我弟弟!” 虎子哥那容海子兄弟脱身,挥舞着拳头冲上来就打。 海子急忙把弟弟推到了一边,左右躲闪着虎子哥打来的拳头。 但还是有几拳没有躲开,被打中了,特别是打在脖子上的一拳,火辣辣的疼。 三羊见哥哥吃了亏,捡起一根木棍就冲上来,但还没有打到虎子哥身上,就被虎子哥夺过去,一脚把三羊踢倒,举着木棍又向海子扑过来。 海子见状,真的有些急了,咬着牙向虎子哥冲去。当海子身上挨了两棍后,海子已经夺下了木棍,只三拳两脚,虎子哥就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虎子看见哥哥趴在地上,知道哥哥已不是海子的对手。他慌忙掏出抢三羊的大钱,把它扔到了地上,拉起趴在地上放赖的哥哥灰溜溜地跑了。 “疼不?”海子一边拍打着弟弟身上的土,一边关切地问。 “不疼,一点都不疼。你呢?”三羊佩服地望着哥哥:“大哥,你真厉害,连虎子哥俩都怕你了。” “没事了,走,咱回家去,以后少跟他们玩,更别跟人家打仗。回家也别跟妈说。” 海子领着趾高气扬的弟弟快步往家走,本来就不远,而三羊又是带着得胜而归的喜悦心情,在前面走得很快。 还没有进屋,三羊就高喊:“妈,我大哥回来了!” 海子妈见儿子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对二丫说:“快把火点着,让你大哥吃完饭再走。” “妈,不是吃两顿饭吗?别做了,我一会儿就走,东家那边还挺忙,我还得替师父喂马,师父让云二爷给打发进城了。” 海子把不能在家待太长时间的缘由告诉了妈妈,但妈妈却坚持让海子吃完饭再走,毕竟儿子很少回来。 海子当然想在家多待一些时间,冬天到了,大多数长工都放假回家了,到过年以后才能上工,而海子却还要在云家大院忙活,他当然也想回家陪着妈妈。 第030章 又听妈妈讲故事 海子说他很忙,因为云家大院现在人手不足,赵爷还被云二爷打发出去办事了。可妈妈还是让海子在家多待一会,吃完饭再回去云家大院。 “再忙也得吃完饭再走,反正家里也得点火,晚上也就省得做了。” 海子没有再说什么,从怀里拿出来一双棉鞋,递给妈妈看。 “这是哪来的?”妈妈一边接过鞋一边仔细的翻来覆去的看:“这是新鞋,你看鞋面布料多好,也结实。” “是五小姐学着做的,说是给四喜子做的,而四喜子他不穿,五小姐就送给了我。没办法,我也只能接收。” “这针线活不是很好么?鞋样也周正耐看,四喜子咋就不穿呢?有钱人的孩子就知道瞎挑,祸害人。” 妈妈仔细地打量着这双鞋,并从里边抽出一双绣有鸳鸯图案的鞋垫,海子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半天。 “海子,以后咱们可不能再要五小姐给的东西了,她对咱家好,咱心领了就行。人家毕竟是大财主家的小姐,咱们跟人家接触得把握好分寸。 听说五小姐的婆家提出来年跟前要给她们完婚,咋这么急呢?五小姐年龄还小,云二爷怎么能舍得呢?云家老太太更不可能舍得呀!” “我咋没听说呢,是不是别人瞎传的。这棉鞋我本来不想要,五小姐她非得给,说要不就扔了白瞎了。” “那就留着。”妈妈没有再多说,帮海子把梦露送给他的棉鞋收起来,随便收拾完炕上的活计,就下地做饭去了。 农家的饭简单、好做。在海子与弟弟的嬉闹声中,妹妹二丫已经开始放桌子了,摆上碗筷,一家人就准备吃饭。 “妈,你再给我们讲个故事。” 三羊又开始缠着妈妈,每当这时候,三羊总是对妈妈有所要求,更多的时候当然是要让妈妈讲故事,三羊觉得这样吃饭才有滋味。 “一到吃饭时就让妈妈讲,妈都累了,好好吃饭。” 妹妹二丫对弟弟的做法不是很满意,她不想让弟弟老缠着妈妈。 “大哥好多天都回不来,妈你就讲一个。”三羊可是不管那些,依然坚持。 “哎,这孩子!”妈妈被三羊缠的没办法“那就讲一个,吃完饭你得把柴火抱屋来,跟姐姐收拾利落后才能出去玩。” 三羊当然愉快的点头答应,于是妈妈又开始边吃饭边给孩子们讲故事。 “从前,有家大财主,好几个儿子,就一个姑娘。到了要出嫁的年龄,财主想给她找一个好人家。 可这姑娘说啥也不干,非要嫁给她家扛活的一个年轻后生。她爹于是就把她锁在一个黑屋里,不让她出屋,还把年轻后生也赶走了。 一天,突然‘嗵’的一声,地动山摇的。财主到关他女儿的屋一看,吓坏了。屋里塌了一个大坑,深不见底,连炕都塌进去了。 财主急忙派了一个人下去大坑,去找他的女儿。可是左等不上来,右等还不上来。财主又用绳子把另外两个伙计放了下去,仍然不见动静。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可谁也不敢再下去了,知道那是有去无回。 财主可是急的团团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时有人提议张榜招亲,看有没有胆大的再敢下去。 被撵走的年轻后生并没有走远,看到榜文后就跑回来救小姐。财主眼看着没人敢下去,就同意年轻后生下去救人。 当然得答应他,要是能救出小姐,就把姑娘嫁给他。于是,年轻后生就顺着绳子爬下去,并约定他在地下晃动绳子,上边就往上拽人。 年轻后生费了好半天劲,才下到洞底。这洞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好摸索着往前爬。 可越走越黑,好像没有个头。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看到前面似乎有点亮。后生顿时来了精神,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并且越走越亮,后生看到了一所房子。他推开门,见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走到后屋,只见锅里还冒着热气。 后生掀开锅盖,只见里边蒸着做成牛型和虎型的馒头。年轻后生饿坏了,拿起馒头就大吃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就全部吃光了。 一共有九头牛、两只虎,被后生都吃了。吃下去后,这后生感到浑身骨头节嘎嘎直响,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原来他吃的是妖怪用人脑做的馒头,已经有了九牛二虎之力了。后生一抬头,看见墙上还挂着一把宝剑,就摘下来,回到前屋,躲在了柜子后边。 后生刚躲起来,就听见有说话声。只见一黑一白两个人从外边走进了,长得又丑又凶。 只听穿白的说‘大哥,我捉了一个姑娘,长得又白又俊,让我藏在地窖里了。她家派来三个人来找都被我杀了。 我用他们的脑子和血魂精气练了九牛二虎,现在差不多已经练成了,就请大哥来一起享用。’ ‘感谢老弟还想着我,九牛二虎你就都吃了,把那个姑娘让给大哥就行。’穿黑的说着话,还用鼻子嗅了嗅。 ‘你这屋咋有一股生人味呢?’ ‘不能呀,怕是那姑娘的味道。’ ‘不对,得找找。’ 后生眼看藏不住了,就提着宝剑从柜子后冲了出来。经过一阵搏杀,最后把这两个妖怪都杀死了。原来一个是蛇妖,一个是狼怪。 后生找到地窖,把姑娘救出来。姑娘一见是后生,高兴地紧紧地抱住他。后生说明情况,两人就一起顺着来路返回去了。 来到洞底,后生摇了摇绳子,然后把绳子拴在小姐的腰上,让上边开始往上拽绳子,把小姐先拉上去。 可小姐不同意,非要后生抱着她一起上去。后生告诉她说两个人一起太重,上边拽不动。小姐这才放开后生的手,说好她在上边等他。 财主看见女儿被拽上来,问到‘早先下去那三个人呢?’‘都被妖怪杀了,只剩下救我的年轻后生啦。’财主把女儿拉上来,随即让家人赶快把坑填死。 姑娘又打又闹,不让填。财主死死地抱住女儿,让家人快点填。姑娘见阻挡不住财主的恶行,就死命的咬开了财主的手。 小姐不顾众家丁的阻拦,拼命地挣脱了所有人的手,一纵身又跳进了洞里。财主见状,大骂了一声,还是叫人把坑给填死了。 在洞底的后生接住了跳下来的姑娘,抱着已经昏迷的姑娘来到了杀死妖怪的小屋。两人在那里和和美美的过起了日子,后来还有了孩子。 时间长了,最后两人在别的地方找到了出口,抱着孩子又回到了财主家。老财主看到生米已做成熟饭,就默认了他们俩的婚事。 后生和小姐从此过起了无忧无虑的欢乐日子,恩恩爱爱,一直白头到老。而那个黑心的财主没两年就死了,还是后生给发的丧。” 妈妈讲完故事,饭也吃完了。海子没有久留,就返回了云家大院,可心里还想着妈妈讲的故事,内心充满了酸楚。 天刚一擦黑,海子就开始给马填草、拌料。黑狼也跟着他,身前身后地转。黑狼就是云家大黑母狗生的崽子,海子知道它的父亲是那只野狼。 这条狗现在已是个半大狗了,跟海子特别亲,海子对它也特别好,可惜只生一个,海子不好意思提出抱养。而这狗的名字是梦露给起的。 海子给马填完草、拌好料,就领着黑狼走回屋子。海子住的屋外间很大,装着已经铡好的草和马料,草准备得很多,已经堆得快到棚顶了。 里间则是他和赵爷的住处,今天赵爷进城了,就剩海子一人,黑狼乘机前来做伴。 当海子走进里间,一抬头看见梦露不知啥时站在屋里,昏暗的灯光下,楚楚动人。 “你咋……来了呢!” 海子感到很惊讶又很期待,说话都有些结巴,可能人也显得局促不安。 “我咋就不能来!”梦露盯着海子一笑,今天她显得心情很好,“外边冷,看把你手冻的,咋就不戴上手套呢?” 梦露说着就用双手握住海子的手,轻轻地揉搓起来,其目的当然是要给海子暖手,不过这却让海子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嘿……嘿......哪有手套?别,我手埋汰。” 海子心慌意乱地傻笑着,脸也红了,汗也冒出来了,手也不情愿地抽回,其本能的举动让人看起来好笑。 “你这孩子,我都是有婆家的人了,你还有啥不好意思呢?装什么小大人!” 梦露显得像大姐姐似的嗔怪海子,但她可没有像海子一样不知所措,而是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完全还是平日里大小姐的风范。 “这……没有……只是……”海子不知说什么好,两眼直直地呆看着梦露,样子可是憨态可掬。 梦露嫣然一笑,用手摸了摸海子的额头,还故意拍拍他的脑袋。 “没啥病呀,怎么变傻了,还真是个孩子,是个傻孩子,大傻孩子。 好了,不跟你闹了,奶奶让我问你,给她讲书讲到哪里了。今天你不能去给奶奶讲书,奶奶让我过去念给她听。” 云家老太太愿意听书,在冬季农闲时常常让海子去给她念书一段时间。 海子当然也愿意去读给云老太太听,一来是可以得到云老太太的喜欢,二来有梦露、四姑娘、四喜子等云家小字辈的也常去听,同龄人在一起总是很快乐的。 “老太太应该知道念到哪了。”海子接过书,翻到他叠好的页码说:“就这里,你接着给云奶奶往下念。” “这有两块肉骨头,烀得挺烂的,你啃一啃吃,剩下的骨头就给黑狼啃,我走了。”梦露指了指放在炕沿上的一个纸包。 “不,不行。你再别给我拿东西了,我心里挺不好受的,你对我好,我知道,心里常记着呢,一旦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我发誓!” 海子有些激动,脸又涨得通红。梦露看着海子的窘像就觉得好笑,但也没有再去刺激他,担心海子会更尴尬。 “你这孩子,净说些没用的话,别忘了我就行。”梦露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老管我叫孩子呢?”看梦露今天有些反常,海子想再说些什么,但没说出口。 看着梦露离去的身影,海子心里有些惆怅、但更有些迷茫。倒是黑狼欢快地跳了几下,要和海子分享骨头。 这一夜,海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个是惦记着给马填草,另一个是梦露的到来搅得他心慌意乱。 他总觉得梦露今天有些反常,为什么呢?从春天梦露去送饭遇到野狼,一直到今天送鞋、送骨头,一次次、一幕幕的场景老是在海子脑子里闪现。 特别是在小窝棚内,他真的完全看清了梦露的身子,那洁白光鲜、冰雕玉琢,那柔美的曲线,涨红了苹果般的脸蛋。 那一切……老是在海子的脑海中徘徊,往来反复,挥之不去。海子就这样翻来覆去,根本就没有睡多少觉。 第031章 王二爷驾鹤西游 第二天起早晨来,海子的脑袋还是乱哄哄的,干啥也没有精神。不时走出屋往月亮门那边看看,似乎在等待什么。晌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这才恢复了些精力。 过晌,云二爷把海子招呼过去,让海子抱了一大捆黄仙纸,也就是给死人烧的冥纸,云二爷让海子跟他去王二爷家,说王二爷过世了。 海子跟在云二爷的身后,心想这可真快,昨天刚刚听说病重,今天就走了,怪可惜的!王二爷也是个好人,村子里的人可是大多都夸他正直,能跟当胡子的儿子撇清关系。 云二爷是这个村子的首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当然都会到场,而云二爷的到场,这也是村里小户人家的一种荣耀。 这不,云二爷还没进院,王二爷的儿孙们早已走上前来磕头、报丧,接过了海子手中抱着的冥纸。 云二爷走到灵棚前深深地鞠了三次躬,表示对王二爷的哀悼。海子也在云二爷的示意下,走上前去跪地磕了三个头。 王家人也把一小块孝布系在了海子的左胳膊上,屯子里死人就有这个规矩,对前来吊丧的晚辈都这样。 “家里还需要啥帮忙的,尽管说。请大支客了吗?请阴阳先生了吗?给大当家的送信了吗?缺啥少啥的吱声,红白事不是一家办的。 要节哀顺便,把王二爷的丧事想的周全一些,咱们这个家不能落过,丧事要办得体面一些。王二爷这一辈子也不容易,走了咱们要好好送送他,让王二爷安心的去天堂!” 云二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嘱咐得也很体贴,更是周到,让王二爷的家人自然很是感激。 “一切全凭云二爷做主。支客、阴阳先生也都请来了,正在上房议事,大哥我也派人去告诉了,明天就能赶回来,还有一些亲戚朋友啥的,也已去报丧了。云二爷请进屋,再帮我们拿拿主意。” 王二爷的儿子说着话,就把云二爷让进屋里坐下。王二爷的家不算是很宽敞,家里又来了这么多的人,自然就显得比较拥挤,但总体上还是比一般小户人家强不少。 云二爷进屋以后,大支客和阴阳先生把正在办的事和打算办的事向云二爷详细的介绍了一遍。云二爷觉得安排得很周到,还夸奖了大支客和阴阳先生。 “很好、很好,再往细里想想,尽量办得周全、别落过。不知灵柩准备要葬在哪里?” “这还得等王大当家的回来才能最后定夺。咱们这屯子风水最好的当然还是东转山子,那可是块宝地。” 阴阳先生不假思索的就随口而出,没想到云二爷立即就把阴阳先生的话给怼了回去。 “那可不行!你是个猪脑子呀?那里是块宝地,但是离我家祖坟太近,这可不行! 咱们这屯子大都埋在了西南甸子,那地方也很好,风水满满,可以在那里选一个可心的墓地。” “那是、那是。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云二爷可别往心里去。”阴阳先生见云二爷有些不高兴,于是慌忙解释。 “好了,我要走了。王二爷的丧事安排得很明白,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再告诉我,我明天抽空再还来。” 云二爷站起身,顺手塞给王二爷的儿子十几块银元,领着海子走出了王家。 王二爷的儿子和前来帮忙、吊唁的人把云二爷送出了院子,正赶上前去报庙的王家男女亲戚回来,哀哭声伴着喇叭的哀乐,让这个村庄笼罩在悲凉的气氛中。 “早点把牲畜都圈好,门插好,千万别让牲畜晚上跑出去。大门更要早点关上,上好锁,晚上谁也不能走出大院。 海子你和久子前后院多溜几趟,月亮门今天就不用锁了,把狗都放开。告诉前院的几个伙计,今晚轮流到大墙上守夜,都辛苦点。” 云二爷吩咐海子去办这些事。赵爷不在家,海子就成了云二爷的传话筒,好在这个时候长工们大多都回家去了,云家要安排的事情也不多。 海子按照云二爷的吩咐,前后院地跑了两遍。仔细地查看了猪圈、羊圈、牛圈和马棚,一切料理好后,就早早地锁上大门,告诉大家轮流守好夜。 过去,这些活都是赵爷来安排的,现在赵爷不在家,海子就按云二爷的安排去做了,俨然有些少东家的派头,当然这是留下来的伙计们这样认为的,因为海子安排这些事也很得心应手。 海子给马填完草料,又到了昨天梦露来的时候。黑狼依然是前钻后跳地追逐着他,像个尾巴似的。海子往草棚里走,心想今天梦露该不会还来?不知咋地,海子特想跟梦露见面。 回到屋,海子点亮了灯。梦露果然没来这个小屋,他幻想的事情没有发生。海子打扫打扫炕,把被子铺上焐好,然后点火烧炕。海子心想,得多烧点,上半宿守完夜后,回来睡觉能更暖和。 云家大院一般情况下都得派人守夜,人员安排在大院的西南角和东北角。云家大院内只有两进房,前院则要比后院大许多,是云家长工们主要的居住活动场所。 前院的正房从东面数,依次是伙计们住的大居室,小居室,吃饭的餐室,厨房和仓库。而正房了两侧分别开有月亮门通往后院,但西边的月亮门并不时常开启,只有储存粮食和卖粮时才用得上。 前院的东面从北往南依次是海子和师父住的屋子,装喂马用的草料棚,确实这些都是一个屋。然后就是马圈,再往南就是茅房了。 西面的一排房子则有两个磨房,以及伙计们多时的临时住房和一个更大的库房。 而后院就是云家人的住所了,一排可是有九间房,那可是气派的砖瓦房,远比前院的土坯房结实气派得多。 在后院的东西两侧都建有硕大的粮仓。而房屋前面的空地上夏天是种有时令蔬菜的,后面则是云家种的各种北方水果树。 最气派的就是把这些围起来的大院墙,那是用土坯泥土夯起来的,底部有五尺宽,就是到了顶部也有近三尺宽,而高度可是有一丈五尺。 在大墙的四个脚还建有碉楼,便于瞭望和防守,而整个大院墙可都是用碱土泥涂抹得严严实实,雨水也冲刷不掉。 正面偏东的大门也是用青砖垒起来的,高大而气派。大院的前面是供车、马、人出入的大道,靠近大道的是一个水塘,再往前就是云家的硕大的场院了,云三爷一家过去就住在场院里。 大门东面不远就是一口水井,常年水都很旺。在往东分别是牛棚和羊圈,把场院和大院之间连接起来。 云家该有的一切农家饲养的牲畜和家禽应有尽有,而鸡、鸭、鹅、猪都是养在场院里的,现在由傻九子一家负责管理。 由于今天是王二爷去世的日子,整个屯子都笼罩在没名的伤悲之中,云家大院也显得很肃穆,海子心里感到有些凄凉。 第032章 梦露惊现在月夜 海子把屋里的炕烧热乎,就来到了后院。他看见云老太太的屋里还亮着灯,就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海子知道梦露一定会在云老太太的屋里。 “你咋来了?今天上半宿不是你守夜吗?” 云老太太见海子进屋,就跟海子打招呼。这云老太太对海子还是印象很好的,这不仅仅是因为海子可以时常给老太太读书听,更因为海子这孩子懂事,又有心计。当然云家人对海子都不错。 海子见云老太太、云大娘和梦露三人都坐在炕上,屋里也很暖和,梦露连棉衣都脱了,两眼直直地看着他,丰满的胸一起一伏的,这让海子感到心里很舒服。 “我来告诉云奶奶一声,老爷让我守夜,今天就不能给您念书了。”海子有些找借口。 “知道了,你去,别耽误事,但也要加点小心。”云老太太也爱惜的嘱咐海子。 就在海子转身要走出门时,突然听到梦露说:“我去把三婶她们也叫过来,人多热闹。” “三婶孩子还小,刚三个月,哪能出来呢。” 云老太太听梦露要去叫云三娘也过来,就提醒梦露,意思是云三娘还不方便出来,刚生产三个月,大人和孩子都得少出屋为好,特别是这大冬天的。 “那我去看看六弟弟,一会就来,让四喜子他们也过来,我念累了让四喜子给念。咱们今天得晚点睡觉,我爹让大伙都精神点。如果不让四喜子过来,他早早就得睡下。” 梦露说着拿起衣服,跟海子脚前脚后走出了老太太房间。海子知道梦露这是要出来跟自己有话说,因此从出屋时就没有走得太急,有意无意的在等待梦露。 “你今天要守半宿夜吗,一直都得在上边看着?” 梦露小声的对海子说话,海子也就停下脚步,跟梦露靠得更近一些:“不是,中间还要下来喂马,还也可以下来暖和暖和。” “那你先去......” 梦露突然加快脚步超过海子,手无意识地碰了碰海子的手,回头诡异地朝海子一笑,便快步走进了云三娘家住的房间。搞得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只是摇摇头笑了。 云三爷和云三娘,还有四姑娘早已搬到后院来住了,只是四喜子和五贵子还要住在场院平房,就没有搬过来,不过今天也被云三爷叫到了后院来住。 海子目送梦露进入了云三爷和云三娘的屋子,回味着梦露刚才的回眸一笑,心情舒畅地走进去云二爷的房间,领来了一条枪和两颗子弹,就去东北角炮台守夜去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海子感到身体冻得有些僵直,他抬头看了看三星,估摸了一下时间,就走下炮台来活动活动身子。 虽然还是感觉到很冷,但这并不是海子下来的理由,更何况云二爷有要求,守夜是不能随便就离岗的。 云老太太的房间仍然亮着灯,有几个人影映在窗户上。后院其它房间的灯可都灭了,估计早已入睡。 海子去前院给马填完草料,又回到屋里摸了摸炕,很热乎,到天亮也不能凉。暖和了一会,喝口水,海子又来到后院。 云老太太屋子里的灯不知道啥时也已经灭了,朦胧的月光下似乎梦露的屋里还发出淡淡的微光,是不是屋里点着灯,海子还不能肯定。 此时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声响。海子弯下腰,拾起一个很小的土块,往梦露的窗上扔去。‘呯’,虽然声音很小,但却听得真切。半天,也见没有任何动静,海子又上炮台(碉楼)上守夜去了,他不敢在院子里站太久。 好不容易熬到三星升到头顶,海子估计已到了下半夜,就走下炮台。来到后院时,他又看了看梦露的屋,依然发出淡淡的微光,他想那可能是月亮反射的光。 海子停下脚步,本欲想再拿土块扔过去,但心砰砰跳,他终于没有再敢扔土块,而是恋恋不舍地走出了后院。 叫醒了傻久子和另外两个该换宿守夜的伙计,海子又查看了一遍马棚和牛圈,把马槽里马不愿吃的硬草梗扫出来放到边上,这是为了到天快亮时再喂马省事一些。 海子扫了一眼静静的大院,抬头看了看点点繁星,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黑狼这时候又来到了他身边,发疯似的再次跟他亲热。海子蹲下身,轻轻的抚摸着黑狼的脑门。 “走把,咱们回屋睡觉去。” 可推开房门,海子简直惊呆了,只见梦露手里拿着半截点着的蜡烛坐在炕沿上。那被蜡烛映红了的脸庞,让海子立刻就感觉到血液沸腾! “你,真的……”海子心砰砰的跳,呼吸加快,嘴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梦露抬头看着海子,微笑着说到:“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你没睡着?这怎么………我……”海子依然不知说什么好。 “小孩不大,还挺坏的,拿土块打我窗户。” “你都听见了,吓醒的?” “我一直没睡,睡不着,连你回大院我都听见了。” “今天大院怎么看守得这么严?” 海子还是转移了话题,试图缓解一下他紧张过度的情绪。是呀,梦露的突然来到,虽然是海子所希望的,但毕竟人家是五小姐,自己这样不加节制的跟她说话,当然有些不妥。 “王二爷不是过世了吗,他那当胡子的大儿子也要回来奔丧,还是防着点好。” 梦露边回答边又复坐在炕沿上,手里依然拿着蜡烛,脸色依然绯红诱人,看样子她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前几天听说王二爷的病也见好,怎么一下子就走了呢,真是怪可惜的。” 海子也去坐在了炕沿上,但距离梦露还不算太近,不过就这么大的小炕,想距离太远也做不到。两个人的急促呼吸声相互都可以听到,就是越来越加快的心跳,两个人似乎都能感觉到。 “生老病死都有定数,天哪能随人愿呢?可话又说回来,人也不能太认命了,该怎么做还得自己拿主意,不能太亏了自己的心,活着也要顶天立地!” 海子知道梦露心里很难受,可又不知道拿什么话去安慰她,只好呆呆地坐在一旁听着梦露自言自语般地倾述,也不再说话。 尽管梦露的声音有些悲凉,甚至凄惨,海子还是默默无言,但他心里也在滴血! 夜很深沉,静悄悄的毫无声息,这是属于他们的夜晚,二人漫无边际地轻声交谈着,享受着这静谧而温柔的月夜的爱抚。 第033章 静谧的冬日之夜 海子和梦露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交谈着,虽然很温馨,但也存有一丝哀怨,甚至懊恼、悲愤、无助、绝望,说到动情处,二人更是泪流满面。 这时,黑狼也好似要参与进来,他一窜一跳地跟梦露撒贱儿,梦露也被迫东躲西躲的逗它玩,以缓解郁闷的心情。可是不小心,手里的蜡烛掉到了地上,灭了! 屋子里立刻就变得漆黑一团,海子急忙要找火点蜡烛,他在屋里地上、炕上摸索着,还自言自语。 “这狗,可真能磨人!火让我放哪了去呢?”海子摸摸索索的找不着。 “找不到就别找了,就这么摸黑的坐一会,这黑狼可是你的大福星,就是他才给你带来桃花运的,你要好好的待他。” “他怎么就成了我的福星呢?”海子有些不解。 “你好好想想,不是它给你带来的好运吗?它是我家大黑妞跟那条大灰狼生的。不碰到那个野公狼,你能跟我贴的那么近吗?还使劲攥着我的手,攥的人心里直发慌。 不是在东南甸子第二次碰到那只野公狼,你能看见我身子吗,把我的魂都让你勾去了,现在不是他把蜡烛碰灭了,你敢跟我靠得这么近吗?我都听见你的心跳了。” “这是好运吗?折磨人,让人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你看你都瘦了,我知道你活得挺难受,但又帮不上你,心里觉得对不住你,如果不出现这些事,你也不会这样受到煎熬。 我觉得你的命挺苦的,我心里真的感到很过意不去。要是不发生这一切,咱们就不会掉入这无底深渊!没办法,只能是仰天长叹!等来生我一定得托生富家公子,早早的就去迎娶你!” 海子真的有些心疼梦露,可又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她。感情这东西可是真怪,一旦走火入魔,想拦还真的拦不住。海子现在可真是魂不守舍,他怀疑自己的魂魄真的在给端龙招魂时被弄丢了。 “不,那是是好运!这叫桃花运。啥命不命的,亏你还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我这几天都想透了,只要两个人心里有,不管啥时候都能在一起,就是梦里也能在一起! 我奶奶说的对,第一个看见女人身子的人,就是她的男人,永远是!你就是我心里、梦里永远的男人,不管你是咋想的,我早已认定了你就是我灵魂的男人,永远是!” “老辈人说的意思是让姑娘们洗澡时得防着点,别让人看见。云奶奶说的可是女人主动让男人看,才算数。你那次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能算数呀!” “你真坏,你敢说你没有故意看。” “这,我没看清……” “还不承认!用手打自己的脸,说,看清没有……”梦露摸索着握住海子的手,朝海子的脸上举起,但却挺在半空中。 海子血直往上涌动,梦露的气息更是直冲肺腑,搅动心潮,海子不由自主喃喃道:“看,真的看……清了。” “那,就好……心里经常想着,很幸福。从你进城时那么拼命救我,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把我当成你的女人,我也从那一刻起就把你当成我的男人,永远的男人,我不后悔!” 海子感到浑身燥热,手上、额头、鼻子上都冒出了汗。 “你出汗了,这屋里也太热了……”梦露也喃喃的低声说。 “你也热了,这汗……”海子紧紧握住梦露的手。 “我快要出嫁了,日子都订好了,唉,老天真能捉弄人!”梦露话语中充满惆怅。 “像你说的那样,只要心里有,我们就是幸福的。”海子坚定地把梦露搂在胸前。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就这样,两人靠的很近,似乎连血液和灵魂都融在一起,在温柔静默的、爱的品味中,在夜色的包围下,天地也沉下去,沉下去...... 没有时间,没有现实。在浪漫中漂浮的海子醒来时,梦露已经离开......,海子一骨碌爬起来,边穿衣服边回味。 这一切都是真的……做梦……真的……海子点上灯,分明看见地上的半截蜡,确信所发生的一切。 海子有些梦游般的走出屋,看一眼静悄悄的后院,又赶紧去给马填草、拌料。 这个时候东方已经发白,新的一天开始了,可烦人的黑狼还是一直跟着他身前身后地跑来跑去。 早晨的朝阳还没有完全露出笑脸,云二爷家的伙计们依然照常起来做饭,忙自己的活,而云二爷一家也是早早的就起来了,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昨夜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久子,你领海子去把伙计们住的屋子好好打扫打扫,整理整理,把东边这个大屋子都倒出来,把伙计们集中到西屋去住,今天家里有客人要来。 把两匹碾子和两盘磨都套上,抓紧点干,年前要把我说的那些粮食都得磨出来。这离过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临近过年还得让留下来的长工回家去过年,所以这些活得在年前干完。” 云二爷依然是那么庄严气派,今天好像是又换了一套装束,显得更加器宇轩昂。 海子用眼瞄了瞄云二爷的脸,也没见有啥异常,心里却也有些忐忑不安,但没敢说什么,低头干活去了。 果然,响午刚到,赵爷就领着十来个大兵来到了云家大院。海子不知道这些个大兵来云家大院干什么,因为有端龙岗里面墓室被挖掘的事,海子对大兵的印象并不好,但碍于云二爷的招呼,海子也不得不跟云二爷一起站在院子里迎接招呼。 “知道你们这时也差不多到了,冬天伙计们大多都回家了,人手不够,请你们来帮忙照顾几天。” 云二爷跟一个叫吴班长的大兵说话,班长可能是他的官职,因为在这十来个大兵中他是头。 “海子帮着把马都栓到圈里去,屋子也给你们腾出来了,大家一路鞍马劳累,洗洗脸,二爷给你们接风洗尘。” “老爷不必客气,云营长让我们去执行任务,路过这住几天,顺便帮着看看家,护护院,应该的。” 吴班长一边客气的回应着云二爷,一边带人在云二爷的引领下走进了为他们准备好的屋子。 “海子,去把这些马匹都栓好,填上草料好好喂喂,我还得去陪陪这些兵爷。” 赵爷一边吩咐海子,一边准备回去跟海子一起住的屋子,他可能还要进屋换换装束。 海子到了现在才知道师父赵爷干啥去了,可还是猜不出云二爷要把这些大兵请来干啥,难道要出啥大事? 第034章 王占魁回家奔丧 这一整天,云家后院的月亮门可都是禁闭着的,后院甚至都没有声音传出来,只有云二爷一人进出。 海子的心里总是不能踏实,晃晃忽忽的,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梦露肯定不会露面,可还是手老放在兜里抚摸着昨夜的那半支蜡烛。 “你今天是怎么了,像丢了魂似的?“ 赵爷见海子老是心不在焉,就关心地问他是什么原因。海子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吞吞吐吐地回答赵爷的问话。 “我……没睡好。” “去抓紧睡一觉,晚上还得守夜呢。”赵爷走出屋,留下海子一个人清净的睡一觉。 也就正在这时,有人捎来了话,说王二爷当胡子的大儿子回来了,请云二爷过去,说他家有大事要商议。 云二爷可是沉思了良久,又与赵爷轻声地商议了一会,就让海子去王家回话,说云二爷身体不适,有啥话让海子带回来,云二爷能办的一定会尽力去办。 海子奉命前去王家回话,可心里心想,东家明明没有病怎么不自己去呢?这是表明身份,还是……? 王二爷的那个做土匪大当家的儿子会长得啥样呢?能有啥事呢……,海子一路上琢磨着来到了王二爷家的上房。 王大当家的端坐在椅子上,身旁还站着四个持枪的大汉,王家的一些近亲也都聚在这里。 王大当家的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并不凶神恶煞,相反,长得还算端正,只是眼中流露出的凶光还是让人感到胆寒。 “这是云家大院的小伙计,奉命前来回话。” 大支宾和阴阳先生给王大当家的介绍,其胆战心惊的做派不亚于刚刚进门的海子,甚至更严重些。 “我家老爷今天偶感风寒,不便前来。让我带话给大爷说,王家的事就是他家的事,有什么需要的,一定尽全力帮忙。” 海子边施礼边对这位土匪大当家的说明来意,其间也是忐忑不安,生怕得罪了他。 “这云老二也特么太耍派头了,派个小伙计来应付我,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呀,走,你领着我,我要去见见他云老二。” 王大当家的站起身,戴上帽子就要往外走。海子没想到王大当家的要去云家大院,这可是他不希望看到的,但没办法也只能在前引路。 “大柜爷,我们都陪你去。” 跟随王占魁大当家的来的四个胡子有些不放心,要陪着大当家的一起去云家大院,可王大当家的却没有允许。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量他云老二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王大当家的对四个不放心的胡子说完,又回头命令海子:“走,你前面带路,我去会会你的东家。” 海子不敢不从命,带着王大当家的走出屋,离开院子前,海子还没忘记到王二爷的棺材前磕了三个头。这一是海子没有忘记规矩,二也是想给王大当家的留个好印象。 海子心想,这王大当家的要亲自去往云家大院,当然可能有重要的事情,关键的是云二爷能不能跟王大当家的谈得拢。从云二爷请来大兵的做法上来看,他们之间未必会谈得顺畅。 但王大当家的要跟云二爷谈什么事情,海子并不知道,只是从他这个角度上来说,海子可不希望王大当家的和云二爷之间有什么不愉快,这对整个屯子都不好。 来到了云家大院,海子急忙进去通报。云二爷和赵爷两人笑呵呵地出来迎接王大当家的,一阵客套礼仪后,云二爷把王大当家的让到伙计们住的西屋里,这可不是云家平常迎客的地方。 三人落座后,王大当家的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就说明来意,其态度可是显得并不客气,甚至有些傲慢无礼。 “云二爷也真够有派头的,不给我面子,我也只好亲自来了。直说,我想把我爹埋葬在东转山子去,得多少钱,开个价。” “这恐怕不好,不是钱的事,你王大当家的也是场面上的人,懂得大道理,那可是我家的祖坟地,哪能和别人家掺和呢?难道大柜爷还让我把祖坟起了不成?” 云二爷一听王大当家的还真是为他爹王二爷的下葬地点而来的,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妙,这件事自己肯定不会答应,而这个不可一世的胡子大当家的也不会轻易妥协,因此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云二爷话里软中带硬。 “我哪能让你云家迁祖坟呢?就是让你在靠近你家祖坟北边的地方,让我给一块地,把老爷子葬了,我就感激不尽了! 阴阳先生说了,这是井水不犯河水,不影响风水。还望云二爷给我这个面子。王占魁给你施礼了!” 王大当家的说着站起来就要施礼,而赵爷赶忙起身阻止了王大当家的,并且及时的递上茶,让王大当家的坐下,还紧挨着王大当家的身边坐了下来。 “大柜爷,您可是久闯江湖,威名远扬,人神共敬!哪能听阴阳先生的一派胡言呢?咱家老爷子葬哪里哪里好,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王大当家的可不能听他们的胡言乱语。” 赵爷想劝王大当家的放弃他的想法,而且还举一反三,跟王大当家的讲一些道理,这让王大当家的更是反感。 “少特么整那些没用的。我也说埋哪都行,可家里人都说那个地方好,我也得顺着他们。你云二爷就说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 “还请大柜爷劝劝家里人,那块地我真的不能让出去,否则对不起祖宗。恕云某实难从命!” “怎么着?你根本就没把我王占魁放在眼里!先是请你不去,后又打发一个小伙计去应付我,现在又把我领到这么个小破屋里来,而且说啥都不答应。 你这就是看不起我王占魁,想惹我生气,看来不来点横的你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王大当家的息怒,想我云家多年来与你王家和睦相处,互帮互敬,多有往来,亲密有加,云某不想因此事撕破脸皮,伤了和气。” “那你就更应该应下此事,我们也好继续相处。如果你不答应,我也要强硬埋葬在那里,到时候别说你云二爷脸上不好看。” “大柜爷,此话差异,我云家能在这个屯子百年立足,经久不衰,想必也不是凭空得来的。如果要把你家老爷子强硬地埋葬在那里,过后我再替大柜爷迁出,恐怕就不好了。” “你敢!”王大当家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随手就要掏枪。 赵爷可是手急眼快,早已把他的手死死抓住:“大柜爷,有话好好说,咱们都坐下慢慢唠吗。” 王大当家的想挣脱赵爷的手,试了两下,一只手还是被铁钳子般的被牢牢攥住。王大当家的听说过赵爷,武功了得,感到自己一个人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想我独龙山这么多年并没有冒犯过云家大院,还不是老爷子在两边常说些好话,如今老爷子过世,你们不但不知恩图报,连这点小事还不答应。 想我独龙山千把号兄弟,还惧怕你这小小的云家大院不成?要不是考虑到老爷子常念叨你云家的好,大爷我早就翻脸了,好好想想,快点给我答付。” 王大当家的气呼呼的走了,临走时就扔下这句话。看来这件事并没有完,王大当家的接下来还要干什么,海子猜测不出来,但他还是觉得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第035章 王占魁颜面扫地 王大当家的一脸怒气的离开了云家大院,但临走也撂下了狠话,看来王大当家的跟云二爷家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完,可能还会更紧张,甚至爆发冲突,海子心里很恐惧。 王占魁离开后,云二爷和赵爷要去后院商量事情去了,临走时告诉海子把已经睡了一过响的大兵们都叫起来,收拾收拾屋,准备吃饭。 晚饭当然还是很丰盛的,云二爷和赵爷依然陪着这些个大兵,但没有喝酒,只是答应大兵们过事以后,不但要给大家喝酒压惊,还会给予重谢! “吴班长,你派两个人去后院的炮台上,让久子陪着,大院前的两个炮台再各派去两个人,让赵爷陪着。剩下的人先歇着,轮流换班。都小心点,我感到今晚王占魁要来闹事。” 吃完饭,云二爷安排这些当兵的去帮助守夜护院。看得出来,云二爷此时的心情还是比较紧张的,但他却没有要反悔的意思,想要跟王占魁强硬到底。 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云二爷又换了一身轻装,再次来到大院亲自查看了一遍,很仔细,很认真。 海子这时候才明白云二爷请来这些当兵的用意,真佩服云二爷的老谋深算。这样的人,啥事也瞒不了他,在他家扛活,真得小心! “爹,奶奶让我告诉你去她屋里一趟,别老在外面,怕你着凉。”梦露不知啥时候也来到了前院。 海子听见梦露的声音,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这声音没有变,还是那么甜,那么亲。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梦露,根本没啥变化,跟以前一样。海子知道梦露也在看他,便挺直了身,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处。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有啥话让四喜子来传,告诉全家人睡觉都精神点。”云二爷一边跟梦露说话,一边转过身又吩咐海子:“在院子里看着点,有啥动静快点去告诉我。” 望着云二爷和梦露返回后院去的背影,海子似乎看见梦露还回过头来朝他诡异地一笑,心想,也许没有啥事。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声,站在院里的海子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突然,远处似乎传来了马叫声和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快!去告诉二爷,有人来了。” 赵爷在大墙西南的碉楼上对着海子喊话。海子也就转身跑向了后院,此时可是又听见‘叭叭’两声枪响,似乎是打在了大院禁闭的大门上。 “快让你们的东家出来回话!” 那是王大当家的声音,强硬而又狂妄,让人有些胆寒。 海子还没跑到云二爷的房前,云二爷手里拿着枪已经走了出来,但却没有显得过于惊慌:“咋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王大当家的带着独龙山的胡子来了。” “有多少人?” “不知道。” 云二爷快步来到了前院,海子帮云二爷搬过来梯子,帮助他往墙上爬。依然还在屋里的大兵们也纷纷地冲出了来,在吴班长的带领下比云二爷更快的爬上大墙。 “告诉弟兄们,千万别开枪伤到人,让后院炮台上的人先别动,大家一起守住!” 云二爷大声告诉着吴班长,看来他还是很理智,希望双方不要发生冲突,争取和平解决。 大墙外,王大当家的领着四个保镖站在离高墙仅有几丈远的地方,几个胡子嘴里大喊着让云二爷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踏平你云家大院,杀光你全家!” 云二爷爬上墙头,见王占魁他们只有五个人,胆子也就更壮了,他知道仅他们五人还作不起大妖来,于是高声地对王占魁喊话。 “王大当家的,我云某平时待你独龙山兄弟们不薄,每年都按时去孝敬,今天你却来砸我的大院,太不讲江湖义气了!” “少废话,今天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踏平你的云家大院!” 王大当家的可不听云二爷解释,他的手下也跟着帮腔:“少啰嗦,快点答应我们大柜爷的要求,大爷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们这帮胡子,还有没有王法,赶快给我滚。看在云老爷的面上,今天饶你们一命,如果再敢胡闹,就送你们上西天!兄弟们,枪上膛,准备射击!” 吴班长对着大墙下的胡子们高声喊话,而他手下的大兵则趴在墙头上,手里的枪‘哗啦啦’地纷纷拉响了枪栓,随着这声音,所有人都探出了头,举起了枪对准了大墙下的胡子们。 “还特么搬来救兵了!你云老二以为这样老子就怕了吗?老子走南闯北几十年,啥阵势没见过,几个兵痞子就想挡横,爷没放在眼里!云老二,就说你同不同意?” 王大当家的和他的手下也都举起了枪,虎视眈眈地对着大院,但说话的声音似乎软了下来,更没有强突袭大院的意思。 “大家都别开枪,伤到谁都不好。王大当家的,你提的要求云某实在为难,咱们再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还有别的好办法。” 云二爷看样子也不想撕破脸皮,他还是想和平解决。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独龙山确实不好惹,多少年来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云家大院更不想树这个敌。 “别的啥办法都不行,就这!要不然我王占魁也太没面子了。” “这件事我决不能答应你,你看今天这阵势你也占不到便宜,王大当家的还是请回。” “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老爷怕这些当兵的吗?”王大当家的手下不知谁喊了起来,并且随即甩手向墙上开了两枪,一个当兵的似乎被打中了。 ‘叭叭……’一阵枪响,是吴班长发出了射击的命令,墙上墙下对射起来。 “别开枪、别开枪!”云二爷一边喊一边缩回了身子,看样子他也控制不住了局面,只好退下了大墙。 枪声是停了,可王大当家的一伙显然至少有两个人已经中弹,并且看样子伤得也不轻。王大当家的命人把这两个胡子拖上马,一边还击,一边向西边他家的方向跑去。 王大当家的这回脸可是丢大了,不但没有得到理想的坟地,还重伤了两名兄弟。他第二天早上草草地安葬了老爹,就抬着两名受伤的兄弟治伤去了,连阴阳先生也都吓跑了,王家的葬礼办得并不体面。 第036章 哀怨夜海誓山盟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云家大院依然很平静。海子这两天可没有再见到梦露,他受命伺候那个受伤的大兵,有些离不开。 好在这个大兵只是右肩上受了点轻伤,人家当兵的都随身携带着急救药呢,包扎上就好了,也用不着海子太费心照顾。 到了第四天的早晨,云二爷要送那些个当兵的走了。因为王占魁在草草地给王二爷安葬以后,就带着受伤的胡子们撩杆子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还会回来。 “吴班长,我也不能总留你们住我这里,你们还有公务在身,让兄弟们多吃点,能喝的就多喝点,辛苦兄弟们了,我云某深表感谢!等吃完饭,我还让赵爷送你们回去,路上一切安排都由他来照顾。” 吴班长也例行公事般的跟云二爷客气了几句,就拿着云二爷给的犒赏钱点头致谢。海子猜测这个数目肯定不小,看吴班长喜滋滋地领着兄弟们去吃饭,就可以断定云二爷这次又出血了。 云二爷转身又来到赵爷住的屋,他要跟赵爷有要事交代,除了要让他再去送大兵们回去以外,可能还要赵爷去办更大的事,因为他把海子也支使了出去。 “赵大哥,你还得辛苦一趟。我们这算是和王占魁结了梁子,不知道他啥时候要来报复的,这些钱你拿着,让梦泽再给弄几支好枪和更多些子弹,争取伙计们人人手里都有家伙,守个一两天没问题,这样咱们就不怕了。” “这么多钱能买多少枪炮啊?” 赵爷觉得东家过于大方,按照市价买枪可用不了这么多钱,还是省着一点好。 “剩下的钱就给梦泽用,让他打点打点,再往上提提。如果能当上个团长,独龙山的那帮胡子就不敢惹咱们了。 这年头,不花钱办不了事。告诉梦泽,别舍不得花钱。还有,路过包媒婆家的时候让她也过来一趟。” 面对云二爷嘱咐,赵世元没有再说什么。这年头,没有钱不行,有了钱也不容易,为了这个家云二爷也是操碎了心,把自己的亲儿子都送去了当兵,而且还花了大价钱。 送走了大兵们,云家大院又恢复了平静,各自该干啥就干啥去了。海子看见马圈里这几天马粪积攒了很多,就找来镐去刨马粪,然后一筐一筐的往外挑。 云二爷一般不刻意安排海子去干啥活,知道海子眼里有活,更知道自己该干些啥,这也是云家上下都比较喜欢海子的原因,因为还不到十六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当天傍黑时,海子挑完了最后一挑马粪,这时候白天被放出去的马也赶回到了马圈里。海子见四喜子抱着被,从后院走出来,就迎上前去打招呼。 “四喜子,看你匆匆忙忙的抱着被子干啥去?” “要回去场院住,还有那么多猪、鸡、鸭啥的,都得饲候,回场院住更方便一些。” 四喜子有些无奈的回答,看来他对回去场院去住也不是很满意。 “不是有二娘家的人在那住吗?” “那家人太懒,这些活多数还得靠我和四姐干,再说包媒婆又要来了,今晚大概得在这住。” 西喜子说完就去南场院了,海子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但也没有继续去追问,他的心情突然感觉到很是慌乱,这些天可都是提心吊胆的,根本提不起来精神。 海子这一宿也是净做恶梦,包媒婆的到来让他心慌意乱。海子突然有了一个怪异的想法,想和梦露跑出这个大院。 他想,如果能和梦露去大城市谋生,过几年再回来,就像妈妈讲的故事里那个大财主家的小姐和她热恋的伙计一样。 但反过来又一想,凭云家的势力,跑到哪里都可能被找回来。再说自己跑了,妈妈、妹妹、弟弟一家人可咋办?就是这些想法折腾他一宿也没睡好,闭上眼睛就做恶梦。 整整一个白天,海子都是被一些希奇古怪的想法折腾着,干活更是经常走神。 到了晚上,他还是上半宿要守夜。但是这半宿他可是下来很多次,眼睛老往梦露的屋子瞄,心始终静不下来。 还被云二爷发现了两次,他都借故搪塞过去。好不容易熬到半夜,海子把傻久子叫起来替换他。 看着傻久子走上炮台,海子把黑狼赶回去了后院,关上月亮门,就立刻钻回屋去。心想,梦露很可能还会来。 果然,当他走进屋内时,梦露已经静悄悄地站在黑影里。看到梦露的到来,海子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但还是有些意外,这既是他所期待的,更是他不知道如何应对的。 “包媒婆今天走了,彩礼也定了。结婚日子也定了,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一个多月了。这可咋办呢?” 梦露站在黑暗中对海子说话,看不太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全身也颤抖着,似乎是天要塌了,让这两个年轻人此刻都处在绝望之中! “哪能这么快呢!你爹没问问你的想法吗?” “我说不行,但爹还是定了,我能有啥办法呢?” “云奶奶是啥想法,你可以让奶奶去跟你爹说呀,她老人家的话云二爷还是要听的。” “奶奶也去说了,可是爹爹却不听她的,坚持让我必须尽快嫁出去,奶奶也没有办法。” “咱们这命可真不好,但也不要太伤心,咱们合计合计。” “能有啥办法呀?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天是初几?”梦露突然调转话题。 “是初九,离过年还差一个月零二十天。我已经把那个日子刻在心里了!” “记住,我们是那一天结的婚。虽然没有婚礼,可也有天地做证,黑狼就是咱的媒人。 从那一天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媳妇了,你就是我的男人,今生今世永不忘记! 不管是多少年,不管到了哪一天,我们还是要走到一起的!不管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们的心永远不变,就是下辈子我们也要走到一起!” 梦露悲愤混合着凄哀的表白,让海子心如刀绞。 “我永世不忘!今生不再娶,不管多久,我等着你。我对天地发誓!”尚未迈入成年的海子流泪了:“我真的对不起你,不该那样。我就是死了也还不清你对我的好,我愿一辈子报答你!” 梦露上前捂住海子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给海子轻柔地檫去眼泪,然后把手帕塞进海子的衣兜,动作颤抖,声音凄楚。 第037章 顷刻间风云突变 海子和梦露见面后,当然少不了癫言痴语,海誓山盟。梦露不想看到海子悲痛感伤,给海子擦泪后把手帕放进了他的衣兜。 “留个念想!这是用你送的花线绣的。怎么,你还把那半截蜡放在兜子呢?” 梦露显然是触摸到了那半截蜡烛,心生感动。海子点点头,表示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我一直装在兜里,想回家把它珍藏起来,永远留个念想。祈盼你能过上舒心的日子,祈盼来生我们再在一起。” “你这傻孩子,心事还挺重的呢,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梦露说着,把海子搂在怀里,用手抚摩着他并不十分成熟的身体。这既是跟命运抗争的勇气,更是对爱发出的誓言! “记住,你是我的男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虽然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但能在一起说上几句知心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永远记着你!” 两个人缠绵,倾诉,相惜,相拥,似乎忘记了眼前的处境。荡漾的青春,蓬勃的爱恋,让两人已感觉不到人世间的存在。 有的只是情的交融,爱的依恋,灵魂的碰撞,一切都隐匿在这静谧的夜色中。 “咱们俩偷着离开这个这大院?远点走着,让他们找不到。”海子突然对梦露说。 “那咱们可得想好了咋跑,要找准机会!”梦露也坐起来整理衣着,听了海子的话,让她充满了希望和勇气。 “你爹不是让你结婚吗?你就说要去买嫁妆,咱们就可以趁机就跑。” “这还真是一个好主意,我看行。不过买嫁妆是不能让我一个人去的,得很多人。” “你就说让我赶车拉你去,等到响午打间时,咱们把跟去的人骗进屋休息,然后咱俩骑着马趁机逃跑。 我会在你们买东西时就偷着把马喂饱,有两匹马做底,咱们一时半会还饿不着。” “好,就这么定!我明早晨就去跟爹说,你也准备准备。老天保佑,我们一定能成功!” 梦露和海子看到了希望,也充满了信心。也就在二人准备相拥告别时, 突然,屋门被一脚踢开。 云二爷拿着手电筒气冲冲地闯进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地就打向二人。梦露一边躲避,嘴里一边低喊着:“爹!爹你听我说……我们是……” 云二爷早已气的两眼冒火,那容解释。他把一直站着不动的海子打倒在地,并用绳子捆了起来。 随后,他又叫来了守夜的傻久子。两个人把海子吊在了外屋草棚的房梁上,云二爷命令傻久子去毒打海子。 “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他!” 傻久子本想问问原由,但云二爷气愤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就是一个劲地喊‘打’! 傻久子操起门边的拌马料用料叉子,挥舞起来打向海子,他把自己积愿已久的怒气一鼓脑的撒向海子,边打还边发泄着怨气。 “我让你处处得宠,打死你!” 站在一旁傻子一样发愣的梦露,此时醒过腔来,疯一样地去抢夺傻久子手中的棒子,见抢不下来,又冲上去用身体护着海子,嘴里不停地求饶。 “爹!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女儿给你跪下了!” 云二爷那管这些,一把拉开梦露,让傻久子继续恶打。梦露根本没办法阻拦得住,只好快速的向后院跑去,她要去找奶奶过来帮忙。 此时的海子已经被打得鲜血直流,早已有气无力,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可云二爷依然不让傻久子停手,嘴里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打死他!” 也就在海子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梦露把云家老太太叫过来了。云老太太一进屋,就横在了云二爷的面前。 “多大的事呀?把人打成这样?这不是要人命吗?”云老太太对傻久子大声喊:“别打了,快停下,你这个傻犊子!” “妈,这件事您老人家就别管了。今天一定要让畜生知道知道怎么做人,打死他都不解气。” 此时的云二爷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根本不会去听从云老太太的劝阻,反而催促云老太太快些回去,不要过问这件事。 可云老太太怎能不管,她可不能让儿子把人给打死呀!于是更加坚定的护住海子,大声斥责儿子。 “不管啥事,都不能把人给打死。快把他放下来,你们都给我滚回去!” 云老太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坚信海子不会有太出格的过错,何况孙女还在死命求情,因此决不能让儿子把人打死。 于是云老太太蛮横的挡在了海子的身前,让梦露赶快去把人放下来,不能再打了。 云二爷见老太太发疯似的不让再去打海子,知道妈妈这是急眼了,如果再坚持去打海子,妈妈肯定会更加疯狂,自己劝她回去也没用,反而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云二爷看着已经被打得半死,昏迷不醒的海子,觉得还是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啊。 于是云二爷就让傻久子继续回去守夜,把老太太和梦露都拉过来,让他们回后院去。 “这事明天谁也不能再提起,久子你要是敢说出去我要了你的命。咱们都回去,别管他,明天我再收拾他。” 四个人是拉扯着回去后院的,并且锁上了门。梦露虽然心里放心不下海子,但也再不敢强硬的去坚持了。草料棚子里扔下已经失去知觉的海子,手脚仍被捆绑着。 赵爷——赵世元是后半夜才赶回云家大院的,他看见后院的月亮门紧锁着,没有啥动静,就没有去打扰云二爷,自己卸下东西后就走进他和海子住的屋。 可当他看见被捆绑在地上的海子,不由得大吃一惊,用手试了试鼻孔,好象还有气。叫了几声海子,也不见答应,只是嘴角还有些微微地动。 赵爷心想,这是出啥事了呢?海子咋被打成这样呢?是谁下这样的狠手呢?赵爷想找人问问,但转念一想,不行。 海子的手脚仍被牢牢地捆着,看起来这事好像是还没完,要是再打,可就把人给打死了吗?不行,得赶快想想办法。 赵爷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救一救海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让人残废了,更不能把人打死。 于是赵爷开门看了看空荡荡的大院,回身解开捆绑在海子身上的绳索,背起海子就走出大院,向屯西头走去,他要把海子先送回家。 第038章 无奈离开端龙岗 还在熟睡中的海子妈,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慌忙下地去打开门,见赵爷背着浑身是血的儿子,不由得惊讶地大叫起来。 “天啊!这是咋的了?我儿子怎么会这样!” 赵爷把海子放到了炕上,然后才跟海子妈说明情况,但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把他回来后看到的情况跟海子妈讲。 “我也不知道出啥事了,我刚回来就看见这孩子这样了,我估计是被人给捆绑起来打的,所以就把他背回来了。快看看,伤的怎么样,我看可是挺重的,需要抓紧救治。” 于是赵爷帮忙给举着灯,妈妈、妹妹、弟弟几个人一起围住海子仔细查看。 也许是炕上暖和,也许是亲人的声声呼唤,海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神志有些恢复了过来。 “咋的了,这是出啥事了?”妈妈抱起海子的头,焦急的地询问,眼睛可是満含着泪水。 “我想……想跟梦露.……跑,被他爹……撞见了!”海子声音微弱,断断续续,但还是跟妈妈说了实话。 “天哪!哪能出这事呢?这可咋办呢?”海子妈早已经是六神无主了,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是大事呀,云二爷决不会轻饶!”赵爷听了也吓了一跳:“这孩子胆子可是真大,这回可惹大祸了,得赶快离开端龙岗,无论如何也得避一避风头。 我看还是连夜找人把海子送走,剩下你们孤儿寡母的,云二爷也不能咋样,何况云二爷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不敢声张。 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就当啥事也没发生。找不着人,时间长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这时候找谁去呀,我们家还没有马匹。” 海子妈放下海子,站起身把他交给了二丫和三羊,但她依然是六神无主,说是要去求人,但也不知道该去求谁好。儿子被打成这样,当务之急就是得找人去救治。 可是本屯子没有好大夫不说,就算是有,也不能在端龙岗治病,那样可能还会被云二爷追究,海子的病不但不能治好,更可能会再次陷入危险之中,海子妈眼巴巴的看着赵爷。 “你立即去找徐舅爷,那老头心眼好,家里还有马爬犁,求他把海子送到别处去,暂时离开端龙岗。 我可得赶紧走了,再晚了就让云家给发现了,就是这样还不知道怎么跟云家交代呢。我这仅有两块大洋,拿去给海子治伤。” 赵爷说完,把钱放到了炕上,嘱咐说海子只是外伤,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也得抓紧去治,再晚了可不好说,赵爷边说边回转身,急冲冲地离开了 海子妈嘱咐妹妹和弟弟一定要看好哥哥,别去动弹他,给哥哥喂点水,她要自己一个人出去求人帮助。 徐舅爷听说海子的事,也没有多问,就赶来了马爬犁同海子妈一起到来海子家。大家一起铺好被,把海子抬到了马爬犁上,妈妈让妹妹和弟弟看好家,自己要去送海子一程。 “我有个弟弟在刘家铺子,是倒插门给人家当养老女婿的,家里姓肖。那家人很好,过得还算富裕。那个屯子有个大夫专治红伤,很有名,麻烦您老就把海子送到那里去。” 海子妈边走边跟徐舅爷说话,但她也没有把海子为什么挨打的事跟徐舅爷说明白,只是说海子犯了大错,被云二爷给教训了,只是打得有些重。 而徐舅爷也不去深问,他就是这么一个很懂事理,肯帮助别人的好人,不该问的话他不会去问。 “我知道那个屯子,离这有五十来里路,海子妈你就放心,我保证送到。海子妈你就回,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时间长了可不行。” “徐舅爷您就让我再送送。海子你到了那里一定要听话,别惦记家,好好治病,别的啥也别想。” 妈妈搂着儿子的头,声泪俱下的嘱咐海子。都快 过了岗子,徐舅爷停下马,劝海子妈快些返回家去。 “回,别送了。孤儿寡母的,又摊上这事。想开点,别太往心里去,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海子妈弯腰再次给海子掖了掖被子,把几块银元塞到了海子手里,然后紧紧的握住海子的手,眼泪又流了下来。 “没事,妈能挺得住。你不用惦记我,也不要想这想那的,我和你妹妹、弟弟都没啥事,在你老舅家看好病,来年春天让你老舅帮忙找个地方扛活,我们全家也都搬过去。” 海子看见妈妈哭了,不自觉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心里很后悔,不该让妈妈这么操心。 “好了,都别太伤心了,回去,我们也该快些赶路了。” 徐舅爷一边劝一边坐上马爬犁,正准备杨便打马快速离开时,突然听到孩童的凄惨喊声:“哥……哥哥!”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岗子上跑下来,边跑边喊。是弟弟三羊,他气喘嘘嘘地来到哥哥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闪亮的打火机。 “你咋也来了呢?不是不让你来吗?把姐姐一个人扔在家里,还没戴帽子。” 妈妈过去搂过三羊的头,给他捂耳朵。妈妈知道自己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儿子是放心不下哥哥,所以冒着寒冷来送哥哥,可他也应该戴上帽子呀!但三羊却挣脱了妈妈,趴到哥哥的耳边。 “哥,你的打火机没带,姐让我给你送来。” 三羊紧贴在哥哥的脸上,一边擦去他鼻孔上还没擦净的血迹,一边把打火机放在哥哥的手里。 “你拿回家去用,哥用不着。别哭,哥治好伤就回来,快领着妈回去。要听妈的话,别气妈妈和姐姐......” 海子眼含着热泪,用力攥了攥弟弟的手跟他告别,海子此时已经没有太大的力气了。 而 三羊却把脸紧贴在哥哥的脸上,早已泣不成声,海子的泪也止不住地流,妈妈也在一旁陪着哭。 还是在徐舅爷的劝阻声中,一家人才依依分开。马爬犁已经走出去很远,海子还依稀看见妈妈和弟弟的身影站在岗下,一直到渐渐消失。 海子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回到养育他近十六年的端龙岗,这辈子还能回来吗?我将来要去往何方呢?心里充满了离别的痛苦和无助的迷茫。 第039章 在肖姥爷家治伤 海子痛苦的躺在马爬犁上,不但全身都不敢动,而且还要面对夜晚的严寒,更要命的是内心的绝望。 “狼……狼!”徐舅爷突然大叫一声。循声望去,一条黑影飞似的跑过来。 “那不是狼,是东家的狗。”海子看清了,那是黑狼,不知怎么也跑来了。 “这畜生,吓我一跳。快回去!”可不管徐舅爷怎么去赶,黑狼就是不走,紧紧地跟在马爬犁后边,没办法,也只好任由它了。 跑了一会,黑狼竟然跳上了马爬犁,趴在海子的脚下,给他捂脚。这使海子的心灵感到一丝慰藉,没想到这条狗还是跟自己这样亲,海子的泪水又流下来。 “你看,这狗对你这么好,别胡思乱想了,我给你掖好被子,咱们得快点赶路。” 于是徐舅爷扬鞭打马,带着海子穿行在黎明前的寒冷黑暗之中,这黑夜似乎也没有尽头。 当太阳出来有一竿子高时,徐舅爷驱马来到了刘家铺子,打听到海子舅舅家的住处,就拉马来到了海子舅家的大门口。 这是一个正房三间,偏房两间的院落。从院子里的陈设来看,这家人在村子里还算得上是一个比较殷实的家庭。 舅舅、舅妈、肖姥爷和小姨都出来迎接,把海子抬进最里间屋子的北炕上,把徐舅爷也热情的让进屋,一边张罗着做饭,一边让海子舅去套车。 “不用太急,我看这会海子有些缓过来了,先给他喝点米汤,歇一会。我有现成的吃一口就行,去抱捆草帮我喂喂马,我还得往回赶。 海子妈交代说,就得麻烦你们一家子了,海子伤的可是不轻,找刘一贴好好给看看,钱不够就先请你们给垫上。海子就托付给你们家了,我替海子妈谢谢你们了!” 徐舅爷一落座,就把来意讲明。而舅舅一家可是没有去想太多,他们觉得海子来到家里治伤是再正常不过了,都是实在亲戚,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来求助。 “这谁跟谁呀,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姐这两年也是够苦的,又摊上了这事,我们不管谁管。” 特别是肖姥爷和肖姥姥,他们更是表示说愿意接纳海子来家里治伤,并且一再表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让徐舅爷不必客气。 就这样, 匆匆吃完饭,送走了徐舅爷,肖姥爷就让海子舅套车去刘一贴家看大夫。 “我去,你们在家等着,我去把他请到咱家来,都一个屯子住着,他能来。” 肖姥爷尚未出嫁的老姑娘跳下地,风风火火地说她要出去请大夫刘一贴到家里来给海子治伤。 “这姑娘,老也长不大。刘大夫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的。”肖姥爷看着女儿走出去的背影,嗔怪地说到:“还不让大人省心。咱们先帮海子看看伤,把他衣服解开,不知道都伤到哪了?先给他擦擦洗洗。” 不一会,三姑娘果真把刘一贴给请来了。三姑娘本名叫肖冬雪,生她那天刚入冬,下了很大的雪,所以就给她起名冬雪。 她的小名叫满桌子,意思是家里的姑娘已经坐满桌子了,应该再来个男孩。 可惜的是自三姑娘以后,肖姥爷和肖姥姥就再也没生育,逼得肖姥爷不得不娶个养老女婿。 随着年龄长大,‘满桌子’这名字也就没人叫了,因她排行老三,人家就管她叫‘三姑娘’,她的两个姐姐早已出嫁,大姐就是海子的舅妈。 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大儿子十岁,大女儿八岁,小儿子才四岁。二姐嫁到了外村,离这个村子好几十里呢,也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儿子,不经常回来。 “肖老哥,你这姑娘可真闯荡,比个小子都厉害。我是轻易不出来给人看病的,谁有病都得送去看,可你这姑娘硬是把我拉来了。” 人刚刚进屋,刘一贴就一边脱去外衣,一边跟肖姥爷说话。这个远近闻名的刘一贴,治红伤可是一把好手,找他看病的人可是很多,人也长得很有气质。 “这孩子托生错了,像个假小子,整天就愿意干外边活,针线活一点不学,小时候惯坏了。怎么样,没给刘大夫添啥麻烦?” 肖姥爷一边毕恭毕敬地问候刘一贴,一边替三姑娘赔礼。当然他更是想取得刘一贴的好感,以便能让刘一贴尽心尽力地给海子好好治一治。 “没事,都是老邻旧居,一个屯子住着,我还能不来啊?再说也架不住三姑娘的软磨硬泡呀。” 刘一贴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海子跟前,查看起海子的伤情,毕竟他是来看病的,最重要的是要面对病人。 “这里疼吗?这……这……是怎么个疼法?” 刘一贴从头到脚帮海子检查,并且问的很详细。在得到海子的回答后,刘一贴说出了结论。 “这是让人给打的,还是捆起来打的。手真黑,两条腿都折了,一条是大腿,一条腿是小腿。 而肋骨两边也都有折的,肺子啥的也震坏了,要不然不能鼻口出血。谁打的?太狠了!” “你说大夫,这该咋办呢?能不能落下残疾?得多长时间能好哇?求您给多多费费心,给好好治治,大哥谢谢你了!” 肖姥爷近似央求,他知道海子的伤势很重,如果得不到很好的医治就有可能留下病根,这对一个还不满十六岁的孩子来说,后半生可是要遭罪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咋也得三个月。这孩子年岁好,应该不会残疾。不过这腿要是长不好,腿脚也可能落下点毛病。我先给他把腿接好,打上帘子,你们过来帮帮忙。” 刘一贴让肖姥爷一家帮着给海子脱去棉裤,然后拉住他的脚脖子,让肖姥爷和海子舅两个人分别摁住海子的大腿根,一起往两边拽。 海子疼的难以忍受,但也紧咬牙关,不敢喘气,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肖姥爷告诉他挺不住就喊,但海子喊不出来,只能狠命地咬牙。 好不容易对直了骨头,贴上膏药,又打上帘子,海子这才消停下来,包括刘一贴在内,三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 “别让他乱动。三天得换一次膏药,一个月后就可以拆下帘子了,换药后要把帘子绑紧,固定。” 刘一贴一边嘱咐,就一边收拾起他的药箱。见海子有些平稳了,肖姥爷一家也就不那么担心了,而海子舅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想继续问得明白一些。 第040章 把实情告诉肖家 海子的双腿都被捆上了竹帘子,而其它的位置并没有进行处理,海子舅有些不放心,他想进一步问明白。 “刘大夫,不是说肋巴骨也折了吗?还有内伤,这可咋整呢?” “吃药。我回去给他配点药,按时吃。我这药有神,专治红伤,治一个好一个。 不过这伤也得靠养,别让他动,更不能下地,吃喝拉撒都得在炕上,你们就跟着受累了。” 刘一贴说完就穿衣要走,这时候海子突然想起,该给人家大夫钱了,于是微微的欠身,但说话还是很困难。 “给钱,我这有……” 肖姥爷接过海子手中的钱,但没有递给刘一贴,而是随手递给了海子舅:“你先给留着,看病的钱咱们出,不能让你姐花。” “钱,一会去拿药的时候一起算,我还信不过你们吗?看看谁跟我去拿药?” “刘老弟是神医,更是好人,悬壶济世,还请你多多费心,给配点好药,让这孩子快点好起来。你看他有多可怜,又没个爹,日子过得难着呢!” 肖姥爷边往外送刘一贴大夫,边说着好话。而他的三姑娘到了门口,就把肖姥爷和海子舅拦住了。 “爹和姐夫你们都回去,我跟刘大夫去抓药。” 既然大夫是三姑娘请来的,让她跟着去抓药也属正常,所以肖姥爷也没反对,只是告诉她说要稳当一些,快去快回。 送走了刘大夫,肖姥爷和海子舅又重新为海子安顿了一番,把他放在了里屋北炕的炕头上,嘱咐他不能乱动,有啥事就吱声。 “从今天开始,我就挨着海子睡,让大柱子睡炕稍。你肖姥姥和你三姨,还有你妹妹睡南炕,你老舅他们还住外屋。” “爹,还是我侍侯海子,要不然让他老舅母帮帮,你这么大岁数了,搬不动他。” 海子舅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肖姥爷岁数也大了,而自己是海子的亲舅舅,理应自己照顾才合情合理。 “你们都不会侍侯,海子又不是一点不能动,我顺着他的劲就能搬动他,不用你们管,手脚都挺重的,我不放心。”肖姥爷坚持由他侍侯海子。 这时,三姑娘拿药也回来了,她一进屋,就忙三火四的把药放到了炕上,说由她来给海子吃药。 “我来给海子喂药,刘一贴都告诉我咋弄了,吃饭我也可以喂,剩下的事你们管。刘一贴说,他这药可好使了,吃下去包管好得快,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能自己下地了。” “你来管?哪也行,省得你整天往外跑。” 肖姥爷竟然同意了三姑娘的提议,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姑娘干啥都可以,是个很有能耐的姑娘,就是有些任性。 于是三姑娘调好药,跳上炕,搬起海子的头:“来,三姨给你喂药。” “不,我自己能行!” “行什么行。快点,张开嘴,试试水热不热?” “轻点,别楞头楞脑的,一次少喂点。”肖姥爷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一旁指点。 “这三雪还真行呢!确实有点耐心,出息了。”舅母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说,她和舅舅称呼三姑娘为‘三雪’。 “啥都会干,就是不干,这脾气得顺毛摸。”肖姥姥也在一旁鼓励,这一家人还都围绕在海子身边。 海子感觉到一股暖流涌进心窝,舅舅一家人真好。海子心存无限感激,眼睛有些湿润了。 一连几天,海子都是在极度痛苦中度过的。特别是一到了晚上,就喘不上气来,憋的难受,想咳嗽也咳嗽不上来,不敢咳,胸部疼得抽筋。 慢慢的想左右动一动,可也还是不行。折腾得头上直冒汗,咳出来的痰还带着血。肖姥爷一家人都睡不好,舅舅和舅妈一宿也过来好几趟,帮着照看海子,真是够操劳这一家人的。 肖三姨这几天几乎天天往刘大夫家跑,刘一贴也来过两次,他真扛不住三姑娘的软磨硬泡。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调整,换药,在海子第十天打开帘子换药后,病情就开始稳定下来,黑天也不那么折腾了。 这一天晚上,见海子气色很好。肖姥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陪着海子唠嗑。 “你这孩子,命真硬。前两天看你都快不行了,这好的挺快。”舅舅看着已渐渐恢复元气的海子,心里可是乐呵呵的。 “他爹妈这一辈子净做好事,积德了,这孩子才能逃过这一劫。”肖姥爷觉得海子能好得这样快,跟他有个好爹妈有关系。 “这是因为啥呀,把孩子给打成这样?”肖姥姥叼着大烟袋,一边说着还一边叹气。 “对啦,我去刘一贴家给海子抓药,看见两个胡子也在那看病,听说也是让云家大院给打的。你们东家是不是很歹毒的?要不然怎么会把你打成这样? 有仇不报非君子,记住这个仇,等你的伤好了,三姨和你一起去找他云老二算账!” “我也去,非得杀了他!”海子仅有十岁的表弟大柱子也在一旁帮腔。 “云家大院那可不是好惹的,这方圆百里谁不得敬着点?你去报仇,说不定没进院就被人家给打死了,快消停点。” 肖姥爷可是个从来不惹是生非的人,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日子却也过得踏实,没有啥闪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样的老实人当然不会赞成女儿讲什么‘有仇不报非君子’之类的话,何况还不知道海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挨得打,要是咱们自己理亏,就更不能去找人家理论了。 “他们家因为啥打你呀,还这么狠?咱要是有理,就得跟他理论理论,不能就这样凭白无故地挨打。” 舅妈也对海子被打成这样表示气愤不平,把人给打成这样,起码得赔礼道歉,包赔些损失,否则也太没有道德和王法了,找云家去理论也是应该的。 于是话题就转到海子为什么挨打上来。海子来治伤也有半个多月了,他为什么挨打,海子不说,大伙也没好意思深问,只知道他是被东家给打成这样的。 “海子,你得告诉我们因为啥。我看你的伤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好,咱得商量商量下步怎么办,看还能不能回云家大院去了。” 舅舅更想知道原因,当然他更理智一些。舅舅的性格也是很老实,他觉得海子被打肯定是有原因的,否则不会让人家给打成这样,他希望海子把实情说出来,也好提前准备去做下步打算。 海子本不想说出实情,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究其原因,还是自己的错误。但面对肖姥爷一家的询问,又不能不说,这对伤好以后怎么办很重要。 “我跟他家五小姐相好,可被云二爷发现了,就打我。” “他家小姐有婆家吗?” “有。腊月二十八就结婚了。” “结完婚她走她的,你不再见到她不就完了吗,还至于把人打成这样?” “不是,我和五小姐商量在她买嫁妆时一起逃跑。” “不是还没有跑成吗?小孩子有这样想法也不犯死罪。” “不,我们都……亲热了……” 就在这样的一问一答中,肖姥爷一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大家也就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 第041章 风风火火肖三姨 听了海子的叙述,肖家人也就无话可说,那个年代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出格,说出去肯定会被人所唾弃。 “还是咱们理亏呀!看来是不能再回云家大院去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到哪里都饿不死,咋活都能活。” 肖姥爷转而去安慰海子,事已至此,再去怨天尤人也于事无补,何况海子仍然处在重伤之中,更不能给他增加太大的压力,这对海子的身体恢复很不利。 “那也不能放过这个老恶狗,那是他姑娘愿意的,他还这么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三姨将来找个当兵的,给你去报仇!” 三姑娘今年都二十多了,还没有婆家。听说前几年自己找了一个,肖姥爷不同意。 可等到三姑娘软磨硬泡,肖姥爷被迫同意要结婚时,那个小伙子却突然摊上横事死了。 人家说三姑娘克夫,谁找谁倒霉,再加上年龄越来越大,也不好找,高不成低不就,就这样耽误了下来。 可三姑娘性格像个男人,天不怕地不怕,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依然整天抛头露面,当然有时候也难免会碰上恶人。 有一次三姑娘独自去走亲戚,半路上就碰到了两个恶人,这两个恶人见三姑娘就一个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来就抓她,当然想干什么三姑娘心知肚明,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三姑娘撒腿就跑,两个恶人拼命追,眼看就追上了,三姑娘机灵一动,跑向道边正在吃草的一匹光腚马,拽着马尾巴就窜上了马背。 受惊的马一个站立后,竟然没有把三姑娘给甩掉,紧接着就狂奔起来。这让两个恶人目瞪口呆,完全被她这一举动给震住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三姑娘逃离了虎口。 在这个村子的西北有个水塘,是个天然的浴场,一到夏天,那些半大小子、还有老爷们整天都泡在那里,女人想洗澡,得黑天来,还要结伴而行,黑灯瞎火的,来回很不方便。 有一次,三姑娘拎了个大棒子来到池塘边,也不说话,把岸上男人的衣服收拢在一起,点着火就烧。在水塘里的男人们,多数是半大小子,都纷纷跑上岸来抢夺自己的衣服。 于是三姑娘大声告诉他们,以后下晌男人都不许来,让女人来洗,要不然她就天天来烧这些个男人的衣裳。看着三姑娘气势汹汹的样子,男人们还真给震住了。 自此以后,这里下晌就归了女人,有来洗澡的,也有来洗衣服的,时间长了就成了村子里的规矩。 有了这些事,十里八屯的男人都惧怕三姑娘几分,婆家也就更难找了。这也成了肖姥爷一家的心病,一提起找婆家,肖姥爷就犯愁。 “行了,老是报仇、报仇的。一个女孩子家,在家多学点针线活,也好找人家。不能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整天混下去,你想把海子也教坏呀?这天也不早了,大家都睡觉。” 于是一家人在肖姥爷的催促下,各自散去睡觉了。海子这时候在夜里也不那么折腾了,一家人都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即使是夜晚海子有啥事,肖姥爷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应付。 已经接近年关,忙碌了一年的各家各户又都忙碌了起来,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了。海子的伤好得很快,已经能拄拐下地了,大小便再也不用人侍候了。 看来确实是名不虚传,刘一贴的药确实神,治红伤真的有绝技。当然,海子的自身条件也很好,要不然也不会好得这样快。而肖姥爷一家此时也能腾出空来忙着干些家务,准备过大年了。 这一天早晨刚刚吃完饭,肖姥爷把正在准备去外面干活的海子舅叫住,告诉他说今天就别去外面忙活了,让他带上点东西去海子家看看,怕海子妈整天惦记海子。 “海子他舅,你今天先别去忙活了,都腊月十几了,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你去你姐家看看,还不知道海子妈惦记成啥样呢?你过去看看,把海子已经能下地走动的消息告诉海子妈。 再给她们家刨出点猪肉拿着,再拿点面、拿点豆油、抓一只鸡拿去,过年咋也得让孩子们吃上饺子呀。咱们省一口,就够她们娘几个吃的了。 海子不是还带来钱了吗?就用那个钱给孩子们扯点布,也让孩子们见见新。海子的衣服也被打烂了,给他也买一身。不管出啥事,日子都得好好过。 也跟海子妈商量商量,等海子好了以后该咋整?不能老待着,海子是家里的老大,还得养家呢。你今天去别忙着回来,套车去,帮你姐忙活忙活。 告诉你姐,海子快好了,别惦记着,我要留他在这过年,孩子大了也不能老栓在家里。何况海子现在回去身体也不方便,更要躲避云二爷家,这个年就让海子在这过了。” 肖姥爷边想边细细地嘱咐,末了还补充说:“顺便把那条黑狗也领回去,也让它回家过个年。这狗,跟海子还是真亲,整天就守在炕沿下。” 海子舅舅按照肖姥爷的嘱咐,准备停当就出发了。黑狼虽然不愿意离开海子,但还是被牵着领走了。临走时还跳上炕,跟海子亲热亲热。 海子也觉得把黑狼送回去是件好事,不但能让它回家去过个好年,还可以给梦露带个信回去。此时,海子不但想家,也惦记梦露,忧愁悔恨的滋味时刻萦绕在心头。 看来这个年是不能回去跟妈妈、妹妹、弟弟们一起在家团聚了,这在海子十六年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怎不让海子心如刀绞! 还有就是,梦露再有几天就要嫁人了,其结果如何海子不敢想,更何况今生能不能再相见还不知道,海子心如死灰! 舅舅去端龙岗看望海子一家,肖姥爷一家人也都出去忙活了,只留下肖三姨领着孩子们在屋子里,顺便也照看着海子。 “海子,你今年多大了?” 肖三姨把舅舅和舅母最小的儿子铁蛋放到了炕上,一边哄他玩,一边和海子唠嗑。 “过年就整十六啦。” “还小呢,怎么就跟五小姐好上了?” 肖三姨对海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些不理解,因为她想象不出,一个不满十六岁的男孩子和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女孩子怎么会擦出爱的火花,让人心里琢磨不透。 第042章 舅舅很快回来了 肖三姨难以想象,海子这么小的年龄,怎么就会跟东家的小姐扯到了一块呢?肖三姨要问个明白,而海子也就乖乖的去回答。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念书,那个时候就相互印象好。” “云家五小姐叫啥名,多大了?长得好看?” 肖三姨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让海子回答。面对肖三姨的询问,海子也一一给予回答,他觉得肖三姨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自己将来还可能还要依靠肖三姨呢,虽然这只是个感觉。 “叫梦露,云梦露,比我大一岁。从小也没干啥活,长得细皮嫩肉的,大眼睛,长得可美了,对我很好。” “我说的吗,不好看我大外甥肯定相不中。还想她?两人咋就走到一块了呢?” 海子可是没有直接回答,因为这样的话不好说出口,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叹口气。 “因为我......看见她洗澡了。她说谁看见了她的身子,谁就是她的男人。” “净瞎说!那被看见身子的多了,谁小时候不都是光着身子的?你前几天躺在炕上还得光着身子呢。” 肖三姨感到好像说跑了话题,于是接着说:“现在还在想她吗?等你好了咱们想法把她抢回来。” “怎么抢?人家马上就要出嫁了。” 海子当然显得很失望,眼里似乎还充满了泪水,这让肖三姨更我海子的遭遇感到惋惜。 “结婚了怕啥,就是生了孩子,只要两人想在一起,总会有办法。” 肖三姨给海子鼓劲,但她也知道这很难办到,只不过是用这样的话安慰鼓励海子,让他坚强勇敢的好好活下去! 不知为什么,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海子对肖三姨极为佩服,甚至是崇拜,她觉得肖三姨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 “肖三姨要是能帮助我最好,只要你能帮帮我,不管啥时候,我都要找到梦露,跟她在一起!” “你这小破孩,心还挺真诚的。快好好养伤,等你好了,三姨再帮你从长计议。” “我真的好想……有时都睡不着觉。”海子不知为什么,在三姨面前总是很真诚,愿意告诉她实话。 “我说你这小破孩,岁数不大,还挺懂……这事。放心,等你好了,三姨一定帮你想办法,就没有三姨办不成的事。” 二人的对话也就此打住,肖三姨抱着铁蛋出去撒尿,海子自己还是去想着他的心事,这些天就没有停歇过。 到底是年轻,海子不一会就睡着了,但没有做梦,而是睡得很坦然,肖三姨的话坚定了海子的信心。 海子舅舅从海子家回来已经是第三天太阳快落山了,还给海子带回来一身新衣裳,还有一双棉鞋,正是梦露送的那双。 “你妈告诉你好好养伤,别惦记家里。你妈和妹妹、弟弟都很好。家里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啥也不缺,还想让我带回来点过年好吃的呢,我没带。你就放心!” “海子妈家里的活都干完了吗?给孩子们买新衣服了吗?云二爷家那边有啥动静吗?” 吃晚饭时,肖姥爷问海子舅。因为海子舅舅回来得比较晚,当时肖姥爷手里的活还没有忙完,这些话就没来得及细问,现在趁着吃饭的时机,爷两个就细细的唠了起来。 “我帮我姐家把米也磨了,后边地里有点柴火我也给拉回去了。别的也没啥大活,我姐领孩子们都干了。 我在给孩子们买布时,顺便也给我姐扯了一块,过年都能换上点新的。家里粮食还能够吃,不用太惦记。” 舅舅认真地回答肖姥爷的问话,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了,似乎是怕海子听到,给他增加负担。 “云家大院正忙着给五小姐张罗婚事呢,快了,腊月二十八的日子。云家大院也给我姐捎去了话,让谁都不许往外说海子的事。 并且说等海子伤好以后还得回去云家大院,得再给云家再扛十年活,但不给工钱,算白干。还说了,要是不照办,不管跑到那里去都会杀人灭口。 这件事还是挺愁人的,看来云家大院是不会轻易放过海子的,我们得提前想个出路,但不能跟海子去说,他的伤势还没有好,我姐也希望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海子。” “咋的?还没有王法了呢,太欺负人了!那是你姑娘愿意的,怎么还要白给他再扛十年活!” 肖三姨首先就表示愤愤不平,她说绝对不能按云家的要求去办,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云家的图谋得逞,那样的话还不把海子给弄死。 “小点声,就你嗓门大!”肖姥爷拦住女儿的话,分析着说:“十年是有些太长了,这十年,人家还不得把他给使唤死?就是不死,也不能让他好好活着回来。” “我和我姐也是这么想的,让海子回去就等于去送死。得想法给海子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还能混口饭吃,可上那里去找这样的地方呢?” 舅舅一声长叹,无奈地摇摇头。就连肖姥爷、肖姥姥、海子舅妈也都感到很无奈,一起长吁短叹,而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进山!东山里有采棒槌的,还有挖金子的,怎么样都能活,混口饭吃。进山里云家他就找不着,不行我领他去。” 肖三姨这时又忍不住插话,凭她这样泼辣的性格让她不开口很难,何况她还真的立即就想出了办法。 “别净想瞎道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哪能行?”肖姥姥也拦住三姑娘,不让她乱说话。 “女孩子咋就不行?我看有那么多男人还不如我呢!我女扮男装,古时候花木兰还能女扮男装从军打仗呢!” 三姨依然不服气,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切合实际,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云家的纠缠,于是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看三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倒是一条出路。不过,她领着冒懵去可不行,得找一个靠得住的把头,或者老熟人才行。” 海子舅妈倒是觉得三姑娘说得有些道理,但她可不同意让自己的妹妹带着海子去,因为一个姑娘家是不能单独去外面闯的,更何况还没有一个把握的去处,就更得从长计议了。 “这件事可得好好盘算盘算,不能大意。咱们还有时间,大家都再好好想想。但是不能跟海子去说,这孩子心事重,压力大呀!” 肖姥爷示意结束这次谈话,虽然众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就是里外屋,即使让海子听到只言片语,也会给海子增加心理负担。 不过海子还是听到了,虽然隔着一个屋,海子也隐约地听明白了是咋回事,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但也没有表现出来,默默地放在心底里。 第043章 去买药碰到胡子 肖家人吃完饭,刚刚收拾完桌子,大柱子就凑了过来,缠着让海子给讲《三侠五义》这本书的故事。 这几天,海子就一直给肖姥爷一家人讲《三侠五义》,一来可以为陪他的肖姥爷等人解闷,二来也经不住大柱子的哀求,半大小子多数都是这样。 “等一会儿,让你大哥先喝口水。等你爹他们忙完了过来再讲,这两天黑天他就没听着。” 肖姥爷拍拍大孙子的头,劝说他不要着急,等到都忙完了,大伙一起过来听。大柱子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也只好依了肖姥爷。 当肖姥爷一家围坐在一起时,海子就开始接着往下讲。这是海子此时能报答肖姥爷一家的唯一举动,既能给肖姥爷一家带来欢乐,也可以让自己暂且舒缓一些焦燥的心情。 ‘话说展侠、展熊飞到了屋里,觉得冷森森一般寒气逼人,原来里面是个嘎嘎形,全无抓手,用油灰抹亮,唯独当中却有一缝,望时可以见天。借着天光,又见一小横匾,上书‘气死猫’三个红字…………’ 海子给云老太太念过这部书,记得很牢,所以讲起来几乎一字不差。肖姥爷一家就在这讲书声中渐渐睡去,一切烦恼和不幸都在这无声无息的夜色中隐去。 离过年可是越来越近了,家家户户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准备着,庄稼人最祈盼、最热闹、最隆重的节日就要来了。 不管穷富、不论老幼,人人脸上都挂着期待的笑容。但海子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他想家、也想梦露,想梦露结婚时的情景。 他觉得梦露结婚时会哭、会闹,或者是撞墙,甚至是要拿刀自杀……,云二爷哄她、劝她,或者绑她、打她……还是妥协、依她?还是强硬、逼她? 但不管怎么样,海子相信云二爷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答应他和梦露的事,不管梦露如何祈求。 海子知道,他这回的祸根可是惹大了,真的是难以收场,虽然心里也常思考着如何去应对,只是理不出个头绪。 海子觉得自己可以一跑了之,可梦露咋办呢?自己家里又有谁照顾呢?海子心里十分懊恼,可脸上又不便表现出来,这种压抑感让海子几乎要崩溃。 “老姑娘,你再去趟刘大夫家。让他再给配点药,要够吃些天的,年前咱们就不再去啦。 过年时抓药不好,不吉利。今天都腊月二十三了,眼瞅着就来到年了,你要快去快回。” 肖姥爷告诉三姑娘,让她去刘一贴家里去买药,这次可是要多买一些,起码要够海子吃到正月十五以后。并且嘱咐三姑娘要快去快回,要过年了,家里都很忙。 肖三姨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就火急火燎地走上街,嘴里还不住的轻轻地叨咕着。 “腊月二十三,打发灶王老爷上西天;二十四,写福字;二十五,扫房土;二十六,刨猪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 来到了刘大夫家,三姑娘看见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还有两个扛枪的汉子站在屋门口,而前来看病抓药的人只好站在大门外等候,三姑娘心里有些疑问。 “这是咋回事?” 有人告诉三姑娘,说独龙山大当家的亲自来接他那两个受伤的兄弟回山去过年,正在屋里感谢刘一贴呢,顺便还要带一些药回山里,刘大夫也正在给准备呢,不让外人进去。 大家还是都快走,千万可别去找麻烦,‘黑满天’咱们可惹不起,等到他走了咱们再来。 有人劝大家离开,但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动,一个是为了好奇,另一个也觉得这时候胡子们不会动粗,来到年了,胡子们也应该会收敛一些。 三姑娘听说是胡子来到了刘大夫家,心里也感到很稀奇,虽然有关胡子的谣言满天飞,但真正碰到胡子的时候可不多,何况现在是在刘大夫家,估计胡子们也不能太放肆。 “怕啥呀,他抓他的药,咱买咱的药,井水不犯河水,胡子也是人嘛。” 三姑娘见众人都不敢动,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又上来了,因为她觉得胡子们不会不讲道理,在众目睽睽之下敢撒野,何况自己也着急买药,所以三姑娘不顾众人阻拦,直奔屋门走去。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没看不让进屋吗?” 两个胡子横枪把三姑娘挡住,不让她进屋。三姑娘抬头看了看两个胡子,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除了他们手中的枪,其它方面也是稀松平常。 “我也是来抓药,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真特么的不知天高地厚!”拿枪的胡子见一个年轻女子竟然敢跟他顶嘴,就想发作。 但转念一想,这姑娘一定是病人着急,再说,大柜爷今天心情很好,不能惹他生气,于是口气就软了下来。 “你抓药得等一会再进,大柜爷正在和刘大夫说话呢。” “他也买药,我也买药,凭什么不让我进?”三姑娘并不服软,甚至是怒目圆睁,她知道胡子们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真是反了你,看你也不是个良家女子,要是着急就先跟大爷睡一觉,过了大爷这一关才能进去。” 另一个胡子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摸三姑娘的脸。这可气坏了三姑娘,只见她一抬胳膊挡开了胡子的手,并随手抓住他的枪,只一拽,竟把他手中的枪夺了下来。 看来三姑娘还真不是好惹的,胆子也忒大了!众人见此,怕三姑娘惹出事来吃大亏,都纷纷前来劝阻。 另一个胡子还想发威,举枪就要逼向三姑娘,但三姑娘更不示弱,用夺过来的枪首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并且大声呵斥。 “你要是敢动,我就打死你!谁不知道你们这帮胡子,有能耐活下去的正经人家的孩子谁去当胡子,都是些活不下去的草囊饭袋,才去上山。装什么装,姑奶奶今天就和你们拼了!” 第044章 胡子们果然来了 谁也没想到,三姑娘竟然这么胆大,面对胡子也毫不示弱,并且还主动的先下手为强,逼迫两个胡子有些胆怯了。 ‘呯、呯’两声枪响,王大当家的正好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这阵式,掏出枪来就往天上开了两枪,让众人都惊呆在原地。 “把他们都给我绳上,大爷我今天本来不想跟你们过不去,看来不给你们点厉害尝尝,你们也不知道我独龙山的厉害。” 王大当家的一挥枪,众土匪把院子里的人围了起来,但没有人真正的去捆绑村民们,他们知道这只不过是大当家的想吓唬吓唬众人而已,远没有到真正动武的时候。 “你们不许去抓众位乡邻,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快放过他们,有啥事冲我一人说!” 三姑娘不知从那里来的这么大的胆量,竟敢冲王大当家的吼叫,而且一时还让王大当家的愣住了。 他也猜测不出这个姑娘为什么敢这样横,究竟是什么来历?但他毕竟是大当家的,端枪就来到了三姑娘的面前。 “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一个大姑娘,竟敢抢我弟兄们的枪,看来是得让你知道知道大爷的厉害了。” 王大当家的一边说一边走向近前,把枪顶在了三姑娘的脑袋上。当四目相对,两人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而三姑娘并不示弱,甚至是义正辞严。 “早就听说你独龙山杀富济贫,所到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可看你们今天这阵式,根本就不是,跟杀人越货的土匪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 想你王大当家的也是苦出身,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你堂堂七尺男子汉,不能坏了你们独龙山的名声,让天下的老百姓骂你们是无恶不作的土匪。 我只是想进去买药,并没有碍你们的事,你们不但不让进,反而耍无赖,对我不敬,还要绑票大伙,这跟地痞流氓有什么两样,就算是地痞流氓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三姑娘的一席话,倒叫王大当家的无言以对。他仔细地端详着三姑娘,竟然心生爱恋,于是对三姑娘的态度可就变得有些软了下来,甚至很和蔼。 “你这个丫头,长得这么俊,没想到嘴上功夫还这么厉害,跟大爷对脾气,大爷我喜欢。跟大爷入伙,上山。” “你把他们都放了,咱们可以再商量。” “放了?”王大当家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回头问刘一贴:“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狂野,有婆家吗?” “这是屯子里肖家的姑娘,还没有婆家。”刘一贴如实回答,他可是不敢得罪王大当家的。 “想你这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婆家,就你这胆子,一般人家也不敢要,很难嫁出去的。 不过大爷我可不怕,想我王占魁正值壮年,仪表堂堂,身边就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压寨夫人,跟我上山,我包你满意!” 此时的王占魁手拍胸脯,趾高气昂,看来他是认定了,眼前这个姑娘是块料,将来肯定错不了。而三姑娘还是不依不饶,甚至说话的口气更冲了。 “你这是抢男霸女!快把他们都放了,有啥话冲我一人说。” “只要你答应大爷,我就放人。否则连你一块带回山,我王占魁说话算话,不容商量。” “自古男婚女嫁都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想你王大当家的也早有家室,怎么能做这不明不白之事?” 三姑娘可是理直气壮,她大有不激怒王占魁不罢休的气势,这让王大当家的更是兴奋,他觉得必须要把这个倔强的姑娘弄到手。 “好,爽快!大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告诉你,我要定你了,明天我就找媒人上你家提亲。要是不答应,我踏平你刘家铺子!崽子们,放人,跟随大爷回山。” 王占魁一挥手,骑上马,领着众胡子扬长而去。村民们如坠梦中,眼前发生的事让他们晕晕乎乎,直到确信胡子们已经离开,这才开始为三姑娘担心起来。 而三姑娘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抓完药,就急匆匆的走回家,她不知道今天的事办得怎么样,后果会如何? 刚一进家门,三姑娘就被爹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显然爹爹已经知道了她的事。 肖姥爷一边骂一边催促三姑娘快点带上衣服,去她二姐家先躲藏起来,不去通知就别回来。 “我不走,大不了是个死,我走了咱家可咋办?” 三姑娘竟然不同意爹爹的安排,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不能离开家,胡子们一旦来报复,自己这个家可就要遭殃了。 “这事得听我的,就这么定了。胡子们来了我应付,找不着你他们也没办法,你就快走!” 在肖姥爷的强烈催促下,海子舅舅还是套上马车,在慌乱中把三姑娘给送走了,海子也强挺着下地去送肖三姨,眼里含着泪。 在匆忙的告别嘱咐声中,三姑娘不情愿地走了,全家也随之陷入了沉默,就连最小的孩子也闷不做声,直直地盯着大人们忧愁无奈的脸。 这可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海子也和肖姥爷一家人一样,辗转难眠。他觉得这事似乎跟自己有关,想帮忙,可又无能为力,只好劝肖姥爷再想得周全一些。 肖姥爷一直都是在默默地抽烟,不说话,看来他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听天由命。是呀,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被胡子给盯上了,还能有啥好办法呢? 提心吊胆的熬到了第二天晌午时分,舅舅正在外边收拾院子。王大当家的果然领着包媒婆来了,随行的还有几十个胡子。 看来胡子们并没有真正回山,他们不知在那里住了一夜,这时候赶来了,一进院子,胡子们就把肖家给围了起来。 “快,把房前屋后都给我围上,别让人跑了。你们赶快去屯子里,把有头有脸的都给我找来,让他们集中到院子里。” 王大当家的一进肖姥爷家的院子,就吩咐手下的胡子去屯子里抓人,然后王大当家的便领着包媒婆进了肖家的屋里,态度当然是凶恶的。 第045章 三姑娘果敢解危 见到胡子们这么快就闯进了家里,肖姥爷一家人更是胆颤心惊,他们哪里去敢跟胡子们抗衡,只能是服软求饶。 肖姥爷、肖姥姥、舅舅和舅妈四个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齐声哀求王大当家的开恩,放过他们一家人。那态度既可怜又虔诚,让人看了揪心。 “小女不懂事,得罪了大当家的,我们给你赔罪,求大柜爷积德开恩,饶过她。你看家里有啥值钱的,大爷们都拿去,只求您开恩放过我那不懂事的姑娘!” “老人家快起来,王大当家的可是看上了你家的三姑娘,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家三姑娘从此也就享福了,你们也能借光不是。” 包媒婆一边上前去扶肖姥爷、肖姥姥,一边说明了来意。这个包媒婆可不是在可怜肖姥爷一家,而是庆幸自己又来了一桩好生意,如果能把肖姥爷一家哄乐呵,让三姑娘顺利的嫁给王占魁,那王大当家的打赏肯定不菲。 “大爷我不要钱,更不要什么东西。快点让三姑娘出来见我!” 王大当家的双手叉着腰,露出了腰间的两把短枪。他今天好像还刻意打扮打扮,显得更加野气。虽然王占魁说话的口气显得很平淡,但凶神恶煞的本质没有变。 “小女她自知闯祸,昨个就没敢回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一家人找了一宿,连个人影也没找着,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肖姥爷尽量把话说得真实一些,他也知道王占魁不一定相信,但起码得让王占魁知道,自己一家人是不会把三姑娘交给他的,让他死了这个心。 “废话少说,快把人交出来!” 王大当家的果然不相信肖姥爷的话,他大吼着让快点把三姑娘交出来。此时的王占魁可是有些不耐烦了,显得穷凶极恶。 “真的不知道三姑娘去哪了,不信大当家的就自个搜。” 肖姥爷的态度很坚决,颇有豁出去了的味道。肖姥爷知道,王占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找不到三姑娘,最多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把自己绑票。 东西没了以后可以再置办,只要能保住人。自己的年纪也大了,就算是让胡子给弄死了,能保住三姑娘和家人的安全也是值得的。 “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是人跑了吗?来人,把他们一家都绳上,带回独龙山去,啥时侯把三姑娘交出来啥时侯放人,不交人就一个个的下油锅!” 王大当家的大声呼喊着,命令跑进来的手下胡子把肖姥爷一家人都绑上。也就在这个时候,随行而来的包媒婆说话了,她可不想让这趟生意搞砸了。 “大当家的息怒,咱们有事好商量。”包媒婆一边劝阻王大当家的,也一边又过去劝慰肖姥爷一家人说。 “老人家,想开点。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被抓到山里可咋活呀?三姑娘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能攀上大当家的,也是她的福分,命里该着。您老人家可要想开呀!” “三丫头她真的跑了,她知道自己惹祸了,这一跑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要不然大当家的先领人回去,过后我们看看能不能把她给找回来再说。” 肖姥爷一家人依然是不停的磕头求饶,他们也知道这样做并不能得到王占魁的赦免,但也只能这样去做,拖一时算一时,以期能有好的结果。 “你唬弄三岁孩子呢。把他们一家都划起来带走!” 王大当家的一声令下,几个胡子便把肖姥爷和舅舅首先捆了起来。然后又把全家人都赶到院子里,海子拄着拐也在其中。 此时院子里已经有十几个被胡子抓来的人,颤颤惊惊地挤在一起。见肖家一家人也要被抓走,于是便一起跪下来向王占魁磕头求饶。 “大当家的开恩!” “都特么的给我消停点,谁再喊就打死谁。把他们也都绳上,一起带回独龙山。”王大当家的看起来真是铁了心,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满院子的人都慌作一团,哀求声、哭喊声一片。但王大当家的好像根本就看不见,指挥着胡子们把这些人一个个都绑了起来,准备带走。 肖家的院子外,那些被绑人家的媳妇、老人和孩子也随着被抓来的家中主人,来到了肖家,他们同样哭喊着大声哀求,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悲凉与恐慌之中! “王大当家的,你把我抓走。这事与乡亲们没有关系,求你放了他们,有啥事我一个人顶着。 这与他们真没有关系,你把他们都抓走了,让我咋有脸活呀。求您啦,王大当家的,您就发发慈悲!” 肖姥爷见胡子们抓来了这么多的屯子里的人,心如刀绞,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要牵连到乡亲们,这让肖姥爷真的感到难以接受,于是便再次跪地磕头。 众人及其家属也随着肖姥爷一起喊:“放了我们,大当家的开恩哪!”于是哀嚎声、求饶声便响成了一片,这阵势让有些胡子都感到震撼。 王大当家的似乎也感到事情有些闹大了。但他是个从没服过软的人,这时更不好说软话,于是依然大声命令手下人快些行动。 “都给我带走,不答应我的条件,这些人都别想活。” “把人都放开!有啥事冲我一个人说!王占魁,你还是不是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连累乡亲们,快把我爹和大伙都放了,姑奶奶就站在这,想咋地跟我说!” 不知啥时候,肖三姨已经站在了院子里。那蔑视一切的胆略,那大义凛然的神态,让海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让众乡亲感到惊讶! “三姑娘!你回来了?回来就好。我想三姑娘是个明白人,只要你答应了,啥事就都没有了。大当家的准备了丰厚的聘礼,只要你三姑娘同意,大伙就都没事了。” 见三姑娘突然出现在面前,王占魁也感到很惊讶,首先他就断定,这三姑娘绝非一般人可比。倒是包媒婆先走到三姑娘跟前,讨好而恭维地说着好话。 ‘啪’三姑娘上去就是一掌,打得包媒婆双手捂脸:“我同意什么,快给我上一边去,净做些坑人的事,你将来不得好死!” “三......肖姑娘,你回来就好,我是来娶你的,只要你同意,我就把他们全放了,明媒正娶肖姑娘去独龙山做压寨夫人,与我王占魁共同闯出一片天地!” 王大当家的说着,也快步来到三姑娘的面前,那态度显得十分真诚,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耀武扬威。而三姑娘却依然是大义凛然,脸上露出了拼死一博的豪气。 第046章 胡子竟然能撤退 肖三姨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惊讶,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回来,这胆子也忒大了,但人人也都为她捏着一把汗。 不过肖三姨却显得很泰然自若,好像是并不害怕,在王占魁来到面前时,她也没有正面去回答王占魁的话,甚至是很威严的瞪了王占魁一眼。 “亏你还是大当家的,这件事做的根本就不地道,甚至没有一点人性,还不赶快放人!” 在三姑娘的大喊声中,王占魁虽然不那么耀武扬威了,但他还是有些死皮赖脸,不肯轻易的就放人。王占魁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去拿捏这个三姑娘,她绝对不会轻易就范。 “哈哈......嘿嘿......,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绝不放人!” 见王大当家的依然站着不动,而是干笑着不肯放人,三姑娘也知道王占魁绝对不会轻易放人,而这样僵持下去对解决问题不利,于是三姑娘转而做出了让步。 “走,你跟我进屋说去。咱们俩可以单独谈,但你必须先把所有人都放了。” 面对三姑娘怒目圆睁,王大当家的也有些妥协了,毕竟三姑娘已经现身,再拿这些人来做人质也不太好,何况他们也跑不了。 “那好,把人都放开。肖爷,包媒婆,咱们上屋里去唠,就让这些人先待在院子里。” 王大当家的此时可能也有些心虚,正好就坡下驴,于是让手下的把人放了。他想带着包媒婆进屋再跟肖姥爷、三姑娘好好谈谈。 “他们谁也不用进屋去,就咱俩谈。” 三姑娘气势汹汹地先走进屋,王占魁也只好尾随着跟了进去,但他还是比较小心,让两个胡子在门口看守,于是在王大当家的进屋后,两个胡子随即也横枪站在门外。 “你到底答不答应?搞得我云山雾罩的。” “我答应你什么?告诉你王占魁,我只能同意跟你入伙,但你还得答应我几个条件,否则我不会去你们的胡子窝!” 三姑娘依然怒目以对,这让王占魁很是不爽,但他可没有发作,不知道为什么,王占魁在这个三姑娘面前有些张扬不起来,但他表面上可不会示弱。 “那可不行!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不答应嫁给我,这院子里的人可一个都别想活!” “你简直是猪脑子,你有老婆孩子,我一个大姑娘就这么嫁给你了?再说,这屯子人知道我嫁给你,我爹的脸往那搁?啥事不想的周全点。” 三姑娘的声音小了下来,态度也有些软了下来。这让王占魁感到很欣慰,看来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于是他更是把话拉了回来,连忙做出解释。 “我回去就休了那婆娘!她比我大好几岁,碍着她爹的面子,我才娶了她,这已经十多年没有来往了,我早就把她送到端龙岗我爹家去了,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肖姑娘你要是跟了我,就是咱独龙山的压寨夫人,我对天发誓,绝不会亏待你!就是山寨的大事小情,你肖姑娘也可以呼风唤雨,咱们逍遥自在,占山为王!” 王大当家的为了表明态度,双手抱拳,对着三姑娘发誓盟愿。其实三姑娘早就有了她的想法,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狂放的个性常常出乎人们的预料。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答应我几件事,我可以考虑答应你的要求。” “你快说,只要我王占魁能办到的我都会去办,不办好天打五雷轰!” “那好,你听着:这第一,不能跟大伙说我要嫁给你,表面上就说我要去入伙。这第二,你也看见了,我家有个受伤的孩子,让我去独龙山,就得带着他。 第三,你必须在腊月二十八端龙岗云二爷家五小姐结婚那天,半道上把她给我抢上山保护起来,不许动她一根毫毛。 这第四,你要到距离独龙山五十里的大站镇德阳旅馆来迎娶我,我要明媒正娶,让独龙山的所有兄弟们都知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压寨夫人。 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过年以后的二月二,我会准时到大站镇德阳旅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会死给你看,姑奶奶说到做到。” 三姑娘说完,真的从怀里掏出刀来,架在自己脖子上。这让王占魁有些不知所措,慌忙上前去阻拦。 “别,别,千万不要这样!我答应你就是。” 王占魁感到三姑娘还真不是个善茬子,这样暴烈的性格还真是难以驾驭,不过好姑娘哪有没脾气的,自古烈女多豪杰吗,于是王占魁继续哄着三姑娘。 “只是按我们的规矩,过年的时候是不能干活的,更不能去抢嫁娶的姑娘。 何况端龙岗云家也不是好惹的,他儿子听说都当团长了,手下可是有一千来人呢,弄不好咱们独龙山都会保不住。” 此时王大当家的可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没想到三姑娘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忧的是半路去劫持云家五小姐这事很难办,弄不好会遭到云家的疯狂报复。 “你少特么跟我找借口!说什么过年时不能干活,今天你这活不是也干了吗?痛快说,给姑奶奶一个满意的答复!” 三姑娘有些步步紧逼,刀已经嵌进自己的肉里。这可是让王占魁有些担心,凭三姑娘的性格,她是会鱼死网破的,别到时候弄个鸡飞蛋打,于是王占魁连忙应承了下来。 “好,就这么定了。我想你也不是反悔之人,到时候出差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这是二百块大洋,去买点嫁妆。说好了,二月二大站镇再见。” 王大当家的很恭敬的把钱递给三姑娘,以显示他的诚意。 三姑娘当然也不客气,她放下刀,接过钱,跟王占魁点点头,然后又对王大当家的继续嘱咐。 “我可告诉你,绝对不许伤害云家五小姐,不然我说的话可是不算数!” 王大当家的当然点头应允。于是二人就一起来到院子里,王大当家的显得很兴奋,清了清嗓子,对着他带来的胡子,以及焦急等待结果的众人训话。 “崽子们,把这些人全部都放开,该回家回家。三姑娘,不,是三老弟已经同意到咱们天窑子独龙山入伙,我答应她在家过个团圆年,正月以后正式进山,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肖老爷子,今天王占魁多有得罪,还望你老原谅在下鲁莽,王占魁给你赔罪了,也给老太太和全家人赔礼了。 众位乡邻,我王占魁今天多有冒犯,希望大家不要往心里去,就当开了个玩笑,大家都请回。” 第047章 灾难远没有过去 王大当家的来到院子里,大声的宣布把所有人都放了,然后竟然一一的作揖施礼,表示歉意, 这可让众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今天是怎么了,王大当家的一会风一会雨的。 更不知道三姑娘用了什么魔法说服了王大当家的?但都不敢去问,既然胡子们答应放人,那还不赶快跑,于是众人在千恩万谢声中仓惶离去。 众胡子也在王大当家的带领下,毕恭毕敬地向肖家一家人告别,然后一溜烟地离开了刘家铺子,就连那个包媒婆都是一脸懵逼。 可当肖家人在惊恐中缓过神来时,咋想咋觉得今天的事情确实有些蹊跷,让人一头雾水。 特别是肖姥爷,他想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收场,绝对不是三姑娘答应入伙那么简单。 “你咋这么不听话呢?咋就不顾一切的跑回来了呢?不是不让你回来吗,天塌下来由我们顶着,没有你这样惹是生非而又不听话的孩子。 再说你怎么就能答应胡子去上山入伙呢?一个姑娘家哪有去当胡子的?到那个胡子窝就没好人了!你啥事也不跟大人商量,怎么私自做主呢!” 肖姥爷开始埋怨起女儿来,他这样生气也是正常的,任何父母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当胡子,入了那样的狼窝,人这一辈子就算是彻底报废了。 “我在我二姐家想了一宿,觉得不回来不行。我二姐也没拦住,我就起早赶回来了。 我不回来能行吗?你没看那架势,不但咱家要遭殃,还连累那么多人,今后咱们在这屯子可咋住呀?” 三姑娘跟爹爹解释,以说明她赶回来是正确的。可肖姥爷却不这样认为,不管咋说都不能去当胡子,这不是正路,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你回来就能管用了?还不是得答应去当胡子,爹咋也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哇,过完年你就马上走,躲得远远的,让他们永远都找不着你。” 肖姥爷觉得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当胡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跑得越远越好,宁可下半辈子遭罪,也不能让人家去戳脊梁骨。 “爹,你不想想,我要是跑了,他们这些个胡子能善罢甘休吗?到时候还不是得到咱们家来要人,最后弄得咱家破人亡,还得连累屯子里大伙。 再说了,我能跑到哪去?到谁家还不得连累谁家。就算胡子找不着我,我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的,最后命运还不是一样吗,能比去当胡子好到哪去?” 三姑娘想继续说服爹爹,让爹爹知道这个道理。但爹爹哪能听得进去,就连妈妈也反对三姑娘去当胡子,让她赶快找个人家嫁过去。 “要不就赶快找个人家嫁了,让他们这些个没有人性的胡子们死了心。” 肖姥姥的提议也当然遭到了三姑娘的反驳,三姑娘觉得自己年岁已经大了,本来就不好找婆家,现在仓促去找,恐怕连个二婚都找不到好的。 “随便找个婆家,肯定找不到好的,与其窝窝囊囊,还不如不找。再说现在谁家敢要我呀?就算是找着了,不也得把人家给坑了,胡子们能轻易死心吗?” 三姑娘依然觉得这办法肯定不行,但这却更惹恼了肖姥爷,他立即又对女儿大喊了起来。 “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去当胡子行,你咋说我也不能答应!” 虽然肖姥爷还是坚持不让女儿上山,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用发火来发泄胸中的不满,于是三姑娘又继续好言相劝。 “爹,你想想,我去入伙当胡子,遭罪丢人的只是我一个人。我要是不去,不管我一人遭罪,全家和全屯子人都得跟着遭殃。 到那时,后悔可都来不及了。咱们一个小户人家,哪有能耐跟独龙山作对呢?那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明摆着去找死吗? 我都想过了,就是我上山入伙当胡子,那也是被逼无奈的,这个屯子里的人都知道,也不算啥丢人,再说我去当胡子,也是为了全家和屯子里的乡亲们安全。 要娶我的那个男人死了,我也就心灰意冷了。再找也不好找,我这个脾气好人家不愿要,差人家我不愿找,一辈子就这个命了!如今被逼上山当胡子,咋也比出家强,好歹活个痛快。” 说到这,三姑娘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但她很快就擦干了眼泪,回头看了看海子,把话题一转,继续去说明她的想法。 “海子这孩子命也不好,决不能让他再回云家大院了,继续给云家当牛做马,那样人家还不得整死他。我上山把海子也领着,先去躲两年,等海子大了,能独自生活了,我们再离开那个土匪窝。 凭独龙山的势力,云家也不能对海子家咋样,过两年消停消停,这事也就过去了,要不然海子这事也是个大愁事,你们说对吗?爹、妈!” 肖姥爷一家暂时也是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大家都默默无语。海子觉得这件事一开始就跟他有牵连,现在看果真如此,肖三姨是真想给自己找条活路哇,于是海子赶紧表态,希望肖三姨不要这样去做。 “这可不行呀,不能因为我,把三姨也给搭进去,我良心上会永远过不去。本来就给我妈惹了这么大的祸,不能因为我再连累姥爷一家啦。”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后悔也没用。现在不是你想不想这样,就是不想也不行了。” 肖三姨已经把话说透,全家人似乎是再无话可说。肖姥爷到底是一家之主,他无奈的摆摆手,制止了三姑娘的话,做了最后的表态。 “你呀!三姑娘,真是让人操心,做事也不加考虑,想咋的就咋的。现在事情闹大了,一时也没啥太好的办法。全家都琢磨琢磨,咱们还有时间,看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但是不管咋样,日子还得往下过呀,快过年了,啥事还得张罗张罗,今天先到这里,都去忙。该准备啥就准备些啥,这个年还得要好好过,不管咋样也得活出个志气!” 肖姥爷自己身子一歪就躺在了炕上,并且发出了轻微的哀叹声,看来他确实身心疲惫。 一家人的心情当然都很烦躁、压抑,长吁短叹、默默无语。一连几天,大人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干活也老是走神。 海子更是深深地自责,本来已经给妈妈添了麻烦,现在又连累上了肖姥爷一家,真是悔不当初呀! 可现在又不知道该咋办好,整日胡思乱想,魂不守舍。肖家人就在这突然的变故中,忧愁地等待着新年的脚步越走越近。 第048章 忧愁中迎来新年 马上就要快过年了,屯子里激荡洋溢出对新年的祈盼,喜悦欢乐的气氛渐渐浓烈,肖姥爷一家也在极度忧愁中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气。 这一天早晨,肖三姨早早的就起来梳洗打扮一番,她说要去海子家,想跟海子妈商量商量,看看领海子上山行不行。另外也想再听听海子妈能不能有更好的打算。 要是能有更好的出路,就完全可以不去当胡子了,人多主意就多,活人咋也不能让尿憋死呀。肖姥爷知道也阻拦不住三姑娘,从小就任性惯了,只能任由她去了。 肖三姨回来的时候,不但带回来了一些过年吃的好东西,还给孩子们买了不少炮仗,她说是用她这几年攒的私房钱买的。 肖姥爷和肖姥姥只是说了些‘不会过日子、败家’之类的话,也没有过多埋怨,怕她一上来脾气,真的就去当胡子了。一家人依然在默默的忧愁中等待着年关,只是都尽量不显示在脸上。 转眼就来到了大年三十,姥姥和舅母早早的就起来了,忙着给要供奉的老祖宗准备贡品。 肖姥爷和海子舅舅起来后,两个人又重新把院子打扫了一遍,感到满意了,才回到屋里把孩子们都叫了起来。 肖姥姥和舅妈拿出已经准备好的新衣服,让所有人都换上。海子也换了套新衣服,穿上梦露送给他的棉鞋,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一家人都把愁事暂时压在心底,准备乐乐呵呵地迎接新年了。 三姨抱着铁蛋,领着海子、大柱子和英子,来到院子里放了一小挂鞭,大柱子还拆下来一些,拿在手里一个一个地放,孩子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村子里也不时响起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大街上也不时传来问候声、谈笑声,整个村庄笼罩在新年的喜庆气氛中。那是年的味道,年的回味与祈盼。 肖姥爷、海子舅两人屋里屋外地忙着贴对联、贴挂钱、贴年画。屋里屋外到处贴满了红红绿绿的对联、挂钱、福字,给新年增添了浓浓的喜意。 早饭吃的很晚,也是平常的饭菜,只是菜里比平时多了几片肉。农家过年这一天大都是两顿饭,半夜才是过年的正餐。 吃完早饭,肖姥爷和舅舅把屋子再次收拾干净,在里屋靠西边的柜子上,供上了老祖宗。 肖姥姥和舅母认真地洗了好几遍手,才把贡品一样一样地端上来,放在已经铺上黄纸的柜子上。贡品也都是农家常见的鸡、鱼、肉等等,一共八样,都是用碗装盛着。 所供的老祖宗是画有象征始祖的两位老人,下列两排手拿笏板的官员,最下面是一男一女俩小孩在放炮仗,男孩子正用香火点炮竹,女孩捂着耳朵在一旁观看,画面生动、有趣。 整个画面的空白处便是一排排留有空白的竖格,从上至下写着一代代去世先祖的名字,有男也有女。画面既庄严肃穆又令人敬畏,农家对先祖的敬仰与崇拜是刻在骨子里的。 把祖宗牌位挂好后,肖姥爷毕恭毕敬地点上一炷香,然后叫来全家人给祖宗磕头。全家人在铺着麻袋的地上按辈分依次磕完头,敬祖宗的仪式就算结束了。 从这一时刻起,真正的年就算开始了。大人们告诉孩子,不许说不吉利的话,不许骂人,不许提不顺心的事,走路、吃饭、穿衣都得有个样,不能哭,见人要问好,要说吉祥话。 大柱子在妈妈的嘱咐声中,领着妹妹出去玩了。肖姥爷和舅舅也出去了,肖姥姥告诉海子说,他们俩可能到吃晚饭时才能回来。 肖姥爷好看个纸牌,往年一入冬腊月就常出去玩一会儿,今年家里事多,就没大出去,过年了,也出去散散心。 舅舅一般情况下不玩,但爱看热闹,爷两个挺对脾气,肖姥爷出去玩时常常领着他去,有时累了也让他替玩几把,两个人也都放松放松。 肖姥姥从炕柜子里找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很多的嘎拉哈,有猪的、羊的、还有狍子的,足足有一百多个,有的都掉了渣,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积攒这么多。 舅妈把刚炒好的瓜子也端到了炕上,还拿了些大块糖,分给一人一点放进嘴里,当然要留给铁蛋一大块,让他自己到一边玩去,别过来打扰大人。 “咱们几个玩嘎拉哈,海子你也玩。玩一会再做饭。” 肖姥姥把嘎拉哈一股脑都倒在炕上,然后很仔细的一人一份平均分完,几个人便围坐在一起玩起了嘎拉哈。有说有笑,有争有让,其乐也融融。 大柱子领着妹妹在外面玩够回来了,小手小脸冻得通红,也争着要一起跟着玩。 “暖和暖和再玩,手都冻得不好使了。嗑的瓜子皮别往地上扔,今天的习俗是不扫地。你替我和你三姨玩,我俩赢得多。一会我俩做饭去,让你姥带你们玩。” 舅妈拍拍大柱子的后背,让他暖和过来以后再玩。妹妹大英子当然也要参与,舅母也同意了,不过嘱咐她可不许玩赖,要听话,认赌服输。于是大柱子和妹妹接替了舅母和三姨。 肖姥姥领着三个孙子辈的孩子,在外面传来的零星炮竹声中,在外屋做饭的锅勺碰撞声中,在爆锅、炒菜、炖肉的浓浓香气中,一直玩到肖姥爷和舅舅回来,快要吃饭时才停下来。 冬天天短,就在放上桌子准备要吃饭时,天已擦黑。肖姥爷和舅舅连忙点上灯笼,还拿上几张黄纸,提着灯笼出去接神去了。 “什么是接神?我也要去!”大柱子嚷嚷着要跟着。 “接神就是恭请老祖宗回家过年。你还小,长大了再去。”肖姥爷没让大柱子跟着。 当农家一年中最丰盛的饭菜摆上桌时,肖姥爷和舅舅也回来了。肖姥爷又在供奉的祖宗牌位前插上香,烧了几张纸,领着大伙在祖宗牌位前磕完头,然后才和肖姥姥一起坐在了摆放整齐的桌子正位。 这时候晚辈们则跪在地上,一起给两位老人磕完头后,才上桌一起吃饭。这是规矩,给肖姥爷、肖姥姥磕完头后,海子和大柱子还要给舅舅和舅母磕头。 “来,全家都喝点酒,过年啦,海子也喝点,活血。” 肖姥爷让三姨给大伙都倒点酒,就是女人也不例外。大柱子此时也端起了碗,让肖三姨给他也倒一些。 “姥爷,我也要喝酒。” “你可不能喝,小孩子喝啥酒呢,多吃肉、吃菜。” 肖姥爷笑呵呵地去制止,但他本身就显得不是很坚决,甚至有纵容的意思,在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少尝点也行呀,过年春天可得让大柱子去上学了。” 三姨一边倒酒一边随口说出来了她的想法,这让全家人都感到很突然,肖姥姥第一个就表示出来疑问。 “上学可是得花钱,咱能上得起吗?” “怎么会上不起学呢,一家人供一个孩子还供不起。咱家几辈人都不识字,大柱子咋也得让他识几个字。” 肖三姨坚持她的观点,大家也不好去反驳她。倒是肖姥爷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过年了吗,大家都应该说些快乐的事。 “以后再说。今天是过大年,咱们一起碰杯!祝新的一年全家平平安安,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 肖姥爷端起碗,在全家人的祝福声中首先一饮而尽,脸上绽放出的是坚定而幸福的笑容。 此刻,一切的不顺和烦恼,一年的劳碌和痛苦,都在这融融的气氛中淡去了,一家人尽享这幸福欢乐的新年之喜庆。 晚上,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比平时多的灯,有的人家连平时的油灯都不点了,奢侈地点起了蜡烛。 绝大多数人家都在大门上挂起了红灯笼,在院子里的墙头上点起了冰灯。整个村庄比平时亮堂了很多,显示出浓浓的年味。 孩子们在大街上尽情地嬉闹,走东家串西家地玩着,品评着谁家的灯明亮,谁家的福字和挂钱多,谁家院子和门前装饰的漂亮,整个村子都荡漾在一片祥和快乐的年味之中。 海子也拄着拐走出了肖姥爷家的大门外,看着比平日里更加干净,更加灯光明亮的家家户户,品味着浓浓的年味,但他的心情还是快乐不起来。 不知道家里的妈妈、妹妹、弟弟们现在都在干什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们也都在想念自己,估计也会去偷偷的流泪,这是人之常情,谁家的亲人都会这样。 但这一切的后果都是自己造成的,不但给自己,更是给家里造成了深深的伤害,海子很自责,甚至有些绝望。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跟家里人过年团聚了?自己未来的路该去往何方?这样的结果是自作自受,但给亲人带来的伤害是难以弥补的! 海子就这样呆呆的凝望着家的方向,直到肖三姨呼唤他进屋去,海子才擦干了泪水,答应着返回了屋里,还要显得像没有什么心事一样。 第049章 欢喜悲忧过大年 天早已黑了下来,屯子里也开始肃静下来,虽然也不时传来零星的爆竹声,但仍然让人感到心静,这是除夕夜前最静谧的孕育,等待着除夕夜时最欢乐的爆发! 肖家的女人们忙着剁馅、和面、包饺子,海子也凑过来帮忙。肖姥爷沏上一壶浓茶,慢条斯理地一口口喝着,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海子舅舅不时地里外走一走,张罗着发纸时的用品。跑出去玩的大柱子和妹妹这时也回来了,一边帮着大人往盖帘上摆饺子,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出去玩时的见闻。 “你这孩子长大了也不能勤快,摆放的饺子都躺着。”舅妈一边给大柱子做着示范,一边嗔怪地说。 “三姨,你可要多包点钱,我好多吃几个。”大柱子央求道。 “给我包一个带记号的,我也要吃钱。”小铁蛋看来已经有了经验,他要求肖三姨给他单独包几个带记号的。 “包,都包,钱都洗了,有八个呢,包管你们都能吃着。现在包的饺子是放到外面冻着的,留着初一早上煮,包完了这些再包年午夜吃的。” 肖姥姥不厌其烦的给外孙子解释,她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断过,显得更慈祥可亲。 包完饺子,还剩下一点面和馅。海子知道那是有意剩下的,肖姥姥说剩面皮来年有衣服穿,剩饺馅来年有饭吃。农家过年讲究很多,就连说话都不能说‘没了’等不吉利字眼。 肖姥爷喝足了茶,站起身下地说:“看看啥时候了,是不是该发纸了,咱们得抢前点。” “家家都想抢前,这一年一年的过得越来越快。”肖姥姥不愿太早去发纸,说发纸早了日子就过得快,年岁大了就嫌日子过得太快。 说话的时候,外边已传来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发纸了。农家所说的发纸,其实就是在新年旧年之交时举办的仪式,简单而富有情趣。 肖姥爷让舅妈先烧上水,准备煮饺子。然后又把大家都叫到院子里,看除夕夜发纸和放鞭炮。 舅舅抱来了黄豆杆和芝麻杆,放在院子当中,准备点火。黄豆杆火旺,芝麻开花节节高,预示着来年大吉大利。黄豆杆和芝麻杆也都是原来就准备好的。 肖姥爷在地上画了三个圈,放进去三叠黄纸,纸上都写着表,就是给故去先人烧纸钱写的地址。这些地址是海子写的,有肖姥爷的爹妈一份,海子舅的爹妈一份,还有海子的爹一份。 肖姥爷让海子舅和海子向东南方向磕了三个头,把各自面前的纸点着,嘴里还要叨咕着让故去的老人收钱。 肖姥爷自己也对南方磕了头,把另一份纸点着,向三个圈外撒去,说是打发外鬼神的,然后才点燃自己面前的那叠纸,嘴里也不停地叨咕着。 舅舅点燃了院中的那堆火,肖姥爷领着男人对着火堆磕头,并往火堆里撒了些黄纸,当火堆烧得正旺时,大柱子在三姨的指挥下,燃放起鞭炮。 刹那间,鞭炮声不绝于耳,把人们的欢乐与期盼带到了顶点。放完炮,又放花,喜庆气氛被一次次推向高潮。 也就是肖姥爷一家发纸的前后,屯子里各家各户也都用相同的仪式,辞旧迎新。鞭炮声、欢乐声响成一片,伴随着熊熊的火光,在天际间回荡。 大年夜的饺子煮好了,舅妈往火堆里扔了几个,又端了几个放在灯笼杆下。然后大家一起回屋,准备吃年夜饺子,辞旧迎新的仪式也就结束了。 回到屋里,放好桌子。肖姥爷又领着全家在祖宗供桌前绕了几张纸,点上供香,放上一盘年夜饺子,磕完头,才一起围坐在桌子上吃饺子。 肖姥爷仍然劝大家都喝一点酒,说些吉利话。大人们都不忙着吃,笑呵呵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喜滋滋地享受着他们的快乐。 “我吃着一个”,“我也吃着一个”。孩子们从嘴里掏出铜钱,那轻轻咯牙的感觉,吃到铜钱的炫耀,滋味美极了,幸福到心里,更把祈盼和希望寄托向未来。 抢先吃饱的孩子们,按辈分给大人磕头。长辈们一边乐呵呵地说:“好了好了,别磕了。”一边从兜里掏出几个小钱,分发到孩子们的手里。 肖三姨今年是最大方的,一人给孩子们一块大洋压岁,海子也有份。这可是数目不小的钱哪,一般人家可都出不起。肖姥爷本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是过大年,就把话咽下去了。 一家人吃完除夕夜饺子,肖姥爷让舅舅去把各屋和外面的灯笼里都换上新蜡烛,让舅妈端来满满的一盆饺子汤,让每个人都喝上一碗,说是原汤化原食,来年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然后又让三姨去把缓好的冻梨、冻柿子、沙果连同瓜子、糖果都端上来,让孩子们尽情的吃。他自己则从柜子里掏出一副纸牌,铺上布垫,慢悠悠的摆了起来。 “爹,你就出去找人玩会,自己在那摆,多没意思。”三姨知道爹每年吃完除夕夜饺子后,都会出去玩半宿,初一早晨才回来跟家人团聚。 “今年就不去了,一会帮你大姐收拾完了,我们几个一起玩。年午夜如果手气不好,一年都不顺,就不去了,在家陪你们玩,一起过年更乐呵。” 收拾停当,一家人便挤在一铺炕上,吃起了零食。肖姥爷、肖姥姥、舅舅、舅妈四个人在炕头玩牌。三姨领着几个孩子在炕梢玩嘎拉哈,还不断的逗着铁蛋。 不过铁蛋还是要睡觉,三姨不允许,说年午夜要是早睡一年都没精神。于是铁蛋就过来给打搅混,三姨就前后左右地阻拦他,逗他玩,不让他犯困。 几个孩子围着三姨边玩边闹,欢笑声在屋里弥漫着,扩散在除夕夜的夜空里。 农家的年过得很有滋味,一直要到正月十五以后才会渐渐淡去。可初三的早晨,肖姥爷按习俗给供奉的老祖宗上完香,做完最后一次祭拜仪式,就把祖宗牌位收了起来。 当然,有的农家还要供奉到初五,有的人家供奉的是三代宗亲,长年都不撤,但肖姥爷家就是这个习俗,每年都是要供奉到正月初三。 不过,这祖宗牌位一撤,海子就觉得这年味也淡了许多,一股没名的惆怅又悄悄的袭上心头。肖家人也是如此,常常可以听到肖姥爷和肖姥姥的偷偷哀叹声。 第050章 肖姥爷有新打算 虽说是过年,但家里摊上了大事,大人们的心情比往年可是差了很多,就连孩子们也有所收敛。 不管怎样去掩饰,脸上的愁云、轻微的叹息还是不时出现,焦虑、惆怅的情绪常常袭上心头。 “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一会儿你二姐和你二姐夫他们一家还不得来吗?” 早晨刚刚吃完饭,肖姥姥让三姑娘把家里收拾干净,说他的二女儿今天要回门,得利利索索的,不能再给二女儿一家增加压力了,二女婿可是有些胆小怕事。 “行。我现在就去收拾,顺便把年前脱下来的衣服都洗洗,今天初三是放水日。” 肖三姨边答应边出去忙活了,毕竟是年轻,干活也利索,还没有到晌午,肖三姨已经把这些活干得利利索索。 也就是快到晌午时,海子听见二姨和二姨夫抱着最小的孩子来了。肖家一家人把二姨一家热情的迎进屋,一边忙着给孩子拿吃的,一边嘘寒问暖。 “都饿了?先整点吃的。” 舅妈把二姨一家人让到炕上,就想去给他们做饭吃。而二姨却拦住了姐姐,不让她现在就去做饭。 “还不饿,吃的晚。都是两顿饭,待会再做,先上炕唠会嗑,我可是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二姐,你咋没把老大也领来呢?咱妈都想他了。” 三姨一边抱过二姐家的孩子,一边又把二姐往炕上推推,让她坐在炕头上去暖和暖和。 “你这个死丫头,也不给我个回个信。那天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把你二姐夫打发来了。你可跑得真快,你二姐夫一路上都没追上你,他也真是够笨的了。 等你二姐夫到了咱家门口,就看见胡子都把咱家给围上了,还抓来了很多人。你二姐夫这胆小鬼也没敢进院,躲在外边偷偷观察。 后来见胡子们都走了,他也没敢进屋,托人捎个话,就回去告诉我信了。你这死丫头,胆忒大了,都吓死我了,再也不能去招惹他们了,让全家人跟着担心。” 二姨一边脱鞋上炕,一边数落着三姨。看样子她的性格也有点像三姨,说话声音也不小,可她的丈夫却不像她,说话声音比较低,但也同样去劝三姨不要再去招惹胡子们。 “这胡子可是真的不能惹呀,太霸道了!听说云家大院得罪了他们,在云家大院小姐结婚时,半道上就让胡子给劫了。 听说把姑娘都给劫到山上去了,这帮没人性的胡子,啥事都去干,咱们就更惹不起人家了。” “真的呀?这帮胡子也太邪乎了,不讲天理!有啥仇你去找云二爷报去,怎么能抢人家姑娘呢?” 海子听了二姨夫的话,首先就是很替梦露担心,因此接过了二姨夫的话,希望二姨夫能够透露出更多的信息,海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听说又给放了,不知是真是假。具体啥情况我们也说不准,都是谣传,我看这跟咱们也没有啥关系” 二姨把她听说的情况说出来,这可有些不符合三姨的胃口,她是希望把梦露给留住独龙山上,因此对胡子们把人放了有些不理解。 “云家大院就该遭这报应。怎么还给放了呢?” “说啥的都有,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反正是遭劫了。凭云家大院的实力,人家总是能有办法解决的,咱不用跟着操心。” 二姨夫也不希望继续再说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不说,还容易引起老丈人一家的其它想法,勾起心中的不愉快。 而海子这时候倒真的希望梦露被劫上山,被土匪保护起来。等他和三姨上山时就能见面了,心中不觉还有些窃喜。 海子猜想,这事也许跟肖三姨有关,此刻,海子不但佩服肖三姨的胆略和气魄,而且在心理上有些依赖她了,海子相信肖三姨会给自己带来好的运气。 肖三姨回头看了一眼海子,那目光中似乎有无数的含义。海子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就不再去继续追问了。 “这孩子八成有尿了,我领他出去。大姐、二姐你们都不用动,一会我回来再给你们做饭,你们好好唠唠,一家人亲热亲热,我一人忙就行。” 肖三姨截断了关于胡子们的话题,抱着孩子就出去了。她是不想再听家里人唠嗑,因为她知道再唠下去一定会涉及到自己的话题,所以肖三姨就借故躲了出去。 “可别冻着孩子,快点回来,干啥都毛愣愣的。” 肖姥姥嗔怪着嘱咐三姨,但她却没有去阻拦,肖姥爷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让二女儿在家里多住两天。 这样二姨一家就一直住到正月初六,当然是肖姥爷不让走,说是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趟,过年了就多住几天。可初六一大早,肖姥爷就套好车,说是要亲自去送二女儿一家。 车上还带足了一些草料,肖姥爷准备在女儿家多住几宿再回来。肖姥姥埋怨肖姥爷是老贱种,送到家就回来也不算晚,还要多住两宿。 但肖姥姥也只是说说而已,一家人也都同意肖姥爷别着急回来,去二女儿家散散心,多走几家亲戚,反正眼下也没啥事,就在那多住几天再回来也无妨。 到了正月初十过晌,肖姥爷才回到家里来,而且显得十分疲惫,可他一进门却很高兴,抱起铁蛋就亲了一口,还大声的告诉舅母说他要吃饭。 “早点整饭,我可饿了,这一道上累得我够呛。” “你可真是能住。二姑娘也没给你吃饱饭,进门就喊饿。” 肖姥姥一边下地帮舅母做饭,一边数落着老伴,可心里见老伴回来还是很高兴的,还嘱咐女儿多做点好的。 吃完了饭,肖姥爷也没咋休息,喝了一口水,就叫起舅舅跟他一起去玩纸牌,仍然显得很高兴,乐呵呵的,他可是喝了不少酒,脸上也飘荡着红光。 一连三天,肖姥爷都是这样,肖姥姥说这老头可能是疯了。海子也觉得肖姥爷有些不对劲,怎么就不那么忧愁了呢?八成是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了,要不然肖姥爷不会这样。 果然,正月十三晚上吃完饭时,肖姥爷说今天就不再出去玩牌了,他把全家人的招呼聚在一起,说是要商量点事。 “我去找过陈大猎枪了。送二姑娘到家后,我就连夜去了,来回四百多里路,可真把我累够呛。 这一道上,冰天雪地,我还有些不知道路,亏了马爬犁轻快,一天能跑出二百来里路呢,所以我才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大猎枪同意收留三姑娘和海子,并让他们搬进林子和他家一起住。我觉得这件事只能这么办,说啥也不能让他们去当胡子,先去躲两年再说。” 原来肖姥爷早就有打算,只是没跟家里人说,借着送姑娘的原由,自己进山了,并且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爹把这件事提前就跟我说了,我完全同意爹的主意。陈大猎枪在山里很有名,枪打的也准,猎物捕获的多,还很有人缘。 他家据说在山里山外都有房子,要是能住进山里去,一般人就找不到,呆一辈子都没事。 海子这边我替我姐做主了,三雪到那去也很合适,跟海子互相有个照应,先躲一段时间再说。” 舅舅首先表明了态度,看来他和肖姥爷早已达成了共识,现在宣布肖姥爷的决定,只不过是通知大家,让家里人不要再为肖三姨的事情担心了。 “我俩如果跑了,胡子那边可咋整?独龙山可不是好惹的,答应人家不去,咱家和咱屯子都得遭殃,我可不想给家里和乡亲们再添麻烦了。” 肖三姨听了肖姥爷的安排,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并不把握,所以她不同意先进山躲起来。 “怕啥呀?这事我都想了,胡子要找的是你,跟全屯子的人没啥关系,他们也就是吓唬吓唬,逼咱们家就范。一看咱们死也不同意,顶多把咱家绑票,不会拖累屯子大伙的。 现在看,他们找不着你,最多把我和你妈都绑去。到时候我再让你大姐夫出去躲躲。我和你妈都这么大岁数了,早晚也是个死,我们不怕他们。 只要能保住咱家和你们平安,死也值了!再说他们实在找不着你,留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太有啥用,早晚都得放人,就是暂时遭点罪,怕啥。 何况王占魁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性,咱们小户人家没钱没物,不能把咱家咋的。最多把家产都给他,钱是人挣的,只要咱们保住命,就不怕没法活下去。 实在不行,咱们全家都搬到山里去住,离这里远远的,惹不起咱们还躲得起呢,人到难处就应该想开些,十全十美的办法哪里有,走一步算一步,天不会掉下来!” 肖姥爷既是给三姑娘解释,希望三姑娘能回心转意,也是给她鼓劲,让她安心的先去山里躲一段时间。 “这不行!我惹出的事,不能连累家里。” 肖三姨依然坚持她的主意,她觉得王占魁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家里人也肯定会跟着遭殃,她不能同意爹爹这样的安排。 “你就听你爹的!事都惹了,不遭点罪咋能挽回来。咱们家就这个命,这辈子就该遭这个罪。要不然咱们全家现在就一起搬走,躲几年等消停了再回来。” 肖姥姥当然是支持老伴的安排,说着话还落下了眼泪。这让所有人都很悲哀,谈话的气氛也进一步凄凉了下来。 看着大伙都很悲伤,肖姥爷心里也很酸楚,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哎!人哪,都是命,到啥时候说啥话,挺过去这个坎就好了。这件事既然全家都同意,也就这么定了。 这几天你们好好准备准备,过了正月十五就把三姑娘和海子送她二姐家,从那里走,进山去!” 肖三姨还想争辩,可她真怕全家一起带着她进山,那可是真的就拖累全家了。再说全家人都不让她再争辩了,一致同意肖姥爷做出的决定,肖三姨也只能先忍着,可心里还是有她的小九九。 第051章 离开了肖姥爷家 这两天,肖家都是在压抑和忐忑不安中度过的。一家人的话也少了,更不敢触及到三姑娘和海子进山的事。不过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三姑娘并不十分同意肖姥爷的安排。 肖姥爷当然也察觉到了三姑娘的心里似乎是很不情愿,所以在正月十五这一天,肖姥爷把三姑娘一个人叫了出去,找一个背静的地方单独进行说服开导。 大半个上午过后,肖姥爷才带着三姑娘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咋唠的,回来以后,二人还都显得很高兴,看来是想法达成了一致,全家人也就跟着高兴起来。 这一天是农家过年又一个欢乐的日子,正月十五这天过后,年也就算过去了。在吃晚饭时,肖三姨又给大人们都倒了点酒,恭敬地说出了她的想法。 “爹、妈还有姐、姐夫,你们可得都多喝点。我的事我都想好了,我就听爹的安排,和海子进山去躲起来。 我想胡子们要找的是我,跟谁都没有关系。只要他们还有希望找到我,就不会对家里人太过分。 我临走时让海子替我写了一封信,托人给胡子们捎过去,就说我进山去了,等秋天挣够了钱再去找他们,先稳住他们。 到时候再想办法,不行就说我到山里后就死了,从此打断他们的念想,我们家也就有可能平安了。” 一家人都觉得肖三姨说的很有道理,虽然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胡子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毕竟肖三姨同意了肖姥爷的安排,又想出了办法,看到了希望,死马就当活马医。 一家人还是很高兴,这么多天来的郁闷被打破,节日的欢乐气氛又回到了肖家,虽然这种快乐只是表面上的,但毕竟有了希望,全家人也就暂时放下了忧愁。 晚饭过后,肖姥爷和海子舅舅准备了几个小油灯,说是去祖坟地送灯,这也是农家过年时必须的礼仪,家家都这样。好在每家的坟地都离屯子不太远,送灯还是很方便的。 肖姥姥把每盏小油灯都小心翼翼地加满油,细心地调整好灯芯摆弄好。肖姥爷和舅舅天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就去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就会回来。 肖三姨领着孩子们扒了一盆子锅灶灰,洒上了油,准备到院子里去洒灯。 大柱子还拿着几根蒲棒,也蘸上油,准备用手拿着点灯。海子此时也能下地了,当然也会跟他们一起活动,可他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天刚黑下来,肖三姨就把院子里和大门上的灯笼都点着,又找出来了三个纸糊的小灯笼,点着,分给三个孩子去拿着玩。 然后肖三姨又找出过年时留下的鞭炮、烟花,让大柱子在院子里燃放起来。 各家各户此时也都开始燃放起炮竹、烟花,整个屯子又沸腾起来,再次把农家的年味推向了高潮。 天空飘起了雪花,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这话一点也不假。 肖三姨领着孩子们把洒上油的灶灰一小堆一小堆地从屋前一直洒到大门外面很远的地方,然后一堆堆点燃。 几个孩子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用小棍搅拌着小火堆,希望让它燃烧更长的时间。 各家各户也都把这样的小火堆从自家的院子里,一直撒到街上,孩子们奔跑着,嬉闹着,高声欢叫着,欢乐祥和的气氛笼罩在村庄的上空。 家里洒完灯以后,大柱子就带着妹妹、弟弟提着灯笼,拿着点燃的蒲棒跑到大街上去玩,大人们都陆续回到屋里。海子是最后一个进屋的,大街上的喧闹声让胡子再次陷入了惆怅。 肖姥爷和舅舅送完灯回来以后,就和肖姥姥、舅母一起为三姑娘和海子明天走准备吃的、用的,都用包袱包好,放在一起。肖姥爷看看时间不早了,就让三姑娘去把孩子们叫回来早点睡觉。 还没有完全尽兴的大柱子领着弟弟、妹妹回来后,脸上都被灯烟抹的一道黑一道黑的。 铁蛋一边抹着脸,一边炫耀地说:“我也给他们打鬼脸了,拿去的灯烟都抹没了。” “快别抹了,越抹越黑。咱们都好好洗洗,洗完了就睡觉。” 肖三姨给孩子们洗完脸,一家人也就睡下了。 一宿也没有吹灭灯,正月十五是灯节,家家都得点一夜的灯,整个村子都在亮亮堂堂的祈盼中,祝福今年日子过得更加敞亮。 第二天一大早,肖家人千叮咛万嘱咐,一起挥泪送别三姑娘和海子,当然场面还是显得很凄凉,这一去真的很难预料结局会怎样,只能心中默默祈祷! “到了那里要听话,会来点事,别由着性子来。你那性子得改一改了,跟你陈大叔好好相处,求他给帮忙,看有合适的就找个婆家。” 肖姥姥摸索着三姑娘的衣服,说话的声音可是颤颤的,透着离别时的哀怨,命运呀,可真能祸害人,虽然不是生死离别,可也差不多,未来的路谁也难以预料。 “三雪、还有海子,如果到了冬天还没有啥事,你们就回来,山里冬天太冷,回来咱们还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一起过大年。” 舅妈把给三姑娘和海子准备的包袱放到了车上,嘴里不停的嘱咐着,但她的眼泪早已流了下来,虽然没有嚎啕大哭,但强忍着的泪水让人看了也控制不住悲伤。 大柱子、英子、铁蛋也都跑上前来:“三姨,啥时候能回来呀?我们想你,也想海子哥,想听他给讲书。”铁蛋还非得让三姨再抱一会,抽泣着用小手去帮三姨擦眼泪。 肖三姨的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挨个的嘱咐每个人一些话,嘱咐完大人又嘱咐孩子,把能想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特别是肖三姨跟肖姥姥告别时,母女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流泪。 肖姥爷在一旁也不说话,可泪水也是早已经流了下来,那场面,谁看了都揪心。 海子坐在舅舅驾驭的马车上,两眼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更是心如刀绞。 看着自己住了近两个月的肖姥爷家,想着肖姥爷一家对他的好,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连过年都不能跟家人团聚,现在又不知流落何方,心情很酸楚,泪水不由得模糊了双眼。 马车缓缓地离开肖家院子,带着肖姥爷一家人的牵挂,也带着祈求平安的朦胧愿望,三姨和海子一起痛别离开了家人。 而海子舅舅一出院门,就打马快速的奔跑起来,他的心情当然也很悲伤,只是强忍住泪水而已。 第052章 踏上未知的前路 舅舅把海子和三姨送到了二姨家,嘱咐了二姨一些事,连饭都没有顾得上吃,就依依惜别,独自一人匆匆赶车返回去了,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但心里更惦记的是家。 于是海子和三姨暂时就在二姨家住下来。第二天二姨就要让二姨夫把海子和三姨送走,说肖姥爷说了,不能多住,怕夜长梦多,被胡子知道就麻烦了。 可肖三姨还是要坚持多住几天,说是跟陈大猎枪定的日子还没到,他还不会出山来接,现在去也找不着人。再说海子的伤还没好利落,再练习几天才能走远路。 肖二姨也觉得肖三姨的话说的有道理,就没有再坚持,同意过几天再送她们走。 毕竟是亲姐妹,舍不得分离呀,在一起多亲热一天也好,更何况这次离开,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相聚。 这几天海子在肖三姨的帮助下,体力恢复得挺快,到底是年轻,基本上可以自行走路了。 可肖三姨还是坚持领着海子不停的练习,并且时常地帮海子往受伤的部位上抹药。 肖三姨又让肖二姨去跟别人家再要了一些鸡蛋皮、黄瓜籽,炒了研碎,让海子服用。 然后再配合刘一贴的红伤药,海子的伤好得很快,一天一个样,没几天,就差不多痊愈了。 “三姨,我不想进山去,还不如去当胡子呢。” 海子借着肖二姨不再身边的时候,突然对肖三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这孩子,你那点破心眼三姨知道。就听三姨的安排,准没错,现在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能胡乱说。” 肖三姨打住了海子的话,告诉他不要去胡思乱想,更不能把自己的想法透露出来,好好养伤,快点恢复体力,其它的事情肖三姨会安排好的。 海子觉得肖三姨敢作敢为,有胆有识,真的不同于普通女子。并且三姨也是真心为自己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唯一依靠的也只有肖三姨了,唯一信任的也只有肖三姨了,于是海子也就不再说话,默默地等待,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正月的最后一天,肖二姨又催促三姨和海子快点离开。肖三姨这时也不再坚持继续住下去了,同意第二天就立即动身。 二月初一的早上,肖二姨把家里过年留的猪头肉、猪蹄都做好端上来,说是明天就是二月二了,龙抬头的日子,应该吃点猪头肉,路上也抗饿,出门也吉利。 “二月二在哪天过都行,今天就算是过二月二了,我提前给你们过。吃完饭就让你二姐夫送你们立刻就走,多吃点,吃饱了。” 肖二姨不停地往肖三姨和海子碗里夹肉,劝她们多吃点。虽然表面上强装笑颜,但内心还是伤感的。 其实在肖二姨的心目中,肖三姨和海子早就应该走,这既是肖姥爷的嘱咐,也是胡子们差不多要来的时候,正月都过去了,再不抓紧走就有可能来不及了。 吃完饭,收拾停当,肖三姨和海子都背上包袱,跟肖二姨一家告别。可肖三姨坚持无论如何也不让二姐夫去送,不管怎么劝,就是不让他去送别。 “你们自己走怎么能行?海子的伤还没好,又不知道路径,我不放心哪,还是让你二姐夫送送。” 肖二姨坚持要让二姨夫套着马车去送肖三姨和海子二人,但还是没有得到肖三姨的同意。 “我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了,二姐夫如果去送,到时候胡子跟他要人怎么办? 你要是不说还不是要找你们的麻烦,绝对不能去送。到时候就说是我们自己走的,上哪去了谁都不知道,胡子拿你们也没办法。” 肖二姨觉得肖三姨说的也有道理,她又死命地坚决不让去送,虽然依然有些不放心,也只好让她们自己走了,但心里却很哀伤,姐妹分别,又不知道结果如何,其悲伤程度可想而知。 渐渐地离肖二姨家越来越远了,肖二姨家出来送别的人也都回去了,只有肖二姨一个人还在送。 肖三姨拦住了肖二姨,对她说:“二姐,你也别送了。咱们摊上这事就得认命,你也不用为我操心,干啥都能活命,怎么活都是个活,你就放心。” 肖三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到二姐的手上,紧紧的攥住肖二姨的手,含泪嘱咐她。 “二姐,这是一百八十块大洋,你给爹妈捎回去,但一定要等到二月二以后。爹要是被胡子抓去了,就用它去赎。 要是咱们家没有人被胡子抓去,就用它再置点地,日子也能过得更宽裕一些。 告诉爹爹和妈妈,还有大姐、姐夫,千万不要惦记我们俩,一定要好好带着孩子过日子。 记住,告诉爹,千万要让大柱子念点书。顺便给海子妈也捎去话,让她放心,别太惦记了,我一定能照顾好海子。 等到过两年消停了,我就领海子回来跟她们团聚,眼下先忍着点,可别太苦了自个。 海子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就凭海子的心计,到哪也都错不了,我们能活得很好,千万别太惦记。 二姐你也就此停下,别送了,送多远也得分开,我和海子得走了,要记住我说的话!”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是不是爹爹给你们的花销?既然给了,就不能再拿回去。” 肖二姨对肖三姨手中有这么多的钱感到吃惊,她知道家里不应该存有这么多的钱,心中知道这些钱有些来路不明,但她也不好去深问,琢磨着这钱可能就是爹爹给三姑娘的花销。 “二姐,你就别问了,快回去,一会孩子该找你了。记住给所有人都带个好,祝福家里人幸福安康!” 肖三姨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拉着海子就走,还偷偷地抹着眼泪。真的要离开家,离开亲人,谁的心都难以忍受。 海子此刻的心情更是复杂,回头看看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的肖二姨,又看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的肖三姨,他也毅然地加快了脚步,去追赶不知要去往何处的肖三姨。 天气开始暖和了,路边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春天快来了。走在满是尘土的乡村土路上,海子和肖三姨两个人都不多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毫无遮拦的原野,一眼望出去好远,大地默默地伸向远方。整片的黑土地被白雪断断续续地覆盖着,稍突出的、靠近阳面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黑土,道路边的荒草也从雪里钻出来,随风微微抖动。 这一切都预示着春天即将来临了,有些勤劳的庄稼人已经开始往自家的田地里送粪肥,一堆一堆整齐的排列着,给冰封的大地带来了些许生机。 路上很少有行人车马,显得很单调,也很沉寂。海子想问问肖三姨这是要往哪里走? 可又担心肖三姨觉得自己不信任她,于是就不出声,默默地跟在肖三姨的后面往前走。 看着肖三姨一往无前的劲头,海子断定她已经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义无反顾地朝着既定的目标走去。 海子紧紧跟随,可是毕竟他的伤刚刚养好,走了一段时间,他的伤就有些隐隐作痛,渐渐地被肖三姨落下。 “别着急,走不动咱们就歇一会,看看能不能搭上顺道车,我估计能差不多。来,三姨扶你歇一会。” 肖三姨说着,就转过回身来扶海子,想把他扶到一块稍高一些的土坎上歇一会,可海子却显得很倔强,不但不想让肖三姨来扶着自己,而且还想继续往前走。 “我自己能行,咱们还是快点赶路。” “快别逞强了,歇一会再走,你的伤刚好,别累坏了。” 肖三姨还是扶着海子在道边的稍高处坐下来,边歇着边唠着一些闲磕,但她却没有明确告诉海子,她们俩此行究竟要去往哪里,这让海子还是心里不落底。 二人就这样走走歇歇,海子还不时得到了肖三姨的搀扶帮助,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中午饿了二人就吃了点随身带的干粮,继续赶路。到过晌时,二人很幸运,搭上了一辆顺路的马车,行进的速度陡然就加快了。 第053章 坚持走自己的路 快要到黑天的时候,海子和肖三姨来到了大站镇。这可是一个比较大的集镇,各类买卖很齐全,但由于是刚出正月,街上的行人却很少,显得有些冷清。 肖三姨领着海子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黑天住的地方,一边走一边打听。 海子可是觉得又累又饿,要不是半道上搭上了人家的马车,现在肯定也到不了这里。 “刚出正月,有地方住,不知道姑娘要住什么样的房间?怎么个住法?” 肖三姨带着海子来到了一个比较敞亮的旅店,店伙计连忙走上前笑脸相迎。 肖三姨仔细的打量打量店伙计,回头又把海子扶到了旁边凳子上坐下,这才去跟店伙计搭话。 “这是我男人,岁数可比我小,现在身子还不太好。我想要一个好一点的房间住,快点给我们弄点吃的,赶到这里可是饿坏了。” 肖三姨一边说一边回头使劲地给海子使眼色,不让他多说话,然后随手给店伙计递上去一块银元。 “那就住楼上,那里朝阳,还暖和。你们能住几天呀?”店伙计一边问,一边拿出了簿子进行登记。 “先歇一天看看,根据情况明天再定,我男人可是实在走不动了。” 肖三姨胡乱编了两个名字,店家也不去计较,热情地把她们领去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确实挺好的,该有的设备一应俱全。等到二人吃完饭,肖三姨就把窗帘拉上,看着房间一侧摆放的洗澡木桶,招呼着店伙计给打来热水,说是她要洗澡。 “三姨,咱俩住一个屋吗,这不方便?” 海子有些腼腆的对肖三姨说出了自己疑虑,虽然肖三姨不是外人,但毕竟是男女有别,何况肖三姨还是个大姑娘,海子觉得还是应该避讳一些好。 “唉,这也是没办法呀!可也没有啥不方便的,咱们分开住不行,出门在外就得在一起有个照应。 没有啥可忌讳的,你该不会嫌弃三姨?你当着外人的面得管我叫媳妇,不能说走了嘴。” 肖三姨态度很坚决的把海子给顶了回去,因为她们是以夫妻名义入住的,分开房间住不行,何况是出门在外,两个人是不能轻易分开的,因此海子也就不敢再吱声了。 店伙计把水打来,试了试水温,又拎来了一桶水放在一边,这才对二人说话。 “你们俩口子快洗,洗完后喊我一声就行,我上来再把脏水倒掉,这位小先生看样子身体也有不适。” 肖三姨也试了试水温,然后就吹灭了蜡烛。好像海子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慢慢的脱去了衣服,坐在大木桶里洗澡。 在木桶里泡了好一会儿,肖三姨招呼海子过来帮她搓后背, 海子不但感到惊讶,心里也不情愿。 但肖三姨大声喊,好像很生气。海子怕外人听见,又真怕肖三姨生气,就过去站在木桶旁,很笨拙地帮肖三姨搓后背。 “你这个孩子啥也不会干,连搓搓澡都这么笨。” 肖三姨洗完澡,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海子根本就不会搓澡。但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正埋怨海子的意思。 肖三姨摸黑穿上衣服以后,就催促让海子也洗洗,说这水热乎,洗完澡很舒服。 海子可是不太愿意,肖三姨就硬逼着他洗。没办法,海子也只得脱的仅剩下裤衩坐在木桶里洗澡。 肖三姨也过来帮海子搓背,她搓得可比海子强多了,就像小时候妈妈给搓澡一样,从心里到身体都很舒服。 然后肖三姨还让海子把裤衩也脱了,帮他拧干,凉上,用另一桶水帮他冲冲身子。 二个人洗完澡,穿好衣服,招呼店伙计进来收拾完以后,肖三姨就脱去外衣,吹灭了蜡烛,催促海子快些躺下,说累了一天了,快早点歇着。 这是一个像农家小炕似的床,不大,最多可容纳下三个人,还仅有两套被褥。 肖三姨在炕的一侧首先躺下,海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能在另一侧躺下。 两个人躺下后,半天都没有动静,而是各自想着心事,时间不长,肖三姨转过身来,面对着海子,轻声跟海子说话。 “你知道三姨为啥要领你到这里来吗?” “咱们不是要进山吗?路过这里。” “进山?净想好事。咱们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独龙山那帮胡子能轻易的放过咱们吗? 再说王占魁他找不到我,还不得拿我爹和全家、甚至全屯子出气吗?” “那咱们可咋办呢?我也觉得躲出去也不是啥好办法。” “实话跟你说,我都跟王大当家的说好了,二月二那天他来这里接我,咱们一起去投奔独龙山入伙。” “这样做行吗?肖姥爷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呀!” “没有事,一时半会爹爹他们还不会知道,等将来知道了,也没啥办法,时间长了也只能默认了。” “三姨,你这个人主意真正,这会让家里人伤心的。” “傻孩子,你还是不知道三姨心里想的啥。我都二十三岁了,还没有个婆家,哪有像我这么大的没有找婆家的?。 原来我相中的那个短命鬼,起初你肖姥爷也不同意,后来看我铁心了,才同意了。可谁知道他短命,我们还没有亲热过他就死了。 你三姨我命苦哇!再找也不好找了,就凭你三姨这脾气,差不多的人家是不愿意要的,要找只能找二房,可你三姨不甘心哪,到现在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从给你买药那天碰到王大当家的,我就突然有个想法,去投奔独龙山,也好把你带走,决不能让你再回云家大院遭罪了。 可谁知这王大当家的非逼我给他当压寨夫人,我左思右想,也只能答应他,这也是我最艰难的决定,虽然是无可奈何! 不过我提出让他答应你也上山入伙,并且让他把梦露也劫上山去,他都答应了。 还记得我年前去过你家吗?就是让你妈想办法把这事告诉给梦露,别到时出啥差头。” “三姨,原来你这么办都是为了我呀!可是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海子不值得你这样,这会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得安宁!” “傻孩子,这些都是三姨自己愿意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记得我给你二姨留下的钱吗,那就是王大当家的给我的二百块大洋。我去你家给你妈八块,又花了点。 咱们要是现在反悔,那肯定是不行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当胡子也没有啥不好,都是被逼上梁山的。 好在有我们俩在一起,关键的时候能有个照应,等你长大了,咱们再做打算,寻个好去处,安安稳稳过日子。 只是可惜呀,便宜了那个胡子老犊子!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哪!但这也是命啊!” “三姨,要不咱再想想别的办法?” “三姨我都想过了,只能走这条路了。你不是看过梦露的身子吗?不管咋的是亲热到一块了,这也是个福分。 你看三姨的身子是不是也挺好看的,可三姨可就没有这个福分呀!只能听天由命。 三姨我恨不得找一个相中的人,把身子给了他,也算报复一下那个胡子老犊子,可现在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海子不再说话,从心里为肖三姨惋惜。又觉得对不住肖三姨,要不是自己惹得祸,哪能连累这么多人呢?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往前闯了。 肖三姨也不再说话,显然也是在想心事。不一会,就从蒙着的被窝里传出轻轻的抽泣声…… 肖三姨也是女人,别看她白天像个刚强的男人,心里也肯定有女人脆弱的一面。 海子想去安慰肖三姨几句,但又不知说啥好,只能干着急,半躺着身子眼巴巴地看着肖三姨蒙在被子里抽泣。 好半天,肖三姨才止住哭泣,她露出头,转过身,把手伸出来抓住海子的手,力气很大,好像是抓住了依靠。 “睡,别替三姨担心,有你在旁边,三姨就什么都不想了。我不答应王大当家的,在那胡子窝里,也得让别人给祸害了,只有嫁给他,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也比让那些小胡子祸害了强。 你也长大了,要活得像个男人,无毒不丈夫,在胡子窝里要想活出个人样来不容易,心狠手辣是必须的,有时候还得泯灭人性!好了,别多想了,睡……” “三姨,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无论走到哪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切都听你的。” 海子咬紧牙关,甚至攥着肖三姨的手举起了拳头。这让肖三姨也信心倍增,她相信海子以后肯定错不了。 “路是人走出来的,别认命,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虽然暂时会受些委屈,但忍辱负重也要坚定信心,直到达到目的的那一天!” 肖三姨把海子的手攥得更紧,内心的信念也就更足。于是两个人的手就这样一直握在一起,直到天亮,显示出她们携手跟未来命运抗争的信心和勇气。 第054章 毅然入伙独龙山 二月二这一天的早晨,肖三姨和海子二人早早就起来了,海子还帮助肖三姨认真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让肖三姨看起来更像新婚不久的媳妇。 刚吃完早饭,十几个胡子就来到了德阳旅馆。肖三姨也不多说话,领着海子就跟胡子们走了。 弄得德阳旅馆的店伙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敢去问。 走到半路上,只见王大当家的和包媒婆早已迎候在那里。包媒婆给肖三姨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就地举办了简短的祭拜天地仪式,然后把肖三姨引进轿子,三姨也不反抗,被胡子们抬着向独龙山走去。 来到了独龙山山下的山寨门前,还有吹鼓手在迎接,吹吹打打地把肖三姨抬上山。 一直用轿子把肖三姨抬到了山寨大厅前才放下,海子也就晕晕乎乎的跟在后面,此时更显示出了他的行动还还很笨拙。 一切都是按结婚的规矩,由包媒婆主持,仪式举办得也很热闹,众胡子们狼一样的欢庆嚎叫。 海子则像傻子一样看着,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心里在流泪,痛惜肖三姨就这样毁了自己的一生。 等到仪式举行完,王大当家的手牵着肖三姨的手,坐在了大厅婚宴的主位置上。 只见王大当家的正襟危坐,脸上放着红光,大有人生得志的豪气,威严的看了看众胡子们,抱拳打供。 “今天是我王占魁大喜的日子,承蒙各位兄弟们多年的抬举,拥戴我王占魁在独龙山掌柜。今天又都来给我捧场,让我王占魁脸上萌光,多谢了! 承蒙老当家的厚爱,还把姑娘嫁给我,但是我俩多年不和,早已分道,从今天起我俩就啥关系也没有了。 这位肖姑娘是我娶来的压寨夫人,也是你们的大嫂,是我独龙山内当家的,兄弟们要按山寨规矩叩拜相认。” 众胡子都着急喝酒,连忙跪下一起叩拜新来的压寨夫人。而随着包媒婆一声‘开席!’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胡子们就要肆无忌惮的大吃海喝起来。 “慢着!我还有话要说。”新夫人肖三姨大吼一声,众胡子都连忙停下筷子。 “我想问问王大当家的,不是答应过我,把云家大院的五小姐劫上山吗?怎么不见她!她可是我外甥相好的,何不趁这大好日子也给他们圆房。” 新夫人说话从容不迫,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窘态,确实像见过大世面的人,更有压寨夫人的派头。 “夫人,实话跟你说,我是让兄弟们下山去劫了,也劫住了。可没想到那天云家四姑娘和五姑娘一起出门子,他娘的给劫错了,把个四姑娘给劫来了。 后来云家二公子带着兵围住了独龙山,要抢人。我一看,这阵势还真有些不好对付,而且也来到年了,反正也劫错了,就给了他一个顺水人情,让云家把四姑娘给领走了。 后来我打听了,那个五小姐是嫁到郭家大烧锅去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人去把她给抢回来,交给夫人处理,你要咋办随便你。可今天不行,云家五小姐根本就不在独龙山呀。” 王大当家的对新夫人还是显得毕恭毕敬,毕竟这件事让他给办砸了,何况现在正是新婚大喜,两个人可不能闹掰,让崽子们看笑话,更不能给以后的生活留下裂痕。 “这可不行!云家五小姐她都结完婚了,白给我们都不能要了。你大当家的办事失信,我肖冬雪也不能答应你,快送我下山!” 肖三姨可是理直气壮,她要借着这个由头逼迫王占魁,让他以后不能看不起自己,压住王占魁的威风。 众胡子们都一起上前好言相劝,特别是包媒婆,更是极力献媚,而王大当家的也一直陪着不是,整个喜宴被闹得乱哄哄的。但是王占魁身边的二当家的却一直也不说话,冷眼相观。 肖三姨自知胡子是不会放她回家的,她要的就是目前这种效果。见胡子们一起服软,她也就不再坚持,但仍然大声警告王占魁,让他以后说话算数。 “王占魁!别可瞧不起我们娘们。告诉你,要是达不到我的要求,老娘什么都不会答应你,今天的饭我已经没有了兴趣,马上送我回房去休息!” 众人见挽留不住,也只好任她去了。虽然闹了这样一个小插曲,但众胡子的兴致还是不减,依然吆五喝六地大吃大喝,闹得乌烟瘴气。 海子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了他的胡子生涯,不知是福是祸,但眼下可是没有什么危险。 这一年来过得可真是漫长,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家的海子,常常偷偷地以泪洗面,他想家呀! 眼看又是一个年关,海子这一年来都没有下过山,大当家的只是让他在山上熟悉山规,练练枪法,偶尔也到各山头跑跑腿、学学舌,没啥大事,被独龙山养了起来。 肖三姨见这样不行,就软磨硬泡地把海子托付给了水香先生,让他帮助给调教调教。 水香先生见海子聪明机灵,又文武兼备,确实是个可造之才,就在征求王大当家的同意后,收留海子在他身旁。 海子也想学点本事,就拜水香先生为师,尊称为仲父,也就是庄户人说的干爹。 海子知道,在这独龙山上,水香先生可是最有学问,最有城府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功夫究竟也多深。 水香先生姓杨,名明子,字辅仁。年纪五十来岁,来独龙山也有六、七年了。 据说这个人文武双全,深谋远虑,具有经天纬地之才,是王占魁重要的依靠对象。 水香先生的老家在湖北一带,从小跟师父进山学艺,到了四十来岁才送终师父,出山问世。 可他一路游荡,到过很多地方,干过许多行当,却总也郁郁不得志,穷困潦倒。 当他来到独龙山下,见此山紫气升腾,颇有龙脉,就上山入伙,被拜为水香,实际上干着军师的活。 在他入伙前,独龙山已有一个搬舵先生,姓孙,报号神雕,是老当家时代的元老。 自水香先生来了以后,老搬舵也就让贤了,经常游走于各窝底,干些接捻子、看风、报号之类的活。 老搬舵不常在山上住了,水香先生就成了实质上的总搬舵,既是军师,又是内务总管,在山上很受王大当家的器重,又很受胡子们的尊敬,被尊称为师爷。 肖三姨正是看中了师爷的实力,才把海子托付给他。但按山规是不允许收徒的,肩膀齐为弟兄。可在三姨和师爷的共同说服下,王大当家的才允许海子拜师爷为仲父,以避讳山规。 这一年来,海子在师爷的指点下,从学问到功夫都有了很大的长进。师爷上心教,海子用心学,师徒二人相处得十分和谐亲密,真像一对父子。 可王大当家的对海子总是不冷不热,从来没让海子下过山,也没分派给他什么差事,这倒让海子有了充足的时间专心学习本事。 虽然在山上有肖三姨和师爷照着,不愁吃穿,休闲自由,但海子还是经常一人发呆,脸上也经常看不到笑模样,总像有心事似的。 肖三姨和师爷也看出了海子这一点,但是问他也不说,只是笑笑应付,想劝说也劝说不了,只能任由他去了。 海子也知道让肖三姨她们看出来不好,可能会给她们增加负担,但仍然是打心底乐不起来。 他看不惯这帮胡子的习气,不太喜欢这样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常常想家,也想梦露。 海子最惦记妈妈、妹妹、弟弟,不知家里现在怎么样了?一年来,一点音信也没有,妈妈也肯定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在干些什么?是死是活? 眼看又要到年关了,想家的念头一浪高过一浪,总也抑制不住,有时更是一个人躲在暗处默默地流泪。 海子不想把内心的忧愁烦恼向任何人诉说,这是他做人的本质,就是不想连累别人。 胡子们也过年,而且很讲究,一进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吃的好嚼果。既不去砸窑子,也不去绑票。众胡子大多聚在一起吃、喝、玩、赌、抽。 有一些有家有口的、奸猾的胡子,还借由子告假,偷偷地跑回家里去过大年,王大当家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可是山上最欢乐宽松的时候。 离年关越近,吃喝就越好,玩的就越凶,乐得也最开心。胡子们知道,官兵这个时候也不会来攻山,正是逍遥自在的好时候。 虽然已经快过年了,海子还是照例在天还没放亮就起来练功。这一年,海子到是清闲,因此他不顾一切地拼命练功,把这当做他打发烦恼、忧愁和思恋的最好方式。 海子也曾经想把自己得到‘神龙诀’的事情告诉跟师爷,但肖三姨不允许,她让海子自己抽空偷偷的对照图谱练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 于是海子就把这件事默默的藏在心里,自己抽空偷偷的对照‘神龙诀’参悟,还真是有所收获。再加上师爷,包括赵爷给打下的基础,海子觉得自己的功力长进很大,练功也就更刻苦了。 第055章 踏上了回家的路 肖三姨和师爷见海子练功很痴迷,就劝他不要这样拼命,不能急于求成。海子只是笑笑,不作回答。没有办法,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不过海子的功力确有长进,肖三姨和师爷都心中暗喜。在闲暇时,师爷还让海子看一些古书兵法,历史古籍等书籍,并时常进行指点。 海子因为有赵爷教的武功底子,又加上师爷的细心指导,更加之海子识文断字,这一切做起来并不是很难,反而越来越上瘾,整个身心都痴迷进去。 这天,海子在山崖边的大青石板上练了一会功,就慢慢的停下来,他今天感觉到有些精力不集中,心里似乎是长了草。 这里是师爷给他指定的练功的地方,他说是这里有罡气汹涌,有很强的道场,通日月之灵光,得天地之浩气。师爷也经常来这里练功,并随时给海子以指导。 天已经亮了,淡淡的雾气笼罩在白雪皑皑的山岭之上,连树木都是白的,就像整个大地捂上了一层厚厚棉被。 海子石雕般的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家的方向,努力想象着妈妈、妹妹、弟弟现在在干什么。 他知道,今天是梦露结婚的日子,但不知道她现在活得怎么样,心里是否还想着自己? 海子有些后悔,要不是和梦露发生那样的事,今天怎么会站在这里?因此心里酸溜溜的,还想哭。 “小皮崽子,大当家的叫你去回话!” 一个传号的胡子来到海子身边,让海子去见大当家的,这让胡子很惊讶,他不知道王大当家的找他会有什么事? 胡子一般管刚入伙的胡子叫皮子或崽子,海子既是新来的,年龄又小,所以这传号的就称呼海子为‘小皮崽子’。 这一年来王大当家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传唤自己的,虽然他是自己的三姨夫,但海子知道王大当家的对自己并不重视。 要过年了,王大当家的找自己会是什么事呢?海子可猜测不出来,也不想去猜,反正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事。 但王大当家的传唤,就不能不去,海子怀着犹犹豫豫的心情来到了王大当家的住处,肖三姨也在。 “于海子,派你护送夫人去端龙岗。记住,路上要小心!到那以后不许惊动任何人,趁着黑夜进村。送到以后立马就回山,出了事我要你的脑袋! 现在就去做准备,吃完早饭就走,快去快回!该准备的已经让师爷给你们准备好了,一路上都听你三姨的安排,遇事要冷静,回来时更不能留下马脚!” 王大当家一见面,就立刻吩咐海子,可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样子他对肖三姨带着自己回去端龙岗并不十分情愿。 不过这也只是海子的猜测,具体是什么情况海子也不想去过问,能回家去看看可是海子梦寐以求的。 “让他过完初一以后再回来,这孩子可是一年多都没回家了。” 肖三姨挺着一个大肚子,自己往包袱里收拾东西,她的心情看样子可是很得意。 “一个老娘们家的,想一出是一出。要不是师爷权衡利弊,苦口婆心相劝,你就是说出天花来我也不会同意。 我可告诉你,就得在海子家隐着,哪也不能去,保护不好我儿子,我让你难看!” 王大当家的一挥手,示意海子尽快离开,末了又加了一句:“去拴个地出溜,坐大滚子招风。” 海子知道这是不让他赶大马车回去,套个马爬犁就行。一年多来,胡子们的黑话他也知道了不少,胡子们不把这些话叫黑话,称作‘春点’。 听说能让自己回家,海子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喜的是千盼万盼终于有了回家的机会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现在该干些啥,第一个就跑到师爷的屋里,跟师爷告别。 “仲父,干儿子今天要送夫人下山,特来辞行!”海子一进屋就跪在地上,虔诚的给师爷叩头。 “看把你乐的,起来,这回可随你心愿了。说话都乱套了,半文半白的。你初次下山,遇事要冷静。江湖险恶,处处小心,管住自己。按大当家的吩咐去办,走时我去送行。” 师爷并没有很详细说什么,就让海子出去准备了。海子也就前颠后跑地把东西准备好,又去马号拉来马匹,套上爬犁。这才匆匆地吃了点早饭,然后就去接夫人下山。 王大当家的携夫人在二当家的和师爷等几位头领的陪同下,来到马爬犁前。师爷俯下身,查看了一遍马爬犁上的物品,向大当家的点点头。 王大当家的一挥手,海子便赶着马爬犁在前,众人簇拥着夫人在后,一直送到山口,才把夫人扶上马爬犁,这一路上众人也没有咋说话,甚至连个像样的告别仪式都没有。 海子可不管这些,能回家就好。海子琢磨着在年三十之前赶到家里,因此在肖三姨坐上马爬犁以后,海子就催马往山下走去。 真是有些心急火燎,当海子一离开王大当家的他们,他就迫不及待地打马飞奔起来,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回到家里。 可肖三姨却没有海子那么心急,在离开独龙山胡子们的视线以后,肖三姨又像长辈那样跟海子唠起嗑来。 “海子,你不用赶那么快,今天晚上咱们还去德阳旅馆住。还记得那里吗,咱们上山时住过的。那里不是独龙山的窝底,也没有他们的眼线,还是很安全。” 海子回头本能的‘嗯’了一声,可没有说话,他心里还是想,王大当家的怎么会让自己拉着肖三姨去端龙岗呢?这时候的海子依然还没有在惊喜中缓过神来。 “你乐懵了?”三姨好像猜出了海子的心事:“我知道你想家,三姨也想家呀! 但是没有借口咱也回不去,大当家的不让咱们离开独龙山,暗地里还防着咱们娘们呢。 我借口山上没有老牛婆,阴气又重,在山上生孩子不行,向他提出要回家生孩子的要求,大当家的死活不让,没办法,我就去找师爷求情。 不知道师爷是怎么劝的,他还真答应了。让我去端龙岗猫月子,说我回家不好,而端龙岗是他的家,有他家的祖坟。但却让我上你家生去,说他家招风,怕被别人知道。 咱们是实在亲戚,你家住的又比较偏僻,还有你妈妈伺候。你更熟悉那地方,就让你来送了。 不过一开始还要再派别人来,我死活没干,师爷也说人多招风,这才让你一个人来送了。” “三姨你可真好!来,把脚也盖上,转过身来坐,有冷风。” 海子关切地让肖三姨转过身来,并且回头把被子给肖三姨盖严实,他现在可是比过去更懂事了,何况肖三姨现在是他唯一的依靠,海子当然时刻不忘对肖三姨的照顾。 “知道我对你好就行。咱娘俩先忍气吞声几年,跟师爷走近点,把他的本事学到手,有朝一日咱们合起来独霸独龙山,然后就去投靠官府,那才有出头之日。” 肖三姨说到这里,严肃地看着海子,直到海子坚定的点点头,肖三姨才继续说下去。 “记住,这事要深深地埋在心里,任何时候都不能流露出来。要学会装孙子,一步步去创造条件,等时机成熟了再干,我之所以带着你来独龙山靠窑,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嗯,我坚决听三姨的!”海子严肃地看着肖三姨,再次庄严的点点头,表示记在了心里。 海子这时越发觉得肖三姨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做事想的远,办得明白,这辈子碰到她是自己的福分。 肖三姨看着已经长大的海子,脸上已完全显露出男子汉般的刚毅。她知道没有看错海子这孩子,他有心劲,有担当,学啥都快,再经过几年的调教和历练,准能成就大事。 接下来的一路上二人也不多说话,晌午时就随便地垫了一口干粮,下地活动活动筋骨。也让马也歇一会,吃点路边的杂草,又继续赶路了。 当海子赶着马爬犁来到德阳旅馆时,天还没黑。海子首先扶着肖三姨下了马爬犁,把贵重物品自己背在了身上,其余的让店伙计给拿进了房间。 海子告诉店伙计,把马爬犁牵到后院去,给马喂上草料,这才搀着肖三姨慢慢的走上楼,又四外巡视了一遍后才进入房间。 巧的是还是来时住过的那间房,屋里的陈设还在记忆中,这不免勾起了两个人的许多感慨! 老天爷可真会作弄人,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个人都变了样,不仅仅是外貌,连心理都发生了时刻的变化。 接近年关,前来投宿的人还是很少。店伙计端来了饭菜,让二人慢慢吃,不去嘱咐怀孕的人不宜吃饭太快。 临出门时还问二人要不要洗澡,他好提前做些准备,毕竟现在客人不多,有些事情还得需要提前去准备。 第056章 拐向了乌拉海镇 店伙计很热情,要过年了,人人都变得和蔼可亲,本就很会招待客人的店伙计,此时就显得更加让人觉得热情周到。 肖三姨也是很愿意跟店伙计唠家常,听到店伙计询问需要不需要洗澡,她立刻就表示需要洗一洗。 “这就要过年了,是得洗一洗,也好洗去一年的劳碌风尘,干干净净的过新年。 不知道你们这能不能给准备点过年吃的用的东西,回来时没时间准备,回家过年咋也得带点东西呀,让全家人都高兴高兴。” 肖三姨边吃饭边跟店伙计唠着家常,她现在可是显得更稳重了,看起来还真像一个家庭妇女,很会说话唠嗑。 但实质上肖三姨经过这一年来的历练,从各方面都有了长足的长进,就算是骑、射也是出类拔萃。 “还是明天你们自己到街上去买,各店铺都开门,卖啥的都有,自己去挑选也能可心。 看二位夫妻这是头一次回家过年,怎么刚结婚就离开了老人独自出去谋生了?” 店伙计打量了肖三姨和海子半天,觉得这俩口子有些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带着些许疑问和好奇跟二人对话。 “这不是吗,都快要生了。我家住在山里打猎,那里哪有接生婆呀,只好送到她娘家去,这不买点东西哪能行呢。 本来也想过完年再回去,这不是等不及了吗,也只能在这个时间匆忙往回赶。” 海子也编瞎话应付店伙计,他觉得店伙计不该问这些没用的,接待好客人就行了,胡乱打听可不符合开店的规矩。而店伙计也就此打住,下楼去忙活别的了。 二人吃完饭,喊来店伙计收拾下去,又让他打来热水。海子像上次肖三姨做的那样,拉上窗帘,吹灭蜡烛,让肖三姨先洗。 而肖三姨也没客气,脱完衣服就去泡在了水里,很享受的样子,看来她对此次出山确实是很满意。 海子知道肖三姨现在行动有些不便,也没等待她招呼,就主动帮肖三姨去搓澡,而肖三姨也不反对,很享受的接受着海子的帮忙。 就这样,二人也不说话。肖三姨静静地坐在木桶里,海子轻轻地搓,肖三姨慢慢地转动身子,两个人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肖三姨洗完澡,边穿好内衣边对海子说:“你去换换水,三姨身子重,你不能用三姨洗过的水,会给男人带来晦气。 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会给别人洗澡了,等将来有媳妇就天天帮她洗,做个好男人。” 海子也不搭话,按照肖三姨的指示,把洗过的水倒出去,又换上水,把自己洗也得干干净净,然后就上床倒头便睡,他要养足精神回家过年。 第二天起得很早,肖三姨领着海子上街。可肖三姨似乎并不着急买东西,东走走西看看,挑挑这,瞧瞧那,磨磨蹭蹭地就快到了晌午,而买的东西却没有多少。 海子回家心切,想催促肖三姨快点,但迟迟地没有说出口,肖三姨也看出来了海子的意思,就对海子解释。 “不忙,咱们的马爬犁快,一天能跑二百里没事,这个我心里有数,你不必着急。” 海子也就不再表示什么了,等到 回到旅店,已经是中午了,店伙计还是很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 “回来了二位客爷?你们买的东西,还有米和面,铺子里的伙计都给你们都送过来了。” “那好,一会儿帮我们装到马爬犁上。这还真耽误事,要不早就到家了,买点东西真费劲。 不过家离这就三十里,用不了天黑就到家了。求店家快给我们整点吃的,好赶快上路。 是不是马匹也喂饱了?多给我们加点料,这大冬天的,马匹也跟着遭罪。谢谢店家大哥!照顾得这么周到,下次路过还住你家店。” 肖三姨像个农家媳妇似的跟店伙计打招呼,而店伙计也是把她们当成了普通的猎户,完全没有怀疑肖三姨和海子的身份。 吃完午饭,肖三姨二人被热情的店伙计送上了马爬犁,相互打了一声招呼,海子便打马离开了德阳旅馆。 走出了大站镇以后没有多远,肖三姨就让海子转变行进方向,说绕路去往乌拉海镇。 “打马拐到乌拉海去,快一点,今晚咱们到那里去住。” “乌拉海镇怎么走,我也不知道哇?咱们还不如直接回我家呢,我能差不多找到路。” 听到海子要把马爬犁直接赶回端龙岗,肖三姨说那可不行,还是应该按照她的设计去往乌拉海镇,从那里拐回去端龙岗更安全,也更方便。 “那可不行。直接去你家还不得路过我家和我二姐家吗?碰到熟人怎么办? 再说咱们这么走,到你家正好是白天,怎么进村子?绕弯走时间正好,不知道路不会打听。” 海子觉得肖三姨说的有道理,就打马拐向了另一条道,说碰到屯子再打听路,反正明天早晨到乌拉海镇就赶趟,休息一下再去往端龙岗也来得及。 当马爬犁七拐八拐地绕到乌拉海镇时,天已经是半夜了。海子把马爬犁停在韩家大车店门前,上前去敲门。好半天伙计才出来,听说两人要住宿,就开门把两人引进了院子。 “都这么晚了才来,店里可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明天就过年了,这么晚了才来住店。” 店伙计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当然他是对海子和肖三姨二人说的,他觉得不应该这么晚了才来住店,打扰了他的睡眠不说,就是客人住的火炕都得现烧。 “让我们住下!我家是山里打猎的,好不容易才赶到这里。天也太晚了,不敢再往前走了,再说人和马也都饿得不行。 媳妇眼看要生孩子了,我们那里也没有人接生,几十里路见不着一户人家,上哪请老牛婆去,没办法,只能送到她娘家去。” 海子很耐心地向店伙计解释,他也知道这会来住店确实有些晚了,人家不接待也没办法。 “咋能赶到这时候才送回来呢?娘家离这有多远,今天不能生?” 店主人听见声音也出来询问,他觉得这个时候来人住店不是很把握,还是自己亲自出来看看才放心。 “今天可不能生,还得等几天呢。现在正是打猎的好时候,一直没有抽出空来送,过了年再送又怕不赶趟。 她娘家离这不远了,就三、四十里地,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走,晌午也就到家了。” 海子继续跟店掌柜进行解释,并且表示说明天一早就走,也能够在中午时赶到家里过大年,至于店钱也好商量,他们二人不会亏待店家的热情款待。 “把东西给他们搬到屋里去,把炕烧热乎点。那个大房间一个人也没有,就让他们俩口子住,还挺方便。 看看他们想吃点啥,简单给整点。马也给喂饱了,明天人家还要赶路呢。” 店掌柜吩咐完店伙计,就转身回去屋里睡觉了,他觉得这两个人还是正经人,不会出什么意外差错。 海子搀扶着肖三姨跟店伙计走进屋子。偌大一个房间,能住下二、三十人,空荡荡地。 伙计很快就抱来柴火烧炕,又把马爬犁上的东西都给搬进屋,边烧炕边问海子话。 “看看二位想吃点什么?马匹我已经给填上草料了。炕还不算太凉,一会儿就能热上来,在这住可是保险。” “什么都不用,带着干粮呢。麻烦你给打一壶开水就行。然后就给我们把门关严,明天早起来给我们做点粥,煮点鸡蛋就行。可得多煮一些,我们准备带着。” 肖三姨抢先回答店伙计的话,嘱咐说明天一早多给煮些鸡蛋带着,可以多付些钱,其它的就不需要什么了,让店伙计忙完就回去睡觉。 店 伙计拎来了热水,又拿来了两个饭碗放在炕沿上。用手摸摸刚烧过的炕热不热,然后把灶口的柴草扫干净,堵上灶门就出去了,顺手也把门从外边锁死。 海子伺候着肖三姨,就着开水吃了点东西。肖三姨让海子把里外屋门都叉上,拿来了尿盆放在炕沿下,然后就吹灭灯,焐上被子,就准备睡觉。 “海子,把枪也拿出来,放到枕头底下,睡觉机灵点。” 海子轻声地答应着,按照肖三姨的吩咐一一做完,又侍候肖三姨先躺下。 而自己也不脱衣服,紧挨着肖三姨就和身睡下。可这屋里并不热乎,棉被还是肖三姨给海子盖上的。 天亮以后,二人装出很着急的样子,很快就离开了韩家大车店,但出了乌拉海镇,马爬犁还是慢了下来。 一路无话,晌午也是对付了一口。海子对这条路挺熟,估摸着时间,太阳快要落山时,他们就来到了端龙岗村外。 听着从村子里传来的稀疏零星的炮竹声,海子很兴奋,眼里放光,心也砰砰的跳。 马上就要到家了,可以很快就见到妈妈、妹妹和弟弟了,于是海子兴奋的打马就要进村。 第057章 见到久别的亲人 肖三姨见海子急三火四的样子,就关照他要沉稳一些,不能就这样顺着大路进到屯子里去,要避开路上行人的视线。 “别着急。现在还不能进屯子,咱们从屯子后边绕过去,沿着野地直接去你家。” 肖三姨见海子有些激动,及时提醒他。 海子听了肖三姨的话,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心急,不能这样冒失就进入屯子里。 于是也就立即跳下马爬犁,停下来,牵着马缰绳掉头走下了道路,沿着土地的边缘向端龙岗西边走去。 这地垅沟可是有横有直,很不好走,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了海子家的后院正对着家的方向。 这时正是农家最快乐幸福时刻爆发前的短暂宁静,整个屯子都没有太嘈杂的声响,自己的家里更是没有任何声音。 除了不知谁家的院子里传出来的零星的爆竹声和家家户户门前挂起的大红灯笼,正在宣示着大年已经来到以外,屯子里的宁静和平时没有啥两样,就是在道上不时闪过的人影,也根本不会注意到海子此时已经到家了。 “快,先去把枪藏起来,不能让你家人看到。进屋后你妈问啥话我来应付,你就顺着说就行了,就是千万不能说出咱俩投奔了独龙山,这会让你妈妈很伤心。” 肖三姨地轻声嘱咐海子,而 海子也轻声的答应着,顺手接过肖三姨怀里掏出的枪,跳进了自家的后院,找了一个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把枪藏了起来。 “三姨,我先暂时把枪藏到那里,等到明天我再找个更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告诉你地点。” 海子把肖三姨扶下马爬犁,自己牵着马,抑制住了‘砰砰’跳动的心,推开了自家的大门,悄悄的来到了院子里。 海子家的院子本来很大,但都被园子占据着,只有院墙到房子间的两丈多空地,走进院子,也就来到了窗前。 屋里昏暗的灯光下,海子看见妈妈正领着妹妹、弟弟包饺子,模糊中看不清她们的脸,不知道这一年多有啥变化。但过年还能包上饺子,海子的心稍微宽松了一些。 听见外边似乎有动静,海子妈让三羊出门去看看。海子妈并不知道是自己的大儿子回来了,但她知道自家院子里肯定有人进来,这大过年的会是谁呢?所以打发小儿子出门去看看。 “大哥!”当三羊推开门,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哥哥,于是大声向屋里喊:“妈,妈,我大哥回来了!我大哥回来了!”随即就跑上去紧紧的抱住哥哥。 妈妈和妹妹在慌乱中跑出屋,也直扑向海子,一人拉住海子的一只手,半天才惊喜地说道:“你咋回来了呢?真长高了!” 海子看见妈妈在慌乱中都没有顾得上穿鞋,而她消瘦的脸上也变得苍老了许多,眼泪也顿时顺着眼角流出,说话哽咽着,这一年妈妈确实老了。 “妈,不但我回来了,三姨她也来了,咱们快进屋去说。” 海子一边用手给妈妈擦泪,一边拉着妈妈过去跟肖三姨说话。海子妈到这时候才顾得上去跟肖三姨打招呼,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没有认出来是肖三姨也来了。 “哎呀,是他三姨呀!赶快进屋,外边冷。快进屋,让海子去把马卸下来,咱们先进屋。” 海子妈赶紧走过去拉着肖三姨的手,把她往屋里让。肖三姨也就连忙拉着海子妈的手,一起往屋里走,她也看到了海子妈没有穿鞋,这样是不能在外面久站的。 海子让弟弟三羊把马牵到后院的草垛旁栓牢,然后跟妹妹二丫一起把马爬犁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搬进屋,而马爬犁也被海子哥俩给拽进了院子里。 “你们是啥时候出来的?怎么刚到家,饿坏了?快,二丫头先把火点着,把这几个饺子煮上,让你三姨和你哥先吃。这一道上又冷又饿的,你们先上炕暖和暖和。” 海子妈一边把肖三姨扶上炕,一边让妹妹二丫去烧水煮饺子。而她这时候则把鞋子找到,嘴里还不好意思的叨咕。 “这年岁就是大了,一着急连鞋子都忘记放在哪了。” “姐,你先别忙活,我和海子都不饿。这不快要到发纸的时候了吗?咱们到那时候再一块吃,现在还不用忙。 海子,去把咱们买的肉割下来一块,再剁点馅。咱们俩回来了,这点饺子也不够吃呀。” 肖三姨拦住海子妈,又把她也拽上炕,说她要和海子妈唠嗑说话,剩下的活就让孩子们去做。 “咱们俩都上炕唠嗑,让海子他们去干,你也歇歇。孩子们都大了,过年了让他们伺候也是应该的” 海子先从包袱里拿出一包蜡烛,里外屋都点上,屋子里立刻就亮堂了很多。妹妹和弟弟也帮着哥哥一起忙活,家里立刻便充满了过年的气息。 “我和海子刚到陈大猎枪那里没几天,正好他有个侄子也投奔他去学打猎,给人家扛活也挣不了几个钱,二十好几了也说不上个媳妇,要不然也不会去投奔陈大猎枪。 我看他人还不错,也挺老实的,咱也不能靠人家陈大猎枪养活呀,海子还小,也不会打猎,我就同意和他侄子结婚了。 陈大猎枪也觉得挺合适的,就给我们操办了。可那个时候也不能告诉家里呀,只能自己做主了。 这不,你说有多快,一转眼孩子就快生了。在那老林子里边也没个接生的,万一出点啥事,后悔都不赶趟。 这不,就来麻烦你了。我那口子还来不了,家里也养了点鸡、鸭啥的,房子也得有人看着,这大过年的,能指上谁呀,就让海子送我回来了,顺便也让他回家看看。 我是左想右想,只能先到你这来了,有家不敢回呀!那边的胡子们还可能惦记着呢,我不能再给家里添麻烦了。 可你三妹我命好,今年冬天雪也大,你妹夫和海子没少套东西,皮毛又好,价钱也好,钱可是没少挣。 我也知道杀生不好,这不是被逼无奈的吗?等过两年消停了,我们就领着海子出山,干点正经营生,好好生活,再也不去干那个杀生的缺德事了。” 第058章 家有唠不完的嗑 肖三姨跟海子妈讲述着她在心里早已编排好的故事,说的跟真事似的,有些细节还说的活灵活现,目的就是让海子妈相信。 海子妈听得很认真,特别是涉及到海子的事。但海子妈似乎并不怀疑肖三姨的话,还不时顺着肖三姨的话去说。 “你这死丫头,就是主意正,鬼点子多,海子交给你我放心。可你咋不托人捎个信呢,家里可是惦记死了。 可是你说,自打你们走后,那些个胡子咋就没啥信了呢?到现在也没来找过,让人心里怀疑。” 海子妈帮肖三姨脱去外衣,又把炕上再垫上被子,让肖三姨坐在被子上歇着。 身子不利落,应该让她铺得柔软一些,动作也不宜太大,这个海子妈还是知道的。 “我和海子临走时就托人给胡子捎去信了,说等海子长大了再去入伙。他们找不着人,去我家也没用,捞不着啥油水,我看再过两年也就死心了。” 肖三姨有些不着边际地解释,脸还不红不白的。海子真的佩服肖三姨的镇定自若,确实是个有韬略的女人,啥事都能应付,可她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 妈妈看着孩子们忙的正欢,就低声对跟肖三姨说起了悄悄话来,问她现在觉得肚子里孩子咋样,而肖三姨也是压低声音跟海子妈唠嗑。 “三妹子,你让我给梦露捎的话,我可是亲自告诉她了。谁知道半路胡子把人给劫差了,还没进山就把人给放了,还说是跟云家大院的过结已经了啦,从此再井水不犯河水。” “我说的不是吗,我让他们办的事都没有办好,哪还有脸再上我家去找麻烦。” 肖三姨马上示意海子妈不要再说了,见再说下去不知海子妈再问什么,于是就转开了话题。 “还真是挺快,孩子们把啥都准备好了。来,咱们一起包饺子。” 海子妈也有些将信将疑,但又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好接着说:“你太累了,我和孩子们包,你好好歇歇。” “在家啥活不干啊,一起包能快些。海子,把糖啥的给弟弟、妹妹拿点,过年了,都吃点,让你妈也吃点。把槽子糕打开一包,给大伙都尝尝,留着干了也不好吃。” 肖三姨洗洗手,脸上放着红光,显得十分高兴。她知道这第一关就算过去了,即使有什么疑问,海子妈也不会再深入的去追问了,于是就放心的去享受相聚的欢乐。 肖三姨的情绪也立刻影响了全家,海子妈此时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忙着拌馅、擀皮、包饺子。 最高兴的当然还数三羊,他让哥哥把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打开,看哪些是属于自己的,翻着包袱找来找去,对给他买的一件新衣服和那些花花绿绿的鞭炮爱不释手。 “快把衣服都穿上试试,我没敢买小了,正长个。家里一人一套,一会都换上,过年了吗。 海子你去把那些个小鞭炮给三羊拆开一串,让他出去先放几个,多的咱们留着发纸的时侯再放。” 肖三姨兴奋的情绪依然不减,将来可能也是个惯孩子的人。海子遵照肖三姨的指示,一样一样的去做,全家人也就暂时停下了包饺子,忙着来试衣服。 “你咋花那么多钱,又不是外人。海子你把拿回的那袋面和小米先搬到下屋去,留着你三姨坐月子吃。 快去把北炕也收拾出来,再多烧点火,今天晚上你就和三羊去北炕住。” 海子妈嘱咐海子把好吃的送出去留起来,好等到肖三姨坐月子的时候给肖三姨吃。 可是她的安排立即就被肖三姨给制止住了,当然海子也没有立即去照办,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给家里准备的。 “姐,你可别特意给我留着,全家都得吃。我看你们日子过的也很难,吃没有了咱们再去买吗。” “有,家里还有吃的。给你留着,我们娘几个怎么对付都能活下去。” “对付啥呀,海子能干活挣钱,这些东西也有他的份。” “你能把海子带出去就行了,省得我揪心。不用给家里买啥东西,我领孩子什么苦日子都能过。” 妈妈和肖三姨的对话似乎触动了妹妹二丫的心,她看看肖三姨,又看看哥哥,眼里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我妈这一年可是遭老罪了,人都老了。家里的那点地也被云家大院给要去了,我和三羊给他家放了一年的猪,啥也没给,还说我哥仍然欠他家钱。 我妈领我和三羊捡了一秋天的粮食,到现在就要没吃的了,要不是我老舅过年前来看我妈,给拿点东西,这过年哪能包上饺子呀,连咸盐吃的都没有。” 海子听完妹妹说的话心里很气愤,他觉得云二爷做事太过分,不该来欺负孤儿寡母,肖而三姨听后更是来气,甚至下意识的要去掏枪。 “这云家大院太不讲理了,过错又不是海子一个人的。把人逼跑了也就算了,还不放过全家。姐,咱不怕他,明年说什么也不给他干了。 地没有也就算了,种地太累,你们娘几个也没个壮劳力,不种就不种。明年让三羊去上学,你和二丫就在家伺候园子,养点鸡、鸭、猪啥的。 我和海子勤快点,多跑几趟山,啥都给你们挣出来了,我和海子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事。 姐你也不用担心了,二丫也别再提这事了。今天过年,说点高兴的事。 你看咱们都光顾着说话了,这饺子还没包钱呢!海子,找几个大钱洗洗,咱们多包几个钱,喜庆喜庆!” “已经包了两个了,是先前我和我妈包的。” 妹妹二丫止住了流泪,把已经在饺子里包过铜钱的事告诉了肖三姨,可肖三姨却说得重新包。 “再多包几个!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得吃这肉馅的饺子。你们先前包的先拿出去冻上,咱们初一早上再吃。去再找两块糖,包两个带糖的,谁吃到明年的嘴说话甜。” 肖三姨又恢复了兴奋,她知道现在不管受到多大的委屈都得忍着,还不到报仇的时候,因此也就很快从愤怒中恢复过来。 此时的海子拿出新买的对联问妈妈:“我看咱家没贴对联,现在去贴行吗?” “行,咋不行呢?啥时候贴啥时候喜庆,现在还没到半夜发纸的时候呢。” 肖三姨抢着回答了海子的问话,妈妈也点头表示同意。于是 海子领着三羊就去把对联贴在了大门上。 回屋后,又把一张画着一个大胖小子抱着一条大鲤鱼的年画贴在了北炕的墙上,顿时就给屋里增添了许多喜庆的气氛。 第059章 除夕夜全家快乐 海子知道,爹爹过世已经三年多了,为了守孝,那些年家里是不贴对联的,今年已经过了孝期。所以肖三姨买了这些喜庆物品,海子也没有去阻拦。 有了这些喜庆的装饰,更增添了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亲情。这边海子领着三羊贴对联、挂钱、福字、年画,那边妈妈、三姨、妹妹依然忙着包饺子。 “海子这孩子心挺细,这张年画选得好,你三姨准能生个大胖小子。 快去,看下屋房梁上还有个旧灯笼,我看你们包袱里有红纸,把灯笼糊上,点上蜡烛也挂出去。” 海子妈妈又乐的合不上嘴了,儿子能回来跟家人团聚,那就是最大的快乐,何况他还混得不错,就更应该高兴。 有了这些增添喜庆的物品, 一家人就一起在欢乐的气氛中忙碌着,更是心情愉悦地等待着辞旧迎新的美好时刻到来。 屯子里的年味越来越浓,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喜气浓郁的欢庆。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鞭炮声,一年一度的新旧之交就要来到了! 弟弟三羊抱来了好大一堆蒿杆和高粱杆放在院子正中,妈妈也拿出来一捆冥纸,递给了海子,说是已经打好表,让海子给爹烧纸。 海子学着肖姥爷的样子,在地上画了个圈,把纸放在中央,又拿出几张放在圈外,然后点着后再把圈内的冥纸点着,就和三羊一起跪地磕头祷告。 这一切完毕后,才点燃院中的那堆蒿杆。顿时,火光熊熊,映红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更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欢乐与祈盼。 弟弟三羊点燃了那挂长长的鞭炮,跑到哥哥身边一蹦一跳地拍手。肖三姨和妹妹两人相扶站在门外,咯咯地笑。 就连忙着煮饺子的妈妈也不时从敞开的门中探出头来,笑呵呵地看。一家人都处在极度的兴奋快乐之中。 燃放完鞭炮,再燃放烟花。一直到妈妈煮好饺子,那堆火苗熄灭,一家人才走进屋,兴致勃勃地围坐在一起吃饺子。 海子和三羊按习俗要给妈妈和肖三姨磕头。三姨还拿出一块银圆给三羊压腰,把三羊乐的不知说啥好。 “三姨,咱家的炮放的最多,比他们家的都响,还有二踢脚,还有烟花,他们都没有,今年过年最好了,咱家更好!” 看着三羊洋洋得意洋洋的样子,肖三姨说:“明个咱们还放,明年咱还多多的买,让你放个够,让你乐个够,让你在一年一年的欢乐中快点长大成人。” “明年过年哥哥和三姨还回来吗?” 三羊突然问出了这样的话题,这让众人一时语噎,甚至眼里叼着泪花。肖三姨和海子都不能立即回答,因为她俩根本就说不准。 “赶快吃饺子,一会都凉了,都是肉馅的,可香了!快吃,看谁先吃到钱。” 还是妈妈最后打破了沉寂,她劝大家赶紧吃饺子。妈妈知道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人在难处,身不由己呀! 所有人真的都饿了,特别是海子和肖三姨,从中午垫一口,到现在可是还没有吃饭呢。 于是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在妈妈的催促下,大口的吃起来。当然三羊还是最认真的,几乎不等嚼烂就咽下去。 看着三羊狼吞虎咽的样子,大家的心里也都美滋滋的。可突然三羊大叫一声:“我吃到钱了!在这……”话还没说完,一仰脖,咽下去了,眼里憋出了泪花。 众人立即被逗的大笑起来,三姨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可嘴里还不住的拿三羊开着玩笑。 “三羊你今年可是真的有福了,钱都吃到肚子里去了。可将来有钱也是个抠门,能攒住钱呀。” 三羊被笑的有点不好意思,抬头问妈妈:“能不能把肠子扎破?” “没事,再慢点吃,不怕的。”妈妈拍拍三羊的后背,安慰他。于是大家也就停止了笑声,继续吃起年夜饺子。 肖三姨从怀里掏出来一付扑克说:“咱们玩扑克,边吃边玩。” 一见扑克,三羊又来了精神,把肖三姨手中的扑克接过来,翻过来倒过去的来回看,觉得十分稀奇。 “我看看,呀,这就是扑克啊!真好看,比纸牌可好看多了。可是咋玩呀?” “这扑克呀有好多玩法,咱们都不会,也不好学。咱们今天就玩摸大点,很好学,大家都可以一起玩。 规则就是扑克牌里带人的牌都算一个点,尖也算一个点,然后是几就算几点,摸到二十个点就算满点了。 但超过二十个点就算涨肚,也就输了,二十点以下谁的点多谁就赢,两个人的点数一样多算庄家赢。 要轮流坐庄,一人一次的往下轮流,所有人都跟庄家一人算帐,因此庄家输赢最大。 来,你们都认识认识牌点,海子你不是换了一些零钱吗,给大伙一人分一些,咱们一起玩,姐你也得跟着玩。” 肖三姨耐心的教着大伙怎样玩牌,边说边给大家做着示范,好让大家快点就学会,一起玩牌乐呵。 三羊拿过扑克,一张张地摆,一张张的问,不一会就学的差不多了。 妈妈和妹妹也认真地看,不时还拿过一张扑克再问一遍,很用心,只是因为妈妈算帐比较慢,还得别人帮忙。 最后大伙都同意让妈妈不去坐庄,跟着玩就行。这样做可以便于帮助妈妈算账,而且输赢还不大。 于是娘几个欢欢乐乐,边吃边玩,一直到东方发白,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牌,衣服也不脱,就和衣睡了一会。 初一早晨吃完饭,三羊还放了一些炮仗,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唠嗑,三羊还是要缠着玩扑克。 也就在这时候,院外传来了来有人进院的声音,妈妈慌忙就起身出去迎接,她怕有生人突然闯进来,决定自己先出门去看看。 “还真像个过年的样,对联也贴了,灯笼也挂上了,还放炮了。就应该这样,不管日子过得多么紧巴,过年了吗,就得像个样,人穷志不短吗。” 来人是徐舅爷,手里还拎着一小兜粘豆包。他是惦记海子妈这一家孤儿寡母的,过年了来看看,给个安慰。 “哎呀,徐舅爷来了。您老过年好啊,侄媳妇给您拜年了!多亏了你老人家,过年也没忘了来照看,谢谢您啦! 我也正想着打发孩子给您老人家拜年去呢,这不您老人家就来了,快进屋来坐。” 海子妈热情地把徐舅爷往屋里让,随便接过徐舅爷手里拎的粘豆包,可嘴里却说徐舅爷不该带着东西了,能来看看就感激不尽了。 “也没啥拿的,就几个粘豆包,给孩子们尝尝,我知道你家里没有。” 徐舅爷走进屋,抬头就看见海子迎了上来,感到很惊讶! “哎呀!是海子回来了,真不知道,你妈妈可是想你想坏了,一年多也没个信,想起来就哭。 这下可好了,我说你妈今天咋这么乐呵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过年回来看看,省得你妈妈惦记! 看你个子也长高了,身子也壮了,像个大小伙子了,出去这一年看样子混得还不错,就应该这样,人挪活树挪死吗。” “徐舅爷过年好,给您老请安了!” 海子说着就跪在地上给徐舅爷磕头,三羊也很懂事地跪下来,同哥哥一起磕头,这是农家人的习俗,男人要给亲近的长辈磕头。 “快起来,这两孩子,现在都不兴这个了。”徐舅爷拍拍三羊的头,顺势坐在了炕头上,回头看了看肖三姨问道:“这姑娘挺面熟啊?” “这是我表妹,家离这二十多里地呢。这不是吗,要生了,她们那个小屯子连个接生的都没有。 腊月二十九那天就折腾的不行了,没办法,我妹夫就把她送到我这里来了,虽然是过年,可这事不能大意了。 我找咱屯子老牛婆一看,说是过年干活累的,还得等几天才能生呢,我就把她留下来了,老来回折腾啥呀,走路再颠出事来。 我在表妹她不干,我硬是给留下来了,把她女婿让我连夜就给打发回去了,就小俩口子过,家里还养了不少鸡、鸭、鹅啥的,扔不下啊。 这是徐舅爷,咱屯子里的头面人物,人可好了,平时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徐舅爷可没少帮忙,这不过年了也没忘了来看看。” 海子妈抢先回答,并热情地介绍,给徐舅爷还倒了一杯水。 “徐舅爷过年好哇,祝你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寿,恭喜发财!” 肖三姨也热情的打招呼。徐舅爷也笑着点点头,便不再追问。顺手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抬头看看海子,又看看海子妈,显示出很关心的样子。 “打算啥时候让海子走啊?” “这还没想好呢,也不知道海子自己是啥意思。” 海子妈看看儿子,当然她是希望儿子能多住几天,永远不离开才好呢。可又怕云二爷那边知道海子回来了,给海子再次带来麻烦。 第060章 大年初一再离家 海子见徐舅爷问啥时候走,半天也没有回答,刚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跟妈妈商量呢,但海子还是毅然的做出了回答。 “我可得马上就走,山里头还有好多活呢,得马上回去,回来看看家里没啥事情我就放心了。” 海子痛快的回答了徐舅爷的询问,说马上就走。海子知道徐舅爷问话的意思,他也担心被云家大院知道,对海子不利。 “是呀,回来看看就行了。那头还在找你呢,夜长梦多,早点走好,千万别让人看见,那边知道了不好。” 徐舅爷一边嘱咐,一边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他没有想到海子竟然回来了,而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一旦云二爷那边知道了消息,自己可是有些撇不清。 “我也得走了,就是来看看,不放心,这一看还挺好的。就是海子得抓紧点,越快越好,大丈夫四海为家,不能因小失大呀。 等过几年消停了,在那边混好了,再把你妈她们接过去,团团圆圆的过日子。我走了,你们不用送,娘几个好好亲热亲热。” “徐舅爷,这是两包果子,是海子给您老买的。他送去不太方便,正好您来了,就带回去,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快,海子、三羊再给徐舅爷磕头,谢谢徐舅爷的大恩大德,祝他老人家长命百岁,福如东海!” 海子妈不容徐舅爷客气,把两包果子硬塞到徐舅爷手里,让海子和三羊给徐舅爷磕头送行。 送走徐舅爷后,一家人又围坐在一起,商量起海子啥时走的事,这可是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 “徐舅爷说的对,让海子今晚就走,如果被云家大院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大哥还没有搂我睡觉呢,我不让他走!” 三羊第一个不同意哥哥现在就走,并且上前紧紧的搂住了哥哥的脖子,好像是哥哥马上就要飞走一样。 “那就再待几天,咱们不出屋,谁也不知道我哥回来了。” 妹妹二丫也不同意哥哥现在就走,她虽然没有像弟弟一样拉住哥哥,但眼里却流出了泪花,显得凄楚而无奈。 “走,见着面就放心了。不管咋样,还都好好的活着呢,待多长时间都是那么回事,该走就走。” 妈妈也眼含热泪,但她是理智的,马上就做出了最后决定,虽然这样的决定很艰难,但却是义无反顾。 整个一个白天,海子家大门紧闭,一家人谁都没有走出院子。晚上吃完饭,天也就黑了下来,到了海子又要离开家的时候了。 海子把枪找出来,放在早已捆好的包袱里,又把另一支枪藏了起来,告诉了肖三姨藏枪的地方,就准备向全家告别。 “妈,我要走了!三姨还得在咱家多住些日子,来接她的时候我可能就不回来了,让我三姨夫来接。 先别给我肖姥爷家送信去,等我老舅来看你的时候也就知道信了。今年别去给云家大院扛活了,他不能对咱们家咋样。 年后让三羊去上学,咱们屯子那个先生学问挺好,让三羊跟他学,将来能有出息。 钱不够等我三姨夫来接我三姨时我再捎点回来,紧紧手够咱家吃就行了,不能耽误三羊。” 海子是含着眼泪跟妈妈告别,然后又对回头对妹妹和弟弟嘱咐。 “你们俩要听妈妈的话,别给家里惹事,凡事都要忍着,别让妈太累了。妈,三姨,你们都要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一家人都眼含着热泪,妈妈给海子捋捋头发,扯扯衣服。二丫把手巾沾湿,给哥哥擦去沾在身上的灰尘。 三羊还是最悲伤,他拉着哥哥的手,一手拿着海子去哈尔滨时买的打火机,一手拿着肖三姨给他过年压岁的一块银元,流着泪水。 “哥,你拿着,路上好用!” 海子把弟弟揽在怀里,帮他擦去脸上的泪花:“这些你都留着,上学后要好好学习,哥哥希望你长大后有出息!” “让你哥哥走,太晚了不好赶路。路上小心点,进林子可不能黑天走,找个地方住下,白天再走。 出门在外可不比家里,多留个心眼,遇事多想想,跟你三姨商量着再办,不可任性。 你三姨在咱们家你就放心,我能侍候好她。要不是为了你,你三姨今天也不会落得这样。 妈心里明白,你照顾好自个就行,别总惦记家里,我会安排好的,让三羊去上学。放心走,别太晚了!” 妈妈给海子拿起包袱,交到他手里,让海子快点走。 “我也去送送。”肖三姨说着也下了地,把海子拉过来嘱咐道:“回去时别住咱来时的旅店了,换个地方住。 我要回去时你也别来接我了,让你三姨夫来接,你在家好好看家。如果我和你三姨夫一时半会回不去,你也不要太着急。 到时候去德阳旅馆打听我的行踪就行,我会留下话的,记住了,不许对外人说。 家里的事你不用惦记,妹妹和弟弟都懂事,这不挺好吗。别哭,男子汉大丈夫要能扛住事,过两年就都好了。” 海子走到院子里,牵上马。一家人送到大门口就停住了,又嘱咐海子一些离别的话。 海子跪在地上,给妈妈磕了三个头,站起来飞身上马,说了一句‘回,我走了’,就打马离去,眼里的热泪早已喷涌而出。 走出了很远,才回头看看依稀站在门口的一家人。海子停下来看,仿佛是弟弟在前,一家人又往他这边走过来。 海子一狠心,打马转过弯,便消失在了大年初一浓浓的夜色之中。 海子知道,这一去就不知啥时候才能回到家里了,儿时的家的温暖不再属于他了,从这一刻起,他将以一个长大了的男人身份,走向前途未卜的未来。 想到这,海子就更加心酸,他沿着熟悉的道路绕过村子,回头看着村子里家家户户高悬的大红灯笼。 他一看便知那是谁家的灯笼,这个养育了他十六年的村庄,他太熟悉了,留给他的是太多抹不去的记忆。 海子又呆呆地看了一会家的方向,虽然模糊,但家人清晰的容貌却鲜活地展现在眼前,直到眼泪打湿了他的前胸。 似乎是有人走过来,海子便急速地打马来到东南甸子,走到那个仍然还存在的小窝棚,下马走了进去。 他要再看它一眼,这个曾经让他欢乐与痛苦的地方,不知是为了怀念,还是为了把它从记忆中抹去。 看完小窝棚,海子再次飞身上马,如释重负般的离开了端龙岗,策马奔向了独龙山方向…… 第061章 出意外夫人失踪 一晃就是半年过去了,正是盛夏季节,草木葱郁,也是胡子们比较活跃得意的好季节。 这一天头晌,王大当家的来到了师爷的住处,他好像有事要和师爷商量。 海子此时也恰好在师爷的住处,见王大当家的来了,急忙打过招呼后,就准备离开。 “不碍事,你就在这。”王大当家的对海子说完,又对师爷说:“杨先生,夫人这一去就是大半年了。我想是不是该把她们接回来了?” 王大当家的一头扎在炕上,看样子想抽两口。王占魁也好这一口,但他有节制,并不是很上瘾,这是一般人还真的做不到。 “海子,快给大当家的拿烟枪,伺候大当家的抽几口。想夫人了?可孩子还太小,接回来行吗?” 师爷边说边凑过来,他可不抽大烟,只是过来陪大当家的唠嗑。 “接回来,在那里时间长了我也不放心。等孩子长大一点再送下山,在山上还是不行,但我得找一个我能放心的地方。” 王大当家的点着烟,边享受边说。看样子他想把夫人接回来的决心已定,来跟师爷商量只不过想得到他的支持,让师爷去安排一下。 “那就还让海子去接,他熟悉道路。如果不放心,就多派几个人去。” 面对师爷的建议,王大当家的可是摇摇头,他说现在可不比冬天,夫人在端龙岗已经大半年了,可能已经跑了风。 “不行,现在到处都是青草颗子和庄稼地,太背人。来回要路过好几个绺子的地盘,一个人去接我可不放心,是得多派几个人。 我的龙种儿子刚刚出生刚,得像宝贝一样好好呵护着,不能出闪失。我都娘的土埋半截了,刚种出来,可不能瞎了。” 王大当家的不同意让海子一人去,可应该派多少人去他也没说,这可能就是他来找师爷的原因,想让师爷给出出主意。 “我三姨说了,让我三姨夫去接。” 海子站在一旁,听见二人的对话,海子想起了肖三姨的嘱咐,于是试探地把肖三姨的交代说了出来。 “我特么的能去吗?端龙岗谁不认识我。我看还是让粮台领俩人去,就装成她女婿去接她。粮台老在外边跑,哪都熟,再让窝底一站一站送。” 王大当家的听到海子的话,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而海子知道根本就不会改变大当家的意图,所以也就不再吱声。 “这样也好,我去安排。是不是跟二当家的说一声,粮台是他的心上人。不是说二当家的武有炮台,文有粮台吗,万一出啥事不好。” 师爷倒是很支持王大当家的决定,但他同时也提醒大当家的,还是跟二当家的说一声好,不能落过。 “就你们特么的读书人净弯弯肠子,海子这小崽子将来跟你也得学坏。行了,你该咋办就咋办,我再闷一觉。” 王大当家的摆摆手,说完就准备歪头睡觉。而师爷则笑呵呵的点点头,他知道王大当家的已经同意了自己的安排。 师爷嘱咐海子继续侍候王大当家的,然后就出去办事了。 师爷他们所说的二当家的,是独龙山的第二把交椅,当年也曾想当大掌柜的,但还是老当家的一锤定音,临死时把山寨全部交给了现在的王大当家的。 二当家的没办法,也只好认命。二当家的姓胡,人凶狠残暴,独龙山的胡子都怕他。早年可是炮子头,枪法好,不怕死。 自从当上二当家的以后,他把炮头位置让给了他的一个远房弟弟。这个炮头也和二当家的一样,又黑又狠,天不怕地不怕,出马一条枪。 可粮台就不像他们哥俩了,长得又白又和善,就是鬼心眼子多,深得二当家的信任,也是二当家的得力助手。 海子知道肖三姨要回山,心里自然很高兴,也可借机打听一下家里的情况。可是盼了几天,还是没动静,心里很着急。 等到了第七天过晌,山寨大厅突然传来了议事的鼓声,这鼓声急迫而又杂乱,海子也连忙往山寨大厅跑去。 走进山寨大厅,头头们都差不多到齐了,后到的崽子们则都挤在大厅门外,准备随时听候差遣。 王大当家的坐在正中的太师椅子上,一脸怒容,二当家的和师爷、炮台分坐两旁,也是一脸威严,众头领个个怒目圆睁,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两个胡子跪在大当家的面前,面如土色。海子一见这阵势,就猜测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两眼呆呆地看着。 “再跟大伙说一遍,究竟是咋回事?说明白点,有啥说啥,别吞吞吐吐的,不然老子花了你!” 二当家的对跪在前边的两个胡子恶狠狠地大喊,看他一脸怒容,这件事可能还不小,要不然他和大当家的不会这样怒不可遏。 “我们奉命跟粮台爷去接夫人,等到了端龙岗,是粮台爷一个人去接的,我们在窝底等他。 粮台爷把夫人和小公子接到后,我们在窝底住了一夜,就离开了。来到下一个窝底又住了一夜,第二天窝底用马车送我们几个,准备去下一个窝底。 可不知粮台和夫人是怎么商量的,说要到德阳旅馆去住。因为说好了,粮台爷和夫人要假扮夫妻,我们也只好到别的地方去住了。 可谁知半夜传来了枪声,等我们赶到德阳旅馆时,粮台爷已经被打死,夫人和小公子也不知去向。 只是听店家说,那是一伙砸孤丁的,就三、五个人,把夫人和小公子给劫走了! 说是让拿五百块大洋才能赎人,可又没说准地方,也没说去找谁。 我们在大站镇附近找了两天两夜,一点音信也没有,只好把粮台爷的尸首拉回来,禀报大爷和二爷。 求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你们开恩,一路上都是粮台爷一手安排的,没有我们俩啥事,要不是他们去住德阳旅馆,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两个小崽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趟差事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可这一切并不怨他们呀! “特么的,你们俩个光吃不拉的,啥事也办不好,留你们何用,拉出去砍了!” 二当家的依然是怒目圆睁,根本就没有赦免两个小崽子的意思。 他表面上是对丢失夫人和小公子震怒,其实是对粮台的死大为不满,因此更加耿耿于怀。 “二爷息怒,两个小崽子虽然办事不力,但罪不至死。我看先把他们关起来,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行处罚。当务之急是先解救夫人和小公子,安葬粮台。” 师爷站起身来劝说二当家的,同时一挥手,示意把两个一起去接夫人的胡子带下去关起来。 “我即刻带人下山,给粮台报仇,救回夫人和小公子。” 二当家的主动请缨,他的目的是什么还猜不透,但王大当家的却一抬手制止住了二当家的。 “不行!你在山上看好家,厚葬粮台。我要亲自下山,救回我儿子。我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劫我儿子!” 王大当家的此时已是暴跳如雷,说话也是恶狠狠的,面目也狰狞可怕。 这也难怪,丢失了夫人和还没有见过面的儿子,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受不了,即使他是土匪头子。 “大哥,你就别亲自去了。为了嫂夫人,把粮台兄弟都搭进去了,还是我替大哥代劳。” 二当家的显然是话里有话,这让王大当家的更是不爽,他狠狠的瞪了二当家的一眼,看样子要发作。 “大爷、二爷,我看你们哥俩就别争了。我觉得大当家的去更合适,二当家的据守山寨,料理好粮台兄弟的后事,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可是去找夫人和小公子得明暗两条线,大当家的为明线,带人明里打听去找,也可以让窝底、捻子帮着去打听。 我想砸孤丁的要是知道他们劫的是夫人和小公子,早就吓得躲起来了,咱们要是逼急了,他们有可能会背地里撕票,所以还要派出暗线。 我得领两人暗地里去打听,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这样双管齐下,才能更把握一些。” 在师爷出面说合之下,二当家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的生闷气。 这次事件虽然自己损失了一员大将,可他王大当家的也丢失了夫人和儿子,要是自己出马,找不回来还不得落埋怨。 师爷劝住了王大当家的和胡二当家的争论,而二当家的也就从失去粮台的悲愤中醒过腔来。 虽然二当家的心中仍有芥蒂,但他知道自己出马也未必就能给粮台报仇,最终还是同意了让大当家的亲自出马。 “好,就这么定了,兄弟们随我下山!” 王大当家的说着就站起来就往外走,可还是被二当家的给拦住了,他觉得还是让自己的弟弟跟着去更好。 “大哥,让火豹子也跟你一起去,前后也好有个照应。” 二当家的说的火豹子,就是大炮台,是二当家的堂弟。 “那也行,我们就先走,师爷你随后再去。” 王大当家的提着枪,点了七、八十个兄弟就急火火地下山了。 第062章 也去大站镇讨风 王大当家的带人急急忙忙离开山寨以后,可师爷并没有马上跟着离开山寨,他在山上还做了些安排。 先是派出去了一伙暗探,到了第二天早晨师爷才扮成算卦先生,领着海子一个人离开了独龙山。 当天晚上,师爷领着海子来到一处窝底。线人姓冯,是个做小买卖的,人称冯货郎子,挑着担子各屯子走。 见师爷来了,赶紧热情招待。这个冯货郎子看样子也是做人圆滑,对师爷百般恭维,但师爷还是很严肃。 “大当家的来过吗?他们都上哪去了,你知道吗?事情办得咋样了?我俩在你这住一宿,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打听。” 师爷刚一坐稳,就急着打听大当家的去向,并随手拿出一块银元递过去。师爷就是这样,到哪里吃住都要给钱。 “师爷您老太客气了,小的就收着了。大当家的派人来过了,我也出去打听一天了。 大当家的他们现在还在大站镇一带搜寻呢,可是啥信也没有哇,想起来还是很难!” 冯货郎子必敬必恭地回答师爷的问话,即使他看上去是一个比较有城府的人,但他在师爷面前是不敢有任何隐瞒的。 “好了,快去整饭吧。吃完饭早点睡,明天起早走。” 师爷不再去追问,坐在炕上径自打起盹来,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二天天还没亮,师爷就领着海子和冯货郎子出发了。 每到一个屯子,师爷都让冯货郎子先进屯,然后再领海子进屯,打过照面也装做不认识。 就这样一个屯子一个屯子地走,可啥信也没有打听到,有的屯子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天傍黑的时候,师爷把冯货郎子也打发回去了,让他明天再到别处去打听打听,而师爷就不再去跟他接捻子了。 “走,咱们俩去大站镇。”跟冯货郎子分手后,师爷对海子说。 “去找大当家的吗?”海子有些疑问。 “都快三天了,大当家的不能老待在那里找。” 师爷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就领着海子快步向大站镇走去。 到了大站镇已经是掌灯以后了,师爷领着海子走进了镇西边的大车店。 海子见师爷要在这住,连忙问:“干爹,咱们咋不去德阳旅馆住?” 在背地里海子还是叫师爷为干爹,有时还称呼‘仲父’。 “不能去,就在这里住。这里人多,便于打听事。” 师爷头也不回的走进大车店,海子也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还没有进屋,店伙计早已热情的迎了出来。 “二位爷,要住店吗?是大间还是小间?小的给您安排。” “一个穷算卦的,就住大间吧。给弄点饭菜,便宜点的,再弄两壶酒,我们爷俩得喝两盅。” 师爷沉稳的回答,接着就继续往屋子里面走,同时把自己的要求告诉店伙计。 海子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跟随在师爷的身后,他不想让人看出来自己已经很疲惫了。 “好啦!大间靠边上还有两个铺位,就是凉点,可这大热天,凉点更好。先生请!” 店伙计把二人让进屋,海子立刻就感受到了屋内的嘈杂和并不舒服的混合气味。 好大的一间屋子,一圈的大炕,屋里挤满了人,炕上地下都是人,正在看二人转,人声鼎沸。 店伙计把二人安排在墙角的两个铺位上,说:“先听听戏吧,饭一会就端上来。” 海子帮师爷脱了鞋,扶上炕。自己也跳上炕,把随身携带的东西放到靠墙角的被子底下,这才在黑影中向唱二人转的人看过去。 这是一个小班底的戏班,不过六、七个人,看样子也不过三付架,唱的一般,扮相也一般,看起来也都不年轻了。 “来个粉的,唱大西厢,唱十八摸,让爷们过点瘾的!”听戏的人一边拍手一边喊。 “大伙坐稳了,别把裤子顶破了。老妹给你来段大西厢,带表演的,让你过瘾!” 一个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的旦角喊着,半个奶子都鼓出来了,脸上画得像吊死鬼,即使是经过了化妆,也难以掩饰住她的年龄。 “一轮明月呀,照西厢……二八佳人哪,巧梳妆……三请张生来赴宴哪……四鼓无人跳粉墙……” 吊死鬼边扭边晃动屁股,抖动奶子,显得极为放浪。 男丑角边唱边淫邪地在女的身上乱摸、乱扯衣服,可也逗得众人拍手叫好。 这时,店伙计端上来饭菜,师爷自己先挤到墙角,把二人带的包袱压在屁股下。随后招呼旁边的一黑一白两个汉子,让他俩也过来凑凑热闹。 “听这玩意也没啥意思,我看二位也都是常跑外的,认识了就是朋友。 要是不嫌弃,跟大哥一起喝两盅。来!店家,再烫两壶酒来,再拿两双筷子。” “我们都吃完了。本想睡觉,这也睡不着哇。先生和徒弟你们俩喝吧,我们抽支烟就睡觉。” 两个汉子摆手表示客气,毕竟刚刚见面,可不能太掉价,虽然二人也有些馋,但也不能轻易的就凑上去。 “烟酒不分家吗,我看二位兄弟也没喝,现在也睡不着。咱都是爽快人,一起喝点,我给二位满上。” 师爷可不管两人是否愿意,就给二人倒上了,又示意海子,邀请他们一起喝酒。 海子一口一个大叔地叫着,又上前拉起两人的胳膊,往前让。 这二位觉得不好意思,就半推半就地凑到近前,跟师爷一起开始喝酒。 师爷恭敬地跟二位连喝三杯,然后放下酒碗,抹抹嘴唇就和二位攀谈起来,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 “我看二位大兄弟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好酒量,喝这东西不打怵,说干就干! 可不知二位老弟此番出门有何贵干?事情办完了吧?咱们放开量多喝几杯。” 师爷一边劝酒,一边有意无意地问话。而喝了人家的酒,二人也就只能是如实的去回答。 “唉,能干啥,给别人拉点脚。这不,都来两天了,还没走。人吃马嚼的,不顺利呀!” “那咋不快点走呢?多跑一趟多挣钱吗,拉脚的活可耽误不得。” “这不,听说独龙山的压寨夫人让人给绑票了,不知谁这么大胆。听说是在德阳旅馆被劫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可惹恼了独龙山大当家的‘黑满天’,他亲自来了,把个大站镇翻了个底朝天,可啥也没找着。 他们今天刚走,不知道又上哪里去翻腾去了?可是把我们的事给耽误了。” “哎呀!出了这么大的事,那能是谁呢?”师爷显得很惊讶。 “肯定不是绺子干的,这里离独龙山才多么远。八成是碰到砸孤丁的了,又不知道是独龙山的人,就先绑了再说。 再不就是独龙山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可能是趁机下手,早不知跑到哪去了。 可是苦了我们这些出门拉脚的,走又不敢走,住又住不起,只能在这里干靠呀。 这不,那伙唱二人转的也来好几天了,不敢唱,听说独龙山的人走了,今晚才唱的,不都是为了挣几个钱吗?” “这里有砸孤丁的吗?再说他们也不敢去劫独龙山的人呀。” “有不怕死的,胆大的。刘家窝铺就有亲哥三个,又联合了几个兄弟,专门砸孤丁,还净挑大的摸,可邪乎了,来无踪去无影。” “刘家窝铺离这几百、上千里,哪能是他们呢?” “那可没准,这附近也有砸孤丁的,但估计都没这个胆。”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喝着酒,全然不顾那边正看得兴致盎然的看客。 但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低,根本就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甚至别人都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就在师爷跟两个拉脚的车夫唠得正起劲的时候,那边的喇叭声也停了,唱二人转的也不唱了。 只听那满头大汗的女人大声的对着众人喊着话,此时她已经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或许也是装出来的,当然其目的就是要钱。 “各位大哥,老妹想歇歇了,屁和尿都累出来了。不瞒各位,老妹都一天没吃饭了,你看肚子都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赏个脸吧,给老妹凑点吃饭钱,一会儿老妹给你来个绝的,让你们开开眼,老妹说到做到。” 在那个女人说话时,早有一位拿着铜锣的人,下来收钱了。 而那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女人还在那边不停的胡说,手拿铜锣的汉子则挨个去跟听戏的人要钱。 “接着来,唱呀。大哥给钱,保你上下都填满。” 正在兴头上的看客那容得女人停下来,几个人心照不宣的跟着起哄,一个劲地拍手大喊。 “大哥,上边都吃不饱,那有心思顾下边哪。大哥要是可怜我,多扔俩钱,上边吃饱了才好顾下边。” 那女的早已解开上衣,掀起肚兜拍着肚子,一边挑逗一边向众人鞠躬。当然目的还是想让众人能多赏点钱,说到底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把衣服脱了唱,省事,大哥给你多扔俩钱。大姑娘穿活裆裤——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有些人仍然在喊,其疯狂的程度很是放肆,还夹杂着让人脸红的荤磕。 其实他们也知道这只不过是在瞎起哄,渲染一下气氛而已,说不定他们就是托呢。 第063章 来到了刘家窝铺 伴随着看客的疯狂喊叫,唱二人转的女人更是来劲了,她可不管自己的形象多么难看,敞快怀大声的回应着众人的呼喊。 “老妹今天乐呵,能给一块大洋,我给你脱了看,什么衣服裤子的,老妹正热得不行呢。” 那女的还在挑逗,可下面喊叫的人却不那么卖力了,因为谁也不想拿出一块大洋来捧这个场。 此时收钱的正好走到了海子几人面前,弯腰施礼。师爷二话没说,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元,准确的扔到铜锣里。 “是我们几个赏的,拿去吧!” 这一块银元,扔到铜锣里很响、当然也更显眼,众人都回过头来看。见真的有人给赏一块银元,于是又借机大喊大叫鼓动起来。 “脱吧,银元都扔到锣里了,还不快脱!” “我是真想给那位赏钱的大爷脱了,可我这一脱大伙不都看见了吗?你说是不是呀,大哥? 咱家的臭肉也不能让别人去看呀,待会给大哥整点实惠的,让大哥来个痛快的!你们要是也扔一块银元,那边的老妹也陪你乐呵。” 那个女人收回话,继续挑逗着唱了起来。有人给了钱,唱得就更来劲了,但师爷和海子却一直没有太用心的去看。 一直闹到小半夜,唱二人转的才停下来收摊,众人也就都收拾收拾睡觉了。 屋子里人多,啥动静都有,海子有些睡不着,心里老想着肖三姨,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屋子里的人大部分都走了。师爷嘱咐海子,让他快点吃完饭,然后好去德阳旅馆再打听打听。 “你去的时候千万别引起别人的注意,一定要挑没人的时候再进入店内,而且要十分小心。 如果发现有独龙山的人,更得躲着点,实在躲不过去就说是我让你去找大当家的联系事情。” 海子领命后,便一个人悄悄出了大车店,拐弯抹角地沿着熟悉的道路去往了德阳旅馆。 海子一路上可是左右观察,小心翼翼,在确信没有人注意后,海子就一个人快速的走进了德阳旅馆。 还没有来到柜台前,店小二就连忙迎了上来,把海子堵在了店门口。 “客官,这几天不能接待客爷,本店已经歇业了,你到别处去吧。” 店伙计说着,猛抬头,见来人很面熟,又仔细一打量,似乎有些想起来了。 “你不是……”店伙计的话刚一出口,海子一摆手,示意他到屋里边再说话。 “那个女的不是你媳妇吗?怎么成了独龙山的压寨夫人啦?她告诉我让你去哈尔滨跟前的江北鱼窝棚去找她。 这是她特意嘱咐我的,别人我可谁也没敢告诉,就说啥事我都不知道,我可是守口如瓶。 你也要谁也不能告诉呀,这是那个独龙山压寨夫人的嘱咐,更要守口如瓶,要不然我就没命了。 我们掌柜的都被独龙山给抓去了,说他是内应,开的是黑店,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给放出来呢。 我告诉你的可是实话,是压寨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呀,跟谁都不能说。” 店伙计可是战战兢兢,他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要不是接受了那个女人的好处,店伙计才不会为她办事呢。 现在祸惹大了,但后悔也晚了,只能按照事先约定的去做,或许还可以化险为夷,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海子有些没听明白,但他知道店伙计也不会知道的更多,因此他决定离开,临走时,海子也扔下了一句狠话。 “这件事到此为止,说出去杀你全家!跟你亲爹都不能说,这是你保命的唯一出路。” 海子很快就回到了大车店,他告诉师爷,说啥也没打听到,那个德阳旅馆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知道王大当家的在这镇子里找了两天,还把德阳旅馆的掌柜给抓进了山,说他是奸细,德阳旅馆现在也不开门接客了。 师爷听后,习惯性的捋捋胡子,半天也没有说话。 但海子知道,师爷可能有了他的想法,这个深藏不露的干爹,脑子里的道道多着呢。 “走,咱们去刘家窝铺,一路上也打听打听大当家的去哪了。” 刘家窝铺距离哈尔滨不算太远,但距离独龙山可是不近,没个十天八天的可走不到。 海子这是在听师爷和那两个拉脚的车夫谈话时听到的,心里也就有了长途跋涉的准备。 师爷领着海子还是边走边打听信,看样子师爷他根本就不着急,一天也走不出去多少路。 这一天来到了另一处窝底,这里可是距离刘家窝铺不算太远了,师爷跟窝底打听王大当家的去向。 “前几天大当家的是派人来过,问我知不知道夫人和孩子的下落,还让我帮助打听打听。 可我哪里知道哇,这方圆几十里都打听遍了,一点音信也没有。 大当家的现在也是东撞一头、西撞一头,啥音信也没得到,这样下去可不行,再不抓紧找到,时间长了可就凶多吉少哇!” “放肆,再敢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赶快去告诉大当家的,别再兴师动众的到处找了,这样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时间长了不行。 现在是风声越来越紧,这么多人容易撞墙,让大当家的暂且回山等信。 我给他描朵子,你立马去接捻子,交给大当家的。要让大当家的亲自过目,不许出差错! 你也快些回来在家等着,随时听命,别稀里马虎的,更不能随心所欲,小心你的吃饭家什丢了!” 师爷跟窝底交待完,都没有在他家吃饭,就带着海子继续赶路。 师爷也看出来了海子心里很着急,所以这次上路的速度可是加快了,其实师爷也想快点找到夫人和小公子。 师徒二人依然是边走边打听,但行进的速度可是不慢,有时候在晚上也赶路,这一日终于来到了刘家窝铺。 这是靠近哈尔滨不足二十里路的一个较大村庄,全村有二百来户,去往哈尔滨的客商小贩有很多都经过这里。 所以屯子里也有大车店,供来往行人、车马歇脚。师爷领着海子就是走进了这家大车店,他们要在刘家窝铺住下来。 店掌柜的见有客人来,就起身出来迎接,把师爷和海子请进房里,很热情的给他们二人先倒上水,然后才询问二人的需求。 这是一个店面不大的住处,看来平时来此的客人也不是很多,因为还不到晌午,客人就更没有几个了。 师爷说从早起就没有吃饭,现在饿了,让店家先快些给整点吃的,店掌柜也就告诉伙计去安排。 海子猜测师爷这是要在刘家窝铺多住几天,但师爷接下来要采取什么措施海子可是猜测不出来,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064章 师爷卦摊开张了 师爷决定在刘家窝铺多住几天,来到大车店以后,师爷就让店掌柜派人给安排点饭。 而师爷则像到家了一样,脱鞋上炕,给店掌柜的也拧上一袋烟,就借机跟他攀谈起来。 “你们这个屯子风水可是真的不错,要不是西边比东边高出一块,保准能出保国安民治天下的大人物! 可现在不行了,只能出强人、恶人了。但要是把整个屯子再往西边挪出去一里半的地方,那风水可就转过来了。” “屯子再往西也没啥地方了,都被老张家给占上了,谁还敢再往那边去盖房子呀。 再说全屯子这么多住户,就是挪动也挪不起呀,就只能这样了。” 店掌柜听了师爷的话,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觉得这个算命先生说话还挺靠谱,于是回答得也很认真,二人就这样推心置腹的唠了起来。 “你说的老张家是不是张家三虎的家呀?老大伏地虎、老二震山虎、老三天灵虎,在这一带可是威名远扬,响当当的如雷贯耳!” “就是他家。但这张家三虎名声臭是臭,可从来没有祸害过屯子里的人,在屯子里名声还是挺好的,大家都敬而远之。 这几年官府抓的紧,他们三兄弟早已游走他乡,不知在哪落脚呢,可是好多年没见他们回来过了。 倒是有两个曾经跟他们哥仨混过的小弟,有时还回来几趟,但也不敢常回来,怕掉脚,干啥都不容易呀,哪碗饭都不是好吃的!” 店掌柜的话还挺多,基本上是有问必答。这也勾起了师爷的兴趣,话也多了起来,二人是越唠越近乎。 “这年头,真的是哪碗饭都不好吃呀。可你们这个屯子离哈尔滨很近,大的绺子都不敢来,倒是给他们这些砸孤丁的提供了机会,活得挺滋润的。 可是总这样小打小闹的还不行,也没有啥太大的进项,但是要真敢干大的,那还不是找死呀,这张家三虎估计也只能这样不上不下了。” “那可不一定,这不听说他们最近把独龙山的压寨夫人和孩子都绑票了吗。 可这也是都这么瞎传,我不相信,张家三虎他们哪有那个胆呀! 不过,昨天我可是好像还听说刘老三家的儿子回家了呢,要是他们干的,还能敢回来呀,早就跑没影了。” 店掌柜说完,就把烟袋递还给了师爷,忙着出去办别的事了。师爷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不好强留。 师爷一声不响的和海子草草吃了点饭,算完帐,就准备离开。 这时店掌柜的又迎出来,他可不想让客人这么快就离开。 “先生,咋这么快就走了呢?黑天还回来住吗?” “要想混口饭吃,腿就得勤呀。要是天晚了,当然得就回来住,不怕打扰就行。” 师爷边领着海子往外走,边跟掌柜的抱拳话别。他既没有肯定说一定回来住,也没有说不回来,留的就是个悬念。 走出了大车店,师徒二人一边打着板,一边往村中走去。路上不时碰见行人,海子就上前搭话。 “您算卦吗?保准灵验,不准不要钱!” “算卦先生,来给我们算一卦。” 一个女人走出门来喊。这个女人约么有四十来岁,脸上还涂着粉,这在屯子里可是不多见的。 师爷本来不想给这个脸上涂粉的女人算卦,他有自己的打算,就是想接近刘三家的儿子。 可也经不住这个女人生拉硬拽,再说他们名义上可是算卦的,哪有碰到主顾不去的道理。 师爷虽然有他想要去的地方,但也只能暂时放弃,跟在这个女人后面走进了她的家里。 来到院子,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打扫院子,师爷和海子进院他也不说话。 不过这个小院倒也整洁干净,东西也存放的得体,可是比其它农户强了许多,而且别有一番风味。 海子想,这个屯子可能是跟距离哈尔滨比较近有关,所以风土人情有些接近城里,就连说话穿戴都显得有些洋气,甚至是开放。 女主人显得很热情,把师爷和海子让进屋里,动作麻利的给他们俩倒满水杯,看样子这个家庭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是一个大三间的普通农家,西间开有两扇门,一南一北,显然有两个各自独立的房间。 海子他们进入的东屋仅有南炕,余下的空地倒也宽敞。 看这屋里的摆设,主人家过得倒也殷实,而且收拾得还特别干净,但屋里也飘着香水味。 女主人把二人礼让到炕边坐下,又把两杯水端过来让二人喝,这才不慌不忙地问话。 “先生,算一卦得多少钱?我想问婚。” “光合婚得十文,连算带破得加双倍。” 师爷盯着女主人的脸,既是猜测她的身份,也是揣摩她的性格,更是思考着怎样去利用这个有些放浪的女人。 “我姑娘今年都二十岁了,是三月初八午时生人,先生看她今年能不能合婚?” “二十岁本是属牛的,三月初八生日好哇。牛人生于三月,清明之时,一番新气象,逍遥快乐,自由自在,不受他人管束。 而且聪敏至贵,不食自力,到处可居无定难。虽有险岸风波,但能得彼岸。还不错的生日吗,好命呀! 牛人生于午日,幸有月德临照,死里偷生,时欲花街柳巷、难于自拔,需贵人指点,只为探花早也。” 师爷可是煞有介事地连说带唱了半天,而最后则是话锋一转,带着欲擒故纵的神态,跟四十岁的抹粉女人说出了他掐算的结果。 “从卦象上看,倒也可以完婚。只是你的女儿有些命犯桃花,今年又有个坎,恐怕人家男方那边不大同意这门婚事吧?” “您老先生算得可是真准呀!我姑娘还没有婆家呢,相中了一家人,可就是人家不冷不热不打拢,姑娘都这么大了,愁人哪!” 女主人满脸堆笑,往师爷跟前又凑了凑,其想法也是想跟算命先生唠得更近乎一些,以期能让算命先生给上心好好算算,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先生,您看看能不能有啥办法给破一破?要是能行,我多给赏钱。” “不知男方家姓啥,在哪居住?我可以给你姑娘好好看看。” “姓刘,就是本村的。” “是本屯的,姓刘?”师爷眼珠转了转,似乎来了精神,于是随口又问:“你这屯子有几家姓刘的?男方今年多大了?” “这屯子有好几家姓刘的。我姑娘相中的是村西头老张家的表亲,姓刘,男方今年都三十了,是六月十八生的,先生看看合婚吗?” 师爷此刻挺直了身子,真的来了精神,眼珠也转的更快了,端起杯喝了一口水,便眯上眼睛,显示出高深莫测的神态。 师爷摇头晃脑的又掐指算了半天,故作神秘地慢悠悠的卖关子,就是不马上说出结果。 第065章 一步步导引入局 师爷听到女人的介绍,顿时来了精神,他现在可是要把这个卦算到底了,于是用更加吸引人的话语去吊起女人的胃口。 “我看你们家这婚姻也就算了吧,那男方家今年有血光之灾,时间就在这十天半月之内! 那男的命里该犯劫杀,本人常做恶事,该要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了。 我劝你们娘俩还是不沾边的好,免得受到连累。不过从卦象上看,你们还可能真的难免受到牵连。” “先生可真是神算哪!那刘三家倒也是个正经人家,不招灾不惹祸的,家里过得还算是不错。 可就是这个儿子,从打十七、八岁起就跟他三个表哥混,到处惹事生非,后来跟他表哥干起了砸孤丁的营生,作孽呀! 不瞒先生您说,我也不想成全这门婚事,可这小子欺负我们母女呀。 我丈夫三十二岁就死了,扔下了我们母女俩,你说可咋活呀?没有办法,我只好找一个老跑腿子来拉帮套。 就是在院子里干活的那个老头,可他人又老实又贫穷,根本养活不了我们娘俩。 不怕大哥你笑话,这老东西不但挣不来钱,干那事也不行,我现在才三十来岁,能憋住吗,就干起了半掩门子,也好补贴家用。 后来我又领养了一个干姑娘,和我一起干,这姑娘可是挺好的,会伺候人,不信一会叫出来让大哥你看看,可心不? 你们常年出门在外的,心里空落。唉哟,看我说到哪去了。 还是说刘家那小子吧,他叫栓柱,也经常来,年轻人嘛,没个媳妇,倒也情有可原。 可是他不怀好意,硬是把我亲姑娘也给祸害了,那年我姑娘才十五岁,就让他生生的给开了。 以后每年隔三差五的就回来找我姑娘,这不,前天又回来了,晚上就在这住,白天才回家。 我姑娘自打被他破了身,就跟他一个人,可没接过外人。 我想姑娘都这么大了,快点给她找个人家,可谁家能愿意要哇! 于是就想让她跟刘栓柱得了,下半辈子也有个依靠。可是任我怎么说,这小子和他家都不愿意干,说名声不好,这可真是气死我了! 不过听先生大哥这么一说,我还真不能把姑娘嫁给他,命都没了,还真不如干这个了,圆了扁了的还能活呀。” 在师爷的引诱和吓唬下,这个女人把实话都说了。末了还哭天抹泪的,显示出让人可怜同情的心态。 “大妹子呀,我看你也是个诚实人,干这个也是被逼无奈,没啥见不得人的。猪往前拱、鸡往后蹬,各有各的活法,这年头,有钱才是大爷。 不过姑娘也确实不小了,是得找个人家,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事。 苍蝇专挑有缝的蛋去叮,时间长了保不准会出事,还是找个人家过安稳日子为好。” 海子不知道师爷是啥意思,一会说姑娘不能出嫁,一会又去劝女人给姑娘找婆家。 “先生说的也在理,可现在这情况上哪去找哇,听天由命吧! 我是不想再让姑娘嫁给刘家了,现在不出事,早晚也得挨枪子! 如果大哥能有合适的,我倒想听听,说不准我姑娘真能交上桃花运呢,在先生的指点下,找一个可心的人家。” 这个女人说完还抬头看看海子,让海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海子知道,师爷绝对不会把她姑娘介绍给自己,因为自己还没有到婚配的年龄。 “我倒是没有什么太合适的人选,不过我可以给她再算算,看看上那方求婚为好。 不妨让姑娘也出来见见,我给她相相面,也好指点迷津。” 师爷说着话,眼睛盯着这个抹粉的女人,其实心里也就早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之所以要让女人的姑娘出来相见,其实也是想借助一下姑娘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算命先生还会相面哪?那好吧,我就把女儿叫出来。不过我得问问大哥,相面还加钱不?多了我可不算。” 抹粉女人一边说,一边朝西屋大声喊:“姑娘,有客人来了。是算卦先生,都出来给你们相相面。” “当然要加钱,不过算的不准我是分文不取。” 师爷的话也许抹粉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听清,或者说她不想回答,反正自己已经说了,再加钱就不继续算卦了。 随着西屋那边一阵轻微的响动,门开了,两个打扮得确有些姿色的女人走进东屋,坐在屋地中间的凳子上,正好面对着师爷和海子二人。 这俩姑娘一个稍大一些,看上去也超不过三十岁,脸上毫无表情,只是从看人的媚眼中才能猜出她的性格。 不用问,那个年纪小的、二十岁上下、有着一双迷人大眼睛的姑娘就是抹粉女人的亲姑娘了。 不过看上去性格可是放荡而又外露,夏天的衣服紧绷着身子,两眼在师爷和海子的身上乱转。 “吆,都过来了,那就坐吧。花,你过来,让这位先生相相面,看看现在宜不宜婚配,能找个啥样的?” 抹粉女人招呼着年轻一些的姑娘,就是她的亲女儿,过来让师爷给她相相面。 可是这姑娘却没有马上动弹,眼睛盯着海子和师爷看,似乎要在二人的脸上揣摩出什么来。 “你老先生都要看哪块呀?你说我得找个啥样的,好找不?” 年轻姑娘说着,也凑到师爷边上来坐下。因为她猜想,相面就得距离近一些,这样才能看清楚。 师爷也不搭话,仔细地端详着姑娘的脸,半晌才回答这个叫‘花’的姑娘的问话。 “把你右边的手伸出来,让我仔细看看。” 那姑娘伸过又白又软的手,放在师爷的手上。一看就是不常干活的手,保养得非常好,其实这姑娘长得挺耐看。 师爷还是仔细地看了半天,还攥攥摸摸,这才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算命先生,想听他说些什么。 “你这姑娘的命还是挺好的,一辈子不用愁吃穿,命中有一儿二女,是富贵命,将来你们家可以得济。 可就是这婚姻要费些周折,命中注定要找一个比她大的,两家又不能离得太远。 可惜那个男人命犯桃花和白虎,不得不远走他乡谋生。 这样才能保住双方家庭平安无事,否则他本人可就性命不保。这二人命中得遇贵人相助,才能逢凶化吉,切记!” 师爷可是一脸严肃,面带玄机。搞得所有人都有些发蒙,这可能正是师爷所需要的。 “这不是说我可以嫁给栓柱哥吗?太好了,费点周折算啥呀。妈,你再托人去说和说和,肯定行! 趁着我栓柱哥现在在家,去找他爹、妈说去,我跟他说他老是推托我。要不就求求这位老先生去说和,也许能成。” 姑娘说出了她的心声,可她的妈妈此时还是不同意,因为听了刚才师爷的话,她可是心有余悸。 “别净瞎说,那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咱不能跟他! 先生刚才说了,他家不出十天就有血光之灾,得满门抄斩,咱躲还躲不过来呢。” 姑娘妈不让姑娘多说话,要听先生的。师爷此时也就说出来了他的最终意思,当然目的还是想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你姑娘能跟刘栓柱倒也合适,方才我把他们俩的命都合了。只是眼前这道坎不好过,不嫁他也罢。 不过姑娘命中注定要跟他有孽缘,躲也不好躲呀,天命难违!” “那可咋办呀?还请先生多多费心,帮忙给破破,大妹子给你磕头了,要是我们娘们平安无事,你让大妹子咋谢你都行。” 姑娘妈真的有些害怕了,真心实意地哀求师爷。 “这可是天意,人力难为呀。要想躲过此劫,光你一家还不行,必须得和刘家齐心协力,才能有个万全之策。 先生我虽不才,但也可指点一、二,若不是姑娘命运好,能碰见我,可真是要大祸临头了。 只是那刘家还不知大祸将至,就是知道了,能不能信、愿不愿做都说不准。此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听天由命吧。 你们娘几个加强防备就是了,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给你们一些忠告。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师徒二人也得走了,算得挺让人揪心的,钱我也不要了,徒弟咱们走。” 师爷起身离炕,拉着海子就要往外走,当然会遭到抹粉女人一家的强力挽留,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了呀。 海子也知道师爷拉他往外走是在卖关子,目的就是想利用这个急于解卦的女人,好达到去见刘拴住的目的。 果然,这个已经有些着急上火的女人和她的两个姑娘都堵在门口,挡住不让海子和师爷离开,嘴里还不停地哀求着。 特别是姑娘的妈妈,见先生算得这样准,说的又头头是道,绝不是一般的算卦先生。 好不容易碰到这样一个能人,哪能轻易就放过呢?所以她一边拦住他们师徒二人,一边不停地哀求着。 第066章 巧舌如簧破迷局 抹粉的女人见师爷算卦很准确,说的也头头是道,必须得让他帮助化解,也好逢凶化吉,于是娘三个堵在了门口,不想让师爷和海子离去。 “大哥呀,你先别忙着走哇,我们娘几个的安危可全靠你了。我也听出来了,这事关键还得看刘家那边想咋办。 先生、先生!我这就去刘老三家说去,让他们请你过去给破破。我就不信,有救星找上门来他们还不应啊! 想要干等着死呀?没有这样干的,我这就去。姑娘,你们要好好招待着二位高人,可不能让他们走,我立马就回来。” 但师爷还是领着海子要走,怎奈三个女人硬是把他们摁在了炕上,让他们无论如何再坐一会,听听姑娘妈的信,必有重谢! 海子和师爷二人只好坐下等着,享受着两位姑娘的热情招待。果然,功夫不大,姑娘妈就回来了,说是刘家请二位高人过去。 于是姑娘妈在前,师爷和海子在后,三人绕过几户人家,就来到了刘老三家。 这是一个有正房五间的村中大户人家,院子里还养着两条大狗,冲着来人凶狠地叫。 刘老三两口子和儿媳妇都出门来迎接,把师爷和海子让进了东间,有几个半大孩子也跟着进来想看热闹。 “听说先生算的可准了,也给我们家算算吧,看看我儿子这辈子能啥样?” 刘三家的一边让儿媳妇给客人倒水,一边脱鞋坐到炕里,想听听先生的卦词。 师爷打量了一眼这间屋子,对刘三说:“我给别人算卦只能让其父母听,天机不可外泄,还望老哥能够谅解。” “这还不好说,你们无关的人都出去吧,孩子们该到哪玩玩去,听这个干啥。但他姜婶是不是可以听听。” 刘老三把其他无关的人都赶了出去。师爷这时才知道原来这抹粉的女人姓姜,便点头说她可以听。 “我在他姜婶家已经给你儿子大概算了算,可能你们老两口也略知一、二,要不然也不会把我叫过来。 你儿子是属兔的,腊月十八生日,你儿子本是白虎星下界,但生日时辰可都是占错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今年恰逢猴年,岁君逢劫杀,有血光之灾,若非月德照临,难以死里偷生。 兔人生于腊月,小寒之时,年终岁毕,四方皆贼,交友不慎,必落草为寇。 然祸至临头,必伤及父母,殃及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凡是亲近之人难于幸免。 兔人生于亥日,白虎临命,天灾地祸,兵灾匪灾,不期将至,若非紫微星高照,实难逃此一劫。” 师爷说到这,抬头看了看各位在坐众人的表情,特别是刘三两口子和那个抹粉的女人,因为他们才是关键,说服了他们就等于说服了那个刘栓柱。 “然而贵公子生来命硬,白虎缠身,若行为得当,自能躲过此劫,但需忍受离家之苦哇。” “听先生这么一说,我儿子这辈子是遭罪的命,就得东躲西藏,要不然就得全家遭难,大祸临头!” 刘老三听了师爷的话,心里有些不满,难道儿子这一辈子就该离家出走吗?是不是这算命先生是在胡扯。 “老哥不可不信,也不可强信,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是出于真心,有啥说啥,还望老哥早作打算,切莫错过良机。 算卦之人讲卦德,从不隐瞒于你,况且我算出凶卦,若解破不了,也从不收钱。如若不信,把你儿子叫出来一问便知。” 师爷仍不改口,确信自己的卦爻是绝对准确的,如果不相信,可以把儿子叫过来确认,当然这也是逼迫刘栓柱现身。 “要不就把儿子叫过来让先生给看看吧,这孩子从小就不听话,啥也不信,可不能戗着他说,惹急了他可能啥也不顾,别让先生难堪。” 刘三的老伴还是相信师爷说的话,她这个儿子可能就是摊上大事了,虽然他没有说,但看他最近的举动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你去把他叫过来试试,要是实在不来也没招,这杂种我一辈子是欠他的。” 刘三终于同意让老伴去把儿子叫过来,不过他担心儿子不会来。可是不多一会,一位身材匀称的北方汉子就走进屋,看起来比普通庄稼汉机灵些,但眼露凶光。 来人肯定是刘栓柱了,从他的举止和着装上看,这个人确实不是个善茬子,他刚一落座,就冲着师爷不满的吼起来。 “你们特么算卦的就会骗钱,你能给自己算算啥时候死吗?自己给自己都算不准,还给别人算呢。 爹,娘,你们就愿意听这牛鼻子瞎白话,算卦都是解心疑,啥用也没有,还是快让他走吧,我可不相信这一套。” “算得准不准听听再说,你这驴脾气啥时能改,老人不都是为你着想吗?老实坐着听先生怎么说。” 刘三可是软硬兼施的劝儿子,既然过来了,就应该听听算命先生怎么说,不能不管不顾的由着性子来。 “看你这后生也是个仗义之人,说话直来直去,是条汉子。先生我也是喜欢你这样直来直去的人,说透了也会服气,不会胡搅蛮缠。 可我看你印堂发暗、山林凹下、眉有逆毛、山根塌陷,不日将大祸临头,或殃及父母兄弟乃至亲朋好友。 如若不信,你可仔细想想,近半月之内是否惹下大祸,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师爷全然不顾这鲁莽汉子的态度,依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一步步引导,他相信这个刘栓柱早晚会上套,因为他过于单纯。 “放屁!我刘栓柱行得正、坐得直,啥也不怕。别说我没做啥对不起别人的事,就是做了,也都得瞅着,能把爷怎么样?” 这刘栓柱显然有些急了,但也更显示出他遇事不够冷静,无所畏惧而又缺乏思考的性格。 “柱子,咱不能这样,要听先生说完,说对了咱就应,说的不对也别急眼,不相信不就完了吗。” 刘三的老伴连忙劝儿子要冷静,不许这样对待先生,更不能耍脾气,一旦闹僵了,双方都不好下台。 “年轻人心高气盛,可也需要冷静,做事要前思后想。我看你这次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遭罪的事还在后头呢。 就算你不是有意得罪的,可这事人家早已经算到了你头上。今年此时你正是背运的时候,不躲着点,不日将有血光之灾。” 师爷可不怕刘栓柱如何强硬不讲理,继续拿话刺激他。师爷知道已经捅到了刘栓柱的痛处,接下来他会按自己的路子走。 “你个牛鼻子就别瞎说了,老子够烦的了。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没门,大不了鱼死网破!” 看样子刘栓柱的气势还是有些被压下去了,说话也没有先前那么硬,还重新坐回到了炕上。 “这不,这位小兄弟承认自己摊上事了。只要你实话实说,我再帮你破破,或许还能有转机。 不过你这次惹的祸可不轻,即使是真的受了冤枉,这黑锅你也得背着,因为现在你正值背运,啥事都可能摊上,想要轻易躲避开,难哪!” 师爷依然是步步紧逼,他知道逼得越紧,刘栓柱一家才会越胆怯,也才会很快入局,自己的目的才会达到。 “求先生快帮忙给破破吧,看看咋办。只要我们能做到的,都答应。先生就如实说吧,我们照办就是。 我这老哥老嫂子也都是老实人,不会忘记你的。就凭先生这样的高人,啥事都能有办法,发发善心,帮帮忙吧!” 倒是姜寡妇首先发话,她可能是想趁机帮腔,也可能是她心里害怕了,毕竟要想把姑娘嫁给刘栓柱,可不能让他出什么横事。 “忙倒是可以帮,要不然我也就不来了。我看老哥老嫂子都这么大岁数了,家里儿孙齐全,这位兄弟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家不该破呀! 只要这位兄弟如实相告,能依命而行,老朽愿指点迷津,也不枉我行善积德为人免灾去祸这许多年。” 师爷的话有些感动了众人,大家都点头称是。于是师爷又转过身来询问刘栓柱,目的当然是让他也尽快就范。师爷的话语逼迫确实收到了效果,刘家人认可了他的说法,就是刘栓柱还有些执迷不悟,于是师爷又加大了对他的逼迫。 “不知这位兄弟得罪的是什么人,自己有啥打算没有?” “我能得罪谁,谁也没得罪。就是最近独龙山的压寨夫人和孩子被人绑票了,听说还把独龙山的粮台给打死了。 这些个土匪就怀疑是我们兄弟干的,传出话来让我们放人。我问过大哥了,他说跟我们兄弟没根本关系。 但也让我们兄弟们分散先躲起来,等躲过这阵风后再聚。我能往哪躲呀,他们都有卧子,我咋整?就只好回家了。” 刘栓柱已没有了先前的脾气,说话也变得低声下气。看来时机到了,师爷也就趁热打铁,继续着他的思路。 “唉呀,我说这屯子咋有阴气笼罩,原来出了这么个大事。独龙山可不是好惹的,一千多号人哪! 不管是不是你们干的,独龙山既然盯上你们了,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除非你们能帮助把人给找回来。 这还得有证据证明不是你们干的,否则是躲不过这一劫的,他们要是找来,这个屯子都得跟着遭殃,说不定独龙山的人此时正在路上呢。” 第067章 煞有介事达目的 听了师爷故弄玄虚的话语,刘栓柱一家人可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听说那独龙山可不好惹,弄不好全屯子都得跟着遭殃。 “这可咋整啊,找不着人还不得把全屯子都给突突了,老先生快帮想想办法吧,那些个胡子可是啥事都能干得出来呀!” 姜寡妇听了师爷的话,更是胆战心惊,她确实是着急了,说话都带着哭腔,就连刘栓柱的爹、娘也是如此。 “来就来,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就赚一个,别的有啥好办法,我也不会土遁。” 刘栓柱气呼呼地反驳,但口气可是有些怂了。而此时的刘老三也有些坐不住了,大声的制止儿子不要乱插话。 “别瞎说,就你这样还能走南闯北?不管不顾,出马一条枪,快听先生是咋说的。” “当务之急就是躲起来,但光你一个人躲不行,你们兄弟一伙人都得躲,还不能在家跟前躲,得躲得远远的。 那独龙山的压寨夫人和孩子还得能平安找到,否则,你们跑到哪去都难以逃脱,更何况家里老人也都带不走。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哇!我看你也是个孝子,就是你大哥他们也不想连累家里吧?是条好汉都会这样。” 师爷帮着权衡利弊,指出了现在他们所处的难处。刘栓柱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不知道该咋办好。 “我们倒是想跑了,可家里咋整?还不是得继续住在这里,最难办的是我们上哪去找那压寨夫人和孩子呢? 这黑锅就是跑了,我们也得背着,家里人也要受到连累,这事真愁人,也不知道大哥他们是咋想的?” “我猜中了你们的心思吧?不过这黑锅咋整都得背。我还是劝你应该去找你们那帮兄弟,尽快拿出办法。 在一起干这么多年了,凭你们的名声和底子,我猜想打听出压寨夫人的下落还是能办到的。 我琢磨绑票的那几个人,早就感到这趟票烫手了,巴不得有人接票呢,说不准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可是个机会,你们破费点,把票接过来,然后再放了,之后就远走高飞,再放出风去让独龙山知道是咋回事。 就是独龙山再黑,也不至于再来追究,殃及乡里。何况找到了那个押寨夫人,她也会把事情的原尾说清楚的。 不过假如真是你们干的,也要想办法摘净身子,凭你们在江湖上的经验,这事并不难办到。” 师爷继续开导刘栓柱,让这个还在犹犹豫豫的直爽汉子尽快醒悟。刘栓柱轻轻的摇摇头,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唉,事到如今这应该说还是个好办法,我想也只能这样去做了。可不知大哥他们是咋想的,愿不愿意这么干? 再说我们能往哪去躲藏呢?那独龙山的眼线哪里都有,时间长了还不照样露马脚吗。” “我已经给你算过了,从卦象上看,只能往南边躲。并且你们还不能躲到一起,那更容易暴露,先分散躲起来,以后消停了再聚。 听说辽西那边可是个好地方,张大帅就是在那里发迹的。你们兄弟到那去,以后可就大有用武之地了。 男子汉就应该志在四方,四海为家,哪里活得自在安稳,就在哪安家。” “我看这样可行,跟你大哥好好说说,就先上那边去,这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刘老三见儿子还犹犹豫豫,就劝儿子按照算命先生的话去做。可刘栓柱半天也不说话了,于是师爷又进一步鼓动。 “不过你这个人还很顾家,到哪都想着奔着家里来。我也给你算了,你今年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 除了有灾难,也有合婚之喜,可谓福祸并行。你应该去辽西那里合婚安家,否则你还会回来,到时祸就难躲了。” 师爷最终把姜寡妇交待的事也挑明了,这显然让抹粉的女人很是合意,但却让刘栓柱更是一脸懵懂。 “合婚?这时候还哪能有心思去想这事。再说就凭我这名声,我这岁数,也难找到合适的。” “对,命该如此。姜家姑娘等你这么多年了,一心只想嫁给你。我看你们俩命相相合,适宜婚配。 现在你们俩先定亲,等到了那里以后有个落脚点,再回来接她,不但了却了你二人的心愿,两家老人也就省心了。 要不还得天天惦记你们,谁放心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在外,可怜天下父母心,多大了也都是孩子呀!” “我看这事可行,既躲了祸,又安了家,以后可以找个正经营生干,好好地过日子。” 在师爷的进一步撮合之下,姜寡妇就首先表示同意。可刘栓柱的家人却不表态,特别是刘老三更是有些不愿意。 “这样能行吗?他俩可是差着十来岁呢。” “老哥,到啥时候说啥话。儿子都这么大了,找也不好找,没个媳妇栓着,多大了也难以收回他的心。 有了家,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场所,心也就收回来了,慢慢的就会走正道,等有了孩子,就会一心扑在养家糊口上了。 年轻时所谓的雄心壮志,结婚了也就渐渐淡漠了。一辈一辈的不都是这样吗?这可是个机会,天命难违呀,该认命时就得认命。” “那样的话,这事就这么办?是不是还得有个媒人啥的,找人请两家会会亲家,才能定下来。” 刘三有些松口了,他抬头看看老伴,而老伴也不住的跟他点头,说明她也是同意的。 “唉呀!我的老哥,哪有那么多说道。你看我这媒人还配吧?两家家长都在这,这就算定下来了。 他们两人都好多少年了,一切程序都可以免了,等刘兄弟有一定着落了,回来一接就算结婚了,这时候不宜太张扬,以免惊动了别人。” 师爷觉得火候已到,劝两家就此把亲事定下来。 两家老人觉得先生说的在理,也就不提啥异议了,只是刘栓柱此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这事先这么放着吧,等我真的到了那边,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一定会回来娶小花。 得看看风声咋样,再决定是否操办。现在我想的是能不能说动大哥他们,按先生的意思去办,他们要是不去,我也没办法。” “放心吧老弟,你把我说的话跟他们说明白,都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江湖上的事他们懂。 这是一条阳关道,他们会同意的。只是事不宜迟,得抓紧去办,不能出啥岔子,否则一切就难以挽回了。” “可是得快点,这事不能拖。” 不但师爷催促刘栓柱快去找张家三虎,几位老人也催促刘栓柱快点去办。 “那好吧,我吃完晚饭就走,正好天也快黑了,出行方便。我真心感谢先生给指点迷津,谢谢! 我刘栓柱以后有机会必报先生的大恩大德,这是三块大洋,先生你收着,容以后再报答。 爹、娘,孩儿不孝,此番离家,不知何日能回来,给二老磕头辞别了,它日有机会再尽孝道。姜婶,容我也叫你一声妈,告诉小花千万等着我!” 刘栓柱还真是个热血汉子,给爹、娘叩头以后,毅然从地上起身离开了屋子,众人心里都酸溜溜的。 师爷和海子也就此告辞,刘家人千恩万谢地送出大门,姜寡妇也紧跟在后边出了屋。 这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路过姜寡妇家门前时,姜寡妇生拉硬扯地把师爷和海子拉进屋,非得让他们吃完饭再走。 第068章 接受姜家的宴请 师爷并不愿意去姜寡妇家吃饭,便再三推辞。而姜寡妇说你们给办了这么大的事,不感谢怎么能行? 于是她极力邀请,显示出答谢的诚心,甚至动手去拉扯师爷和海子二人。师爷沉思了一会,也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姜寡妇去了。 再次走进姜家,那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已经着手做饭,看样子是早有准备,姜寡妇走时已经做了交代。 姜寡妇很客气的把师爷和海子让进屋,又招呼女儿来陪他们唠嗑,这才和那个干女儿一起帮那个老男人去做饭。 师爷坐在炕上,也不多说话,一劲地抽烟,看样子是在想心事。海子也不坐,站在师爷边上,应付着跟那个叫小花的姑娘说话。 外屋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击声,也飘进来了饭菜的香味。海子一边应付着小花的话,一边端详着一言不发的师父。 他在揣摩着师爷的心思,海子很了解师爷,他不论是说话或者是办事,都有他的目的,可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刘拴住也见到了,事也办了,怎么又回到这里来吃饭了呢?海子有些想不明白,一头雾水般的胡乱猜测。 不一会儿,饭就做好了,放上炕桌。姜寡妇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师爷和海子吃饭,一边端来清水,让二人洗手,然后把师爷和海子推到炕里坐好,端上饭菜就准备吃饭。 师爷被礼让到首席,海子靠左,那位年龄稍大的姑娘靠右,姜寡妇和她姑娘靠边,那个老男人则拿凳子坐在地上,面对师爷,他还要负责随时盛饭盛菜。 桌上摆着六个小菜,虽不丰盛,却也精致,是一般农家平时难以吃到的。还拿上来六个酒盅,而且都满上了酒。 “来吧,没啥好吃的,薄酒素菜,望先生不必见外。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说啥话,就是一片心意。 今天能遇到先生真是荣幸,来给我们消灾解难、逢凶化吉,我们娘几个陪先生和高徒喝两杯,我这男人不会喝酒,让他喝一杯以后就随便吧。 咱们几个可得干了,略表我的心意,还望二位赏脸,我先干为净。” 姜寡妇说完,一口干了,师爷和她两个姑娘也都跟着干了。看她们喝酒的痛快劲,她们可是有酒量的。 “我不会喝酒,请大姨饶了我吧,我多吃菜。”海子可是滴酒未沾,表示自己不能喝酒。 “那可不行,整天陪着师父走南闯北,哪有不会喝酒的呢?还是给我一个面子吧。 这孩子真会说话,还管我叫大姨,叫的我心里暖洋洋的,要是不喝你小姐姐可是不让呀。” 姜寡妇满脸堆笑地劝海子。在那个年代,孩子一般都称呼已婚女人大婶、大娘,称呼姨的很少,除非是沾亲带故。 而海子一声一声地喊着大姨,真的让姜寡妇很高兴。她笑逐颜开的劝海子喝酒,还努努嘴给她女儿示意。 坐在身边叫小花的姑娘这时也帮海子端起杯,笑眯眯地往海子嘴里倒酒,有些强迫的意思。 “小弟弟,给姐点面子吧,我认你这个弟弟啦,不喝小姐姐可要打屁股。” 海子一边左闪右躲,一边说真的不能喝,脸红红的,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师爷见状,就急忙给他打圆场。 “我这徒弟真的没喝过酒。既然大妹子说了,就让他喝点试试,能喝多少喝多少,这个年纪,喝点酒也没啥,只是不喝醉了就行。” “这就对了,还得师父发话。”姜寡妇见海子慢慢的也喝了,于是连忙又拿起每个人的酒杯倒满酒。 “来,都满上,我今个高兴,先生可不要装假,尽管喝,不喝好了可不能下桌。 你我都认识一天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姓姜,也没有个大名,屯子人都管我叫姜大美。 我这俩姑娘,大的叫云红,小的叫小花,这老东西姓王,都叫他王老憨,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就是人好能干活。 今天先生大哥给我家带来了好运,帮我姑娘把终身大事给定下来了,这可是去了我这块心病,这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再敬大哥一杯酒,以表谢意!” 众人也都随着姜寡妇干了。小花放下酒杯,觉得很惊讶,问妈妈:“他家真的同意了?怎么说的?啥时办事呀?” “我的好姑娘,你就放心吧,这事咱们遇到的贵人都给说好了,你就等着办喜事吧。”姜寡妇是打心眼里高兴:“快给两位贵人倒酒,还不快敬一杯,好好谢谢贵人!” 这个叫小花的姑娘也真听话,一人单独跟师爷和海子各喝了一杯。海子坚持说喝不下去了,剩下的半杯小花也替他喝了。 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劝,众人都喝得差不多了。特别是两位姑娘,更是喝得满脸绯红,常常是有意无意地失态。 云红索性解开衣扣,胸脯若隐若现,时而装着喝多了趴在师爷身上,时而偷偷地摸摸师爷的大腿。 小花这边虽然好一些,但也够海子受的,好在海子常借口喝多了,不时地离开桌子躲一会。 师爷则是一动不动,端坐在那里,像个木雕泥像。而姜寡妇和那个老男人则视而不见。 特别是姜寡妇,她还不时地借机挑逗,纵容两个女儿,鼓动气氛,生怕饭桌上的兴致落下来。 北方女人能喝酒,也没那么多的讲究,这是天寒地冻和环境艰苦长期养成的习惯,一般家庭男人也不去管,更何况像姜寡妇这样的家庭。 可是女人喝是喝,一般都很节制,像她们这样不喝醉了不罢休的还是很少见,可能跟她们的家庭环境有关吧。 “今个就是个乐呵,都要喝好了,谁也不能耍赖。我姑娘从今天开始就有婆家了,以后有机会给我干姑娘也找个婆家,我们要正经过日子。 这可都是两位贵人给带来的福气,我要好好谢谢两位恩人,先生和高徒都放开量喝,喝多了就在这住,千万不能装假。” 姜寡妇依然兴致不减,看样子真是不醉不罢休。不过师爷却很支持她的观点,特别是她想去正经过日子的想法。 第069章 师徒分开去寻找 听到姜寡妇说要给她的干女儿也找个人家正经过日子,师爷感到很高兴,于是接过话表示支持。 “大妹子说这话我爱听,人还得过正经日子,穷点心里也踏实。我看你家过得也不宽裕,勉强糊口而已,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 一直都不咋说话的师爷直直腰,开始说话了。这让姜寡妇很是感动,几乎是眼泪汪汪的回应着师爷的话。 “不瞒先生您说,这生意不是人干的,但凡有活路谁干这个,没脸见人哪! 本屯子没人敢来,怕笑话,就是偶尔有老跑腿子来,也得躲躲闪闪的跑到荒郊野外去。 没办法,要是没人来时,我们也只得跑到别的屯子去拉,脸都没地方放,真是活着不如死了。” “看来确实是难,这十里八屯的是不是都跑遍了吧?等孩子有一定了,还是快些正经过日子吧。” “可不是吗,跟前的屯子都不敢去,认识的人多。从今往后我想好了,听先生的,好好过日子,就是穷死,也不能干这个了!”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喝酒,来,我和徒儿也跟你们喝一杯,感谢你们的盛情招待! 我老算卦的今天也高兴,特别是听了大妹子的一席话,更高兴,咱们一起喝,祝福大妹子一家幸福!” 师爷主动提议喝酒,他为姜寡妇能够回心转意而感到高兴。师爷之所以最后决定来她家吃饭,也有劝她的意思。 酒桌上又热闹起来,每个人都尽情地喝着。海子却不敢继续喝下去了,他确实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 而师父常也曾经跟他说过‘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黄泉通票,气是惹祸根苗’,告诫他‘酒、色、财、气’一样都不能贪恋。 海子当然常记在心,此刻有师父在跟前,他更不敢多喝,只是应付着看他们肆无忌惮地狂吃海喝。 这些人真是有兴致,一直闹到所有人都酒足饭饱,才肯罢休。这时候天已经很晚了,都过了普通人家该睡觉的时候。 老男人撤下了饭桌,又端上茶。师爷喝了一碗,然后就表示说要走了,海子当然更愿意马上离开。 “天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认识你们很高兴,更得谢谢大妹子的热情款待。 这有三块大洋,是刘家给的赏钱,算是我交饭钱了,你们得收着。走了,你们也该歇了,后会有期!” “这哪能行呢?给我们办事还没给你钱呢,哪能要你的钱呢?这也太看不起大妹子啦,快收起来,我心不忍。 都这么晚了,大哥就别走了,上哪里去住呀?要是看得起妹子,就住我这,老妹孝敬您! 大哥是爽快人,走南闯北的不容易,孤单哪,这个我懂,还请大哥给大妹子这点面子。” 姜寡妇死死地抓住师爷,把钱塞回他腰里,还有意无意地失态。师爷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也不急眼,只是用手强硬的阻挡。 “大妹子的好意我领了,徒儿年纪尚小,我不能把他引向邪路,我们去大车店住,这就告辞了。” “大哥,就让这小兄弟跟我一起住,有那老东西隔着,我不能把他咋地了。 让她们姐俩去住一个屋,你一个人住一屋,啥事也没有,天都这么晚了,又喝了这么多酒,你们走我不放心。 这也显得大妹子太不近情理了,不懂规矩。大哥你看这样行吧?咱们就这样定了” 姜寡妇一边拦住师爷,一边告诉那老男人,让他去打点水来,帮助二位师徒洗洗,也好早点歇着。 “这不行,我说走就得走。这三块大洋你先拿着,算是我交的定钱,明个我还有事得求你们办。 你们要是肯帮忙就收着,明天一早吃完饭我就过来,你们也要快点睡觉,别误了明天的事。” 师爷说完就往外走,可还是让姜寡妇给死乞白赖的拉住了,她坚持要让师爷说明白,否则这钱她坚决不能收。 “不知道大哥想让我办啥事?不过事倒是可以帮着大哥办,但钱我不能收。” “那好吧,钱我先拿着,啥事明天再说,告辞了!” 师爷再也不理会她们的挽留,领着海子走出屋,跟这一家人告别后,就径直去往大车店投宿。 可海子还是觉得师爷还像有些喝多了,急忙上前去搀扶他。而师爷却没有同意,挺直了身子走在前。 “没有事,我清醒着哪。男人要有定力,遇事多想想。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准了就出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江湖险恶,处处提防。” 师爷边走边说,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教导海子。而海子却有些听不明白,师父说的这是酒话吗?可又不像,但他可不好意思去问。 “你这一年多的功夫有了很大长进,也学会了动脑子,可以单独去办事了。 明天咱俩得分开,你去江北,我去哈尔滨南边,分头去找夫人和小公子,我相信你能够做好。” “我一个人恐怕不行吧,这么大的事我要是办砸了,后悔都来不及。再说怎么就能断定夫人就在哈尔滨城外附近呢?” 海子胆怯地回应着师爷,他觉得自己还不到能够单独行动的时候,而师爷也就马上给他做出了解释。 “从身手上看,像是张家三虎所为,可连刘栓住都不知道这事,说明他们干得非常秘密。 我就想不明白,他们是图钱,还是想扬名立万?都不像。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也要栽赃在他们头上,我不是让他们跑了吗。 他们的窝底都在哈尔滨附近的小屯子里,所以说夫人最有可能被藏在他们这些个窝底的家中。 刘栓柱这一去报信,他们肯定撒丫子。剩下的窝底、邪岔子就不知该咋办,且提心吊胆,很容易解救。 江北面的江套子也是路断人稀,很容易藏住人,夫人最有可能在那里被窝藏,去寻找的时候要细心。” 走在前面的师爷不紧不慢地说,也不回头看海子,似乎不是对海子说话,而海子可不敢落下师爷的任何一句话。 听到师爷说肖三姨有可能在哈尔滨江北被窝藏,海子的心不禁一颤,难道师爷知道什么?可他嘴上却说应该两个人一起行动。 “要是这样,我们还是一起先去江北吧,找不着咱们再去哈尔滨南边去找。” “我也只是猜测,江南江北都有可能。南边的屯子多,又乱又杂,北边的还好找些。 我是怕夜长梦多,更怕夫人趁着看管松懈,自己行动,那样有危险,所以我们得分开,也能加快寻找速度。” “那我一个人去恐怕也不行。” “人是带少了,可带多了也碍事。明天让姜大美的两个姑娘跟咱俩去,再让他老头去帮咱们找两个窝底过来。 她们对附近道路熟,女人又好套话,容易接近人。咱们就是去先熟悉熟悉道路。 如果找着了,就让她们回来报信,咱们留下看着,见机行事,等窝底来了再一起去解救。 如果找不着,等窝底来了再一起去找。你去找时要多留点神,特别是那些边角旮旯、没有路且背人的小屯子,要细细地打听。 这是你的好机会,又是事关夫人的大事,要格外慎重。我估摸着你的好运快到了,夫人也不会出啥大事,都正在大运头上。” 师爷看来确实是没少喝,一路上说了许多话,但海子总感觉到师爷话里有话,又不便细问,只是点头应付着师父。 第二天一大早,师爷又领着海子来到了姜寡妇家,这时候姜寡妇一家也恰好刚刚吃饭。 “我们爷俩想在这哈尔滨附近的村子里找个人,你们在这住这么多年了,这附近的屯子都熟悉,带我们去各个屯子走走,帮忙打听打听。” “要找啥人呢?道路我们都熟悉,忙我们也能帮,你就说咋找吧?” 姜寡妇依然很热情,表示尽量帮忙。因此她让家人快些吃完饭,然后按先生师徒的要求去帮助找人。 “让一个人领我徒弟从哈尔滨城北边去找,一个人领我从城南边去找,还得有一个人去给我亲戚送个信。 让我亲戚来人赶车到这里来接我,我要是没回来就让他先去大车店等我。 找人恐怕一天也转不完,还得在外边住一宿,但找着找不着第二天黑天都得回来。 这三块大洋算是我给你们的工钱,如果能找着人,我还有重谢!你看这样行吗?” 师爷提出要求,但没有说要找什么人。而姜寡妇这次可是没咋客气,接过师爷手中的银元,就做出了安排。 “行,就按先生的要求去办。让云红跟先生去,让小花跟你徒弟去,让那老东西去送信。 我走不动,家也离不开,就在家等你们。你们两个路上要好好照顾我姑娘,可别让她们受委屈。” 师爷也同意姜寡妇的安排,他对海子和送信的男人又仔细地交待了一番,然后就各自分手,离开了刘家窝铺。 第070章 路上遭遇到波折 小花姑娘领着海子往哈尔滨江北的道路走去,这个姑娘走在路上还蹦蹦跳跳地,看得出来她很兴奋。 可能是人人出门都感觉到新奇吧,设想着能碰上啥有趣的事,也期盼着旅途更快乐。 连海子都感觉到心情轻松了许多,可他并不说话。而小花则边走边四下里张望,还主动去跟海子唠嗑。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跟在后边的海子一边简单的回答,一边催促小花快点走,意思是让她一心一意的走路,可小花却不想寂寞。 “你有媳妇了吗?” “没有。” “咱们要去找什么样的人哪?能不能告诉我?” “找我姨。” “你家离这有多远哪?” “好几百里。” “你姨因为啥事跑出来这么远?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就在这一带,具体那个屯子不知道,是让拍花的给逼迫拐来的。” 两人一问一答,边走边说。见着屯子就进去问问,但也没打听出啥信。到晌午时,二人来到一片高粱地旁,小花要求休息一下。 “我饿了,也累了,咱们歇一会吃点东西再走吧。” 女孩子就是体力不行,再加上她走路还不老实,体力消耗的更快,于是海子点头表示同意歇一会。 二人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坐在了离高粱地不远的一棵大树的阴影下,海子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就着咸菜边吃边休息。 夏日的田野可是静悄悄的,太阳当空,照得人懒洋洋的,从田地里不时传来虫子的叫声和庄稼拔节的咔咔声。 海子和小花二人坐在树荫下,默默地吃饭,谁也不说话,静的有些让人犯困。 海子咽下最后一口干粮,喝了一口水,然后索性躺下身子,眯上眼睛舒展筋骨。 小花见海子躺下,也不搭话,挨着海子也仰身躺下,还把衣服上边的扣解开两个,想凉快凉快,反正海子也不太正眼看她。 二人就这样半睡半醒地躺着休息,尽情地享受着饭后的舒坦。当然谁也没有敢睡着,但也都迷迷糊糊地。 “唉呀!这咋还碰着个打野食的,让咱哥俩也享受享受。” 不知啥时候,两个无赖来到海子和小花跟前,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子,试图把手往小花的胸口里伸。 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怎么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有强盗歹人呢? “你们要干什么,这大白天的,快走开!” “干什么?”一个拿着镰刀的壮汉说:“这里是我家的地,你们在这吃野食,冲了我家的风水,爷要找你们算账,扔下你的包袱和这女人,大爷饶你不死,快给我滚!” 小花这时可吓傻了,一边用手挡着光膀汉子的手,一边喊着‘救命’,可就是腿软站不起来。 海子也装作害怕的样子,俯下身静静地观察,可两眼却死盯着拿镰刀的壮汉,他在等待着机会。 就在拿镰刀的壮汉即将近身的刹那间,海子突然飞起一脚,把那汉子的镰刀踢飞,还没等那壮汉反应过来,又起一脚,直踢他的要害。 就这样,只三拳两脚,那壮汉还未来得及还手,就被海子打翻在地,动弹不得。 光着膀子的汉子见状,忙扔下小花,向海子扑来,海子连忙一闪身,躲过来袭,抬起一脚踢在他的后腰上。 光膀子的汉子也趴在地上,海子就势冲过去,照着他的脑袋猛踢了几下,谁知他更不经打,没两下竟然昏死过去。 海子弯腰拾起包袱,一手拉着衣着不整的小花,也不敢走大路,直接顺着高粱地就跑。 浓密的已经没人的高粱地,密不透风,既辨不清方向,又磕磕绊绊。二人不顾一切地往前跑,极度恐慌的心砰砰直跳。 自己都能听到心跳声,而腿可是越跑越软,汗也淋漓地往外涌,二人却不敢停,拼命挣扎着想摆脱背后的危险。 也不知跑出多远,这高粱地似乎无尽头,两人实在跑不动了,听听后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才停了下来。 两人都累得不行,特别是小花,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两腿抖动,两手哆嗉着。 她胡乱地系着已没有衣扣的衣服,脸上不停地淌着汗,声音干哑地说:“歇一会行吗?” 海子也没力气搭话,把包袱皮解下来递给小花,让他坐上去,自己则就地坐下来。 高粱地里密不透风,让人闷得透不过气来,再加上刚才跑得急,海子的汗水已湿透衣服。 本想解开衣服凉快凉快,但碍于有小花在,只好忍着,但心依然砰砰地跳给不停,大口地喘粗气。 小花似乎被海子传染,也热得难受,不停地用手扯衣服,想透透风。二人就这样歇了一会,才慢慢地从刚才的惊魂中缓过来。 “看来没事了,啥动静也没有。”小花依然张口喘着粗气,不整的衣着也没整理好。 “咱们走吧,不能在这里老躲着。” 海子仔细听听还是没有啥动静,就要继续带着小花走,而小花却不想动,她已经累得有些瘫软了。 “你刚才可真行,那俩个人都没来得及还手,就让你给打趴下了,小小年纪,功夫还真好。” 小花发自内心地赞扬:“要不是你,那两个犊子说不准得把我们怎么样呢?多亏你了!” “兔子急了还咬手呢。就他们那熊样还敢出来劫道,真丢人!咱还是走吧。” “不行,我来泡尿。你呢,你也尿一泡吧。” “可以,你就在这方便,我上那边去。” 海子也感觉出了内急,是刚才着急跑的。现在缓和了下来,也就想方便了,估计小花也是这样。 “这不行,我怕!咱们都把身子转过去,谁也不看谁。” 小花说完就转过身,竟自方便起来。海子可不想就近方便,他还是走出去很远,方便完后才返回来。 于是二人又起身往高粱地外走,可这高粱种得太密,远毕刚才跑进来时更难走。 高粱叶子直刮手和脸,没走多远,两人的汗又下来了。小花看样子更是难受,走了一会就央求海子。 “我渴了,给我口水喝吧,再坐一会,我实在没缓过来呢。” 海子也只得坐下来陪着,把包袱里的水递给她,顺便又把包袱皮给她铺在地上。 小花大口喝了几口水,感到轻松了许多,随后又把水递给了海子,让她把剩下的水喝了,说到下一个屯子再灌满。 二人就这样坐着,也不说话,海子拿手扇风凉快。小花坐在他的斜对面,歪头端详着海子,突然心里有了异样的想法。 她把缺扣子的上衣撩开,试图想办法解暑,可还是不行,她索性不去管它,抖动穿在里面的肚兜煽风凉快。 见海子也不往她这边看,于是就没话找话去吸引海子的注意力,让海子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你真的是十八了吗?可不像。” “是十八。” “碰过女人吗?” “什么女人…….还没。” “想碰吗?” 海子看着小花有些涨红的脸和起伏的胸,不敢再去回答。他知道像小花这样的女孩子可不能去招惹,她可是很开放呀! “你也挺细心的,总是让我坐包袱皮。看你这么健壮,应该也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听老人说,男人早,十二、三就能干那事,你呢?” 小花可是仍不停挑逗,但海子依然闷不做声。小花有些奇怪,心想这人是不是有啥毛病吧? “你懂得男女间的事吗?你见过女人的身子吗?看样子是没有,连点反应都没有。 刚才那个男人都把手伸进去我的衣服里面,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让那个家伙个祸害了,我得谢谢你! 与其让那个畜生得逞,还不如给你......,怎么样?小弟弟想不想学、想不想见识见识? 不说话,看来是想,哪个男人不想,过来,让姐姐来告诉你吧。怎么,还不说话?姐姐让你看看真的,你就说话了。” 说话间,小花真的站起来,做出要解衣服的动作,放肆的在海子的面前摇头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海子见小花很放肆,知道她什么大胆的事都能做出来,立刻有些惊呆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见小花姑娘有些越来越大胆,竟然脱......,突然,海子猛地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声。 “别这样,你这是干什么!” 小花不说话也不动,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对海子的举动有些不满。 “姐,咱们别闹了,还得抓紧赶路呢。听话,你是我的好姐姐。” 海子见小花也是个犟脾气,还真不能太呛着她,毕竟接下来还得靠她带路,于是试图用软话来哄。 “别假装正经,你以为我是瞎说的。我觉得你像个好男人,方才又不顾一切救了我,想报答你。 可谁知道你是假正经,不领情,跟我装啥呀。我不走了,愿意走你自己走。” 小花说完,索性躺在包袱皮上。海子这下可有些懵了,不知该咋办好,甚至是不知所措。 第071章 独自去寻找三姨 海子见小花很不雅的赖在地上不动,并且倔强的盯着自己,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这让海子很难办,只能继续好言相劝。 “好姐姐,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这阵势,不知说啥好。姐,你原谅我,快起来,我认你当干姐姐可以吧?” “别想拿话哄我,姐是过来人,啥不懂。你说你不动心,可我感到你动心了。 姐我想得到的男人,就得要得到,不满足我,我就不起来,我可不管你那么多。”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当地的姑娘把男女间的事看得很淡,有时就是想保护自己也保护不住,更何况象小花这样的家庭。 海子被她这么一说,满脸通红,下意识地掐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稳定下来。 小花依然不动,两眼死死盯着海子,看来犟脾气真的上来了。海子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得软话继续哄。 “姐,我知道你在吓唬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有个相好的,她对我很好,我不能胡来。 姐,你能理解我吗?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心思,你是个好人,更懂得感情,不会强迫我!” 一直倔强地躺在地上的小花,眼里渐渐地流出了泪水,抽泣起来,也许海子的话勾起了她的伤痛。 “你是个好男人,我没看错,我替那姑娘高兴,天下好男人不多,让她摊上了。 唉,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你。但还是算了,为了你爱的那个姑娘,还是扶我起来吧,咱们还得赶路办事呢。” 海子弯下腰,把小花扶起来,帮他把早已不整的衣服整理好,然后轻声说道:“咱走吧。” 海子牵着小花的手走出了高粱地,也就凉快了很多。二人悄悄地左右观察了一会,没有人影,确信真的安全了。 二人又继续走上了大路,也到路过的村子去打听打听,但没啥结果,就又和小花继续往前走。 “刚才我听屯子里的人说,这附近有个叫江北窝棚的地方,还离咱们这里有多远?” 海子好像是不经意的去问小花,但内心可是很激动,他幻想着距离找到肖三姨可能是不远了。 “离这里也就十七、八里路吧,但不好走,净是江湾地。” “这附近哪有住的地方呢?” “往江北码头去的大道边上有个村子,叫哈拉雪,那里有家小旅馆。” “离这还有多远?” “也就十几里吧。” “那不是到了江北窝棚了吗?” “两个地方不是一条路,那里离江北窝棚还得有六、七里路呢。” “走,咱们去哈拉雪,今晚就在那住。” 海子催促小花加快了脚步。晌午歪时,二人就来到哈拉雪,找到旅店,二人走进去,店伙计也连忙上前迎接。 “是住店吗?你们两人是分开住还是一起住?” “要个单间,我媳妇走路走累了,歇一宿,明天早起再去哈尔滨。” 海子按照跟肖三姨住店的做法,说小花是自己的媳妇。然后拿起笔,自己去登记。 “这位先生写得一手好字。你们去二楼二号间吧,走,跟我上楼,有啥要求尽管说。” 店伙计把二人领进房间,关上门就去忙别的去了。房间不大,一个通铺上面放着两套行李,屋内虽然简陋,到也感觉干净整洁。 小花环顾了一下房间,兴奋地坐下来,对海子说:“咱俩都住这屋?你咋说我是你媳妇呢?” “这样说住宿方便,住一间也省钱。” “你可是更有心眼,还是识文断字的精。天还早,咱们现在该干啥?” “我再出去打听打听,你累了,就睡一觉。把门闩好,别人叫门轻易别开。 我顺便下去让他们给做点吃的,如果我回来晚了,你就先吃,别等我。也不用给我留门,我回来时敲门你再给我开。” 海子说完就要下楼,小花也要跟着,海子没让,非得让她在屋歇着,说晚上一定回来陪她,这才把她安抚住。 海子匆忙跟旅店的伙计交待了几句,就走出了旅店,来到了街上,他要一个人去寻找肖三姨。 太阳依然明亮的挂在西边的天空上,街上的行人很少,打听清楚了去往江北窝棚的路,海子一个人向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阳光依然很毒辣,海子走得很急,身上又是大汗淋漓。在一个屯子边上路过后,他几乎是小跑着往前赶路,怕天晚了不好打听事。 心里越急,脚下的路还越来越不好走。满是车辙的土路坑坑洼洼的,有时还需要跳跃前行。 海子知道,一走上这样的路,可能离江北窝棚就不远了。因为是江湾、河套路,本就沼泽密布,一下雨就更泥泞难行。 再加上车马行人都比较少,一年四季路始终不好走,到了雨季,根本就没有路了,现在能走就不错了。 心里着急,路又难走,一股焦虑紧张的情绪突然袭上心头。海子担心,此去能找到肖三姨吗? 如果突然碰到肖三姨该怎么办?被人识破了来的目的该怎么办?海子心里琢磨,思考着可能碰到的各种情况的对策。 他觉得自己应该稳妥一些,不能太着急,遇事要稳住,可不能慌乱,更不能莽撞。想到这,海子渐渐放慢了脚步,而心里的思考则更加紧张。 往四外看看,擦擦头上的汗,拍拍蹦蹦乱跳的胸口,整理整理装束,紧一紧身上的包袱,他要冷静一些。 海子又来回的环顾了一番,再抬头往远处看看,还不见江北窝棚的影子,可海子知道,一定不会太远了。 于是海子更加快了脚步,果然是没走出多远,拐过两个不大的弯,当太阳还挂在天空上,海子就看到了江北窝棚高岗处的房子。 海子他知道,肖三姨一定就在这个江北窝棚,因为德阳旅馆的店伙计就是这样说的,只是不知道肖三姨在哪家,近况如何。 充满希望和兴奋心情的海子,忐忑不安而又坚定地向着这个小屯子走去,脸上挂着男子汉般的刚毅表情。 第072章 轻易打听到消息 江北窝棚是一个顺着江边高岗建起的一个小村子,起初只有几户渔民在打渔时居住,后来打渔的人多了,也就把家都安在了这里。 还没有到雨季,村子里的路还能通到外面,要是到涨水时,这个村子也就成了孤岛,出不去也进不来。 海子是挑村中间最高处的一所房子走去的,他估计这家住户一定来得比较早,在村中有一定的实力。 这不仅是因为这所房子占据着村里最有利的位置,也是这村里比较大的房子,有一溜五间 海子来到院子里,一条栓着的大狗冲海子不停地叫,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院子里整理渔网,那年轻的喊住狗,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海子。 “你有啥事吗,到我家来找谁?” “我就想买点鱼,家里来客人了。” 海子一边说一边观察,他估计这是一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而且是以打渔为生,这从二人辛苦劳作的做派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都啥时候了,哪还有鱼?想买鱼明天早上再来吧。” 年轻的渔民对突然到来的海子有些不解,因为一般来买鱼的从来不在这个时候来,这说明来人不大知道规矩。 “你们现在不是要去打鱼吗,我给你们帮帮忙,你看行吗?” 海子想进一步拉近乎,以期博得打渔人的好感。不过这一老一少却并不买账,年老的渔民还是让海子明天再来。 “不能麻烦客人,你还是明早再来吧。” “老大爷不用客气,我也想看看这打渔是不是挺有意思的,好奇吗,能不能买到鱼没关系。” 海子继续走上近前套近乎,两个渔民觉得这个小年轻的并不太让人反感,于是也就再没有再去赶海子走,相反还跟海子唠起磕来。 “打渔人起早贪黑的,也打不上来多点鱼,还累得要死,哪还有什么意思呀?混口饭吃而已。” “我反正是看着也是看着,能帮上手的你们就不客气地支使我,我闲着也没事。” “这样吧,你跟我去把渔网抬到江边去,看看我大哥起网时能不能有点鱼,要是有就卖给你点,也别让你白跑一趟。” 年轻人说着就把一根扁担塞到一堆渔网下,看来他们这是已经把渔网弄好了,同意让海子帮忙把渔网送到江边去。 “爹,你就不用去了,我让这位小伙子跟我把渔网抬过去,要是有鱼就卖给他点。” “这小伙子还挺实诚,那就麻烦你了。有鱼就卖给他吧,咱不用留着吃了,他跑一趟也不容易。” 老年渔民也同意儿子的建议,这让海子很是高兴。于是海子乐呵呵地跟年轻人抬着渔网,沿着早已踩出的弯曲小路,向江边走去。 “你们这个打渔的屯子可不大呀,能有多少户?” 海子边走边跟年轻人唠嗑,他可不是纯粹来帮忙的,甚至也不是来买鱼的,因此必须要通过唠嗑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也就二十多户吧。” “都是打渔的吗?” “也不都是,也有几户种地的,但闲着时也打渔。” “这么小的一个屯子,要是有生人来,你们一眼就能认出吧?就像一眼就知道我是外人一样。 “还用是生人呀,就是来一条狗是不是这个屯子的都知道。” “最近你们屯子是不是也来过生人,是个抱小孩的女人?” 海子试探着问话,可立即引起了年轻渔民的警觉。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海子,脸上显出了疑问。 “你打听这个干啥?” “也没啥,我进屯子的时候,看见一个抱小孩的女人,我跟她打听哪家卖鱼,她说她不是这个屯子的,不知道那家卖鱼。” 海子很快就编话去回应年轻渔民的疑问,并且说那个女人估计确实是外来人,他想用这样的话语套出年轻渔民的实话。 “就她一个人抱着个孩子,再没有别人了?” “没有哇,就她一个人抱着个孩子,还东张西望的,看样子很神秘。” “这个女人还真不是这屯子的。前些天才来,在三狗子家住,可三狗子和他媳妇胖鸭子也不让她出门呀,怎么会跑出来了呢?” “那三狗子也是打渔的?” “打啥渔呀,两口子啥也不干,吃鱼可行。” “那他们靠啥活着呢?” “这两口子搬到这里来住没有几年,就在最东边的那岗子坡上盖了两间小房,平时也不大出门。 是不是真的两口子谁也不知道,两人差十来岁呢,也没孩子,整天不干活,还净招些不三不四的人来。” “呀,那可是得防着点,一个屯子有这样一户不着吊的人家,全屯子都不得安宁。” “没有人跟他家来往,他家也不跟别人家来往。”年轻渔民说着话转移了话题:“你累不,咱们歇一会吧?我怕你没干过这活,走太远受不了。” “没事,这都是下路坡,还是你在前面,比我重,你要是不累,咱们就继续走吧。” 海子换换肩,跟年轻渔民抬着渔网继续往前走。他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着急了,因为海子已经断定肖三姨就在这个屯子里。 来到江边,年轻渔民和海子把抬着的渔网放到指定位置,年轻渔民指着远处水中正在往这边划过来的小渔船告诉海子说道。 “那就是我大哥,刚下完头趟网回来,一会儿船就划到这里了。” 海子没说话,回过头看了看村子,对年轻渔民说:“在这看你们屯子可真清楚,谁家都能看到。” “要是从我家院子里招呼人,不用喊,摆摆手就知道了。” “我猜测那两间小房就是三狗子家吧?因为那个位置就是岗子边上,而且那座小房子也不大。” 海子用手指了指方向,依然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年轻渔民。没想到年轻渔民很快就做出了回答,还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态。 “正是他们家。这一家人成年到辈都不出屋,可挺喜欢吃,经常来我这里买鱼,大多数人都不熟悉他们一家。” 年轻渔民回答完海子的问话,就对着江面大声喊,问他大哥这次去下网起没起着鱼,因为那条小渔船快要来到江边了。 “没几条,这阵子江面起风了。”划船的人来到江边,把网兜里的鱼随手扔到了岸边。 海子帮他哥俩把渔网拖上船,年轻的渔民随即也跳上了船,回过头来嘱咐海子去他家称鱼。 “我跟我大哥一起去下渔网,你把那几条鱼拿到我家,让我爹称称,就卖给你吧,我和我哥划船走了。” 海子很满意,拎起鱼,边往岗上走边细心地观察着三狗子家的方位,他要熟记于心,以便于下步采取行动。 海子走回去那老渔民家,让老渔民给过完称、付了钱,海子便急步离开了江北窝棚。 第073章 去陌生人家暂歇 在离开江北窝棚的一路上,海子反复思考着怎样去救肖三姨。他想返回去哈拉雪旅馆吃饭,于是就加快了脚步,想在天黑前赶到。 可当他走到半路,又感到有些不妥,海子觉得这件事不应该让小花知道,这样回去还是有些不把握。 如果把小花打发回去报信,自己在这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屯子,很容易引起怀疑,弄不好就救不出肖三姨。 那样不但肖三姨有危险,弄不好自己也会搭进去了,何况小花一人也不敢走夜路。 既然肖三姨让我来救她,就说明三姨知道我一人能行,没有啥危险。三狗子家就两口子,我和肖三姨两人完全可以对付。 最要紧的是肖三姨可能不想让师爷知道这件事,德阳旅馆的伙计也没说明白,这件事还是应该自己一个人去做才合适。 于是海子决定今晚先偷偷地去江北窝棚看看,打听实了,有机会就救出肖三姨,没有机会再想别的办法。 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海子在一个村子边上徘徊,他约摸这里离村子最多有二里路,因为可以清楚地听到村子里的狗叫声。 海子想进村子里找点饭吃,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正在犹豫之际,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挑着满满的一担猪食菜从地里走出来。 她走路很吃力,不时地用手擦着满脸的汗,看样子很着急,但又有些挑不动,不时地停下来擦汗。 海子此时下定了决心,就到村子里去。于是他急忙迎上前去,客气地说:“大姨,这猪食菜太重了,我来帮你挑吧。” 这个女人有三十多岁,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海子,半天才说:“你赶你的路吧,我一人能挑回家。” “大姨可是见外了,路上遇到帮一把也是应该的,我也想进屯子,顺便。来,我帮你挑吧。” 海子不等中年女人同意,就随手把拎着的鱼递给了她,挑起两筐猪食菜(野菜)就往屯子走去。 “你是到这屯子来串门的吗,上谁家去呀?” 中年女人身上的担子被海子夺去,她也只好跟在后面。不过她对海子的印象很好,觉得这孩子挺懂事,就跟他唠嗑说话。 “不瞒大姨说,我是路过的。走的饿了,想进屯子找点吃的。可我不白吃,没看我拎着鱼吗,新鲜的,刚买来。 我还带着几张饼呢,就是想找一户人家给我热热,晌午吃的就是凉的,肚子不得劲,想热乎热乎吃,吃完了就走,着急赶路。” 海子边走边说,还回头用眼睛偷偷地看中年妇女的反应。海子觉得这个女人挺面善,自己的话应该能得到她的同情。 “还是歇歇吧,太沉了,也快到我家了。” 海子很卖力的往前走,让中年女人跟在后面都有些撵不上。于是中年人女就劝海子放下担子歇一歇。 海子也只是放慢了脚步,换换肩,又走了一段路,觉得有些沉重,就放下担子。 “大姨,你先走吧,我稍微喘口气,能撵上你。” 中年女人看看已满头大汗的海子,有些心疼的对他说:“这孩子,真诚实。来,我挑一会吧。” “没事,你走吧大姨,我一个大小伙子能挑动。” 海子说完,见中年女人不肯离开,还要自己去挑,于是海子也不歇了,又挑起猪食菜,同中年女人一起走进村,来到她家。 院子里有三个孩子,大的是个男孩,十岁左右的样子,正忙着喂鸡喂鸭,造得灰头土脸。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领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在一边玩。看见中年女人进院,都一起跑过来。 “妈妈,你可回来了,我们都饿了,大哥煮的大碴粥都好了,等你回来吃呢。妈,你还买鱼了?炖鱼吃、炖鱼吃!” “别乱抢,这鱼是这位叔叔的。是他帮着妈妈把猪菜挑回来的,要不然妈妈还得等一会才能回来。” 中年女人把鱼递给了海子,她可不能无缘无故要人家的鱼。而海子却没有伸手去接,他很大方的推开中年女人的手。 “弟弟妹妹们都要吃,就给他们炖上吧,我也没地方放,等明天可就坏了。”海子四处打量了一圈,又对中年女人说:“大姨可真会过日子,又是鸡又是猪的,太累人了。” “唉,没办法呀,不养咋整。要是大兄弟不嫌弃,就在我家吃吧,我把鱼给你炖上。” 中年女人终于吐口了,同意让海子在她家吃。这让海子很高兴,他就想在这个屯子歇歇脚,然后再去江北窝棚。 “那可太谢谢啦!我这还有几张烙饼,一起拿去热热,我吃完饭我就走。看大姨还有啥活,我再帮你干点,闲着也是闲着。” 海子满心欢喜,也不等人家搭话,就把猪食菜拎到院子里的一口大锅旁,看着猪食缸里有猪食,就知道猪还没喂,他要帮忙喂猪。 “你快歇会吧,让孩子去喂,挺埋汰的。” 中年女人不愿再去麻烦海子,让他进屋去歇着。而海子却不想进屋,既然来麻烦人家,就应该付出些劳作。 “没事,大姨,在家啥活不干呀,再说离吃饭还早呢。” 海子端起猪食盆子就去喂猪。喂完猪,又回到院子里,看到中年女人把鱼收拾干净,正准备进屋,他又拿起扫帚准备扫院子。 “快别去扫了,这半天还没进屋呢,我都不好意思了!快进屋吧,饭一会就好。” 中年女人不让海子再去忙活,她觉得人家已经给帮了这么多忙了,再让人家给干活确实就不应该了。 “没事,我一会就能扫完,等大叔回来咱们一起吃吧。” 海子坚持要帮扫院子,因为这样才能进一步取得人家的好感,自己也能在她家多停留一会,海子不想过早去江北窝棚。 “大叔?你是说我男人吧。唉,短命鬼,都死三、四年啦!要不我咋不敢让你在这吃呢,怕人家说闲话。 寡妇门前是非多,就这样也有一些愿意闻腥的老爷们老想占我便宜。没办法,就得背着点人,偷偷摸摸地活着。 看你这孩子挺诚实,又会来事,不像啥坏人,我才留你的。快别扫了,进屋抽口烟,歇歇吧。” “好吧,等扫完我就进屋,大姨你先去忙吧。” 海子把几个孩子叫到跟前,边哄他们玩,边扫院子。等扫完院子,三个孩子已经跟他混熟了,他抱起最小的孩子,领着另外两个,一起走进屋。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子,仅有两间,外屋是厨房,里屋南北都有炕。中年女人点上灯,把海子让到炕上,拿来烟让海子抽。 海子说不会抽烟,就转过身,逗几个孩子玩。外屋飘进炖鱼的香味,几个孩子又说又笑,小屋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饭菜摆上桌,海子被让到炕里,一家人陪着海子吃饭。这鱼是真香,中年女人不停地往海子碗里夹鱼。 “大姨,你和弟弟妹妹们都吃吧,我吃不了多少,这么多呢,够咱们几个可劲吃了。” 海子也往孩子和中年女人的碗里夹鱼,还真的像知近亲戚一样,这让吃饭的氛围更加融洽。 “叫我大姨?你看我有那么老吗?实话告诉你吧,我刚三十一岁。大兄弟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姐姐吧。” 中年女人说完,脸上还有些绯红。而海子之所以称呼她大姨,完全是因为有求于人的尊敬,可不是嫌人家老。 “不老、不老,一点都不老,还挺年轻的,我就是这么习惯一叫。我妈就姐一个,我见了比我年龄大的就叫姨,觉得这样亲。” “这是累的,饥一顿饱一顿的,又没个男人唠嗑,能不老吗?你愿咋叫就咋叫吧。” 随着中年女人的一声长叹,二人的对话也就停止了,海子怕再揭到人家的痛处,就低下头只顾吃饭。。 吃完饭,海子喝点水,就假意要走。几个孩子围着他,不让他走,说是黑天了,明天再走吧。 中年女人也借故挽留,说既然孩子们不让走,那就再歇一会,等歇过乏来再走也不迟,反正也黑天了,再说一个人走夜路确实很危险。 当然海子也不想立即就走,他觉得时间还早,现在就离开还得在野外徘徊一段时间,遭受蚊虫叮咬之苦。 但人家是寡妇,待时间长了不太方便。可是犹豫中的海子面对中年女人一家的真心挽留,也就顺从同意了。 “大姨,我都走一天了,真是有些累,你看我先睡一小会,歇过乏来我就走,确实有急事呀。 不过你家不太方便,要是大叔活着,我住一宿都行。今天只能歇一会了,你看大姨这样行吗?” 海子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中年女人,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两人的年龄差着挺多,也没啥不方便的。 “行,这咋不行呢?我一个半大老婆子,怕啥。你就上北炕先睡去,啥时睡醒啥时走,我们娘几个在南炕。” 中年女人很麻利的把北炕铺好,让海子去睡觉。海子也就不再客气,脱了鞋,和衣躺在炕上,枕着自己的包袱就开始睡觉。 第074章 救三姨牛刀小试 大约到了二更天,海子起来,见南炕的几个孩子挤在一起早已睡熟,而中年女人也只穿内衣,用被子围着下身,还坐在灯下做针线活呢。 见海子起来了,中年女人就急忙问海子怎么这么快就睡醒了,离半夜还早呢,让他继续脱衣接着睡。 “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再接着睡一会儿吧。我可是还没睡呢,看你睡得很香,也没敢惊动你。 是不是穿衣服睡觉不舒服,那就起来把衣服脱了好好睡。我也方便方便就睡,这也都快半夜了。” “大姨,我睡足了,也该走了。” 海子揉揉眼睛,就下地穿鞋,他觉得时间到了,是该离开了。而中年女人觉得这么晚走有危险,劝海子留下来。 “要不然就别走了,黑天半夜的,也看不见个道,别出啥事,明天一早再走也不能耽误啥事。”中年女人劝海子:“要是点灯睡不着觉,现在就出去尿泡尿,把门闩上,回来咱吹灯睡觉。” “不了,已经给大姨添麻烦了,谢谢你,我这就得走。” 海子背起包袱就要往外走,而中年女人见海子真的要走,显得很着急,她觉得这个孩子年岁还很小,这样走夜路可不行。 “你这孩子,咋说走就走呢?”中年女人说着就跳下炕,也不顾只穿了一个裤衩,拦住海子说:“都住半宿了,还怕啥。哪有半宿半夜走路的,这年头不太平,听大姨的,明早起早再走。” “谢谢大姨的好意,可我必须得走。着急去接个人,说不准亮天前还能赶回来,到时候可别不给我开门哪。” “你要是真走,大姨也送送你,要是看天黑实在走不了,就返回来,喊大姨给你开门。” 中年女人见海子执意要离开,就下地相送,毕竟这孩子给自己帮了不少忙。于是她也不穿外衣,就这样半光着身子把海子送出大门外。 海子离开村子,沿着已熟悉的道路,直奔江北窝棚。当快到江北窝棚屯子时,海子解开包袱,从里边拿出枪,顶上了子弹。 海子把枪插进腰里,又把尖刀塞进裤脚里,然后把包袱缠在腰间,这才在夜色的包裹下,磕磕绊绊地顺着屯子边缘往东摸过去。 紧张兴奋的海子摸索着来到三狗子家院墙外,里边养的狗早已汪汪地叫个不停,有些瘆人。 海子拿出一块准备好的肉扔进院子,这是他在哈拉雪就准备好的。当肉扔进院子后,狗也就停止了叫声。 可不一会又叫了起来,海子探出头,朝狗又扔过去了一块肉。这狗也跑过来,叼起肉,朝海子摇摇尾巴。 此时那间小屋内的灯也亮了,一个汉子几乎是光着全身跑出屋,手里好像还提着枪,海子感到很紧张。 只见这汉子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又走出了大门,前后左右地看看,嘴里还不住地着叨咕什么。 看见没有啥动静,汉子又返回院子,对着狗发起了脾气,他觉得是这条狗影响了他的睡觉,因此说话的口气很凶。 “别特么的瞎叫唤,不让人好好睡觉,再胡乱叫我剁了你吃肉!” 海子见那汉子刚关上门,就飞快地跳进院子,还没等那条狗叫出声来,海子就扔过去一块骨头,狗叼起来跑到一边去享用了。 海子急速地来到窗前,趴在窗户外往屋里看。只见那男人把枪放到枕头底下,掀开旁边一个略胖女人的被窝,钻了进去。 “你看你,啥也不穿就往外跑。这狗咬啥呀?”那胖女人挪挪身子,问男人情况如何。 “就是瞎叫唤,这几天狗不知是咋的了,总是不让人睡好觉。”男人说着就躺下身子,搬过女人就要亲。 “死鬼,没个完!快把灯吹了。”胖女人说着坐起身,也没穿衣服,光着身子爬到灯前,把灯吹灭。 这时候,海子已经看见北炕上有一个女人,静悄悄的搂着一个孩子在睡觉,连动也不动。 睡觉的女人似乎啥也没听到,只是在吹灯时轻微的动了一下身子,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正是肖三姨常穿的那件。 “是肖三姨!”海子此时身子一惊,似乎弄出了响动。 “谁?”屋里的男人大喊了一声,随后就听见下地的声音,海子急速地躲在门后,拿出了刀子。 心情是极度紧张的,心砰砰地快要跳出胸口。海子咬牙等待着,他想在男人出门后把他干掉! 觉得是 过了很长时间,才见一个光光的身影提着枪,从屋里窜出来,吓得海子屏住呼吸。 只见那汉子弯腰站在门口左右看,慢慢地前移,小心地搜寻着目标。隐在门后的海子来不及多想,照着那人的后胸就是一刀。 那汉子来不及躲闪,被刀刺中,嘴里‘妈呀’的一声,可手中的枪也响了。 海子不容他还手,紧接着又是几刀,划破了他的喉咙,那汉子死猪般地倒在了地上。海子掏出枪,一个箭步就窜到屋里。 那光着身子的女人此时也已点上了灯,从枕头下面拿出枪,正准备往外冲,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海子飞起一脚,正踢在她的手腕处,枪也被踢飞,海子随即大吼一声:“不许动,老实趴在地上!” 北炕上的肖三姨早已坐起,手里举着枪,一见是海子,就急急忙忙地问:“就你一人来的,还有谁?” “没有谁,就我一人。三姨我可找到你了!快,穿上衣服跟我走。那个男的让我杀了!” 海子用枪逼着胖女人,不让她动弹,让肖三姨快点穿衣快走。此时被控制住的胖女人光光的不敢动,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就图俩钱,不给钱也行,怎么把人给杀了?你赔我男人!快点放了我!” 那胖女人坐在地上大喊大叫,有些撒泼的意思。她知道自己已无力反抗,既然男人已经死了,也就只能祈求他们放过自己。 “快让她住嘴,海子杀了她,别让她胡说!“ 肖三姨一边穿衣,一边命令海子。可海子还是有些犹豫,刚才杀了那个男人,已经让海子觉得下手太狠了,还要杀死这个女人吗? 可就在海子犹豫的时候,这胖女人猛然间从地上站起来,不知拿的什么东西向海子打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大喊。 “我算是被你们给骗惨了,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我跟你们拼了,别以为老娘是好惹的,闹出去大家谁都别想活!” 搞得海子左躲右闪,不让胖女人近身,可那光着的女人也让海子无从下手,一时间二人纠缠在了一起。 第075章 回到订住的旅店 海子面对一身光光的微胖女人,确实感到无从下手,因此对肖三姨让杀了她的命令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肖三姨大叫着,从炕上跳下来,看准机会,一枪就把胖女人打死。然后抱起吓得大哭的孩子,招呼海子把枪都捡起来快跑! 海子和肖三姨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江北窝棚,来到大路上,肖三姨还有些惊慌的问海子。 “咱们现在该去哪里?” “就我和师爷两个人来的,他到哈尔滨南边去找你了。说好了明天在刘家窝铺会面。” 惊魂未定的海子气喘吁吁,告诉肖三姨说跟师爷定的是在刘家窝铺见面,可肖三姨却没有马上回应,看来她可能不同意。 “我现在不能去那里,咱们得找个地方快些躲起来。” 海子见肖三姨不想去刘家窝铺跟师爷相见,他也不去问这是为什么,反正肖三姨永远是正确的,他听命就是。 “我想这样办吧,前边有个屯子,一个寡妇领三个孩子,你先到她家躲躲。我去告诉师爷,明天晚上到这来接你。” “那也行。你是咋找到我的?” 肖三姨想想也就同意了海子的安排,此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像海子那样依然惊魂未定,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平常。 于是 海子就把肖三姨被劫后,大当家的怎么带人去找她,师爷领着自己怎么来到这里,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三姨。 “这就好,什么都不要跟师爷说,这老狐狸精着呢。就说你打听到了我以后,半夜冲进去把劫匪杀死,才救出我。 其它的什么都不要跟师爷说。前边有个水泡子,咱们把脸洗洗,换件衣服,你这衣服上有血。 顺便把我的枪也随手扔进水里边,要扔远点,可别让人找着。你干得很漂亮,是三姨所希望的海子!” 肖三姨拍拍海子的肩,显得很高兴。这有大半年没有见到海子了,肖三姨发现他又长高了,确实很有些男子汉的味道。 海子按照肖三姨说的话,来到水坑边把衣服、裤子都脱了,走到水坑中央,把枪扔下去,又用脚把枪踩到泥里边。 感觉到踏实了,这才洗洗脸、洗洗身子,走上岸边。他从包袱里拿出衣服换上,把沾有血迹的衣服卷起来,又塞进包袱。 海子顺手抱过已经睡着的孩子,这个小家伙不知道长得像谁?但此刻可是睡得很熟,海子领着肖三姨往那个中年寡妇家走去。 “这么说在旅店还有个姑娘在等你?” “是的,我没想让她知道,就把她扔到那里了。” “你做的对。等你把我领到那个寡妇家以后,就去找她,然后带着她一起再去找师爷,别把人家扔在旅店不管。” 二人边走边唠嗑,一是可以派遣些寂寞,二也是确实有些话要交流,因此二人这一路上都没有停歇说话。 好在距离那个中年女人所住的屯子不太远,再加上二人走得也比较急,时间不长也就来到了中年女人家的院门外。 海子把孩子交给肖三姨,就先跳进院子打开大门,让肖三姨进来。然后他又走到窗前,轻轻地敲打着窗户。 “大姨,是我,我又回来了,给我开开门吧!” 不一会儿,屋里的灯就亮了,中年女人披上衣服下了地,走到门口。但没有马上开门,隔着门问海子话。 “真的是你吗,咋又回来了呢?” “是我,已经办完事了,就又回来麻烦您了。大姨,给我开开门吧。” “该不是走夜路害怕了吧?这孩子,说不让你走就是不听,这大半夜的哪能走路呢,快进屋吧,起早再走。” “就算是害怕了吧,求大姨快点给我开开门吧,别把隔壁的人家惊醒了。” “这孩子,还猴急上了。等着,我先方便方便,你也在外边打扫打扫,别一会进屋再出去。” 门打开了,中年女人见不光是海子一人,后边还站着一个抱小孩的女人,立刻就表现出很惊讶。 “这是谁呀?怎么还领来一个女的,不早说!” “先进屋再说吧。”海子靠着门,把肖三姨让进去,又让中年女人跟着进屋,这才关上门,叉严,走进了里屋。 “大姐,真给你添麻烦了,我是这孩子的三姨,被人骗到这里来的,他来找我。白天也不敢跑哇,只能晚上跑出来。 听我外甥说你是好人,就来你这里先躲躲,还请大姐发发善心,收留我娘俩一天半日的。 等到我外甥去找来马车,就会接我们娘俩走,要不这黑灯瞎火的咋走哇?再说我们也不多待,最多两天。” 肖三姨放下孩子,理了理头发,对着半裸的中年女人很客气的说话请求。而中年女人还有些发蒙,好半天也没有给予回答。 “大姨,我这有几块大洋,你先收着,给全家和我三姨买点吃的。我去找车,最晚明天晚上就到,先拜托你了。 白天要是有人来就替我应付着点,要是嫌钱少,等我回来时再给你加点,麻烦大姨多费心啦!” 海子把钱放在中年女人的手上,并且帮她把手攥上。可这中年女人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海子。 她现在可是只穿着裤衩,披着衣服直挺挺地站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把衣服穿好。 “我哪能要你的钱呢?在这住两天倒行,谁没有个难处,可我怕有人来找可咋整呢?” “放心吧大姨,绝不会有人来找的,我这人你还信不着。就在你家住一天,到别人家去住我也不放心哪! 上哪里能碰上大姨这么好的人?这点钱不算多,就当晚辈孝敬你的。你们收拾收拾睡吧,我还得快去找车去,拜托大姨了!” 海子没等中年女人明确答应就要离开,而这时中年女人也反应明白了,她知道海子是来救人的,救出来后要在自家暂住。 “钱还是你拿着,我不能要。你咋还贪黑走呢?路上可不安全,睡一觉亮天再走吧。” 中年女人想把钱还给海子,拉着他的手不放。海子还真不好生硬的把手抽出来,这时肖三姨连忙过来帮腔。 “大姐,就让他走吧。钱你该收就收着,孩子给的就拿着,要不我也不好意思在这白住呀。 外甥你走夜路要加点小心,快去快回,三姨在这等你。放心吧,你这位大姨一定会好好待我,咱们明天晚上见!” 肖三姨在劝住这中年女人的同时,也嘱咐海子一路上小心。而那个中年女人见挽留不住,也嘱咐海子要小心。 于是 海子朝她们抱抱拳,转身就走出屋,连中年女人的告别话都没有细听,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天还没有亮,海子已经来到旅店。他看看旅店四周,一点灯亮都没有,静悄悄的。 海子可不想这时候惊动店家,便来到后院,一纵身窜上墙,跳进院内,他感到自己的功夫确实有很大长进,心中不免窃喜。 顺着楼梯来到他先前定的房间,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响动,于是海子就小声地对屋里说话。 “小花姐,小花姐,是我,我回来了,给我开开门。” 屋里点亮了灯,小花只穿内衣给海子开开门,让他进来,嘴里可是一个劲地埋怨海子。 “你咋刚回来,天都快亮了?我一宿都没敢合上眼睛,急死我了,也不说一声上哪去了,真让人担心。这衣服咋还换了呢?” “出去办事,没想到用这么长时间,让你担心了,谢谢你小姐姐!” 海子脱去外衣,坐在桌子跟前。他看到桌上的饭菜好像都没有动过,心想这姑娘八成是还没有吃饭吧。 “你看,饭还给你留着呢,可早都凉了,还咋吃呀?但也没个地方热热。” 小花坐在了床上,任身子半裸着,痴痴地看着海子。海子当然不好意思,他躲开小花的目光,拿话缓解紧张的心情。 “你还没有吃饭吧?可别饿坏了。这都怨我,来,咱们一块吃,我也饿了。壶里有开水吧?就着开水吃,凉点也没事。” 海子说着就把桌子移到炕边,而自己也坐到炕上。这桌子不但不大,而且还没有配备凳子,海子可是很累了。 “早就饿了,到现在啥也没吃,光等你了,太不理解人!” 小花说着下床倒了两碗开水,又从桌子下拿出来了一壶酒,两人都倒上,边吃边喝,但都不多说话。 海子可是心里有事,再说他还不算太饿,目的就是让小花多吃点,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可小花吃饭却慢慢腾腾,这让海子心里很着急,他是想吃完饭再睡一觉,养足精力好快些赶路。 “咱们快点吃饭吧,天放亮就得走。” “也行。”小花站起身说:“我去方便一下,回来咱就好好喝两盅,等亮天就走。” 小花又下地,蹲在尿桶上就方便,全然不顾海子的存在。海子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心想确实得快点吃。 小花重新上桌来,跟海子靠得很近,嘴里喃喃地说:“靠咱边上这屋,也好像是俩口子,一宿都没消停,你听,又好上了。” 海子仔细听听,隔壁确实似乎有动静,但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啥动静也没有,咱吃饭吧,别去管他。” “你真的没听见,装的…….”小花又往近前挪动挪动身子,几乎贴上了海子的身体。 海子慌忙站起身,活动活动肩,他还没有在紧张和兴奋中完全恢复过来,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 第076章 顺利回到独龙山 海子庆幸自己干了一件大事,而又全身而退,特别是顺利地救出了肖三姨,让他整日提心吊胆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是自己杀了人,现在可是仍然心有余悸。回过头看看小花,她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于是海子又坐下来吃饭。 小花眼盯着站起坐下的海子,觉得他好像有些反常,他现在心里在想啥呢?小花仔细地端详着海子的脸。 试图想读懂什么,可海子的表情平稳坦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小花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心里可是在打鼓。 她觉得海子确实长得英俊,那眉宇间的英气与凝重,那鼻口间的清新与热情,特别是眼神的明亮与深邃,都让她着迷。 是呀,这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呢?很难猜,但绝对不是算卦谋生那么简单。他这一晚上出去干啥去了呢? 他和他师父虽然算卦准,可不像是靠算卦谋生的,他的功夫那么好,两个拿刀的壮汉顷刻间就被他打趴下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干算卦这个营生呢?这师徒俩都太神秘了,让人琢磨不透。对,再让他给算一卦试试。 “你跟随你师父很多年了吧?给我算一卦吧。” 小花说着伸出了手,放到了海子的面前,带着期待的眼神,显然是没话找话,目的是想引起海子的关注。 “我还没有出徒,按规矩不能给别人算卦。” 海子见小花也不吃饭,只是看着他笑,心里很不舒服。而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搅得人心慌意乱。 小花当然最敏感,悄悄地说‘你听,想不......我可......’显然是在鼓动海子,可海子却生硬的把小花递过来的手推了回去。 “不许这样......” 小花可不管这些,继续盯着海子的脸,看着看着心里就飘飘然了,有话没话地逗海子唠嗑,唠着唠着,行为上就有所动作。 海子本来想回到了订住的旅店,跟小花见面后,就带着她在天亮前离开,快些到刘家窝铺找师爷报告情况。 没想到小花还没有吃饭,就好心的陪着小花吃饭,目的就是不想冷落了人家姑娘。 可谁知道这个小花的心思竟然不在吃饭上,磨磨蹭蹭的跟海子没话逗话,甚至做出一些放肆的动作。 心不在焉的海子在应付中猛然醒悟,料想到接下去将要发生什么,他又慌忙站起身,严肃地制止住小花的举动。 “我已经吃完了,你快点吃,天都快亮了,咱们得快点赶路。” 此时的小花可是心灰意冷了,她看了看海子,竟然哭了起来,虽然哭声不是很大,但已经泪流满面,很悲伤! 小花也不再说话,悻悻地坐起来,慢慢穿好衣服,洗完脸,把桌上的剩饭打扫干净,说可以陪同海子一起离开了。 睡眼惺忪的店伙计见二人这么早就要离店,觉得不可思议,劝他们再歇一会,因为天还没有大亮。 海子也不多说话,让店伙计快点给结账,说着急去哈尔滨。店伙计当然不会再去阻拦,他祝福海子二人一路平安。 匆匆忙忙的离开旅店,天还灰蒙蒙的,脚下的路也朦胧潮湿,海子在前,小花默默地跟在后面。 走在路上,海子还在想,肖三姨怎么就被绑到这里来了呢?去了那么多人去接,怎么就没有保护好肖三姨和孩子呢? 肖三姨为什么会让他到这里来救她,事先肖三姨怎么就知道她会被绑到这里呢? 而师爷怎么就会让他一个人来这里找肖三姨呢?现在他一个人把肖三姨救了出来,师父会怎么去想? 海子想得很多,但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一想到肖三姨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也就是刚到晌午,海子二人就回到了刘家窝铺。海子说他太困了,得先去大车店睡一觉。 海子让小花一个人也回去睡一觉,说等到了晚上吃饭时再去她家找她,小花也不多说话,就一个人孤单的回家去了。 二人分手以后,海子来到大车店,此时师爷还没有回来。他随便吃了点饭,就枕着包袱,倒头睡去。 当海子醒来时,两个窝底也驱车赶到了,三个人接上头,海子告诉窝底快些喂马,说等天黑师爷回来就立即走。 当太阳快要落山时,师爷回来了。海子把他拉到一边,把找到肖三姨的事详细地向他进行了报告。 师爷当然很高兴,他拍拍海子的肩,很鼓励的表扬了海子,夸他干得很好,这让海子感到很满足。 “这孩子有出息了,办成了一件大事。晚饭你和窝底就在这大车店吃,整点好的,多吃点。 把马可得喂饱了,养足精力咱们连夜赶路。我还得去姜寡妇家一趟,咱们不能就这样离开。 我再给她们点钱,也好堵一堵她们的嘴。晚饭我就在她们家吃了,套套近乎也能更把握让她们不去瞎说,等我回来咱们就走。” 海子和窝底三人按师爷的吩咐,早早地就吃完饭,还让店家给准备些干粮,准备妥当后就等待师爷回来。 师爷很晚才回来,看样子喝了不少酒。进门就问马喂好了没有。当海子回答一切都准备好了后,师爷就催促赶快上路。 这一路上四人也不吱声,师爷躺在马车上睡觉,海子除了不时地指指路,也不多说话,独自想着心事。 就这样,半夜时分,海子等人驱车来到了肖三姨暂避的屯子边上,师爷让海子去接夫人,他们则在村边等候。 海子来到中年女人家,还是跳进院墙,来到窗户前敲几下,嘴里不住地喊着‘大姨’。 不一会儿,屋里灯就亮了,中年女人下地打开门,把海子让进屋,随口问到:“车来了吗?抱着个孩子可走不起呀。” “马车来了,咱走吧三姨。”海子一边帮肖三姨收拾东西,一边关心地小声问:“这一天多没碰到啥事吧?” “啥事也没有,我们白天都没出院,也没有外人来,挺平常的。” 中年女人帮助肖三姨包好孩子,抱起来放到肖三姨怀里,还不住的嘱咐肖三姨。 “孩子还小,注意点别呛着风,这大胖小子挺硬实的,着人稀罕,将来可错不了。” 海子和肖三姨告别了中年女人,她也热情地送出院门外,一再叮嘱再路过时到家里坐坐,肖三姨和海子连连答应。 当海子扶着肖三姨来到马车停车的地方,师爷等人早已跳下车,把夫人搀扶到车上。 也不多说话,师爷让肖三姨坐在早已铺好的被子上,还细心地用衣服给孩子遮住脸。然后几人跳上车,扬鞭飞奔而去。 路过了几处窝底,也换了几次车,几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几日,便平安回到了独龙山。 来到了独龙山山寨前面,马车也就停下来,早有报信的已经报到山里。 随着山寨大门处的一阵锣鼓齐鸣,王大当家的红光满面率领着众兄弟下山来迎接,那场面倒也隆重热烈。 把肖三姨等人迎至山寨大厅,里面早已摆好了宴席,凡是独龙山有名有号的、有头有面的都齐聚这里,共同给夫人和小公子压惊洗尘,除晦气。 当值的总催招呼着胡子们按位置坐好,王大当家的就宣布下令开席。二当家的带头率众人向大当家的和夫人敬酒,庆贺大当家的老来得子,祝贺夫人和小公子平安回来。 王大当家的今天格外高兴,抱着儿子左瞧右看、爱不释手,嘴里还不住地叨咕着,那模样可是有点像混沌未开的傻小子。 “看这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样子,是特么的我的种!这小子这么小就经此劫难,将来娘的肯定错不了。我给儿子取名‘王威虎’,今后兄弟们就叫他少当家的吧。” “我给少当家的推算过,他生辰八字占得好。这次又平安躲过此劫,毫发无损,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配做我独龙山少当家的名号。来,我敬少当家的一杯酒,肯请夫人代劳。” 师爷端起酒杯走上前,就跟王大当家的和夫人碰杯。师爷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虽然是海子一个人把肖三姨救回来的,但功劳得记在师爷头上,海子的所作所为可以忽略不记,因为他只不过是个小崽子。 “这得我儿子得自个喝,这次师爷能不辞辛苦、奔波劳累,为我王占魁立下大功。来,我和儿子与师爷共饮此杯。” 王大当家的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剩下的一滴酒真的倒进了儿子的嘴里,这可让肖三姨和海子都感到震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给他酒呢?并且还是很大的一滴。 只见孩子被酒辣得直哭,夫人赶快接过孩子哄好,让大胖鹅赶快抱回去了内厅。肖三姨可不能再让孩子遭罪了,她狠狠地瞪了大当家的一眼,然后端起酒杯,面对着众人。 “想我肖冬雪进山也快两年了,此次又经此劫难,保住了我母子平安。况且我还为山寨生下少当家的,自古就有娘娘生下太子,皇帝要封赏的规矩,今天我也得要一个名分。 看看兄弟们能不能赏给我一个名号,今后我肖冬雪也好在江湖立足。我先敬兄弟们一杯,谢谢兄弟们为我操心费力,先干为敬了!” 在这节骨眼上 肖三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王大当家的根本就没有料到,一时语噎,不知说啥好。就是二当家的也感到很突然,酒宴上一时变得鸦雀无声。 第077章 夫人报号雪冬枭 在庆贺夫人和小公子平安回到独龙山的宴会上,夫人竟然在敬完酒以后提出了要报名号的要求,这让谁也没有预料到,搞得大家面面相觑。 特别是胡二当家的,他觉得夫人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但也不好直接去反驳,于是想了想便走到了夫人面前。 “嫂夫人的这杯酒我干了,谢谢嫂夫人了!不过我独龙山一般是不能给女人报号的,就连老当家的女儿到现在也没有报号,女营总催大花马,也只是个外号而已。 我看叫夫人就很好,大家都叫习惯了,都一样,再报号兄弟们还不习惯呢,不知胡某人此话当否,向夫人赔罪!” 二当家的与夫人碰杯后,一仰脖就干了,还把空杯向众人展示了一圈。不过他的话可是让夫人很是不爽,她爱理不理的扭过头去,看王大当家的一眼。 “兄弟们看看,夫人说的有没有道理?这是我的家事,我可是不好说话,还请兄弟们去定舵吧。” 王大当家的扫了一眼众人,又看看师爷,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表态。师爷当然早已心神领会,慢慢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 “二爷说的很在理,咱独龙山这些年还真没有过报号的地牌响马。可这有名有号的地牌响马也是自古有之,何况那些个没有咱独龙山威武的绺子,也有娘们报号的。 再说老当家的姑娘只是咱大当家的地板子,并没有按山规做压寨夫人,没名号也属正常。就凭咱独龙山如今这阵势,给夫人报个号,也可再扬我山威,兄弟们说是吧?” “对,给夫人报号,扬我山威。” 在坐的众人正喝到兴头上,他们可不会去考虑夫人报不报号,尽兴的喝酒才是正事,何况自己也说了不算,所以也就不加思考,齐声附和着。 “那好吧,就听兄弟们的,你说说吧,二弟,看给夫人报个啥名号好呢?” 王大当家的问身边二当家的,他显然是同意了给夫人报号的,这样他自己的身份也会更高,在江湖上也露脸。 “该报个啥号好呢?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总不能报个爷们号吧?还是让师爷说吧,看他的态度,恐怕他早就想好了。” 二当家的有些被迫就范,心里可不是很痛快,但这时候也不能去多说什么,不就是报个号吗,也无关大局,只要不给她实权就行。 “二爷想的可是周全,真的不能给夫人报个天牌爷们的名号。可我一时也想不起来,还是听听夫人自己咋想的吧,咱们再议。” 师爷知道自己的观点已经让二当家的不满意了,再自己亲自去给夫人报名号,就更不好了,再说他也真的没有认真去想,说出来恐怕夫人不会满意。 “我一个老娘们,能想出个啥,还是兄弟们帮我出出主意吧。” 夫人站起身来,瞄了远处坐着的海子一眼,又把酒杯端了起来。 “谁能帮我想出好的名号,我敬他一杯,给他重重打赏!” 众人相互看看,兴致上来了,有的喊“一枝花”,有的喊“大樱桃”“大苹果”“雪里红”...... 名号可是喊了一大堆,但是夫人却没有一个是满意的,众胡子一时也没有了主意,一起去看王大当家的。 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海子沉稳地站起身来。本来这个场合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就算是来了也只能是伺候人的份,不能跟众首领平起平坐一块喝酒,只是因为他救夫人有功,王大当家的才破了这个例。 海子环顾了一圈,见众人都在看着他,心中有些自鸣得意,他知道,不管自己说出啥名号,肖三姨都会同意,关键的是得让众人服气,所以他环顾了半天,才抱拳面对大当家的。 “夫人大名叫肖冬雪,我看不如来个省事的,把她的名字倒过来,就报号‘雪冬枭’吧!” “这名字好!这小崽子,挺有心计。好,夫人从今天起,就正式报号‘雪冬枭’!” 王大当家的也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面对众人,脸上放着红光,看来他今天确实高兴。 “来,众兄弟,跟‘雪冬枭’兄弟共饮此杯,以示祝贺,明天在达摩祖师前行大礼报号!” 众人也都站了起来共饮,又随王大当家的一起坐下。夫人则是最后慢慢坐下的,她可是没有喝酒,杯子里还是满满的,并且一边坐还一边对王大当家的说着话。 “于海子可是我领着上山的,都是家里人,我就不单独敬他了,更没法赏赐,就让他自己喝了吧。” “这哪能行呢?咱们说话得算数,吐口吐沫都是钉,得去敬海子一杯。何况他这次救你和儿子也是立了大功的,论功行赏,我还要赏赐他呢。 来,咱们俩一起敬这小崽子一杯酒。看这小皮子确实是长能耐了,更是个好坯子,好好干,将来会有出息的。” 王大当家的拉着夫人,要她跟自己一起去给海子敬酒,这当然也算是破例了。 “还敬啥酒呢。这孩子自打跟我来到独龙山,前前后后也没少给你大当家的出力,在你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以及众兄弟们的调教下,早已历练出来了。 这次能只身去闯野毛子窝,救出我和少当家的,于公于私,大当家的也都该赏他个名号,还叫小崽子,哪能行呢?听起来都扎耳朵。” 夫人非但没站起来和王大当家的一起给海子敬酒,反而提出了更让王大当家的难以回答的要求。看来肖三姨是早有打算,她想借着这个场合给海子扬名立万! “这可不行,按独龙山的规矩,总催以下,再无名号,这是老当家定的,谁也不能破。 要知道过去就大当家的能报号,后来咱独龙山人越聚越多,放在一起不好管,就分了营,设了众多总催去分别管理。 老当家的也就开恩施德,都给总催以上的报了名号,但从来也没有给小崽子报过名号的。” 炮台此时站起来说话了,他虽然是二当家的堂兄弟,但他绝对没有二当家的那么阴毒,他之所以反对给海子报号,完全是为了维护山寨的规矩,他认为给海子报号不太符合礼仪。 “是呀,这不合山规。咱们可以赏给他点别的。” 见王大当家的也要阻止,夫人可是不满意了,立即就站起来据理力争。 “我也没说要破山规呀,咱们粮台不是还缺空吗?让于成龙干我看正合适。” “你不说粮台倒好,一提起他我心就憋气。粮台这次去接你,不明不白的就土垫子了,走得冤哪!我正想打听清楚,找仇家去给他报仇呢。 可现在粮台位置刚刚缺空,你就想让你外甥来补缺,那可不行!兄弟们也不会答应。” 炮台首先怒吼着表示出了不满,当然这也是二当家的使眼色让他这么做的,所以炮台就有些有恃无恐,全然不顾王大当家的和夫人的感受。 “听你炮台的意思是,粮台的死怨我了吗?告诉你,我‘雪冬枭’可不吃你这一套。 本来我就不想住来往窑子,可他却说住那舒服,还把两个崽子给打发走了,说既省钱又不容易引起怀疑。 可是黑天半夜的我为保护少当家的,就被三个野毛子给绑票了,他倒好,跑过来救我,竟然一枪未发,就被人给插花了。 这样的粮台,给我独龙山丢脸!更不值得兄弟们去为他报仇!要知道,绑我的不过是邪岔子,于海子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两个人给收拾了。 那俩个杂毛一枪都没发,就让海子给吧嗒了。再说我去生孩子的时候,于海子一人护送,可是啥事都没出呀。 回来时有三个人护着,还有窝底帮忙,倒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险些害了我和少当家的命,两人一比,谁做粮台更合适还用我说吗!” 夫人可是满脸怒容,直逼炮台。这让场面立刻就紧张起来,众人都沉默了,谁也不敢多说话,因为去得罪谁都不好,弄不好还可能引火烧身。 “行了!你们别瞎打草子了。于海子有功,还是要赏的,别坏了兄弟们的兴致!” 王大当家的出来打圆场,他今天可是真的高兴,老婆和儿子都平安的回来了,这可是大好事,他可不想让这些个无所谓的争论破坏了自己的心情。 “咋赏、咋赏?赏个虚无缥缈的破名号都不行,传出去江湖朋友还不说咱们独龙山处事不公,丢咱独龙山的脸。” 夫人故意把赏赐名号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知道,这名号对江湖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大多数人当了一辈子胡子也得不到名号,所以她非得要让大当家的说个明白。 这样去逼迫王大当家的表态,肖三姨的目的就是想让海子借机有个名号, 这不但可以迅速提供海子在独龙山的地位,也可以为他将来发展打下基础。 即使现在海子还不能得到实职,但有了名号也就有了资本,早晚会有空缺可补,这是当前最需要的,必须争取到手。 第078章 少年报号过江龙 见夫人雪冬枭有些不依不饶,王大当家的还真有些难以应对,于是他又把头转向了二当家的,希望他出面给打个圆场。 “要是拜于海子为粮台,真是有些嫩点,更难以服众。但大当家的可容我保举一人,必能担此重任。当然于海子可以去帮扶他,这样报号就不会让兄弟们不服了。” 二当家的欠欠身子,不紧不慢地说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过他知道,自己提议的人王大当家的未必会同意,这样做既可以暂时阻止给海子报号,也会为将来选择粮台埋下伏笔。 “既然二弟都说了,我就给个面子,赏赐给于海子一个名号。不过粮台兄弟刚走,不管咋地也是为了夫人,眼下还不宜再设粮台,给他留两年空响,也是对粮台兄弟的一个念想。 粮台这差事过去师爷也关注大半,目前就让他代行此差,此题不可再议!”王大当家的坚定的一摆手,又继续说道:“今天是全家福,兄弟们敞开闹。来,兄弟们干杯!” “这!我还没说是谁呢,大哥就把路子给堵死了,这让……” 胡二当家的脸憋得通红,他真想再保举一个自己的人,以补偿粮台的死给他带来的损失,可还没有说出人名,大当家的就给掐断了。 “二弟,咱先不说这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干一杯,我出去好多天,这独龙山打理得比我在还强,大哥敬你一杯。” 王大当家的不让二当家的再说下去。 众人也齐喊着‘干杯!’然后纷纷落座。场面消停了下来,可夫人还是接过话茬,她的目的也仅差一步了。 “谢谢二爷对海子兄弟的关照,能替海子说情,我雪冬枭不胜感激涕零,谢谢二爷!。 不过二爷的意思是说,既然大当家的已经许诺给海子一个名号,何不说出来,让兄弟们以后也有个称呼。” “这也不需你劳神,师爷就代我赏他一个吧。” 王大当家的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他们两口子这是在演双簧。 师爷见此, 也就站起来捋捋胡子,慢条斯理的说出他的意思,当然师爷对这样的结果也是满意的。 “于海子大名叫于跃海,字成龙,他爹是想让他今后有出息,咱们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当然也希望他今后在江湖扬名立万,我看就报号‘过江龙’吧。” “‘过江龙’这名号敞亮!来,兄弟们跟过江龙干杯。” 夫人站起来,鼓动众人一起祝贺。然后招呼海子:“换大撇子,让过江龙敬大爷、二爷和众位爷一杯酒!” 海子虔诚的单腿跪地,双手捧着大碗,面对王大当家的等人,把碗举过头顶,高声大喊。 “谢过大爷、二爷和众位爷,我过江龙能有今日,全凭众位爷栽培。 待我向祖师爷行过大礼,再拜过山规,我便和众位爷一起,以忠义为本,誓死效忠独龙山,永不背叛!” 海子说完便一饮而尽,众人也跟着齐声叫好,大呼‘是条汉子’!大当家的也显得很高兴,就顺便说出了他的意思。 “你这小子救夫人有功,将来是块好料,那就多帮师爷去粮台营那边走走吧。” 可炮台这时却有些忍不下去了,站起来大吼一声,他要阻止王大当家的,让他收回成命。 “大当家的,我心里不服!粮台刚走,尸骨未寒,咋说也是为夫人而死。可你不但不去责怪夫人,反而给你家的人都报了号,这显然是惧内护短,难以服众! 再说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他们为什么要在大站镇支架趴窑子?为什么粮台兄弟一枪未发就被插了?这些得弄清楚呀! 咱们这么多人下山七、八天,连个人影都没找着,可于海子一到那里不但打听到了,还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人,救出了夫人和小公子,难道他真的就那么智勇双全吗? 这件事还有许多蹊跷的地方,我看大当家的都应该打听清楚,否则我心里老是划弧,兄弟们也不会服气。” 可还没有等王大当家的说话,师爷抢先站起来,他要跟炮台去解释,因为这样的话王大当家的不好去说。 “豹子兄弟,喝杯酒先消消火,你不能这样对大当家的说话。按理说你对这事起疑心也属正常,但仔细一想这件事可也在理。 我拷过那两个小崽子,他们说住店是粮台兄弟提出来的,是怕夫人和少当家的遭罪,而那两个崽子也是粮台打发走的。 你们折腾了几天没找着人也属正常,那么多人兴师动众,就是有线也断了。 我和海子去了刘家窝铺,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是张家三虎干的,所以带着海子去了那里。 因为我猜测这不可能是大绺子干的,在这一带砸古丁的也就数他们张家三兄弟了,其他杂毛子也没有这个能耐。 粮台之所以一枪未发,一是可能怕伤着夫人和孩子,二是可能没来得及反应。从这点上看,更应该是张家三虎所为,他们可是出手又快又狠。 我到刘家窝铺去打听,得知他们只是在哈尔滨附近有几处窝底,所以海子一去也就打听到了。 那个江北窝棚总共就二十来户,谁家来个生人不都知道呀,很容易打听到,出其不意救出夫人和小公子也属正常。” “你还是少来这套不着调的!于海子既然打听到了,为什么不去向你报告,自己单枪匹马,就敢去救夫人和小公子?就凭他这么一个还没出道的毛孩子。 既然是张家三虎所为,凭他们的脾气,既不派人赎票,又不严加看管,岂能让一个毛孩子轻易得手?” 炮台依然不服。他是个烈性子,因此在独龙山报号火豹子,所以师爷称他为豹子兄弟,是独龙山三豹之首,跟师爷同坐独龙山第四把交椅。 “这里面的原因很清楚,他们在绑票夫人和少当家的之前,根本就不知道绑的是谁,只看到她们车接车送的,又有保镖,就盯上了,看到机会就下手。 可当他们知道绑的是谁了,也就拉稀了,既不敢放人又不敢赎票,更不敢撕票,左右为难。我独龙山是何等威武,众兄弟的大名吓也吓死他们。 我去刘家窝铺时,听说他们已经撒丫子啦,是往辽西跑了。把夫人和少当家的扔到那里就不管了,更别说严加防范了。 海子也是初出茅庐,不知深浅,加之救夫人心切,娘俩人亲如母子,自然等不及我,怕生意外,独闯江北窝棚也是情理之中。 想这小子第一次出手,就这样有勇有谋,真是英雄出少年哪!是个可造之才,得此名号也不为过,就是今后还得求炮台爷多多提携。” 师爷慢条斯理的说完,就悠然的坐了下来。而炮台好像是依然余怒未消,他对师爷的解释并不满意,何况在他心中师爷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伙的。 “你就是说出天花来,我也不服。”火豹子说着端起大碗,一口就把酒喝下去,一拍胸脯大声吼道:“我火豹子是个直肠子,没那么多心眼,就认死理,请大当家的说句公道话吧!” “好了,豹子兄弟,到此为止吧。都是自家兄弟的事,以后再议。今天是全家福,豹子兄弟多喝了点,高兴吗。 大家也都多喝点,跟我一起高兴,谁也别再起屁,坏了咱独龙山的喜庆。咱们就是喝酒,一醉方休!” 说完,大当家的亲自走下首席,跟诸桌去碰杯喝酒。众人也跟着大喊大叫,一直喝到酒醉人散,大家都没再提其它话题。 夫人和海子经过这次劫难,也算是因祸得福,双双在独龙山挂名报号,为以后扬名立万打下了基础。 可是以二当家的和炮台为首的一些人对此也是表示出强烈不满,这也给他们以后在江湖立足埋下了祸根。 不过这件事也暂时就这样过去了,在王大当家的默许下,海子还是得到了名号,从此‘过江龙’的名号也被独龙山的胡子们叫开了。 这一年刚入冬,师爷建议所有闲暇的都兄弟进山去打猎,说是独龙山人多势众,不能光靠吃大户、拷秧子、砸窑子活着,自个得找点营生干,别让老百姓骂娘。 大山里有的是獐、狍、兔、狐、貉、獾子、野鹿,捕获来既可以食肉,皮张还可以卖,更主要的是可以改变弟兄们的观念,一举多得。 若是能够自食其力,秋毫无犯,则独龙山便更能博得百姓的拥护爱戴,使我独龙山名声远扬、威震八方,谁还敢与我争锋。 王大当家的觉得师爷说的很在理,也就同意了。于是各营兄弟们便三三两两,进山下套子、支夹子、挖陷阱,各显其能。 说来也巧,这个冬天雪大,又加之山寨奖勤罚懒,使得独龙山收获颇丰。到了腊月,再加上历年积存,库房早已存不下了。 猎物多了,就得想办法去卖掉,而收皮货的商人不可能敢来独龙山收货,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卖,这就需要派人出山。 第079章 随大当家的进城 听说要出山去卖山货,众头领都跃跃欲试,在山上可是憋坏了,能下山去走一趟,那可是大好事,既能散心又能有所收获,这样的差事可是人人都想去。 在山上枯燥乏味不说,有钱也花不出去,能下山走走,啥好事都能碰到,特别是人人都想干的事,到了山下可就是随心所欲了。 因此,在王大当家的召集众头领来山寨大厅议事的时候,众头领可是积极踊跃的很快就来到了,恭敬老实的听王大当家的说话,祈盼着好事能降临到自己头上。 “兄弟们,咱们攒了这么多山货皮子,再多了也没地方放。听说现在价格很好,不如我下山去把它卖了。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顺便就把这事办了。” 众头领一听大当家的要亲自下山,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敢提出异议,都同意王大当家的下山,只是争着要和大当家的一起去。 “弟兄们都别争了,我回来后都轮流让你们下山去走走。这次我就领独狼和他的两个兄弟去就行。孙大老板子得去,他马车赶得好。 还有就是过江龙也得去,没有个管账的不行。咱们这次要去哈尔滨走走,可别让城里人给蒙了。” 王大当家的说完,众人便不再去争了,他们知道争也没有用,大当家的说话不容反驳。 于是王大当家的就让跟他去的人各自回去准备,第二天就一起出发。 天还没有亮,王大当家的就招呼大伙上路。整个山货装了满满两大车,估计可以换回来不少钱。 独狼赶车在前,王大当家的和两个保镖坐在他赶的车上,孙大老板子赶车在后相随,海子跟随压车。 王大当家的也没有让兄弟们隆重送行,因为这不是去出征,而是去买山货,就没有必要兴师动众。两辆大车离开山寨后,就马不停蹄,直奔哈尔滨而去。 一路上无话,这一日晌午,一行人来到了哈尔滨,找了一个靠近城边的大车店住下。 王大当家的让过江龙和孙大老板子看堆,他则领着独狼和两个保镖进城去联系买家。 海子也不去计较,知道自己还不是粮台,就爽快地答应和孙大老板子一起看堆。约摸过了两个时辰,一个兄弟回来,让孙大老板子套上车,一起去城里送货。 马车左转右拐,来到了海子似乎熟悉的去处,海子一抬头,‘昌源杂货铺’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这不是云家大公子开的铺子吗?只是铺面比以前更大了,更有排场了,这小子看来生意也做大了。 海子此时很犹豫,进还是不进呢?正在这时,店掌柜的陪着王大当家的走出来,几个伙计也跟了出来,一起验货看质量。 “怎么样?我这批货可都是上等货,掌柜的给的价也合理,我也不是小气人,等卸货时把差的挑出来,算我白送的,挣不挣钱无所谓。” 王大当家的显然是喝了酒,满脸通红。说话虽然敞亮,但也明显看出来,他还是很在意皮货价格的,暗中使劲要让这批货卖个好价钱。 “王掌柜你这人义气,我也不多说什么啦,咱们按市场最高价成交,快去去后院卸货吧。” 海子一看竟然是个日本人,说着还算流利的中国话,心里不免有些狐疑,那个云家大少爷去哪了?他可是这里大掌柜的呀?但海子还是没有吱声。 店伙计和孙大老板子等人一起卸货,海子和账房先生一起记数,评级。虽然很麻烦,但大家还是很认真,有时候因为一张皮子的等级争得面红耳赤。 等到卸完货,天可就完全黑了下来。直到这时,海子还不见云家大少爷出面,心里更加狐疑,不禁低声的去问账房先生。 “这里原来不是云梦洋大少爷开的铺子吗?怎么不见他出来验货呢?” “他现在是我们二掌柜的。如今生意做大了,跟日本北满原田株式会社合作。这样的生意他根本就不会出面,店铺掌柜的说了就算。” “那他本人和家人还在这住吗?” 海子听了账房先生的解释后,心里的疑问还是没有解除。但他也不便于深问,只是想知道云大少爷的家还住不住在这里,至于他跟谁合作做买卖海子并不关心。 “怎么,你认识他?” 账房先生这时才抬头正眼瞧了瞧这个年轻人,揣摩着他在这些人当中的身份,估计他肯定不是跟自己一样是账房先生,因为他算账的速度远不如自己。 “过去有过一面之缘,但不算熟,只是随便问问。” “和大掌柜的都在上房住呢,听说最近可能要搬家,我们这些个干活的也不敢多问。怎么样,帐算完了吗?咱俩对对帐。” 账房先生看样子很爱唠嗑。海子问完话以后,就低下头去算账,根本就没有想得到账房先生的满意回答。 可没有想到,账房先生回答得还挺热情,于是也就热情的回应了账房先生的话。 “刚算完了,咱们对对吧。这里…….这……,还真对上了,那就这样吧。” 海子和账房先生回到店铺里,分别把账本交给了自己的主人。但也没有马上离开,他们还要等待结果,不管是付钱还是收钱,两个算账的人都应该在场。 “我看是差不多了,价钱也就这样定了。只是这钱眼下我还拿不出来,现在天都黑了,一时也凑不齐,明天给王掌柜的凑齐再付吧。今天我请客,招待各位!” 店掌柜的小眼睛在王大当家的脸上转来转去,而王大当家的看样子可不是很满意,脸色远没有先前看好,他瞪了店掌柜的一眼,摇摇头。 “这可不行,说好了是一手钱一手货。” “我看掌柜的是个明白人,店里哪能存这么多钱呢?明天,明天一定。” 店掌柜的小眼睛依然在王大当家的脸上转,虽然有些诡异,但说的也在理,这都黑天了,店家可能是收帐了。王大当家的考虑了半天,也只好无奈的答应了。 “那也好,掌柜的给出个手续吧,明天早上我就来取。” “好,好,当然,当然。但不能太早,明天中午,中午的一定。咱们吃饭去吧,‘日泽居’的咪西。” 第080章 大当家突遇险情 昌源杂货铺的店掌柜虽然没有及时付钱,却很热情的邀请王大当家的等人去吃饭。是呀,生意做成了,吃顿饭也属正常,可王大当家的却不太乐呵。 于是店掌柜的又满脸堆笑,更加诚恳的邀请:“都去,都去,赏光,赏光,‘日泽居’的咪西。”说完还做出了恭恭敬敬邀请的姿势。 可王大当家的却站起身,一摆手表示拒绝:“掌柜的情我领了,今天就不去了,等明天拿到钱我请客。” 王大当家的说着话,就领着同行的人走出了店铺。店掌柜率领伙计们送到门口告别,那态度依然是谦卑热情,看来这日本人还真的客气。 王大当家的让过江龙和孙大老板子还是回大车店去住,他要和独狼他们就住在城里,明天晌午时让过江龙进城和他们一起来这里取钱。 过江龙和孙大老板子两人各赶一辆马车,回去了大车店。到了大车店,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二人也没时间去城里逛逛,就脱衣睡下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海子和孙大老板子早早的就进了城。海子二人东走走、西看看,装着很熟悉城里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溜达了一头晌。 快要到中午时分,二人进了一家小饭馆吃了点饭,虽然没有要多少菜,也没有喝酒,但毕竟是下了馆子了,也不枉来城里一回。 吃完饭,海子把孙大老板子打发回去了大车店,自己一个人去了‘昌源杂货铺’。 来到昌源杂货铺,海子进门就问王大当家的他们来了没有,店里的人此时似乎很慌张,店掌柜的也不抬头,小眼睛直转,店伙计也不热情,冷冷地对海子说话。 “你先去外边等着吧,他们还没来呢。” 海子走出店铺,店掌柜的也起身去了后院。海子感到有些不解,心犯嘀咕。他也没有在店门口停留,而是在附近溜达着,想解开其中的谜团。 时值晌午时分,街面上没有几个人,一个车夫在不远处靠着洋车吃干粮。海子抬头看了看‘昌源杂货铺’门前的街面,王大当家的还没有出现。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王大当家的领着独狼他们三个人从远处走向‘昌源杂货铺’冷清的街面。 海子本想喊住他们,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好迎着王大当家的他们慢慢走过去。 王大当家的走到昌源杂货铺门前,就让两个保镖上去敲门。也就在这时,从昌源杂货铺里冲出好多警察,不由分说,朝着王大当家的他们就是一阵乱枪。 海子看见两个保镖当场毙命,而独狼和王大当家的也可能都挂了花,边还击边撤,但行动可是十分不便了,看样子伤得还不轻。 海子箭一般地飞奔过去,一边开枪一边拉起王大当家的就跑,也不去管在后面抵挡保护的独狼。 也亏得有独狼在后边死命阻挡,海子才把王大当家的拉上了路边的洋车,车夫飞跑起来,海子随车断后。 而独狼那边此时已无枪声,估计也已丧命。海子管不了那么多,催着洋车跑过了几个街区,让车夫把王大当家的送到一个私人诊所,他抱着王大当家的就跑了进去。 大夫还很好说话,赶忙给王大当家的止血、包扎,忙活了大半天,才初步处理好王大当家的伤情。从表面上看,王大当家的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海子询问大夫,王大当家的伤得怎么样,大夫说只有有两处枪伤,一颗子弹打在了肩上,比较重,必须得把子弹取出来。 另一颗子弹打在了胳膊上,没啥大事。海子让大夫现在就把子弹给取出来,可大夫说暂时没有麻药,只能先止住血,得等到有麻药的时候才能取子弹。 “还用啥麻药哇,现在就取吧,过一会就更疼了。趁着这时还麻木,就快点拿出来吧!” 王大当家的已经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大声吼着让大夫快些把子弹取出来,而站在一旁的海子也是这样想的,再来取子弹时情况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大夫看看海子怒目而视的表情,更看看他手里依然提着的枪,颤颤惊惊地说问:“这行吗?” “快点取吧,大爷我能挺住!” 在王大当家的继续大吼声中,在海子的威严注视下。大夫颤抖着轻轻划开伤口,慢慢地取出了子弹头。而王大当家的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牙关紧咬。 “这位爷真是条汉子,能挺住!这是蹲下的快呀,才受了这样的伤,不然后果可就不知啥样了。不过我这是个小诊所,药也不全,劝二位爷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 大夫一边上药、包扎伤口,一边说着他的建议。而王大当家的此时脸上的汗也有些消了,最痛苦的时刻已经挺过去了,但他还是牙关紧咬。 “行了!你这有啥药能用的,多给我拿点,我立马就走。” 王大当家的依然大吼着,而海子也是怒气冲冲,治伤的 大夫不敢怠慢,给包了一些药,并告诉怎么使用。 海子如数付了钱,本来想再赏给大夫一些钱,但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估计王大当家的身上也不会带,因为一般情况下大当家的不会带着钱,干啥都有手下人负责给付,所以也就没有给大夫赏钱。 海子搀扶着王大当家的来到街上,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又叫来了一辆洋车,把大当家的扶上车,海子还是跟在洋车后面跑,左拐右绕的把王大当家的拉到大车店。 王大当家的到了大车店以后,非要立即启程,返回独龙山,说要带着兄弟们下山来报仇。可是过江龙和孙大老板子死活不同意,说这个时候还不宜立即动身。 他们劝说让王大当家的先歇一宿,看看伤情,明天再起身也不迟。王大当家的也拗不过他俩,只好同意,并嘱咐二人要严加防范,早早喂饱马,起早就动身。 也许是疼劲真的上来了,王大当家的躺在炕上,一声不响,眼里冒着凶光,连晚饭也不吃。过江龙和孙大老板子不敢离开左右,一会水,一会药地小心伺候。 第081章 过江龙勇去复仇 王大当家的伤势虽然不致命,但也是疼痛难忍,特别是心里憋气又窝火,让王大当家的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一直折腾到了很晚,才缓和了一些 大约过了二更天,王大当家的让过江龙他们二人回屋去睡会儿,说是明天还要早起。 海子见王大当家的已无大碍,并且消停下来,就顺水推舟的同意自己和孙大老板子回屋去睡觉。 “能行吗?还是我俩陪着吧。”可是王大当家的坚持不用陪着,海子也只能答应:“那好吧,我们出去尿泡尿,再看看马喂得咋样了,回来就睡。” 过江龙把孙大老板子拉到了院子里,悄声对他说:“快走,咱俩进城去,不许声张!” “这能行吗?大当家的也不知道,万一出啥事可咋整?” “少废话,快跟我走,有啥事由我顶着!” 过江龙瞪起双眼,直逼孙大老板子。按规矩海子是有名号的,职位比孙大老板子高,他当然得听过江龙的调遣,即使这样的调遣让孙大老板子有些莫名其妙。 “这......,我也没有家伙呀,平时都用长枪,出门碍眼也没敢带,空着手去可不行。” “给你,这是大当家的用的枪,马上跟我走,快!” 二人走出大车店,然后可是净挑背静的地方走,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昌源杂货铺’的后院。过江龙让孙大老板子在院外等候。 过江龙告诉孙大老板子隐藏好,不管院子里出了啥事,都不能进院去。 要是等到院子里消停了,还不见他出来,就自己立刻返回大车店,带着王大当家的连夜回山。 要是我能从大院里出来,后边有人追赶,就开枪接应他,但不可恋战,随着我边打边撤。 听了过江龙的嘱咐,孙大老板子还是有些稀里糊涂,但也点头答应,回身就躲进了黑影里。 从住宅的后院看,这是一个封闭的院落,只有东北角的大门处低矮一些,因为上边没有门楼。 过江龙觉得自己可以跃过去,而其它地方的墙都高约一丈有余,一般人可是难以上跃过去。 过江龙轻轻靠近院墙,先听听院子里的动静,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前有鹰爪般的铁钩,只轻轻一抛,便勾住墙头,然后燕子一般飞身上墙,只一个飞跃,便来到房顶趴下。 院内的格局没有啥变化,只是比过去更讲究了。过江龙趴在房脊上,仔细地搜寻一遍院内,见没有啥埋伏。 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啥动静,好像只有铁链子来回拖动的声音和轻微的狗哼叫声。 过江龙从怀里掏出一块肉骨头,向狗的方向扔过去。他知道,大户人家都养有狗,因此事先就准备好了肉骨头。果然,院子里的声音没了。 过江龙从腿上拔出短刀来,飞身向狗的方向跳下去,他要先结果这条狗的性命。可当他落地的一刹那间,那条狗竟然也向他跑过来。 过江龙扬起短刀刚要动手,突然停住了。‘啊,黑狼!’过江龙做梦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上黑狼,这可是跟他十分有渊源的狗呀,更是他跟梦露的见证人。 海子四外看看,用手摸摸跟他亲昵的黑狼,拍拍它的脑门,把栓在它脖子上的铁链解开。黑狼很懂事,用身体蹭蹭海子的腿,悄无声息地跟他来到了窗前。 北边的一排房子明显地有三个隔断,靠东边大门的房间过江龙知道那是伙计们住的。 他来到靠近西边的窗前,里边似乎有微弱的光亮,他把耳朵紧贴在窗户上,里边有轻微的说话声。 “你咋还不睡呢?都半夜了。”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海子努力的回忆着,好像是云家大少奶奶的声音,而紧接着传出来男人的声音,这次海子可是听出来了,这个说话的男人就是云家大少爷。 “睡不着哇,你先睡吧。” “当初我就说别跟日本人勾搭,这倒好,不给人家钱,还叫警察打死了人,这哪是做正经生意呀?” “小点声,别让那屋听见。现在日本人越来势力越大,而且生意也越做越多,我这也是没办法呀,谁会想到他们竟然这样。快别说了,都睡觉吧。” 海子似乎听明白了,这云梦洋现在是没有办法,不得不被动的接受日本人的摆布,面对媳妇的埋怨,他也只能用唉声叹气来回应。 看来这次事件就是日本人一手操弄的,跟云梦洋没有太大的关系,而那个日本人就住在他们的隔壁,所以云梦洋让媳妇小点声,怕被日本人听到。 云梦洋两口子在屋里不再说话,那点微弱的灯光也就没有了。不用说,这是云梦洋夫妻住的屋子,现在是灭灯睡觉了,即使他们不可能马上入睡。 过江龙又溜到中间屋子的门口,听了听,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他用刀轻轻地拨开门,蹲下身去拍拍黑狼的脑门,便闪身进屋,而无半点声息。 借着月光,海子看见这屋似乎是正堂,一切还是中式布置。而东屋的门微开着,里边好像是书房或是办公的地方,估计里面现在没有人。 西面的屋子则设了个日式拉门,还有鞋子在门外摆着,里面还传出来轻微的鼾声。过江龙踱步到门前,突然猛地拉开门,跳到屋里,并且打开了灯。 睡在日式床上的两人都被惊醒过来,一个略显肥胖的日本男人一骨碌便爬起来,手伸向枕头底下,嘴里还大喊着‘八格’。 当过江龙打开被改造后的日式西屋时,没想到很快就把睡在榻榻米上的一男一女给惊醒了,而且二人的反应还很快,特别是那个日本男人竟然伸手去枕头下面摸枪。 过江龙那能容得他反应过来,飞起一脚就把日本胖男人的手踢开,从枕头底下首先摸出来手枪,然后拽起男人的睡衣,把他从床上拎起来。 过江龙死死地勒住日本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而且用脚在他们睡觉的床铺上上下翻了翻,确信没有其它凶器后,就用脚把那个日本娘们踩在床上,大声地呵斥日本女人。 “趴在这,不许动!动一动我就立刻宰了他,连你也一起杀,老实点,别乱动,这是你们保命的唯一出路!” 第082章 竟然是得胜而归 过江龙把日本男人死死的控制住,用力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只有保命的诉求,而不能去反抗,那个脚下的日本女人也是被牢牢踏住,不敢动弹。 然后过江龙用脚把那个日本女人狠狠踢开,见她已经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不敢动,也就不再去管她,一步一步把日本男人挟持到中堂,并且开亮了灯。 “告诉你,我就是那个来卖山货的,你们不但不给钱,还叫来警察杀人灭口。现在快让你的人把钱送过来,否则我要了你的命!听清了没有?” 过江龙一用力,勒得日本男人干瞪眼叫不出声来。只见他费力地喘着粗气,哆哆嗦嗦地真的不敢乱动,但他还是强词夺理的为自己辩解。 “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他们私下里干的,我让他们过来给你说明白,要不你就放了我,我会让他们如数给钱。” 这时的过江龙听见外边有响动,立即把这个肥胖的日本男人搂在胸前,让他直面对着门口。果然,‘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两个伙计打扮的人拿着枪冲了进来。 过江龙还没等他们看清屋内的情况,就接连开了两枪,把冲进的两人都放倒,而两个人的脑袋上都流出了血浆,显然是已经毙命。 “快告诉他们,别想反抗,要不然连你一起杀了!” 门敞开着,但外边的人已经不再敢轻易的冲进来。被挟持的日本胖男人也朝外边拼命大喊大叫。 “快,给他拿钱来,让他快走!” 门外有人嘀咕了几句,过江龙也不去管他,抱住日本胖男人就往东屋退去。也就在这时,那个日本女人不知啥时已慢慢爬了出来。 而且她手里还拿着枪,瞄准着过江龙,在寻找着开枪的机会。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日本女人准备扣动扳机的刹那间,黑狼猛地扑过去,咬住了她的手。 这时枪也响了,子弹打在过江龙头顶上方的墙上。而此时的日本女人被狗咬得疼的嗷嗷直叫,可还想去捡枪,黑狼也死死地咬住她,只见黑狼猛地一拽,那日本女人就趴在了地上。 过江龙可不能再允许这个日本娘们缓过劲来,他扬起手,手中的刀便飞过去,扎进日本娘们的后背,鲜血从刀口处流出来,日本女人昏死过去。 过江龙随手把手中的日本胖男人拖进了东屋,同样打开灯,他看见墙角处有个保险柜,就命令日本胖男人去打开,他猜测那里面肯定有钱。 可这个日本胖男人却一点也不笨拙,他趁着过江龙让他找钥匙的机会,看到过江龙防备有些放松,突然身体一蹲,横腿扫向他,过江龙有些躲闪不及,险些被他给放倒。 但过江龙还是有所防备,只见他顺势飞起一脚,踢向了日本男人的面门。这个日本男人身手却也矫健,赤手空拳与过江龙对打起来。 一时间过江龙还真难以制服他,而这个日本胖男人却越战越勇,拿出来拼命的架势。也就在这时,嘴里叨着枪的黑狼也放下嘴里的枪,扑上来帮助过江龙。 在黑狼的帮助下,这个日本男人很快又被制服,当外边冲进来的人想要帮忙时,这个日本男人又被牢牢控制在过江龙手中,而冲进来的人见状,连忙在过江龙的枪声中急速退出去。 过江龙命令日本胖男人打开保险柜,把里边的金条、古董、钱财都拿出来,装进了怀里。又逼着日本男人走向门口,再次把他顶在门前。 过江龙躲在日本男人身后,黑狼则在其旁边,左右巡视。过江龙一遍又一遍地催促日本男人快让手下送钱来,日本男人也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屋外的人喊。 过了一会儿,从屋外传来了喊声,说别开枪,钱送过来了。随着声音,一个黑色的包先递了进来,紧接着那个日本店掌柜走了进来,嘴里一个劲地说别开枪、别开枪。 “别走过来,把包放在桌上!” 过江龙严厉而大声的命令下, 店掌柜慢慢地把包准备往桌子上放,并且歪头看着过江龙这边。突然,他从包下抽出手枪,对准过江龙就要开枪。 可还没有等到他的枪响,早有防备的过江龙的枪首先响了,因为从店掌柜的一进屋,过江龙的枪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脑袋,这个直接参与者,顷刻便身上中弹,仰身倒在地上。 过江龙拉着日本胖男人来的桌边,伸手拉开了包摸摸,然后把包捆在腰上。继续用枪逼着日本胖男人,过江龙见收获不小,就准备要离开了。 “让他们所有人都让开,放我走!今天你们也是三死一伤,钱也给了,咱们两清了。我不想再杀人,包括你这个罪魁祸首,告诉屋外的人放我出去!” 被控制紧紧的日本胖男人只好无奈的朝外边大喊:“不许开枪,放他走,快去救夫人,她快不行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被过江龙逼出了屋外,用日本胖男人的身子挡住别人企图对自己的攻击,过江龙当然希望全身而退,他觉得已经够本了。 过江龙押着日本男人走出房门,看到院子里仅有四、五个人,这中间还包括云梦洋俩口子。不过,在院子四周的房上,似乎都有人影在晃动。 过江龙紧贴着墙根,用押着的日本胖男人挡着有可能前来偷袭的人,一步步往大门处挪去,而黑狼也紧随其后,看样子它不想再离开以前的老朋友了。 距离大门还有一丈多远了,过江龙猛地一转身,用一只脚踹向日本胖男人的后腰,顺势一蹬,借力窜向了墙头,随即飞身跳下,跑向黑暗处。 于此同时,躲在房上的人和躲在黑暗处的孙大老板子几乎是同时开枪,房上的一个人似乎被孙大老板子击中,只听见他们惊恐地叫喊着。 “有接应,快趴下!看准了再打!” 过江龙根本就不去管房上人的喊声,甚至不去躲避他们射过来的子弹,因为过江龙知道,这些个平时根本就不怎么玩枪的人,其射击的准度要差得很远。 过江龙没几步就窜到了孙大老板子躲藏的地方,一边跑一边回身开枪还击。在黑夜的掩护下,二人很快就跑出了院子里人的射击范围。 顺着来时的路,二人继续往大车店跑去。不知啥时候,黑狼也跟了上来,过江龙也不去赶走它,拍拍它的脑门,让它跟着一起跑。 黑路朦胧,心急如焚,不仅仅是为了摆脱有人追击,更是想快些跟王大当家的见面,好立即回山。如果不出意外,过江龙他们将很快脱离危险。 第083章 大当家要去报仇 还算顺利的跑回了大车店,过江龙立即叮嘱孙大老板子赶紧套车离开哈尔滨。 告诉孙大老板子套一挂车走就行,把其余的马拴在车后,剩下的空车不要了,扔在大车店,就说车坏了,以后再来取。 过江龙自己则走进屋,扶起还在半睡半醒的王大当家的,说得立即回山,防止警察前来搜捕。 王大当家的问他们二人干啥去了,过江龙也不回答,说等到上车再说。过江龙说着把大当家的扶起来,又抱起他铺的被褥就往外走。 店伙计见他们要走,手里还抱着大车店的被褥,就连忙去追问。他不清楚客人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离开,而且还要拿着店里的被褥。 “几位客爷这是要走哇?得算算账,咋还抱着店里的被子呢?” “给,这是店钱。这位爷病了,得躺在车上,我用一辆大车换你这套行李,够用了吧?” 过江龙又从怀里掏出几块大洋,很大方的递给了店伙计。 “不要找了,谢谢店家,咱们后会有期!” 给了这么多钱,还扔下了一辆空车,店伙计当然很满意,他千恩万谢,热情地把王大当家的等人送出了大门外。 孙大老板子一出大门,就把马车赶的飞快,王大当家的半躺在过江龙的怀里,黑狼则在后边紧跟着跑。 走出哈尔滨有三十多里路,天才开始放亮。此时已经走上了大路,车也就渐渐慢了下来。 过江龙关切的询问王大当家的身子怎么样,能经受得住这样的颠簸吗,要不要找个地方再治治,或者再换换药。 “不用了,给我一片止疼的就行。大爷我这次掉脚了。回去我要带兄弟们下山来报仇,踏平他昌源杂货铺子,不杀光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 王大当家的咬牙切齿,他是心有不甘哪!这么窝囊地被人给算计了,作为胡子大当家的,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大当家的,过江龙爷昨夜上已经给你报仇了。那身手,可真是让我开眼了。能够只身救夫人,确实、我相信。 我敢说这是我看见过的最好的身手,绝对大英雄、大侠客,大响马!在我独龙山独一无二,我五体投地!” 孙大老板子回头笑着对大当家的说话,看来他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崇拜之情。 “怎么,你们昨夜去了昌源杂货铺?怎么样,快跟我说说。” 王大当家的坐起来,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急切地让过江龙给他讲讲过程,他要听听过江龙是如何报仇的。 过江龙当然是把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大当家的讲述了一遍,但他可没有像孙大老板子说的那么邪乎。 “孙大老板子和黑狼也都立了大功,回山后大爷可得要奖赏呀!您老看,这些都是昨夜从他们那里弄来的。” 过江龙把昨夜得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给王大当家的和孙大老板子看,数量可是不少,最后还拿出两支日本盒子。 “大柜爷您老看,这家伙是新造的,小巧玲珑,贼好使。我想孝敬您和夫人雪冬枭一人一把,好防身用。” 王大当家的一样一样的认真看,既不说话,脸上也没有啥表情。直到看完后,他一仰面,又躺在了过江龙怀里。 “大爷我没看走眼,夫人和你都是我的好帮手。这件事办得好,真是后生可畏呀! 这回我可是真相信你怎么能单枪匹马救出夫人和少当家的啦,有这样的能耐,是我独龙山的福气。” 这时,黑狼可能是跑累了,自个跳上车,趴在海子身边。 “这就是黑狼吧,一看就通人性,回山寨后要好好养着它,比个小崽子都强。” 王大当家的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爱抚地摸摸黑狼。 “我说过江龙这名号没白报吧,一个人就把仇给报了,真是开眼了,咱独龙山出了个大英雄。” 孙大老板子可是仍然不忘去夸奖过江龙,他确实打心眼里佩服,觉得过江龙是他见过的真正大英雄。 “仇算是报了,钱也整回来不少,比咱们那些东西还值钱多了,可我还是心有不甘哪! 想我独狼三个兄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连个尸首也没抢回来,他们死的冤哪!这事都怨我,太大意了,算计不周哇,想起来就追悔莫及!” 王大当家的有些悲悲切切,他可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冤屈,这让他这个横冲直撞的大当家的怎么能容忍得了呢! “大当家的不必过分自责,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样的事谁能料到呢?这是天灾,跟大意不大意没啥关系。” 过江龙的劝说没有起到啥太大的作用,王大当家的还是愁眉不展,看来他的复仇之心已定。 “这口气咽不下去呀!传出去有啥脸在江湖立万。不荡平那个日本人的铺子,我心难平。” “大当家的能屈能伸,这事还得回山从长计议,眼下应该静下心来养伤要紧,待来日再去报仇也不迟。” 在过江龙的劝说下,王大当家的不再说话,躺下身子,闭上眼睛想心事。 过江龙和孙大老板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怕让王大当家的心烦。 一路上在二人的细心照顾下,王大当家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再那么长吁短叹了。 回到独龙山,王大当家的静养了几日,身子和精神慢慢好起来,但还是喜欢一个人独处,拒绝让众人前往探视。 这一日,山寨大厅突然击鼓议事,众人都不敢怠慢,急急齐聚山寨大厅。 王大当家的自打从哈尔滨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躲在后厅疗伤。今天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但仍是一脸憔悴,却也威严。 众人到齐,但都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大事要议,就连二当家的也不知道王大当家的想要干什么,于是众人都看着王大当家的。 “今天把大家找来,就是商议一下去哈尔滨报仇的事,我想这件事得抓紧去办了。 自打独狼三兄弟出事以后,我寝食难安,这都是我做事不慎,才酿此横祸! 多亏过江龙兄弟智勇双全,才保我性命,又亏他夜入虎穴,杀仇家、夺钱财,为我独龙山挽回了颜面。 我要重赏他,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拜过江龙为独龙山粮台,掌管独龙山众兄弟吃喝拉撒等一切事务。” 第084章 做上了粮台位置 胡二当家的一听要拜过江龙为粮台,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看着夫人雪冬枭的势力就见长,当然得压制一些。 何况自己先前提议的人选他王大当家的连名字都没有问就给否决了,他提议的人选也不能让他顺利通过。 但毕竟人家是大当家的,实在要是坚持自己也没办法,所以在说话时二当家的还是比较策略。 “大哥,我看师爷管得有章有法,让过江龙兄弟帮扶着就行了。他还年轻,再历练历练,以后再接管也不迟。” 二当家的抢过大当家的话头,他可不同意让过江龙这么快就崭露头角,更何况还是粮台这么重要的位置。 “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还是商议一下怎么去荡平‘昌源杂货铺’的事吧,二弟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王大当家的一摆手,止住了二当家的不让海子担任粮台的话,但却让他说说怎么去哈尔滨报仇的事。 “当然还是大当家的亲自去好,这事派别人去也难以平息你心中的怨气。另外过江龙兄弟也熟悉地形,可随大当家的前往。 可以多带些人马,给他摆个阵势,也显显咱独龙山的威风。杀进哈尔滨,扫平昌源杂货铺!” 二当家的没有说话,而炮台却站起来抱拳发言。 “这样不妥,大当家的有伤在身,怎能亲自前往,我不同意。” 夫人雪冬枭首先反对,她本来就不同意大当家的去哈尔滨报仇,而听了火豹子别有用意的话,她更要阻拦大当家的去哈尔滨报仇了。 “你少插话!豹子兄弟说的对,我要亲自出马。但是带谁去、去多少兄弟、怎么个去法还得商议。” 没想到大当家的竟然不让夫人说话,而是同意火豹子的建议,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去报仇了。 “我看就按火豹子说的去办吧,但人去少了可不行,咱独龙山不能就这样栽了。” 二当家的到这时候才说话,但也明显有拱火的意思,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王大当家的见夫人雪冬枭坚决反对,而二当家的和炮台两兄弟却支持,于是就示意师爷也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看目前不宜去哈尔滨。这原因有六条:第一就是大当家的有伤在身,不宜远途劳顿。 二是想那‘昌源杂货铺’并不知道抢的是我独龙山,要是知道他们也不敢这样冒然出手。 如今我们这样兴师动众前往,他们早就躲起来了,偌大一个哈尔滨,我们上哪去找他们?还不是白跑一趟。 第三是日本人现在势力越来越大,连官府都让着他们三分,我们要是跟他们作对,可要三思而后行。 四是过江龙兄弟已经给我们找回些面子,独龙山并不吃亏。马上要到年关了,此时不宜出征。 第五是此次掉脚,责不在大当家的。是独狼兄弟找的牵线人,这人有什么背景谁也不知道。 更何况买卖双方也算是公平交易,谁会想到能出这事,疏于防范也是正常。 第六是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前往,恐怕还没等到达哈尔滨,官府可能早已得知,他们一定会提前准备。 仅哈尔滨一带就有上万官兵,要是迅速调兵,立马就可聚集几万兵马,我们去多少人都没用。 出兵是下策,待机而动才是目前应该做的,暂时忍一忍吧,我的话还请大当家的三思呀。” 师爷站起身,习惯性地捋着胡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应该说他的观点还是理智的,可没有想到立刻就遭到了火豹子的回怼。 “别在那整四、六句了,要不是你想什么打猎挣钱的馊主意,大当家的也不会去哈尔滨,独狼兄弟也不会死。 现在又横七竖八地挡着不让大当家的去哈尔滨报仇,难道咱们独龙山就装孙子不成?” “豹子你休得无礼!打猎的主意是师爷出的,但也是我们同意的。独狼的死跟师爷毫无关系,是我们防范不周所致。 师爷的话有些道理,大哥有伤在身,是不宜前往,要不兄弟我为你代劳吧。 让我带兄弟们下山,去哈尔滨报仇雪恨,替大哥出这口恶气!” 二当家的这时也站起身来,显得器宇轩昂,他要代替王大当家的出征,说着话真的就要往外走。 “二弟,祸是我惹的,我必须亲自去。豹子兄弟点卯,随我下山。” 王大当家的当然要阻止二当家的去哈尔滨,可他刚想要挥手,但胳膊抬到一半,就疼得直咬牙。 “大当家的,还是让过江龙随你前去为好。他年轻气盛、智勇双全,定能大获全胜!” 炮台火豹子还是双手抱拳,似乎流露出不愿去之意。 “算了,谁也不许去。不能去干那些个拿鸡蛋往石头上碰的傻事,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听师爷的!” 夫人雪冬枭站起来就去拉大当家的,她要把大当家的拉回后厅去,进而阻止这次行动。 “是呀,夫人说的对,这事确实得从长计议。二爷,你说呢?” 师爷又说话了,这次可是对着二当家的,他知道二当家的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拱火纵容,毕竟他还是有城府的人。 “是得从长计议。大哥先随嫂夫人去休息吧,等伤养好了再去不迟。好了,都散吧,去各忙各的,让大当家的安心养伤。” 二当家的也没等大当家的说话,就挥挥手让大家离开。王大当家的也只好就坡下驴,让夫人搀着回后厅了。 此次议事没有结局,倒是海子顺利坐上了粮台的位置,过江龙也从此也在独龙山兄弟们心中威望大增。 眼看就要到年关了,王大当家的还是整日闷闷不乐,以酒浇愁。 这一日过江龙前去拜见大当家的,进门行过长幼之礼,然后详细地询问了大当家的伤情。 也就在这时,火豹子也前来探视大当家的,二人不期而遇。 火豹子对过江龙的地位迅速上升一直耿耿于怀,总想借机发泄。 过江龙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就处处有意躲着他,避免正面发生冲突。见火豹子来了,过江龙打过招呼后就要起身告辞。 第085章 过江龙有新想法 炮台来看望王大当家的,而过江龙也在这里,可看到自己来了,打过招呼就想离开,火豹子心里有些不得劲。 “过江龙兄弟,怎么见到我来了就要走呢?该不是瞧不起我吧,论辈分我可是长辈。 大当家的身体欠安,我一直忙,来看望的很少,你倒是常来,想必知道大当家的现在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缺什么? 我多次问过大当家的,他不说,你给提个醒,我下次来一定给大当家的准备好,孝敬孝敬咱们大爷,也让大当家的高兴高兴,伤快点好起来,都快过年了。” 火豹子嘿嘿地笑着,看着过江龙的反应。 海子当然知道火豹子话里有话,但也得顺着他说。 “炮台爷在山寨的威望谁人不知,我等晚辈一直敬仰,连大当家的都多次在我面前夸奖你。 现在大当家的有伤在身,独龙山就靠着二当家的和您支撑着呢。 兄弟们虽然都盼着大当家的伤快点好起来,可咱山寨没啥好药哇! 带回来的那些洋药片,光止疼,不长骨头不长肉,伤口老也不见啥好转。大当家的自己也着急,光整天喝闷酒。 正好你来了,也劝劝大当家的少喝点酒,对伤口不好。我也不知道大当家的喜欢什么,因此孝敬得也不周。” “唉呀,这个你小崽子就不懂了,酒是咱们的命,啥病都能治,大当家的只要多喝酒,伤就会好得快。 这不我还给大当家的带来一点好酒呢,纯高粱陈酿,好喝。你说对吧,大当家的,我火豹子可是一片诚心!” “豹子兄弟,快坐。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这辈子就喜欢这口。” 王大当家的招呼火豹子坐下,自己也从炕上坐了起来。而此时的过江龙眼珠一转,抱拳跟大当家的告别 “您二位唠吧,我有事先走了。” “有事你就去忙吧。快过年了,多给兄弟们准备点好吃的嚼果。” “一定按大当家的吩咐去办,好嚼果到有一些,可就是没有好酒。 当下山寨就是些糠麸酒,还不多。像炮台爷拿的这种酒,山寨里早就没有了。 派人下山去买,也都是些苞米瓤子、米糠皮子、地瓜干子造的酒,好酒买都买不着,这不我正着急呢。” “这哪能行呢。过年啦还不给兄弟们弄点好酒,说不过去呀。” 火豹子这时候插话了,他认为快过年了,还弄不来好酒是粮台的无能,应该抓紧去办,他这个意思也得到了王大当家的支持。 “马上给我派人去弄。把你的人都撒下去,使最大劲多搞点。” “小的无能呀,敬请大当家的海涵!可就我那几个怂货,别说让他们出去弄酒,就是让他们喝酒,一个个都得趴下。 要是把他们撒出去弄酒,我看活着回来的没有几个。更何况眼下确实买不到好酒,撒出去也没用。” 过江龙有他的目的,因此苦笑着的回答说弄不来好酒,惹得王大当家的可是有些严肃了起来。 “那你说该咋办?硬挺着!” “也只能喝这些差酒了,我也想不出啥好办法,正想向大当家的讨教呢。正好炮台爷也在这,就请帮忙给出个主意吧。” 过江龙很谦卑的弯腰施礼,这让火豹子很是满足,说话也有些趾高气扬起来。 “这还不好办,咱们去个大烧锅砸窑,好酒不就来了吗?” “都快过年了,这时风声正紧,可是不宜下山。再说咱这附近真的没有好烧锅,能砸谁去?” 王大当家的也开始犹豫了,这一是海子说的是事实,另外他也想为海子开脱一下窘态,毕竟海子还是尽心尽力的。 “好烧锅倒是有,就是离这太远。听说郭家大烧锅最近又火起来了,不卖散酒了,都整瓶装上了。 那可是纯高粱、小米做的酒,装瓶后也都卖到城里大地方去了,还涨价呢,一般人可是喝不到。 可就是太远,风声又紧,干眼馋哪!砸窑我是不行,要不我派人去试试看能不能买到,能买多少算多少吧。” 过江龙边说边用眼睛瞄着二位,揣摩着二人的心理,他希望火豹子能够表态,而火豹子还真的就立即说话了。 “远点怕啥,这离过年还早呢。咱们派人下山,一批一批地走,白天找窑支架子,黑天再走,有个五、六天也就回来了。 砸他娘个大窑,把酒海子都给搬回来,足够大当家的和兄弟们过年享用的啦!” “行倒是行,可我那几头烂蒜可是难哪。要是炮台爷能去,我过江龙肝脑涂地陪着前往。” 海子见火豹子主动表态,心里很满意,他要再加把火。 “我去!只要大当家的发话,我火豹子保准让你和兄弟们过年喝上好酒。” 火豹子可是显得有些激动,拍着胸脯玄乎着,有些不可一世。 而大当家的沉思良久,还是下不了决心,看着急于立功的火豹子,大当家的转向了商量口气。 “关键时刻还得是豹子兄弟,敢作敢为,你过江龙要好好向炮台兄弟学学。 不过下山之事还得慎重,我有伤在身是去不了啦,豹子兄弟去问问二当家的和师爷,看看他们咋说。 就是去,也得小心行事,大家都盼着你们平安回来,可不能出差。 去问问他们俩吧,我也累了,想躺一会,我这花嘎达(枪伤)可是没少让你们操心。” 火豹子和过江龙一起离开了大当家的,出门后二人也分手告别。 火豹子先去找二当家的,而海子则去往师爷的住处,把去看大当家时碰到炮台的事跟他说说。 “你的意思是?” 师爷捋着胡须在沉思,他不想急于回应海子的话,虽然他知道海子现在想些啥。 “二当家的现在可是全靠火豹子顶着,没有他,胡黑子就掀不起大浪,大当家的底盘子才会更稳。” 过江龙恶狠狠地说着,眼睛没有离开过师爷的脸,他希望师爷做出有利于自己的表态。 “是不是想你的女人了?告诉你,女人绝对是祸水,要放得下,不然怎么能成大器! 你还年轻,做事必须搂着点,蓄势待发。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师爷摆摆手,过江龙退出。 他慢慢地踱步离开了师爷的住处,但心里还是不停地揣摩着师爷的意思。 第086章 炮台去砸窑撞墙 独龙山这几日很消停,快要来到年关了,胡子们此时做事都很谨慎,祈盼着太太平平地过去这一年。 王大当家的正在养伤,可脾气仍然不好,心情烦躁,但他可是不太过问山寨的日常事务。 现在是二当家的主政,胡子们都怵于他的脾气暴躁,小心翼翼地办事,不敢有丝毫差错。 这帮胡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的,其实他们都秉承着没事别惹事,有事别怕事的做人准则。 就是在这看似平稳的氛围中,独龙山可能要有一次大的行动。果然正如所料,仅仅经过两天的准备,火豹子就要带人下山了。 依然是锣鼓喧天,火豹子带着三十多个兄弟趁黑夜下山了,二当家的和师爷送他们到山下,嘱咐了一些话。 可是炮台下山仅仅过了三天,突然有兄弟慌张地跑回来报告,说大事不好,外边的溜子撞墙了。 大炮台火豹子和十几个兄弟被官兵围在一个山旮旯里,生死未卜,但形势极为危急。 而回来报信的这伙人是后一批走的,等他们前去救援时,却被堵截了,还死了几个兄弟。总催打发他俩回来报信,让赶快派人去救援。 事不宜迟,大当家的命令二当家的和师爷一起带人下山去救援,而过江龙也在其中。 独龙山的人可是马不停蹄,第二天早晨就赶到了出事地点,可是还哪有官兵的影子。 跟在炮台后边的兄弟们现在也只剩下五个人,他们被官兵死死拦住,根本无法和炮台他们去会合。 等到炮台那边的枪声停了,官兵似乎也撤走了,可就在他们寻找炮台时,又被去而复返的官兵围困住。 十几个人跟官兵打了整整一夜,要不是黑天恐怕也早就全部报销了。在天刚放亮时,可能是知道独龙山要派人前来救援,官兵就都撤了。 这些个官兵他们有汽车,有马匹,在独龙山的救援队伍来到之前,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连撤的方向都不知道。 二当家的听完报告,急忙派人搜索,全力寻找炮台火豹子的下落。可这二百多人漫山遍野地搜了一头晌,也没见炮台的影子。 死去的二十几个兄弟的尸体大部分都找到了,有几个还有气,师爷命人赶快进行包扎急救。 二当家的都急红了眼,让人一遍一遍地寻找,终于在一块大石头缝里找到了炮台,还没有死,却也奄奄一息了。 师爷让二当家的领人抬着伤号和死去兄弟们的尸体,先往山里撤,他要领人准备去抓个大夫上山,好给受伤的炮台和兄弟们治伤。 “不行,师爷你先领人回山,给我留下一半兄弟,我要找官兵去报仇!” 二当家的大吼着,他坚决要去找官兵报仇,而师爷却不同意,他苦口婆心的相劝,阻止二当家的不理智行为。 “二爷,你可要三思呀。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那处官兵所为,怎么去找?自古道民不跟官斗,匪不跟兵斗,这伙官兵恐怕已撤回了兵营。 现在的兵营都有重炮,我们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万万去不得。不如我们先撤回山里,再从长计议。 再说豹子兄弟伤的这么重,必须及时抢救,而你不在跟前能放心吗?孰重孰轻,请二爷三思!” “不行,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了。去,给我查查官兵的去向!” 二当家的挥枪大喊,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可师爷却不同意他这样做,还是极力相劝。 “这样不行!你要为兄弟们着想,不可胡来。豹子兄弟伤的这么重,救人要紧。 但是可以派人去摸摸是哪路官兵所为,他们现在去往了何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才是用兵之道。 先撤回山寨吧,等打听清楚了再去寻仇也不迟。二爷,听我一句劝,先领兄弟们撤回吧,抓紧救治豹子兄弟要紧。” 在师爷和众兄弟的鼎力劝说小, 二当家的才有所回心转意,他沉默好半天,终于同意了师爷的建议。 “我想这件事跟郭家大烧锅一定有关,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郭家大烧锅找官兵前来堵截。 不管是不是这样,二炮台,你领二十个兄弟先去郭家大烧锅,把他们全家都给我绑票天窑子,不管大小,都带回独龙山。” 二炮台答应了一声‘是,二爷你就擎好吧!’,随即就点了二十多个兄弟直奔郭家大烧锅。 “二当家的,我也去,也是个帮手,顺便把他们家的好酒带回山寨一些,完成炮台的愿望。” 此时过江龙也提出要跟二炮台一起去郭家大烧锅,而二当家的不知道过江龙是何用意,也就没有马上回应,倒是师爷很快就同意让过江龙一起前往。 “去吧,也带上几个人。我怕二炮台人手不够,那可是一个响窑,有人有枪,多去几个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别再出啥事。” 二当家的也没反对,调转马头就和师爷一起领人抬着重伤的火豹子急速撤回了独龙山。 过江龙带人追赶上了二炮台,对二炮台说自己也是奉命跟他一起行动,当然在行动时要听二炮台的。 “二当家的让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咱们是不是先到前边找个地方打打间,喂饱马。 一口气跑了好几百里,兄弟们也都饿了,得歇歇,一宿都没睡啦。这里距离郭家大烧锅也就百十多里地,后半夜就能赶到,正好下手。” “行,就听你的。咱们去前边最近的屯子找个地方歇歇。” 这二炮台报号花豹子,还有个三炮台,报号飞豹子,年岁比他们大,三个人合称独龙山‘三豹’,各有各的过人之处。 就连他们住的地方,独龙山的兄弟们都叫‘豹子营’。这花豹子武艺并不算高,但比火豹子有心计,会看风使舵、见机行事,也是二当家信任的人。 可他为人表面上还是挺随和的,人缘也比较好,但有个臭毛病,就是好色,见着女人就腿软腰硬。 二十几个人来到了一个靠道边上的比较大的屯子,停下来。过江龙对花豹子提议,说可以去这个屯子暂时休息。 第087章 扑向郭家大烧锅 火豹子听了过江龙的建议,并没有表示反对,从独龙山出来,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早已人困马乏,是该歇一歇了,要不然马匹就累趴下了。 “我们就在这屯子歇了吧,你们先在这屯子边上等一会儿,我过去找户人家给整点饭,喂喂马。” 过江龙领着两个人来到屯子中间的一个大户,径直走进院子,一个看似伙计的人急忙跑进正房去叫这户人家的当家人。 不一会,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走出来,过江龙急忙上前抱拳施礼搭话,说明他此来的目的。 “老当家的,我和二十几个兄弟路过此地,那些人都在屯子外边等着呢。现在是人困马乏,想借掌柜的这块宝地歇一歇。 麻烦掌柜的给整点饭、喂喂马,然后我们就赶路,还请掌柜的赏个脸。这是十个大洋,先拿去买壶酒,谢谢掌柜的!” 这老汉上下打量了一下过江龙三人,觉得有些来者不善,不敢拒绝,于是便答应了过江龙的请求。 “都是乡邻,歇个脚有啥不行,只要各位爷守规矩,不嫌弃就来歇吧。只是我这里院小人拙,如若招待不周,还请诸位爷原谅!” “放心吧,老当家的,我的兄弟们都很老实,不会给你添麻烦。就是打打间,随便吃饱就行,啥也不挑。 把这些钱拿着,不够用我再添,去准备吧。你们俩快去把兄弟们都叫过来,也好抓紧歇着。” 过江龙说完,把钱生拉硬拽地往老掌柜的手里塞,当然会遭到老当家的拒绝。 “我哪能要你们的钱呢?各位爷能赏光就是看得起我,这钱我不能收,再说也太多呀。” 见老汉死活不要,过江龙就显得有些怒气,他很严肃的把大洋拍在老当家的手上,让他不敢拒绝。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否则就是看不起我们。我们二十多人,你给整点好的,别苦了我这帮兄弟。” 过江龙的怒气让老汉不再敢客气,小心翼翼地收起钱,把过江龙引进上房,命人赶紧去准备饭菜,准备草料。 当二十几个兄弟来到时,老汉把他们分到两间房子里去休息,而过江龙和花豹子被安排到了上房。 因为已近年关,这户人家就留下了三、四个伙计,老当家的分派他们喂马、做饭,招待这些来路不明的人。 他自己则是各处走走,帮着忙活。他的家眷也不知都去哪了,想必是躲起来了,过江龙他们也不去细问。 过江龙有些睡不着,跑到马圈去帮着喂马。这让喂马的伙计很感激,觉得这个人还算对脾气。 过江龙边帮着伙计边给马添料,边随意攀谈起来:“这里有卖酒的吗?兄弟们可是走累了,想喝点酒解解乏。” “我们东家就有酒,看样子能给你们喝。屯子里也有一家烧酒铺,只卖点酒,不接待客人。” 喂马的伙计回答的倒也干脆,但对话却没有停止,过江龙想借机了解更多的信息。 “你们这里的酒好吗,是纯高粱酒吗?” “也有好酒,但不多。一般庄稼人能喝点酒就不错了,哪能挑贵的买呢。” “你们这里的酒是哪烧的?屯子里有烧锅吗?” “这屯子可没有,都是从别的地方贩来卖的。有时候卖酒的人说是郭家大烧锅的,就是瞎扯、唬弄人。 郭家大烧锅的酒好是好,可也比较贵,一般人买不起,也没条件去喝,再说也不好买。” “郭家大烧锅离这远吗?道路好走吗?现在去买点赶趟吗?” “那可远了,一百多里地呢。道路是好走,溜光大道,都不用咋拐弯,顺着道走就行。可等到你要买回来,明天也喝不上呀。” “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么远咋去买呀?”过江龙朝喂马的伙计微微一笑,低声说:“酒色一家,没有好酒,有女人也行。这屯子有花果子房吗?有几个兄弟都憋坏了。” 喂马的伙计拿眼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差不多猜出了他们是干什么的了,于是就有些戒备的回答过江龙的问话。 “是花果窑子吧?那你得去大地方,去城里,咱这小屯子哪有那个呀? 不过屯子西头边上倒是有一家暗门子,就娘俩,你一个人去到行,姑娘倒也挺干净的。” 过江龙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跟喂马的伙计解释,因为他已经看得出来,这个喂马的伙计对自己有些看不起了。 “我就是随便一说,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们还得赶路,吃完饭就走,还是麻烦你快点喂马吧,我已经付过你们东家钱了。” “知道、知道,好草好料地加着呢,一会就吃饱,误不了事。你去歇着吧,别帮我忙活了,我一人行,你就放心吧,喂了几十年马了。” 过江龙离开马棚回到屋里,觉得饭还得等一会儿,就躺在炕上迷一觉。可不多时,老当家的就把众人叫起来吃饭。 在一间大屋子里,炕上地上放了三张桌,众人围上来。都饿了,拿起筷子就吃,有人见有酒,就往碗里倒,端起碗就喝。 “谁都不许喝酒,吃饱饭就行。”花豹子大声喊,众胡子也就停止了喝酒。 “喝点吧、喝点,来一回,不喝点哪能行呢。来,我陪各位爷喝点。”老当家的给大家亲自倒酒相劝。 “不行,我们还有事,不能喝酒。”花豹仍然坚持不喝。 过江龙一见这阵势,向花豹子使了个眼色。 “没有啥大事,我大哥就是怕有几个人贪酒,连马都上不去,那样可咋走哇。 这样,会喝的就少喝点,不会喝的就吃饭吧。来,老掌柜的,我和大哥陪你喝一口,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花豹子显得无奈,也只好端起碗说:“谢谢掌柜的,咱们一起喝一口。你们都悠着点,别见酒就不要命,往死喝,听见没?” “放心吧,不能多喝。”众人齐声说完,就低头自斟自饮,偷偷的喝起来,他们可不敢惹花豹子生气。 吃饭的人不少,但场面冷清,谁也不多说话。老当家的见此,也不多劝,陪着笑脸侍候着众人吃饭。 吃完饭,抽支烟,喝点水,马也喂饱了,众人离开这个大户人家,打马直奔郭家大烧锅。 半夜时分,众人来到郭家大烧锅村外。果然是名不虚传,老远就闻到了从屯子里散发出来的酒香味。 花豹子命众人停下马,先派两人去屯子里摸摸底。然后把马集中在一个低洼处,让一个兄弟看着。 他则带人来到村外边隐藏起来,等探子的消息。过了挺长时间,从村里闪出两个人影,花豹子站起身来,还把两人吓了一跳。 “胆小鬼!快说说郭家大烧锅的情况。”花豹子把俩人叫到众人隐蔽处,问他们话。 “这个屯子挺大,有二百来户人家。郭家大烧锅是在村西头,往西再没有几户人家了。 整个烧锅分成两部分,西边一块很大,是烧酒的地方,房子一排一排的,院墙也不高,很容易就能进去。 东边看样子是住人的,虽然不是很大,但院墙可是有一丈多高,四个角上都有小炮楼,还有人在把守,都拿着枪。” 两个去探路的兄弟回来向二炮台报告情况,花豹子考虑了半天,询问前去侦查的两个兄弟惊动郭家大烧锅的人没有。 “那倒是没有。不过屯子里的狗总是叫,他们似乎有所警觉。” “你们看应该从哪个方向进院比较合适?” “郭家大院的东边、南边、西边都有人家居住,只有北边没有人家,靠着土地,不过北边没有门,只能翻墙进去。 土地里还有雪,明晃晃的,容易被发现。南边大门前是条道路,看样子防守得挺严,更不容易偷偷的摸进去。 西边还得穿过那一片烧酒的作坊,也容易被人发现,我们估计那里也应该有人在把守。 就是东边还好一点,穿过靠近他家东边院墙的院子,就能到高墙下。但就是怕东边那家有狗,要是狗一叫,也很快就会被发现。 看来从哪边进院都挺难,四面有看守,不好进。要是采取强攻,从正门进攻倒是更有利一些,因为可以从大门直接进院。” 花豹子还是蹲下身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做出决定。而过江龙此时却不大好说话,毕竟这次砸窑是花豹子说了算。 “你们两个在前面带路,从村后绕着走,咱们从他家的北院墙摸上去。都给我楞着点,就是放片也得砸破这响窑! 二当家的交代过,要是砸不开这个响窑,我们都脱不了干系,谁要是啦啦尿,我插花他!跟紧点,别整出动静,咱们摸过去。” 胡子们一个紧跟一个,猫着腰,狼一样扑向郭家大烧锅。虽然是众人行动都很迅速,但每个人心里还是直打鼓。 在那个年代,谁家要是被这帮歹毒的胡子盯上,谁家就得遭殃,弄不好就得家破人亡。 除非是早有防备,而家里防守力量强,或者有官兵帮忙。但事后也要打点,破财免灾吗。 事实上,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大门还不是被攻破的,而是被吓唬住了以后主动打开门的。 胡子们的钱财也不都是抢来的,很多是主动送上门的。有很多绺子就是大户人家豢养的,为大户人家服务。 可郭家大烧锅阴差阳错地跟独龙山结了梁子,恐怕是凶多吉少,难以逃过眼下这一劫。 第088章 郭家烧锅遭劫难 胡子们悄悄地从村后绕着往屯子西边走,约摸到了郭家烧锅后面正对着的方向,又弯着腰往南摸,很快就隐约看见了郭家大烧锅的后院墙。 这确实是个院墙高大,四角都设有防御设施的典型北方大户院落,想爬上去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有武装人员在把守。 花豹子命众人都趴下,观察了一会地形地势,又凑过来跟过江龙商量商量,然后才对着左右下达命令。 “一会我领人从这后边往前摸,能进院就冲进去,进不去就在大墙后面跟他们耗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总催你领山猴子三人从这里绕到东边去,溜到东墙根以后,看准机会就跳进院子里。进院要狠,见人先杀它几个,震住他们! 不过你们过去时千万别惊动了狗,要扒好风。过江龙老弟领着你的人绕到前院去,等打开大门后你们再冲进去。 当然,要是有机会,也可趁机先进入院子,狠狠地搞他一家伙,让他们家人不敢随意乱动。好了,各自行动!” 花豹子分派完毕,过江龙和总催各自带人离开,花豹子领人也开始往前摸去,当然速度极慢。 过江龙带着他的人绕过一段路,从村中间穿过屯子,往郭家大烧锅的前院摸。 过江龙心想,花豹子这小子还是有些心计,不盲打莽撞。可当他带人刚摸到郭家前院住户人家的墙根下,北边就已经响起了枪声。 还没有等到过江龙等人隐蔽好,郭家大烧锅的北面枪声越来越密,似乎是双方在对射。 不一会儿,枪声又停了,满屯子的狗都在叫。这时听见郭家大墙上有人在喊:“东边也有人!”随即枪声又响起来。 这时郭家大烧锅的东边、北边都有枪声,虽然不是很激烈,但也说明这两个方向的进攻都被郭家人发现了。 过江龙又领人往前摸了一段,等看清了郭家大烧锅院子高高的大门楼时,他便命人趴下,然后小声的嘱咐手下人。 “我要从西边绕过去,你们在这趴着别动,等半袋烟的功夫,你们就往郭家院墙的炮台上开枪。 记住,院子里枪声不停止,你们谁也不许动,要等到大门开了再冲进去,这期间就趴在这里虚张声势。” 过江龙闪身离开了他们,窜过几处院子,来到了郭家烧酒作坊的墙下,听听院子里好像没人,便闪身跳进了院子。 过江龙顺着墙根往高墙那边摸去。这时,南边也响起了枪声,墙上墙下、东、南、北方向的枪声时断时续。 过江龙踏着夜色,急速地穿过一排房子,就来到了郭家住宅西大墙中间的墙根下。 他把鹰爪勾抛上墙,勾住墙头,只几步便上了墙,然后快速地趴在墙头上,一动也不动,向院子里观察。 可能是郭大掌柜的和他儿子站在院子中,身边有两三个来回报信的,只听郭少掌柜的不住的喊着指挥家丁。 “赶快让站在地上的人都上梯子,趴在墙头上跟他们耗着,别轻易露头!” “儿子,我看还是别打了。喊话跟他们讲和,就说可以请花舌子从中说和,看看他们能提什么要求?” 郭家老掌柜的看样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劝儿子跟胡子讲和,大不了多出些钱消灾。 “爹,现在还不能讲和,得把他们的士气打下去,等他们攻不进来,再跟他们讲和,给他们点钱让他们走。 你们两个人,快去搬梯子,西边的大墙也得上人,四边都堵住,哪边胡子多就往哪边多去几个人。” 郭少掌柜的不同意现在就讲和,他要多坚持一会,只有把胡子阻挡在院子外,不让他们攻进来,才有讲和的资本。 “快,派人去镇上兵营,催他们快点派人来。” 老大掌柜的一边喊着,还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看来他的身体确实不好,这一着急,咳嗽得更厉害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枪一响西酒坊的人就能去报信,平时就是这么定的,天天都有人值夜。 爹,你先进屋歇着吧,我在院子里看着就行。胡子一时半会的还进不来,让家里人躲藏好,不要害怕。” 过江龙趁着父子二人还在说话,而他们身边的两个人去搬梯子的空当,立即顺着墙溜下来。 可就在过江龙跳到院子里,飞也似的向郭大掌柜的和郭少掌柜的扑过去,眼看就要扑到身边时,他的行动被人发现了。 “快,院子里进来人了,老掌柜的当心!” 郭少掌柜的反应还算快,他一扭头,就举起枪朝来人开枪。看来这个郭家少掌柜也是个倔强的人,轻易不会屈服。 过江龙那容他开枪,就在枪响的一刹那,飞起一脚,把他的枪踢飞,子弹也就不知打到哪去了。 过江龙随即抓住郭少掌柜的头发,把他揽在怀里,用枪顶在他的脑门上。 与此同时,过江龙又是飞起一脚,把郭家老掌柜的踹倒在地,用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大声喊着威胁郭家父子。 “快让他们把枪都放下,要不然老子崩了你们,血洗你郭家大院!” “好汉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被踏倒在地上的郭家老掌柜的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他知道碰到硬茬了,而儿子又在他的手上,所以说话有求饶的意思。 “少废话,都让他们把枪放下,集中到院子里来,把大门也打开。我们是独龙山的响马,不听话灭你满门!” “你让我起来,我照你说的去做,千万可别杀人,求求您好汉爷!” 面对过江龙强硬的口气,又听说是独龙山的胡子,郭家老掌柜的有些怂了,他知道再硬拼下去的后果。 过江龙抬起脚,把郭老当家的放起来。顺便也把郭少掌柜的拉到房墙根,自己靠在墙上,用枪死死地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郭大掌柜摆着双手,朝墙上喊:“别打了,都下来吧,给他们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议和。” 这些人都是雇来的伙计,没有人愿意拼死买命,占上风时还能顶着,处下风时可就都怂了。 他们可顾不了那么多,一个个都走下了高墙,来到院子里来,然后大多数都提着枪跑回屋,只有几个人走向郭家老掌柜的。 “让他们把枪放下,去打开大门。都不许乱动,谁动打死谁!” 过江龙朝天开了两枪,然后又把枪架在郭家少掌柜的头上。郭家少掌柜见事已至此,也不再反抗,乖乖地听任过江龙摆布。 一个人去打开大门,过江龙带的几个人首先冲进来,用枪逼住院子里的人。这时,花豹子也领人从不同方向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郭家院子里。 “赶快去给我挨屋搜,把他们家所有的人都赶到院子里来,不论大小、不论男女,都给我绑票了!” 花豹子挥枪下令,那态度可是比过江龙狠毒多了。他对郭家的拼死抵抗还是心有余悸,此时也想发泄出来。 特别是还被过江龙枪了头功,花豹子更是心中窝火。而过江龙这时已经放了郭少掌柜的,捡起他的枪,对先进来的自己兄弟们发出了命令。 “你们几个,再拉上几个伙计,去西院。套上马车,装酒去,能装多少装多少,要装满车。给我挑好酒装,别的都不要,就要酒,要好酒!” 跟随过江龙来的几个手下听命,套上车就去西院酒坊装酒去了。这边花豹子领人把郭家所有的人都绑起来,集中到院子里。 其中有郭家老俩口子、郭少掌柜的俩口子和一个孩子,郭家大姑娘家俩口子和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没过门的小姑娘共九口人。 过江龙一眼就认出来了梦露,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他慢步走过去,来到梦露跟前,梦露也很快认出了他。 “怎么?是你!你怎么当胡子了!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遭报应吗?简直是丧尽天良!” 梦露十分惊讶,说话都变了声,怀里的孩子也吓得直往她怀里钻。可过江龙却显得满不在乎,甚至脸上还挂着微笑。 “是我呀,你的日子过得还好吗?” “过得好不好如今跟你没关系!把他们都放了,要钱我们给,不能这样毫无天理的绑人!” 梦露怒目圆睁,她心里很失望,眼泪都流出来了。过江龙一见梦露流泪,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有些后悔了。 梦露气得浑身哆嗦,说话声音都变调了,胡乱地疯喊。而过江龙虽然有些内疚,但现在他可说了不算了。 “让其他人靠边,把郭家所有人都带上车拉走,然后快撤!” 花豹子发出了命令,众胡子立即执行命令,动作很迅速,胡子们也怕夜长梦多,一旦有官兵来袭,那可就麻烦了。 郭家人除了梦露和他男人以外,连伙计都齐齐地跪在地上求饶,求胡子们放人, 祈盼这些个土匪能够开恩,把郭家人放了。 郭家老掌柜还许诺给钱,让胡子们开个价,可胡子们根本就不提钱的事,这让老掌柜的更是心里没底。 可能是胡子们想要更多的钱财?老掌柜的带着家人磕头也就更虔诚了,但他不知道此时家人已入虎口,再磕头求饶也无济于事。 第089章 返回财主家借宿 花豹子根本就不去考虑郭家人如何求饶,命手下胡子把郭家人生拉硬拽地往车上推,不听话的就猛打,逼迫他们上车。 过江龙看到这样的场面有些揪心,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于是他走到花豹面前,两眼盯着花豹子。 “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放了!” “这怎么能行?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二当家的命令谁敢违抗?快,一个不留,都绑上车带走!” 花豹子可不敢给过江龙面子,因为这是二当家的吩咐,花豹子无论如何也不敢抗拒,即使是过江龙首先攻破郭家大院的有功。 “放了她!我从小就认识她。这个家不留下一个人,谁去上山赎他们,这可是规矩!就算是二当家的也不能违规。” 过江龙坚持着,眼里也露出凶光。花豹子见过江龙态度坚决,又是他最先冲进院子的,而不给郭家留下人也确实不对。 “那......好吧,把那个女人和她孩子放了。” 花豹子还是妥协了,因为按照山规,被绑票的家庭必须要留下去赎票的人,虽然二当家的没有说明白,但这个规矩还是不破的好。 过江龙走到梦露面前,给她解开绳子,还顺便拍了拍她的手。因为梦露抱着孩子,双手是绑在前边的,其他人的手可都是朝后绑着的。 “就算是放了我,我也不领你的情!没想到你竟然要干这个,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太没出息啦,能对得起谁? 把我们家人都放了,我爹我妈岁数都大了,还有我大姐和大姐夫,人家是来串门的,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梦露依然大喊着,眼泪哗哗地流。虽然她已经被放开,但其大喊大叫的又作又闹的举动可丝毫没有减弱。 “把她整一边去,带上人快走!” 花豹子大吼着,他想马上离开这个郭家大院,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再久留下去也没有必要,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你们放了我丈夫!这个家全靠他呢。放了他,我们给钱,要不然拿我来交换,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你们把孩子他爹带走。” 梦露放下孩子,疯了似的扑向马车,往下拽她的丈夫。这时一个兄弟冲上来,用枪托打在梦露的头上,血流了出来。 过江龙见状,跑过去就是一掌,那个胡子的鼻孔立刻也流出了血,倒在地上。 过江龙一挥手:“你们快走,我来断后。”他不想让双方再纠缠下去。 马车急冲冲地被赶出了大院,那个被打的胡子手捂着脸,跑步跟了出去,他可不想再挨打。 依然留在郭家大院的过江龙,走上前扶起梦露,低声劝慰嘱咐梦露,让她冷静下来,不要再去做无谓的胡闹。 “在家等信吧,你男人我会想办法让他回来的。好好活着,这一大家子人还等着你去救呢。 告诉前来的大兵,别去追赶我们,逼急了他们会撕票,这样你们郭家很可能会就此家破人亡!” 过江龙跟梦露交代完,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回头又对那几个吓傻了的伙计交代。 “快,把你们少奶奶和小少爷扶回屋里去,看好家门,你们掌柜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次我们可是没有收拿你们东家的财产,已经够给郭家面子了,等到去赎老当家的时候,告诉你们的少奶奶可不能吝啬。” 这些个伙计们直到这时才缓过神来,其中有两个女的跑过来,扶起梦露,抱起孩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屋里走去。 过江龙返身走出院子,来到西边酒坊,此时正好车上的酒也装满了,整整一酒海,还有包装好的十几箱瓶酒。 过江龙跳上马车,亲自驱赶着马车,让兄弟们跟在后边瞭望护卫,飞奔着去追赶花豹子他们。 当过江龙他们在放马的地方会合后,东方的天空已有些发白。过江龙催促兄弟们立即赶路,说再晚了官兵就追上来了。 这一行人可是不敢怠慢,押着郭家一家人急冲冲地往独龙山方向撤退而去,应该说这次砸窑还是比较成功的。 当快天快黑时,就来到了昨天他们打间路过的村子。过江龙跑上前去跟花豹子商量,他想在这个村子再休息一晚。 “又是一天一宿没合眼了,还是让兄弟们进村睡一觉吧,马匹也跑得快不行了。” “这把握吗?官兵可别再追来。” “让几个兄弟进村就吃饭。把风放到五里以外,隔一里路一个人,要是有啥风声,咱就撒丫子。 隔二里路扔两人抵挡一阵子,前后轮换着撤,前面再派人飞马去山里报信,估计不会有啥事。” 花豹子听了过江龙的提议,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就命人快点进村去联系,还去住那个财主家。 不过这一次不同于上次了,花豹子带着人一进院,就把大门紧闭,派人爬上墙四面放风,禁止院子里的人随意来回走动。 这老当家的见这些人去而复来,心更是砰砰直跳,不知道要出啥事,一个劲地陪笑脸,说好话。 花豹子并不太理会,严肃地命令老当家的要招待好,不许出差错,否则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赶快让你的伙计做饭、喂马,有现成的先拿出点,让我的五个兄弟先吃饱,好去办事,快点! 今晚上我们要住你这里,让你家里所有人都不能出院子,谁出去打就死谁,跑了风你们全家都得死! 告诉他们,好好地在院子里侍候着,不许乱走乱串。看见没有,这车上的几个人,给他们整到一铺炕上去,也给他们点吃的。 你们一家子也都整一屋去,黑天不许出屋,给我的兄弟们整一个屋,烧热乎点,让他们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还有,你家的伙计们今晚不许睡觉,要整夜伺候着。快去办吧,办不好你全家都得遭殃!” 花豹子严厉的对老当家的进行详细交代,吓得老当家的连连点头应承,不敢有半点怠慢。 “老当家的,要拿好的伺候,而且要计好数,明早走时我给你钱结账,如果差了事我拿你是问!” 过江龙对着就要离开去安排的老当家的吩咐,他觉得还是应该给人家钱,这样既可以让他们上心一些,也可以封住他们的嘴。 “不要钱,不能要钱,只要各位爷满意就行。我这就去办,一定往好了办,请二位爷放宽心,老朽绝不会出现差错!” 第090章 花豹子没忍住酒 过江龙主动提出要给财主家费用,而老当家的却连连说‘不能要’,但过江龙坚持要给付,老当家的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表示一定会全力以赴安排好,说完就急忙跑去安排,而花豹子和过江龙二人则走进上房,见老当家的一家人龟缩在一个屋子里。 这一家也有七、八口人,老的老,小的小,只有一个比较年轻但也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还有点姿色。 这些人早已吓得哆哆嗦嗦,挤作一团。花豹子走向近前,抬起那个年轻媳妇的脸看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都老实的在屋里呆着,我们不会碰你们的。 你,年岁也正相当,身强力壮的,快出去帮你爹干点啥,别躲在屋里,像个老娘们似的。” 那个年轻人也不敢说话,低头走出屋。花豹子和过江龙也跟着出来,他们对老当家的一家人并不感兴趣。 二人又转到了伙房,有几个人正忙着做饭,其中仅有一个中年女人。而要派出去的五个兄弟都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饭。 “快点吃,垫吧点就行。吃完饭让总催带你们去望风,一里地留下一个,过半夜有人去换你们,回来再好好吃。 都得精神着点,别特么的放仰爬架,把你们冻呲牙,出了差错爷让你永远起不来!听清了回爷一声。” 花豹子对几个兄弟大声吩咐,五个人哪里敢抗拒,齐声说道:“爷的吩咐知道了,放心吧,决不能出差!” 花豹子安排完,又和过江龙来到了关押郭家一家人的屋子,看见几个人都被绑着一起挤在炕上。 “行行好吧!胡爷,放了我们吧,要多少钱都行,我老汉给你们跪下磕头啦!” 郭大掌柜的很费力的在炕上跪下来哀求,可花豹子根本就无动于衷,甚至是大声严厉的呵斥。 “少特么的给我装孙子,你们的事犯大了,老实给我待着,惹急了我一个一个崩了你们!” “把他们都放开吧,绑的时间长了会出事。让他们活活血,也出去方便方便。” 过江龙没有等到花豹子同意,就命令两个看押的兄弟照此去办。但花豹子并没有表示反对,他也觉得不能把人总是绑着。 “不过那两个年壮的男人可不能松绑,让他们先靠一边去。” 花豹子说着走向郭大掌柜的老姑娘面前,让她转过身去,他要亲自为她解开绳子,还顺势把手伸进了她的后屁股摸了一把。 “是甩阳子还是摆柳,大爷我陪你去。这尖果子还没开苞吧,长得真着人稀罕。看啥,问你是去拉屎还是想尿尿?” “让兄弟们看着就行了,还能烦劳你亲自去。走,咱俩再到兄弟们住的屋子里去看看,一切都不能出现纰漏。” 过江龙拉着不太情愿的花豹子走出了这个关押郭家一家人的屋子,边走还边帮花豹子参谋,怎样去办才更稳妥。 走进了兄弟们住的屋子,见几个人都躺在炕上,等着吃饭,有的人已经睡着了,只有那个挂了花的兄弟独自坐在炕沿上。 “怎么样,还疼不?吃完饭你跟我们到上房睡去,省得跟他们挤,别碰着你。你,帮他看看花嘎达,给换换药。” 过江龙指着被他打过的胡子厉声吩咐,他一看到这家伙就有些来气,而花豹子也没有说什么,拉着过江龙就离开了。 两人到各屋转完后,又来到院子里,沿着院墙前后左右地转了一圈,大声告诉墙上望风的兄弟要集中精力。 然后过江龙又和花豹子一起,沿着大墙搜索,连茅房都没放过,把所有的角落查看个遍,确信没啥危险后,才又回到院子中央。 “你们俩,别看着这破车了。去,把看押秧子的两个兄弟换下来,让他们先歇着,半夜还得轮流望风呢。 告诉你们,可得看紧点,跑了秧子就要了你们的命。”过江龙命令他手下的两个兄弟去看管抓来的郭家一家人。 两个人答应一声,就去换另外两个人。花豹子和过江龙又回到上房,坐在炕上边抽烟边等着吃饭。 二人此时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特别是花豹子,他更担心会出啥差子,心里竟然有些忐忑不安。 时间不长,丰盛的饭菜就准备好了。老当家的真是倾尽所能,全力讨好这帮胡子们,心惊胆颤地怕惹出什么乱子,而殃及全家。 饭菜刚刚端上桌,这些饥饿难耐而又白吃白喝惯了的胡子们就动起手来,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大碗喝酒,场面嘈杂混乱。 “还是不许喝酒,都稳当吃,谁要是坏了规矩,我立马给他放片。吃完饭都老实地去给我值更,坏了事别怪我不开面!” 花豹子大吼着,制止住了混乱场面,于是没有人再敢去喝酒,都乖乖地低头老老实实吃饭。 “大柜爷,他们有事不能喝酒,您老可得喝点,这天太冷,喝点酒热乎。” 老当家的小心翼翼地去劝花豹子。可花豹子看了看过江龙,轻轻地摇摇头,没有去动酒杯。 “唉,这鬼天气!也真是有些乏了,不过还是忍着点吧。” “大哥,也别太苦了自己。少喝点,解解乏,我陪你。” 过江龙端起酒杯,邀请花豹子。他已经猜测出来,这个嗜酒如命的家伙根本就忍不住,他是在兄弟们面前装葱呢。 “少来点也行,真是太累了。不过只能咱俩喝,其他人吃完饭后让他们快点去值守,不能误事!” 花豹子还是端起酒杯香香的呷了一口,扭头看了看其它桌上的兄弟们,还显得是自己很勉强。 过江龙也端起杯与花豹子共饮,脸上露出恭敬的表情,而老当家的则站在一旁甜言蜜语地相劝。 但这酒一下肚,可就归不得自己了,更何况像花豹子这样嗜酒色如命的颓废之徒,更是难以自抑。 过江龙也不多说话,一是有老当家的在跟前,怕暴露身份,二也是怕日后给花豹子留下口舌。 只是看准机会,过江龙及时恭敬地跟花豹子碰杯,不停地拿眼色示意老当家的满酒。 吃完饭的胡子们早早就离开了,他们中也有人偷偷的喝了一些,花豹子发现了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而过江龙更不会去管,他只顾和花豹子慢慢畅饮,直到兄弟们都离开,他们俩依然是意犹未尽。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可花豹子也喝得醉熏熏的。过江龙扶着他走出屋,来到院子里,花豹子还不忘要检查一下兄弟们的值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