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是童话》 第一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碧空如洗,云若棉絮,俯瞰苍穹大地,万物似蝼蚁,越洋又跨海。一切都那么的清越而美好,继而,画面一转,四周一片黑暗,偶尔有一两声巨烈的雷声,伴随而来的是刺眼的闪电,银光飞梭,炽焰缭绕。周围噪杂混乱一片,令人不安的恐惧中似乎有恐慌尔绝望的哭喊声,怒吼声,安抚声,绝望中带着希冀的颤抖祈祷声,然而最明显的是风涛的呼呼怒号,高速离旋如麻花般不可思议地扭转,巨烈爆炸声,火球四起,接着好似无尽头的坠落,无尽头的黑暗。 暗夜沉沉!无边的绝望!人的呼救声在这其间细弱得几不可闻。 “秋桐——,醒醒!秋桐——你快醒醒,秋桐——”女子的刻意压低的声音,轻微细响却又包含了浓浓的关心和担忧。 可,寂静的夜里,再轻微的声响都被放大数倍,甚至数十倍。 ”三更半夜的!吵什么!“隔壁传来另一道女子不满厌怼音,似乎是为了印证其内心的不满,紧接着是两声重重捶打床榻的的声音。 ”就是,明天还要早起呢——“又是一声带着睡意的数落,悉悉索索后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秋雁懦弱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了会儿,那边床榻的人好似翻了个身继续和周公梦会去了。 秋雁轻轻地回身后小心翼翼地摇了摇身边躺在床上的伙伴,声音还是刻意压得低低的,“秋桐,你又做恶梦了!醒醒!“ 微薄的月光透过半阖窗棂洒落进来,却见,秋雁留着的长长的秀发,长发柔顺披散肩头,圆脸,细眉,杏眼,穿着白色交领上衣,十五六岁的年纪,眉清目秀,清憨可爱。 ”三天两头的!有完没完!“那头不满囔囔声比之前大了许多,紧随着传来闷闷咚咚两下捶打床板的声响,细细簌簌后,那边似乎是又翻了个身。 ”秋桐,快醒醒!“秋雁一边再次压低声音,一边用手轻轻推攘着身侧还未醒来的女子。 月亮似乎钻出了云层,月光越发皎洁,伴随着月色的清辉,但见,还在睡梦中的女子双目轻轻闭着,却疑似有一串清泪滑落眼角。蓦然,阖着眼睛地女子猛然睁开了双眼,或许真的是因为刚刚梦中流过眼泪,那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如春水涤过一般,似有无数星星在其中闪耀,如月光撒落澄湖那般皎洁清亮。 任谁见了,免不了要赞叹一声。 秋雁望着这双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眼睛怔愣了许久,心底暗道: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秋桐的眼睛竟然这么美。 漂亮眼睛的主人眨了眨眼睛,美丽的双眸中带着些许迷惑,女孩子特有的凌凌清脆的声音中带着暖暖的羽毛轻扫似的轻柔,又水润润的甘泉般清甜。 “秋雁?“ 秋雁咧嘴笑了下,样子娇憨又有些许腼腆,“秋桐,你又做恶梦了?“ 噩梦?! 秋桐伸手拭了下眼角,不出意料,又是一片湿漉漉的,她努力回想梦境,却是脑海一片空白,梦中的情景变成灰蒙蒙的混沌,她只记得自己刚刚在做梦,梦境特别的长,而,她特别累。 梦过无痕!果然是如此! 秋桐支身坐起来,无奈又遗憾摇了摇头,清甜的声音都带着些许迷茫,“我也忘了做了什么梦了。” 秋雁刚刚张开嘴想说什么,身后又传来熟悉的不满低声娇喝,“你们两个三更半夜的嘀咕什么?不知道明天还要早起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秋雅顿时有些委屈,秋桐忙伸出食指在嘴唇处竖着比划了下。 秋雁无声点点头,她知道秋桐这是让她也不要再说话的意思。她们明天确实是要早起的,只是,大家同处一室,秋莲她也太斤斤计较了,秋桐又不是故意的。 秋雁侧身躺下,秋桐伸手替重新躺下的秋雁拽了拽被子,张嘴用唇语无声说了声谢谢。 秋雁和秋桐两个人睡一起,她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秋雁侧身看着身边的秋桐,掩着唇无声笑了笑,身子不由自主往秋桐这边挪了挪,两人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秋桐瞬间觉得自己躺在床上的身躯有片刻的僵硬,她想她应该不是很习惯和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便是,那个人是和她朝夕相对的秋雁也一样。 或许是噩梦,或许是已经入眠了许久,身边传来几道微弱的呼吸声,秋桐反倒是没有了睡意。她睡的地方靠近窗户的位置,透过木制半开的窗棂,外面的冷月清辉如霜般均匀打在院子中央的茉莉上,她总觉得自己所见的景色有些陌生。 或许是因为自己失忆所致。实际上,她真的是忘记了许多事情。秋桐伸手摸了摸后脑勺,那里已经摸不出什么异样了,也不疼了。 据秋雁她们所说,前不久,在园中修剪木犀的时候,她从一颗很高的树上不小心摔落,后脑磕到了地面的。据说,当时她还昏迷了过去,不过万幸,从那么高的树上摔落下来,也就昏迷一阵。她没有断胳膊断腿的,却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她们说,她的名字叫秋桐,是云英院里面的一名丫头,刚刚唤醒她的女孩子叫秋雁,另外和她住一起的两名女孩子分别叫秋云和秋莲。她们都是靖元王府里面负责花草的丫头。 靖元王府,据她所知,靖元王府的主人是靖元王爷,王府里面的主人其实不多,除了男主人靖元王爷外,还有一位王妃,两位夫人,三位郡主。虽然主人不多,但是各司其职的佣人仆役却是有好几百人,还有几百号专门负责守卫王府的侍卫。照她这些日看来,这靖元王府简直可以说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庄园。这个王府占地数百顷,房屋错落有致,花园林地,溪流湖泊,应有尽有。就算足不出这王府,也可以在这里好好玩乐个十年八载而不腻的。 秋桐再次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过往,却发现脑海仍然是空白一片,除了近日发生的事情,她不记得以往的任何事情,包括父母、亲人、朋友。她越是努力想着,脑袋越嗡嗡一片闹着。秋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索性不再想。她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又看了眼已经入睡的秋雁,秋桐也闭目养神,慢慢地瞌睡虫又开始侵袭了她,秋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入睡的,醒来的时候,同屋的其他人已经起来了,纷纷在梳洗更衣。 秋桐拥被坐了起来,看向住在一起的忙碌着的女孩子们,她们都是留着长长的头发,有的人的头发都已经长至大腿了,都是穿着拽地长裙,所有人的裙子都是漫过脚踝的,长裙里头不管是多么炎热的夏日都搭着长裤,脚上穿着绣着各色花纹的平底鞋子,鞋子是软底绣花鞋。 秋桐转了转眼球,又看向其他处,地板是方块青砖铺就,屋子里头则是简单却又典雅的木制家什物件,木制床榻,木制衣柜,木制箱笼。。。一切一切显得陌生,但是,哪里陌生又具体说不上来。 “秋桐,你醒了!” 秋桐循声望去,说话的是秋雁,却见她正在一边系外裳的系带,一边笑盈盈对她说着,“我帮你打了水,你也快起来梳洗。” 秋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些天好似都是秋雁帮她打洗脸水。但是,为什么她们必须这么早起床,为什么不用自来水? 自来水?秋桐有些恍惚。 “脑子撞坏了不成!”秋莲边翘着兰花指轻轻抚摸着插在鬓边惟妙惟肖的粉色绢花,边透过铜镜睨着秋桐;却见秋桐虽然神色恍惚地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眉眼带笑的缘故,还是怎么的,秋桐明明长得没有她娇艳,可秋桐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光,熠熠生辉;简直是令人碍眼极了。一股子气倾泻而出,秋莲尖声斥责起来,“夜里不好好睡觉吵得大家都没睡好,不要待会儿又连累大家挨骂!” “就是!”接着出声的是秋云。 看到秋雁又要为她打抱不平,秋桐赶紧朝秋雁摇摇头,一边忙掀开被子起来,也不再纠结什么自来水了,一个寝室确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是挨罚了,大家谁也别想推脱干净。秋桐忙和秋莲她们道歉,“对不起。“确实是她不好,同在一个寝室,是她扰动到了大家。 秋桐拿出昨夜已经备好的衣物,自己慢慢穿着,确实是慢慢的,因为,她这么一摔,刚开始就连如何穿戴衣服都忘记了。 “秋桐?”秋雁整理好了自己的穿戴,朝秋桐看过来,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秋桐还没有说不用呢,秋莲轻蔑睨了秋桐一眼,启唇冷笑道,“还装什么千金大小姐!便是曾经是凤凰,如今也成了麻雀了,何况,曾经也不是什么真凤凰!不过,是” 秋雁皱眉担忧看了下秋桐,实在听不下去秋莲喋喋不休的冷嘲热讽,“秋莲。秋桐又没有得罪你。” 秋莲哼了一声,打开房门,自己率先走了,秋云见着,匆匆将簪子插上自己发髻,尾随着秋莲走了出去。 秋雁叹了口气,走过来到秋桐这边,边帮秋桐整了下衣服系带,边安慰道,“秋桐,你别听她的。她们也就嘴上说说而已。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秋桐不介意地笑着点点头,看着动作轻柔的秋雁,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秋雁。” 秋雁愣了下,还是有些不习惯秋桐总是说谢谢,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的,而且,秋桐对她也那么好。 “秋雁,这些我已经学会了。以后,我早一些起床就好了,或者,你起床也叫下我就行。”秋桐是真心感激秋雁的,这些日,都是秋雁在教她如何重新适应生活,诸如如何穿衣服,到哪边打水,到哪里吃饭等等。 秋雁听着又是愣了下,其实,她起床也是有叫秋桐的,但是,秋桐总是说:让她再睡一下下,五分钟就好了。 可是五分钟是什么?秋雁有些不明白,觉得秋桐摔了后,有时候会说些奇怪的话,好些时候她都听不太懂 匆忙洗漱,待到秋桐出房门,东方才刚露了鱼肚白。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们起的真的非常早,非常非常的早!可是,悲催的是,起的早的不止是她们,她们住的院子里面已经站着三列整整齐齐的微微垂着头的妙龄女子。这些女子容貌倒没有那绝顶漂亮的,但是没有一个能称得上丑的,五官都是清清楚楚的,差不多的身高,没有那特别胖的,也没有那特别瘦的,俱是身材苗条,统一一致的青色衣服,年纪都在15-20之间不等。 秋桐一走近,低垂着头的女子,几个微微抬头看了秋桐一眼,复又静立垂眸。 清一色的柔顺!这是秋桐对这些和她一同工作女子们的感觉,左右看了看,秋桐松了口气,轻轻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幸好,幸好,兰嬷嬷还没到。 兰嬷嬷其实就是管她们这些丫鬟的妇人,年纪也不算太大,但是,她手里的戒尺倒是挺唬人的。虽然没有被这兰嬷嬷惩罚过,秋桐对这位兰嬷嬷也有些怕的。 “哼!” 秋桐微微侧眸,发现发出这冷哼声的人正是她的室友之一秋莲。可能秋莲还在为昨夜的事不开怀呢。 同为室友还是要和睦相处,开开心心的好,秋桐正想着该如何向秋莲她们道歉,兰嬷嬷就到了,兰嬷嬷她例行公事训了些话,然后分配了今天的任务,就离开。 这便是,她们这些丫鬟一天的新开始。而,她们的工作地点就是王府里头的花园,这王府的花园可真心的大,花园中风光十分的好,假山流水,玉带小桥,溪流湖泊,自然还有各色珍奇花卉,只有你想不到的。 反正,秋桐觉得自己算是一双眼睛看了好几天都没将花园里头的各条路径都弄明白。 而她们的工作么,秋桐算过,她们这一天工作时间差不多也三四个时辰而已,效率高些,可能也就两个时辰就能搞定,工作量不大,任务完成就是自由时间,完成任务后想回自己房间休息也可以,想在花园里头玩也行,但是,玩的前提是眼神好些,可别碍着主子们游园休息什么的。王府福利也不错,每十日休息一日,包吃包住,四季都有两套衣裳,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过年过节还有特别的过节费,其实,人家的说法也不是过节费,而是王府会在过节的时候下发过节的赏赐。秋桐觉得,可能是这王府的主子们,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反正,秋桐觉得,这王府当丫鬟的工作还是不错的。 第二章 金枝玉叶落水中 靖元王府里面的芙蓉园到了秋日,芙蓉花开满园,蔚若锦绣,是晟京中出了名的盛景之一。 每年秋日里,借着芙蓉盛开的花季,王府里面的女主人总会在芙蓉园中举办几场所谓的芙蓉雅会,晟京中的达官显贵莫不以收到请柬为荣。 这不,据兰嬷嬷说,上头传达话儿了,过几日就是王府三郡主14岁的生辰,到时宴请宾客,芙蓉园也是其中接待场所之一。 虽然,芙蓉园平日里也是经常打理,可既然是郡主生日宴,上头发话了,下面的管事都力求尽善尽美。 秋桐和秋雁一起,正在一株芙蓉旁修整花枝,这活计其实挺轻松的,这不,她们这些丫鬟三三两两的,在这芙蓉园中边忙活着,还有空闲边嬉闹。 秋桐拨了拨枝头娇艳的花蕊,心情相当不错,她觉得这靖元王府里面工作还是非常轻松而清闲!反正,对她而言,这样每日对着美美的花花草草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秋雁看了下秋莲所在的位置,确定她们这里离秋莲还是有些距离,她们说什么无论如何秋莲她们是听不到的。“秋桐,最近秋莲怎么总针对你啊!“ “可能是,最近扰了她。“深夜里,扰人清梦确实是她的不是,说到梦,梦里梦到什么她醒来后就记不得了,但是,模模糊糊中,好似自己从高处一直坠落坠落。难道是因为她从树上不小心摔下的后遗症?! 日有所思考,夜有所梦。 秋桐暗暗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想梦的事情了。俱往矣,人还是要朝前看地,纠结于过去,多累呀! ”你又不是故意的,“秋雁呐呐辩解,转眼却见秋桐拿着剪刀伸向一朵迎风招展,娇艳的令其他花骨朵黯然失色的粉色芙蓉。 秋桐再次瞄了下周围的环境,侧了侧身子,右手持剪,左手在花朵坠落瞬间迅速接住花朵,放入自己身侧挎着的小布包内。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好似演练了无数遍似的熟练。 秋雁眼睁睁地看着那前一秒还风光艳艳的芙蓉,现在只留光秃秃的枝头在那秋风中傻兮兮地晃荡。而且,场景,昨日也发生过一次,前日好像也有这么一回。。。 秋雁开开合合张着嘴,干巴巴的声音在秋风中恍惚也带着惊惧地颤抖,“秋——秋——桐——,你——你——你——你又” 秋桐向结巴你个不停的秋雁俏皮眨了眨眼,又极其利落地“喀喀喀”数声修剪了下那枝在风中东施效颦扬风摆款个不停的花枝。 秋雁忙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幸好其他人没有看向她们这个方向。秋桐真是太大胆了,秋雁不自觉伸手抚着自己还砰砰乱跳的小心胀,声音又压低了几分,“秋桐,这花可是——” 秋桐冲秋雁安抚笑了笑,眉眼弯弯,眸光熠熠,她伸手拨了拨花丛,又修剪了修剪花枝。 秋桐自个觉得,这株花开得如此旺盛,少个几朵谁还看得出来。最近她学了调制敷脸的胭脂等,要调制出好的胭脂当然要用好看的花儿。这株花是她精挑细选了好久才挑定的。而且,会有谁真的那么无聊去数花冠上有几朵花么,况且剪掉一些开败的花也实属正常啊。 可,如果,她真的只是修剪掉要凋谢的花,秋雁怎么可能如此大惊失色。 秋桐后退一步,看了看休整过的花株,花丛错落有致,绿叶和花朵交相辉映,可比刚刚那原生态自我妖娆的样子好多了。妖娆中不失清新,所以,人靠衣裳,马靠鞍,花儿也需要绿叶妆。 秋雁一直看着秋桐动作,越看眼睛不禁越来越亮,她发现经过秋桐这么一整错,这树芙蓉花更加好看了,刚刚满树花丛浓密迷人眼,现在被减去了些枝叶却好似变得更加鲜活灵动了。 “秋桐,你这是怎么弄的啊?真好看!。“秋雁赞叹道,早已经忘了最开始要和秋桐说什么。她们一起在这干着侍弄花草的活儿已经好几年了,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秋桐原来技艺这么好。前几日,秋桐还将那盆都快蔫巴掉的兰花都给救活了,兰嬷嬷可是赞了又赞。 秋雁不明白最近秋莲怎么总在针对秋桐,其实不仅仅是最近夜里被吵醒的缘故,还有的是兰嬷嬷最近不是当众夸了秋桐嘛。秋莲觉得,秋桐这是抢了她秋莲的荣光,毕竟以往也只有她秋莲偶尔能得到兰嬷嬷几句夸奖。 秋桐怡然浅笑,暗道,当然是,修花过万株,下剪如有神啊。不是说好的,熟能生巧么,她们日日和花草相伴,这些对她们而言也就是雕虫小技罢了。 秋雁突然有些不好意道也有些艳羡,“秋桐,你看,我们修剪的都没有你休整的好看。“这个我们自然是包括云英院的其他丫鬟了,“我们修的花,好似就没有你弄的那么有活气。“ 秋桐看了看其他人休整的花株,精致倒是精致,但是有些板正,规规矩矩的,确实是少了些灵气。秋桐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她还是有些天赋的! 秋桐和秋雁将剪落到地面的多余花枝拣到竹篾编织的箩筐中,然后转移到下一棵花株,恍惚中听到园林的那头似乎有人呼喊“有人落水了——“,”救命——“之类的声音。 不多时,就看到有人往那声音传来的处跑过去。 秋桐和秋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也随着人群往那边跑而去。 穿过芙蓉林,远远的就看到澄湖堤案边聚集了不少人,影影绰绰的。 越往湖那边靠近,那边的情景看的越是清楚。 据说,这澄湖本来并非是一个天然的湖泊,最开始这里也只是一个前朝官宦人家的府邸,后因朝代更迭,历史变迁,靖元王府落座于此,随着数十年靖元王府的发展,这个汩罗江的一个小溪流成了如今澄湖现在的样貌。数百平方的湖面,秋日的阳光下,一片波光粼粼,加之湖边尽栽照水芙蓉。 娇花照水,真可谓风景迷人。 可,这般美好的风景,现在可没人欣赏。 ”少爷——少爷——“一个穿着秋香色襦裙女子瘫坐地上,言语单调重复少爷两字,神情迷乱,脸色苍白如鬼,显然是被吓坏了。 ”船呢?船呢?快找只船划过去啊——“ ”对——对——对——“ ”快,快,看有没有多余的船——“ ”快去禀报大郡主——“ ”快去外院找总管——“ 。。。 。。。 岸边这边乱成一锅粥,那湖中挣扎的人却好似越挣扎越远了。 岸边聚集的丫头婆子,一个个说出自己的看法,标准的动口不动手,当然的,也有人是行动派,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去别处找人求救去了。 现场乱哄哄的一片,但大多数人也只能焦急地看着或者事不关己讨论着。毕竟,这湖那么大,水又那么深,搁着他们谁下去都是被淹的命运。莫不要,人没有就上来,自己又折进去了,那可就大大的冤枉了! 秋桐左右看了下,这湖岸边看热闹的,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靖元王府极大,就是这个坐落其间的澄湖也很大,某些个午后,会有王府的郡主令人划舟在湖面吹风游玩,好不惬意。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这湖大可就是大大的碍事儿了。 湖岸这边,七嘴八舌商讨方法的人一个比一个有方法,但是付诸实践的还是一个都没有。而湖中央,一艘精巧的扁舟晃悠悠地停留在清波湖面上好不自在的样子,相对比这扁舟,正在湖里死命地扑腾着的人可就相当狼狈凄凉了,更在糟糕的是似乎还有人越扑腾着越往下沉。 这种扑腾法,无异于自杀。秋桐暗暗感叹着,觉得再这么下去,今日这里可真的要出悲惨的溺水事件了。关键是,干嘛没事跑过来这里凑热闹啊。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在这岸边围观,会不会来个见着有份?兰嬷嬷就喜欢连带责任的这套惩罚手段! ”秋桐,那人是要沉下去了!“秋雁紧张抓着秋桐的手,手心黏糊糊地,以前在家乡她就听说过,村里有小孩在河里头划水溺死。可,这般见人落水扑腾的,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 秋雁没有得到秋桐的回复,猛然发觉自己抓着的手挣脱了自己的手心,眼前一晃,秋雁只见一抹水蓝色的裙摆在自己眼前如玉兰花绽开一般扎入了湖中。 湖面泛起一圈涟漪,却无任何水花。但是,清澈见底的湖水里头却清晰可见一个人的身影沉在里头。 不知道谁大呼一声,“又有人落水啦!“ “有人跳湖了——” ”秋桐——“秋雁脸色苍白朝身前湖里面失声大喊一声,就见那抹沉在水里头的蓝色影子如一条流畅的游鱼一般往湖中央那边顺溜游了过去。 岸边的噪杂突然静默了片刻又噪杂起来。 ”她划过去了——“ ”那是谁呀——还会水“ ”划的可真好!“ “肯定是南边地人,南边户户人家都靠水居住着,那里的渔娘都善游——“ 秋娅挤过几道人墙,挨近秋雁身边,“秋雁,那是秋桐吗?” 秋雁似无神般点点头,眼睛只盯着秋桐越来越远去的影子。 见着秋桐的影子渐渐都变成了一个蓝点,秋娅扭头问秋雁,“秋桐怎么会划水啊?” 秋雁还是摇头头,眼睛还是紧盯着湖边,只祈祷着秋桐能够平安无事。 “跟你说。”秋娅又凑近秋雁一些,低声道,“我听说,那落水的人是长泰长公主的幼子,梁小少爷。” 长泰长公主!梁小少爷!秋雁也知道,梁小少爷是靖元王府的常客! “若是,秋桐这次能把梁小少爷救上来,秋桐以后可就算是遇到贵人了!”秋娅叹口气。 秋雁不明白,这明明是好事,秋娅叹什么气? 秋娅叹气自然是有理由的,这能够救人上来是好事,若是万一人没就上来,是不是祸事,这可真的说不清了。 秋桐不知道秋娅她们的心思。秋桐游到湖中心,抓起一个人的后衣领,然后对其说了句请放轻松,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没有,不过应该是没有,那人手脚乱扑腾,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拖拽到那叶扁舟上。 ”抓着这里!“秋桐同样气息不稳,望着那个面色惨白的女子,告诉道,“你抓着船边,如果有力气地话,自己爬到舟上面去,实在没有力气就抱着它!” 那女子一头长发已经在挣扎中散乱不成样了,活生生疯婆子一个,不知道是泪水打湿了脸庞还是面庞被湖水浸湿不成样儿,只听她泣不成声,声音凄惨而绝望,“少——少——少爷!” 秋桐浮在水面,看了眼离自己这里最近的人,只能安慰了那女子,“没事的,抱着这船,别松手!” 比较了下划水救人还是划船救人哪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后,秋桐果断爬上了舟,她在水中拉一个人就气息不稳了,真的没有其他多余的力气。不要救人不成,自己反倒是赔了进去,秋桐觉得自己还是非常惜命的。 费了九牛二胡之力把紧抓在船边的女子也拖上小船,看那女子如死鱼一般摊在船上,剩余的话秋桐也不想再说了。 不过挺幸运的是,划浆还没有丢,不然的话她就真的只能用手当桨划了。秋桐拿起划桨拨了拨水,可怜的是竟然让船在原地转了数圈。 她不会划船! 第三章 先救谁是个问题 她不会划船! 秋高气爽,秋桐觉得自己突然狂暴冷汗,不过,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汗水,因为,她自己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或许那是湖水也说不定的。 被救上来的女子伏在船边休息了一阵,然后,呜呜悲戚起来,”呜呜呜——少爷——“ ”你,”,秋桐有些无语,但是,这个时候,她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女子有划船的技能,不然的话,今日可真的会发生悲剧。 “你不要哭了,你会划船不?” ”我,我不会!”披头散发女子抬起头,鼻涕四流,似乎才发现了不对劲,她怔怔看还在原地转圈圈的小舟,一时又惊又气,她的声音不自觉尖锐起来,“你,你也不会划船!?”说完又附在船边哭了起来,“呜呜呜——少爷——” ”你——“,女子忽然想到什么,猛然坐起身,双眼大睁如要吃人一般盯着秋桐,说话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你,你不是会划水么?你划水过去把少爷救起来。” 那么理所当然颐指气使的口气!可凭什么啊!助人为乐是好事,可是,以生命为代价去助人,她才不干。秋桐觉得她的命又不是比谁廉价。 见秋桐不为所动,女子怒道,“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少爷可是王府贵客,我们少爷可是长泰长公主的爱子,我们少爷金枝玉叶。。。。。” 不管这女子如何说,她口中的少爷是如何如何的身份不凡,秋桐觉得,自己可没有那么的无私,她到如今都想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就噗通一声跳下湖,然后游过来救人了。幸好,幸好,她是懂得游泳的!若是,再有下此,秋桐告诫自己,一定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你这小丫头有没有听到我说的!?”披头散发女子见秋桐从始至终都是无动于衷的,想她作为长泰长公主身份的得力侍女,这说出的话只要流出那么点意思,底下的小丫头哪个不是点头应是的。。。。 也不知道是耳边催脑魔音的威力,还是实践出真理,总之,秋桐发现她竟然在慌乱中学会了划船。 虽然,船还是摇摇晃晃的,可毕竟可以朝着目标前进了。 实在是可喜可贺!若非情况不允许,秋桐都想跳起来庆祝一番了。 ”你划错方向了!”一直在罗列她家少爷如何如何金贵的女子双手紧紧抓住船边,全身绷紧,却又拔高声音,“少爷在那里!” 秋桐看了不过10米处的方向,那里也有一个人在扑腾,而且扑腾的更加厉害,她哪里有舍近求远的道理。同样是人,她自然是先救希望更加大的那一个。什么长泰长公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女子看出了秋桐的服饰也不过是王府中的低等丫鬟,于是又出言威胁起来,“少爷是长泰长公主的爱子,她要是知道你不救少爷先救别人,即便你是王府的丫头,也会乱棍打死你——”想她,作为一等大丫头,以往她说的话何尝不是稍微提点一声,底下的小丫头就乖觉地跑腿的跑腿,传话的传话。而这个王府的小丫头怎么回事!王府中的下人不是个个都是百里挑一机灵能干!? “这位小姐!”秋桐本不想跟这个关心则乱的女子计较,可这个女子的话实在是过分了些,而且啰嗦,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一点新意都没有。她不烦,她还觉得耳朵受累了,“首先,如果你有力气的话,麻烦你不要在那里碎碎念你的紧锢咒,过来搭把手,这样我们不是可以快点救人上来了。如果,你觉得自己帮不上忙,麻烦留点清净给彼此,ok?” 女子苍白的脸色突然浮现出异常的绯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如秋桐所料不差,第二个被拉上来的女子已经喝了好些水,原本扁平的肚子已经变形胀了起来,秋桐和第一个被救女子合力将此女子翻了个身让其反扒着,然后对第一个就起来的女子道,“你用力挤压她的腹部,让她把水吐出来。” 这次女子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神色焦急看着湖中还在扑腾的另外一处,明显是心不在焉。 秋桐也没再多说什么,因为那个所谓的金贵的少爷的情况确实也危急。 真的不知道,这王府没事干嘛把湖挖那么大,偏偏又没有会游泳的人。心里这么怼着,手上划桨的动作没停,秋桐发现自己划船是越来越顺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潜在能力爆发,还是她本来就是那么冰雪聪明竟然可以无师自通。 秋桐觉得第二个可能还是比较大一些的! 待到秋桐拽着这个所谓的金贵不得了的少爷到小舟上一小片刻,才有一大队衣甲鲜亮的人赶到了湖岸,继而如下水饺般噗通噗通跳下湖里边,往他们这里游了过来。 这王府救援队的速度可真够可以的!不过,来的慢总比不来的好,秋桐看着自己红通通都磨破皮的手心,圈起嘴巴呼呼地吹了几下。这一松懈下来后,她都觉得她的双手都要没有知觉了。 这救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爷——少爷——” 惊慌的尖锐女声唤回了秋桐对自己双手的自哀自怜。 秋桐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少爷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可能真的在水中泡久了的缘故,发髻散乱,脸色青白,一身原本华贵绸缎衣服经水这么一折腾早已经不成样了。 秋桐拍了拍她救的第一个女子的手臂,让她往后腾挪些空间,女子抬头看着秋桐,稍微犹豫了片刻才往后挪了挪。 秋桐费了好些力气才将这个少爷的身躯尽量在船上展平,直到这个时候秋桐才发现,这个少爷身量不高,还只是一个未长成的少年罢了,怪不得她方才拖拽这少爷的时候比先前的两个女子都觉得轻松。 秋桐看了看躺在小船上的少年,犹豫着该不该给他做个人工呼吸,她扭头看向身边的被救起来的第一个女子,觉得这个女子挺中气十足的,于是道,“你来给她做人工呼吸。” 被救起来的第一个女子脸上还有泪痕,怔怔问道,“什么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都不知道?秋桐有些白痴般看着眼前的女子,解释道,“就是嘴对嘴吹气,急救用的。” 被救起来的第一个女子本来还苍白的脸爆红了下,纠结了起来,最后摇头,“这,这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性命都快没了,还讲究这个! 秋桐看着少年的紧抿的嘴巴,他唇色发紫,她俯了俯身,有些做不去这个巨大的牺牲。 “你,你要干什么!”被救起来的第一个女子惊叫起来,一把拦住身体微微倾斜下来的秋桐,如母鸡护崽般,“我们少爷也是你这等丫鬟能碰的!” 那感情好!秋桐直起腰身,也不挣扎了,其实,让她给他人做人工呼吸,她其实挺恶心的,下不了嘴,口对口,多脏啊。而且,是她想岔了,这个小少爷,应该用不到人工呼吸,毕竟,他还能自己胡吸呀。 见秋桐不动了,被救起来的第一个女子松了口气,却又担心了,一双手紧紧抓着船舷,一把鼻涕一把泪,“少爷,你醒醒,醒醒,可不要吓奴婢啊——” 秋桐揉了揉自己耳朵,建议道,“你若是有力气,还不如将你家少爷腹中的水挤压出来,他好像喝了好多水哦。” 看着身下有些晃荡的小船,女子迟疑问道,“怎么,怎么挤压?” 自然是用手挤压! 秋桐也不想解释了,若是说通眼前这个女子,她还不如自己来呢。秋桐双手交叠往那少爷腹部用力一按压,只听哇啦一声,秋桐就看到一道清亮的水迹从那少爷口中喷出,继而这道水迹竟然可以喷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更加令她惊奇的是那道抛物线中竟然有一抹鲜红。 可能是那红色真的太耀眼了,包括秋桐,大家眼神都随着那抹红移动,却见那红色的团块噗通一声汇入湖中,说时迟那时快,又是突然哗啦一声,正巧一个黑黝黝的头颅顶着这抹红色破水而出。 秋桐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红抹红色竟然是一尾红色的蛤蟆头锦鲤。 锦鲤脱水后在那破水而出的人的头顶蹦跶了一下,那人也可能觉得头顶有异物,用手去拨没有抓到,锦鲤蹦跶了一下后接着又坠落在那人肩膀处,那人扭头看去豁然睁大眼睛,猛然又伸手去抓,可能因为水中身体失衡,鱼没有抓住自己却是砰嗵一声滑入水中,溅起了无数水花。 而那锦鲤也同时滑不溜地蹦入水中。 秋桐伸长脖子往水中看去,就见那锦鲤可能也觉得好不容易劫后余生,卖力的甩着尾巴,如一道霞光般逃之夭夭去了。 坠入水中男子在水中刨了几息,毕竟是会水的,扑腾两下就慢慢浮出了水面。他浮出水面后才发现不仅仅是他的同伴,就连船上数女都瞪圆了眼睛看他。好似,好似,他就是那个耍猴的! 男子伸出厚实的手掌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迹,一双锐利的眼睛巡视一周,不用言语也就震慑了众人。刚刚那个不过是一个巧合是,不过是一个意外。大家今天看到,就只有你天知地知,我知大家知,没有其他外人知。 “那个——”秋桐看大家都屏息,就知道情形不太对,好事是可以不留名,但是,这莫名的锅她可不能背,她看向这个不错眼看着她的肌肤黝黑顶着蛤蟆头凤尾出水的男人,解释道,“那只蛤蟆头凤尾不是我的。” 蛤蟆头?凤尾? 众人纷纷看向秋桐,都觉得此女莫名其妙。 “真的!“看到众人莫可名状的表情,秋桐伸手指了指船上仍挺尸的少爷,道,“鱼是从他肚子里面出来的。大家都看到了!” 肚子里面出来的?! 有的恍然,有的不解,有的奇异,众人表情众彩纷呈。 “你——”,被秋桐首先救起来的女子涨红了脸,强行辩解道,“你,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被平白冤枉秋桐可不干,“难道你敢说鱼不是从他肚子里面出来的?” 女子有些塞,“我——” 泡在水中的众人面面相觑,都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几女,暗想,几位姑娘,我们现在重点难道不是应该先回道岸上? 少年幽幽转醒,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她们的辩解,口齿不清道,“我,我肚子里面有鱼?!” 秋桐一听,面上一喜,双眸晶亮看向那少年,“你肚子里面还有鱼!?”太好了!那不是人证物证具在! 回答她的是,少年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少爷——” “呜呜呜——少爷——” “少爷,你不能有事啊!” 。。。 。。。 得了,又来了!秋桐理了理自己因为下水变得皱巴巴的裙子,抱起双膝安坐一边,心想她们这哭丧的场景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下来,但是只要不来攀扯她,她做作壁上观还是愿意配合的。 但是,你们的台词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几艘扁舟终于是慢悠悠地围了过来,南木嵘如梦初醒,恨不得掏掏自己饱受荼毒的耳朵,他暗恨自己干嘛在这水中听她们瞎扯这么久,他从来就知道女人啰嗦,女人从来就喜欢为了芝麻绿豆小事扯皮,他从来就知道—— 南木嵘恨不得给自己来两巴掌,听这些娘们啰嗦久了,他都变得婆婆妈妈的! “你们,”南木嵘点了他带过来的几个人,“将人弄上船,大家先回岸。” 经过那么一番折腾,大家终于是顺利回到了岸上。 岸上软轿,干软披风,医者,还有数位被簇拥着的衣着华丽的女子一见到那个少爷上岸都呼啦啦围了过去,顿时场面更加热闹了。 秋桐乘坐的后面的船只,回到岸上后,那些看热闹的,救援的人也差不多纷纷离开了。 不过,那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她倒是有几个是见过的,王府里面的几位女主子。 看来,这个少爷还真的是非富即贵呢! 第四章 公主娘娘许我三件事吧 那少爷果然是十分金贵,隔日,秋桐她们所住的云英院就出名了。起因是,王府里面的管事给秋桐她派发了奖赏,纹银600两,衣裳、首饰若干。因着此举,云英院中,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从未打过交道的,纷纷都喜欢来秋桐她们屋里面坐上一坐;到后来几天,其他什么锦绣阁,什么膳食坊,什么纤舞楼。。。。。都会有人到她们院落或是找好姐妹聊天,或是找人要花样子,或是走错了地方。。。。 总之,秋桐觉得这几天但凡出门,总是有被围观的错觉。这大约是飞来横财的后续副作用! 兰嬷嬷看着眼前衣着鲜丽打扮入时的姑娘,心想这人一旦交好运,好事儿果然是挡都挡不住的。 “我道是谁了,原来是彩衣姑娘!”兰嬷嬷迎至门前,亲切地叫唤着,拉着刚刚进门的年轻姑娘的手,转而吩咐底下的小丫头道,“快去把我平日里珍藏的好茶沏了,给彩衣姑娘润润口。” “走走,到屋内坐。“兰嬷嬷作势拉着这彩衣姑娘的手就要往自己的住处走。 彩衣姑娘随即反手拉住兰嬷嬷,盈盈笑道,“嬷嬷,喝茶我们改日,今个儿我倒是有急事。” 兰嬷嬷和蔼笑道,“什么急事,姑娘尽管告诉我,老身能办到的,尽管吩咐老身就是。” 彩衣姑娘拿着手绢当扇子用,她这一路赶来,额头还冒出的细汗,她也不和兰嬷嬷多客套,“今日长泰长公主到了我们王府了,几位郡主并夫人都坐陪着。” 兰嬷嬷心下了然,暗道,果然如此,面上仍是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嘴上奉承道,“长公主是我们王府常客,几位郡主娘娘和夫人也都是至孝。” “嬷嬷说的是,”彩衣姑娘笑道,直奔主题,“那日琨少爷的事情想必嬷嬷也是知道的,长公主今日过府,是想见见你们院中那位姑娘。” 兰嬷嬷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点点头,介绍着道,“秋桐,她叫秋桐。” “是呢,是呢。”彩衣姑娘点头称是,眼中有着急色,“不知道,那位秋桐姑娘可在?劳烦嬷嬷了,我们郡主要见见她,特着我过来寻她呢。” 兰嬷嬷一错眼,就看到秋雁刚刚从院门进来,遂招手道,“丫头,你过来” 秋雁愣了一下,看到是管她们的兰嬷嬷,心下莫名有些惊慌,但还是硬着头皮快步走了过去,低着头福了福身,“嬷嬷!” “我记得你和秋桐是一个屋的。”,兰嬷嬷心道,同样是她眼皮底下过来几年的人,这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眼前这丫头看着就畏畏缩缩的,而,那秋桐,便是见着外院的管事都能够若若大方的。这,可能还真是官家小姐和平民丫头的区别了。 “秋桐现在在哪里,你可知道?” 秋雁低着头点点头,想到是兰嬷嬷问话,忙又道,“知道。” 彩衣姑娘面上一喜,忙催促着道,“那你赶快带我们过去找她。”。 秋雁看了眼彩衣姑娘,看其是陌生面孔,衣着服饰都不是她们院中的,面上突然浮现几分犹豫。 “丫头,这是郡主身边的彩衣姑娘。”兰嬷嬷肃着脸,吩咐道,“郡主想见见秋桐,你去叫秋桐过来。” 秋雁愣了下,然后欢快地哎了声,就要拔腿离开却是让彩衣姑娘叫住,“嬷嬷,还是我们过去,这一来一回的,郡主那边不好久等。” 秋雁看兰嬷嬷点头称是,才一脸挣扎地提步往自己屋子走。 兰嬷嬷看到一个一脸坑坑洼洼兼顾黑漆漆,在地上做着怪异动作的女子,后知后觉地明白刚刚那带路小丫头为什么一脸犹豫和挣扎。 这副模样却是不好见人的! “这——“彩衣姑娘呐呐地这了声,从未想不到自己会看到这个情景。 “秋桐。”秋雁看着同样双眼铜铃似的看向她们的秋桐,忙提醒道,“兰嬷嬷,来了。” 秋桐自然认得兰嬷嬷的,令她奇怪的是兰嬷嬷身边的女子,这女子她不认识但是依稀记得大郡主逛花园的时候,这个女子总在大郡主身边跟随着,是王府中令好些丫鬟羡慕的对象之一。放下悬挂在自己手腕处的小腿,站了起来,又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服,秋桐这才走过来柔顺得福了福,“嬷嬷好!” 兰嬷嬷点了下头。 “姑娘好!”这个彩衣姑娘秋桐不认得的,她只能这般打招呼。 彩衣姑娘上下打量着秋桐,只觉得眼前这个不明面目的女子有些不一样,这般从容到极致的舒逸,不要说在丫头侍女堆里非常罕有,便是她常日里所见的身份高贵的贵女千金都有些少见。 兰嬷嬷又看了眼秋桐的脸,蔼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秋桐伸手撕下脸上的护肤泥膏,心下可惜,她这才刚刚敷上呢,“没什么,今天我休息,练着玩的。” 其实秋桐确实不知道自己练的这一套动作是什么,梦中她梦过自己时常这么练着,后来偶然闲暇机会照的记忆练,练过后确实使身体舒畅不少。所以,现在一有时间,她就敷着护肤泥膏练着这些动作,反正也不浪费时间。 不过,也在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练的动作后世叫做瑜伽。 且不论瑜伽,知道兰嬷嬷的来意,简单梳洗过后,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又画了个简单清透的妆容,秋桐才跟着彩衣姑娘去见公主郡主们了。 这还是第一次秋桐近距离接近王府的主子们,个个都长得不错。 大郡主看着不过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一身杨红质地绣彩蝶穿花的拽地长裙,雍容而端庄,极有皇家郡主的高贵风范。 二郡主年岁也极年轻,她身材纤细高挑,长相清丽出尘,眉宇神色间流露出一抹清高傲然。不说其是御封的康宁郡主,就本身而言,她自身就是晟京四姝中排行其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人家还是闻名天下权倾朝野的靖元王爷的妹子,无论哪一个单独拿出来莫不是羡煞众人,人家确实是有高傲的资本。 三郡主年纪最小,不过十三四的样子,如传闻中的差不离,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不会让人不苟同的娇蛮。 秋桐侧目,发现另外两位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约莫就是刘夫人和赵夫人。刘夫人年岁比较大,年岁二十五六的样子,一身晟京流行的贵妇装扮,样貌和其他几位比就稍显平常了许多,胜在温柔敦厚;赵夫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貌,有着不下于二郡主的清丽美貌,体态玲珑有致,衣饰同样简约的低奢风,画着精致的清丽的淡妆,和二郡主简直是异曲同工。 一样的清丽如仙,一致的飘逸出尘。 想到偶然间听过的一则隐秘传闻,秋桐的眼神忍不住在二郡主和这位赵夫人间多看了几眼。 “你就是秋桐?”一道雍容含威的声音从主坐的位置传了过来。 秋桐闻声看了过去,那是一位看着好似大约四十多岁样子的女子,身着深色宫妆,头挽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着或大或小的凤钗,步摇,繁复而不累赘,一身的贵气。 见秋桐如此毫不露怯地直视自己,长泰公主眸中飞快闪过一抹讶异和不喜,可再开口时,话中已经含了三分喜色,“本宫听说,是你救了琨儿?” 秋桐在来的路上彩衣已经提点了她一路,这一听就知道,这位就是那个金贵地不得了的旱鸭子琨少爷的母亲——长泰长公主了。 长泰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长辈,同样也是靖元王爷的姑母! “公主金安!”秋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跪拜大礼。 对于这样的跪拜大礼,秋桐不怎么喜欢,索性她平日见到这些大人物的机会不多,不然这么来来回回地跪来跪去,她觉得自己早晚非得得了关节炎不可。 长泰长公主暗暗点头,这丫头虽然似乎有些没有尊卑,但是礼仪方面却是让人挑不出一丝丝差错;行止间轻灵优雅,不愧是经过王府调教过的。这份完美的礼仪,就是晟京中钟鸣鼎食之家经过精心调教的大家闺秀也见不得可以做到如此。 “起来。”长泰长公主温和笑道,向秋桐招招手,看起来竟然十分可亲,“你近些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秋桐不知道这长泰公主是要做什么,但觉得总归不会对自己如何,毕竟怎么说她也救过她儿子呀。 走到距离长泰长公主约莫五步左右的距离停下,秋桐才发现,这长泰长公主脸色不是十分的好,眼底青黑就是精致的妆容盖都盖不住。想必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想想也就了然了,自己的儿子经历一次生死她这个当母亲的必是提心吊胆。这提心吊胆的,一定没有睡好觉。 所以,无论如何,这美容觉对女人而言是多么的必不可少!秋桐暗暗叮嘱自己,就是天塌下来自己也不能缺少了睡眠。 长泰长公主细看了秋桐一阵,才惊觉,这个救自己小儿子的小丫头竟然长得这么的不错。当然,在偌大晟京,官宦人家重来就不缺少美人儿,宫廷之中更加不乏国色,就是在靖元王府中其他比这个丫头长得精致的也大有人在。她惊叹的是,这个丫头在这普通的面容下竟然长了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眼睛。晟京中齐国公世子夫人——燕氏的一双眼睛是公认的美丽无匹,一双妙眼明眸善睐,欲语还羞。有传言,这也是齐国公世子当初非燕氏不娶的原因,说来也是有几分可信的,燕氏除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燕氏当初的长相,身段,出身,学识在当初的在字贵女中确实是太过普通了一些。 不过,这山外山,人外人果然是不错的。和这丫头比,那燕氏的妙目还要逊色三分。柔若江南朦胧细雨中拂柳春风,净如秋月碧空白云下静流秋水,晶眸闪烁似有千万星光点点、万顷波光凌凌,名副其实的勾魂摄魄。明眸善睐,用在这丫头身上,名副其实。 长泰长公主在心中有些惊叹着,这边只大郡主匆匆看了眼秋桐,见其果然是如汇上来的一般性子乖巧温顺,不因得了丰厚奖赏而张狂,心下暗忖,看来是安分守己的,遂笑着对长泰长公主道,“姑母,这两日您着实是受累,有什么事吩咐连儿一声便是。” 长泰长公主收回注视秋桐良久的目光,伸手轻轻拍了拍大郡主元婉连的手,和蔼笑道,“好孩子,你的孝心姑母知道,可,我在府里呆久了,正该出来走走。”说着看向一屋子晚辈,态度极为亲热,“再说我也许久未见你们了,着实是想念的紧。” 众女齐声道姑母慈爱。 秋桐听着她们一家子亲戚间亲亲热热拉家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虽然作壁花的不止她一个,这几位女主子都有自己的贴身丫头,可是她们站的位置不是如她一般在厅堂的中央呀。她真的是有些尴尬,她们是不是把她给忘了? “好了,好了,姑母知道你们几个的孝心。”长泰长公主笑道,“你们几个也都忙,不用在这里陪着我,该干嘛就干嘛去,在王府里面姑母就如在自个府里一样。” 元婉霜身子在座位上扭了扭,少女的声音清清脆脆,宛若百灵,“姑母,那霜儿就先告退了,今个儿我和静婷她们约好了蹴鞠。” “去,去。” 未等长泰长公主说完,元婉霜早就从座位上腾地起身,草草行了个礼,乳燕投林般率先出了厅堂。 众人见着元婉孀如此,不觉轻笑起来。又和长泰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元婉连留了几个传话伺候的丫头,和其他众女也纷纷起身,仪态万千连袂而出。 只留下自己贴身侍女及嬷嬷随侍,长泰长公主端起茶,优雅地轻抿了一小口,才再次望向秋桐,声音淡淡的,“你也不用站着,坐。” 秋桐也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言语推却,自己寻了个离长泰长公主不远也不近的位子稳稳地坐下了,惹来长泰长公主,长泰长公主陪侍的嬷嬷及侍女的一番侧目。 虽然让秋桐坐下的是自己,但是,见秋桐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和自己平起平坐一块儿,长泰长公主又有些心底不畅快。只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今身处靖王王府之中,她再是如何不高兴也总不能拿这个说事。 打狗还要看主人! 只是长泰长公主态度又冷了三分,“你可知,本宫今日为何寻了你来?” 秋桐没有回答,眸光轻转,来的路上彩衣姑娘就已经提点过了,就是不用人提点,她也猜得到啊,她们本来的交集就那么一件事。 长泰长公主看着秋桐一双活泼灵俏的眼睛,那眼睛特别灵巧,水汪汪的似会说话般,也同样十足地表达出其人内心所想。按了按心中的不舒服,不舒服于对方那种那种清风霁月。一个为低等丫头如何能这般清透烂漫,似不为生活所困似的,不为任何所束缚一般。长泰长公主收回目光,只看着自己保养得宜的手,道,“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你确实是救过琨儿。” 秋桐抬眸,很想说她那日救人没有任何缘由的,事先她也不知道落水的人是谁呀。只不过,她的运气着实好,这一救就救到了长公主的爱子。因而,她也得到了极为丰厚的奖赏。丰厚是怎么定义呢,不说秋雁当时看到奖赏的时候两眼发直,语无伦次,不说秋莲和秋云同样的眼露艳羡话语酸涩,也不说时不时有人找个由头过院来瞧一瞧她。就按照她目前每个月2两银子的薪酬,算得出来,那奖赏确实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单单那笔600两银子,就是她十几年的薪酬,还有其他衣物首饰,可以说她这是比别人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长泰长公主抬眸,见秋桐不见一丝惶恐,不见一分欣喜,倒是有几分宠辱不惊的稳重,心下不由升起几分讶异,“你救过琨儿,本宫确实应该感谢你!” 秋桐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言语客套一番,“公主言重了!那是秋桐应该做的,秋桐其实也没有帮多少忙,其实要说辛苦,要数王府的其他侍卫,医生他们。而且,小公子他吉人自有天佑!” 长泰长公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小公子他吉人自有天佑!这可真的说道长泰长公主的心坎里头了,她笑容真诚了几分,“侍卫,医女,大夫他们的功劳本宫自然有厚赏,不过,你功劳本宫也记着。” 医女翻译过来就是女医生,秋桐一下子就明白,可是大夫又是谁?还是王府中的什么职位? “你坐着说话。“长泰长公主对于秋桐那句‘小公子他吉人自有天佑’十分的满意,她早些年就给自己小儿子请了高僧批过命,命文说他儿子在十二岁时有大劫,但是,命中自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今年她的小儿子刚刚好十二岁,眼见大半年已经过了,他们这是千防万防却还是遇到了此劫,看来,儿子的命劫就是这一遭了。 而,此女就是儿子命中贵人!? 思及此,长泰长公主心下紧绷的心弦松了松,笑容多了几分轻松,“琨儿他不慎落水,幸遇着你才免遭了大罪。本宫今日过来就是专门来感谢你的。” 话落,长泰长公主身后随侍的嬷嬷使了个动作,她身后的两个壁上花侍女就捧着托盘向秋桐这边走了过来。 托盘上尽是金玉翡翠之物,镯子,项链,金钗,步摇,手串。。。。 其他东西,秋桐看了看也叫不出名堂,反正该是女子的配饰,琳琅满目。 长泰长公主见秋桐至始至终眼神清明,连稍微恍惚一下都没有,心道,这丫头眼皮子可不浅。 秋桐又站了起来,看向长泰长公主,说道,“这些东西,太贵重了,秋桐不能收!“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即便她受了这些东西也是不偷不抢,但是,这么一来好像她功利了,这可不是她的初衷啊。东西太贵重了!而且,王府都已经嘉奖了她了!她已经是王府中的名人了,再来这一出,那还了得。人怕出名猪怕壮,秋桐只想当个无名小卒,就是别人问起,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那种路人。 长泰长公主笑容稍敛,挥挥手,两个捧着托盘的丫头动作一致就退到了原来的位置去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长泰长公主看着秋桐掷地有声,“本宫,可以尽量满足你!” 长泰长公主身后的嬷嬷冷眼看着,接着长泰长公主的话道,“姑娘!有些话可要仔细想好了再说!俗话说的好。。。“突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接下来的言语也没了下文。 但是,这警告的言语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啊。 秋桐看着那嬷嬷,心中有些不舒服。感谢人也有这么个感谢法的,算她孤陋寡闻了!既然他们不甘愿,她也不稀罕啊。 “不如,公主娘娘许我三件事。”福临心至,秋桐看向长泰长公主她们,看到那个嬷嬷好似又要发飙了,秋桐她连忙先发制人道,“这三件事,不违法律法规,不有违伦理道义,不有违娘娘真心实意。” 不违法律法规! 不有违伦理道义! 不有违娘娘真心实意! 长泰长公主慢慢咀嚼着这三句话,看着至始至终唇角弯弯,眉眼俱笑的女子,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心中还存在感激和些微的欢喜,如今剩下的就只有羞愤! 生平第一次让这么个卑微的小丫头拿话怼着!羞辱她! 第五章 拾人牙慧的后遗症 本来是过来例行赏赐兼感谢,是高高上位者对着卑微的小丫头的恩赐。 如今,不知怎的,却形势急转直下,双方境况似乎完全对调了过来,自己变得被动起来。明明自己才是长公主,是主子,是高贵的,如今,却越发显得对方高风亮节,清风自诩,而自己。。。 长泰长公主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长泰长公主身后的嬷嬷同样看着那那座位上的秋桐,见秋桐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优雅起坐,然后再恭恭敬敬对长泰长公主行了个万福礼仪,声音轻柔舒缓,“若娘娘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秋桐先下去了。” 虽然做着丫鬟卑微的动作,可是,却一点让人不觉得其卑弱。 长泰长公主没有说话,实际上,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回自己的场子,这么被打脸的事情第一次遇到,一点经验都没有。 长泰长公主不说话,其侍候的人也都静默着,但是,秋桐都已经出言告辞,她再留着就显得自己掉价了。于是,秋桐转身款款走出厅堂。 可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不待主子发话,转身就走,那么的张狂讨厌。 如果这是他们梁府的丫鬟,她非得揭了这个丫头一层皮不可,这晟京中哪家的丫鬟如此张狂的。 憋了几息,厅堂中静默几许。 长泰长公主身后嬷嬷循着话,慰藉道,”主子,她自己也说了不违娘娘真心实意,娘娘但凡觉得不欢喜,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三件事,其实细细琢磨起来是可有可无,那丫头完全可以说得了芝麻丢了西瓜,呸呸,可能连芝麻渣渣都得不到。让你装大头! “都是她自己不要的,我们又不能强行给!” 长泰长公主没有回答身后嬷嬷的话,自己扶着桌角站了起来,突然脚下一踉跄,她身后的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长泰长公主的,一边疾呼,“主子小心!“ 长泰长公主摆了摆手道没事,对着身后的嬷嬷道,“你带两个丫头回府去支领1000两银子。”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不要银票,府里如果没有那么多现银就拿银票去钱庄兑换成元宝,风风光光的给那丫头送去!” 长泰长公主身后的嬷嬷讶然,却轻声应是。 最后,长泰长公主又从发髻中拔下一支福禄嵌宝玲珑簪给身后的嬷嬷,叮嘱道,“这个也给那丫头,就说这是那三桩事的信物!“ 长泰长公主的嬷嬷到底有些不甘,“主子,银子给就是,那三桩事又何必!那丫头看着可不是省油的灯!” 长泰长公主突然疾言厉色道,”按本宫意思办!“ 他们梁府不会昧了那么点感谢礼!知恩不报,图惹笑话么! 秋桐可一点不知道长泰长公主她们主仆的话,只是她前脚才到云英院自己的屋子,后脚长泰长公主的嬷嬷就领着两丫鬟也到了。 长泰长公主的嬷嬷笑脸盈盈的,她伸手掀开带领的几个丫鬟手上的托盘,果不其然就听到周遭响起一阵抽气声,她脸上笑容不禁更加丰盛了。 秋桐一眼看去,也不禁眨了眨眼睛,每个侍女托盘上都整整齐齐摞着银光闪闪的元宝。上次王府给她的奖赏是600两的银票及首饰布匹等。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啊,不仅仅是她第一次看到,她们这些小丫鬟也是第一次见过。 陪着长泰长公主的嬷嬷过来的兰嬷嬷深深看着这些元宝,不置一语,若有所思。 “姑娘,这是纹银1000两。公主娘娘说了,还是按照姑娘的喜好来才好,给姑娘现银,姑娘喜欢置衣裳、办首饰都随姑娘喜欢。”长泰长公主的嬷嬷态度比之于方才,显得非常的客气,然后她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果然又听到一阵倒抽冷气的声响。小心拿出那支福禄嵌宝玲珑簪,长泰长公主的嬷嬷还是笑道,“这可是长公主娘娘的爱物,公主长年不离身的。” 长泰长公主嬷嬷笑着将簪子塞到秋桐手中,又拍了拍秋桐的手,一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姑娘此后若有事,娘娘说了,你可尽管拿这支簪到我们梁府。我们梁府没有不认识的,见此物如见公主。” 那就是见着簪子如见长泰长公主本人,这可就如传说中的尚方宝剑啊! 如果说那一千两银子令人眼热,那么这簪子就令人眼热加忌惮了! 丫鬟能当到这个程度,算是丫鬟人生中的巅峰了! 这还当什么丫鬟啊,拿了簪子求了长公主得个好的去处不是更好! 哎! 这是什么运道啊! 怎么偏偏就落不到自己头上。 其他人不错眼看着簪子,除了眼红也只剩下叹息和扼腕了。秋莲怔怔看着落在秋桐手中的簪子,银牙紧咬,心中暗恨。 秋桐疼惜地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想不到这长泰长公主竟然会如此,还送来了信物,其实,她本意也并非如此的。对于,那三件事,她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至于,谁说的,她不记得了。 “好了,老身该做地也做了,”长泰长公主的嬷嬷转身对着一直陪着的兰嬷嬷道,“我这就先走了,娘娘那里也离不得我。” 兰嬷嬷道是,亲自迎送长泰长公主的嬷嬷出门。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去而复返的兰嬷嬷看着一屋子看热闹的小丫鬟道。 待到看热闹的丫鬟退了个干净,兰嬷嬷多看了眼秋桐握在手中的金簪,道,“既然是娘娘赏赐,你自当要小心爱惜。” 这金簪华丽丽的,她们这丫头佩戴不了,秋桐觉得有些烫手的。 兰嬷嬷又看着那千两雪花银,“这些银两藏着或者拿到钱庄存利息都可,女人家总归要有些自己的体几。” 这些多少是兰嬷嬷的肺腑之言,秋桐倒是极为认可,毕竟袋中有钱,购物不愁呀。 看兰嬷嬷就要离开,秋桐连忙拿了两个元宝给兰嬷嬷,真诚道,“秋桐多谢嬷嬷这么多年照顾,秋桐只能这里借花献佛。” 兰嬷嬷看秋桐态度真诚,也没有怎么推迟就收下离开。送走了兰嬷嬷,秋桐又各给秋雁,秋莲,秋云一人一个元宝。 “秋桐,我们不能收——”秋雁连忙推却。 看秋莲很自然地一声不吭拿走秋桐给的元宝,秋云也有样学样地拿走了给她的一份,倒是声若蚊蝇地说了声,“多谢!” 秋雁看着秋莲和秋云地样子,扯了扯帕子,却又不能当着她们地面说什么。毕竟,刚才兰嬷嬷也收了两个元宝的。 秋桐冲秋雁摇摇头,同住一屋子,和和气气比什么都重要。况且,她突然得了这么一笔横财,突然有种怀璧其罪的感觉,能花点钱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晚了些时候,趁着秋莲和秋云不在,秋桐又拿了两个元宝给秋雁,秋雁唬了一跳,说什么都不想收。 “不行,秋桐,你已经给了我那么多了,我不能再收了!”前些日子,王府的赏赐秋桐就已经给了她一匹霞光缎还有一对金手镯,这两样东西她拿回去给她大妹做添妆,已经是再体面不过了。 秋桐揽着长裙走向秋雁,也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快收起来,不要她们两个看见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礼!人总是相互的,在这里也就只有秋雁对她最好。至于秋莲她们,秋桐觉得,她们有些合不来。 秋雁坚决摇头,她已经拿了秋桐这么多东西,哪里能再拿。而且,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秋桐的,虽然是王府和长公主赏赐,但,秋桐也不是平白得来的。 “傻瓜!”秋桐低声对秋雁道,“兰嬷嬷说的对,女人要有自己的私房钱。这两个你自己藏着或者拿去存着。” 秋桐一直觉得秋雁对自己家里付出太大了。 “我,我也是有存着一些的。”秋雁小声说道,虽然这些年她挣到绝大部份钱是拿回去给了她父母,但是,她其实也是有留着一些的。 “知道,知道,我们秋雁是无功不受禄的好姑娘,我这还有些事情要你帮忙呢。”秋桐眸光如水,笑意盈盈的,“过两日不是轮到你休息么,你也顺道帮我把这些银子存了。” 秋雁点点头,虽然将近千两的银子确实是多了些,可是,分几次拿也不是什么多大事情。真的搞不明白,公主娘娘为什么不直接给银票就好。 “钱,我帮你带出去存就是,这,”秋桐看着手中的两个大元宝,很是为难。 “你再不收,那就是和我生分了啊。”秋桐佯装生气,“你这般的跟我见外,是不是不和我要好了,好姐妹,可不兴这般的。” 秋雁连忙摇头,她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秋桐对她太好了,这两个大元宝,太多了!她娘可说了,便是再好兄弟姐妹的,钱财方面也要分的清楚了,可不能总想着占人家的便宜。 “还有,”秋桐安抚住了秋雁,又从梳妆盒中拿了一方白色手帕,展开来给秋雁,但见,那白色的手帕上画着一个圆圆的中间有四个孔的的东西。 秋雁歪着头看着好一会儿,疑惑看向秋桐,“这是什么?” “纽扣!”秋桐回答得非常自然。 “纽扣?”秋雁疑惑重复着,不知道纽扣是什么东西。 秋桐点点头,将手帕折好递给秋雁,“你不是说过,你家大弟的木工手艺极好么。这次回去,你让他如果有空的话帮我用木头做些纽扣。” 秋雁点点头,却还是掩不住疑惑,问道,“这纽扣是要做什么?” 秋桐眉眼弯弯,笑容清澈干净,漂亮得惊人,“到时候你就知道!” 第六章 创吉尼斯记录的纽扣 秋雁回去几日,参加完她家大妹的婚礼后就回来了。 绘声绘色说了她家大妹的婚礼后,又给云英院的比较要好的小姐妹们分了带回来的喜饼,等到大家都散了,秋雁小心的拿出一个布包给秋桐。 秋桐伸手接过,用手捏了捏,硬邦邦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秋桐猜测着,可能是秋雁捎给她的特产。 “你看看?”秋雁一张苹果脸红扑扑的,带着憨憨的笑。 秋莲和秋云看着故作神秘的秋桐和秋雁,两个人也围了过来。 秋桐将布包放到桌面,才在另外三双或高兴或是疑惑的眼神中打开了布包的系带。 这是? 秋桐拿起一个菜盘子大小的物件左右看了看,瞬间感觉自己脑门似乎有一排乌鸦呱呱呱地飞过。 尴尬的!真的! 秋雁双眼期待看着秋桐,秋云也拿一个起来看了看,木制的东西打磨得光溜溜得,说这是盘子,可是,盘子中间为什要打四个孔?这般盘子可装不住东西,而且盘子也没这么浅口。 秋莲戚了一声,扯着一抹嘲笑就走开。秋云看秋莲这般,也赶忙放下手中物件,跟着秋莲走了。 秋雁看着秋云的背影暗道声:跟屁虫! 秋桐翻了翻布包,她要的纽扣最大得样子也有碗口粗!这些纽扣是不是可以创造吉尼斯记录了?! “秋桐,不是这样的么?”秋雁看秋桐挫败般坐下来,心中有些不安,秋桐让她大弟打的东西是给了大银子的。 错在她!秋桐摇摇头,她拿着所谓的“纽扣”又看了看,有些好笑。这可能是史上最最好笑的纽扣了,“样子大致是这样的,就是大了些。” 看秋桐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秋雁才放下心来,她挨着秋桐坐下,问道,“你要怎么样的,下个月我大弟过来,我让他再弄些你要的。” 秋桐挑拣了一个碗口大的样品,其他照旧用布包起来,闻言,立马提起了精神,“下个月你大弟来看你的时候,你也告诉我一声,我亲口告诉你弟弟。”这次的囧事,归根还是沟通失误么。 秋桐打包好这些失败品纽扣,转身出了门。一路向了膳堂,拜她上次救人事件所赐,王府中低层的丫鬟仆役认得她的人程直线上升。在中低层丫鬟中,她也算一个名人了。 到了膳堂,几个认识的人互相打了招呼。 “什么风把秋桐姑娘吹来了?”一个满脸烟灰的女子讶异道,“姑娘可是找苏大娘她们?” 她们这里是大厨房,专门负责王府中丫鬟仆役及侍卫的伙食,来这里的其他院姑娘多数是来这里找苏大娘,不外乎是自己加钱找苏大娘开小灶打牙祭。而,这个秋桐可就是大厨房的常客,大厨房的人都认得她。 “不是呢。”秋桐逢人总是笑脸相迎,何况她天生爱笑,就是不笑也是带着三分笑意,总给人留下极好印象,“我是来找你的。“ ”啊?“满脸烟灰女子更加讶异了,她一个烧火的丫头,平日里鲜少会有人搭理,不过这个有着大运气的秋桐姑娘却是个例外,她们相识于偶然,就这么在天长日久中熟识了。 ”我,给你送材火来了。“秋桐晃了晃手中的布包。 材火?满脸烟灰女子更加讶异了,这什么时候这秋桐姑娘改做送材火了,而且,这材火有这么包着的么? 秋桐走道灶间,打开布包,哌啦啦啦,失败品纽扣陆续掉落道薪材放置处,“我真的是来给你送材火的呀。” 满脸烟灰女子,顺手拿其一个失败品纽扣左右看了看,看了又看,眼中也是一脸疑惑,“秋桐,这,这是什么?“ ”看起来有些像盘子。“两外一个双手油腻的女子走了过来,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秋桐双肩垂了下来,一脸挫败。虽然有些像盘子,可是它真的不是啊。 虽然,纽扣初成品失败,挺让人失落的,但是,秋桐觉得失败是成功的母亲,下次可以成功也就没问题了。没必要心情不好。 休息的日子,秋桐和秋雁也结伴出去游玩过,因为,她们听说,这日恰好有异族人进京。这异族人,据说和他们华清王朝的人长得都不太一样。 晟京的城池非常大,也非常热闹。这晟京城中不仅仅有说着官话的晟京人士,也有夹着地方方言的外地商人。但是,晟京城中最多的还是数不尽的贵族。据说,这随便朝空中扔出一个铜板都可能砸到一个三品官。这话可能还真的是不假的,不时有一行车马行过,马车上有某某侯府的徽记,一会儿,又有几台大轿缓缓而来,据说,那是某某王府才有的仪仗,一会儿又有一队骏马掠过,据说那是回京述职的某某将军,一会儿又是箱笼殿后,奴仆簇拥着的人家,据说那是某某国公府的某某亲戚过来走亲戚的。。。 走在人来人往的宽阔街道上,秋桐觉得这晟京的治安还是非常不错的,可不见这街道上常常可见穿着制服得官差,偶尔有一小队巡逻队伍在街上走过,或者某个街道转角站着两个差役。。。 虽然觉得一切显得挺陌生的,但是,秋桐还是觉得好些东西都非常的新鲜。 “秋桐,你看,他们怎么男的也穿着那种花裙子?鼻孔为什么带着大耳环?”秋雁看同样第一次见着异族人,和别人一般十分的兴奋,“而且,他们的皮肤怎么这般黑,就是天天待在灶头的小菲都比他们白上许多也。” “这是他们的传统服饰,男女老少都穿着这样的衣服。”秋桐觉得没什么特别奇怪的,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们那里的人靠捕鱼、打猎、采摘野果为生,由于原始的生活方式和炎热的气候,他们当地人就将一种长草编成一块大大的布料围在身上当衣服,后来,随着社会变迁,他们那里的人学会了编制、蜡染等工艺,才逐渐在他们的裙子上面涂上色彩。。。” “秋桐,你看,你看,那些女的,她们怎么在头顶带着那么大的一个帽子,不重嘛?”秋雁觉得自己眼睛有些不够看了,第一次见着人身上穿戴着那么多银制成的饰品。 秋桐看着眼前坐着花车慢慢而过的异族女子,她们头顶戴着银饰制成的硕大帽子,却不觉得太稀奇,这种民族风情,她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见过,但是同样觉得那真的是太重。她们这些异族女子整个帽子都是银片结成,帽子高约八十公分,非常的繁重,成百上千银花堆叠,簇拥繁密,而帽子顶端银角两角分叉,似顶着一个大大的牛角般,不仅仅如此,银角的最顶端还插着白鸡羽毛,白色羽毛随风摇拽。。。 “那叫银帽、银角、银帕。。。。”秋桐又看了下那异族女子脖子处的硕大项圈,手臂处一摞手环,腰围处的银饰品,笑着朝秋雁解释道,“她们那里的人以银为重,从出生开始就制作了这种银饰,此后每年都会增加,一直增加到她们出嫁为止。到她们出嫁的时候,她们会将所有打造的银饰都穿戴在身上。。。” “姑娘对南傣王朝的人竟然也有了解!” 秋桐却不想自己的微微细语竟然也让旁人听到了,她看向说话之人,那是个留着八字胡须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色袍子,样子斯文。 秋桐笑着回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男子却觉得,这个途说的人必定是博学多才的,毕竟,为了这些进京朝贺的异族番邦人,他已经查阅了整整几个月的史料,但是,就是史料对它们这些蛮夷的记载也不多。但是,所记载的信息,和眼前这位姑娘所说的有些出入,但是,也相近无几了。 “不知道姑娘对这个南傣王朝还有什么了解?”八字胡须男子又问道,态度极为真诚的。 秋桐摇摇头,其实她对什么南傣王朝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是,方才对秋雁说的,都是脱口而出,也有可能是以前她了解过所谓南傣王朝的一些信息。 “不知姑娘府上在哪里?令尊贵姓为何?”八字胡须男子彬彬有礼自我介绍道,“我乃鸿胪寺卿,姓王。” 秋桐和秋雁对视一眼,不想她们竟会碰到一个当官的,这晟京果然是当官的遍地走。 秋桐又推脱了几句,这个王姓的鸿胪寺卿也不敢多做纠缠。他不过刚刚升任的鸿胪寺卿,这几个月的晟京生活,他都看明白了,这晟京三品以下的官儿都是不怎么入流的,就是三品、二品的大员,在晟京的权贵里面也可能不够看。毕竟,这晟京里头随便一个人都可能非富即贵的。而且,他看眼前这女子言行举止,都不似普通人,想来必然是高门大户的大家族女子带着丫头乔装出来看这热闹的。 看了异族人的风貌,秋桐又和秋雁结伴去采购,毕竟,她们可难得出来一次。靖元王府虽然提供吃穿,有配备的四季衣裳鞋袜,但是,女人嘛,哪里嫌衣服少,女人嘛,哪里不想上银楼置办些特别一些的首饰。。。 不过,秋桐觉得,自己人品有些爆发,这第一次出门竟然也可以买到物超所值的东西。 和这比手画脚的落魄胡人沟通一阵后,秋桐觉得,自己这是不是有趁机打劫的嫌疑。 但是,这胡商双手捧着秋桐给他的糕点以及一袋碎银子,却是笑呵呵的,一脸的满足。 物依稀为贵,这反过来,东西若是泛滥了,就让人不屑一顾了。秋桐觉得,或许这些珠子在这胡人那里算不得什么东西。 秋桐哪里知道,这个胡人和其同伴走失了,因着言语不通,他已经饿了三天三夜了。这,人若是饿了,就是再有价值的东西也比不过能够垫肚子的残羹剩菜。何况,秋桐新买的糕点还散发了米糕的甜香! 其实,这胡人不是没有尝试过将身上的这袋子珠子和酒楼换顿温饱,只是,首先他是胡人,异族之人本来就让人歧视的,更加兼具言语不通,酒楼客栈也不同意一个穿着邋邋遢遢的异族人入内。而,想和街上的面馆等店面以物换物,却又往往被那些商贩认为那些珠子是鱼目混珠。所以,以至于,这胡人都认为他这珠子在这他乡根本就是不值钱的。最终,这落单的胡人也只能学着乞丐窝在一处乞讨,便是有那良善的百姓见行乞者会施舍些铜板,可是看着这胡人他的异常形容也不乐意给他一口吃的。 世人往往都有排外心里,对着同族的外乡人都隔阂着,何况是外族的胡人。而且,前几年前,他们华清王朝才和这些胡族打得你死我活。虽然,近些年,边关也算相安无事,但是,很多人对那次的征战还记忆深刻,有些人甚至因此失去了亲人,所以,对着外族人不喊打喊杀的就已经够客气的了。 秋桐能够注意到这个胡人,那是因为,发现这胡人蓝色的眼眸呈现出一种自暴自弃的绝望,因此,才会将自己手中新买的冰沙绿豆糕给这个没人搭理的乞丐。而后,还发了善心,领这个胡人到鸿胪寺,她打听到,鸿胪寺就是专门接待外宾的场所。 第七章 固若金汤的靖元王府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时间飞快而过。 这日,秋雁欢快地找到秋桐,说,她大弟来看她了。秋桐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和秋雁手拉着手直奔王府后门而去。 王府管理极为严格,她们这些丫鬟若有亲友过来探望,也只能在王府后门和家人略说几句话,其他非王府做事的人想要进门是万万不可能的。 到了王府后门,虽然,这个门是王府送材火,每日蔬菜仆役进出的后门,门口仍然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把守着。 秋雁倒是熟门熟路,她和两个把守的侍卫打个招呼,侍卫可能对秋雁也挺熟的并没有多做盘问,只是对秋桐就严格多了。 可能是陌生面孔的缘故。 ”王大哥,孙大哥,这和我同院的姐妹,她叫秋桐。我们就和我弟弟说几句话。“秋雁解释道。 侍卫看秋桐的服饰确实是王府婢女,也就没多加阻拦,只是叮嘱道,“你们快点,王府规矩你们也清楚。“ “谢谢王大哥,孙大哥。”秋雁连连感谢,拉着秋桐就跨出了大门,她们都没看到,她们出门后其中姓王的侍卫对姓孙的侍卫暗中使了个眼色。 秋雁的弟弟赶着牛车停留在距离王府后门大约50米处,那是个十三四的半大孩子,和秋雁一样同样的苹果脸,不过肤色就黑多了。 ”姐——“少年没有料到这次见到他亲姐姐外,还会有另外的其他陌生姐姐,他一脸腼腆都不敢看秋桐。 秋雁几年不变的话题,爹娘身体如何,家里情况如何,秋桐耐心等着,突然有些羡慕她们姐弟情深。这几个月来,她左灯右等的,也不见她的亲人上门过来探望过她,而,秋桐她对于亲人都忘了。就是,秋雁对于秋桐家里的人也一概不认识,只知道,秋桐以前还是官家小姐,后来,获罪充入王府为婢。 “小弟,这是我时常和你说起过的,我的好姐妹,秋桐。”秋雁介绍到,懊恼自己差点把正事忘了。 ”秋——秋桐姐姐!“秋雁弟弟飞快看了秋桐一眼,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脸又瞬间通红。 真是容易害羞的少年! 秋桐莞尔,也长话短说,拿出上次画着纽扣的手绢,细细跟秋雁的弟弟说起来。 末了,秋桐比出自己的手指甲,“就手指甲大小就行!“ ”秋桐姐姐要几个,我下个月过来看姐姐的时候就带过来。“经过一段交谈,秋桐弟弟也没有刚开始的结巴了。 “你有空帮我多做一些,没空做个四五个都可以。”秋桐也也不知道到时候效果如何。 又说了会儿话,秋雁弟弟才在秋雁和秋桐的目送下赶着牛车伴着夕阳离去。 秋桐和秋雁伴着返回王府后门,就见王姓侍卫和孙姓侍卫仍然如门神一样兢兢业业地对过往所有人、车辆进行盘问检查。 秋桐暗忖,这靖元王府也算是固若金汤了。 固若金汤的靖元王府对于外界消息的传播有时候也不是全然禁止的,反正,秋桐就能时不时听说一些小道的消息。 秋雁拉着秋雁进入一道中间半挑空的回廊处,这回廊的两边设置了处靠着护栏式的长条靠椅以供人休息。秋桐到的时候,发现里头已经有几个人在里头聊天。 “秋雁,秋桐快过来这边。”招呼秋桐她们的是一个叫做秋娅的女子,她同样是云英院中的丫鬟。 秋桐和秋雁挨着秋娅她们落座了。 “秋桐,你还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吗?”问话的是另外一个女子,叫做秋玲和秋娅住同一间屋子的。 秋桐摇摇头,笑道,“还是想不起来。” “慢慢可能就会好的。没事儿。”秋鸯今年已经年满20岁,是她们这些女孩子中年岁最大的,她安慰着说道,“以前我家里头的一个姐妹也是这般的。她也不小心碰了头,一下子的,本来认识的人忽然都不认得,家住哪里也不记得,家里有什么人也不知道,连自己的名字儿都不知道。不过,她见着她的娘亲之后,慢慢地所有的事情就想起来了。” “秋桐,你还记得你的一个同样在晟京的姐姐吗?”秋娅说道,“或许,见着她,你也就想起来了呢。” “秋桐,这些也记不得了。”秋雁遗憾说道,其实,心底清楚,秋桐和她的那位姐姐关系一般,这些年秋桐提到她那个姐姐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也从未听说过秋桐那个姐姐过来探望过秋桐。以前,听秋桐讲过,秋桐那个大姐好似还嫁了一个当大官的人家! “晟京那般大,这找一个人可不容易!”秋玲有些怜悯看着秋桐,“这段时日,她们都没有过来找过你吗?” 秋桐摇摇头,其实对于自己失记的事不是那么在意的,她笑道,“我还好。可能过段时间就都想起来。” 秋鸯笑道,“记不记起来也都还好,最重要的事身体没事儿就好。” 秋桐点点头,极为认同秋鸯这个观点的,她也不想让大家一直围绕着自己这是失忆的事情,她笑着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呀?” 秋鸳笑道,“我们在说前阵子入了晟京朝贺的南蛮的那起子事。” 秋玲精神一振,道,“刚刚说了一半,秋桐你们就来了。你们听说了吗,上个月到我们华清王朝朝贺的蛮夷竟然还有奸细的。” “什么奸细?”秋雁惊呼。 “我,听说,好似,借着朝贺的队伍,混入鸿胪寺卿,好似想要窃取什么军事密报的样子。”秋玲摸棱两可说道,“我是听纤舞楼的轻舞姑娘说的,她也是听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秋鸯点头,赞同道,“轻舞姑娘向来消息灵通,她见的贵人多,外头的消息也多,想来是不会假的。” “那后来呢?”秋娅问道,对于外面的八卦她也是非常的热衷。 秋铃道,“自然,没有偷成的。” 秋娅追问,“那奸细到底抓到了没有?” 秋玲摇头,“据说没有,这些日,据说,好些地方都在严格搜查。前个月,那些刚刚过来的那些南傣人,南济人,北胡人都只能呆在鸿胪寺卿安排的相夷馆里头。” “晟京那么大,这找个人,不就是大海捞针一般么。”秋雁皱着眉头,有些为了这个还在逍遥法外的纤细烦心的样子。 秋桐摇摇头,分析道,“不见得,那些蛮夷可不会说我们的官话,就算会说,也不能说的标准,只要细细查找,不会找不出来。” 秋雁恍然点点头,记起了自己前不久见过的那些外族人的样儿,笑道,“说的也是,那些外族人,和我们华清王朝,长得也不太一样。” 秋娅戚了一声,道,“这些蛮夷人可真坏!他们难道都忘记了,当初我们王爷是如何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还敢来偷军事情报的。” 秋玲点头,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我们王爷如今不在晟京,若是在,哪里还有这事啊!” “是啊!”异口同声地! 秋桐发现,除了自己,就连秋雁都是重重点头的。第一次,秋桐对自己素未谋面的大老板产生了一些好奇。因为,所有的人,对他都由衷的敬佩,倾慕! “我还听说,南傣公主上个月一道过来,是过来和亲的,不知道现在如何了?”秋玲又爆料出了个小道消息。 “和亲?是入宫么?”秋雁好奇问道。 秋玲摇摇头,道,“没听说。但是,和亲,也不必就是入宫,入王府也是有的,前朝时期,不就是有个草原的郡主和亲到我们这边成了王妃了么?” “异族的公主,和我们华清王朝长得毕竟不一样,高鼻、深目,那可不是我们王爷喜欢的!”秋娅理所当然道。 “嗯!” 一致的“嗯!”,一致的点头。 秋桐看着,觉得她们对自己大老板的态度有些奇怪了。 “你们几个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秋桐她们回头一看,竟然是兰嬷嬷,而,兰嬷嬷身后的人郝然是秋莲。 “几日不挨板子就都忘了性了?”兰嬷嬷看下,排排站了起来众女,冷声道,“王府的规矩都忘了?” 秋桐瞄了下周围众人,发现各个都是低垂着眉目,乖乖听训着。 “秋鸳。”兰嬷嬷看着秋鸯说道,“你来说说,在王府当丫鬟的规矩,第20条是什么?” 秋鸳咬了下唇,然后才道,“勿论主子是非。” 兰嬷嬷点点头,转而问秋玲,又问道,“王府当丫鬟的,第24条规矩,是什么,你来说。” 秋玲没有迟疑太久,就道,“手脚勤,言而少。” 兰嬷嬷看着秋娅,接着问道,“秋娅,你来说说,不可危言耸听,是第几条?” 秋娅盯着地面,张口回道,“第35条!” 兰嬷嬷点点头,“这么看来,你们几个都将规矩牢记心中了。可,就是记得,就是不遵守?” 秋桐微微低着头,耳边听着兰嬷嬷提问,又看着兰嬷嬷拿着那把戒尺在她们跟前走来走去的,心儿惴惴地,非常怕兰嬷嬷下一个就点名让她回答“王府当丫鬟的规矩38条中的哪一条”,说实话,她都不记得了啊。 不过,或许是路过的神仙听着了秋桐的祈祷,兰嬷嬷倒是没有提问到秋桐。最后的最后,竟然就训斥几句就离开了。而,随着兰嬷嬷离开的,还有本来跟着过来的秋莲。 看着兰嬷嬷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秋玲愤然道,“一定是秋莲向兰嬷嬷说了什么的!” 本来,这小丫头之间说些玩笑也不是什么事儿,管着她们的兰嬷嬷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今日,这般小题大做,必然是事出有因的。 秋娅点点头,看向秋桐和秋雁,提点道,“你们两个,以后小心她点。” 这个她自然就是秋莲了。 “秋莲她,”秋雁都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同住的秋莲说些什么了,毕竟,秋莲好像真的有那个嫌疑。 秋玲道,“你们以后若是跟她要好,我们也不能再和你们一道玩儿了。” 秋玲这话说的非常的直白,本来,她也就是藏不住话的,心直口快,有些时候总会得罪些人。 秋桐和秋雁不曾应承什么,毕竟,她们和秋莲她们可住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而且,这跟谁要好,就不能跟另外谁要好了?这么派系分明,不好。秋桐记得,王府规矩就有一条,好像是禁止分帮结派的。 “我们也别说了。先回去。”秋鸯忧心忡忡的。 秋桐有些不解秋鸯的忧心,不过,在次日也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照旧在云英院的庭院里头,兰嬷嬷例行安排了下这日的任务,而后,将秋桐并着秋雁、秋娅、秋玲、秋鸯几个点名出列。 “昨日的事儿,你们想必也听说了。”兰嬷嬷看着底下或好奇、或了然、或眼含暗喜,神态各异的众人,抿了下唇道,“若是,我仅仅是训斥几句,想必有些人心底怕是不服气。” 秋莲闻言,似乎看到兰嬷嬷看了她一下,低下头去。而排排站的云英院的丫鬟有些人则悄悄看了下秋莲。昨日,秋莲却是说了一些不怎么中听的话儿。说道是,兰嬷嬷应收了秋桐给的元宝,对秋桐特别的照顾,就连犯了错事儿都只是不轻不重说道几句而已,这分明是包庇了。 可这些话儿,也只是私底下说说而已,这兰嬷嬷怎么知道。 秋莲也有些疑惑,不由细细掰数了数心中想到的一些人。 “你们几个,明知故犯,昨日,我也不是当作什么都没看着。而是,留着在今日早会这里头。天子犯法都以庶民同罪。这次,我若是轻轻放过,难免以后有些人不顾管教。”兰嬷嬷握着戒尺,走到最站在最左边的秋鸯处,“为了,不让你们以后犯了大错。伸了手来,犯了错,这次就打十下手板心。” 秋莲弯唇笑了下,然后,果然见兰嬷嬷拿着戒尺一下一下打这秋鸯的手心,那啪啪啪声间或在四周渐渐地响起。 秋桐听着那声音,手心微微发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避免这即将到来的惩罚。 不过,这兰嬷嬷惩罚人的手段就有些意思了,她打了秋鸯的手心之后,也不再继续打第二个人的,而是让秋鸯代替她执行这一次的惩罚。 秋鸯指着兰嬷嬷的戒尺,好不容易将秋桐、秋雁、秋娅、秋玲的手心一一打了十下之后,兰嬷嬷才收回戒尺,又训斥了秋桐几个人几句后,才转身离开。 这段事儿,秋桐不过认为就是一段小插曲而已。后来,秋桐发现,虽然,大家表面上相处融洽,但是,秋娅几个竟然和秋莲几个真的都玩不到一起了。就是做事分工的,也是不乐意组成一对儿的。这小小的云英院,竟然还分成好几波的。 秋桐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从来就有的,还是,因着上次的事儿,将那关系明朗化了而已。不过,秋雁却私下里和秋桐道,秋娅几个向来不怎么和秋莲一道玩的。 所以,总归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第八章 不切实际的想法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秋雁弟弟果然在次月探望秋雁的时候带来了秋桐所要的纽扣过来。 秋桐捏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纽扣,不吝啬赞道,“秋雁,你弟弟手和你一样,真巧。“虽然,和她地理想样子有差距,但是,已经很不错了。 秋雁于有荣焉地红了脸,谦虚道,“他也就木工可以。”她阿娘总说有一门手艺活,什么时候都饿不着。除了她到靖元王府当丫鬟外,她的大弟懂事起就跟着村里头懂得木工的师傅学做木工,而她的几个妹妹年龄大一些都跟着她娘学着刺绣,或者跟邻居家学习纺织了。不过,她娘说的都是对了。因着,有门手艺在,现在她的几个姐妹说亲的都非常的好说。就是她的大妹,听她大弟说,她大妹的婆婆一家人待她大妹也挺好。 ”秋桐,这些纽扣有什么用?“秋雁好奇问道,刚刚在后门,守门的孙大哥和王大哥看到这些纽扣都是一脸疑惑。 “果然是用来当饰品么?”秋雁有些不信,因为,秋桐向来喜欢精致的东西。可是,当时在后门,秋桐是如此回答王大哥他们来着,但是,他们王府中就是最最下等的丫鬟都没有用木头当饰品。 王府中就是最最低等的丫头都有银簪并几朵绢花,打扮得体是王府对丫鬟仆妇的必然要求。 秋桐笑而不语,拿了自己一件中衣,用眉笔在衣服上圈圈画画,又用剪刀在某些地方剪了几个开口,最后才穿针引线,拿着扣子在衣服上画着圆圈的地方缝上纽扣。说针线活儿,秋桐自认为十个自己也顶不上秋雁一个,但是,简单地缝个纽扣还是难不倒她的。 秋桐剪断线头,将纽扣扣入扣眼处,展示给秋雁看,“你看,我们将这些系带换成这些纽扣,是不是方便多了。”实在是秋桐觉得所有的衣服都系带,有种松松垮垮的不保险,而且,有时候也挺累赘的。 秋雁接过衣裳,伸手将扣子反复扣上解开几次,抬起头来,满面地惊叹,“秋桐,你可真聪明!” 秋桐倒是没有任何自满,其实这些也是她梦中所得,她现在还是时常会做梦,只不过不会再频频恶梦了,梦中的事物,特别梦中人的面孔,醒来后几乎是一片空白。很多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样子,所以,醒来后她会努力回忆,然后记下一些梦中的事物。她相信,慢慢的,她会记起很多事情的。 同住一个屋檐下,纽扣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了秋莲她们的,况且,秋桐也从来没有想过瞒着谁。她觉得,好东西还是要大家一起分享的。 难得的,这几日,秋莲她待秋桐和气了许多,不过,这人聚在一起才会有摩擦,人不在一起自然就没有纷争的。秋莲这些日子,其实很少呆在云英院的屋子里头的,似乎很忙的样子。 到底在忙些什么,秋桐不会多事去打探的,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做人还是需要尊重她人的隐私的。 其乐融融的日子,不过几日就消失了。 看着搬空的两处床榻,秋雁心中闷闷不乐了。 看着地板上的敷着黑漆漆所谓的护肤泥膏,做着怪异动作将身体扭曲到极致的人,秋雁心中更加气闷了。 那些,那些明明是秋桐该得的。她真的没有想到,秋莲和秋云会是那样的人! 秋桐做完了雀式,深吸了口气,起身将脸上的护肤泥膏揭了下来,再用铜盆里面的水洗干净脸上的泥膏残余。秋桐边拍了些护肤水边道,“秋雁姑娘,你今晚看已经叹气不下十次了。”继而又坐到地板的地垫上继续她的锻炼动作。 “纽扣,明明就是你想出来的!”秋雁皱着眉头,替秋桐抱不平,“现在倒好,所有人都以为是秋莲想出来的,刘夫人还当着很多人的面夸秋莲心灵手巧!”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事是。。。 秋桐边做猫氏深呼吸,不甚在意道,“也没有所有的人呀,你就不包括在内!” “你还说笑!秋莲他们现在都被刘夫人提到身边当贴身丫鬟了,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这才是最让人气愤不过的事情,秋雁觉得这本来是秋桐该得的荣耀。 “也不是贴身丫鬟啦,”秋桐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才道,“是三等丫头。” “那也跳了好几个等级了!”比起她们还是云英院摆弄花草的丫头,秋莲她们无论地位,还是月例都比她们高了不少。最最主要的是那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体面!她都可以想想,下一次见面秋莲她们,秋莲会如何趾高气昂了!这主子身边的丫头,就是管着她们的兰嬷嬷见着都需要陪笑脸的。刚刚,见着秋莲仰着头走出她们这云英院,兰嬷嬷脸色可不怎么的好。 兰嬷嬷气自然有些不顺,手底下的丫鬟能够高升她自然也不会阻拦着,但是,这一声不吭的,这可不就是打了她兰嬷嬷的脸。 兰嬷嬷她如何,或者其他诸如秋娅、秋玲几个如何,秋桐也不清楚,不过,后面几日,秋桐发现她们俱是脸色不佳的样子。 “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也挺好的呀。”秋桐边说,瑜伽的动作不见一丝停滞,“你看,现在就我们两个人独占一屋了。”秋桐她实在是没有觉得去主子跟前做事有什么好的,首先一件就是动不动就跪下来请安多累人啊! 秋雁见着空旷许多的屋子,却暗道,过不了多久,这屋里头必然会住其他人进来的。她们云英院现在少了秋莲、秋云两个,而,秋鸯和几个年岁到的人也已经准备着出了王府去。这一下子少了这些人,云英院后续还是会填补一些丫鬟。 “而且——” “而且什么?”秋雁忙问,真的不明白秋桐练这个干什么,她跟着秋桐的动作练一次后,第二日全身酸痛,做事都不带劲了。后来,无论秋桐如何说坚持,她真的不想再尝试了。 “而且,在主子面前做事,规矩太多了。一天下来,都不知道要交出多少次膝盖!”秋桐还记得她那次去见长泰长公主,好端端的膝盖都跪青。所以,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能不见她是不想见的。 “那倒是!”秋雁点头赞同道,她自然知道在主子面前当差自然是体面,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挣破了头也要往主子身边挤,但是,在主子跟前出错吃挂落也是常有的。她们云英院的丫鬟是低等丫鬟,见主子的机会不多,只要不出大差错,平平安安的过几年就可以出王府和家人团聚,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秋桐会然一笑,她挺喜欢秋雁这种生活态度,她其实真心不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有什么不好。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力争上游不是说有什么不好,只是,谁又能说哪一种生活态度是最好的呢! 也托秋莲的福,纽扣不过多久就在靖元王府内流行了起来,后来还据说传到了外头。 这纽扣本来就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看一眼就明白的东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风靡了华清王朝,甚至是传到了周边国家。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聪明的人,本来的木制纽扣,发展到后来,底层的平民有用竹子做的,石头雕刻的,上流社会有用金银做的,甚至珠贝彩宝应有尽有;而且样式是不限于圆形,还有其他更种各样的。可以说,这纽扣的发展,给这个时代的衣服带来了极大的变革。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王府的丫鬟生涯,淡然如水,能够值得一提的是,秋鸯出王府的日子果然还是到了。秋鸯出王府的前两日,秋鸯花了几个钱,请了厨房的苏大娘做了几个菜,请了几个要好的姐妹们过来聚一聚。毕竟,天地之大,这出了王府后,以后大家能不能再见着面都还两说。秋桐和秋雁两个也去庆贺了秋鸯一番。毕竟,对她们这些丫鬟而言,能够出王府去变成自由身,那绝对是人生的一件大事。 边吃菜,边说话,自来就是时人的一大习惯,几个小姐妹围着圆桌子,挨挨挤挤坐着,倒也十分的热闹。 喝了几杯青梅酒后,秋雁问道,“秋鸯姐,你回家后有什么打算阿?” 秋鸯红着脸未答,秋玲已经笑着回答大家的好奇了,“人家已经是准新娘了,这次回去,也就等着当新娘子。” 秋鸯伸手轻轻拍了秋玲一下,脸色更红了。 另外几个人看着都呵呵笑了起来,间或者有人说着恭贺的话儿。 “秋鸯,大家共处几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的。就这对耳坠,算给你添装。”秋娅说着,从荷包种拿出一对早已经准备好的银质垂丝掉珍珠的耳坠递给秋鸯。 “这怎么好。”秋鸯推却着,虽然,这出王府去,其他同住的姐妹都会送一些小礼物当作饯行礼物已经是传统,但是,推迟的话儿都是要说上一说的。何况,秋娅可说着添装二字呢,怎么听着都让人有些不好意思的。 时人的传统,对于别人的赠送,推迟一番再收下,这才是矜持的表现,才不会被人说眼皮子浅之类的话儿。 秋桐觉得,这些礼节有些怪的,但是,身边的人都习以为常。 秋娅佯装生气道,“你不收下,那可就是嫌弃了。” 如此,秋鸯也只能收下了。 秋桐和秋雁见着,纷纷拿了一根银质的簪子送给秋鸯,这是她们昨夜商量好的。 一群姐妹,纷纷送了自己的践行礼儿,外说了一些吉祥祝福的话语,突然,秋玲奇怪问道,“怎么听说,彩秀坊的崔彩屏说是向上头申请着要留下来?” 秋雁点点头,说道,“是呢。她好像今年也二十了呢。同样是在这批出王府的丫鬟名单里头的。” 秋鸯摇摇头,只道,“听说,她家里头也没人了,家里倒是有个远房的叔叔,可是,那也是混不吝的。她自己道,就是出去了王府也不知道去哪里。倒不如留下来,她的刺绣技艺向来极为拔尖,素来得主子看重得很。说是,想留下来,当个教导新进的小姑娘刺绣手艺的姑姑,以后当个教导嬷嬷什么的。” “当个教导嬷嬷?”秋娅惊讶道,“她还这般年轻,一手刺绣手艺又那般好,何况,长得那般漂亮,怎么就想留下来当教导嬷嬷!” 那个崔彩屏确实是很漂亮的,秋桐也见过一次,那崔彩屏容色极美,私下里人人道道其绝色。在秋桐看来,那个崔彩屏的姿容都快赶得上那个有着晟京四姝的二郡主了。但是,令秋桐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崔彩屏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绣技艺,那绣的花丛中的彩蝶,似乎都活了,特别是在阳光之下,那彩蝶而似乎在花朵之间翩翩飞舞一般。 “她不会有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秋玲猜测着,若是她有这崔彩屏容色,让她屈就一般人家,恐怕她也有些过不了心中那个坎儿。而且,他们王府的靖元王爷确实也让人见着一面,便再也忘不了的。 秋娅皱眉,有些艰涩道,“可是,她也该记得前几年,纤舞楼那个柳瑟瑟,那也是个少有的绝色。” 柳瑟瑟是谁?秋桐不知道,但是,见着大家都闭口不谈,也不会不识趣去败坏大家的兴致。 今日,秋鸯是主角,大家不免将话题又重新拉回道秋鸯身上,问了些譬如秋鸯行李收拾得如何,到时候如何回家之类的话儿。 秋鸯的家不在晟京里头,前几个月已经给家里头去了信,出王府的那日自然会有其家人过来接她回家去。 及人推己,秋桐几个不免也憧憬了下几年后自己出王府后的场景。 秋雁道,她自然会回家去的,她家就近在京城里头,半日的功夫就能回到家去。秋娅的家就远在南边那里,虽然,偶尔也会和家人有些书信往来,但是,那也是非常少的。毕竟,王府对于丫鬟间的私下传信也有些管控。秋玲的家人也远在边塞,往来非常的少。而,秋桐,她自己什么都忘了,在她的私人物品间,她没有见着有任何书信的样儿,所以,对于家人、亲人,她要么只能守株待兔,要么只能慢慢等着记忆恢复了。 但是,秋桐,觉得,这出王府的事情,还早着呢,毕竟,如今她也不过十七岁而已。满打满算的还有三年的时间呢。 秋桐有些时候,也是个心大的女孩子。可是,有时候,她不知道,人生无常,有些事情总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秋鸯这边的聚会结束之后,秋桐和秋雁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秋雁,柳瑟瑟是谁?”秋桐可还记得饭席间大家的神色有异。 秋雁这才记起秋桐可能不记得这事了,她想了想道,“我也没有见过,但是,据说比崔彩屏还要长得漂亮呢。而且,还十分擅长舞蹈。据说,往前推几年,这柳瑟瑟是纤舞楼最最出名的舞娘,跳舞十分好看,而且,人也长得十分的漂亮。据说,我们王爷若是有宴请宾客,这柳瑟瑟十有九次都是令这柳瑟瑟献舞的。” 秋桐问道,“那后来,这个柳瑟瑟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不然,大家不会如此避而不谈。 秋雁看了下窗户、门窗的位置,附耳道秋桐耳边,道,“听说,这个柳瑟瑟当时好似要向我们王爷献殷勤的,被我们王爷拒绝了。据说,那柳瑟瑟伤心好久,后来,是柳瑟瑟见着到王府中做客的一个贵客,也不知道怎么了的,和那个贵客好上了。” 秋桐眨眨眼睛,看着秋雁。 秋雁重重点点头,道,“反正,王府里头是禁止大家讨论这些事情的。也不许我们这些丫头有那个心思,所以,崔彩屏这事儿才让人想不懂。反正,我们王爷是绝对绝对不会看上我们这些王府中的侍女丫鬟的,而,能够让王爷开口让我们这些侍女丫鬟许配给侍卫或者其他什么人,那也需要足够优秀的,但是,有那些福分的,也只有王府主子们身边伺候的那些侍女而已。我们这些低等的丫头,就是要见着王爷一面都难,又怎么可能让王爷注意到我们呢!” 秋桐却没有觉得崔彩屏的做法有什么不好的,相反的,她还觉得崔彩屏的想法挺不错的,她有些奇怪道,“她不就是不想出王府而已嘛。在这王府,其实也挺好的!” 秋雁点点头,又忍不住道,“我们当然知道,在我们王府里头当差自然是非常好的。但是,不出王府,她可就不能结婚,不结婚,她就不可能有孩子的!”王府中可绝对不允许出现那种私通的行为。便是,男女之间互换信物的,都是不成的。曾经,李王妃的一个侍女就是因着和王府的一个侍卫私通,下场据说也有些不好看的。 后面的两句话,秋雁也就在心中过了过,也不好意思将那私通挂在嘴边;何况,那事儿还涉及到李王妃,大家都不敢在这事儿上乱嚼舌根。 “这有什么问题嘛?”秋桐却有些奇怪秋雁的异常反应。“不结婚,很正常啊,自由自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呢。你看,王府中几个终身没有结婚的嬷嬷,或者那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姑姑,都挺好的。说实话,其实,我还挺羡慕那些终身不结婚的人的,人生为什么必须一定要结婚呢?!结婚,其实对女孩子而言是个累赘!” 秋雁禁不住看着秋桐,她有些奇怪,怎么秋桐也有那种想法啊。不结婚,不生小孩子,孤零零的一辈子嘛? 这样的生活,秋雁从来没有想过的! 可是,秋雁此刻不知道她没有想过的事情还非常的多,而身边的秋桐在不久的将来,就给她一个又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儿。 秋鸯就在一个晴空方好的的午后,和秋桐她们这些相处多年的姐妹们又惜别了一阵,然后带着自己一些行李缓缓地走向了王府的后门,走向了她的另一段人生。 时间如流水,秋桐倒是越来越适应了这靖元王府的丫鬟生涯。而,她期待的,她在京城的那个姐姐能够能来找她,始终是没有出现的。 看着秋雁每个月或是回家和家人团聚下,或是有亲人带着一点家常小吃食过来看秋雁,秋桐羡慕之余唯有叹息一声,之后,也只能继续过着自己目前舒适的小日子。在她看来,不仅仅是姐妹,就是亲身的父母有时候都是要分开的。 夏尽秋来,一晃眼,又到了换季的时候,秋桐也没有时间去悲春伤秋,她发现自己往年的一些衣服不是旧了,就是有些不好看,她正打算着给自己添置一些好看的衣裳。 第十一章 是个手巧的丫头 靖元王爷元瑾玄的到来,让刘夫人的木犀雅院的所有人喜不自胜,也让刘夫人从午间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了下来。 刘夫人听到婢女的通报,连忙整理了新上的妆容及身上新裁的裙衫,满脸笑意迎到门口,“妾身,恭迎王爷!” 元瑾玄伸手虚扶了下刘夫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清雅惑人,“免,都起来!” “谢王爷!”刘夫人顺势起身,眉眼端庄稳重,“妾身不知道王爷要过来,都没有准备。” 靖元王爷元瑾玄侧身看了下身侧妆容及衣裙配饰已然焕然一新的女子,嘴角勾了勾,笑意飘忽着温和的柔色,清雅的声线似月晕般熏陶了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本王就过来看看你,随意就好。” 刘夫人耳夹生热,连忙请身侧尊贵的男人进屋,又招呼丫鬟婢女上珍藏的新茶。 元瑾玄进屋扫视了下刘氏的屋子,除却几样名贵的摆件外及从库房中挑出来的大件家具外,其余的装饰一如既往的朴实厚重,中规中矩。 一如其屋中的主人及其婢女! 靖元王爷元瑾玄在主座落了坐,刘氏接过婢女送上来的茶,递给座上年轻的男子,眼中掩饰不了的激色,“这是今年的先进的六安瓜片,妾身支领了一些,王爷看看是否还合口。” 靖元王爷元瑾玄接过茶盏,让刘氏也坐了,浅浅品了口茶,元瑾玄赞道,“清香醇厚,不错!” 刘氏稳重的眉目喜色更甚,“妾身愚钝,不懂得这茶得好坏,平常喝着也觉得特别顺口。” “你若喜欢,本王让小陆子往后都往你这里送一些,”元瑾玄低眉拨弄着茶叶,淡淡道,“其他,若有什么欠缺的,着人去跟关总管说一声就是。” 刘氏心下大喜,她谦逊而温厚地道,“谢王爷厚爱,其实妾身这边伺候的人都很尽心,换季物什都准时送来,不缺什么。” 靖元王爷点点头,忽然抬起头看向刘氏,眼中满是赞赏,“本王在凉州府收到府中寄过去的衣物了,听说那件月白色绣剑兰的家居常服是你亲手做的?费心了!” 刘氏心脏猛然大跳,午时,王爷看她的时候虽然很短很短,但是,她就记得就是如此刻这般的,欣然赞赏! 这些年,眼前男人对自己也不可谓不好,只是,不论她做什么,他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看她的眼睛湛然如雪,从来都是波澜不惊,又何曾有过这般!眼中散发出一丝有温度的光亮。 有时候,她总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可,这些年,她发现眼前这个尊贵男人似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产生过特别的兴趣,不论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或是才华横溢的名门才女,或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女子。 在疑惑的同时,刘氏其实是打心底轻松的,毕竟自己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不是才情出众的才女,也不是身份高贵的世家贵女! 刘氏定了定心神,才温敦笑着道,“妾身在府里闲着没事,平时也就喜欢动些针线打发时间。” “那些个纽扣,倒是别处心裁,”靖元王爷如水目光看向刘氏,明明是那么柔和的目光,刘氏却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地悄悄移开视线。 清雅的声音徐徐似春风,刘氏觉得,那声音和以往没有区别,又有哪些分明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具体又说不上来。 靖元王爷淡淡看着刘氏,“本王以往却是从未见过!” 刘氏自知自己可以成为靖元王府中目前唯二的夫人之一,不是因为容貌,王府中胜过她容貌的女子至少半数以上;不是因为才华,她资质平庸,读书写字不成问题,可是其他琴棋书画那些风雅之事她远远不及其他女子,至少不及才色双绝的赵夫人良多,况且王府中的女乐就有不少极为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论家世,她娘家已经家道中落,能和靖元王府结缘也不过是老王妃看重,即便现在娘家兄弟因着自己的缘故渐渐有些出息,可是还远远得不到权倾朝野的靖元王爷的另眼关注;说白了,她的运道得益于老靖的王妃得看重。 刘氏温实敦厚!这是曾经少年时期的王爷对她得评价。 这些思绪也不过在刘氏脑中过了一遍,刘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死死压住心中那抹激荡,再抬起头,却摇了摇头,笑得温柔而敦厚,“王爷是知道的,妾身素来愚钝。这纽扣,其实,是妾身身边的一个丫头想出来的。” 刘氏就见对面的男人剑眉似乎扬了一下,他的笑容似乎比刚才更加清朗了一些,“是个手巧的丫头,本王倒是该见见。” 刘氏看着对面男子似清辉的笑容,如朗月般的容貌,怔愣了许久,也亏是身侧贴身丫鬟的提醒才将将反应过来。 不过片刻,刘氏身侧的贴身侍女就带着个身材高挑,容貌出挑的女子进来。 “奴——奴婢拜见王爷!夫人!” 刘夫人看着盈盈跪下去的女子,这女子容貌实在不错,虽然在美人如云的王府里面只能算中等。可是,因着刘氏自身容貌并不出挑,所以她这木犀雅院中的侍女、丫鬟的容色都略为偏下。这秋莲丫头一进来,倒是叫人眼前一亮。 看着姿容显得出众的秋莲,刘氏一时有些不自在。 秋莲在听到说靖元王爷传唤她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进入刘夫人的屋子,她就知道自己的好运道终是要到来了。 元瑾玄看着神态克制不住激荡、神色恍惚的女子,其清俊的眉眼不动,声音清冷如昔,带着与生俱来的清贵不可侵犯,“抬起头来。” 含羞带怯抬头的刹那,秋莲觉得自己头脑瞬间不够使唤了,她以前就听说过她们王府的王爷如天人一般,容貌俊美出尘世无其二,身姿清朗如天边明月,绝代风华。可是,此刻她觉得那些都不足形容王爷的神容一二分。 这样的王爷,就是让她当个端洗脚水的洗脚婢,她也是愿意的!只要能每天看他一眼,让她作什么,她都愿意! “确实是个灵巧的丫头。淑娟,可否将这丫头给本王!” 秋莲回过神来只来得及听这么一句,心下只觉飘忽忽一片,脚软身子也软,连自己如何出了刘夫人住处,出了王府内院都不知道。 就是刘夫人也是心中恍惚一片的,因为,这样的事情以往可不曾有过。这一夜,刘氏刘夫人注定是一夜无眠的。 凌波阁是王府内赵夫人的住处。 凌波阁分东西院占地颇广,一衣带水,和净友香阁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凌波阁后方的湖中栽种的是各色菡萏,前边的院子却是围绕着木芙蓉; 而净友香阁是清一色的白荷,但因其湖中的水引入温泉,因此,就是大冬日那净友香榭也不乏有精心培育的荷花开放。 赵夫人看着窗前的木芙蓉,失了艳艳花色,虽然枝干婀娜别有一番风味,但不免也有几分清冷枯败之感。 不是自视甚高,赵夫人觉得自己姿容绝世,就是和晟京中四姝比也不差什么,就是王府中晟京四殊排行第二的二郡主元婉蓉也艳压不了她;在家世上,她是翰林世家的小姐,虽然比不上帝都中顶级的豪门世家,但也是家世清贵,不是随随便便没有见过门面的小户人家姑娘;便是才情,她也是能书会画,甚至的能棋艺绝佳的王爷对弈几局。可是,即便如此,这么几年下来,她也没有得到自己爱慕的男人,自己丈夫,举世闻名的靖元王爷的特别对待。 如今王府里面有名有份的靖元王爷身边的女人其实也就三个,扣除了自己,刘氏刘夫人,还有回江南省亲去的正妃李氏。多年下来,靖元王爷对女色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对她们这三个女人真真的算的上一碗水端平。就是王妃李氏虽然在名份上占了优势,她看着,在王爷心中李氏和她及刘氏都没什么区别。 但,她就不明白,怎么刘氏这么一个普通至极的人,却偏偏可以入了挑剔如靖元王爷的眼。 难道,她这绝世的美貌风华和才貌普通的刘氏都没有差别? “夫人?” 赵夫人正想得入神,猛然听到这声叫唤还真的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她嗔怪道,“刚刚你去哪了?都找不到你。” 赵夫人的侍女看了下屋内没有其他人,还是特意压了压声音道,“夫人,王爷今晚应该是住外书房。” 赵夫人眉梢一展,却忽然一皱,不悦斥责道,“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不要去打听王爷行踪!” 这么多年下来,她虽然至今没有摸到自己夫婿靖元王爷的心思,可是却明白,靖元王爷绝对是不喜别人窥探他的行踪的。 看着自家主子明显舒展起来的容颜,赵夫人身侧的丫鬟继续小声道,“小姐,我也是刚巧碰到巡逻经过的张侍卫,闲聊的时候才知道的。”但,也就知道王爷在戌时一刻左右就出了内院,其他的她也问不出来。 赵夫人皱眉道,“你自己可小心些,前头李王妃身边一个丫头的事儿,你自己也听说过,王爷眼里可容不得沙子。让人抓着小辫子就是我也救不了你!” 赵夫人丫鬟点点头,笑道,“这些,奴婢自然醒得,我们说话得时候还有其他侍卫都在旁边看着,也就以为奴婢向其打听家里人得消息而已。” 赵夫人的丫鬟这般说,却是因为这个张姓护卫和其确实刚好是同乡。 赵夫人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下自己丫鬟的额头,笑骂,“就你机灵。” “小姐,我还听说了,王爷根本没有在木犀雅苑用膳。”木犀雅苑是刘夫人的住所。 听了这句话,赵夫人讶异了许久之后,呐呐道,“真的?” “真的。”赵夫人的丫鬟皱着眉头,她也是纳闷了一路,可是木犀雅苑的人口风一直非常紧,愣是没有露出什么出来,“我觉得这事看着挺怪。” 赵夫人顺着窗边美人靠坐了,垂目深思,这何止是怪啊。她早就知道,刘氏刘夫人最先得了纽扣这东西必然会得到王爷的赞许。所以,今日王爷先到刘氏的木犀雅苑她其实也有几分心里准备的。可是,王爷既然都到了木犀雅苑,竟然不留宿,也不留饭! 刘氏素来谨慎小心,断然不太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赵夫人的丫鬟补充道,“王爷走后,陆公公据说是奉了王爷的令,亲自给木犀雅苑送了好些六安瓜片。这些好事情,木犀雅苑倒是传的挺快。” 赵夫人听了,也不在意。就一些茶叶又有什么,就是在平日里,她的凌波阁得到的赏赐也不少,当然了木犀雅苑得到的也挺多就是。王爷对于她们这些后院的女人绝对是一碗水端平,什么珍贵的好物件,木犀雅院有,她的凌波阁也不会少了。 对比其他高门大院的贵妇人,她们这靖元王府的女人在物质待遇方面真心从来就只有令人眼红的份。就是,出门会客访友,她们也只要支领了对牌,车马随时恭候,就是她们的王爷也从来不过问,生活自由优渥不知道羡煞了多少豪门闺秀贵妇,她也觉得上苍对她的确极为妥帖。 可是,有时候,她觉得王爷对待她们也太过妥帖了些。有时候,她觉得,王爷对她们这些人都是不冷不热的。 但,王爷,本来就是清心冷心之人! 第九章 纽扣带来的副作用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凉州府地处西北,才进入秋季不久,江南的人还在忍受秋老虎的时候,凉州已经是满目萧条,细雪飘飞。 历朝历代边关军民生活困苦,天色将将暗了下来,街坊上讨生活的百姓已早早收了摊,也只有几处酒肆灯火依稀,看着还未打烊。便是通往凉州元帅府的大街,此刻也是冷冷清清。 哒哒哒—— 却见,一人一骑飞快地往元帅府邸方向飞奔,街上还未打烊的酒肆忽然打开窗扉的一角,看着如白驹过隙的影子,低声喃喃了句什么,复又捧起酒碗自饮起来。 一人一骑在元帅府前的大门停了下来,骑马之人翻身下马将马交给守卫大门的兵卫,脚步飞快往大门内去了,通过宽阔地甬道,在一处门扉前停了下来。 “好冷!好冷!” 门扉轻轻地被打开,一个穿着红色立领袍子的内侍,飞快地迎了出来,轻声道,“颜大人!” 被称作颜大人的人在廊下跺了跺脚,又抖了抖青色缂丝披风上的雪粒,一说话面前就腾起一圈薄薄的白色雾气,“好冷!好冷!” 内侍见着眼前似乎真的冷到不行的人,建议道,“大人,不妨到耳房先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颜其云搓了搓带着皮手套的双手,只觉得自己双手也被冻得没有只觉得,他看了眼紧闭的书房,低声问道,“陆公公,王爷现在不得空?” 这个陆内侍只低声道,“王爷从晌午过后就陆续见了好些个大人,现在只有文先生和齐将军还在。” “我先到耳房休息下,如果——”颜其云点头表示明白,话还还未落,就见另一个内侍打开了门,说是王爷请他进去。 颜其云面上悠然一喜,连忙摘了手套和披风进屋。 书房内虽然是比室外暖和了不少,但,还是冷。边关的生活是困苦,但是堂堂的元帅府还不至于用不起炭火,但是,实际上这元帅府的书房却是没有烧炭火的习惯。 颜其云突然特别想念在家里的日子,便是隆冬腊月里,他的屋子也是温暖如春,还有宽阔的床榻,在阳光下晒得软暖的被褥,高档的熏香,温柔体贴的侍女们,温存的美酒佳肴,还有。。。。 而,入乡随俗,这元帅府的书房内的摆设装饰也符合边关当地的风情——冷硬而粗犷,除了主座桌上的文房四宝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外,也就只有文先生惯用的紫砂壶比较细致一些了。 边关雄浑壮阔确实是符合他的想象中豪壮,可是,这边关的生活真的,真的太太苦了一些。 或许是怔愣了太久,正拿着紫砂壶自饮的文先生都拿着一双微有些下垂的眼睛看了过来,那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颜其云心下突然有些被看透的尬尴。 颜其云连忙看向主座后面的男人,那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男子,穿着寻常的月白色居家常服,但依旧掩盖不了其与生俱来的雍雅尊贵,况且其形容也是世无其二的俊美而华贵。 此乃当今靖元王爷是也! 颜其云也不敢细看,他躬身行礼,道,“其云见过王爷!” 但见,主座后的靖元王爷干净修长的手指翻阅着卷宗,轻缓抬了下头致意,声音清越如金玉之声,“坐!” 颜其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立即有内侍捧了热茶上来,颜其云喝着茶边侧耳听到主坐上靖元王爷和那齐将军正说着话,细听之下才只到他们在讨论些一些军务的事情。 这齐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世代为边关将领,皮糙肉厚,膀大腰圆,就是隔着衣服都可以看得出其肌肉羁张,五大三粗的,妥妥的武将风范。 颜其云眸光一转看向主座的靖元王爷,端端的好相貌:眉如剑削,晶眸似曜,面如玉碾,身姿颀长伟岸,就是见过了数次,他还是不得不再感慨一句,这华清王朝的皇族男子果然都是龙章凤姿,这靖元王爷更是世无其二的绝代风华。 颜其云不由想起靖元王爷的王妃李氏,他本人倒是没有见过李氏本人。但是,他的本家都在陵津府,李氏的族姐妹他是见过的。李氏的族姐妹虽然也不乏有美人,但是却没有惊艳世人的绝色,他想靖元王妃李氏可能也是个美人,但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了,每尝想想他都替靖元王爷惋惜。 据说,靖元王爷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因为其聪慧异常被当时还在位的世宗皇帝所喜爱,更是常年居住皇宫常伴帝驾,都有传言世宗皇帝本是想把皇位越过子辈直接传给孙辈—当时的靖元王世子;不过这终归与宗法不符,朝中老臣世家奏折那是如雪花般往帝岸送,或有一说是当时的靖元王爷世子-元瑾玄无意帝位,世宗皇帝这才作罢,但是却是将富饶的苏阳府和陵津府等地加封给了当时还在世的靖元老王爷,不管是什么原因目前的陵津府和苏阳府却实实在在是靖元王爷的封地。 当今靖元王爷的声名可以说是举世皆闻的。但,却不是因为上述原因。 当今的靖元王爷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行军入伍,据说当时还是一从名普通的童子兵当起,据说数年间大大小小的战役,缝战必赢,立下不小功劳,很多人都觉得这些都不过是因为元瑾玄是靖元老王爷的嫡子!又是长子!还是独子!是其身份使然罢了,是底下的将领们为了讨好靖元王府,奉承世宗皇帝地夸大说辞罢了!一个少年,特别是一个皇室中养尊处优的少年能有多大能耐,说是武功卓绝差不多也就是会些拳脚功夫,说是文采非凡大约也就是能书能写受过大儒教导而已,其实水分多着呢。 应该在大约7-8年前的时候,当时世宗皇帝突然病魔缠身,皇位更迭的时候,周边的数国乘机集结兵力侵犯华清王朝的领地,华清王朝的边关数城失守,家国危亡迫在旦夕。当时的元瑾玄还是世子身份,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年纪,仅仅也就带着一万兵马硬是击溃世人眼中强不可破的北胡十万铁骑先锋,是以元瑾玄的声名举世震惊。 可,为什么只有一万兵马,据说,当时的华清王朝的朝廷忙于内政无瑕北顾,也有说是当时刚刚继位的英宗皇帝勒令边境将领无令不可擅离驻所,或有说,是当时承恩侯庆家为了争夺兵权,故意拖延着西北战事的消息,更有的说是把持朝政的曹丞相想要正好在凉州的靖元王世子-元瑾玄在乱中死于非命。总之说法众说纷纭。 但是,不管原因如何,结果就是当时还是世子的靖元王爷-元瑾玄带领一万的兵将成功狙击了北胡铁骑,而关键的是这一万兵将还仅仅是靖元王府的私兵及边关自愿军民。 多么传奇的经历!多么热血的事迹! 颜其云感叹着!继续回忆相关的传说。 又在接下来的那一年,靖元王爷逐渐收复了失守的边关数城,将那些侵犯我朝领土百姓的敌匪赶出了华清王朝境地,在后来的一次北胡的暗袭中,靖元王爷更是亲自带领5千轻骑连夜反袭北胡王庭,至此北胡王庭四分五列,有的北迁,有的西移,至此北胡再无和华清王朝抗争之力,其他列国不乏有来朝附属之向。至此,靖元王爷-元瑾玄为华清王朝立下了不世功勋,华清王朝的百姓,特别是边关的百姓莫不是将当今的靖元王爷视为神袛。 那年,靖元王爷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年纪。 也是那一年,英宗皇帝赐婚靖元王爷-元瑾玄,可也是那年靖元老王爷不幸过世,接着靖元老王妃也接着伤心跟随而去,英宗皇帝据说是心疼侄子接连痛失双亲,便夺情让靖元王爷-元瑾玄和李氏女成婚,婚礼的场面倒是极盛大。 颜其云摸着下巴想,他当时就觉得这其中总有说不出的维和。譬如,靖元老王爷过世的时间有些对不上。但是,他觉得元瑾玄好似不太喜欢别人议论其过去的那些丰功伟绩,但是,也没有明令禁止就是了,所以他到这边关还是听到了不少当年元瑾玄驱除胡奴的辉煌事迹。 真是可恨,他当年怎么就没有离家北上了呢!但是,颜其云也不想想,当时他才几岁,又怎么可能独自离家。便是,现在他离家几个月,也让颜家上下鸡飞狗跳了一阵。 “颜大人!王爷叫你呢!” 听到内侍在唤他,颜其云猛然回过神,却见那个齐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文先生眸中带笑看着他,一脸的狐狸相,而主座上他刚刚在感慨非常的靖元王爷-元瑾玄也看着他,唇畔带着惯常的清浅笑意,眸光深邃。 “颜少爷在想什么?”文先生开口笑问,“某看你,一脸的神往?” 想什么?他能说么!颜其云干干地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突然他面色一整,站起来向主座的元瑾玄拱手道,“王爷,我已经查到了,那个黄毛说的巴腾挪是什么了。” “纽扣!” 哈?他—他—他还没说呢!颜其云一脸错愕看向神色悠哉的文先生,惊奇问道,“文先生,你怎么知道?”他是在隔壁县刚好碰到行商过来的商队才知道的,那商队还没到凉州府,他快马加鞭赶回来,没道理其他人得知消息比他还快才对呀! 文先生好笑看着颜其云,不知道这颜家的小少爷为什么好端端的在江南过他的大少爷日子不过,巴巴跑到这边塞干什么,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可能这大少爷也是觉得富贵日子过得太无聊跑到这边塞过过吃沙的瘾。 “我们三日前就知道了!” 三日前就知道了!没道理啊!颜其云有些迷惑了。 文先生大概将情况说了个大概。 原来是,三日前王府差人送来一些换季的衣物,而那衣物上的纽扣看着就是那所谓的巴腾挪。问了那些送东西过来的王府下人才知道,原来这纽扣早已经在晟京甚至是华清王朝其他大江南北风行起来了,也就这偏远的边塞还不知道这纽扣物件。 而且,这纽扣居然是从靖元王府中最先流出来的。 据了解,这还是大约在3个月前王府中的一个丫鬟想出来的!而凉州府元帅府的地牢关押的那个黄毛是六月份靖元王爷在和众将领巡边的时候在贺兰山的一处丛林发现的。 这——这—— 颜其云听的目瞪口呆,地牢里面的黄毛他见过的,当时的情形他也大致知道一些。 据说,那黄毛就窝藏在贺兰山一处山窝里面,被发现的时候,瘦骨嶙峋,光着脚丫,衣着裸烂,怎么看着都是野人。最关键是那野人毛发凌乱也看得出其发色不是我族类的黑色,其必是异族。 那黄毛被发现后,那黄毛不仅神情怪异,行为更是怪异,咿咿呀呀的不会说话,哦哦哦,应该说是不会说让人听得懂的话,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被抓回元帅府后,才发现那人全身上下也没有其他物件,除了那个巴腾挪—哦,应该说是纽扣,那纽扣金属质地,做工精致,里面雕刻着繁复图腾,看着是异族组织的信物。 事隔多年,异族奸细又潜入我朝边境,此事非同小可! “王爷,那,会不会是黄毛利用巴腾挪,这种所谓的纽扣传递信息?”颜其云说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声冷汗。 按照文先生的说法,这纽扣已经在大江南北流行起来了,即便是要排查也困难重重! 靖元王爷-元瑾玄不置可否,神色一如既往的泰然,就见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道窗户边,看着外面飘扬起来的雪粒,清越的嗓音似江南的春风般划过每个人地耳边,“本王已经决定不日就返回晟京。” 颜其云大喜,能回晟京多好啊!他也要准备准备。 靖元王爷元瑾玄转过身,颀长的身姿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面向文先生,“本王已经将军务交给了齐将军,这凉州府的其他民务还请文先生多多费心。” 文先生连忙站起来,拱手道,“王爷尽管放心,微臣绝不敢轻心。” 颜其云见他们交代完了正事,赶忙凑了过来,“王爷,您什么时候启程回晟京?我,我也想一道回去。” 靖元王爷元瑾玄看着颜其云,清雅笑了笑,反而道,“其云,颜侯已经来信多次催你回去了。” 一说这个,颜其云俊秀的脸邹成一团,“我,我去晟京看看我哥他们。”说着说着,颜其云眼中一亮,他想到了去晟京的绝佳理由,“我嫂子好像又给我添了个侄子,我这个当叔叔的应该去看看。” 文先生一笑,捧着热茶掩住流露而出的笑意。这不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这个颜大少爷到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当叔叔的责任! 想想自己这个理由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就是被派过来要送他回去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颜其云心头暗喜,他忙问道,“王爷,您什么时候启程,我回去也准备一下!” 靖元王爷元瑾玄侧眸,笑道,“本王明日就启程!” 颜其云乍舌,这么快! 看靖元王爷元瑾玄已经跨步预离开书房,颜其云赶紧追问道,“那,那个黄毛呢?” 文先生也起身,经过颜其云的身边的时候拍了拍颜其云的肩膀,言简意赅,“已经在昨日秘密押送回京了。” 少年!你虽然是颜侯的么子,是颜侍郎的弟弟,但,你还有的磨练! 第十章 靖元王爷回来了 从深秋到隆冬,秋叶飘零到霜雪铺地,一季一景,晟京就是如此的季节分明。 秋桐觉得这几个月过的非常的舒心,这日子一日划过一日,晟京的气候也是越来越冷,秋桐额外自己出钱给自己做了几件保暖厚实的衣物。反正,现在,她也不缺衣服钱。有钱不花,那才是傻瓜! 这日,秋桐和秋雁一道下工回到自己的院落,一进来就听到院中的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话题不外乎一个,靖元王爷要回来啦。 外出大半年之久的靖元王府的男主人要回来了,确实算是个大事。 其实,秋桐对这个靖元王爷没有任何的印象,也不知道是没见过还是忘记了。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秋雁也是如同其他小丫鬟一样,一般的兴奋!她拉着秋桐的手,语气欢快道,“秋桐,听到了么,我们王爷要回来了!” 我们王爷?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秋桐不能理解秋雁的兴奋。 “王爷要回来了!“秋雁放开秋桐的手,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有些神经质般地重复道,“我们王爷要回来了呢!” “秋雁,你,”秋桐反反复复看了秋雁好几遍,不确定地问道,“你还好?” 秋雁终于挨着秋桐坐了下来,眸中似有红星闪动,“秋桐,我好快乐!我真地好快乐!” 秋桐认真地点点头,她看出来了,但,有必要这么快乐么? 靖元王爷他回自己家而已,你们开心快乐,但是有必要这么乐么?好似,好似这回来地是你们的爱人!想到这个,秋桐连忙倒了杯水递给秋雁,“秋雁,你先喝口水!” 秋雁接了过来,喝了水后,眼神仍然是亮晶晶地,脸色红扑扑地。 “秋雁,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靖元王爷?”秋桐问的极其小心,她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这些啊?这可不是好现象。不说这个靖元王爷已经有妻子和妾室了,就算他仍然没有成亲,他的身份注定不会是她们这些丫鬟能够攀附的。灰姑娘的故事虽然美好,但是,童话毕竟是童话! 秋雁脸色更红了些,理直气壮道,“喜欢!当然喜欢!” 秋桐瞪圆了眼睛,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秋雁是这么直接生猛的女孩子,她一直以为秋雁是情感害羞地,“那,王爷他是否喜欢你?” 秋雁却是一脸讶异看向秋桐,奇怪反问道,“王爷怎么会喜欢我们这种平凡的小丫头!” 那你明知道人家不会喜欢自己,为什么还去喜欢人家,这暗恋辛苦,没有任何可能的暗恋更加痛苦!秋桐觉得,自己该想法子让秋雁醒醒脑子了。 “秋桐,难道,你不喜欢我们王爷?”秋雁才发现秋桐根本没有她们这些小丫鬟神情欣喜兴奋。 秋桐眨了眨眼睛,脑子有些卡壳,“我难道必须喜欢?” 秋雁用力点点头。 秋桐一脸怔愣,是这个世界魔幻了,还是她一个人不正常了? 接下秋雁用将近一个晚上的时间对秋桐道出了秋桐也必须喜欢靖元王爷的理由! 靖元王爷用兵如神! 靖元王爷战无不胜! 靖元王爷爱民如子! 靖元王爷平易近人! 靖元王爷尊贵俊美! 靖元王爷位高权重! 靖元王爷是华清王朝的庇护神袛! 靖元王爷是救边关百姓免受异族奴役之苦的大英雄! 。。。。。 。。。。。 反正,秋桐觉得按照秋雁这个说法,世上所以美好的字眼用到靖元王爷身上都不会错。 她想,如果她和秋雁说个靖元王爷不好,秋雁搞不好会和她拼命!这是妥妥的盲目崇拜啊! 而且,崇拜的人还不止是秋雁一个!为了迎接王爷回府,王府上上下下,每处楼阁,每条大道小径均被打扫、整理了不下三次。 可惜,传说中那个俊美无铸、雍雅华贵的靖元王爷在回府的那天,如秋桐这等低层的丫鬟是没有资格去大门口迎接的。有资格迎接的,也不过是王府中的几个主子并其随身丫鬟以及若干高层总管而已。 早早地,王府的大门已经敞开,将近午时,一行数骑轻车简从沿着王府大街的方向缓缓而来。为首的是个穿着墨绿色锦缎长袍男子,白皙的肤色在墨绿色服装的映衬下似乎都散发着一层朦胧的柔和白光。 “王爷回来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守门侍卫远远看到来人,连忙压着嗓音向门内等候的人回报。 一时,门内等候的众人,纷纷径自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穿戴,几个年轻女子更是悄悄地抚摸了下发鬓及钗环等物,防止自己发髻在不经意间凌乱了。 在靖元王爷身边待过的人谁人不知道,靖元王爷生性爱洁。 不过片刻,一行数骑就在王府大门口下马停了下来。 墨绿锦缎长袍男子下马,身影才一出现在门口,一时各种声音纷纷响起。 “卑职见过王爷——” “大哥!” “王爷!” 却见一抹海棠红身影越过众人,如乳燕投林般一头扎进了墨绿锦缎长袍男子怀中,娇俏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大哥,你这次出去了好久,霜儿可想你了。” 众人习以为常看着,人群中却有几道若有若无的不明目光,或嫉愤,或艳羡,或欣慰,或兴奋。 墨绿锦缎长袍男子确实是靖元王爷-元瑾玄,就见他伸出右手轻柔地拍了拍伏在自己胸口前的红色身影的肩膀,才将手往下抬,轻柔而不失坚定地扶着红色身影的手臂,随后将其拉离自己胸口,待其站好,才含笑道,“难为霜儿挂念着!” 靖元王爷-元瑾玄目光似乎在在场所有人身上流连过一圈,其眸光如冰雪般凌凌,但是,在场的人在接触到他的眸光地时候却又奇特地觉得,那目光似冷月清辉般清冷中似乎蒙着一层朦胧如纱的柔光,暖如江南阳春三月的轻风。温柔得令人不自觉要溺毙其中。 “不用在这里候着,都散了!” 靖元王爷发话,一时,大部分等候的总管丫鬟侍卫才纷纷离开,靖元王爷和元婉连几个稍微寒暄了下才移步王府的大厅。 到大厅后,大家坐定,例行的互相问了些身体状态,大郡主-元婉连带头说了些半年间王府的一些人情往来事件,其他人间或补充了些。靖元王爷-元瑾玄听的多,说的少,话间也不过在某些事情上间或说上一两句,言语温和,令人温馨动容。 一盏茶后,就有内侍来报已经准备好了热汤,靖元王爷-元瑾玄又和一起陪坐的妹子和姬妾又说了几句话才起身回自己的宜轩宫洗漱一身风尘。 元婉连和其他人站起身恭送元瑾玄离开后,才对着其他人道,“大哥才刚回来,午后应该是要先休息一下,我们也先散了。” 其他人想了一下,似乎往常都是如此,因此也就纷纷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离开了大厅。 二郡主元婉蓉带着丫鬟往自己的净友香榭走着,眼睛却是时不时往宜轩宫方向飘,怎么看都显得神色有些恍惚。 “荷香,你赶快回去看看小厨房的参汤煲好了没。” 贴身丫鬟荷香听着元婉蓉的话儿,心下一阵纠结犹豫,去宜轩宫谁不乐意去了,她自然也不例外,这王府里面几百号的丫鬟侍女,除了在宜轩宫当差的,能去宜轩宫的还真没几个,能去能进去宜轩宫那是有脸面的人。恰巧,她就是有脸面的人之一。可是,她作为二郡主的贴身丫鬟陪着二郡主去宜轩宫,宜轩宫的人对二郡主—王爷极为喜欢的妹子,自然是笑脸相迎,自己的主子能得王爷看重,她自然是得脸,可是。。。。。 “郡主,王爷刚才不是才说让郡主先回去好好休息,有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荷香劝道,“王爷一路风尘仆仆,我们现在过去,不知道是否会打扰了王爷?” 二郡主元婉蓉看了眼赵夫人面带喜色匆匆离去得方向,咬了咬下唇,终是没有再提去宜轩宫的事情。 刘夫人走在最后头,哪一回,刘夫人都是留在最后才离场的,这原本也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她忽而犹豫忽而暗喜,看着有些神色不守。其贴身丫鬟陪着刘夫人走到人少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才轻声问道,“夫人,是否是有哪里不妥?” 不妥? 刘夫人愣了一下,如往常一般一脸敦厚稳重地看了眼自己地贴身丫鬟,却是答非所问,“没什么,我们也回去。” 虽是如此,但其贴身丫鬟却觉得,她的主子步伐明显是比原先轻快了很多。 至于为什么轻快,到了傍晚,她也就知道了,而,那时候,整个木犀雅苑的人也都差不多也都笑容满面了。 看着王府中面带喜色,脚步轻快的侍女丫鬟们,秋桐觉得以前的靖元王府就如一方湖泊,轻风不动,平稳静谧,而靖元王爷好似一艘突然驶入这方湖泊的华丽的船,将这如镜般静谧的湖泊激起了水花,注入了活力。 就连,就连大厨房的苏大娘做的饭菜似乎更加入味了三分。人生而为人,有的人确实就有这种魔力! “秋桐丫头,你闻闻这盅鸡汤做得如何?”苏大娘笑意盈盈地揭开了汤盅的盖子,脸上有些莫名的得意。 秋桐可做不出闻鸡汤这样的动作,她认真看了看汤色,点头笑了笑,确实是不错了。 苏大娘被秋桐灿若春花的笑容晃下眼,却也看出了秋桐的未尽之语,她的声音都不觉拔高了三分,“这还不成?” 秋桐自己将饭菜装入食盒当中,笑着和苏大娘道别,“已经是色香味俱全了,以后大娘有空多琢磨琢磨说不定会更上一层楼也说不定。”有些东西,靠的可不是实践,而是领悟。 苏大娘微微叹了口气,她自己从事膳食三四十年,其中的道理自然知道,有些东西必须靠天赋及磨练。在遇到秋桐丫头之前,她对自己的厨艺也是自信的。可,这世上总有人让你打破自信的时候。她的自信就是让这个丫头打破的。 打破一次还不够,还是一次又一次的! 苏大娘看着秋桐装了食盒后,遥遥远去的纤瘦背影,摇了摇头,这丫头对吃食上挑剔了些,可她们这些当下人的,这么出手阔绰可真的不怎么好。谁没有打牙祭的时候,可,秋桐这个丫头的频率是不是是多了一些。不过想想人家的身家,苏大娘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了。 返回了住处,秋桐摆好了饭菜,秋雁也回来了。 “秋——秋桐“秋雁看着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暗暗吞了吞口水,“你又让大厨房单独做菜了!” 王府里面管着她们一日三餐的饭菜,但是,打牙祭让大厨房单独做菜的话,是要自己花钱的。 秋桐摆好了两个人的碗筷,在位置上落了坐,即使是催促人,她声音也是清丽婉柔,“你快点洗下手,饭菜打回来都好一会儿了,再不吃就凉了。” “这就来。”,秋雁洗完手,在位置上坐好,嘀咕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最近都胖了好多了!” 秋桐边帮秋雁打鸡汤,边道,“没事的,放开嘴,迈开腿。吃完饭后,跟着我做瑜伽就好了。” 秋雁连忙摆手加摇头,这个瑜伽就是秋桐每天必练的怪异动作,真的,那个太累了。 秋桐柳叶长眉一弯,一双带着熠熠笑容的眼睛如夜月下澄湖,清美沁人,“那就多吃菜,少吃饭。” 秋雁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口齿不清地摇头,“不行,不行,我娘说了,很多山里的人家都吃不上饭,浪费粮食是要遭雷劈的。” 一段时间的相处,秋桐发现秋雁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吃饭的时候,秋雁总习惯和秋桐说一说一天的见闻,事无巨细如流水。 “秋桐,我跟你说,”,秋雁探过身来,神神秘秘道,“我们王爷今晚是去刘夫人那里吃晚饭!” 秋桐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过她算看明白了,秋雁对她们的靖元王爷也就是单纯的崇拜而已。 毕竟靖元王爷对底下的平民百姓据说挺好。 反正,靖元王爷在民间的名声是相当的不错的。 不管如何,秋桐觉得,这位靖元王爷做人还是非常成功的。 第十二章 抓了只替罪羊 王府地牢! 这是王府地牢! 四肢无力,也亏身侧的双臂被两名黑甲侍卫提溜着才没有瘫软下去。秋莲脑中如浆糊一般,半个时辰前她还觉得自己好似要入了天堂,从此锦衣玉食,呼奴使婢,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可不过事隔半个时辰后,她才发觉自己这是踏入了地狱。 半个时辰前,她随着王府的内侍出了木犀雅苑,一路兜兜转转的,她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犹如踩着天上的浮云一般,可,他们才刚刚出了内院不久,也不知道从哪里串出来两个黑衣铁甲的侍卫,他们一下子就上前压制了她,封了她的口,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再次可以看到东西的时候,就是眼前的这一幕。 她没有见过王府的地牢,但是,她却偶然间听说过王府地牢关押着许多罪犯或是犯了事的人,原来光鲜亮丽,富贵逼人的王府里面真的有地牢。 厚厚的石壁,石壁两侧差不多每隔二十米就燃着火把,长长的石壁走廊每隔一段路就设一道铁门,每个门口边都矗立着2名看守侍卫,越往里,里面越是阴暗,间或可以听到一两声悲惨的哀嚎。 她不要在这里!这是秋莲唯一的想法。 “你们放开我!” “我是王爷点名要见的人!” “我是木犀雅苑刘夫人的婢女!” “你们抓错人了!” 。。。。。 但是,回应秋莲她的只有身边铁甲侍卫穿在身上的铠甲相互摩擦之间的金属撞击声,以及偶尔传来凄凄的悲鸣,间或是某些虫蚁的吱吱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秋莲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们进入了一间石壁牢房。 被松开双臂瞬间,秋莲瞬间如一团烂泥一般瘫倒地上,好不容易支起身子,瘫坐地上,才发现,原来里面早就有了其他人。 那人一身黑色紧身劲装,身材高大,夜火中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双目似藏有利刃,冷得出奇。在这森森地牢,幽暗夜火中,他就如一个暗夜索命罗刹。 秋莲哆嗦着。 黑衣人面无表情,坚毅的下巴微微一抬,声音似夹着冰渣一般刮得人的耳朵生疼,“那个人!可认识?” 顺着黑衣人的指示看过去,秋莲才发现,原来房间里面的另外一侧用铁栅栏围起来的地方关着一个人。那人抱着自己身子,如刺猬一般蜷缩在栅栏的角落里面,瘦嘎嘎的身体穿着已经褪了色的白色囚衣,皮包骨似的身体撑不起衣服,显得空荡荡的;秃了顶,脑门后的头发不长也就到脖子下方,油腻腻的凌乱不堪;瘦长脸,留着同样乱渣渣的胡子,大鼻孔又高又勾,眼珠子灰蒙蒙的,长得实在是丑。 黑衣人一个眼神示意,就有一个侍卫拿着铁棍对着铁栅栏敲了几下,哐当哐当的声响在空挡的牢房中久久回荡。或许听到声响,那栅栏处的人朝外扭了扭头,却没有什么行动,只是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些奇怪的话语。 黑衣人双眸如鹰般锁住秋莲的眼睛,“他说什么!” 秋莲张了张嘴巴,却是发不出任何声响,牙齿上下打着颤,于是使劲摇头。 他是什么人! 她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黑衣人看着把头摇的如拨浪鼓的女子,眉心狠狠一皱,掌心往外一摊,示意秋莲,“这个呢?” 秋莲神色恍惚看着黑衣人掌心的东西,那是个圆圆的拇指大小的东西,金色光泽不知道是不是金子做的,金属表面雕刻着精细繁复的图腾,看着有些眼熟。 “纽——扭扣?”秋莲呐呐道。 黑衣人掌心一收,大跨步往前走了一步,长长的黑压压的倒影覆盖着秋莲的周身,气势惊人,“不错,就是纽扣!” 纽扣!纽扣!纽扣!秋莲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两个字。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自然是栅栏中的那个人。 “不是——不是——”秋莲蓦然尖声喊叫出来,双眼激动得通红,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尖声大叫起来,“是秋桐!是秋桐!” “秋桐她害我——” “是秋桐那个贱人害我——” 黑衣人目光幽然升起了两团幽光,他只看着情绪似乎要崩溃的秋莲,冷冷问道,“秋桐是谁?” 也不过片刻,黑衣人就了解了大概,只是这越听着,越觉得其间事情越是比他想象中的来得复杂。 夜深人静,靖元王府的后院不论是养尊处优的主子们,还是明日必须起的丫鬟侍女都已夜会周公了。秋桐全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让人给记恨上了。 靖元王府的内院静谧如明镜,王府外院却还是有几处灯火依稀。 王府外书房中,侍立的红衣内侍又悄悄地打了个哈欠,勉强睁开快睁不开的眼睛,发现书岸后坐着的靖元王爷依旧腰背挺直如修竹似劲松。 红衣内侍悄悄走上前,站在书岸边低声道,“王爷,已经过了子时,不若,王爷先到后面的软榻眯会儿,裴大人到了,奴才再禀告您?” “夜色已经挺晚了,让小原子过来替换你,你先回去休息。”靖元王爷的声音凌凌清越,却是再清明不过了。 红衣内侍悄悄扭了下泛酸的脖子,轻声回道,“奴才觉得还行。”。 “不必硬撑着。”靖元王爷元瑾玄头也没抬道,白净如玉的手指缓缓翻过一页书册,神色专注。 红衣内侍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悄然到旁边耳房提了热水帮自家主子重新续上热茶,又到门外叫了一个当值的去唤了小原子替换自己过来伺候。他今天本来就赶了半天的路,再支撑下去明天他真的怕是起不来了,他不似他家王爷,他家王爷向来精力充沛甚至曾经三天都曾不合眼休息。 小原子过来接班不久,书房外就起了通报声。 元瑾玄终于放下手中书册,抬起清朗如画的眉目,“去请进来!” 小原子赶忙迎到书房门口,就见依旧一身黑衣的男子冒着一身寒露进来了。 “裴大人,王爷等了许久了。”小原子轻声道,这才领着黑衣男子快步进门。 “子炎,先休息下,喝口热茶,暖暖身再说不迟。”元瑾玄后背稍稍靠到椅背,话落,自然有人去准备暖身热茶的事物。 子炎是裴燚的表字,他谢过了元瑾玄后,也不再客气,自己拣了个位置坐下。 见裴燚喝了茶水后,元瑾玄才又缓缓又坐正了身子,淡淡问道,“如何?” “王爷,都招了了!”裴燚道,神色不见丝毫喜色。 元瑾玄微微一挑右侧剑眉,清然笑道,“看子炎的样子,这桩似乎还颇有些棘手。”裴燚的手段他还是知道的,他手下的刑讯还没有谁可以挺得住。 但是,裴燚却还是摇了摇头,一个小丫头罢了,他连吓唬都还没用上就招了,可他们似乎抓到了是只替罪羊,真正大大鱼还逍遥于王府之内! 裴燚低声将自己一晚上的所得细细说了。 元瑾玄优雅的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悠悠重复着裴燚说出的名字,“秋桐?” 裴燚就觉得,这秋桐两个字在靖元王爷嘴中一过,似乎是秋桐整个人让靖元王爷含进嘴巴里细嚼了一番后被连骨带渣吞进了腹中。 裴燚突然有些替这个素未谋面的叫秋桐的女子可怜,能被鼎鼎大名的靖元王爷记住的女人可谓凤毛麟角,被靖元王爷记入心中的女人未必就是幸事。 不过,在其位谋其事,秋桐这小女子也不可小觑了。这借刀杀人,暗度成仓竟然可以用的炉火纯青,这份能耐,世上的许多大人男都要望其项背。关键是,这丫头竟然可以平安无事在靖元王府里面潜伏那么多年,那么悄无声息!也不知道此前,那丫头又做了哪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想想其中的利害关系,裴燚不觉冷汗夹背。 奸细不可怕,沉得住气,埋得深的奸细才令人心慌。 裴燚从怀中拿出薄薄数张资料,“这是属下调查出来的关于那个秋桐的资料。” 裴燚觉得有些气短,他能查到秋桐的资料就是其十二岁之前的事情,但是,无外乎只是很普通的官宦小姐日常小事,都没也几件可以值得一提的事情;在其十二岁获罪入王府后,五年期间看着也是默默无闻的小丫头一个,本本分分的。能让人说出来的事情就有两件。其一,救了落水的长泰长公主小儿子,其二,这桩纽扣。 但愿,这叫秋桐的女子这些年真的没有什么做些什么,如果,她真的做了些什么,而他们却无所发觉,那就太可怕了!如果,这个叫秋桐的女子真的就是埋在王府中的奸细的话,如何将其完整拔出来恐怕要费一番心思。秋桐这女子看似无害,但是心机城府远远甩了一般人几十条街。 春水般的晶眸似染上了凌凌冰雪,一目十行将那几张纸略过,元瑾玄觉得胸腔中似乎有股邪火慢慢燃烧起来,久违的嗜血似乎都开始叫嚣。 不知不觉被玩弄股掌间,而且,这个人却明晃晃的在他王府后院当中,他还还吃好喝供奉着她,而且还是个她。 一个他从来不曾认为是对手的对手! 可这个对手随时都可以狠狠给他来一个重击! 被当猴耍! 元瑾玄感到一种久违的挑衅与羞辱迎面扑来! 第十三章 秋桐恕难从命 这夜,有人彻夜难眠,秋桐却是难得睡地美美的! 秋桐有时会想,王府再大也就这么大,她或许可以见到传说中那个俊美无铸、雍雅华贵,几可上天入地的靖元王爷。 嗯,这个说话有些夸张,但是,秋雁她们确实觉得她们这位靖元王爷就是个全能型无所不能的完美男人。 不过,事实确实是如此的,这个靖元王爷还真的挺完美的,让人几乎挑不出毛病的完美外貌。好,她目前,还没看清这个靖元王爷的全貌,但是,以偏概全,其实可能这词语也不是全是贬义词。虽然,只看到这个靖元王爷一侧容颜,但是,她可以断定他一定是长得极好的,毕竟,他的肤色可以说洁白如玉,看着好似都没有瑕疵似的。 话题扯偏了,虽然,能见到传闻中的靖元王爷还是挺幸运的,可是,这见面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对劲。照秋桐的猜想,她本应该是会在某个时刻远远瞻仰一下高不可及的靖元王爷一眼。这么近距离接触,说实在的她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秋桐撩了撩眼皮,抬眼又看了眼正埋头奋笔疾书的靖元王爷,思绪一下子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半个时辰之前,她和秋雁她们一众丫鬟都在王府的花园中整理花卉,然而,兰嬷嬷却带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面孔白皙洁净,长得非常清秀的内侍(陆内侍)找到了她们,哦,确切地说应该是找到了她。 “你就是秋桐。”那个陆公公手持拂尘,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数遍,那声音极为斯文清亮,“秋桐姑娘?” 秋桐禁不住也将眼前年轻男子打量了一遍,眼前之人看着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偏瘦却显得清秀,容貌白皙俊俏,声音挺特别的清亮,没有属于男孩子这个变声时期的粗嘎,衣冠整洁,从上至下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点邋遢之相。 非常干净清爽的少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秋桐觉得,未曾谋面的靖元王爷应该是个眼光挑剔,对生活品质极为讲究之人。 不等秋桐回答,陪同过来的兰嬷嬷已经赶忙赔笑道,“陆公公,她就是秋桐。” 其他一干丫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俱是一脸羡慕外加嫉妒看着似乎一脸莫名的秋桐。只是,大家也猜不出她们的靖元王爷的贴身内侍亲自来这里找秋桐是什么意思。一般来说,能劳动这位陆公公的也只有靖元王爷本尊。 难道是,靖元王爷也要赏赐秋桐?!八成是了!毕竟秋桐前几个月救的人是长泰长公主的小儿子,长泰长公主是靖元王爷的姑母,长泰长公主的小儿子也是靖元王爷的表弟!救命之恩,功劳怎么会小!奖赏怎么会少!虽然,王府赏赐过一次,长泰长公主也送过一次谢礼,她们王爷再奖赏一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众丫鬟一时小声议论纷纷,惋叹道:自己怎么就没有人家的好运道! 秋桐微微垂下眼帘,觉得自己风头可算又出了一次了。不过她运气确实是不错哦,这随便一救就救了个金尊玉贵的主,前几个月已经得了两笔横财,这次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听说,靖元王爷向来是赏罚分明! 虽然,初衷她并不是奔着财物去的! 这次,靖元王爷会赏赐她什么呢?她该怎么回复,才能让自己在顶头上司那里留下不好又不坏的印象? 秋桐一时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兰嬷嬷目光在秋桐身上轻轻扫过,赔笑道,“不知道陆公公找这丫头有什么事?” “不是杂家找。”虽然是王府内第一主人靖元王爷身边伺候的近身内侍,陆公公态度没有一丝倨傲,他笑着回答兰嬷嬷,“是王爷要见这位,秋桐姑娘。” 真的是王爷要见她! 这运气!有人八辈子拍马都赶不上! 兰嬷嬷意味不明看了看秋桐,将秋桐从头道脚看了一遍,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往那个方向想,毕竟她入王府三十余年,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 王爷极为自律。 王爷选择女人极为严格。 王妃是过世老王爷在世时就定下。 两位夫人,刘氏刘夫人是过世老王妃留下的老人,相貌没有多出色,但性子温柔敦厚,赵氏陈夫人身份好的紧——现如今翰林府嫡出姑娘,那容貌是一等一的好,性子也极好。 世上绝色美人不多,但王府里头却不少,他们靖元王府却也没有谁麻雀变凤凰过。 这个心思不过是在兰嬷嬷脑中过了过。若有可能,她还真希望她们云英院能出只凤凰。不管怎么说,她面子也有光,若能操作的好,她在这王府里面或许能更体面些。 王府新进主子,总要有能主事的管事嬷嬷,其他得力的丫鬟,里里外外的可是一桩不省力的事。 不过,兰嬷嬷暗自摇头,这丫头,论相貌又不拔尖,也没有听过有什么特别的才学,看着倒是个爱笑的姑娘家,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让这个丫头可以整天这么开心。一个获罪家眷,从千金小姐变为低贱丫鬟,不自艾自怜便罢,还能保持如此乐观心态也算为数不多的一个。不过,好似这丫头以前也不是如此爱笑的,是什么时候变的? 上上下下掰扯一番,这丫头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救了长泰长公主小儿子一桩了。 如果是这桩事,这丫头少不得又可以得了不少好物件;更往好的说,也许得了机缘能配个好出身,好前途的青年,做个正头当家奶奶也说不定。 若说前几年知道这丫头有这个造化,她可真得认了这个丫头做个干女儿,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若能锦上添花固然不错,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现在再做些什么,不免落了下乘。 兰嬷嬷对着秋桐蔼声笑道,“秋桐丫头,你就跟陆公公去一趟!” 秋桐看着兰嬷嬷乖巧福了福身,柔顺地应了声是。随后,秋桐跟着陆公公绕了半个王府,才到王府的外书房。 所谓的外书房就是王府外院的书房,和内院被高高的围墙隔开着,外院清一色的男性,一路走来却没有看到过一个穿裙子的女人。 反正,秋桐觉得,自己一个女子走在这个满是男性活动的地方特别别扭,因为,路上她每碰到一个人都会被特别关注一下。但是,再别扭她也只能往前走,谁让她是个听命于人的丫鬟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不过,美丽的东西让人爱不释手,长得好的人也会让人百看不厌。秋桐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又抬头看了看上首的男人,乍见只觉他气质卓绝,倒令人首先忽略了其外在的出色容貌。 不过,不管如何,他确实是无可争议的风华绝代。闻名不如见面,秋桐觉得,不管如何,这趟外院之行也算是值得了。 秀色可餐!用在这个靖元王爷身上也挺合适的。这个靖元王爷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浓密柔顺的黑发被紫金镶宝石发冠一丝不苟地箍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肌理细腻,两道眉毛如剑斜插入鬓,英挺坚毅,昭示着他性格坚韧绝非耳根轻软;看不到他眉下双眸,却见他两排睫毛纤长而浓密,眼角狭长,有种眉目如画的错觉;其鼻梁挺拔,唇瓣色泽鲜润,下巴线条流畅优雅,肤色白皙如美玉碾过了一般,泛着摄人的光彩。 不用再看其真实全貌,秋桐内心已经有一种深深折服感。如此出色的男人,难怪整个王府的女子都如此爱慕。他或许不是长相最出色的,但却一定是最摄人心魄!气质如玉般温润,如风般柔和,让人看了一眼就舍不得错开眼。 一眼万年,说的或者就是如此。 秋桐悄悄深吸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心跳好似加速了。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难道,她也是外貌协会?!她也要变成他靖元王爷的迷妹一枚?! “秋桐!”声音清越悠凉,如金玉之声,这“秋桐”二字从这管声音念出来,却是出奇的好听。 秋桐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秋桐这二字也是可以这么好听。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她的名字原来也是可以如此诗情画意的! 秋桐有些脸热,缓缓抬起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深邃的双眸之中,还没有恢复平静的心儿忽然有些惴惴,脸上灿若春花的笑容也瞬间凝结。 他那凤眼狭长而斜挑,黑眸如曜,灼灼生辉。 眼睛是心灵窗户,秋桐直觉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而且是极为强势之人。 高高在上的靖元王爷能是软弱的人! 秋桐窒了窒,明知道自己应该低下头去,却还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他那双眼睛清若春水,却是一点波痕都没有。他看着人,此时,他看着她的时候一点点情绪都没有似的。春波水眸含冰雪!漂亮是漂亮,可真的太冷了些,有种利刃将出鞘的感觉。 只一眼,元瑾玄就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绝非那些个唯唯诺诺的王府小丫鬟! 暗暗地深深地调匀气息,低眸,屈膝,声音带着秋桐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打颤,“王爷,千岁!” 元瑾玹搁下方才写字的湖笔,伸手拿过放在桌边的茶盏,后背闲适地靠向座椅后背,就这么看着底下绿衫女子却并没有再说话。 状似打量! 秋桐乖巧地低着头,没有上首男人叫起,她这当丫鬟的是不能起身的。可,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她不是没有让人如此目不转睛注视过,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令人难受。 他的眸光如一座无形地大山压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而且,这大山的重量似乎还在一点一点增加。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偌大的书房中,恐怕除了彼此呼吸声,就是元瑾玹用茶盖轻拨茶叶时茶盖和茶盏轻碰叮当声。 可这瓷器的叮当声落在外人耳中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 秋桐看着脚下铺着厚厚的地毯,视线落在地毯上精美的图案上,心思却是纷飞无序。就是再迟钝,秋桐此时此刻也知道座上那位如神袛般俊美的男人是有意为难自己。 可,他为什么要为难她?难道,他让她过来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赏赐嘉奖之类地事情!但是,不是赏赐嘉奖之类的事,又是什么事?秋桐此刻有些懊恼自己为何想不起过往的事情,如果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她至少可以理出个头绪。可是,她不觉得他们会有交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元瑾玹看着下首屈膝低头的女子,乍一入眼是她那烂漫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无关乎容貌,她的笑容可以捕获世间任何男人的心,那么纯真,那么干净,好似不沾世间任何肮胀龌龊。 纯真若稚子!足以欺骗世间任何人! 无怪乎能在他眼皮底下无声无息过了将将6年!这6年,她又是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皮囊在王府之中做了些什么?或者说布了多少局? 元瑾玄唇边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会让她明白招惹靖元王府的后果! 双方僵持的结果是秋桐坚持不了了,因为她发觉自己曲着的双腿逐渐发抖了。 又过了片刻,仍然没有听到上首男人的指示。秋桐却是深知再坚持下去,她会狼狈的跌倒,那种场面秋桐无法想象,她也不允许自己出现那种狼狈。而且,当丫鬟的也不能在主子跟前失仪,不然,那也是一个过错的缘由。而且,非常明显的,他对她存心刁难,可,难道她示弱了,就一切风平浪静了? 雷声大,雨点小? 秋桐觉得,这个靖元王爷可不是那般轻拿轻放之人。 秋桐深深吸了口气,放下交叠在腰间的双手,缓缓站直双脚,挺直腰杆,撩开低垂的眼皮,看向坐上男人,茶水蒸汽袅袅,越发衬托其眉目俊朗出尘。 好看是好看,可也真的是不好相与! 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瓣,秋桐竟然发现自己手心微微湿润,这是心慌的前兆。微咬舌尖,舌尖处的疼痛让秋桐冷静了不少。 “不知,王爷唤秋桐前来,所谓何事?”对方不动,我也不动!那当然不可能的。当然,若有哪一日,位置掉换一个,秋桐觉得她也可以保持一动不动!但是,现在要化被动为主动! 元瑾玹看着自顾悠然起身的秋桐,眼中划过一丝凌厉,接着,他低头看着茶碗中起起落落不断翻滚的茶叶,如话家常般开口,“如果,本王让你离开本王府。你会如何?” 秋桐愣了一秒,洒脱回答道,“离开啊!”但是,凭什么?让她走她就必须走?!那她成什么了。 元瑾玹轻轻将茶盏合上,然后将其放回原处,笑得春风拂绿波,好看得令人都要迷醉,“那么,本王请你立马离开王府!” 这是请么?明明就是逼迫! 他怎么可以用最轻柔的语气说着令人心寒的话。 秋桐觉得不甘,倒不是说她一定要扒着这靖元王府不放,只是,凡事总要有个理由。 对手越是平静,你就要表现比对方更加淡然;对手越是强硬,你就要表现比对方更加寸步不让;对手越是示弱,你就要表现比对方更加可怜。 不知道这些话是谁告诉她的,秋桐回味着话中真意,同样笑得一脸烂漫,声音脆脆的,好似已经没有了初始的惊慌,“理由呢?” 看着几预令百花失色的纯美笑容,元瑾玄凤眸微扫,黑眸晶如墨画,如水凤眸似裹着一层料峭的春冰。 若是其他人见着元瑾玄如此早就吓得腿软了,但是,秋桐虽然也有惊惧,但是整个人却越发冷静起来。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从某方面说,秋桐就属于这一挂人。 双方敌我不动,秋桐发现元瑾玹却意外地抬了抬眼皮,但是,他的视线好似落在自己身上又好似透过自己落在不知名的虚空。 这种被视若无物的感觉实在太过糟糕了,至少在秋桐的自我意识中从未被人如此无视过。 元瑾玄视线重新落到秋桐双眸之中,那双眼睛没有惊慌,只有熠熠生辉的璀璨及处变不惊的淡然。不知是天生迟钝、或是初生牛犊、或是天生心性坚定、或是后天极致的训练,她根本就未有过太多的惊慌失措,至少她表现得极为平静,让人难以抓住错处,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 元瑾玄勾了勾唇角,“你觉得,本王需要给你什么理由?”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秋桐直视元瑾玹眉心,语气更加从容了几分,笑容由烂漫转而成了一道清浅淡笑,“若无过错,秋桐恕难从命。” 恕难从命!? 眉梢轻轻一挑,元瑾玹唇畔浮现几分深沉的笑意,看的秋桐心底发麻,那笑容很淡,如昙花而逝,迷人却带着几分凌冽,“按照你的意思,本王若是不能指摘出你的错处就不能逐你出府邸?” 逐?—— 本王? 秋桐发现自己和他的身份,地位有如天涧,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平等可言,他也不会给予她,她认为应该有的尊重。 秋桐又微微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摇摇头,有种被挫败无力之感,“王爷若要强力驱逐秋桐,秋桐也是无力抵抗。” 秋桐笑了笑,那笑容极为皎洁,但在元瑾玄眼中那却是极为刺眼,好似一种赤裸裸的挑衅,果然,他便听到她话锋一转,颇有些无奈及不屑道,“但是,就是公堂审判还讲究证据,堂堂靖元王府,终究不会不问青红皂白!?” 不问青红皂白!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第十四章 仙女姐姐也迷路 一出王府的外书房,外面阳光柔和,走到了道路尽头,秋桐觉得刚刚冰冷的心头让阳光这么一照瞬间又元气满满了。 阳光真的是太舒服了!秋桐忍不住向后下方舒展双臂,闭目迎着和煦的风缓缓地转了个圈。 裴燚还是一身黑袍,他在秋桐踏出书房后就从书房旁边的耳房走了过来,正好看到秋桐缓身转圈地样子,风吹起其青色裙摆,乌黑长发,一脸柔和灿烂的笑颜,那样子的她就似一只翩舞的青色蝴蝶,疏懒惬意,美极了! 可,也可怕极了! “王爷?”裴燚走到靖元王元瑾玹身边站定。 靖元王爷元瑾玹同样看着青色衣服女子的纤弱影子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道路拐弯尽头仍然没有收回目光,他的声音比往日沉了几分,“你怎么看?”这次的对峙,他实际上是输了!身处绝对的优势,他没有赢得漂亮就是输的彻底!难道,是这几年自己太过养尊处优,忘记了居安思危了么! 裴燚沉默了下,沉声道,“属下认为,现在倒不如静观其变。”纵观这女子,心思活络,沉着冷静,藏得如此之深,应对之间如此滴水不漏,可不就是有恃! 靖元王爷元瑾玹勾了勾唇,笑容中透露着几分邪气,裴燚连忙垂目,往常看到靖元王爷如此,对方大概是好日子到头了。 裴燚从怀中掏出一物,轻轻放到靖元王爷元瑾玹的桌案上,“今个儿,我令人在王府中细细排查了一番,这是看守后门王孙二人几个月前得的,是那秋桐之物,本以为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就搁在一旁。” 元瑾玹看向桌案上的物品,小小的一方,丝绸之类的东西。 元瑾玹伸手将其捡起来,那是一方丝帕,质地洁白,入手滑软,将其左右上下翻转了数番,元瑾玹脑中蓦然响起了关于丝帕的一首俚语:不写情丝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安了颠倒音,横也思来竖也思,这般心事谁人知。 元瑾玹将其掷到案桌上,脸色冷了几分。 裴燚也有几分汗颜,他得到此物,也仔细研究了良久,除了帕中画了个圆圆的圈,圈中又画了四个小小的四个小圈,着实看不出什么,好似就是一普通的丝帕;王孙二者也是这么认为,遂没关心过这事情。 “帕中的画,属下找人辨认过,是用黛笔画的。”裴燚补充道,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这个了,他专门找了人看了,火烧水浸都没有任何异样。 元瑾玹看向裴燚,裴燚细细地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 这丝帕,王孙二人是如何得到的,当时听到秋桐丫头传递丝帕的时候都有什么异常,说了什么话都事无巨细。 听着,也就是关于如何制作纽扣的事情而已。 但是,顶级的奸细便是普通的对话都是一种口耳相传的暗号传递!王孙二人难道就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了么!他们听到的是话中的意思,话外之意呢! “属下已经派人去调查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的姐姐也是王府的丫鬟,叫做秋雁。那个叫做秋雁的丫鬟我已经查过,家世清白,祖祖辈辈是城郊十里村的村民。”怕不是又让秋桐那个狡诈的丫头给利用了。 元瑾玹缓缓踱步到书房中央,思虑了一番,方道,“多派几个个盯着他们,他们接触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仔细排查。” 裴燚赶紧抱拳应是。 元瑾玹继续提步走道门边,忽然顿了脚步,回头问道,“王孙二人如何?” “二者都是王府得用多年的老人,没问题!” 元瑾玹微侧身看向裴燚,点点头,“让他们到刑事堂按照王府规矩领罚,另外扣了他们半年饷银。” “属下亲自督办!”裴燚振重道。他明白王爷的意思,王府的守卫是时候整顿一番了,出这个纰漏也是他的责任! 却说秋桐出了书房后,却是遇到了麻烦。 秋桐觉得自己就是顺着来的时候的原路返回的,直走,向左拐,穿过竹林,跨过石桥,向右拐直走,然后不是应该有面粉墙么? 她难道迷路了!这王府也大的过分了! 越走,景色越是陌生。 这是哪里? 入目是一片姿态各异的梅林,梅姿苍古清秀,淡雅的清香随风徐徐飘来,已经入了冬,已经有不少梅花盛开,白色梅花如玉洁白,一眼望去如海荡漾,若雪满树。 好漂亮!秋桐贪婪看着一簇簇姿色各异的梅花,顺着梅林间的幽径慢慢走着,不久就看到稀疏的梅枝间露出了屋檐的一角。 有房子的地方大概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她就可以问路了。 秋桐一喜,顺着房子的方向走,不过片刻,依稀听到了交谈的声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穿过梅林,果然见一处八角亭下围坐着数人,有男有女。 那边的人也有人发现了她,一个穿着丁香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过来,越是走近,秋桐越觉得这走过来的女子眼熟。 “你——”过来的女子同样一脸讶异,她可能是没有想到会再次碰到秋桐。 “是你!”这女子,秋桐还真的认识,真的太幸运了,竟然碰到个熟人,虽然他们也就是见过一面。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女子柔声问道,有些纳闷,这里是折梅小筑,即便王府有什么事情,也轮不到眼前这个女子跑腿。但是,或许,眼前这女子已经不是以前普通丫鬟了也说不定。若是她,她必定也要借着那个大好机会往上爬的。 秋桐有些羞郝,但仍然落落大方,“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打扰,我好像是迷路了,过来问问路。” 问路? 丁香色衣裙女子一脸吃惊,王府里面的丫鬟问她一个非王府丫头:这王府的路怎么走? 八角亭内 “怎么了?”颜其云顺着梁琨的目光看过去,那不过是一个丫鬟,虽然,也算有几分姿色,但是,实在不值得他们过多关注。 “是她!”梁琨脸色突然腾地热了起来,红了脸还红了耳根,一张脸宛如蒸熟地虾仁无二。 颜其云纳闷看着前的少年,不过十二三的少年,脸皮薄嫩,红了脸掩都掩不住。 他们是煮茶品梅花,又不是饮酒,没听过喝茶也可以醉人!不是茶的问题,就是那个丫头的问题了! 颜其云再次侧目看去,怎么看也看不出太多特别的地方,很普通的丫鬟;对了,也许对他来说普通,对某些人来说就不普通! 难道,其中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粉色绯闻!颜其云忙拿起茶杯掩住自己唇角压制不住的笑意,粉色绯闻他最感兴趣了!太好!太好了! “你认识她?”颜其云想着,他该怎么套出其中八卦。 纯情小少年和标志大丫头虽然也不是多有看头的绯料,但是,这绯料之一是长泰长公主爱子,单单这一条,就值得他关注了。而且对方还是不知事的少年啊!想想,就有些刺激! 梁琨点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耳根更加热了。 果然有问题!颜其云内心大笑数声,觉得,自己可真的有事可以忙活了。 梁琨忍不住又看了看和自己大丫鬟交谈的女子,越看越觉得这个姐姐还真的不太差,而且,其实,还是很美好的。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见过这个姐姐的,他见过几次了。 这个姐姐救过落水的他,那日他在湖泊中,在他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在他身体慢慢下沉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这个姐姐。她眼睛十分好看,带着熠熠笑容的眼睛如夜月下澄湖,清美沁人,而她当时笑容烂漫,那么亮,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这是他经历过可怕黑暗后见到的第一束光,也是第一丝希望,那么美好,那么温暖。 他心里觉得她就是来拯救他的仙女。 后来,他醒来后,身边伺候的丫鬟说,救他的女子是王府里面的低等卑贱的粗俗丫鬟,还想趁着他危难之际亲吻他,借此攀龙附凤什么的。他觉得,她就是仙女,仙女能吻他,虽然,他有些,嗯很害羞,但是,他心中其实是欢喜的! 他一点都不讨厌被仙女姐姐亲吻一下。 他的母亲跟他说了,她已经准备了极丰厚的礼物感谢了他的救命恩人,母亲说他的恩人是王府丫鬟,但是心思有些大,让他远着些。 可他还是觉得,仙女虽然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更应该是视金钱如粪土。但是,救命恩人的仙女姐姐食人间烟火,那么就离自己更近了一些,这挺好的! 为着这个,他心中是窃喜了好久! 后来,他又来过王府几次,偷偷看过这恩人仙女姐姐几次,仙女姐姐和他平日见过的丫鬟都不太一样,她喜欢笑,笑得那么好看,一点也不像其他人笑得那么虚假。 他认识他的仙女姐姐,只是,仙女姐姐不认识他而已。 他其实,其实想和仙女姐姐说一说话儿。 颜其云看着梁琨眼巴巴看着秋桐她们方向,于是开始循循诱导,“不如,我们也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梁琨点点头,继而想到什么似的,又摇摇头。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那颗心已经飞了过去,他那双眼睛都恨不得粘到人家身上去。 颜其云摸着下巴,心下咂着,看来这料挺大啊! “也许,她遇到了什么难处了呢?”颜其云一脸关切问道,“你就真的不过去问问看?” 难处?什么难处? 梁琨一阵怔愣,仙女姐姐会遇到什么难处?是不是也会被其他丫鬟欺负了?还是其他她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事情?! “仙女姐姐真的有难处么?”梁琨愣愣地向对面刚认识不久的大哥哥征询。 仙女姐姐?谁?那丫鬟!颜其云心下暗笑,上钩了! “怎么不会!”颜其云煞有其道,“像你我这种衣食无忧的公子都会有难处,何况你的仙女姐姐,你的仙女姐姐现在也不过是凡间受苦的丫鬟罢了。” “仙女姐姐在凡间受苦?”梁琨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颜大哥,你也这么觉得的?” 哈?颜其云一头雾水。他!他该说什么,他没有觉得什么呀! 梁琨面上一片不忍,“颜大哥,你也觉得我的仙女姐姐是天上仙女,现在不过是在凡间历劫受苦?” 颜其云恨不得拿起自己的玉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这什么跟什么啊!这梁小少爷是书读多了,傻冒了?还是,戏曲看多了,魔怔了?还仙女历劫! “仙女姐姐历劫完之后,是不是就要飞到天上去了?”梁琨一脸受伤,那他以后怎么才能见到他的仙女姐姐! 啊!啊!啊!梁小少爷,你不是!好歹你也是长泰长公主的儿子,从小见过的美色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小见过的肮脏龌龊没有一斗,总该也有一壶!你这么纯情好么! “咳!咳!咳!”颜其云握拳干咳几声,不这样子,他都怕自己不厚道笑出声或者怎么的,那就太失礼了。颜其云整了整自己的表情,煞有其事地道,“所以,能见一面是一面,此时不见,更待何时!” 是了!是了!梁琨又看一眼门口还在交谈的人,一副舍生取义的慨然模样,郑重点点头。 颜其云敏捷起身。 太不容易了,终于说动了,口都干了。 可是下一刻,颜其云他却傻眼了,他就见对面男孩子竟然自己伸手整理了整理自己的发冠,又揉揉自己的面容,然后又整理了好一会儿衣服配饰。他想,如果现在有面镜子在这里,这个梁小少爷恨不得对镜整装。这,悦己者容,形容的不是女子么?原来,这词也可以适用到男子身上,哦,不是男孩身上! 梁琨站起身,又理了理褶皱得袍脚,一脸期待看向颜其云,“颜大哥,你看我这样,成不成。” 成!当然成! 他能说不成么!颜其云点点头,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晟京果然是煌煌帝都,果然什么人都有!他以前果然是井底下的那只呱呱角的青蛙! 梁琨握紧了身侧双拳,一脸兴奋,如要上战场上去一般,“那我们走!” 颜其云无力地将手中折扇比向门口得位置。那里哪里还有人,梁小少爷的仙女姐姐在他们整装待发的某个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果然是飞到天上去了! 梁琨看向门口位置,那里空无一人,一脸颓然。仙女姐姐走了!就差这么一点点,他就可以见到他的仙女姐姐了! 颜其云重新坐了下来,折扇竖着,一头撑着桌子一头支着自己有些笨重的脑袋,一脸无力看着对面一脸焉巴巴如夏日里晒枯萎的小鲜花般的小少年,心中暗叹,这个小呆瓜!世间的女子千千万万,你见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你这才多大,没必要这么神魂颠倒。你这么为情所苦的痴汉模样!这叫他这个情感世界那么单调,年岁又比他痴长好几个春秋的大龄好儿郎情何以堪! 见到自己的大丫鬟回来了,梁琨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自己丫头,“仙女姐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仙女姐姐!!? 梁琨丫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主子说的仙女姐姐是谁,“没什么事情,她说她迷了路,过来问路的。我已经让人帮她引路了!” 仙女姐姐原来也会迷路!跟他一样!梁琨突然痴痴害羞地笑了起来。 这事,她这个当侍女的不知道当不当回禀了长公主。梁琨丫鬟见着如此的梁琨一时也一副心事重重的。 颜其云看了看梁琨,又看了看伺候梁琨的大丫鬟,突然一脸不爽。 真是的!难道,他这个刚刚进帝都的乡巴佬严重拖了帝都人的后大腿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第十五章 夜宴生风波 有了带路人,秋桐很快就回到了内院。因,已经是夜幕降临,秋桐先去大厨房吃了晚饭,应付了一些相熟消息灵通的人,才回到自己住处,又打了热水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弯曲双膝跪坐在暖炕上回顾自己这将将过去的一日。 好,其实,离开王府,也不是不可以。 她四肢健全,总归不会饿到自己。何况,她还青春貌美,好,貌美好像说的有些自恋了,至少也是既年轻又不丑,天下之大岂会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俗话都说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她虽然没有什么才,但是,总归能够挣个糊口的钱财,大不了的,她就去给人家当个厨娘也行啊!或者,弄花莳草的丫头,都可以。 理通了这些,秋桐心情舒爽了许多,又扭身将放在床头的首饰盒拿了过来,将里面首饰都倒了出来,又在最底层拿出一叠纸张。 何况,她还有钱。这些金钗手镯耳环等首饰虽然是装饰品,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变现的;她还有存在钱庄的银子。秋桐展开手中的纸张,整整的一千两一张,还有三张一百两的,一千三百两。按照秋雁的说法,这些银子在她家都可以买个大宅子,雇上几个仆人,一生衣食无忧了。 所以,她也不是一穷二白,可以有钱有闲,其实也可以活得很香的! 秋桐放下银票,微微叹口气,今天其实,过得有些糟糕。 靖元王爷,他让她离开王府,而她顶撞。 no no no 正确的说,她反驳了他,其实是,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乍听之下有些无措;还有些被驱逐的羞辱,好端端的,他勒令她离开不就是驱逐么,好好跟她说,她又不是会赖着不走,她又不是会碰瓷,真是的;当然了,还有一丝。。。。 咿呀—— 门被打开了,秋桐听到声响,微微转头,看进门来的是秋雁。 “秋桐!”秋雁惊喜叫道,反身关上房门,快步走到暖炕边,“你回来了!” 她不是明明在这里么!? 秋桐有时候有些莫名,细想之下又有些好笑,她们这里的人说话好奇怪,明明看在眼里的东西,她们就喜欢再问一次。典型的明知故问,而且问的问题其实不必对方回答,好像就是单纯问候语,就像,你好,再见之类的问候语一样,没有特殊意义。 就如,秋雁明明看到她人在房间里面了,还傻愣愣问,“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其实就是多余的,可是大家好像喜欢说此类的话,去大厨房吃饭,她们会问,过来吃饭啊,到大澡堂,就是过来洗澡啊,诸如此类。 这些话,真的别当真! 秋雁看着秋桐身前暖炕上琳琅满目的首饰还有银票,有些疑惑,“秋桐,你在整理妆箧?” 秋桐分门别类将首饰放了回去,笑着道,“拿出来看看。”然后,挑拣了一只合适秋雁的珠钗给秋雁。 秋雁连忙拒绝,“秋桐,这不行!”她已经收了秋桐这么多好东西了,哪里能再拿! 秋桐拉了秋雁一同坐在暖炕上,将珠钗插进秋雁的发髻间,左右看了看,真的非常合适,“早就想给你了,就知道你会不要。这钗子你戴着很好看,而且,我也不缺这些东西!” 而且,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了,能和秋雁相处的日子可能也不长了。她对离开这里有些排斥,其实,说白了,这里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这里有关心她的秋雁,有熟悉的兰嬷嬷,有厨房的苏大娘,有一些不太熟悉,但是也不陌生的面孔。如果,出了这王府,外面人,她一个人都不认识!这么久了,也没有见过她的亲人过来找过她,探望过她。像秋雁她们,家人隔段时间总会过来看望下她们的,虽然,也就只在王府后门说上一两句话。但是,这有和没有差别可大着呢! “秋桐?”秋雁看着好似和平日总是不太一样的秋桐,不确定问,“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 秋桐愣了下,这么明显! 不开心不能超过5秒! 秋桐拍拍自己的脸颊,转眼间,就将自己心态调整好,又是眉眼带笑无忧无虑的模样,她笑着如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般道,“秋雁,我可能要离开王府了。”秋桐这般说,这也算给秋雁打个预防针,不想到时候秋雁不能接受。 “真的!”秋雁倒是没有不能接受的,她是真的替秋桐开心,出王府就意味着脱了奴籍,可以和家人团聚,这对于他们这些小丫鬟来说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了! 秋桐胡乱点点头,伸展了跪坐了许久的双腿,双肘支撑着暖炕俯趴着,两只脱了袜子的脚丫向上翘起前后交叉悠闲晃荡着,她双手捏着银票,寻思着如果离开王府,她该如何携带这些银票,用荷包装?还是在衣服里面缝个袋子? “是王爷给的恩典么!”秋雁眼睛亮闪闪地追问。 秋桐在半空中晃荡的脚丫微微一顿,才弯起的嘴角也往下拉了一些,话说回来,确实是拜他们这位靖元王爷所赐! 也不用秋桐回答,秋雁更加兴奋了,好似感同身受,巴拉巴了说了起来,“秋桐,你知道么,今天王爷召见你,在你走后,我们这里好多人都猜测王爷是不是要赏赐你什么。” 什么赏赐!是驱逐!驱逐!太丢人了!秋桐都想掩面了做鸵鸟状了。 “有的说,又会是一大笔银子,有的说是珍奇首饰,有的说会提拔你去当侍女。”秋雁越说越兴奋,“没想到,竟然是,王爷竟然提前恩准你出王府!这可真是大好的消息!” “我们王爷就是赏罚分明!” “王爷真的是大好人!” 秋桐将银票收了起来,翻身枕着自己手臂侧卧暖炕上,看着兴高采烈的秋雁啦个没完。秋桐弯了弯嘴角,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其实是被轰赶出门的,就是这个人是秋雁,她也不好意思。被轰赶,多丢人的事情啊! “秋雁,如果是你,出王府后你会干嘛?”秋桐这是转移话题了。 秋雁脱了鞋袜也上了暖炕,盘腿坐着,说起出王府后的打算,她可以滔滔不绝说个一整个晚上。 秋桐听着秋雁的出王府打算,心中慢慢地真的平静了下来。殊不知,在夜深人静地王府其他地方正有好戏在陆续上演。 入夜,靖元王爷元瑾玹在王府内的清波阁设下宴席,一时清波阁周围彩灯辉煌,侍女如流。 清波阁设在王府外院,是一座木制阁楼,就架在宽阔的水面上,四面挑空,湖光夜色一览无遗,是靖元王府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男客宴饮的场所。 宴席丰盛且精致,列席的客人并不多,只有区区四五个人而已。 这宾客,两个颇为年轻,一年岁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长相出众;一个三十出头,长相平凡了些,但胜在气质出挑;一个已过四旬,留着美须长相文雅;另外2个就较为粗犷,看着是行过伍的人。 边饮酒,边交谈,宾客尽欢。 浅谈清饮完毕,也是酒过了三巡。 “美酒佳肴,岂能少了歌舞助兴。”。就见靖元王爷元瑾玄轻击双掌,阁楼外悠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叮咚,回荡在凌凌的水面上平添了几分清脆,令人心旷神怡。 而随着琴声,边走边舞上阁楼的舞女更是个个少见的柔媚绝色,薄纱舞衣,若隐若现,简直是夺人心魄。 舞女除了领舞的那个穿着一身白如飘云的舞衣,其他伴舞俱是红色纱裙,红白相间,咋一看就是一朵开开合合的牡丹向他们飘来。柔软的舞衣飞扬回旋,衬着舞女们雪白的肌肤简直美不胜收,那纤细的腰肢不可思议的柔软,随着琴音扭转曲折,当真佛如弱柳当风。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阁楼厅堂中央尽情炫舞的舞女们,好似都沉迷在这美妙的歌舞当中。 颜其云便是穿过这炫目的舞姿悄然入座的,他的到来好似没有引起沉迷歌舞的任何人的注意。他坐的位置是刚刚提到的年岁二十七八男子旁边,他亲哥旁还有位置,不是留给他还能留给谁的。 颜其风现年也才堪堪而立之年,便已经是户部侍郎,这在满朝文武中算是年少有为了,能成为靖元王爷的座上宾,就更加可以不用质疑其能力了。 颜其云一落座,身后负责斟酒的侍女立马为其倒满了一杯美酒。颜其云抓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不似豪门公子的细品慢咽,一身豪爽令人侧目。 颜其风侧目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悄声问道,“不是让你不要乱跑么?这么大半天的,都跑到哪里了。宴席都到下半场了你才来!” 说到这个,颜其云重重叹了口气,又抓起刚刚侍女才斟满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说是牛饮也不为过,白白浪费了这陈年佳酿。 “少喝点!”颜其风看到不仅是其他宾客,就是主座上的靖元王爷都侧目看过来,低声轻喝,“被劝酒的都知道要挡酒,你这没人劝的倒是喝的起劲?” 这酒喝着温和,后劲可不是一般的大。不然怎么会是得名三日醉!所谓三日醉,就是喝了这酒,如果醉倒的话,一定会醉上个整整三日。 耳边又是一叹,颜其风才认真看了自己身侧弟弟。哈,这才半天的功夫,这小子早上还是一脸春风得意的拽样,这会怎么就一脸失落相,活脱脱的一把焉巴巴的狗尾巴草一般。 这是受到了打击了! “有事?”颜其风皱眉问道,他这弟弟他还是知道的,家中最小的弟弟,自小父母疼爱,兄嫂姐妹哪个不让着他,蜜罐中泡大的孩子,何尝这么借酒消愁了!便是要借酒消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有事!”颜其云又伸手去抓酒杯,不过这次却让颜其风给按住了。 颜其云挤着哭丧脸的表情,又是一叹,滑稽表情有些令人哭笑不得,“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你还知道自己一事无成,整一个纨绔啊。 不过,这个弟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再怎么一事无成,再怎么纨绔,也终究是自己弟弟。也不知道这小子今日怎么这么反常,但能认清现实,看到自己不足,怎么说也不是无可救药。 颜其云有些大舌头说道,“哥,我要听真话!你不要哄我。” 你也知道大家平日里哄着你啊,看来心里还是门儿清的,但是该哄着还是要哄着的,颜其风暗暗叹口气道,“你在哥心里,还是挺好的。” 这不算违心话,他弟弟有富家子弟的一些不良习性,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恶言恶行,恶霸,地头蛇,仗势欺人,这些都没有。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给家里增光,但,也没给家里抹黑。还是,挺好的孩子! “是么?”颜其云明显不太信,心里有话不吐真的不快,“可是,连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神女了,我却连个真正的红颜知己都没有。我真的太失败了!太失败了!” 瞧瞧说的什么话!什么跟什么!颜其风嘴角狠狠抽了几下,他脑袋抽了才觉得这小子不错,让他喝死算了。 可是,十三岁的孩子是谁!?十三岁就有了喜欢的女人?是早熟了一些!家里人也不知道管管,没得养废了! 颜其风暗暗甩甩头,都给这小子带偏了,他吃饱了太撑,管人家的家事干什么!其云这小子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没事去探究别人的粉色绯闻干什么!果然是吃太饱了! 宾客中绝大多数人都竖着耳朵关注着他们这里,就是眼睛看着场中美妙舞姿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毕竟舞姿再美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颜其风尴尬看了下自己或相熟的朋友或点头之交的同僚,他弟弟是喜欢探别人八卦,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也都是喜欢听八卦。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喜欢八卦!读书人非礼勿听!都给还回去了!? 一不留神,自己弟弟又是一杯杜康下肚!那个豪爽劲儿,就是主桌上的靖元王爷也不得不问候一二了。 “其云怎么了?” 靖元王爷话落,其他不管是还在喝酒,还是刚刚还赏舞的都是理所当然看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酒色撞人胆,还是,喝了几杯酒后有了醉意,见有人问他心中事,颜其云恨不得搜肠刮肚都倒出来。何况,这问他话的人还是靖元王爷,他从小就崇拜,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从江南跑到凉州那大老远的地方去。 颜其云向前倾斜身子,向着靖元王爷元元瑾玄的方向,略有些神秘道,“王爷,您知不知道,您的表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本来正听颜其云细说的靖元王爷元瑾玄才执起酒杯抿了口佳酿,一口酒正在嘴中含着,突然听到这暧昧的话,忍了忍突起地咳意,终于是慢慢地将美酒咽入喉中。 颜其风隔桌的男子拿眼睛愣愣看着颜其风和颜其云,暗忖: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颜其风和颜其云两兄弟差别这么大!当哥哥这么严谨,这当弟弟的就这么— 这颜其云他也见过几次,挺机灵的一个人啊! 再看颜其云,其眼色迷离,身子东倒西歪的,看来喝多了。 缭绕的琴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场上的舞着绝妙舞姿的舞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的干干净净了。 “其云,你喝醉了!”靖元王爷看着眼神迷离的颜其云如此说道,这是这话题不可继续下去的意思。 颜其云囔道,“我没醉!”这喝醉的人总喜欢说自己没醉。 身边的颜其风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这小子发什么酒疯。 “长泰长公主的小儿子,梁琨!我今天和他处了一整日,他什么都告诉我了。”颜其云一脸洋洋得意,这绯闻探秘他从来是手到擒来,最终,他还是知道了这绯料。 虽然,探到绯料心底挺乐的,可是没得说,心中痒痒的,而且,凭什么呀,他这大好的美青年都不如一个小孩子,郁闷了!你说,他不该愁上一愁么? 这么说着,颜其云自己又倒了杯美酒,一口闷。 “王爷,微臣有些不胜酒力!”留着美须长相文雅的四旬男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身后立即侍女过来搀扶,他顺势又道,“微臣,先告退了。” 颜其风隔桌的男子也站了起来,对着靖元王爷方向拱手,“王爷,微臣好像也喝了不少,到现在耳朵还嗡嗡响,先到外边吹吹风散散酒!” 另外两名粗犷的男子对视一眼,其中一男子抢先道,“恭谢王爷今晚美酒佳肴,刚才舞姿太过美妙,我们在久在边关从未看过如此绝佳舞蹈,都看入迷了。”所以,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是!是!”另外粗犷男子点头附和道,“绕梁三日也不过如此!看得都忘乎所以了!忘乎所以啊!” 靖元王爷勾唇一晒,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将这些舞姬赠送两位。” 听到他的话,两位粗犷男子对视一眼,约好一般低着元瑾玄抱拳道,“多谢王爷赏赐!” 随后,几个人连袂而出。 看着纷纷退场的人,颜其云脑中好似回荡着一句话,他们都不信!都不信他! “王爷,是真的!我都打听出来了,梁琨他都承认了,他喜欢的女子就是王府里面的丫鬟,叫秋桐!不信,不信,您可以去查一查啊—” 你—— 颜其风真是后悔刚刚怎么犹豫着没有打昏他颜其云!他现在打昏他弟弟还来得及不? 砰! 颜其风和元瑾玄纷纷看向声音来处,是阁楼楼梯处传来的声音,随即便有侍女焦急声音传来,“大人,您怎么样!” “不胜酒力!不胜酒力!让诸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 “真的是喝多了,都站不稳了!” “诸位大人小心脚下!” 声音渐渐依稀,颜其风只觉脑门有微微冷汗冒出来,他多希望他也可以像他们那几个这样遁走。 可他傻弟弟!颜其风定睛一看,趴在桌子上的人可不就是始作俑者。这小子,该醉倒的时候不闭嘴,不该醉倒的时候倒是比谁都精明。烂摊子就留给他一个人!他是不是也可以醉?等这桩事一过,他一定,一定让其云这小子押回老家去!押回去前,他一定要揍一顿这小子! 颜其风无奈看着自己弟弟,尽量描补,“其云,他年少不懂事,请王爷恕罪!” “无妨。”元瑾玄回过头,看了眼醉过去的颜其云,脸色与平时无异,声音仍是平淡无波,“天色已晚,不如今夜你们就在王府住下。” 颜其风看着靖元王爷一如既往的清风朗月的笑容,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拱手道,“谢王爷!” 好好的一场酒宴就在这样诡异尴尬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第十六章 就怕你说多了 颜其云看着进门而来的靖元王爷元瑾玄心中一顿不安。 今日清晨,他醒来后,他哥就揪着他给了他一顿排头。他对那天夜里在清波阁的事情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不过,按照他哥的意思,他就是把靖元王爷的好好的一场宴饮搞砸了。 他也不是有意的,他哪里知道练了这么多年,他的酒量还是那么差劲。难道,他以前在家里喝的都是水? 在颜其云思忖间,元瑾玄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只听元瑾玄问道,“其云,现在可是好些了?” 颜其云仔细看了看元瑾玄的脸色,确定和平日里无异,语气也和平时没有多大差别,心下大定,看来,就那夜的事,王爷也不会特别在意。他早就听说靖元王爷心胸宽广,按照他以前接触的日子看来,也觉得王爷是不计小节的人。 “前夜扰了王爷的雅兴了!”颜其云起身,预行大礼。 元瑾玄伸手制止住了颜其云,清然笑道,“无妨!”随后,自己在一张梨花木圆桌旁坐了下来,又招呼颜其云和颜其风两兄弟也一起坐了。 侍女齐拉拉上来上茶。 颜其云心中暗道,他哥已经说了,靖元王爷必定会对昨夜的事情过问,他必须想好了怎么应答。 他哥的意思是实话实说。 颜其云看着靖元王爷用茶杯盖子慢慢地拨弄着浮在茶杯上鲜嫩的茶末,动作优雅,蒸腾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实在看不出靖元王爷此刻是什么心思。 大家落座,喝了茶,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的事情,气氛融洽,差点就让人觉得这就是他们今天的主要目的了。 颜其云兴致勃勃说着这几日在晟京的游乐,说的口干舌燥,便是他兄长颜其云频频使眼色都被颜其云无视了。元瑾玄只是淡淡含笑听着,间或穿插两句,脾性好得出奇。 兀然,靖元王爷突然放下了茶杯,看向颜其云,“其云,昨夜你说的梁琨的事,怎么回事?” 好似得到什么信号一样,奉茶的侍女也呼啦啦退了出去。颜其风也看了颜其云一眼,笑道,“王爷,我出去外面走走。” 靖元王爷元瑾玄笑道,“无妨!” 颜其风看得出靖元王爷是真的不介意他在场,可是,有些事情,他是可以守住口风,但能回避还是回避的好。若是知道接下来事情发展,颜其风大约后悔自己干嘛要避出去了。 “刚刚喝了一肚子茶,我出去更衣一下。”临走前,颜其风深深看了颜其云一眼,那一眼看在颜其云眼中就是浓浓的警告,让他安分点的意思。 颜其云心中一顿,看了眼随着靖元王爷进来,进来后就一直背着手如木桩般站立在门边的黑衣男子。 “他叫裴燚。”靖元王爷笑着解释道,也没有细说其身份。 颜其云顿时明白了,这个叫裴燚的人是靖元王爷信得过的人! 颜其云将自己打听到的绘声绘色说了,说到尽情处,还充分发挥了他想象能力,结合话本场景,添油加醋,手舞足蹈,差不多要说唱起来。 如果,梁琨在这里,一定红着脸目瞪口呆,他没有这样说过。 如果,秋桐在这里,一定一脸惊叹,这哪里来的编剧,剧情跌宕起伏。 如果,说书的在这里,一定是一脸震惊,又来了个抢饭碗的舌灿莲花高手。 如果,颜其风在这里,一定给这弟弟一个爆栗子,说话就说话,又不是做文章润什么色。 面无表情的裴燚都忍不住动容,只觉得这颜小公子太能说了,和那颜其风颜侍郎的沉稳少言简直是两个异端,还有那秋桐丫头的手段也太厉害了,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一番下来,颜其云说的口干舌炸,最后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剩余的茶水,总结道,“我就知道这些了!” 就这些?已经很多了!这颜小公子不去当密探真是屈才了!裴燚忍不住心中排腹,就是练上十年,他也练不出颜小公子这口才。 靖元王爷元瑾玄勾了勾唇,笑容莫名,他伸手拍了拍颜其云的肩头,然后站立起来道,“辛苦你了!” 颜其云仰头看着似笑非笑的靖元王爷,愣了许久,而后一脸不敢当的表情,“不辛苦!” 靖元王爷元瑾玄又笑了笑,带着黑衣裴燚走了出去。他们前脚一出房门,后脚就有两个侍女捧着精致茶点和茶水进来。 所以,颜其风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脸惬意享受着香茗茶点的颜其云。 “哥,你这么看我干什么?”看颜其风如此怪异一直看着自己,颜其云忍不住抱怨,这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东西了,他说了那么久,都饿坏了。 “你都怎么和王爷说的?”颜其风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颜其云奇怪看着他哥,“不是你说的按照事情么?我一点都没有漏了。” 不怕你漏了,就怕你说多了!颜其风心说,不得不说,颜其风还是很知道自己的弟弟的。 “没有夸大了?” “没有!”颜其云觉得,他也不过润色润色,让故事从他这里说出来更具可听性而已,他说的开心,别人也听的过瘾! “王爷没跟你说什么?”颜其风不信邪,很多人对他这个弟弟的口才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没有!”颜其云摇摇头,王爷对他还是相当满意的,他比了比手中的糕点,“你看这些糕点和香茶,还是王爷吩咐送进来给我的。” “不愧是王府,糕点做的比我们府上的都精致好吃!”颜其云咬着糕点,口齿不清招呼颜其风,“哥,你也吃些,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厨子,我们家如果能请一个就好了。” 颜其风瞪了眼自己的傻弟弟,也没有拒绝,早上吃了些,但是那个时候哪里有心情吃东西,现在好似有些饿了。不过,这糕点味道还真的特别,外面又松又脆,里面软嫩,能带些回去给阿媛她们就好了! “哥,这糕点叫什么名字?我在南边都没有吃过。”颜其云吃的口吃不清,吃东西也没能让他闭嘴,“还是,晟京好,好玩,东西又好吃,这个糕点叫什么我都不晓得,也不好意思问王府的侍女。问了就显得我多乡巴佬一样。” 颜其风看着吃了一半的糕点,暗道,其实他也不晓得这糕点叫什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囫囵吞枣! 吃饱喝足,颜其云想了想到,其实王爷还是有留了一句话的,“哥,王爷临走的时候说了句,辛苦你了。”可是,他觉得一点也不辛苦!他还觉得乐在其中呢! 辛苦你了? 颜其风奇怪看着颜其云,王爷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辛苦了颜其云什么?他回想起,刚刚靖元王爷出门后在院中碰到了他,王爷当时还笑着对他说,“好好栽培其云!” 他当时还在想,王爷的言外之意是不是让他带着他傻弟弟回去好好教导。可是,现在结合他傻弟弟的反应,据他傻弟弟的说法,王爷还是蛮看好其云的。 但是,好像哪里怪怪的!总归不会是,栽培其云爱打探八卦的癖好!或者耍炮嘴? 想到这个可能,颜其风脑门瞬间流下三条冷汗。 不说颜其云两兄弟的一个自我感觉良好,一个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且说靖元王爷出了颜氏兄弟的住的客房,就带着黑衣裴燚往折梅小筑方向走。 折梅小筑是王府用来招待王府亲戚男客的地方,建筑颇多,除了一栋3层主楼,东西各有两排房子都是正经的主厢房,倒后座还有一排略矮的屋子是给宾客带来的仆役居住的。 已经快接近折梅小筑,走在后面的裴燚忍不住问道,“王爷,颜小公子说的可信?”如果,颜小公子说的都是事实,那么那秋桐是想干什么?是在寻求退路?还是在布什么局? 靖元王爷元瑾玄眸色晦暗不明,“空穴不来风!” 裴燚点头,虽然颜其云说的可能有些夸大,但是,却也是事实。何况,这事本来就是宁错杀也不能放过一条漏网的,那个秋桐若是要怪只能怪自己非要卷进来! “子炎,本王去折梅小筑。”元瑾玄看着前方出现了两条分岔路,兀然道,“你自可去忙。” “是,王爷。”裴燚点头,在分叉口的时候向右侧走去,而靖元王爷元瑾玄则直往前走,不过片刻便看到一处乌瓦墙垣。 靖元王爷元瑾玄刚刚到院子门口,便有眼尖的奴仆躬身过来请安,随后有机灵的奴仆一路小跑着去通报信儿了。不过片刻,折梅小筑西侧一处厢房欢快跑出一个绿衣少年,因为奔跑的缘故,绿衣少年脸颊显得有些红润起来,“昭文哥哥!” “琨哥儿。”靖元王爷向那少年跑来的方向走了过去,看其穿的单薄,反手拉着少年的手便往屋中走。 一入屋中,便有温暖如春的感觉,原来是这屋子中早早就烧了地龙,又烧了银霜炭。 这长泰长公主的幼子自小多灾多病,长泰长公主自来当作眼珠子护着,放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梁琨因着自小体弱根本很少出远门,也只有偶尔在亲近之家走走,靖元王府便是他长来之处,小些时候,他还住在王府内院,大些后,就住这折梅小筑。 “昭文哥哥,这次你怎么出去那么久!”梁琨一直拉着靖元王爷的手不放,叽叽喳喳问着,“听说你回来了,昨日我就过府来了。” 靖元王爷元瑾玄淡笑着,伸出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梁琨的发顶,眼底的爱护之色尽显无疑。 “昭文哥哥,听说你这次不仅去了江南,又去了西北那边了!”便是因为身体虚弱,梁琨对外面的世界极为好奇。 靖元王爷元瑾玄笑了笑,捡了路上有趣的见闻说了一些。 便是如此,梁琨也是听得两眼发亮,艳羡之色表露无疑。 “真有意思!”梁琨感叹着,其实,他们这些在晟京长大,从来没有出过晟京的宗亲少年们,又有哪个不羡慕昭文哥哥的呢。昭文哥哥去过非常多地方,江南,南蛮,西北,还到过其他国家,据说在承袭靖元王爷前的有段时间,还行走过江湖,所以昭文哥哥在江湖中也有些朋友。 “听说,前不久你在王府里面落了水!”元瑾玄突然话题一转,关切问道,“身体可是养好了?” 梁琨脸色悠然热了起来,不好意思回答道,“早就养好了,是我们不小心。” 我们? 靖元王爷元瑾玄眸中似有白光一闪,刚刚一进门他就发现梁琨身边伺候得人除了个看着眼熟的,其他的几乎是都换了新的面孔。 “没事儿,我也就放心了。”元瑾玄接着道,“到了明年夏日,我找个人教你划水。” 梁琨听了这话,高兴得几乎都要跳起来,他知道,昭文哥哥就会划水,而且,仙女姐姐划水也是极其好的。其实,他也希望自己也会划水。 元瑾玄看梁琨本来红透的脸,突然更红了,脸红,脖子红,就连两只耳朵都染成了红色。元瑾玄脸上不显,眸中却是划过尖锐的厉色。 “可是,”梁琨突然垂下眼眸,有些失落,“我娘肯定不肯。”他就是在外面多吃一口东西,他娘都要将他身边伺候的人叫过去仔仔细细问一遍。 元瑾玄则安慰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亲自跟你娘说。” “真的!”梁琨兴奋得两眼发光,他知道只要是昭文哥哥出马,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就是他娘也没有不允的。 元瑾玄也没有问太多梁琨关于落水的经过,他不过是确认一些事实而已。客人到自己府上做客不小心落水,不管原因如何,他这个当主人的问一问确实是再正常不过了。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元瑾玄承诺。 “谢谢昭文哥哥,”梁琨突然有些扭捏起来,“昭文哥哥,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元瑾玄几不可察得皱了下眉,却是仍是心平气和问道,“你说。” “你可不可以多照顾一下我的仙女姐姐。”可能是怕元瑾玄不知道他的仙女姐姐是谁,梁琨忙解释道,“仙女姐姐就是救我的人,她就在王府里面做事,叫秋桐!” 元瑾玄锐利发现,梁琨说到这话的时候,梁琨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同时抬起眼睛朝他们看过来。这个丫鬟他记得叫绿珠,是长泰长公主得用之人,这些年一直伺候着梁琨。 元瑾玄没有说什么答应的话,只是笑着道,“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好好顾着自己身体就行。” “那,昭文哥哥,你可要答应我。”梁琨执着恳求道,他娘不答应他,他求昭文哥哥就是了。 “放心!”元瑾玄声音蓦然沉下了三分。 “谢谢昭文哥哥!”他就知道,昭文哥哥那么疼他,一定会答应的。 元瑾玄在折梅小筑没有待多久,出门的时候,他身后跟着梁琨身边的大丫鬟—绿珠。元瑾玄对梁琨道,他这次出门得了一些新奇的物件,让绿珠跟他回去带回来给梁琨。 一路走出折梅小筑,在一处空旷无人处,元瑾玄突然止住脚步,折身回来看身后的女子,“本王记得,你叫绿珠。” “是,奴婢绿珠。”绿珠低眉柔顺回答道,心中打鼓,此前几年,便是到这王府常住,便是时常见着靖元王爷,靖元王爷也没有单独叫过她问话。甚至于他们虽然彼此见过面,但是却未曾有过单独的交流,这次却是第一次。 “梁琨和秋桐,怎么回事!”对于一个丫鬟,他堂堂王爷之尊没必要拐弯抹角。 绿珠讶异抬头,看见眼前的靖元王爷正一瞬不瞬盯着她,明明看着和以往也没什么差别,眸中的冷厉却令人惊心。 绿珠没有想太久,有些事情事关靖元王府,便是长泰长公主也不好出手,对靖元王爷却是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长泰长公主没有说明,但是她知道,长泰长公主其实并不十分喜欢救了她们小少爷的秋桐。 这本该是不对的! 按着长公主对小少爷的疼爱,救了小少爷的人,长公主本该是爱屋及乌。 第十七章 他似慢性毒药 翌日,秋桐醒来的时候已是很迟了,秋雁已经出门了。 秋雁出门时看秋桐睡得沉就没叫醒她。因为,这日刚好是秋桐的轮休日。 简单梳洗一番,秋桐想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的,况且,说不定没过几日,她就要出王府了,于是趁着空闲将房间整理了一下,顺便归置了自己的衣物。最后,看到摆放在墙角还没有做好的盆栽,决定多花些时间把那盆盆景打理好。 不过,她的盆景没有做好,那个陆内侍又找了她,哦,错了是他的王爷大人又要见她。 下通牒?也特小气了些!还是堂堂王爷呢?秋桐嘟了嘟嘴巴,暗暗徘复,随后换了身出门的衣服,抹了下口脂又描了下眉毛,才跟着陆内侍出了云英院,一路无话到了对松亭。 对松亭那里并非只有靖元王爷元瑾玄,还有秋桐见过的清丽绝俗有着京城四大名姝之称的“绝色”大美人二郡主元婉蓉,以及一群伺候的侍女。 其实,说到绝色,秋桐虽然也认为元婉蓉容貌极美,可也不认为元婉蓉算得上绝色。绝色之所以称之为绝色是世间罕有,人间难寻,王府里面的赵夫人容色同样极佳。 二郡主能被评为晟京四姝,而同样姿色毫不逊色的赵夫人怎么就没有上榜。 秋桐其实有些好奇这所谓的晟京四姝的评判标准。 此刻,元瑾玹和元婉蓉这对俊男美女亲密地站在一起,元瑾玹手把手教导元婉蓉作画。不时,元婉蓉会娇羞地抬起头看向站于身后教她作画的元瑾玄,而元瑾玄也会温柔回以一笑。 温情脉脉,岁月静好。 秋桐皱了下秀气的眉毛,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觉得他们兄妹这样脉脉含情的样子真的十分奇怪。 他们难道不觉得膈应么?郎情妾意,眉目传情,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一对眷侣。这可真是。。。 秋桐看了下其他人的反应,大家好似习以为常的样子。 秋桐记得秋雁说过,好像,这位美丽的二郡主并非靖元王府真正的小姐,而是已经过世老王妃的远亲。只是,这个二郡主从小就住在王府里面,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得到了一个正经的郡主封号。还有,就是如今这位靖元王爷对这位二郡主很是宠爱,虽然二郡主不是王府正牌的小姐,可是王府内外却是没有人敢轻易看轻了这个靖元王府二郡主。 王府下人里面其实还隐约有种说法,其实已经过逝的老王妃是有意将这位二郡主许配给如今这个靖元王爷的。初听到这个小道消息,秋桐感到惊讶非常。这怎么可以!他们这种情况,再怎么说,也是兄妹,即使不是亲兄妹,没血缘关系,那也是兄妹。 近亲-结婚!这根本就是乱-伦嘛!何况,还是兄妹!可是,秋雁却觉得那十分正常,表亲结婚什么的亲上加亲。 秋桐觉得自己实在是接受无能。 众侍女对秋桐的突然出现并不多问,她们俱是眼观鼻,鼻观耳,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 靖元王爷元瑾玹对秋桐的到来却是淡淡投来清冷一眼,倒是元婉蓉不解地看了秋桐好几眼,不过她马上又看向元瑾玹。但是,却见元瑾玄还是如往日一般,眉色不动如山。 元婉蓉惹不住又多看几眼秋桐,却越发觉得这陌生的女子有些眼熟,可这丫头却不是她的丫鬟。那么,这女子来这里只能是来找她大哥的。可是,她大哥近身伺候的那几个侍女她都认识,这个丫头明显不是那些个侍女。 但是,这女子却是跟着陆公公过来无疑。 元婉蓉的心不在焉,身为靖元王爷的元瑾玄是如何心细如尘的一个人,这些变化他又如何察觉不了。他低头看着元婉蓉,那黑色眸中含着柔暖的询问,他眼神温柔得如湖上的暖风。能得元瑾玄如此待遇的,世上绝对找不出几个人。 秋桐在元瑾玹递过来的淡淡却是让人心惊的一个眼神就快速地低头,她是不习惯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不习惯他那似会看透一切的眼睛。但是,或许是好奇心作祟占了上风,秋桐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往他们那边飘,也恰好看到元婉蓉一刹那的低头,恰似那不胜凉花的娇羞。 这分明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秋桐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这狗粮撒的! 双眸微转,秋桐觉得自己还是多看看这里的风景会好些。 对松亭,顾名思义,就是临松而建的亭子。这个亭子整体是用雪松构建成,亭子是八角亭,其上覆盖琉璃瓦,别致又不失富丽。亭子的对面栽种错落有致的白皮松,苍劲挺拔、茂盛葱郁,生枝润如含春泽,枯枝惨同秋色,气傲烟霞,势凌风云,铁石之姿,傲骨峥嵘。 风光如画! 秋桐细细地观察风中青松,震撼其风骨。 却不知道秋桐她在看风景,她也成为了一道别人眼中的风光。站在秋桐身侧的丫鬟,眼角不经意看到身侧自在看风景的女子,不约有些看住了。 只见这秋桐微微偏过脸,只留给人一个线条柔和白皙的侧脸,她那专注、清宁的神态,似有所思,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兀自眺望,卓约若处子。 元婉蓉好不容易聚精会神开始作画,却发现元瑾玄突然停了下来,她疑惑抬头,发现元瑾玄的目光落在亭子外的某处,那里站的正是一个个青葱水嫩的娇俏丫鬟。 秋桐欣赏这些如画风光的时候,忽然感到一束冷气如利箭般袭来,扎得人皮肤火燎到了一般,隐隐生疼。 心下一惊,秋桐顺着这股冷气看去,就看到元瑾玹正看着她们这边,而且好似目标还恰好就是她。他的眸光深幽,眼神冰冷,似乎要将她血肉之躯凌迟。 秋桐一骇,生平未见过如此气势逼人之人。 元婉蓉顺着元瑾玄的目光看去,那里确实是站立着伺候的丫鬟、侍女,可是,她觉得却也没有哪个姿色绝色到可以吸引她大哥注意的,“大哥?” 元婉蓉清丽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元瑾玄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继续引导着元婉蓉作画,将她手中的毛笔润了润磨,重新勾勒刚才画次的线条,边解说了她刚刚画的地方是应该如何落笔。 反观元婉蓉则多了些不专注,她不时看了下元瑾玄,发现,元瑾玄虽然是在指导她作画技巧,可是却和平日有些不同,有哪些不同,却又具体说不上来。 元瑾玹边教着元婉蓉作画,但也分出一分注意力看向侍立的丫鬟这边,见秋桐敛眉低首像一个做丫头的样子,可终究也只是像而已。她好似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但是,自然而然地收腹挺胸、腰肢挺直、削肩下沉、长颈笔直,姿态优雅得似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而且,她眉底眼梢不经意地总能流露出迷人的风情。 不否认,此女出尘绝俗,她那身由内而外的风致,让人欲近不能,欲远不舍,确实可以轻易地让男人迷离颠倒。 有手段!也有资本!而且,还有心机!有城府! 别的女人有的她也有,别的女人没有的她也不缺! 他相信,这女人但凡她愿意,绝对能将任何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喜欢在哪里招蜂引蝶,他可以视而不见,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要在他的王府里头兴风作浪!而且,竟然连琨哥人这个小孩子也要染指! 元婉蓉皱了皱好看万分的眉毛,轻轻地唤了声,“大哥?” 声音清丽,如莺轻啼,元婉蓉不愧是出了名的美人,人美声也美。 “怎么了?”比起女子声音的清丽,元瑾玄的声音更加优雅动听,如琴声般清澈优美,又有三月轻风拂过的温柔。 秋桐有点怔愣,她怎么没发现原来这位靖元王爷他竟然有如此好听的声音呢?如金石相击般清越,又有着让人沉迷的温柔,一点也不似书房中的清冷。虽然那清冷的声音也好听,但就没有现在温柔的魅惑,此时此刻他说话的声音听着会让人心肝儿控制不住地扑通扑通地乱跳。 秋桐又抬起眼皮看向那一对俊男美女,果然看到元瑾玄微勾唇畔,那笑容很温柔似乎又带着让人怦然心动的清雅,清肆到极致中透着隐隐的邪气。那种柔,像春风熏得人昏昏欲醉,像轻羽撩得人心扉隐隐欲跃,那邪气不浓烈,像一层淡淡的烟雾,虽薄却足以沁入到人的肌理。 秋桐有些发怔。她不知道,这位靖元王爷他的笑容可不可以称的上一笑倾城,可是他的会心一笑却是足以让人倾心。他实在可以算上绝世美男子,他的行动无处不章显着让人望尘莫及的优雅和尊贵,他的一举一动让人控制不住地想痴迷沉沦。 身份尊贵,位高权重,又俊美如斯!而且,还那么会撩!太危险了! 秋桐觉得,这位美丽的二郡主元婉蓉的沦陷其实也不完全是她元婉蓉的错!他就似慢性毒药一般,会让人慢慢心甘情愿腐蚀了身心。 “手酸。”元婉蓉边揉了揉柔嫩的玉手边说道,清丽的声音轻轻地,柔柔地,带着撒娇的味儿。 元瑾玹宠溺一笑,温柔对元婉蓉道,“那就休息一会儿。” 元婉蓉看了眼元瑾玄,羞涩低下头,却是明眸带笑,粉颊染晕,莲步轻移到一边椅子上款款地坐下。 元瑾玄偏过头,带着清浅笑意的眸光在元婉蓉清丽绝色的容颜上轻轻划过,极为温柔问道,“二妹,想喝什么茶?是碧螺春,还是六安瓜片?” 大哥还是记得她最爱喝这两种茶。 元婉蓉心下一片甜蜜,望着元瑾玄清雅绝尘的容颜,轻声笑着回道,“都好。”眼神最终有些迷离。 元瑾玄淡淡点了下头,望向亭子外边,眸底的笑意渐消。 第十八章 角开香满室 秋桐见原本和她一般当木桩子或是当布板景的丫鬟们各个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端水的端水,兑水的兑水,拧毛巾的拧毛巾… 只是洗手而已,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嘛!贵族的奢侈生活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可慢慢地,秋桐发现自己很突兀,每个人都有事情忙,可是只有她一个人什么也插不上手,她好似就是那个多余的存在!尴尬的存在! 但,看着那些丫鬟双膝弯曲跪地,双手端着铜盆平举过头顶,低眉顺目,秋桐觉得还是让她继续当个布板景好了。 她才不做这事! 秋桐继续看着,因为,她好像除了看着,好似也不能作什么。 元瑾玄将手伸到面前的铜盆中净了手,举着铜盆得丫鬟退下,接着另外一个托着铜盆的丫鬟复又在元瑾玄跟前跪下,元瑾玄伸手在铜盆里面轻轻浸了下双手,随后接过另外个丫鬟递过的用热水温过的湿巾擦了擦手,递回湿巾给丫鬟,最后,那个捧巾的丫鬟躬身退下,这个洗手才算结束。 单单这个流程,秋桐数了数,至少有三个丫鬟必须参与其中。 而,元婉容那边也是差不多这个流程。 这也就怪不得,为什么有这么多丫鬟齐聚这里,为什么,这个主子不多的靖元王府必须有这么多的丫鬟侍女了。秋桐回想了下,自己所在的云英院的丫鬟人数一般都保持在三十个人左右,而云英院那些人也不过是专门负责王府花园里面的花草而已。据说,他们几个主子院落还各自有摆弄花草方面的高手! 净了手,元瑾玄悠然抬眼,视线越过一众忙碌的丫鬟,看向仍然站在原处的秋桐。见她倒是惬意得很,其他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她一个人倒是悠闲站在那里,柔雅舒逸,好似一朵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她淡淡看着一切,好似她就是一个局外的看客在看着一场精彩绝伦的戏,而他们包括他正好是那些粉墨登场的戏子。 “秋桐,泡茶。” 清澈而温润的声音破空而来,秋桐愕然,望进元瑾玄黑泠泠的黑眸深处,不由生生打个激灵。 元婉蓉看了下元瑾玄,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她的大哥会特意点名一个丫鬟泡茶,今天到这里伺候的明明有精于茶道的侍女,芸儿的泡茶技艺平日里还是挺得她大哥喜欢的。但是,元婉蓉知道元瑾玹的脾性,聪明地选择闻而不问。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去看那个被点名的人。怎么还是那个丫鬟!那个丫鬟有什么特别么?看着总是有些眼熟,可就是没有印象。 自然,元婉蓉会觉得眼熟的。虽然,上次长泰长公主感谢秋桐的时候,元婉蓉在大厅上看过一眼秋桐,但是,她向来目下无尘,能够入了她心的人不多,放在她心上的人屈指可数,至于事物也是那些琴棋书画的事儿,对于一个普通的卑微丫鬟她自然浑然不放在心上。所以,现如今,元婉蓉总觉得秋桐看着眼熟,名字好似哪里听过,但是,却记不起对方到底是谁。 专门侍弄茶水的侍女心下略有疑惑,她看着那个在她看来勉强算得上美丽的女子走上前来。容色上面,孰高孰低,根本就不必比了,有眼睛的都知道她芸儿容色清丽出尘,便是在整个王府的丫头里头都能够排上前十的。再次,芸儿对自己的技艺十分的自信,在这王府里头,她坚信泡茶技艺没有人能出己左右,所以,她倒是一点压力也没有。暗想着,只消待会这叫秋桐的女子落了下乘之后,她再压轴出场,如此倒是越发能显出自己的出挑来。 只是,待会把这个叫秋桐的衬托得日月无光,想想都有些过意不去。 芸儿如此想着,但见,秋桐已经纤纤细步,款款上前,裙摆如莲花缓缓绽开,尽显风姿无限。 王府里面是从来不缺才色兼备的女子。芸儿略收起自己大意的心思,且看这秋桐如何便是。 触不及防被点了名,秋桐虽然愕然,却也只能依言走到专门泡茶的小桌边,粗略看了下一应器具,一碰到这些泡茶的工具,秋桐觉得自己有些得心应手。或许她以前也泡过茶,只是,她平日里没有泡茶的习惯,她喜欢喝白开水,不加任何东西的白开水。 芸儿看着秋桐,见秋桐并不急着提水泡茶,而是先仔细净手。芸儿藏在袖中的玉手悄然握紧,她本来还以为这女子是个下等丫鬟不识得这些,没想到也是个同道中人! 随着一系列的温壶、净茶杯、调火候,秋桐越发觉得驾轻就熟。 这泡茶,可能也真的就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秋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芸儿早已是心胸波澜难定。往日里,凭着一手精通的泡茶技艺,芸儿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可再如何挑剔,她也不得不承认,从技艺上,她或许不会差了这个秋桐半分,但是,意境上她却稍逊一筹。这个秋桐,是如何练就那样一姿一态都尽显柔婉妩媚的风情?! 芸儿想到,教导她茶艺的师傅曾经无数次夸奖她,说她极有泡茶天分,假以时日必然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几年里,她夜以继日地研习,才方有今日的成就,可是,这个叫秋桐的往日里在王府默默无闻的,莫非就是想着如今日这般一鸣惊人! 侍女芸儿心下逐渐慌乱,暗暗祈祷着,可要叫这个叫秋桐的能出些差错才好。 芸儿看的是门道,而其他有些人就是看热闹了。 有些人只觉得,秋桐泡茶的手法怎么看怎么的赏心悦目,而,元瑾玄眸光如流水般从秋桐身上划过,薄唇上柔和的笑容越见浅淡。这个小丫头看似普通,但,实则—— 她似乎天生就有一段让人瞩目的自然风流!是她往日里隐藏的太好?还是,她已经不打算藏拙?或是,她觉得已经不需要隐藏? 元瑾玄目光沉沉看着,先前的决定不得不放弃。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今日险险避过了一劫。水一烧开,秋桐轻巧提起红泥小炉上的铜壶,一招云龙泻瀑,将温润过的茶叶冲腾溶解,瞬间,浓浓的茶香充盈四周。 正是应了那句,角开香满室,炉动绿凝铛。 又经过一系列的洗茶,冲点,刮沫,淋灌后,将茶汤冲入质薄如纸色白如玉的若琛瓯中,秋桐将其送至元瑾玹和元婉蓉落座边上的几面上,轻轻退到一边。 元瑾玹修长干净的手指托着茶杯,眼帘微垂,清眸淡淡看了眼杯中的茶,茶叶扁平光滑挺直,叶底细嫩呈朵,色泽嫩绿光润,扑鼻香气鲜嫩清高,未品而知滋味鲜爽甘醇。 可谓色、香、味、形俱全。 未有十年浸淫,难成今日之事。 元瑾玹抬眸,神色淡漠地看了眼乖乖巧巧如其他侍女一般站在一侧的秋桐,随即就轻轻放下装着茶水的若琛瓯。 元瑾玄的动作引得在一边的元婉蓉脸色立马一变,她皱着描画地极为精致的柳眉,神色不悦地看了下不知道从哪里跑到这里来碍眼的秋桐,却也没有出声去责备秋桐什么,只是转而吩咐惯用的侍女道,“芸儿,你重新泡。” 芸儿在看到元瑾玄的动作时,心下蓦然暗喜,在听到元婉蓉的吩咐后脸上浮现出谦卑而不失美丽的笑容,立刻俯身应是。 茶艺这东西,泡的好自然重要,对了品茶人的味,也是不可或缺。这个秋桐的茶泡技艺的确是不可否认是极好的,可是再好又能如何呢,明显就是不对王爷的味。 秋桐本来是无所谓的。 可是这个二郡主那是什么意思,她都还没喝过她的泡的茶,甚至连茶杯都还没有碰过。秋桐自己看着杯中茶水,茶汤清澄,虽然她没有亲自去品尝,但是闻着味道,她觉得应该不差才对。 秋桐又看向元瑾玄,发现他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也不碰那茶杯了,对元婉蓉的决定更是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默认就是承认! 她泡的就是不合格!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既然不喝她的茶,何必众目睽睽让她泡茶,又何必众目睽睽下她的脸。她都全身全意去泡茶了,即便是她做的再不好,一个有风度的人,一个懂得尊重他人的人,总不该如此明晃晃打人家的笑脸。她是地位低下的丫鬟没错,可是,她也是有自尊的!他们难道以为她就乐意奉承他们不成!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气性儿上来,秋桐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快步走向元瑾玹和元婉蓉的方向,裙裾微扬,动作虽然又快又突然,却也止不住其轻灵如舞的美感。一晃神之间,元瑾玄就看到身边站了个不速之客,他原本淡漠的眸光瞬间锐利起来,如剑出鞘。元婉蓉同样双眼不悦怒视着秋桐,脸上有被冒犯的不悦:无传唤冒然上前,果然是卑贱的丫头! “放肆!还退下!”元婉蓉娇喝,柳眉倒竖,显然是怒到了极点,不然也不会失了优雅贵女的风范。 所谓,恶向胆边生,这会儿,秋桐心里还憋着气呢,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也没有想在这里多待!“秋桐冲着元婉蓉清清脆脆应道,也不理会被她怼的怔愣的元婉容,双手同时一手抄起一个还装着茶水的若琛瓯,转身后退到泡茶的几岸边,将若琛瓯中她方才泡的人家嫌弃的茶水哗啦两声尽数倒到茶几旁边用来盛放污水废弃茶渣的青花瓷水瓮中,接着将才泡过一次的茶叶也清理倒了,继而拎起紫砂壶,将里面的剩余的茶水咚咚咚地也都倒了个干净。 一时,四下一片沉甸甸的寂静,只听水声咚咚,唯余淡淡茶香袅袅。 芸儿得到元婉蓉的吩咐才刚刚走到在茶几边,也才方拎起铜壶,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的事,一双美目已经木了。 ”麻烦你也让让!“秋桐指了指芸儿手中的铜壶。 芸儿愣愣地,下意思就让出了铜壶。 ”谢谢!“秋桐冲着芸儿灿烂一笑,拎起芸儿递过来的铜壶,将铜壶中剩余的开水也倒了。这样还不够,末了,还打开铜壶盖子,壶嘴朝下用力晃了晃铜壶,直至等到最后一滴水滴答一声流出来。 ”你现在可以请了!“秋桐将空空如也的铜壶还给侍女芸儿,往后退到一边凉快去了。 不想喝么?那就多等上一会儿,水也是她刚才烧的,谁知道会不会又被嫌弃太烫了或是不够甜什么的。吃着葡萄还想说葡萄酸!窗户都没有! 众丫鬟内侍看着秋桐的一系列动作,个个呆若木鸡。 元婉蓉恼怒早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呆滞惊谔,眼睛发直,红唇微张,就连丝帕从其手中脱落都不没有发觉。 元婉蓉身边贴身侍候的侍女看着从元婉蓉手中坠落的丝帕,眼珠子随着那丝帕忽左忽右地转动,最终眼珠子直直盯着掉落在自己脚边的帕子。捡或者不捡,似乎有两个黑白小人在其脑海中做着长久殊死拉锯战。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管是执帕的,还是捧着铜盆的,或者是收拾笔墨字画的,无论是正在干什么的侍女丫鬟们都突然纷纷停了动作,就好似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侍女芸儿刚刚提起铜壶突然也停滞了动作,因为她发现四周的侍女们都沉默默地或站着,或跪着,有的甚至还弯着腰,曲着腿儿,她们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异响,便是呼吸都被他们努力控制着。 静谧!诡异! 第十九章 画风清奇的兄妹 生来就被封为世子,从来就高高在上的元瑾玄恐怕也是生平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但,他不过怔愣了一瞬,就这么静静看着秋桐倒了茶倒了水,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秋桐的一系列动作,看不出一丝怒意。不这么做,难道,他还能去和秋桐抢不成。那也太有失身份了! 秋桐退到一边后便睁大了眼睛和元瑾玄对视,可是,她瞪得越久越觉得有种冰山预倾的无形压力向自己袭来。这种瞪眼较量的结果是,秋桐觉得自己眼睛酸疼得都快流眼泪。 其实,若是,重来一次,秋桐想她应该不会这么干的,也不知道方才哪根神经泛抽,不过,现在真的说什么都晚了。这只能说,冲动是魔鬼。秋桐心下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却,也不知道,今日之事如何善了。 恰那时,耳边传来轻微的叮叮当当声。这对秋桐来说无疑天籁。连忙趁机收回视线,循着声音看去,却原来这声音是站在她身边侍女发出来的。哦,错了,确切的说是从侍女捧在手中的瓷盏发出来。 秋桐眼角余光往下,更加惊奇看到,站在她身侧的侍女竟然把那条捏在其指尖的手帕甩成一种不可思议的波浪状,柔软的丝帕在阳光的照耀下似水纹波动,竟然极为好看。 秋桐微微吸了口冷气,着实有些佩服,这功力可不是一朝半夕可以速成的。可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侍女很不对劲呐。呃!这是用了哪一家卖的妆粉呀,这么不贴,太劣质了!比她自己做的香粉唇膏差多了! 那侍女脸色苍白,脸颊处布满了一条又一条深浅不一的糊糊坑洼沟壑,原来是被满脸的汗水模糊了妆容,特别其眉下眼眶周围以及唇角的位置,白色红色黑色相间得更是明显。 元瑾玄本来就不错盯着秋桐,视线自然也落在这侍女身上,那侍女何曾被如此优待过,不过片刻脸上冷汗越发狂暴,手中瓷盏发出更加清脆的叮当响,指尖的丝帕抖得更加细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紧张和颤抖都可以人传人的,秋桐绕过这侍女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凡是指尖挂着手帕的,手帕都抖成一条条优美的波浪纹,但凡手中有杯盏之类的,其杯盏也陆续开始细微地叮叮当当地响作起来。 导致后来,伴随着瓷器撞击的叮叮当当声,似在演奏一支大合唱,十几条手帕在那成排的侍女手中抖呀抖的,红的,白的,紫的,黄的,绿的,蓝的,各色丝帕非常一致地微微甩着波浪状,一眼看过去也是美不胜收。 秋桐看了好一会这一片妆容诡异,抖着帕子,敲击瓷器的侍女内侍们,有些僵硬地扭头去看坐在舒适高背椅上的元瑾玄和元婉容。 二郡主元婉蓉僵着高挑纤细的身子坐在椅子上,容色雪白雪白的,眼珠子僵直,哪里还有绝色美人的明眸善睐,一脸看恐怖片的表情。 至于靖元王爷么,容色冷寂,看不出其他多余的表情。 秋桐用牙齿轻咬自己的下唇,皱着眉头,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品味也太清奇了!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梁琨过来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个诡异的场景,尚且稚嫩的脸蛋一片僵硬,他愣愣看了好一会儿,才迈着僵硬的四肢很不自然走进亭内,他看着同样形状怪异的元瑾玄和元婉蓉两人,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有些结巴,“昭—昭文哥—哥?蓉—蓉姐姐?”你们这是在看什么新式歌舞么?有些奇怪! 元瑾玄勉强收回视线,看向梁琨,声线有异于平日里,低沉了三分还有着丝丝不可言喻的些微僵硬,“琨哥儿来了。” 好似得了个信号一样,就在那一刻,蓦然一声瓷器破碎声响起,极为清脆悦耳,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间歇性似的渐次落地。 砰!砰!砰!砰—砰—— 听到第一声破瓷声,梁琨木木地转过身,就看到,那杯盏是一个接一个在侍女手中坠落,丝帕一条接着一条在侍女手中脱落,好似有节奏一般。一个个顺次看过去,直到最后一个,那个提着铜壶的芸儿的手还在抖,一直地抖。 秋桐也和梁琨一样睁大了眼睛顺次直盯着砸杯盏丢手帕的侍女们,直到最后看向那个接手她倒了水的铜壶的芸儿。就见,那个叫做芸儿的侍女一只纤纤玉手提着铜壶,纤细苗条的身子如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摆,手臂上下颤抖,铜壶在其手中预坠不坠,看得人闹心慌。 就如得了强迫症一样,就是想等到最后的那一声砰。 这侍女芸儿什么时候被如此万众瞩目过,何况是在这个诡异的环境中,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提着铜壶的那只手实在是酸疼得不得了,于是空着的另外一只手反射性地去抱住那铜壶。可是,她忘记了或许是紧张得顾不上,这铜壶也不过才从烧得火红的红泥小炉中拎起来不久。 “啊——” 一声凄厉尖叫的同时,那铜壶被芸儿抛了出去,芸儿也抱着烫伤的手掌跌坐地上。 元瑾玄看着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飞过来的铜壶,眼明手快,右手轻轻一提,运起掌风。 秋桐只看到,那铜壶在亭子里先飞了个完美的半圆形,随后才擦着亭子的一根梁柱险险地飞出了亭子外面。壶身在地板上嘣—嘣—嘣—蹦跳了三下后,又在地板上圆滚滚地滚了数圈后才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亭子里外那么多人,万幸的是,那铜壶竟然没有砸到任何人,也万幸,她刚刚倒掉茶水的时候顺道把铜壶里面滚烫烫的开水倒了个一干二净。 不然,秋桐一想到那个可能的后果,仍是心有余悸。 所以,她在无意中又做了件好事了!想到这个可能,秋桐眉眼不自觉弯了起来,瞬间开心起来。 和秋桐的心境不同,其他人可是一片惶恐。 “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王爷恕罪”声,呼啦啦,一片衣服摩擦声,嘭嘭嘭,膝盖触地声。 那,她是不是也要跟着跪下去?可是,她不太想的,这么一跪,晚上她的膝盖一定又青紫了一片不可! 秋桐左右为难,然后前后左右一看,发现身边所有的侍女丫鬟如退潮一般跪趴了一地,反而将她衬托得如鸡群中那只仙鹤一般。 这么一来,梁琨自然看到了正左右张望的秋桐,他双眸一亮,脆声唤道,“仙女姐姐?” 是他呀!秋桐一下子就认出了朝自己欢快奔跑过来的少年,不就是她从湖中救起来得少年么。话说,因为救了他,她还得到了好大两笔钱财,生活等级提升了不知道几个层次。 “仙女姐姐,你也在这里!”梁琨脸蛋红扑扑,双眼亮晶晶看着秋桐,哪里还有刚刚的呆滞僵硬。 仙女姐姐?这是叫她么? 秋桐弯着眉眼,璀璨的笑容纯粹干净,她有些好笑地回答道,“我叫秋桐,你可以叫我秋桐。”当然叫秋桐姐姐也是可以的。但是,秋桐记得,王府可有规定,主仆分明,主人可不能叫下人姐姐或者哥哥之类的称呼。 梁琨从善如流使劲点点头,耳根也染上浅浅的绯色,可是嘴巴还是亲热得叫着,“仙女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怎么在这里?靖元王爷叫她过来的呀! 秋桐看了下元瑾玄,如是回答梁琨道,“是王爷让我过来的,”然后,礼尚往来问梁琨道,“你怎么也来这里?” 梁琨眼睛更亮了些,“我也是,是昭文哥哥差人叫我过来的。” 昭文?是她们这位靖元王爷的名字叫昭文?她到现在还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大家都王爷王爷的叫。那靖元又是什么?是官职么?秋桐发现自己对于自己的大老板知之甚少!可是,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了解那么多,她也就是一个小丫鬟而已。没必要了解那么多! “王爷让你来这里干嘛?”秋桐打探道,难道是她想错了?这次这位靖元王爷是让她来领赏的?害她担心了好久好久呢! 梁琨摇摇头,这个他真的不知道,昭文哥哥身边的内侍去折梅小筑传达说昭文哥哥在对松亭,说是让他也过来,那内侍也没有说什么事情。 会不会是昭文哥哥记得他那日的请求?想想那个可能性挺大,梁琨高兴问道,“仙女姐姐,昭文哥哥让你过来做什么?” 秋桐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来了这里之后,她就看他们兄妹柔情蜜意地书画,之后,让她泡茶,然后,然后,他们兄妹就欣赏了刚刚这场诡异的甩帕舞了。 顺着秋桐的视线,梁琨也看向趴了一地的侍女内侍们,满是好奇,“那,他们刚刚在干什么?” 秋桐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下,看向元瑾玄和元婉蓉,然后不十分确定回答道,“他们,可能是在欣赏甩帕子舞。” 秋桐的话才落,地上的侍女们身子更是抖得厉害,身子几乎要趴到地板上贴着。 “甩帕子舞?”梁琨重复道,皱着清秀的眉毛,良久最终下结论,“挺,挺新奇的。” 秋桐附和点头,一脸的纠结,“你也觉得画风挺清奇的,是?!” 梁琨低低囔语,对“画风清奇”这个梗有些新奇。 秋桐又极为不赞同看了下主座上的元瑾玄两兄妹,暗暗道:原来,这不是他们贵族的共同偏好,而是他们兄妹的怪癖!看,人家这个小少爷就欣赏不来这诡异的甩帕舞!果真是爱好怪,连情感都怪!好好的兄妹,搞什么暧昧嘛?! 靖元王爷元瑾玄是何等耳聪目明的一个人,自然将秋桐和梁琨两个人的话一个字不差的停了个全。他霍然从位置上站立起来,秋桐和梁琨本来还在细语,突然止住了话题纷纷看向元瑾玄。 泰山拔地而起,巍然可谓!有个天生就有这般的气场! 秋桐觉得自己额头上有冷汗微沁,她拉了拉身边梁琨的衣袖,低声道,“我觉得,王爷现在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被打断了兴致,确实让人心底不爽! 梁琨呐呐点点,原本发红的脸色一点点雪白,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昭文哥哥发怒过,虽然昭文哥哥看着也没发怒的样子,可是这么冷冰冰的,他第一次看到。是很可怕!可是,昭文哥哥为什么不高兴呢? “不如,”秋桐抿了抿发干的唇瓣,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建议道,“不如,我们今天先走?”说完扯了下梁琨的袖子,沿着来时的路跑了。 梁琨被秋桐扯了个趔趄,随着秋桐跑了一段路,气喘呼呼的,他一脸的不解问秋桐,“仙女姐姐,我们干嘛跑?” 秋桐脚步一顿,回望了下元瑾玄方向,回想了下刚刚看到的那个诡异的“甩帕子舞”,突然觉得很好笑,她忍着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转过头回答梁琨道,“没有听过,我之砒霜,彼之蜜糖。” 梁琨一愣,不是我之蜜糖,彼之砒霜么? 秋桐换个解释道,“生气的人往往会殃及池鱼!再不走,我们就变成池塘里面的鱼了。” 秋桐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被无故牵连了。 梁琨想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是如此的,他的嫡亲大哥脾气就是暴躁的,他那大哥一生气不仅会打砸屋子里头的东西,就是身边伺候的丫鬟仆从都会遭殃,就连他大嫂也被他气哭了好几回。他几次听到他大嫂身边的嬷嬷劝他的大嫂说,他哥生气的时候大嫂能躲着先躲着,没得累了自己。 仙女姐姐说的没错,昭文哥哥今个儿有些生气,他—他还改天再来找昭文哥哥好了! 可是,可是也不用跑。 他还没和昭文哥哥告辞呢! 可是,他再折回去告辞么? 第二十章 捅了马蜂窝了 秋桐才说通了梁琨,转头,惊愕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蹦出来了一个黑衣人,他们这条路上刚刚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 秋桐看向梁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人,怎么冒出来的? 梁琨看向黑衣劲妆男子,气息不匀,但是,仍是彬彬有礼地打招呼着,“裴—裴大哥!” 裴燚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如一杆笔直的标枪,一脸不苟言笑,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双唇微微一动,只道,“琨少爷!” 见梁琨还要对这黑衣男说什么,秋桐连忙低声对梁琨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这可是不聊天的好地方,或许平时是,现在可不是,好么。 裴燚身姿不动,伸出右手往秋桐和梁琨面前一挡,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秋桐指了指后方。 裴燚随着秋桐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好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将地上的丝帕卷起,五颜六色的帕子随着风吹了起来,有的飘上高空,有的吹上屋檐顶,有的恰好挂在没了绿叶的松枝上。裴燚眼力极好,发现此刻元瑾玄的脸色确实不对,裴燚觉得自己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元瑾玄的脸色又是冷又是铁青,和普通人生气的样子差不多,可是这和以往无论得失都是淡笑自若的样子比,简直太不正常了! “现在可不是添堵的时候。”秋桐说完,绕过被转移注意力的裴燚,先撤了。 梁琨见着,也自然绕过裴燚,他还有些话要和仙女姐姐说呢。 身边的人竟然就这么纷纷跑了,裴燚愣了下,转身,同样迈开长腿,可是还没跑两步猛然停了下来。他这是干什么! 元瑾玄目光从提着裙子跑掉的秋桐和紧随其后的梁琨身上转而落到木木转过身的黑衣裴燚脸上,他看到裴燚本来冷冰冰无表情的脸似乎皲裂了一样,一脸的无措、尴尬及懊恼,继而他就看到裴燚又突然转身迈开长腿甩开长手和普通人一样吃呼呼地跑了起来。 风中依稀传来裴燚干巴巴的声音,“属下,这就去把他们追回来!” 元瑾玄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裴燚是曾经的武状元,武功从万人中脱颖而出,轻功自然也是不俗。可是,这么个轻功绝佳的人竟然也拔腿狂奔。 直到裴燚地身影也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元瑾玄颀长的身体猛然重重甩在身后的高背椅子上。然后,他侧头看了下元婉容,元婉蓉仍是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眼睛直愣愣看前方,似乎还没从一片胡乱中回过神来。 元瑾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往日地清明,他柔声换道,“二妹。” 被唤了好几声后,元婉蓉才有了丝反应,她愣愣转向光风霁月和平日中无二样的元瑾玄,结结巴巴喊道,“大—大哥?” 她刚刚好像似乎。。。。 元瑾玄温声安慰了元婉蓉一会儿才让还跪趴在地上的侍女内侍起来,他们是有错,然,罪魁祸首终归到底不是他们。 “大哥,我—”元婉蓉拉着元瑾玄的衣袖声泪俱下,想要找帕子也不知道帕子哪里去了,不过片刻,她同样的泪痕交错,鼻涕四流,哪里还有绝色美人的梨花带雨。 元瑾玄看了眼拉着自己衣袖的玉手,温柔而坚定地拨开元婉容的小手,又伸手将放在袖袋中的雪白帕子递给元婉蓉,温声安慰元婉蓉,“没事,先净把脸。” 元婉容的贴身侍女刚刚从地上跪着起身,得到命令左右一看,哪里还有净脸的物什,杯盏等物都七零八落摔在地上,其他一些侍女内侍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残局。 元婉蓉侍女一脸无措走近元婉蓉,脑袋垂得低低的。 元瑾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片狼藉的地面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他本来还想让侍女倒杯温水给元婉蓉,可是哪里还有温水,备用的茶水被摔了个稀巴烂,就是刚烧开的那壶开水也让秋桐那丫头倒了个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想起秋桐方才晃动铜壶将壶中的水滴得一丝不剩的情景,元瑾玄觉得好不容易平和的心态似乎又隐隐有火苗在胸腔中悄然燃起。 她是否早就预料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她是把他的王府,当作游乐场所,将王府的所有人当猴耍,还是,这就是她的布局,他们都只是她的棋子了。 棋子!他竟然身处其中而不自知! 他倒是要好好会会了! “抬了轿子来,二妹先回去休息一下。”元瑾玄这前半句是吩咐侍女的,后半句是对元婉蓉说的。 软轿很快就被抬来了,元婉蓉在抽噎着和元瑾玄依依不舍中被侍女扶上了轿子。 元瑾玄静静看着坐在轿子中软着身子的元婉蓉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元婉蓉的身影再也见不到,他才对身边伺候的人道,“请苏太医到二郡主的净友荷香阁替她看看。” 自有内侍领命去了。 元瑾玄抬头看了眼不三不四挂在枯松枝条上迎风招展,自我风骚的帕子,最后又看了眼一地的狼藉,舒展的剑眉难得再次皱了起来。默了片刻,他才提步亭外走,可是,还没走出八角亭,他就蓦然停了下来。 身后的陆内侍赶忙止住几乎快刹不住的脚步,便听身前的靖元王爷略带疑惑问道,“何人喧哗!” 因着靖元王爷喜静,所以,靖元王府向来庄穆而宁静!喧哗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内侍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什么,但看元瑾玄侧脸看着某处的方向却不敢反驳。 不过多久,那声音果然越来越清晰起来,陆内侍赶忙躬身,轻声道,“奴才这就去看看!”说完便往那声源处小跑着过去了。 这陆内侍一路小跑,跑到一处月亮门处,那声音越发的清晰了,他才要转过月亮门,提声训道,“谁人在此喧哗!”不要命了么!回答他的是一股大力的冲撞。这内侍本就身子单薄,一下子被撞了个人仰马翻仰躺在月亮门边上,还来不及爬起来,陆续有人从他身上蹦跶跳过,或是跨过,有的还踩着他的手脚,有的可能没看到他被他绊了个狗吃屎。 这陆内侍手脚并用抓住这个被他绊倒还在地还在努力匍匐前行的侍女,尖声问道,“你们干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这陆公公是靖元王府伺候多年的人,就是当初在西北随着元瑾玄困在孤城都没见过有人这么无头苍蝇似的乱蹿过! 侍女被制住了也跑不了,回头一看是靖元王爷身边的得力内侍陆公公,也不敢不答,颤抖着回答道,“蜜蜂!有蜜蜂!” 蜜蜂? 陆公公疑惑! 恰这时,伴随着嗡嗡响,半空中一盘黑黄的风呼啸而过,正是朝着那队人群跑过的方向追了过去。 陆公公呆怔了半响,一骨碌爬起来,边尖声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蜜蜂?” 还摊在地上的侍女委屈摇摇头,她也不是很清楚,她本来是给主子取东西的,在路上好好走着,突然一大队人就朝着她冲了过来,好几个人还被叮了满头包,又有一大群蜜蜂在后面赶着,她能不跟着跑么! 真是!真是的!王爷还在那边呢!陆公公一头冷汗,一路蹦跳着往回赶,殊不知紧随其后的是一撮撮或好奇或看热闹的人群。 他们这是在玩什么! 元瑾玄只觉自己额角抽抽直跳! 只见,原本追着秋桐和梁琨跑的裴燚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好似他是那个战场上带兵的将军,秋桐和梁琨落后了一段,然后,他们后面又跟着一小队侍女们,一群人一边跑着还一边哇哇叫着。落后的几个,可能因为体力不支或是因为踩着什么绊倒在地,继而抱着头一地打滚。 元瑾玄眼尖看到,在打滚的人的上方飞舞着的东西似乎是蜜蜂!紧接着,一阵嗡嗡声传来,便看到空中飞来一片黑黄的不明物。 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元瑾玄脸色微变。 裴燚跑到元瑾玄大约二三十米处猛然停了下来,继而生生转了个方向,继续迈开大长腿开跑。 梁琨也看到元瑾玄,边跑还大声呼喊道,“文昭哥哥,蜜蜂来了,赶快跑!赶快跑!” 梁琨看了下裴燚跑的方向,和他转了个不同的弯,回头朝秋桐喊道,“仙女姐姐,这边,快随我来——” 秋桐能如何,在这里,她陌生,认不得路,这个小少爷对这里的路可比她熟悉多了,他说能找个地方避避,自然可能性比较大。不过,快点呀,她快跑不动了!真是流日不利啊! 原本一支小队伍,一部分人跟着梁琨跑了,一部分跟着裴燚跑了。随后,陆内侍的声音伴随着清晰了起来,他一路跑一路喊,“王爷,有蜜蜂!有蜜蜂—”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随着他陆内侍的是一队牵着狼犬的侍卫,人和狗都跑的十分欢快。 尾缀最后的是一撮撮或好奇或看热闹人,这些人不仅有丫鬟,还有元婉霜她们等。 碰到了王府的最高权力人,而那权力人正冷冷看着他们,这一小队侍卫长只能站出来解释缘由,“王爷,我们听到汇报说—” 说什么! 在元瑾玄冰冷的目光下,侍卫长有些说不下去,他们其实是听到有人说内院中跑进了个高马大的男人,这还得了,于是他就遣了他这一队人过来。这疯跑的男人他现在是看到了,不过怎么好像是刑事堂的裴大人!还有,那些蜜蜂怎么就偏偏追着裴大人不放!裴大人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众人看着那又是跑上跑下,上蹿下跳的黑衣影子,面面相觑。 元瑾玄却是看着带着狗的王府守卫神色冷寂!若,他记得没有错的话,这些人是守卫王府西北角门的那列人马,他们都从守卫的地方撤离出来了,那不就意味着此刻王府的西北角门成了无人防守的薄弱地带! 可真是好样的! 此刻若是正有人袭击王府西北角门,元瑾玄略一想便大致可以猜测出靖元王府可能遭受的局面。若是,今日在战场上的话,今日,他们可算是城门失守!等着他们的便是裂土失城! 话说两头,秋桐随着梁琨跑上一栋楼内,身后还跟着若干人,大家非常一致的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做完了这些,众人才觉得虚脱了一样靠着门窗滑下身体。 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休息了一阵,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秋桐看向还在呼呼大喘气的梁琨,“那个黑衣人怎么样了?” 梁琨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秋桐口中说的黑衣人是裴燚,不过他觉得应该不会又什么事情,裴大哥跑的比他们都快太多了,武功又好。 “裴大哥应该会没事的。”梁琨安慰道,心底甜蜜蜜的,觉得,自己这个仙女姐姐可真是人美心善,总是关心着其他人。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的在梁琨心中的形象是这般美好,她点点头,觉得,那黑衣人皮糙肉厚的,或许那些蜜蜂不喜欢蜇。 过了会儿,梁琨指了指头顶方向,“我们可以上去楼上去看看!” 这栋楼楼高五层,是王府里面楼层最高的楼,等爬到第五层楼,秋桐觉得她真的不想动了。 可不想动也要动啊,上来的几个人又去关上几个观景用的窗子,实在是怕了那群蜜蜂了。 第二十一章 又见旱鸭子 一个侍女隔着窗户往外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高声招呼着大家,“你们快过来看,那不是裴大人吗?” 秋桐和梁琨闻言赶紧到窗户边占了个位置。窗户是关了起来的,但是窗户糊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东西,又薄又透的白纱,从窗户里面看外面是看得清清楚楚,从外面看里面也就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 只见那黑衣裴燚在树林间腾挪跳跃,而他身后周边总是如影随形跟着一群黑压压的蜜蜂群。 有侍女心有余悸拍了拍自己胸口,道,“蜜蜂好像越来越多了!”。 另外一个侍女同样感慨着,“幸亏,我们躲到这里来了。” “他好厉害啊!”秋桐同样感叹道,那十几米高的树木,他就怎么轻松跳上去了,又可以轻轻跳下来,或者是在树干间跳来跳去,动作轻松。这妥妥的人猿泰山啊! 梁琨嗯嗯嗯地点头附和道,“裴大哥武功很厉害的。”他那好武的嫡亲大哥就对裴大哥的武功非常的服。 可是武功再厉害,那群蜜蜂好像也不是吃素的,无论梁琨口中的裴大哥躲到哪里,那群蜜蜂就追到哪里,而且,那蜜蜂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也不知道这些蜜蜂本来就是王府养着的,还是从外面飞进来的。 随着裴燚一路串,秋桐她们也在楼上随着他地身影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惨啊!”看到后面秋桐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又有些庆幸自己躲了上来,不然满头包就是她了,”遇到蜜蜂,人猿泰山也没有办法!”。 梁琨心有戚戚,却是突然扭头问秋桐,”仙女姐姐,人猿泰山是谁?” 秋桐被问住了,”人猿泰山,你不知道?“ 梁琨诚实摇了摇头,他觉得秋桐说的人猿泰山应该是裴燚,裴大哥,他好奇问道,”裴大哥还有个名字叫人猿泰山吗?为什么叫人猿泰山?有什么出处吗?“ 梁琨是个非常好奇的又好学的好孩子。 接下来,秋桐搜肠刮肚地大致讲述了所谓”人猿泰山“的大致传奇。 ”竟然还有人被猿养大!这世上的事果然无奇不有!“梁琨对于秋桐讲的故事新奇不已。 ”也就是故事而已。当不得真的。“秋桐觉得鲁宾孙漂流记什么的都当不得真,如果是她,她在荒无人烟的野外一定活不过三天,她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独自沦落到原始森林或者哪里,她宁愿一头碰死算了,总好过变成野人来得好! 茹毛饮血,穿着树叶围成的裙子! 秋桐想想那种上古人类的生活画面,就觉得难以忍受! “哎呀,你们看,裴大人从树上掉下来了!” 侍女的尖叫拉回了秋桐的无边遐想,秋桐朝着窗外看去,就见裴燚在地上打滚了数下,又蹿跳起来,能不蹿跳么,那些蜜蜂无孔不入。 “蜜蜂应该怕水,跳到水里面,可能就好!”秋桐想到,刚刚转着圈地时候看到了这附件好像有一个小瀑布景致,而瀑布底下是个水潭。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冬天的,不知道水里都结了冰渣子了么!有的人觉得这标准的就是馊主意!但是,没有人说出来,没看着这位长泰长公主的幼子对着人家这么仙女姐长,仙女姐姐短的么? 这多说多错,得罪人的事儿,谁也不想摊着,王府的侍女个个都是精明着。 秋桐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她倒是不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有多烂,她补充着向外喊道,“跳到水里面,蜜蜂就蛰不到了!” “对呀,对呀!梧桐树旁有个池子!”和秋桐在一块的侍女也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 梁琨看着忽上忽下的裴燚,同样焦急向外喊着,“裴大哥——梧桐旁有个池子——” 裴燚觉得自己今天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没事被蜜蜂追着跑,还被蜜蜂蛰。饶是,他自认为轻功绝佳,也跑不过天生长了翅膀地家伙;可是,一掌拍死它们,那些家伙却是死了也要反咬一口的!死了也要报复的典型! 猛然听到有人喊他去跳水,他不干,他可不会水的。 元瑾玄大步走来,看着终于是用上轻功的裴燚,又听着一声声楼顶传来的建议,还有楼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觉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从出生到现在,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闹剧,而这种闹剧居然还是在管理一向严谨的靖元王府里面。 或许,严谨只是他自认为的,是么!固若金汤的靖元王府,今日不也乱成一锅粥! 事实胜于雄辩! 元瑾玄目光缓缓在看热闹的人身上扫过,众人只觉靖元王爷的目光似一张网一样,密密匝匝的似乎要将他们的脸都一一记住,若在平时他们会觉得荣幸,可是此刻,他们恨不得立刻能消失了才好。 刘夫人同样低下头去,后悔今日的莽撞。 “都撤了!”靖元王爷此令一出,刘夫人福身一礼,率先带着丫鬟先走了。其他的人见着,依样纷纷告退。 “郡主,我们也走!”元婉霜身边伺候的侍女看身边越来越少人出声提醒道。 “你先回去。”元婉霜打发身侧伺候的侍女,自己却留了下来。她觉得她的大哥又没有点名让她也离开,今天她本来是要随着她大姐去参加齐国公府小姐的宴会的,临时的缘故没有去,却不想竟然看到了这么刺激好玩的事情。 元瑾玄又对着留下来的侍卫长道,“去点了火把!” 侍卫长一愣,立马明白过来,动物都怕火,用火把可不就可以对付这些长了翅膀的蜜蜂。 那边,裴燚又跑了一会儿,恰看到那水潭,许是被蛰怕了,忽地,他噗通一声跳下了水,唯余一群蜜蜂还在水潭上空嗡嗡作响。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蜜蜂认得裴燚似的,或者裴燚和这些蜜蜂有仇,但凡是裴燚一露出头,那些蜜蜂就咻一下飞过去叮他一下。 “他不会游泳?”秋桐看着在水潭中乱扑腾的人,那明显是又怕水又想躲蜜蜂。 “嗯!嗯!”梁琨点点头,心想,原来裴大哥也是旱鸭子啊,他当时是不是也是在水中如裴大哥一般乱扑腾。可是,当时他落水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是冬天,好冷啊!当时,还幸亏仙女姐姐救了他! “仙女姐姐,谢谢你!”梁琨突然转过头来对秋桐表达自己的谢意。 秋桐眨了下眼睛,有些不明白这个小少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就听到梁琨一脸感激说道,“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秋桐弯唇笑了开来,有些喜欢这个嫩滑脸蛋上增添了几个包的小少年了,知礼的人从来就让人心生好感。 “不用谢的。”秋桐笑着建议,“以后,你有时间也学下游泳,不仅仅能够强身健体,关键的时候还能自救呢。” 梁琨点点头,联想自己的失足落水,再看看今日裴燚的惨状,对秋桐的话深信不疑。他兴奋地对秋桐道,“仙女姐姐,你也这么认为?昭文哥哥也说了,等到来年的夏日,他就找个熟悉水性的人教我泅水,而且昭文哥哥还答应说,他会帮忙说服我母亲,让我母亲同意呢。。。” 秋桐可看得出来,眼前找个梁小少爷对他们这个靖元王爷可信任非常,也爱戴非常。 若是,一个人能得到某些人的信服那可能是偶然,但是,得到很多人的信服,不管如何,他绝对是个成功的人。 秋桐想,他们这位靖元王爷不说其他的,在这诚服其他人方面,他算是极为成功的。至少,她还没有听过别人说她一句不好的话。可是,秋桐认为,这也只是限于靖元王府里面而已,若是到了外面,或许能够听到其他言论也说不定。 火把很快就被侍卫拿来了,这些长着翅膀的家伙也纷纷歇了菜,秋桐他们几个藏在楼里的人很快也被请了出去。 裴燚被人从水中捞出来后,简直要怀疑人生了,他从来没有料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倒霉,如此狼狈。 紧跟着元瑾玄的元婉霜看到如落水狗一般被从水中拖上来的裴燚,他一身湿哒哒的落汤鸡样儿,冷邦邦的脸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包包,特别是鼻头肿了好大一块红色的肉肉,怎么看怎么好笑。 其他侍卫见着,也不自觉咬了咬自己的牙根。 裴燚见着,眼睛一瞪,平日里的煞气荡然无存,只因着他那被蛰的眼皮鼓鼓的肿起了两包,恰似一对金鱼眼似的。 元婉霜嘴巴一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可太好玩,太好笑了。 “霜儿!“元瑾玄侧头看向元婉霜,一声淡淡的霜儿颇有些警告的意味,“你二姐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去净友香阁看看她。” 元婉霜绷住满是笑意的脸蛋,点点头,她本来就是要去看她二姐元婉蓉的,可是路上碰到这事儿。 “大哥,二姐怎么好端端的又病了?”元婉霜有些不以为然,她可还不想走,她还没有弄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元瑾玄能说元婉蓉是被吓着了么?若是说了,他深信身边这位幼小妹一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而且,今日之事,难道就是意外? “你二姐她素来体弱。”元瑾玄道,“这每年的换季她不都要好生保养,或许是昨日起风,她没注意着染着风寒了。” 元婉霜暗暗撇撇嘴。可,她是聪明的女孩子,从来也懂得察言观色,她可看出来了元瑾玄这只是在出言打发她而已。既然,元瑾玄明言了,她再是不愿意也要离开,况且,事情差不多也结束了,想来也没有其他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可是,这个裴燚好端端的怎么就捅了马蜂窝?可真奇怪!元婉霜心中还是好奇满满的。 元婉霜离开,无关紧要的人也纷纷退了场,闹哄哄的王府后院花园又陆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夜幕降临的时候,秋桐几个就被带到一个很大又很冷硬的大屋子里面。 秋桐看了下身侧都是一脸菜色的侍女们,低声问旁边的梁琨,“这里是什么地方。” 梁琨有些讶异看着秋桐,似乎有些奇怪秋桐一个王府里面的侍女竟然不知道王府这个地方,但还是热心回答,“这里是王府的刑事堂。” 刑事堂,王府处罚犯错的人的地方。秋桐是听过的,听说刑事堂是王府里面一处可怕的所在! “仙女姐姐,你别怕,到时候,我会和昭文哥哥求情的!”梁琨安慰秋桐道。 梁琨的话落,一个身穿侍卫服饰的人一进门,看着齐刷刷站着的人,冷声喝道,“你们还不都跪下!” 身边的人一一都跪下了,除了秋桐和梁琨。 那侍卫走近秋桐和梁琨,先是对梁琨道,“梁小公子先到椅子上坐坐,或者要先回去休息也行。” 梁琨看向秋桐,就听这侍卫又道,“她是王府的人,梁小公子莫要为难小人。” 梁琨小声回道,“那,我也陪着仙女姐姐站着就好。” 侍卫眉心一皱,深深看了眼秋桐没有再说什么,退到门口位置如那黑衣裴燚一般身子笔挺站着。 这是军人的气息! 秋桐看着那标杆一般的站姿侍卫,却是心想,待会该如何应对才好。 做了挽救可能会无益,但,她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搬救兵的话,她认识的人除了秋雁,其他的都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而且,目前这个事情,秋雁也帮不上忙。她也不能让秋雁无缘无故地趟了这趟浑水。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靠这个小少年了。 哎,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好像姓梁,刚才那侍卫是叫他“梁小公子”的。 等了一阵,秋桐觉得腿有些酸,扭头看梁琨,见他同样左腿换右腿,于是建议到,”不如,我们去旁边坐着等?“ 梁琨想了一下,点点头。 秋桐屁股一落座,跪在地上的侍女就齐刷刷看向她,而那立于门口同样皱着眉看过来,好似,她做了件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见那侍卫要开口训斥,秋桐连忙解释道,”梁小公子有些累了,我陪他坐一下。“再说了,她又没有犯什么错,坐着等又怎么了!其实,她还想建议那些侍女也一起坐着等就好,但是,心知那都是无用功,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元瑾玄到刑事堂的时候,就见着大堂内的椅子上坐着说笑的一男一女,这般情况着实让他也实实在在地愣了一下。 第二十二章 人猿泰山先生 其他人要么规规矩矩跪着,要么悄无声息地站着!他们这两人不知道在低语说些什么,神态轻松,言笑彦彦。陆内侍也大大愣了一把,他回过神来,扯着嗓子报着,“王爷到——” 秋桐往门口看去。 就见换了一身冰蓝色衣服的元瑾玄出现在门口。他容色清雅,带着浅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大堂比较阴冷的缘故,那笑容有些清冷邪魅,但依旧惊艳。而且,伴随而来的是一阵莫名熟悉的香风。 这个靖元王爷不会是人不但长得好看,还身带体香!她以前几次怎么没有发现。秋桐觉得,这男人身上有这个柔和的香味儿是不是有些女气了。秋桐对那种雄雌莫辨的美,不感冒,只觉得,这个靖元王爷,可,可真实有些品味特别! “起!”元瑾玄清声道,施施然往大堂内走,随着他身后出现在门口的是,依旧一身黑衣的人。 秋桐和梁琨纷纷从椅子上站立起来,梁琨那声还未出口“文昭哥哥”在看到那黑衣人后生生卡在喉咙中,秋桐嘴角一弯,连忙伸手掩住止不住的笑意。 这人,也太好笑了! 应该是挺搞笑的,不然门口那个侍卫怎么一声“裴大人”后,眼睛看都不看这个黑衣裴大人了。恐怕是,怕多看一眼,也忍不住想笑。 裴燚原本挺俊的一张脸,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包包,鼻头肉肉红红的,应该是被蜜蜂蛰的,一双眼睛的上眼皮也厚厚地隆起来,似金鱼眼一般,而,更加奇怪的是他的一条手臂还打横了用一条白布挂在脖子上,原本笔挺的身姿也不笔挺了,走路姿势有些怪异地拐着。 随着裴燚走进堂内,秋桐才发觉,原来她刚才闻到的那阵莫名的熟悉的香风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她还误以为是那位靖元王爷呢。 裴燚走进来,一眼就看到眼中掩不住笑意的秋桐,更加可恶的是,这个死丫头刚才还在他的地盘上悠哉哉坐着聊天。 再想想自己一身的惨状,裴燚冷冷瞪着秋桐,淬冰中还夹杂着烁亮火花。 都是这个死丫头害的! 不仅害了他满身的包,更加难以忍受的是他这一身的香味。刚刚给他配药的贾太医说他这香即使是涂抹了为他特意配置的淡化药膏,这香味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彻底除去。 后来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虽然传开的版本不一,但是百花香经久不衰的事情却是声名更加响亮了。一时,京中贵女贵妇们莫是不奉百花香为上品,导致原本就稀缺的百花香更是千金难得。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元瑾玄在刑事堂堂中的那把最醒目的交椅坐了,他的目光一一划过跪在青砖地板上的丫鬟,这些丫鬟原本漂亮脸蛋多多少挂了彩,形容狼狈;他最后视线落在站着的秋桐身上。 这目光持续太久,秋桐也有了经验了不再去做无所谓的抗争,而且更加知道此事总要解决的,遂依着那些侍女也跪了。 谁让她是丫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到跪下去的秋桐,梁琨焦急解释道,“昭文哥哥,这事错不在仙女姐姐!” 错不在他,那就是他?裴燚嘴角一抽,带动整张脸刺辣辣的疼着。 元瑾玄目光往梁琨身上一扫,梁琨便也乖乖地闭了嘴。 “这事,谁来说!”靖元王爷目光在侍女中流连了一圈,侍女们纷纷把脸垂得更加低了。 唯独秋桐反其道抬起头,双眸清明渴盼着元瑾玄。 “昭文哥哥,这事我来说,我都知道。”梁琨连忙自荐,可是,元瑾玄仍然没有理会梁琨,梁琨有些委屈地退到了一边。 元瑾玄目光略过秋桐,最终落在跪在中间的一个侍女身上,“你来说!“ 虽然没有得到亲自辩解的机会,秋桐有些失落。但是,其实,谁来讲这件事,秋桐都没有什么异议,她觉得这件事情本来就错不在她,也赖不到她身上来。 被点名侍女战战兢兢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偏偏就点名让她来说这个事情地经过,这里明明有其他更擅言辞的侍女。但是,容不得她多想,她想着事情经过,坑坑顿顿地说了。 ”今个儿,王府刚到了百花香,袭香姐姐带着我们去领了百花香。“边说着,她看了下同样跪着的侍女中的一个,想必就是她说的袭香姐姐了。 ”我们领完了百花香,回来的路上,我们就碰到了,“那侍女眼睛在场中巡视了一圈,最终落到秋桐身上,“碰到了她。“ 秋桐一愣,明明遇到到了她,梁小少爷和那个黑衣裴大人么,怎么单单只说说她了。 ”她撞翻了我们的百花香!“ ”等一下,虽然,我也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很失礼,但是我想,我需要补充一下!“秋桐有些歉然又有些不认同地看向那侍女,“你是不是记错了?“ 哪里记错了!明明是那样!一定就是那样!裴燚红着鼻头冷哼! 元瑾玄目光掠过秋桐,才微微阖动嘴唇要让那侍女接着说,就被秋桐抢了先。他堂堂靖元王爷何时被截胡了,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他一个大男人犯不着和一个小丫头计较这些。 秋桐极为认真看着那侍女,“你仔细想一下,当时我都没有碰撞到你们,怎么就撞翻了你们拿的百花香了?逻辑明显有漏洞好么!” 梁琨立马重重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仙女姐姐明明在我后面,我都没有碰到你们,她怎么可能碰到你们!“ 那侍女忙低下头去。 ”昭文哥哥,明明就是她们自己打翻了百花香,怎么就怪到我们头上!“梁琨愤愤不平向元瑾玄解释。 元瑾玄目光落到气愤不已的梁琨身上,心平气和说道,”琨哥儿,先听她怎么说。“ “你接着说。”元瑾玄复又看向那个被他点名侍女,不喜也不怒。 “后来,”侍女看向黑衣裴燚,又怯怯收回了目光,低声喏喏说道,“后来裴大人就来了。他捡了我们的百花香。” “我觉得,你这个用词不是很准确也。不是他捡了你们的百花香。”秋桐心平气和纠正道,“是其中一瓶装着的百花香白色瓶子骨碌碌滚到了他脚下。”说到他的时候,秋桐特意看了下裴燚。 裴燚想了下,他当时在茉莉花花丛旁追到了秋桐他们,恰好,那瓶子是滚到他这边的没错,而且正是如她说的骨碌碌地。 “那瓶子滚落到他脚下,他突然一跺脚,那瓶子就飞到他左手。他当时目露凶光看着我们,还说,‘跟我回去见王爷,不然——’他也没有说不然什么,就一使劲,那玉瓶啪嗒一声就裂了,装在瓶子里面的百花香也都流了出来。”秋桐说完,看向那侍女很是善意笑道,“你接着说,有哪些说的不够明白的我会补充一下的。“ 那侍女愣了愣,看向默许般的元瑾玄, 元瑾玄能说什么,只觉这看似普通的丫头已经抢占了先机,或者说已经先发制人了。分明是一件严肃不过的事情,经过她这一番说辞,平添了几分趣味性。 “随后,蜜蜂就来了!” 简直太单调了有没有,秋桐都想摇摇头,她自发补充道,“百花香流出来后,瞬间满庭生香。不久,就引来了一只蜜蜂,接着又飞来了一只,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引来了一大群黑压压的蜂群,一路嗡嗡嗡地飞驰电策而来,有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既视感。“想想当时那个蜜蜂军团一往无前的气势,到现在都觉得腿在发抖,那种情况下,能不跑能不躲才是真的大傻瓜! 靖元王爷元瑾玄看着秋桐,眸中划过一抹讶异,快若流星,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实都在绘声绘色的秋桐身上,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 很奇怪,有的人就是有本事让其他人都注意到她,显然秋桐就是这一种人。 ”蜜蜂来了,我们就—“后面地话,那侍女没好意思说下去,但是大家都明白。 大家很习惯地眼珠子转向秋桐,果然,就听到秋桐接着脆声描绘着当时的情景,”我们几个虽然没有沾到半点的百花香。但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我们几个都不知不觉被百花香气多少沾染了一些,那些飞来的蜜蜂不仅蛰他裴大人,还连累了我们也遭了殃。“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秋桐一说完,梁琨马上附和,那些蜜蜂主要追的人也不是他们。 裴燚不禁瞪大一双金鱼眼眼睛,不懂怎么这个梁小公子怎么这么反常,以前他可是叫他裴大哥长裴大哥短的,而今日,竟然不维护他就算了还,还成了这个秋桐的拥趸了! 接下来,那侍女说一小句,秋桐就惟妙惟肖地补充一大串,而,梁琨则点后重重点一下头,道,“是这样的。”。 最后,那侍女诺诺道,“事情大概就是如此。“ 裴燚怒瞪秋桐。他有她说的那么傻大缺么!怎么听起来,所有的事端都是他引起的样子!而她就被摘得干干净净!孰可忍是不可忍! 秋桐不怎么在意裴燚的怒火,事情本来就那样,她就是还原当时的场景而已。 就见秋桐微微吸了口气,有点要放大招的样子。裴燚心下一个咯噔,觉得这丫头又要作妖了。果然,就听秋桐她先来了个开场白,“其实,事情地经过是这样的。“ 接下来半盏茶的时间,秋桐将事情的经过又重复叙述了一遍。不同于刚才侍女的干巴巴,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种涓涓流水清甜,让人听着就不自觉的舒心,何况她还说的有滋有味,入情入景,比之刚刚的当作补充员说的还要入木三分。在说到人的表情时她添加了许多丰富多彩的形容词,说到动作时又加入了形象的拟声词,有时候还会加入自己紧张害怕的心理描述,难为那么多人那么多的细微动作,她可以十分贴切地将当时场景一一描述出来。 站在门口的侍卫不自觉看着笔直跪在地上的女子,虽然他当时不在场,但是,听着这个女子的描述,他都可以清晰想象出当时的情景,就是当时每个人的音容动作,他都可以在脑海中参摸得丝丝入画。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鼓掌叫好了。 这么听下来,好像似乎,是他们的头头裴大人不对! 裴燚是气的脸红脖子粗。 妖女! 先前他调查了她,根据资料显示:以前她还没有入王府前,别人对她的印象就是温柔沉默,不争不抢,入王府后,别人对她的印象更多的是乖巧伶俐,贞静舒雅,淡然随心。 屁!看看,都被这个妖女给骗了! 秋桐完全不知道裴燚心里的波涛汹涌,说到最后,她总结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因果,“总之,这件事情说到底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或多或少都是遭到连累了。“ 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裴燚,他们说到底是无辜的!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要是长了耳朵的都听得明明白白。 所有人都看着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得秋桐,连她说完了都没回过神来。 她就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么,刑事堂最高长官!谁落到裴大人手中还不是落下一层皮。她就不怕得罪了他!侍女们心中想着,这女子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梁琨却是双眼发亮地看着秋桐,只觉得他的仙女姐姐就是和其他的丫鬟都不一样的,就是说个事儿,都能说的那么好听,那般清晰,那般有趣。。。 元瑾玄眸光平静看着这个已经主导了全局的女子,心中却是想着,这丫头不是没有读过书么,可是现如今,她言语清晰,条理分明,词汇丰富,还懂得用上开门见山等笔法。是她隐藏太深,还是他的人太过平庸! 裴燚一张脸又红又黑,睁着一双铜铃大的金鱼眼瞪着秋桐,伸出另外一只还能动的手,四指卷到手心食指指着秋桐,眼睛似乎要喷出一把火将秋桐烧个灰烬一样,”你——“ ”你个妖女!“裴燚的声音终于是从牙齿缝挤出来的。 不仅仅是其他人,就是元瑾玄都讶异看向裴燚。 ”你!这是人身攻击!“秋桐静了一下,悠悠然站起来,其他侍女霍然一惊,就听到女子清亮而润丽的声音,有种大家闺秀般婉约舒缓,“人猿泰山!你这是人格侮辱!你懂不懂礼!知不知羞!” “人猿泰山先生!你也不用太激动!我只是将事情如实说出来而已,”秋桐浅浅地笑了一下,色若春晓花开,明丽极了,“不然,你也问问她们,是不是就是如此。”秋桐说完低头看向还跪着的侍女。 侍女们低着头,也不敢去看谁,却是一致的沉默。 人猿泰山? 元瑾玄看向裴燚! 裴燚被气地脑袋抽抽地疼,歪鼻子斜嘴巴:死丫头,给他取什么绰号?人猿泰山?!又是人,又是猿,又是泰山!是夸他还是损他! “妖女!你不要颠倒黑白!”裴燚粗着鼻子喘气。 相对于裴燚的大喘气,越发显得秋桐平静得可以,她淡淡笑道,“我就是就事论事而已。” “你——你——”裴燚连说了两个你字,“妖女,你信口胡说!” 秋桐往前向裴燚走了一步,有种一锤定音的淡定,“大家看到没有,什么叫做恼羞成怒,这个就是!“ 裴燚脸色的红色又深透了几分,他气呼呼看着秋桐,然后转向元瑾玄,想要抱拳,可是一只手还吊着,遂弓腰道,“王爷—“ “王爷,属下认罚!“他说不过这个妖女!形势一面倒,但是这次不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秋桐讶异看了眼裴燚,心下微微一松,她还以为这场仗还要持续良久呢,没料到,才刚开火就结束了。。。 裴燚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那方早已经兵临城下,自己就如困兽之斗,基本上是回天无力了!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妖女!下次落到他手里,他一定让她好看! 裴燚知道自己向来不善言辞,他本着惜字如金的原则,可是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憋屈过。 导致后来,裴燚的夫人据说是十分朴素又十分木讷。据说,裴燚对涂脂抹粉的女人十分反感,有的说,裴燚是对香味极其敏感,所以不管是他的夫人还是他家里的丫鬟,都是素面朝天,素的就像尼姑庵里面的尼姑一般,而且他的夫人也木讷,就是那种不言不语,不善言辞的。 裴燚觉得自己现在不仅是脸疼,手疼,腿疼,屁股疼,连胸口也是抽抽的疼。 都是被这死丫头害的,再这么下去,他怀疑自己不仅仅是会身残,心也会残。 啊—— 裴燚非常想对着长空大吼几声以慰心中的不平! 元瑾玄深深看向秋桐,她还是如是的从容淡定,轻灵舒雅。而裴燚,本是冷静沉稳的一个人,现今却是被激得差不多要失控。 他强任他强,轻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此刻,可不正是他们这二人的真实写照。 是他小看了这个女子了! 元瑾玄缓缓地站起身,颀长的身影在刑事堂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目光从秋桐身上划过,看向跪着的侍女,“你们几个,罚扫王府花园半年!“ 也包括她么?秋桐想,看这个意思,你们是包括了她在内的!? ”谢王爷!“众女叩首声称感谢,她们本来还以为今晚逃不过刑事堂的刑罚了,能得到这个这么轻的处罚真是意想不到。 元瑾玄顿了一下,看向喘着粗气的裴燚,道,“就罚你半年俸禄!“ ”是!谢王爷!“裴燚躬身,却听那个不知死活的妖女道,“我可不可以也罚俸半年?“ 元瑾玄看向秋桐,她总是习惯和他唱反调。 “其实,一年也是可以的。“秋桐觉得能用钱解决的还是用钱解决比较好,反正,她现在也不是缺钱的。 众人觉得自己开始石化,这个丫头疯了,还敢质疑靖元王爷的决定! 秋桐觉得靖元王爷似乎对自己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像曼陀花开,迷离炫目,便听他道,“行!本王就依你!“ 众人彻底呆住,不同于其他人,秋桐却是高兴的。 钱财是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也不缺那点钱。 可秋桐还没开心够呢,便又听到那凌凌的声音如风擦过了自己耳朵一般,“就依你,扫花园一年!“ 裴燚忍不住咧开嘴巴一乐!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第二十三章 知慕少艾 走出刑事堂的时候,已经夜幕四合,王府各个院落纷纷点起了灯,一时竟然有灯火辉煌,不似在人间的错觉。 秋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入夜,天就更加冷了。关键是她还饿了,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大厨房开饭的时间点了。 吃饭,睡觉,打扮,秋桐觉得这是生活中必不可或缺的三件事。饿着肚子,晚上她不就睡不着,关键是睡不着不就影响容颜了。所以,秋桐也没有什么再三思量的想法,一路直奔到了大厨房。 不过,她的运气还真的不错,厨房中烧火丫头小菲还在灶头看着火。小菲很热心地帮秋桐找了些面线和蔬菜,秋桐在小菲地帮助下煮了2大碗素面。 一碗自己的,一碗给小菲。两人一人一晚,都是吃的汤面精光。 ”秋桐姐,如果天天这样的饭菜,我保证一个月可以胖上十斤。“因为,秋桐也是大厨房的打牙祭的常客,出手大方,加之她本人爱笑,性子又挺好,跟这些大厨房的人都相处的不错,久而久之,年纪比秋桐小的人都习惯叫她一声秋桐姐了。 “你也是少吃才觉得好吃罢了。“秋桐觉得做饭还真的不是难事,但是,她不喜欢烧火,烟熏火燎的,她也不喜欢洗菜洗碗这些事情,女孩子的手还是要好好保养的,她可是每天都有好好地擦护手膏。 ”才不是呢!“小菲将厨房台面都细心整理好,笑道,“苏大娘私下里都说,若不是抢不过兰嬷嬷,她非得把你要到大厨房不可。“说完,小菲叹了口气,对秋桐怎么不是他们大厨房的人有些失落一样。 秋桐当作可心的话听了,和小菲又说了会话,就回了云英院。 回到云英院,果然四下一片寂静,看守院门的婆子帮秋桐开了院门,秋桐也不敢声张,一路小心翼翼走回自己的屋子。 屋中灯还是亮着。 秋雁还没睡?秋桐轻轻推开房门,见秋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显然是在等她的。 心中猛然生出一股暖意,这里,也就只有秋雁是真心实意在在关心她。秋桐走过去,轻轻推了推秋雁,“秋雁,醒醒,到床上去睡。“ 秋雁睁开迷蒙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喊道,“秋桐?“ 秋桐将睡眼迷瞪的秋雁从椅子上拉起来,将其送到床边,”天冷了,快点到床上睡。不是说过么,不用等我。“ 秋雁揉了揉眼睛,看着在屋中忙忙碌碌的秋桐问道,”秋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的。“秋桐从衣柜中取出干净的衣裳,准备着梳洗的物品,边说道,”秋雁你先睡,不用再等我。“ 秋雁打了个哈欠,她已经习惯了秋桐的这些习惯,无论是多晚,多忙碌,秋桐都习惯每天洗澡,洗头,衣物都是必须每天更换的。 秋桐她们这些丫头住的屋子哪里会随时准备热水,这大晚上的,秋桐也只能打扰了看门的婆子,自己往返大厨房数趟才打满一桶热水。刚刚去大厨房吃面,她就让小菲帮她烧了一大锅热水,不然这个时候,大澡堂哪里还有热水提供。 洗了澡,洗了头,又擦干了头发,涂抹了护肤的润肤膏,秋桐才一身舒畅爬上软软的床铺。 秋桐才将将躺下,秋雁那边就支起半个身子,一脸吃惊盯着秋桐的脸蛋,”秋桐,你的脸怎么了?“ 秋桐伸出手又不敢去碰那些包包,想着今日的经历也有些好笑,她抿嘴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被蜜蜂叮着了。” “怎么被叮了,疼么?”秋雁有些担心,“听说,下午王府花园中好多人被蜜蜂追。你也在里面?” 秋桐少不得将事情说了,但是略去了些不必要。 “那还好!”秋雁小声念了声佛。 秋桐有些理解不了,为什么她被罚扫花园,秋雁给她的感觉,她好似很幸运一般,而那些同样被罚的侍女们也是一脸庆幸。那个人猿泰山先生仅仅是罚了俸禄而已呢!那才是大幸运好么!那个靖元王爷明显就是偏心好伐! “还是我们王爷体衅我们下人。”秋雁语气中有着替秋桐庆幸,“换做其他人,那就糟糕了!” 想到半年的扫花园变成一年,秋桐就觉得郁闷。 “那么,秋桐,你不就是暂时不能出王府了?”秋雁叹道!秋雁实在是替秋桐可惜,怎么也料不到秋桐这么倒霉碰到了这桩事。 “我觉得也是。”秋桐声音懵懵的,有些快要入睡的状态。秋桐确实事挺累的,几乎算的上沾床就睡。 话说两头,这边秋桐是事情结了,万事顺心。那边裴燚却是挠心挠肺的一万个不爽。 在刑事堂,靖元王爷宣布了众侍女们的处罚后,也就没有侍女的事了,众女依言告退,秋桐自然也是在列的。只是,众侍女谢完恩后是弓着身子后退的,可是秋桐则是直接转身,收腹昂首挺胸。 其实,在秋桐看来,这些侍女们也真的是奇怪,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略弯着腰倒着走,人的眼睛明明长在前面,正着走难道不是更加舒服!更加姿态优美么! 站在门口的侍卫,只觉得这女子不同于王府一般丫鬟卑微,也不同于边关女子狂野粗俗,看这女子慢慢走来,他倒觉得这女子纤柔而婉约,有种欣赏舞蹈般视觉盛宴。 但是,各花入各人眼,这在裴燚看来,秋桐那简直是走出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霸气。直到秋桐身影消失在刑事堂的大门口,裴燚再也忍不住,他曲起手指,食指指着大门口,胸口巨烈起伏,咬牙切齿,“王爷,你看她——” 简直太嚣张了,有没有!简直就是在向他耀武扬威,有没有!简直就是没把王爷放在眼里,有没有! 裴燚怒火冲天! 元瑾玄眼睛微阖,他何尝不知道裴燚想说什么。可是,细说起来,她行为是在当下来看,太出挑了,或者说太特立独行,她没有下人该有的奴颜婢膝,没有本该和身份匹配的谨小慎微。 然,如果换个环境,换个身份,她的言行可令人大为赞善,不是么。 举止优雅,言语也不失诙谐。 然,即便是极为出色的细作,人往往都改变不了自身的一些习惯,特别是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一个人的言行习惯,往往跟其生活环境脱不了关系。 所以,她的真实身份呢?!以往,她的必然有着极为良好的教养!身份上必然不是卑躬屈膝的丫鬟。前朝的韦惠妃就是当初北胡多罗郡主,潜入后宫十载的细作。 忆及往事,元瑾玄心中的决定越发坚定了。 “裴大哥,今天,其实都是意外,你别总是怪仙女姐姐!”梁琨忍不住替秋桐解释。梁琨还是替秋桐担心的,他觉得他的裴大哥本来就是负责刑事堂的,如果仙女姐姐不小心犯了个错,被裴大哥抓到了,可怎么办。 裴燚听得更加气了,这梁琨从小就叫他裴大哥长,裴大哥短的,他心中也把这个长公主的小公子当作自己弟弟一般关心着疼爱着。可是,今天,这个嘴巴叫他裴大哥的人怎么总是替那妖女说话。 “梁小公子,你别被那妖女给骗了!”裴燚语重心长劝道,“那个妖女就是居心叵测,还善于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就是黑的,她也有办法说成白的,你小心被她卖了还在替她数钱!” “裴大哥,仙女姐姐没有骗我!”梁琨这小少年倔强道,“还有,你也被叫仙女姐姐妖女!仙女姐姐心地善良!才不是什么妖女!” “你真的被她迷住了!”裴燚气苦,他就是不懂了,这梁琨明明和那妖女没有相处多久,怎么就信她信的这么的死心塌地! “哪里有!”梁琨红着脸反驳,他只是信任他的信女姐姐而已! “我跟你说,”裴燚说到一半,突然刹住了话,知道那些话是不方便对心思单纯的梁琨说个透亮的。 梁琨睁着眼睛看着裴燚,不懂为什么裴燚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总之,那个妖女不是好人!”裴燚下定结论,“她最会蛊惑人!你别不信!你想想,是不是有的女人长得一副美丽的面孔,做着恶毒的事情。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事事让你母亲,还有王爷操心!” “好了。”元瑾玄看着被裴燚说得脸红,却又不甘的梁琨,说道,“琨哥儿,时间了我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言语功能现时被激发了出来,裴燚觉得自己还有好些话没有说完。 “子炎,这些天你也好好休息。”元瑾玄说完就带着梁琨漫步走向大门。 如此,裴燚只能躬身应是,想着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人整成这样,还有苦说不出,憋屈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又如针扎了般弹跳起来,一张布满包包的脸扭曲起来。他这个动作令还没走出门的梁琨回头看了一下,靖元王爷却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门口的侍卫却是生生将脸偏过一边,仔细去看都可以看出其肩膀在细微抖动。 一出刑事堂,梁琨就迫不急待对元瑾玄道,“昭文哥哥,刚刚裴大哥坐到椅子上,突然跳起来,跳得老高,他是不是伤的很重?”其实,梁琨也是挺担心裴燚的,毕竟,今日那些蜜蜂真的太凶猛了。 元瑾玄低头看着才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少年,见其稍显稚嫩的脸上浮着几个小包,眼中夹杂着担忧还有笑意。他倒是可以想象处当时裴燚跳起来的场景,形态应该是有些滑稽可笑。他淡淡笑道,“没什么事,你裴大哥身体好,休息几天就会痊愈。倒是你,需不需要让太医过来看看。” 梁琨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包,摇了摇头,“被叮咬的时候挺疼的,不过现在不那么疼了,回去我让绿珠帮我涂膏药就好了。” 元瑾玄淡淡点点头,只道,“若是有需要,直接让绿珠找贾太医就是。” “昭文大哥?我是不是让你们很操心?”对于裴燚的话,梁琨还是记得的。 元瑾玄笑道,“我们都是你的亲人,自然会关心你,你裴大哥也是关心你才会说那些话。” “我已经十三岁了。”梁琨想到自己在他的仙女姐姐心中或许也是需要人家照顾的小孩子就有些失落。 元瑾玄讶异于梁琨脸上的黯淡,却是想着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一段短暂的时光。十三岁的少年男女,往往也开始情窦初开,对于异性也充满了一些好奇。对于异性的好奇和探究,他在那个青葱的少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好奇过。 可,梁琨对于异性好奇的满足,却不该是由他靖元王府来承担的。他那个长泰姑母是否注意到了梁琨的这些变化? 元瑾玄思索着一些事,带着梁琨往折梅小筑方向走,状似不经意提起,“我记得,腊月初一便是梁老夫人的大寿。到时候,你也该回去准备一下。” “今日我母亲就有遣人过来说了。”梁琨仰起头看向元瑾玄,盈盈目光中露出希冀,“昭文大哥,你让裴大哥不要记恨仙女姐姐。今天真的是意外。” 元瑾玄扶了扶梁琨脑袋,让他的头不用仰着这么高,笑道,“你裴大哥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他向来公私分明。” “可是,裴大哥今天,好像气的很。”梁琨想了想又道,“而且,第一次看到裴大哥这么狼狈。” “你要相信你裴大哥的为人!”元瑾玄笑着肯定道,“琨哥儿,你和,秋桐,认识很久了么?” 梁琨掰着自己的指头,笑得有些腼腆起来,他的眼睛在夜色中呈现一丝少见的亮光,“其实我们才见过三次。”大家互相见到面的那种。 元瑾玄心底沉了沉,却是笑容清浅,“你很喜欢她!” 梁琨没有回答,只是点点,他是很喜欢仙女姐姐的,和仙女姐姐在一起有趣又舒适,仙女姐姐不像一般的丫鬟那样,也不像其他的其他姐妹一样。 月亮穿过乌云又破云而出,王府铺着大理石的甬道忽明忽暗,就如此刻元瑾玄的心情一般。 知慕少艾,少年的心那么纯情又敏感。少年心中的淡淡的喜欢往往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生割舍不掉的朱砂痣。 第二十四章 花落香满衣 第二日,梁琨和秋桐道了别,他要回去准备他祖母的寿辰了,而秋桐也开启了扫花园的生涯。 但是么,靖元王爷也没有指明说一天必须扫多少地方或者必须扫多长时间,所以,秋桐每日午饭后就到花园中受罚打扫,多则一个时辰,少则半个时辰,就权当作饭后消食运动。 这个受罚没有人来监管她,秋桐自然也就乐在其中。 这日,秋桐正在雪滢园打扫,突然一个穿着红衣的内侍匆匆赶到她这里,说王爷和二郡主要过来这里赏梅花,闲杂人等回避。 闲杂人等的秋桐便避到了偏远的角落去。可是,她不明白他们这所谓的赏花竟然是怎么个赏法,从园林的这边走到园林的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反正,秋桐觉得她走到哪里,这赏花的队伍就跟她到哪里,简直都要让她怀疑他们这是故意的。 花开满树,寒梅傲骨,静静地欣赏梅之风骨,难道就不香。 “大哥——”清脆的声音带着惊喜打破了赏花队伍的寂静。 秋桐隔着梅枝闻声看去,依稀看到素雪寒梅中的一抹红,鲜亮耀眼。 前方那个女孩洁白娇嫩的脸蛋白里透着健康的粉红,微带霸气的黛眉,灵活的俏目,身着玫瑰色绣秋海棠百褶撒花裙,尚且不足的身躯罩着一件火红色狐狸毛披风,梳着少女的双环髻,配以华贵金丝金凤小钗,翡翠镶金步摇,娇俏而华丽。 这个少女不是三郡主元婉霜还会是谁。 三郡主元婉霜身后跟在两个衣饰相仿的侍女,只见元婉霜飞快而欢乐向队伍这边跑来,身姿轻盈如翩舞的蝴蝶般,她并没有看到元婉蓉一闪而过不悦、嫉妒的神情。 元婉霜如小鹿般欢跳而来,元瑾玄停止了步伐遥遥等候着,含笑的眼眸宠溺地看着这个快乐肆意的小姑娘。 元婉霜双眼晶亮,脸颊红润,越发显得其活泼俏丽。 “二姐——”元婉霜随意打了个招呼后,便走在元瑾玄的一侧,双手习惯性亲密地挽着元瑾玹的手臂偎依着,边走边看边聊。 元婉蓉走在元瑾玄的另外一侧,相对于元婉双的活泼跳脱,越发衬托出她娴静、清幽。 靖元王府的三位郡主如春花秋月一般,都是各具特色。 元婉霜到来后,她如一只快乐的百灵叽叽喳喳的,少女的声音清清脆脆充斥着这个不小雪滢园,元瑾玄清眸含笑十分包容地听着元婉霜不着边际的话儿,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 元婉蓉纤纤玉手捧着精致的暖手香炉,脸上也同样带着柔和温婉的笑意,她偶尔会略略看了看元婉霜挽着元瑾玄胳膊的小手,嘴角的笑容清丽温婉柔,美极了,可却总有些不易察觉的寞落和忧郁。 在这个王府里面,元婉霜这个小郡主有非常多的特权。虽然,元婉霜和元瑾玄并非同胞,可是他对这个有着血缘的最小妹妹却是非常的疼爱,有求必应。所以,王府里面的三郡主天真烂漫。便是在整个晟京,靖元王府三郡主也是顶级权贵中活得最肆意的一个。骑马、打猎、蹴鞠。。。这些玩乐的没有哪一样元婉霜是不擅长的! 元婉蓉心里有些酸楚,虽然大哥也对她有求必应,可是,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元瑾玄似乎绝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元婉霜身上,但偶尔也会过来照应元婉蓉,他的目光在元婉蓉脸上淡淡划过,“二妹,是不是觉得冷?” 元婉蓉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外露的情绪,“不会。都带着手炉呢。” 元瑾玄点点头,声音极为温柔,“若有不舒服也别撑着,天气越发的冷,二妹自己要保重身体。” 元婉霜撇了撇嘴,二姐从小到大总是这样! “要我说,二姐你就该跟着我学骑马,练剑,蹴鞠,保准像我一样一年到头连个咳嗽都不会有。”元婉霜探过头看着低着头的元婉蓉笑嘻嘻地建议,“强身健体嘛。” 元婉蓉慢慢抬起头看向元婉霜,美目含愁,她皱着美丽额头,委婉拒绝道,“那些我哪里学的会。再说了,我的身体从小就那样,没什么大碍。” 元婉霜努了努嘴。又来了,这二姐总是喜欢作出一副忧郁,自哀自怜无病呻吟的模样,在她看来,她这个二姐身体也不差,何必整天病歪歪的样儿,王侯家的小姐,顶顶的金尊玉贵,何必一整天多愁忧郁的样子。 从小到大,他们靖元王府何曾亏待过她这个二姐了,王府里面什么好吃好玩好用的,她们三姐妹什么时候谁多了又谁少了!她们从小都是一样的份例,以前父王母妃在的时候,也没有短了她,她们大哥更是对她们一视同仁,也不知道她这二姐还有什么好自哀自怜的。 “是!是!是!二姐是要作诗写文章的才女!”动不动,开这个诗会那个诗会的有意思么。元婉霜觉得作诗说愁可无聊死了。 “好了,霜儿,你也该学学你的姐姐们,都大姑娘家了。”听到元瑾玹替元婉蓉解围的话,元婉霜也不恼,她大哥可没有真的批评她,或者说她不是的意思。 元婉霜则侧头看着元瑾玄,她才不要整日的和那些书本作伴呢,“大哥,我最近学了套剑术,李师傅还夸了我来着,改日我就练给大哥看。” 见元婉双那骄傲、期待的样子,元瑾玄哪里会拒绝幼妹这个小小的要求,“剑术是练得勤了,可是字可别都忘了。” 元婉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就喜欢她大哥。她大哥从来没有要求她们要读多少书,只要不做睁眼瞎,字写得好就行,她最最讨厌动不动就掉书袋的书呆子了! “大哥,你上次给我的字帖我可都临摹了,一张都没有落下,师傅们可都说我的字越发的好了。” 元瑾玄看着梅林深处片刻,状似十分欣赏这一片开的正艳的梅花,听元婉霜如此说也笑了,“改日就写两个字给我看看。” 元婉霜哪里不知道她大哥这是要检查她呀,她笑嘻嘻地,一点也不怕,这几个月她真的是一点也没有偷懒,“我写好了,大哥可要奖赏。” “只要真的是有进步,要什么尽管说。”元瑾玄收回远眺的目光,笑着允诺,“若是,没写好,以后可就要认真点。” 元婉蓉听着,心底刚止住的酸水又开始往上冒,她知道元婉霜又要开始漫天要价了,而大哥一定会还是会答应元婉霜的要求。 这个霜儿不知道大哥平日是有多忙的么!今日到这个雪滢园赏梅还是她前几日就和大哥说好的,大哥也只有今日现在才有空。偏偏这个霜儿还要非得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凑热闹,分明是故意的! 元婉霜可不知道元婉蓉心中的幽怨,她非常认真想了一下,不过几息功夫,她双眸闪闪发亮,“大哥,这次你都出去了好久,改日带我去狩猎,好吗?”元婉霜觉得打猎还是要跟着元瑾玄他们一起去才会刺激。不然,总是追几只小兔子跑怪没意思的! 又是狩猎!一个女孩子家家整日打打杀杀的,大哥明明喜欢贞静的女子,怎么也从来不阻止。 元婉蓉这么想着,就听元婉玄还是和以往无数次一样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从小到大,大哥总是惯着霜儿! 元婉蓉这边暗暗幽怨着,可,这可没有影响到元婉霜兄妹两的兴致。 元瑾玄和元婉霜说着些趣事,又不时抽空和元婉蓉一起做了些咏梅诗或是品评一下梅花,气氛一片乐融融的。 夕阳西下,暖暖的冬日照着银装素裹的雪滢园,如玉般雪梅也染上了一层淡淡柔柔的橘色。赏梅的队伍终于是将雪滢园逛了个遍,元瑾玄柔声让两个妹妹先回去,然后自己往梅林深处走。 元瑾玄在雪滢慢慢走了大半圈,随后穿过一处月亮门,也不走那些专门开辟出来赏梅的鹅软石小径,穿过层层恣意开放的梅花丛,最后在一株老梅树旁停下。 这老梅树极为罕见,树冠极大又开的极为旺盛,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光景了。梅树的主干程黑褐色,粗若箩筐,密密匝匝的枝叶向四周任意横生,应该是没有人专门修剪过的,千枝万枝梅枝连成片,满枝坠玉,满树开满了雪白的花瓣,宛若白雪覆盖了一般。这咋一看,倒像是一个半圆形的圆顶雪屋坐落在这里一般。 这梅林坐落在王府的西南一角一处山坡上,而雪滢园也只是梅林种辟出来的一处用来冬日里让王府的主子们闲暇时候过来品雪赏梅用的地方而已。雪滢园叫园其实里面没有什么居住性的建筑,仅有几处休息用的亭子、草庐。赏梅一般都是在雪滢园里头,平日里,这大片的梅林里也没有什么人在这里活动,梅林部分是观赏梅,部分的梅树却是可以生出梅子,也只有梅子收成的季节,王府里面会有些丫鬟过来这边摘些梅子吃。 这棵梅树不在雪滢园范围内,而是位于梅林的极深处,老梅树四周又围绕生长着数圈各色梅花,又没有专门的道路通往这里,以至于让人极容易忽略了这处风光。 跟在元瑾玄身后的内侍忍不住看呆了,这处梅姿果然比别处经过人工精心整措的梅花更加美丽。书上说的什么妙趣横生,暗香浮动,梅雪飘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元瑾玄看了眼歪在一侧的扫把,又看着从老梅树周边簌簌飘落的梅花,朝着老梅树冷声道,“出来!” 跟在元瑾玄身后的内侍一愣,以为是有什么人在附近扰了王爷的兴致,可是左右看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那横斜的梅枝渐渐停止晃动,因为晃动渐歇,纷纷扬扬坠落的梅花也慢慢少了起来。 元瑾玄看向密密匝匝的花团深处,声音低沉了三分越发显出了几分磁性,“给本王出来,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内侍疑惑看着老梅树,突然,他们面前的梅树底下的某部分露出一道高约半米,宽约半米的窟窿来,然后,那窟窿里面探出了一个女人的脸,一张溢满烂漫笑容的脸,那笑容比那明珠都要干净纯粹。 内侍唬了一跳。 这里面怎么会有人 !随后他心下一个咯噔,这不就是那个丫鬟! 叫做秋桐的! 第二十五章 世外梅源 秋桐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那么隐蔽的世外梅源怎么会被别人也给发现了。 本来她在雪滢园好好地扫地,可是,偏偏他们一个两个都要过来赏梅。好,这是人家的私有财产,人家要过来看看,她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他们要清场,她自然躲到这个她意外发现的好地方-—世外梅源。 世外梅源是她取的名字,大家都管这一带叫梅林。 秋桐在梅树花丛洞里优哉游哉地荡着小秋千,如果不是怕被发现,她都想清哼一曲了。她就等着他们这一群赏梅地队伍离开后,她也要收拾着回去。 事情是要做,但是,也不用太过于认真! 秋桐悠哉游哉荡着秋千,听到声音才慢慢停下身下晃荡秋千,透过密密地花丛,她依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一穿紫袍的人,身材颀长,一穿暗红衣裳的人,身材瘦小。 靖元王爷今天不就是穿着紫色的袍子么! “给本王出来,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熟悉优雅的声音透过花丛飞了进来,而且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她这里的,所以,她的侥幸心里可以不用持续了。 秋桐在心里暗怼着,可是也知道,她是真的被发现了,而不是恰巧还有其他人在附近。 “王爷,好雅兴呀!”秋桐从那个窟窿里钻了出来,然后反身将那梅枝外掰回原来的位置,密密合合的一丛花树,任谁都想不到里面另有天地。 内侍眼尖朝那窟窿看了一眼,这一眼简直要让他咂舌,细碎的光亮洒满了里面的空间,里面搭着个还在左右摇摆的简易小秋千。 他怎么不知道,王府里面还有这样的地方! 元瑾玄看了眼头发上,衣服上沾了雪白梅花瓣的秋桐,转身走了两步后,说道,“跟本王来!” 秋桐愣了好久,直到元瑾玄他们都走出了十几米外才回过神来,她还以为他会质问她怎么在这里,怎么不是在扫地之类的话。 腹稿,她都已经想好了,竟然没有派上用场! 秋桐小跑跟上元瑾玄。 他的背影不壮硕,但也绝对不单薄,笔挺修长的身板,英挺伟岸,劲瘦的腰身松松束着一条宽宽的玉带,更加勾勒出他的身材绝好。所谓的玉树临风大约也就如此的光景了。 哎—— 不仅是女人能够令人赏心悦目,这男人也是可以的。 秋桐突然有些脸热,她一个如花少女怎么能去关注这些呢,她应该去欣赏身边的青山秀水,香花绿草,研究些养颜美容的膏药,勤练瑜伽,修炼体态。。。。 可是,不自觉地秋桐还是往前看,眼前的男人明明缓步而行,步履优雅,可是她却是要加快脚步,甚至要小跑着才能跟的上。 这是,腿短么? 秋桐觉得自己身材还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书房,秋桐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气息都紊乱了,小跑了一路不气息紊乱才怪!而,这位靖元王爷同样是走了那么一段路程竟然是气息不变分毫,他是一路缓步而行,步履优雅。 其实,她的身高也不矮的,在王府身高比例差不多一致的侍女中,她身高不是最高的,但是她不会低于平均水平。看向前方的靖元王爷,站的如此近,秋桐才发现他真的很高,比自己都高出了一个头,一个脖子,还有半个肩膀了。 但是,如果让自己长得像他那么高,秋桐也绝对不愿意的,一个女孩子长得那么高还有什么美感啊!她觉得,女孩子不能矮了也不能太高,身材自然是要高挑而玲珑,纤细而柔软。 秋桐忍不住看看自己的胸口,虽然有点小弧度,但是玲珑还是说不上的,也不知道她多吃些营养的东西还来不来得及,柔软的话,她会努力加把劲的。 一入书房,元瑾玄就挥退书房内所有伺候的人,回头却看见随他进来的女子正在打量她自己的胸口以及腰际等身体部位。 秋桐一抬头才发现这个靖元王爷正在看着她,瞬间她觉得有些脸热。其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不过是看看自己哪里该减一减,哪里可以增一增而已。 元瑾玹不是第一次看到秋桐,却是第一次如此仔细打量她,她那一双并不十分出色略显狭长的杏眼,这双眼睛的形状平常得紧,十个人中就可以找出四五个长着这样的眼睛,但这样一双平常的眼睛镶嵌在她的脸上却是别样吸引人。她的眼瞳干净清澈,清清爽爽,似无邪、似天真,不畏惧和他对视着,竟然使她那不多么出色的面容生动起来。 这个小丫头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姿色,比起那明眸善睐的齐国公世子夫人也不妨多让! 阅人无数的元瑾玹自然知道,世上真的有一种女人,她们不必拥有倾城的容颜,也有风情万种的绝色。不经意的妖娆而妩媚,只是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也会有这样天成的魅力!然,如若不是有这番资本,如何一个两个都为她神魂颠倒! “本王,倒是小看了你!”声音略为低沉了些,有种金属色泽的磁性,听在秋桐耳中有种山雨预来风满楼的错觉。 这话听着就是来者不善。 秋桐脸色刷的变白,挺疑惑的,这个是什么话题,他小看了她,他指的是什么?这脑回路跳得有点快了。被人肯定挺好,只是,这是肯定么? “秋桐,不明白。王爷所谓何事?”秋桐觉得凡事不能不懂装懂的。 果然演技高超,便是到这个时刻,还能保持一副,我当真无辜的表情! 元瑾玹无声冷笑了下,邪冷气息如潮水般蔓延整个书房,冷寂异常,“好个不明白!” 秋桐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从来不知道一个温润如玉,温柔似风的人会在瞬间变得如此冷,冷中带着邪。其实冷漠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让人窒息的邪冷。看着那薄薄带着邪气唇角慢慢加深的笑意,秋桐曾经觉得这种笑容可以轻易蛊惑万千女性,可现在,她觉得那笑容里带着残忍的嗜血。 明明刚刚在还好好的,不会就因为她扫地偷懒就如此。如果是,她改不就好了么。何必给人这样的心里威压。秋桐想着近日自己是否做了哪些出格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扫地的时候不是很认真专心而已。 秋桐还在晃神,元瑾玄突然薄唇轻启,“日奔,人踩哪?“ 日奔,人踩哪? 秋桐讶异看向元瑾玄,一脸迷惑,想了片刻,回答道,“夸父追日?” 秋桐似乎都听到眼前这位靖元王爷深吸了口气,接着听他又念到,“种果,人砸盆!” 她这是说对了,开始第二题了。 种果树,人为什么要把盆砸了? 秋桐百思不得其解,很奇怪,今天这个王爷干嘛问这奇奇怪怪的话,叫她到书房其实就是在考验她学识?还是,觉得她终日和花草打交道,会懂得一些专业知识,所以专门向她请教来了? 好,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时候。先答题要紧!问题一个个解决,先攻克眼前问题! “花盆太小了,不能种果树,所以把花盆砸了?”秋桐循字辩意,然后转入自己的擅长的事情上来,”种花呢,阳光、雨露、土壤事事都有讲究,就是怼花盆也有说法,什么花适用什么样的花盆,确实是一门大学问。还有关于养花的书籍,像竹谱,是关于养竹子,牡丹记,是关于培植牡丹的;菊谱,是关于培育菊花的;还有室内花卉。。。”秋桐按照自己知道说着,说到花卉的书籍,她脑海种似乎就浮现一罗列关于花卉培育的东西。但是,看元瑾玄眸中似乎冰雪愈浓,忙道,“其实,对于种果树,我就不懂了。可是那种果树的人也太奇怪了,明知道花盆不能种果树,干嘛还用花盆种,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果树种不好,就把花盆砸了,花盆何其无辜!这人也太心胸狭隘了!所以,明知道事情会导致不良后果,就不用去费力尝试了。不然,费钱费力又费心情!“ 秋桐觉得自己引申得还挺好的,有点哲学味儿了,只是眼前这个王爷可不怎么好骗,偷换概念竟然没有成功。 元瑾玄压下胸腔中一股腾腾而起的怒气,裴燚如何不被她气的吐血。本是严肃至极的一件事,她就有本事顾左右而言他,偏偏说的振振有词。 “鹦哥历死,巴腾挪!” 第二题也pass了?第三题?秋桐觉得自己是运气爆棚了! “叫莺歌的人死了,当爸爸的心疼了。任何人死了子女,当父亲的都会心疼的。”秋桐发挥自己最大的脑容量,觉得这个知识面涉略有些广,不过,目前这些还是比较容易的,她还是可以接的上的,但是,秋桐暗暗祈祷着,可千万不要问到她一点都不知道的东西。 “王爷你别不信,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子女的父母,就是子女再不好,当父母的都不会抛弃自己子女的。“ 这是玩他呢! 元瑾玄有种被当猴耍的愤怒。 秋桐想了想,觉得用上同理心就很好理解了,”王爷,你现在还没当父亲自然不知道其中缘故。设身处地,换位思考想一下,等到你当父亲了,如果有一天你的女儿或者儿子死了,你也会很心疼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懂的!“ 元瑾玄放置在身侧地手掌一点点悄然握起,颇有些咬牙切齿,”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杀她—— 这又是跑到那个频道去了。秋桐愕然,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个说法是有些不对,有的人是接受不了那种不吉利的话。但是,由此可见,这位王爷,不怎么开的起玩笑。。。 “王爷,对不起,我刚刚也只是,打个比方,如果我自己也遇到—” 元瑾玄慢慢走向秋桐,气势万钧,他冷笑一声,“在本王面前,放聪明点!” 秋桐只能默默低下头,她不觉得自己有多笨,本来就是他问她那奇奇怪怪的问题的。 元瑾玄踱步到书桌后坐下,静静看着低头不语的秋桐。 就这么的,一低头,一静静看着低头的人,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元瑾玄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打破书房种的沉默,“考虑的如何!” 秋桐抬起头,小声道,“我以后会在王爷面前放聪明点。回答王爷您的话,一定不会将您作为打比方的对象。”秋桐思考良久,没想出什么,但是,发现,这位王爷好似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一贯保持极好的风度,但是,如果没有外人在,譬如,如今,他可就原形毕露了。所以,她该警醒一点点。 元瑾玄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会被这小丫头给气的吐血,他都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如此大动肝火是什么时候了。闭了下眼睛,然后又睁开,元瑾玄问道,“半盏茶的时间,你还是没有考虑清楚。” 秋桐可不敢迟疑,回道,“考虑清楚了。” 元瑾玄微抬了下下巴,问道,“那么?” “我以后会在王爷面前放聪明点。回答王爷您的话,一定不会将您作为打比方的对象。”秋桐很真诚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末了加上一句,“我保证,我一定尽量做到。” “看来!”元瑾玄扶着案头站起来,静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让你见识一下本王府的刑罚,你是不会说实话!” 秋桐觉得自己脑门冷汗都不住往外冒,自己刚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这个王爷果然是那样的人,十分善于伪装。 “王爷,您想要秋桐什么实话?” “你是什么人?” “秋桐!” “本王问你的身份!” “我是云英院的丫鬟。” “你在玩本王!” 秋桐很无辜地摇摇头。 。。。。 。。。。 “秋桐不敢。” “本王,看你敢地很!” “其实,”秋桐看向元瑾玄,非常真诚坦白道,“其实,我忘记了很多以前地事情。我只知道自己叫秋桐,其他都不记得了。”秋桐还是秋雁他们告诉她的。 呵呵呵—— 一句忘记就万事大吉了么! 他不信,有他撬不开的嘴! 第二十六章 梦罢不晓人换世 那夜靖元王爷终究是拂袖离去。 秋桐站在书房仔细回想了片刻,总觉得这个王爷有些莫名奇妙,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想,于是就转身离开。 但,在她要跨出书房门槛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自己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还是来人走得太急了,两人不小心碰撞了一下。秋桐还好一些,抓住门框好歹没有摔着,而来人却是哎我一声坐于地面。 秋桐定睛一看,和自己碰到一块的是个穿红色衣服的内侍,不过不是那个她见过几次的陆公公。 “对不起。” 摔坐地面的人仰头看向秋桐,嘴里埋怨着,“你这人怎么走路不看路!” 秋桐连声几次对不起,俯下身,将掉落自己脚边的的一物拾起。 手机。 看着抓在手中的东西,秋桐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这二字,手机的水晶黑色屏幕映出自己的面容,鬼使神差的,左手自然而然托起了手机,右手极为自然地找到了开机按钮。 一连串熟悉而陌生的音乐响起,开机屏保上一张清晰的图片映入眼帘。 秋桐目光一凝,似有熟悉的画面映入脑海。 摔坐地面的人听到那串手机铃声,抬头见秋桐手中托着东西可不正是他奉命去拿的,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他一把夺过手机,不悦责备道,“你是什么人!” 脑海中一一划而过的画面被打断,秋桐眼睛看着被夺回去的手机,那屏幕上依旧亮着,而那内侍也直愣愣看着屏保。不过,数秒之后,屏保就自动关闭起来。 秋桐直巴巴看着手机,“这个手机是谁的?” 内侍其实不知到自己手中之物是什么,但是,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王爷的。” “能不能,把手机借我一下。”秋桐知道,自己的要求大概率得不到应允,但是,总归不甘心,她觉得,自己对这手机有些熟悉,特别是抓在手中的时候。 “王爷东西,岂是你随便碰得的。”内侍说着将手指藏到自己身后,好似怕秋桐会过来抢一般。 “我,借我打个电话。”这话秋桐说得自然而然的。 可那内侍却是一点人情都不通,“这里可是王爷的书房,不是随便人可以进来的,你快点走。” “手机,借我一下。”秋桐坚持,她觉得,这手机必然对她非常重要。 内侍威胁道,“你快走,不然,我可让人过来撵你走了。”话落,便拿着手机走入书房深处。 秋桐咬了咬牙,想再次跟过去,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他们动静太大还是怎么的,纷踏脚步声而来,来的还不只一个人。 他们或是抱着书册,或是捧着笔砚之类,说出来的话如出一辙,“你是什么人,快走,书香致远楼可不是随便人能进来的。” 赶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秋桐只能先行离开,走出书房,秋桐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了下书房门口处悬挂的匾额,上书:书香致远 其实,匾额上的四个字,秋桐认得不太全的。秋桐记得上次去的那个外书房,好像叫:墨卷致恒斋。 墨卷致恒斋屋宇错落,而这书香致远楼楼高两层。 一路边走边回忆,秋桐回忆着那张照片里面的人,她怎么会觉得那么眼熟。 摸摸自己的脸,秋桐都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神经太过紧张,都有些要神经错乱了。 她怎么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相片里面的人会是自己呢? 难道,是自己羡慕人家的美貌? 可是,那张照片里面的女孩子可真的好漂亮。 以至于,这个晚上,秋桐竟然梦见自己竟然突然换了个面孔,她竟然就顶着那张漂亮到极致的女孩子的面孔!睡梦中的秋桐可不知道,一场影响她一生的事情已经在悄然发生了。 秋桐!秋桐!秋桐—— 秋雁一路气喘呼呼跑回来,进门之后连一口气还没喘过来,立马赶到床边去叫还在睡梦中的人。 秋桐还没醒来!糟了! 秋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秋桐很想睁开眼睛,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眼皮像被牢牢粘合在一块一样。 秋雁叫了数声仍是没有将秋桐唤醒,她咬了咬牙,扯开秋桐拥抱的被子,并用力晃着秋桐的胳膊。 “秋桐,快醒醒——”再不醒来可就糟糕了,那些人真的不是她们这些小丫鬟可以惹得起的。 秋桐冉冉睁开疲惫的眼睛,她虽然是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皮无力地拉拢着,脑袋一片混沌。 “秋桐?醒了吗?”秋雁边这么叫着秋桐,一边到桌子边用帕子沾了些茶壶中的冷水准备给秋桐醒醒神。 秋桐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这红红的苹果脸看上去似乎很慌张、很焦急。 秋雁啊—— 见秋桐有醒过来,秋雁着实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将手帕丢在一边,然后拉着秋桐的手臂,一脸焦急,“秋桐,快醒醒——快醒醒——” 秋桐揉揉惺忪的眼睛,又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才慢慢起身,拢了一下披散的头发,才轻轻掀开被子起床。睡眠不足不仅影响美容,还影响人的智商。午后,她还是要补个回笼觉。秋桐觉得自己神思还是混沌着。 秋雁看着秋桐掀开被子起身,望着秋桐她的穿衣动作也是如此的轻柔优美,有一时间她都忘了本来该着急的事。她以前就知道秋桐是挺美丽的,可是,她竟然不知道秋桐原来也这么美丽,秋桐的举止动作总是透着一种无法无语的轻灵,舒懒。 这样子真的像是养尊处优的主子娘娘了。 娘娘——哦——王妃—— 瞧我这猪脑子,秋雁伸手狠狠地敲了下自己冒还着细汗的脑门,火急火燎跑到秋桐身后,“秋桐,出大事了。” 秋桐轻轻笑了,在角落三角架上盛着清水的脸盆前净了脸,又刷牙漱口,才转身轻盈走到梳妆台前,慢慢坐下,拿起角梳对着铜镜慢慢梳理长长的青丝。秋桐她的动作依旧轻缓舒逸,让人感受着由内而外的舒雅。 秋桐透过铜镜看向前一刻还是火急火燎,现在又是一副傻愣愣的秋雁,笑着问道,“秋雅,你说出大事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秋雁这才反应过来,她快步走到秋桐身后,同样看着铜镜中的人影,因为激动声音比起平时还要大了几分也快了几分,“大郡主、二郡主、三郡主,还有赵夫人、刘夫人她们都带着人都往这边来了。” 秋桐放下梳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秋雁的声音好尖锐。 “她们说要杀了你!”秋雁这话语也算惊人了。 谁?杀她! 秋桐梳头发的动作一滞,铜镜带笑的眼眸也渐渐失去灵动,昨夜,他说要杀了她,竟然不是开玩笑? “他们说,王爷说要纳你为妃,是真的吗?”秋雁没有注意到秋桐的异样,一脸兴奋,这真的是件大事啊。 王妃啊,王妃娘娘啊,王爷的王妃娘娘啊。太让人难以相信了,现在好多人都在说着这事情,她起初也是不相信的,以为误传,或者那个成为侧妃娘娘的人是和秋桐同名的人而已。可是,后来,郡主她们带着好多人往这里赶,她才知道,那个秋桐就是自己的好姐妹秋桐啊。 郡主!啊!郡主她们要过来了! “秋桐——”秋雁还没来得及向秋桐说些更加紧急的事情,“大郡主她们,” 脚步纷乱,一小群人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秋雁回头一看,面色马上变了。 是大郡主。真的是大郡主到了! 秋雁身体一抖,双腿一软便伏跪在地面上,声音磕磕巴巴的,“奴。。。奴婢见过郡主。” 元婉连带着两个贴身侍女进入房间,她们的视线统统落在了正对着铜镜梳妆的女子身上。 靖元王爷的侧妃也是尊贵的! 靖元王府宁静的早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侧王妃二字震荡了起来。 裴燚气地咬牙斥道,“妖女——” 所有的人都看向一脸气愤的裴燚,均有些面面相觑。 裴燚却是气愤,他一身看似普通却价值不菲黑衣,高大的身材激动得从椅子上霍然站立起来,因为起得急还带动身后椅子咯吱一声响。 “王爷!”裴燚往元瑾玄的方向走了几步,一脸的不甘,“王爷请三思!那妖女不配!” 除了元瑾玄,王府外书房内其他数人都是一脸吃惊看着裴燚。 真不知道这王爷不急,他这个刑事堂的堂主急个什么劲。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果然不是瞎编的。何况他裴燚又不是太监,就是正牌的太监陆公公都没有那么急。还有,这裴燚“妖女!妖女!”地叫靖元王爷准侧王妃,难道是和这准侧王妃有过节。若是如此,裴燚叫囔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理解!侧妃,也是妃啊,便是他们这些人以后见着也要躬身礼让。。。 可,既然是靖元王爷都开口确认的事,准侧王妃当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么囔着,也于事无补。 有些人心中暗暗吐槽着。 其实,陆公公不是不吃惊,只是晨起,王爷就已经和大郡主她们说了,他只是事先知道而已。他就知道,那么与众不同的女子,终归会特别的。即便是亲王的侧王妃也是尊贵异常的,亲王侧王妃,庶王妃及夫人可不是其他普普通通侍妾,那是宗人府承认的,上皇家玉蝶的,是有品级的。何况,还是靖元王爷的侧王妃!晟京中多少的公侯小姐莫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得了这份尊荣,可是没想到会花落一个丫鬟身上。而且,还是低等的丫鬟!确实,让人跌碎了眼睛。。。 元瑾玄放下手中的茶盏,笑得极为清雅,“子炎,你也不用太过激动。” 能不激动么!刑不上大夫!那妖女如果真的成为靖元王爷的侧王妃的话,他以后就要恭恭敬敬喊她一声“娘娘”了。 裴燚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桩事的,“王爷,我听说,昌安侯府家的姑娘国色天香,毅勇伯家的姑娘贤良淑德,还有蔡祭酒家的姑娘知书达理。。。。” “噗嗤——”一身银色袍子的男子连忙放下茶盏,拿了手帕擦擦喷出来的茶水。实在太好笑了,这个准侧王妃是有多得罪裴燚啊,为了阻止她当上侧王妃,搞得一向冷冰冰、冷酷寡言的裴燚都开始当起媒婆了。 其他在书房中的几位纷纷低头,如果笑出来让裴燚看到,以后见面真的多少有些尴尬。 裴燚冷冷瞪了银色袍子的男子一眼,继续向元瑾玄苦口婆心劝道,“王爷,京城中的贵女随便您挑,就是不行,这大江南北的绝色多的是。那妖女真的不配!那妖女不仅身有恶疾,巧言令色,水性杨花,爱慕虚荣,还工于心计。。。。” 王府大总管暗自摇摇头,这裴燚裴大人难道没看明白吗?如果他们的王爷是看重女色的人,这王府的侧王妃,庶王妃及夫人的位子早就填满了。这些年,也不乏有进献上的倾国倾城的绝色,文采斐然的才女,能诗会画的佳人,还有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但凡他们的王爷愿意,王府后院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如此清净。 银色袍子的男子好笑看着裴燚,笑道,“只要王爷愿意,我没问题。” 这裴燚真是个石头,王爷纳妃又不是他。况且,自古以来,这事总是男人占了便宜,实在不喜欢丢在后院不就得了。 不过,银色袍子的男子抬眸看了下元瑾玄风神俊朗的仪容,靖元王爷这容貌比那名动京城的新进探花郎还要俊逸出尘,只是,靖元王爷位高权重,也没人敢拿靖元王爷的容貌说事就是。他觉得,搞不好,这次真的是他们王爷吃亏。 其他几位纷纷点头,却是没有人说恭喜的话。 废话么,没有听见裴燚一口一个妖女,王爷也没有任何不悦。说明什么,说明,这准侧王妃是注定不得宠的!或许,还令王爷不喜什么的。说恭喜的话,那不就是太没有眼力劲了么! 元瑾玄放在桌上的右手四指向掌心蜷起,轻轻敲了下桌面,笑着对裴燚道,“一静不如一动。” 裴燚默了下来,那妖女实在太沉得住气了,可是为了那个妖女,王爷实在不值得,也犯不着,只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一定。。。。 恰这时,有内侍匆匆赶到外书房,得了应允后被带了进来,看到在场那么多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元瑾玄看着眼生的内侍,有些不悦道,“说!在座的诸位,哪个不是本王信得过的。” “禀王爷,郡主们和夫人们正带着人去找,”内侍一时想不到该如何称呼这据说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准侧王妃,“—找未来的侧王妃,说是要杀了未来的侧王妃。” 哈? 这一直平静的靖元王府的后院,终于也要着火了! 众人默默猜测着,此后靖元王府可能会遇到的后宅纷争。 元瑾玄平静听内侍禀报完后,不喜也不怒,更没有什么着急的样子,心疼的样子。没有,统统没有。他只是让在座的大家都散了,自己也施施然出了外书房往内院方向走去。 过来禀报的内侍,心下一个咯噔。这个未来的侧王妃看来也不怎么得王爷看重的,自己这是功劳没捞着,搞不好还被记恨上了。 第二十七章 怒声汹汹势悠悠 大郡主元婉连飞快瞥了一眼惊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秋雁,下一秒她的视线马上转向背对她而坐,仍然自在揽镜梳发的秋桐。 也只有觉得自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子才会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她就以为她这侧王妃的位子就牢靠了么?还是,她就认为自己真的已经成为靖元王府的女主人了!就算日后真的可以当上王府里面的主子,可是,到现在为止这女子她还不是王府名正言顺的主子,这女子现在还只是王府里面的一个丫鬟而已!靖元王府的郡主要处置一个还有没有上位的丫鬟的权利还是有的。 元婉连看向秋桐的挺直纤瘦的背影,心里浓浓的不屑。哼!摆什么架子?!便是皇宫中的公主对她都没有这个架子;其他侯府世家贵女,何尝不是对她倒履相迎。 其实,秋桐是被秋雁的话惊得有些消化不了而已。 她昨天晚上是和靖元王爷在书房不欢而散,她记得最终他是拂袖先行而去。但是,她记得清清楚楚,他绝对没有说什么要纳她为妃的说法。他昨夜可能以为她在诅咒他,他都说出要杀了她的狠话,虽然很可能是在吓唬她,但是,他对她绝对称不上印象好的了。 所以,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秋桐梳顺了头发,简单绾了个发髻,将惯常用的那支银簪插入发髻中固定好。 洁仪容,美形象。 她每天出门喜欢画个漂亮的妆,不必多冶艳多华丽,简单精致就行,就算是不出门,简单梳发,衣饰整洁是最起码的。 生而为女生,让她蓬头垢面,衣裳不整,邋里邋遢的,还不如不要让她活着算了。 秋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和脸庞,仔细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慢慢起身。缓缓转身之际,她飞快扫了眼跪在地上低头埋胸的秋雁。敛起心中的情绪,看向大郡主元婉连,这位大郡主她见过几次,今日这位郡主打扮依旧华丽却不俗气,气质端庄而高贵。可是,大郡主美丽的凤眼中却也含着愤怒。 这个愤怒的缘由大约是因为她,前几次见这位大郡主,这大郡主却从来不是这般的。秋桐睫毛轻压,向前移动了两步,温婉欠身,“秋桐见过大郡主,郡主金安。” 秋桐认为,态度决定一切,好的态度往往可以令对方宽和。只是,秋桐却料错了。 元婉连看着背对自己的浅衣女子,其站起、转身的一连贯动作舒缓优雅,不慌不乱,这俨然是一个大家闺秀才可能有的高雅仪态。有一瞬间,元婉连都错以为对方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官宦女子了。可当她看清秋桐面容后,她还是怔了下,继而她美丽的凤眼划过凌厉的冷光。 竟然是她!这么个不起眼的丫头还妄想攀高枝!长泰长公主姑母就曾经隐晦说过,这个丫头不简单。她当时还不以为然,一个卑微的丫头还能在堂堂的靖元王府掀起什么风浪不成。便是哪个丫头有个不规矩的地方,自有管事嬷嬷约束着,再不成还有王府的刑事堂,难不成王府的刑事堂是摆着好看的。可偏偏是这个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丫头,今晨,就在王府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姐——”元婉霜人未到,声音已经远远传来。 又是一阵凌乱细碎的脚步声,进来了几个打扮华丽的年轻女子,还有簇拥她们进来的丫鬟仆妇们,这个本就不大的房间瞬间挤满了十几个人。 她们珠光宝气,衣香髻影,可谓是蓬荜生辉!可秋桐隐隐有些头疼了。 “哪个是秋桐!” 秋桐循声看过去,是冲在最前头的三郡主元婉霜的声音。 进来的众人,不约而同纷纷看向和大郡主元婉连相对而站的女子。 元婉霜看到向自己看过来的女子,她同样是愣了下。心中不屑之语几乎要喷薄而出:切,这么普通的丫头,她身边的丫头哪个不是比起这个贱婢来的好上数倍的,她还以为是什么狐媚绝色。这贱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货色! 秋桐款款朝元婉霜几个行了个标准的礼,“见过几位郡主,夫人!” 元婉蓉看清到秋桐的样貌后的比起任何人都来得吃惊:这个丫头不就是。。。怎么是这个丫头! 那个诡异的午后,至今她还记忆犹新。而且,她后来也知道了这个女子正是今年夏日里救了落水的琨哥儿的那个丫鬟,难怪当时她会觉得这个女子眼熟,却原来是长泰长公主姑母到王府召见这个丫鬟的时候见过。只是,当时她也不觉得这个女子有什么特别,所以没有特别印象。 赵夫人和刘夫人均是眼中露出讶异,这个女子她们还是有印象的。只是,就算是这个丫头救长泰长公主的幼子,这关他们靖元王府什么事儿!?他们王爷怎么竟然要纳这个丫头为侧王妃!是侧王妃,也就仅次正妃而已,能佩戴七凤珠钗凤冠的侧王妃! 元婉霜的双眼圆瞪起来,眼瞳里面似两团火焰在燃烧般灼烈,而那两只眼睛了分明布满了不屑、厌恶、鄙夷,“大姐,别跟这贱丫头废话!” 今天早上,她们的大哥竟然和她们说他要纳这个叫秋桐的丫头为妃。侧王妃!这个贱婢还真敢想!就是作为官宦千金的赵氏、刘氏也只是夫人。让这个贱婢上位,以后她还怎么出门!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让她叫这个贱婢为嫂子,门都没有!今日,她若是不给这个丫头一点颜色看看,这丫头都敢在他们靖元王府开起染坊了! “来人,拿下!” 两个强健的婆子听了元婉霜的令就往秋桐这边来走过来。 秋桐眼皮缓缓一抬,视线淡淡扫了过去,“慢着。” 秋桐她声音并没有多凌厉但是却是有让人不由自主听进她的话。两个婆子看着站在对面的秋桐,觉得,这女子其容貌在美人济济的王府实在没有多出众,但是,她那眼波淡淡扫向她们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让人难以侵犯的高贵,而也这是这种高高在上的高贵使十分懂得看主子眼色的她们停下了脚步。 这真是魔怔了! 这一顿一迟疑,再要上前就显得她们办事不利了,这两个婆子十分机警地都看向元婉连,等着这个大郡主命令。大郡主从来就是厉害能干的,在王府的三个郡主中,虽然王爷对三位郡主都十分疼爱,可是却是对大郡主的能力最为看重的。如若,大郡主发话,她们再拿下这个小蹄子不迟。。。。 秋桐同样看向元婉连,知道现在这里最有威信的就是这个大郡主,也期盼这这位大郡主能够如所传闻的那般明理。 “郡主,我,秋桐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要抓她至少要师出有名。秋桐发现,这个赫赫有名的靖元王府喜欢动不动就刁难像她这样的奴仆。上次,那位高高在上的靖元王爷如此,如今,这些郡主好像也一样! 元婉连看着这个衣饰普通,勉勉强强算得上美丽的女子,可以感受到这个普通女子身上流溢出来的大家闺秀才有的矜贵。这样的矜贵,就是如今晟京中许多家底不足的千金闺秀都有所不及。 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子无可否认也是美丽的,她的美丽是含蓄而张扬,矛盾而协调的存在,明明就是那样的普通,却是尤为让人瞩目,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这个女子美不在皮面,而是在韵致。 靖元王府里面的美人何其的多,可是真正可以让人瞩目的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这女子恰巧是可以让人瞩目中的一个。 元婉连知道,她那贵为靖元王爷的大哥对女色上并不上心,即便是对绝色的女子都不会去多看几眼。事实上,能在她大哥心里留下印象的女子是凤毛麟角。她虽然自认为聪明过人,可是也从来没有看懂过她的这位王爷大哥。毕竟,她终究只是王府的郡主而已。现在,靖元王府是她的家,可是以后会是她的娘家。所以,即便是对赵夫人和刘夫人,她从来是客客气气,礼遇有加。可是,对位这位即将上位的丫鬟。。。 元婉连有些顾虑,元婉霜却是直性子的人,加上从小到大,上有兄姐爱护,中有晟京贵女们拥护,下有仆役奉承,又是身份尊贵的郡主。是以,她说话也从来不拐弯抹角,一管脆生生的声音如竹子倒豆般,脆脆往外蹦,“大哥竟说要纳你为妃,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说!你用什么方法让大哥答应要娶你!” 此话一出,原本些微的喧哗变得静默,元婉连眼神依冰冷中夹杂着思索,元婉霜双眸似要喷火般,如水荷般绝丽的元婉蓉神情肃穆,赵夫人和刘夫人两人有艳羡、有嫉妒、有探究,其他人各有各的表情,极为丰富多彩。 “如芒在背”,大约就是这个感觉了,着实不好受。秋桐想了一下,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都出现在这里,所以则所谓的“侧王妃”恐怕还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可是,她这个当事人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秋桐也有些气闷,她心中不无气恼,但是,还是挤出三分笑意说道,“郡主,这事秋桐确实不知道,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事实上,在靖元王府,靖元王爷说的话就像圣旨,没有人对其质疑过,所以他才一说要纳一个丫鬟为妃,无怪乎平地惊雷,把这个原本宁静的靖元王府的清晨都震动了。 闻名天下的靖元王爷想要几个绝色女子陪伴左右,确实是无可厚非的,遍观京城里面的大小权贵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美婢成队,相对于那些王侯府邸的大小爷们,靖元王爷确实是清心寡欲。 靖元王爷,一个堂堂的亲王,而且是手握重权的亲王,想要纳个妃子也是没有什么,可是为何这个人选偏偏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鬟?!而且,这个丫头还不是什么让人惊艳的倾国倾城的绝色。 如果是那顶尖的姝丽,或者是才艺拔尖,她们还有说服自己的理由。可是,这么个卑贱的丫头?凭什么!终归是想不明白,意难平! 赵夫人划拉着自己手中的丝帕,细声细气道,“晨起,王爷已经和我们说的,千真万确的事。” 秋桐怔怔看着赵夫人,确定赵夫人不是在说笑,最终呐呐道,“或许,是靖元王爷和你们开玩笑而已。” 这话说完,秋桐都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么的让人难以信服了。 “贱丫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元婉霜刚刚是气愤,现在则是恼愤了,“大哥都亲口说了,还能有假!我们大家不过是过来求证确认一下而已。还有,你这贱丫头,这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秋桐不知道,此刻自己该流露出什么表情比较合适,她只能解释道,“郡主,这些事情,秋桐一点都不知情!” “我呸!”元婉霜唾了秋桐一口,讥笑出声,“什么不知情!还不是使了什么龌龊的手段,爬我,大哥的床!” 什么爬床! 秋桐愕然,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怎么能这么对人口出恶言,“郡主!还请不要出口成脏!请留些口德。” 看到因为听到她的辱骂而惊愕异常的秋桐,元婉霜一时显得十分得意,她双手一叉小蛮腰,往秋桐这边猛然大跨一步,高抬下巴,微微仰视着秋桐,“就骂你怎么样!狐媚子!贱丫头!下作的小娼妇!。。。。” 这就是皇族贵胄的教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好好的女孩子,难道就不能金玉其外,也金玉其内么。 这个靖元王府也不过尔尔! 第二十八章 冷声兼讽语,岂以私恨多 这三郡主年纪小,不懂事,可是,难道,她们这些作为姐姐们的,就不管管么! “下贱的小娼妇!只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一个身份高贵的皇家郡主也可以这么脏话连篇到口水四溅,高贵呢,气质呢,秋桐往后退一步,“请问郡主,狐媚子在骂谁?” “狐媚子在骂你!”元婉霜抬起下巴,得意洋洋看着秋桐。 秋桐略低下头,看向矮了她半个头的元婉霜,对于比她矮的人,气势多了不要太多,也不要太自然了,“贱丫头又在骂谁?” “贱丫头在骂你!”元婉霜微微仰着头看着秋桐,一副老娘就是骂你,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那—”秋桐看向元婉连她们,淡淡一笑,她们都如此放任,她操什么心。 看到竟然还可以笑出来的秋桐,元婉霜更加羞恼,声音更加尖利起来,“小猖妇也是在骂你!狐媚子在骂你!贱丫头统统都是在骂你!” 元婉连和元婉蓉脸色微变,赵夫人和刘夫人也是极为尴尬。 秋桐好笑看着元婉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郡主?你何必自己骂自己呢?” 元婉霜愣了愣,继而反驳叫起来,“贱丫头!话都不会听!本郡主是在骂你!我傻了才会骂自己!” “三郡主!”赵夫人极为机灵地往前,将元婉霜拉了回来。赵夫人拉着还不肯罢休的元婉霜到一边,又附到元婉霜耳侧和她说了什么。就见元婉霜突然脸色涨的通红,一双眼睛恶狠狠看向秋桐,似乎要将秋桐凌迟的样子。 秋桐下巴微微往上一抬,慢条斯理,脸上带着笑意,却是让人看着一副倨傲的样子似的:我可没有说什么,是你自己欠骂,自己都骂自己。 秋雁跪在地板上担忧看着秋桐,她想帮帮秋桐,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突然,她看到大郡主抬起手朝着秋桐方向而去。秋雁以为自己会尖叫出声,可是,事实上,她只看到大郡主打了秋桐一个耳光,也只有听着那一巴掌的响声。 “啪——” 这一耳光太突然,秋桐摸着自己被打得热辣辣的脸颊,都懵了。 这位大郡主怎么能打她!她们这些郡主怎么回事?不仅言语粗俗,还随意出手打人!所谓的知书达理,举止优雅呢?秋桐秀丽的眼睛不可置信看向元婉连,她以为性子刁蛮的三郡主是个例外,怎么,这个据说端庄娴淑的大郡主也如此? 却看到元婉连再次抬手,这次,秋桐却是眼疾手快地握住元婉连的手腕,随后身体极为柔软一转,身体带动元婉连的手腕后扯、下压,便极为轻松地将元婉连的手往其的背后反剪。 众人只看到一个浅色身影如舞蹈般翻腾了一下,眼前一花,原本去教训那卑贱丫头的元婉已经艰难地弯着腰部,而其手臂被迫反剪到身后。而,迫使她如此的却是那个原本应该势单力薄丫头。 元婉连,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被反制住了。但是,从小就生活在贵族圈子里,自然有一份与众不同的处变不惊。即便被反剪双手以一个不雅的姿势站着,元婉连仍抬起的凤目,神态还是那样高高在上,声音也是高高在上的不容侵犯,“放肆!” “郡主——” 一大群人慌乱了起来,一阵金玉碰撞的挪动后,几位王府的女主子们被严严实实地保护到侍女仆妇的后方。 “大姐——”元婉霜看着被制辖住的元婉连焦急大喊。她同样被侍女们团团护着,此刻恨不得自己就立刻上前和掣肘着她大姐的那个丫头单打独斗,“大胆贱婢!放开我大姐——” 秋桐看着这一屋子一脸戒备看着她的人,好似如临大敌的阵仗!而,她恰好就是那个敌。 她何其有幸呵!难道,她们以为她辖制她们的大郡主是想干嘛么? 作为人质? 王府侍卫丛丛,恐怕她还没出院们就被击毙了。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没那个本事,更不可能以人为质的。她从来没想过去胁迫别人。其实,她们随便上来两个身体稍微强健些的仆妇,她断然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大郡主,对不起!”秋桐说完轻轻放开元婉连。 几个仆妇侍女连忙赶上前来,同样将元婉连团团围住,后退。 “大姐!你怎么样!”元婉霜咚咚咚跑到元婉连身边,上下左右看了又看,她大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大郡主!有没有怎么样!”赵夫人和刘夫人同样围着元婉连,只觉自己后背都冒出了一身冷汗。大郡主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也讨不着好,真是有些后悔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难道,王爷的话还能不作数!她们过来,难道就能改变王爷的决定? “大姐!”元婉蓉躲在侍女身后,心有余悸看着那个淡色身影,总觉得这个丫头有些邪门,上次如此,这次还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大哥要立这个卑贱的丫头为妃? “我没有什么事!”元婉连安慰着围过来的几个亲人,若有所思看着那悠然而立的淡色身影。 “你们几个”见元婉连平安无事,元婉霜指着几个仆妇,朝着秋桐厉声大喊,“去把这个贱婢抓了,杖毙!杖毙!” “慢着!”可能是经过刚刚一系列事件,几个被点名的仆妇有些聂于秋桐,听秋桐如此说,纷纷不敢做那出头鸟。 秋桐看着几个被围得严严实实得王府女主子,确实非常的无奈,“你们到底想要如何?” 想如何? 屋中突然安静下来,是啊,能如何? 元婉连心想,初听到她大哥的决定,她错愕难信,她过来其实是想看看能让她清心冷心的大哥破例的女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元婉蓉心说,她不相信她大哥会喜欢别人,明明— 元婉霜冷哼,她就想看看一个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瘌蛤蟆是个什么样的,她带人过来闹上一闹,最好能碎了这个痴心妄想贱婢的美梦。 赵夫人暗忖,她是听过大郡主带人到这里,又有三郡主窜梭,她着实不甘心,能如此幸运,到底是什么样的风华绝代女子。 刘夫人微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其样子,其实她不过看到王府所有的女主子都来了,她自然不得不来。其实,这事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王爷的决策什么时候轻易改变过,何况是王爷亲自当众宣布的事情。 秋桐态度十分真诚,她希望她们能相信她,她们在这里又打又骂的,又能决绝什么问题。“这件事情,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哼!当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元婉霜呸了一声,继续怒骂一声道,“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秋桐气的脸色发白,唇畔颤抖着,最终只淡淡道了句似无关紧要的话,“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 “贱婢!”元婉霜食指指向秋桐,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秋桐笑了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 元婉霜一手拨开挡在她前面的侍女,如炸了毛的小猫一般,“你敢骂我!” 秋桐回看气急败坏的元婉霜,气定神闲,“郡主?此言差矣!”她是要立志当个谈吐优雅,仪态大方,金玉其外,也金玉其内,表里如一的淑女。骂人!这么有毁形象的事情,她才不做! “让开!”元婉霜打掉随侍左右侍女的手臂,一脸的不服气,“你刚刚就骂了,你别想赖账!” 秋桐微露贝齿,轻笑,“郡主,我骂你什么了?” “你——你——”。元婉霜憋着有些酸涩的眼睛,实在是说不出口,说出来了,她不是又自己骂自己了吗! “霜儿!算了!”元婉连向元婉霜唤道。这个看似普通的丫头,牙尖嘴利,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带脏。打口水仗,输了还是她们。 “罗嬷嬷,”元婉连看向她身侧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让人将她送到刑事堂。” 罗嬷嬷还处于震惊之中,听元婉连这般说,她匆匆朝元婉连福了个身,脚下踉跄跑了出门。 秋桐看了下腿边的一把圆凳,伸手将身后的裙子向下抚平后,轻轻坐到凳子上,又理了理裙子,才抬眸看向元婉连,“不知道,郡主以什么罪名将我送到刑事堂?”刑事堂,她也不是没有去过。 元婉连皱眉看着优雅坐着的女子,这贱婢实在是太狂妄了,她沉声道,“冒犯主子!” 秋桐双手交叠放在一侧大腿上,挺直了腰背,姿势优雅,“秋桐不知,我什么时候冒犯了主子?” “你刚刚挟持大姐!还有——”元婉霜嘎然而至。 “大郡主!”秋桐看向元婉连,言语轻柔,笑着问道,“我挟持你了么?我可有向你们提出什么要求?一般而言,挟持,都是挟持方向被挟持方提出释放条件,不是么?” 元婉连抿紧了唇,就听坐着的浅衣女子又继续说道,“事实是,大郡主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贸然袭击我,我做的只是中止自己受伤害而已。我最多,做的就是不伤害袭击人的情况下,自我防卫而已。” “难不成,”秋桐仍是笑得柔柔的,“郡主,若是您被人无故打了一巴掌,还会送上另一侧脸给人再打一巴掌?” “或者是,靖元王府的规矩就是,无故体罚下人?滥用私刑?屈打成招?恃强凌弱?”秋桐看了圈个个冷肃的王府主子们及一脸惊骇的王府侍女,轻轻叹了口气,颇为遗憾似的继续道,“如若真是如此,靖元王府也不过如此。” 如此什么? 绝对不是好话! 四周静了静!没有人去接秋桐的话。 “秋桐——,你不能这样说!”四周一片凝滞,秋雁的声音显得极为清晰。秋桐,你怎么能这么说王府! 秋桐压在睫毛下的水眸,愧疚看了眼卑微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却是担忧看着她的秋雁,现在她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拖累了单纯善良的秋雁了。眼含抱歉,淡淡看了秋雁一眼,秋桐语气颇为不屑,继续说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也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如此盲目尊崇他们。” 有人不禁看了看呆愣住的、一直跪在地上叫秋雁的女子,觉得这个丫鬟也够倒霉的,怎么就交了这么个手帕交。 这样的人迟早要拖累别人。 秋雁一脸黯淡,怔怔看不再看她一眼的秋桐,只觉得现在的秋桐好陌生。 第二十九章 霸王花 得了大郡主命令的罗嬷嬷一路跌跌撞撞跑出云英院子,大冬天的,她只觉自己一头的冷汗。她拿出手绢擦了把整理得光洁得额头,觉得自己得快点再快点去搬了救兵过来。若是自己慢了些,郡主她们都不知道会被那女子怎么欺负了去! 陆公公一路小跑跟在元瑾玄身后,总觉得怎么自己跟着王爷出去一趟回来,这王府就不太平了。明明才半年得时间,怎么就不太一样了。可,王府还是以前的王府啊! “王爷,这边!”陆公公指着左边的岔道说道。 走入岔道,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妇人在路上狂奔,而且还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的。 陆公公心中一凛,最近王府怎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动不动就在府中狂奔乱跑!他们难道都忘记了,王府是禁止无故喧哗的么! 最近一次是前不久的蜜蜂蜇人事件,这次又是为了哪般? 陆公公连忙小跑迎了上去,边跑还边清喝,“大胆!王爷驾到,还不速速回避!” 罗嬷嬷听到喝令,抬头往前一看,果然是靖元王爷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王爷——”罗嬷嬷仿佛见到了救星,更加了把劲往前飞奔。 陆公公仔细一看,心下一惊! 这不是大郡主身边得力的罗嬷嬷?这是——怎么了?这么慌张,像死了爹娘一样!就是死了爹娘,你告了假回家去,跑到王爷跟前哭什么丧! 陆公公心下这么想着,看着靠近自己的罗嬷嬷,连忙用力拉住,一边轻轻劝道,“罗嬷嬷,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稍后再说。王爷驾前,不要失仪。” 王驾前失仪,说大是大,说小了也不小啊。 罗嬷嬷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见元瑾玄就站在离自己十步远的距离,她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倒青石板路上,口呼千岁。 陆公公见稳定下来的罗嬷嬷,又躬身一路小跑到元瑾玄身后伺候着。 罗嬷嬷身子向前匍匐行了个跪拜大礼,再次抬起脸已经是老泪纵横,“王爷,救命啊——” 陆公公唬了一跳,这罗嬷嬷平日里是多么稳重的一个人,不然也做不到靖元王府大郡主管事嬷嬷的位置。这是出了多大的事,连素来能干的大郡主都解决不了还要求到王爷跟前。 元瑾玄眉梢一挑,已经认出这个仆妇是什么人,“你怎么再这里?” 罗嬷嬷答非所问,却是将自己为什么如此焦急慌张说了个缘由,“王爷,那丫头打了大郡主,还骂了三郡主!” 陆公公愕然看向罗嬷嬷。那丫头,谁?王府的丫头都敢打郡主!骂郡主!反了天了! “奴是奉了郡主的命令到刑事堂找人捉拿那丫头的!”罗嬷嬷解释了自己为何如此慌张狂奔。 哈— 听这个意思是,郡主身边那么多身体强健的仆妇都奈何不了那丫头,必须劳动刑事堂的人亲自出马。可是,只有犯了大错的才交到刑事堂。不过,打郡主,骂郡主,是大罪! 送刑事堂合该! 陆公公骇然,他可从未听过哪个丫头这般嚣张的。 “不必了!”元瑾玄往前几步,越过罗嬷嬷向那道路尽头那处相较其他宫楼阁低矮的院落而去。 不必了! 陆公公继续跟上靖元王爷,心下有些知道罗嬷嬷口中那个丫头是谁了。 霸王花啊! 陆公公忍不住心中竖起个大拇指! 刚开始,他还以为这个准侧王妃如其他丫头一样,长得清清秀秀的,性子也乖乖巧巧的;后来,觉得,这个准侧王妃口舌十分伶俐;现在,看起来,这个准侧王妃还是急性子,暴脾气,一言不合,开打又开骂! 简直,一直在不断刷新大家的认识度啊! 他们靖元王府一向规规矩矩,平平静静,和和气气的,难不成也要像其他一些王侯后院一样,开始鸡飞狗跳。 陆公公摇摇头,看了眼前面的颀长的身影,觉得他们王爷断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他们王爷可是喜静,这么燥的女子注定是得不到王爷喜欢的。 罗嬷嬷呆愣了,直到元瑾玄身影都消失在道路尽头才回过神:王爷说,不必了! 却说云英院子这边,元婉连他们一路过来浩浩荡荡,早就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如今云英院的院门口附近挤满了人,很多脑袋挤在门口张望着,就是不进院子的。忽看到元瑾玄一行人,围观的人连忙群鸟兽散躲到偏僻的角落去了。 元瑾玄眉毛微微一皱,脚步不停,跨过小院的门槛。一入院子,院子内空空如也,就只在院子角落的一间屋子的门口挤满了一些看着挺眼熟的华裳背影。 陆公公看了一眼,马上垂下头,这些背影不就是王府里面的几位郡主和夫人么!这都让人给挤兑到门口了!差不多是扫地出门了。这准侧王妃的战斗力!牛!实在是牛! 空旷的院子传来女子涓涓似细流的声音,舒缓柔和,悦耳却不怎么好听,“难不成,郡主被人无故打了一巴掌,还会送上另一侧脸给人再打一巴掌?” “或者是,靖元王府的规矩就是,无故体罚下人?滥用私刑?屈打成招?恃强凌弱?” “如若真是如此,靖元王府也不过如此。” 陆公公很想找个洞钻进去,这些话他真的不敢听!也不想听! “没想到,本王府在你眼中是这样的!” 在大家怔愣中,一道好听的声音传了进来,听到这声音众人免不了心中一震,心中不约而同响起一道声音:王爷(大哥)终于来了! 秋桐听到这管不算陌生的声音,心也是往下沉了沉。声音和煦如风,那样的柔,仿佛有支羽毛在人的心底轻轻地拂过,好似可以熨平了任何人心底的惆怅。 声到人到,靖元王爷俊秀挺拔身影也出现在了在众人视线中。 几乎是没有人想到靖元王爷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丫鬟所住的厢房,因此元瑾玄出现的头几秒钟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王爷!” 有人出声请安,其他的人也跟着,呼啦啦,原本站着大多数人都跪了下去。 “大哥。”\/“王爷。” 元氏姐妹及王府的两位夫人往门内退了退,也欠身施礼。 看着人群中自动让出的通道出现的挺拔的身影,秋桐缓缓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对着王府的这一大群女子,她不会感到压力,可是,碰到这个靖元王爷,她本来就势弱,如果再矮上几个头,更加觉得气短了。 “都起来。”靖元王爷看了下请安的一众人,却是直直看向那不施礼不请安的女子,然后朝着她走了过去。 代表身份象征的金冠约束着他乌黑如墨般的长发,此时的他身着蓝色家居服,饰有湛蓝纯净宝石的腰带,腰间垂挂着一枚白色圆形玉佩,他步履从容优雅。 所有人的人目光随着元瑾玄的身影移动。 秋桐同样屏住呼吸看着向她一步步靠近的靖元王爷,发现他唇边的笑容十分柔和,也发现他很专注看着她,只是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笑意,说不上阴冷,只是深邃,叵测得很。 他这人—— 像一只身姿健美的豹子,优雅却危险。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元瑾玄已经走到了秋桐跟前,他的如水清眸看着秋桐戒备的面容忽地凝了凝,“没事!” 秋桐听着那柔如轻羽的声音都忍不住要摇头回应,抬起头,直直望进元瑾玹墨色的瞳仁,那双深邃的眼睛如迷一般让人不自觉要深陷其中,其中的暖色如蜜似水般慢慢将人慢慢包裹着,让人不自觉甘愿溺毙其中似的。 众人只看到元瑾玄伸出干净修长的手指将那浅衣女子散落在脸颊处的几根发丝拂到耳后别好,竟是出奇的温柔,竟然是丝毫不以刚刚那女子那猖獗之言为忤。 王爷(大哥)喜欢她! 这是众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而靖元王爷那微温的指腹却让秋桐心头微微一悸,她双眼重重闭了一下又立马睁开,再见眼前之人的双眸,方才的暖色似乎只是错觉。那双凤眼,清冷却是少了和动作应该有的柔暖,如冰雪一般冰冷,瞳孔深处似乎藏着一把利刃,随时会破空而来将她凌迟得血肉纷飞。 刚刚一切只是幻觉一般。他根本就不喜欢她!一直都是!秋桐微微一偏头,又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双眸戒备看着他,却不愿再和他有视线的接触。 元瑾玹看着身前女子的动作,眸中划过讶然,邪气的唇瓣兴味勾了起来,他优雅转过颀长的身躯,深邃的眸平静地扫过一屋子的人。 她们神色各异。 比起一般闺阁女子更有主见和见识的大妹竟然是隐忍着。靖元王府的大郡主从来就比起一般的男子还要来得强势,从小游走在权贵之家的皇家郡主,其处事手段也是贵族女子之间出挑的! 他最小的妹妹更是悄脸通红,美目有些红肿还带着没有消灭的火焰。他的小妹脾性可是烈如火。娇生惯养的靖元王府小郡主在外人眼里是娇纵,甚至可以说是蛮横的,吃亏的永远也不是她! 他的二妹和两位夫人也是一脸的委屈。 反观那个浅衣女子,只见她神清气爽,姿态娴雅美好的让人联想到如诗如画的江南的山水。 元瑾玄剑眉高高一挑,忽的笑了笑。 他们对她来说是不是太小意思了?那么,他就陪她好好玩玩如何? 第三十章 幽幽此恨向谁诉 元瑾玄突然又回眸看着秋桐,这次他眼睛里面的冰寒却是消散了,那能够蛊惑人的清眸中竟然还含着笑意。他的笑浅淡而深沉,不知道怎么就让秋桐心里毛毛的。 他想干什么?!是要替她的妹妹爱人们出气?秋桐绷紧了全身神经,从始至终挂在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 收回视线,元瑾玄眼中的笑意也敛了个干净,他淡淡看了下聚集在这里的人,嗓音一如既往的清雅,“你们都下去。” 对这样的命令,这些丫鬟、婆子们是求之不得的,但也有人遗憾。等级较高的丫鬟婆子领了一众人等陆续退了出去。 秋雁也随着起了身,既然所有的下人都要出去,她自然也是不能留下的,但她离去前还是担忧看了秋桐一下,却也正好看到秋桐也看着她。 秋桐? 不容秋雁多想,一个眼生的丫鬟拉了秋雁一下,那是在提醒她快些离开。 不一会儿,一屋子的人都走了差不多,除了了元氏姐妹们还留着。 “大哥,你真的要纳她为妃!”元婉霜最是焦急,忙不迭再次确认。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女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不接受这样的人做大嫂!这个卑贱的丫头有什么资格当她的大嫂?让人知道她要叫这么一个身份卑微,什么也不是丫头大嫂那不是让京城的所有人看笑话!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秋桐闻言同样看向元瑾玄,却见他竟然淡淡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元婉霜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 是呀?为什么?这也是秋桐想问的。 元瑾玄笑了笑道,“小姑娘家,哪里来这么多为什么。” 元婉蓉望着元瑾玄俊雅绝尘的面孔,明眸隐隐浮现出水汽,顿时胸闷、心痛,她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不同于其他人的无声抗议,元婉霜大声嚷着反驳道:“我不同意!这个贱婢她凭什么!” “大哥——”元婉蓉低低的一声大哥,幽怨!悱恻!缠绵! 秋桐看向这个王府的二郡主,元婉蓉她那绝色的容颜骤然苍白,那如水般清澈的眼睛泛起水雾,娇弱的身子更是好似承受不住晃了晃。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夫人挨着元婉蓉站着,见状立即上前扶了一把。 元瑾玹黑眸微动,他看了一眼一身忧伤无助般的元婉蓉,便若无其事转开目光,但是他眼中却是划过一丝怜惜和隐晦,快得几乎没发生过。 赵夫人幽幽叹了口气,美丽的眸中浮上黯然。这人啊!有时候真的要信命!任你如何容颜绝色,任你如何才艺出众,任你如何出身高贵,有时候真的就是比不过人家命好。多少勋贵人家盯着的靖元王侧王妃的唯二宝座,可这尊荣却偏偏就落在一个普通的丫鬟手上。今日,这个消息怕是跌破了晟京无数人眼睛了。 最是镇定的要数元婉连,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靖元王爷,靖元王府的男主人愿意,是个丫头又如何!王侯府第是天底下最讲规矩的地方,可是也是最不用讲究规矩的地方。前不久昌平王新得的一个美貌小妾,据说那小妾还是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女人,据说那女人还已经有了子女了的。但是,昌平王喜欢,那家人还不是照样恭恭敬敬,欢欢喜喜地奉上。何况,这个丫头至少还没有嫁人呢。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元婉霜跺着脚再次反对,“大哥,她一个贱婢怎么可以嫁入我们王府!” 元婉连听了暗摇头。既然她们大哥已经明确宣布要娶一个女子,以他的性子,他不会连一个将要娶进门的女人的身份都不清楚。大哥他不仅清楚,而且恐怕还派人仔细调查过这个女子。只是,这个女子真的有那些特别的么?特别到,堂堂靖元王爷必须以侧王妃的仪驾相迎! “大哥,她很嚣张、张狂。”元婉霜悉数数落着,她知道她的大哥其实是喜欢温柔、娴静、有才华的女子,或是如王妃李氏的雍容端庄,或是如赵氏的明丽绝色,或是如刘氏的敦厚温柔,或是向二姐姐一般的清丽绝俗,或是如。。。但是,总归不是这个丫头这样儿的。 “她还对大姐不敬。”元婉霜边控告着边拉起元婉连的手腕,拊起元婉仪的袖子,“你看,你看。” 元瑾玄一直淡淡含笑,见着元婉霜的动作,顺势看去,只是元婉连的手婉依旧凝白如玉,如果不仔细看却也让人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元婉霜一时讪汕的,真是恨刚刚那贱婢抓自己大姐的时候怎么没有留下个抓痕下来,不然那贱婢就逃脱不了罪名了,“她真的以下犯上,抓了大姐的手,真的对大姐不敬了。大姐你说是不是。” 元婉连只是伸手放下自己的袖子,没有说是或者不是。她心底清楚,霜儿如此根本就是多余的。本来,说到底,今日她们就失去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元婉霜见元婉连没有附和她,接着又去问一直就没有说什么话伤心欲绝的元婉蓉,“二姐也看到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二姐也是不同意的!” 元婉蓉听到元婉霜这句话,如梦初醒般抬起凝着清泪的双眸,也想说出心底话:大哥,我也不同意!你能不娶她吗?可是,她看到的是元瑾玄的眸光在她脸上淡淡扫过,清清冷冷的。好似,清冷的眸中承载着肃杀!无情无欲! 肃杀!无情?无欲?元婉蓉心中一颤,脑袋嗡嗡地响,几乎要站不住。 “她还骂我——” 元瑾玄只含笑看着愤愤不平一直向他控告的元婉霜,好似十分无奈元婉霜的年幼无知,无理取闹。 元婉霜拼命眨巴着眼睛,恨不得当场逼出几滴眼泪来。可是,她这个小郡主平日里有谁敢惹了她,说到流眼泪,她都记不得什么时候自己曾经哭过了,最近一次,应该是父王母妃他们薨逝的时候了。刚刚和那贱婢对峙的时候,明明眼睛酸涩胀痛,那时候她又怎么会当真哭出来,就是拼命忍着也不会让那贱婢得意。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元婉霜囔着,“大哥!她骂我了!她真的骂我了!” 在元瑾玄淡淡含笑的目光下,元婉霜有些被看透的心虚。 骂什么,她说不出口,她如何敢说,她那些肮胀的话还是去别人府上玩的时候偶然听到几个婆子骂小丫头的时候听到的。她是打心底害怕这个很宠她的大哥,她的大哥虽然看着很温和,可是性子却很清冷。元婉霜她常常在想,她也正好是和她大哥有血缘关系,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如果,她不是从小被他看着长大,或许,他大哥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 她知道,有些时候她可以闹一闹,可是却不能过了那个度。她很早就明白,她是因为是靖元王爷的妹妹,所以,便是其他宗室的郡主公主都让着她。她曾经就偶然听长亭翁主几个私下谈论过,如若她们也是靖元王爷的嫡亲妹妹的话,她们也可以像靖元王府里的康乐郡主活得如此肆意。 晟京中的许多贵妇常说说靖元王府几个郡主的命真好。 靖元老王爷英年早逝,靖元老王妃也没有怡乐天年,她们几个靖元王府的郡主算的什么好命?晟京中郡主又不是只要她们三姐妹,不就是因为是她们有个手握重权的王爷哥哥。 到了最后,元婉霜有些神色奄奄的,“大哥,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娶她?” “嗯。”元瑾玄嘴角含着淡淡浅笑,缓缓再次点了点头。 那简简单单一个字,似乎是一锤定音似的,任谁都无力改变。 秋桐心底沉了沉,又看他们几个反应,一口闷气堵在心口,他们可有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思? “我不同意!”凭什么她的事要别人决定!他以为他是谁?他想娶?她就必须嫁了!就算他是靖元王爷,皇亲贵族也不能这般蛮不讲理! 不同意!元婉连她们都讶异看向似乎毫无喜色的浅衣女子。 她不同意!?她为什么不同意?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刘夫人看着眉心微微蹙着的女子,她和她一般,都容貌不出众,但是,这个幸运的女子比她年轻多了。 年轻就有资本!有作的资本!有时候,女人越作,有些男人越喜欢。刘夫人默默垂下眉目! 元瑾玹没有什么惊讶,这个女子给他地惊讶已经超出了极限。他慢慢转身,姿态优雅完美,随着他转身,他原本对着元氏姐妹柔和的眸光也变得清冷起来。他看向身后的蹙起秀丽眉毛隐隐有些薄怒的女子,薄唇一掀,淡淡反问道,“你能反对吗?嗯——”。 最后一字他咬的极轻,带着致命的诱惑,也是致命的危险。 秋桐望着元瑾玄眼底的彻骨的冷意,听着他清越微沉的声音,心中一滞。在他眼中,她是什么资格都没有。更加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力。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当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心中没有占据任何地位,那么他是不会考虑你的任何感受,更加不可能去听你的意见。可,她就任由他搓圆捏扁? 元瑾玄确实是没有考虑秋桐的感受,更没有觉得有那个必要去知晓这个女人的感受。他只是淡淡看了眼这间逼仄的屋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种下人房。 “本王的王妃,不能住下人房。”元瑾玄他看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去看秋桐,也不知道他说王妃的时候是不是在指她。 元瑾玄施施然转过身,对元婉连道,“连儿,安排她学习王府礼仪!” 竟然真的就这么成了定局了!? 元瑾玄说完,便自己率先走出了屋子,根本就没有和秋桐说些什么话的意向。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走了出去。 元婉连应了声是,走在最后,离去前又看了眼仍是站立不动、面色极白的浅色衣服女子。 第三十一章 花柳繁华地 已经入了隆冬,刺骨的寒风吹起淡蓝色的裙裾,露出了粉蓝色绣鞋的缎面,也偷窥了它的主人的一段卓约。 秋桐漫步走上九曲回廊,又穿过怪石嶙峋的假山。 这一路走来,堂皇殿宇,迤逦相望,画阁亭楼,金碧辉煌,轩馆水榭,淡雅精巧,玉桥流水,松柏翠绿,山花烂漫,如锦似绣的园林风光。 这里很美,可是秋桐没有那个观赏的心境。 “呀——你看,你看,开了,开了——” 秋桐闻声看去,就见几个红衣翠裙的盛装女孩子正围观着开屏的孔雀嬉闹着。那孔雀极其美丽,金色的羽毛,抖开的屏似一把巨大的金色扇子。 秋桐收回视线,望着绵延不到尽头的斗拱飞椽,现在她才真正见识到贵族奢华生活。这花园里面确实是不仅仅有花草、假山、湖泊、鱼鸟,更有珍禽,诸如孔雀、仙鹤等也不是多罕见。珍奇奇巧,只有让人想不到的。也就难怪,那么多人拼命想往高处爬了。只是,她从来就像躺平不是吗? 原本在围观看孔雀的女子们也不知道谁看到了秋桐,突然一个个也不看孔雀了,对着秋桐地背影指指点点,还有或重或轻的私语在冬日冷风中飘散开来。 “就是她呀——” “就是她。” “也不是很漂亮嘛——” “我也不觉得有哪里特别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她挺美丽的。” ”你这什么眼光啊!“。 “你看,她的背影极美,这路走得多婀娜多姿。” ”她地腰肢可真软,这走路都像似在跳舞一样。“ “这有什么呀,我也会,我走给你们看呀。” “不像!不像!“ ”我来,我来。“ 秋桐没有去理会这些以她作为取笑的女孩子们,这些天对她好奇的人多了去。她这些时日只要是出门,周围总是有很多好奇的目光,议论不断的言语。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流言止也止不住。不去理会他们言语,自己才能活得自在。 一路分花拂柳,终于,那座轩峻壮丽的建筑就在眼前。回廊下,空闲下来的年轻貌美侍女,或在那里聊家私,或是围着鸟笼斗弄鹦哥,或是做坐在台阶上翻绳线。王府里面高等侍女的生活比之于下等侍女更加悠闲。这也就难怪,那么多人争着往上爬了。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可是,她也没想着往上爬啊! 秋桐又看了眼那群侍女,随后跨入一扇巍峨园门,也隔绝了那欢乐的嬉闹声。若说是一点羡慕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谁不想将日子过的和和乐乐,无忧无虑呢。 秋桐深深吸了口气,驻足站在寒风中,仰望眼前这座轩峻富丽的建筑—宜轩殿,这处就是那位靖元王爷的寝宫。不过,它原本的主人已经不住在这里的。靖元王爷现在住哪里,据她偶然从丫鬟口中的只言片语得知,这座宫殿的主人靖元王爷现在住在一处叫“越然居”轩馆——他平日闲暇时喜欢盘桓数日的地方。 他怕是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为难他自己,也顺便为难了她呢。他这人可真是奇怪! 走过宜轩殿旁边一条长长的白理石通道,又转过数道拱门,穿过一条低矮绿色灌木小径,就看到一栋三层木制小楼。 这是宜轩殿后方角落的一处楼阁。 王府中传言,靖元王爷极为宠爱即将成为侧王妃的女子,所以,才将自己的寝殿让给即将成为侧王妃的那个丫鬟住了。而,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她! 其实,宜轩殿是非常大的,除了主宫殿,还有两处配殿。一处金碧辉煌,雕廊画栋,夕阳晚照时风景尤甚,唤作晚照楼,一处,小桥流水,清雅幽静,兰香悠悠,唤作悠宁谷。 这些地方秋桐她哪里敢去住。鸠占鹊巢?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什么宠爱?不过以讹传讹罢了!高处不胜寒,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这道理,她懂。而且,她也不想看那些人有色眼光。 最后,秋桐选择了这个坐落角落一处楼阁,名唤思行阁。 这个思行阁说小也不小了,除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楼体占地百来平,共有三层楼。一楼有个大厅堂,并几间屋子;二楼是卧室,书房,洗漱的地方;三楼就没有什么家具摆设,空空荡荡的。 秋桐打开院门,登上二楼,一室清冷。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人气的缘故,室内的布置也是冷色调,青色的帐幔,暗色原木大床,暗色原木圆桌并四把圆凳,便是旁边的书房也有必备的书架,书桌之类物件,没有其他多余之物。 简单的说,必需品都有,非必须品都没有。 至于,她如何到这里的,还要说回那日。 那日靖元王爷他们离开她住的丫鬟厢房后,不久,两个婆子就来到她原本住的地方。这婆子她们态度恭敬而强硬敦促着她尽快收拾行李,美齐名曰——王爷口谕:主子娘娘是不能再住下人的厢房,请她搬到应该住的寝殿。 鉴于秋桐当日对秋雁的态度,换做一般记仇的人肯定是不再理会她了。但是,秋雁对她心里却是没有芥蒂,并且在得知她要搬离丫鬟住处后,非常开心地替她收拾行李。 秋雁一脸兴奋,在她的认知里,这是天大的好事。 谁能说不是好事么!从此换了素衣换宫装,从此变了丫鬟身成了主子命,从此华服美食,珠环翠绕,金仆银婢。这样的福气,一般人就是烧上三辈子高香都求不到。 能不是好事么! 秋桐看着忙碌个不停秋雁,又见门口围观着那么多人,还有两个错眼不离她的嬷嬷,多次想和秋雁说说心里话,可也不敢和秋雁多说些什么。谁知道,她对秋雁多说一句话会给秋雁带来多少麻烦呢。她如今最希望的是,秋雁不会因为她而遭到什么不好的。 最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瞬间,秋桐偷偷塞了张银票给秋雁,秋雁愣了一下,看到秋桐使眼色便偷偷藏了起来。 秋桐实在是没有底,此去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秋雁。谁知道她此去会是如何光景。 秋桐想着那日的场景,自顾自在屋子里面的桌边坐了下来,伸手将茶壶里面的水倒了一些,早上打的水现在已经冰凉了。微微沾了沾唇角,秋桐也不敢再多喝。这大冬天的,喝冷水谁知道会不会着凉生病呢。 人终究要自己疼惜自己。 其实她怎么不明白,她根本是被孤立了。不仅仅是丫鬟侍女不待见她,就是现在教她各种礼仪的嬷嬷也是十分严厉苛刻。这个礼仪要连续练多长时间,这个动作又要保持多久,这个坐姿是如何的,这个走路又该怎么裙裾不动,头不能随意乱晃,便是佩戴步摇珠钗侧头摆动的时候也不能将珠钗甩出大弧度,还有,这个见着人如何打招呼。。。 但是,她又能如何呢?她想抗议,可是对她没有半分情意的人,她抗议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何况,她连他的人都见不着。 秋桐提起桌面上的茶壶,下楼,走出宜轩殿,往大厨房方向走。自从被带到这个宜轩殿后,她就被自生自灭了。思行阁的屋子是她自己找的,幸亏,当日找的思行阁一应寝具都不缺,不然这大冬天的,她不是先饿死而是先冷死。吃饭问题,可没有人管过她,她只能自己去熟悉的大厨房自己去解决,顺便自己打些喝的水,洗澡问题,她只能去大澡堂或者宜轩殿里头倒是有一条小溪流,溪流有水,但是,是冷水就是了。反正,现在她的空余时间太多了,可以慢慢折腾一天时间。 不过,自从那日之后,就是大厨房那些原本和她熟悉相处不错的人都纷纷避着她了。大家好似都开始避着她!好似她似蛇蝎一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若是,是!他成功了! 到大厨房,已经是午后了,大厨房也没有什么人了。看管灶头烧火的小菲看到提着水壶进门的人,眸光一闪,埋着头将材火往灶头多添加了两根。 秋桐看着灶台边清洗好的几根青菜,一些肉末,一碗米等食材,朝蹲在灶下的小菲感激地笑笑。 现如今,能对她如此友好的已经不多了。向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秋桐简单了作了个粥,自己吃了一些,也分了一些给小菲。当然,她们不像往常那样一起围着小桌有说有笑地吃了。她只是舀了些在自己碗中,又将剩余地盛在小菲惯用的碗,也没有去招呼小菲。但是,这次,小菲却是不吃的,只是找了个罐子将粥装好,然后推给秋桐,一句话都不说。 秋桐愣了下,抬头去看小菲,小菲已经走开去,背对着她,去忙她自己的事情了。 秋桐吃完后,小菲如往常一样抢着收拾碗筷灶台等,但是,两个人仍然没说说什么话。 秋桐将一个小碎银放在小菲收拾的台面上,自己提着装好开水的茶壶及装了粥的罐子朝着厨房门口走了出去。 “秋——秋桐姐——” 秋桐刚走到门槛处,闻声回头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小菲,朝小菲笑了笑,她明白小菲的难处,她真的已经很感激了。真的! “我—”小菲看着,秋桐脸上好似和以往没有任何异样的笑容,那么明媚,那么灿烂,那么干净。她难道一点都不会不开心么?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她不伤心么?以前有说有笑的人,突然都不和她说话,都避着她,她不介意么?虽然,她是成功地成为人上人,可是,这么值得吗?或许值得,至少,若是真的和王爷成婚了,秋桐以后就真的锦衣玉食了,呼奴使婢了,若是,以后再有个可以傍身地小郡主或者小公子地,也就真真站稳了脚跟!只是,秋桐,她以往可不是这般地!难道,以往,秋桐都是装出来地?小菲心底有些难受。 “谢谢你!真的!”秋桐说完转身,迈过门开,一步步慢慢走远了。 小菲欲言又止,看着慢慢远去的素色身影,拽紧手中的碎银子,她是需要钱,但是,她给秋桐准备的吃食的心也是真的。她其实真的挺喜欢秋桐的。只是,她喜欢秋桐没错,但是,他们都说秋桐得罪了王府的主子们,以后肯定是不好过的。他们都说,虽然,王爷说要册秋桐为妃,但是,经过秋桐她那么一闹,这个册妃也闹没了。和秋桐处着,以后少不得会被牵连着。 至于,为什么秋桐还能住进王爷的宜轩殿,那还是秋桐使的手段。据说,王爷自从秋桐住进后宜轩殿后,就就从来没有回过宜轩殿了。大家都说,秋桐这是已经让王爷给厌弃了! 小菲觉得,秋桐有些可怜,明明都过上人人艳羡的日子,突然就又掉落了下来。还不如,以前当个丫鬟来得舒服呢!但,她们说,这都是秋桐自找的,怨不得谁。。。 秋桐从大厨房回来后,休息了一下,开始做她喜欢的瑜伽。如果因为别人,影响了她的生活节奏,何必呢。无论在何种环境,人总会去争取最好最舒适的生活状态。她活得不开心,别人照样活得开心,她可没有自虐的习性。运动使人快乐!自哀自怨,何必去浪费那个时间! 秋桐正在做拜月式的站立-背弯式的时候,元瑾玄上了楼。 第三十二章 你在威胁本王 “你倒是挺自得其乐!”略微低沉的声音,没有风的柔和,没有水的清润,但是仍是带着磁性,更添一丝魅惑。 秋桐向后弓压的身体微微一晃,然后做了个完整的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吐气,回身站直,缓缓睁开眼睛。停止了瑜伽,看着依旧一身绝代风华的男子,秋桐笑提醒道,“王爷,麻烦您下次打扰别人的时候,注意一下。”她刚刚做的是拜月式的站立-背弯式,若是她被吓到,或者分心些,出事的概率不是没有,到时候,便是她不想碰瓷,他也脱不了干系了! 看了看一身神清气爽,周身彷佛都洋溢着快乐气息的秋桐,元瑾玄说话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来,“看来,你过得挺不错。倒叫本王白担心了。” 他还会担心她? 秋桐拂开额前沾着细汗的刘海,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的明媚,“谢王爷关怀,我确实还不错的!” 元瑾玄看着秋桐那如水双眸闪耀着的亮光,她地双眸微光粼粼,清澈漂亮,他知道她说的不假。 即便她身体受束缚,但是,她的心的自由的,因为心自由,所以她可以快乐。这倒是让他有些刮目,他知道她这些日过的不好,处处受排挤,吃穿用都得不到应有照应。这种处境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不说寻死觅活,至少也是精神萎靡,或是彷徨忧郁。到底是什么心境,才能如她这般? 能屈能伸么!? 元瑾玄止了那些想法,径自走到屋子中那张桌子边,拣了一张椅子自顾坐了下来,右手放置在桌面上,手指抚摸了下桌沿,似乎陷入短暂的回忆。 见元瑾玄似乎陷入回忆,秋桐也不打扰。却是心下有些好奇:这个思行阁有什么特别的么?这座阁楼可以说是宜轩殿里面最小最朴实的一座了,这么说来,也算有特色了。 片刻后,元瑾玄才抬起头,问秋桐,“你刚才在练什么?” 竟然是难得的正常的口吻。 秋桐愣了下,走到桌边,将放在桌子中央的茶壶提起来,然后走了几步放到床头边的小几上,回身,笑得有些俏皮,“秘密!”凭什么,他想知道她就必须回答啊。 睨了眼被秋桐提到床头边的茶壶,元瑾玄眸光微暗,好似闲聊,“你们那里练的功夫?” 秋桐一愣,然后竖起右手的食指,边摇手指边说道,“no!no!no!” 元瑾玄眸光越发暗沉下来,就看到走回来的女子微歪脑袋,眉眼带笑,神态娇俏动人,“其实,它也算不得武功,它可不能让人高来高去。” “我其实不喜欢武功这种暴力的东西!”秋桐笑了一笑,这次笑得有点娇羞向往。她可是要当娇花的,可不是当霸王花。提着刀、拿着棒、呼呼哈哈练武功,还是娇花么。 秋桐暗暗下决心,绝对不能想不开去练什么武功。发现对面男人一瞬不瞬看着她,秋桐整肃了下自己的遐思,觉得还是切入正题的好,眼前人不是可以瞎聊天,消磨时间的对象。 “王爷,您这次过来有什么事?” 元瑾玄定定看着对面女子,她时而娇时而俏。她不是极美丽,清秀的脸蛋虽然不够美艳绝伦,也不够清丽出尘,但做尽了乖巧柔顺,一副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子,说实话,这样子的女子确实是让人不怎么讨厌得起来。 “本王,过来看看自己未来的爱妃过的如何,不行么。” “王爷,一定要如此么?”秋桐看着对面的元瑾玄,不同于青涩光阳的男孩子,他脸部线条几乎完美,线条柔和却凝练,有种成熟沉稳的丰神俊朗,他就似一座可以让人安心的巍峨高山,永远矗立不倒。让人不自觉想去依靠,不自觉会安心。 “本王给过你机会!”元瑾玄他的眸光如渊似潭,清澈凤眼却是让人不敢让人多看一眼,那眸色倾城绝色却也是撼人心魄的凛冽。 如果说温柔带笑的他似一株高贵迷人的曼佗罗的话,不笑的他,极至的清隽容颜更添加了冷魅邪肆,这个时候的他犹如是可以瞬间毁灭了一切的罂栗。他好似很完美,确实让人非常地心动,但是,秋桐可从来没有肖想啊!秋桐知道,别人眼中地她是如何的:爱慕虚荣!心机深沉!使尽手段往上爬! “王爷,如果是因为那夜秋桐言语不小心冒犯,我真诚道歉。”秋桐心底有些烦躁,这些日子她着实厌恶极这种被人处处排挤的生活,“但是,王爷,您不见得喜欢我,我也是不是非王爷不嫁。” “哦——”元瑾玄冷笑,“怎么,本王不好控制?” 秋桐默默看着元瑾玄他那冷冷的笑,那般的邪肆冷魅,心说,你当然不是谁想左右就可以左右的,更何况是控制,你去控制别人还差不多。 四目相对,元瑾玄这次却是先挪开了,他的目光缓缓滑过屋内的布置,这屋内布置和他记忆中的样子绝然不同,原本清冷的屋子现在早已经完全焕然变样。 床单换成了粉蓝色;青色帐幔的挂钩不知道何时装饰上了两朵逼真的赵粉,似乎还能闻着赵粉的香泽;空荡的屋子挂上了一袭雨过天青的薄薄纱帘;窗台边的小几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圆肚陶质瓶子,这瓶子里面还插着一只姿态优美的枯枝绿萼,古朴中平添了几丝禅意。。。 整个屋子充斥着柔美的少女风,清新而淡雅! 秋桐见元瑾玄在打量屋子,心底倒是有几分歉意的,她住进这屋子的时候,虽然屋子里面家具什么都不缺,但是,风格太过冷清了。而,她时间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她每日抽着空闲的时间整了整屋子聊以打发时间。而,这楼下的几个房间里面就堆着几口大箱子,箱子里面就有些备用的家用品,她不过选了些喜欢的物件对屋子稍作装饰一些。大的格局,她可没有怎么动! 元瑾玹扫过秋桐的眼睛,一触即开,“知道吗?在本王眼中,你连下人房都不配住!” 秋桐一窒,只能撑着笑,尽量心平气和地道,“王爷,如果您真的看我不顺眼,完全可以将我逐出王府。”反正,他的初衷就是这般,她也已经打算随时离开王府,谁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般。 “然后,你可以继续找个好控制的?”元瑾玄微微冷笑,他浑身上下的邪冷的更甚以往,似乎都将窗外忽忽作响的北风也都凝滞了起来。 看着元瑾玄那唇畔好似嗜血般的笑容,秋桐脸色一白,同时她脚下一措不-禁慢慢后退了数步。在退无可退后,她的背脊紧紧地僵硬地贴着身后的窗子,失去血色的菱形的薄唇紧抿起来。 或许,以前数次她见到的他都不是他的真面目。此刻的他就如一柄出了华丽剑鞘喂了鲜血的青锋宝剑。冰冷无情!残酷嗜血!似乎,一但出鞘,不见血就不会入鞘的架势。 他要杀了她?!是真的!秋桐脑海里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秋桐吞了吞喉咙中的口水,扶着窗户边缘慢慢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背,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机会,“王爷,您手握生杀予夺大权,要夺了一个人的性命,是易如反掌。” “可是,”秋桐慢慢走向床榻方向,自信地笑道,“可是呢,秋桐的命,王爷可能不是那么好剥夺的。” 元瑾玄目光越发冷凝,心中冷冷一笑。反水的奸细,注定沦为弃子,他不信她背后的人在听闻她成为他元瑾玄的爱妾之后还能无动于衷!弃子的命运如何,她终有一日会慢慢明白。 秋桐坐到床榻,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出一枝金簪,朝元瑾玄晃了晃,笑得十分得从容,“王爷,您可认得此物?” 做工精致,镶宝嵌玉的金簪,雕有金凤,这不该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元瑾玄双眸微微一凛。 秋桐从床榻上慢慢站立起来,边走边看着金簪,“这是您的姑母,长泰长公主的爱物。” “王爷大人,您应该不知道,您的姑母,长泰长公主曾经因为我救过梁小少爷的事情,答应过我三件事情。”秋桐看向神色趋于清冷淡雅的元瑾玄,曲起大拇指和食指,朝他比出右手三根手指,“我可以要求她做任何三件事哦!” 元瑾玄果然深深看向秋桐,神色已有变化。 “王爷大人,您说,”秋桐朝元瑾玄微歪着,笑得十分灿烂,“您的姑母如果向王爷乞求保我一命,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元瑾玄从凳子上缓缓起身,朝秋桐倾身靠近,“你在威胁本王!” “不!”秋桐摇摇头,看向离自己咫尺之遥的男人,没有再后退,因着身高差,她不得不仰起头,却仍然笑得从容淡定,“我只是在向王爷您说明一件事实呀。” 元瑾玄撇了眼被捏在秋桐手中的金簪,语气有些不屑和不以为然,“你以为拥有了它,本王就奈何不了你?” 竖起金簪让其在指尖转了转,金簪一端镶嵌的祖母绿等彩宝因迎着窗户的光线,散发出一束束或红或蓝或绿的光束,秋桐悠悠叹道,“哪能呢。” 停止转动金簪,秋桐来了个语气的转折,“可是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牵一发而动全身,因小失大什么的,王爷大人您懂的。” “因为我这颗小芝麻,丢了大西瓜。”秋桐目光湛然,盈盈浅笑对着元瑾玄,“对王爷您来说,不值得!不是么?” 曾经,秋桐不认为这枝华丽的金簪对自己有什么用,不能当摆饰,又不能变现。她起初就没想过要去要求长泰长公主履行什么诺言想法,不然当初,就不会自己定下那三个前提条件了。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它竟然会成为她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实在有些庆幸,她和长泰长公主定的约定,其他人不知道。她定条件中有一条是,长泰长公主愿意。但凡,长泰长公主觉得为难,长泰长公主完全可以不履行。其实,说白了,对于约定,长泰长公主完全可以不当回事。但是,其他人,包括眼前这位靖元王爷可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她说到底,不过是赌一把而已,赌他有所顾忌。 元瑾玄看着秋桐,不焦也不躁,秋桐都觉得他有些过于反常的气定神闲,便听他道,“你很好!”机关算尽!未雨绸缪!走一步看百步!是低估了她!然,这样,不是更加有意思么!没有点能耐,他布置的那些不就显得有些浪费!到时候,她会如何个反应,他倒有些期待了。 秋桐愣了下,觉得这种情况下,这应该不是真的赞美之词。可是两军交战,可不是比,谁比谁有自信,骗过对方,可要先骗过自己,于是秋桐交叠着手,屈膝福了福身,冲着元瑾玄甜甜笑道,“谢王爷夸赞!”他敢夸奖,她如何不敢接受。 元瑾玄再次定定看着还没有到自己肩头的素衣女子,她笑颜如花,一身笃定。 他定要她上天无道,入地无门!他定要她知道,惹了他元瑾玄是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三十三章 夜阑深深,梦境缱绻 锣鼓喧嚣,侍女逶迤。 秋桐端坐在梳妆镜前,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任由一群人摆布的提线木偶。因为,她们说她们是在替她化妆,可是她根本就不那么认为。 镜中的女子容颜漂亮极了,便是不着脂粉那也是夺人心魄的美丽,可是,她们却是给她化了极浓艳的妆容。整张脸都敷上厚厚的白粉,两颊却是晕染了一层薄薄的海棠红,优美润泽的双唇也分别上下点了一抹殷红的胭脂,名曰樱桃小嘴。 可是,她真心觉得,这妆容真的一点儿的美感都没有,甚至有些诡异。她们这简直就是化神奇为朽木!她们一定是故意的! 秋桐想伸手除去脸上这些维和的装扮,可是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好似双手都使不上劲一般。 她身后的穿着喜庆的喜娘正在给她绾长长垂到腰侧的青丝,喜娘边梳着她的黑亮的头发还边热情唱着吉祥的话: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娘娘,您这般打扮真是好看的紧。”喜娘替秋桐梳好了头随即夸赞着,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着。 秋桐看向镜中,镜面明净不见一丝瑕疵,清晰得如临水照面。椭圆形镜子,纤毫毕现,光彩照人!可是,镜中的人面目全非!哪里看得出漂亮? “吉时快到了!”侍女的声音打断了秋桐心底的绝望的哀嚎。 “凤冠霞帔来了,请娘娘更衣。”几个穿着颜色喜庆、同样款式服饰的侍女端着流光溢彩的凤冠霞帔逶迤而来。 秋桐的印象中是没有见过如此华丽冠绝的凤冠霞帔,这么一看也被震撼住了。 这凤冠霞帔十分美丽也十分贵重。凤冠的骨架是耀眼的金黄色,凤冠的面饰是栩栩如生的彩凤。彩凤的头部饰两颗珍贵的大东珠,彩凤的尾翼饰中号东珠;彩凤翅膀各饰珍珠、红蓝宝石、猫睛石,彩凤的嘴里各衔一排垂珠璎珞,垂珠低饰红蓝宝石缀角。 各色宝石在各个方向斗艳一般地绽放出自己夺人的光彩,一时间,秋桐觉得自己周身也流光溢彩起来。 穿上大红色金丝彩线绣百鸟朝凤的喜服,不久她就让人簇拥着上了花轿。 混混沌沌地,接下来一切如流水般进行着。 顶着凤冠、盖着红色喜帕、按着她们的指示端坐床头,据说这叫坐喜床。 触目所及,红彤彤地一片,秋桐觉得自己也恍恍惚惚的。忽而,便听到丫鬟们由远及近整齐的请安声,还有那令人心动的清越悦耳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这是他的声音!她不会认错。 秋桐放在自己身前的双手紧张交叠握紧。 随着脚步声的越发靠近,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极为好闻的清香。 这是他所有的气息,她也闻得出来。 淡淡的,犹如幽兰又似曼陀,优雅而矜贵的气味儿。 秋桐心儿不由咚咚咚欢快跳了起来,想要起身拔腿逃走,却感觉浑身被抽走了所以力气,走不得,动不得,只能乖乖地等得。 头顶的红盖头突然被挑起,满目的红色光线退却了一些,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睛,眼中所见的是和自己以往见到都不太一样的他。她以往几次见到的靖元王爷,他穿的衣服颜色都是冷色系,淡雅绝尘仿若人间嫡仙;如今的他穿的是一身领口和衣袖均绣着金丝线的红通通的新郎服,越发衬托出其邪肆俊逸,却也格外惑人,格外令人心扉乱跳。 秋桐以往一直觉得一个男人穿红色的衣裳是很怪异的,如今看眼前男人如此穿着,却也让她说不出哪里不妥来。或许这正是作为绝世美男的魅力所在了。 眼前的男人突然挨着她,在床畔坐下,他的薄唇微翘,挑着蛊惑人心的邪气笑容。笑容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要脸红心跳。 “爱妃。”他的声音,也让人耳根发烫,心跳如擂鼓。 爱妃? 秋桐看着对方魅惑到了极致的笑容,皱了皱眉,他的声音不同于以往,很轻柔也是很好听。可是这称呼怎么听怎么怪异。 秋桐长了张嘴巴,发现自己喉咙似乎被堵着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爱妃,该喝合卺酒了。”他含笑的双目那么专注看着她,笑得邪气,伸手从丫鬟托着的托盘中递了一杯酒给她。 合卺酒?就是交杯酒。 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酒杯,而她的手绕他的手,两人自各饮了杯中的酒。 才喝下酒,秋桐就感到自己身体一阵阵发热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屋内熏炉的原因,或者是因为自己紧张的原因。特别在身侧男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秋桐更感觉自己身体、手心都在冒汗。 他那眼神—— 秋桐不自觉红了脸,不由转过头躲避他的凝视,可等她再次抬头时却发现他仍是先前那般暧昧看着自己,她不得不低下头来。心跳不受控制地越发加快跳动起来,房间中似乎也弥漫着她的心跳声。 “心如鹿撞”也不过如此。 眼前微微一暗,秋桐抬头,才发现原来床上的层层帷幔已经放了下来,密闭的床榻间瞬间变得有些旖旎起来。 秋桐跳得欢快的心脏突然一窒,双脚着地就要奋力起身,然腰肢却让身边的男人轻轻扶住,却也不容她挣脱。 “我。。。”她的我字似乎卡在喉咙中,睁大眼睛为难看向他,却见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和恶劣,那笑容令人害怕想要逃离又令人忍不住要靠近一些。 秋桐她眼睁睁看着他抱着自己双双倒在床上,他清越而轻柔的声音在这个帷幄垂落的床榻上凭添了几许可以渗入人皮骨的邪气,令人害羞得脸红,令人紧张地想逃却,又令人刺激得动不得身。 “爱妃,人生三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如今我们正好逢了一桩。”他说着,一双手已经探向她腰间的系带。 “不,我,我,我”秋桐极快一把抓住他预除她衣裳的手,她觉得这是不对的,她和他还不熟,他们应该在处一处,或许,再过段时间会好一些。 伏在自己上方的男人对她深深一笑,他虽然是笑着,可是他眼中哪里还有笑意,那极黑的眸中分明带着一丝恶意。 没有看错,是恶意,就好似要故意摧毁一件东西得恶意。 秋桐的手紧揪着着自己的胸口的衣襟,心里慌慌,声音颤颤,“别。。。” 而他却是轻松地就把她的手拉了开来,边再她耳边磨蹭了一番,耳语道,“爱妃,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放在她胸前的手似乎也带着恶意,狠狠将她的衣服一撕,露出了里面的小衣来。 “不——” 一声女子的惊骇喊叫在偌大的寝房内久久回荡。 夜幕四垂,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着万物。 透过薄薄的帷幄,依稀看到偌大的床榻中央坐着一个女子。 秋桐坐在床上大喘着气,回想着自己刚刚那个逼真的梦,冷汗涔涔。 她怎么就做了那样的梦了! 那个梦—— 这么坐了一会儿,秋桐起身执起帷幄,黑暗暗的寝房内空寂无声,有的也只有她还没有调匀的呼吸声。摸黑到桌边,费了大功夫才点亮了蜡烛,照清了她一张苍白带汗水的脸。她双手扶着桌子,身子一歪在桌子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凉的白开水下肚,她才稍微稳下心神。 桌面烛台上她点亮的蜡烛慢慢地蜡炬成灰,宽敞的寝房里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可是她还是没有一点睡意。回忆梦中场景,她怎么觉得梦中新娘子是她,可是,那梦中新娘子的容貌可不是她现在这个样子的,而是,那日在墨香致恒楼,在手机看到的那个女孩子的模样。 那个女孩子可真的美极了。可是,好端端的,她怎么梦见那个女孩子了,而且,她还变成了那个女孩子,好无厘头的梦。 屋外是呼啸的北风,秋桐冷冷打了个冷颤,伸手搓了搓自己双臂。 大冷天的,她不睡觉在这里瞎烦恼什么。可真是庸人自扰! 秋桐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起身,一路低呼,一蹦三跳返回床榻上。 真是的,刚刚怎么就赤着脚丫子就下床。冷!真心的冷!秋桐有些为梦中女孩子感到可怜,碰到他那个表里不一的人,那女孩子只能生生的被人给欺负了去。 事不关己,自然可以高高挂起,秋桐觉得,自己还是睡自己的,明日再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或许,她该提醒那个女孩子,让她提防着点儿。入睡前,秋桐迷迷糊糊想着。 床帷内似乎有些响动,翻身的声响。 “王爷,可是要喝些水?”守夜的内侍朝着床帷低声垂问。 “嗯。” 这一声轻应却是十分清晰,一点也没有刚刚睡醒的沙哑含糊,内侍不敢多耽搁即刻去倒了调弄得水温刚刚好的水来。 元瑾玄喝了水润了润喉咙,便闭目打算继续休息。可是,偏偏夜已经深,他的精神却是十分的好,不仅好,好似还非常的亢奋,而且他一闭上眼睛脑海就不由自主浮现刚刚梦到的情景。 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他极少做梦。但,偏偏他就梦到了自己和一个女子结婚了,拜了堂,揭了红盖头,和那女子洞房燕好,好象梦中的他还挺乐在其中。梦中的女子确实是妖娆妩媚到了极致,秀眸潋滟似流彩飞焰,身姿柔媚如若无骨,妖媚如狐,娇懒如猫。热情极了,也极为放得开。让人怎么舒畅怎么来! 少有男人不喜欢热情若火的女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人又有哪个真的不会喜欢欢好时可以热情似火,妖媚得如同妖精一般女子。 特别是那天成的韵致,以及,绝色的容颜。冰纯轻灵,清媚冶艳。梦中女子容颜绝美,说一句绝色倾城也不虚夸,身姿玲珑有致,纤脓合宜,触手所及绵软如云,柔若无骨而又弹劲十足,身体柔软到可以随意压折绕。 元瑾玄闭着眼睛回忆梦中的细节,梦中的女子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一向记忆力极好,那女子容颜便是他见过一次,他也不会忘记,毕竟那女子世所无匹的美丽留给世人的只有惊艳,只有震撼。这,世间其他女子的姿容,能及上她一半者屈指可数。还有,那双眼睛,那双清澈潋滟的眼睛,眼睛! 元瑾玄双目一凛,那双眼睛的分明就是那女子的! 元瑾玄冷冷嗤笑一声。不过女人而已,更别提那个女人! 是否是压制太久了? 元瑾玄深深吐气,对于情欲方面,他也曾荒唐过,试问,又有哪个男的对那男女间的鱼水、之欢不曾好奇过。然,那短暂的荒唐便止步于后来那些年的权力更迭、尔虞我诈。年纪渐长,他也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欲,一般的,男人不外乎会令权、钱、酒、色、赌这五项所惑。所以,这些年,除非到了必要之时,他一般不去碰女色,但是,那档子事,压制太过于身体也不利。 可不是不利么!不然,怎么会有今夜这场旖旎艳糜梦境。 帷幄外面守夜伺候的内侍本来昏昏欲睡的,突然见帷幄里面的元瑾玄突然坐起身来,内侍瞌睡虫顿时被惊吓无影无终,“王爷——”是不是让梦魇到了?!后面的话他自然是没有说出来。 元瑾玄看了眼窗外沉沉夜色,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躁动,“现在什么时辰了?” 内侍大大松了口气,又有疑惑:难道王爷还没有睡?虽然心里疑惑,内侍还是赶紧看了滴漏,回禀道,“禀王爷,已经过了丑时了。” 元瑾玄自己拉开床帐,边下榻,边道,“摆驾凌波阁。” 内侍看着被元瑾玄亲自拉开的床帐,愣了一下:这种情况以前可不曾发生过。凌波阁?那不是赵夫人的院子吗?现在这个时辰? 内侍心里大奇,这在以前也是都没有的事情!虽然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奇怪。但,守夜的内侍还是忙着到外面传了人进来伺候更衣,又让人赶紧去凌波阁传话。 第三十四章 且看风云变幻起 晴日方好,冬日暖暖的太阳已经老高了,湛蓝的高空中悬挂着金灿灿的圆日,昭示着今日是个极好的日子。 这极好的日子,自然是宜办喜事,宜出门访客。 “你家夫人可是起了?” 听到这探问声,打扫庭院的小丫头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经常来凌波阁和自己主子交好的刘夫人。小丫头连忙放下扫把问了好,又乖巧地答了话。 有伶俐的丫头早已经进门去通报了。 赵夫人本来正歪在美人榻上小憩,听了丫鬟的通报随便理了下云鬓扶着小丫头的手摇摇晃晃地出来迎接,照例的,亲亲热热地迎了刘夫人进去品茶,两人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 刘夫人轻轻放下茶盏,笑容温婉,笑着问对面的容色娇媚的赵夫人,“赵妹妹,听说昨夜里王爷来你的凌波阁了?” 赵夫人闻言美丽的芙蓉脸一热,越发娇艳起来。昨夜,闲来无事,她早早就上榻休息,正睡的香呢。但,突然有内侍来通传说是王爷即将驾临她的凌波阁,她也是大大的唬了一跳。王爷虽然是偶尔也驾临她的凌波阁,但是,却从来未有过如此深更半夜突然造访的。 昨夜她提心吊胆又心含期盼着让丫头伺候着沐浴更衣好好打扮了一翻后,王爷的王驾也就到了。据她对王爷的了解,王爷对女色方面是不太上心,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次,真真是清心寡欲。纵观整个京城哪个王公贵族的子弟不是妻妾成群,流连烟花之地的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情,可是王爷却也只有一个正妃和她以及刘氏三个女人而已,并且并没有流连烟花之地的传闻出现。可,就这三个女人,她们一年中能和王爷同榻的都屈指可数,更何况,那燕好之事。可是,昨夜的王爷和平日相比也着实有些热情了些。今年,从王爷出府到回府,时间也是隔了大半年了。便是回了王府后也极少到她和刘氏这边来,来了也可能只是稍微坐一坐,说些话儿就走。昨夜,可能也是旷得久了一些,免不了有些急切一些。 都是过来人,刘夫人见赵夫人的反应也猜出了一两分,只笑着道,“妹妹,看来王爷还是念着你的好的。” 本来,她们还担心,王府里面即将娶进一位侧王妃对她们以后日子有多大影响,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如果王爷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子,应该不会在婚礼的前夜临幸另外一个女子,更加不可能大婚当日还稳稳地留在书房处理公务。可,这也说不准,她们谁也不曾猜透过王爷心里的真正想法! 王爷喜欢王妃李氏,不可能的,喜欢美丽的赵氏,她看也不见得。刘氏心中默默盘算一番,而今日就要进门的那位,她冷眼看着情况,更加不容乐观! 刘夫人的话让赵夫人不由心花怒放,美丽的眼中闪现娇媚笑意,其实,在这王府里面,她认为,王爷还是最喜欢是她,她也相信以后让王爷最喜欢的还是她。毕竟,那位将进门地侧王妃无论容色、家事、才学样样都不如她。 “刘姐姐,妹妹我看着,那位和刘姐姐比都多有不及!不足为虑的!” 不足为虑吗?刘夫人却没有那么心大。看着比自己年轻几岁、容颜又绝色的赵夫人,刘夫人心里不免黯然几分。她是已经过逝的老王妃以前看中的人,论起年纪倒是比王爷还大上两岁,女子最美的花信她已经过了,但她如今还是膝下空虚,以后可能也没有希望了。所依仗的不过是以往的情分罢了。王妃李氏虽然不是个绝色大美人,虽然也是膝下空虚,但是,王妃好歹有个正王妃的位份摆着;还有赵氏目前和她一样处在夫人得位置上,但赵氏却是生的美貌非凡,年纪又还轻,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个给力的娘家,说不定日后就升了妃位。。。。 “妹妹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日后,若是有个一儿半女的,这妃位妥妥是跑不掉的!”刘夫人叹口气,又道,“但是,现如今,她毕竟是侧妃!” 赵夫人划拉着自己手中的丝帕,自然是知道刘氏说的是事实。 “妹妹,你说,明日,我们是不是该去她那里请安?” 赵夫人欲言又止看着刘氏,却听到到外面丫鬟说笑声,说的好象还是今日婚礼的事情。虽然她们谁也知道,靖元王府要多了一位侧王妃的日子就是在今日,可是,谁也看得出这场婚礼着实是透着几分古怪。 譬如说,内院里面都没有布置过,连换一个红色新灯笼也没有,这排场连她们进王府还不如。她们进王府还是正正经经得宴请了宾客,而且她们也没有听说这位新侧王妃以后要住哪里,总归,不会是宜轩殿?! 靖元王爷性子清冷,素来是不喜欢和别人住一起。不会还是思行阁!说不好奇是假的。几个丫鬟聚集在一处议论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透过窗户断断续续的传来。 赵夫人倾听了一会儿,扭头看下对面刘夫人,这刘氏正眼观鼻鼻观心喝着热茶,仿佛不好奇得样子。 赵夫人再度看了眼四平八稳的刘夫人,心下一晒,若说这刘姐姐真的不关心这事情,她是打死了也不信的。不好奇完全可以待在她自己的院子里面绣绣花,纳纳鞋底什么的。这大老远的跑到她这凌波阁这边来,还不是心里好奇的厉害,想从她这里探出些什么消息出来!或者说,是到她这里来讨个主意的! “素月,你出去让个丫头进来回话。”赵夫人一边如是想着,一边着身边伺候得丫头出去让那知晓实情丫鬟进来说道说道,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进来说话的是一个粗使的丫头,她说她也是出内院才看到听到的情况。 “行了。”赵夫人甩了甩帕子,坐正了身子催促着说道,“你就挑你看到的、听到的说来听听就好。说的不好的,也不罚你,若是说的好了,待会赏你!” 小丫头听到赏字眼睛发亮,又见上头的两位主子好似真的也没有怪罪的样子就挑着说了。 这小丫头虽然是个干粗活的,但是话倒是很利索。迎亲的轿子是如何个模样的,迎亲的队伍如何绕着京城走上一圈等等细节都让她说的清清楚楚的。 虽然说,王府中每个人都不看好这个即将嫁入王府的侧王妃,但是,侧王妃这三个字却也不知道已经红煞了多少人的眼睛。华清王朝规制,亲王可娶一名正妃,两名侧妃,四名妾妃,也只有这七名可上宗人府玉堞,并享有朝廷俸禄,并可亲自养育自己的子息。当然,靖元王爷身享双爵,这情况又有些不同。这是,在如今靖元王爷只有一名正妃的情况下,这侧王妃就越发显得格外尊贵。 穿着红袍的陆内侍不时抬眼看了下正在聚精会神处理政务的元瑾玄,心里暗暗称奇。他可是知道今日是个什么日子啊,今日可是他家王爷主子的大喜日子啊。可是,他的王爷主子却是一点当新郎官的喜悦都没有。 真的一点点都没有的! 王爷今日晨起还早早地就起来到练武场练了一个时辰功,练了功后又回到了现在居住的越然居净身更衣,吃了早膳后就到书房处理政务了。虽说,这政治大事不是他一个当内侍的人可是说个一二的,但是,离花轿进门的时辰都快到了。 王爷不会是忘了?!而且,这拜堂该穿的吉服在哪里?他这个贴身内侍还不清楚,他是不是该找个人过来问一问?还有,到时候新娘子拜完堂该往哪里送? 陆内侍觉得自己一颗心上下煎熬着,他接过小太监端过来的茶水,轻轻放在书桌的右手边上,并小声提醒,“王爷,这是新沏的茶。” 元瑾玄合上一份卷宗,拿了茶慢悠悠地喝着,眸光深幽。若有所思。 可要想起来才好!陆内侍心里暗暗地祈祷着各路路过的神仙。其实,他是想要提醒的,可是又没有那个胆量。王爷对那位未来侧王妃娘娘的心思着实太过不寻常了。可不提醒,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个近身伺候的内侍一定是逃不了干系。 可惜,各路路过的神仙却是没有听到陆内侍他的临时抱佛脚得祷告。 元瑾玄端着茶盏,看了下滴漏,然后才看向旁边的陆内侍,清声道,“小陆子,你去看看,展护卫来了没有,来了就直接让他进来。” 陆内侍领了命匆匆出了门,才出门就见到一个藏绿衣着、容颜冷俊的男子大步朝这边而来,他连忙迎过去,笑着道,“展护卫,王爷让咱家来接你。” “有劳陆公公。”展俊无视陆内侍的热情,这么说着,脚步不停往书房那走去。 陆公公也不怪,他急追在身高腿长的展俊身后,连声道,“展护卫,午时都过了好久了。”这言外之意便是,午时过后,马上吉时就到了,即便你展护卫有重要的事情也不能耽搁了他们王爷的正经事情。 展俊闻言,顿了下脚步,锐利的目光看了白面无须的陆公公一眼,冷道,“王爷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果然说的是一点都没有错! 哎,哎,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陆公公看着打开又关起的书房门一阵憋闷:他这不是为王爷着想吗!他可是听说今日来观礼的人可不少!出了啥事情哪里是你我这等人可以担待得起的。 但,陆内侍的这些话展俊没有听到。展俊推门而入,就看到依旧一身耀眼白裳的元瑾玄正立在一副古画前鉴赏,他唇畔还是带着那抹浅浅的笑,神情悠然! 展俊敛了眸中的忧虑,抱拳,道,“属下见过王爷!” 元瑾玄没有转身,他依旧看着古画中的连绵青山,眸光深幽,淡淡问道,“都办妥了。” “是,王爷。”展俊望这眼前挺拔的背影,冷峻的双目出现了微微闪烁,他沉声说道,“是一个泼皮,最善偷奸耍滑,经常出入烟花地,嗜赌成性,前几日才刚刚出大牢,据说是犯了偷窃罪。” “嗯,爱好颇多,很好,很好。”元瑾玄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愉悦的轻笑,“都那么喜欢热闹,靖元王府今日也不讲究这个。都来了,更加妙!” 展俊身躯站的笔直,没有接话,只是眸中再度染上几分忧虑。 元瑾玄突然问道,“他们到了哪里了?” 他们自然是迎亲的队伍了。 展俊看了眼更漏,估摸着回答道,“已经到了盛荣街。” 出了盛荣街,再过不了半个时辰就可以到靖元王府的大门了。现在靖元王府外边的宾堂已经人满为患了。 有的是真是冲着王府的喜事而来,有的是冲着这已经声名远扬的新娘子而来,更有的是不怀好意的。今日,靖元王爷纳侧妃的事情,天下皆知!想必,过了今日这侧王妃的名头更会名动天下!不知道,那女子今日会如何,明日又会如何。 展俊看着元瑾玄的挺拔背影,动了动喉结,计较一翻,最终还是道,“王爷,今日来了不少人。” 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就如裴燚所说的,王爷这又是何必!拔出钉子的方法那么多,又何必一定要采用这个法子!用靖元王爷侧王妃的礼仪去换,这个代价未免有些大了些! 元瑾玄缓缓转身,就看到展俊紧皱的眉头,他轻笑出声,事不关己般地说道,“无妨!浑水或许更容易成事。” 虽然有元瑾玄的安抚,但是,展俊觉得心下有些不宁,总觉得今日总会出些什么意外。 可,这堂堂的靖元王府,他已经里外加强防卫,能够出什么他们想不到的意外呢! 第三十五章 十里红妆十里长 好吵! 秋桐吃力睁开好似紧紧粘合在一块的眼睛,入眼处猩红一片,而且,她现在,身下轻摇,似乎在晃荡的小船上! 船上? 船上! 秋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直了身子,一把扯下遮挡自己视线的红彤彤的东西。一低头,眼前细碎珠链相互碰撞起来,珠玉发出细微清润的金玉之声音。 透过细碎微凉的珠帘,秋桐愣愣看着眼前的场景,着实大大一懵了圈,抓在自己手上的这块红彤彤的绸缎上竟然绣着精美绝伦的金色凤凰图案,惟妙惟肖的金色凤凰展翅于飞,耀眼辉煌。 秋桐不由自主轻轻抚摸着红色绸缎上面的图案,布料质地丝滑轻柔,布料上似有华光闪动,图案有着轻微的浮凸,真实的手工刺绣,美丽绝伦!方块绸缎四周装饰着大小均匀的细碎金色珍珠流苏! 这是? 秋桐脑中白光骤显,这和梦中的情形有些相似。秋桐忙看向自己身上的穿着,喜庆的红色绸缎裁制成的喜服,同样绣着彩凤,凤凰的眼睛是用孔雀绿宝石装饰,衣领上同样缀着龙眼大的东珠,莹润光辉。 用手指拂过这华丽的衣服,真实的触摸感,丝滑如乳,秋桐再次呆了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头顶那沉重的凤冠也一定是不遑多让的华丽,或说价值连城!因为,她眼前垂下的金色珠帘就那样的细密莹润精致。 轻轻拨开挡住自己视线,正在自己额前晃荡的细碎珠帘。秋桐看了看了自己周身的布置,宽敞的四方空间,其大小约莫八九平方左右,便是整个人打横躺下也错错有余,自己身下是柔软的坐垫,脚下铺着不知道是什么毛织成的白色毯子,角落里还熏着好闻的熏香,墙壁上装饰着好看却看不懂的图腾,缀有各色彩宝。 举目望去,物品之精致奢华无不让她叹为观止,轿帘是红色的珠子串成的,中间隐隐绘着吉祥的金凤图样。 她难道还在做梦?据说梦中的物品是黑白色的,可是,现在她看到的都是鲜亮的红,鲜亮的金,甚至其他彩色;还有说法,梦中的人是没有疼痛感的。秋桐伸出手,轻咬手背。 一串震耳的鞭炮声源源不断入耳,秋桐蒙顿的头脑霎时清明了不少。手背处同样传来疼痛感,一切都昭示着:她现在不是在做梦! 再也顾不上其他,秋桐倾身向前,匆忙拨开精美细密的轿帘,外面的情景清晰映入眼帘。 眼前的道路宽敞,路面十分平坦,青砖铺成的街道十分干净,路面微湿,好似有人专门扫洒过的一般,人山人海的长长街道,却出其的安静,不见人声喧哗,但闻喜乐阵阵。 离她最近的是衣着一致的八个抬轿子的轿夫,他们的衣着也是红色的,他们慢慢行走,轿子也跟着他们的步伐缓缓移动。再往前面是两排身高差不多,穿着一模一样红色盛装衣裙挎着花篮撒花的妙龄女子,她们一边走着一边撒着缤纷的花瓣,鲜嫩的粉色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花香隐隐,花雨阵阵,场面十分唯美,十分的梦幻。 最前面开路的是鲜衣怒马衣着统一的挎刀侍卫。虽然,那些侍卫锦衣鲜亮,可是他们身上还是散发着一种平常人没有的凛凛煞气,让旁人不敢尝试着向前多跨出了一步。 街道两侧拥挤着人群,人群后方是鳞次栉比的房屋,房屋中的门窗也是影影绰绰的人影。 这是? 这在梦中可没有这样的场景,太逼真了!有没有?就是演戏,也少有人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秋桐愣愣看着,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才好。 秋桐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如何反应,其他也有好些人更加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官。 这仪仗!这排场!真是壮观!观看的人群莫不是低声称赞。 这样倾城婚礼!就是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也难得一见。 红妆十里! 可是说十里红妆也不太对的。因为,这红妆确切的说应该是女子的的嫁妆。但是,如今眼前这支庞大的迎亲队伍却没有见着那些抬嫁妆的。但是,不说这嫁妆的看头,只说这迎亲的队伍也非常的壮观,非常的气派。这般的婚礼,生平能见过一次,也是三生有幸了。 溢美之词从看客嘴里毫不吝啬一一而出。 街道两边,客舍酒楼都已经让人给占满了,哪里都是看热闹的人,甚至有拄着拐杖的老人也出来凑着这难得的热闹。 “这是谁家办喜事啊?真实气派,天子脚下,国都京城就是不一样,在外地哪里可以看到这样婚嫁场面。看着,这队伍都从街头排到街尾了。” 身边的人一听这个问题,眼睛不错地看着十六个轿夫抬着大红色气派而华丽的金顶花轿缓缓从眼前经过,嘴巴抽空出来回答了这个问题,“今日是靖元王府办的喜事呢。” 靖元王府?是当今靖元王爷么?可是,他怎么没有听说?问话的人呆了半响,连忙拉着回答他问题的人,睁大眼睛再次问道,“刚刚你说,谁办的喜事啊?”借住王府里的某个王府的亲戚办了喜事?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真是没错。排场可真够大的! 被拉着问话的人白了拉住他不放的人一眼,心道:这个白痴!都说是靖元王府办喜事了!还问! “哎,哎,兄台,是谁办的喜事啊?”见问题得不到回答,以为是锣鼓喧天覆盖了他的声音,他急着再次大声询问。 又一抱着孩子观看热闹的妇人听了,好意接着回道,“这位爷,您是从外地来的。” 见那人点头,妇人温和笑道,“怪不得你不知道这事情。今日是靖元王爷纳侧妃的好日子呢。” “靖元王爷?会不会错了?”可是他怎么没有听说呢? 妇人拍了拍怀中的孩子的后背,哄着在她怀中开始要闹腾的孩子,眼带欣羡看着迎亲的队伍,十分确定道,“不会错的,你看,那些都是王府的侍卫呢。这普通人家的迎亲哪里还能用到这些侍卫护卫呀!而已,你看,那轿子,是金色轿顶,还是十六人抬的轿子!普通人家哪里能使十六个人抬轿子!” 普通人家自然是八抬大轿的! “这排场,啧啧。。。”又一个看客啧啧两声。 “哎,看得我都觉得当女人还更划算些。” “看得眼热了?” “你不眼热啊!一辈子能有个这么个风光地,死也值得了!” “你这辈子,可就别肖想了。下辈子,看有没有机会当女人,穿花裙,坐花轿。。。” “我倒是想。听说啊,”这人说着不知道想起什么,也没有继续下去。 看热闹太多,喜乐阵阵,这些话语很快被淹没在锣鼓喧闹声中。 “我听说,这新娘子还是王府中的一名婢女呢?”又有一面相平实却是性子温厚的年轻男子插话问道。 一妇人见这男子虽然容貌普通,但是性子温和憨厚,心下便对这种可以踏实居家过日的男子心生好感,“听说是呢,据说,这新娘子是王府的里面的一个低等丫鬟,家里还是犯了事的。” “低等丫头?!”年轻男子讶异,似乎对位高权重的靖元王爷如何挑选这么一个低微丫头作为妃子很意外,毕竟,靖元王爷纳妃,纳个身份高贵世家小姐才合理。 “这位小哥,你也是外地来的。”妇人看年轻男子一脸讶异,聊天欲望渐浓,“据说这位新娘子,命可好了。” 看年轻男子似乎听取欲望浓厚,妇人也是爱说话的,她接开始了自己的八卦,“据说,这位王妃娘娘不仅身份低微,还相貌非常平凡,而且还身体不好!你看,这迎亲队伍那般庞大,却没有见半点新娘子的嫁妆的,这新娘子真的是低微的丫鬟呢!据说,身体患有痼疾!这么个条件,就是在普通人家选媳妇都是再三考虑,何况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家。这不是好命!啥还算好命呀!” 妇人心下继续感叹着,“我们靖元王爷新纳妃子的消息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传开了,大家初始还以为胡诌的,可是,如今这么大的排场,让人不相信也相信了!” 年轻男子追问,“大姐,可知道这个新娘子叫什么名字?” 妇人对这些倒是十分清楚,这段时间坊间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这个靖元王府的侧王妃娘娘了,不止是茶馆在传说;就是赌坊据说都在赌这个靖元王府侧王妃娘娘是否真的可以顺顺当当入靖元王府大门。 “听说叫秋桐!” 年轻男子一震,急忙追问,“那闺名呢?” 回答年轻男子的是前头人群中排山倒海的“王妃娘娘”的高呼声音。 年轻男子往那瞩目的轿子方向努力伸长脖子,可见到的只有渐渐远去的花轿队伍!怎么看也看不到花轿里面地具体情况。 走在轿子旁边的喜娘望着路人羡慕的样子,于有荣焉得抬头挺胸,却突然让人群中看热闹的人的激动的欢呼给吓得差点儿给摔着。 看热闹得人群争先恐后地想要往前挤,喧嚣的唢呐锣鼓声中似乎还有人在呼喊着什么。 喜娘也没去细听,更不敢离开了迎亲的队伍去看个究竟,能接着这个活计,可谓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快走几步到喜轿前端,喜娘往轿门前一看,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本该安安静静坐于轿中的新娘子竟然自己掀开红盖头从轿子里面探出头来。 看热闹嘛? 喜娘心下一突。做了几十年的喜娘了,她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新娘子。别人当新娘子是紧张的睡不着,这位倒是好,心大地很,这太阳都老高了也没有先起来准备一下。直到她去迎新人时这新娘子竟然还在床上睡大觉,还怎么叫都叫不醒的。让人给这新娘子匆匆穿了新衣后,这新娘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样子,迫不得已,她给这新娘子套上凤冠盖上红色盖头,让人扶着新娘子上了花轿,本想着,这一路也该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倒好,这么多观看的路人,这新娘子竟然自己探出头来看热闹。竟是一点羞涩都没有的!虽说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朝,可是再不懂也不能这么没有礼数的!不过呐,她听说这个新娘子,这个未来的王府娘娘出身甚是卑微。想来也是没怎么教导过的。 可惜,有的人就是天生命好。这世上有多少女儿家,长的好,又懂礼,嫁妆丰厚的,懂得孝顺长辈,可偏偏就嫁的不如意,又看看这位,不得不说,真的是一切都是命! 喜娘心里暗暗感叹命运的稀奇,脚下不停跟着轿子,一边焦急叫着,“王妃娘娘!” 听到尖利得声音,秋桐转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喜庆华美服饰,浓装艳抹的“大娘”,隐约猜到这是结婚时候必备的喜娘! 他们是不是太过了!为什么都没有知会她一声!有人问过她的意愿了么!她们现在又是要去哪里?秋桐心中慌乱一片!恨不得跳下轿子就此离去! 可是,秋桐的想法根本没办法付诸行动,那喜娘见秋桐没有回到轿子里头,便双手扶着秋桐的肩膀,边推搡着边焦急说到,“娘娘,您现在可不能抛头露面!”。 “看!是王妃娘娘!”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继而站在两边观看的人群如潮水般刷刷地都看了过来,站在人群后面的人还拼命着往前挤着推攘着,就为看这传说中的靖元王爷的王妃娘娘一面。靖元王爷他们是见不着,靖元王爷的新娘子他们能看到了也是一样的,以后这桩事少不得也是一项茶余饭后能够吹嘘的资本。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在街道两侧观看的一片人海突然呼啦啦矮了下身,如海水退潮般地跪下后,此起彼伏的都是,“王妃娘娘”的呼唤。 此起彼伏的声音连绵不绝,都盖过喜庆的唢呐锣鼓声。成百上千人的呼喊声,举目看出都是匍匐脚下叩拜身姿。 秋桐的动作滞了滞,愣愣地看着这戏剧般的画面,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耳中充刺着“王妃娘娘”,眼中只有那些都跪下的人群,他们平凡、激动、敬慕。 激动? 他们在激动什么? 敬慕? 她能有什么让人敬慕的? 秋桐呆呆地看着,脑袋出现了少有的空白,以及那隐隐的飘飘然。 看着街道边海排山倒般的人群,喜娘也是第一次见到,倒是生生地唬了一跳,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她又是劝说,又扶着推着秋桐的手臂,“爱哦,我的好王妃娘娘,您可行行好,快进去!快进去!” 秋桐被喜娘大力推着,一不小心跌坐进轿子里面铺着的毯子上,过了良久心儿还是怦怦直跳。 太震撼了!这可真不是玩儿! 第三十六章 红装霞素衣似雪 一路吹吹打打,一路热闹欢腾,还没等到秋桐想出个应对的法子,轿子已经稳稳地落地,伴随着的是响彻天地的鞭炮声。 鞭炮的硝烟味渐渐弥漫进来,秋桐听着轿子外头锣鼓声及隐隐的交谈声,心底一时五味杂陈。她的婚礼来得太突兀了!她一点点准备都没有! “王妃娘娘。” 轿帘子被挂了起来,眼前视线亮腾了不少。秋桐闻声抬起头来,神色为难。 轿子外面站了满满登登的人!视线都朝着她这边看着,激光似视线,秋桐被看得令人坐立难安。 喜娘本来是笑容满面的,但是,等到她执起轿帘子的瞬间,喜娘脸上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 轿子中的新娘子,不是新人该有的娇羞,而是,好象茫然不知所措,但是不知所措她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大姑娘第一次上花轿!让她不解的是,新娘子焦灼的苦恼。 苦恼什么呢? 这个样子,好似显得新娘子她不愿意嫁一般!能嫁入靖元王府可是天大的福分!如今都快成了现实,又何必摆出这份样子。是做个谁看呢!作给她这个没有这个没有福气的婆子看?!哼,难道以为嫁进了王府以后就一定一生荣华富贵了?这话可不一定就这么着!嫁进来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有道是,十年媳妇熬成婆! 喜娘如是想着,却也知道,眼前人自己的身份儿自己惹不起,遂脸上挂着笑容,满脸的奉承,“王妃娘娘,吉时已到,快请下轿。” 秋桐手心都是汗,“大娘,我—” 喜娘打断秋桐的话,一副,您就放一百个心的表情,“娘娘,您放心,一切都有我在,您尽管照着我说的做,保准出不了半分差错!” 喜娘的话落,她便指挥着两个穿着喜庆的丫鬟上前扶起秋桐,自己则亲自为她盖上了原本放置一边红盖头,边道,“您就按照我说的照做就行。保准你这次婚礼圆圆满满的。” 被左右掣肘着,秋桐知道自己是走不掉的,其实,她明白在刚刚街道上她那一瞬间的犹豫,她知道,自己完了,她已经沦陷了,她是平凡人,其实也是虚荣的。如果不虚荣,那么当时看着成片人匍匐脚底下,她怎么会产生惊骇之外的飘忽感,那飘飘然虽然微小,确实确实存在的。 耳边传来喜娘碎碎念,“我当了几十年的喜娘了,送出去的新娘子一茬接一茬的,都是圆圆满满的,保证出不了错。” “逃婚”或者悔婚对于豪门大族而言不是小事,往往一件极其简单的事会牵扯很多,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事实已经造就,并不是说逃婚就可以解决一切。她现在恐怕是连多走一步路都不行。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秋桐如是安慰自己,看着脚底的一方小天地,被身侧两女子扶着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等到她走得脚酸的时候才彻底停下来。 不用看,她也可以感到有很多人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证明她所在的位置非常热闹。 秋桐侧耳,身侧都是一些恭维的声音。很快,有人塞给了她一段细软的红色绸带。 低头,从盖头下看到了这一条光泽质地都没有话说的红色绸缎。绸缎丝滑,秋桐却觉得手心阵阵地发麻,心里更是没有底,身侧喜娘声音源源不断传来,无非让她不要紧张,耐心等待之类的话。 秋桐觉得,她身侧的喜娘可能也非常的紧张,可是,她看不到周边的情况。她就这么地站在大堂的中央,一直等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等了多久了,她一直等着,等到了周围出现奇异的议论声。 细听之下,无非就是新娘子已经进门如此久了,都过了吉时了,怎么没有看到靖元王爷的影子,还有的就是议论她这个新娘的身世等一系列问题。 来往的宾客本来是个别在嘀咕着,到后来,那嘀咕声变成了议论,后来观礼的人都将视线统统落在一身耀眼红色新娘服的新娘身上,肆无忌惮的评论如潮水般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 听着那充斥耳朵的议论声,秋桐双手紧紧捏着红色的绸缎,恨不得拔腿就跑。 秋桐心里其实非常的矛盾,她希望今日的婚礼没有新郎,她不希望自己,至少在现在真的嫁人,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人。可是,她又害怕真的没有新郎过来,如此,她必须面对着一张张或同情或怜悯或嘲讽的脸孔。即使是,周围一定是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人,可是她也害怕,她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让人抛弃在婚礼的殿堂之上,承受着“被抛弃的新娘”的称呼! 哪一个女子会对被抛弃在婚礼的殿堂上这样的事情毫无芥蒂,即使那个新郎不是自己喜欢的人。 事关脸面问题。 秋桐也是好面子的,她根本不知道今日之后,自己该如何自处。 “王爷驾到——” 厅堂上喧闹的声音蓦然安静下来,随着元瑾玄身影的出现,堂中原本投注在新娘身上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元瑾玄身上。 秋桐瞬间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骤减。 靖元王爷少年封王,光风霁月,无论在哪里,从来就是被瞩目的焦点。宾客注意力都落在元瑾玄身上,谁也没有出声,安静的厅堂渐渐弥漫起一种莫名的凝滞。 原本喧闹的厅堂突然诡异的静默起来,秋桐微微偏了偏头,侧耳倾听,可周围始终鸦雀无声,似乎大家连呼吸都是刻意减轻着。秋桐知道,这位靖元王爷所到之处,他人莫不是谨小慎微,甚至到了屏息凝神的地步。 一阵好闻的清爽的气息渐近,这是他的气息! 纵然是心里有准备,秋桐心头还是一跳,知道他还是来了。低头,透过盖头的间隙,她看见一双黑色云纹的朝靴,以及耀眼到刺目的白色锦袍! 白——白色? 如雪一样的清耀,如雪一样的冷寂;可是,也可以是如云一般的圣洁柔软,如樱花一般的唯美烂漫。 其实,白色,她挺喜欢的!她也喜欢雪的无暇和飘渺!其实,如果,她也换上一身白色的婚纱,会不会更好些?秋桐脑海中突然浮现这一想法。 元瑾玄看向立于厅堂中央的红妆女子,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厅堂中蔓延的安静的诡异,他的步伐娴雅悠闲,薄唇带着浅笑,眸光幽深静谧,气定神闲。 众人默默看着大厅中央的一对红白鲜明的新人,皆是屏息凝神!因为,除了静默,他们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才好。 元瑾玄眼风扫了下石化般的喜娘,淡淡吩咐道,“开始。” 眸光若刀,似有切肤之痛,喜娘蓦然从呆愣中惊醒,不敢再去瞧那令人恍惚的俊逸容颜。红色绸带的一端被新娘执着,一端理应该给新郎,可,此刻喜娘却不知道这绸带该给谁。 不过万幸,陆公公将绸带从喜娘手中接过,接着递给了元瑾玄。 陆公公那声“王爷”,让喜娘如梦初醒,才真正意思到,这个俊美得不似真人的年轻男人竟然就是今日婚礼的主角之一,当今的靖元王爷! 想着方才靖元王爷淡淡扫过自己,他那眼睛带着冷光,像藏着锋利的利刃一般,刮得人肌肤生疼生疼的。喜娘心胀如雷重捶,眼睛也不敢再落在这位靖元王爷身上,挪步到秋桐身边扶着秋桐的手臂,一双手颤得利害。对于靖元王爷为什么没有更换新郎该有吉服,反而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喜娘已经无心也无力关心,她只祈祷着这场婚礼赶快的、顺顺利利地结束。 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在颤抖,那么明显,秋桐低头,一眼就认得出这双手是那个微胖喜娘的双手。 这又是何苦,秋桐想去拍拍喜娘得手,让她不用紧张,可是,自己其实也挺紧张的,一双拽着红绸缎的手仅仅拽在一起。 司仪看着眼前这一红一白的两个新人,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心神稳了稳,然后清了清喉咙,贺唱起来: “一拜天堂—” 众人噤声看着堂中的一对新人,就见新娘子竟然站立在原地,巍然不动。 元瑾玄微转过头,目光如束淡淡落在身边红衣女子身上,她傲然而立,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让人怀疑就是山崩地裂她都不会弯下一寸。姿态清傲,如一株雪里红梅,傲然绝世。 喜娘额头冷汗如注,双手抖得更加剧烈了,她看都不敢朝元瑾玄方向瞄上一眼,压低的声音也带着惶恐的颤音,“娘娘,该拜堂了。第一拜,是拜天地!您就跪在您面前的蒲团上,然后磕个头。” 哀求殷殷,便是盖着红盖头,秋桐也是动容。她向来是心软之人。 “一拜天地——” 喜娘挽着秋桐的手臂,引导着秋桐略往前,秋桐却是突然往元瑾玄身侧靠近了一些,扭头面向元瑾玄方向,声音很低,但是,也足够身侧之人听个清楚,“王爷,今日婚礼是否势在必行?”。 元瑾玄微愣,看着女子头顶红色流苏喜帕,朗声道,“自是君无戏言!” 秋桐微愣,心底有丝热潮涌现,原本她只是想私底下再次和元瑾玄确认他的意愿而已,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对着所有的人这么说。倒好似当众给她承诺一般。 感到元瑾玄警告似的目光再次落于自己脸上,喜娘托住秋桐的手臂,福灵心至,对着秋桐劝说道,“娘娘,吉时快过了,您有什么话,还是以后在说也不迟。” 秋桐垂眸,不知道自己是否就如此稀里糊涂完成拜堂礼仪。婚姻不是儿戏,秋桐不记得谁说过,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如果,真的嫁了,她以后不就不那么自由了!秋桐觉得,她不想结婚的绝大部分缘由中,不想受到束缚一定占了百分之90以上。 但是,事已至此,她能逃婚么?不,确确的说是拒婚?在满堂宾客在场的情况下当面拒婚! 如果,她此刻公然拒婚,自然是狠狠地打了他靖元王爷一个巴掌,秋桐认为,她虽然有些不满这靖元王爷他的专制,但是,却也不会有什么仇恨心理,他们还不至于互相结仇。而且,另一方面,便是平民人家都容忍不了诸如逃婚或者拒婚这般的丑闻!靖元王府若是遭受一丁点辱没,靖元王府必然会反击报复。 现在拒婚,不过是两败俱伤,于己没有半分好处。而,如果安然接受这场婚礼,秋桐想,自己还是有些利益的。譬如,此后,她就不必再考虑结婚之事,至于,这个靖元王爷喜不喜欢她,其实,她并不介意的。大家,其实可以各过各的! 想着以后大家各过各的美好日子,又有着身边喜娘的再三催促,秋桐昏呼呼的顺着喜娘的指示弯腰下跪鞠躬叩首。 所谓拜天地,就是敬拜天上神仙。 才完成拜天地的礼,却听着隐隐传来噪杂之声。 间或间似乎还听到“秋桐”二字。 秋桐起身,站直了身子,伸手想去揭开盖头看怎么一回事,却让喜娘给制止了。这新娘的盖头只能有新郎揭! 噪杂声没有减弱,却是越来越清晰,其他观礼的人也纷纷朝门口看去,谁也没有发现元瑾玄在那一刹那露出一丝别富深意的笑容。 第三十七章 情郎现身礼堂 王府公侯的府邸无不是守卫森严,要想随意的进出却也是不容易,何况是向来进出盘查严密的靖元王府。但是,今日,靖元王府大喜,宾客众多,诸事繁杂,也许,这守卫方面出现了纰漏也不无可能。 可是,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喧闹靖元王府? 这才是宾客们好奇的! “秋桐,不要嫁——”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秋桐——秋桐—” 呼喊声又急又切。不过多长时间,那声音越近越清晰,秋桐心头狠狠一跳,虽然,隔着一层红盖头,她也听到了一阵阵清晰的抽气声! 秋桐,不就是今日新娘子的名字!众人纷纷又转头看向堂中之人。 只见一袭耀眼白色锦缎家常袍子的靖元王爷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看着门口急欲闯进来的人,他那薄唇仍是勾着浅浅的略带邪气的笑,淡若薄烟,却还是温和优雅,但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却是清泠泠的,锋芒凛冽。 靖元王爷在朝堂上向来是泰山崩而不动的。熟悉这靖元王脾性的人看元瑾玄如此样子,不由暗暗心惊,低头噤声,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众所周知,靖元王爷心机深沉,旁人难以揣测他心思一二。便是在朝堂上对于和他政见相左的人,靖元王爷从来是淡淡含笑以对,但是,也只有那些个丢官弃爵甚至是身陷囹囵的人才知道,靖元王爷如此光风霁月的笑容背后有多么的可怕。 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谁人喧哗,带进来。”靖元王爷话落,自然有王府的侍卫押着闹事的人进入大堂之内。 一名男子被两名侍卫押着进来,略显单薄的身板瑟瑟发抖,脸上亦是慌色尽显,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今日此举已经给自己酿成大祸。 元瑾玄轻轻挥了挥手,两名侍卫随即退下。 居高临下看了下被押进来的男子一阵,元瑾玄清声问道,“你是何人?何故擅闯王府?” 被押进来的男子仰头,只见问话的男子不仅生的俊美出尘,更兼具气质清华,且还锦衣玉带。慌乱之余更增添了自卑和畏惧,只是,他可能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思绪一番后,倒是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要见靖元王爷。” 元瑾玄右眉微挑,颇有几分讶异看向男子,“你何故要见本王?” 他竟然自称本王?他竟然就是靖元王爷? 被押进来的男子惊讶异常,双眸和元瑾玄对了了正着,瞬间又垂下眼睛,视线落在元瑾玄白色绣淡竹的袍角上,眸中疑惑更甚。 今日是靖元王爷纳妃的日子,按理说,拜堂的靖元王爷该穿红色吉服才对,可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竟然自称本王! 可能是见男子不回话,陆公公催促道,“王爷问你话呢!还不快快答来!” 男子如梦初醒,双膝一弯骤然拜倒在元瑾玄面前,伏身于地,话语诚恳,”草民张子洪拜见王爷。王爷,草民与秋桐两人真心相爱,求王爷成全!” 张子洪说完,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态度极为诚恳。 陆公公低呼一声,愕然看向仍然蒙着红色盖头的秋桐。 “真心相爱?”元瑾玄低低念着,视线也随之落到身边秋桐身上,然后又转过头来求证似的看向张子洪,“你说的秋桐和本王的爱妃同名?” “不是!”张子洪坚决摇头,看向一身红艳艳霞帔的秋桐,悲切问道,“秋桐,我是阿洪,你不愿意见我了吗?” 切切之语,让人不得不动容。宾客不乏面面相觑者。 伸出手缓缓地掀开挡着着自己的视线的红盖头,秋桐将红色盖头扯下,纤细的手指拽着红色盖头边缘的珍珠流苏,珍珠流苏圆润却泛着微微的清凉,一如秋桐此刻的心境。 张子洪仰头,入目的是一顶光彩流溢的凤冠,珠光宝气,熠熠生辉,反倒是掩映在凤冠流苏里面的人的面目模糊一片。 凤冠前面装饰着一排细密黄金流苏小珠帘,秋桐微微低头,终是看清扰了这场婚礼的男子的真面目。 这男子也不过二十多岁,一身洗的泛白的绀色衣裳,衣裳手肘处还打着粗劣的补丁,看样子日子过得挺不好;皮肤略黄泛青,细长双眼,眼袋下垂,双眸布满血丝,一副疲劳过度精神不济的样子;不过,头发倒是打理的整整齐齐顺顺溜溜。 落魄!颓废! 这是秋桐对眼前男子的最初印象。 而,这男子对秋桐的印象却是绝然相反。 四目相对间,张子洪乍然晃神,夺目的凤冠之下,艳艳的流苏之内,女子五官秀丽,肌肤素净而白皙,特别一双眼睛,清眸潋滟,眸中耀眼的流彩堪比宝石。 “昭文啊,既然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你倒不如就成全了他们。”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传了进来。 聚集的宾客慢慢地让出一条小道,一老一中年的男子迈着相似的八字步走上前来。 秋桐抬头看去,见老一点男人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身躯消瘦,偏偏穿着一件黑色绣猛虎的厚重锦绣袍服,那刺绣在其胸前的威虎因着衣服没有完全被撑起反倒显得有些缩瑟。而,另外一个男子差不多四十出头的样子,身量适中,倒是穿着一件合身的靛青色绣祥云的锦绣长袍,外罩一件同色外衫。看着,都是身份不低。 元瑾玄看向来人,脸上神情未变分毫,却也没有向前驱步迎接,只是淡淡笑着打招呼,“承恩侯、小乔大人。” 秋桐眼底迸发一抹隐秘的愉悦。 元瑾玄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秋桐,眸中不由划过一抹极快的白光。 “这人老了,就特别见不得生离死别。”承恩侯叹口气,似有些伤感,“俗话说,这强扭的瓜不甜。” 这言外之意便是,人家姑娘有相爱的男人,其一,你靖元王爷若是不成全人家,那便是仗着手中强权棒打鸳鸯,那是强娶!贤王名号名副其实!第二,你靖元王爷端是平日再尊贵,如今也有被一个女人弃如敝履的这一天;第三,你靖元王的甭管往日如何光风霁月,殊不知早已经头上青青一片草。 “承恩侯节哀。”元瑾玄淡淡笑道,“京中谁人不知承恩侯你那过门未及半载的如夫人二八年华,姿容倾城。承恩侯近日越发消瘦,其中辛酸,有目共睹。然,您的如夫人虽然香消玉损,可毕竟是留下承恩侯您的幼子,据说,该幼子长得极肖似府中孙大少爷,竟然连右脚天生六指都一脉相承!果然是亲叔侄!还未恭喜承恩侯!大喜!大喜啊。。。” 承恩侯的长孙天生右脚比常人多了个脚趾头,但是,承恩侯其他所有的人都没有这么个遗传,可偏偏的承恩侯长子媳妇的娘家的几个男丁却都有这么个特别的遗传。十几年前,承恩侯的嫡长孙出世,右脚天生六指在晟京流传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也在承恩侯府闹腾了一段时间,最后,追根揭底便是承恩侯世子媳妇的娘家的男丁有这么个遗传病。但是,这脚趾头多出一个虽然不好看,可,又不是贫苦人家天天露着脚丫子,所以,晟京中虽然很多人知道这事,但,碍于承恩侯的权势,这事也没有人这么当面拿出来说道。 差不多半年前,承恩侯娶了个极为年轻的姑娘当小妾,这事秋桐也是有听说的。当时,秋桐和秋雁几个都还替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娘惋惜、叹息。因为,据说,那姑娘才十几岁,而承恩侯虽然地位显赫,但是毕竟都六十几岁的人了,当人家姑娘的爷爷都可以了。关键是,听说那姑娘其实已经有两情相悦的竹马,而承恩侯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已,活活拆散了人家一对有情人。可是,如今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那姑娘就死了。太可怜了! 承恩侯干瘦的脸涨的紫红,明显察觉到所有人看他的眼睛都带着奇异的色彩。 “小孩子刚生下来都一个样儿,哪里看得出来像谁。”承恩侯干瘦的脸绷得紧紧的,眸中闪烁着厉色,他看着在场所有的人,似要将所有人的面孔都牢牢记在心中,“那孩子手脚都正常得很,哪里什么天生六个脚趾头。就是福薄了些,生下来不久就没气了。” 别人或许是惧于承恩侯,但是,元瑾玄却是不怕的。 “承恩侯这般说,或许就是。可能是那孩子出生那日,太阳太大太刺眼,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元瑾玄淡淡点头,若有所悟的样子,“可,怎么,本王听说那孩子接生的产婆、奶娘,但凡见过那孩子的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死于非命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秋桐大骇。 陪着承恩侯一道过来的小乔大人呵呵一笑,解围道,“今日是王爷大喜日子,我们还是不说这晦气的。” 元瑾玄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可那未带笑意的眼神分明在说:承恩侯,你的所作所为本王都了如指掌,你最好别挑战本王的权威。 “这位姑娘,”小乔大人皮笑肉不笑看向秋桐,目光灼灼,“今日本是你和王爷的大喜日子,本官本不应该多说。但,”他说顿了一下,继续道,“他对你情真意切,本官还是想多问一句,你真的打算和他恩断义绝?” 这个小乔大人和这个所谓的承恩侯一道来,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承恩侯能够不带犹豫杀了十几个无辜的人,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小乔大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位小乔大人。“秋桐觉得有些好笑,这小乔大人什么名字不好取,偏偏就要沾人家大美人小乔的光,可她看着这小乔大人分明就没有小乔的绝代风华,”瞧,您这话说的。我和他都不认识,又怎么说恩断义绝?” 见秋桐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出身卑微人家女子的胆怯卑弱,小乔大人有些惊异,于是他看向始终跪于地上的张之洪,“这位姑娘说,她根本就不认识你。” “大人,我们认识的。”张子洪在袖袋中一阵翻找,然后翻出一条粉红色的帕子递给小乔大人,“大人你看,这是我们两的定情诗。” 粉红色的帕子上用姜黄色绣线绣着两列四句小诗。 小曹大人双手捧着帕子,看了下元瑾玄,然后缓缓地深情吟咏起来,“深夜点灯深嘱汝,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筛子装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小乔大人念完,预将帕子递给秋桐,却发现秋桐突然眉眼弯弯的,红唇上翘,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秋桐开心的时候是非常容易感染人的,就宛如一道快乐的空气缭绕在她周身,让人想忽略都难。元瑾玄看秋向桐,长睫微压,若有所思;小乔大人却是略显出几分莫名的兴奋,急迫问道,“姑娘可是想起了什么?” 秋桐止住笑意,摇摇头。 张子洪急得站起身,双眼微皱,似饱含无尽的痛苦,“秋桐,这诗是我亲手写的,你亲自绣的,你说过,你最喜欢这首诗。难道你忘了!” 接过手帕,秋桐看了看手帕中的诗,有一阵迷茫,然后她抬起头问张子洪,”那这帕子,我是什么时候绣的?” 见秋桐神情迷惑,张子洪却信誓旦旦的,就差指天立誓了,“这帕子什么时候绣的,我不知道,但是,是今年七夕我们幽会的时候,你亲手给我的。自那以后,我就天天带在身边,未曾离身过。” 这信息量可不小,众人不由支起耳朵。 七夕,自古有情男女会互赠东西,而这东西一般都比较有意义,譬如,男的送女子诸如一些首饰,女的送男的亲手绣的荷包、腰带、扇套等,可算是定情信物。但是,这男女互相赠送东西还是有些讲究的,未婚的定亲男女,和已婚的男女,以及还未订婚的男女,这礼物可都有些差别。 “那也差不多快半年了。”秋桐翻看着帕子,“你既然天天带在身边,想必每日都翻出来看看,未曾给其他人。” 张子洪深怕秋桐不信,大力点头,“自然,这是你亲手做的,我日日带在身边,小心珍藏,每个夜里想你的时候,都拿出来看一看,以慰相思之苦。” “是么?”秋桐抬头看向张子洪,问了个风马疾不不相关的问题,“你喜欢什么酒??” 张子洪大愣,不懂话题怎么就突然转移到酒上头。你问他赌博的事情,他能够说上三天三夜,但是,对于酒,他一点都不在行。他喜欢赌,但是对于酒却没什么太大兴趣。 “呵呵,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小乔大人见状笑言,“王爷,您看,他们都不自觉已经论及家长里短了。” 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秋桐不认为这么浅显的把戏,元瑾玄看不出来。 看向元瑾玄,见他眸光晦暗难测,秋桐一点都看不出其心思,于是轻轻一福,“王爷,妾身和他并不相识,至于这方帕子也不是妾身的。” 张子洪大急,大声辩解道,“这方帕子明明就是你送我的,诗我亲手写,帕子你亲自绣!” “姑娘说这帕子不是你的。”小乔大人又看向张之洪,颇有些为难,一副清官难断的样子,“而,你说是这姑娘的贴身之物。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可有些难办。” “也不难办。”秋桐淡淡一笑,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笃定,“找人过来辩一辩,不就知道小白像不像大白?”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承恩侯好不容易缓下去的脸色再度涨成猪肝色,小乔大人脸色也有些僵硬。元瑾玄唇角往上翘了翘,微晒。 秋桐看了下眼前几个人,只觉他们神色莫名,可,她分明也没有说些什么,不是么? “姑娘,小白像不像大白这事以后再论。”小乔大人恨不得也抽自己两巴掌,这两个人像不像的问题分明就是承恩侯的痛脚,自己竟然也跟着说漏了嘴巴,于是赶紧正色补充道,“现在,我们还是先说说这张帕子的事。” “是。大人。”秋桐微微一福,展开手中的帕子,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对于刺绣这一道,七窍只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七窍能通六窍已经很不错了。以后你多做些绣活就是了。”张之洪话才落,立马引起哄堂大笑。 秋桐看着好似不知所以然的张之洪,不禁轻笑出声,而张之洪见着,也不知道是会错了意还是怎么,信誓旦旦道,“我不介意,真的!” 秋桐心说,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秋桐虽然没回应张之洪什么,但是,其眼里眼外对张之洪的看不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小乔大人边念边摇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故悲风秋画扇;等闲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此时此景,这便是暗讽秋桐移情别恋,顺便隐寓靖元王爷今日娶的新娘子也不过是别人用过的二手货而已。 秋桐不清楚这个小乔大人怎么就偏偏针对自己,明明,她和他往日无怨今日无仇。 其实,小乔大人堂堂的朝廷大员如何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个小女子,不过捡着软柿子捏罢了。 见元瑾玄淡淡而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小乔大人暗暗心惊,却是打点起十二万分谨慎,按照他对靖元王爷的了解,靖元王爷可从来是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在朝野上,靖元王爷越是平静的背后,可能是越激烈的反击。但是,小乔大人却是不怕的,他自认为没有什么把柄落人口舌,所以,今日他才自告奋勇陪承恩侯一道上靖元王府的大门。 “这位小乔—大人,我也给您念一个。”秋桐清了清喉咙,笑看着小乔大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众人心中默默吟咏。 秋桐见小乔大人愣住了一般,心情大好,甩了甩手中粉红色的帕子,边甩着边道,“再给您来一段。”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形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众人暗暗点头,觉得这首诗歌如此动了几个字后更加富有深意,浑然天成。这新娘子看来也是才华少有的,靖元王爷眼光向来就挑剔。 小乔大人后牙槽一咬,“你—改的几个字虽然不错,但,也不能掩盖你水性杨花的事实!” ”小乔大人,您恼羞成怒,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不明白,我不是很理解,但,我只能体谅。“相对于小乔大人的疾言厉色,秋桐就显得轻松惬意多了,只见她眼波轻转,显出几分格外的调皮和灵动,“但是,您记错诗,念错字虽然不是您的错,是你老师的错。可是,你作为一个国家重要官员,这么大咧咧出来误导国家子民就是你不对了。幸亏,这次也只是丢人丢到姥姥家而已。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的。” 众人暗笑,却听秋桐声音脆脆的,她继续道,“但是,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去出使他国或者自告奋勇去敌方游说什么的。那些事情就让能者多劳,像我们这种人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呗。” 能者多劳?难道他小乔大人就是那个非能人,庸人么!我们这种人,又是哪种人? 小乔大人僵着脸,都能听到其他人的窃语。而眼前的红妆女子却没有停下来,嘴巴一张一合的,她的声音不大却好似如雷贯耳。 “不给国家添麻烦就是对国与家最大的贡献了。小乔—大人,您可千万别逞强,丢脸是小,被扣押或者当人质什么的就倒霉了。”见好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的小乔大人,秋桐最后又来了这么一句,“到时候可就真的应验了那句,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哦。” 小乔大人脸色变得又是红又是青。 连元瑾玄都深深注视着秋桐。 第三十八章 要栽赃别人,麻烦走点心 陆公公暗暗给秋桐比了个大拇指,他想象过这承恩侯和小曹大人会如何灰溜溜走出靖元王府,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如此的。承恩侯和小曹大人是高调而来,败北而归。 元瑾玄定定看着秋桐,见其面带淡淡微笑,娴静站着,气韵清净娴雅,倒是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和刚刚那个舌灿莲花,幽默而俏皮的女子大相径庭。 数次见面,她,娴静时若照水娇花,行动处似灵俏脱兔,动静皆宜。 看向元瑾玄,秋桐笑着问元瑾玄,”王爷,您看,今日是否就此作罢?“ 作罢? 元瑾玄挑眉,却听张之洪急不可耐地道,“王爷,这帕子确实是秋桐给我的定情信物。” 元瑾玄看了下急得一脸白的张之洪,晒笑,然后问秋桐,”爱妃,你又怎么解释。“ 张之洪咬牙,情绪颇为激动,”秋桐,这明明就是你七夕那夜亲手给我的,你怎么就不认了呢。“ 秋桐微微叹口气,看向张之洪,不懂为什么,他就是贼心不死,“这位大哥,下此你要栽赃别人,麻烦走点心,行不??” 走心? 众人都有些可以预见这位新娘子又要开始反击了,是反击的,没错,他们观这新娘子全程淡定自若,但是,却能三言两语地将对方死死压倒。他们都可以想想到这位叫做张之洪的人待会儿会如何个灰头土脸了。但是,也说不定,毕竟,这事对女人而言本来就难以启齿,很多女子遇到这事也只能自认倒霉,向命运低头罢了。何况,这张之洪还说这张帕子是这位新娘子的。这人证物证俱在,可不是让人百口莫辩吗! 有些人都为秋桐默默捏了一把冷汗。 “我,我没有栽赃!”张之洪也不知道这走心是个什么梗,但是他明白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了,他扯着嗓子大声反驳,“我怎么会栽赃你。” 秋桐将粉红色手帕递给元瑾玄,元瑾玄只是看着,陆公公机灵,忙上前接了过来。 秋桐愣了愣,见红色绸缎的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头逶迤在地,于是也轻轻放开自己手中的这一头,又将红色盖头递给身边的喜娘,然后,伸手想将头顶沉重的凤冠取下,但是,这凤冠也不知道用什么和头发别住,脱了几次没脱下,秋桐遂将凤冠前的流苏拨了拨。但是,细密流苏似雨帘一样又垂落下来,左右摇摆晃荡。 也就在,这个时候,立于靠前位置的宾客才惊鸿一瞥,见着今日的新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虽然,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和传说中的倾国倾城相去甚远。 “虽然我不懂得刺绣,但是么,”众人就见堂中的新娘子摇了摇头,似乎不敢苟同的样子,“我的品味也不会这么低,粉红色配黄色,敢不敢再土一些!?” 粉色配黄色,确实俗气了点,但是用这土字,好似更加精妙。这新娘子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遣词造句方便似乎极有天赋,言语幽默,妙趣横生。 秋桐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留下了这么个印象,她笃定看着张之洪,“你这帕子是从一个喜欢夜合香的女子那里得来的?” 张之洪愕然,看着秋桐,惊出了一脸的表情包,好似在问:你怎么知道。 元瑾玄眼中同样划过惊色,就听秋桐再次道,”而这帕子中的诗,应该是一个常年和酒打交道的女子绣的。我想,这个女子应该是卖酒的。“ 张之洪惊讶张大嘴巴,元瑾玄眸色晦暗地撇了一眼五官乱飞的张之洪,仍是看着秋桐,轻轻地发出一声,”哦?“ 淡淡一笑,秋桐笑得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天生鼻子比常人灵敏一些。这帕子带着夜合香,香味不浓却又经久不衰,必然是喜欢夜合香的女子常年携带之物。而,除了夜合香之外,帕子中隐隐散发着各色酒香,女儿红,琼花露,竹叶清、菊花秋、逍遥酿、锦江春、蔷薇露、满江红、屠苏酒,还有将军泪。“ 秋桐陆陆续续说了几种酒的名字,越是说一样,张之洪脸色越难看一分。 ”酒香最浓烈的是从丝线处散发出来,所以,将这诗句绣在这帕子的人必然常年和酒打交道。但是,喜欢喝酒的人对酒必然有选择,所以说,这帕子是卖酒或者酿酒的人所绣的概率更大一些。“但,秋桐为什么刚开始说是卖酒女子而非酿酒女子,那是因为酿酒的人,特别是精通酿酒的人必然对某一种或者某几种酒精通,而非什么酒都专业。 ”而且,“秋桐看向张之洪,有些替他可怜,”你知道,你犯了最大致命错是什么吗?“ 不仅张之洪想知道,其他的宾客都纷纷竖起耳朵。 ”今年的七夕一整日,我其实都在王府里面,根本就没有出门。能给我作证的人比比皆是。“秋桐微微一叹,”就算没有人认证,王府里面进出其实都有登记造册,但凡一查,一切,真相大白。“ 宾客莫不是纷纷点头。而张之洪面若死灰,骤然跌倒在地。 今日是靖元王爷的大好日子,闹场子,栽赃准侧王妃,这分明就是在公然挑衅靖元王爷权威! “来人,将他带下去。”元瑾玄的声音不高,可是却是有雷霆万钧的气势。 靖元王爷平日里显得温和如风的眼神已经猝然变得如隆冬寒风一般凛冽,他那漆黑的眼眸也瞬间如千年寒冰一般。 尴尬的气氛即刻变地紧绷起来,众人都知道靖元王爷是极有手腕和魄力的,但是他们中却是少有人亲身经历过。他们印象中的靖元王爷有谦谦君子之风,却也没有想到温润如玉的靖元王爷发怒起来却是如此令人恐惧,在场的宾客莫不是噤若寒蝉。 即刻,便有数个侍卫凭空而出,众人惊骇:这个喜庆热闹,放眼之处都是宾客的地方,竟然有不知道隐没在何处身手如此厉害的侍卫。 几个侍卫手脚凌厉将那张之洪四肢摁倒在地面,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在众人的惊愣中,这几名突兀出现的侍卫快速将这闹事的人提了出去。闯入的张之洪连个辩驳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闹事者被拖了出去,众宾客纷纷看向元瑾玄。 毕竟,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新娘子在拜堂的时候惹来这么一出,多多少少的都是一个让人指摘的污点,男方便是现在悔婚,别人也不能说些什么。何况,这男方还是尊贵的靖元王爷,别人更加不会说靖元王爷的不是。 世人对女子本来就有诸多束缚,虽然,这个过错或许不是女子本身,但是,他们潜意识就认为:苍蝇哪里会叮无缝的蛋。 秋桐也同样看向元瑾玄,觉得现今取消婚礼是最好的机会,但是,这个主动权她可以不和他抢,她只要结果就行,至于过程,她不在乎。 ”继续。“ 继续?秋桐听着这淡淡的三个字,有些反应不过来。 元瑾玄话落,婉转喜庆的乐声相继响起,喜娘忙拿着红色盖头战战兢兢地预给求秋桐盖上,却让秋桐伸手制止了。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想起两个字:来了!来了! 果然,就见秋桐柔顺地朝元瑾玄拜下,“王爷,请恕罪。” 本来已经悠扬响起的音乐声又渐渐停歇下来。 众人都看向堂中的一对新人,暗道:这婚礼可真是一波三折。这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的! 只见,元瑾玄看着秋桐的头顶一会儿,虚扶一把,“爱妃,快起身。” 秋桐挺着腰背,并未顺着元瑾玄的手起身,而直直跪着,“王爷,求您先饶恕了我。” 元瑾玄直起身,长身玉立,“你先起来,再说。” 秋桐摇摇头,一副你不先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什么叫做骑虎难下,元瑾玄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若是,在其他地方其他时候,他自然可以拂袖而去,但是,现在满堂宾客聚在。 “本王不生气就是。你先起来。” 秋桐一窒,想不到元瑾玄竟是如此狡猾,这不生气和饶恕罪责这可是两码子事。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再僵持。 “王爷,其实,我有一事一直未对您坦诚。”秋桐没有起身,不高的声音却是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她的话,“我其实命中带煞,不宜结婚,若是结婚,便会克夫,克了夫婿一族。”秋桐听秋雁说过,秋雁村子里面有个算命的给她村里面的姑娘算过命,批的就是:命中带煞,不宜结婚,婚后克夫。 众人倒抽冷气,惊愕看着一身红装的秋桐。他们只听说这新娘子出身卑微,身有痼疾,无才亦无貌,可没有听说克夫,而且还克夫家一族。 克夫就已经够骇人了,克夫家一族,这样的女子谁还敢娶! “本来,我也是不信的。”秋桐摇摇头,因为低着头也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可是,今日接连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信。是我爱慕虚荣,没有向王爷您坦诚。只求王爷恕罪!” 元瑾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心情,眼前这女子聪慧而机警,步步为营,狡猾如同一只小狐狸,但凡有一丝机会,她便能设法破防。简直让人防不甚防! “这事本王早就知道。”元瑾玄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本王,早就请了云嗔大师看过你的八字。若是,你还是介意的话,婚后就到妙华庵修行一段时日便是。” 云嗔大师是华清王朝出名的得道高僧,批命算卦奇准,但是,他闲云野鹤惯了,一般人也见不到云嗔大师。而妙华庵则是华清王朝皇家女眷修行的庵堂,犯了事的皇家女眷,或是大行皇帝未有生育的嫔妃,或是宗室守寡女眷都有到妙华庵修行的先例,当然,每年也有不少宗室女眷到妙华庵戒斋礼佛。 秋桐简直就要惊呆了,没想到,她这自黑的结果的得来是这么个结局。她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当尼姑?这个坑她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跳? 秋桐觉得自己一定无法忍受的。当尼姑就意味着要把一头美美的头发剪了,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不能画各式各样的漂亮妆容,只能吃素,每日青灯古佛,敲着那木鱼,好像是木鱼。那样单调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当尼姑的坑秋桐断然是不想跳的,但是,进入这个无爱的婚姻,秋桐也不想。但是,两厢一比较,她觉得,她还是选择跳进这个无爱的婚姻。反正,捞个王妃当当,锦衣玉食的,总归比青灯古佛来得美妙多了! 可是,秋桐可不知道,便是无爱的婚姻,有时候也是会让人窒息的!这婚姻,不是说你不理会对方,对方也不理会你,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雨桐?是你吗?” 男子的声音本是低低呢囔,但,奈何一室寂静,他那低语却在此刻显得极为清晰。 声音虽然陌生,但是,秋桐却猛然一悸,缓缓看向声音的来处。 只因,这声音陌生中却有些莫名的熟悉! 第三十九章 表哥兼情郎 丛丛宾客之间,满是愕然的眼睛中,唯有一双目光黯淡而又略带痛苦与不解。 四目相对! 秋桐本是平静的心有些莫名的颤动。 那男子长相十分普通,微微黝黑的国字形脸庞,但是给人温厚踏实印象,他穿着藏青色衣裳,那布料很普通,非绸非缎亦非绫罗,朴实的青色布料。在满是绫罗绸缎得宾客之间显得尤为突兀。 “雨桐?”青色衣裳男子看着秋桐,一脸苦涩,满眼的痛苦,“雨桐,你是忘了我了?” 厅堂中众人目光再次落到国字脸男子身上。 国字脸男子本来立于角落里面,如今却不得不走出隐蔽之处。 不由自主的,秋桐木木起身,怔怔看着陌生却略有熟悉感的国字脸男子,而国字脸男子同样看着熟悉却略显陌生的秋桐。两人越走,越近。 双双寂然无声,却也是无声胜有声!就只差执手相看泪眼了。 这若不是男有情,女有意,谁能相信。 众宾客哗然。 不知道过了过久,秋桐木木转身看向身侧长身玉立的靖元王爷,却见他噙着浅笑,只是他那笑容似笑非笑,似乎在嘲讽着她。 似乎在嘲笑她不检点!嘲笑她不洁身自爱! 国字脸男子亦是不甘心,质问低下头去根本就不看他的秋桐,“雨桐,为什么?” 嫁给高高在上的靖元王爷,他理解,他给不了她的,靖元王爷都能给予她,身份,地位,荣华,富贵。他今日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进入靖元王府,所求的不多,真的,只是想看看她而已。他们也曾经海誓山盟,他们也曾经不离不弃,她能找到更好得归宿,他祝福她!他会成全她! 他过来,不过是为让自己死心而已,从此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说散就散吗?! 国字脸男子一脸悲伤!眼角甚至都开始湿润了!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沉默不语的秋桐,直觉她太过寡情了! 秋桐慢慢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国字脸男子,低低的声音清丽依旧却仿佛不带半丝波澜,“没为什么!” 什么叫做没有为什么?!这是什么理由!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可是有时候,这个定论却是不成立的。譬如,此刻,那些观礼的男宾客就颇有些同仇敌忾了。 “你们,”元瑾玄看向似乎旁若无人的两个人,“就不给本王一个解释?” 国字脸男子看了下元瑾玄,又转而看向秋桐,不语。 秋桐别过脸去,不想看这陌生又有些熟悉男子他那深情而痛苦的眼睛,“我不记得了很多事情!” 她确实是忘了很多事!她不记得,真的不记得!但是,她知道这个国字脸男子她应该以前认识。 国字脸男子一脸惊讶,“不记得了?” 秋桐再次抬起头,点点头,“对不起。” 国字脸男子又惊喜又小心翼翼看着秋桐,从怀中拿出一个吊坠,“雨桐,这个你可还记得?” 那是一个白色玉佩,玉佩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得引颈清啼的公鸡的造型。 秋桐看了一眼眸光一颤,她闭了闭眼睛,随即摇了摇头。 这分明是心是口非。 国字脸男子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不懂得为什么这个从小乖巧的表妹会突然如此绝情,“表妹,这是你贴身玉佩,从小到大你都没离过身。五年前,在米记茶铺,我们互换信物,你给我你的贴身玉佩,我给你我的传家宝,你不记得了?”那是表妹进入靖元王府为婢女的数个月后的事情。 信物!私定终身? 国字脸男子听着旁边的窃窃私语,有些脸热,他们是私定终身没错。自从五年前,他家阿娘就不允许他和雨桐表妹往来,可是他喜欢,他从小就喜欢温柔敦厚的二表妹。表妹是官家小姐或是沦为奴婢又有什么关系,她喜欢的是表妹这个人,又不是表妹的身份。 可见秋桐如今一脸陌生的样子,国字脸男子心中越发不甘,他们不说男女感情,十几年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难道表妹说不要就不要?难道,就如他家阿娘所说的,表妹果然和别人一样,长得富贵眼。他没有想扰了她的富贵路,她本来就是官家的小姐,能得富贵,他也祝福。可是为什么?难道和他见一面都不成么?想着这半年里,十几次的碰壁,夜夜无尽的痛苦和思念,国字脸男子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怨怼,“表妹,可是还记得米记的王婆?” 秋桐摇头,她真的不记得谁是王婆。 “你最喜欢的米记糕点也不认得了?”国字脸男子不禁心生悲哀,为她的绝情绝绝义,“王婆每次会给你送栗子糕,送六个表示我出远门了,送八个表示你有什么欠缺的,送九个表示我们约个日子见面,送。。。。” 国字脸男子的声音在秋桐耳中嗡嗡直响。 王婆?栗子糕? 秋桐想起来了,她在失去记忆后,每个月里是真的有个婆子,她自称是王家的经常到王府的后门给她捎糕点,却从来不说别的话,每次那王婆过来,她都给足了王婆送糕点的费用。可是,她根本就不太喜欢那个王婆送的糕点,太腻了,她喜欢甜,淡淡水果清甜的东西。她多次让王婆不要再送她糕点,告诉那个王婆她喜欢口味栗子糕的做法,又给那王婆一笔常年辛苦的感谢费。从那之后,王婆就没再送糕点给她了。 过去了那么久,这么一件小事,谁会去想着这些事情。她曾经也只是以为自己以前喜欢栗子糕,让那王婆每个月给她送些栗子糕解解馋而已。 元瑾玄眼神在秋桐和国字脸男子中来回流转,“你们倒是挺有方法!” 国字脸男子一脸惶恐,王府守卫确实森严。表妹身份特殊,而他们私定终身让人知道了总是不好。他们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到这个方法的,就连替他们送糕点的王婆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送糕点。 秋桐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就又听身边的靖元王爷道,“你刚刚说,你和本王的爱妃曾经交换信物?” 国字脸男子在元瑾玄自上而下锐利目光下,身子一抖,虽然,这靖元王爷没有说什么,但是,他明白今日他没有做出个合理的解释,今日断然不能全了。 污蔑皇亲国戚的罪名是什么,他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皇家威严不容侵犯。 轻则身死,重则夷三族! 国字脸男子愧然看了秋桐一眼,颤抖着从胸口的暗袋中拿出了一枚绿莹莹的吊坠,秋桐一看,身体猛然向后一颠,幸好被身后人扶住才没跌倒。 元瑾玄视线在秋桐身上划过,又落在她身后红衣内侍身上,眸中划过一丝极快的薄怒! 那内侍拉了下帽子边缘,极快低下头。 “这是,我给表妹的信物!”国字脸男子后悔极了,不想今日的一时冲动竟然造成了这般结局,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 “你说,这个玉佩是给仙女姐姐的,怎么东西还在你身上?”扶住秋桐的红衣内侍上前,一脸义愤填膺,”你分明就是在说谎!”。 仙女姐姐!梁小少爷! 秋桐感激看了下着穿着一身内侍服饰的梁琨,她是曾经救过他没错。可是,今日之恩,她今生都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 “是——那是因为—” 秋桐立马接过国字脸男子的话,知道再多说下去,错的就越多,“表哥,不用再说了,是我的错!” 国字脸男子有些惊喜,“表妹?” 而梁琨担忧看着脸色难堪的秋桐,心下微微刺痛,“仙女姐姐?” 秋桐冲着梁琨微微摇头,这事根本经不住查。会如何查,她身边的人,秋雁,秋莲,还是小菲或者苏大娘她们么?她们何其无辜,她何必让她们受到不必要的惊吓。 这个玉佩吊坠原先确实在她手中。只是,因着玉佩中雕刻着一条蛇,她向来讨厌蛇虫之类的东西。后来,她给了急需用钱的大厨房的小菲。至于这个玉佩怎么又到了她“表哥”手中,她不是很清楚,小菲说过,她把玉佩当了。她当时并不在意,一个她不喜欢的东西,她都送了人家,别人怎么处置,那是人家的自由。可是,这个玉佩竟然还是她和他表哥的定情信物!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见着自己一直喜欢的表妹陷入如此境地,国字脸男子心底一阵刺痛,又情不自禁叫道,“表妹?” 这真是表哥和表妹!而且,还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那种,哦,错了,曾经两情相悦的那种。和表哥山盟海誓,利用表哥,然后过河拆桥,抛弃表哥,攀上靖元王爷!欺骗表哥的感情?嫌贫爱富?爱慕虚荣? 啧啧,众宾客虽然碍于靖元王爷没有说什么,却是暗暗地纷纷摇头。 看着周围嘲讽,鄙夷,嫌弃,厌恶的各色表情,秋桐心口一窒,突然眼前一阵阵发黑,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众人只见那红妆女子脚下踉跄了一步,又一步,突然身体慢慢后仰,她那头上流光溢彩的凤冠猛然铿锵一声坠落地面,珍珠,玛瑙等各色宝石碎了一地。 梁琨听到声音,连忙去扶住身体慢慢软下去的秋桐,“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元瑾玄看着被梁琨吃力抱着秋桐就是不撒手,凤眼愠怒骤升,示意伺候的侍女,“你们两个将她扶进去。” 看秋桐被侍女合抱着消失在大堂门口,梁琨在元瑾玄严厉的目光下生生止住了脚步。 一场婚礼诡异开场,又因新娘莫名的晕倒尴尬结束。 众人无不秉气敛声。 可,这婚礼的种种却如长了翅膀的消息,一下子传到了大江南北。 第四十章 什么仙女, 妖女才对 宾客逐渐离去,喧闹的靖元王府也逐渐安静下来。 暗夜中,偌大的靖元王府如一头絷伏打盹的雄狮。 裴燚送了自己好友出了王府大门,一路行色匆匆往王府地牢走,地牢里面如今又来了两个新客,他还是要去招呼一下。那个杜铭宗,是那妖女实实在在的情郎,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被那妖女骗了都不知道;而另外一个张子洪,那本来就是不安好心,敢来王府闹事,他也要使出一些手段,好让他知道,这靖元王府也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路遇同样行色匆匆的王府侍卫统领展俊。裴燚拦住一脸冷色堪比自己冷脸还冷的展俊,话说,有人还无聊地将他和展俊两个人做过对比,对比谁的脸更冷,不过他觉得,今天展俊赢了。 “王爷召见?”裴燚这是没话找话。 展俊微微一点头,简单嗯了一下,不想和裴燚瞎聊。 裴燚拍了拍展俊的肩膀,语重心长安慰道,“其实,今天宾客这么多,有些疏忽,王爷也会理解的。” 这完全不同于以往裴燚的作风,这安慰和开解简直有点画蛇添足。展俊斜眼睨着拍着他肩头的裴燚,他怎么就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是想不到梁小公子竟然会扮成内侍的样子混进王府,还混进大厅,他的那些手下谁会想到一个大家公子会装扮成下人,还是一个内侍!而,那女子晕倒简直就是掐着点,时时事事总能有惊无险似的。 因着梁琨这一出,事情又出现了些变故。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大约就是如此! 裴燚有些尴尬收回拍展俊肩膀的爪子,被展俊看得有些心虚,他确实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本来他一个人被妖女整了,他却是有些气氛,但是,如今多了个展俊,他觉得自己有些心里平衡了一些。裴燚整了整容色,肃容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那就是妖女一个。”那妖女神奇的很,好像很多时候都能够化险为夷。难道,这所谓的祸害遗千年就是这么个解释的? “马后炮!”展俊冷哼一声。 马后炮!他?裴燚瞪着展俊很不服气。想当初王爷说要纳那妖女为妃,他就坚决反对,一直的反对,可是,你们几个都当锯嘴的闷声葫芦,他怎么就马后炮。你们这是典型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这妖女,又搞得王府又一次大动荡。而且,还是毫发无损的!什么晕倒,他看八成就是那妖女的伎俩!那妖女心思多着呢! “以后,你可要注意那妖女些!”裴燚语重心长道。 展俊奇怪看着裴燚,裴燚他这是什么逻辑,要注意的也是他裴燚。他王府的侍卫统领的责任是负责王府守卫,只要人不跑出去,他有什么责任?要说有责任,也是他刑事堂的责任! “你别不信!”裴燚皱起眉头,感慨万千道,“那妖女有点邪门!不信,你看,总有一天,她也会突破你的守卫。而,你却无可奈何。” 展俊冷笑,笑他裴燚也有危言耸听的一天,“没有王爷的手令,她别想出王府大门。” 看展俊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裴燚有些无语,暗道:他们那是没有见过那妖女的厉害之处。不是他妄自菲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觉得,那妖女就是不平常,有那么一日,她大摇大摆出王府大门都有可能的。而,他们就只能干瞪眼!他直觉,那一日应该不会太远! “你说,那妖女会不会——”裴燚说着看向王府外书房方向。 展俊冷哼一声,不理会最近有些神经质的裴燚。 一个大老爷们,不就是被蜜蜂蛰过一次吗,又没有残了也没有废了。有必要这么疑神疑鬼!他可不信,一个小女人能有多大的本事,能通天不成。 一个私德不修的女人,一个不自爱的女人,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可是,今日白日大堂上的事情,他觉得或许,他是不能太掉以轻心!今日单看她反击小乔大人的举动,但看她破张之洪的局,就可知道,她绝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的。今日这个局面,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大概也只能认栽。 话说两头,这边梁琨被梁家人派人连夜接回去。看着越来越远去的靖元王府,梁琨失落垂下脸。 “现在知道错了!”梁琨对面五官粗犷身材魁梧的男子看着垂头丧气的梁琨,终究有些不忍心,“你放心,你昭文王兄素来疼你,过段时间就不生你的气了。” 闻言,梁琨看向对面的亲兄长梁瑞,皱着秀气的眉头,说道,“我知道昭文王兄是不会生我的气,我就是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仙女姐姐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醒来了没有。 “既然,都知道你昭文王兄不生你的气,你担心个屁!”梁瑞虎目一瞪,张口就是军伍里面大老爷们肆无忌惮的粗话。 梁琨早已经习惯了他亲兄长的德行,他的亲兄行从小好武,长大后又在虎畿营里当值,素来荤素不忌,一点都没有晟京贵公子的样儿。 “我就是担心仙女姐姐!” 梁琨忍不住掏了掏自己都快生茧的耳朵,听了不下十几遍的“仙女姐姐”,他总算是知道那“仙女姐姐”是何方神圣了了。想他一个纯爷们,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睡漂亮的妞,这么爽快的性子怎么就偏偏有个这么婆婆妈妈的同胞弟弟。不就是一个娘们么?又不是长得多么国色天香,至于这样恋恋不忘!若不是他这弟弟长得跟小娘们一样嫩,性子又跟小姑娘一样娇,周边的人又维护得如此紧,又怕花楼中的性子野的姑娘没脸没皮的吓到他这个乖乖弟弟,他非得拉自己弟弟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女人。多大的出息,连人家的小手都没摸着,就让一个女人三眼两语就耍的团团转。关键,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 “有什么好担心的!”梁瑞确实是如此想的,“她的能耐比你想象得大多了!” 梁琨点点头,不疑有他,他叹了口气,失落道,“我知道,我就是担心而已。这么多人说她不好,不知道她会不会伤心难过?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人陪着她?” 梁瑞双手撑着自己结实得大腿,看着一脸无辜而忧愁地缩在马车角落里面的梁琨,责备得话还是说不出口,他这弟弟素来乖巧,要怪就怪那妖女,裴燚说得没错,果然是妖女一个。便是一个乖乖的小小少年都不放过!那妖女,今日才进门就将靖元王府整的鸡飞狗跳!幸亏没祸到他们梁府!不然,他一定一把拧断了她那纤细的脖子得了。管她是什么人,咔嚓一下,一了百了的,谁耐烦和靖元王爷那般有性子和她慢慢磨! “我看,那——女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梁瑞想了想,难得好脾气道,“你身边的绿珠他们哪一个长得都比她好看一些。” 在他梁瑞看来,女人不都一个样,就是皮相有点差别而已。 “仙女姐姐和她们都不一样。”梁琨反驳,“为什么连你都对仙女姐姐有意见,仙女姐姐明明很好,很好。” 梁瑞冷哼一声颇为不屑,有什么不一样,女人不都一个样子,灭了灯,谁都一个样,可他那粗俗的话可不能和他这个脸皮嫩的弟弟说。 “今天的事情,你自己也看到了,她可不是什么仙女。妖女才对。” 梁琨知道自己亲兄长说什么,大家都说仙女姐姐不好,那是他们偏见,他再次反驳道,“一定是他们污蔑仙女姐姐!” 梁瑞抓抓自己耳朵,自己这个弟弟有时候特别倔,明明都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事情了,还不死心,也不知道他们梁家哪根情种被完全全全地遗传到了他这个傻弟弟身上。但是,便是想要喜爱,也要挑个好的去喜爱的,不说那妖女年纪比他弟弟大了好几岁,她那身份怎么都不妥!而且,今日的事儿他也看着,那妖女看着可狡猾着!他的乖乖弟弟哪里是她的对手! 梁瑞觉得,这女人能够宠着,但是,一定不能让一个女人骑到自己头顶上去,所以,这女人可不能找一个太利害的。按照他看,那个妖女就是个顶利害的角色,裴燚都说了,那妖女嘴皮子极为利索,黑了也能说成白的,他本来还不信,今日他算是见识道了!那妖女果然嘴巴利害的很,三言两语的就能让那个小乔大人哑口无言,又几句话就让那个姓张的无赖原形毕露。而,他这个乖乖弟弟估计还不够人家一个手指头戳! 梁瑞觉得他果然也是说不通这个傻弟弟,就如裴燚说的,他这个傻冒弟弟被那妖女给迷住了。果然是真的,可要找个特别的法子才行,于是他道,“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你昭文王兄的人了,你可要注意一下自己。”少年人,过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遇到更加漂亮的,更加可心得,还什么仙女姐姐,仙女妹妹的。 “我才没有!”梁琨红着耳根大声反驳,“我就当仙女姐姐是亲姐姐一样!”才没有,才没有其他别的想法。 梁瑞内心呵呵呵笑了几声,并不去点破,反正回家后的事情自然有他家阿娘操心。他这个当兄长的也就是打架的时候派上用场就行,或者,等到他弟弟结婚需要挡酒的时候,他也会上场子,其他的他可不想管那么多!他自己的事儿也好多要忙活的。 梁琨可不知道自己兄长此刻的想法,他认真看着梁瑞,心下有些不安,“大兄,昭文王兄会对仙女姐姐好么?”他们都说,以后仙女姐姐日子会很苦!未得宠先失宠!他还是想仙女姐姐好好的! 梁瑞摸着自己长出青渣胡须的下巴,思索了一阵,睁眼说瞎话,说的毫无心理负担,“你放心好了,你昭文王兄素来怜香惜玉。”靖元王府后院的女人日子过得素来是让晟京贵妇贵女眼红的。 不过,怜香惜玉,梁瑞心下呵呵冷笑,这词用在素来冷心冷情的靖元王爷身上还不如用在他身上来得妥当一些。至少,他还知道如何疼女人,而不是让女人当活寡妇似的。这个妖女么,在他看来怕是一辈子要将冷宫坐到底了! 听了梁瑞的话,梁琨心中安心不少,却也觉得不是那么开心。他为什么不开心呢?仙女姐姐能过得好,他应该替仙女姐姐开心才对,他喜欢的仙女姐姐嫁给他最喜欢得昭文大哥,他应该开心才对。 少年情窦未开,只知道那种酸酸涩涩的滋味有些特别。待到后来,才知晓,或许那时候他也曾有过一段朦朦胧胧初恋,不过,在他还没有弄明白的时候,这段还未发芽的单方面暗恋就被掐断了。 第四十一章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靖元王爷是否开心,众人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其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怒。但是,想着新娘子的身份,今日拜堂时候的波折,众人觉得如果是自己,自己是断然开心不起来的。不说其他的,这新娘子婚前分明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谁知道,婚后会不会来个什么红杏出墙的丑闻来。想想,就觉得闹心。 内侍给书房内的所有人换上清香的新茶,陆续退了出去。 片刻后,裴燚和展俊联袂进来。 元瑾玄看了下裴燚和展俊,朝着众人道,“今日就先到这里。”然后,看向一个四十岁左右气质儒雅文人打扮的男人道,“信之,你稍等会儿。” 一时,书房内只剩下元瑾玄、裴燚、展俊及诸葛信四个人。 元瑾玄看向展俊,展俊眉峰微锁,拱手道,“一切正常。” 今日一整日,安排监视的人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没有接洽联络的人和那位侧妃娘娘联系,而那些宾客及其带来的奴仆也没有什么异常,王府之内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异动。不知道是对方太沉得住气,还是他们真的误会那位侧妃娘娘。 “苏太医道,她这次昏迷是气急攻心所致,还要几个时辰才能醒来。”展俊见元瑾玄对这些似乎兴趣不大,于是将苏太医那句,‘身患顽疾,恐寿元无多’给省略了下来。 别人没什么,裴燚倒是有些惊讶,他一直觉得秋桐就是装晕。 “王爷,那个杜铭忠好似也没有任何问题。”裴燚眉头简直就是皱成了一个小疙瘩,“他说,从五六年前那妖女进入王府之后,他们就一直都有联系,每个月都见个1-2次,差不多在今年4,5月份之后他们才没有再见面。杜铭忠道,他在五月份后给那妖女传过几次口信,但是那妖女一直没有回应。他们以前见面的地点不固定,但,也就几个地方。属下派人过去核实,杜铭忠并未说谎。杜铭忠和慕家确实有姻亲关系,杜铭忠是慕建鑫已经过世的母亲那头的亲戚。” 这秋桐本姓慕,还未获罪前闺名雨桐,慕建鑫便是其父亲。不过,目前慕建鑫及其妻子儿子一家远在流放之地,和秋桐这几年根本未有书信往来。 这身份,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看着就是获罪官员女眷沦为王府的普通丫头而已。但是,裴燚觉得,这个秋桐绝对不简单,一定是他哪里忽略了,他一定要多花点时间好好挖一挖。 “王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裴燚觉得,这次他们亏大了,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到头来大鱼没有钓到,小虾米也没见着一只,倒是无关紧要的小瘪三不请自来,“王爷,那个张之洪怎么处理?” 一直垂眸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的元瑾玄这才看向裴燚,清眸含着别样笑意,他清声笑道,“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就是。” 裴燚脑袋懵了一下,看向展俊,却见展俊眼观鼻,鼻观眼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信之,你怎么看。”信之是诸葛信的表字,也有人以诸葛先生称之。 诸葛信闻言,看向元瑾玄,只莫测高深地道,“静观其变。” 元瑾玄点了点头,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可是,”裴燚说了两个可是,一副不苟同的样子。但是,想了想,却觉得如今这般情形,也只能静待事情发展。今日这般动静,对方竟然丝纹不动,他们这边如果再多做些什么,倒显得他们沉不住气。 “其实,今日也并不是毫无收获的。”诸葛信抚着美须,淡淡笑道,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至少,我们知道我们这位侧妃娘娘并不是庆后这边的人。”庆后出于承恩侯府,承恩侯背后的靠山是庆太后这一系。 裴燚点点头,“那曹老贼呢?” 诸葛信看着裴燚,笑着解释,“这个目前不好说,虽然据张之洪所言,教唆他的人出至于曹家,但是,却并不见得就是曹嵩。”曹嵩好歹是也曾经的榜眼出身,又在朝堂浸淫几十年,学识、心计、谋算样样不缺。张之洪这一计太过于小儿科,根本不像是曹嵩会做的事,如果,张之洪真的自曹嵩之手,这样的曹嵩哪里有命在朝堂上还屹立不倒。 男人之间的较量,拼的的计谋、手段,而这张之洪这一出,怎么瞧着都太过小家子气,好像纯粹就是想给人身上泼把脏水而已,手法阴私,倒有些似内宅妇人喜欢的伎俩。 裴燚问道,“那妖女到底是谁的人?”不是庆后的,也不一定是曹老贼的,那还有谁?难道,真的是别国的奸细? 诸葛信微微摇摇头,暗道,这个侧王妃娘本来看着似一团迷雾,现在,越发扑簌迷离了。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诸葛信慢慢吟唱,眉心也慢慢皱起来,“乔守真,乔守诚他们即将出使东辽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还没有在朝堂上公布,吏部也还未出具正式文书,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元瑾玄垂眸,展俊不语,裴燚眉心一松,恍然道,“周郎难道是镇守东辽边界的周平威?那东风又是谁?” “东风应当是东辽近些年在东辽崭露头角的完颜烈风。”诸葛信解惑道,“东辽那边信使昨日传来消息,完颜烈风即将出任镇东大王一职。” 裴燚咂舌,信使昨日才到的消息,那妖女怎么就已经知道了这些内幕。难道,那妖女是东辽那边的人,她和完颜烈风又是什么关系?她怎么就知道完颜烈风即将升任镇东大王?还有,她怎么就这么确定乔守真,乔守诚会不顺利,难道是东辽那边已经对这次华清王朝派出的使臣做了这些决策? 如果秋桐知道这句杜牧的《赤壁》竟然会被被如此解读,下巴一定要飞出去不可。 静夜无声,仅有几声低微的虫鸣间歇传来。 秋桐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摸黑中,她也可以感受到,身下是平整的床榻,身上压着被子。她睁着眼睛,望着黑洞洞的头顶,思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只记得,在她眼前发黑昏倒前,她被千夫所指。 她有个表哥?她以前喜欢喜欢她的表哥?不可能的!即使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可是,她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和自己的表哥恋爱,表哥也是哥哥,她怎么可能去做那违背伦理的事情? 没错的,就是违背伦理!虽然,很多人认为表兄妹恋爱结婚是亲上加亲,可是,她是打心底反对的。 但是,她那表哥眼中的真意是骗不了人的。情债难还,这辈子,她终究是要对不住她那个表哥了! 其实,婚礼现场,她表哥出现的时候,秋桐有想过利用这个表哥逃过她和靖元王爷这场稀里糊涂的婚礼的,可是,她表哥的情真意切,让她退怯了。她确定她不喜欢她表哥,既然不喜欢,既然注定了不可能,她何必让她表哥痛苦。给她表哥一个希望又将这希望活生生掐灭,无异于玩弄感情。 而,嫁给靖元王爷,虽然,她会过得不如意,但是,她没有欺骗谁的感情。靖元王爷么,秋桐呵呵自顾自笑了两声,他可没有半分喜欢她的迹象。谁又知道他抽什么风,一定要娶她,如果,她是绝世大美人,秋桐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实际上她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也没有美到那种天怒人怨,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非卿不娶的地步。 秋桐掰数了下和那位靖元王爷见面的次数,恰恰好六次。 第一次书香致远斋,她驱赶她离开王府;第二次对松亭,她看他和二郡主秀恩爱;第三次滢雪园,他莫名其妙问话,之后不欢而散,可能那之后就决定娶她的心思;第四次就是云英院她和秋雁的屋子里面,他当众宣布要娶她,第五次,在思行阁她做瑜伽那次。最近一次,就是白日婚礼上了。 从认识到结婚,一共见面六次,这速度都赶上坐火箭了! 他敢娶,她难道就不敢嫁!反正,她也不亏! 秋桐翻身下榻,点亮了烛台,室内骤然一亮,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还是在思行阁的二楼的卧室里面。而她,还穿着一身红艳艳的华丽服饰,服饰上的绣线在烛光下闪耀着金闪闪的微光。 服饰是华丽,但是也繁重,秋桐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到窗户前,拉开窗户,一股冷风猛然灌了进来,冰冷中带着新鲜和活力。 新鲜!活力!希望! 秋桐转身走上三楼,三楼地势更高,视野更加开阔,极目眼眺,黑压压的远方似乎露出了一丝丝白,那丝白越来越大,最后汇成了一片。 天际微亮,原来刚刚是黎明前的黑暗。 看着越来越明亮的天际,似乎在努力一点点地冒出头的朝阳,以及因为朝阳渐渐多彩起来的朝霞,还有逐渐流动的人流,秋桐压抑的心底霍然开朗。 黑暗过后总会是黎明!暴风雨过后总会见晴天。 秋桐黯然的眸光渐渐恢复熠熠光彩,随即提着裙摆欢快跑下楼。 告别过去,首先要做的是好好梳洗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填饱自己的肚子。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天才刚刚亮,美好的一天才刚开始。 话语是别人的!看法也是别人!生活才是自己的! 第四十二章 以其人之道 天色微亮,几个人影从靖元王府的书香致远书斋陆续走出。 裴燚和展俊几个步伐矫健走在前头,忽然,裴燚脚下一顿,回头,就见诸葛信走在最后面,正伸手掩着嘴巴,似乎正在打哈欠。 毕竟一夜未睡,就是他们几个年轻人,也有人有些困顿。 “诸葛先生。”裴燚堵住诸葛信的去路,“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先生。” “裴大人,您说。”裴燚虽然在靖元王府任刑事堂一职,但是,也挂了官职,所有,诸葛信称之为裴大人也没错。 “王爷说,这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是什么意思?”裴燚觉得,虽然冤有头债有主,张之洪被人给利用教唆了,但是就这么简单将张之洪给放了,这不是便宜了张之洪那斯。 诸葛信淡淡笑道,“某认为,王爷应该喜欢,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他作为靖元王爷的幕僚,不仅仅要替靖元王爷出谋划策,当然还要揣摩靖元王爷的心思。有些,靖元王爷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他这个幕僚当然要意会然后言传。 裴燚双眸微怔,“我们,也给曹老贼来个他夫人红杏出墙?” 裴燚觉得这个好像有点那么一点。 诸葛信捻着胡须笑了笑,一双三角眼露出几分可疑的亮光,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冤有头,债有主,祸不及家人。给无辜的人泼脏水倒是显得我们靖元王府的人小家子气。” 裴燚点点头,可却又听诸葛信又道,“但是,堂堂的靖元王府的威名,赫赫靖元王爷的脸面又哪里是那么好抹黑的,既然,有胆量和靖元王爷叫板,自然就要有承受来自靖元王府反击的勇气。俗话说,有一就有二,若是,这次我们靖元王爷轻拿轻放的,他们那些个人还不知道会如何个想法。裴大人,您如何看?” 裴燚嘴角抽了抽,“你是说,我们将这个张之洪给曹家的五姑娘给送回去?” 他们靖元王府的人已经查清了,这教唆、利用张之洪的人正是曹家五女身边的婢女,而那婢女正是受意于曹五姑娘。 而,这当事人曹五姑娘如今却是衣着华丽,一副神清气爽朝着曹夫人的院落而去,世家女子,按照规矩每日若无特别缘由,一般都需要到当家主母前晨昏定省。 “四姐——” 曹四姑娘闻言看向后头赶过来的曹五姑娘,神情温婉,言语也如出一辙的温婉,“五妹。” 曹四姑娘和曹五姑娘都是曹大夫人一母同胞的姐妹,自幼感情甚笃。 “四姐,昨日靖元王爷纳妃的事情你可听说了。”曹五姑娘眉开眼笑,由内而外的幸灾乐祸。 “这都是别人的家务事。”曹四姑娘纤细的玉手撩着自己指尖挂着的帕子,眉目瞬间变得淡淡的,“小心祸从口出。” “不都是事实。还怕人家说啊!”曹五姑娘一点都不以为意,心道,若是早知道昨日那个女人会有表哥情郎过去闹婚,她何必多此一举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一个赌徒去闹场子。而且,那个张之洪果然是个赌徒,废物一个,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轻易就给人拆了台,还白白给那女人一个出风头的机会。也幸亏,那女人的表哥及时出现。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曹死姑娘不赞同摇头,劝道,“非礼勿听,非礼勿信。” 曹五姑娘撇撇嘴,极度不服气,“四姐,都这样了,你还替他说好话!四姐!你以后就别想靖元王爷了。你才貌双绝,样样的好,何必要迂尊降贵给他当侧妃。稀世的美玉不要,偏偏要个被人踩在脚底的瓦砾,这靖元王爷真是有眼无珠。” 曹四姑娘垂眸,心底暗道,靖元王爷哪里是有眼无珠,他这分明是宁愿娶身份卑微无才无貌的婢女也不愿和曹家的人沾上半分关系。她是曹家的女儿,是曹嵩的闺女,其实,本来就注定的和靖元王爷不可能走到一起。他们曹家一系和靖元王府的矛盾根本就很难化解,她爹曹嵩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势,靖元王爷更加不会因为她和她爹握手言和。靖元王爷从来就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见曹四姑娘如此,曹五姑娘也不想再戳曹四姑娘的肺管子,她转而说道,“嘻嘻,四姐,我听说,娘已经给你相看人家了。其中就有,忠顺侯家的五公子。我都打听好了,这忠顺侯家五公子不仅人长得好,还是如今宫中最受宠的郑贵妃的胞弟。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曹四姑娘黯然垂下眼睛,又幽幽叹了口气,她争取着想嫁入靖元王府,便是侧妃也不放弃。除了对靖元王爷心生爱慕之外,还有的是,她不想和曹家的其他女儿一般被她爹当作棋子一般。靖元王府的女眷在晟京活得极为惬意,靖元王府的几个郡主的婚嫁,靖元王爷曾经当众宣布以几位郡主意愿为先。嫁给靖元王爷,或许靖元王爷不会立马就喜欢她,但是,她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迟早靖元王爷会看到她的真心。 她费了好大努力才最终让她爹点头默许她可以嫁给靖元王爷,可,靖元王爷那边才不过刚纳一房侧妃,她爹就迫不及待地要让她嫁给郑贵妃的胞弟,也不过是为了笼络郑贵妃而已。靖元王爷的侧妃又不是只有一个位置,她爹连这么一点点时间都不留给她。这不过是因为靖元王爷又罢黜了他爹门下几个得意门生的官位而已。可,这能怪靖元王爷么,还不是他们那几个太贪得无厌,这抄家的禁卫都从他们家中超出诸多违禁之物。 曹五姑娘见曹四姑娘落落寡欢,暗恨张之洪的无能,又恨靖元王爷眼拙,她安慰道,“四姐,忠顺侯家的五公子也不差的。若是,四姐嫁了她,以后诰命夫人妥妥跑不掉的!” 曹四姑娘暗道,忠顺侯家的五公子单看着确实也是不非常的差,但是,也就是不那么糟糕而已。她宁愿嫁给惊才绝艳的靖元王爷当侧室,也不愿嫁给碌碌无为需要靠着裙带关系才能不将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忠顺侯家的五公子当正室。忠顺侯家的五公子虽然没有正室,也没有正经的有名份的妾,但是,屋内伺候的可不少。她家几位兄长房中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她见的还少么! 曹夫人身边的侍女见着联袂而来的曹四姑娘和曹五姑娘,福了福身,“四姑娘安,五姑娘安。五姑娘,夫人让您赶快过去一趟!” 曹五姑娘脸色一变,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可能让曹夫人知道了。 曹四姑娘和曹五姑娘联袂到曹夫人的院子,一进门就见曹五姑娘的贴身丫鬟在曹夫人身前跪着。 曹四姑娘暗自讶异,自己着胞妹又犯了什么错,本想着待会儿给胞妹求个情省的胞妹又被禁足抄经书。可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曹四姑娘脚下一踉跄。 “姑娘小心——”曹四姑娘贴身侍女赶忙扶住曹四姑娘,同样惊心曹四姑娘的大胆,同时十分庆幸自己的主子是知书达理的曹四姑娘,而非,五姑娘! “凤儿——”曹夫人惊得同样站起来,曹四姑娘闺名曹文凤,乳名凤儿。 曹四姑娘扶着椅子边缘慢慢坐下,可是还是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本来以为,她爹和靖元王爷就是政见不合,自己努力一番总会有希望的,如今,让自己胞妹这么一闹,曹家和靖元王府哪里还没有龌龊。恐怕就是靖元王爷也认为他们曹家的女儿包括她曹文凤都是这般手段阴私的! “凤儿。”曹夫人担忧看着曹四姑娘,满眼的心疼,“你怎么样?” 曹四姑娘只是呆呆坐着,眼中的泪水如掉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 “四姐!”曹五姑娘何时看过曹四姑娘这般,“我,我也就是替你不值而已。你出身高贵,长得又美,又有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列晟京四姝。如今不明不白的输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卑微丫鬟,京城里面好多人都暗地里面笑话你,说你,连个丫鬟都比不过。我,我不过气不过,想替你教训那贱婢一下而已。如果不是她使了什么手段,靖元王爷也不会舍了你娶她——” 曹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劝导自己最心疼的女儿,自己这个女儿自小样样出挑,可是,就是死心眼,自从几年前在宫宴上见了靖元王爷一面后就芳心暗许,便是知道靖元王爷已经有妻妾也愿意!她本以为也就是小姑娘家的心思而已,过几年看透了就好了,可是,这么多年后,她女儿竟然还是初心不改。可是,这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几年,自己女儿固然优秀,还是响当当的晟京四姝之一,但是,今年也已经十八了,再过一个月就过年,就是十九。京城里面身份贵重的贵女到了十八九还未成婚的也不是说没有,但是,人家至少已经定了婚的。 “凤儿,忠顺侯五公子,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再看看。安国公家的也有递出消息,他们家的二房二少爷年岁和你相仿,对你非常满意,但凡,你点个头,他们就能安排人上门提亲。” 曹夫人满口的苦涩,安国公说着好听是国公,但是,经过几代的袭爵早已经没有什么实权了,国公也不过是叫着好听而已。而安国公府的二房,虽然还没有分出国公府,可实际情况晟京的人都心知肚明。对比之下,其实,还是忠顺侯的五公子会更加理想一些,郑贵妃如今在宫中得宠,忠顺侯的五公子是郑贵妃的胞弟,忠顺侯的五公子虽然不能袭爵,但是,有郑贵妃看顾着,想来以后加官进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自然,和靖元王爷侧妃的尊荣比起来是差了一些,靖元王爷皇家亲王且享受双王爵位,其正妃等级是超品位列皇贵妃同阶,其侧妃等级是妥妥的一品诰命规格,天然的高于众诰命夫人之上。京城中多的是眼睛尖的人家紧紧盯着靖元王爷的侧王妃宝座! 可,这靖元王爷也没点个头,难不成他们再次自己找上门去!他们家老爷可不会同意,上一次未成好事就已经让他们叫老爷拉不下脸了。曹夫人一颗心绞着,一边是丈夫,一边是闺女,两边都是让人左右为难。 曹四姑娘擦了擦眼泪,泪眼糊了精致的妆容,可是,她的理智还是在的,“娘,现在不是考虑我的问题,五妹这事该怎么办?” 曹夫人扫了眼跪在地板上曹五姑娘的丫鬟,眼中闪过狠色,“这事做的隐秘,只要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五姑娘的丫鬟心下一慌,忙朝曹夫人祈求道,“夫人开恩,奴婢下此再也不敢了。五姑娘,四姑娘,求你们救救奴婢!” 五姑娘见着,忙向曹夫人求情,“娘,这次就饶了我。也不要责罚英儿了,她向来对我忠心耿耿,这次的事儿,她办得妥妥的。你也知道,英儿向来机灵,那个姓张的蠢货,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英儿是谁。而,靖元王府的人也只会认为是那个张之洪自己鬼迷心窍而已。而且,那个女人本来就和自己的表哥不清不楚的。靖元王府的人再如何都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来。。。” “这?”曹夫人有些犹豫,这个小女儿虽然做事有些犯蠢,但是,初心也是好的。而且,她这惩罚了女儿,他家老爷必然会过问,这一过问,不就什么事儿都兜不住了! 曹四姑娘闭了闭眼,苦笑连连:你们以为靖元王爷是什么人,真的会不知道么?! 曹四姑娘真心希望靖元王爷元瑾玄对这桩事情真的不清楚,也希望这件事的苗头不会被察觉,可是,她心底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娘,您最近有空的话赶快给五妹找个婆家。” 曹夫人大惊,曹五姑娘急得大叫,“四姐—” “凤儿?”曹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大女儿素来聪慧,向来极有主意,而现如今她的凤儿这般说,必然有缘由的。 曹四姑娘止了眼泪,叹口气,心里沉甸甸的,“娘,你我听说,先把五妹的婚事定下再说,不管对方如何,人品过得去就好。这件事千万不要让爹知道,能瞒多久就多久。” 她爹若是知道她五妹犯了这个蠢,一定会首先舍弃她五妹,如何个舍弃法她不是很明确,但是,在曹家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儿就是没有价值的棋子。她那个庶出的三姐未出阁前从来就得她爹的欢心,其中原有可不只那位四姨娘得宠的缘故,她爹怕是觉得,她那个三姐长得好,才艺也出色,会是个极好的笼络棋子,可,不想,最终的,她三姐会是那般的结局。 她三姐已经那样了,现在是她五妹。她五妹犯下的错,她会亲自去祈求靖元王爷原谅。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直到曹五姑娘艳闻逸事被宣扬得满天飞了,她都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靖元王爷。 第四十三章 山不就水,水绕山 一晃眼又是一个明朗的早晨。秋桐完成了一程瑜伽,取了水清理了下个人卫生,梳洗了一番,又给自己化了个简单不失精致得妆容,走出房间,下楼。 艳阳已经高高升起,暖暖地照耀着天地万物。昨夜似乎下了场雪,院子里面铺上一层厚厚雪花,远处的树枝上放眼望去白白地一片,有的枝叶上正滴滴答答往地面汇下晶莹水珠。 银装素裹的一片天地! 而,这思行阁也不知道种植的是什么植物,十分奈寒,即便是霜雪天已经到了,这些树木依然是郁郁葱葱,一片欣欣向荣。 阳光,雨露,空气,这些上天厚赐的东西,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吝赐予。做人么,还是要像阳光一样灿烂,如雨露一般清澈,如空气一般自由。秋桐闭目,深深吸着清新的空气。 缓步走出思行阁院子,秋桐往宜轩殿的某处看了下,又微微叹了口气。 这几日,秋桐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处在思行阁,而这思行阁好似就如一处禁地一般,谁对它都退避三舍。秋桐却是个非常会自娱自乐的人,没人陪着,她自己能够找出很多事情打发闲暇,譬如,做做美容,练练形体,或是整理思行阁的各个房间,或是打理思行阁小院子的植物,或是给自己整好吃的美食。 前几日,她惊喜发现这宜轩殿竟然还有个小厨房,厨房竟然有些储存好些食物,米面、新鲜瓜果之类的食材。 只是,这个小厨房也不是凭空就有的,是专门给那靖元王爷准备吃食的地方。秋桐回忆那日,其实,她那日也是饿的,闻着米汤的香味一路找了过去。那小厨房的炉灶中,果然煨着一小锅肉粥。秋桐在小厨房转了圈,也没有见着有人在那里,可,见那肉粥已经可以起锅了,顺道将其起舀起。闻着肉粥香味,秋桐的肚子就觉得更加饿得慌了,她唤了唤,没见着有人回应,遂自己洗了锅,烧了水,见橱柜里头有百合、干贝、莲子等物,也给自己熬了些百合莲子粥。 她的粥还在咕噜噜冒泡呢,厨房门外边却传来一串匆匆跑步声,纷沓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几声,“糟了,糟了,可别糊了”的话儿。 不过片刻,就见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胖胖的妇人喘着粗气跑了进来。何厨娘见着厨房中的秋桐,却是吓了一跳,她颤着手指指着秋桐,惊疑质问,“你是什么人?” 秋桐放下搅拌粥的铲子,回头对着那何厨娘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我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有人在这里。借你的厨房用一下。你做的粥在那里,已经好了,我已经帮你打起来了。” 何厨娘一看,可不是,灶头旁边的桌案上一个青花瓷碗正盛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肉粥熬得火候刚刚的好,让人闻着口水都要留下来的。 何厨娘走过来,将自己粥端起来,放在一边,又仔细打量了下秋桐片刻,面带浓浓的疑惑,“你是什么人,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秋桐有些歉意,垂眸踟蹰片刻,也不想说谎,“你可以叫我秋桐。” 何厨娘惊得后退数步,只一直打量着秋桐,神色惊疑不定,良久,才结结巴巴地,“你是,你是,” 秋桐转过头,重新搅动自己的粥,没有回应,知道这个妇人必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她在这王府中可算是名人了,这几日的名气恐怕更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又过了好一会儿,何厨娘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干巴巴地道,“这是,宜轩殿的小厨房。闲杂人不能进来。” 秋桐心下苦笑,将已经到了火候的粥打起来。 “这是专门给王爷做饭的小厨房,一般人不能随便进来。”何厨娘再次道,她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有个眼力劲的都该立马离开。 秋桐闻言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大的声音却也清清楚楚的,“我想,我应该不算一般人。” 何厨娘一噎,又道,“这里只给专门给王爷作饭。” 秋桐看了下妇人旁边的肉粥,眼睛了然似的弯了弯,她不信那碗肉粥会是给那位靖元王爷吃的,这些日,那位靖元王爷可未曾出现在宜轩殿。 妇人看了眼瘦肉粥,眼皮跳了跳。 “我只是借用一下厨房而已,而且,王爷应该没有明言说过,我不能到这个小厨房?”秋桐也没想如何,她笃定,这妇人决计不会跑到那位靖元王爷跟前说什么的。便是,这妇人真的跑去那位靖元王爷跟前说些什么,想必那位靖元王爷也不会当众说些什么小家气的话,倒可能说,“本王的爱妃不能待在厨房”类似的冠冕堂皇的话。但是,不能和不许可还是有差别的。 何厨娘不说了,只是,始终有些心惊胆颤的,她不过是趁着赵厨娘她们不在打个牙祭而已,可偏偏就碰着这位了。她期盼着,眼前这位吃了粥后也就离开,可是却发现秋桐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打算。 何厨娘跟在秋桐身后,见秋桐洗了碗筷后,竟然又开始打量厨房里头存放的其他食材,她也不知道秋桐要干什么,只能重复着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话儿,“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秋桐心中微黯,拿起两个看起玉雪可爱的鸡蛋,只能装傻,“为什么?” 何厨娘支支吾吾的,“这是我们这些厨娘做活的地方,厨房油烟重,会熏着,娘娘您的。” 秋桐当作没看到妇人的轰赶之意,厚着脸皮说着违心的话,“我很喜欢厨房。厨房的油烟味对有些人来说让人觉得讨厌,可是,对我来说却觉得很好闻。” 何厨娘有些惊奇,因着自己浸淫厨艺几十年,所以,对着厨房她有些不一样的感情,对秋桐的话倒有些感同身受。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假,秋桐拿了面粉做了好些自己喜欢的糕点,包子一笼,馒头一笼,还做了几个卖相极好的蛋挞。 何厨娘惊奇看着刚出炉的金黄色蛋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怎么会做这个蛋挞?!” 秋桐有心想和这何厨娘打好关系,毕竟,以后这个厨房可是她肚子的救星,于是笑着道,“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何厨娘心底非常意动,这蛋挞是大厨房那边苏大娘的拿手绝活,这些时日,这苏大娘据说就要调到大郡主的小厨房了,就因为大郡主挺喜欢苏大娘这一绝活。 何厨娘权衡利弊了下,挣扎着摇了摇头,秋桐虽然遗憾也不强求,这学东西还是要靠兴趣,而且,这打好关系也不能太过刻意。凡事要循序渐进。又做了几样小糕点,秋桐才拿着自己的战利品返回思行阁,倒不是秋桐吝啬,而是,那何厨娘非常奇怪,明明看着对秋蛋挞非常好奇的,可是,秋桐要分一些给她,那何厨娘竟然一点都不要的。 过了两日,秋桐又到了小厨房。何厨娘见着让她头疼的秋桐,一脸的无奈,她跟着在秋桐身后在小厨房里头前后左右转着,嘴巴反复道,“侧王妃娘娘,您想吃什么和下面的人说一声就行,何必亲自到这厨房呢!” 秋桐回身,见妇人眼神躲闪,知道其必然是口是心非的。若是可以,秋桐也不想为难谁,但是,她是一介凡人,不能餐风饮露,也不能吃空气。秋桐觉得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样的高尚品格她是不能有的,也不会有的。 “你们应该都十分好奇,王府里面比我漂亮,比我优秀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我那般好运让王爷娶了我!”秋桐突然对着何厨娘这般道。 妇人不由竖起耳朵,又点点头,倒是升起了几分八卦。这王府里头谁不私下里头说道这个啊,前段时间她家里有事回去一趟,这两日才回来,听了两耳朵满满的。 “其实,王爷是因为喜欢我的厨艺的。”秋桐心下暗暗甩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支支吾吾起来,“他说,他说,” 妇人屏住胡吸,紧紧盯着秋桐,见秋桐却不说,不由催促道,“王爷,他说什么啊?” 秋桐做出一副,羞涩又喜不自胜的模样,羞答答地道,“王爷,他说我做的饭菜和别人格外的不同。” 妇人看着秋桐欣喜自得的模样愣了一下,却不太相信的,她虽然是这宜轩殿中负责王爷膳食的小厨房的一名小厨娘,虽然只是个打杂的,但是,也听其他两位专门给王爷做膳食的赵厨娘和孙厨娘说过,王爷对饮食方面没有特别的喜好。王爷在吃食方面,不管是什么菜色,所有的菜都会吃,所有的菜下筷子的次数都一般的次数。她在这厨房做活多年,也没有听说过,王爷曾经点名说要吃哪道菜的。 “那王爷喜欢什么菜?”妇人反问秋桐,不信秋桐能说得出来的。 秋桐刚好拿起一根新鲜的黄瓜,也不说只摇了摇手中的黄瓜。 妇人差点笑出声来,这黄瓜又不是龙肝凤髓,王爷怎么可能会说喜欢。这黄瓜其实不过她嘴馋,让那采买的人往这小厨房多送两根而已。这小厨房虽然是专门给王爷做膳食的,但是,历来她们这些厨房的人哪里不会私下里打小灶,开开牙祭,譬如熬个小粥,蒸个蛋什么的。这些只要不太过,也没有人会去捅这篓子。 “你不信?”秋桐强撑着自己不要脸红露怯,笑着忽悠起来,“王爷说了,我做的黄瓜和别人不一样。还说,我做的黄瓜,那可不能叫黄瓜,应该叫做青龙卧雪,金钩翡翠这般名字才配得。。。”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了,今日偶然碰着一个能和她好好说话的人,秋桐觉得自己有些停不下来,自己一边巴拉巴拉得说个不停,一边手下不停,真的用那两条黄瓜做出两道色香味俱全的“青龙卧雪”和“金钩翡翠”。 妇人见着两道变了样的黄瓜,还真的就有些信了。“青龙卧雪”和“金钩翡翠”,这般好听的名字,也真的只有王爷那般风雅尊贵的人才能想的出来的。而,眼前这位据说就是个低等丫头出身,又怎么能够那般玲珑的心思! 边想着这几日的过往,边缓步往宜轩殿外面走去,秋桐觉得自己应该出门透透气了,她这几日在思行阁闭门“思过”。其实,想了那么多天,秋桐也没想出自己“过”在哪里。虽然没有想出自己的“过”,但是,秋桐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是不能日日待在思行阁闭门造车的,她不仅仅需要吃饭,也需要和人进行正常的交流。那日,和厨房那个何姓厨娘交流半日,她觉得自己从半昏沉状态又真正的复苏了过来。 再不出门透透气,秋桐觉得过不了多久自己的洪荒之力可真的会爆发了。至于,出了宜轩殿后会如何,秋桐觉得不管如何,总比自己一个人闷在思行阁强多了。而且,这么多日都过去了,她的那个所谓的丈夫都不见个人影,他们难道就这么一直到地老天荒不成。 他不来找他,难道她还不会找他么!树挪死,人挪活。秋桐是不想坐以待毙的,人么还是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信步走出宜轩殿范围,一路不少丫鬟远远看到她便纷纷远远避开。步上一架曲桥,远远地就看到两个侍女正好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 能看到人,真的很好! 秋桐内心欣喜,暗暗感叹,人果然是群居动物,至少,她觉得自己一定不适于当个采菊东篱下的高山隐士,她是俗人,喜欢有人气的俗人。 第四十四章 蹴鞠比赛 身姿清瘦高挑,依旧穿着一身淡蓝色婢女的服饰。 她是—— 两侍女同样看到曲桥这头的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相互看了同伴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和一丝同样的兴味。这些日,王府中对这位侧王妃的事迹传的沸沸扬扬的。 百闻不如一见! 原来传闻是真的呢。所以说嘛,这王妃娘娘哪里是她那等卑贱的丫鬟可以肖想的,即便费尽所有心思成了娘娘又如何?有了这娘娘的名分,却没那个福份。而且,据说,这位娘娘是不守妇道的,在拜堂的时候还要跟着情郎私奔,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着的,不仅如此,这位先前还欺骗她表哥感情,假装和自己表哥山盟海誓,利用人家深情,整整的在吸人家表哥的血! 如此没有贞操的女子在她们家乡早就该浸猪笼了!她如今还可以安然站在这里这已经是他们王爷的宽宏大量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她家前辈子烧了哪门子高香,主坟冒青烟。可是,这样的女子,王爷虽然没有追究,可是也是不再待见她了!据说,王爷这几日可都是住在越然居,据说连新婚的那日也是一样的,王爷连新房的门都没有摸一下。 啊,错了,哪里有什么新房啊,这位现在住的是思行阁。新婚之夜可是独守空房!没有圆房,其实,那也是言不正,名不顺的。而且,这位竟然居住思行阁。思行阁啊,顾名思义,那可不正是因着这位品行不端,需要闭门思过么。也不知道,这位怎么还有脸面出来,难道,她一点点的羞耻心都没有么?若是她们,她们早就自己找跟绳子吊死算了。 未得宠,先失宠。可不就是这位如今这般的么。这可真的让人家怎么说才好呢。 两个侍女心中反反复复浮现了这几日王府中低下侍女丫鬟的重重传言。 她们又看看秋桐她那身婢女衣裳,心下不觉有些莫名的兴味。这位侧王妃穿着都没有她们身上的好呢,头上的发钗也那样不起眼。当了王妃娘娘,却没有娘娘该有的尊荣,比起她们来还不如呢。所以说,不该有的心思还是不能有,麻雀终究是麻雀,飞上了枝头也不会变成凤凰。 两方渐渐靠近,两名侍女很有默契地闭嘴,不再轻声说说笑笑,俱是目不斜视安安静静向前方走去,好似秋桐就是那抹透明的空气不存在一样。 眼看两名侍女就要从自己得身边走过去了,秋桐柔和出声,带着柔和的笑意有礼貌问道,“两位姑娘,请等一下。” 两名侍女倒是都停下了步伐,皆是看笑话似的看着秋桐,眼中没有半分恭敬倒是隐有耻笑及探究之意。 秋桐将她们的神色看在眼中,却也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关键是,她想责怪也没有资格啊。而且,秋桐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态度,每个人也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她无权干涉人家处事习惯。但是,心塞总归是有的。 “你们好,”秋桐礼貌打着招呼,“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可知道,王爷现在在哪里?” “王爷?”两名侍女内心不禁嗤笑了数声。 秋桐微抿了些唇,再度开口,还是唇带笑花,“是的。我想去见见王爷。” 两名侍女都看着眼前穿着淡蓝色婢女服饰的秋桐,不禁细细品头论足一番,个头和她们差不多,容貌确实不太出众。但是,奇怪的是,眼前这位她至始至终都带着灿烂的笑意,眼神清澈,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失意女子该有的样子。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两个侍女都是眸中带着看好戏的笑意却又充斥着些微的疑惑,她们谁也不想回答秋桐的问话。而且,她问,她们就必须回答吗?她真的以为,她是谁?娘娘?两名侍女互相看对方一眼,神色俱是不约而同生出几丝嘲讽。 秋桐看着眼前两名侍女她们之间眉眼互动,也不催促,再次出声,语气更加客气了一些,“两位姑娘,如果你们知道,能否告知我,王爷现在在何处?”。 沉默了片刻,一个较年长的侍女抬头,平视这秋桐,扯着一抹不自然的微笑,怪里怪气,“侧王妃娘娘,我们,不知道呢。” “是么?”秋桐看着她们轻声呢囔一声,依旧笑着对她们两个感谢,“那么,谢谢你们!” 两个侍女中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心中不由一骇,她下意识再次看向对她们说这话的秋桐。 秋桐她没有对她们说任何威胁的话,她容颜带着烂漫的笑,神情清爽,姿态优雅,可是,隐隐之中似乎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威压。 那个较为年小的女子,讥唇反问,“谢谢我们!谢我们什么?你是想要干什么?” 秋桐一愣,缓缓一笑,道,“没什么,你们不用多想。” 什么叫做不用多想?这分明就是威胁的话了!这时候,较为年长的侍女不由再度想起管教嬷嬷曾经的训话:主子便是主子,再不得宠还是主子;下人便是下人,再得脸面还是下人。 “我,告诉你,”你较为年轻的侍女往秋桐这方向靠近了一步还要再说什么,却让那较为年长的侍女伸手拉了回来。 “我们听说,王爷听说好像在净友荷香阁。”这回,回话的是那位较为年长的这婢女,她的话中多了丝恭卑。 净友荷香阁?是在二郡主哪里? 秋桐眸中满是讶然,然后,笑着再次感谢这两个侍女,倒是将这两个侍女弄得浑身不自在。 净友荷香阁,秋桐听秋雁说过,是二郡主的住处。据说,那是很美的地方。 “姐姐,你刚才拉着我作什么,还干嘛要回答她的话?!”和秋桐离开了远了些,那两个侍女才又开始交谈。 年长的侍女没好气瞪了年轻侍女一眼,“我不拉着你,你是不是要和她说些不中听的话了?” “这有什么!她这侧王妃的位置能坐多久都不知道,说不定,明日就被打入冷宫了!”年轻些的侍女无以为然,“说实话,她现在和被打入冷宫也没什么差别,也就她自己没看清现实而已!” 年长些侍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嬷嬷教导我们的话,你可是忘记了!说到底,我们是实打实是的下人,而那位她却已经是侧王妃娘娘,毕竟名分摆在那里。即使这位所谓的侧王妃娘娘再没有地位,再不得宠,可是要对付王府中没什么靠山的丫鬟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难事。老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女子再如何,单单王妃这个名头就不是我们这小小的婢女可以抵抗的。闹个不尊主子,这罪名也我们够吃一壶。况且,这位听过可是不怎么会是个顾及脸面的!搞个不好的,这位还真的可能会似泼妇一般闹起来。” “说的也是!这位看着好似也不是软柿子!这无事惹得一身骚,这可划不来!” “是呀,以后啊,我们也别像今日这般的,直直迎上去,远远见着,我们也如其他人一般,早早的避开好了!” “姐姐,我可不是好奇嘛!不过,这位,看着也真普通,还以为有多漂亮呢!” 且不说,这两名侍女她们的互动,这边,一路打听,绕绕转转地,秋桐还没有找到净友荷香阁,倒是遇到了一群在一处宽敞场地上欢闹的少女。那些少女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分为两方,正在追逐一个彩球。 秋桐看了一眼,发现这群欢闹的少女中就有三郡主元婉霜。 这王府中也就只有这位小郡主如此活泼好动。 秋桐收回视线,决定不理会她们,打算埋头从旁边的小道默默走过。可,突然秋桐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不明物从那群欢闹少女的中飞射而来,秋桐身子反射性后退半步,然后左腿往后倒踢,一招漂亮的后踢金冠准确无误地将飞来不明物反挡了回去。 “哇!好耶——” 元婉霜身侧的一位绯红色衣服少女见着飞越过去的彩球被秋桐后踢腿这么一个格挡又在半空中飞射回来,乐从心起,她边拍手称快,边欢着,“好耶——” 可能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么一变故,带着流苏的彩球骨碌碌坠落到一群妙龄少女跟前,有的神色怔怔,有的满脸的好奇。。。 “康乐郡主,你们王府的丫鬟都那般利害啊!” 这康乐便是元婉霜的封号,在外头,别人都称呼靖元王府的三郡主为康乐郡主。 元婉霜看了眼秋桐,本是有些兴奋的脸突然拉了下来。 绯红色衣服少女大眼眨了下,心底到底倒是有些所悟了,她早就听说过晟京的这位康乐郡主惯来霸道惯了。这些日的相处,可见一般。不过,这康乐郡主虽然性子霸道些,刁蛮些,但是,比起其他晟京的贵女却是有意思多了。她可不怎么乐意跟着一群喜欢吟诗作对的贵女无事呻吟! 绯红色衣服少女捡起地上的彩球,朝着秋桐的方向喊道,“丫头,你过来——” 这么一喊,元婉霜脸色更差了,而,秋桐本来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遥遥看向元婉霜的方向。 绯红色衣服少女笑着对元婉霜道,“康乐,你们这队的蹴鞠技术明显比我们这队好太多了,这比试根本就不公平!” 元婉霜想了下自己这方的战绩,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她们这方的人惯常喜欢蹴鞠,这在晟京可还没有尝过败绩。而,这江云郡主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和她比试下蹴鞠,果然还是妥妥的手下败将! “那你想如何?”元婉霜觉得,自己作为胜利者可不许让手下败将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她要的是对方心服口服。 绯红色衣服少女也就是江云郡主抛了抛手中的彩球,提出自己的意见,“今日,陈姐姐身子本来就不舒服,早先就想退下休息了,我们本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替补而已。既然如此,你看,让你家的这个丫头看着好似懂得一些蹴鞠,让她替补了陈姐姐如何?” 你家的这个丫头自然是指秋桐了,她说秋桐是你家的丫头却是没错的,大多数人也觉得没错,毕竟秋桐此刻穿的确实是靖元王府丫鬟惯常的衣物。 元婉霜皱眉看了下被江云郡主的侍女带过来的秋桐,俏脸拉的长长的。 元婉霜身边另外一个和元婉霜向来要好的少女笑意盈盈走道元婉霜身侧,低声劝道,“康乐,就让这个丫头作为她们的替补。我们都已经赢了五个球了,她们还想翻了天不成?这次借这个机会打个她们落花流水,总要让她们心服口服。免得别人说我们欺生!” 元婉霜双眸一亮,看着秋桐清瘦的身影,眸中燃起了两道火焰。 第四十五章 比赛第一 秋桐稀里糊涂地被叫到了蹴鞠场中,才知道元婉霜她们这一群少女在玩些什么,据说叫做蹴鞠。而,叫她来是因为,她们之中有人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让她作为替补的。可,秋桐觉得自己不会玩这个蹴鞠,她们找错人了。而且,她还有其他正事呢。 征得了元婉霜的同意后,江云郡主朝秋桐走了过来,提高声量道,“丫头,你可不能因着你是靖元王府的丫头就故意输给你们的康乐郡主!赛场如战场!” “谁要你们故意输了!”元婉霜不服气,立马声明,“大家只管拿出看家本事就是。只是,就如江云你说的,赛场如战场,我们也不必说立什么生死状,但是,若有个磕着碰着的。。” 江云郡主也不愿意堕了场,于是道,“这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了!” 他们这些人怎么都那么喜欢不过问别人的意见就作决定,让她当替补,也总要问问她有没有兴趣! 秋桐只能好声好气,对元婉霜道,“郡主,我还有事。” 江云郡主还未出声,元婉霜已经冲冲地道,“让你下场比就比,啰嗦那么多作什么!” 秋桐奇怪看了眼元婉霜,觉得元婉霜好似计划着些什么,但是,她觉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眼前这个小郡主大约也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来。 秋桐这边对于蹴鞠还是懵懵的,那边元婉霜她们已经敲定了比赛的事宜。 赶鸭子上架,也莫不过如此。蹴鞠,秋桐以前可没有玩过,只能恶补一下。一了解,秋桐觉得对于蹴鞠,她或许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反正和足球有些共通! 秋桐还来不及思索出足球是什么球,这边她们的蹴鞠已经又开场了。 众人发现这康乐郡主元婉霜也不知道怎么了,蹴鞠的劲头比之于刚才更加猛烈,而且,那彩球专门往对方身上砸一般。 但是,这彩球砸的也不是别人,正正好就是被叫做来当作替补的那个丫鬟。 众人奇异看了下元婉双,又看了下秋桐,却有些替秋桐怜悯。这当下人的,少不得有些时候会是主子的出气口,只是,这个康乐郡主又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端端的么?! 看着宛如打了鸡血一般的元婉霜,看着数次往自己身上招呼的彩绣,秋桐总归是明白了元婉霜同意让她一起玩的意图了。这分明就是借蹴鞠之名,寻私仇之实。 见着再次朝自己这边急速飞击过来的彩球,秋桐身子一偏,眼见这彩球从她胸口边擦着飞了过去,元婉霜再次暗叹一声可惜,江云郡主却是忍不住的,她朝着秋桐大叫,“喂,丫头,你别总让球溜过去啊,你要拦下它,打到对方那边——” “这个丫头根本就不懂得蹴鞠啊!我们这,需要再换个人!”江云郡主这边有人也急得哇哇大叫起来。 元婉霜那队有人见着这场又要取胜了,却是欢呼着,“江云郡主,你们可别输不起啊,我们再进一球,可就是三球,这场可就算我们赢了,你可别又不服气——” “你——”江云郡主看着拦不住的彩球,重重叹口气,却见那本是已经从秋桐身侧飞过的球,却被秋桐伸脚一拦,又轻轻向上一抛,然后只见秋桐身体微微向下一压,再来一个翻空踢,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在一眨眼之间,或者几秒钟之间完成,明明该是维和的动作,但是却见秋桐动作极为流畅,而且其裙裾随着其动作旋转间,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似一朵朵怒放的花儿似的。众人只觉得那不再是蹴鞠,倒有些似一场视觉盛宴的舞蹈一般。 这蹴鞠原来还可以这般玩的。 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球早就华丽丽地朝对方那边飞传了过去,江云郡主这队伍的人只见着这彩球飞过对方众人头顶,而对方所有人只能眼睁睁见着这彩球还恰好十分精准地进入自己这方球门之内。竟是,没有人出来拦上一拦的! “哦耶——”江云郡主不由自主地跳起来,又欢呼了一声。毕竟,这可是她们这方进的第一个球,总算打破了这个零的记录。 元婉霜这边除了元婉霜脸色不好看,其他人却是不以为意的,在她们看来这是不应该的,那个球,她们本来应该是可以拦下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大家都松泛了些许。刚刚,那不知名的丫头,连贯动作,竟是让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江云郡主建议,大家先中场休息一下,多数少女不无附和的,她们虽然平日不似其他喜欢吟诗作赋才女们那般走一步也需要喘三口气,却也极少这般巨烈运动。 “康乐,你别生气,大家刚刚有些大意而已。”平日以元婉霜马首是瞻的陆姑娘为自己这边失球解说道,“方才玩了一会儿,大家都有些累,下个球,我们必定赢回来。” 元婉霜撅着嘴不说话,只是狠狠瞪了秋桐一眼,但是,秋桐却是没有察觉的,她现在正在享受着美食了。 确实是享受美食的,这比赛进行了一半,大家都玩了一小会儿,这些平日立养尊处优的贵女,哪个不是有些气喘。就是秋桐觉得自己也需要好好补充一下能量。 看着桌面上五花八门的特色糕点,还有那热气腾腾的香茗,以及水灵灵的一盘盘水果。秋桐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每逢王府的主子开聚会,王府里,特别是那些厨房总会忙许多。 “丫头,好样的!”江云郡主竟然余尊降贵地亲自端了一叠糕点到秋桐这边,笑鼓励道,“待会下半场,你可也要拿出刚刚那劲儿出来,这比赛场上可没有主仆情分,你们这康乐郡主平日里可也不兴别人故意让着她。” 秋桐闻言,看了下元婉霜,却见元婉霜撅着嘴别过头去,似乎有些气不过的样子呢。 江云郡主再度笑道,“听说,你们这位康乐郡主,平日里争强好胜,若是,你待会没有拿出十分的力气,她或许还不高兴了。” 秋桐却不接这话的,她拿过茶美美喝了一口,虽然她不喜欢喝茶,但是,现在就是只能喝到热的开水,现在对她而言实在是美妙不过的事情。 江云郡主再次道,“若是,你待会儿全力以赴,我们这边若是赢了,我奖赏你如何?” 若说刚刚晓之以理,现在这便是由之以利了。 “可是,三郡主那边的实力可不弱,我们这方赢得机会可不大。”秋桐确实实话实说的。 江云郡主微微叹了口气,这是事实她也见到了,就可惜,她那些相熟的几个姐妹不再这里,若是在这里倒是还有一较长短的机会。 “江云郡主,其实输了,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一个圆脸少女走了过来,安慰道,“这晟京十几年,论蹴鞠,她康乐郡主可都没有输过,听过,康乐郡主的蹴鞠技巧还是有人专门指点过的。” 江云郡主看了下秋桐,心底话却不想说出来,毕竟,她们现在可是在人家靖元王府里头。可是,就算是输,她也不想输的太难看了。她这才刚刚进京城,一到京城就让人如此打脸,这让她以后在这晟京还如何处的下去。 “是啊,江云郡主,我们也实在没必要和康了郡主较这个劲儿。”另外一个女孩儿加入劝说行列,其实,在早先她就已经预测到今日惨败的结局了。她今日过来,也不过是凑凑人数,陪着人家郡主玩了一把而已。康乐郡主是郡主,这江云郡主也是郡主!她这小小的参将的女儿,谁也惹不起。 江云郡主摇摇头,道,“你们可别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你看,刚刚我们这边也进了一个球,没到最后,为什么要轻易言输。这未免太过消极了!” 秋桐讶异看了眼这个江云郡主,便听江云郡主又道,“凡事都要努力一下,不努力,怎么知道事情是不可能的?” 另一个姑娘闻言,犹豫着道,“可是,打了康乐郡主的脸,康乐郡主可不会怎么高兴。” 江云郡主道,“你们故意输给她,她也不见得就高兴。” 众女一听,心底不禁暗暗道,她们其实并不是故意输的,每次蹴鞠她们其实也算是挺认真的,但是,每次比赛都是输啊。 说道最后,就是江云郡主都有些奇緌了。她心底清楚,同样是郡主,她这个江云郡主和人家康乐郡主还是有差别的。 秋桐又吃了口糕点,轻轻拍了拍手中的碎屑,点点头,附和江云郡主的话,“我觉得江云郡主说的在理,我们这个三郡主心高气傲,确实不希望谁故意放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可是,比赛还能促进彼此之间得友谊呢。既然大家都参与到了这次比赛中,就要有比赛精神,全力以赴。” 江云郡主惊奇看着秋桐,好似不相信似的问道,“你会全力以赴?” 秋桐理所当然点点头,“当然了。既然参与了比赛,就要有比赛的精神!” 虽然,秋桐如此说,大家觉得秋桐也就是嘴巴说说而已,可是,接下来的比赛,大家果然见着秋桐实在是说到做到的,真的全力以赴的。 眼见了秋桐又一次完美地进球。 元婉霜这队的人疑惑问元婉霜,“康乐!你这丫鬟怎么回事啊?”这当丫鬟竟然这般没有眼色,可不是存粹给主子添堵么。 元婉霜狠狠瞪了秋桐一眼,没好气道,“有力气说人家,还不如自己加把劲!” 接下来,众人发现,这比赛形成一个奇怪的现象,这元婉霜但凡踢球,都是往秋桐这边踢的,好似在发泄不满一般。 不过,众人心中也有些了解,自从这不知名的丫鬟做了对方的替补后,康乐郡主她们这方可就再也没有进过一个球,只要江云郡主这方再进一球,她们这比赛可就平局了。 这可是全所未有的! 江云郡主这边的人倒是有些小兴奋。 江云郡主见着那骨碌碌的彩球进了对方门洞,兴奋地跑到秋桐这边,几乎都要拍着胸脯保证了,“丫头,我们这边在再个球,你要什么奖赏,你只管说。” “真的么?”秋桐扭头认真问道,“什么都可以?” “自然是真的。”江云郡主笑着允诺,觉得,自己身为郡主,还是能够满足一个小丫头的要求的。一个丫鬟所求的也不过是那些金银财宝而已,而,她所有的也只是那些物件罢了。而且,话说回来了,或许今日若是这丫头能够足够的出彩,或许这丫头命运从此会改天换地都说不准呢。说不定的,这丫头来日还要好好感谢她呢! “只要我有的,你随便说。”江云郡主多加了一句。 秋桐看了下江云郡主贴身侍女的方向,笑着说出自己想要的物品了,“其实,我见着郡主方才拿的哪个手炉十分精巧。” 江云郡主一愣,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要求,她那个手炉精巧是精巧,但是,也不是多么稀罕的物件。她都已经打算好了,若是赢了这场比赛,无论如何的,她看可要赏赐这个还不知名的丫头两百两银子,外加一些赏赐呢。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秋桐闻言,双眸晶亮,破口预出的话,滚了滚又吞了回去,卖了个关子道,“若是,下次有机会再见着郡主,您可能就知道了。” 江云郡主怔了下,笑道,“你这丫头,你们靖元王府没有规定,做侍女丫鬟的不能透露自己的名儿!” 秋桐同样笑道,“若是郡主知道了我的名字,或许,待会儿蹴鞠可就不怎么提得起精神气了。” 江云郡主想不出这是为什么,过了这蹴鞠之后,她问康乐郡主元婉霜,元婉霜也只绝口不提的。 只是,当下,江云郡主如今也关心着接下来的比赛,也没有心思去追问一个下丫头的名字问题。而且,但凡可能的,这个丫鬟都是靖元王府里头的人,难不成还能找不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成! 休息不过片刻,蹴鞠又立马开始。不必说的,元婉霜卯足了劲,秋桐自然也打起十二万分的心,毕竟,她还等着那个能在寒冬的夜里取暖的手炉呢。 元婉霜也不允许对方再进一个球,再让对方进一个球,那就是妥妥的平局了! 这样的失败,可不能发生再她康乐郡主身上! 第四十六 和亲郡主 比赛又进行了半个时辰左右,眼见着艳阳中升,也临近午时。 只见江云郡主将球传给了秋桐,秋桐接过彩球后,往对方阵地高高往上射了一次球。而后,只见她一手牵着过长的裙摆,一路轻快随着球的轨迹奔跑。只见她遇着对方的球员则或闪身避过、或者折身越过。。。身形灵巧,脚步轻快。行迹若是在快上一些完全可以称的上形如鬼魅,只是她的速度还是肉眼可见也只能称得上飘渺灵动了。 “拦下她!拦下她!” 眼见着秋桐越过自己这边队伍的好些人,元婉霜追在秋桐身后,一路叫,一路跳,看着可真有些气急败坏的。 能不气急败坏么!如今这局面,这可完全不再她计划之内的! 元婉霜这边的其他人自然有上前围堵的,不过,也不知道是形势大好,或者其他怎么的,秋桐这次竟然可以不怎么艰难的一路向前,不过片刻,只见秋桐都已经突围到了对方的球门前,然后,她又轻轻将彩球朝着球门踢了一脚。 动作利落洒脱。 随后,江云郡主只见那彩球一个完美的射线溜溜滚到了那球门里面进去。而,那进球之人呢,江云郡主只见秋桐似乎也因进了这球欢喜得很。 秋桐确实还是挺欢喜的,见彩球进了球门,秋桐欢呼一声“耶”,双脚往上轻快跳跃了下,同时右手朝上握拳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哇——进了——又进了一个了——”欢呼之人除了秋桐,自然还有别人的。可,元婉霜却绝对不是那欢呼之人之一,她则是睁大双眼看着静静躺在自己这方球门里面的彩球,久久的都没有说话,好似不怎么相信,这一球自己这边还是失守了。 三比三! 这算是彻底的平局了! 见元婉霜久久僵立着身子不动,和元婉霜要好的一个女孩子跑到元婉霜身边,关切问道,“康乐?你没事?” 江云郡主也兴奋地跑过来,欢喜呼道,“康乐郡主,我们这场是三比三,算是平局了!” 元婉霜看了下兴奋的江云郡主,咬牙道,“这次没有分出胜负,我们下次再比一场!” 这是下战书了? 江云郡主堪堪收敛了些脸上笑容,问道,“什么时候?” “时间你定!”元婉霜爽利道,“至于场地,这次也是你选!” 江云郡主大眼巡视了一圈,却有些失望没见着想见到的人,只能道,“那你家的那个丫鬟,可不可以借给我们?” “这怎么可以!”元婉霜的拥趸立马反驳,“她是个丫鬟,下次的比试陈姐姐总归不会又身体不好。便是,还有谁不能比试,我们再找些其他人就是。忠勇侯家的几个姑娘也会蹴鞠,我们下次把她们几个都叫上!” 这是在拿身份儿说事了。 这么说,江云郡主也不能说什么的。不仅仅是晟京这边,就是其他地方就是玩儿也是分成几个圈子的。可,就是不知道,今日这场蹴鞠,对她会不会有什么转变。 约定了比试时间,便有丫鬟侍女领着这些贵女们前去梳洗更衣。江云郡主走在最后,她看了眼远处了一处高楼,却见那楼高六层,飞檐斗角。 “康乐,那是什么地方?”经过一场蹴鞠,江云郡主对元婉霜的称呼已经从康乐郡主变成了康乐。 元婉霜望着那高楼,嘴角弯弯翘起,“那是观月楼,是曾经的成宗皇爷爷特赦,令工部督造的。那是王府的最高楼,从那里几可将晟京都揽入眼底。特别是夜里,站在观月楼的最高层,能够看到城中的万家灯火。。。” 江云郡主点点头,赞赏道,“那必然是观景的好地方。” 元婉霜笑容扩大,热情邀请着,“你若是喜欢,下次,我们可以一起上观月楼玩。” 江云郡主笑着应承了,然后随着元婉霜一起去汤泉梳洗,只是,在离开前,江云郡主又特特看了眼那观月楼。她确定,现如今那里只有高高矗立的塔楼,可是,她分明看到不久前那里有几个人出现在那楼廊处。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总归不会是一般没什么身份的奴才下人的。 江云郡主想着此次自己进京的目的,微微有些黯然。 有人黯然,自然也就有人觉得阳光明媚。 秋桐就觉得,自己心情十分好。运动了一场,出了热汗,又获得了一盘糕点,外加一个手炉,望着自己的战利品,秋桐很难心情不好的。只是,自己此刻身上有些黏糊糊的就比较难受了。折身返回思行阁,秋桐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好好梳洗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整理一下仪容会比较好一些。至于,找那位靖元王爷,还是等明日再说。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却不能等着明日再说的。譬如,鸿胪寺卿的王大人只能整了整自己的思绪,捋了捋自己的言辞,好好将今日的进展好好汇报给眼前的这位靖元王爷知晓。 “哈顿王子对甄家小姐的印象如何?” 鸿胪寺卿的王大人脑袋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元瑾玄口中的甄家小姐就是最近才新加封的江云郡主。 “回王爷,江云郡主生性活泼开朗,哈顿王子对江云郡主印象挺好。”只是,鸿胪寺卿的王大人觉得这哈顿王子对那位不知名字的女子似乎更加喜欢一些。 元瑾玄是看了眼鸿胪寺卿的王大人,眉稍微微一挑,饶有兴致问道,“王大人若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尽管说就是。” 鸿胪寺卿的王大人讶异抬起头,不知道眼前这位靖元王爷怎么知道他有未尽之语,只是,这和亲之事,对大多数女子而言却是不愿意接受的。他也认为,那位不知名女子想必也不想远离故土做那和亲的郡主,虽然,嫁给那位哈顿王子是能成为一位王妃不错,那哈顿王子所在的南济是个王国没错,可是,那南济着实是个荒蛮的地方。 只是,眼前的靖元王爷已经发话了,鸿胪寺卿的王大人觉得自己可就不能什么都不说了,若是,那个不知名女子真的那么命不好被重新选为和亲南济的郡主,那也只能怪她命不好,只能怪她不懂得低调行事,偏偏要在今日出那个风头了。 “王爷,今日陪着康乐郡主、江云郡主蹴鞠的有一个姑娘蹴鞠技术极好,那哈顿王子还特特问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鸿胪寺卿的王大人说觉得自己已经说的非常的含蓄了,他也不好意思将那哈顿王子跛脚而露骨的夸赞之语说个全了,而且,他内心真心觉得那哈顿王子果然是荒蛮之地来的蛮子,一点点斯文人该有的矜持也都不懂得。 元瑾玄轻笑,“便是农妇买菜还要挑着好的挑,这哈顿王子想求取个王妃回去,自然也想找个合心意的。” 陪着鸿胪寺卿的王大人上观月楼的内侍忽迅速瞟了鸿胪寺卿的王大人一眼,随后又默默低下头去。 鸿胪寺卿的王大人没有察觉,他点点头,心底觉得那位刚刚册封的江云郡主好运气,这江云郡主是已经没落的勋贵之后,能够册封郡主,也不是平白无故的。 有所得,必然是有所失的!这天下又哪里会有那白得的午餐! 鸿胪寺卿的王大人心底在感叹着,却又听元瑾玄道,“只是,这人都已经确定,也断没有随意改变人选的说法。” 这便是他们华清王朝必须占据主导权,不能让那哈顿的王子随心所欲的。 鸿胪寺卿的王大人再次暗叹,那不知道名女子也算好运气。只是,他现在细细回想,倒觉得那不知名的女子有些面善的样子。 “何况,”元瑾玄再度道,“自古和亲本就是国家之重,能承担起这和亲要事之人,也不是随便女子就能够胜任的!” 鸿胪寺卿的王大人俯首称是。他作为鸿胪寺卿的官员,自然知道这和亲的重要性。自然的,那南济弹丸之地,国土还没有他们晟京三分之一大,他们天朝上国自来没有将他们那些荒蛮看在眼里,但是,这南济求娶也是诚心诚意的。这次都进献上了他们国的国宝两对百年象牙。这南济据说真的很穷,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宝物,而这象却是他们国的祥瑞,这南济能拿出象牙作为进献礼,已经是他们能够拿出的最珍贵的礼物了。自古,这和亲人之人,远嫁异国他乡,这是一去也几乎不能再度回返了。这南济和华清相距甚远,这和亲女子自然需要身体健康,经得起和亲的长途奔波,若是在这和亲的半道就病倒更甚者不幸去了,那和亲是临时换人还是让南济娶了亡魂回去?而且,这和亲之人,还承担着一项维系国与国之间和平的要务,粗鄙不通文墨不懂大局的村妇不合适,娇蛮任性的千金小姐也不合适,性格提过软弱之人不行,性格太过刚硬之人也不妥,这人选容貌自然不能太过普通,性子必须沉稳大气,处事需有其坚毅果敢一面。。。总之,这人选自然必须慎而慎之的。而,这江云郡主,确实在各个方面都非常的合适! 待到鸿胪寺卿的王大人离开,元瑾玄转头问今日陪着鸿胪寺卿的王大人及南济哈顿王子他们上观月楼的内侍,“那个南济的哈顿王子对上眼的女子是谁?你可认得?” 被问话的内侍一颤,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早在和鸿胪寺卿的王大人对话,元瑾玄就发现这个内侍面色似乎有异了。当时元瑾玄没有当面询问,但是,并不代表就会放任不理。 “不认识?” 内侍犹豫了下,不怎么确定似地道,“奴,奴看着,那个蹴鞠的女子,好似,好似像侧王妃的样子。” 元瑾玄一愣,距离那日婚礼已经过了几日,他刻意不想去知道自己新纳侧妃的事,而,她这几日似乎也非常的安静,安静地似乎消失似的。 可,今日,她这是来的哪一出? 秋桐可不知道,今日这场看似普通的蹴鞠竟然还有那般缘故在里头。秋桐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并不代表其他人心底没底儿。 至少,江云郡主心底隐约知道,今日在这场蹴鞠可能就是为了来日远嫁南济准备的。 南济,以往十数年她未曾听闻过的一个偏远的地方,这些日,她能知道的关于南济风俗也就一些些,自然,她自小在繁华的华清王朝长大,她也憧憬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嫁给一位青年才俊,举案齐眉,红袖添香那些美好的如花美眷生活。可是,现实便是如此,她其实知道,此次进京,她的命运是无法更改的,她只能做那个和亲之人。虽然,也是王妃,但是,这王妃,又有几个女孩子会愿意的?若是,愿意,这偌大的晟京,难道真的就找不出那些合适的人?! 今日的蹴鞠,扪心自问,她有出十分的力么?扪心自问,今日她是否其实是在为自己争取一次? 江云郡主的贴身丫鬟担忧看着不复白日里欢声笑语的江云郡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小姐?” 江云郡主拉回心思,叹道,“小红,若是你不愿意陪着我去那地方,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江云郡主丫鬟摇摇头,一脸坚定,“小姐,我的命是你和夫人救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可是,”江云郡主再度叹道,“那地方遥遥不知几千里,我们若是去了,怕是一辈子也不能再回来了。” 江云郡主丫鬟眉头紧锁,对于未来也充斥着迷茫,“小姐,就是苦了你了。” 江云郡主摇摇头,“这事,也是我自己点头同意的。只是,看着康乐郡主她这般不知愁滋味,多少有些意难平而已。” “小姐,今日,你怎么让那个丫鬟作为替补?若是,没有那个丫鬟,其实,康乐郡主必然会赢得十分出彩!若是,今日康乐郡主。。。。会不会,就变成了她了?” 江云郡主摇摇头,双目透着迷茫,“康乐郡主绝对不可能的。不说年纪不合适,就是年纪合适,其他方方面面都合适!康乐郡主她也不会是那个人!” 这就是底气了! 江云郡主丫鬟同样叹口气,“这人有时候还真的是命,有的人天生就是命好,那位康乐郡主,生来似乎就是来享福的。整日的,就只肖玩乐就行,其他都不必考虑。若是,小姐,有这么一位能够够依靠的人就好了。” “这便是命了!便是,皇室的郡主也不是每个人都如康乐郡主这般的。” “可是,小姐,今日,那位丫鬟。。。” 江云郡主又一次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今日,她不过是殊死一搏而已。能不能成,只能看上苍对她有几分眷顾了。” 江云郡主主仆一阵沉默,将军郡主却是看着窗外的院子,思绪纷纷,“小红,其实,你也知道。你说,若是这和亲郡主果真换人了,我这个郡主的身份儿还能不能继续拥有?那,我幼小弟弟继承爵位的事儿还能不能继续有效?还有,我母亲在江家的地位会不会又恢复原样?” “小姐,其实,事情也不一定就没有转机!” 江云郡主奇异看向自己的丫鬟,江云郡主丫鬟左右看了下,然后附耳到江云郡主身边一阵窃窃私语。 江云郡主一阵摇头,“这,不行。” 江云郡主丫鬟却听得出自己主子语气没有那般坚决的,于是她分析道,“小姐,你可是担心,夫人和少爷他们?” 这必然是她必须着重考虑的,江云郡主道,“这事,若是弄得不好,我。。。” 江云郡主丫鬟道,“小姐,若是未来的姑爷位高权重呢?” 江云郡主一怔。 若是,能护着她的人位高权重,那么,她担心的那些还能是事儿?! 第四十七章 净友荷香阁 事儿还是需要解决,次日秋桐再度打扮一番,随后出了思行阁。 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位靖元王爷还是在二郡主的净友荷香阁。 这可真是! 秋桐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官了。 终于是到了净友荷香阁。 净友荷香阁果然是个极美极美的地方,整座楼阁临立在水面,重橼翘角,抬楼环廊,楼高三层,碧瓦红楹,雕梁画栋,而池水中种着白色荷花,精巧华丽又不失别致清雅。 虽然,现在是严寒的冬季,王府其他地方已经是霜雪连天,大地一片洁白,而这处却还是一幅江南水榭美景。譬如,照理说夏生植物——荷花在这个季节应该是一副“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画面,但是,净友香阁却是入眼处都是怒放的荷花,含苞的菡萏,姿态各异,妩媚迷人,阵阵荷香扑鼻,真的是应衬了净友香阁中的香这个字。 净友香阁,恐怕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雕梁画栋的精致楼阁,如飘带一般蜿蜒着通往水心楼阁的白玉曲桥,还有那些衣饰鲜亮长相美丽的侍女丫鬟,她们裙带飘飘漫步在烟雾蒙蒙的玉带桥上。 烟雾缭绕,有点人间仙境的错觉。 难怪说,净友香阁是整个王府最美丽阁楼之一,果然是仿若仙境,一入此间让人都不舍得就此离开了。 惊叹了片刻,秋桐也没有继续沉迷在这片美景中,踏上玉带桥移步往那水心的楼阁而去。 距离拜堂那日已经过了数日,只是,她的日子确实越发过不下去了!秋桐想,如果王府里面能够供应她一日三餐,供应她日常所需,她可以乖乖地安安静静地在思行阁过她的小日子。她和靖元王爷,一辈子井水不犯河水。她其实根本没有期盼着来自一个男人的关爱,能不结婚,她选择不结婚,但是,既然结婚了,那也无所谓,只要那男的不来打扰她就行。 大家各过个的,其实,也是挺好的。当然,这前提是,她的生活必须有保障的,没得吃,让人怎么活得下去!这几日,就连大厨房的小菲对她都开始躲闪了!小厨房今早竟然都锁起来了!她生活真的无以为继!如此,她只能找上那位靖元王爷了。 走在桥上的几个侍女丫鬟见到秋桐无不讶异抬起头,纷纷好奇打量这个面生的女子,她们都是在净友香阁长期伺候的丫鬟,都还没有见过秋桐。而且,有侍女眼尖发现,秋桐穿的服饰并非净友香阁伺候侍女丫鬟的服饰,分明是低等丫鬟的装束。 一个身上穿丁香色夹袄,下穿藕荷色襦裙,手里捧着一个细颈圆肚花瓶的清秀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她阻拦了秋桐前往净友香阁的脚步,“你是什么人?” “我是——”秋桐含笑清声回答,可惜还没有说完就让这女子高傲的声音给打断了。 “净友香阁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靖元王府里即便是丫鬟也是分了等级的,这差别就体现在衣着上。手捧花瓶的女子上下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秋桐片刻,看秋桐穿着佩戴素净,比在净友香阁伺候三等的丫头都不如,那衣服的款式她也有些熟悉,好象应该是那些侍弄花草的丫鬟的样。 “你看着不是主子跟前伺候的丫头?” 秋桐有些讶异,点头应承道,“是的。我以前都是做些侍弄花草的事儿。这位姑娘,能够麻烦你。” “伺候花草的!像你那样末等的丫鬟怎么可以随便到郡主住的地方来!冒冒失失的!可莫要冒失冲撞了郡主!莫要扰了王爷的雅兴!”这侍女一边这么说着,一手朝秋桐摆了摆首,再次连声道,“去去去,王爷今日在我们郡主这里,莫要扰了王爷,到时候,你可就有的板子吃。” 像是赶苍蝇一样!她这不受欢迎的程度可又上了一个等级了! 秋桐深深吸了口气,着实憋着一口闷气,也不与其争辩,只努力笑着同这侍女道,“我是来找王爷的!” 王爷! 这侍女心下一凛,却是不信秋桐的话,她高高挑起描画细致的眉毛,怎么看眼前的秋桐也不是有那等伺候王爷的侍女。 可,王府中怎会有如此大胆的女子,自称来找王爷?谁让她来找王爷?哪位主子么?捧着花瓶的女子心下疑惑,她下巴朝秋桐一抬,神情傲慢,“你是在哪里伺候的?” “我以前是在云英院的丫鬟。”秋桐笑着回答,态度谦诚,“听说王爷在这里,可否麻烦你通报一声。” 捧着花瓶的女子心说难怪,她就觉得这女子衣服看着眼熟,虽然衣裙都做了改动,有些巧妙的小心思,但分明是去年的布料花色。 “是谁让你过来的?是,你们那里的管事嬷嬷么?”捧着花瓶的女子,心下轻蔑,却也不愿去得罪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秋桐看着不愿为她通报,也不愿意让开路的女子,只能实话实说,“是我自己过来要找王爷的?” 捧着花瓶的女子禁不住要笑出声:“这小蹄子好大的口气,你自己过来要找王爷,王爷岂是你一个小丫头想见就见的,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人家说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是,她这要见自己丈夫一面却好似比青天还难!秋桐不由自嘲,他们这种夫妻怕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 “喂!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你是新到王府的,王府里面的规矩,教管你的嬷嬷没有好好跟你说?别傻愣在这里!快走!快走!”捧着花瓶的女子撇了撇嘴,颇有几分不耐烦,“不和你说了,你该回哪里去赶快回哪里去,不然,我可让人送到你嬷嬷哪里去,可仔细你的皮!” “这位姑娘,”。秋桐绕过捧着花瓶的女子,心平气和道,“如果你不想通报,我自己去找。” 捧着花瓶的女子哪里肯让路,向右大跨一步,一下子又挡在秋桐身前,冷声斥责道,“你这小丫头懂不懂规矩,王爷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走,走,走。再不下去,我就让人拿了你下去吃板子,可莫怪我不讲情面!” 见眼前这不知名女子,挥手如敢苍蝇似的,就是泥人也会生出几分火性,纵使秋桐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也不禁有些气儿了。 “王爷见不见我是他的事,姑娘麻烦你让让。” “哦喝,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不挨着板子不知道疼的!”这话才落,耳边就传来一声有些耳熟的“姐姐”的呼喊声。 “姐姐——” 一个女子飞快朝这边奔跑过来,二话不说便拉了捧着花瓶的女子到一侧,眼睛戒备看着秋桐这边,却是对着捧花瓶的女子一阵轻声耳语。 秋桐也没有听到她们到底在耳语什么,却见那个捧花瓶女子身子一震,捧在手中花瓶差点脱了双手。捧花女惊异看向秋桐,满眼的不尽信。 “她——她——她——她竟然是那个新娘娘!她来这里干什么?” 秋桐也不去理会她们,自己提步朝前走,却听身后她们议论声清晰了起来。 “她?” “恩,起初我也不信呢,不说王爷身前伺候的几个侍女了,就是连姐姐的一丁半点都不及。” “你胡说个什么——” “我哪里有胡说,都说,她是使了下作的手段——” “这话,可不能乱说!” “大家都这么说的,没有的事,谁会说。” “可真看不出来!” “谁说不是呢。咦,她来我们郡主的净友荷香阁作什么?” “她刚才说来找王爷的。” “她找王爷干什么?出了那般的事情,是个人都羞于见人了。我听说,婚礼上,她还想着跟着情郎私奔呢。” “那可真,真是!” “我还听说,她那个表哥现在正关在王府地牢里面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可真是个害人精!” “那只能怪他自己识人不清罢了。” “何止哦,姐姐,我还听说了,她的那个情郎也关在地牢呢!这么多日过去了,她怎么也吃得下,睡得着?” 秋桐脚下一顿,最终转过身来,看向正在谈论得不亦乐乎的两人,“你们说什么?” 两侍女话头一止,头也不回纷纷走开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他凭什么关押她的表哥,她的表哥又没有犯错,秋桐心中的火焰滋滋涨了起来,脚下也不由急促了些。绕过七拐八至的曲桥,净友荷香阁除了中间的主楼,还有两座附属楼。秋桐看了下中间最高的三层美轮美奂的绣楼,提着裙摆跨过跟前门槛。 净友荷香阁内侍女丫鬟颇多,秋桐遇着个侍女敛气询问,真是结果和方才遇到的情景差不多,那些侍女第一个反应便是,“你是哪个院子当差的?” 如此,反复几次,秋桐也不问了,自己一个个房间寻找,这般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那些当值侍女的注意。不过,那些侍女虽然有些言语上的阻扰,却不至于对她有动作上的拉扯阻止。就这么着,秋桐很快在第一层的房舍转了一圈,没寻着人,然后找到楼梯爬上净友香阁的主楼的第二层。二楼房舍数间,俱是窗明几净,暗香浮动。 秋桐还是一间间找过去,最终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见依旧亲密站在一起你侬我侬的一对璧人,秋桐本想转身就走,可是,却又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可不容易。何况,自己何必就这么走。 凭良心说,眼前的两个人,单个看起来,女子清丽出尘,男的俊美尊贵,都是皆可入画的盛世美颜。只是,这么养眼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秋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特别是见着元婉蓉不时瞟向元瑾玄的时候,秋桐觉得,此刻元婉蓉那眼神好似吐着一种无形的丝似的,那丝细细密密却又缠缠绵绵的,好似,她身侧之人只要那么一抬头,就会和她四目绞在一起,隔空拉丝。 第四十八章 襄王有情,神女有意 秋桐心中有些烦乱。既然他们两个是“襄王有情,神女有意。”还有拉她一个外人做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 元婉蓉站在元瑾玄身侧,正看元瑾玄画自己肖像,画中的自己眉若远山,眸似秋水,气韵悠然,端是绝色倾城。不熟之人,画形却难画神,可,画中之人不仅形容清丽出尘,气韵更难得的宛若射姑仙子。 元婉蓉看着自己越发美丽动人的画像,视线不知不觉中落到了绘像的元瑾玄的握笔的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而且肌肤细腻且白如冷玉,只是那手心处那道残留的疤痕,似白玉微瑕一般。可,即便如此,元婉蓉也认为元瑾玄还是完美宛若神袛。华清王朝的靖元王爷,不仅位高权重,自身文韬武略,且琴棋书画皆通,更兼具性情温和,对她们姐妹从来未有过重话,便是对着赵氏诸人也从未冷脸,而,外貌上,不觉地,元婉蓉视线渐渐往上游移,最终落到元瑾玄脸上,不觉有些痴了。晟京的众人都称道安国公家的九公子貌比潘安,是世间难得的如玉公子,但是,元婉蓉私下里也做过比较,安国公的九公子,确实俊秀拔萃,可,那安国公九公子鼻梁却不如她大哥笔挺,侧脸线条也不如大哥这边凝练如画,身姿更加不如她大哥这般的伟岸。。。 看着元婉蓉带笑的芙蓉脸忽地就染上了绵绵的羞意,秋桐又抬起秀眸看向仍在作画的元瑾玄,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是不是该和元婉蓉来个深情回应。想想那个暧昧的画面,秋桐不觉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却见他那狭长凤眼的眼角似有一抹令人心惊的锐利冷光划过。可,再细看,哪里有什么冷光,他正看着元婉蓉,湛然如雪的眸底有似令人心动的暖色。 元瑾玄低头闻声问元婉蓉,“二妹!怎么了?” 见元瑾玄眸底似有淡淡的探究之色,元婉蓉顿时心若鼓擂,她低下头快速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没事!” “若是乏了,就休息一下。”元瑾玄这么说着,复又润了润笔墨,这是要继续完成手中画作的架势。 秋桐大愣,万万没有想到元瑾玄是这么个态度,他分明就看到她来了! 见元瑾玄没有细究,元婉蓉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她倒是希望元瑾玄能多问一句,若如此,她心底话也就不必再深埋。抚了抚自己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元婉蓉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捧起旁边的茶蛊,见茶水已经半凉,遂头也不回吩咐道,“荷香,茶凉了!” 荷香是元婉容的贴身侍女,在元瑾玄来荷香阁不久她就将其他侍女打发,只荷香留在门外伺候。荷香方才见着茶水已经见底遂到茶水房添些热茶去了。 或许,见着没人回应,元婉蓉有些不耐烦看向门外,却见门外站立的门可不是荷香,而是一个她不熟悉,但是,却是扰了她近段时日难以入眠之人! 见元婉蓉一脸突兀的惊愕,秋桐只能歉然道,“实在抱歉!打扰二位雅兴!” 元瑾玄这才抬头,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复又侧过了脸去,那短暂的一眼,秋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那眼里和刚才那一眼一样,没有任何的讶异,只有湛湛如雪的清冷和漠然。好似,他看到的她是陌生的路人甲,不,路人甲还说的太委婉了些,好似她不是人而是不该存在的死物一般。 “王爷,郡主!”尾缀而来的一大群侍女终于姗姗来迟,她们都站在秋桐身后,朝着门内的二人躬身,走在前头的人有些惶恐地解释道,“她硬要闯进来,我们拦不住!” “拦不住!就可以不用拦了吗!”元婉蓉愤然怒瞪了眼伺候自己的一群侍女和嬷嬷。 “郡主,可,她,她毕竟是。。。” 元婉蓉微微冷哼了一声,却是知道这些侍女未尽之语是什么的,不就是侧王妃么!名不副实而已! 伺候元婉蓉的侍女和嬷嬷们俱是心下有些后悔。她们伺候的二郡主虽然不似三郡主那般脾气不好,也不似大郡主那般威严,可是,若得了二郡主怨弃,二郡主只会渐渐地冷落她们。。。 “你来干什么!”元婉蓉皱起好看的纤长柳叶眉,神色冷怨,和刚刚那芙蓉带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方才眼前两人旁若无人情意绵绵的样子,而后,元瑾玄见她后却眼中带着的冷漠及视若无物,元婉蓉对她毫不掩饰的厌恶,秋桐看得明明白白。秋桐心中不由一窒,差点要落荒而逃,她想象过会遇到的情况,可是,却料不到,自己会被排斥到如此境地。可是,眼前两位既然“襄王既有情,神女也有意”,还将她一个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干什么!这难道还是她一个人的错了! “不好意思。”秋桐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气,微微浅笑,为自己的行为再次致歉,“郡主,我想和王爷单独说几句话。” 元婉蓉冷笑出声,她本就是聪明女子,如何听不出秋桐话中的意思是让她回避的意思。只是,她觉得秋桐这么个卑贱的丫头可真是可笑。这么多天以来,被她大哥冷落,被整个王府的人排挤,这卑贱女子难道还是一点都没有认清自己的尴尬处境。 “这里是净友荷香阁!”元婉蓉觉得自己已经提示够清楚了。 秋桐微微点头,她自然知道自己在哪里,她视线越过元婉蓉看向仍在挥毫的元瑾玄,“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元婉蓉身姿侧了侧,一把挡住秋桐的视线,冷声质问道,“你找大哥什么事?” 这二郡主这是做什么?秋桐暗暗撇了撇嘴,觉得,眼前这对兄妹可真是。。。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元婉蓉虽然外表不如元婉霜骄蛮,但是,也自小娇生惯养长大,顺遂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目下无尘的性子,对着不喜欢的人或者事物,她自不会费心思去迎合。对于,那些身份高贵的公侯贵女,元婉蓉她尚且不愿意迁就一二,何况,身份低下的奴仆。在,元婉蓉眼里,眼前的秋桐也不过是王府中一个低贱婢女罢了。 秋桐深吸口气,不想和元婉蓉起什么口角,她再次对元瑾玄道,“王爷,可否耽误您一点时间,十分钟,五分钟,两分钟也行。” “大哥不想见你!你走!让她走!”元婉蓉愤然看向秋桐身后的侍女,“你们一个个都耳聋了么!” 听了元婉蓉的话,那些侍女看了下秋桐,又看了下从始至终默然不语的元瑾玄,最后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现下该如何是好。 她们这些侍女们都是止步不动,秋桐却是笑着跨进门槛,好整以暇看着元瑾玄他们。她已经决定,既然他们讨厌她,就让她更加讨厌一点,讨厌到让他们无法忍受,将她扫地出门得了。事情,总不能这么僵持下去! 元婉蓉看着眉眼突然间更加熠熠生辉的秋桐,其眸中似有星光闪耀,整个人灿烂得好似可以发光,这样子的女子,便是她都觉得有些不如。 “不好意思哦!我还有些事儿呢!”。秋桐觉得这人好奇怪,当初,这位靖元王爷口头驱逐她,她不忿,现如今,她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让这位靖元王爷再次轰赶她了。 “什么事!?”不知不觉的,元婉蓉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起来。 “rry—“秋桐将声音拉得长长地,她又不是来找这位二郡主的。冤有头,债有主,秋桐不想和这位美丽的二郡主过多拉扯。 元婉蓉愣愣看着秋桐好似反应不过来,或者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就听秋桐又道,“我不找二郡主你!” ”你——你——“元婉蓉却突然举起纤纤玉指,颤抖指着秋桐,绝美的脸染上一片绯色,“你骂我!“ “这,我什么时候骂这位二郡主了?”秋桐莫名奇妙,抬眼去看另外一个当事人—靖元王爷,却见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短暂的一眼包含了太多:好似有厌恶、鄙夷、不屑。。。 元婉蓉眼中声音略有些哽咽,“你,你怎敢骂我!” 秋桐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想无缘无故去得罪一个人,也不想元婉蓉对她有什么误会,“郡主,我什么时候骂你了。这话可得说清楚,莫须有罪名,您可不能强行乱安在别人身上。” “你——你——”元婉蓉指着秋桐说不出话来,这叫她如何说的出口,那样的话是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可以说的吗!说出去,她以后如何做人!这个女人不仅身份卑贱,还血口喷人!她凭什么骂她!敢骂人还不承认!明明不要脸的是这个女人,和自己表哥不清不楚的也是这个女人,想跟着情郎私奔的也是这个女人!这般不检点的女人,大哥又何必等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民间有个不成为的规定,女方嫁入男方家中后,若是一个月的时间内,女方有哪些行为出格,譬如说有违妇德,男方可以无条件退婚,便是连所谓的休书都不必写的。这贱婢如今这么的,早就是犯了妇德了! “郡主?你是否对我有什么误会?”秋桐见元婉蓉神色不似作伪,“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所以,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的。” 元婉蓉没有搭理秋桐却转头仰望元瑾玄,神色委屈,目含期盼,“大哥?”。 元瑾玄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他也没看元婉蓉,却定定看着秋桐,目光冰冷,可却说着极温和的话,“二妹!清者自清!” 这,就是判定她有错了!秋桐再也想不到,这位靖元王爷是如此不讲理之人! “可是,大哥——”元婉蓉不甘似的摇摇头,“你为什么。。。” 元婉蓉不懂元瑾玄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眼前这个人扫地出门,如此,不是可以少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么?这女子品行不行,现下又是口德不佳。。。 元瑾玄的目光这才划过神色戚戚又略显激动的元婉蓉,继而,他的视线落在那些低眉垂首的侍女婆子们身上,不起波澜的声音却掀起众人心中狂澜,“王府的规矩不是摆着好看的,本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都可以不用遵守?” 这话已经非常重了!王府的奴仆哪里不用遵守王府规矩! “奴婢不敢!”那些侍女婆子纷纷跪了下去先认了错,不过片刻,偌大的房间内响起了砰砰作响的磕头声,“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元瑾玄也不再看她们,一边提笔润墨,一边薄唇轻启,清音泠泠,非常好听的嗓音却说着令人胆寒的话儿,“你们都是二郡主的多年的侍女嬷嬷,二郡主自来心善,平素都不怎么约束着你们,倒是把你们一个个都养得不知事。今日,本王这里若是不发落你们,日后,你们倒是不知道谁是主谁是仆人了。” 借题发挥?这是在警告她么?秋桐心里一片冰凉! “王爷恕罪!奴婢知错!”众侍女又是磕头又是说着求赦免的话儿,“郡主,奴婢,下此再也不敢了!” “明知故犯!本该罪加一等!”元瑾玄目光只看着自己笔下的美人像,说出的话却是冷酷异常,“然,念着你们伺候二郡主多年,死罪可免,获罪难逃,今日,你们都到门外跪着,反思。” 秋桐胸口猛的一窒。跪着,还是到外面。他说的倒是轻松,如今可是冬天!外面一片的冰天雪地!这不是存心为难她们吗!在他的眼里,难道她们的命真的卑贱如草!她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元瑾玄的话,几个容貌美丽娇滴滴的年轻女子一下子青白了粉嫩美丽脸蛋,跪在地上的身体摇摇欲坠,她们姿态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悯,但元瑾玄却看不看她们一眼。能让眼高于顶靖元王爷正眼相看的女子,世上实在不多。 但是,二郡主元婉蓉却是让靖元王爷元瑾玄另眼相待的人之一。被罚的侍女婆子们一双双眼睛纷纷希冀地看向元婉蓉。这里可以救她们的也只有二郡主元婉容了。 事态竟然发展到她们这些侍女需要罚跪! 荷香本来跪在侍女群当中,听着元瑾玄的话,这次受罚的人,可就包括她了,可是,她自然为没有什么过错。 “郡主!”荷香抬起头看向元婉蓉,虽然只有说了“郡主”二字,可,她眼中的求救之意谁也看得明白。 其他侍女嬷嬷见着,纷纷朝元婉蓉求情,“郡主,奴婢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元婉蓉心中冷哼了声,心中还气着秋桐的辱骂,为着元瑾玄的态度伤神着。她看了下这些被罚的人,这些人都是她净友香阁伺候的人,其中还有她贴身侍女荷香。她本身就是一个聪慧的人,如何看不说那些侍女眼中的哀求,但她也只皱了皱眉毛,最终没有说什么。 匍匐于地的侍女们的哀求,元婉蓉的无动于衷,元瑾玄的冷酷无情,秋桐看着,只觉得心口闷闷的,一口气几乎有些喘不上来。她们这些侍女哪里错了?这位靖元王爷也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不就是她们这里这么多人没有拦着一个不经允许就进来的人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什么不满冲着她来就是,何必牵扯无辜!表哥如此,现在这些侍女仆妇也是如此! 难道,她今日过来真的就是错了,如果,今日她不过来,她们这些侍女是否就可以免于惩罚?答案事显然易见的!看向轻轻一句话便可决定任何人生死的靖元王爷,秋桐认清了现实,她和他一开始,她就输定了! “王—” 可,秋桐接下来的话却让元瑾玄冰冷儿嘲讽的眸光死死卡在喉咙中。 她能做什么?她能说什么?她出现在这里是错!说话也是错!是不是连存在都是错?他这么做,就是针对她的! 第四十九章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在被讨厌人的眼里,有时候连呼吸都是错的。所谓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秋桐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让人恨的那个屋和乌。可是,秋桐更加不知道,自己日后的日子给如何过下去,这位靖元王爷明显就是不予她活,好好过活的机会。 元瑾玄幽深的眸光移过元婉蓉放到秋桐身上又立马移开,他的话却是对着元婉蓉说的,“二妹,王府规矩就在那里,她们坏了规矩,本就因该接受处罚。无规矩不成方圆,王府历来讲究赏罚分明,断不能因着他们几个就乱了规矩。你素来心善,时常体衅她们,然,这次,你不用替她们求情。” “大哥,我。。。” 元瑾玄朝元婉蓉微微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不予元婉蓉求情的机会,他既儿看向那群侍女,“你们还不都出去!”。 这句话确实夹着冰雪的,净友荷香阁的这些人对元瑾玄也不会太过陌生,已经听出元瑾玄话中异于平常的冷厉。一群侍女连连叩首,声称谢王爷恩,一个挨着一个陆续出了门。只是,她们心中平添了一份怨恨。 元婉蓉的贴身侍女荷香自然也在这受罚的侍女中,她脸色沉沉的,但,谁能受罚了还能高兴呢。 元婉蓉的奶嬷嬷闻信赶过来,恰见荷香还有其他相熟的侍女们一个个拢拉着脑袋跪在净友荷香阁的外头,当真吓了一跳! “荷香?这是怎么回事?”荷香自小就伺候元婉蓉,也算是元婉蓉奶嬷嬷看着长大的,情感上自然比别人来的亲厚许多。 “还不是因着那个女人!”荷香暗暗咬牙,“我算是也看出来了,今日,我们就是受了那个女人的连累,果然是扫把星的女人。若是在往日,王爷对着我们净友香阁的人都是很温和的,今日如此,总归不过是因为那个不请自来的女子罢了。” “哪个女人?”元婉蓉的奶嬷嬷一时反应不过来。 荷香低着头,让人看不出其神色,“还能是哪位!就是住在思行阁那位!” “那个女人!”元婉蓉的奶嬷嬷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有些很铁不成刚似的,“不是让你都不用去管,你何必去惹来了那身骚!” 荷香暗道,我就是偏听了你的话不去理会那位,结果,结果倒是惹来了这顿重罚! 见荷香闷声不语,元婉蓉奶嬷嬷更加心焦,“我去去和二郡主说说去。” 跪在荷香身侧的侍女忙含住元婉蓉奶嬷嬷,“于嬷嬷,你就别去了。今日,这是王爷发的话,你过去了,二郡主会很为难!” 元婉蓉奶嬷嬷心下一骇,她们这位二郡主到这靖元王府也差不多十年了,他们这位王爷对他们这位二郡主从来就体贴入微,二郡主只说了句喜欢净友荷香阁荷香怡人,王爷就让人重新休整了净友荷香阁,也就是为了让二郡主住着舒心罢了,二郡主说是喜欢白荷,王爷还特特让人寻着了这名贵的荷花栽种在这净友荷香阁中,还特特引了温泉的水汇入,也就为了让二郡主能够在冬日便于观赏到荷花而已;不说这些,便是对着净友荷香阁这些伺候的人,王爷哪回不是看在二郡主的面上对着她们这些丫鬟侍女的温和以待。。。 见元婉蓉的奶嬷嬷慌了神,有侍女劝道,“嬷嬷,不是你想得那样!“ “到底怎么回事,可真是急死个人了!”元婉蓉奶嬷嬷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十年可是她们过得最安稳的日子,若是得罪了王爷,她们难道还回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荷香黑着脸,冷声笑道,“可不是我们不去找人家,人家可会巴巴跑过来添堵!是那位来我们郡主这净友荷香阁的!我们可是没有去和那位如何的!就是她来了,我们都一点都没理会她!” 荷香这话中可夹杂着怨气的,跪着荷香旁边的侍女看了眼荷香,见荷香不怎么想说明白,而元婉蓉的奶嬷嬷又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只能接着道,“可,坏的就是坏在,我们没有拦着那位。” 其实刚才她们这些也不是说都没拦着秋桐的,只是大家都没有拦得那么用心罢了。谁也不是傻子,这得罪人的事情,自然谁也不想做那个领头的。而且,谁不知道,秋桐明摆得就是已经遭了靖元王爷得厌恶了,但是,即便如此,只要靖元王爷没有准确发话废了秋桐的位份,秋桐还是名正言顺的侧王妃娘娘!她们这些侍女不过是想着,秋桐这次既然自己撞到净友荷香阁,寻了靖元王爷的晦气,少不得会被斥责,或是受罚,或者更有甚者直接被废弃。废弃,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可谁也没有料到,结果竟然变成这般的。 那位还没有被废,倒是她们首先吃了挂落了! 秋桐不知道其他人反应,那些侍女离开了许久,她脑海中还划过侍女们戚戚的神容,只觉得讽刺,无力和悲凉。谢恩?连受罚都是恩典吗? 元婉蓉只是冷冷看着秋桐,她那美丽的眼睛分明在说着:都是你害的,你还不走! 秋桐没怎么在意元婉蓉的态度,她只看着元瑾玄,他眉目般般如画,看着清风朗月般,出尘美好,可是,实际却是如此冷心冷肺的。在这之前,秋桐对于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婚姻还是有一点点期待的,她不求彼此温暖,只求相安无事就好,可是,此刻,秋桐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冰凉冰凉的。他怎么可以如此!他是不是觉得,她们命如草芥,她同样也是一文不值。可,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将他们绑在一起。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吗?她不认为,他不是个能让人左右的人,他们这道婚姻一定是他点头的!而且,在婚礼的殿堂上,他也是有机会中断这段婚姻的!可,他为什么如此?! 见秋桐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站着,看着秋桐竟然连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关键,元婉容见秋桐竟然还一瞬不瞬地看着元瑾玄。那目光,便是她同为女子都有些动容! 可,这是元婉蓉不能容忍的,可她现在身边又没有可以使唤的人。 “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若非往日教养,元婉蓉也不仅仅就如现如见这般口头驱赶了,甚至都要伸手推人了。 若是,拔腿就走能解决问题,世上可就没有那么多纷扰了。可是,秋桐还不清楚,有时候,一味的妥协退让,也不能解决问题。屏了屏息,秋桐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仍旧谦和道,“对不起,郡主,我没有料到今日贸然到您这边会给你造成这么多困扰,请您原谅。只是,我真的有事找王爷。” 元婉蓉回头看了下元瑾玄,见元瑾玄没有因着秋桐的话语有任何的动容,而且,她也发现元瑾玄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秋桐。 既然,视而不见,这必然是对这个丫头极为厌恶的。 “净友荷香阁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来的地方!你快走!”元婉蓉顿了顿,又冷声补充道,“你再不走,我可就让人撵你出去!” 撵出去,是撵出去净友荷香阁,还是靖元王府?秋桐默默在自己心底说了声抱歉,既然,巍峨高山的靖元王爷她撬不动,动一动他身边他能在意的人和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她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能够无动于衷!而,这位二郡主,明显就是这位靖元王爷非常在意的人! “对不起。”秋桐朝元婉蓉欠了下身,“若是,若有那些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含。” 元婉蓉冷哼了一声,可不买秋桐的账。 可,秋桐可一点不介意,她可不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而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道歉的,只是,话,她可不能说的太明白了,不然,那个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暗暗吐出胸中积压的浊气后,秋桐冲着那绝美却一脸怨怒瞪着她的元婉蓉灿烂一笑。 被这么驱逐了,一般人在被人如此羞辱后,可笑不出来。 元婉蓉被秋桐莫名奇妙的灿烂如夏日阳光般的笑容弄得完全懵了起来,心地有种不妙的预感。 却见,秋桐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条白色手帕,然后睁着一双明明带着笑意却装出几分幽怨看向元婉蓉。 “二妹,你说这话可真让嫂子,我,伤心啦——”秋桐特意拉长了啦字,说到末尾还捏着帕子在眼角惺惺作态沾了沾。可惜,任谁都看得出秋桐是双眼含笑,眼泪这东西,没的事!要有多假就有多假,连半分掩饰都没有。 可能这二妹,嫂子的字眼真的是特别敏感的字眼,不仅元婉蓉被刺激得俏脸雪白,就是巍然不动的元瑾玄都看向这个翘着兰花指捏着帕子正一副惺惺作态偏又魅惑天成的女子,只是元瑾玄冷冰冷眸底身处是对秋桐明晃晃的厌恶。 可是,能不敏感么?这二妹两字,普天之下可能也只有一个人这么称呼靖元王府得二郡主元婉蓉了。以往元婉蓉觉得这二妹二字是甜蜜的,可是,如今却觉得分外刺耳。 “你!”元婉蓉气地粉唇颤抖,话都说的不利索了,“你是谁嫂子!谁是你二妹!不要脸!” 秋桐见元瑾玄竟然不发作的,就这么看了她一下,就又丢开了她去。秋桐她也不知道元瑾玄的底限有多低,她觉得,今日,她是一定要破他的防的。秋桐身子往门框上倾斜,如没有骨头似的娇懒一倚,双手翘着兰花指将白色丝帕展开,挡着自己的眼下部分,只露出一双活灵活现的俏皮眼儿,她眨了眨眼睛,俏生生地道,“瞧这话,说的。你是王爷二妹,我自然是你嫂子啦——所谓的,夫唱妇随,不就是如此么?王爷不是叫你二妹,我自然要跟着王爷唤你二妹啦!” 秋桐花样百出地耍玩着帕子,那一副灵巧俏皮的样子元婉蓉只觉得分外刺眼。元婉蓉平素清丽柔婉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三分,显然是被激怒了,“不要脸,谁会认你是嫂子!” “不是叫二妹,那叫什么呀?”秋桐歪了歪脑袋,装出一副不苟同的样子,“我总不能,见面,就诶,喂,这般叫你?那可真的就不礼貌哦!” “贱婢!贱婢!贱婢——” 相对于元婉蓉的激动,秋桐显得从容多了,她慢慢站直了身子,一双清澈璀璨的眼睛努力做出几分幽怨的样子投向冷眼看着她的元瑾玄,她故意掐着嗓子,说出话的软绵绵又娇滴滴的,“王爷——,你看嘛——二妹,这么说,分明是不喜欢人家嘛——” 和他们好好说话,他们不理,也不要怪她出大招,绝招。秋桐下定决心,今日她势必要他给她一个说法的,反正,再她看来,情况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 元婉蓉睁着美丽的大眼睛惊愣看着对面的秋桐唱戏似地变脸。却见,方才还一脸幽怨的秋桐忽然又烂漫一笑,那风流妩媚便从秋桐那眼角眉稍流溢出来,好似天地间的妩媚瞬间都汇集到了秋桐身上一般,让眼前这个她一直觉得平平无奇的贱婢在这一刻成就了天地间独有的绝色! 这分明是齐国公子夫人第二,不,齐国公世子夫人是生了一双妙眼,可是也只是看着十分多情妩媚而已,齐国世子夫人待人接物极为端庄,哪里会这样的妖娆,这样妖媚,这样妖里妖气!往日里,元婉蓉也听别人家评价不正经的女子妖妖娆娆的,可是,她觉得妖妖娆娆都不足以形容此刻这个烟行媚视的女子,这女子不仅仅妖魅还狐媚。霜儿说这个女子是狐媚子一点都没有错!只有妖精才能这般的妖媚!这个狐媚子此刻那对眼睛似长了钩子一般,能勾人! “狐媚子!”这三个字被元婉蓉说的咬牙切齿,可想而知,此刻元婉蓉心中的愤怒了。要知道,元婉蓉被评为晟京四姝,那颜容德工,哪哪都是出挑的,断断不会这么出口贱婢,闭口狐媚子。 “王-爷——您可为人家做主呀——”随着那足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落地,只见一身淡蓝衣裙的秋桐,轻轻一跺脚,带起裙裾翩跹如海水波澜一般,而她那嗲声嗲气的声音让人不禁耳朵发阵阵热,“不然——不然,人家——可不依——” 元婉蓉虽然有过一段时间日子过得比较清贫,但是,自从到了靖元王府之后,靖元老王妃便将元婉蓉视为若亲女,不仅仅吃穿用度都随了元家的两个郡主的份例,还让她随了国姓,更甚者,还常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可以说,元婉蓉平常接触的人都是顶级上流社会的高贵淑女,哪里见过今日这样的情景。虽然内心里元婉蓉她是极度厌恶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妖里妖气的秋桐。可是,元婉蓉今天也才发现,原来女人也可以这样把身子扭得如弱柳扶风一样,可这么轻轻一跺脚,做出妩媚而娇俏的形态来。就是她一个女人有些受不住! 不需要绝色得容颜,也可以轻灵妩媚,风情万种!这容貌绝色的女子难得,风情万种能够刻在骨子里头的女子更加罕有。女子如花容颜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凋谢,可是,这刻在骨子里头的风情,有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发浓烈,越发令人着迷。 元瑾玄撇了眼目瞪口呆的元婉蓉,握着狼毫的手悠然用力几预将其捏碎,只是,他突然转头向门外看了过去,却见立于门外之人也早已魂魄不守。 万没想到,他倒是娶了个祸害进自己王府了! 第五十章 哭也要哭的美美的 陆公公双脚生根似的立在门口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怔怔看着门内一蓝衣女子一扭身,一跺脚只觉得这女子身段可真够柔软,那跺脚动作让她做着宛如一段精彩绝伦的舞蹈,再配上她那娇滴滴以及特意拉长的尾音,简直如醉人的美酒。这滋味太足,太销魂了。他家王爷是个怎么感受他不知道他,反正,他就觉得自己手脚发软如踩云端,一颗小心肝好像被人拿在手里反复揉搓,又酥又麻。柔媚得可以拧出汁来,酥软得让人软了脊椎骨。太够味了!真的让人受不住了! 捏着嗓子嘤嘤两声,秋桐捂着脸,不捂着脸可不行,她觉得自己演技还不到家哭不出来,而且,也觉得自己这般卖力的演出,有些丢人现眼,又有些莫名的兴奋。秋桐深深觉得,自己其实很有表演的天赋的。 哐当! 陆内侍身子一晃,一只手努力抓住门框才堪堪稳住自己身形,他觉得自己这来得不是时候!太不是时候了! 听到声音,将将转过身去,看到原来是那位陆内侍,秋桐突然有些尴尬。这个陆公公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无声无息的。 要陆内侍说,哪里是他走路无声,分明是她太过投入了。陆内侍看着扭身过来的蓝色身影,视线往上移,见到一张熟悉带笑又略显尴尬和羞涩的脸蛋,他当下再度石化,久久也回不过神来。 是她?也只会是她!不然,谁敢在这王府里面,在王爷面前作妖!陆公公张口结舌看着秋桐,只觉得天雷滚滚的。 秋桐见着陆公公的乱飞的五官,心中暗道,她刚刚是不是有点表演过头了,可是,她也是被逼上梁山的。她也想好好跟他们说话,是他们当她是空气!是细菌! 元瑾玄忽的扔了握着的玉杆狼毫,颀长的身子终究转了过来,他看向门口的显得呆愣的陆内侍,冷声问道,“什么事?” 如冷泉一般的声音足以将人心中靡靡麻麻的恍惚冲淡开去。陆公公神魂回窍,也不敢再看秋桐了,生怕自己再多瞧一眼,真的神魂离魄了。陆公公他勉强站好自己有些软掉的身子,又瞄了一眼元瑾玄的脸,他家王爷的俊脸冷然一片,好看得似一块冷玉一般,却也有些吓人,遂也不敢耽搁,立马回道:“启禀王爷,镇南将军到了,正在外书房等候。” “让他稍等,本王稍后就到!”可元瑾玄可不知道,这个稍等会出现那么多意外。 陆公公得令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走,步伐迈得有些大又有些急,倒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能不逃吗?陆内侍觉得,这里照这个情形肯定要出点什么事情,而且,那事情一定不会是好的。他不逃,倒霉的可能就是他了。没见着,净友荷香阁外面那还跪着的侍女么! 不得不说,陆内侍的感觉还真的有些神准!陆内侍的到来,也打断了原本的一切,秋桐觉得自己是演绎不下去了,刚才本来就有些心血来潮,灵感突至。 秋桐恢复自己的神容,复又转过身,就见元瑾玄正一瞬不瞬看着他,他那双眼睛却似乎夹裹着冰雪一般,那种冰寒好似隆冬北风,冰冷得可以将花花草草都冻焉,锐利得似乎可以让人血肉纷飞。虽然,这个百分之一千是针对她的,但是,她有的选么。为今之计,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元瑾玄冷眼看着眼前一身简单装束的秋桐,她发式仍是婢子惯常梳的简单单环髻,也没有插什么华贵的发钗,样式简单的三枝银质钗子长短不一插在发髻间形成一个半月型,典雅又清新。仍是一袭蓝色普通衣裳,可是又有些不普通,她裙子的裙矩外面的一层月色薄纱竟然是裁剪成前短后长,足可见里面白色绣丛幽兰襦裙,清爽雅致。 峨眉淡扫,菱唇红润。 素雅中透着一抹艳色。她从来就会将自己收拾得让人眼前一亮。 她双手自然下垂站着,姿态娴静,神情淑雅,看着就如一个极为乖巧听话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一般;然,前一刻,骚首弄姿,妖妖娆娆,嗲声嗲气,烟行媚视,妥妥的勾魂夺魄的祸水妖姬无二。 或许,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在男人中无往不利!有的男人就喜欢她这一套的!不是么?杜铭宗,琨哥儿,还有那南济王子。。。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男人已经臣服在她裙下! 眼含风雪看着对面可妖娆可贞静仿佛百变少女,元瑾玄却对元婉蓉温声说道,“二妹,你先出去。” 和风细雨,柔软熨贴,仿佛和平日立并无二致。 秋桐敏锐觉得,此刻似乎有些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是,元婉蓉生活的靖元王府人际关系相对简单,而且,元瑾玄又向来有心给元家姐妹创造美好的生活环境,便是,出了靖元王府的大门,别人见着靖元王府这个靠山自然多是奉承元家的姐妹。加上晟京四姝盛名,导致元婉蓉目下无尘,自然的极少会去看别人的眼色。而,如今,元婉蓉更加没有没那心思去关注其他人,自然没有发现元瑾玄此刻让人生畏的冰冷眼神。元婉蓉清丽的眼睛防备盯着一身简单衣饰却也让人不容小觑的秋桐。听到元瑾玄的让她出去的话,她自然是不依的。元婉蓉觉得,以前她没发现这个卑微的丫头如此妖媚,如今知道了她怎么能掉以轻心,谁知道这个贱婢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她不放心!也觉得她也不可以放心。 “大哥!我不!”这可是第一次,元婉蓉反对元瑾玄的决定。 秋桐一丝不错看着元瑾玄,发现他眼睛是冷冰冰的。秋桐觉得元瑾玄盯着她,仿佛他眼里看着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没有任何气息的死物。他根本就没有因为元婉蓉的拒绝分神半分,秋桐甚至发现,他的眸光连闪动一下都没有,却是线条优美的薄唇一掀。 “出去!”。不高却是冷冰冰声音的似乎在房梁回响了数圈都没有消失, 琴音绕梁,秋桐没有真正体会过,可是低音绕梁今日算是碰到了。好听却不美妙!其实,凭良心说,秋桐觉得元瑾玄声音确实非常好听,有丝竹的优雅又有着金属的刚硬,他没有高声怒吼,可能就比平日里高上一分,又冷上三分,尖冰碎玉一般。就如,怎么说着,前一刻还温润如春雨的氤氲春末骤然遇到刺骨冰寒的隆冬,仿佛千年寒冰猝不及防砸入温暖的心房。 这温度降得太快了!让人有窒息的错觉。秋桐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随着那声“出去”的频率停滞了一下,过了许久心脏好似才渐渐恢复血液流动。 平时不怎么生气的人,突然生气确实很可怕。秋桐暗暗吞着口水,双手悄然握紧。反观元婉蓉好似吓傻了一样,元婉蓉美丽的眼睛怔怔的,哪里还有绝色美人的风采,而她那美丽的脸蛋也骤然变得苍白如纸,僵硬呆板好似被突然抽掉所有美丽的精华。 元婉蓉确实是吓到了,她从来没想到他的大哥——她敬爱,她依恋的大哥竟然会吼他!在她的印象中,大哥从来没有对谁冷脸过,更别提对谁吼了。 大哥凶她!大哥吼她!她自小便寄居靖元王府,从来就得到大哥的诸多爱护,好吃,好玩,好衣裳首饰她从来都不曾少了。从小到大,大哥也不曾对她有过一句重话,大哥从来对她是温柔疼宠,可是今天竟然为了这个卑微女子。 竟然为了这个卑贱的女子凶她!吼她! 妖女!妖女!狐媚子—— 元婉蓉心底嘶声呐喊着,嘴巴也囔囔喊了出来。 秋桐听到了元婉蓉的嘶声揭底,只是,此情此景,见着失魂落魄的元婉蓉,她却有些担心眼前这个美丽的二郡主会突然精神奔溃掉。压垮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无足轻重的稻草,秋桐不想成为那根无足轻重的稻草。秋桐一点都不怀疑,若是眼前这位二郡主有个什么意外的,眼前这位靖元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这二郡主可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秋桐看了下元瑾玄,见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又转而看向元婉蓉,柔声,轻轻唤了声,“二郡主,你还好?” 元婉蓉根本没有听到秋桐说什么,元瑾玄方才那声冷漠的“出去”还在耳边源源不绝地回响,元婉蓉连看都不敢看元瑾玄一眼,想到元瑾玄此刻可能出现的同声音一般冷漠的眼神,她美丽的脸越发苍白如雪,眼眶中浮现出的水光似要绝堤的河水似的。 “二郡主,若是,你想哭就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着秋桐这句话,还是,实在承受不住了,元婉蓉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面骤然翻涌然后如断线的珠帘一般哗啦哗啦地急剧滚落。 哭出来,情绪能够宣泄就好多了。秋桐看着泪流满面的元婉蓉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会有精力去关心这位二郡主被眼泪晕染的妆容,可是越发坚定,女人还是不要哭才美,容貌再美丽的女子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也会毁形象。传说的梨花带雨不知道是个怎么样子,有时间她应该学一学,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用得到。反正,她如果要流眼泪的话一定要流的美美的。 秋桐眼珠子滚了一滚,看到元瑾玄盯着她看,竟然瞟豆都没有瞟一眼哭泣声阵阵、呜咽声戚戚,甚至伤心到肩膀簌簌颤抖的元婉蓉。元婉蓉打嗝的声音,还有她那掉落到地上眼泪的滴答声也没有让他动容一下下。 看!哭的再伤心,哭的不好看的话,别人也不会心疼!这就是教训!活生生的栗子!秋桐再次感叹着,也暗暗告诫自己,只会瞎哭是没用的。 “郡主,”看着自顾自哭得好似非常悲惨,而且哭得好像没什么意义的元婉蓉,秋桐真心觉得这位二郡主这是在浪费眼泪,非常地替她感到不值,“我觉得,你还是别哭了。” 元婉蓉泪眼朦胧看着对她说话的秋桐,伤心极了! “我哭都不行了吗?你这也要管?你以为你是谁?”她是谁?是了,这个女人她现在确实是她大哥名正言顺地女人!是可以名正言顺站在她大哥身侧的女人!元婉蓉想到这个不争的事实,眼睛更加酸涩了。 看着元婉蓉眼眶周围糊了一塌糊涂的妆容,秋桐忍不住摇了摇头,她发誓,她要哭也绝对不能这么个哭法,真心的不好看!这里一条,那里一条的。便是,再亲密的恋人看到都倒胃口。秋桐又看了眼好似连眼角余光都吝啬给元婉蓉的元瑾玄,再次叹息了一声。 看秋桐摇头皱眉兼并叹息,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元婉蓉言语抽搭,“你—你摇什么头?” 其实,在美一方面,秋桐是个好学的好学生,而且也十分好为人师。元婉蓉这一发问,秋桐也十分乐于分享自己所得,“郡主,你有没有去观察过别人是怎么哭的?” 别人怎么哭关她什么事?!元婉蓉还是不明白秋桐要说什么,就听秋桐对她说道,“我觉得,流眼泪也要讲究个技巧,讲究个方法的。” 元瑾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他一直就觉得女人很多时候都在做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事情,而眼前这个女人更是,看看这个女人现如今就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在长篇大论什么流眼泪,哭的方法技巧。她当他死了,还是怎么地! 秋桐此刻的注意力确实不在元瑾玄身上,她认真看了下元婉蓉脸上的妆底,最后分析总结道,“我看你的妆粉还好,也不太差,所以,终究是你哭的方法有问题。你有空的话,对着镜子好好练一练,或者多看看别人怎么流眼泪的,花个时间好好研究研究,虽然不一定可以达到传说中的梨花带雨的境界,但是,我们要哭也要哭的美美的。我听说,眼泪不能一下子就流下来,要含在眼眶里面,预坠不坠的,然后掉的时候要一颗一颗往下掉,这样就不会糊了妆容。。。” 元婉蓉捧着帕子,怔怔看着真的十分认真在长编大论的秋桐。秋桐那专注的样子,似乎跟夫子一般,正在给人在传授一门极深的学问。 “你哭的美美的!旁边的人看着也是个视觉享受。人都是视觉动物,你哭的漂漂亮亮的,别人才会关心你哭的伤不伤心。反而言之呢,你哭的不好看,别人也不关心你哭的伤不伤心,别人都不在乎你哭不哭,你哭的那么卖力有什么意思呢。纯属浪费眼泪!”秋桐如此下结论。 中心要点就是,她是说她哭的样子很丑!她现在样子真的很丑吗?元婉蓉还是挺能抓住秋桐话中的重点的,她都不敢转身去看元瑾玄的反应,终于是拿着丝帕捂着嘴呜咽着跑出了房间。 第五十一章 他是危险的人 靖元王府花园内,一路的仆从看到在花园内疯狂奔跑的人纷纷惊得停驻了脚步。 自从上次蜜蜂事件后,王府就禁止王府丫鬟侍女无故奔跑喧闹。那几个因为蜜蜂事件被罚的丫头还整日在花园中扫地板呢。怎么还会有人敢这么胡乱奔走?! 元婉霜带着两个侍女晃悠悠地路过花园,看到一路跌跌撞撞奔跑过来的女子,她伸手指着前方,皱眉问道,“那个人是谁?” 元婉霜身后的两个侍女注目看了一会儿,但是,在看清奔跑的人的形容后都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个奔跑的女子不就是自小体弱多病,自来柔弱娇软,从来优雅娴静的二郡主?今个儿又是怎么回事? 元婉霜后边左侧的侍女用不是很确定地语气低声回答道,“奴婢,看着,那好像是二郡主的样子。” “真的是二姐?”元婉霜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二姐她是自小敏感,而且喜欢悲春伤秋,也常常喜欢对影自怜,可是,我也不曾见过二姐这么无头苍蝇似跑过。这么多年,我见她便是快步走都极少。长大些,更是因为京城四姝的名头,二姐更是注意的自己言行。” 元婉霜的侍女也觉得自己眼花了,可是,越看越发现,向他们这边跑过来的人却是就是二郡主,“郡主,奴婢,看着二郡主,好似有些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元婉霜二话没,快走几步迎面拦住奔跑的元婉蓉,“二姐?” 看到元婉蓉妆容凌乱,而且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元婉霜本就皱着的额头褶皱得更加厉害了。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元婉霜关心问着,实在想不出元婉蓉怎么会是这么个形容。 元婉蓉拿着手帕抹了把眼泪,在看清元婉霜皱眉不耐烦的样子,再度呜咽一声,避开元婉霜继续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元婉蓉一边跑着,耳边好似回响着几道或陌生或熟悉的声音:你果然哭得很丑!你大哥很不耐烦你!二姐,你好丑! 元婉霜也没去追元婉蓉,安慰人向来不是她的事。 “你跟着二姐,去问问怎么了?”元婉霜吩咐随着自己右侧的侍女,然后疑惑囔囔道,“奇怪,怎么没看到荷香?” 荷香是元婉蓉自小带在身边的丫鬟,到靖元王府常住后,荷香便理所当然的升为元婉蓉贴身大丫头之一。荷香从来是寸步不离元婉蓉身边的,元婉无论是到哪里都总是带着荷香。 咐随元婉霜右侧的侍女已经追随着元婉蓉而去了,随侍元婉霜左侧的侍女回道,“奴婢也没有看到荷香的影子。奴婢看着,二郡主好像是一个人从净友香阁出来的样子。” 元婉霜迟疑了片刻,然后掉转方向往净友香阁方向走,随侍侍女看了,连忙提醒道,“郡主,王府大门往那边。” 元婉霜头也没回,一路疾走,很快就甩开了跟随的侍女,“你也不用跟着了,你去跟她们说,今天本郡主不去了。” 元婉蓉跑出门后,一室安静。 秋桐转而看着始终无动于衷的元瑾玄,真心觉得那个美丽的二郡主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眼泪。所以,她刚才跟二郡主说女孩子要美美的流眼泪,哭也要哭的漂漂亮亮,真的是百分之一百的真心实意。哭的伤心有什么用,又没有实际效果! “王爷,您是否要先去安慰一下郡主?”秋桐好心提议,她觉得自己这么的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十分善解人意的。 元瑾玄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谁。 秋桐想,应该是笑她。总归不会是嘲笑哭得伤心欲绝的二郡主,那也特没良心了。不过转念一想,秋桐深深觉得他这人也冷心冷肺的,良心有没有,确实难说。 稳下心神,秋桐觉得自己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她相较于二郡主可就惨多了,二郡主最多也就是伤心而已,她可就伤身。有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饿着肚子地熬日子,可不就是伤身嘛! 秋桐朝元瑾玄规规矩矩福了个礼,将姿态放得很低,郑重道,“王爷,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谈?你也配!”元瑾玄冷哼了一声。 看元瑾玄一副不屑与她交流的样子,秋桐真心觉得无力,难道他们就这么僵持着,有意思么? 元瑾玄却觉得,遇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自己每次都被弄得心浮气躁。元瑾玄心中一阵阵的厌烦,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便是在朝堂上和政敌较劲,他也能过时刻保持平静。察觉自己的异常,元瑾玄不由暗暗磨牙,不过片刻就又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 “王爷,您这样有意思么?”秋桐发现自己早前打好的腹稿是一个都能没用得上的。 “本王看你倒是挺有意思。”这话一出口,元瑾玄知道自己又破功了! 秋桐不知道元瑾玄所想,她只回想刚才自己的一番矫揉造作,不由有些心虚,但是,当时也是形势所迫,她只能诚心诚意解释道,“王爷,有些事,确实是我不对,可是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元瑾玄忍了忍,终究是冷哼一声,“好一个迫不得已!” 这是,不能好好交谈了?秋桐也不想拐弯抹角,她直接说出今天的目的之一,不想和眼前这位王爷做无所谓的纠缠,“王爷,我想见见我表哥。” 看着她眼中再度升起的点点星光,元瑾玄再次上下打量了下秋桐身姿,不觉挑唇冷笑出来,“怎么,才几天,就耐不住寂寞了?是不是你那情郎也要顺便见一见?玩个三人行?”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明明是名句。可是,看着元瑾玄带着邪肆的笑容,用轻佻的语气说出来,秋桐耳根不觉有些微热。虽然,不太明白,这“三人行”是个什么梗,但是,联系上下文,秋桐觉得那必然不是什么好话。秋桐默默看着元瑾玄,心中有些委屈,她只是单纯想见见自己的表哥,问一问自己以前的事情,并不做他想。什么情郎?他明明就知道一切前因后果,他这么羞辱她,他脸上有光吗? 元瑾玄嗤笑道,“还是,你认为,经过这些事后,你所谓的表哥,还会对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言听计从。” 水性杨花!秋桐微咬牙根! “还是,你以为,”元瑾玄边说着边微微朝秋桐这边倾身,秋桐反射性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不习惯和他太过靠近。 见着秋桐的小动作,元瑾玄直起身子,挑唇讽刺一笑,“还是,你就认为,所有男人会被你玩弄股掌之间!” 玩弄鼓掌之间!秋桐深深吸着气,而后故作轻松,冲着元瑾玄灿烂一笑,“我想,这种事情,就用不劳烦王爷您操心了。” 元瑾玄微微一愣,继而右侧眉毛高高一挑,再度冷冷一笑,他看着淡淡而笑清风自诩的秋桐,警告之语夺口而出,“你最好给本王记住自己的身份!” 秋桐敛了脸上的笑意,一瞬不瞬看着元瑾玄的双眸,“身份?什么身份?靖元王爷妃子的身份?王爷!秋桐倒是想问问您,您可曾半点承认过我是你妻子!” 元瑾玄居高临下盯着秋桐求证的眼睛,冷冷道,“妻子!你也配!” 这话虽然听起来伤人,可是秋桐觉得心口一块大石稳稳地落了下去。 元瑾玄看不懂秋桐此刻想法,不懂她眼中的紧张为什么会骤然消散开去,不懂她此时此刻怎么会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是!确实是如释重负!难不成,他的侧王妃成为她的负担不成!可真是笑话! “王爷!”秋桐再次朝元瑾玄深深屈膝一福,再次抬起头,却发现她的双眸平静似目空一切,“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稀罕过您妃子的位置。这么说,您可能不信,您的侧王妃别人或许是稀罕,可我从来就没有妄想想过。不要说什么侧王妃,就是正妃头衔,皇后凤冠,我也从来没有去幻想羡慕过。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当个弄花莳草的小丫鬟有什么不好。”秋桐她的声音也很平静,声线也十分柔和,可是,听在元瑾玄耳中却犹如如雷贯耳。 不屑? 元瑾玄还从来没有见过来自他人对他的不屑,对靖元王府的不在乎,特别对方还是个极度爱慕虚荣的卑微女子。然,偏偏的,她却仍可以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坦然,如此真切,让人都想要信以为真!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若不是有这等本事,如何一个两个都被她骗得团团转! “没想到,本王府还不在你眼里。你觉得什么才配得上你。” 秋桐被元瑾玄话中的深意问的一愣,她没有别的意思,她从来就没有想去得到一个什么尊贵的身份,她从来就想简单而快乐地生活而已。实际上,她是从来没有好好规划过自己的人生。人生本来就是用来享受世间美好的一切的,规划好的人生,按部就班的人生,时时刻刻都在努力追着目标的人生,又怎么会有乐趣呢?她其实胸无大志,她的愿望很渺小,就是简单快乐地享受生活。 “本王也给你说句实话,你连给本王提鞋都不配!”元瑾玄看着秋桐似乎被剖开内心深处的隐秘后的怔愣,乘胜直追,不留给秋桐任何期待的余地,“你不会觉得一个残花败柳,每个人都会稀罕!” 他娶他本来就是为了打乱对方的阵脚,此为一雕!同是男人,他不信对方在知道她成为了他元瑾玄的女人后,还会对她信任。他也不需要对方完全相信这桩婚姻,只要对方能够产生一丝怀疑,也就够了。 “残花败柳?!“秋桐脸色咋变,她戒备地慢慢后退几步,惊恐而戒备盯着好似优雅无比的元瑾玄,同时双手交叉护住自己胸口,颤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秋桐的防卫动作让元瑾玹一怔,继而他再次将秋桐从头到脚迅速看了一遍后,不屑冷嘲出声,“你——还不配!” 虽然,他不否认,她风情独特,又会耍手段搞些情趣,会有很多男人甘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但是,他元瑾玄绝对不会是那个男人之一,他也不允许那种情况出现。 不配?不配就不配!秋桐有些难堪又不敢放松丝毫戒备,她一瞬不瞬看着眼前这个外表高雅华贵的男人,她觉得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她曾经以为他温和有礼,结果呢,还不是视他们这些丫鬟如草芥。外人都称道靖元王爷如何贤明,如何温雅,实际上,她看到的是,他是极度专断,极度冷酷,极度的自以为是!便是自己心尖尖那个人在他眼前哭泣那么久,他都能够无动于衷! “说实话,”元瑾玄忽朝秋桐走近一步,冷嘲之语再度从他嘴中吐露而出,“对于你这种爱慕虚荣,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让你到烟花之地去伺候男人。” 伺候男人! 这么优雅的男人,竟然可以说出这般肮胀的话来!秋桐脸色陡然煞白。 秋桐的惊恐让元瑾玄笑意更浓了些。他自来坚信,人终究是有弱点!她同样有!对付敌人元瑾玄惯喜欢抓住对方弱点痛击。 秋桐紧紧看着元瑾玄似乎十分兴味的嘴脸,他挑着嘴角,有种坏坏的雅痞,他那一身邪气的笑意似会食人心髓似的。若换成别人露出这么个表情,可能会令人厌恶恐惧,可是他身上的恰到好处的邪气却令人有些眷恋,有些令人不由自主想靠近些,再靠近一些! 飞蛾扑火!他是火!别人就是飞蛾!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毁灭得灰灰湮灭! 他是个危险!极度危险的人! 秋桐暗暗要了下自己的舌尖,淡淡的疼痛让她有些微醉的神智渐渐回神。 第五十二章 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秋桐她现在已经不怀疑,他绝对有这样做的可能。他绝对敢也会这么做,毁灭一个人的人生对他而言就是轻而易举。他就一衣冠楚楚的恶劣男人,他虚伪得很。在外人面前,他表现得清风朗月似的,完美得似人间神袛,高贵得如天际不可攀的明月,实际上,私底下,思想龌龊,手段肮胀。。。 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她能如何?她和他硬碰硬,那便是鸡蛋碰石头,她是确确实实的鸡蛋,但是,他何止是石头啊!分明就是超级大金刚! 秋桐知道,自己想认输!很怂。 虽然很怂。但是,还有句话,叫做识时务为俊杰呢!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实在没必要和他硬刚!秋桐这边还在自我阿q,那边,元瑾玄可不会给秋桐留有余地,“或许,你觉得充当军、妓会更加有滋味。” 是可忍熟不可忍!秋桐浑身开始发抖起来,可是,她料想不到,眼前之人还能说出更加令人想要奔溃的话。 “十万骁勇好男儿,就是你想去伺候,你也没那资格。”元瑾玄从小在名利场长大,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如何精准地抓住对方弱点,然后一招击中,就如此刻这般,“知道么,你就只能配到窑子里面当个万人骑的妓,子。” 军、妓!妓,子!他还能说出更加恶心话来不?! 秋桐银牙慢慢咬紧,本是颤抖个不停的身子反倒了渐渐平静了下来。秋桐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俊美优雅到极致的男人那浓烈笑意,他笑得那么邪肆,那么恶劣!现在,她一点都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他心底必定藏着一个恶魔。但凡那恶魔被释放,他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更加可怕的是,他还位高权重,有着特权的他,几乎不受法律的约束。能约束他的恐怕只有道德底线,心底良知。可,道德底线,心底良知,他有吗? 元瑾玄了了下秋桐被自己几预咬破的红唇,微微俯身,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畅快了,“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是不是,特别令人回味?嗯?” 秋桐胸膛下的心脏怦怦直跳,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笑得轻松一些,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害怕,以免慌乱中自己失了方寸,可是即便再如何心里建设,秋桐发现自己因为紧张手心还是一直在冒汗。便是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破碎感了,“你,你,你不会,也不能这么做。” 元瑾玄只是眉毛微微一挑,不置可否。 秋桐轻咬了下自己舌尖,舌尖丝丝疼痛让秋桐让她的脑袋更加清明,她看向元瑾玄,放慢自己的语速向其辨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的妃子!你这么做,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丢的是你的脸面。” 元瑾玹看着秋桐轻颤睫毛下逐渐不再那么惊恐的双瞳,饶有兴致笑道,“是吗?” 秋桐又后退了一些,拉开彼此的距离,然后重重点头,说是在说服元瑾玄,倒不如她实在说服自己,“自然,你或许自己无所谓,但是,你还有妹妹,还有其他亲人,以后更会有子女。牵一发而动全身!因小失大,王爷,您是做大事之人,这种道理,您比谁都明白!” 稍有自尊心的男人都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有外遇,他高高在上的皇族亲王如何忍受得了!豪门世家最最怕的就是丑闻了!政客更是如此!他身份尊贵,地位尊崇,家大业大。顾忌!他总要有些顾忌!秋桐只盼着,元瑾玄是个爱惜自己羽毛的。 元瑾玄有些对眼前女子刮目。她说不上永远临危不乱,然,她却也不会让人轻易打乱了阵脚,即便被打乱阵脚,她也可以很快将自己调整到最佳备战状态,这一点她比起好些大男人强上许多。聪明、机智、临危不乱,却也够心机深沉,若,她是男人,元瑾玄想,他会收为己用,如若不然只能杀之以绝后患。但是,她是女人,还是一个聪明而狡猾的女人,实际上,她还是个妄想攀上高枝的虚荣女子,妄图勾引无知少年的卑劣女人。这几日,梁琨可没少提起他,若非梁琨夹在其中,他断不会容忍她这般久。元瑾玄想着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纯情少年,又看了眼眼前也是一脸纯洁的秋桐,心火不觉再度噌噌往上涨着。 “本王,只是调查自己的爱妃而已。只是,没想到本王新纳的妃子竟然会是如此不检点的人,耐不住寂寞而已!这归根揭底还是你个人品行有问题,不是么?” 这是要给她按个莫须有的罪名了!秋桐心往下沉了又沉,她以为自己会尖叫出声以示抗议。可实际上,她听到自己还能口齿清晰说着一大串理由出来。“不,王爷。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世人皆喜欢以偏概全,既然,我现在是你妃子,别人谈论的可不会是我秋桐如何如何,他们只会道,靖元王爷的那个侧王妃如何如何。谁知道秋桐我是谁,别人认得的只会是靖元王爷您而已。这个世上多的是奇闻异事,可是,很多事情很多人听了也就一笑置之而已,可,有些事情世人却喜欢互相传说。这其中的根源,不是这件事情多么有趣,多么不可思议,而是,针对这个人或者事情背后的人而已。平民百姓对于你们这些王公贵族从来就只有仰望的份儿,对于你们的事情,特别那些辛秘他们尤为感兴趣。不然,就只有宫廷秘史,就没有平民某某谁的秘史。” 元瑾玄一嗮,否认秋桐那些长篇大论,“爱妃,你可不要忘记了,你可是有前科的。就算有某些知道事实的人明白其间隐秘,他们碍于本王,他们自然会三缄其口。而且,你相不相信,明日或者某个时候,本王的爱妃就突然暴毙,而,在远在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就有那么一个放浪形骸,人尽可夫的女人?” 秋桐再度后退一步,她以前觉得自己不算笨,可是也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眼前人,她到底惹到了什么人!可明明她根本从来没有主动招惹他过不是吗! “娼,妓?”元瑾玄俯视这秋桐,似乎在考虑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若是可以,秋桐很想拔腿而逃。 “干什么?”元瑾玄再度一嗮,“爱妃,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不是么?” 秋桐猛力摇头,“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在违法!在犯罪!” “违法?犯罪?”元瑾玄似恍然一般点点头,“爱妃你没说,本王倒是忘了!没错!嫁入皇族女子不守妇道,确实是罪责深重,让本王想想,到时候是让你慕家所有人都陪着你一起处绞刑?还是男皆处死?女世代皆为娼?” 秋桐脑袋嗡的一阵打响,声音不由高了起来,“你就不怕报应?人外人天外天,你不要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需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呵——”元瑾玄低笑一声,深深看着秋桐,低低的声音似来自地狱锁魂罗刹飘然而来的脚步声,“爱妃,本王是否真的可以只手遮天,你要不要试试看?” 试试看?怎么试? 秋桐想也不想摇头,“王爷。我们真的只能鱼死网破了么?” 元瑾玄静静看着秋桐一会儿,沉声道,“若,本王说是呢?” 秋桐重重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不可奈何样子,道,“那么王爷,您也不能毫发无损了呢。” “你在威胁本王!”秋桐黑记录在元瑾玄账本中可是又多出了一笔,“本王,可不是吓大的!” 秋桐发现自己现学现卖的能力还是非常不错的,她朝元瑾玄微微一笑,道,“那么,王爷,您也可以试一试哦?” 元瑾玄可想不到有一日会让一个人将自己本来的话给原原本本怼回来。 “王爷?我们真的不能和平相处么?”秋桐这是已经将姿态放的极低了,“若是您觉得我碍眼,大可将我驱逐出王府便是。” “出王府?然后,好和你的那个表哥双宿双栖?爱妃,你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响!” “王爷,事情真相如何我不欲多作辩解,您觉得如何便是如何。”秋桐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心累,“但是,王爷,我表哥毕竟无辜,能否请您放他离开。至于,我,您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何必牵连无辜累及您的贤名!” “无辜?”元瑾玄却表现出一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爱妃真是好口才!在当日拜堂礼堂上,众目睽睽之下,你和你那个表哥缠缠绵绵,经你这么一说就变成无辜了!” 他自己整日和自己妹妹旁若无人缠缠绵绵,还好意思说她不是!但是,秋桐知道,自己可不能就这么顶回去,那铁定是闹掰的节奏,“王爷,对于这些事,这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您说呢?” “什么意思?”便是一句普通的话元瑾玄都能听出几个意思来,何况,秋桐这话在他听来分明意有所指。 “没什么意思。我和我表哥的关系就像,就像。。。”秋桐都想将心底那话脱口进行反击,可是终究还是将其忍了下去。 “就像什么?”元瑾玄这是打算打破沙锅了。 “就像哥哥和妹妹的关系。表哥也是哥哥,不是么!”秋桐心底确实是如此认为的。 “哥哥妹妹?”元瑾玄勾了勾唇角,不无讽刺嘲笑,“哥哥做情郎!爱妃,你还有这个癖好!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什么哥哥情郎!”说到这个令人烦躁的暧昧不清的关系,乱、伦,秋桐是绝对接受不了,“我明明说个正常不过的东西,你何必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是么!何况,不是连定情信物都有?众目睽睽之下,差不多就要执手相看泪眼了!”元瑾玄发现,自己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又将话题绕回去了,这可真的不是好现象! “王爷,您看我不顺眼,您要如何说我都行,但是,请别牵扯别人!我表哥他” 元瑾玄可不耐烦再听秋桐表哥长表哥短的,“你那情郎表哥的事无需再说!本王还有事!还有,以后最好别让本王再从你嘴里听到表哥二字,不然,本王定让你及你那情郎表哥后悔来道这个世上!” 这是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是伐? 秋桐似被踩住了尾巴一般,心底隐藏的秘密不觉脱口而出,“你不要总给我胡乱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你自己跟自己妹妹暧昧不清,整日缠缠绵绵,不要以己度人!你自己思想肮胀,不要。。。” 秋桐剩余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她看到对面元瑾玄本来还湛然的眸色突然带上淡淡的血腥!而且,那种血色越来越浓烈了。 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怎么能说出来! 第五十三章 这下,彻底玩完了 闲谈莫论人是非! 其实,秋桐不是喜欢论人家是非的人。对于别人这种桃色绯闻,她便是听了也不会去评论,更加不会宣之于口。这次,完全是被他给激怒的。是他先诬赖她的!是她威胁她! 秋桐咬着自己舌头,惊恐看着元瑾玄,他眼中聚集起暴风雨似的狂虐! 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秋桐也只有到此刻才真正意思到,这靖远王府的那则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他喜欢自己妹妹!那果然是他不能揭开的隐秘!她这是踩到他的痛脚了!事实是,那是他们兄妹间不能暴露的事实!她好似一不小心激怒了一头沉睡的雄狮。这下,彻底玩完了—— 看着一身肃杀的元瑾玄,秋桐紧紧盯着元瑾玄的动作,自己的身子也同时不断后退,一直后退,试图找个能够逃出生天的途径。 但是,对面的元瑾玄也发现了秋桐的意图,他看似缓慢,却是快速欺身靠近秋桐。只见,元瑾玄左手出手如电,手掌一探,一把抓住秋桐披泻腰间的头发,随即,用力狠狠往下一拽! 秋桐轻嘶一声,下一秒发现自己脑袋被迫仰起。 元瑾玄拽着一把头发的手又往下一扯,秋桐都能感觉自己发丝被连根拔起。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秋桐以前也只是理解表面意思,如今算是自己亲身体验了,疼,那是真的!头皮的麻痛牵扯这其他神经,秋桐牙齿悠然压紧想忍下阵痛,却不小心将自己的舌头咬住了,舌根刺疼过后,齿间瞬间弥漫了淡淡的血腥。 这次,真的是咬破舌头了! 没时间可怜自己的舌头,因着头发被向下牵扯着,秋桐只能被迫仰起头看头顶的元瑾玄,只见元瑾玄低头深深看着她,他的唇畔深深勾起,笑得优雅又冷酷而且还可怖的嗜血,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徐徐回响,沉甸甸的又柔柔的,却令秋桐越发毛骨耸然。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嗯?” 秋桐如何敢说!说了,那便是作死! 秋桐看着头顶的元瑾玄,两人的身体几乎交叠在一起,秋桐都能感受到元瑾玄衣裳之下偷过来的体温,两人的面孔也离得非常的近。秋桐望进元瑾玄近在咫尺的眼睛,他的眼睛清澈却深不见底,她只能看到他眼睛里头一方令人恐惧的场景。那眼睛里头清晰倒影着她苍白的脸孔,五官依旧,却是柔弱如狂风暴雨中的小白花似的,特别是那颤抖睫毛下是一双平素带笑的眼睛已经染上了浓浓的恐惧。秋桐屏住自己呼吸,只能无助看着元瑾玄的手指在她脸颊处缓慢游移,此刻,他的手指好似不是手指而是一把破皮剔骨的利刃,正在寻找最佳破口的地方。 元瑾玄狭长的眼极缓极缓地眯起,他一手仍旧拽着秋桐长发,一只空闲的右手食指状似怜爱般地划过秋桐的脸颊,轻轻划过来到她小巧的下巴处,轻轻握住、掰正、固定。 那么轻柔的动作,看着似在爱抚自己心爱的玩偶一般。可是,秋桐全身上下不由升起一层疙瘩,不是羞涩而是恐惧。 元瑾玄温凉的指腹贴着秋桐的下颚,拇指在秋桐下颚处轻轻摩挲着。 秋桐的身子禁不住再度打起颤抖,由衷希望,他的手指用力抓着她好了,这么轻轻捏着,如掺杂了白砂糖的砒霜,更加让人身心煎熬。 元瑾玄修长手指状似轻轻挑着秋桐下巴,他的话也是轻轻的,温柔堪比三月春风,“谁还说过这话?嗯?”。 他想干什么?秋桐心跳得极快,牙关紧咬,她惊恐发现,他想灭口!这次,他来真的! “和你要好那个秋雁?”元瑾玄还是轻轻问着,若不看他眸中的猩红,仿若爱人之间的昵语。 “不是!”若是秋雁发生个什么,秋桐想自己必然要内疚一辈子的! 元瑾玄左手却越往下用力拉扯秋桐的头发,同时右手握着秋桐的下巴渐渐发力,却是再度轻轻耳语,“还是,所有的云英院的人都在曾经说过?” 他想干什么?不会是,所有知道的人都想灭口!他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秋桐可不敢再挑战眼前之人的底线。 “你自己说呢?还是要本王让人去查?王府的地牢也空了些牢房,长时间没人去待着,那些虫蚁倒有些寂寞无聊了。便是,那些刑具,也有些日久积尘。” “我猜的!”秋桐艰难吐着字眼,“我就,我就看到你们这样,觉得,就觉得你们之间肯定关系不简单。可是,可是,若是真爱,其实,其实,年龄不是问题!身份不是问题!就是性别都不会是问题的!人生是自己的,不必,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走自己的路。。。” 元瑾玄指尖悠然发力,那力道好似要将秋桐的下巴活生生捏碎了一般。 她错了!真的错了!秋桐想发声告饶,却说不出话来,下巴处的指尖力道正在渐渐收紧,秋桐觉得自己的下巴就如那螺丝正在被螺母一点点锁紧了。 在这么下去,她的下巴可就没了! 秋桐忙伸手去掰扯元瑾玄的手腕,而他手腕好似钢铁一般,便是她双手拼命拉扯也都纹丝不动。掰不动元瑾玄的手腕,秋桐又来到掐住她下巴的手指处掰扯元瑾玄的指头,秋桐自己脑袋也同时扭动试图摆脱元瑾玄的钳制,说出的话便也破碎不堪,“放,放手!要,碎,啦!” 不过,元瑾玄可没有理会秋桐,在他眼里,既然敢挑衅他权威自然就要承受其可能带来的后果。而,这女人自来不把他权威放在眼里! 不仅下巴疼得厉害,秋桐还清楚感到自己头皮好似要被剥离了脑袋似的,为了防止自己变成秃子,秋桐只能反向往后弯折自己的脊背和脖子。可是她无论怎么弯曲自己身体姿势,她的头皮还是一阵阵发麻。 就是,她平日里做的瑜伽也没有到这个极限。 秋桐本就爱美,想着没有美美头发的样子,秋桐不觉湿润的眼眶:我的头发!我的头!我才不要变成秃子! 元瑾玄惊奇看着脖子和脊背可以弯成弓一般的秋桐,他知道女人的身体天然的比之于男人软,但是,他以前一点都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脖子和脊背可以反向弯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弧度。 秋桐越往下弯脊背,与此同时,元瑾玄就越往下用力拽她的头发,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将自己身体折到什么个程度。 秋桐不知道元瑾玄所想,她只拼命地大口吸气,吐气,汗水从脸颊处细细密密流出顺着眼颊倒流,酸咸的汗水流到她的眼睛,刺刺的,极为不舒服。 元瑾玄淡淡看着汗水如瀑的秋桐,她的脑门上方的发根因着汗水的濡湿都滴滴答答凝起晶莹的水珠,她脖子处的汗水汇成一条条细流似的,不过片刻,元瑾玄便发现秋桐的衣领到处似浸湿了一般。 秋桐她后背及胸前的衣襟也已经打湿,几可见其外衫下套着间淡青色里衣。元瑾玄睨了眼身下秋桐便挪开视线,只见他复又看向秋桐双眸,却见,她眸中的恐惧已褪去,却而代之的却是一抹坚定。 她想做什么?元瑾玄心中微疑,却是左手越发用力拉扯秋桐的头发,可突然脚下生风,元瑾玄双腿反射性一夹,略一低头,夹在他双腿间的不是正秋桐的腿是什么。 向来如玉的俊脸悠然铁青,这个女人!找死!元瑾玄抬头,见秋桐的脸竟然朝他这边靠了过来。 元瑾玄俊脸反射性往后偏了偏,有些吃惊眼前女子的反应。 人都是有极限的,秋桐知道自己不能无限制反弓自己的身体,她必须寻找自救的方法。头发虽然受制于元瑾玄,可是她的手脚还是灵便的,秋桐思来想去的,她觉得为今之计也只能曲线救国,来这么一遭通过袭击元瑾玄的腿然后拯救自己头皮及可怜的下巴。秋桐猜测,元瑾玄会因下盘被袭击而不得不分散注意力,其结果也正如秋桐猜测的一半。就在元瑾玄略放松了手的那一刻,秋桐柔软的身体如拉满力道的弓往上一弹上翻,说时迟那时快,秋桐同时的双手齐出,恰恰好地手臂往上一圈环住元瑾玄刚好低下头的脖子,往下拉,下扯。 脖子那可是人命攸关几处命脉! 元瑾玄是何等人,短暂的惊愣过后,立马出手如电转而捏住环住自己脖子的手。可是下一秒,他身体微微一震,眸中有着少见的愕然,他发现秋桐的身体不过在眨眼之间竟然紧贴上了他的身体,而她的左腿竟然就在刚刚那么一瞬间紧紧地盘上他的腰。 她的身手竟然能够敏捷到这样的程度,她分明只是不懂武的平常女子! 左腿发力紧紧缠住元瑾玄的腰部,稳住自己的身体后,秋桐不禁暗暗感激自己平日所练的瑜伽,这瑜伽平日练着不仅仅能够锻炼身体,而且关键时候还能够自救,从方才的完全受制于人到如今的局面反转,可不就说明了其妙用。 元瑾玄微呼口气,又暗暗磨了磨牙,这一刻,他感受到久违的被动,久违的挑衅。。。 元瑾玄该捏着秋桐的手臂,秋桐忍着好似快要断掉手臂的巨疼,如棕熊一般双手挂在元瑾玄的脖子上,并且尽量让自己身体重量集中在自己的手臂上,来个借力使力。 元瑾玄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下轻快得好似都要荡起秋千的秋桐,见她笑嘻嘻的,竟然连一丝羞涩都没有。她的右腿还被他双腿紧紧钳制着无法动弹,然,她的左腿却如一条蛇一般盘在他腰上,越缩越紧,越贴越密。。。 两个人形成一种极为亲密又尴尬的姿势站着。但,站着的是他元瑾玄,因为秋桐她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元瑾玄双唇紧抿,他知道,她没有半分内力,可她的身手竟然如此敏捷!他发现,他对她的认识一次次在刷新,他对她的认知仿佛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被捏住的手臂是被钳子夹住,疼的直叫人冒汗,秋桐盘在元紧玄腰上的大腿也报复性地越发发力,同时脸上却还是生生挤出甜甜的笑容,声音娇滴滴的,“疼!疼!疼呀!快要断了呢!您轻点儿!” 元瑾玄俊脸铁青,恨不得就此掐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王爷,您可轻点儿儿,不然,人家可就有些情不自禁了呢!”秋桐说着,盘着元瑾玄的大腿又往内收缩了几分,大有,你让我难受,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意思。 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下媚笑盈盈的女子,元瑾玄左手松拽着的长发改为掐住秋桐的腰肢,又将秋桐的身体往外推离一些,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本王会受制于你。” 秋桐甩了甩长长的头发,又俏皮眨巴了下眼睛,说出来的话也是甜滋滋的,“王爷,您说笑了,明明是我受制于您呀!” 元瑾玄低头看着秋桐,见她露齿浅笑,一脸纯真,不禁呵笑出声,“装纯你倒是很有一套。和一个男人的身体彼此差不多都快密合成一体!一般女人早就无地自容了,你倒是还能面不改色?嗯?” “可是,王爷,这也不是我想的呀,您看,不是您抓着人家的要不放么?”秋桐说着,边拧了拧自己的腰肢,不用看也知道那里怕是青紫一片了。 这激将法对元瑾玄这官场老油子如何能起作用,他只嗤笑一声,“你倒是挺会抬高自己!” 是不是太高自己,这些秋桐不在意,她只觉得腰肢处的手掌隔着衣服紧紧掐着她腰侧的肌肉,如影随形似的。秋桐有些不自然吸气收腹。虽然,他们现在情形有些不对劲,但是,秋桐还是不想让元瑾玄觉她小蛮腰粗壮啊! 女孩子,谁又会嫌自己腰肢纤细,反正,她就盼着自己的腰肢能够一直纤柔似杨柳,不然,再好看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是白搭。 元瑾玄可不知道秋桐所想,他只觉的自己手掌下的腰肢不仅纤细而且随着她身体摆动的作动而左右扭动,好似一条滑不溜丢的想要窜逃出去的蛇似的,让人不觉想要紧紧地抓住它。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真的是属蛇的,不仅仅腰肢如灵蛇一般在扭动,就是她那条腿也似蛇一般将他越缠越紧。元瑾玄睨着的秋桐快贴到他胸口的胸部,她的那处可没有她腰肢柔软,也不知道她的那些男人瞧上了她哪出。当然,有的男人喜欢的是女人的那嘴儿,而,这个女人的嘴,自来就让人印象深刻。 想着那旖旎画面,元瑾玄不觉有些好笑。 秋桐却不知道元瑾玄在笑什么?秋桐不觉绷直了脚筋。 元瑾玄敛了心中那旖旎的画面,掐着秋桐的手往上提了提。 秋桐觉得元瑾玄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下,她讶异看了他一下,发现他好似咬了下压根。却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秋桐被夹住的右脚微动,右小腿及脚踝脚掌往左边盘旋勾住元瑾玄的一只小腿,紧紧贴着,她看不信,这么被她缠着,他还能对她如何。 元瑾玄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眸中的神色,只听他问道,“你想一直如此?” 谁想!秋桐朝着元瑾玄笑笑得娇滴滴的,“不想呀,人家也会累的。” 累,谁累了! 元瑾玄不觉要嗤笑出声,却听秋桐这个始作俑者还在娇滴滴问着,“王爷,您累不累呀!” 秋桐边问着,时不时上半身往后仰了仰。 元瑾玄额头青筋微跳,觉得自己果然是没事找事,早知道会如此,当日直接让人绞杀这个女人就好了。但是,没事!今日,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求神不能,求死不得! 第五十四章 龌龊手段 元婉霜一口气跑到净友荷香阁,远远的就见到包括荷香果然齐齐跪在净友荷香阁楼前面的空地上,而,那些侍女边站着一位嬷嬷,看着好似就是元婉蓉的奶嬷嬷。 荷香见元婉霜一副风风火火跑过来,心下一喜,忙提醒元婉蓉的奶嬷嬷道,“嬷嬷,三郡主来了!” 元婉蓉奶嬷嬷一瞧,圆脸一皱,应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泪花来。 元婉霜看看荷香她们又看了看元婉蓉的奶嬷嬷,一脸的惊疑,“你们这是怎么了?” 元婉蓉奶嬷嬷突然砰的一声朝元婉霜伏身跪下,再抬起头,一张脸已经老泪纵横,“三郡主——三郡主,您可要帮帮我们家蓉姐儿啊。” 元婉蓉的奶嬷嬷自来就称呼元婉蓉为蓉姐儿,而元婉蓉自来念着自己奶嬷嬷奶自己一场,对于自己奶嬷嬷一直称呼自己乳名的事儿,也便习以为常。 元婉霜眉头一皱,想着元婉蓉方才的样子,心中越发疑惑,“二姐怎么了。我刚刚,遇到二姐,二姐看起来好似在哭的样子!” 元婉蓉奶嬷嬷张了张嘴巴,一脸的为难,“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 元婉霜向来就是聪明的女孩子,见着如此,哪里不知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荷香听着就要抢着回话,但是,元婉蓉的奶嬷嬷却是止了荷香,“三郡主,您还是别问了。” 元晚霜可是急性子,这事儿让她一知半解的,她晚上可睡不着,“什么叫做别问了!是关于二姐的吗?” “这?”元婉蓉奶嬷嬷这了下也就没有了下文。 元晚霜俏脸已经拉了下来,“于嬷嬷,你有话儿就说,这般支支吾吾的,作什么!” “三郡主,不是老奴不肯说,而是,而是,”元婉蓉奶嬷嬷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摇摇头,一脸的委曲求全,“我们这些人都是做奴婢的,这般事,我们也不能乱嚼舌根儿。” “什么事儿,你说就是了。”元婉霜心底略有些不悦,她本就是心直口快女孩子,向来就不喜欢他人这般忸忸怩怩的,只是,对着元婉蓉的人,她生生生出几分少见的耐心而已。 “可是,三郡主。”元婉蓉奶嬷嬷见元婉霜脸上尽是不耐烦,知道眼前这位王府三郡主性子就如此,若真是惹急了,这位主可真会调头走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就听了荷香她们几个说了一两句,您就来了。”元婉蓉奶嬷嬷一脸的忧色还有惊怕,“只是,老奴听着,这,侧,新侧王妃娘娘好似,好似不是很喜欢我们蓉姐儿——” 新侧王妃? 元婉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新侧王妃倒是哪位神圣。 ”哪里就是不喜欢啊!“荷香膝行几步靠近元婉霜,”三郡主,那位分明就是容不下我们家二郡主啊!这才几日,就这么欺负我们郡主,以后,以后,这王府还有我们郡主容身的地儿吗?“ “二姐是正经的王府郡主,她一个有名无实的侧王妃叫嚣什么!“元婉霜这是在说秋桐新婚至今还是独守空房这事了。 ”话虽如此!“荷香为难摇摇头,”可是,三郡主,她毕竟是和王爷拜过堂的,名正言顺。而,我们郡主,说到底,说到底。。。“ ”二姐怎么了,”元婉霜怒道,“二姐和我,和大姐都是一样的,吃、穿、用度,我们哪样不是一般无二的。就是大哥也从来对我们一般看待。你再这么乱嚼舌头根,本郡主也不会看在你从小服侍二姐一场的份儿而轻易宽恕了你!“ 荷香吓得一缩肩膀,其他婢女也瑟瑟不敢再多说了。 元婉蓉奶嬷嬷呜呜两声,抬起头对着元婉霜哭诉道,”三郡主,荷香她们也是关心则乱。可是,可是,她说的也是事实。那位的身份儿,就是,就是您对着,也要叫她一声嫂子,也要礼敬几分。“ 元婉霜哼了一声,又将俏脸扭到一侧,“本郡主才不叫她嫂子!” 元婉蓉奶嬷嬷心底有些讶异,按着这三郡主的性,可不应该跳起来大叫几声,或者跑过去找那位去了。 “可是,三郡主,但凡,她是王爷的女人,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如何,除非,她再不是这侧王妃的身份了。” “娶都娶进来了,那只能如此了。哪里还能退货嘛!”元婉霜撅了撅嘴,有些不乐意了,“但是,要我叫她嫂子,那也要等大哥和她圆房了以后再说!现在,门都没有。” 荷香等人都有些吃惊,万万没有想到,三郡主会是这般似要妥协似的,按道理,三郡主不是最反对,最反感那位的么。 “三郡主,也不是不能退的!”元婉蓉奶嬷嬷道,“这民间有个习俗,若是这新嫁娘德行有亏的,男方可以在一个月内将新娘子送回去。前些年,蔡祭酒家的大公子不是在新婚第二日就让人将新娘子遣送回去了么。” “可是,那是因为那个新娘子自己婚前就破了身子,是新婚夜没有落红。”元婉霜皱皱眉,在出口不觉提高了声音,“那个女人,虽然嘴巴臭了一点点,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我们靖元王府便是要遣了她,也不能什么理由都没有,若是如此,世人还怎么看待我们靖元王府。” “哪里能没有理由呢!”元婉蓉嬷嬷有些心急,一开口便是几条罪状,“郡主,这不守妇道,不孝敬公婆,不爱悌小姑小叔的,这些都是理由!那个女人,婚前都和她的表哥私定终身,不仅如此,她还有其他情郎。如今,天下人谁不知道,那个女人不守妇道,我们王府怕是早成为天下人口中的笑谈了!” “胡说!”元婉霜心中有些莫名的不舒服,“那是那个泼皮存心诬赖而已。你们再这般胡说八道,便是你们是二姐的人,二姐也护不了你们!” “可是,郡主!”荷香猛地抬起头,哭诉起来,“我们二郡主,却是让她给欺负了。我们二郡主好好的就在净友荷香阁作诗作画,王爷恰好今日有空过来看望我们郡主。可是,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巴巴跑到净友荷香阁,说些难听的话侮辱我们郡主,还,还,还。。。。” 元婉霜听得眉毛直跳,“还什么!” “她让我们郡主离开净友荷香阁,还在净友荷香勾引王爷!三郡主,你不知道,那女人真的,真的。。。” 荷香话还没说完,元婉霜已经怒喝起来,“不要脸的贱丫头——” 元瑾玄本掐着秋桐的手正要插入秋桐脖子之间,却冷不丁听到由远及近传来女子细碎的脚步声,还未等到他做下一步动作,见到来人竟然是元婉霜! 听了荷香几个的说辞,元婉霜一路不带停地跑上净友荷香阁的二楼,还来不及喘口气,却愕然看见屋内正发生着不堪的一幕。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大哥和和那个女人竟然搂抱得那么紧,而且两人身体上下紧贴在一起,连个缝都没有了。特别那贱婢整个身子都挂在他大哥身上去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那样亲密,那样暧昧,那样— 荷香她们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果然不要脸!大哥不会喜欢这个低贱的丫头!一定是这个不要脸的丫头正在使什么狐媚手段在迷惑她大哥!都说男人都禁不住狐媚女人的纠缠!这个贱丫头,为了留下来,为了和大哥圆房,这么龌龊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元婉霜她一边急急刹住了自己的脚步,一双灵活的眼睛眨了又眨,俏脸红成一片,她知道自己一个小女孩家不能看这些羞人的事,可是,此时此刻自己的眼儿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放才好。 秋桐顺着元瑾玄的目光同样偏头看向门外,就见到元婉霜正站在门外,手指正颤颤指着他们,口中还惊呼着,“你们,你们——你们竟然真的——” 元瑾玄皱了下眉,随即喊了下声,“霜儿!” 元婉霜嘴巴一憋,语气中满是被责备的委屈,“大哥?” 元瑾玄倒是没有责怪元婉霜,只是料不到会被元婉霜看到似是而非的一幕。而且,元婉霜明显是将情况想岔了。 可,如今他们这个姿势,不让别人想岔都有些困难。 秋桐也极为尴尬,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进来,但是,与其同时,秋桐是安了心的,这时候有人进来也是好的。至少有外人的情况下,他就不会对她如何了! 元瑾玄晦暗看着秋桐,秋桐心领神会缓缓放开盘在元瑾玄小腿的右小腿。下一秒两人极有默契分别松开了对对方的钳制。 元婉霜只见到,一身浅蓝衣服的秋桐从元紧玄身上轻巧地蹦跳下来,后退了几步,还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好似要掩盖什么似的!而,反观元瑾玄,元瑾玄则站在原地未动却是微微偏了了婶子,也同样伸手将自己被弄得褶皱的袍子拉了一下,才将手背于身后,脸色和平日比,分明不太一样。 他们都在整理衣服!他们—— 光天化日之下!还在二姐的闺房里面!难怪二姐哭的那般凄惨!可是,大哥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一无是处,嘴利,张狂的贱丫头,一定是这个低贱的丫头使了什么坏!一定是!一定是!元婉霜脑袋陆续闪过一些让人脸热的画面。 秋桐可不知道元婉霜的臆想,她正盘算着怎么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反正,她算是看明白了,遇着这位靖元王爷,她能避着还是避着最好!反正,绝对不能和他有独处的时候! “贱丫头!你不要脸!”元婉霜还是无法消化自己看到的,但是,自己看到难道还有假,他们,他们刚刚明明在做那羞人的事情。 秋桐闻言只是淡淡看了元婉霜一眼,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一个喜欢无理取闹且喜欢张口闭口都是贱丫头的刁蛮小姐理论。对于这个喜欢胡搅难缠三郡主,有理的时候,秋桐觉得自己都说不通元婉霜,何况,如今,被元婉霜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越解释,只会越糟糕。 元婉霜皱眉看着秋桐散乱的发髻,再次问道,“贱丫头!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叫秋桐如何解释,难道解释说,她正在和她大哥掐架?关键是,她解释了元婉霜会信? “贱丫头,本郡主问你的话呢!”贵为靖元王府的郡主,元婉霜走到哪里不是被奉承着,如此被不理会,可是第一次。 秋桐低着头思索着离开方法,仍然没有搭理元婉霜!三翻五次问话都没有被人家搭理,这在以往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元婉霜双眼瞪得老大,眼中的火苗越烧越盛。 可是,饶是如此,也没有人理会元婉霜,元婉霜觉得自己可真是一片好心都喂了狗了。 第五十五章 告黑状谁不会 元婉霜突然解下挂于腰际的鞭子。这鞭子的鞭柄装饰有七彩宝石,长长的鞭子被元婉霜绷得直直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虎虎生威甩一起来一般。 秋桐这才后知后觉转过头,看着那鞭子,眸光开始不安波动,这鞭子可不是小孩子玩的玩具! 这个小女孩,这是要干什么? 秋桐戒备看着元婉霜,心下哀嚎一声,她不会才摆脱猛虎,又要掉进狼窝!他们这一家子可真是!秋桐眼角余光看向屋内的第三个人,看到元瑾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回了桌边好整以暇坐好了,他好似什么也没发现般,正在执笔聚精会神地画着二郡主的未完画像。 元婉霜也同样看向元瑾玄,其实她并不确定元瑾玄对秋桐是怎样的态度。元婉霜知道,元瑾玄虽然表面看着温润如玉,但他这个人对什么人都是冷冷淡淡,性子清冷,别人根本不清楚他真正的想法。元婉霜从小就在众人的爱护中长大,虽然有着元瑾玄不一般的宠爱,但是,元婉霜心底无论如何也不敢悖了元瑾玄的意。 大哥会不会有些喜欢这个贱丫头?若说不喜欢,怎么就纳了这个贱丫头,而且还是侧妃之位。如果喜欢,又为什么不理会,让其新婚夜独守空房。虽然,元婉霜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她也知道,新娘在新婚夜独守空房是极其丢脸的!没有圆房,那可就名不副实,刚刚,他们会不会就在做那事? 元婉霜心里在做着天人交战,又扭回头再度看向秋桐,这一看,才发现,秋桐形容和平时大不一样,脸色好似红润许多。 怪不得,刚刚,大哥会不开心,他们说,男人在那事被打扰了,都会不开心!元婉霜发现自己突然令自己进退两难的境地。可是,难道,就这么的就对这个女人妥协了?若是这般,那以后,以后这个女人不是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不压压这个丫头,这丫头以后还不真的将他们姐妹欺负死了。只是,现在她该如何?对了—— 元婉霜突然脸上绽出一朵灿烂笑容来,只要,这贱丫头向自己赔礼认错就好。大姐说过对待下人要恩威并施,“臭丫头!你现在向本郡主磕头认错,本郡主就放了你。” 元瑾玹眼眸闪过小小的波动,他这个小妹妹从来就没有这么妥协过。如此这般也好,霜儿她这性子也太过任性了些。虽说有靖元王府的一日在,作为靖元王府的郡主也不必向谁妥协,只是,因着自小失去父母,他过去对霜儿确实纵容了些,外人对靖元王府三郡主的评价他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郡主!”秋桐语重心长道,“如果我有错,我会向你赔不是。可是,我不知道,郡主现在要我向你认什么错。” “你认不认错!”元婉霜拔高了声线,简直就要跳脚了,“贱丫头!贱丫头——” 看着元婉霜如此暴跳如雷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秋桐莫名有些想笑。 “你还笑,笑什么笑!”元婉霜似恼羞成怒了般,突然晃了晃手中的鞭子威胁道,“你快认错!不然,本郡主就抽你!” 秋桐再度看向元婉霜手中的长长的鞭子,那鞭子的手柄是用白玉做成的,看着入手温润,可是,那鞭身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看起来韧劲十足的样子。秋桐可以想象不小心挨上这一鞭,绝对会皮开肉绽的。秋桐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己美好的生命过不去,认个错,服个软而已。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更加不必逞强。 “你认不认错?!”元婉霜再度催促着,同时又绷了绷手中的鞭子,威胁意味十足。 秋桐想通了,也不迟疑,只能顺了元婉霜的意,“郡主,我错了!” “就这样?就这样!”元婉霜有些傻眼了,“这认错也要又个认错的法子,跪地磕头赔礼道歉,你这个丫臭头连个诚恳的态度都没有,明显就是敷衍我!别人就算是敷衍都比你这个臭丫头诚恳认真多了。你这个臭丫头到底是当谁是傻子啊!” 秋桐倒没有觉得元婉霜傻,只是觉得她太过于骄蛮,有些叛逆而已。秋桐心底下其实有些替元婉霜这个小女孩可怜的。叛逆的孩子不管如何总归是缺爱的!或许,这个三郡主虽然比普通人富有许多,但是,却没有表面看到的那般快乐无忧。 “你在敷衍我!”元婉霜素来是个直肠子骄蛮女孩儿,娇生惯养的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秋桐有些无奈看向元婉霜,暗道,你也知道我在敷衍啊! “你在耍我!”秋桐的不以为然,元婉霜简直就要气煞了,“你当我傻子呢!” 秋桐觉得这个三郡主的脑回路也是有问题,要求她向道歉她道歉的是她,说自己傻的也是她。这个三郡主不会认为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必须围着她转,也太霸道了!但是,缺爱的人总是喜欢做些出格的事情引起别人的关注!或许,这位缺爱小郡主的行为其实不过是潜意识里想引起她的兄长,譬如眼前这位靖元王爷的关注而已。 可,秋桐下意思看了下已经重新开始旁若无人画作的元瑾玄,觉得这位靖元王爷可不见得是那么有爱的兄长!所以,这位小郡主,怕是要失望了。 这小郡主也够可怜的! “你!你在可怜我!”不得不说,元婉霜还是非常敏感的。 秋桐有些讶异,她觉得自己心底些微的悲悯其实掩饰的还是挺好的。 “谁要你可怜!”元婉霜大吼一声,又看了眼元瑾玄,发现元瑾玄果然还是不管她们的,她再度大喝一声,甩了下鞭尾垂落地面的鞭子,然后就朝秋桐冲过来,“我杀了你——” 秋桐吓了一跳,真不明白这个三郡主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秋桐能如何,她可打不过元婉霜,而且,秋桐觉得自己才不要和别人打架,她是要当美丽的淑女的。所以,她只能跑了。 元婉霜愣了一下,没想到秋桐竟然还跑了。没有多想,元婉霜也追了上去,以往,她若是心情不好,罚那些侍女,那些侍女哪个不是乖乖站在原地啊! “你给我站住!”元婉霜一边追着,一边不忘大放厥词,“你给本君主等着,我就不信,我追不上你这个臭丫头!追上了这个臭丫头,我一定要打她几巴掌!我一定要让你这个臭丫头给我你磕头赔礼道歉!还要让这个臭丫头顶着盛着水的花缸跪在我的院子里头。。。” 秋桐可不理会元晚霜的口头威胁,有那力气,还不如赶快撤了。 元瑾玹眼角余光只见两抹身影从自己身边绕过一圈后,然后,就纷纷出了房间,接着一片咚咚作响的脚步声,估计上了楼,伴随着楼上一阵乒乒乓乓,两道绝然不同的女声,一道气急败坏,一道却有些悠然自得。 “你放手!” “那你保证,你不拿鞭子乱甩!” “啊!” “你抢我的鞭子,这是大哥送我的,你还我!你还我——” “小孩子不要玩危险的东西!” “你还我!” “不行,危险的东西,可不能玩哦。” “啊,你——你要作什么?你扔,你扔扔看!” “你说的哦,那我扔了!” “啊!你竟然真的扔了!扔了——” “你让我扔的呀!” “谁让你扔了的!” “你呀!” “胡说!胡说!我要杀了了!” “be careful—” “啊!好疼!” “嘻嘻——” “贱丫头,你站住——站住!” “郡主,你手上那个花瓶挺贵的,你换个。” “要你管——” “哗啦”瓷器摔裂的声音。 “太可惜了——好好的一对,现在缺了一个啦!” “哗啦——”又是一阵瓷器摔裂的声音。 “好!现在双双阵亡了!” “你闪什么闪!气死我啦—” “不闪才是傻瓜也!” “你有种,别躲着——” “这可不行!郡主,那个太重了,你可别闪着自己哦——” “不要你管—” “嘻嘻!搬不动!郡主,你选个轻的呗。别逞能了!你搬不动啦——” “你笑什么笑—” “不笑难道还哭么?小郡主!你管得可真宽哦!” “你站住!你站住!” 然后,又是一阵细密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估计是下了阁楼。 秋桐在楼上绕了一圈后,又跑下二楼,绕回元瑾玄身后。 元婉霜紧随秋桐身后,手上还拿着个茶杯,她一边追,一边叫道,“你给我站住——” 秋桐则立于元瑾玄身后不远处,探出脑袋,打着商量,“那先说好,你不追我哦?” 元婉霜说时迟那时快,手中茶杯朝着秋桐投掷过来,秋桐脑袋一缩,就见着茶杯擦着元瑾玄的耳侧飞过。 秋桐双足一点,轻盈跳开,然后就看到飞过来的茶杯在她脚边落地开花。 元婉霜见着擦着元瑾玄耳边而过的茶杯,窒了一窒,而元瑾玄则缓缓抬起头,眸色幽深看向元婉霜,眉眼之间分明是含有责备之意。 元婉霜抬起手指,颤颤指着躲在一边的秋桐,眼中有了罕见的慌乱,“大哥,是她——” “王爷,这次,您可看清楚了。您这个妹妹刁蛮成性,出口成脏!”秋桐截住元婉霜的话,告黑状好似谁不会是的,“您可别心疼她年纪小,什么不懂事。您日理万机,不得空什么的,那都是藉口。您不趁着她小好好引导,以后就该轮到别人教育她啦。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疼,未必就是真爱哦。” 想不到竟然有一日竟然会有人到元瑾玄面前告她的状,元婉霜尖叫出声,外加跺脚,“贱婢,贱婢!你胡说什么——” “我就实话实说而已。”秋桐朝元婉霜俏皮眨了眨眼睛,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王爷,我这也是好心提醒您,真的不用谢的!” 谁要谢她啊! “贱婢——贱婢——”元婉霜绕着元瑾玄所在位置朝着秋桐飞扑过来。 秋桐看着炸了毛一般的元婉霜,朝着元婉霜惟妙惟肖地喵了一声,然后,转身快速撤离阵地。 元婉霜愣了一下,俏脸涨红,这贱婢分明在讽刺她像炸了毛的猫咪。 “贱婢——”元婉霜尖叫着朝着秋桐抓过来,怒气汹汹的样子确实像只被惹毛的奶猫。 秋桐则是朝着元婉霜俏皮笑了笑又眨了眨眼睛,也不敢多做停留,立马闪身离开。 一时,室内清脆笑声伴着咚咚脚步声及几声间断的怒叫。 笑声自然是秋桐的,怒叫自然来自于元婉霜,咚咚声自然是她们两个人交替的脚步声。 元瑾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弃了狼毫,就那么静静坐着,神色冷寂。若在往日,其他人早已经噤若寒蝉了,可是今日饶是他已经变了脸色,两个女人好似都当他如无物一般在房间内你追我赶,好似玩的是不亦乐乎。 这在以往可不曾有过的! 房间内不时响起杯盏碎裂声音,笑闹声。 他们当他死人么! 元瑾玄肃然起身,往内室走去,再不去看看,这净友荷香阁怕是要变成废墟之地了。他这才走两步,就见一蓝衣影子朝着他这边飞扑过来,只是,她飞的姿势有些怪异,身体朝前顷。 秋桐见着前方出现的元瑾玄失声喊着,“撞车了——撞车了——让开啊——” 秋桐她脚底不知道踩了什么,脚底打滑。 元瑾玄定睛一看,稍稍侧身,就见蓝色的身影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一路往前,一直滑溜而去。然后,他就看到,本是身体前倾的秋桐右手不失时机抓住从房梁处垂落下来的珍珠帘子,珍珠帘子受不住重力拉扯,哗啦啦往下倾泻。 元瑾玄透过一幕珍珠雨,见秋桐身体忽然就神奇一扭站直了起来,单脚独立,一脚往后伸直,身体却极为平衡而且姿态优雅地往前滑行着,而且,遇到障碍物还能极为巧妙避开,灵巧的身子在房间里面左转又绕,有些似善于冰嬉的伶人在雪地里冰嬉一般。只是,她的肢体动作比那些冰嬉的令人更为轻盈优美! 元婉霜随后而至,看到的就是一幕珍珠雨从房顶劈里啪啦往下坠落,而珍珠雨外一抹蓝色的身影,身姿轻盈旋转,若是再配上一首音乐,简直就如一场绝伦的舞蹈一般。 唯美的让人不想轻易打断! 秋桐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稳定自己身子,可是,脚底打滑,她回头瞧元婉霜那刹那,一不留神,脚下一拐整个人吸溜一声如面条下锅一般滑到桌子底下去。 别人看着一抹蓝色身影缓缓滑落,似蝴蝶翩舞,美不胜收,但是,秋桐却觉得自己两瓣屁股开了花。 疼死了! 翻身坐起,秋桐先是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又将自己鞋子脱下来,鞋底沾了一层油脂似地东西,又有些香味,闻着倒似头油之类的东西。 见秋桐从桌底爬出来,有想开溜的意向!元婉霜立马愣回神,往前大跨一步,想要过去抓住秋桐。可,眼睛向来都长在头顶上的她,出门一贯是一脚出,八脚迈,如今这么落单却是一脚踩在满是珍珠的地板上,她同样脚底一滑,非常不幸地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秋桐一手拎着自己脱下来的鞋子,一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不小心磕到的包包,见着元婉霜的窘态,开心笑了出来。 元婉霜支起上半身,鼻头通红通红的,她红着眼睛看着秋桐,嘴巴仍是不饶人,“贱丫头,我要杀了你——” 秋桐乐不可支,又满是无奈看着趴在地上的元婉霜,然后又抬头看向元瑾玄,没有拿鞋的手指了指地板的人儿,道,“她,就留给你了!我还是先撤了!” 元瑾玄面无表情看着想要溜之大吉的秋桐,见她一手拎着鞋子,一手提着裙角,双足足间点地,一蹦一跳轻盈蹦出了满是珍珠的房间,姿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若是,懂得人,一定可以发现,秋桐此刻的动作分明是芭蕾舞的动作姿势。 见秋桐跑出了门,元婉霜挣扎着要爬起,却又是身子重重往地上一摔。如此反复几次,竟然还是契而不舍的。。 元瑾玄皱眉看着,却伸手揉了揉自己皱起的眉头,轻轻叹气,“霜儿。”。 元婉霜不知道是太过气愤还是没有听到,她匍匐着身子一路往门口爬去,一边爬,还一边叫囔着,“贱丫头,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秋桐才下楼梯,就听到身后一阵咚咚的跑步声,那么激烈,好似晃得整栋楼都要震动起来一般。 回头一看,不是元婉霜是谁! “贱丫头——” 还来?! 秋桐也顾不及脚上没有穿鞋子,继续开跑。秋桐猜测着,按照这个三郡主如今的激愤,她还是避开些好。 “你给我站住——” “你们还跪着干什么呀?” “站住!站住!站住!” “快点!小郡主发疯了!都快起来拦住她呀!” “你才疯了!” “你们快点呀!” “你给我站住——” 耳边冲刺这两个女人的声音,元瑾玄看着一室狼藉的屋子,伸手扶额。 或许,娶这个女人是他毕生最错误的决定! 第五十六章 无人敢嘤其锋芒 跪在荷香楼外的一大群丫鬟、婆子一个个都是低着头,她们都是伺候元婉蓉有脸面的丫鬟、婆子。平日里谁见了她们不是笑容满面客客气气地叫一声“姑娘”、“嬷嬷”,可是如今她们却是要受到路过这里的丫鬟们的指指点点,让她们受尽了耻辱。 这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她们一个个莫不是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疯魔了,怎么就没有拦住那个女人了,可是也更加将这件事情牢牢地记在心底,这样的事情没有第二次,也绝对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时间一点点过去,荷香她们不时看了下荷香阁主楼的方向,猜测着害了她们的那个罪魁祸首会是如何个凄惨的。三郡主那鞭子可不是吃素的,但凡吃上三郡主一鞭,再怎么都会皮开肉绽。 可是,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才不过多久,就见她们暗暗咒了许久的秋桐竟然跑了出来,只是情形和她们想象的不太一样。那位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而她后面是追的是咋呼呼的三郡主。 难道,这位侧王妃和三郡主竟然都玩到一块儿去了? 这,这。。。 一群侍女婆子看着跑的欢快的两个女人,一时都怔住了! “臭丫头——” “你给我站住——” 秋桐一路跑到楼下,看到跪了一地的丫鬟侍女,边跑边对她们道,“你们还跪着干什么呀?” 侍女愣愣看着脸带兴奋之色的秋桐,着实不明白,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桐则是伸手往元婉霜方向一指,朝着荷香她们道,“快点!小郡主发疯了!都快起来拦住她呀!” 元婉霜简直要气煞了,跺脚外加尖声吼叫道,“你才疯了!臭丫头” 荷香她们这些侍女顺着秋桐指着的方向一看,果然,三郡主手中正拿着不知道哪里弄来匕首,钗横鬓斜,衣裳凌乱,而且鼻头肉肉的红红的,满脸气呼呼的样子,又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是有几分滑稽!确实有些癫疯状! “你们快拦住她,不要让她拿刀伤了她自己呀。”秋桐同样喘着粗气,跑了这般久不喘才奇怪。秋桐回身看元婉霜,发现这个三郡主体力也挺好的。以后,可要注意锻炼跑步,这样才好不被轻易追上。才这般想着,秋桐见那些侍女还是傻愣愣看着,只能跑过去,拉了下其中一个侍女,提醒道,“快起来,别在跪了!” 荷香被拉了下,身子趔趄了一下,她讶异看了下秋桐,却听秋桐又朝着她们道,“也小心不要让她们伤了你们呀!” 这么说完,秋桐又回头看了下元婉霜,择了个方向继续开溜。 元婉霜锐声尖叫着,“你给我站住——” “郡主!”陆陆续续地有几个侍女起身拦阻元婉霜。 秋桐回头一看,那些侍女有的拦着元婉霜的去路,有的拦腰抱住元婉霜,有的则去夺元婉霜手上的匕首,有的则是在旁边手忙脚乱看着不知道如何下手。 “放开本郡主!”元婉霜挣扎着厉害,看着前方也停下来,正拿着帕子好不惬意扇风的秋桐更是气红了一双俏眼。 侍女好不容易夺下元婉霜的匕首后,也不敢再抱着元婉霜不放。 得了自由身,元婉霜气愤地回身甩了身后几个抱住她侍女几个耳光,然后狠狠地对着拦在前面地侍女大声吼着,“给本郡主让开,不然本郡主连你们一起打。” 其他侍女如何敢拦,三郡主向来烈脾气,说到做到。 秋桐看元婉霜竟然还来追她,收了帕子只能继续和元婉霜玩着这你追我赶的游戏。可是,这净友荷香阁的九曲廊桥有的是死路,秋桐又对这里陌生,偏偏就跑到了一条死道上。 “你跑呀!你跑啊!”元婉霜追在后面,双手掐着她的小蛮腰,弯着腰肢,同样气喘得不行,“你倒是继续跑呀!” 秋桐一边戒备着元婉霜,一边看了下桥下的几处枯萎的残荷,池塘泥巴松软,水摊浅浅,又看看四周,判断着可能的逃生之路。 不过,怎么看都没有逃生成功的可能,难道真的跳下池塘。冷冰冰的!还胀兮兮的!肯定也臭轰轰的!秋桐觉得,从这里这跳下去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你要么给本郡主磕头赔罪!”元婉霜一手仍然掐着腰,一手指着桥下,“你要么给我从这里跳下去!” “郡主!你这是强人所难!”秋桐摇了摇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元婉霜说着飞身向秋桐飞奔扑去。 女孩子打架嘛,就是扑过去按住对方得肩膀惯倒,反正元婉霜就是根据以往和其他贵女打架的经验来的。可惜,她这次碰到的不是一般的普通贵女。看到飞扑过来的元婉霜,秋桐双腿分开,劈腿,身体下压后仰,极为轻松地完成一个完美的一字马。 跟在元婉霜身后匆匆赶来的侍女,只见到,一个蓝色的身影如柳条一般柔软地从元婉霜腋下堪堪划过,而那红色的身影如一团红色火团一般从汉白玉廊桥上飘过,随后,消失了。 “噗通——”一声落水声,同时溅起一阵水花伴着数点污泥。 秋桐起身,拍了拍裙摆,走到廊桥边,往下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见,一个身上挂着枯萎荷叶的泥人挣扎着从荷塘中爬起来。可能是听到清脆欢快的笑声,那泥人抬头往上看,恰看到一身蓝色衣裙的秋桐。 秋桐身子侧了侧,然后,半边身子斜坐在汉白玉廊桥栏杆上,笑得一脸灿烂。 元婉霜仰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秋桐,倔强的眼睛里头似乎有丝丝的委屈。 真的好似那被逗得有些发毛的奶猫,奶凶奶凶的。 秋桐心底有丝软又有些想逗逗元婉霜,她举起右手朝荷塘中地人影招了招手,俏皮打了个招呼,“嗨——” 荷塘中的泥人样的元婉霜举起满是泥巴的手,指着秋桐,撅着嘴巴,眼睛中包着两团泪水,“你欺负我——” 秋桐伸出右手食指朝荷塘中的人摇了摇,好笑道,“没有哦,你好好想想,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哦。” 元婉霜左右看了看,看向廊桥,廊桥上探出来的诸多人都看着她。特别是,这个臭丫头还悠闲斜靠廊桥栏杆上,她的那双眼睛好似都闪着星星一样,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秋桐看着元婉霜,元婉霜也不错眼瞪着秋桐,见秋桐竟然半点都过来哄哄她的。 突然的,元婉霜双手不甘心拍打着泥泞的池塘泥巴,继而,扁了扁嘴,仰头委屈哭诉起来,“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就你欺负我——” 看到围过来的侍女们,秋桐则站起来冲她们笑道,“你们不用理会她,她哭闹一场,哭累了,闹够了,她就好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小孩子好像是这样的没错!就地打滚,哭一哭,闹一闹,没有人理会,就不闹了。只是,眼下在荷塘中哭闹的可不是普通小孩子! “呜哇——” “你欺负我——” “呜哇——” 荷塘下,元婉霜边哭着,还边踢弹着双腿,整一副小孩子哭闹就地打滚的场面。 “呜啊——” 元婉霜卖力扯着嗓子,尖锐的少女声响彻整栋净友荷香阁。 “怎么办?要不要将郡主拉上来啊?”有侍女问身边的同伴。 “郡主!要不你先上来!”有侍女尝试问道。 元婉霜瞪了那说话的侍女一眼,一嗓子中气十足,“滚,不用你管——”。 落了个没脸,那侍女一脸讪讪的,其他侍女见着,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总不能,就真的让三郡主泡在水里头? 元婉霜看了秋桐一眼,见秋桐竟然还是无动于衷,继续仰起头,且,越发拔高声音,“呜哇——”。 秋桐看了一会儿,见这么多侍女在这里,这个三郡主也出不了什么事,她朝着还在扯嗓子的元婉霜挥了挥手帕,“哎,猫猫,我先走了,不陪你玩了哦!” 众侍女愣了愣,不知道这“猫猫”是谁。 元婉霜也愣了下,只是,不过两三秒钟,她就又扯开嗓子,呜哇声再度高出三分,她边嚎啕着,边双腿踢得更加猛烈的。 一时,泥巴四溅。 秋桐连忙闪身躲过。有些侍女躲闪不及的却是让泥巴溅了一身。 又过了一会儿,见没有泥巴飞溅了,秋桐才探出头来,俯视池塘下方,遥遥给了元婉霜一个飞吻,“小郡主!爱你!萌萌哒!拜拜——” 见秋桐身影果然看不见了,元婉霜再度愣了下后又开始踢弹着双腿,再度边嚎啕大叫起来,“回来!回来!你给我回来!” 但是,秋桐可不想理会元婉霜的,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梳洗梳洗。 秋桐回身,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元瑾玄在廊桥尽头迎风而立,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隔着不远的距离,让人看得到,他双眸平静,沉得似湖泊中不起波澜的水。 这样子的他,巍峨如高山,着实有些令人心动。 猝不及防的,秋桐也愣了一下,然后,她朝池塘下指了指,又朝元瑾玄的位置提着自己的裙摆优雅地行了个公主礼,最后捡起自己失落的鞋子,果断撤退。 秋桐心里明白,反正,今天只能如此了,好好的谈话就不太可能了。 侍女只能傻愣愣看着秋桐挥挥衣袖,最后如扶风摆柳逶迤而去。 且不说净友荷香阁这边的热闹,元婉连那处也不得安宁。 哭又有什么用!大郡主元婉连看着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哭个不停的元婉蓉,扶了扶头,着实有些心累。 恰这时,侍女进来禀报说赵夫人和刘夫人连袂而来。元婉连低眉想了下也知道为什么,元婉蓉一路哭着跑到这里,但凡是长了眼睛了都看得到。 靖元王府的二郡主,京城出了名的美人,何时如此失态过。 不过多时,赵夫人和刘夫人在元婉连侍女带领下进来了,一进来,刘赵二人就看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元婉蓉,俱是一脸吃惊。她们也是进王府多年的老人了,何时遇到过这般情况。 赵夫人莲步轻移,挨着元婉蓉坐下,保养的精细的手扶着元婉蓉的肩膀,轻声细语问道,“蓉妹妹,这是怎么了?” 元婉蓉捧着丝帕,只是哭,也没回答赵夫人的话,赵夫人求证地看向元婉连。 元婉连摇摇头,她向来知道她这个妹妹一向心思敏感,可是也不曾哪次像这次这般,怎么问都不说。 站在一侧的刘夫人,温声问道,“荷香呢?怎么没看到?” 荷香是元婉蓉的贴身侍女,有事情问荷香也可以知道。 元婉连道,“二妹是一个人过来的,我已经让人去找荷香了。“ 赵刘二人又是齐齐一愣,这出门不带着贴身侍女,这出身大家的闺秀可不妥,而,元婉蓉可是妥妥的大家闺秀! “二妹,”元婉连叹了口气,“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这话,今日元婉连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了。 不管心中如何好奇,赵夫人拍着元婉蓉的纤背附和道,“就是,快快收了金豆子,女儿家的眼泪金贵,仔细哭肿了眼睛。” 见元婉蓉哭的凄惨,刘夫人也提出自己的建议,“王爷,可是在府里?这事情可要告诉王爷?” 刘夫人话落,元婉蓉哭声一滞,继而哭的更加悲伤了。 赵夫人意味不明看了刘夫人一眼,元婉连紧紧皱了眉头。恰这时,元婉连派去找荷香的侍女回来了,但是却没有带着荷香,她也不待元婉连问,噼里啪啦就将事情说了。 荷香被罚? 元婉连及赵夫人刘夫人纷纷看向元婉蓉。元婉连侍女连忙解释道,“郡主,荷香是被王爷罚的。” 这下,元婉连及赵夫人刘夫人俱是一脸吃惊了。 “为什么?”元婉连问道,她的印象中,他的大哥甚少管她们姐妹房中的事情,便是房中下人只要不犯严重的事,也从来不插手。这荷香是犯了多大的事情! 元婉连侍女摇摇头,又爆料出一则消息,“郡主!净友香阁大大小小几乎所有伺候的侍女嬷嬷都被王爷罚跪着!也就唯有二郡主的奶嬷嬷没被处罚!” 赵夫人吃惊用丝帕掩住嘴巴!这事在王府绝无仅有啊! 刘夫人意味不明看了下埋头哭泣的元婉蓉,随后才又将视线落到元婉连的侍女身上。 “是怎么回事?”元婉连皱眉问道。 “具体的,婢子也不是很清楚,”元婉连婢女犹豫了一下说到,“不过,好像是因为新侧王妃的缘故。” 赵夫人震惊地坐直了身子,向来稳重的刘夫人也是一脸讶异看着元婉连的婢女。 元婉连沉默了半响,才转头问元婉蓉,“蓉妹妹,真的是因为她?” 只见元婉蓉捂着脸,点点头,却不肯再多说。 元婉连侍女吞了吞口水,又扔出一枚炸弹,“奴婢,听说,好像三郡主也让新侧王妃给欺负了!” “什么!”这下,元婉连震惊得猝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简直反了!” 可不是就反了了天了去了么!元婉连侍女起初也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可是,这可是事实! 赵夫人和刘夫人均是愕然看着一脸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元婉连侍女,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郡主!骄蛮的靖元王府三郡主被欺负?是她们听错了? 元婉蓉不知道何时停止了哭泣,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元婉连的侍女,可是,她知道这些一定是真的。那女人的利害之处,她见识过。可关键是,她大哥竟然纵容着那女人! 一室寂静,谁也没说话,好似谁都不能消化这道消失似的。最终,赵夫人呐呐结舌,问道,“这事,王爷可知道?” 元婉连侍女看了下元婉蓉,低声道,“今日,王爷就在二郡主的净友荷香阁。” 元婉连几个都不约而同求证似的看向元婉蓉。可,也不需要元婉蓉回答的,元婉蓉那黯然幽怨的神色,此时可无声胜有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夫人突然低声提议道,“郡主!我们是否该写信让王妃早日回来?” 赵夫人心底下撇撇嘴!王妃!?三郡主那刁蛮的性子都吃亏的话,回来一百个,一千个王妃也没用! 挟持大郡主!弄哭二郡主!欺负三郡主!至此之后,新侧王妃在靖元王府里面无人敢嘤其锋芒。 第五十七章 近乡情怯 从净友荷香阁出来,秋桐站在岔道的路口驻足远望,只觉得浑身疲惫。不是身累,而是心累!她其实是一心一意想和他们好好相处,好好沟通,甚至很努力地去迎合他们了,结果每一次都不欢而散。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他们,连尝试着磨合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靖元王府他们一家子就这么难以相处,还是,晟京中像他们这样高高在上的顶级贵族都如此的盛气凌人。秋桐无力跨下双肩,这么努力刻意地去迎合他们真的太辛苦了。 看着陌生的园林景色,秋桐随意择了一条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沐浴着明媚的冬日阳光,一路看看花草,闻闻草木清香,偶尔听听鸟鸣。 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心情愉悦!美丽的景观宗让人流连忘返!天微暗之际,秋桐才逐渐察觉到她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粗等丫鬟的厢房,这一带她是十分熟悉的。 秋桐极目眺望,那棵西府海棠下,她曾经和秋雁在那里乘人不注意摘下了最娇艳的花朵,还有那片桂花树,她们也曾经用丝帛擦净用水洗过的叶子。。。。 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秋桐步伐突然轻快起来。他们不乐意和她相处,她又何必强求自己去融入他们。 秋桐起先是慢慢向云英院的方向走着,看到越来越清晰的云英院轮廓,她忍不住小跑了起来。这里不是她的家,可是她突然产生一种近乡情切的情怀。望着眼前那扇熟悉的云英院大门,秋桐眼睛突然酸涩了起来。 跨进大门,院子内有几道熟悉的背影,那几道背影有人转身之际看到了秋桐,却是突然又转过身去,也不知道和其同伴说了些什么。不过片刻,那几道身影纷纷转过身来,果然有几张十分熟悉的脸孔。 秋桐脸上不由绽放出遇到熟人的欢快笑意,她往前走几步,笑着打招呼,“秋娅!” 只是,秋娅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便是,看秋桐的眼神都有些躲闪。 “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快进去了。”秋娅身边的一个女子这么说着,然后,转身就走,走之间又扯了扯秋娅的衣裳。 秋娅转身走前,又看了眼秋桐,那一眼饱含着诸多矛盾,但,最多的还是惊讶,好似惊讶秋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云英院一般。 不过片刻,本来还有女子清脆笑语的院子,蓦然变得寂然无声,自然的,院子中也突然变得空无一人。 自然,除了秋桐之外。 看着那些纷纷关起来的房门,以及一扇接着一扇阖起的窗户,秋桐重重叹了口气,她想象过自己回到云英院会遇到的情景,却没有料到,竟然连秋娅她们都避她到如此地步。 秋桐回头看了下云英院的大门通往别处的小径,又抬头看了下越发暗沉的天空,除了晚霞,别无他物。 突然的,秋桐自嘲一笑:秋桐,你的杀伤力挺大的,都达到了古诗描述的境地了。 此情此景的,可不有些“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的意境么。 只是,若是可以,秋桐自然不想让别人不自在,但是,这偌大的靖元王府,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秋桐看向云英院自己原本居住的厢房,那里有淡淡的灯光透过窗户给人予暖暖的温馨,而,那思行阁不仅冰冷,夜里更显得空寂。 下意思的,秋桐想进到那屋里坐一坐,或者说,看一看也好。 就看一眼。秋桐安慰着自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扇熟悉的木门。 房门没有栓着,秋桐轻轻一推,门便打开了,屋内果然一灯如豆,却是出奇的温暖。 “谁啊。” 听到开门声,秋雁连忙从里间走出来。看到推开门的人是秋桐,秋雁她那一张圆圆的脸上即刻绽出意外而惊喜的笑容。 “秋桐——”秋雁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伸手热切地拉住秋桐的手臂,欢快叫道,“秋桐是你——你回来啦—” 是的!她回来了! 看着秋雁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听到秋雁一如既往欢快的声音,秋桐觉得一颗疲惫的心又是酸涩又是开怀。秋桐以为,以为秋雁会和其他人一般,可,实际上,秋雁还是一点没变。 渐渐地,秋桐发觉自己地眼睛突然胀痛起来,秋桐连忙仰了仰头,深怕自己会落下眼泪来。 秋桐反手紧紧握着秋雁的手,水润的眸中带着笑,“秋雁,我好想你。” “秋桐,我也想你!你不知道,自从你,”秋雁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什么的样子,她急忙放开拉着秋桐的手,身子一伏,就要跪下去,“王——王妃娘娘。” 秋桐拉着秋雁的手,苦笑连连,“秋雁,连你也挖苦我吗?” “不是的!”秋雁忙摆摆手,解释道,“只是,你现在是王妃娘娘了,我,我只是,只是想行礼而已。这是规矩。” 秋桐叹口气,有些无奈,“你可真是个小傻瓜。” “我娘说,傻人有傻福!”秋雁憨憨一笑,激动拉着秋桐的手,“王妃娘娘,你怎么回来了呢?” “你还是叫我秋桐。”秋桐摇摇头,“我哪里是什么王妃娘娘啊?” “秋桐,你别听她们乱说。”秋雁皱了皱眉,她自是知道背地里别人是怎么说秋桐的。 “他们说的也是实情!”经过今日一事,秋桐知道就算是自己在如何不愿意,她也只能认清自己的处境。 “他们都是胡说的!秋桐!你别放在心上!我娘亲就常说,各人有各人的命,有人就是天生好命,强求不得的。秋桐,她们虽然说你这,说你那,其实,她们又哪个心底不是羡慕你的好运气,羡慕你好命。也正是因为羡慕,才会总说那酸溜溜的话儿。“秋雁说着,却是有些兴奋地晃着秋桐的手,“秋桐,你知道么,你现在的身份可高了。就是比那县令夫人,甚至侯夫人还高了好多呢。秋桐,你知道么,现在你的身份可是朝廷的诰命贵夫人,有品级的,据说,还能享受朝廷的俸禄了呢。而且,好些官员见到了你,可都要行跪拜礼的!” “秋雁?”秋桐不知道给如何向秋雁解释,可,她又想找个人说说心底话,“秋雁,其实,我这个侧王妃是有名无实的。” 秋雁脸上的笑容似遇到风打茄子似的,她摇摇头,搜肠刮肚地安慰,“秋桐,你别伤心。不是说日久见人心嘛。你那么好,王爷以后一定会见着你的好的。” 秋桐心说,那位靖元王爷本就不待见她,经过今日荷香阁那么一闹,大约是印象更加恶劣了。以后,她的日子该怎么过都不知道了呢。 “秋桐?”秋雁小心翼翼看着秋桐,发现,秋桐今日好似有好些心事似的,“你怎么了?” 秋桐摇了摇头,重新展露笑颜,挽着秋雁的手走进自己熟悉的屋子。屋子的布局还是和她走的时候一个样,不大的屋子,素色窗帘,青花瓷印花床罩,一张圆桌,四把凳子,简单温馨。 秋桐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这个房间里面的空气都更加舒畅柔软。 秋雁反复多次瞄了几下秋桐的眼睛,总觉得刚刚那么一刹那秋桐笑得有些苦涩有些无奈又好像有些无能为力。她熟悉的秋桐是喜欢笑的,而且笑得一脸烂漫,让别人看着都觉得轻松而开心;可是,好像她一开始认识的秋桐好像更加闷一些,人也没有那么亮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刚刚认识秋桐,好像是五六年前了,那时候,秋桐好像—— “秋雁,这个房间还是你一个人住吗?”秋桐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了,她刚才打量了房间一阵,发现房间中的摆设几乎没有任何变动,如果是一个陌生人进来,肯定会有些不一样,比如生活习惯,物件摆放等等。 “是啊!”秋雁被秋桐打断了那段模糊的记忆,所幸了不再想了,她到桌边斟了一杯白开水给秋桐,“自从你离开后,我就一直一个人住着。不过,再过不久,王府再挑选新的丫头进来,一定会有新的人安排住到这个房间的。” “谢谢你!”秋桐接过秋雁倒的开水,杯子还是她以前惯用的那个。冒着热气的温水透过茶杯传递到手心,秋桐不觉怔怔看着。以前,秋桐也没有觉得能喝上热开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但是,经过这些日子在思行阁的与世隔绝之后,如今只是这么看着冒着热气的温水,秋桐觉得自己有种想哭的冲动。 捧着茶杯,就这茶杯喝了几口温温的开水,秋桐放下茶杯,然后在桌边随意挑了张凳子坐下,环顾四周,有种回到家的感觉,那么的轻松,那么的自在。 “那,我晚上可不可以也住这里?”进入了这里,又喝了开水,秋桐觉得自己更加贪心了,现在她更加不想回到那冰冷的思行阁了。 秋雁一喜忙连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有些担忧问道,“可以吗?王妃娘娘怎么能住这种下人住的地方?” “我可不管,我晚上一定要在这里住下了。”秋桐手肘支着桌面,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明眸带笑,她笑得有些狡狤,又有些任性,“就是你赶我,我也不走!好嘛,秋雁,你就让我住下来嘛。” 秋雁看着秋桐眸中明媚的笑意,心中不觉畅快起来,只觉得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秋桐还是她熟悉的秋桐,还是那个喜欢笑,笑起来那么灿烂,明媚得让人也跟着开心快乐。 “秋桐,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我多无聊。。。。” 熟悉的感觉回来,秋雁也打开了话匣子,从东家长说到西家短,胡说海侃的乱说一通。说到开心处,两个人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秋桐,你这额头怎么了?”秋雁才发现秋桐额角有一块红色的包,好似磕到的样子。 秋桐揉了揉额头的包,有些疼,她扁着嘴,嘟囔道,“被猫追,不小心撞到的。” 猫追的?秋雁傻眼,虽然王府里面有养猫,譬如赵夫人就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但是,能在王府里面养的宠物都是让人给调教过的,极为温顺。 “王府怎么会有那么凶的猫?”秋雁觉得这能追人跑的猫一定是只非常凶的。 秋桐歪头想了下,好笑描述起来,“是挺凶的,还非常的刁蛮任性,没人管教导致的。追着我跑了好久好久,幸亏最后把她给甩了。” “那只猫长什么样子啊?”秋雁觉得这么凶悍的猫,自己以后若是见着可要避开着些。 秋桐想着元婉霜好似数次见面都是穿红色的衣裳,脸颊有着肉肉的婴儿肥,这般想着越发觉得元婉霜身上有些猫咪的影子。于是,秋桐笑着给秋雁描述起来,“她一身红色的皮毛,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看着挺可爱,性子却暴躁。让人看着忍不住想斗一斗。” “红色的皮毛?”秋雁努力想了下,点点头附和道“那猫可能是靖元王府里面稀罕品种的猫,我以前可都没有见过红色皮毛的猫。”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聊了些猫的话题,秋雁看着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才想起秋桐来的时候,可能没有吃过饭。“秋桐,你还没吃过饭?” 秋桐摸了摸扁平的肚皮,点点头。其实,从早上到现在,秋桐真的什么都没有吃。就是前几日,也都一直省着吃。这段时日,也算是秋桐人生的至低点! 秋雁披了件外出御寒的大衣裳,拿上食盒,娇憨笑道,“秋桐,你休息下。我去大厨房让叶大娘做点吃食。” 秋桐有些奇怪秋雁怎么说的是叶大娘,随后,突然记起,宜轩殿小厨房的那位何厨娘说过,大郡主看重苏大娘的手艺。或许,苏大娘不再在大厨房了,秋桐也没有细问其中缘由,只撑着下巴嘻嘻笑着,问道,“我们藏的梅子酒还有。” 秋雁也让被秋桐的提议勾起了馋虫,连忙点点头,然后欢快地跑向大厨房,看来也是想着那口梅子酒。 等到秋雁出门后,秋桐又绕着不大的房间四下看了看,只觉得每一处都那么温馨美好。墙壁的角落里还摆放着那一盆还未完工的松柏盆栽,秋桐将其抱到桌面上,找了剪刀利落地修剪了起来。她有种感觉,这盆盆摘若是她今日没有弄好,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完成了。 秋桐看了下窗外,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从她离开荷香阁到如今也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秋桐觉得,那位靖元王爷但凡想再次找个麻烦,也早已经行动了,但如今,整个王府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秋桐估摸着,今日荷香阁的事会这么了了。 元瑾玄可没有时间找秋桐的麻烦,他如今正在外书房和镇南将军秘议岭南之事。 第五十八章 表兄现在只是亲人 秋雁拿着吃食回来后,看见秋桐正在摆弄那盆盆栽。 “秋桐,为什么给这个盆栽挂上些东西?”秋雁一脸惊奇,同样一脸的迷茫。 这个给盆摘挂上链子还真的事突发奇想的,秋桐看了下窗外飘起的雪粒子,笑道,“圣诞树就是要挂些漂亮得东西的。” “圣诞树?”秋雁一脸的迷惑,她看着秋桐身前的盆摘,疑惑得更加利害了,“秋桐,圣诞树是什么树?我以前都没有听过呢?” 秋桐正拿着流苏项链固定在盆栽的树枝上,被秋雁这么一问突然就有点卡壳了。秋桐想了一下,才道,“过圣诞节,就要有圣诞树。” “圣诞节又是什么节?”秋雁还是一头雾水的,“是哪里的节日嘛?” 秋桐点点头,说的也是摸棱两可的,“圣诞节是为了庆祝耶稣基督诞生的日子,确实是西方国家的传统节日。有点向我们这里的过年一样,他们那里庆祝圣诞节,一般都需要装扮圣诞树,就是在圣诞树上挂一些漂亮的金色铃铛,银色的银片,或者其他彩带。。。” 秋雁听着,慢慢点点头,感叹道,“秋桐,你可真是利害,懂得这么多东西!” 秋桐有些脸红,她觉得自己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普通常识,而且,还有都是非常流于表面的,也就只有秋雁会这么大夸其词的。 “秋桐,你懂得那么多,王爷一定会喜欢你的!”秋雁说着还重重点了点头,好似对秋桐十分有信心一般。可是,秋桐知道,对秋雁而言,这位靖元王爷是他们的守护神似的,他们这些人不仅尊敬而且敬仰,可是,秋雁哪里知道这位靖元王爷,其实并不如表面看的那般风光霁月。秋桐也不想和秋雁解释太多,莫不要说了秋雁不信,即便信了,秋雁是不是又要为自己担心! 秋桐将手中盆摘放到一边的窗台上放好,想到今日一整日糟糕的境遇,秋桐心情难免有些沉重,“秋雁,我跟你说个事,你一定要记住哦。” 秋雁正在摆弄碗筷,闻言头也不抬回应道,“什么啊?秋桐你说,我听着呢。” 秋桐走到桌边,在椅子上坐下,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秋桐知道秋雁这个人性子也是大咧咧的有时候又有点小迷糊,其实,那件秘事,秋雁或许不曾当真过。秋桐担心,如今这般郑重其事和秋雁说,倒是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秋雁的心理负担。 “秋桐,你要和我说什么呀?”秋雁也已经在秋桐对面落座,上一秒还听秋桐说有事和她说了,这下一秒的,秋桐又不说了,倒是弄得她心里不上不下的。 “秋雁,就是靖元王爷和二郡主的那事。”秋桐还记得,今日在净友荷香阁元瑾玄乍闻她说出他们之间秘事之后的反应,那可不就是被说中事实的恼羞成怒么。 “王爷和二郡主什么事啊?”秋雁有些迷糊,可瞬间她突然有些恍然大悟,只是,下一秒她却是担忧看着秋桐安慰道,“秋桐,二郡主虽然美若天仙,只是,你也不比谁差啊,你看,你能够侍弄花草,修剪的花木比谁都好看,还能够将都快枯死吊的那盆素股冠荷鼎都养活,还能做好看的胭脂。。。” 秋桐眼睛不禁有些湿润,秋雁这个傻丫头,也就她才会傻傻的认为她这里好那里也好。 “秋桐,你怎么啦?”秋雁见秋桐眼角突然就这么滑落一串泪水,吓得接下来的话都不敢说了。 “没有啦。”秋桐伸手拭掉眼角的泪珠,笑道,“就是,眼睛有些酸涩而已。” “眼睛酸涩?秋桐,你这几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秋雁心底还真的有些担心秋桐,她忙给秋桐盛了了一碗汤,催促道,“秋桐,我们赶快吃饭,吃好了,你好好洗个澡,然后,再好好睡个觉,睡觉起来后一切就好了。” 秋桐本已经止住的泪水让秋雁这么一说,越发有眼泪即将奔溃的架势了。秋桐忙拿出手帕覆在自己眼睛上,生怕自己真的和元婉蓉她那样哭的鼻涕四流。 她可是要美美的! 过了一会儿,秋桐才将手帕取下,红着眼睛对秋雁道,“秋雁,你对我最好了。” “秋桐,你对我也很好啊。”秋雁忙给秋桐夹了一筷子清蒸鲫鱼,催促着秋桐赶快下筷子,“我们不说这个了,快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可是,那位靖元王爷和二郡主之间的秘事,不说可真的会出人命,秋桐可看不得秋雁出现什么意外。 “秋桐?王爷真的喜欢二郡主吗?”听了秋桐的说辞,秋雁十分的吃惊,她以前也就以为那些不过是瞎传的风语罢了。 “自然是真的。”眼见为实,对于元瑾玄和元婉蓉之间的事,秋桐觉得自己差点就因此把小命给弄没了。 “那怎么办?”秋雁这下可真为秋桐担心了,虽然,秋雁心底觉得秋桐千好万好,可是,秋雁也是见过元婉蓉的,在秋雁心里,秋桐是很好,可是,也比不过二郡主高贵的身份,比不过二郡主琴棋书画什么都懂,比不过二郡主天仙似的美貌,更加比不过二郡主晟京四姝的盛名。 “你也不用太担心的。”秋桐明显就会错了秋雁的担心,“我跟靖元王爷承认了,是我自己一个人瞎猜的,你以后若是听到有谁说这个话题,你别去瞎参合就好了。还有,私底下你也和秋娅她们说一下。” 秋娅却是消息灵通,而且也向来喜欢说这些小道消息。秋雁点点头,在王府里面生活多年,秋雁自然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的。 “秋桐,你放心,我会和秋娅她们说的。只是,秋桐,那你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啦。”秋桐故作轻松安慰秋雁,“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靖元王爷的妃子,他不会对我如何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秋桐知道,今日自己差不多是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了,至于以后,秋桐心底也没有谱。 这顿晚饭,虽然是秋桐这段时间以来吃的最好的一段,可是,因着心底对未来十分迷茫,吃的也颇有些心不在焉,而,秋雁也是心底有话,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也颇有些味同嚼蜡似的。 吃完饭后,秋雁收拾了碗筷,又忙着给秋桐找出秋桐以前的旧衣服给秋桐换洗,“秋桐,这是你的衣服。你先休息下,我去给你打水。” 秋桐还想说,自己可以去打水的,可是,想着如今云英院众人对自己的态度,恐怕自己还没到大澡堂,大澡堂怕是就大门紧闭了。 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轻软的衣服后,秋桐找了自己的护肤泥膏,美美地给自己脸蛋补补水份。 秋雁盘腿坐在床榻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秋桐。秋桐坐在地板上,正在做瑜伽,抬头见秋雁一脸的欲言又止,只能暂停停下瑜伽,问秋雁,“秋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秋雁抓了抓自己的脸蛋,觉得自己若是不问个明白的,今晚可就真的睡不着了,“秋桐,我问你个事,你别生气,好嘛?” 秋桐一愣,发现这次回来,秋雁多少是有些变的,以前,秋雁可从来藏不住话的。 “秋雁,你有什么事说了就是。我们都这么多年的姐妹了。” 秋雁将盘着腿盘得紧了一些,又挪了挪身子坐好,这才问道,“秋桐,你还喜欢你那个表哥吗?” 那些传闻,秋雁终究也是知道了。秋桐微微叹了口气,问道,“秋雁,你信我么?” 秋雁点点头,一脸的真诚,“信,秋桐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是信的。” 可真是个傻丫头!秋桐心里颇有些感动。秋桐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对秋雁说着心底话,“秋雁,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这个你也知道的。说真的,以前,我对于我那个表哥到底是怎么个怎么情况,我也不记不得了。只是,现在,我对我表哥绝对没有那种喜欢的,他是我表哥,也就是亲人而已。” “这样也好。我还以为,以为,你还喜欢你表哥。”秋雁边说着,边拍了拍胸口,吊着许久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我娘说了,我们女子可不能三心二意的,做那脚踏两条船的事儿。就是真的有喜欢的人,若是结婚了,那心底再是喜欢的人也要忘记了。这样的才能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可是,秋桐很怀疑自己以后的生活能过得很顺遂。只是,今夜,秋桐只想美美过好今宵,美美的做她的护肤,做个睡前瑜伽,然后再美美睡个觉,至于,那些未来的事情她暂时不想想,也不想再讨论关于元瑾玄的任何事。 靖元王府内院的消息传播的极快,也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新侧王妃的丰功伟绩就似沸腾的滚水一般传散开来。 “二郡主让那妖女欺负到哭了?”裴燚坐在凳子上听着手下刘四的汇报,不尽信地再问了一遍。裴燚对王府的二郡主元婉蓉其实不是很熟悉,就见过几面而已。裴燚印象中的元婉蓉是个柔柔弱弱的清丽出尘的绝色美人,性子和晟京中普遍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贞静舒雅;据说还饱读诗书,能书会画,挺得他的主子靖元王爷喜爱的。 裴燚手下刘四老早就习惯了裴燚就这么称呼这个新侧王妃,便煞有其是点头,“真的,二郡主在花园里面哭了许久,好多人都看到了,做不得假!” “王爷,今日就在府里?”裴燚问道。 这话题转的有些快,刘四只能据实回答道,“王爷今日没有出府,现在还在外书房见镇南将军。只是不知道,这镇南将军有什么事儿,听说,到现在这个时辰还没有离去。” “你瞎打听这些作什么。我们管好自己份内事就行了。”裴燚白了刘四一眼,顺口解释,“镇南将军曾经跟王爷征战过一段时间,这几年一直在岭南镇守,这段时间回京叙职,来拜会王爷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 裴燚手下心说,哪里就不奇怪了,这前前后后的都几个时辰过去了,据说王爷连晚膳都没用,外书房那边的灯可是一整夜都亮着。 裴燚可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吐槽,他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问刘四,“王爷是不是还不知道二郡主被那个妖女欺负的事?” 裴燚觉得如果元瑾玄若是知道了这桩事情,秋桐又怎么能这么平安无事。裴燚知道元瑾玄向来对这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妹子—元婉蓉挺上心,说是亲妹子也差不多就那样了。 说到管好自己的事情,那侧王妃的事情也属于内院的事儿,可万万不归他们这刑事堂能够参合的。刘四知道,这也就只能自己这么私下想想而已,若是真的说出来还得让自己这个顶头上司爆头。不过,话说,这个侧王妃也真是个顶有趣的人。刘四觉得这戏文里头写的可都没有这位侧王妃的事那般有看头。 “大人!据说,当时王爷是在二郡主的净友荷香阁!听说,王爷还发落了二郡主身边伺候的侍女还有嬷嬷,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王爷也在?”裴燚觉得一点都不可信,“你说王爷还发落了二郡主的侍女?” 刘四点点头,说的有些摸棱两可,“这个,小人不是很确定。有人说当时王爷也在。可是,却没有人可以说出当时是怎么个情形,至于二郡主被新侧王妃欺负哭,大家也只是看到二郡主哭着跑出绣楼,可没有人说出当时到底怎么一回事。所以说,二郡主是不是被新王妃欺负了,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裴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不太相信王府传言的说法。裴燚深以为,靖元王府又不是谁的闺房,还能让谁随意造反!而且,二郡主在靖元王府那是个比较特别的。 但是,元瑾玄怎么会亲自发落了二郡主元婉蓉身边侍女,这又是不争地事实。这其间必然有些缘故的!裴燚觉得今日地事情总透着几分古怪。 “大人!”刘四又爆料一则消息,“但是,三郡主被新王妃欺负的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 “刘四,你坐!”裴燚指了一把身边的凳子让其手下坐了,因为他的这个手下在家里行四,又姓刘,因此大家都管其刘四,“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裴燚手下觉得他的头头最近非常喜欢听这个新侧王妃的任何事,但凡新侧王妃可能倒霉的事情,他的头头都十分感兴趣。 刘四将自己打听到的,组织语言仔仔细细地说了。 “有人说是新侧王妃将三郡主推下池塘,有的说是三郡主受不住新王妃的气自己跳下池塘,还有的说三郡主是不小心自己跌到池塘里面去的。”刘四最后总结道。 裴燚对王府的三郡主元婉霜比对二郡主元婉蓉还要熟悉一些,元婉霜那是个极为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在晟京活得最肆意的贵女,非靖元王府的三郡主莫属了。 “三郡主自小学了些拳脚功夫,要我说,三郡主自己跌到池塘去的说法是不可信,而且,那净友荷香阁的池塘有护栏,怎么跌都跌不下去!”裴燚摇摇头,又点点头自我分析道,“按照我对那妖女的了解,那妖女倒是不会自己亲手去推三郡主下池塘,以她那个脾性,倒是很有可能把三郡主气得跳下池塘差不多。那妖女嘴皮子十分利索,通常会把人气的跳脚!这个三郡主烈性子急脾气,被气到的可能性最大!” “这算不算大人您的经验之谈?”刘四有些闷声想笑。 裴燚瞪了了刘四一眼,又暗暗告诫自己,下次见着那个妖女一定要沉住气。 被警告了刘四也不再耍嘴皮子,深怕裴燚某个时候给他来个黑手,到时候,自己可真的就是哑巴吃黄连了。 “据说,当时三郡主在池塘下哭着喊着,她欺负我!那贱丫头欺负我!声音老大了,很多人都听到了。”刘四说到尽兴处,都手舞足蹈起来,“而且,当时王爷就在池塘旁边看着!” 裴燚点点头,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他朝刘四道出自己的分析,“王爷向来护短。如果王爷真的就在现场,绝对是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妹子被外人动手欺负的。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妖女还是没让人抓到把柄,明明就是那妖女的错!到头来,她自己倒是摘得干干净净!狡猾地厉害!就像当时我的情形那个样子。” 刘四点点头道是,继续说着自己得到的听闻,“据说,当时王爷看到三郡主一身泥巴在池塘里面哭闹,竟然还是笑了,就让三郡主赶快起来梳洗而已。而那新侧王妃据说是大摇大摆地离开净友荷香阁,王爷连责骂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责罚之类的事情了。因此,大家都说这个新侧王妃不可得罪。” 裴燚扼腕,“你看看,你看看,那妖女手段太好了!无怪乎梁琨,那般心思纯纯的小少年逃离不了那妖女的手掌心。” 刘四讶然睁大眼睛,这则消息,他以前可一点都不知道的。这其中又关于长泰长公主的幼子什么事。 裴燚白了眼刘四,讽刺一笑,“也就因着这官司在里头,我们王爷才会纳那个妖女为妃,要不然,这满京城的,那么名门淑女,那个妖女能算的了老几!” “可是,大人,就因着梁小公子,我们王爷,那岂不是。。。”刘四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心情了。 裴燚知道刘四的感受,便是到如今,他都还有些接受不了元瑾玄真的就纳秋桐为妃的事实。 听完了王府的一日事,裴燚挥挥手让刘四也去休息。看了下滴漏,裴燚心底有些惊讶,不知不觉听那妖女的事情又到深夜了。却在他躺下休息没多久,就听外边似乎在传囔着“有刺客”、“抓刺客”之类的声音。 裴燚没理会,靖元王府抓刺客,拿宵小可不归他刑事负责,但是,明日他怕是有些事情可忙了。裴燚冷笑两声,遂脱了外衣躺下,盖被子准备好好休息,只是心中不由默默吐槽两句:这哪里不长眼的刺客,还跑到靖元王府来了。火盆种牡丹,纯粹找死!明日,让你吃吃裴爷爷我的利害! 第五十九章 冬夜幽梦深露重 屋外北方呼呼,间杂着几声噪杂,几处房屋纷纷亮起油灯。但是,秋桐和秋雁都已经睡沉了,她们所在的房间仍是漆黑一片。 这正是:夜色正阑珊,冬夜霜雪始,窗外寒夜露,窗内好眠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秋雁伸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继而,她躺在床榻上侧翻了下身子,紧接着嘴巴咕隆了一声,“秋桐,有刺客。” 久久地没有人回应她,恰这时,冬夜的冷气从被子缝隙灌入,凉飕飕的,倒是将秋雁冻醒了一些。又翻了下侧躺的身子,黑暗中,秋桐伸手摸索着被子,而后拢拉着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一些。 秋桐?秋桐早已经成为尊贵的王妃了。不知道秋桐现在怎么样了?她好似又梦见秋桐回来看她了。她们好像又和过去的一样美美地吃了叶大娘的拿手菜,红烧小排,清蒸鲢鱼,小母鸡炖汤。。。还有青梅酒。 秋雁眯着眼睛,嘻嘻笑了下,又无意思抄了抄嘴巴,接着重重打了个哈欠,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长的时间,噪杂声越来越明显,隐约还有打斗声,吆喝声,甚至地板都恍惚微微震动起来。 地板怎么会动?秋雁又侧了侧身子,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了侍卫铠甲轰咔轰咔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吆喝声及整齐的奔跑声。。。 隐约中似乎还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似乎是,“抓刺客”之类的声音。 刺客! “有刺客——”秋雁蓦然撑起半个身子,瞌睡虫跑了大半,过了那么一会儿,她左右摸了摸床榻两边。 冰凉冰凉的!没人!秋桐呢? 呆呆地想了片刻,垂着沉重的眼皮,秋雅她伸手拍打了下自己脑门,暗自嘀咕:“我怕是还没睡醒,秋桐怎么可能在这里,秋桐已经是侧王妃娘娘了!还有,哪来的什么刺客,不会是自己做了什么梦了。” 秋雁揉揉双眼,看向窗外,外面一片寂静,只有,忽忽的风声似乎吹刮得可劲。 明个儿不会要下雪了?她的好几件大衣裳还没有找出来晒晒呢!秋雁伸手打了几个哈欠,拉了拉滑落的被子,准备继续睡觉去。可,突然,房间靠院子方向的一个窗户“砰”的一声,秋雁却是被吓了一跳。 那动静,好似门窗被什么重重的力道豁然撞了开来。秋雁抱着被子循着声音看过去,却也没有看到什么,透过左右晃动的窗户扇叶,只见皎皎的月光在屋内撒下几缕清寒。 秋雁望着窗外空无一人的院落,暗自骂了下自己:秋雁,你可真是笨!睡觉前她又忘记拴窗户了!天气越来越冷了!风又这么大了!小心被冻出风寒来了!秋桐?若是秋桐在,秋桐每次睡觉前都会将门窗都关好好的! 透骨的北风穿过窗户呼呼而来,秋雁猛然打了个颤抖,也不敢再在床上瞎蘑菇了,她刚要起身去关窗户,却见,窗户底下猛然钻出来了一个高高的黑嗖嗖的黑影子。 “啊——” 秋雁惊得跌回床榻,双手握拳放在嘴巴下方,尖锐的声音冲破床帐,钻过屋顶,越过云霄,久久回荡在皎皎的晴空之下。 或许秋雁的声音太过尖锐了,黑影身形滞了滞,甚至还伸出一只空余的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见那黑影子悠然飘了起来,秋雁尖锐的声音再次划破深夜,惊起了数家灯火。 ”啊——鬼啊——鬼——” 再让她喊下去,明年的今夜就是自己的忌日了!那黑影如鬼魅般嗦地一声移到床边,一把泛着雪色银光的长刀搁在秋雁眼前三寸处。 “闭嘴!”黑影刻意压低声音,接着,他手腕转了一下,其手中的长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闪电似的痕迹,那刀身上雪色的冷芒几预刺破人眼,冰冷利刃似乎带着隐隐血腥成功地震慑住了秋雁即预再次破喉而出的尖叫。 “想要活命的!闭嘴!”黑影冰冷的声音再次在幽暗的夜中沉沉响起,声音压得极低,却是冰冷而坚硬。 见床上秋雁好似已经被镇住,黑影才想松口气,却在当下察觉身后再次响起了一丝细响,还来不及辨认,一道略微沙哑迷蒙的声音在他们两个人身后幽幽响起。 “怎么了?” 黑影身形微微一震,没想到这屋内竟然还有人!?出道多年,这样的疏忽他还未曾遇到过。 来这靖远王府之前,他就猜测过今夜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形,可,这王府果真不是一般官吏府宅邸可比的。 靖元王府守卫森严果然非一般高门大户,他在暗处蹲守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人狗都睡死的时候才动身。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蛮顺利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翻身越过王府的高高的围墙,还没来得及考虑往哪个方向探寻,然后,他就被王府巡逻守卫的侍卫给察觉了,当下他只能跃上屋顶。可追随着他屁股后面的是几声簌簌而来的箭矢。以刀鞘拍落箭矢,他也不恋战,随即飞身离开。 而这王府的侍卫,果然也不是盖的,他东躲西藏了半个多时辰,他身后的王府侍卫竟然可以尾缀他半个时辰,简直就像狗尾巴似的,怎么也甩不掉。他就这么地被追着在迷宫一般的王府转了大半圈,想当然尔,越是轩峻华宇必定越是守卫森严。脑子他自然是有的,所以他也不往那些高屋华宇跑,专门往人少的地方钻,其实也就想着避过风头,然后再见机行事。见墙就翻,见洞就钻,如此反复,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不过,他还算幸运的,终于找到了好像可以躲藏的地方,他其实就想着找个地方休息躲避一下而已,就随意挑了间最角落最安静的屋子从窗户外跳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这人是真的不能干亏心事,反正,今天他的运气好似不怎么好。他翻身越过来这屋子躲避,可这屋子窗户下方好死不死的偏偏放了个大桶,且桶里面偏偏又放了满满一桶水,水还偏偏是冷冰冰的。他跳进来又好巧不巧一个倒栽葱,妥妥地栽到水桶里面,连呛了几口冷水不说,好不容易从桶里面钻出来,就听到床榻上女子杀猪般的尖声高叫。 他是过来躲一躲的,不是让这女子引来侍卫的,遂拔刀威胁这尖叫女子。可是,为什么房间里面还有第三人,是他进来的时候太紧张没注意?或者是被冷水给麻痹了?还是,对方也是个武功高手?高手往往是能够长时间屏息,让对方无从察觉! 真是出师不利!黑影心中暗惊,却是迅速转身看向异动之处,一颗向来强大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那“鬼”字也几预破口而出。 但见,一缕光亮幽幽照进来,那黑朦朦的角落里面,平添了几分清朦。一团白白的东西缓缓从地面扭动着升起来,但是,那东西没有腿,只有半截身子,黑面獠牙,披散长发。。。 半只鬼!难道是不幸身首异处的人变得的鬼!黑影脑门一滴冷汗流了下来,惊得倒退了半步。 恰那时,月光钻出乌云,屋内亮光更亮了一些。 白色团团慢慢的伸出双手,慢慢的好像伸展了下腰肢,然后,她那消失的腿儿也长了出来,最后竟然还可以像人一样站立起来了! 黑影定定看着,身上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可,渐渐的,他发现,那所谓的鬼其实并非是鬼。那就是个人!长相丑陋的人罢了!或者是带着什么面具的人而已!一身从头到脚兜着白色长裙,她个子高挑,从窗户灌进来冷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一双细白的脚丫,吹散了几缕似雨后滋润鲜花的清香。 难道这年头,鬼都是香的!?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人罢了!黑衣人心下微松。 秋桐盯着床榻处黑黝黝的一处人影,心中有几丝怪异,秋雁的个子好似没有那么高才对,她试探着叫道,“秋雁,是你么?你做噩梦了么?” 鬼总不会说人话!一个女人三更半夜,作什么装神弄鬼!黑影心神大定!心中却有几分被戏弄的恼怒,他咬牙切齿低声低吼一声,“装神弄鬼——”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到身后那刚刚尖叫的女子突然在他身后高声喊起来,“秋桐!王妃快跑,有刺客——快跑——” 这话才落,那白衣长发的人听到声音,却是身子一矮,突然就消失在他的眼前,黑影条件反射朝那白衣长发女子处窜过去。 秋桐本来是睡得正香,却突然被一声又一声尖叫惊醒,醒来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地板上的毯子上睡着了。她记得,她本来是在做睡前瑜伽的,也不知道怎么做着做着竟然躺在毯子上面睡了过去,醒来后,一身冰凉凉的。 待到她清醒一些,似乎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来,然后就是秋雁的高声提醒。 刺客! 秋桐心脏噗通得极快,听到秋雁提醒连忙矮下身子,柔软的身子一扭躲了开去,她伏身到窗户边,啪的一声将打开的窗户完全阖上。 黑影闻声扭头,却见,原本还有些光线的屋子完全暗了下来,他握着刀柄朝着声源处看了看,划砍的姿势始终没有落下。 这边,秋桐则是仗着自己对屋子天然的熟悉,摸黑俯身爬到床榻边,伸手扯了扯秋雁的被子,然后向秋雁指了指门的方向。 秋雁大骇,几乎又要大叫出声,但是与此同时一双柔软而熟悉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只能发出一声轻微的“秋——”字。 一只手被拉了下,秋雁心领神悟,连忙掀开被子才起身刚要下榻,那黑影是极为机敏的人,一下子又窜了回来。 “你们最好别动——” 不动才怪,秋桐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抛向那黑影,同时大声喊了声,“小心暗器!” 那黑影果然后退数步,刀面在黑色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银光,啪的一声,那东西应声而裂。 恰那时,秋桐拉着秋雁的手朝着门口方向奔去。 黑影睁开眼睛,眼睛明显感到一种别样的刺激辛辣,他怒从心里暴喝,“你敢暗算我!” 见那黑影似乎要向自己这边扑来,秋桐急中生智朝那黑影喊道,“你中了七步断魂散!” 七步断魂散!? 黑影愣了片刻,伸手点住身上几处穴道,又侧耳感受着黑暗中的声响,蓦然飞身过去,可惜他那招马踏飞燕才刚脚尖落地,却是脚下一滑,砰的一阵巨响,却是让他活生生摔了个狗吃屎的四肢趴地。 黑影低咒一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此刻遭遇,手脚并爬几次没有成功起身,索性往右打滚几下,试图起来。 那侧,秋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秋桐却心中一阵欢喜,心中比了个ko的姿势,脚下不停拉着秋雁往门边逃命。可这黑暗中,秋桐好似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同一时间秋雁再度尖叫起来。秋桐一只脚好似被抓住,处于本能她只能使劲蹬,拼命踢。 只听得脚下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低低的低吼,“你们给我停下,不然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他从来就没有对她们客气过啊!秋桐甩了甩脚,如何都没有逃脱对方的辖制,只能凭着本能胡乱踢踩。 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不按常理的出牌方式,狼狈躺在地板上不幸再次中招的某人本能护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左躲右闪,颇为辛苦。 秋桐毫无章法乱踢一通,然后,听到一声压抑愤怒的低吼“嗷~~” 秋桐一愣,趁机一手拉着秋雁,一手提着过长的裙摆奔向门口。 临近门口,秋桐打开门扉,皎皎月辉撒了进来,心下一喜,扭头,却是手脚僵硬了起来。 皎皎月夜下,秋桐看清了,他们身后站着个身材高健壮硕的黑衣男人,那男人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出其神色,但是,那眼中冰冷中带着愤怒。 羞愤而暴怒! 黑衣男子视线落在同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秋桐身上,他手腕轻轻一转,那长长的雪色长刀又临近了秋雁纤细的脖子几分。 第六十章 梁上君,刺客君 “你大可以出去看看!你前脚一出门,我立马就结果了这个小丫头的命!”黑衣男子的声音冷冷的,而他手中的利器也是冷光必现,让人毫不怀疑,他不是在大放厥词。 眼角频频看着脖子处好似可以随时割了自己脑袋的长刀,秋雁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眼里明明噙着恐惧的泪光,却是冲着秋桐喊道,“秋,秋桐,你,你别管我。你快走!快走!” 黑衣男子只冷笑看着秋桐,一脸笃定秋桐不会独自离去。他笃定,若是秋桐会离去,刚才秋桐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当然,也正因为她没有离开,才害得他这般狼狈! 秋桐同样默默黑衣男子一会儿,最后,乖乖地反身将门关上。 好!是个聪明的女子!黑衣男子满意笑了笑,胯下隐痛,让他惹不住瞪了几下秋桐。这女子,太狡猾了! 秋桐不知黑衣男子所想,秋雁被劫持了,她只能认命了往回走。秋桐边走边安抚道,“黑衣先生,您不要激动,我不走就是了。” 黑衣先生?黑衣男子愣了下,反应过来,这黑衣先生叫的是自己,他压低声音辩解道,“我不叫黑衣。” 秋桐有些讶异这黑衣人竟然会回应她,于是她颇有几分好奇,征求对方的意见,“小黑?” 小黑?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细想一下很多人家家里养的狗不就是小黑,小黑地叫!黑衣人嘴角一抽,冷声道,“我不叫小黑!” 秋桐歪了歪头,有些好笑这黑衣人的反应,“大黑?” “小黑和大黑又有什么区别!”黑衣人声音有些怒。 秋桐心中一乐,“自然是千差万别的呀。” 黑衣人冷哼一声,却是不答的,他心底清楚,自己这么一答不就显得自己落了下乘了么! 听出了黑衣人的不以为然,秋桐却不想这么冷场下去的,“不是说一字之差,谬以千里么?大黑和小黑刚刚好差了一个字既然差了一个字,那自然就是大大的不同的。” 黑衣人愣了一下,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人家。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没人应声。秋桐自己接着笑道,“我想,你叫梁上?” 黑衣人眼皮一跳,急急否认,“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不是凉尚!” “不是梁上君!难道是刺客君!?”秋桐也不必黑衣人回答,自话自说。 有时候说话可以驱散人心中的紧张,秋桐此刻却是紧张非常的。 黑衣人面皮一崩,知道,自己是多说多错,决定沉默是金。 室内悠然亮了起来,秋桐轻轻放下火折子。 “你疯了!”黑衣人冷喝!借着烛光,他这也才看清眼前这个狡猾又伶牙俐齿的女人是个怎么样的,披头散发,穿着白色中衣长裙,只是,这女人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青黑一片,而且坑坑洼洼的,视线不清的情况下,整就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这个女人大晚上的不睡觉,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打扮干什么?总不会来吓唬他!他来这间屋子,是随即挑选的,她总不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没啦!没啦!”秋桐摇摇头,朝那黑衣蒙面人俏皮说道,“刺客君,我正常的很呢。” “那你点什么蜡烛!”黑衣人冷哼,指尖微微曲起。 “不点蜡烛,我们看得清吗?”秋桐一脸你很白痴的神情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曲起的手指悄然伸直,他咬着紧牙根,决定不再轻易说一句话。 “刺客君,你让我的姐妹穿上衣服和鞋子,好吗?”秋桐这么说着自己赤着脚走到做瑜伽的毯子边穿上毛拖,边接着解释道,“而且,我觉得,点不点蜡烛对你没有什么差别也。那多声的高声尖叫,这个云英院里面又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其他人该醒的也醒了,能干嘛都干嘛去了。哎呀,你说我们怎么那么倒霉,云英院那么多间屋子,刺客君你怎么偏偏就选择了我们这一间。我真心觉得最近自己好似有些不顺,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一起接一起的。” 黑衣人一噎不理会秋桐的噪舌,他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王府大群侍卫确实已经将方圆一里内团团围住,还有几个高手中的高手正在朝这里靠近!靖元王府果然就是靖元王府!今夜,他顺利逃脱的机会恐怕是渺茫了。只是,他也不畏身死,不过是遗憾而已。 黑衣人心下黯然,目光落在秋桐洁白的脚踝上,见她穿上那双后面缺了口的奇怪鞋子,想到对方是个年轻的女子,便极不自然移开视线,然后对被自己劫持的秋雁道,“你也去穿上鞋子!” 黑衣人这么说着,却是手中利器不离秋雁半米。秋雁匆忙裹上御寒的大衣裳,随意套上鞋子,也不敢再乱动。 秋桐这才有机会看清这个所谓的刺客君,他穿着一身黑色修身利落的劲装,衣裳有些凌乱不整,脸部盖着一条黑色的布块,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只是那眼睛有些浮肿通红,其中一只眼睛甚至已经青肿了起来,有些似独眼熊猫!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丝发丝垂落额头,而且,这个刺客君,还挺狼狈的,一身湿哒哒的,头发衣服还在滴滴答答的落着水,也不知道他这大冷天的他在哪里将自己整的落汤鸡似的。 见秋桐打量自己,黑衣人眼皮抽了抽,有些不自在侧了侧自己的身子,自己如今这么狼狈,有一大半功劳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杰作。 秋桐勾着鼻子仔细闻了闻,发现这个刺客身上似乎还香香的,而且这个香味还挺熟悉,定睛一看,刺客衣服边上不还沾了几片残碎的花瓣。 秋桐看向窗户下放置的浴桶,浴桶周围一片凌乱的水迹,他这是掉到她的浴桶里面了?他这是怎么掉进去的? 黑衣人眼睛何等犀利,他也看向那浴桶,黑色布块下的脸部肌肉紧绷,颇为咬牙切齿,终忍不住问道,“那个桶也是你放的?” 秋桐非常诚实点点头,今晚太晚了,洗完澡后,她还没来得及将水清理掉。 黑衣人薄唇微抖,气息都不顺了,“你放个桶在那里做什么?你知道我今晚会过来?”而且,还偏偏就是那个窗户下面。 秋桐愣了下,这位刺客君还以为她未卜先知么?可是,她不知彼方,也不能让他知道己方,谈判么,给对方云里雾里的错觉,给对方虚虚实实的迟疑,那么自己的胜算就大了些。 秋桐故作高深,一副这些都是小菜一碟的淡然神情,她淡淡笑了笑,“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厉害地本事,今夜闲来无事,我掐指算了算。预测到,今夜会有高手意外路经此处,未免做了那被殃及池鱼,遂置桶一只,清水若干,鲜花几许。没想到,算的还是差了那么几分。” 准!太准了! 黑衣人震惊!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高人,还有那些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玄士,可是,没想到对面这个年纪轻轻小女子竟然也能卜算。靖元王府果然是靖元王府,高手如云不说,在随便的下人房中,一个被他劫持的丫头虽然胆子小,但是也相貌不俗,关键还有江湖人的义气,而眼前这个不知面目的女子,不仅机灵,竟然还会未卜先知。真是卧虎藏龙!卧虎藏龙! “刺客君!”秋桐可不敢在这未卜先知上攀扯太久,她看向黑衣人及被他挟持的秋雁打着商量,“你能先放了她吗?” “王—秋桐,你不用管我,你快走!”秋雁看着对着自己的利器,身体打着颤抖,日常红扑扑的脸蛋青白一片,想来是吓坏了。 “秋雁,你不用害怕,他不会伤你!”秋桐安慰道,“他不是坏人!” 秋雁却觉得劫持自己的黑衣人不是什么好人!好人怎么可能大晚上跑到别人家里!还蒙着面! 黑衣人看了眼被自己劫持的秋雁,又看向看不清面目的白衣长发的秋桐,不确定问道,“你是王妃?”虽然,一整个晚上雨里雾里的,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秋桐被问的一愣,突然笑了,因为笑,脸上敷着的护肤泥膏皲裂了一下,她忙敛住笑意,轻声问道,“你看,我像吗?” 黑衣人看着脸上敷着怪异东西的女子的一双眼睛,没办法,对方也只有那双眼睛能看了,她那眼睛熠熠生辉,可以想象她目前必定在笑。 所以,目前对面这个面目不明的女子必定很镇定!能不镇定吗?黑衣人不舒服眨巴了下自己不舒服的双眼,她刚刚逃跑之际还向他抛来一瓶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瓶子,那东西辛辣刺眼,便是他手臂的伤口也被刺激得一阵刺痛。关键是,这女子还十分机警,抛出东西还会懂得喊上一声“小心暗器!” 不是这声“小心暗器”,他会去格挡吗,不格挡他就不会被这个所谓得暗器伤到。如果,是这般就算了。为什么,她还能够在地上神不知鬼不觉洒下那层油!难道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今晚不论是他从窗户进来,还是从大门进来,必定都会十分难堪?! 黑衣人瞄了眼地板上还是油润润的地板,想到刚刚的狼狈,一双结实的大腿不由绷了绷! 可是,一个王妃怎么可能在这种偏僻的下人厢房里面。但是,王府下人再怎么大胆,想必也不敢随意使用王妃这样的尊称。这般机警,这般镇定,这一定不是普普通通的人。但是,眼前这女子机灵得很,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盘算着什么! 黑衣人撇了眼自己挟持的女子,又看向秋桐,“你是在和我谈条件?”。 秋桐觉得这个黑衣人话题跳得很快,前面的话和后面的话总是衔接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我想,刺客君您到这里,想必也不是为了伤人。”秋桐看向黑衣人,神色笃定,继续游说,“不如,你放了我的这个小姐妹,我们大家好好商议一下,看我们是否可以帮上忙?” 黑衣人有些讶异,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刺杀什么人的。”抓他的护卫都刺客,刺客的喊他,她不也叫他刺客君这个怪异的称呼。 秋桐莫名看向黑衣人,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想去杀人,而且,这个人跑到这个偏僻的下人住处,总不会是为了杀他们这种低微的下人,还是低微的小丫鬟。而且,眼前这个刺客君怎么看也不像是完全没带脑子的。 无论从人性上讲,还是从成本代价上考虑,这个人不是为了杀人而来,而是,为找什么东西而来,而且,他还不是非常明确那东西放在哪里。 秋桐对着黑衣人灿然一笑,继续忽悠起来,“我算的呀!“ “那你算算,我到底来王府干什么?”黑衣人若是在这之前,他对于卜卦这些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今夜种种又让他有些相信,遂有心试探一下这个好像真的能能未卜先知的女子。 秋桐还果真伸出手指,故作玄虚掐了几下,然后忽悠起来,“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而且,这个东西非常珍贵!或者说稀罕!这个东西呢,不一定只在靖元王府里面有,但是,靖元王府里面必定有这样的东西。” 黑衣人忍不住暗暗点点头,不错,他来靖元王府就是为了找样东西。那东西确实对他十分重要,而且是稀世珍宝,这东西不确定其他地方有没有,但是,靖元王府就是有这稀世珍宝。 见黑衣人频频点头,秋雁惊异得睁大眼睛,她以前怎么都不知道秋桐还能有这等本事?所以,秋桐才能成为王妃,并不是其他人说的那般的! “那你再算算!我要的东西到底在哪里!”黑衣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想到,他误打误撞的,还就找到对的人了。难道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他的运气不算太差。 秋桐垂目掩住自己的情绪,想着,待会怎么把这个黑衣刺客君给引到别的地方去,刑事堂?还是侍卫统领那里?还是引到花园假山那边,到那里,她和秋雁随便在哪个角落躲上一躲,这个黑衣刺客君未必可以找的到。 或者,怎么让这个刺客君将秋雁放了。 第六十一章 云遮雾绕猜不透 云英院外,王府侍卫统领展俊带着一小队侍卫匆匆而来。 见到来人,云英院房顶如鬼魅般飘下一个黑色人影,“大人!刺客就在这个院子倒数第二间屋子里面。” 展俊伸手比了个动作,他带来的人有十几个人向院子两侧分散开来将云英院团团围住,而他自己则带着另外十几个人往那院子倒数第二间屋子径直而去。 展俊一脚便是将那紧闭的房门踹开。 砰的一巨响,确实让屋内的三个人都是吃了一惊,秋桐几个纷纷看向屋外之人。而包括展俊在内的屋外之人同样也看向屋内,他们视线在黑衣蒙面带着长刀男子和白衣长发面貌诡异女子来回徘徊。 黑衣蒙面男子就是他们追捕的刺客,被刺客挟持的女子,应该是王府中住这间屋子的丫鬟,但是,这个白衣长发面上青黑一片的女子又是谁? 刺客同伙?不像!他们明显是对峙的!王府里面的丫头?可是,一个王府丫头有必要让这个武功极为高强的刺客如此戒备?还是,这个也是另外一个擅自闯入王府的宵小!可,他们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 众侍卫身后一片冷汗! 展俊站在门口冲着屋内冷喝:“大胆贼寇!还不束手就擒!” 黑衣人看着门外精扞的侍卫,他皱了瞎眉却是看向秋桐,催促道,“你算出来东西藏在哪里了没有?” 秋桐看了下门口虎视眈眈的侍卫,又看转回头看这个黑衣刺客君,答非所问,“即便是知道东西在哪里,现在你也出不去啊。不是我长这个靖元王府得志气,灭你得威风,这靖元王府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进来不容易,出去也同样困难重重啊。” 黑衣人目光如炬盯着秋桐,“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告诉我东西在哪里就行!我自己去取!” 什么东西?他们是要到王府窃取东西的?是一伙的! 展俊目光一凛,双目如炬在黑衣人和与黑衣人对话的秋桐来回巡视,伸手对身后的侍卫比了个动作,“将他们都给我拿下!” 这话才落,展俊自己大长腿率先一迈跨过门槛,眼睛紧紧盯着屋内环境却是忽略了脚下一方天地。众人只见,展俊他右腿往前一探,脚底悠然一滑,展俊他那高健的身躯往下猛地一伏,双腿猛然劈叉,竟然是直直地坐了下去。 黑衣男子眼疾手快,扯着秋雁往旁边一闪,眼睁睁看着一道人影在自己跟前,直接劈叉往前滑到一侧墙角。看着两腿劈叉卧低身子呆坐地面似乎回不过神来的大男人,黑衣男子暗暗嘶嘶一声,突然觉得自己两股簌簌的。回想自己方才摔了个狗吃屎,虽然狼狈,但是,好歹比这劈叉好太多,太多了。 人,是需要比较才会有幸福感的。 跟着展俊刚走进来的侍卫,见着这突发变故,纷纷驻了脚:他们,他们可没有这种劈叉的本事! 秋桐同样睁大眼睛看着脚边完成一字马的展俊,一双大长腿,笔直打开,一字成型,几近将这小屋子给占据了。所以说,这男人柔软起来,其实真的没有女人什么事啊。她还未赞叹出声,就见脚边的展俊大长腿在半空中交叉一旋,突然帅气地拔地而起,身姿竟然十分的矫健而伟岸。 黑衣人拖拽着秋雁往后退到一侧,威胁着,“再过来,这个小丫头就没命了。” 秋桐心下一凛,可,下一秒,她察觉自己眼前一暗,原来身边伟岸的身影一侧身,其手中的刀剑已经架在她脖子上。 这是什么情况?黑衣人眸光微闪,却是不出声,心底越发戒备起来。 展俊瞄了下脚下的油迹,站直身姿,长剑指着秋桐,冷笑声从其牙缝间一字一字蹦出,“你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这怎么有点公报私仇的样子呢!秋桐不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王府侍卫统领有什么恩怨啊。 秋雁只觉自己脑袋糨糊似的,呆呆眼前的一切,对面秋桐的脖子被王府侍卫的长剑架着,而自己也被身后的黑衣人劫持着,还有,那些王府侍卫好像都要冲进来打架似的。 黑衣人也是有些心乱,目前这形势对他可非常的不利,对面这些人看着可不在乎他劫持的这个小丫头。突然,尖叫声再度在自己耳边中响起。黑衣人侧了侧耳朵,觉得自己耳朵可真的要聋了! “啊——血——”原来是,秋雁见秋桐白皙的脖子慢慢出现一抹刺目的血红,暗红色的血液瞬间染了秋桐雪白的中衣。 黑衣人看着秋桐脖子处渗出的血迹,忽的一窒,没想到对面这些侍卫竟然比自己还狠! 脖子处微微刺痛,秋桐睨了下自己衣领处的暗红,暗叹一声,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秋桐望着离自己不过几寸的剑尖,身子也不敢再妄动,脑瓜子却是快速转动着,如何改变这被动局面。 展俊将手中的剑锋撤离了一些,朝黑衣人下通牒,“束手就擒!不然,下次,这位可就不是破皮这么幸运了!” “不能!你不能!她是王妃!是王妃!”秋雁冲着王府侍卫颤声喊叫,“她是侧王妃娘娘!” 王妃?她! 王府侍卫看向纷纷被他们上司夹持的女子,展俊同样看向他剑下的女子的眼睛,才惊觉这双眼睛真的有些熟悉。 这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黑衣人有些好笑看着对方。 王妃?! 秋桐眸光一亮,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个身份扭转乾坤呀。 夜已深! 陆公公看着跪在靖元王爷身前朗声禀报得侍卫,只觉这大冷天的他竟然也出了一身的冷汗,腿脚发软。 今晚,王府闯进了一名刺客! 他半个时辰前就知道了,动静有些大。 这个刺客武功高强,竟然一路跑到了下人房—云英院了,这个他刚刚听到这个侍卫说的。 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恰巧新侧王妃今晚就在云英院里面,也是这个侍卫禀报的。 刺客还和新侧王妃问:东西在哪里?那个刺客他要亲自去取! 今夜的刺客夜闯王府是来偷盗或者说接手东西的,而新侧王妃恰好就是那个知道那个东西的人!这个新侧王妃来历真的不简单!竟然是王府的细作!细作!潜藏在王府数年的细作!陆公公一边听着侍卫的禀报,一边心中打着鼓。 新王妃竟然是细作!他家王爷是否是知道的? 陆公公忍不住看向元瑾玄,见元瑾玄嘴角噙着笑,好似没有任何讶异的样子。陆公公心中惊疑不定:难道,王爷一开始就知道这侧王妃的身份了?但是,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纳她为侧妃呢?明明前不久,王爷都直接拒绝了那曹四姑娘。曹四姑娘虽然是曹相的女儿,和王爷政见相左,但是,再怎么说那曹四姑娘也是心里向着王爷的,而且,人家曹四姑娘还是晟京四姝之一!曹四姑娘的才情让晟京的才子瞻仰着,品行也良好,而且,还是难得的绝色大美人,怎么看,都比这位新侧王妃来得更加稳妥一些啊。 可是,陆公公不禁又回想起今日白日在净友荷香阁看到的那一幕。他私下再对比了一下,觉得,或许他王爷还是比较喜欢新侧王妃这一款的。这侧王妃虽然容色不是绝色的,但是,人却太有趣,那性子又娇又媚,该娴静的时候似处子一般,该活泼的时候,娇娇妖媚,动静皆宜,无时不刻都能够吸引了人的眼球,不知不觉牵动了人的心脉;而,曹四姑娘,则显得太过娴雅了一些,少了一些热情和活力,似一眼就看到底的清水,清美但看久了却显得乏味。绝色的美人天下可不会少,但是,如侧王妃那般有趣的这天下可能却难以找出第二个来。 “王爷!展大人让属下过来请示王爷,该如何处置,请王爷示下!”侍卫抱拳半跪着,等着身前的靖元王爷决定。 目光轻扫单膝跪在地上的侍卫,元瑾玄自己却是站起身,他清声道,“你着人让萧大他们带人过去,今夜不管是刺客还是她,让一个人逃了,本王绝不轻饶!” 她自然是新侧王妃了! 陆公公脖子上一片冷汗沉沉,他随侍王爷多年,知道这萧大是他家王爷一手组建起来的高手暗卫,他们武功极为高强,平日里王爷根本就不传用他们,若是传用他们必定是紧急时刻。他那么见过的一次还是七八年前的那一次,那次是为了突围胡兵,启用他们十八人作为先锋,据说萧大他们虽然只有十八人,但是他们心狠手辣,武功卓绝,足可匹敌千军万马。 一晃眼,就见他的主子靖元王爷也不使唤别人,竟然自己亲手换上外衣,陆公公也不敢再晃神遥思,连忙上前替其整理衣冠。 元瑾玄自己伸手将一条月光白绣龙纹图案的腰带系上,边对身边的陆公公道,“你不用跟着了。“ 陆公公还未应是,只觉房间里面白光一扫,哪里还有其他人。 好,这侧王妃再多么有趣,也抵不上这奸细这么一条,王爷素来对细作绝不姑息的!陆公公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觉得,今晚肯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且不说陆公公如何心神不宁的,其他人一样睡不着觉,刘四死命瞧着闭阖的房门,拉高嗓门,“大人!大人!出大事了!” 裴燚烦躁翻了个身,看向黑夜中被敲得砰砰响的房门,冷声问道,“刘四,什么事?” 刘四冲着房间内说道,“大人!那个刺客跑到王府内院,云英院去了。” 裴燚转回身,暗想,这个展俊也真是办事也来越不利索了,还让刺客跑的内院,明日有的挨批了。可是,云英院怎么有点耳熟呢?哦,对了,那个妖女以前住的地方不就是叫云英院。 “大人!您醒了吗?”刘四的声音还在门外响起。 果真是狗闹耗子多管闲事!裴燚不耐烦冲着大门的方向喊道,“刘四,抓刺客又不关我们的事,睡你的觉去!” 刘四看着紧闭的门扉,一阵纳闷,“大人!我还以为你能对这个消息会很感兴趣呢,所以,我听到这一消息立马赶过来给您报信来了!” 屋内还是没有动静,刘四等了会儿,又提高嗓门对着紧闭的门扉说道,“大人,新侧王妃今夜刚好就再云英院里面。我还听说,王” 哐当! 门一下子被拉开,刘四吃惊看着门内一身中衣,打着赤脚,却是双目炯炯的裴燚。 北风呼呼的,裴燚也不觉得冷,他紧盯着刘四,追问道,“你刚刚说,那个妖女也在?” “是啊!属下的听说,新侧王妃还被刺客给劫持了!”他头头总是妖女妖女地叫侧王妃,但是,他却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裴燚一听,随即冲出门口,刘四见了,忙朝着裴燚的背影唤道,“大人——你还没穿鞋!” 一阵白影回旋回来,门扉哐当一声关上,不过片刻,又哐当一声打开,一阵黑影如风一般在刘四面前飘飞出去。 刘四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又看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摇摇头,他家大人真的对新侧王妃的事情太上心了! 人家,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家大人那是,一朝被蜜蜂蛰,时时刻刻盼着新侧王妃倒霉! 可是,要他说,那事也不能太怪新侧王妃! 第六十二章 大郡主嫁到 黑衣人看着对方,视线落在秋桐身上,实在想不到这个不明面目的女子竟然真的就是王妃!可是王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没有记错,这里是下人的厢房。虽然刚才他逃避王府的侍卫,但是他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的。这里分明是王府偏僻的角落,他当时也没有注意这个院落是什么地方就翻身进来,而这里的有些人或许早已经听到先前打斗的动静,几间房间纷纷亮起了烛火,或许是夜间行走的人天生就对黑暗比较向往,他想也不想地就朝东侧最角落处这间没有任何灯光,没有任何声响的房间躲了进来。可,这一躲,竟然会发生这么多波折。可不管怎么样,她是王妃简直就是个天大的惊喜,而且,这个王妃分明对被他夹持的这个婢女十分在意。 秋桐用手帕捂着自己受伤的脖子,看着仍然夹持着秋雁的黑衣人,又抽空看了下自己这边虽然没有再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但是也不让她随意移动半步的王府侍卫。 她现在该怎么做,才能让秋雁免于受伤。秋桐心下四转着,一时无计可施。 僵持片刻,黑衣人再度开启了刚才的话题,“王妃!还请告知我,那东西到底在哪里!” 展俊目光同样紧紧锁着秋桐这边,面目隐忍,“侧王妃娘娘,还请您慎言!” 侧王妃?难道是是最近坊间盛传的那位? 黑衣人眉心微皱,却是亮了亮雪亮的刀身,刀身上雪色锋芒在不大的屋子里面折射出冷冷锋芒,“王妃!我这把刀杀人无数,一不小心伤了你这个丫头可就不好。” 秋桐看着那刺眼的刀芒,又看着瑟瑟发抖得秋雁,先柔声安慰秋雁,“秋雁,你别怕。” 秋雁想点头却不敢,只磕磕绊绊回应,“我,我不,不怕。” 秋桐朝秋雁点点头,她知道,或许,在此之前,对面的刺客君没有伤害她们的打算,可是,兔子急了都咬人,刚才这位刺客君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吓唬他们!她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 “侧王妃,这里的事交给属下处理,还请您先离开这里!”展俊见秋桐的样子分明十分在意对面那个丫头,生怕秋桐真的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挥手间就想让身边侍卫护送秋桐离开。 秋桐没有理会展俊他们,看着黑衣人,缓缓说道,“那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里,你若是伤了她一丝一毫,你就再也不可能知道那东西得下落。” 秋桐手心满是汗水,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个黑衣刺客所谓的东西在哪里,她连他到底要找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可是,她能如何?她不过在赌那个东西对这个深夜闯王府的刺客君真的十分重要而已。 黑衣人冷笑,“王妃!我可不受威胁!” 秋桐学着黑衣人的样子,越发气定神闲,凉凉回道,“我也不受威胁!” 黑衣人气愤看着对面秋桐,她分明在学他说话的语气及样子。可是,他敏锐的五官感知着方圆五百米内的高手竟然逐渐增多,而且是呈圆形向这边包围的趋势,那些高手还是顶级高手,一个他也是应付的够呛,何况还是这么多个。 这个女子果然重要!不然,何必这么多顶级高手出动!可是,这个女子,自身也不简单!当然了,能够以卑微之身爬上靖元王爷侧妃宝座的女子,怎么能够简单。单单,今夜这么一桩桩就足够说明了!黑衣人想着自己一身的伤痕累累,就有些气息不顺,败得如此狼狈,平生第一遭! 双方再度僵持起来! “大胆贼人,竟敢夜闯王府,还不拿下!”一声清亮的女声传入,伴随环佩叮咚作响,一阵好闻的香风也带入本来就萦绕丝丝香气的房间。 “啊—” “啊——” “啊——” 数道惊叫声响起。 元婉连带着两个贴身侍女走了进来,本来有些盛气凌人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惊恐看着侍卫中的白衣人。 一头长发垂落腰间,脸上不知道贴着什么怪异东西的人!若是再配上獠牙就是夜叉本叉!再加上她那略显夸大的长袍随风轻摆飘动,在这幽幽夜色中确实有些吓人! “郡主!”展俊对着元婉连拱手施礼,随后看了下秋桐,解释道,“这是侧王妃娘娘!” 元婉连抚着还在砰砰乱跳的心脏,看着一身怪异的秋桐,又仔细看了看秋桐的眼睛。 那确实是她有些熟悉的眼睛。她!?她怎么在这里?而且大半夜的这副鬼样子! 对于秋桐,元婉连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只不过是元瑾玄说过的话,她从来不敢质疑。虽然她认为秋桐现在已经有个妃子位份,但她仍是看不起本就是身份卑微的秋桐。何况,今日净友荷香阁的事她也有听说了,不仅仅是元婉蓉垂泪自怜的样子,还有元婉霜委屈、悲伤的嚎啕都她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此,元婉连心下冷哼,这个卑贱的丫头还真的把自己看得真像回事了,连蓉儿和霜儿都敢欺负!位置还没坐稳,倒是嚣张起来了!她元婉连虽然决定不了谁能当靖元王爷侧王妃,但是,要把这个声名不佳的女子拉下侧王妃宝座还是能够的! 黑衣男子也看向元婉连。这是个衣着华美,贵气逼人的美貌女子,对这个女子“郡主”的身份,他是一点也不怀疑的。 元婉连也没有和秋桐打招呼,直接看向展俊,皱眉不悦问道,“展护卫,为何不拿下这个刺客!” 展俊点头称是,大手一挥,他带来的众侍卫得了指示就要再次动手拿下这个胆大夜闯王府的家伙。 秋桐心脏猛地缩紧,双方动手,她不知道结果如何,可是还被夹持的秋雁必定受伤。 “慢着!”秋桐声音不高,却也有种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气势。 侍卫们闻声都看着秋桐,纷纷停下预上前的步伐。眼前之人,虽然一身简单白袍,却衬托其身量修长而苗条,虽然她披头散发,连面目都看不清楚,却难掩其由内而外的优雅、高贵。 黑衣人看令行禁止的王府侍卫,已经完全不怀疑眼前这个面目不明女子就是王府中的王妃了,不说其他,就那气势。那浑然天成气势是做不得假的,也只有长期处在高位,长期发号司令或者习惯指使他人的人才有那种气势。只是,那位传闻中的侧王妃不是据说是身份卑微吗? “拿下!”相对秋桐声音的柔婉,元婉连声音就显得坚硬许多。 “大郡主。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位刺客君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黑衣人眸中呈现短暂的讶异,却听元婉连重重哼了一声,“夜闯王府还能有什么苦衷!难不成,以后有人私自闯王府,只消道一句有苦衷就了事!”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想若是王爷在此,他也不愿意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一个人的罪名。”秋桐倒不是给元瑾玄脸上贴金,而是,知道就是连元婉连也不会轻易去质疑元瑾玄,她说到底是在狐假虎威。 众侍卫看向下达命令的元婉连,又看向秋桐,着实不知道该听谁的,最后只能将这个丢给自己的头头——展俊。 在王府里面,元婉连她自认为自己权威也就是屈居她大哥元瑾玄之下而已。而什么时候,王府的侍卫竟然要听命这个女子了。但是,她也知道,身份有时候确实是个好定西,表面上,这个卑微女子确实已经不是那卑微可以令人随意打发的麻雀了。而且,这个女子果然十分让人讨厌,还专门搬出她大哥来,说的好像她很懂她大哥似的!元婉连自不想剁了一直以来的权威,她往展俊方向迈了一步,边说道,“展护卫,大哥那边我自会去说明,拿下这个刺客。” 展俊一双眼睛不仅需要紧盯着黑衣刺客那边以防他再度逃脱,也需要注意自己身边这个侧王妃的异动,如今更加需要保卫突然而至的大郡主安危,真可谓是一心三用。听着元婉连的话,展俊眼角瞥见地板上油亮一抹,心下一颤,忙侧头,高声提醒,“郡主!小心!” 可展俊的话还是太慢了,或是元婉连的动作快了一些。只见元婉连绯红裙摆往上飞扬起来,他只能快速撇过眼去,不敢去看,就怕看到不该看的。 “砰!” “啊——” “郡主!”\/郡主!” 身后两名侍女见着元婉连蓦然摔得四脚朝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口呼“郡主”,也顾不得什么了,她们手脚并爬到元婉连身侧,“郡主,你怎么样?” 元婉连怔怔看着头顶四周俯视而下十几双眼睛,有惊恐,有担忧,有尴尬,有怔愣。。。 想她一出生便是千金万贵的王府郡主,出门素来是前呼后拥,一脚出,八脚迈,便是见着皇亲贵族的外男,他们也不曾有谁看她目光会这般无礼。对于她而言,她便是低垂眉目都是罕有的,又何曾有过如此!在他人面前,特别一群男人面前如此,如此玉体横陈。其实,也不是什么玉体横陈,但是,元婉连偏就滋生玉体横陈的羞辱。 元婉连侍女手忙脚乱伸手将元婉连撸起的裙角拉下来掩住元婉连的一双莲足,这女子的一双脚向来珍贵,身骄肉贵的闺秀千金的玉足更是如此。 元婉连其中一个侍女恶狠狠瞪向四周一双双眼睛,特别是门口那些呆愣过去的几张侍卫的脸孔,娇喝道,“看什么看!” 侍卫们纷纷撇过脸,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黑衣人同样看向别处,虽然,他是江湖中人,向来随性,不拘小节惯了,但是也知道这女子的双足不是外男可以看的,便是穿了鞋袜也一样,所以,这养在深闺的女子的裙摆都是极长的拽地,往往都是盖过脚尖。 秋桐同样觉得不好意思,她也没想到那一瓶小小的桂花头油竟然接二连三的让那么多人在此反复跌倒。 这边,元婉连已经让侍女扶起,她一张美艳的俏脸涨红,也不知道是羞愤还是愤怒。 “郡主,地上被人居心叵测淋了油,想谋害郡主!” 闻言,秋桐看向那说话的侍女,不知道她这个言论是怎么得来的,又听其滔滔不绝建议来,“郡主,这事要好好查查,这人的心思太恶毒了。” 元婉连带来的另外一个侍女始终没有插话,却是自个俯身默默擦拭元婉连脚下的地板,是个极细心人物。 秋桐咬咬牙,就又听那侍女建议起来,“郡主,如此心思恶毒之人,乱棍打死太便宜了,一定要让刑事堂裴大人好好审理。” “香油是我弄的。”秋桐可不想她们又搞出什么名堂出来,不说其他,在这个房间里面首当其冲会倒霉的还是秋雁和她。 侍女噤声,一脸惊异看着秋桐。 秋桐看了下脚下的地板,陈明其中事实,“不过,我和郡主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没有什么谋害郡主的动机。其实,如果今日郡主不是非要踏足这里,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中的意外。” 这话倒是大大的实话,毕竟,她一个堂堂郡主无缘无故的根本就不必踏足低等丫鬟的屋舍,恐怕就是位于在她自己绣楼倒座她近身伺候丫鬟居住的屋舍,王府的郡主也不见得曾经莅临过。 事实虽如此,可是,元婉连却是不能释怀的,她看向退到一侧的黑衣人,火大得厉害,今夜出这丑,追其原因就是这斯引起的,“展护卫,这刺客闯入王府多时!若是,再令其逍遥,便是大哥也势必会惊动。” 展俊心中一动,刺客夜闯王府这事情本来瞒不过王爷,想必明日王爷必然会有所过问,但是,若是今夜真的擒拿不住刺客,他这侍卫统领也差不多该引咎辞职。可,这其中牵涉着侧王妃,这事终究还是要王爷下令才妥当。 秋桐大惊,秋雁还在这刺客君手中,难不成,他们就不管不顾了,“展护卫,他手中还有人质!何况,他” “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元婉连连等待秋桐说完的机会也不给直接反驳了秋桐的话,她冷笑一声,“如若不趁机制住这刺客,任其生息,说不定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伤。若是,让人知道我们王府那么多侍卫连个夜闯王府的刺客都拿出住,徒增众人口中笑谈。” 什么不过小丫头而已!秋桐有些怀疑元婉连是否有故意迁怒的意思,就因为,就因为她和秋雁关系一向要好。 见秋桐焦急,元婉连心底到底快意了一些,她看向展俊,再次道,“展护卫,不要因小失大!有一就有二!若是让人知道夜闯王府还能毫发无伤,其他宵小是不是也都要试试夜闯王府!” “是!郡主!”展俊朝元婉连微微欠身领命,随及使了个眼色,其手下会意,几个侍卫已经不动声色过来将元婉连团团护住。 说时迟,那时快,秋桐微微后仰、下腰然后再后脚跟一个后蹬借力闪身,上身呈一字型朝黑衣人那边平滑而过,速度快得令在场几个人都有些愣神。 黑衣人眼底划过浓浓的震惊,他警觉地再往后退了退,可怜他堂堂一个武林数得上号的高手竟是被逼得几乎要贴上墙角了。“再靠近,这个小丫头真的就没命了。” 最震撼的还是展俊,他再也没有料到,一个人竟然可以从他剑下从他身侧以那种刁钻的角度脱离他的掌控之外。容不得自己震撼太久,展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侧王妃!” 秋桐却是不理这些的,她看明白了,他们明摆的就是要放弃秋雁不管。 自记事以来,秋雁生平最大的变故也就是卖身为婢,进入王府后的几年也算顺风顺水,今夜的一系列变故确实是吓到了她,便是害怕到了极致,可,她依旧惨白着一张小脸咬着唇瓣不吭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泪盈满眶,“秋,秋桐,你,你别管我。” 心抽抽地疼,秋桐觉得,若是今夜秋雁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必会一辈子不安。 掠过秋雁惊恐无措的眼睛,秋桐看向黑衣人,“刺客君,你现在劫持之人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而已。你放了她,我作为你的人质,如何?” 这还有自己要求作为人质的! 不说元婉连他们莫名、惊讶。黑衣刺客却是有一瞬间的狐疑,她果真是靖元王爷的侧王妃?虽然此间之人这么唤她,可是,谁知道其中是不是有诈。而且,说到诈,眼前这个所谓的“侧王妃”可就心眼多的很,今夜他已经着了她很多道了。 “想必,你已经知道这王府守卫森严,说道一句固若金汤也差不多了。”秋桐说完,果然发现黑衣人眸中呈现凝重神色,于是,再次建议,“你放心,只要你放了她,我不仅仅能告诉你你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而且,我还能告诉你一条出王府的捷径!” “侧王妃!”展俊厉声叫唤一声,可是,谁都听得到,那是严重的警告之音了。 元婉连狐疑看着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的展俊,质问道,“他要什么东西?” 展俊可答不上来,但是,这么三更半夜,暗度成仓,必然是极为重要的。 黑衣人有片刻心动,可,他凝视着秋桐,却是拒绝了,反而将夹持的秋雁扣押越发紧密一些,他可看出来了,自己夹持的小丫头是这个“侧王妃”十分看重之人,而且,自己劫持的这个小丫头可老实多了,而,这个“侧王妃”可就太能够让人出其不意,他完全没有把握自己能够看得住她。 “你先告诉我,东西在哪里!”黑衣刺客紧盯着秋桐双眸,保证道,“我保证不伤害这个小丫头的性命。” 秋桐再次提出自己的建议,“你放了她,我当你的人质,我给你指路不是更好。” 看了看黑衣人及秋桐,元婉连冷笑了下,“展护卫,还不快将其拿下。” “侧王妃。”展俊活动了下握着长剑的手指,声音越发的冷硬,“请让开!不然,属下只能得罪了!” “展护卫,动手。”元婉连透过围护她的侍卫看着竟然巍然不动的秋桐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展俊,“大哥那边,我自会说明。” “是,郡主。”展俊如是应道,又对着黑衣刺客下最后通牒,“此间已经被重重包围。如今,便是你插翅也绝无可能逃脱,我劝你不要再做无所谓的牺牲,束手就擒。” 黑衣人也有些着急了,“王妃娘娘,您只要告诉我东西放在哪里,至于这个丫头,我以我姓名保证,我拿到东西就第一时间放开她!”黑衣人的话才落,却在当下听见屋外又起了一声淡淡男子声音。 “阁下,远道而来,何必急着离开。靖元王府断断没有如此待客之道。” 声音清越中带着冰雪初霁的清冷,又恍惚带有雨后青竹的温润,再细细回味,分明有些金属坚硬的质地,妥妥的金玉之声。 他来了! 秋桐同样一愣,缓缓转身看向门口。 展俊眉目一松,收起剑式,连忙恭身退到一旁,他带来的众侍卫也自动往两边撤开分出一条道路来,侍卫的动作一致,整齐的声音甚至发出“哗啦”一声,就连原本贵气凌人元婉连都同一时间收敛起了一身凌厉,微微垂下眉目。 来人是谁?竟然令所有的人如此敬畏到纷纷屏息凝神的境地! 黑衣人带着几分好奇同样看向门口方向,却越发打起十二分的戒备。 第六十三章 靖元王爷其人 侍卫们让出的通道上,缓缓出现了一个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的长相毋庸置疑的当世无二,温润俊美,既华贵又清雅,出尘绝世得恍若嫡仙,不论是俊美隽绝的长相,抑或是优雅绝伦举止,再或是雍容尊贵的气度,哪一样都是足足可以让天下的其他男人自形惭秽。 黑衣人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双眼瞳孔不由睁大三分。 元瑾玄身形颀长,缓缓跨过门槛,分明不是非常壮硕的身材却偏偏令人联想到仿若神袛般这般伟岸词语,只听得他轻缓笑道,“阁下,深夜莅临王府,真是令本王府蓬荜生辉!” “王爷!”包括展俊在内的一群侍卫一致微微颔首,齐声喊道,声音嘹亮,声势凛凛,却是极为震慑。 王爷?来人难道真的就是传闻中文韬武略,样样杰出,让世人津津乐道,惊才绝绝的华清王朝赫赫尊贵的靖元王爷!他是没见过靖元王爷真面目,但是民间有很多关于靖元王爷的传说,传说靖元王爷,俊美华贵,恍若天神,功高卓着。。。 黑衣人不由眯了眯眼,映入眼帘的来人,他那如玉般俊美的容颜上一双狭长的凤眼宛若黑曜石,晶莹之处蕴含着浓浓的夜色,浓黑的眸底深不可测得让人不敢轻易直视,那分明是将锐利和深沉统统沉淀下来,让外人看到的只是它的清雅柔和。他外表呈现的端是的世家子弟般惯有的优雅清贵,一袭合身月白色的真丝家常便服,但穿在他身上却已经是那样的风华无双,他那样缓缓走来,仿若闲庭散步,雅贵超然。 好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 黑衣人暗暗再次感叹,却知道此人绝非其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友善温和,此人虽然年轻,却是衣束迎风潇潇不动,功力着实深不可测。他有着统领千军万马的威仪和杀伐果决的魄力,有让世人不觉想要臣服脚底的气度。这分明是一方霸主,哈,什么一方霸主,分明就是王中之王。 虽然是见过数次,秋桐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极为俊美而迷人!让人看着,忍不住会心跳加速,好似心肺都能焕发出新鲜的活力。他身上恍若都带着光一样,那么的清雅尊贵又那么的清隽出尘,简直就应了那句:灼灼如中天艳阳,皎皎若碧空银月,光辉灿烂。他一踏进这屋子,屋内的烛光好像都晃了一下,似乎也因他的到来黯淡了起来,好像连这烛光也折倒在他的风采之下。 或许,这世上能够找出五官更加精致绝伦之人,但是,这长相和气质如此契合恐怕真再难寻得的。何况,他还挺会收拾自己。墨色长发依旧梳理整整齐齐,束起的长发稳妥地约藏在紫金嵌白玉发冠下方,身着一袭家居白色暗纹常服,月白色缂腾龙纹的腰带。秋桐记得,见过他几次,他都是佩戴这条腰带,可见他对这腰带应该十分得喜欢,也不知道这条腰带是什么材质,有着月辉的皎皎清冷。其他配饰不多,腰侧还是垂挂着一枚白色温润的玉佩,长身玉立,风采绝凡;形状优美的唇畔依旧带着淡淡笑意,那笑,柔和清雅却又略带让无数女人忍不住想要飞蛾扑火的若有若无的邪气,浅浅的魅惑,几可以颠倒众生。 若是,他愿意对着哪个女子温柔笑一下,恐怕没有哪个女子能够逃脱拜倒在其西装裤下命运! 察觉到自己再度愣神,秋桐在自己舌尖轻轻咬了下让自己清明一些,自己不久之前可是几乎要命丧其魔爪之下!他金玉其外,但是,是否是金玉其内就有待商榷! 秋雁第一次能够如此直面靖元王爷本尊,直接是愣眼了。 随着元瑾玄进来,众人才发现,元瑾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高差不多的一身黑衣的男人。 秋桐越过元瑾玄看向他后面黑衣男人,也是她认识的,刑事堂的长官,裴燚,人猿泰山是也。 其实,这个裴燚单独看起来也是挺不错的一个人,身高,长相,气质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是和这个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靖元王爷一比,那真的就是萤火之光比之于天上皓月,地上泥鳅比至于天上飞龙了。萤火之光,地上泥鳅自然是他裴燚!所以,真的,千千万万不要和样样比自己强的人站在一起,真的会被当作布景板,有时候,别人还不会发现这个无私奉献的布景板。前车之鉴啊!前车之鉴!秋桐暗暗警醒自己! 元瑾玄目光在元婉连、展俊等身上一一滑过,眸光淡淡却有瞬间讶然,然后视线在秋桐身上一触而过,那么短那么快,甚至,他视线落在秋雁身上都要长上许多。 百闻不如一见,这新侧王妃地位真的恐怕连地位卑微的丫鬟都不如,展俊微微低头。而,元婉连微微牵了牵嘴角,下意思看向秋桐,却见秋桐似乎没什么在意,她却也弄不清楚秋桐这是装的,还是感观太过迟钝。 黑衣蒙面的刺客只一顺不顺看着元瑾玄,没有太大感触,只是觉得这位年青王爷或许是没有发现自己的王妃此刻也在这里。毕竟,靖元王爷这位王妃目前可算得上是面目全非,恐怕就是她的生身爹娘都不见得一眼认得出来她。 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偏偏又个人眼睛四处乱瞄,裴燚皱眉看着,碍于场合才将口中那斥责生生咽下。 不是说那个妖女被劫持了么?这被劫持之人分明就是个小丫头!裴燚大致扫视了下屋内的情况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了。裴燚视线再度看向秋桐,却也不是他发现秋桐,而是,他发现,全场只有她最醒目了。一身白色长袍从头兜到脚,而且,披头散发不说,还一脸青黑色坑坑洼洼!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做什么妖! 裴燚仔细看了秋桐一会儿,才惊觉眼前这个鬼模样的人有些眼熟。再细看秋桐眼睛一会儿!他不禁暗暗惊呼起来:这是那个妖女的眼睛!这个鬼模样之人是那个妖女! 裴燚立马看了下元瑾玄,发现元瑾玄好似没有发现秋桐的样子,又看了下黑衣人,发现黑衣人只紧紧扣着身前的小丫头不放手正和元瑾玄对峙。裴燚转回视线盯着秋桐不错眼,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双火眼金睛。 “阁下,不如放了这个小丫头。大家坐下来做个朋友,如何?”元瑾玄嘴角始终淡淡含笑,态度温和,君子谦谦。 简单的一句话,却能说的那么情真意切! 黑衣人眸底瞬间波动起来,对于元瑾玄说的话到底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可是又有些迟疑,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会乐意和闯入府中的“刺客”交朋友! 这个靖元王府果然非同寻常!靖元王爷果然不愧是靖元王爷!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眼前这年青男人是谁,但是,黑衣人直觉这人必然就是名动天下的靖元王爷!也恐怕只有靖元王爷才有这种胆识,这种度量!华清王朝的皇族男子据说都长相极为俊美,而靖元王爷尤为出色!而,眼前这个男人的长相就是当世无二的俊美! 黑衣人深吸了口气,再次确认道,“你就是靖元王爷?” 元瑾玄淡淡笑了笑,却是伸手朝屋子中唯一圆桌处比了个请的动作,“阁下,请坐。” 这就是,是了!黑衣人看了下桌边的四把椅子,又警惕看了下笔直而立的王府众侍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从这靖元王爷出现那一刻这些王府侍卫更加虎视眈眈了。 元瑾玄看了眼展俊,淡然道,“都撤了。” 没有任何迟疑,展俊一挥手,王府侍卫们一致转身,依次退了出去。 所谓令行禁止也不外乎如是!黑衣人心下再次深深震撼,对眼前这位靖远王爷由衷生出几份敬佩之意。能令人如此臣服,这便是这靖元王爷的过人之处。 见众侍卫退下,展俊提起脚步也便要离开,可是看裴燚竟然如柱子一般巍然不动,他一迟疑也就留了下来。 裴燚一个刑事堂没什么紧要的人都不离开,他这个王府首席侍卫统领能离开,没这个道理。只是,王爷都发话了,这个裴燚为什么都不走?展俊看了裴燚好几眼,也没见裴燚能够吱一声,又看看没有离开的人,有王爷,郡主,侧王妃,还有那个被劫持的小丫鬟。好像是,如果动起手来,是应该有人在场的样子。王爷的自然不必说,但是,万一动起手来,郡主就是好似没有自保之力。而,这个侧王妃,展俊再细细看了看秋桐,觉得,或许他真的太过轻视于她了。 秋桐倒是想溜之大吉,可是,秋雁还在那个刺客君的手中呢。 暗暗松泛了下紧绷的全身肌肉,自认为看人眼光不差,黑衣人他确相信,眼前这位靖元王爷气度雍容,绝对不屑对他使那等偷袭的卑鄙下作手段,实际情况,人家也犯不着使用那些下作手段。 “王爷怎么不令人擒获我?”毕竟,他夜闯王府是不争的事实。 “本王相信,阁下是值得让本王相交之人。” 相交之人!有人可能认识了一辈子,都不会彼此想要相交。虽然动容,但是,也不足以让黑衣人完全放弃警惕,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王爷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歹人?” 不仅是黑衣人不解,就是秋桐他们也纷纷看向元瑾玄。但见元瑾玄唇角微翘,却是笑容朗朗,令人忍不住再度侧目。 这个靖元王爷果然生的好相貌,黑衣人感叹一声,发现自己劫持的这个小丫头再度失神了。 “阁下的身份?”元瑾玹看向黑衣刺客的眉目,淡淡地笑道,他边说着,他的视线慢慢转向黑衣人那把泛着冷冷锋芒的宝刀上,“不如,让本王猜猜看。” 元瑾玄这么说着,自己慢慢在屋内踱了数步,如讲一段故事般娓娓道来,“五年前,武林兵器排行榜,雪魄冰魂位列第三第四、、、雪魄冰魂一刀一剑,乃是不可多得宝刀宝剑,它们分别是易剑山庄和秋水山庄的传家宝,它们历代主人更是行侠仗义,雪魄冰魂亦是饮尽天下奸邪之血,而现任雪魄刀主人乃是易剑山庄的家主。” 元瑾玄声线清越,他讲的又好听,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秋桐不由再度打量这位黑衣刺客君,没想到这刺客君竟然这般有来头,听着也是一个身份地位相当不错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也不差钱,更加不会为了金钱所驱使才对。那他来靖元王府究竟要做什么?他索要的东西应该是极为宝贵!极为罕有! 说到最后,元瑾玄缓缓抬眸,视线对着眼露惊叹与震撼,却仍然蒙面的男子极为自信一笑,“易庄主!久仰!” 易如风心下已是狂澜外加海啸翻涌,他不知道这位靖元王爷是如何如识破自己的身份,就仅凭自己这把雪魄?可是,他自己这把雪魄刀外表其实也没有什么特色之处,甚至和市面普通的兵器都一般无二,就是江湖中人恐怕真正认识的人也不超过一双手。但是,这位年青王爷竟然说的不差分毫,自己的姓名恐怕他也是知道了。 见元瑾玄目光似乎都透过了自己蒙面,易如风单手拉下自己的蒙面黑色面巾,露出一张陵角分明的刚毅面容,只是,如今他那刚毅的面容却有些滑稽的,刚毅的面容上有一只明晃晃的熊猫眼。 元婉连几个俱是脸露十分惊讶。易如风嘴角微微抽了抽,知道自己现如今必然是狼狈不堪,却是朗声道,“王爷果然名不虚传!易如风!” 元瑾玹不甚在意笑了笑,对这个易如风的直爽算是留下了好印象。 元瑾玄看着一身狼狈的易如风,清眸微闪,仍是客气不失礼说道,“易庄主,是否要先到王府客房梳洗休息一下?” 闻言,易如风下意思看向秋桐,也不知道他们这个算不算先兵后礼,还是他们有什么谋划,毕竟他是先无礼擅闯王府的不速之客。 见众人目光一致看向自己,秋桐连忙摆摆手,撇清自己的责任,“这能怪我喽!” 说起来,秋桐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呢,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好好的在自己的屋中安安静静的睡觉,谁知道这三更半夜能跑出个刺客过来扰了她的美梦。 展俊下意思看了下自己脚下,刚才他入门的时候摔了那么尴尬一跤,可也不是这女子的手笔。 秋桐也看了下地面忙抬头解释,“这都是意外!绝对是意外!” 可秋桐她这么一说话,嘴边周围敷的泥膏突然就掉下一块,露出一角光洁的肌肤。低下头看了下掉落的干泥膏块,秋桐赶紧闭嘴,心下极为惋惜:这一系列事情接连发生,她都没有时间清理掉这些泥膏,这次护肤算是白做了;妥妥的,人在家中谁,祸从天上来! 看了眼秋桐,元瑾玄直接进入今夜重要话题,“易庄主,夜访本王府,可是为了寻找什么?” 而这种东西正好是靖元王府拥有,且不是普通之物,或许还是只有靖元王府才有的东西,而这东西,易如风又十分需要,不然以易如风此人的沉稳决计是不会擅闯靖元王府。能是什么?元瑾玹已将范围在内心里虑过了一遍,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把握。 眼看他们要进入主题,也不知道他们这要讨论到什么时候,这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能墨迹,一件事情也能说个大半日!秋桐连忙插嘴提醒道,“刺客君,你能先放人么?” 秋桐这么一说话,泥膏又咔擦一声,然后那泥膏掉到地面。 在大哥说话的时候插什么嘴! 看向一脸怪异滑稽的秋桐,元婉连又看了下元瑾玄,见元瑾玄神色不动,她暗暗皱了下眉头,然后转头看向易如风。 刺客君!?如风嘴角再次狠狠一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怪异称呼,却也不做无所谓的辩驳,但是手下也撤了横杠在面前小丫头脖子边缘的刀。这个被他夹持的丫小头今夜已经受了太多惊吓,他没必要再恐吓这个胆小的小丫头,而且,人家靖元王爷都表现出了绝对大的诚意,屋外的十几号高手已经都撤退了,他总要拿出点诚意出来。 眼见秋雁就要自由,秋桐心下欢喜,冲着易如风感激笑着,双眸瞬间晶亮无比,好似春花烂漫,璀璨流光。 易如风愣了愣,毕竟,这种清纯烂漫到极致的笑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经历世事的大人身上。而,他看这位侧王妃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绝对不该是稚龄孩童。 “易庄主,本王希望,你的诚意是因为这个小丫头是本王府的丫鬟,而不是应为她。”元瑾玄说到她的时候,转过头看向秋桐,便见秋桐眸中烂漫到极致的笑容瞬间凝结然后一点点消散,慢慢地,最后消失怡尽,就如夜空中璀璨地烟花,极致地灿烂过后,慢慢随风渐渐黯淡,最终永恒消逝。 第六十五章 夜探只为明珠来 夜明珠! 元瑾玄了然一笑。 元婉连则是吃惊看着易如风。 秋桐也同样惊讶这个刺客君的行径,搞了大半夜,这位刺客君竟然就是为了夜明珠!他不是什么庄主吗?又不是没钱,喜欢夜明珠就去买就是了,何必三更半夜闯王府?生命难道不比什么夜明珠更加可贵吗?还是,他就有某些奇怪爱好。秋桐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说过,某些人偏生有些特别的爱好,比如喜欢去偷窃别人的东西,但是,其实其本身也不差钱,偷窃纯粹就是为了满足心里的那个瘾而已。 易如风不知道秋桐所想,若是知道便是如何都要辩驳一二的。他易剑山庄历来扶助弱小,行侠仗义,自然不会做出那种宵小行径的,而今夜不过是不得已为之。易如风看了下一脸吃惊的秋桐,然后对着神色最为淡定的元瑾玄说道,“王妃娘娘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夜明珠!” 夜明珠!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纷纷看向安安静静的的秋桐,众人神色各异,而展俊却是喉咙滚了滚,艰难问道,“易庄主说的东西就是夜明珠?“ 易如风点点头,有些为自己今夜宵小行为难堪,最终却是大方承认道,“没错!“ 展俊再次风中凌乱!他带着府中侍卫追捕了大半个王府,他派人去请示王爷,王爷派出十八鹰卫,就因为区区夜明珠?他们一大群人忙活了大半夜就因为夜明珠?夜明珠故然珍贵,但,但也不值得让人如此兴师动众!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裴燚看着好似有些傻掉了的展俊,心底有丝丝的幸灾乐祸。又被这个妖女给耍了!他早就警告过展俊,这个妖女厉害的很,但是,展俊就是从来不信,现在终于也中了招! 易如风敏锐感受到气氛的诡异,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人在在意某一件东西的时候,在一件物品很难得到的时候,往往会往坏处想。他看向秋桐,眼中饱含失落和绝望,“难道,连你也不知道?“她一开始就在骗他? 秋桐淡淡一笑,从容淡定,她好笑看着一脸激动得不得了的易如风,反问道,“夜明珠,你没见过夜明珠吗?“ 秋桐说罢眸光轻抬,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安静柔顺站在元瑾玹身边的元婉连。这位高贵凌人的大郡主,从来就是性格傲然,似带刺的火玫瑰一般,可是,好似在他们这位靖元王爷面前从来就是低眉顺目的样子,极为温婉。这位大郡主今日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华丽,发髻有些散开蓬松,可能是刚刚摔跤所致。她的发髻的上插着数支名贵凤钗,而那支赤金挂珠华贵凤钗的凤嘴里含着的珠子不就是夜明珠,只是角度问题,而且她的那只凤钗镶嵌着众多璀灿的各色宝贵宝石,兼具在这灯火光之下,那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光芒不是十分明显,但是还是隐隐发出柔和的月色光芒。 元婉连听到这个闯入的“刺客”要月明珠确实是震动不小,易如风的话才落,她的眼皮立刻抬了起来却正好和秋桐目光碰在一起,而她也分明是感到了秋桐看她的时候,看的就是她头顶的凤钗! 元婉连她头上带的这只凤钗确实是镶嵌了一颗有稀世珍宝之称的“夜明珠”!据说,“夜明珠”有神奇功效,女子常年带了不仅可以养颜美容,更可青春永驻!能够拥有以夜明珠作为配饰的女子可不多。晟京中,佩戴夜明珠,已经成为了京城中女子身份高贵的象征! 元瑾玄目光划过元婉连,最终落在秋桐脸上。两人目光一触,秋桐有些心虚,率先移开了目光。 易如风一双眼睛重新焕发希冀的光彩,他看向秋桐,又看向元瑾玄,如实承认,“我确实没见过!” 夜明珠如此稀罕的绝世宝物,一般人哪里可以轻易见到,易如风不觉得自己没有见过夜明珠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实际上,很多人一辈子都无缘见到夜明珠!今夜他夜闯王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还请王妃告知,在下感激不尽!”易如风朝秋桐抱了抱拳,这已经是个极为重大的尊重了。 元瑾玄知道,这易如风如此可绝对不是冲着这所谓的王妃的身份儿。 秋桐不可思议看向这个看似精明的刺客君。他不知道夜明珠长什么样子,就半夜跑到王府来,这般黑灯瞎火的一通乱寻找。那,如果随随便便拿个珠子给他,来个滥竽充数,是不是都可以把他给忽悠了?!反正,这个看似不傻的刺客君也不知道别人给他的竽是好是坏!是不?! 易如风皱眉,看不懂为什么秋桐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难道他有什么问题?还是,夜明珠,他们不能割爱?! 目光扫过眸光晶晶闪烁的秋桐,元瑾玄心下一动,隐约觉得这小丫头又要做些什么了。按耐住心中莫名的兴味,元瑾玄看向在他边站立的低眉顺目、端庄而婉约的元婉连,温声道,“连儿,让人取了夜明珠过来。” 夜明珠之珍贵,毋庸置疑。但,元婉连听到元瑾玄的吩咐,还是柔顺应了声,“是”。 易如风狂喜,连声说了几句谢王爷这般的话。 元瑾玄只是不甚在意摆了摆手,只道了声,易侠士客气的话。 见元瑾玄果然是要给这夜闯王府的刺客夜明珠,元婉连只能提步,转身便要走出房间去。秋桐见状立马出声道,“郡主,您就直接回去休息就好了,别再过来了。” 元婉连转身看向秋桐,再次皱眉,这人可真是胆大妄为,连大哥的话都开始唱反调了!关键,大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听到元瑾玄不计前嫌要给自己夜明珠,易如风还沉浸在狂喜之中,猛然听到秋桐这么说宛如被泼了一大盆冰水,凉飕飕的。看向秋桐,易如风一脸的急色和歉意,“王妃娘娘,今晚是我不对,但是,夜明珠真的对我十分重要!请您见谅!” 秋桐不慌不忙解释道,“刺客君,您不要误会哦。现在真的已经很晚了,睡眠对我们女孩子来说太重要了,过了午夜还不休息,对我们女子身体,特别皮肤影响非常大,就是天天精华乳液,顿顿吃燕窝补着都是补不回来。” 关键是,大郡主这是要去哪里取夜明珠,王府那么大,这一来一回又要耗费多少时间?他们还要在她的屋子待到是什么时候?王府那么大,他们要熬夜,要通宵,他们就是一整夜都不休息,秋桐她一点都管不着。但是,休息她需要呀!都不知道早睡晚起,那才是大大的养生么?! 裴燚看了下秋桐,又看了下元婉连,难得的没有吭声。 看了下振振有词的秋桐,见她眸底发亮、神采飞扬,又看了眼元婉连却是眼下呈现淡淡青色,元瑾玄转头对展俊道,“展俊,你到藏宝阁一趟。” 展俊看了下秋桐,然后,朝罕见改变决定的元瑾玄拱手,沉道,“是!王爷!” 眼看展俊就要去了,秋桐再次阻止,“慢着!慢着!夜明珠我有!” 夜明珠!她有? 展俊才提起的脚僵硬地放下,今夜已经被这个侧王妃震惊了数次。他想,她再做出什么举动来,他也能泰然处之了。 见到众人似乎不相信的眼神,秋桐也不再多余的解释,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秋桐轻盈转身,她伸手轻揽长裙,几个快步走到床榻边,双脚轻易脱掉那双怪异的鞋,露出一双细白的脚丫。 除了元瑾玄和元婉连,其他人不约而同侧过脸去。 却说秋桐爬上床后,跪着蹭蹭几下爬到床头,然后在一个妆箧内一番翻找后,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丁香色荷包,又蹭蹭下床,穿上那双少了块布料的怪异鞋子,轻快走回到桌子边。 脚步轻快得像只快乐的小鹿般,也不知道,她此刻有什么可以开心的,难道,是因为她拥有夜明珠。 夜明珠?如果,她真的拥有,那还真的是可以开心的。可是,她怎么可能会有夜明珠! 一时,众人心中各异。 众人都看着秋桐的双手,看着她纤指轻扯荷包带子,但是,元瑾玄却是又看了下秋桐露在裙子外面的鞋子。那般鞋子,自然不是平时所穿的鞋子的样子,不仅脚后跟却了一块,关键是鞋子毛茸茸的,鞋子顶端没有装饰贵族女子喜爱的珍珠宝石,却是装饰着两个兔子耳朵,随着她走动,那兔子耳朵也一晃一晃的。 不过几秒的时间,易如风却觉得时间好似过了好久好久。 扯开系带,秋桐便轻巧地将荷包打开,将里面东西都倒到桌面,众人眼中瞬间倒映出数屡夺目的光彩,皎皎如月的华光似乎都将屋子内的烛光都要掩盖了过去,美丽得让人惊叹。 从荷包中倒出的珠子总共十个颗,珠子大小不一,色泽不一,形状不一,但是发出那夺目光彩的却是一颗直径不到1厘米的形状并不那么圆润的小珠子。 易如风视线在其中那颗散发着皎洁异彩的珠子上固定凝注,神情有短暂的迷失,“这就是夜明珠!”皎洁如碧空明月,夜明珠果然名副其实! 别人的目光都绞在夜明珠那里,只有元瑾玄目光落在秋桐脸上,她的脸还残留了些青褐色污迹,但是,素白的脸上一派的淡然,没有一点坐拥宝物的张扬得意,而,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在夜明珠的光彩下却是溢出璀璨的星光,竟然是不妨多让的澄净出尘。 一寸秋波,明珠千壶不觉多。她的一双眼睛长得极好,双眸盈盈,神采湛然。纵然,他对她无感,却也不得不承认,不经意的时候她总是美的的令人惊叹。 夜明珠!她从何而来?元瑾玄同样看着夜明珠,猝然发现,对于这个自己刚娶进门的女人,他竟然觉得全然陌生。或许,世人或许都喜欢突如其来的惊喜,但是,元瑾玄却厌恶这种超出他自己掌控范围的事、物,当然,也包括人。 她怎么会有夜明珠?元婉连皱起长眉。 她哪来的夜明珠?裴燚瞄了眼元瑾玄。但见,元瑾玄目光完全落在夜明珠,好似一点都不疑心这桌上夜明珠的来历。 秋桐挑出那颗散发异彩的夜明珠,看向易如风,“你要这个?” 从一开始易如风他目光就一直盯着这颗珠子,其实要秋桐她选择,还不如选择其他三颗形状更加圆润的。桌面上的还有另外3颗珠子也在散发着光,只是他们光亮微弱,如今在秋桐手上拿着这颗宛如皓月光辉的夜明珠衬托下,简直就成了引不起别人注意布景板。那三颗珠子,虽然光亮朦朦胧胧像蒙了一层厚重的水汽,可是,它们的寿命却比她手上这颗珠子长多了,稍加修饰点缀一下,做成首饰也是不错的。而这颗散发夺目异彩的夜明珠,散发出来光彩太绚烂耀眼了,也只能当个摆件或者什么的,关键是这颗夜明珠寿命还不会很长,就好像是绽开的烟花一般,绚烂但是转瞬即逝。 但是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秋桐将手中的夜明珠递向易如风。 易如风大步走过来,可能因为紧张,竟然出现同手同脚走路的怪异姿势,他虔诚看着慷慨要给他夜明珠的秋桐,郑重承诺,“待我事毕,届时,我誓必原物归还!” 堂堂靖元王府不会缺什么,金钱财物,他们这些皇亲贵族根本就看不在眼里,即便是这个刚刚上任的新靖元王的妃子好像也是出手阔绰。这么珍罕的夜明珠,她竟然就随便和其他珠子放在一起,而且还随意放在根本就没有上锁的妆箧里面。若来个宵小,这些珠宝完全是可随时不翼而飞。但是,靖元王府守卫森严,一般宵小也进不来,而在靖元王府里面,可能谁也不敢伸出那只手而已。 如获至宝接过夜明珠,易如风心中感慨着,却见秋桐随意摆摆手,洒然笑道,“不必了,这个就给你了!” 给他!? 众人差点再一次惊掉自己的下巴。 她这是傻还是怎么了?夜明珠是多么稀罕的东西,说送就送,而且还是个陌生人,还是一个起初不怀好意的男人。 她自然不傻的!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女子,不仅不傻,相反的,她还非常聪明。能不聪明么,不说其在婚礼殿堂上的反套路,就单单今晚这一些列的反转,就可见一般了! 易如风,人如其名,如风洒脱的江湖男子,却也没有过重的草莽气息,长手长脚,身材健实有力,平素冷峻的一张脸,坐拥易剑山庄,说不得也是一方豪富,着实也是极为出色。 元瑾玄唇线微抿,讳莫如深的视线在易如风和秋桐间回旋了下,快得令人难以察觉。 元婉连眉更紧了,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眸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她看了下竟然还是脸色如常的元瑾玄,有些为日后地靖元王府担忧。这个女人的利害,她今夜算是见到了,而,这女人的枕头风,她虽然还未成婚不知道其中利害,但是,她身边的教养嬷嬷已经开始为她一年以后的出阁,陆陆续续传授了她一些夫妻相处之道。可是,她觉得,那些嬷嬷说一千,道一万的,可都没有今晚她自己亲眼所见来得令人震撼。但是,要她做出那些曲意逢迎的事,她万万是做不到的。那些曲意逢迎的事儿,也只有那些玩意儿才需要做的。譬如,眼前这个女人! 易如风同样愣了许久,俊脸渐渐变得有些僵硬不自然,手中的夜明珠突然如烫手山芋一般,可是他根本不能现在就还回这颗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夜明珠。 秋桐却不知道其他人心中所思所想,她只觉这其间气氛怎么突然有些变了。 秋桐她伸手微微打了个哈欠,实在是有些困顿了。这端茶送客,她虽然没有端茶,但是,其实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明显了。可,现在这情景,恐怕除了她,谁也没有那想休息睡觉的心思。 展俊默默低下头,决定以后遇见这个侧王妃一定沉默到底,当然,能够退避三舍,他一定会退的远远的。他觉得,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总让人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睡都不能睡个安稳觉。 而裴燚更加直接一些,他不去看秋桐而是看向元瑾玄,实在不是他想歪了,而是这个女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当着自己男人的面就毫不顾忌送别的男人贵重至极的东西。不过,这个女人,婚前就是勾三搭四,只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而当事人易如风僵僵地看了下元瑾玄,见其没有什么异样,才暗暗松了口气,忙鞠躬一礼,郑重道,“王爷,他日我必定原物归还此夜明珠!” 秋桐纳闷看着郑重向元瑾玄承诺的易如风,觉得这个刺客君简直有点莫名,东西是她的,怎么到头来,变成他靖元王爷成了被感谢的人了! 弩了弩嘴巴,秋桐无声劝说自己别去介意,只要他们能赶快将屋子让给她睡觉就好。也不知道秋雁在哪里吹冷风,或者是聪明一点找个屋子避风去了。 秋雁确实是到她熟悉的秋娅屋子里头避寒去了。 “秋雁?今夜怎么回事啊?”秋娅走到窗户边,透过窗户看向秋桐他们所在的屋子,却只看到灯火通明,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 秋雁对于今夜的惊魂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只怔怔坐在椅子上,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和秋娅住一个屋子的秋有莺些担心拉着秋雁的手,又细心捏了捏秋雁的手心,“秋雁?你没事?” 秋雁只摇了摇头,秋娅见状回过身来,眼中有着浓厚的八卦,“秋雁,真的有刺客闯进来了吗?” 秋雁摇摇头,秋月见着,惹不住轻轻打了下秋雁的手臂,“秋雁,你都摇了一个晚上的头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就是啊。”秋娅坐在秋雁对面,眼中颇有十分的好奇,“不仅仅是大郡主,好像,王爷也来了是么?” 秋雁点点头,只应了个字,“嗯。” “王爷来这里干什么么?”秋娅再次问道,“是因为秋桐吗?” “可,”秋月皱了皱眉,喏喏道,“不是说,秋桐她糟了王爷的厌了么?就是,连新婚的那一夜,秋桐都是一个人过的。这没有圆房的新娘子可是不被承认的!” “哪里!”秋雁摇头反驳道,“王爷哪里会厌秋桐。你们可别瞎说。” “哪里瞎说了。”秋月有些不服气,争辩道,“她不是在婚礼上都要跟着情郎,跟着表哥走的,这般女子,不要说王爷,就是普通男人都忍受不了。” “哪里有。”秋雁可听不得这些,脸色急得都有些红了,“什么情郎,都是有人要陷害秋桐的,还有那个表哥,秋桐根本就没有喜欢她那个表哥。” “哪里就没有了。”秋月讽刺笑道,“秋桐明明喜欢的就是她那个表哥,几年前的那事儿你们都忘了,当时,秋桐还私底下和我们说了,以后,她出去了就和她表哥成婚的。现在,倒是什么都推的一干二净了!也就是是你傻傻的,秋桐她说什么你都信的一愣一愣的!” 秋娅见着两个自己要好的人都快争起来,忙做和,“哎,你们这是怎么了。秋月,你少说两句,秋桐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相熟的姐妹。” 秋月暗暗讽刺一笑,我可没有这般姐妹。 一直没有说话的秋绛,点头道,“再怎么说,她如今也是侧王妃了。有些话,我们也该忌口些。” 秋雁心中猛然记起秋桐交代她的话,可是,想着如今元瑾玄几个都再隔壁,却不好将那话拿出来说。 秋桐这边可不知道秋雁她们这里的事,见元瑾玄和易如风还在你来我往的客套就是不离开的,着实有几分不胜其烦。揉下冰凉的手臂,秋桐笑着道,“没事的。刺客君,反正这个珠子也不值钱,你喜欢给你就是了。” 关键是,拜托你们大家赶快各回各家。她的小屋子虽然也是温馨,可是,你们也不必非要在这里瞎耗着。有个词叫鸠占鹊巢,你们可懂? 第六十六章 我同意 鸠占鹊巢大家都明白这个字面的意思,可是,在场的人都没有那个意思觉得自己该离开这个丫鬟的小厢房了,他们倒是不乏有人觉得此女子见识鄙薄,不知所谓! 元婉连鄙夷睨了下秋桐,心下着实不耐烦:满嘴胡吣!让这么个女子进门他们靖元王府大门,简直就是有辱门楣。但是,她觉得,眼前这个卑贱的女子不会再在他们靖元王府待满一个月!或许,明日,或许今夜就会被打发走了。 不同于其他人,易如风却觉得心中震撼外加疑惑。 夜明珠!不值钱?是这女子豪横,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夜明珠价值几何? 民间,夜明珠根本就是无市又无价。 传说夜明珠是不世珍宝,之所以叫夜明珠其实是因为它会如月亮一般在暗夜里自动发光,所以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月明珠。据说,夜明珠有神奇的功效,练武之人用了可以提升功力,好比是武林至宝冰魄寒蝉,据说女人佩戴夜明珠还可以美容,更可以青春永驻,更加奇妙的是,夜明珠有医疗功效,可以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易如风吐出胸中浊气,坚决拒绝此等贵重馈赠,况且,他更加不会去接受一个有夫之妇的馈赠。特别,这妇人还是有着靖元王爷这样的夫婿!他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今日是靖元王爷亲自馈赠,他易如风也不会无故收取,他并不是贪图钱财之人,他只是想借用一下夜明珠而已。 见易如风坚决返还夜明珠,元瑾玄对这个来自江湖的后起之秀更加赞赏。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客气恭维,秋桐深深觉得,他们真的一点必要都没有。她看着已经在易如风手中的夜明珠,无奈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这些珠子我是廉价得到的,并不值多少钱。而且,这颗珠子,虽然现在看着夺目异彩,可是,过不了多久,它也会像这些珠子一样。”所以,你们真的没有必要这样什么受之有愧,什么高风亮节的你来我往。 最后一句话,秋桐也只是在心中过了过。 易如风一点也不生气被屡次插话,而且主人家靖元王爷都没说话,他能有什么意见,也不能有什么意见,他随着秋桐目光看向桌上暗蒙蒙的珠子,有些不信。 “不是说夜明珠的光亮会永世不灭吗?” “永世不灭?”秋桐却是不信这个说法的,“守恒定律!这世上的东西哪里有什么是永恒的!大千世界,不是都是此消彼长。” 守恒定律? 元瑾玄奇异看向秋桐,发现,今晚她说了好些新词儿,仔细琢磨又却有几分道理。 易如风只是郑重收起夜明珠,顺便跟这个认识不到夜明珠价值的女子科普起夜明珠的价值来。 “真的?”听了这个易如风对夜明珠价值的介绍,秋桐嘴角忍不住弯了又弯。 看到秋桐嘴角忍都忍不住的笑意,易如风暗叹,原来他料到的一点都没有错,她果然是不知道夜明珠的价值。这个新成为皇族成员的女子,前身也不过是出身卑微女子,在这方面见识短缺也是情有可原。 元婉连抬头看向秋桐,掩不住的鄙夷,却见元瑾玄也正正正看着秋桐,她不由低下头去。 听着易如锋对夜明珠的价值绝对推崇,秋桐心情十分好,占据头脑的瞌睡虫一下消失得无影无终,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也有兴趣了解一下易如风如此千辛万苦非要寻找夜明珠的缘由了,“刺客君,你要夜明珠做什么?” 送人?就不会说归还的话了。珠宝爱好者?纯粹想鉴赏一番而已?可是,说实话,秋桐她真的看不出这个刺客君有珠宝爱好者的气质。 “月明珠有治病的功效!”易如风声音洪亮,说出的话特别的掷地有声,他也同时借此机会向王府众人表明,他夜闯王府实在是情非得已。 “治病!月明珠有治病的功效?”秋桐惊讶得控制不住自己的小表情,双眸瞪得大大的圆圆的,眼皮上的护肤泥膏因她的突然瞪眼动作扑簌掉落,都没有让她闭上眼睛。 元瑾玄默默看着眼掉落到桌面的小块干巴巴的泥膏一会儿,皱了下眉头,却是再次看向易如风,毕竟,夜明珠,他未曾听说这种神奇的功效。而且,他看这个易如风并非是那种人与亦云之人! 元婉连看着那掉落下来的泥膏,不由微微一笑,这女子可能不知道,她大哥是个素来爱洁的人。便是,他身边伺候的人都必须清清爽爽的,而且,身上的香露也不能施得重了一分。他大哥不喜欢浓重的香味儿,譬如,今夜,这女子身上的香就过于浓了一些。 秋桐不知道元婉连心中所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如何的。秋桐自认为,自己的喜好可不会因着谁而轻易改变了。秋桐她现如今只惊异地看着这个看起来挺精明的刺客君,发现,他不似在逗人笑。其实,她本来是想问,夜明珠怎么会有治病地功效的,可是,被这刺客君如此荒诞的想法给惊到了,说出来的话就变成,“夜明珠有治病功效?”。 见其他众人也是求解般看向他,易如风就将自己获知的说给大家知晓。 秋桐听着易如风并不精彩的解释,只觉要么是自己孤陋寡闻要么就是他人夸大其词了:是她对夜明珠了解的不足?还是世人对夜明珠夸大其实?怎么会有关于月明珠有治病功效的说法,恐怕是以讹传讹。夜明珠本来就是和其他珍珠,东珠一般,都属于一种珠宝而已,用来当作饰品。怎么会有治病效用?怎么用?外敷?还是内服?将夜明珠磨成粉末吗?还是整日贴身佩戴着夜明珠? 秋桐不由再次看了下元婉连头顶上缀着夜明珠的珠钗。秋桐本来就是个不容易让人忽视的人,而且她这眼看得有些明晃晃的。 易如风不由随着秋桐的视线看过去。却有些怔然。这个郡主身上竟然佩戴着夜明珠?难道,这位侧王妃刚才反复几次去瞧这位郡主的头顶,竟然是为了这般,这般暗示他? 其实,这次秋桐绝对不是想暗示谁什么的,她不过有些好奇而已。她在想,这位大郡主几次见面都佩戴着这支缀着夜明珠的凤钗,不会也是为了所谓的养颜驻容!这,可真的太过好笑了?若是她,她还不如一天多睡一些时间呢! 秋桐的晒笑,元瑾玄看在眼中,只是这次,他却有些心中微澜了。这京城中的女子,都对夜明珠趋之若鹜,其中一条便是养颜驻容。而她,素来爱美,可竟然会对养颜驻容这般“神物”不为所惑。 秋桐自然不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的,她暗暗摇头:再传下去,月明珠会不会被说成是什么神物。反正,她是坚决不信夜明珠有这样的功效的,不然还要医生干什么,还要其他成千上万的药物做什么。夜明珠可以治病,大家都弄个夜明珠,不就是长命百岁,无病又无痛。可是,越听这个刺客君所说的,世人竟然对夜明珠的吹捧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秋桐觉得心惊,害怕,甚至有恐惧的感觉。 因为,夜明珠是罕见稀有,也只有在至高至尊的皇室才能享有。民间中,夜明珠还只是传说,所以便是他颇有财力的易剑山庄也无缘拥有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在民间就是无价也无市! 易如风对夜明珠的说辞,元瑾玄不置可否,民间百姓向来就是如此,人云亦云,以讹传讹,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可是,这个女人,又怎么回事,怎么现在看着有些精神恍惚。 元瑾玄眸光微微一暗,移开视线,他如何总是不自觉会去关注这个女人的举动,甚至开始不自觉开始去细细揣摩她的想法。 秋桐脑袋乱哄哄一片,突然听到易如风对她道,“其实,我给你们吃的那丸子不是什么毒药。” 秋桐灿然一笑。这事啊。当时这个刺客君挟持着秋雁,又怕她横生什么枝节变故遂给了她和秋雁各吃了一粒黑色药丸子,骗她们说,这丸子是毒药,什么几日毒入肌理,几日穿肠破肚,几日皮肤溃烂。。。 “我知道呀!”秋桐回忆了下方才的经历,此前的惊心动魄,如今却觉得有些好笑了,“我那个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七步断魂散。” 七步断魂散?这又是什么? 元瑾玄目光在秋桐和易如风之间回旋了下,却见松了口气似的道,“我那个只是吓唬你而已。” “我也是吓唬你的呀!”秋桐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抱歉!”易如风却有几分心虚,当初给秋桐她们吃那药丸少不得有些想逼她交换解药的目的。 “没事的。”秋桐仍是笑容明媚,真的一点都不介意那事,“我知道你那药丸不仅不是毒药,还是特大补丸。里面有陈皮,无味子,熟地黄。。。。。。茯苓。” 秋桐拉拉杂杂说了二十几种药丸的成分。 被拆穿马甲,易如风起先是尴尬,他当时就是按照江湖中五日断肠散的说辞吓唬她们的。但是,听秋桐后面竟然能够精确地说出的丸子的成分却是相当震惊的,这份药方他亲自求取,是他是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了,说是倒背如流都不为过,可是,这位侧王妃她就尝上一粒竟然可以准确无误说出药方放的成分。 易如风恍然后就是吃惊了,“你懂医理!”能有这份能力的,除非长年和药物打交道,而且极为精通医术才能做到。 元瑾玄同样静静看着秋桐,着实对她有进一步认识。裴燚更加郁闷了,他往日的调查并没有调查出这个妖女竟然有这方面的能力。 秋桐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笑容浅浅,有些许自得,以及十足的自信,“我不懂什么医理,但是,我对吃的东西,只要闻一闻就可知道其中配料。再吃上一些,不是我自夸哦,捣鼓上几次,我也可以复制一份出来。我对吃食,天生就是味蕾灵敏。” 元瑾玹他那无双的丹凤眼微微的眯了一下又恢复如初,有一那么的一刻,他竟然觉得自己这个侧妃的笑容是如此的美丽。她的笑容本来就是很特别,可是这次的和那些妩媚妖娆,绚烂夺目都不同。她这次的笑容很轻很柔,就似隆冬缓缓升起的旭日,温暖舒适,又似皓月清辉,清凉舒心。好似,看着她静静的微笑,可以让人释放所有烦恼焦躁,竟然让人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错觉。有那么的一刻他想收藏如此笑颜,自己独自拥有。 但他毕竟是让人景仰的,也见过太多形形色色之人的靖元王爷,不是普普通通的男人,刚才那种荒唐的想法只在他心里停留一瞬间,下一刻,元瑾玄眼中划过锐利而危险的暗芒:他似乎做了太多无所谓的事情,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确实是祸害,随随便便就能够勾引了一个男人的好感! “王爷,既然王妃对药物如此熟识,不知道可否随草民到敝庄一趟?”易如风恭恭敬敬得询问元瑾玄,他并不是愚昧无知得男人,他苦苦寻求夜明珠治病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或者说是最后一搏。治病当然还是要靠大夫,靠药材辅佐。这个王妃娘娘如此精通药材,精通医理都说不定。隐士高人都如此,越是精通越表现得淡然,越表现得自己不通此道。不管如何,只要是有一线希望,他都要试上一试。 元瑾玄看向态度恭敬却也强硬的易如风一会儿,直到其低下头去,才微微一笑,掀唇反问道,“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气氛顿时冷凝。 易如风看着温润如玉般的元瑾玄的清眸瞬间呈现出凌轹的危险,握着刀的手微微抓紧,他相信这位靖元昂也是说的到做的到的人。 才说出口,元瑾玄就微闷,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说那般话。他是不同意易如风的提议,无关于自己这个侧王妃是否是细作的身份,纯粹就是内心的不舒服引起的。或许是,名义上她已经是他的妃子,这种感觉其实很正常,有哪个男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走。头上长草哪个男人会无动于衷!即便这女人不得自己欢心! 出王府?出王府! 秋桐眼睛悠然大亮,点头似小鸡啄米似的,“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 重要的事情,可要说三遍! 第六十七章 谁输谁赢,日后自然见真章 她同意!? 这是今日第二次听她说想出王府了! 元瑾玄放于桌面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不同于第一次听她说的无感,这次,他却有些愤怒!难道是,这次是因为多了这个易如风? “我同意!”秋桐深深觉得,这可真是她的一个机会! 她可真的是什么话都感说!什么事情她都敢做!她可真的会一次次地给他惊喜!她要干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她倒是用的纯熟!可是用过火了,难道就不怕什么也玩没了!或者说,她另有谋划! 元瑾玄抬头深深看着对面同样看着秋桐,她现时挺直腰杆而立,优雅得就如一株空谷玉兰,只见她眼眸晶亮,其中满满的热切!希冀!向往!那种神情,就好似关在笼中许久的鸟雀即将飞向自由天空一般。她就如此想出去?!出去!难道,她以为他的王府她是想出就出的!自由进出,她还没有那个权利! 元婉连皱起秀丽的眉毛,美丽的眼睛中满是厌恶,只觉得秋桐做出这么一脸纯洁样子,做作得让人讨厌。若是秋桐能够读懂元婉连的心思,必然要问一句:她怎么做作了?她现在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好伐。 “刺客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走?你稍稍等我下,我准备些行李!”秋桐笑逐颜开追问易如风,心中盘算着自己该带那些行李,譬如,衣服,洗护用品等等。但最最重要的是,证件要带上,钱要带足。 她这还有矜持吗!展俊再度愕然,他觉得,或许,当初他没有和裴燚一般坚决阻止王爷纳这个女子为妃是错误的。但是,悔之晚矣! 见众人都看着她,秋桐忙敛了敛自己太过外露的情绪,但是,她那嘴角却是禁不住一直往上翘,弯弯的唇角怎么看都成了半月形了。 裴燚冷哼一声,暗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妖女不安分,以前可以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弃一个,这个结果没有什么特别意外。日后,他是一定要找个机会劝诫王爷将她这个妖女早日休了才好。 自己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对元瑾玄的反对,易如风他是理解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侧王妃”她竟然会越过靖元王爷而答应。但是,她为什么要答应?而且,还这么开心? 易如风冷峻的脸上尽是呈现讶然的表情。此刻他顿时再次想到的是民间关于靖元王爷新纳的妃子的说法。据说这位新王妃身份卑微、身有痼疾、其貌不佳、败坏风俗。。。 想着那些传言,又结合今夜所见,易如风不由又转头看向元瑾玄。只是,那么人上人的靖元王爷为何要纳这样的女子为妃子,仅次于正妃的侧妃呢?权倾天下的靖元王爷,便是妾也该是身份高贵,容颜绝色的。他观眼前这个女子,美自然是美,只是还不足以美到靖元王爷需要以侧王妃的宝座相邀?不是容貌,那必然是才识了,而且,他观这位靖元王爷心性坚定,不是个重视美色之人。回想今夜种种,此女子的一系列行径,易如风又有些豁然,这个女子和一般女子完全不同,他们是不能用看待普通女子的眼光去看待她。或许,是靖元王爷看重的就是其这些不一般! 若是元瑾玄能够听到易如风的心声,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了。他这次纳侧妃还真的是因为她的不一般! “王爷,草民知道这个要求是越矩了。只是,”易如风想着心头所恋之人,眉头又开始紧锁,“侧王妃娘娘既然对药物有这等认知,或许,她能够帮到草民!草民保证,必定保护好侧王妃娘娘一路的安全!” 秋桐心头微动,很想否认自己对药物的认识,可是,联想自己的处境,那否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这是她顺利逃脱这靖元王府的最佳机会。 “王爷。虽然,我知道,您心里恋着人家,舍不得人家。”秋桐装着娇羞,一笑,说着话十足有着撒娇的意味,“但是,这也不过几天的时间而已。您就答应了!” 易如风有些不好意思转开了头,元瑾玹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曲起又放开,随后又再度蜷缩起来,眸色深深的。 元婉连张了张嘴巴想劝说元瑾玄,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让元瑾玄同意秋桐出王府,这于理不合,怎么听着,都有些其心可诛,劝说元瑾玄不同意秋桐出王府,那不是变相承认了元瑾玄就是舍不得么! 不说元婉连的进退两难,展俊也是进退不得的,他倒不是存在想劝说的心思,而是,觉得接下来眼前这位侧王妃又要开始娇里娇气的了!说真的,那股子黏糊糊的痴缠可真的有些让人受不得! 不过,展俊的担心,却是没有发生的。 秋桐方才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堵住元瑾玄的话而已。但是,她心里清楚,那些胡搅蛮缠却不能够让她成功脱离这王府的。而且,这般胡搅蛮缠,就是眼前这位刺客君都会动摇心思。那种结果可不是她想要的。 秋桐觉得优雅知礼的女子,还是更加令人信任!于是,她伸手整理了下衣服,对着元瑾玄轻轻敛衽施礼,那动作轻柔舒逸,完美得如同一场视觉盛宴,她轻轻一曲膝,一起一落,优雅就如一支短暂的舞蹈,端是美丽如画。她的动作十分优美,声音也是清脆好听,“王爷。既然,刺客君诚心要请,我就随他走一趟。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秋桐不是很懂得那些大道理,但是,也知道书上也写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易如风心底微松,本来不是十分确定的决定却越发坚决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女子会是他的希望!看着她的眉间浅笑,就让人感到轻松,感到希望的星光在眼前闪烁着。或许,她的心儿看到这位侧王妃也会觉得轻松,也会看到希望! 元瑾玹深深看着如今变得姿态娴雅、行止得体的秋桐,似乎要将秋桐看透,“没想到,本王的爱妃有如此善心!” 嘲讽她?她听出来了。秋桐静默了片刻,她承认她不是一个十分有爱心的人,可以为了他人无私奉献,可是她也不是冷漠的人啊,她在自己的生活过得富足美满的情况下,也是会伸出友爱之手的。帮助别人本来也是为了让自己快乐,如果自己都过得不幸福快乐,她怎么可能去帮助别人。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不给社会增添负担,其实就是对社会的一种贡献,不是吗? 眉眼弯弯看着元瑾玄那双深幽惑人的眼睛,又轻快地福了个身后,秋桐决定自己现在可要装傻充愣,于是甜甜笑道,“谢王爷夸赞!我就知道,您不是自私自利,冷漠无情的人,一定会答应的。”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几个意思?不答应就是自私自利,冷漠无情?裴燚压根紧咬,他就知道,这个妖女伶牙利嘴,明明是黑的,她也可以说成白的! 元瑾玄不信眼前这个小丫头没有听出他话中地讽刺,可是,她就是有本事把他的嘲讽反语当作真话来听,她的脸皮之厚,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王爷,你不说话,是不是就是默许了?”秋桐再次娇俏反问道,“真的是默许了,是不是?那秋桐这里就先替这位刺客君先谢过王爷您啦。” 元婉仪面色沉静,翠色黛眉拢起,她站在元瑾玹身边,审视般地看着对面这个忽而娴静优雅,忽而跳脱妖冶的秋桐。 这样女子和她往日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同,在你以为看透了她的时候,这个女子随时可以做出让你想不到的事情来。淑女的娴雅贞静这个女子手到擒来,贵女的端丽高贵这个女子也可以端的自自然然的,逢迎邀媚女子的做派,这个女子也可以拿捏得毫不违和。这样得女子,王妃李氏根本就压不住,温厚刘氏根本就不会被这女子放在眼里,就是才貌双双绝得赵氏恐怕也是要甘拜下风。 便观整个晟京得贵女,似乎竟然没有一个是这个女子的对手。也不怪乎,她们就是挤破了脑袋,费尽了心思都得不到她大哥——靖元王爷的一丝青睐。但是,她大哥青睐这个女子么?元婉连一点把握都没有。 从圆凳上缓缓站起,元瑾玄颀长的身影在不大的屋子中脱出长长的翦影,元婉连默默地低下头,端丽温顺,她也只有在元瑾玹面前她才会如此。 “既然如此,本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元瑾玹长身玉立,低头看着浅笑盈盈的秋桐,乖巧的外表,隐藏着不安份的心思,她是第一个在他眼皮底下逃走的人,有如此勇气的人可不多!好!很好!非常的好!他该好好的夸奖不是吗!既然她要出去,他就先让她出去,他会让她明白,即便是出了靖元王府也并不是她就可以随心所欲,他会让她知道惹了不该惹了,她就该用一辈子做代价。 本应该不可能的事情,转瞬成为现实。见元瑾玄终于允诺,易如风心下欣喜至极,也感激至极,遂双手抱拳郑重道,“草民,多谢王爷成全。” 一个月,那差不多是快过年了!展俊看了下秋桐,然后低下头去。 秋桐愣了一下,他这就是答应了?这么简单?她还以为要经过一番波折呢。害她都犹豫,绞尽脑汁好久! 对着元瑾玹凌厉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目光,秋桐暗暗甩了甩那奇怪的想法。因着胜利的喜悦,她的脸自然流溢着烂漫如春花般灿烂的笑意,这笑,可是发自内心的笑,比起此前还要明丽耀眼。 秋桐确实是开心的,喜悦的,如果情况允许,她都想跳起来欢欣鼓舞一番。但是,做人需要低调!低调她还是懂的。 元瑾玄和易如风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他最后又看了眼一身春意浓浓的秋桐,秋桐也不畏并且含笑无语迎视着他。 他的黑眸中是莫测的深沉! 她的笑容中是无尽的烂漫! 他相信,便是放她出靖元王府,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自信,只要出了靖元王府,之后必定是海阔天空。 谁输谁赢,日后自然见真章。 第六十八章 夜里送你一盏灯 白衣翩跹,光华流转,宛若是九天浮云般闲逸。人若是长得好,连离去的背影都那么让人赏心悦目。 秋桐看着元瑾玄的背影好一会儿,久久都反应不过来,他真的就这么出了她的房间,他就真的答应让她离开?她真的就要离开这个靖元王府了! 秋桐恨不得跳起来欢欣鼓舞一番,但是,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因着,她明白,有时候细节决定成败,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可就太冤枉了,而且,做人可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元瑾玄一走,元婉连,展俊及裴燚也纷纷不再逗留,一下子,房间中就只剩下易如风及秋桐两个人。 易如风对着目送元瑾玄离去的秋桐道,“王妃娘娘,请您稍微收拾一下,我在门口等您。”他们今夜就走,这是刚才就已经商定的,虽然是很急,很失礼,可是,他真的也是刻不容缓。好在,靖元王府的人都不介意。或许,他不应该夜闯靖元王府,应该送上拜帖拜访的。 “好的。你稍等。”秋桐含笑点头,一派大家闺秀风仪。 易如风奇异看了下秋桐,觉得若是刚一开始她就现如今这样的凤仪,谁也不会怀疑其是靖元王爷的妃子了。 易如风朝秋桐点点头,自己退到房间外面等候。 原本得到元瑾玄命令撤退的侍卫虽然是退出了秋桐她们的房间,可是他们也没有离开这一带厢房,所有进出的路口都让侍卫们团团把守着。不仅是玉英院,就是其他丫鬟所居住的所有厢房都亮着灯,有的人大着胆子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但都被态度冷硬的侍卫喝退了回去。 元瑾玄他们一出了丫鬟厢房,站在寒风中的几个人立刻迎了上来,“王爷!” 元瑾玄淡淡点了下头,转而对的展俊道,“让所有的人都归位,让各个看门的人将门都打开了,所有的人不用再阻拦他们。” 他们?所以说,今夜侧王妃娘娘有是真的要离开王府!展俊心下一阵怪异,但是靖元王爷都下令,他也只能直接领了命令立刻去执行。 展俊对着手下几个领队交代几句,不过片刻,围着墙角或是伏在房顶或是隐匿再树冠间的侍卫如潮水般渐次退了开去。 元瑾玄提步走出云英院的院门,早已经有几个提着灯笼的侍女在前面开路。 元婉连跟在元瑾玄身后。裴燚殿后,跨出玉英院前又回头看了眼角落里的那间屋子,那个夜闯王府的易如风正从那屋子走出来,抱着他的雪魄刀站立在房间门口的一侧,突然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抱了下拳。 这是习武之人心心相惜之意,裴燚深深看了易如风片刻,也匆匆抬了下手回敬了下。 易如风看着陆陆续续出了院门的众人,又低头看了看院子中杂而有序的脚印,深深庆幸自己今夜的走运。若是硬拼,今夜他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才这么想着,易如风发现,门口突然出现了个细长的影子,他侧头看去,却见是秋桐。 明明刚才还听到声音的,这么一下子就不见了!秋桐往院门口看了下,又看了下自己手中的灯笼,脸上浮现几分懊恼。 易如风看着仍是刚才一身衣裳,长发披肩,没有任何行李的秋桐,惊讶出声,“王妃娘娘,您——” 秋桐这才侧头看向门口站得笔挺的易如风,歉然一笑,“刺客君,麻烦您稍等一下。” 刺客君? 易如风怔了怔,却见秋桐早已经提着灯笼一路小跑追出了院门,也不知道要干嘛。 或许是回去准备行礼!易如风这般想着,又抬头看了看月朗星稀的高空,月已经西移,再过三个时辰左右,天大约也就亮了。 裴燚和展俊已经纷纷离开。元婉连亦步亦趋走在元瑾玄身后,出院门后又走了段距离,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下待了大半夜的低矮厢房一眼,“大哥,真的就让他们如此离开?” 按她看,活捉那个闯入王府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算是他们王府果真不想为难那个男人,让那个男人走也就走了,那个女人也跟着走,这成何体统!靖元王爷的女人深夜和陌生男人走,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元瑾玄闻言停了下来,他的视线在元婉仪的凤钗上扫过,夜里夜明珠散发出自己独特美丽,珠光莹莹,清皎如月。元瑾玄也回望了下暗夜中玉英院的轮廓,略显逼仄的厢房恰如他此刻的心境,“这个易如风,虽然是江湖草莽,但他是近年来江湖后起之秀,为人正义,江湖人对其风评都极为不错。” 元婉连点点头,他大哥既然是对那个男人赞赏,那就是不想为难那男人,也信任那个男人的为人。元婉连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多问那个女人的事情了,就听元瑾玄又道,“千金之子不坐危堂。连儿,今夜的事情你也太莽撞了。即便是有人保护着,你也不能以身犯险。” 元瑾玄这么说着,他定定看着厢房的那方的一处,继续道,“那个易如风,不是一般江湖草莽,他的功夫很好,和展俊比也不妨多让。” 这言外之意就是,王府侍卫是可以制服对方,但是,如果对方有了一个分量重的人为人质的话,结果就不一样了!譬如说,一个王府的郡主被挟持,王府里面的侍卫难免就会束缚了手脚。 元婉连低下头,心底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她确实是没有见过什么胆敢闯王府的刺客或是窃贼。不说王府里面的侍卫,就是她的一个随身侍女是懂得武艺的,而且她身边侍女的武艺也极为不俗,她出门一般都会带着这个懂得武功的侍女。 元瑾玄似是看出了元连的心思,他看了眼元婉仪跟随的侍女,声音比起刚刚清冷了很多,“易如风心思侠正,然,真正动起武来,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就手下留情。何况,这世上本就有个万一。” 那个侍女让元瑾玄眼尾轻轻一扫,只觉身侧刮起了一阵寒风,她慌忙跪了下来自行认罪,“王爷恕罪过,奴婢该死。” 确实是该死,如果让主子伤到的话! 元瑾玄正眼看都不去看那个侍女,他是极少插手几个幼妹房中的事,便是她们身边的仆妇侍女也不怎么过问,他只看着元婉连有些散乱的发髻,对于这个妹妹他最放心,有些事情只要他说个开头她就已经知道如何做。何况,女孩子家,脸皮都薄。可是,想着今日和自己那位侧王妃的几次交锋,他觉得这脸皮薄的可不算他的侧王妃在内! 她的脸皮之厚,就是晟京千年的古城墙都要退后了! 摒弃那不该有的心绪,元瑾玄柔声对元婉连道,“夜深了,风大,还是坐轿子。” 元瑾玄的话落,尾随的轿子立刻抬了过来。元瑾玄看着元婉仪先行登上轿子离开,自己也准备欠身进入轿子,眼角却锐利地发现一个有些熟悉起来的身影朝他这边而来。 秋桐看元瑾玄也要登轿子离开连忙出声唤道,“王爷!您等等!” 一路小跑,秋桐跑到元瑾玄身边三步远地地方停下。 她又想干什么?元瑾玄皱了下眉,不知怎的,他方才就脚下生根不动了。 秋桐笑语嫣然,曲膝朝元瑾玄福了福,“王爷,夜深路滑,我这里有盏灯给王爷照明。” 照明?他们这里有的是提灯的侍女,不缺一盏灯。元瑾玄身侧侍立的内侍心中暗忖,心想,这个侧王妃娘娘可真是个会来事的主。 元瑾玄转头,看都不看秋桐手中的灯一眼,连一句话也没有回她,自己掀开轿帘子,直接登上轿子。 侍立的仆从看着眼前晃荡着轿帘子,愣了愣:这情况以往可不曾出现过! “起驾!” 轿子内传来元瑾玄的声音,轿夫如梦初醒,忙矮身抬着轿子稳步离开。 王爷可真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新晋侧王妃啊! 殿后的侍女、内侍纷纷侧眸瞧着秋桐,颇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这么些眼神,这些日子已经见着不少,秋桐倒是有些免疫了,况且,过了今夜,秋桐觉得所有这一切都翻篇了。她完全没有必要去计较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默默看着缓缓前行渐渐远去的轿子,秋桐伸手拉住走在最后侍女的手,恳求道,“这盏灯,是我送给王爷的,能否麻烦你帮我给王爷带回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靖元王爷明显是不想理会这个侧王妃,侍女何等会看眼色的人,如何肯摊上这样的事情。 恳求不够用,秋桐一把夺过侍女手中把持的灯盏,将自己手中的灯盏替换给她,然后伸手拨了下自己送出灯盏外面的罩子,灯罩随即骨碌碌转起圈来,而描绘在灯罩上的美女图像是活了起来一般,罩上美女动作越来越连贯起来,竟然像是在翩翩舞着一支极美的舞蹈。 侍女看得眼睛都快直了,没想到自己被强制对换的灯笼看似简单竟然有这般奥妙所在,又听身侧的秋桐殷殷叮嘱她道,“记住了,这灯笼,回去后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爷!若是,让我发现,你没有交给王爷,小心以后我找你的麻烦哦。” 这侧王妃,竟然是这个性子的!被强换了灯盏的侍女又看了下秋桐,又看其他人都走了远了些,也不敢再耽搁要回原来灯笼,急匆匆地跟上了队伍。 秋桐目送着火龙般的队伍渐行渐远,直到那队伍再也看不见后才转身离开。 后来,王府都在传,靖元王府的侧王妃极为迷恋靖元王爷,曾在冬日的深夜里,不仅赠送亲手做的灯笼,还在寒风中驻足观望靖元王爷,久久都舍不得离去。 第六十九章 本来不再属于这里 秋桐给了那侍女灯笼后自己也转身,一身轻快回到云英院自己的厢房。秋雁已经先回来了,她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屋子。 真是人在屋中睡,祸从天上来!她们明明就安安静静地在自己的房间中睡觉,也会倒霉碰上刺客这种事情,不过幸好是有惊无险。想想一晚上的几个波折,秋桐还心有余悸。 秋雁见进来的人是秋桐,还是一脸娇憨没事儿样儿,“秋桐!你回来啦!” 秋雁也是个心大的姑娘,前半夜的惊吓,后半夜还没过呢,她也就忘了。秋桐拉着秋雁的手上下打量秋雁一番,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当时的情况实在令人害怕。 “秋雁,你没事。” “我没事。”秋雁摇摇头,看向秋桐的受伤的脖子,秋桐脖子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了,但她看着还是有些让人跟着心疼,“秋桐,你的脖子还疼么?” 秋桐动了动自己的受伤的脖子处,觉得自己这几日好似有些多灾多难,不过总算有惊无险的,她笑着道,“没事的。就是破了皮而已,没什么的。” 哪里只是破皮而已,秋雁知道秋桐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那个,那个姓易的庄主说,王爷请他先到客房换身干净的衣裳。他说让你先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他待会就过来接你。” 秋桐心说,难怪没有看到那位刺客君,她又和秋雁说了些话,随后自己便身心愉悦地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以及出门必备的一些东西。能离开靖元王府,秋桐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至于出王府后如何打算,她觉得先跨出这个靖元王府大门再说。 秋雁站在房间中央看着秋桐纤瘦背影在房间内来来回回移动,眼部微微发红,这次她没有再主动帮秋桐收拾行李。在她认知里,这次和秋桐的分别和上一次是完全不同的。上一次,秋桐虽然离开了云英院,但是也是在这个王府里面,只是换了个住的地方,而且能嫁给王爷那是天大的喜事,她常常替秋桐感到开心。可是,这次不同,秋桐这是要和一个陌生的刺客出王府去,出了王府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王府外面其实真的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的! 秋桐不知道秋雁所想,她发现自己找不到自己的身份证!出行,什么都可以不带,但是身份证可不能不带啊! “秋桐,你真的要走。那以后,在王府里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秋桐和秋雁他们认识了四五年,这四五年里几乎算是吃住都在一起,感情自然非常的好。 听到秋雁的声音,秋桐混沌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也不再想着身份证的事情。分别在即,她是该先和秋雁好好道别一些的。拉着秋雁的手坐了下来,秋桐又拿了手帕给秋雁,“来,擦擦眼泪,哭坏了,我们可爱的秋雁可就不美了。” 什么时候了,秋桐还是关注着美不美的问题。 秋雁扑哧笑了出来,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眼睛还是红红的,秋雁哽咽道,“秋桐,你怎么就要走呢?还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刺客一起离开,以后出了事又该怎么办。那个刺客看着也不算太坏,可是,坏人又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秋雁,他不是刺客啦。”秋桐有些好笑,解释道,“他其实不是什么坏人,他今夜夜闯王府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的,好像是听说,他的一个人很重要的人得了重病,是过来寻求解药的。王爷让我一同去看看那个生病的人。” 秋雁点点头,知道若是王爷的命令,秋桐也只能听着照做了,只是,还是不舍秋桐就这么离开,“秋桐,你别走好不好?你走了又什么时候能回来?” 能不走也挺好,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啊。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秋桐觉得,此生,她怕是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秋桐也不能真的说出这些心底话,她知道即便她说了秋雁可能也理解不了,于是,秋桐只能说,“其实,我一直就想去外面看看的。” “外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秋雁哽咽道,试图打消秋桐的打算。 秋桐失笑摇了摇头,也不和秋雁解释太多。毕竟,秋雁还要在这个靖元王府住上好几个年头,秋雁和其他很多人一样,对靖元王府本能存在敬畏,对靖元王爷更是盲目的追崇。而且,天下哪里会有不散的宴席,今天离开和明天离开或者是以后的某一天离开,差别的只是时间而已。 离别总是伤感的,秋桐故作轻松笑了笑,“秋雁,你也别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的。以后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晚上别一直绣花,对眼睛不好。还有,我留下的东西,你帮我处置一下。” “秋桐?”秋雁一惊,“你,你不再回来了吗?”秋桐的话,怎么好像这是她们会是最后一次见面一样! 秋桐摇摇头,心底知道,其实自己的离开对于秋雁来说也是好的。 秋雁不知道秋桐这个摇头是说不回来了还是说不是,便听秋桐道,“如果有机会,我们还是会见面的。你的家乡,我也记得在哪里。” “秋桐,我们,我们去和王爷说说,”秋雁紧紧拽着秋桐的手,“你别离开王府好不好?” 当然不好!离开王府是我争取来的!秋桐有些忧伤看着秋雁,离开秋雁,她也不舍,只是,她真的别无选择。 同居数年,秋雁又怎么看不出秋桐的想法呢。 “我留下的东西,如果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问问隔壁的秋娅她们,大厨房的小菲她们需不需要,如果剩余的东西都没有人想要的话,你就帮我丢掉,卖掉,或者烧掉都可以。”秋桐环顾着这个自己曾经精心布置过的房间,这里,她是应该不会回来了! 秋雁舍不得看着秋桐,其实她是知道的,以后秋桐就算是回到王府也不会再回到她们这个云英院这里了。秋桐,本来不再属于这里! 伸手摸了下荷包中剩余的夜明珠,秋桐抬起头来看向秋雁,郑重问道,“秋雁,我上次给你的夜明珠,你还留着么?” 秋雁仍然是一脸伤感的泪水,闻言点点头。 “你能将它们还给我吗?”秋桐有些不好意思,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秋雁愣了一下,还是找了出来还给秋桐。 “秋雁,其实,今夜那个刺客君夜闯王府就是为了这夜明珠。夜明珠,据说极为珍贵,也只有皇家才能拥有。怀璧其罪!我们留着它们只能给自己带来灾祸。”秋桐耐心地向秋雁解释,离别在即,她希望秋雁不要因此怨怪她。她们这些没有特别庇护的小丫鬟,其实何必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担惊受怕。此前,她也一直觉得夜明珠不过是如珍珠一般的珠宝而已。可是实际上,按照他们今夜的说法,夜明珠之珍贵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秋雁安静听着秋桐的话,然后点点头,她擦了擦眼泪,十分善解人意,“秋桐,我懂的。财不外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们普通人拥有大笔的财富,是守不住的,而且,有时候还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我知道这个道理。” 秋桐会心笑了起来,秋雁虽然平日看着里憨憨傻傻的,可是,一些可能别人一辈子都看不透的事情,秋雁却也不含糊。如此,她也能放心离开这个靖元王府了。秋桐拿出长泰长公主送她的簪子递给秋雁,道,“秋雁,这个是长泰长公主送给我的簪子,我跟你说过的。” 秋雁点点头,这个她很早就知道了,是因为秋桐救过长泰长公主幼子的事情。好多人都羡慕秋桐得了长泰长公主的青眼呢。有的人还说,王爷娶秋桐其实就是因为秋桐救了长泰长公主的幼子这一事。戏折子上演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秋桐不知道别人的这些猜测,就算知道了,也哭笑不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她自来反对这种愚昧的做法的。她个人虽然对于结婚这事不感冒,但是,她觉得,男女结婚还是必须有感情基础的,共同的兴趣,有共同的爱好,但无论如何至少有话题聊,而不是只为了所谓的报恩。而且,她救的是梁琨,梁琨小他好几岁了,还是小少年,她再怎么也不会产生那种龌龊的想法。 秋雁看着秋桐手中的簪子,心中满是疑惑和迟疑,“秋桐,你?要我去找长泰长公主?” 找长泰长公主?秋桐希望秋雁永远也不需要找上长泰长公主的,秋桐将簪子往秋雁手心一递,而后说道,“秋雁,这个是给你的!” 过了好些时候,秋雁才弄明白秋桐是什么意思,她将自己双手背到身后,摇着头说什么都不想接受秋桐的馈赠,“不行!秋桐!你送你平日里给我的东西就已经够多了,我娘总是告诫我们姐妹几个做人不能太过贪心。而且,这是长公主给你的东西!秋桐,都说长辈送的东西,当晚辈的都要好好收着,随便送人或者丢弃就是对着长辈的不敬了。你现在也要叫长泰长公主姑母,这簪子你更要好好收着,若是,你下次见着长公主的话佩戴这簪子,长公主一定会非常欢喜。” 秋桐心中暖暖的,只是,她要将这簪子送给秋雁却不是随便的。她就要离开,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她本来就没想过要使用这三个承诺,而且,这簪子看着华丽却因为特殊也不能变现,带着这簪子离开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秋桐她不想再跟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权贵有任何瓜葛,以后,她也不会跟他们有交集。留着这簪子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就留给可能有用的人,秋雁的家就在晟京,或许还有用上的可能。 秋桐将簪子塞到秋雁手中,长话短说,“秋雁,我待会就要走了。我们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你听我说。这个簪子是长泰长公主给我的没错,当时,她允诺可以帮我做三件事,现在我要离开了,这个簪子我带着也是没有用处,就给你了。你就算留着当个纪念好了。“ 秋雁一愣,心头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秋桐,你不要这么说,你只是暂时离开王府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上次你留给我的簪子我经常在戴的!” 秋桐料想不到秋雁竟然猜到她不会再回来了,“秋雁。我们当然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会再见面。” “秋桐?” 秋桐暗暗甩了甩头,不想营造离别的悲伤,她笑着对秋雁道,“秋雁,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长泰长公主送这簪子给我,她还答应我会帮我三件事,她会不会兑现,全靠她愿不愿意。如果,哪一天,你碰到极其困难的事情,你又找不到其他办法可以解决的话,你可以试着拿这根簪子去求一求长泰长公主帮忙。”秋桐将当时她和长泰长公主的约定大致和秋雁说了一遍。 秋雁握着被秋桐塞到手心的簪子努力去记着秋桐说的每一个字眼,又听秋桐说到,“所以说,这簪子虽然贵重,却也是个信物而已。而那三个承诺,如果长泰长公主不认,我们也无能为力。这个簪子你就留着,我们自然希望一生顺遂,但,人生那么长。” 谁又知道,有没有那个万一呢。 第七十章 或许是今生永别了 易如风去而复返,侧耳倾听里间女子细语,他也不好意思去催促。她一个本可以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答应跟他离开尊贵的王府已经很好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求她那么多! 或许是等待的时间有些长,趁着这个时间易如风不由打量了下这房间。这房间虽然不大,可是布置很别致,就如桌面的桌布图案清新,还有垂下的流苏,随风微微拂动,柔和又雅致,桌面的烛台也是别俱匠心的,虽然是一般烛台,可是妙就妙在烛台上绕着一枝芬芳吐艳的白色栀子花,别俱赏心悦目。 易如风又看了看,发现隔着里面一间和这间的是一道帘幕,帘子此刻放了下来,原来是墙壁的两侧挂着两个制作好看的花球代替银钩或玉钩。 看了看别处,发现对面一个小几上的一个瘦腰花瓶竟然插着开得热闹的芍药。 芍药?如今这么会有芍药?易如风心下不解起来,可随即他又发现另一边竟然摆放着一盆绿色的花!绿色的花?这可就有些罕见了,好奇心驱使下,易如风走过去一看,又用手去摸了摸娇嫩的花瓣,才辨认出原来这只是一盆逼真的假花而已! 真是手巧!好别致的东西!便是走南闯北的易如风此刻也不由感叹一句: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 摆放在窗台的盆栽,这是活生生的真物,可为什么,这盆摘的枝叶上要挂这些珠链之类的东西?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易如风回头,看到出来的人是秋桐不由微郝,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让人抓个现成,他这样左看右看,一定像个没有见过世面乡下小子一样。 离别在即,总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再不舍也要离开,秋桐和秋雁相互拉着手依依惜别。 易如风看向秋桐,这个让他倍觉希奇的女子。她的脸已经清洗干净,肌肤洁白,果然是个秀丽美貌的女子。她如今穿着鹅黄上衣,下着浅绿的襦裙,很简单的衣物。虽然简单却精致合身,不算差,但是和王妃这个身份绝不匹配,至少和今夜他见过的那位郡主的打扮差了太多!印象中的官家贵女贵妇,特别是天子脚下的权贵人家,女眷都是珠环翠绕,绫罗绸缎。 或许,她曾经是丫鬟出身,所以,着装方面和其他贵妇存在一些差别!也或许是,她知道出门在外,需要一切从简。 易如风如是想着,再次看向秋桐的脖子处,她纤细的颈脖处系着一条洁白的丝带,打着精巧的蝴蝶结,恰巧将脖子上的伤口完美地掩盖了。这么一看倒是让人觉得是她刻意如此打扮,简单而别出心裁。她的头发亦是简单侧环髻,插着银簪,简单利落间透着舒适及幽雅。 好个雅致逼人的女子。 是谁说她平凡了,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平凡了!这样的女子虽说不会让人过目不忘,可是也是可以轻易在别人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 世人对她还是不了解! “我们走。”秋桐手中提着个不大的包裹,怎么看都放不了多少东西。 易如风再度郝然,对自己竟然会看呆而惊讶。他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人,绝色也是见过,现今竟然会对一个外表顶多算是秀丽不俗的女子惊艳到怔愣,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只是他自己清楚,自己刚刚真的被眼前这个女子给惊艳到了。 她那身简约舒雅的打扮,不华丽也不高贵,不多么的出尘也不飘渺,但是恰到好处的雅致清透,配着这女子优雅的举止,就像恍如渐入风景秀丽的青山绿水中,真的有说不出的风华。 这个女子不是绝色,但也算得上绝代。能让靖元王爷看上的女子,自然是风华绝代。 收起飘飞的心神,易如风点点头,他再度看了下秋桐手上的包裹,礼貌地道,“王妃娘娘,东西,我帮你拿。” 是个非常有绅士风度的男子。秋桐感激地点点头,伸手往不远处的地面一指,不想和男士争这苦力活,“谢谢!那两袋东西,麻烦刺客君帮我拿一下。” 易如风顺着秋桐手指比的方向,看着地板上那两袋子大大包的行李,又有些僵硬地转回头看秋桐一会儿,见秋桐双眸明媚而坚定,只能默默走过去提起那两袋行李。 是他的错!他以为这女子和其他女子不一样,出门简单利落,就带身换洗的衣裳。可是实际上,她和其他女子也是一样的,都是出门大大小小行李。不过,总比其他贵女出行衣服首饰好几大箱,丫鬟奴仆一大群好太多了,他不能抱怨,他真的不能抱怨! 秋桐看着易如风有些姿势怪异扛着她的行李,心中自然浮现出忍者神龟的卡通形象,忍着好笑的笑意,秋桐又回头和秋雁道别,最后看了看房间,才缓步离开。 “秋桐——”秋雁急追了几步出来。 秋桐要跨出门槛的脚步生生顿住了,她回头,终究是舍不得,又走了回来,伸手抱了抱秋雁。 易如风看着眼前两女的难舍难分,自己先出了门到外面等,他虽然觉得女人家分别时总是很麻烦,但他又不能说什么。 秋桐松开抱着秋雁的手,强撑着笑说道,“秋雁,我先走了,夜深了,你再睡一会儿。还有,我傍晚的时候跟你说的那些事,你一定一定要记住,不要去参合,能不听就不要去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看秋桐的眼中也打转着好似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泪花,秋雁重重点点头,生怕自己一说话就要哭出来。 秋桐努力睁大眼睛不敢眨眼,笑了笑,转身,直到要走出院子的门又回头看了角落里扶着门正在痴痴目送她的秋雁一眼,最后抬起手朝秋雁缓缓挥了挥手。 再见了!秋雁!今日之别,或许是今生永别了。 秋雁倚着门框看着秋桐身影溶入到夜色中再也看不到才黯然关起木门。 易如风就等在云英院的门口,他本来以为自己还要等上个半个时辰,没想到所等之人就出来了。实在是意外惊喜! 秋桐看着两手轻轻松松拎着两个大包的易如风,笑着建议道,“刺客君,这个包的这两个带子是用肩膀背的,你可以将手臂穿过这两根带子,背在背上。” 易如风想象了下将这包背在背上的样子,觉得那不仅不像背小孩,倒是有可能像乌龟驮着重重的一层壳,想想那个情景要有多傻就有多傻,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他和乌龟? 易如风看着秋桐眼中似有黠猝的笑意,只手晃了晃手中的包裹,一脸轻松,“没事,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们走。” 好,他觉得这样比较轻松,她也不介意,反正受累的又不是她!秋桐率先在前边领路。 易如风看着,只能跟上去,他记得她曾经说,她知道王府便捷路线。他跟着,没错。 习武之人向来耳目灵敏,易如风边走着,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路上除了巡逻的侍卫,就是把守各个重要路口的侍卫。 想必是靖元王爷已经下令,他们才可以如此通行无阻。 易如风微微侧目观看,习武之人的敏锐性让他清晰感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似乎有许多锐利的眼睛看着自己这边,好似他若有点异动就马上有支箭羽会从某个看不见的角度飞过来一般。靖元王府果然是固若金汤,进入靖元王府难,出靖元王府更是难上加难。今夜能如此顺利,实在是幸运! 可是,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易如风惊觉,他们好似,好似有点绕回来的样子。而且,他们竟然遇到了一队此前路上遇到过的巡逻队伍。 五人一队巡逻侍卫一字排开在廊桥上渐渐消失,双方离得不远,月色也好,秋桐都能看清那些侍卫的面孔,那些人,他们刚刚好似在围绕着芦苇的白玉拱桥上会过面,怎么这会又遇上了? 易如风同样看着那些有些熟悉的侍卫面孔,怔怔然片刻,不确定更甚,“王妃娘娘?” 秋桐看了下周围景色,反问易如风,“刺客君,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这条路是没有走过,但是隔壁那片遍植曼陀罗的地方他们确实是经过的,也就是说,他们饶了一圈,只是绕到了那片曼陀罗的隔壁而已。这王府大得似迷宫,道路纵横交错,可是,眼前这位地道的王府人不是应该认识路才对!易如风的俊脸有些崩裂,他看着秋桐有些迷茫的眼,僵僵问道,“我们这是走回来了?”虽然不像承认,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秋桐点点头,“我觉得好像是的样子。不如,我们还是找个人问问路?”其实,这个想法,秋桐她刚才就有,只是,这三更半夜的,遇到的只有偶尔见过的在值班的巡逻侍卫。 易如风差点脚下差点一滑,他不可置信看着秋桐,抖了抖唇畔,不可置信问道,“你不认得路?” 秋桐摇摇头,“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她平时走动的范围不包过这个外院,但是,即使是内院,很多地方她其实也非常陌生。她觉得,这个靖元王府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可走不透。 易如风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秋桐也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她解释道,“这里太大了,有些路长得太像,又没有标志性的路标,我们可能走岔了。”。 这倒是说得过去,这靖元王府确实大得可怕,今夜,他一路往西狂奔,被追了整整半个时辰,可是竟然没有碰到那外墙,由此可见一般。但是,易如风忍了忍,终是问道,“那,你说的捷径呢?”他们,完全可以走捷径,不是吗?何必这样穿过层层园子。 “捷径?”秋桐眨眨眼,记起自己真的说过这事儿,可是,那捷径,她走不了啊。 易如风是不相信眼前女子会骗他的,她说过她知道夜明珠下落,结果,她就给他夜明珠,她说过,她知道一条出王府捷径,那一定是有的,只是,那可能是王府密道。就是,他们的易剑山庄也有个密室,历代易剑山庄的掌门人口耳相传,是危难时刻的避难所在。 “其实,捷径真的也算有的。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秋桐看了下天边悬挂的月亮,然后双手比了一段距离,说的是振振有词,“如果我们能够朝着月亮方向不绕弯一直走,理论上,我们是可以以最快速度走出这王府的。” 易如风看着月亮,又看了下一脸我没有骗你的秋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果然是捷径!前提是,他不会被王府的侍卫当作靶子射成一只刺猬。又有绝对的轻功能够飞过那片大得不像话的湖! 郁闷归郁闷,易如风却也只能跟着走,却是心下思量着,待会遇到巡逻的侍卫,只盼着他们能给带个路。不过,非常奇怪的,这一路走下来,却再也没有碰到巡逻侍卫了。而且,先前那种被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的感觉都消失了。 这种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却越发令人害怕。易如风心下越发警惕,一面注意着周围动静,一面紧跟着秋桐的步伐。 一座乌瓦白墙郝然在眼前,入目处是紫竹潇潇,是一处极具清幽风雅之所。 易如风看了下,扭头问身边的秋桐,“这是哪里?” “墨香致恒斋。”秋桐回道,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看着眼前的月亮门,门框上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萝,不过,现在是冬日,倒是可以想象入春时节,香花点缀的雅致。 “我们要进去吗?”不怪易如风这么问,而是,他见秋桐已经反复朝这门内看了好几眼了。 秋桐摇了摇头,这里头也是黑乎乎一片,一个人都没有,她还以为这里能找个带路的人。不过,到了这里,她大概知道路了,大不了,她再返回内院去,到了内院,她自然可以找到问路的。 不过,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在离开墨香至恒斋不久,就又遇到了一行色匆匆的侍卫。这侍卫知道他们想出王府,倒是亲自给他们带路。 一路无话,远远的就见王府大门遥遥在望。 第六十四章 恨此身恨不能身为女儿身 永恒消逝!元瑾玄下意思慢慢咀嚼这四个字,血液莫名的开始亢奋。 易如风却是迷惑看向元瑾玄,又看向秋桐,心中不由有几分奇怪,不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妃么?这个小丫头不是因为是这个王妃所在意的,所以靖元王爷也才在意? 都要放开秋雁的易如风因为元瑾玄的一句话又犹豫了。秋桐简直一阵光火,恨不得瞪死元瑾玄,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不过,元瑾玄没有被她瞪死,他甚至连蚊虫叮咬的感觉都没有,只听他云淡风轻般道,“她若是有哪些得罪阁下的地方,随阁下任意处置!” 元婉连眸中不禁露出几许会意来,裴燚更是一脸得意看向秋桐。 “王爷,她是王妃娘娘!”易如风觉得或许是眼前这位靖远王爷没有认出自己枕边人也又可能。 元瑾玄笑道,“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易如风觉得这话未免太过无情了些。虽然,他还没有结婚,但是,他觉得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妻子的。夫妻之间,生死与共!便是自己妻子犯了什么过错,他也会一并承受。可,想着自己的未婚妻,易如风一阵黯然。 展俊不由再度看了下秋桐,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伤心垂泪的女人,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事情还能这般发展的。 却见秋桐突然腰身轻轻一拧,然后飞身扑向元瑾玄背后,从背后搂住高出她很多的元瑾玄,她的脸蛋还紧紧贴着颀长身躯的元瑾玄的背后,不久,女子嘤嘤声就传了出来,“王爷——您——您这是干嘛嘛——” 易如风正在黯然神伤呢,遇着这么一出也不禁瞪大了眼睛:这——这京中女子比起江湖儿女还来得生猛奔放啊—— 秋雁更是呆若木鸡看着眼前一切,她从来不知道秋桐说话可以这样的,这样的让人耳红心跳啊— “嘤嘤——”柔嫩娇媚的女子声音似乎都可以掐出一把水来。 元婉连微张嘴巴,展俊一张俊脸僵直起来,裴燚却是双眼爆凸看着,众人虽然姿态各异,但却是不约而同的一脸惊异,一致的失态,听着这女子的嘤嘤声,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都倒竖了起来。 又来—— 猝不及防的,元瑾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始终微笑的唇角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柔和,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一个女子从身后如此熊抱。而且,还大庭广众的!但是,和白日里盘腿栖身,这也委实算不得什么! 秋桐拽紧环住身前男人胸前的双手,捏着声音,越发嗲声嗲气起来,“王爷——妾身——人家——知道错了嘛——” 元瑾玄从来没有出手打过女人,可是,现在他恨不得亲手掐死身后这个装模做样的女人。他想,或许娶这个女人会是他这辈子最失误的决策。可,这错已经铸成,便是如何,他也只能忍受一段时日,不然,他可真的是功亏一篑! 秋桐侧脸靠着身前宽厚的背部,脸上因为摩擦护肤泥膏又咔嚓咔嚓掉落了一些,连带的身前人洁白的衣服也染上一层青黑色的污迹。 展俊侧过脸,不由有些担心。 秋桐将脸往后靠了靠,这么摩擦着,她的脸也是会疼的,捏着嗓子,秋桐她再度娇滴滴地央求起来,“王爷——您—就原谅人家这次嘛——” 一连几个人家!几个嘛!不少人觉得自己脚下已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了! “妖女——”裴燚最近控制不住,他冷脸涨红,恨不得上前去扒开秋桐的一双手,他指着秋桐,厉声吼道,“你放开王爷——” 看着易如风一脸尴尬地笑,元瑾玄只笑了笑,随后伸手才去掰扯环在自己身前的一双手臂,恰那时,环在他身前的双手知情识趣地松了开来。 秋桐双手极为灵巧从元瑾玄手中滑脱,又如游鱼一般顺溜地退离元瑾玄身后些许,转而看向裴燚,腰身微微一扭,接着双手掩着自己脸蛋,还是那嗲声嗲气的,“王爷,您看嘛?他欺负人家——” 这人家二字拉的长长的,让人恨不得掏掏耳朵。 裴燚怒目瞪着扭身作态,妖里妖气的秋桐,再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如同变脸一般,往日见她虽然伶牙俐齿令人格外讨厌,但是也是姿态娴静,可是如今这种媚态横生的样子,说她妖女一点都不为过,一点都没有冤枉她。 “妖女!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裴燚的话才落。众人只见秋桐右脚往地面轻轻跺了跺,姿态又娇又媚,“现在!现在!就现在!” 秋桐她边说着,脸上敷着的东西边簌簌往下落,她脸上也逐渐白的一块,黑的一块,青的又一块,最后,只剩下眼周一圈,看着有点滑稽。 裴燚可不觉得滑稽,只觉得面目可憎,他磨了磨牙,又磨了磨牙,“妖女!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的是你!人猿泰山!骂我什么妖女?我倒是问问你,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又凭什么骂我!我不反击,你是否觉得我就是hello kitty!” 人猿泰山?! 众人愣愣看着气地面红耳赤的裴燚。 元瑾玄暗叹,几乎可以预见裴燚将面临着什么,他掀了掀薄唇,却听裴燚已经失声咆哮起来,“我说的就是事实!一个正经女子,光天化日之下,会这么,这么对”裴燚看了元瑾玄一眼,没有说下去。 秋桐站直身子,也不跺脚了,也不嗲声嗲气说话了,淡淡笑着看向裴燚,然后伸出纤纤食指朝他摇了摇,随后说一条伸出一根手指,“人猿泰山先生!第一,现在是午夜,不是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第二,我和我丈夫亲亲我我,犯了哪条法律了?第三,你家住海边呢,管的那么宽!” 家住海边,管的那么宽! 众人过了一会儿才会悟过来,家住海边和管的那么宽有什么关系。 易如风忍着笑,觉得这个女子连骂人都很有意思。 裴燚憋着气,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之人,今夜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本来就已经算超常发挥。 虽然,秋桐也懂得见好就收,但是,这也要看对什么人,针对什么事儿,她围着裴燚慢悠悠地转了下半圈,然后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哦——我明白了,说到底,你是羡慕嫉妒恨啊!” 羡慕嫉妒恨!?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易如风看着突然一身娴静优雅的秋桐,又看向裴燚,突然有些替裴燚担心起来。他一直知道,女人都不好惹,而眼前这个女人尤甚! 就见秋桐微微歪着自己脑袋,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她自己太阳穴处,一副思考模样,俏皮灵巧极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羡慕嫉妒恨我什么呢?” 他羡慕她!嫉妒她!恨她?裴燚简直气煞,“妖女!你能有什么可以让人羡慕,嫉妒的?”让人恨倒是有的。 “没有吗?”秋桐笑了笑,一脸自信,小脸似乎都发出莹莹白光,“别的不说!王府内不用说百分之一百,至少半数以往的丫鬟侍女都羡慕我运气好,嫉妒我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啊!” 能将自己的不足说得这般津津乐道,也只有她这般地人了。展俊又看了下秋桐,好似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厚脸皮的女人。 秋桐她这么说着,好似挺为自己感到骄傲地挺挺胸膛。一点点谦虚都没有。可,话说回来了,她能不骄傲么!不该骄傲么! 易如风配合点点头,不要说王府,半天下的女人都觉得这个能成功上位成为靖元王爷新侧妃的女子,运气太好。坊间传闻,这女子身份卑微,容貌普通,才学没有,身体不佳,而且据说品行也不好。能成为靖元王爷妃子,完全是运气使然啊。 “不过,其他侍女丫鬟羡慕我,嫉妒我,我是可以理解的。”秋桐朝裴燚眨眨眼,说出来的话儿真真令人恨不得跳脚,裴燚更是恨不得吐血三升。 “可是,人猿泰山先生!”秋桐重重大叹一口气,好似极为裴燚感到难过,为自己遇到这么个难题感到困扰,“你一个大男人。你羡慕我什么?你嫉妒我什么?你总不会恨此身恨不能身为女儿身?!” 恨此身恨不能身为女儿身!太毒了!有没有! 元婉连睁大双眸看向裴燚,俏脸涨红,更添三分美艳。展俊也是惊得看向一身高大伟岸的裴燚,又看向元瑾玄,面皮轻颤。这句话,这句话,可是将王爷都拖下水了!这个侧王妃可真是,真是太那个了。。。 易如风却是鼓着一双眼睛在裴燚和元瑾玄还有秋桐三人间回旋,好似无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秋雁已经忘掉了害怕,傻了一样呆呆看着一身黑衣的裴燚。 元瑾玄看了眼被气地哆嗦的裴燚,又扫了下似乎已经僵化的众人,最后又看向一身理直气壮的秋桐。她一身简约却合身的白色中衣,一头披散头发,一脸凌乱。然,众人风中正凌乱,更加衬托她一身轻灵,如当月凌空般清幽。 裴燚身体简直开始不能控制地哆嗦起来,恨不得就此吐上三升老血。这个妖女说什么!什么他恨此身恨不能身为女儿身!他有那癖好么!她把他和王爷当作什么! “王爷!”裴燚看向元瑾玄,颤抖指着一脸不惧他的秋桐,连吐了三个她字,“她——她——她——” “好了!”简简单单二字,成功让一室的躁动慢慢沉静下来,元瑾玄转身看易如风,笑了笑,笑容轻缓,包容中透着似无限的无奈,“易侠士!让你看笑话了。” 易如风在风中凌乱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要客气一番,就见那白衣女子几步又跳到元瑾玄身边,伸手挽住元瑾玄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娇滴滴道,“王爷!我知道我今晚胡闹,您可莫要生气哦!” 元瑾玄看了下身侧一副娇滴滴的女子,眸中似含千把利刃,似蕴万重冰雪,没有说话。 秋桐似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低下头去。 挽救场面,她该做的还是要做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她真的从来没有想抹黑谁,所以一切只能归结于她胡闹。也希望身边的男人真的能够无视她的胡闹,但是,可能么?秋桐自己却不能自欺欺人。但是,她能有选择么?秋桐有些后悔,却明白如今不是她后悔的时候,她看向还是一脸呆掉,反应不过来的秋雁,忙出声提醒道,“秋雁!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点下去帮我打盆洗脸水!” 秋雁得到秋桐的话,一路跌跌撞撞过来,被秋桐使了个眼色,连忙退出房间去。 见秋雁如愿离开,秋桐内心深处狠狠松了一口气,幸好,秋雁不算太迟钝,不然,今日她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再度看了眼秋桐,元瑾玄拨开秋桐挽着他手臂的手,施施然走到桌边凳子坐下。 几步跟了过来,秋桐双手一搭元瑾玄肩膀,十分殷勤为其捏起肩膀起来,动作轻柔,怎么看怎么的乖巧。 元瑾玄伸手捏住秋桐放在其左肩的手掌,在别人看不出来的地方暗暗用力,说话语气却是极为温和宛如江南的春风,“爱妃!不必忙活了!” 秋桐忍着被捏的块碎掉的手掌,身体轻轻一旋,绕到元瑾玄前面,腰身一扭,就在他的大腿稳稳坐下。 众人再次睁大眼睛,只觉得这女子一身白衣,翻飞间如一只翩舞的蝴蝶一般,从站在元瑾玄身后到依偎坐在元瑾玄大腿上,就么个眨眼之间,速度快得就算在场几个武功高手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 元瑾玄看着不知怎么就又绕到他身前,还安然坐在他大腿的女子,他完全可以断定这个女子身姿极度柔软,她的手脚好似可以随意扭转,翻转,对别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对一般人可能拉伤胫骨的动作,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完美完成。 妖女!不知廉耻!裴燚撇过眼!恨不得自戳双目! 展俊只觉得惊骇,毕竟此前她也是从他身侧神不知鬼不觉的腾挪出去,速度极快,并非一般人可以做的到的。 秋桐右脚往自己左脚悠然一翘,右手环上元瑾玄的脖子,一双水灵灵眼睛仰头看向元瑾玄,眼波潋滟有些妖娆起来,“谢王爷爱惜!经您这么医说,妾身确实觉得有些累了呢!” 元婉连心惊看着旁若无人亲亲我我的两人,心中筑起来的高墙轰然倒塌。 元瑾玄静静看着秋桐的眼睛半响,确定她是真的嚯得出去的:人要脸,树要皮!可,这人要是连着脸皮都不要,那可真的可以无敌了! 秋桐已经大抵摸清了眼前这个男人,他在外人面前虚伪得很,端是谦谦君子的样儿。反正在有外人在的时候,她自然可以使劲作妖。 元瑾玄捏着秋桐的手的力道渐渐松开,秋桐也将时事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将翘在自己左脚的右腿放了下来。 元瑾玄看着秋桐笑了笑,不知道是笑秋桐还是笑自己,他将捏着她的手收了回来,秋桐也将环绕他脖子的手臂放了下来,改为搭着,两人姿态亲密,便是外人看了都觉得不好意思。 元瑾玄再度笑了笑,意有所指,“爱妃,大家都还看着呢!” 秋桐果然环视了一下众人,似乎才回过神来,羞答答一笑,“哎呀,看人家,都忘了。太失礼了。” 秋桐这么说着,她也就悠然从元瑾玄腿上起身,退到一边乖乖巧巧去站好。 易如风觉得自己一双眼睛简直有些不够用了。这女子,时而如大家闺秀般娴静,时而又如乡野女子般活泼灵动,关键她还不粗俗,既轻灵又妩媚,可动又可静。所以,她能成为靖元王侧王妃也不是运气好的偶然。 裴燚看了眼又恢复一副贞静娴雅状的秋桐,暗暗冷哼一声,撇过眼,似乎多看她一眼都会让他眼瞎一样。 秋桐也不介意其他人的会如何想,反正她目的已经达到就好,内里不重要,她只要他们看到他们看到的就行。反正,很多时候,人都是势力的。 元瑾玄重新看向易如风,笑容清浅却和睦,“阁下,还未说夜访王府所谓何事?” 从易庄主到易侠士再变成如今的阁下,想必这位王爷对这位刺客先生今夜的行径还是介意的哦。秋桐扭头看向易如风,只见易如风似乎深吸了口气,才沉声了三个字,“夜明珠!” 第七十一章 引路的侍卫 “王爷,热汤已经备好。”侍女垂着头再次禀报,久久也没有听到元瑾玄回复,她稍稍抬头,只见元瑾玄只望着窗外,却不知道再看什么。 侍女也望了望窗外,却只见稀薄的月色打在窗外几杆翠竹之上,潇潇簌簌的,确实别有一番风致。众所周知,靖元王爷喜爱兰花,如今的幽兰谷中就栽种了好些稀有品种的兰花。侍女心下暗自记下,王爷对紫竹如今起了几分欢喜之心。 元瑾玄其实却不是在看窗外的潇潇紫竹,他只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视线却越过了宜轩殿的院墙眺望着王府大门所在的方向。 不过片刻,一侍卫匆匆而来,虽然其步履匆匆,可难得的竟是足音轻巧,若非是此刻夜深人静,而房内也无人说话,侍女觉得自己恐怕都发觉不了那脚步声。 那侍卫也没有进屋,只在屋檐的窗下俯首低声禀报。 侍女没有听清楚全部内容,但也入耳了几个字,约莫是,“王爷,过而未入!” 过而未入?竟然是过而未入!元瑾玄细细咀嚼了下这四个字,久未尝过的挫败感再度袭来。 好不容易才压下肺腑只见纵横的怒意,抬手轻轻挥退过来禀告的侍卫,元瑾玄对身边侍立的侍女道,“你去寻了小陆子过来。” 侍女轻声应了声诺,弓着身子退出了寝殿大门。 看着在望的王府大门,秋桐和易如风两个人齐齐吐了一口气,倒是惹得给他们带路的侍卫多看他们几眼。 在一转角处,带路的侍卫指着大门,说道,“抱歉。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大门就在那里,你们只能自己过去。”他这么说着,眼睛却看着秋桐,这明显是有话单独和秋桐说的意思。 “我先到大门那边。”易如风说着,自己率先一步先走了。 秋桐看着眼前之人,面目平凡,属于让人过目即忘的那一挂人。 “侧王妃娘想,您可有什么话需要我传达?”带路侍卫率先问道。 秋桐奇异看着眼前之人,这个王府里面,好像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秋雁倒是叫过,今晚那位护卫统领-展俊也称呼她,不过那展俊这么称呼的时候,却是带着警告意味的,而,这眼前个人,好似这个“侧王妃娘娘”就是个称呼而已,没有带有什么特别意义。 秋桐实在记不得眼前之人自己是认得的,或者他是在她失去记忆前认得的也说不定,“不好意思。您是?” 带路侍卫一愣,随后,简单自我介绍,“我姓王,单名一个达字。曾经在长泰长公主府效力,承蒙公主推荐,进入王府当差。现在在外书房当值,主要是替王爷传递一些书信而已,任务却是轻松。” 能接手书信这一份差事自然是属于受重用的那一挂人,这侍卫边说着,不仅是语气中,就是脸上不由浮现出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自得之色。 或是意思到自己太过啰嗦或者说太多了,王达刹住刚才的题外话,压低声音再次道,“属下还有要事要办,只能长话短说,梁府小公子曾经委托小人,若是他的仙女姐姐遇到困难或者有需要,让属下想办法协助侧王妃娘娘一二。” 秋桐心下一动,只有那位梁小公子才会叫她仙女姐姐。 王达再次问道,“侧王妃娘娘,您可是有什么需要属下代劳的?” “如果,下次有机会见到梁小公子,你替我谢谢他。”秋桐胸腔暖暖的,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其实,若是不说,她都快忘记了梁小公子这号人,她就要离开,也从来没有想起那位出口闭口总是叫他仙女姐姐的少年,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还记挂着她。原来,这晟京,也没有那么完全让人不喜欢的,这里有秋雁,还有那位梁小公子这样能够让人温暖的人! 王达点点头,又问道,“娘娘是否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属下效劳?” “如果,”秋桐偏头想了下,觉得还是算了。 王达却追问着,“侧王妃娘娘,如果什么?娘娘的交代,属下毕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哪里就要谁赴汤蹈火了! 秋桐本想说让这位王达若是可以的话照看下秋雁,但是,又觉得,这王达也不过是感激曾经的旧主才会如此,她没必要强人所难。何况,这王府本来就禁止丫鬟和侍卫有不必要的交往。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秋桐相信心地质朴的秋雁会过得很好。 “没什么。”秋桐摇摇头,仍是笑着感谢眼前之的王达,“谢谢你,也谢谢梁小公子。” 王达愣了下,稍后又有些诚惶诚恐地道,“当不得娘娘的谢子。这些也不过属下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只是,王妃娘娘确实没有什么事儿需要交代属下的么?”。 秋桐细细想了下,觉得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秋雁而已。 时间不多,王达似乎也怕被别人发现,毕竟就是王府里头的女眷就是主子也不能和他们这些侍卫交往过密。又匆匆说了两句,王达就提出了告辞,“既然如此。属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秋桐点点头,礼貌而感激道,“好的。谢谢你!再见。” 王达讶异看了下秋桐,随后转身,阔步而去,步子很急,似乎真的有要事在身,连掉落的东西都没有发觉。 “哎——”秋桐看了下缓缓飘落之物,抬头朝着已经转身过去的王达喊了一声,“你的东西掉了。” 可能恰这时候北风呼呼得的利害,又是三更半夜的,也不好大声喊叫扰人清梦,秋桐唤了一声,那侍卫竟然没有听到,不过片刻,他那身影已经没入夜色中,一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秋桐俯身拾起从那侍卫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前后翻看一下,似乎是一封书信。 看了下早已经看不到人影的道路,又想到自己方才的迷路,秋桐只能抓着书信朝大门方向走去。易如风果然在大门附近等她,见她过来,没有说什么,结伴走向大门。 王府大门很大,门已经洞开,门的两侧,两排衣着鲜亮带刀侍卫昂首挺胸地站着,大半夜的,各个都是精神抖擞得很。易如风也警惕看了下门口护卫,不期然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靖元王府这些守门侍卫门经年不变守卫着王府大门,只是,这次,他们纷纷不约而同看向慢慢朝门口走过来的人。 女子走在前头,男的走在后头。 那个女子,她右手小臂上挎着着个奇特的袋子,脸上带着轻松舒适的浅笑,步子轻快而不失优雅,似林间散步的麋鹿,倒有些似要出门游玩!这女子是谁?这些侍卫对秋桐是陌生的,毕竟,王府的大门不常开,就是王府里头的王妃娘娘、郡主及夫人一般也只走侧门而已。便是,一般的客人也往往从侧门进出。王府里头的奴仆却只能从角门或者后面出入。 这大门秋桐可从来没有经过过,过往几次出入这靖元王府,秋桐都是走后门。 不过,不管这女子是谁,上头有令可以放行,他们执行就行。侍卫们又纷纷看向那个男的,一身黑衣,身姿矫健,看着就是练家子的。今夜就是这个人闯入王府的,不知道是刺客或者是窃贼,但是,能够全胳膊全腿出来,着实是有几分过硬的真本事在身,确实让人刮目。只是,这个令他们刮目相看的人,怎么手上带着那么多东西,怎么看都有些似在渡口搬运的行脚夫的样子。 那男人拎在手上的那两大包是什么?侍卫无不好奇,只是,也只能好奇而已,上头有令,放行于他们,不必有任何阻拦。 走到门口侍卫处站岗的地方,秋桐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其中一人,交代道,“这是在外书房当值一个叫王达的人刚才不小心遗失的。麻烦你,代为转交,谢谢。” 守门一侍卫,低头看了下书信,又看了下秋桐,然后,才接过书信。 借着大门口的灯笼,易如风站在秋桐不远处大致看清,这书信信封根本没有署名,倒是似乎写了个‘密’字的样子,红色朱砂写着,鲜红显眼得很。 想到那个王达离去时行色匆匆,又记得他说过,他现在负责靖元王爷书写传递一职,也不知道这信要不要紧,急不急。想到那个王达的热心,秋桐又和那侍卫交代了几句,请他务必尽快送还此信,随后,才和易如风一同走出大门。 王府的大门缓缓地关上,大门口左右各立的座狮在夜色中显得威猛又狰狞。 第七十二章 开启她崭新人生 宽敞的街道上,秋桐和易如风两两对望,北风潇潇,夜风吹过带起他们的衣袍,竟然有些凄凉起来。 秋桐回眸看了眼靖元王府的大门,这个大门她未曾进出过,今夜是第一次经过,也会是她最后一次经过,怎么算,这大门也算她开启崭新人生的第一个旅程碑了。秋桐默默看了下大门上硕大的几个大字,这才缓缓转过头来,对易如风道,“刺客君!我们走!” 易如风看着微微蹙眉的秋桐,心中实在有些愧疚。让一个妇人,一个本来可以在王府里面养尊处优的贵妇深更半夜跟他一起奔波,本来就有点不符礼仪。易如风承若道,“我会尽快送王妃娘娘您回来。” 秋桐看了下易如风,本预脱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秋桐对易如风刚刚说的话不太乐意,这个地方她会再来嘛?又看了一眼烫金显贵的‘赦造靖元王府’六个大字的匾牌,秋桐转身就走。 易如风同样再次看了下“赦造靖元王府”六个大字,那几个字在幽幽夜色总显得轩峻而峥嵘,就一如其主人靖元王爷,温润内敛的外表隐藏着峥嵘赫赫的威仪。易如风迈开步子往前,几步便追上了秋桐,他用恳求的语气和秋桐商量着,“王妃娘娘,你能不能别叫我刺客君?” 秋桐偏头看着易如风,有些好奇了,“怎么了?你不喜欢?”她还以为他挺喜欢的,毕竟,他从来没有反驳。 自然不喜欢的,易如风诚然点头,“我一介草民,用不得君字。” 刺客君!刺客君!是挺不符合国人的!可,秋桐瞄了眼易如风腰侧挂着的随身武器,她还以为像他这种武士比较粉霸气点的名字呢。 如果,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易如风想,自己还不如不说,“王妃娘娘,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嗨!”秋桐边中气十足说着,边如日本女子一般弯腰鞠躬,这倒是将易如风吓了一跳,若不是没察觉到杀气,他只差点儿就要拔刀反击了。 “刺客君!”秋桐起身挺胸,朝惊得一身冷汗的易如风笑了笑,活泼而俏丽,“那我以后就称呼你为刺客先生了。以后请多多指教!多多指教!虽然,刺客先生比刺客君少了点霸气,但是,先生二字,也不错,斯文多了,也低调多了,我也喜欢。” 也喜欢?那还有谁喜欢?!易如风觉得自己脑门滑下数排冷汗。 见易如风没有意见了,秋桐自己打横右手小臂提着个袋子步履轻松在前头领路,“那么,刺客先生,我们走。只是,这外面真冷!早知道,我刚刚应该再多穿一件衣服的。还有,刺客先生,您也直接叫我秋桐就好了。” 易如风张了张嘴巴,觉得,自己还是别说了,不然,下次可能就不是刺客先生这个名字了,但是,多添穿件披风也不耽误多长时间。 才跨出几步,秋桐身体立刻僵直不敢乱动,因为她感到她的裙摆被抓扯着,而且那东西好像毛茸茸的,还会动。 见前面的秋桐停下来,易如风快走两步跟上,觉得这次自己可要先把握了主动权,“娘娘,怎么了?若是,您的披风忘了拿了,回头,我们道成衣铺子购置一件,您看可好?”。 易如风事决计不想让秋桐再度回去靖元王府拿披风的,他可以想想,再度入王府,想出来可不是短短一盏茶左右的时间能够了事的。 秋桐没有理会易如风,她的眼睛已经向下面看了过去,只见自己裙子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 “汪呜——”雪白的毛茸茸的小东西突然抬起小脑袋朝秋桐萌萌地吠了一声。 蓝眼睛! 好漂亮的袖珍狗! 秋桐自然而然蹲下身将那团雪白的球状小东西抱在手掌心。 “这是狗?”易如风看了好几眼,问的有些不确定,他说是狗是因为他听到狗叫的声音,可是他看这个毛茸茸的东西却和他平日里见到的狗的样子差太多了。太小了,缩起来不过一个男人拳头大小,小得他捏都可以捏死。 “是啊,很可爱,是不是?”秋桐将这团雪一般的小东西捧在手里左看又看,爱不释手,但终究将它放了下来,她再喜欢它,它也不是她的,“我们走。” 易如风点点头,却见那雪白的小东西嘴巴刁着秋桐的裙子就是不放,那眼睛圆圆的,蓝蓝的,滴溜溜的,眼里竟是有些委屈。 看着那蓝色滴溜溜的眼睛,秋桐心都软了成了一团,她扯了扯自己的裙子,低声诱哄着,“我们要走了,也深了,你快回家去。” 怎么和一只狗说话? 易如风心里升起一阵怪异感,见那小东西就是不松嘴,他肯定道,“它好象很喜欢你。” 其实,我也喜欢它呀!秋桐又蹲下身抱起袖珍狗,望着它湛蓝的眼睛,又看了眼身后深深的王府宅门,这样的袖珍狗也只有那样的人家才会有。可是,它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也是被赶出来得么?和她一样,那算不算同病相怜! 秋桐实在舍不得让如此的小可爱在外面流浪,有一餐没下顿,每日必须到垃圾堆翻找可以吃的东西,没有可以睡觉的小窝窝。想想那场景,秋桐就不由有些酸涩。 “汪呜——” 这声吠鸣将秋桐拉回了视线,她看着软萌萌的小不点,真的十分喜欢。 “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走?”秋桐期待问道,她也不知道以后的路会如何,但有这么一个小伴侣也是好的。 “汪——”小东西叫了一声,毛茸茸的小身子在秋桐手里爱娇地蹭了蹭。 又看了眼紧闭的靖元王府大门,不知道这个小东西是私自跑出来的或者说被不小心遗忘了。可,它又恰好遇到了她。王府里面珍奇异兽那么多,她带走这一只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她也不算偷,是这个小不点自愿跟她一起走的,若说补偿,她也给了他们靖元王府一盏她心爱的美人灯,一灯换一狗,谁也不吃亏。秋桐看向易如风,征询他的意见,“我想带上它,可以吗?” 易如风点点头。他可以说不可以吗?在他看来。不带走这个小东西她也舍不得走,可他却不得不走。 秋桐将自己的手提包腾挪了一个位子,然后将这个小不点放进手提包里面,才和易如风一起上路。 但他们还没有走多远,王府的大门又重重地开启,厚重大门缓缓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秋桐回头快速看了一眼,身子微微一僵,提着包袋的手紧紧抓着包袋带子。 易如风同样快速转身,看着面带微笑朝这边跑来的弱小男子,面露些微的不解。 “我们快走!”秋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扯了下站立不动的易如风的衣袖,提着自己的包就跑。易如风被这么拉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见已经跑了几米远的秋桐。 “娘娘!”手拿拂尘的陆内侍愣愣看着跑了很远的人,才哎呀一声大叫起来,“你们别跑啊——” 内侍那特别尖锐的呼声引起了在门口守卫的侍卫的注意,他们也发现了跑开的人竟然就是刚刚从大门口出去的人。 这发生了什么变故?是弄错了吗?不能放他们离开? 众侍卫不约而同看向顿足高呼的陆内侍。 “追,追,追——”陆内侍叫囔着,清秀白净的脸上已经冒出了细汗,“快点,拦下他们,拦下他们——” 顷刻,从王府大门蹿出数道黑影往秋桐他们的方向而去! 秋桐跑得快累毙的时候,回头发现追来的人那速度可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这——这——这—— 秋桐惊出一脸表情包,他们怎么真的飞起来呀!难道,这是传说的武林高手,真的有轻功那些东西,那地球万有引力呢?牛顿三大定律呢? 看着飞奔追来的人,易如风也才如梦惊醒,自己怎么就突然忘了自己会轻功了! 蠢到家了! 易如风暗骂自己一声,将包袋往地上一放,就见秋桐双眼直接瞪了过来。 双手穿过包袋的带子,将一个包袋往背上一甩,一个往肩膀上一挂,易如风也不考虑什么乌龟不乌龟的问题了。事到临头,保命要紧! “对不住了。”易如风这么说着就伸手揽过秋桐的肩头,足间一点跃上了屋顶。 脚尖离开地面,看着自己身体腾空而起,秋桐失声叫了出来:og! 她恐高啊! 第七十三章 风驰电掣 闹腾了半晚的靖元王府彻底安静下来。 元瑾玄沐浴过后换上寝衣,便有一内侍躬身来报,“禀王爷,展护卫令人传一句话,功亏一篑。” 元瑾玄默默看着身前得琉璃屏风良久,随后,才挥挥手,过来禀报得内侍才躬身退下。 转出屏风,元瑾玄随手拿起桌上翻开的书册,在榻上歪着,不管多晚多忙,他向来都喜欢入睡前看几页书,经年如此,已经成为习惯。不过,今夜,他却眼睛盯着书页,久久地都没有翻动一下书页,也不知道是魂飞九天还是书上内容太深奥令人十分费解。 外面的却再度传来令人不喜的喧闹声,元瑾玄双睫动了一下,眸中划过一丝光亮,为自己的失神感到讶异。今日他已经失神几次,而,这几次三番的竟然都是因着不喜之人而起。但,也不得不说,她确却是个让人不得不防的人物。谨慎小心!对她的认知,算是又进一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那声音,听着,是朝着他寝房这边而来的。 元瑾玄目光微微一闪,动作不变半分,不过几息之后,一个红衣内侍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忽然扑通一声伏跪了下去,“王——王——王爷,不好了——” 元瑾玄眼睛也没有离开书页,更没有去看那累得如狗一般大口喘气的内侍,等内侍喘够了气,也可以说整齐的话了,他才坐正身姿,漫不经心地问道,“何事。” 内侍不敢去看元瑾玄的脸色,急忙道,“那个贼人,把,把娘娘给劫走了。” 元瑾玄抚弄衣袖的指尖悄然一顿,微扬眉,看着跪在地面的内侍,声音如山涧清泉一般清冽,“让你们去送句话,你们也可以送出这个结果。” 这个罪名他们可不能担着! 内侍急忙解释,“王爷,小的们才出了王府,娘娘就拉着那个贼人跑了。” 空气突然一凝滞,内侍心中打起鼓来,连忙又道,“王爷,陆公公已经让人去追了,一定是可以追上的。” 元瑾玄收回落在内侍身上的目光,伸手合上放置一边的书册,嗤笑了一声,“自作聪明!” 自作聪明!? 内侍也不敢抬头,难道让人追,是做错了吗? 见到榻上的靖元王爷挥手,内侍连忙躬身退下,暗暗庆幸:王爷都不追究他的过错,着实幸运!只是,那位侧王妃娘娘。。。 这内侍躬身出了靖元王爷的寝室的大门,便见一身姿窈窕的貌美女子提着一盏灯笼摇摇而来。 “和公公?”提灯女子轻声软语和这内侍打着招呼。 和内侍擦了把额头冷汗和热汗,脸上露出一抹笑来,细声细气打招呼,“墨兰姑娘!” 被称作墨兰姑娘的女子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灯笼,又看了眼依旧灯火通明的寝房,压低声音问道,“和公公,这是怎么了?” 和内侍摇摇头,撑着笑,道,“没事!没事!” 这和内侍也是人精,知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就绝对不会错。这是这些年他总结的经验,当奴才的就是多做事,少说话。方才,他却是有些多话了,只是,那时候,他也只能如是回答。虽然,侧王妃娘娘好像是扯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衣袖子,可是也是那是侧王妃娘娘先开始跑掉的,这他没有看走眼,他刚才这么说也没有冤枉人。谁都看到的! 墨兰姑娘又看了明显神情不一样的和内侍一眼,也没再多问什么,轻轻推门而入。 “墨兰,见过王爷!”这墨兰姑娘入房后,对着歪在榻上的元瑾玄轻轻福身一礼,却不想原本在看书的元瑾玄突然看向她,确切的说是她手上的灯笼。 墨兰看元瑾玄视线落在灯笼上,心下一喜,但是,还不等她出声,元瑾玄已经收回了视线,还对她道,“拿出去烧了!” 烧的自然是灯笼了! 墨兰心下一颤,福身应是,急忙提着灯笼躬身退下。 其实,这本来也不关她的事情。但是,她经不住一个掌灯小侍女—明霞苦苦哀求,才答应明霞帮这个忙。只是,没想到王爷果然对那个女人极为厌恶,连多看一眼那个女人的东西都觉得厌恶。她伺候王爷多年,都不曾见过王爷对谁这么反感过。 可是,这大晚上的,她到哪里去烧了这个灯笼,便是小厨房都关门了。可是,王爷的命令,她不可能不从,也不可能等到明天才烧了这灯笼。于是,想来想去,墨兰只能提着灯笼回到自己住处,拿了烧炭的火盆,将灯笼一点点拆了放入火盆中烧掉。但是,拆到最后,她才发现这个灯笼的特别处。 这个灯笼里面的照明用的竟然不是蜡烛!或者油灯! 墨兰怔怔看着,足有鸭蛋大小,形状圆润,通体透明,而且散发着明月清辉般皎洁而璀璨光芒的大珠子。夜能照明的珠子! 夜明珠! 暗夜中自然发光的夜明珠!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美容养颜,能治百病的夜明珠!她曾经在王爷的房中见过一次,不过那东西之后已经被收入藏宝阁了。 墨兰心中砰砰乱跳!王爷说,将这个灯笼处理掉,是不是连带着这个夜明珠也不要了?那么她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咿呀一声,门被打开,一阵冷风灌入房中,墨兰惊得抬起头,下意思要将双手藏到背后。只是,她的动作终究没有快过来人的视线。 “墨——”进来的人一眼便看到墨兰拽在手中的东西,同样惊讶得睁大眼睛。 “素——素兰!”墨兰张口结舌看着进来素兰,捧着夜明珠的双手预藏未藏,心跳紊乱得更加厉害。 墨兰和素兰两个都是靖元王爷司寝侍女,不过,她们两个的职责不过都是替靖元王爷铺床叠被的而已。今夜本来是轮到墨兰替靖元王爷铺床,但是刚刚,墨兰本来是想趁着铺床机会将这个灯笼替那个央求她许久的掌灯小侍女—明霞交给王爷,然而,靖元王爷根本就没给墨兰机会,还令墨兰将这灯笼烧了。墨兰回房后,又央了素兰去代替自己去给王爷铺床,自己则在屋中拆烧灯笼。 只是,墨兰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灯笼的灯芯是夜明珠!难怪那女人再三要求掌灯的侍女明霞,一定要将这个灯笼亲手交给王爷。 “墨兰!”素兰盯着墨兰手中的夜明珠良久,久到眼睛发涩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个哪里来的?这是夜明珠!” 墨兰连忙摇头,深怕自己被误会了。王府中偷盗主子物品是重罪!便是,主子赐下物品,一般都会登记造册!这个东西不是被赏赐的,更不是她偷窃的! 墨兰额上冷汗浕浕,因为紧张,语速非常快,“这是,这是藏在那女人,不是,是那个新侧王妃要给王爷的灯笼里面的。灯笼的灯芯不是蜡烛,是这个,是这个夜明珠。我也是到最后才发现的。我正打算要将这夜明珠交给王爷,可是,你就回来了!真的!素兰!你没有骗你!你要相信我!” 素兰看了下散落在火盆旁边枝零破碎的灯笼骨架子,信了墨兰的话,要不然墨兰能从哪里得来这颗夜明珠。而且,还是这么大的夜明珠! “我,我现在就给王爷送过去!”墨兰双手捧着夜明珠,紧张站起来就要夺门而出,却被素兰拦下。 “王爷已经休息了!王爷休息之后,惯不喜欢别人无事打扰。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么办!”墨兰呐呐问道,微凉的夜明珠在她手心似乎逐渐发热起来,似乎烫手得可怕。 怎么办!只能等着明早王爷起床之后再送过去了。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哪里安全?生怕这么一眨眼,这东西就突然从眼前消失了。 可怜两个女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将整个屋子都照的通明的夜明珠,强撑着等着天明。 夜里不睡觉,也不仅她们,秋桐她们此刻也精神亢奋得很。 太刺激了!大半夜的在屋顶飞!而且后面还有紧追不舍的追兵!虽然,刺激是挺刺激的,可是如果他们让后面穷追不舍的人追到,后果可不好受呀!秋桐可不敢随意出声,望着急速后退的建筑物,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索性闭上眼睛,就怕自己万一发出什么声响会让带着自己飞的这位挺厉害的刺客先生分心了,然后他们落网了! 落网的后果,秋桐不想要。只是,这风呼啸的感觉,似乎有些似曾相似! 易如风轻功是好,可是靖元王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何况现如今他又带着一个人,还背着包裹,负重总是比轻装上阵来的吃亏一些。 秋桐撩开被风吹的缭乱不堪的头发,她的声音在风中也有些支离破碎,“刺客,先生,我们找个地方躲躲?” 躲?往哪里躲? 易如风眼睛四顾,随后,带着秋桐翻身滚落一堵围墙之内。 靖元王府侍卫随后赶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眼前数米高的围墙,面面相觑,如若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刚刚他们经过这府宅大门的时候,大门的灯笼分明写着“昌平王府”的字样。 昌平王府的昌平王虽然不着调,但是,人家好歹也是昌平王,他们虽然是靖元王府的侍卫,但是,也不是能够堂而皇之就闯入昌平王府的! 几个侍卫围着高高的围墙,正推荐一个人回去报信,却突然有人眼尖地发现他们追赶的人又从百米外的围墙翻了出来。背部一坨,乌龟似地造型就是他们想忽略都难。不过,追了一阵,他们才发现这乌龟造型似的男人如今竟然单枪匹马,那么另外一个人呢?不过,这些问题他们没有纠结太久,因为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将这男人拿下,毕竟,他们耽搁也有些时间了,再拖下去,可就要让人看扁他们这些人的能力了。至于另外一个人,天亮之后再到昌平王府要人就是,若是,让眼前这个也跑了,那他们可就有的排头吃了! 一路疾驰,数个侍卫突然从另外一侧的道路上围堵挡住易如风的去路,他们或是在路边的树干上飘然而立,或是稳稳落于平坦的路中央。 易如风看着挡在他们前面的几个冷面侍卫又见后面追赶上来的数人,知道自己如今算是进退不得了。找了个落脚点飘然落地,易如风面色凝重,双手扶着磨得光滑的刀柄! 数个配剑侍卫冷冷地看着易如风,后面也有数人不过片刻也如扇形般围在易如风周围,易如风警惕着前后围追阻截的侍卫,双方一言不发,对峙着,似乎战火一触即发。 第七十四章 昌平王府 易如风望着眼前冷煞的数人,右手摩挲着刀柄判断着从哪里寻找突破口,而对方数人同样警惕看着这边,同款的伸手去拔腰间配剑。 高手对峙比的就是谁比谁冷静!谁比谁掌握先机! “别打——别打——”尖锐而特别的声音在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不仅是王府的侍卫,就是易如风也回头看去,这声音太特别了,郝然是太监才会有的声音。 被侍卫夹着空运过来的陆内侍被人放了到地面上,可能一下子适应不了骤然着陆的变化,这陆内侍噔噔噔噔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后,最后一屁股跌坐到了地面。 易如风等几个有武功的人冷眼看,俱是不语。 陆内侍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也没有急着起来,他真的是吓得不轻。他们这么在屋顶飘来飘去都快有小半个时辰了!他还以为他的小命差点就没了!到现在还是双腿簌簌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可站不起来也要起来,因为,他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冷冷看着,就好似,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一般。不过这个想法却还真的有人存在的,毕竟,让追人的是他,让不开打的也是他。 好如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陆公公走向易如风,他还是一如既往细声细气,“这位可是易庄主,易侠士?” 不要说陆内侍为什么认得易如风,虽然,他没有见过易如风,但是,只有易如风穿的不是王府侍卫的服饰,也只有易如风一个人和王府侍卫对峙着。 易如风扯了扯嘴角,点头,算是回应了。 陆公公也不介意易如风的冷淡,他四周左右看了一圈,一脸惊讶看着易如风,问着摸棱两可的问题,“易侠士,她呢?” 易如风却是心领神会的,这个她自然是秋桐了。 “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陆公公愣了一下,点点头,随后,将一个荷包递给易如风,然后说道,“这是给她的户籍和路引,只能让易侠士代为转交给她。” 易如风看了下宝蓝色绣兰草的精致荷包,微微愣了下,点点头,伸手接过。 随后,陆公公又将紧紧抱着怀中的东西递给易如风,这才道,“易侠士,这是千年雪参,及天山雪莲。王爷让杂家送来,说是王府的一点心意,让易侠士务必收下。” 原来竟是又误会了吗!这个太监让王府的大批侍卫追了他半晚上,难道仅仅是为了送这东西?犹豫片刻,易如风伸手接过陆公公手中抱着的两个锦盒。他心下却是奇怪的,自己当初怎么一言不发就开跑了,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那个侧王妃娘娘让他赶快跑的,但是,她为什么要跑?找机会,问问就是。当下,易如风只能简单说了两句感谢的话。 既然,靖元王爷半夜差贴身内侍专门送千年雪参及雪莲,必是诚心诚意,而且这两样不可多得的药材对病人确实是大有裨益。他目前缺的就是良医和良药。靖元王爷这份情,他易如风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陆公公送了锦盒又说道了几句话,客气中多了丝傲然,“易侠士,王爷还让咱家给你带句话了。王爷说,鬼医妙如来医术名符其实,如果您要找鬼医妙如来,不妨到西北一带的黑风山找找看。” 妙如来!鬼医妙如来? 易如风心下微动,双手抱着装着药材的锦盒,肩上挂着个包,背上还驮着一个包,想抱拳又不能,只能沉声道,“易某,多谢王爷大恩!”。 陆公公有些好笑看着全身上下挂的满满当当的,如卖货郎一般的易如风,心下暗忖,也不知道谁想出这个黠促的主意! “咱家一定会将您的话传给王爷知道。”陆公公说完也不多说,跟着那些个侍卫一起往回走。 见着靖元王府的人都离开了,易如风将自己的袍子撕下一块,将那两个装有雪莲的锦盒一裹包扎起来,斜挂脖子前面,然后,又辨识了下方向,脚尖轻点,一路飞驰而去。 却说秋桐被易如风带着翻入昌平王府后,越墙而过,顺利进入花园,竟是一路畅通无阻,也不知道是易如风功夫实在了得,还是其他怎么的。 摸黑进入后花园,易如风将秋桐放下,让秋桐自己找个地方躲避一下,他自己则去引开那些追赶他们的人。易如风和秋桐交代,他会在天明前回来找她。至于,天明前他还没有回来的话,则让她去西津渡的找个名字叫易通的人。 易如风走后,秋桐也不敢大意,况且在这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是大晚上,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只能借着月色找了花园中的可以暂时遮风躲避的地方。那些假山的洞洞,这么个大晚上的,秋桐是决计不敢去的,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老鼠蛇蚁之类的东东。秋桐运气不错,竟是误打误撞的找到了花房,而且花房的门扉只是虚掩着。在靖元王府呆久了,秋桐也知道这花房的用处。这花房就是权贵人家专门用来培育那些反季节的花卉,花房里面四季如春。 如今正值隆冬,夜里的温度更加低,能在花房里面待到天明却是极为不错的选择。 推门而进,借着月色,秋桐反手将门关上,又插上门后的插销,正找着地儿准备休息一下,却听到由远而近传来几声女子轻呼声。 这大晚上的,竟然还有人来这花园里面!夜深人静的,难道是过来赏月还是赏花的?这些晟京的贵族怎么这么多怪癖?!人说话的声音渐渐传来,竟好似朝着这个花房的方向过来的,秋桐大惊,顾不得其他,连忙走到门后贴身站好。秋桐默默祈祷着,来人不是来这花房,可有时候真的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却听着那声音果然越来越近,近到可以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来人确实是他们的,即使隔着一面木门,但是,外面的脚步声一道笨重,一道轻浮,分明是外面朝这边而来的人不少于两个。 秋桐正一阵慌乱,明显感到自己贴着木门的身体轻微晃动了一下。却原来是,这木门被外面的人推了一下。 秋桐屏住呼吸,双眸眼波乱颤,却是担心外面的人会破门而入,到时候,她可真的就有理说不清了。何况,今夜她贸然进入这里,本来就没理的! 木门哐当一下没有被推开,接着是一道柔媚的女声说着抱怨的话儿,“不是让他们别落锁嘛?竟然锁上了。看我明日不好好揭了她们的皮儿!” “我的乖乖,锁上就锁上了,我们去那——”另外一道声音,声音粗噶,分明是道男的,而且年龄听着已经不年轻了。 “那冷——”柔媚女声看似拒绝,却怎么听着都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冷?”男人好似咕了下嘴巴,桀桀的笑声中似乎含着不知名的趣味儿,“爷,待会就让你,热起来。” 伴随着一记轻轻捶打肉、脯的声音,娇媚女声嘤咛一声,“讨厌——” 接着便是先前那道男子嘎嘎的笑声。 一重一轻的脚步渐渐远去,男女的交谈也渐渐模糊。 秋桐大大地松了口气,透过门扉间隙往外看去,见着那是对相拥男女,看不清他们长得什么样儿,但是,看着背影,两人都穿着华丽,其衣服的刺绣在月光下折射出隐隐的光芒。只是那男的身形肥硕,就是隔着那么远都能看见他因着走路,其身上肥肥的肉肉一上一下颤着,反观那女的却是身姿窈窕。他们两个人相拥着,两个人身子贴的紧紧的,好似恨不得融入彼此一般,却是三步并着一步,一路气喘不断地小跑着钻入不远处的一处假山里面,步子那么急,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也不知,他们这黑灯瞎火的钻入那黑不隆东的假山腹洞里面干什么。但是,万幸,她刚才没有选择那假山作为躲避的地方。秋桐深深吐了口气,也不敢轻举妄动,又满眼好奇及担忧地透过门扉瞧着那假山,生怕那对男女会突然折返突袭这花房,却没见那对男女从那山洞中出来。但,不久便听两道男女压抑的异样的声响从那假山处传来。起初,秋桐还认为那对男女出了什么意外,可,那声音连绵不绝,此起彼伏,那声音不痛苦,倒是有些享受。 秋桐也不知那对男女具体在干嘛,只觉得那声音听得令人脸红心跳,有些难受的紧。 越到后面,那对男女也不知道是忘形了还是怎么的,他们声音无所顾忌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秋桐脸儿红红的,朦胧地有些知道那对男女在那假山处干嘛了,可是,就是想不明白,他们这对夫妻是有什么怪癖,想要怀孕生小宝贝在自个房间软软的床上睡着不好么,偏偏喜欢在户外。这大冬日的,外面不仅仅冷得要命,还有虫蚁什么得,最最关键的是他们也不怕被人不小心瞧了去。 而且,这要怀孕,他们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吗?为什么要发出那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秋桐恨不得堵上自己耳朵,可是,这个境地哪里有堵耳朵的东西,最后,她只能搬了把小凳子抱着捡来的毛绒绒的小不点寻个偏僻的角落静等着天明。 “汪汪——” 秋桐低头,竖立起食指在自己唇边轻轻嘘了声,这小不点好似还挺通人性,睁着蓝汪汪的一对眼睛仰视着秋桐,果然是不再叫了。 侧耳倾听,那男女声还在继续,可,再听,似乎外面有连绵不绝的狗叫声此起彼伏。 怕自己的行迹被发现,秋桐赶紧地再次挪步到门边,透着门缝看向外面,却刚好看见不远处黑色影子在屋瓦上飞掠而过,而那样子,看着似那位刺客先生,毕竟,应该只有他才会背着她制作的包。 来不及多想,就见着十几条狗朝着她这方向汪汪汪而来,狗的后面,似乎隐有火光亮起。被发现了么?秋桐四下打探,也不知道这花房里面哪里可以藏身的,恰那时,就听数声凄厉尖叫声响起,这声音有些熟,好似是那对在假山的男女的。 透过门扉,果见假山洞中先后奔出一男,一女,他们边凄厉叫着边拔足狂奔着。秋桐急忙闭上眼睛,生怕自己看多了会长针眼。虽然,离得有些距离,看不太清,但是,那男女分明就没有穿好衣服。 这,要怀上小宝宝难道还要这样儿?可没有听说啊?怀上小宝宝还要脱、光衣服,赤、裸狂奔?这,这,这有多难为情啊! 这边,秋桐不住摇头,而外边,狗吠声声,纷乱脚步声、人的呼声、喊声由远及近,人影丛丛,来回走动的火把也瞬间将花园照得火红一片。 “快看,在那——” “快追——” “不要让他跑了——” “汪汪——” 又是乱哄哄一阵后,秋桐待到这后花园一带渐渐恢复了平静,而,天际似乎隐隐露出了鱼肚白。 晨曦未曦! 这是,天亮了! 秋桐赶紧将手中的小不点装到自己的手提袋中,打开花房的门,趁着没人赶紧溜。 按照她的经验,这花房待会就会有人过来,反正,靖元王府那几个主子每日都会差人到花房挑选了喜爱的花卉回去插瓶,估计,这家人也是差不多的习性。 第七十五章 赠君明珠 晨曦渐退,旭日东升,天色逐渐明朗。 靖元王府中的侍女仆妇也逐渐出现在王府的各个院落的甬道上,花园里面,繁繁碌碌,每个人各施其职。虽然来往的人不少,但是,偌大的靖元王府仍然显肃穆而宁静。 元瑾玄一身修身劲装,手里提着一把硬剑,正阔步往自己的寝殿走,路过花园的时候,猝然停了一下看了眼井然有序的王府。 随侍在靖元王爷身后的内侍见元瑾玄脚步微顿,不明所以朝着元瑾玄看的方向看了几许,却也看不出有哪些不一样的事物或是特别的人会让靖元王爷驻足观看。 近身伺候靖元王爷都知道,靖元王爷只要有在王府中,不管是前一夜是多晚休息,次日清晨必定还是会准时起身,随后会到演武场练半个时辰的剑,而在卯时会回到寝殿梳洗、用早膳。所以,每日这个时刻,靖元王爷差不多都会经过花园。而,也是这个时间,王府中的下人差不多也都开始一天工作,清扫道路,扫洒花园,整理花木等。 日日如此,经年不变。 一路无话,返回寝殿,元瑾玄自己搁置了佩剑,又净了手,坐下喝着热茶,准备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热汗,他素来爱洁,每日早晨锻炼过后必定要先沐浴更衣。 恰这时,门口跌跌撞撞跑来两个侍女。 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元瑾玄持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他是练武之人,耳力甚好,可以从凌乱的脚步声听得出来人具体几个,若是熟悉些的人甚至能够凭着脚步声辨认出来人是谁。 方才路过花园的时候,他停驻一下,那时他就在想,今日的王府之中似乎少了点什么,可是,他看了一会儿,这一路他想了许久。不是靖元王府的花园中少了点什么,花草依旧,假山如昨,湖泊故然,侍女仆妇亦不变,整个靖元王府显得非常的凝静! 不错!是凝静! 威严而静穆,仿佛一方不起任何波澜的湖面,无风无浪,有时候甚至连点水花都没有。王府其实也不乏热闹的时候,宴请宾客,逢年过节也不乏有喧闹的时候,只是,好像却少了点新鲜活力,恰到好处的活泼。 元瑾玄微怔,讶异于自己奇怪的反应,他怎么会觉得那个小丫头的闹腾是恰到好处的活泼?可,仔细琢磨,她好似确实如此。性子动静皆宜,该娴静的时候幽雅明静,美好的似春山秋水,该活跃的时候活脱灵俏,不会让人觉得过于闹腾,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呆板。他明明是令人不喜之人,可却偏偏的又让人真心讨厌不起来。 听着门口的动静,和内侍早已经一路轻悄小跑到门口,阻止朝门口慌里慌张跑过来的两位女子,并轻声提醒,“墨兰姑娘,素兰姑娘,你们两位怎么了?王爷在里头!” 素兰墨兰跑的满头汗水,早已经不复往日素雅清美,她们朝着屋里面咬牙喊道,“王爷,奴婢墨兰、素兰有要事求见!” 止住那些莫名想法,对于女子,元瑾玄他一般不予置评!元瑾玄抬头,看向门口出现的两张熟悉却显得慌乱的面孔,眸中划过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不悦,但见他放下手中茶盏,淡淡道,“进来。” 墨兰素兰连袂而入,双双挨着伏跪地上,仪态倒是没有出什么错,毕竟她们都是被仔细调教过,又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侍女。 “奴婢见过王爷!” 元瑾玄目光落在素兰和墨兰身上,神色无波,却也让人感到泰山压顶的沉重,“什么要事?” 和公公立于元近玄身侧,低头,眼观鼻,鼻观眼,总觉得元瑾玄说这个要事的要说的比其他字重了那么一点点。 墨兰双手平举过于头顶,一个圆圆的东西被一条粉色丝帕包裹着,和内侍见状,连忙轻步过来,掀开帕子,在掀开帕子的刹那,差点惊叫出声。 夜明珠! 元瑾玄目光看向即便是白日也同样散发出皎洁透明华彩的夜明珠,随后,他再次看向跪于地面上的墨兰及素兰,“哪来的?” 墨兰双手仍是平举着,不敢抬头去看元瑾玄,将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是昨夜,侧王妃娘娘放在那个灯笼中的。昨夜,奴婢奉王爷的命令将灯笼拿出去烧毁,直到最后才发现灯笼的灯芯是这颗夜明珠!” 又是那位侧王妃?和内侍这般想着,就听到墨兰接着解释道,“奴婢昨夜本来想将这颗夜明珠送过来给王爷,可是,奴婢想着王爷已经休息不敢打扰,所以,才拖到现在!” 其实,墨兰她昨夜和素兰都不敢闭上眼睛睡觉,想着熬个一个晚上,等到次日王爷起身,她们就立即将这个烫手的夜明珠给元瑾玄送过来。可是,她们实在太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她们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不过幸好,夜明珠完好无事。她们也不敢声张,知道元瑾玄从练武场回来,她们就匆匆赶了过来。 和内侍小心翼翼的将墨兰手中的夜明珠递给元瑾玄,自己则退后到一边站好,只觉得这个侧王妃可真是会来事,即便是人都走了,也可以在王府中掀起波浪。这份能耐可是王府中的赵刘两位夫人没有的,就是远在南边的李王妃也万万不及。 托着夜明珠,元瑾玄看着落在自己手中的夜明珠,女子拳头大小,通体透彻,入手微凉,光彩莹莹。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绝非凡品。便是他王府收藏阁中收藏的几颗比之于这颗也要逊色良多! “你们两个都先下去。” 听了元瑾玄如此吩咐,墨兰和素兰如蒙大赦,联袂退了出去。 元瑾玄看着手中皎皎的夜明珠,回忆昨夜秋桐对夜明珠的种种反应。 淡然!无所谓!惊喜!迷茫!惊异!恍惚!或者说还有些小小的惊恐!其实,她便是要离开,随身携带这颗夜明珠简直轻而易举。却偏偏送他! 心生眷恋,送君明珠? 元瑾玄心下冷笑!放下夜明珠,站起身,在屋中缓缓踱步,不多时,差不多也就理清其中的关窍。 怀璧其罪!将夜明珠给他,怕是不得已罢了。 便是不得已,价值连城宝物,随时抛之弃之!常人一般很难做到。人心不足,人往往就是死于一个贪字。说她贪慕虚荣,她确确实实追求于身份不匹配的奢侈精致,说她通透豁达,她确实能够将这些黄白之物说抛就抛!取舍之间如此决绝,如此果断!着实令人刮目!然!她到底从何处得到夜明珠!除了这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还有昨夜她手中持有的那些!这夜明珠最初的发现者是郑氏,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些令人不得而知的原委? 一个不像丫鬟的丫鬟!不像细作的细作!她到底是谁?又欲预何为? 元瑾玄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巨大的谜团,在自己以为揭开真相的时候,事实又告诉他,他以前的认知都是错的,在自己终于想要说服自己,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的时候,又会有个事情证明,他的猜测不是毫无依据。 元瑾玄在屋中或站或立,或踱步。 和内侍估摸着时辰,见着房中不停晃动的人影,只能小声问道,“王爷,热汤已经备好,可要沐浴更衣?” 今日是大朝会,元瑾玄还要进宫。 元瑾玄点点头,然后对和内侍道,“你着人去请郑氏大公子—郑宝柱过来一趟。” 郑氏?专门从事珠宝丝绸生意的郑家? 秋桐看着客栈对面那间人来人往的珠宝店,悄悄伸手摸了摸怀中暗袋中的东西。 话说那一夜,易如风过得可非常的忙碌,和靖元王府那些侍卫分开后,他又匆匆忙忙赶回去寻找秋桐。才发现,原来昨夜,他稀里糊涂地将秋桐藏身于昌平王府。照例,从围墙翻身进入,可,不巧,这次他落脚处竟然是个狗窝,那狗窝里面养着狗,少说也有几十条。 也不知,是易如风这次动静大了些,还是,那些狗前半夜睡够了,听着动静开始吠起来,若说是一条狗,他易如风自然可以轻而易举解决,可关键是那么多狗,而且,还是那么多没有套狗链的狗,他自然只能先走为上。 不过,狗吠自然引起了看狗人的警觉,不过片刻,这昌平王府的侍卫也后知后觉在四处查抄起来。 易如风不敢多停留,循着先前记忆遁到后花园,却没有寻到秋桐,于是只能先摆脱身后的人和狗。翻墙穿树,又越过假山,却好巧不巧的遇着一对在假山腹洞中野、合的鸳鸯。 遇到这令人尴尬的事,易如风也顾不得那对男女的尖叫,脚底抹油,蹿出假山,又跃上屋顶。其后,他抽空回望了下,就见那群狗也有样学样蹿到假山里面,接着,他就见那男女裸、奔而出,在一群猛犬的追赶下在花园里四处窜逃。虽然,他有些愧疚那对野鸳鸯,但,火光渐近,为了避免自己被抓着,他也无瑕顾及那对野鸳鸯是谁,后续又怎么发展。 虽然这昌平王府的侍卫比之于靖元王府的侍卫菜上许多,不过,他也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将那些跟上来的尾巴完全摆脱掉。等到他再次返回昌平王府打探,却见,这昌平王府非常的热闹。无论大门、中门,还是偏门、后门都是进进出出的人,这一打听,原来是昨夜他们家的昌平郡王让狗给咬了,据说,还咬的不轻。 这昌平郡王何许人也,易如风作为武林人士不太清楚,但是,拜于坊间杂说,他也知道,这昌平郡王生平两大爱好,一个是喜欢美人,据说其后院的绝色美人有上百个之多,都堪比皇帝后宫了,其二,喜欢养狗,那狗的待遇可比人还好。 其一,易如风不是很清楚,但是,其二,他倒是深有体会。看着,进进出出的大夫们,易如风猜测,这昌平王被狗给咬了,该不会和他昨夜有关。 不得不说,易如风可真相了。 随后,易如风再次赶往西津渡,而秋桐早已经在那里,一人一狗蹲在一棵树荫下边吃着不知道哪里得来的肉包子,边不时眼睛滴溜溜看着周围风景,好不惬意的样子。 找得人了,易如风可不敢多作停留,带着秋桐马不停蹄离开晟都。 晟京虽好,终非久留之地! 第七十六章 离开京城 想着那夜的奔波,易如风至今还有些汗颜。 “慕姑娘,委屈你了。”易如风坐于秋桐对面,对没能上雅间楼座而感到抱歉。她说他可以叫她的名字秋桐,可是一个外男如何能如此亲密叫一个女子闺名,就算他是不拘小节的江湖草莽,他也不会越过了那个界限。 易如风知道秋桐的娘家姓慕,又因着她年岁不大,为了出行方便,他索性就叫她慕姑娘。而且,靖元王爷让那个陆内侍给的荷包里头的户籍及路引,也是道明其姓慕,名字雨桐。 秋桐回首看向对面的易如风,他已经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俊眉修目,眸若寒星,也是个俊美出众的男人,冷硬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怎么看都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其实,她也明白这些天他们已将是迁就她了,不然他们应该速度会更快些,就不知道他们提到的那位秋姑娘得了什么病。 病到令这位刺客先生乱投医的地步。 轻轻摇头,秋桐笑道,“刺客先生,您言重了,应该是我致歉才是,只是休息而已,其实这里的视角更好。”秋桐说的确实是心里话。这里视角确实是不错,靠窗边的位子,可以将街道上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个子小巧的小红帽趴在窗台上瞪着它那圆溜溜,湛蓝湛蓝琉璃眼睛同样好奇地瞧着外面的热闹。小红帽其实就是那晚在靖元王府外面秋桐捡到的袖珍狗。本来,秋桐已经给它取名小雪球,后来才发现这个小家伙的头顶竟然有一撮红毛,毛茸茸的就像一顶红帽子,因此,又给它换了这个特别的名字。 易如风有些郁闷,却只能认下刺客先生这个怪异的称呼,江湖人称他疾风公子,那是因为他名字中带风,而他出刀如疾电,所以才有疾风公子雅号。 易如风点点头,一时无话。 秋桐可耐不住这种相对无言的尴尬,只能自己找话题,可是,她问一个,易如风就答一个,而且,一般是言简意赅的,可见不是个会聊天的。 一时,又是语闭。 或许,也知道相对无言很尴尬,易如风也找了个话题,问道,“对了,慕姑娘,那个晚上你藏在那里,我后来回去也没有找到你。”还遇到了假山那尴尬事。 “我在他们花房里面休息了下。”秋桐可不想说那夜的经历,特别看到的尴尬事,所以,她轻轻一点即过,“后来,等到天稍微亮了一些,我就随着他们后厨采买的人出来了。从那出来后,怕你等得急,就雇了一辆马车到西津渡等你了。” 易如风再次点点头,其实,他这是存粹无话找话的,话一经口就已经后悔,不过,他向来冷着脸惯了,倒是看不出什么。 一时,又是冷场。 对于那对男女特地找假山腹洞去生娃娃的事情,也特不理解,想着也有些脸热,秋桐撇过脸看窗外景色,怕让对面的易如风瞧出异样。 易如风默了一阵,再次看向秋桐,却见对面坐的秋桐还是坐姿优雅,只是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外面,她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有点迷茫,有点惊奇,又有点乐。 就好似,外面的事物非常有趣。易如风往外看了看,其实,外面只是普通的行人,贩夫走卒,打躬作揖的书生,还有叫卖的小贩,赶路的马车。。。。。。一切很平常! 可是,对于秋桐而言,却是非常的新鲜。 短衫吆喝叫卖的贩夫,穿着长袍带着儒帽的书生,挎着竹篮采买的普通妇人、年轻姑娘家,偶尔还有拉着大人衣角流着鼻涕的小孩,所见的大多是平常为生活劳碌的百姓,而衣着华丽的人确实少数,还有跟着一两个仆从的马车、轿子,那些已经是富贵人家出行的阵仗了。 和晟京中车水马龙判若两样! 两个书生打扮的人站在街头,互相弯腰作揖,那一板一眼的作揖看得秋桐不禁想笑出来。 郑氏?女子都极喜欢郑氏的珠宝,易如风看了下郑氏的店铺匾牌一会儿,然后转回头,问眉开眼笑的秋桐,“慕姑娘,你是否需要到郑氏去购置些东西?” 秋桐摇摇头,虽然她对郑氏珠宝非常感兴趣,但是,他们现在在赶路,空余的时间本就不多。秋桐并不是那种分不清好歹的人。只是,她脑子一个念头忽然闪过,“我看那家郑氏珠宝店客似云来,和京城中的郑氏珠宝一般热闹,它们是同一家老板?” 易如风点点头,重新看着对面郑氏珠宝店前面挂着的匾牌,被问道点上,他话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你看,它家匾牌旁边的徽记,华清王朝境内,但凡有这个徽记的珠宝丝绸店都是他们家的。郑氏大公子擅长经营,郑氏一族商铺遍布各地,郑氏本家在陵津府,是当地首富。” 易如风的随从易通去安置车马,这时也来了,他特特看了下秋桐,毕竟很少女子能够让他家主子有谈话的兴趣。 末了,易如风自己点了几样吃食,问道,“慕姑娘,你想吃点什么?” “简单就好。”秋桐不想给易如风增添过多麻烦。 易如风点了几样菜,让小二快准备,赏了小儿一个三分银子,小二高高兴兴了领了银子去准备了。 看着那个店小儿有些熟悉的满脸笑容,秋桐心里充满了浓浓的疑惑。虽然,她逛过街,但是,为数不多的两次逛街,都和秋雁一起,花费一般都是秋雁帮忙垫付的。对于,钱,秋桐发现,自己好像也忘了好些常识!而每次她自己买东西,她就给那些商家一小吊银子,那些商家都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感情,那些商家不是因为做成了她那单买卖,而是,多得了好些超额的利润?! 对面的易如风适时问道,“慕姑娘,怎么了?” 秋桐脸色微微发热起来,暗道这位刺客先生的眼睛真是厉害。 “没什么。”秋桐郝然笑道,可是又觉得既然已经被察觉了,问一问也是好的,权当是补充知识,而且以后她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这些常识也是要懂上一些。她虽然身上带着些银票,又不是金山银山,花钱总不能每次都这般大手大脚的。关键是,她觉得,自己需要将这其中的奥妙弄个明白。 “刚才那个。。。小二那么开心,你给了他很多小费?”秋桐发现,其实开口问出来自己的无知,也不是多难的一件事情。 易如风:“?” “我是说,你是不是给了他挺多赏钱。”秋桐才说完,就看到易如风和他的随从都投来异样的目光,那目光好似看到了什么希奇的事物一样。 易如风多看了眼秋桐,便收起自己猜疑,沉声回答道,“三分银子。” “那三分银子是多少钱?”在靖元王府里面她也有月钱,但是,她一向不缺钱,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所以对钱财没有多少概念,便是在大厨房打牙祭都是按着大家习惯给,她实在是认不出一个吊银子多少钱,一粒银子又是多少钱。她好像不仅忘了很多人和事情,连有些基本常识也忘了。也有可能,她以前对这些钱财认识也不是很充分的缘故。 易如风垂下眸,拿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抿声回道,“三分银子是三钱。” 看秋桐还是不明白的样子,易如风的随从惊讶叫道,“你,你不会不知道三钱银子是多少?三岁孩子都知道!” 秋桐暗道:三岁孩子怎么可能知道钱的概念! 可能易如风随从的声音有些高,或者,人们对于钱字总是特别的敏感,坐在他们隔壁的几桌纷纷看向他们。秋桐觉得十几双眼睛落在自己脸上和背后,秋桐一阵发窘,耳根也是阵阵发热。 “闭嘴!”易如风对着自己侍从一声低喝,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周,那些看热闹的人才纷纷收起各自好奇的目光。再次看向秋桐,易如风目光收敛了几分凌厉,他道歉道,“我对他平日是放纵了一些,慕姑娘别和他一般见识。” 秋桐脸蛋还是热热的,她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回答道,“没关系,他也没有说错什么。我确实是不知道银子之间是如何兑换的。” 易如风听秋桐如此说也没有取笑她的意思,世上多的是不识五谷的人,像她如此不识黄白之物的人也不是没有。而且,她对自己的不足却能大胆承认,主动求知,这比起一些任性又矫情千金大小姐,喜欢到处拈花惹草的纨绔子弟来的让人好感许多。而且,她其实非常好相处,虽然有时候行为有些出人意料,但是,她整日笑颜常开,又善解人意,不时的言语幽默又逗趣,让人不由自主会去喜欢。 “一两银子是十钱,一钱是一百文,一分银子可兑换一百文。”易如风暗叹,如果此番不是跟着自己出来,这女子或许一辈子都不用知道这钱是怎么花的。不知道,这对于她而言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既然问了就彻底问个明白些,反正她是真的不知道,现在弄明白了总好过以后吃亏,出丑强。而且,古先贤都说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人没必要滥竽充数!秋桐觉得自己在求知态度方面还是挺好的,“一文的购买力是多少?” 购买力? 易如风对这个特别的词汇琢磨着。易如风的随从已经在旁边猛翻白眼,他从来是没有见过如此白痴的女人,谁娶了这样的女人可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标准的出门被人坑的货! “大姐姐,一文钱可以买一个包子哦。”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秋桐循声看去,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板凳上,小男孩稚气的小脸蛋上一片灿烂,纯净的眼睛滴溜溜看着她和已经跳到她怀中的小红帽。 小男孩穿着一件葱绿色稠衣,肥胖的小手里还拿着一双筷子,冲秋桐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虎牙,虎牙旁边的一颗牙齿也掉了,正处在换牙的阶段,所以说话也露风。 好萌,好可爱的小朋友!秋桐抿嘴一笑,对于软软萌萌的小孩子秋桐向来没有抵抗力。 小男孩并不是单独一个人,他的旁边的还有一个身穿藏青色瑞锦绸衫的男子。那男子大约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端正,他歉意对秋桐他们这边颔了一下首表示自己的歉意,回头不含怒意斥责自己的小儿子,“食不言寝不语,才一日又忘了,回去抄一遍家规。” 原本一脸灿烂的男孩神情一下子焉了下去,低下头闷闷地吃自己的汤面。 秋桐见男孩子如此,心里正过意不去,还想着,她是不是应该去安慰一下人家,毕竟事情的起因好像是因她而起的。但不到片刻,秋桐就看到男孩身侧的男子亲自夹了菜给小男孩,小男孩便冲着自己父亲咧嘴笑得一脸开心。当父亲的见自己孩子如此嬉皮笑脸的,一下子又板起脸来,但眼睛却是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爱。 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秋桐突然特别羡慕起他们,想着,她或许应该去找找自己丢失的记忆,那些被她遗忘的亲人。但是,她和她的亲人从来没有只言片语的任何书信之类的联络。 若是,可能,她该找她的表哥问一问。可是,她的表哥如今深陷靖元王府的地牢,不知道那个靖元王爷什么时候会将她的表哥放出来。但是,靖元王爷不会关她表哥太久,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这事就有那种直觉。那个靖元王爷虽然挺让人讨厌的,但是,对于其他大是大非上,还是非常有原则。自己怎么有这种想法,秋桐觉得,自己可能一路上听了太过关于他靖元王爷的丰功伟绩,自己也差不多快被洗脑了! 反正,路人甲及路人乙对靖元王爷都是一脸敬畏的!便是,眼前这位刺客先生提及那位靖元王爷也是一脸佩服! 第七十七章 怪癖 碗筷已经被送了上来,秋桐适时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店小二,“你好,能不能给我们一些热水?” “热水?”店小二有些迷惑,但是,仍是客气问道,“这位姑娘,您是不是想要喝茶?我们这酒楼也备了些好茶,您看,您是想点白茶,绿茶,还是花茶,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秋桐轻轻摇了下头,笑道,“谢谢!我们不需要再添加茶水,麻烦你,给我们一壶烧开的热水,和一个大的汤盆就行。” 店小二挠挠头,还是有些迷惑,易通已经将脸瞥向一边,易如风却是向小二道,“你就按照这位姑娘说的做就是。” 这小二刚刚才得了易如风厚厚的小费,自然无有不应的。只是,他提了一壶开水又带着个深底汤盆过来后,见着秋桐的一些列操作,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这位姑娘,你,你,”小二指着被放入汤盆中的碗筷,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您,这是作什么?” 小二的表情,秋桐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一路过来,但凡她烫碗筷,总是会惹来别人异样的目光。 秋桐朝店小二友好笑了笑,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没什么,我习惯烫下碗筷而已。” 而已?! 周围好几桌人都是侧目看着秋桐这边,小二略提高了声量,“我们这酒楼,百年的老字号了。吃食新鲜,干净,就是这碗筷都是清洗得干干净净的!” “不好意思。”秋桐脸上仍是带着柔和的笑意,她朝小二再次解释道,“这只是我个人习惯而已,在别的地方吃饭,我也习惯将碗筷都用开水烫一下。” 听秋桐这般说,小二才有些消气,又如此这般说一番他们酒楼的好些好话才自个离去准备上菜。 秋桐烫了自己的碗筷,又帮易如风和易通也烫了下,才在自己位置坐下,朝易如风他们说着歉意的话,“抱歉,给你们添了好些麻烦了。” 易通斜睨着秋桐低囔了句,“算你有自知之明!若是怕饭菜有毒,还不如用银针试一试更加便宜!” 秋桐却有些好笑易通的说法,这人好好的,他们又和别人无冤无仇的,谁会那么无聊给他们下毒啊,而且,下毒是犯法的!犯罪成本那么高,谁会这么傻呀! 不论易通如何摆脸色,秋桐都是一副笑脸相迎。伸手不打笑脸,易通嘀咕了几声也有些无趣,在易如风的眼风之下,才最终怏怏闭了嘴。 “慕姑娘,用餐前,你怎么都必须将碗筷烫一下?”易如风话一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可是,内心又有些想了解下眼前女子过往的一些经历。 回想出晟京后,一路走来,无论是在餐馆用餐,还是酒楼吃饭,别人似乎都没有用热水烫碗筷的习惯,秋桐含笑解释道,“在外面吃饭,我都习惯将碗筷用开水烫一下。可能,也不一定能够取到完全消毒杀菌的作用。但,聊胜于无嘛。” “消毒!杀菌?”易如风觉得,眼前这女子说话的词儿可真新鲜,不过,据说,眼前这个女子在婚礼的时候,就着许凌风的诗词进行遣词修改,可得到不少文人学子好评。 消毒!杀菌都不懂!秋桐觉得自己和这位刺客先生可真的有些代沟。不过好在,他们的饭菜很快也就上齐了,有的吃的,自然的就能够堵得上彼此的嘴巴。 这一路出晟京,最让秋桐惊喜的是,一路上,她也吃到了各地特色美食。这一路上,这位刺客先生,但凡到了大的城镇都会带她上出名的酒楼用饭,可真的是贴心极了。 不过,秋桐觉得,眼下自己吃的这道香煎鳗鱼却是还有改进空间的。 小男孩那桌不一会儿就吃完了,趁着自己父亲去结帐的空间,小男孩突然跑到秋桐身边,一点也不怕生。他笑嬉嬉地道,“大姐姐,一文钱可以买一个包子,如果是三文钱可以买一根糖葫芦了,四文钱的话就可以到东街王婆那里吃一碗豆腐花,你可别忘记了哦。” 真是个热心的小朋友!秋桐正在吃饭,闻言搁下筷子,眼中满是真诚,“小朋友,我记得了,谢谢你!” “我不叫小朋友,大家都叫我笙少爷。”小男孩立刻小大人样地纠正道。 秋桐立刻改正了,唤了他一声笙少爷。 笙少爷咧嘴笑着,眼睛一直溜溜看着瞪着宝石一般眼睛的小红帽,稚嫩的小脸蛋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欢。 秋桐看得出小男孩的心思,如果是别的东西她或许会送给这个可爱的小朋友。可是,小红帽她可舍不得送人。虽然才相处几日,但是小红帽乖巧可爱确实让人喜欢,再说了,小红帽也是很喜欢她的。 “大姐姐,它和我家的猫儿一样好玩。”笙少爷还是看着小红帽,伸着手想去摸一摸毛茸茸的小红帽,“这是你的猫儿吗?” 这当然不是猫,虽然它的体格和小猫咪一样大小。 秋桐还没有解释呢,小红帽已经瞪着它的蓝宝石眼睛,朝笙少爷不满汪了一声,抗议笙少爷他的指狗为猫。 小红帽这一声奶萌萌的吠叫,惹了客栈的好多人都看了过来,特别看到这么小巧的一只小狗的时候更是眼露希奇,但是碍于易如风看着就是不好惹的样子,也不敢贸然靠近。 “这是狗儿?”笙少爷抬起纯净的眼睛,一脸惊奇和喜爱。 秋桐点点头,一手顺着小红帽的毛,一样笑得眉眼生辉,“它叫小红帽。” 笙少爷又低下头去看雪团一般的小红帽好一会儿,然后,他抬起头来认真的问道,“如果它不见了,你是不是也会伤心?” 秋桐想也不想地点点头,“如果,小红帽真的丢了,我当然会伤心的,但是,我会好好带着它的,而且小红帽也很乖也非常的聪明,不会乱跑。所以,是不会丢的!” 只见笙少爷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惋惜,又看了看小红帽滴溜溜的眼睛,极为认真地对秋桐道,“大姐姐,那你可一定要看好了它,不能让它也丢了。” 也?秋桐讶异,他是丢了只宠物狗么? 来不及多问,那边笙少爷的父亲已经出声叫他了,笙少爷应了一声,回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冲着秋桐笑得一脸的天真,才迈着他的小胖腿奔向他的父亲。 秋桐看着笙少爷跟着他自己父亲一前一后出客栈的门后才收回目光,想着刚刚那个小男孩的举动和言语,觉得这个岁数的小孩子还真可爱。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笙少爷和他的父亲小手拉着大手一起出了客栈的大门。笙少爷的父亲问了自己儿子刚才和里面的那个女子说了什么,笙少爷记性不错,一一回答了父亲的话。 “小红帽好好玩,毛白白的,像我们家的猫儿,眼睛圆圆的,蓝蓝的,水溜溜的像娘耳坠子一样。。。”笙少爷拉着父亲的手描述着,突然他抬起头好奇问道,“爹,为什么小红帽和我们家的狗不一样,他才那么一点大?” 笙少爷父亲略一沉吟道,“它是蛮夷的狗自然和我们这里见到的狗不一样。” 笙少爷纯净的眼睛光亮闪闪,他晃着自己父亲的手,央求着自己的父亲,“爹,蛮夷在哪里?我们也要一只这样的狗,娘一定会很喜欢的。我也好喜欢!” 笙少爷父亲心下苦笑,他的儿子把他当作无所不能的神仙了。他自然是知道蛮夷在哪里,可蛮夷过来的珍奇物什,大多都是贡品,就算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说想要什么样的贡品就可以随便拥有的。何况这样稀有的东西,恐怕能够拥有的人家也是正经的皇室勋贵。 那个女子。如果说,那个女子身份不一般,看那样子又不像,一个王侯府第的贵女出行哪个不是丫鬟、婆子成群,断断不会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可说,那个男子是王侯府第出来的,他看更加不像,那男子无论从打扮还是从气势看更加像一个称霸一方的江湖人。 着实有些奇怪地一行人。 笙少爷父亲埋头思索着,待回过神,他的手已经让他的小儿子给晃了半日,笙少爷睁着纯净的眼睛眼巴巴征求看着自己父亲,一手指着一个方向,“爹,你看?” 糕点铺子。 笙少父亲爷笑着点点头,笙少爷欢呼一声迈着小胖腿已经跑远了,哪里还想着什么猫啊狗的。 笙少爷父亲侧身对如影随形的护卫道,“你去查查那几个人。”想了想,又道,“如果查不到什么就算了,别让他们发现了。” 那个江湖男子一看就是武功极高的人。虽然,他是有些好奇他们一行人的身份,但是,也绝对没有好奇到为了查清对方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七十八章 美人 客栈中,秋桐他们还在继续吃饭,端菜送水的小二端着几样菜飞奔而来,小二跑堂们穿梭在桌子间,如梭般快速。 端菜的小二们似各个身怀绝技,不用托盘,菜盘子仿佛牢牢地黏在他们地手臂上!秋桐目露惊叹,心思浅显直白。 易如风见着,问道,“慕姑娘对这些小二很佩服?” 秋桐望着那些人矫捷的动作,点点头,“他们真的很厉害!” 易如风冷俊的脸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不置可否。易如风的随从易通却是翻了个白眼,凉凉地道,“这有什么!”少见多怪的白痴女人!他还会轻功呢!会练剑呢!他可以单手博倒几个大汉呢!那他是不是已经厉害到通天了! 秋桐讶异看着易如风的随从易通。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刺客先生的下属对她似乎并不怎么欢迎,他似乎对她有点敌意。 敌意?秋桐拿着筷子暗自奇怪,她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得罪这个易通的。 秋桐是没有得罪他易通,可是,易通确实是不欢迎秋桐的。 话说,那日易如风单身匹马夜闯靖元王府,而作为随从的易通被易如风留在西津渡的一家客栈内等候。那日,他是左等右等,夜里不敢睡觉,生怕他的主子一去不复返。这么等了一天一夜,在他等得快要发疯的时候,他的主子是平安回来了,但是却是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更加可恶的是,这个被带回来女人她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拿,两手空空,就右手挎着个小包,步履优雅,神态飘然,仿佛天界公主下凡来游玩一般;而她的东西,一大堆的东西竟然让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易剑山庄的庄主,江湖人称疾风公子的他的主子背着驮着。他的主子,不仅脖子上挂着一包物品,背上背着一坨,肩膀挂着一提,比那逃难的还像逃难的。那个毁人的乌龟驮着厚厚背壳的形象,西津渡客栈的人都看得喷笑出来。 那个乌龟形象,哪里还有疾风公子的威风。这要是传出去,易剑山庄的庄主为名扫地,易剑山庄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这还不算,这个不过是王府侍女的女人,还自以为身份多么高贵似的。住的客栈一定要最好,就是最好的客栈,她还不满意,竟然还要换上自己带的被单被套,而且那些被套被单就是让他家主子一路背着过来的。她以为她是谁?就是王府的王妃郡主也不见得会这么使唤他的主子! 活脱脱的狗仗人势!最可气的是,他的主子还任劳任怨! 易通越想越有些火气大。 易如风警告地看了易通一眼,成功地让易通乖乖闭了嘴。易如风再次向秋桐道歉,“慕姑娘见谅,平日里我对他管教不周。” 易通闻言撇了撇嘴,闷声扒拉着饭。 “其实,这些小二、跑堂其实从七八岁就开始当跑堂了,二三十年下来,渐渐的就练成了这本事。”易如风转移话题的本事不怎么高,都没有来个中间过渡的。但是,秋桐淡淡地笑了一下,不以为意。 接下来大家是默默吃饭,期间,秋桐看了下埋头一言不发努力扒饭的易通,仔细想自己这些日子的言行,似乎她真的没有得罪他,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如此没有人缘了。 难道她有什么自己什么冒犯了人家的事情却不知道? 秋桐仔细想了下,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想不出来,秋桐也不会去钻那个牛角尖,美滋滋地享受地方美食。话说,一个人真的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就会活得相当累,所以,她绝对不会自讨苦吃,选择累人的生活方式。 “张兄,你刚从晟都回来,可是有什么见闻?” “见闻,。。。。有是有,你们想听点什么?” 几个客人连衽进了客栈,小二赶忙呵呵地迎了进来,他们一群人在秋桐他们不远处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倒是可以将他们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张兄,你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就长长见识,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此话一出,旁边的人都纷纷点头附和。 “不久前,靖元王爷不是又纳了一名妃子吗?” “这些早就听说,不就是。。。。”那位张兄看着说话之人神情有那么一点不悦,说话的人识趣的立刻闭上了嘴巴。“张兄你说,我就是听说,不准的,听说那位王妃娘娘身份卑微,不懂礼俗,还想跟着情夫跑了,是真的吗?” 那张兄听着一个个问题接连抛出,又看着诸人期盼的样子,得意得看了众人一眼才卖关子地说起来。“迎亲那天我还看见了新娘子了。” 秋桐听到靖元王爷这敏感的词语就下意识地注意了,在她听到当下这话,神色微变了些,但是还是静静地吃饭,却是拉长了耳朵。没办法,谁让他们说的对象是她。 “那个新娘子你看到了,长得漂亮吗?”男人讨论女人的话题最喜欢的都是从女子的外貌说起。 “漂不漂亮,还用说吗?你们想啊,靖元王爷是什么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普普通通的人能入了他的法眼吗?”那个被称作张兄的人连问了几个吗,然后才自问自答,“虽然,那个王妃虽然是身份卑微,但是,人家真的是长得国色天香,漂亮得不得了。” “不是说,她身有痼疾吗?病歪歪的,难道是个蜡烛美人?”众人心里已经描绘出了一个身体病弱,脸色苍白,玉手拿着帕子,掩着樱桃小嘴轻轻咳嗽的病美人弱不禁风的画面来。确实挺让人心疼的! “身有痼疾,就不能漂亮了吗?”这个张兄又一次反问,再自答,“就是应为她太美,太美了!所以,即使她身有痼疾,即便她身份卑微,靖元王爷还是纳她为身份高贵的侧妃娘娘。即使那个新侧妃当街抛头露面也不追究,就是在拜堂时还要跟着情夫跑了也不责难,你们想想,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那女子真的是很美,很美,美到连靖元王爷都对她一切离谱过分的行为都不舍得追究了呗! 自古便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靖元王爷也是男人啊,一个正常的男人喜欢一个漂亮一些的女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何况,那个女人还美的惊天动地!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旁边桌子的人肆无忌惮地讨论着。 易如风微不可见地皱了下浓眉毛,靖元王爷如何是那等浅薄的男子!虽然他和靖元王爷只见过一面,可是看得出靖元王爷绝非一个容易让美色迷了心智的男人。而且,她又哪里是那等肤浅的女子!那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易如风不动声色看了下对面的秋桐,见她神色平静,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他吊着的心稍微放宽了些。市井百姓就那样喜欢以讹传讹!道听途说!他以往不觉得如何,现在却觉得有些刺耳! 突然,一个留着美须的中年男子抚着自己的胡须,莫测高深似的道,“但,依我之见,我们靖元王爷倒不一定就是因着那位侧王妃的美貌才娶她的!” 秋桐不自觉放慢了咀嚼的动作,就是她本人对于那位靖元王爷干嘛要和她结婚,她至今都一无所知的。 “高先生对这事有何高见?那位侧王妃,家事低微,据说,娘家还是犯了事的人家,据说,身体还极差,能不能延绵子嗣都不一定能够的!” 易如风皱着眉,却见秋桐仍是淡淡含笑,心中对眼前女子不免又高看一眼。这一般人,听见别人如此诽谤自己,多少都会动怒,可是,他观眼前这个女子,好似永远都是将柔美又灿烂的微笑挂在脸上,单单这份豁达通透就难能可贵! 就听那位美须高先生笑道,“高见倒没有,只是个人一点看法而已。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那位侧王妃娘娘在婚礼的时候,将许凌风的两首诗歌《木兰花》和《蒙曲尘》进行措辞修改的事?”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得不说,那位侧王妃娘娘在词作方面极为天赋,将那《木兰花》和《蒙曲尘》那么修饰之后,越发有深意了。” 美须高先生点点头,评论道,“不错。那位侧王妃娘娘品行真实如何,我们不完全了解,但是,她必然颇为擅长词作。或许,是个不为人知的才女也说不定。或许,我们靖元王爷看重的正是这位侧王妃娘娘才气也犹未可知!” 秋桐听得是一脸的心虚,却又是满心的疑惑,怎么《木兰花》和《蒙曲尘》就是许凌风的词作了?许凌风又是谁? “即便如此,她品行方面却是有欠缺的。这都已经行了天地之礼了,见着情郎竟然还想着旧情!也幸亏,我们靖元王爷宽宏大量,若是换着别人,呵呵——” “你也别呵呵呵了,若是,哪一日,你遇到真的喜欢的人了,你也会不管不顾的都有可能。。。” 那些人说来说去就是说靖元王爷侧王妃如何的貌美,但是,如何的品行不行。可是,一番言语下来,却没有人去攻击靖元王爷,反而是说起了靖元王爷的一些丰功伟绩起来。 “少爷,你有没有看过那位侧妃娘娘?”易通压低声音问道,他听着旁桌那些人的说辞心里像长了毛一般,痒痒的。他是听过很多关于那个不知廉耻却又那般幸运的靖元王爷侧妃的传闻的。要他说,那般不知道廉耻,不知礼俗的女子是要不得的,那般水性杨花的女子今日可以作出想跟情郎走的事情,说不定哪日就真的红杏出墙了。但是,那个女子都已经那般声名败坏,靖元王爷怎么连这个绿帽子还要戴?难道,那个女子真的是美绝了天下?那到底有多美?还是,真的极有才学? 易如风看了秋桐一下,觉得这个女子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的绝色,但是还是秀美可人。特别是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明媚大眼,一睨一睇无不妩媚动人,还有她那通身不一样的神韵,淡雅如兰,清幽似梨,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轻灵通透,怎么也配得上风华绝代这四个字。 似乎感受到易如风的视线,秋桐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眉眼清明,她的美丽,是美在骨子里面,美在气韵上,这岂是一般美在皮相女子可以比拟一二的。易如风心中暗叹着,却是沉下脸,低斥易通,“快吃饭,还要赶路。” 易通知道易如风的不悦,他可不知道易如风为什么不高兴,继而他想到对面坐着的秋桐,似乎有点明白,自个儿暗暗点了点头。这个女人可是靖元王府的人,他们是不该乱说的,他怎么差点又忘了!这个女人这么狗仗人势,说不定回到王府后还真的就将今日的听闻拿回去告知她的侧王妃娘娘邀功去了。 秋桐确实不怎么生气的,她秉持着乐观生活态度。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了自己无人替,所以,别人说别人的,她就吃她的。 “慕姑娘可是出身官宦世家?”易如风对于秋桐的过往了解的不多,大约都是道听途说的而已,只是接触的越久,他发现传闻中的人和自己认识的女子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秋桐微微笑道,“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我父亲以前确实做过官。”秋雁就曾经说过,她以前就是因为家中犯了事情,才会被贬为王府婢女的,王府中有很多侍女都是和她一般情形。 易如风点点头,如他所料,她有着大家闺秀的优雅举止,走路好像也是经过特别训练过的一样,轻盈、灵动、飘渺,好看的似一场绝美的舞蹈,这样的女子必然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她举止和一般人家的女子不一样,举手投足般般入画,就如现在,就连吃饭样子也让人赏心悦目。 或许是易如风的眼神太过专注了,秋桐放下筷子,拿出一块雪白但没有绣任何花样的帕子轻轻压了压嘴角,柔声问道。“怎么了?” 其实不止是易如风,其他很多人也是有意无意地看着秋桐这边,只是她自己根本没有发觉而已。 易如风眼角扫了下四周看向自己这边的人,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就简单吃个吃饭也会招来如此多人的注意。实在是,眼前这个女子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让人瞩目的焦点。易如风看着秋桐,解释道,“我看你的举止言行,一点都不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你一定受过很好的教养。” 这就是夸奖了! 秋桐双眼露出自得的笑意,她以前有没有接受过很好的教养她不知道,但是,秉承着作为淑女的原则,她一直很注重自己的言行,也会努力去提升自己。先天靠父母,后天就靠自己!人重在修炼,她不仅要成为淑女,还要成为美女。 易如风看着对面女子眼中璀璨的笑意,愣了愣,他看过多次这个女子的笑容。这个女子笑容是多变的,要么是淡淡的,清新可人让人不自觉凝神静气,要么,轻灵俏皮让人不自觉也跟着轻松开心,或者是那夜她对着靖元王爷时候的妖媚娇柔,或者是如今这般令人有些不敢直视的璀璨纯净耀眼。 可是,无论哪一种,总可以牢牢抓住别人的眼球。 易通看了下似乎在怔愣的易如风,又看着笑意浓浓的女子,心里复杂。 他的少爷不会喜欢这个女人!这个女子虽然不是极美,但也算得上挺吸引人的美人,即便是有时候挺让人讨厌,但仍然是总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再看一眼,又一眼,秋小姐又是。。。 难道,少爷真的要移情别恋!这不可以—— 易通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啪嗒—— 断了! 秋桐不由睁大了眼睛,暗暗惊呼,刺客先生这个随从也是能人。 易如风闻声,看了下下自己的随从易通,眉头微皱。 易通尴尬看着手中被自己不小心用力折断的竹筷子,干巴巴笑道,“这筷子都旧了,一折就断。。。” 旧了吗? 秋桐看了看那双被易通折断的筷子,那分明是簇新簇新的。 第七十九章 鱼目混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白天赶路,夜里住宿,但是,秋桐觉得自己可真的是涨姿势了,这几日,她见过的听过的东西都太新奇了,太有意思了。 又是到了饭点午休,这次,秋桐还是跟着易如风上了一家热闹的酒楼。酒楼里头不仅客流如云,竟然还有说书的。 秋桐他们进入酒楼的时候,那说书匠人已经说了一段,正在喝茶润口,准备换下一个段子。 秋桐他们随着店小二的引领,在一个八仙桌边坐下,又点了饭菜,那说书匠正好要开启新一段,只见那说书匠拍了了快板,先来了个承上启下的过度,“上回,我们说道,武林至宝,冰魄寒蝉,今日,我们在说说皇室奇珍之一的,月明珠!” 秋桐下意思看了下易如风,见易如风似求证似的看向她。秋桐连忙逃避似看向那说书匠,装作听得入迷的样子。 “那月明珠,之所以叫做月明珠,那是一种在夜里头能够发出似月亮一般光泽的珠子!”说书匠缓缓说道,“可,你们道,这月明珠从何而来?话说,这月明珠状若珍珠,确实兼有月色之高洁,那是因着,那月明珠本就是月华衍生而来。那传说中的鲛人能够流泪落成珍珠,而,这月明珠,却是住在广寒宫的月宫仙子凝清泪而成。。。。” 秋桐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这人的脑洞可真的是无限大,还能将月明珠赋予这么传奇的色彩,实在是太,太利害,太有想象力了! 不仅秋桐,其他人也都听得津津有味,又听说书匠滔滔不绝说着月明珠的神奇之处。 “而,那月明珠真正的神奇之处,除了其能够发出如月光一般皎洁的光,还有的是,对习武之人而言,可以借助月明珠提升功力,对女子而言,其是不可多得的美容圣品!据说,这随身佩戴月明珠的女子不仅能够美容养颜,若是长期佩戴那品相极佳的月明珠还能够永葆青春!” 说书匠说道这边停了下,果然听到听客处此起彼伏响起纷纷唏嘘声,更有甚者已经眼露狂热之态度。永远年轻,谁不想要!曾不见,便是那富有四海的皇帝,也不乏有在汲汲营营追求永生之道的。 “可是,月明珠这般奇珍,便是普通的月明珠也是价值连城,那极品月明珠,那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物!”说书匠人口若悬河,大有滔滔不绝之意,“如前方所说,月明珠汇集了天地之灵气,是广寒宫的神女之泪凝聚而成,其神奇之处,便是,其有治病疗效,据说这月明珠不仅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更甚者,那绝顶的月明珠还能够起死回生。” 这说书匠极为能说会道,便是秋桐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对月明珠孤陋寡闻了,更遑论其他人了。 易通看向易如风,闪烁的目光中隐有忧色,“庄主?” 易如风暗自摸了下被自己贴身藏好的月明珠,知道易通担心什么,月明珠对于许多人而言极其诱惑性,如今武林之中,不乏有人想得到月明珠以其提升自身功力,也有人四处寻找,便是为了寻得月明珠作为治病功效,自然,也有的人想利用这月明珠作为求财工具。。。。 “前方所说,月明珠价值连城!却是一点都不虚妄!”说书匠人说道激动处,声音也不由渐渐提升,“前不久,就有个江南富商出价一万两求购一颗月明珠,可是,这富商哪里晓得,这是惯常行骗之人知道其求珠心切,特特从哪里弄来了个珠子欺诈他而已。你们道,他富商是如何被骗的?” “如何骗的?可是,那骗子寻得月明珠相似的珠子、或是猫眼石、黑曜石那些宝石,骗了那富商?”听客第一次听到这事,自然不舍得如此断了。 “若是,如此的,那也便罢了。”说书匠人长长叹了口气,“话说,那骗子,只是不知道哪里买了个弹珠,就将那富商骗得团团转了。” 听客自有那听得投入的,纷纷猜测着,“如何别骗的,莫不是,那富商其实是傻的?” 说书匠摇头,道,“那富商也不是傻,平日立做营生,都是一把好手,买卖做的都是贼精的。” “那富商到底如何被骗的,你倒是快说!卖什么关子啊——” 听客吹的紧,说书匠人却是不慌不忙的,他慢慢喝了口茶,才慢悠悠道,“那骗子却是对那富商说,这月明珠是有灵性的,眼明身健之人看这月明珠那就犹如望着天上明月似的,若是有小病之人,看这月明珠,那就如明月被乌云遮住一般,而,那病入膏肓之人,看着月明珠,就也不过是看着如鱼目似的;结果,那富商看那骗子给他的弹珠子,却是普通的弹珠子,那骗子却在一边信誓旦旦说,这珠子如何如何发光,如能让自己神思明净,可,那富商左看右看都看那弹珠子都是那个样子,可看不说有神奇来;而后,那骗子还骗那富商道,那富商可能身体有恙,所以,才看月明珠才会看普通珠子似的,随后,那骗子又骗那富商随便去找个路人,而后,巧了,那路人竟然也神奇地对那富商说,你这珠子怎么能发光,似个小月亮似的。。。” 有听客一听立马道,“那路人,一定是和那骗子一伙的!” “可不是!”说书匠点头感慨道,“那路人和那骗子确实是一伙的,他们早就听说那富商一直想要寻月明珠,所以,才合计想出这么一遭仙人跳,骗了那富商。” 有听客又道,“那富商也太傻了些!其实,他大可以找其他人,自家家人,朋友过来一起辨一辨。那也不至于被骗了。” “那富商也不是没有这般想过的,”说书匠笑道,“可,那骗子早早就想好了对策,若他们被早早地拆了谎言了,被抓到了,还不得到官老爷那边去吃官司。那骗子又对那富商道,月明珠的灵性也是有限的,多一个人看了这月明珠,月明珠的灵气也就被吸收了一点,若是,多几个人看道这月明珠,这月明珠的神力,也就越弱了或者枯竭了,到时候,这治病或是保养功效可就大打折扣。” 这,可不就是又一个妥妥的皇帝的新衣么?秋桐觉得,这故事中的骗子骗人的技术也没有多么的高明,能够让人上当的,也不过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罢了。 “那富人后来又是怎么发现自己被骗了?” 听客这般问,说书匠又道,“这位客人,你且慢慢听我道来,且说,那富商给了那骗子一万两银子后,那骗子也怕那富商立马发现那珠子是假的,那他们可也是有命骗钱,可就没命花钱。他们又跟那富商说这月明珠乃是奇物,若是让他人看到了,少不得某些人会生出贪婪之心等等。他们又和那富商提醒,这月明珠本就是皇室奇珍,就是皇族中人,都不见得有这么一颗月明珠,他们也是因缘际会才得到这么一颗。” “月明珠,这等物品,本就是珍奇,不是都说,月明珠只有皇室中人才能拥有?”有听客笑道,“那富商,也是傻,这等奇珍异宝,他便是真的能得到,也不过是给自己遭来祸患罢了。” 说书匠适时点评了一下,“这位客人,看得通透,可是,世上却还是很多人为了那黄白之物汲汲营营,甚至于有铤而走险之徒。” 这位刺客先生就是那个之徒。秋桐看了下易如风恰见易如风也朝她看来,也正这时,他们这一桌的饭菜也已经到了。秋桐是边吃饭,边听那说书匠说这则故事,差不多,等到他们吃完了,那说书匠的这则故事才堪堪完成。 “若是,没有那富商的婆娘说露了嘴,这事,那富商恐怕是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说书匠人最后用一句评判作为结尾,“可见,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午饭过后,秋桐他们又启程赶路,只是秋桐见易如风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八十章 慧眼识珠 越近年关,晟京的冬天越来越寒冷起来,冰天雪地,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但是,晟京权贵人家早早就烧起了地龙外加无烟炭火。 天气寒冷,没有什么事情的人大多不出门。 靖元王府的外书房,只见站在门口的内侍一边接过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男子脱下的大氅,一边热情地打着招呼,“郑大公子,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郑宝柱笑眯眯地回道,“有劳公公了。” 郑宝柱他也不多说,拍了拍衣裳上沾染的雪花直接入内。他这这段时日刚好有笔买卖在外地,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在晟京,昨日夜里一回到晟京的家中,就听管家汇报说前几日靖元王爷曾让人请他过王府一趟,但具体没有说什么事情。辗转反侧大半宿,今晨,他一大早就骑着马过来等候召见。 郑宝柱一入屋内,便见靖元王爷果然已经在书房内等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竟然令靖元王爷如此重视。因此,郑宝柱不由打起十二分的谨慎,“草名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坐。” 瑾玄待郑宝柱坐定,没有多余的客套,直奔主题,“前阵子,有一女子曾携带夜明珠到你店中定制首饰。你可知道那女子是什么人?” 夜明珠? 郑宝柱讶异,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件事情,这事情都过去了大半年,而珠宝首饰也不是他郑氏唯一的营生,他对这事虽然也关注过,可是对后来的发展不是十分清楚。 当初夜明珠轰动现世,当时他们郑氏珠宝铺几乎每日客满为患,当然极大多数是为了一睹稀世珍宝夜明珠的绝世风采。毕竟,靖元王府虽然也有夜明珠,可是,靖元王府的门槛可不是那么好迈的。 当初夜明珠惊艳现世的时候靖元王爷都不曾过多关注过,如今反而是问起来了? 不容细想,郑宝柱起身,恭谨回道,“王爷,草民对这事不是十分清楚,这事具体还得问珠宝店的朱掌柜,是否需要让他过来?” 元瑾玄微微颔首,自然有人去请那珠宝店的朱掌柜了。 不过半个时辰后,珠宝店的朱掌柜就急匆匆的赶到了。 郑宝柱看着大冬天也是跑的满头大汗的朱掌柜,以眼神安抚了下朱掌柜,又言简意赅吩咐道,“老朱!王爷想了解下当日,那位姑娘携带夜明珠到我们店铺定做珠宝的一些情况,你来说说当日情形。” 被称作老朱的人看向自己东家郑宝柱,明白上首神色温和的年青男子就是今日传召他到靖元王府的靖元王爷了,当然能在靖元王府中以主人自居的人当然只能是靖元王爷本尊,毋庸置疑的。 上首年青男子年纪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神色也极为温和,但是朱掌柜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这靖元王爷看着似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一般,可是,以往的雷霆手段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当初晟京风声鹤唳的时日,他可还有些印象! 掐断那些过往的回忆,将挎在肩膀上的一个木箱子轻轻放到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朱掌柜曲膝跪在地面,然后,双手打开木箱盖子,瞬间几束璀璨的光彩便将光线柔和的屋子增添了无限的光辉。 夜明珠之所以稀罕,便是因为其可以神秘地如月亮般自主发光,而且光彩清皎而璀璨。 掌柜老朱看着箱中静静躺着的夜明珠,又用眼角余光瞟了眼元瑾玄,却发现元瑾玄只是看了下这几颗夜明珠而已,眸光平静如水,好似连个惊艳都没有。 掌柜老朱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东家郑宝柱,但是,郑宝柱其实也看不出元瑾玄的意图。掌柜老朱嗓子眼微堵,一点都不知道这位靖元王爷想知道些什么。 不过,好在元瑾玄总算说了句,“这便是那位女子带到你们店铺的夜明珠?” 掌柜老朱忙点头称是,“是的,王爷。这些就是那个女子当日携带到我们店铺中的四颗夜明珠,她分别要求,一对小的制成耳环,两颗大的,一为项链,一为手镯。” 郑宝柱看着那条以夜明珠为坠,造型款式都极为新颖的项链,心中极为满意自己旗下高价聘请的首饰工匠。可是,这些工匠的速度就偏慢了一些,其他三颗夜明珠还是完好地未经任何雕琢。 但,俗话说,慢工出细活。如此雕琢完美的首饰,便是作为累世传家宝也是极佳的选择,想必这些夜明珠的持有者也不会不满意他们店铺的手艺,郑宝柱心中大定,心中有颇有些自得,他们郑家的珠宝铺子几乎遍布华清王朝的各大府城,款式常常推陈出现,尤为富家太太小姐所钟爱。 虽然,女人钟爱珠宝,但是,男人对于珠宝却不是有特别的兴趣,郑宝柱见元瑾玄只是大略看了眼那些夜明珠转而问掌柜老朱,“那个女子长的什么模样,你可还记得。” 掌柜老朱细细想了一会儿,时日已久,他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最终,掌柜老朱摇了摇头,道,“草名依稀记得,当日,那个女子带着幕篱,草名都没见过那女子长得什么样子。” 虽然当今社会风气也算开放,时下也有女子上街,但是,有些女子,特别一些身份尊贵的女子出行为了方便,都带着幕篱,或者面上会覆上丝巾。 “你们店铺是否有谁见过那女子?”元瑾玄淡淡问掌柜老朱,“她的装束是否有什么特征?” 掌柜老朱皱着眉,细想了会儿,才回道,“我们店铺那个时候也挺忙的,颜侍郎的夫人并着骠骑将军夫人恰好到我们店铺取定做的头面,小人当时正在接待着她们,所以,那个带着这夜明珠到我们店铺的女子是店铺中的一名伙计接待的。小人只记得那个女子穿着有些类似官家女眷侍女的样儿。” 这可真的无异于大海捞针了!郑宝柱深知在煌煌天子之都,放眼侯爵遍地的地方,高官后院女眷的贴身侍婢比起一般人家的娇养姑娘还来得体面几分;当然,也有些高门的闺阁千金也会扮成侍女的模样出门游玩。所以,单从衣着上,可还真的不好判断一个人的身份。 元瑾玄一连问出几个细节,“你们是否记得,她是单独一个人,还是还有其他同伴?她说话,是否可以听出来是哪里的口音?” 朱掌柜被问的一脸冷汗,“这,这,这个,小人没有特别的印象。” “王爷,是否容草民回去问问店铺中的几个伙计?或许,他们会有些印象。”郑宝柱常年在商场混迹,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也善于察言观色,这么一听,便知道元瑾玄关注并不是夜明珠本身,而是那个持有夜明珠的女子了。 “时隔几个月,还能记得一个只是匆匆见过一次的人确实有些不易。”元瑾玄知道这确实是难住朱掌柜了,只是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一般人便是隔日也会淡忘了对方的音容。何况,还是未露真容的。 朱掌柜送了口气,暗暗抹了把额前的汗水。 元瑾玄只当没看见,他笑着道,“这事无妨,便是不记得也属人之常情。” 听着话中的语气,似乎真的不在意似的。 虽然,元瑾玄这般说,郑宝柱却不能这般听的。这靖元王爷若是真的对这事无意又如何专门让他们上王府亲自过问,郑宝柱转头又问掌柜老朱,“老朱,那女子,后来有再来过吗?” 掌柜老朱摇了摇头,着实非常的苦恼,“那个女子奇怪得很,自从和我们约定好了珠宝打造的款式,就再也没有来过,或者让其他人来确认一下进程都不曾。若非,我们手中实实在在持着这些夜明珠,我们都快不记得这桩事情了。这么多年来,我们还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郑宝柱暗忖,绝大多数女子对珠宝都情有独钟,这么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寄在他们这里,大半载的都不过问,着实太信任他们郑氏了,或是那女子或者说是那女子身后的主子根本不怎么在乎这些放在他们店中夜明珠。 郑宝柱的猜测掌柜老朱也有过。什么样的人会不怎么在乎如此珍罕的夜明珠?掌柜老朱曾经私下猜测过很多种可能,持有夜明珠的人可能极为富有,并不在乎这四颗夜明珠,所以随意拿来做珠宝首饰;或者是持有夜明珠的人当时还不知道夜明珠的价值,但是,夜明珠的珍罕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只要耳不聋的都不太可能不知道;或者是持有夜明珠的人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根本无暇再次到他们店中。 “她的的联系方式呢?这些珠宝若是打造好了,我们如何联系她?”郑宝柱这也是凭着以往的经验之谈了。 掌柜老朱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当日我们也问了那个女子,她只说,有需要的话,她自己会过去店铺找我们。我们店中也有些客人,他们不愿意留下住所、甚至也不愿意留下真是的姓名,我们会给他们我们店给的契条和信物,之后客人可凭着信物和契条到店中取物件。” 郑宝柱喟然,知道,自己店中确实是有这种操作。 元瑾玄曲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幽幽,“她有没有留下字据?” “当日,除了我们店铺给了她拿首饰的契约信物外,那女子确实没有留下任何字据。”掌柜老朱边说,边摇摇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这夜明珠给郑氏带了许多好处,但是,与此同时的也有些不小麻烦。 郑宝柱也深感这事有些棘手,突然老朱似想到了什么,喏曰着,“那个女子当日是自己提供的图稿,所以,我们倒是有她的原图稿。” 不仅仅女子会自己画首饰的图稿以示自己心灵手巧,有些男子也会亲手绘制簪子或者步摇的样式让打造金银的工匠制作出首饰送给女子作为礼物以示爱意。郑宝柱面有微微喜色,忙向元瑾玄解释道,“启禀王爷,我们珠宝店有雇佣画首饰款式图稿的专门匠人,但是,有的客人就喜欢自己画些首饰的图稿,让我们店铺的工匠按照他们提供的画稿打造首饰。” “可否将她留下的图稿给本王看看。” 靖元王爷都开口要求了,谁能说个不字么!掌柜老朱连忙俯身从木箱中拿出一叠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丝绢样布块,恭恭敬敬递给元瑾玄。 郑宝柱讶异看了眼那一叠白色丝绢,又看了眼掌柜老朱,掌柜老朱自然看得懂自己东家的疑惑,忙解释道,“那个女子画稿便是画在帕子上。”掌柜老朱他同样是第一次见有人是如此在帕子上书画,当时,他同样觉得这持有这些夜明珠的人真的有些特别。 这确实是女子所有的帕子,幽幽馨香中夹杂着一抹若有若无独特的香气。这香气对于别人或许不熟,但是,元瑾玄却不会太过于陌生。元瑾玄神思一顿,还是伸手展开一条帕子,帕子上画的是一个手镯的款式,详细画出了手镯的花纹,造型,以及夜明珠该如何镶嵌的细节。而更加有意思的是,画图的竟然不是用墨,而竟然是女子的眉黛。 丝绢为纸,黛眉做笔,这女子是谁,毋庸置疑了! 元瑾玄将展开的丝帕细细叠回原样后,还给掌柜老朱,而后问道,“这个女子拿夜明珠到你们店中的具体日期,可还记得。” 掌柜老朱仔细接过帕子,点点头道,“是在五月初五。”因那日是端午那天,所以,他印象极为深刻。 五月初五,王府进出入簿上确实明确记载,她那日出王府一整日。卯时正出,亥时初归。 元瑾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窗户边,望着糊着水云纱的窗棂,突然说道,“五月初五,比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在本王府发现夜明珠还要早上半个月。” 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 郑宝柱和掌柜老朱对视一眼,就听眼前这位年轻的靖元王爷又道,“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好像是你们家的姑太太。” 不是好像,而就是! 郑宝柱来不及细想太多,只能躬身如实回道,“她是我三叔父的嫡长女,正是嫁给太常少卿第五子为妻。” 元瑾玄缓缓转过笔直的身躯,看向掌柜老朱,“夜明珠是那女子告知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 掌柜老朱愣了下,下意思看了下自己的东家郑宝柱,这才摇摇头,道,“小人不太清楚那位女子和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是否认识。” 掌柜老朱不敢对高高在上的靖元王爷有什么隐瞒,他确实是不清楚自己东家的姑奶奶的私事,但是,他觉得他们家的这位贵为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的姑太太在端午那日可没有和那位女子见过面。那个女子拿着夜明珠到他们店铺中的时候是白日,那日是一个小伙计接待,那女子只是交代了些要求,以及说她的东西叫做夜明珠。他们店中的伙计和那个女子立下契约,那个女子就拿着契约、又付了定金也就走了。也不在意银钱多寡问题,只是要求首饰做工务必精细,性子洒脱利落得很,看着就是大家女子的做派。 而,他们发现所谓月明珠的稀罕处,是那天打烊后,他们店铺盘货的伙计在盘点货物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月明珠竟然是在夜中可以发光的神奇的珠子。或许,这珠子该叫做夜明珠,夜通月,或许是那日伙计听错了。出了这等奇事,那伙计立即报予朱掌柜,朱掌柜又马上报予郑氏掌舵人—郑家大公子郑宝柱。而恰巧,那几日他们郑家高嫁于太常少卿府的姑太太回娘家,也就恰巧知道了夜明珠。 至于,这个珠子为什么叫月明珠,便是那女子这么唤的,而且他们登记的账簿上也明明确确记载着“五月初五,月明珠四颗,依客图稿造首饰,耳环一对,项链一条,手镯一只。” 如明月一般可以挥发出清皎光辉的珠子,确实也算名副其实。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杜知府没钱 丫鬟上了茶水已经悄然退下,偌大的房间内此刻便只剩下三人,元瑾玄,元瑾玄侍卫-李岩,以及杜知府。 元瑾玄端着茶盏,以茶盖慢慢刮着浮在茶杯表面的茶末,意味不明看了杜知府一眼,含笑道,“几日不见,杜大人似乎有些清减。” 李岩看向杜大人的肚子,那圆圆的肚子和第一次相见比似乎是扁下去了一些,眼下青黑,眼睛布满血丝,还是胖乎乎的脸又红又白,还猛流汗,看起来有些体虚。 “让王爷见笑了!见笑了!”杜知府一脸的尴尬和惊慌,抬手又擦了擦好似怎么也流不完的汗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就一夜之间,他平静的生活就被打乱了。 一夜之间,宁南城的街头巷坊都在传说五月二十二的‘舞林大会’。而且,到时候,不仅仅宁南最出名的紫罗姑娘会出场比赛,泸州的平阳侯也会出赛。青楼女子搞噱头搏名气不是什么事儿,犯不着他堂堂的知府过问,可是,里面牵扯上平阳侯,就不是不关他杜知府的事情了。 可是,这什么‘舞林大会’的,又关平阳侯什么事啊?!后来,他听了他那常年混迹青楼的小儿子的讲述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和平阳侯的儿子比,自己小儿子真的不算什么,他在想平阳侯这几日也睡不太着。 事实还真让杜知府给说着了,平阳侯府的所有人这几日确实不怎么安宁。能安宁么?一个堂堂的侯府和一个青楼花娘较劲,比舞比赢了他们平阳侯可得不到什么好名声,比输了他们平阳侯府以后就是天下的笑柄。反正赢与输,他们平阳侯府都落了下乘。 最无辜的要数泸州崔家,人家说到舞林大会都要带上一个崔家十二舞姬,掐掉尾巴就是崔家。 元瑾玄放下茶杯,看向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杜知府,“杜大人,这几日看起来吃不好,也睡不好。” 杜大人暗道,他何止是吃不好,睡不好,他觉得自己小命都要交代了,还是他的师爷给他出了主意,于是他才过来请示这位微服的靖元王爷,好讨个主意。“王爷,是这样的,两日前平阳侯府的陆公子到我们宁南的繁花楼给紫罗姑娘下站书,约了十日后,进行比舞,听说还取了个名字叫‘舞林大会’。” 李岩心想,这是谁给谁下了站书,你杜知府是不是搞错了,‘舞林大会’也不是那陆公子取的! “王爷,您看,我这是,办还是不办?”杜知府按照他师爷给的说辞原样不动复述了一遍。 元瑾玄四两拨千斤将问题丢了回去,“杜大人想好了怎么办了?” 啊?这?按照他师爷的猜测,接下来王爷不是应该对这个舞林大会会询问一番吗? 看到杜知府呆愣的脸,元瑾玄笑着继续问道,“杜大人,有办法让‘舞林大会’不办?” 杜知府使劲摇摇头,不能!他不能!宁南城府下面几个县已经有人过来询问此事了,还说明也要派人参加‘舞林大会’共饷盛世;平阳侯出资五千两为赌资,紫罗姑娘声明若是她赢了这些钱就可以用来修葺路,桥,甚至慈善堂,已经有人来先预支这笔费用了,说是哪哪的路该修了,哪哪的桥断了,慈善堂则是去年又收留了几个孤苦无依的孤寡,他倒是奇了,这比赛还没开始,他们就开始惦记着这钱了;还有商家过来询问比赛地址,你道为啥,宁南全城出动,有人的地方就有吃喝拉撒,这些总要有人负责,虽然茶水费紫罗姑娘是出资了五千两,周家已经承包了这次的茶水生意,但是,还有其他酒水啊,水果啊,甚至午餐的问题,十场舞蹈下来,不用一整天,一个早上肯定是不行的;还有人已经开始在问,这舞台搭架问题,凉棚搭架事务,这么大的盛事,宁南百年来还未遇到,到时候很多人肯定是男女老少都出动的,富人家都是要独立凉棚,搭架凉棚肯定要人手,肯定要材料;今早,甚至宁南的同僚们话里话外的也开始在隐晦预定好位置;但,最重要的是,这举办这‘舞林大会’总要钱的。 他杜之详是知府没错,但是,他没钱啊!上头也没有给这个所谓“舞林大会”拨款啊。就是有拨款,这‘舞林大会’又该怎么搞?他没有搞过,也没有听过别人搞过,一点经验都没有! 杜知府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自己这两日的遭遇一一说了。 李岩暗暗咂舌,他只知道这两日宁南城颇为热闹,行人奔走相告,酒楼客栈,都在传说这‘舞林大会’这事,却不知道,一府之长的杜知府竟然也这么难。 难怪,杜知府他那圆圆大肚子都瘪下去了一圈了! 李岩暗暗为秋桐竖起大拇指,比起这个,在靖元王府的那些事其实好像也不算什么了,裴燚他们大约可以稍微释怀一点了。 裴燚能不能释怀只有裴燚自己清楚,但是,平阳侯却是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陆治平是他看不上的儿子没错,可是,再怎么差劲那也是他平阳侯府的人,是他陆某人的血脉,怎么能让外人,还是个青楼女子如此打脸!若是,平日,他可能早就让人找上繁花阁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花娘一个教训就是,关键是,这次情形完全不在他意料之内,他现在出个门,别人都会问他关于“舞林大会”的事情,还带着看好戏的口吻道,他们平阳侯府一定会赢了“舞林大会”的冠军! 所以,这个所谓“舞林大会”,他们平阳侯府能够缺席么!不能!他们平阳侯府必须参加,而且他们平阳侯府还必须赢了“舞林大会”的头甲!而且,还必须赢得漂漂亮亮的! 且不说,其他各方人马反应,这边杜知府却是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杜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杜大人唯一记得元瑾玄说的什么了。 出了元瑾玄暂住处,杜知府肥胖的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回到知府的府衙后,只能愁眉苦脸的将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还能记得的转述师爷。 杜知府皱着肥胖的大饼脸,一筹莫展,“师爷你说,王爷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大人,小人认为,这事去找平阳侯肯定是行不通的。”师爷抚着山羊胡须胸有成竹的样子。 杜知府垂头丧气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不说宁南和泸州相去甚远,他这一来一回都要耽搁个几天,而且,这事,他觉得,他恐怕未到泸州就让平阳侯给扫地出门了。 杜知府的直觉还是挺准的,这几日平阳侯但凡听到宁南相关字眼就暴跳如雷,而杜知府也非常幸运地让平阳侯给记在了心里。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啊?”杜知府觉得自己的头发一定又白了许多,说不定明日一早可能还真的就白发苍苍了。 师爷也没有法子,只能打太极,“大人,不如我们去找紫罗姑娘。听小少爷的意思,‘舞林大会’本就是她提出来的,想必她有些划算。” 杜大人绿豆般小眼睛睁大了一些,里头闪出莫名的光亮,他本来也是怎么想的;当下,他叫上自己的小儿子,带上师爷一路匆匆直往繁花阁跑。 杜知府来访,繁花阁于妈妈自然笑得合不拢嘴,但是,杜知府胖手一挥直接言明,他们过来找紫罗姑娘共商‘舞林大会’要事,其他闲杂人等一概退后。 繁花阁众人一听,竟然连杜知府都亲自前来繁花阁特地找紫罗姑娘,甚至言明‘舞林大会’的事情,就知道这‘舞林大会’一定会举办的,而且会办的挺大。你看,这知府大人都亲自过问了,那还能小打小闹么。繁花阁不少女子不无酸溜溜得想,所以,这次紫罗姑娘终于在杜知府大人面前长脸了,以后,紫罗姑娘的身价更高了,能得到知府大人礼遇,一般人怎么敢轻易得罪!就是陈三爷也要礼让紫罗姑娘三分啊! 别人不知道杜知府他们和紫罗姑娘到底谈了些什么,只看到,来的时候杜知府脚步匆匆,甚至有些慌乱,走的时候春风满面,满嘴油光。不就是满嘴油光吗,据说,杜大人出繁花阁得时候嘴里吃着果子,手里还端着一盘糕点,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十分饿的样子;而那杜知府的师爷据说抱着一大螺纸,应该是字画什么之类的东西,因为,紫罗姑娘的房间今日要了好些笔墨,杜知府师爷的衣袖好似不小心沾了好些墨汁。就是不知道,杜知府和紫罗姑娘谈的如何的,众人纷纷猜测着,第二天,街头巷坊议论得更加火热了;赌坊甚至开了赌局,猜测谁会是冠军,亚军,季军。 季大少爷再次求见紫罗姑娘,秋桐这次倒是见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季大少爷也是忧心忡忡的,这些日子他刚好外出,昨日才回来,也才知道十二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桐倒是不觉得如何,这些日类似的话听多了,也就麻木了,“也没有什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季大少叹了口气,问道,“我能为了做些什么吗?”这里头牵扯着平阳侯府,他不能插手,商家和官家比,本来就矮了一截的。 秋桐还真的有事找季大少爷的,毕竟着季大少爷是宁南城最大的商号,若是季家商行能够照看着点,很多事情还真的能够顺利进行很多。 季大少听了秋桐的请求,没有不答应的,何况,这事其实就是秋桐不说,他们季家的商行也会分一杯羹的。这次‘舞林大会’,别人看得是热闹,但是,有眼光的商家,谁又能看不出其中的商机。 杜知府在次日再次拜访元瑾玄,只不过和上次的垂头丧气比,这次的杜知府志得意满,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 元瑾玄看着带着师爷脚下生风而来的杜知府,笑着对身后的李岩道,“李岩啊,看来这次,我们也可以好好看看这次的‘舞林大会’了。” 李岩心下暗暗纳罕,也不知道那位给这杜知府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不论如何那位的能耐真的不能小觑,难怪能爬上靖元王侧妃的宝座!但是,王爷,你也让那女人这么玩,好吗? 是不是迷魂汤不知道,杜知府却觉得自己得了良方妙药,‘舞林大会’他能办得起来!而且,还能大搞特搞,让天下皆知。 第八十一章 烫手山芋 之后,就是众所周知的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机缘巧合在靖元王府的一次牡丹宴上认出了稀世珍宝夜明珠,众人都赞誉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慧眼识珠。这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慧眼识珠,不仅让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极其顺利进入了晟京的贵族名媛的圈子;又因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出自郑氏,郑氏一族也因此得了极好的名声,郑氏女聪慧之名远播,也因此,郑氏族中不论是未娶亲的少爷还是未出嫁的姑娘看亲的对象都提上了几等。 这等好事,郑氏族人自是喜不自禁,起初郑氏族人中也有人对这等天降馅饼的好事有几分顾虑。郑氏族内对于如何处理月明珠的事各持己见,但是,世事瞬息万变,不等他们族里面有个最终裁决,关于郑氏女惠眼识珠的名声早已经盖棺定论。那时候,便是他们郑氏想向世人澄清事实原委也是不太能了。事情往小的说,只是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在娘家的店铺中见过月明珠,借着月明珠之名博名声而已;事情往大的讲,他们郑氏就有些欺世盗名的嫌疑。 月明珠原本就不归他们郑氏所有,他们郑氏确实也没有一开始就开诚公布整件事的原委,从中得到利益的也确实是他们郑氏。 实际上,事情最完美的解决方案是,一开始有人问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从何处得知夜明珠,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便应该和盘托出,而不是含糊其辞。可,当初若和盘托出,郑氏就没有如今的美名,世上总没有那十全十美的事儿。 而且,世上往往就不缺那好事者。落井下石之事,来自于竞争对手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商家讲究的诚信,他们郑家能在晟京立足本就不容易。最终族里商议,来日有机会必定重偿夜明珠持有人。可是,他们却是忘了,世上有些事却不是可以用金钱解决的。 功名利禄,这名可还排在利之前,可见,有人往往都是在有了钱之后才会往上再追求名声还有功勋。 郑宝柱心下百转,实在是猜不透元瑾玄意欲何为,只是这事说大了,是他们郑氏不厚道,“此事,实属我们郑氏一时糊涂。” 元瑾玄正在想一些事情,听郑宝柱如此说,一嗮,笑道,“无妨!你们家的姑太太又从未说过什么,她也不过是将自己知晓的告知众人而已。” 实际上,是世人认为郑氏女慧眼识珠,夜明珠的的确确是因郑氏而为世人所认识。细究下,郑氏也未曾就有说过一句,他们便是第一个发现夜明珠的人。 天时地利人和,便是第一个发掘夜明珠又如何,世人记住的也只是那个让它发扬光大的人。就如一个人即便是学富五车,没有遇到伯乐,纵是天纵奇才也不过泯然于众人而已。 世上事本就如此,机遇稍纵即逝!自己抓不住机遇,要怪只能怪自己没那个命! 告别了送他们出门的靖元王爷的内侍,郑宝柱和朱掌柜从靖元王府的侧门走出。靖元王府即便是侧门也同样侍卫林立,车马如流。 朱掌柜并着郑宝柱慢慢走向自己来时乘坐的那辆停靠在王府外的马车。 便是当下,朱掌柜他仍然是云里雾里的,“大公子,靖元王爷是什么意思?” 郑宝柱皱着眉头摇摇头,便是出了靖元王府的大门,他还是心中惴惴。 “大少爷,王爷是否也对这夜?”掌柜老朱边说着边看了下自己抱着的箱子。 郑宝柱没有回答朱掌柜的话,只是微微摇摇头,他看得出来,靖元王爷志不在夜明珠,靖元王爷若是中意这些夜明珠,他自然会想办法说服明珠原主人割爱,但是,靖元王爷明显不是冲着夜明珠而来。而且,靖元王府自身本来就拥有夜明珠,外界也从未听说过靖元王爷对夜明珠有过偏爱。所以,靖元王爷其实是对明珠原主人感兴趣? 郑宝柱突然扭头看着掌柜老朱问道,“老朱,你刚才说也?是什么意思?” 掌柜老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话的意思,他忙说道,“大少爷,这事我还没有来得及和您汇报。” 靠置的马车和马匹已经就在眼前,郑宝柱也没有上车或者骑马,而是徒步往前慢慢走,掌柜老朱见着也只能陪着郑宝柱走路,自有驾车的车夫还有跟随的小斯牵马赶车跟在他们后头。 待走出离了靖元王府侧门几百米之后,郑宝柱才扭头,看向掌柜老朱,“你刚刚要说的是什么事?” “大少爷,最近有些人都在私下向我打听这这明珠的原主人是否有意割爱?”掌柜老朱眉头都结了个大疙瘩,“前天,刚刚回晟京的长安长公主府的人也有让人露出话儿,说是,说是有意我们店中有这夜明珠!” 郑宝柱疑惑问道,“长安长公主?” 掌柜老朱自然知道郑宝柱的疑惑,这长安长公主已经远离晟京十几年了,而,郑家也才这几年才在晟京渐渐稳了脚跟,自然对于这已经出降二十几年又不在晟京的长安长公主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长安长公主是成宗皇帝第十女,在成宗十九年选了当时的新出的宋探花为驸马,长安长公主出降后,随着宋驸马到出任地。。。也就前不久才刚刚返回晟京。”少不得的,掌柜老朱向自己东家简单扼要地介绍了下这长安长公主。 “长安长公主想要这夜明珠?”郑宝柱眉头微微轻拢,觉得,这夜明珠确实如烫手山芋似的,这长安长公主对于晟京地权贵而言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普通的商户而言,那也是不能得罪的身份。 “是!”掌柜老朱见着没什么人点头应道,“其他人也就只是私下找他问问而已,而这长安长公主府的人确实说的大咧咧的,好似,好似他们长安长公主府是晟京第一大家似的。也正因为如此的,被王府的人传召的时候,我才以为是靖元王爷可能是有意那个女子放置在我们店中制作珠宝的夜明珠。因着,长安长公主府的人还提到过,长安长公主可是当今亲姑姑,还和靖元王府历来交厚等等。” 郑宝柱揉揉额头,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下次还有谁想要夜明珠,你就私下给他们道,这夜明珠我们也不知道真正主人是谁,若是这夜明珠主人再次来了我们店里,我们会从中说和就是。还有,靖元王爷今日过问这夜明珠的事,你也可以适时对他们稍微透露一二。” 掌柜老朱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先这般的了。 靖元王爷开口要的东西,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不乐颠颠地将东西奉上。世上事本来就是如此,上位者喜好的东西,下位者自然应该有眼色地敬奉上去,他也相信这四颗明珠的原有主人会乐意将东西让给靖元王爷。便是这明珠的主人显贵,可是在晟京,地位上能显贵过靖元王爷怕就是当今圣上及太后了。还有小道消息称,当今圣上及太后对靖元王爷都是礼让三分,靖元王爷如今在朝中的权势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只是,这个夜明珠的持有者?郑宝柱觉得头大极了,私心盼着元瑾玄就将这烫手的夜明珠要了去。可,这世上的事,可真的没有那事事顺遂的美事儿。 朱掌柜抱着沉甸甸的木箱子,一颗老迈的心同样七上八下的,他请示着自己的东家,“大公子,我们这些明珠的首饰还需不需要继续做?”其实,走这么一遭,他都还弄不明白,这靖元王爷到底事出哪一般! 郑宝柱回过神,想了想道,“继续按照那个女子的要求打造。那女子画的首饰图稿,就算我一个大男人看来都极为惊艳,若是能按照那图稿的首饰款式批量制作出其他首饰,必然会让众多人追捧。而且,那女子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呢!” “那如果,那个女子来了我们店铺了呢?”这样的事情,他一个店铺的掌柜可拿不定主意。 “我再给你派两个有拳脚功夫的人,那个女子再次过来,务必留住她。”郑宝柱想了想,补充道,“你就想办法拖住她,然后尽快给我传信,也给靖元王爷传个信。” 朱掌柜有些为难看着郑宝柱,那女子若是真的身份不一般,他如何留得住人? 郑宝柱想了想又道,“算了,那女子过来,你还是给十八娘传个信,我会和十八娘说这个事情。” 十八娘就是如今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因着在郑氏这一辈中排行十八,家中族人便称她为十八娘。靖元王府毕竟不是小门小户,平日里他们想进靖元王府就十分艰难,更别提见靖元王爷本尊了。给靖元王爷传信,怎么传,还不如让已经跨入晟京贵族圈子的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出马,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虽然也不能随意进出靖元王府,但是,托个人给靖元王府传个口信的还是可以的。 朱掌柜点点头,待郑宝柱也骑上骏马哒哒地走了,他也才登上马车。 平坦的官道上,已经渐近年关,少有行人。渺茫的的原野上,一骑,一马车在笔直的路上骨碌碌向前行驶。 骑着马的是一个年纪尚轻的青年人,而马车的车架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长者一副冷峻而方刚的脸孔,女的则带着一顶天蓝色的轻纱宽檐帽子,帽子两边垂下的轻纱将女子洁白的面孔遮掩得若隐若现。 骑在马上的青年冷眼看着前面车架上的一对有说有笑的年轻男女,一言不发,一对眉毛却是紧紧皱着,倒似两条毛毛虫趴窝在眼骨上。 车架上男子是夜闯靖元王府的易如风,女子自然是从王府逃脱出来的秋桐了。 秋桐轻轻拉了拉帽子的边缘,笑着问易如风一些赶马车的小细节,易如风一边挥甩着马鞭,一边细心为坐在身侧的秋桐耐心讲解。 易如风眼角余光看着一路都是笑语嫣然的秋桐,长久以来紧绷着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这个女子的笑容就是有着神奇的魅力,可让身边的人不自觉地感到放松自在。 “慕姑娘怎么想着要学习驾马车?”易如风边驾驭马车边问道。 一般很少女子会去学着驾驭马车,即便是在江湖中行走的女子,也多是快意骑马。其他的富贵人家,都配备有马车车夫,一般普通人家,出个远门自然是到车行中雇佣马车和车夫。除了专门的车夫,能够自己亲自驾驭马车的真的不多,女子驾驭马车的更加极少。 而易如风认为,以这秋桐如今的身份,其实根本不必也不能亲自驾驭马车!那对于她们这种贵族女子而言,驾驭马车,那是有失身份的事儿。 “技多不压身呀!”秋桐一边仔细观摩身边易如风驾驭马车的技巧,一边笑着回答,“学会了也算多了一门技能,说不定哪一天就可以用的上呢。” 出了王府之后,这一路上,但凡是闲着,秋桐就会和易如风问一些自己看不懂,弄不明白的事情。秋桐觉得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非常非常的多! 易如风眸底微微闪过些许笑意,这个女子的想法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可是说的确实是十分有道理。技多不压身!但是,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不多。当然有这般想法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付诸实践就又少之又少了。 志比天高,行如纸薄,这是普通人共通的缺点。 而,这女子,越是接触的久,就越令人觉得此女子与众不同。 第八十二章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 若要易如风说秋桐的与众不同,他觉得自己可以不暇思索罗列好些出来。譬如,包袋就是一样。 “慕姑娘,你的那几个包也是你做出来的吗?”易如风想到秋桐的那几个或可背,或可提的包,觉得确实有些心思独特,那些包,实在是方便轻装简从出门的人。 时下的人出行的话,富贵人家出远门,装衣服的大箱笼都要备上几个,繁琐而笨重,平常人家出远门,要么拿块大的布料将东西往里面一裹然后将布块四角扎紧,要拿东西不方便,而且还有掉东西的风险。而,秋桐所有的几个包包简直就太过方便了,已缝制好的袋子,只要将东西往里面放好,再将袋子的口子封上,或提或背都可。 秋桐看着正从身旁错身走过的一个行人,那个行人将一个袋子往肩上前后挂着。好,其实她不太认为那是个袋子,那不过是一条布料,前后分别缝了个口袋,口袋也没有封口的设计,东西就随意塞在里面,她都替他担心,那东西会随时掉了。 “刺客先生,我觉得,你们这里的袋子不太好用哦。” 同样看着反向而行的行人,这行人的肩上挂着的搭拉链子,易如风已经不想去纠正秋桐叫他刺客先生的称谓了,“确实,是你的包比较便捷好用!”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林州境地,脚程快一些的话,再过半日就可以回到易剑山庄,慢一点,在日落前也可以到达目的地。可是应该也不是他们林州才用这种搭拉链子的包袱,但也许是他忽略也有可能。 有人认同自己的东西,秋桐是很开心的,她笑着道,“其实这些包制作起来也不难,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做。” 能够惠及大家的事情,秋桐是挺开心和别人一起分享好的东西。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 易如风侧脸看着笑得一脸灿烂,似乎毫无城府的秋桐,试探问道,“慕姑娘,你的包,我走南闯北多年也没有见过别人用过,是你想出来的吗?”还是靖元王府的人,或者是晟京的人都在使用那种包?这次他到晟京行色匆匆,却没怎么特别注意晟京的一些事儿。可是,西津渡的来来往往的行客,似乎也没有见到别人用她这款包袋!所以,这包袋至少目前为止,绝对没有在市面大范围流行的! “是我在梦中见过,画出图样后,让秋雁帮我做出来的。”秋桐笑着跟易如风解释道,“秋雁就是那夜你挟持的那个姑娘。她手很巧!” 易如风点点头,暗道,世上擅长缝缝补补的人多的去,也只有能够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才可贵。至于秋桐所说的梦中见过,易如风一笑置之了,世上,有许多人喜欢托辞于神乎其神的梦或者神仙。 易如风沉吟了一阵,试探着问道,“慕姑娘,你的包,我在其他地方都没见过,实在便捷好用,如果做出来售卖,应该会挺受欢迎。” 秋桐有些惊奇看着易如风,暗道:没有想到这个刺客先生还是挺有生意头脑的嘛。 或许是秋桐的目光太过直白了,易如风有些郝色,他说道,“我虽然是江湖人,江湖人也是要吃饭穿衣,我们的易剑山庄也有些挣钱的营生。”而且,易剑山庄的男人大多都习武,可是也有老弱妇孺,他们的衣食住行哪哪都要银钱。他们易剑山庄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山寨,易剑山庄的人更加不是杀人越货的土匪强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仗剑行走江湖的大侠都家中有矿呢!”秋桐眼中亮晶晶的,她其实还真的有些好奇他们这些拿着剑行走所谓江湖的侠客们哪里来的钱。这一路上,她也见到一些行走的游侠客,那些游侠客虽然有的看着贫困些,但是,也不乏有些出手阔绰。譬如,这位刺客先生就是不缺钱花的。 “家中有矿?”易如风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 秋桐笑着解释,“就是说家中很有钱,是土豪,不必为生计奔波的意思!” 易如风看了下秋桐,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有些话,他却不想和眼前这个心思纯净的女子说的。其实,这个世上百态生活。他们这些江湖人,来钱的渠道五花八门,有些人靠着兼并门户收敛财富,有的是靠劫富获取钱财,自然,也有的是家中前辈就聚集不少财富,靠着收取田租,店租营生,当然,也有的如他们易剑山庄这般,做半个商人的。。。 “慕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将你那包制作出来售卖?”易如风见秋桐没有鄙夷的意思,明白这个女子虽然有些时候对于俗事有些迷糊不解,但是,她其实不像其他某些人,明明食五谷却要装的恍若不食人间烟火,不屑黄白之物。 “售卖包袋?没有想过的。”秋桐觉得自己不是生意人,不懂得做生意,而且,做生意,当老板,要负责好多员工的生计问题。秋桐觉得自己没那能力! 易如风将自己心中的盘算合盘托出,“我有一个朋友,他做成衣生意,到时候你画包的图稿,他负责包的制作和售卖。我保证你分得其中四成的利润!” 四成利润!太高了!秋桐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 见秋桐听到自己的建议后露出一脸吃惊表情,易如风于是又商量着道,“慕姑娘如果不同意,就再加一层利润,五成如何?” “不是的!”秋桐忙解释,不想易如风误会了什么,“刺客先生,四成利润太高了,我不过提供画稿而已,其实画稿给你朋友也可以的。” 给画稿,当然十分令人心动,可易如风也是见过风浪的人,断不想沾这种大便宜。不说眼前这个女子身份贵重,就是无名小辈,他也不会获取利益。他是江湖人,但是,他也秉持君子之道,爱钱,却也需取之有道。 “慕姑娘,其实如果你想要五成的利润,也是可以。”易如风非常诚恳道,“我那个朋友和我其实有些营生往来,我可以和他谈谈。实际上,如果这个包的生意可以做成的话,我们易剑山庄其实也是分了一杯羹的。”便是,分出五成利润后,逢年过节打点地方官府和地方势力等,剩下利润虽然少了一些,但是其实还是有极为可图的利润。 “不用!不用!四成利润太多了,其实给个一成利润就可以了”这个还没有到手的钱,挣得实在非常轻松,秋桐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有点不劳而获的感觉。 四成利润,虽然听着极高,可是,如果换做其他人未必就不愿意让出这份利。何况,这女子背后的靖元王爷身份本就尊崇,他们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利润,但是,有些事情,做和不做,怎么做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易如风见秋桐确实一点都不介意利润分成的问题,心下大定,斩钉截铁允诺,“慕姑娘同意的话,到时候只要包卖出后的分红,我必定保证慕姑娘四成利润一份不少。” 好,既然刺客先生都那么坚持,那就说明四成利润可能真就是非常合理的价位。秋桐也没有再为这利润的事情和易如风争执。 易通策马走在马车后面,易如风和秋桐他们谈话也没有避着他,易通将他们的话给听得一句不漏。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包包竟然会是这个令他左看不顺眼右看也不顺眼的女子做出来的,更加令他吃惊的是,他的主子想要利用这个包谋些营生。这也不奇怪,他的主子是一庄之主,肩负着一个庄子上下所有人的温饱问题,往常他主子也会和其他一些道上朋友做些买卖。 他们这些江湖人做营生也是有些门道的,往常,扣除给那些个地方官的打点费,给道上的朋友的方便费,还有七七八八税费,他们易剑山庄出人出力出资金,在情况好的时候一般都可以获得三四成左右的利润。可是,这次一下子就给这个女子四成利润,他们易剑山庄还能有多少赚头!为什么要给这个女子四成利润,就算她是靖元王府的婢女也不必如此,这个女子不过是侍女又不是靖元王爷。 这边易通在闹心闹肺地为易如风或者说易剑山庄抱不平,那边,就听那个轻轻松松不费半分力气就要分走四成利润的女子问道,“刺客先生,你们易剑山庄怎么叫易剑,你用的应该是刀。” 易通惹不住翻了翻白眼,江湖上混的,谁不知道易剑山庄先祖就是以剑立足江湖。 第八十三章 铁血柔情 接连几日的赶路,终于在腊月十四那日到达了目的地—林州易剑山庄。 林州是一个北方城市,虽然比不上京都——晟京庄重繁华,但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城。城墙高耸,城内青石街道平整、宽敞,街道两边是错落有致的房屋商铺,沿街叫卖的商贩,擦肩而过的行人,热闹而喧嚣。种种的烟火气息无不显示着这座城市的富足。 秋桐抱着小红帽坐在马车内,透过车帘看到马车外边骑马的易如风不时和遇见的人打招呼,冷硬的表情做不出太多热络,倒也是客气有礼。 “庄主回来了——”易剑山庄看大门的家丁看到来人,顿时上前迎接,并遣派一人到内院报信。 易如风动作利落翻身下马,一见到一个内院丫头劈头便询问,神情颇为焦急,“秋小姐怎么样了?”。 还没有下马车,秋桐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顿顿地传来,“小姐,今日没什么吃东西,刚刚才还吐了——” 秋桐掀开车帘子,只看到一向稳重的易如风石青色的身影似风般旋卷而过。 速度快如急风!刺客先生算名副其实了! 秋桐抱着小红帽下了马车,易通却是了秋桐一眼,而后鼻孔朝天轻哼了一声。 秋桐没有多理会,一路上这个刺客先生的随从就是这副德性,或许就是习惯使然而已。不过,这个习惯可真的不怎么好。反正,她可不要动不动就冷哼一声,形象多不佳呀。 易剑山庄! 秋桐看着大门牌匾上的苍劲的四个大字,可以感受到易如风及其先辈创家立业的不易。 守门的家丁看到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子,纷纷多看了几眼,见她穿着水兰色不算簇新但却是极为干净整齐的衣裙,裙子的款式有些简单却是他们没有见过的,做工精致但不繁复。 这女子穿着这么一身简约精致的衣裳,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狸猫,有种不可言诉的低调和奢华。 这个随着庄主一起回来的姑娘是谁?反正绝非江湖中的侠女,这姑娘没有那些侠女的豪爽利落,或者说那些侠女没有这个女子轻灵优雅。 门口的家丁各个心里长了毛一般胡乱猜测着。 易通被几个相熟的门房缠着问起七七八八的问题,但最主要的就是这个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易通看着一众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易剑山庄下人,有些怒其不争。可是,就算他再如何不满,他还是不能扔下这个惯常就会迷惑人的女人不管,不然到时候他又有的排头吃。反正,这一路上,但凡如何的,他家主子必定是以这个女人为第一的!但是,回到易剑山庄,这个第一必然需要让位的! 想到此处,易通不禁又轻轻哼了声。 秋桐还是不理会易通的怪异,只看着眼前所见的建筑群。 这是个占地宽广的庄园,错落有致的房屋,在规模上远远不及靖元王府,当然也不及靖元王府恢宏的殿宇,没有靖元王府随处可见的精致的庭院,纤巧的阁楼,奇趣假山湖泊等;但是,也自有一番独特风格,建筑粗犷大气、质朴低调。 “你们几个人将车上的东西搬到客房。”见秋桐根本不理会自己,易通也有些没脸,只能自己指挥着易剑山庄的下人。看着陆陆续续进进出出地家丁伴着行李入门,易通有些气愤难平了,他和他的庄主两人带着随身武器及一身衣裳出门,回来却是整整一马车的行李,而这行李他打包票,九成九都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仅出门就带了一堆东西,路上还可劲地买,买,买。 见过败家的,但是就是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关键是他的庄主,还十分顺从这个女子,这个女子说的话,他的庄主就没有一次反对的。他都怀疑,这个女子但凡说往东,他的庄主就绝对不会往西。也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给他家庄主下了什么蛊! 易通闷闷地想着,嘴巴硬邦邦地道,“慕姑娘,我们走。” “谢谢!”秋桐礼貌说道,便抱着小红帽随着易通跨入易剑山庄的大门。 和外面看到的风格不无二致,没有多余的假山屏障、湖泊及小花园等休闲景致,房屋一座连着一座,大气粗犷的建筑风格。 秋桐便在易通的带领下一路无话走到一处幽静的院落里面,才一走进去就能闻到浓厚的味道,不是女子脂粉香味,而是浓浓的苦涩的药味。 这里是秋小姐住的地方,而这个秋小姐应该病了很久了。秋桐如此想着,放轻了脚步声,随着易通走了进去。 颇为宽敞的房间里面聚集着好几个人,气氛沉重而压抑。 秋桐一入门就看到易如风站在床边,他宽厚背影挺直着,但是似乎有点僵硬,他正焦灼而耐心的等待坐于凳上号脉大夫的诊疗结果。 秋桐轻轻走了过去,尽量不打扰到别人。可是即便如此,一个和易如风同样高健的男子还是极为警觉地看了她一眼,一双单眼皮的眼眸闪过疑惑与探究,但没有说什么就又紧张的看向床榻上的女子。 这男子看秋桐只是一两秒钟的事情,秋桐对这个男子的相貌只有个大概印象,但最多的印象还是那双单眼皮的眼睛,犀利而阴鸷。 一个令人喜欢不起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周身似乎弥漫着一坨黑色的煞气!太过阴沉了!秋桐觉得自己怕是一辈子对这样的人都不会有太多好感。而刺客先生就不一样,虽然刺客先生也是整日冷着一张脸,可是,他的气质阳刚,给人一种正直的安全感。人虽然不能以貌取人,但是,眼缘这个东西真的十分重要。 秋桐走到令人安心的易如风身旁,同样去瞧宽敞床上躺着的女子,只这么一眼,秋桐心中便蔓延起淡淡酸涩、怜悯。 这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这是个花季年华的少女无疑,但却没有花季年华女子该有的青春朝气,年轻人该有的蓬勃美好。床上女子的长发披散着,头发干枯发黄,一张尖尖的小脸没有应有的娇美只有久病的憔悴苍白,深陷的眼窝,凸起的颧骨,可是饶是如此她的轮廓还是很精致。 秋桐相信,如果床上的女子不是病着,那么这个女子也会有让人惊艳的美丽。秋桐侧脸看了下易如风,发现易如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床榻上的女子,好似生怕床榻上女子一眨眼就要消失不见了的似的。这个女子,应该就是这位刺客先生所挂念的秋小姐了。只是,不知道这个秋小姐生了什么病,唯希望秋小姐可以早日康复,人生毕竟是那么美好与珍贵。 “怎么样?”易如风和秋冰原异口同声问眉心微皱的大夫,每一次,他们都希望可以听到好的消息。 秋桐也将目光掉向那个刚刚把完脉的大夫。 留着泛白胡须的大夫,微微一声叹息,令人不禁提心吊胆起来。他看着躺在绣床上的女子,眉心紧皱着,一脸的忧心,“秋小姐体力微薄,精气不足,多吃点东西。”这样才有一点希望,这样药物不进,任他是大罗神仙也回天无术。 “可是,小姐吃什么吐什么。”秋冰心的贴身丫鬟翠玉眼眶红红的,声音哽咽,“小姐已经几日不曾进食了。” “去厨房端燕窝!”秋冰原冷着脸,神情比刚才更加阴沉几分,声音也似寒冬腊月的深夜里呼啸而过的冷风。 秋桐右脚微提,有欲走开些的冲动,她总感觉和此人站得太近都不安全,可到底是忍住了。这个人声音阴阴沉沉,有种厌世预报复社会的冷酷邪恶;刺客先生声音也是冷冷的不含太多情感色彩,但是,那是天生使然;而,那位靖元王爷虽然对她说话也是冰冷略带着邪气冷魅,但是,好歹的,人家声音如金玉之声,似冰击玉碎般,让人难以拒绝的悦耳,让人听着都是听觉享受啊。 真是的!怎么会如此比较呢?自己,果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那位靖元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今日,第二次,她想有关于京城的任何事物了! 秋桐暗暗甩了甩头,拒绝自己再想关于靖元王爷或者靖元王府,甚至晟京的任何事情。 “大哥,。。。我。。。不想吃。。。。。”床上的秋冰心微微睁开眼睛,她的眼睛因为消瘦的脸颊显得有些大,但是大是大却是没有明眸善睐的神采。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脸颊,脖子纤细,青筋爆出,看着却有些可怖的感觉。 秋桐不由心中惴惴的!脑海中不由浮现红粉骷髅这般不合时宜的词汇。 看到床边竟然出现了许久不见的熟悉身影,秋冰心原本失去光彩的眼睛顿时露出了点鲜活的生机,那些微的神采里面饱含让人无法忽视的着眷恋和惊喜。秋冰心干涸的唇畔颤抖着,说起话亦是十分吃力,“易大哥,。。。这几日。。。你去哪了,我。。。。都看不到你。” “心儿。”易如风即刻蹲下高大的身子,一双大手包裹着秋冰心干瘦而冰凉的手和秋冰心默默相视。 秋桐眼皮轻轻一掀,看到矮了一大截的易如风冷峻的眼眸虽然极力克制着但还是流露出浓浓的心疼。就听易如风低沉的声音沙哑着却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心儿,你好好休息,别说那么多。” 铁血柔情么?平素这么冷峻,不苟言笑的一个人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从某一方面说这个病重的秋小姐是幸福的,可是,世上的事难道真的没有十全十美? 秋桐觉得自己都有些悲春伤秋的忧郁了。 悲春伤秋?忧郁? 秋桐暗暗甩头,悲春伤秋的她,忧郁的人生,实在是无法想象。反正,她一定要拒绝悲春伤秋的忧郁,这些负面情绪可真要不得。 “我。。。易大哥,别再费心了,。。。。是心儿。。。没这福气,没有。。。”秋冰心痴痴看着眼前高大却也有柔情的男子,深陷进去的眼窝中有着眷恋的泪光。 她有不舍,也有无奈,她也好想好好地活着!她也想像其他女子一样穿上漂漂亮亮红色的嫁衣嫁给心爱的易大哥,和易大哥一起看遍江湖美景,行侠仗义,她也想像其他女子一样为心爱的易大哥洗手做羹汤,也想和其他女子一样为自己的男人生儿育女,她也想和易大哥一起相伴到白发苍苍。可是上苍就是要收走了她不多的生命了! 为什么?为什么! 第八十四章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易如风爱怜看着近在眼前的秋冰心,她让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他恨不得自己可以替她承受,他紧紧得握着秋冰心干枯没有了少女柔润的手却注意着不弄疼她,心里一阵刺痛!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希望的!不管是什么仙丹妙药,只要他可以办得到,让他闯龙潭虎穴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易大哥,”秋冰心说着就猛烈咳嗽起来,服侍她的丫鬟又是喂水又是拍背,这么弄了一阵秋冰心才停下来,可是精神劲却是更加差了一些。 虽然是如此,可是秋冰心还是强打起精神想和易如风多说些话。秋冰心自己也知道,这几日昏睡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她心里又哪里不明白。如果自己的病可以治的话早就治好了,或许过几日自己真的就这么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 秋冰心想着那场景,干涸得眼眶又酸涩又胀痛,消瘦脸颊上一双深深陷下去的眼睛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似要将其死死记在心底一样。 她真的不想死—— “易。。。大哥。。。。”秋冰心眼里含着模糊的水迹,却是笑了笑,笑得有些悲怆,“我,过。。逝后。。。。” 秋冰原本就阴沉的脸更是黑了三分,但是只是抿紧薄薄得唇畔没有说话。这世上,能够让他秋冰原隐忍的人,目前为止也就只有秋冰心而已! “别说了,”易如风截断秋冰心的话,随后,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制作精美的方形盒子,献宝一样摊给秋冰心看,“心儿,你看,这是稀世珍宝,夜明珠,可以治百病的。有了这个,你会没事!以后,你病好了后,去塞外也好,去江南也行,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去!。” “夜明珠!”秋冰原立刻上前一步,眼睛紧紧盯着易如风手中的盒子半响,他若有所思看着易如风,原本沉着的脸好看了许多。 秋冰心也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干涸的眼睛闪出一丝亮光。虽然她病了,足不出户,可是也曾经听翠玉说过夜明珠的一些传闻。夜明珠不仅可以让练武功的人提升功力,更可以让女子养颜美容,她没有想过要养颜,也没有想要青春长驻,也没想着武功多厉害,她只想将病治好而已。 一屋子的人都目不转睛看着锦盒中静静躺在的夜明珠,微微屏息,神态中或多或少有着对神物的景仰。 秋桐双眉轻蹙,她很想说,其实夜明珠没有那么的神奇,可是看着他们各人都带着无限希望的反应,她有些说出口,她不想也不忍心破坏他们仅仅存留的一点点希望。 有时候,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就连那个白花胡子大夫也是屏息了一阵,他看着盒子中的柔润的夜明珠,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眼中迸发出某种狂热,“这个,真的就是夜明珠,夜明珠真的有如此神奇功效!” “这几日,原来你真的是去找夜明珠了。”秋冰原抬起头看向易如风,他原以为易如风也就随意听听而已。 易如风宽厚的背不可察觉地一滞,坚毅的唇线一抿,看到同样站在屋里的秋桐,突然有些愧疚,他刚刚竟然粗心地把她直接丢在大门口了。 秋冰原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易如风这些轻微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又将秋桐打量了一遍,发现这个女子虽然长得不算极美,但她身上却是有着超凡脱俗的芝兰之姿。 秋桐见易如风突然看向自己,生怕他就突然问自己关于夜明珠是否有治病的功效,继而就见一脸阴沉的秋冰原同样向他看来,那般审视,让她有种身处在暗无天日的阴冷冰窖一般,冷飕飕的。 轻灵!超逸!优雅!她宛如色泽通透,质地纯净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璀璨华美。这是个可以在任何时刻都抓住别人注意的女子。 秋冰原眸色渐渐暗沉了几分。 秋桐伸手安抚着突然躁动不安的小红帽,看着病床中的虚弱不堪的秋冰心,轻柔说道,“既然,秋小姐吃不下东西,不如我献丑弄一道粥,看看秋小姐是否有胃口?” 易如风心底一黯,知道秋桐其实是在委婉告诉他,他手中夜明珠其实没有他想象中的作用。她其实一路上都没有承认过夜明珠的神奇功效,甚至都不怎么喜欢提起夜明珠,便是,那日在酒楼听说书人说关于月明珠的事,也有些神色怪异。 “这,”易如风也想拒绝秋桐的提议,她现在的身份高贵如何能让她去厨房那样的地方!但是,易如风回头又心疼看着秋冰心憔悴不堪的样子!委婉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口。一路的同行,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对吃食极为讲究,或许,她对庖厨也同样精通,这个女子总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于是易如风点点头,只感激道,“慕姑娘,麻烦你了。” 秋桐浅笑摇摇头,煮一道粥而已,不过举手之劳,根本当不得刺客先生如此歉意和感激。而且,她能帮忙的不多,真的只能如此而已。 看着随着丫鬟一起离开的秋桐,她清瘦的背影渐渐消失,便是离去的背影都让人不忍错眼,秋冰原心中疑虑却没有任何减弱,反而愈发警惕。 虽然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但是,他观这个女子和易如风明显颇为熟悉。最重要的是,易如风这些年来虽然在江湖中名声鹊起,仰慕的女子也不少,却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特别过。而,易如风明显对这个女子非常特别,单单亲自带回易剑山庄这一条就足够令人深思。此外,这个女子虽然样貌普通却是别样的吸引人。这样的女子,其实比起那些空有其表的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来得更加夺人眼目;性情温婉、举止优雅,更加有别于江湖中打打杀杀,大大咧咧的女子;温柔又体贴,这样的女子分明是铮铮铁骨,侠骨柔情的男子最难以割舍的。 这样别出一格的女子,恰是他们这些江湖男子最难以见到,也极容易动心的。谁又不想有个温暖的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关心着自己!何况,秋冰原看着病床中形容枯槁的秋冰心,阴沉的眉目更加阴鸷。对易如风,他不喜欢采用不光明的手段,但是,如果那女子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会让她付出代价。易如风这辈子只能喜欢他妹妹一个人! “她是什么人?”秋冰原口中的这个她自然是秋桐。 易如风现在一颗心都在秋冰心身上,他可不知道自己带回易剑山庄的秋桐已经在秋冰原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疙瘩。易如风只简单说了下自己在靖元王府的经历,但是保留了秋桐的身份,只说秋桐是王府的一个侍女,因为对夜明珠有点了解,是他要求靖元王爷让秋桐一起回到易剑山庄。 易如风虽然说的简单,但是秋冰原已经猜测得到,易如风这趟去靖元王府遇到的凶险,这点他还是比较满意。 但是,那个女人是侍女?侍女对夜明珠有了解?秋冰原对易如风的说法却不置可否,本来他就不是一个对别人全然信任的人,即便是对这个准妹婿加好友。特别是,现在这个情况下,易如风会不会成为他妹婿还两说。 秋桐她可不知道易如风和秋冰原的交锋,她现如今蹲在灶前面,看着黑洞洞的灶口里面滚滚而来的黑烟只能无奈、心急。她随着易剑山庄的丫鬟到厨房的时候,因为此刻并非准备饭菜的时间,厨房中没有什么人,那个带她到厨房的丫鬟说还有其他事情,带她到厨房后一溜烟跑了。 秋桐是喜欢烹饪,可是不喜欢烹饪前的准备工作以及其他洗刷锅清理灶台的事情,所有,至今为止,她其实还是弄不懂如何生火烧材这一码事情。 以前在靖元王府有烧火的小菲或者那个何厨娘,可是,初来乍到这里,她现在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秋桐将小红帽放到一边,自己卷起袖子,回忆着小菲她们往日的样子,依样画葫芦往那黑洞洞的灶里扔木材,然后点火。秋桐她自认为自己不笨,但是,如此搞了半日,她火是没有点着,倒是把呛人的浓烟点出了不小来。 秋桐抹着不住溢出的眼泪,不多时就开始咳嗽连连,原本在她旁边乖乖休息着的小红帽早已经滑溜到一边去了。 有可能是秋桐这边动静实在是有些大,一个身材矮胖的大妈匆匆忙忙赶到厨房,一把将秋桐拉到一边,自己在灶下捣鼓起来,一边不住数落着,“哎哦,姑娘,你这是放火呢?!按照你这般再弄下去,晚上我们易剑山庄谁也别想吃饭啰。” “少爷,少爷,不好了——”易通飞奔进来,未进门就大声喊了出来,“那个女人都快把厨房给烧了!” 那个女人!呵呵!烧厨房!她可真行!没有两把刷子,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秋冰原站在原地看着易如风冷笑! 却不想,易如风闻言施展轻功闪身出去。 “少爷——”易通在后面喊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可是,易如风已经不见了人影。易通对着又冷又邪的秋冰原,直觉头皮发麻。 他们山庄这位准未来大舅子—秋冰原性子左得很,对谁都阴阳怪气,也只有对着秋小姐,这位秋庄主才算一个正常人 “怎。。。怎么了?”秋冰心躺在床上,只是说三个字,就已经气喘不已。 易通如蒙大赦,他可不敢在现在的秋冰心面前卖什么关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事。”。 秋冰心却不信的,她可很少见着易如风这么大乱方寸的样子。 秋冰心可是秋冰原心头肉,谁让秋冰心心烦,那就是给秋冰原不痛快。 见着脸色不好的秋冰原,翠玉瞪了眼易通,催促道,“小姐问你什么事,你还傻愣着干什么。” 易通看了眼的翠玉,如梦初醒,比手划脚地将自己看到的厨房纷乱说了一通。 秋冰心听了,露出淡淡的笑容来,“难,为她了。”哎,她又麻烦了一个人。 翠玉知道自家小姐敏感的心思连忙又安慰了一番。 这边,易如风风弛电策赶到厨房也没有看到厨房被烧了的迹象。 “少爷——您怎么来了?”一个厨娘看到出现在厨房的易如风,惊呼出声,“少爷是要吃什么吗?少爷,您若是要吃些什么,也不必亲自到厨房来!吩咐易通,或者找个小丫头传话不就好了!这厨房烟熏火燎的,可别呛着您了。” “不是说,厨房烧了吗?”易如风也不顾厨娘大婶的阻拦往里面走去,看里面每个人都是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井然有序的。 “没有,没有,”厨娘油腻腻的手在身前摆了摆,否认这乌龙,她和蔼笑道,“刚刚那都是误会。也就是烟大了一些而已,说是烧了厨房,可真是瞎说胡说的。” 厨娘大婶少不得将刚才的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易如风点点头,往厨房里头走了走,便见到了一个不会太陌生的的身影,丁香色夹袄,一身水兰色的襦裙,粉蓝色的腰带松松挽着纤细的腰肢,越发衬托得她身姿清瘦,别有一番雨后新竹般的空灵、清逸。 可是,如此美好如画的女子偏偏立在烟熏火燎的厨房中,站在锅前,舀水淘米,虽然是粗等活计,但难得她却将其做的行云流水,熟练而优雅。 易如风驻足观望,有种温馨的感觉。 知道秋桐不会烧火,管着厨房的大娘给秋桐安排一个烧火的人,所以现下,她的那口锅下面蹲着一个还没有留头的烧火丫头。烟熏火燎的厨房,易如风驻足良久,负重累累的心中渐渐放松,不再绞紧的脑海中默然涌现这八个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秋桐做完了一切预备工作,转身,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易如风竟然站在门口看着她,秋桐微微一怔,然后郝然对易如风笑了笑。刺客先生恐怕也是听到这边的动静才过来看一看的。 见秋桐沾染了几丝乌黑痕迹的颊上又熏染上的淡淡晕红,易如风黑眸中也出现了些须笑意。 少爷笑了。 厨娘心下讶然,虽然她在易剑山庄待了一辈子,也是看着他们的少爷如今山庄的主人长大的,但是却是极少看到少爷笑过。她记得,以前也只要对秋小姐时,少爷脸上才会有笑容。 想到秋冰心,厨娘大婶重重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啊,可,偏偏就得了怪病! 第八十五章 红玉蔻 秋桐做好百合莲子羹,端到秋冰心的屋子后,发现原本精神不济的秋冰心已经又沉沉睡了过去。 “秋小姐有什么忌口么?”东西都端到秋冰心的屋子了,秋桐才惊觉自己竟然粗心到如此,怎么就忘了问秋冰心现在用药是否有什么忌口。 秋冰心的贴身丫鬟翠玉仔细想了想,她家小姐不要说吃辛辣的东西了,就是喝口粥都奢侈,特别这段时间,就是进水吃药都困难了!翠玉忧心忡忡的,她边摇头边回道,“胡大夫没有说,日常吃食没有什么忌口,就是不要吃辛辣的东西就好。” 那就好!秋桐放心地将食盒递给翠玉,轻声说着话,怕影响到秋冰心休息,“这是我做的百合莲子羹,待会儿等秋小姐醒了,看看她会不会有些胃口。” “谢谢慕姑娘!”翠玉想起易如风已经跟她说过了,今日她小姐的药可以不用再煎,据说,这碗百合莲子羹里面参杂了胡大夫的药。 翠玉一边细心地接过食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一边笑着打开食盒略看了下,食盒里头放着一盅瓷碗,她将瓷碗端出来用布套将瓷碗包裹好,又在一边放好,才笑着着问道,“听庄主说,慕姑娘是晟京人?” “我以前住在晟京。”但是,祖籍是不是晟京,秋桐就不太清楚了。其实,秋桐也逛过晟京,可是对晟京她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秋桐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遗失了记忆,还是,在失忆前她其实从来没有逛过晟京。 翠玉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秋桐,觉得,这女子人长的漂亮,性情温婉,言语温和,举止优雅,而且还懂得厨艺。翠玉觉得易通对眼前这个慕姑娘存有偏见。照她看,这个慕姑娘其实挺好的一个人。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靖元王爷府上的侍女,看其穿着举止,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一般侍女。可,这慕姑娘一点也没有她以前见过高官女眷贴身女婢的颐指气使。这慕姑娘还能亲自下厨给她家小姐做药羹,单单这点,她翠玉就十分感激! 因为喜欢,翠玉也愿意和秋桐套近乎,“听说晟京极为繁华热闹?” 秋桐印象中的晟京是挺繁华热闹的,特别是到节日的日子,还有极为出名的不夜市,为数不多的几次晟京游,晟京即便是简单逛个街,也能遇到车马成行的贵族子弟,仆人婢女成群相随的贵妇贵女,那种权贵云集的地方确实不是林州可以比拟的。但是,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这一路出来,她不也见识了许多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 “你们林州也挺好的,这边的人爽朗热情。” 这你们自然也将她当作林州人了!翠玉下意识点点头,有些脸热,笑着介绍起林州来,“林州的冬天是冷了一些,如果慕姑娘来得早一些,林州才叫漂亮。秋日里,成片成片的杏树树叶渐渐变黄,黄澄澄一片,到了深秋,叶子经风一吹都哗啦啦掉落,满地都像铺满了黄色金子一般。因此,林州还有专门的一个街道就叫黄金街。人走在铺着金黄色叶子上面松软松软的,非常好玩。” 秋桐想象着翠玉的描述,确实是挺美的画面。 “别的地方都有踏春的习惯,林州这里还有个踩秋,那个时候,林州这里的人都喜欢约上几个熟识的好友出门看落叶,踩落叶。。。。”翠玉边说这边回忆往昔和她家小姐初到林州的情景,又想到如今她家小姐的情况,不禁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伤感。 翠玉正说着,两个小丫鬟抬着一盆花小心翼翼的地跨进了门槛,她们征询着翠玉的意思,“翠玉姐,我们将这花放哪里?” “把它放在那边,小心点。”翠玉指着一处,指使这粗使丫鬟将花盆放到一侧墙角。 叶子如柳似竹,花冠洁白晶莹如玉,花瓣似菊,但外围又些微垂落如丝绦,好别致,好漂亮的花。 秋桐抱着小红帽朝着那盆极为惊艳的花走了过去,才刚刚靠近那花朵,原本极为乖巧的小红帽突然从秋桐手中快速跳跃下来。 秋桐目光反射性随着小红帽的影子,就看小红帽迈着它的小短腿一路窜到房间的门口,或许是看到秋桐没有跟上它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它扭过小脑袋,骨碌碌地蓝眼睛巴巴看着秋桐,还发出奶萌萌的汪汪汪浅吠。 小红帽! 秋桐右手食指竖起在唇间对着小红帽比了个禁声的示意。小红帽果然极为乖巧地不再吠叫,只是眼巴巴看着秋桐,神情看着有点委屈。 翠玉惊奇看着小红帽,“这是狗?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猫呢?怎么这么小。” 秋桐有些心软走过去,重新抱起小红帽,安抚触摸着它地小脑袋,笑道,“它体型和小猫咪差不多,一辈子差不多就这么大。” 翠玉好奇多看了几眼,赞道,“虽然小,可是极有灵性,它好像听得懂你说话一样。特别是,那奶萌萌的委屈样子,真的让人特别窝心。” 秋桐安抚了小红帽,看它好似安静下来,又朝房间内走了过来,可小红帽又突然窜跳下来,这次它也不吠叫了,小嘴巴叼着秋桐地裙摆,脑袋直往门口方向扭。 翠玉好笑看着小红帽的动作,“它是不是想让你带它出去外面玩啊?” “可能性很大!我们这几天除了赶路就是赶路,这才到一个新的环境,也许小红帽真的是闷坏了。”秋桐蹲下身,小红帽通人性地放开了秋桐的裙子,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看着她,秋桐有些心软,和小红帽打着商量,“好了,乖啊。我待会儿就带你出去走走。不过,我现在先去看看那盆美美的花,那花我可从来没有见过的。” 汪汪汪—— 秋桐忙抱起小红帽,跨出房门,房间里面还有病人在休息,虽然小红帽的声音不大,可是,终归会影响到病人。 出门后,秋桐将小红帽放下,笑着和它商量,“小红帽,不然,你自己先在这边玩一会儿,过一会儿,我就出来,好不好。” 小红帽摇着小短尾,巴巴看着秋桐,却是不再吠叫了。 秋桐爱怜地摸了摸小红帽小脑袋,“就知道你最乖了,好了,你自己玩一会儿,我过一会儿就出来带你出去逛逛。” 秋桐起身,小红帽看着又朝着秋桐吠叫了两声,只得到秋桐朝它摆了摆手。 秋桐重新进入屋子后,围着花朵看了许久,确定自己以前都没有见过这种花。这花虽然漂亮极了,可是没有花香,可见,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 “这是什么花?”秋桐满脸的惊艳。 翠玉脸上呈现一种复杂而矛盾的神色,回道,“红玉蔻!” 红玉蔻? 秋桐看着这花,花冠洁白如玉,笑了笑,觉得它还不如叫白玉蔻更加贴切一点呢。 “慕姑娘,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名字不是很贴切?”翠玉问道,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自得,她看这个慕姑娘的神色,分明是稀罕得很。以往,其他的人看着这盆红玉蔻都非常惊艳,几年前还有个富商曾经要高价买这盆花,但是,她家小姐自然不同意的。何况,不论是易剑山庄还是秋水山庄,都不差那钱! 秋桐点点头,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它的花冠洁白如玉,怎么偏偏叫红玉蔻呢?或者是,这花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典故?” 翠玉了然笑道,“这个花稀罕得很!这花每个月只开三天,开的时候,花得颜色会随着时辰而变化,现在你看这花瓣是白色,过段时间,它会逐渐变微黄,淡黄,杏黄,然后,变成微红,霞红直到最后变成朱红色。因为,到最后变成朱红色,如血玉一般,所以才叫红玉蔻。” “这么神奇?”秋桐看着花瓣洁白的花朵,一脸惊奇,这么奇特的花,便是在靖元王府栽满了奇花异草的花园中也是没有的。 “慕姑娘,你来得正是时候,今天,刚好是十四,花正好是这个月开的第一天。慕姑娘有兴趣的话,晚上可以留下来欣赏一下。”翠玉笑着建议,反正大家都是女孩子,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以吗?”秋桐侧头去看仍是昏睡中的秋冰心,“会不会打扰道秋小姐。” 翠玉叹了口气,她家小姐现在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多个人在屋子里面,也不外乎多个陪伴的人而已。 期间,秋冰心又醒过来一次,翠玉连忙去端秋桐做的百合莲子羹,打开瓷盅,才发现,这百合莲子羹的表面竟然还浮着着一朵冉冉而开的精致莲花。 秋冰心的精神头时好,时坏的,翠玉虽然十分惊艳百合莲子羹表面的那朵莲花,却也只得匆匆将那莲花捞起来,盛了粥给秋冰心吃了几口。虽然,秋冰心吃的不多,但是至少没有吃多少吐多少。 “小姐,再吃一点。”翠玉又舀了一小勺粥,但是,秋冰心疲惫摇了摇头,任翠玉如何劝说都不再张口。 “慕——姑娘,谢——谢谢!”秋冰心背靠着软枕,疲惫望着秋桐,说出几句话便是费了极大力气。 “秋小姐,不碍事,你好好休息。”秋桐看着秋冰心,总觉得,此刻的秋冰心好似比她刚见到的时候更加虚弱了。 秋冰心几不可见点了点头,这么闭眼休息了几息,猝然睁开眼睛,急切问道,“翠——翠玉,红——红玉蔻。。。” 翠玉连忙过去安抚住秋冰心,“是呢!是呢!小姐,红玉蔻又开花了,我就放在那边,我这就去搬过来。你不要心急!” 翠玉说着,忙放下手中的碗,去将那盆红玉蔻挪到秋冰心的床边。 秋冰心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怔怔看着碧绿丛中洁白如玉的花瓣,似乎痴了一般。 秋桐看着神情略显激动或者说兴奋的秋冰心,觉得这个秋小姐也是一个极为爱花的人,而且非常非常喜欢这盆红玉蔻。 女孩子天生就对花有着天然的喜欢。如果,这盆花真的这么神奇,又有哪个女孩子不会喜欢呢! “小姐!”翠玉放好了花,看了眼秋桐,轻声对秋冰心道,“慕姑娘从未见过白玉蔻,刚好今日白玉蔻开花,慕姑娘想在今天晚上也看看白玉蔻,可以吗?” 等了许久,秋冰心也没有回应,秋桐都有些尴尬了。 翠玉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才见秋冰心冲秋桐笑了笑,又微微点了点头。 说实话,秋冰心此刻笑得一点都不好看,总有那么一点维和。她的眼睛大大的,没有任何神采,空洞枯槁,可是没有神采的眼底深处好似有那么一点痴狂,那么一丝迷乱。 痴狂?迷乱?对什么?对花么? 秋桐再次低头去看洁白的红玉蔻,这花虽然是美丽,可是还能让人迷乱了心智么?难道,是这个秋小姐对花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花成痴了!?就像有些人,会喜欢一种东西,喜欢到痴迷的地步。凡事讲究个度,对着一种东西太过痴迷了,可,不怎么好。 翠玉拧了一条热毛巾一边帮秋冰心擦手,一边笑着打趣道,“小姐,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花一开你就闻到了花香。” 花香? 秋桐深深闻了闻,闻到了苦涩的药味,也可以闻到翠玉身皂角的清香,她煮的百合莲子羹的味道,甚至是窗外隐隐的腊梅香,但是,这个白玉蔻是什么味道,她一点都没有闻出来。她还以为,她鼻子特灵,原来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呢。她还以为,鼻子能比得上她的就是狗狗了。 这边,秋桐心中暗暗感慨着。那边翠玉唠唠絮絮着和秋冰心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翠玉也不期待秋冰心回道,一件接着一件,到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秋冰心又沉沉睡了过去。 秋桐惊讶看着翠玉小心将秋冰心身子抱起来放平,又盖好被子,让秋桐她连说个帮忙的机会都没有。 做完了一系列事情,翠玉看了下秋桐略显吃惊的表情,露出个很浅的笑容,问道,“慕姑娘看起来很吃惊!” 秋桐点点头,翠玉不论是搬花盆,还是抱秋冰心好似一点都不费力气,她想两三个自己可能都顶不上一个翠玉。 “我从小就习武,力气比起你们没有练过武功的人会大一些。”翠玉笑了笑,又伤神看着床榻上枯瘦的女子,“而且,现在小姐其实非常轻,以前小姐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秋冰心是怎么样的。翠玉说,在三四年前秋冰心还没发病的时候,秋冰心是个身体极好的一个姑娘,可是,后来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刚开始也不过是头晕,到后来经常晕倒,大约在一年前左右突然就要常常卧床调养,大约是半年前就开始不能下床走动了,而且,身体消瘦的极为利害。 “这些年,大江南北,大大小小的名医都看过了,就是没有一个看得出小姐得了什么病。”翠玉抹着眼泪,一脸的忧心伤怀,“起先,我们以为是小姐在江湖行走的时候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中了什么毒,可是,所有的大夫看过,看不出小姐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秋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翠玉,看着脸色灰白的秋冰心,她有点理解刺易如风的疯狂举止了。 所有的大夫都找不出病因,难怪会寄托于夜明珠。 或许,他们不过都在盼望着奇迹而已。 但愿,这世上真的有奇迹。 第八十六章 白玉蔻也有香 秋桐从秋冰心的屋子出来,一眼就看到小红帽矮小的身子窝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门口,也不知道是玩累了回来等她,还是一直就在这边等着。 见到秋桐出来,小红帽爱娇地用脑袋蹭了蹭秋桐的脚踝。 秋桐抱起小红帽,依照之前对它的承诺在易剑山庄的花园转了转,其实,易剑山庄的花园很小,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欣赏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好像都极力用在建造房屋上面。没有像靖元王府建造那些供闲暇享乐用的假山、瀑布等。。。 这么逛了一会儿,秋桐问了旁人客房的位置,才往易如风为自己安排的客房而去。毕竟,她晚上还要看红玉蔻从白色到红色的盛景呢,而,在这之前,她自然要美美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也要好好吃顿晚餐。 路过石桥,秋桐遇到那位替秋冰心诊脉的胡大夫。 尊老爱幼是美德! 桐欠了欠身,微微侧身让这位老大夫先过。 胡大夫却深深看了秋桐一眼,迈步走过去,忽然又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秋桐的脸色郑重其事道,“姑娘,患有恶疾。”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她有病?或许有,失忆其实也算是一种病。秋桐半年前失忆的时候就吃过挺多药,只是她失忆症没有治好,倒是让她对药物敏感了,反正,她讨厌药味,更是拒绝吃药。能不吃药,她坚决不吃药。 胡信邦对于秋桐不惊不惧的样子有点意外。他看过太多人初听到自己身患恶疾时惊惶无措了,那么淡定的人他见的不多,特别还是如此年轻的女子。他可不认为眼前的年轻女子看淡了生死,这样年轻娇柔的女子能有什么经历。可是,她如何能这般? “秋小姐的病情如何?”秋桐问道,有点逃避别人提及自己病情的话题。秋桐认为得自己真的不是讳疾忌医,而是,她真的讨厌吃药。 “你这小姑娘,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反而关心别人生死。” 秋桐眉眼染上灿烂笑意,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呢,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去刻意隐瞒自己失忆的事情。虽然,她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是有些遗憾,可是,她生活可以如常进行,如果以后可以恢复记忆固然是不错,可是,不能恢复她也不强求。 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很多过往,可她的眼睛纯粹,看不出是个有什么故事的人!胡信邦不由看向秋桐眼中深处,他看不到她有多大情绪波动,清秀的眉毛底下干净纯粹的眼眸,柔和若新月清辉,清凉而柔润。如此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经历过世事的蹉跎,想必这女子以往的生活都是顺风顺水。但凡,一个人经历了沧桑的世事,就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睛中瞧出个一二。 看着秋桐灿烂的笑脸良久,胡信邦发怔了一会儿,他从医几十年,看过太多生离死别,看过太多愁眉不展,太多鼻涕四流,太多愁云惨淡。可是,却是极少见过如此明媚灿烂的笑容,在她身上,看似看不到一丝阴霾,灰暗。这女子,是否以前从未碰过不如意的事情?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胡信邦又看了眼惬意抱着一身洁白宠物的秋桐,娴静如花,他觉得,这女子的前半生怕是得到上苍极为妥帖的对待,得到身边人极为温柔的照顾。却是个有福,却也是薄命红颜! 秋桐抱着小红帽跟上胡大夫的步伐,心底到底是好奇的,“秋小姐,得了什么病?” 一听秋冰心的病情,胡信邦本来舒展开的眉头自读紧皱起来,花白的胡须颤抖几下,才缓缓道,“似毒非毒。” 毒?可是,翠玉说,很多大夫都说秋小姐没有中毒!秋桐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儿。 胡信邦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和一个素未相识的女子说怎么多,或许,他正需要一个可以排解思绪的人,或者是这个女子有着看淡生死的通透,或者是这女子眼神纯粹像极了他那才牙牙学语的小孙女无邪与纯真。 “秋小姐的病,我看了许多年,刚开始的时候,她就是气虚体弱一些,几年下来,无论怎么补,怎么吃药,她的身体好似就像一个大漏斗一样,一点吸收都没有。” 简而言之,就是入不敷出。 如果找不出病原就是治标不治本!秋桐听得眉心微蹙。 胡信邦边走边说着心底的疑惑,“虽然老夫不能很确定,可是,秋小姐身体中必然有种东西,一种罕见的对身体非常不好的东西。因为,我对毒不熟悉,所以我没有任何把握,也查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胡信邦捻了捻胡须,说着自己的判定,“按我了解,秋小姐自从病倒之后,饮食起居都极妥帖,外人根本找不到任何下毒机会,而我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是天就过来看诊一次,最近一年几乎是以易剑山庄为家,秋小姐的身体是一天天垮的,每个月比上个月的月圆之后,她的身体就更加虚弱一些。” 简直是有些诡异!秋桐听得心里都有些毛毛的,毕竟,每月月圆之后,身体就更加虚弱,好似有某些规律似的。 胡信邦想了一下,道,“如果,我大师兄在,或许有办法。” 秋桐眼眸闪过惊喜。 或许是秋桐的表情太过明显了,胡信邦对着她摇摇头,遗憾地说道,“如果是师兄在,以师兄精通毒理,说不定可以解毒的。但,就是我们几个师兄弟都不知道大师兄的行踪!”他的大师兄从小就喜欢研究各种毒,医术也在他们师兄弟之上,可是性情古怪,不喜欢和外人来往。 这么说,秋小姐的病。。。。治愈不是那么的简单。秋桐这么想着,就听胡信邦问道,“听说,你认识夜明珠。夜明珠,真的有治百病的功效?” 看着胡信邦灼亮的眼睛,秋桐为难摇了摇头,“世上哪里会有包治百病的良药。” 听着秋桐话,胡信邦心里却是一震,老脸热辣起来,枉他自己从小接触医理,至今也行医几十载,竟然还相信有包治百病的神物。真是可耻,可笑。 秋桐倒是没有任何质疑这位老大夫的想法,只是,人有的时候被打击过多,也会产生某些不可思议的挫败感,更甚者,对自己产生质疑,或者对神乎其神的东西顶礼膜拜等等。 但是,世人对夜明珠的误解是不是太过了些。这总是不好的! 秋桐又和胡信邦聊了一些夜明珠的常识,不过就是希望世人对夜明珠认识更加理性一些,多一个人对夜明珠了解多一些,就少一些人耽误了病情治疗的最佳时期。 聊到最后,胡信邦提议道,“如果姑娘不嫌弃老夫的医术,老夫可以替你看看。”自从他学成归来后,从来就只有上门求医的人,这是第一次他向患者请缨问诊。 “我的病还好,秋小姐的病要紧,不知道能否请胡大夫您的师兄过来替秋小姐看看。”秋桐这明显就有些转移话题的意思了。 “我师兄行踪不定。”胡信邦淡淡笑道,也不揭破秋桐。作为大夫的信念是救死扶伤,但也还是要看个人的意愿,他从来就不逼迫别人。 两人聊着聊着,有种话语投机的感觉的,秋桐觉得这个老大夫心地和蔼慈善,不负悬壶济世的美名,胡信邦觉得这个姑娘心态乐观,爱说爱笑,处着令人倍觉舒适。 “先生,世上是否真的有以毒攻毒的说法?”秋桐对胡信邦的称呼,从开始的老先生,到如今的先生了。 以毒攻毒! 胡信邦猛地刹住脚步,转头,震惊看向秋桐。以毒攻毒?这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秋桐同样停下步伐,证求般看着胡信邦,她这般念头是忽然而至的,其实,心底,她也觉得那太过冒险了。若非情非得已,谁也不敢去冒那个险!所以,这个疑惑她藏了有些时日,今日遇到这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两人又相谈甚欢,她才会提出来。 “丫头?你也认识医理?”胡信邦深深震撼,和一个小丫头聊了半天,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不知道,说来有些匪夷所思,我是梦中的时候,听说的。”秋桐也很奇怪,她最近又开始做梦了,她的梦还是不清晰,可是以毒攻毒她记得。 胡信邦仔细看秋桐,却不认为眼前这个年轻女子是学过医的,至少在他看来这女子不像一个学过医术的人。可是,梦中得知,神乎其神。 末了,胡信邦若有所触般,道,“这,几年前,我师兄就说过,骨咄犀,蛇角也,其性至毒,而能解毒,盖以毒攻毒也” 所以,以毒攻毒也不是妄谈的。 和胡大夫分开后,秋桐到易剑山庄的客房休息了下,吃过简单的晚饭后,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保暖的衣服,然后就抱着小红帽到秋冰心的屋子中看红玉蔻。不过一两个时辰过去,原本洁白的红玉蔻已经变成了淡黄色。 红玉蔻已经被搬到秋冰心卧房的隔间,想来也是为了不影响秋冰心休息。 “真的是可以变色啊!”秋桐惊叹,手中的小红帽一靠近红玉蔻就又窜逃了出去,秋桐也不去管它,或许,那个小家伙不喜欢呆在有药味的屋子,或许,它不喜欢红玉蔻也不得知。 翠玉倒了杯热茶给秋桐,笑着说道,“慕姑娘来得正是时候,现在开始,这花隔着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会变个颜色,等到深夜的时候,花变颜色的时间就更加快了,特别是从玫红到朱红的时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像昙花一样,转瞬即逝。” “谢谢!”秋桐接过热茶,捂着手却不喝,她会泡茶,却不喜欢喝茶,她其实一贯喝白开水,不加任何东西的白开水。 “我家小姐其实很喜欢这花,以前身体好的时候,每逢花开的夜晚都会看着它花开花落。”翠玉说起秋冰心就叹气。 秋桐看得出来,秋冰心是极喜欢这花的。想着白日中看到秋冰心看到这白玉蔻的恍惚神情,秋桐耐不住好奇问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嗅觉也极为敏感?” 翠玉点点头,“小姐对这花的香味特别的喜欢,花一开,她隔着大老远都可以闻到花香。对了,这花的另外一个神奇的地方就是,随着花的颜色逐渐变浓,香味也会越发浓郁。” 秋桐又好奇看着红玉蔻,下定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打起精神好好观摩一番的。 翠玉看了眼更漏,笑着说,“慕姑娘可能现在还闻不到花香,再过一个时辰,等到花变成粉红色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闻到了。” 秋桐一点都不怀疑翠玉的话,因为她现在已经可以闻到这红玉蔻淡淡的花香了,不清晰,需要细细辨认才能分辨的出来。 期间,易如风和秋冰原又过来看了一次秋冰心,得知秋桐晚上要在秋冰心休息的院子这边看红玉蔻,易如风没说什么,倒是秋冰原眼中极为不满,好似她拿了他家什么珍奇异宝似的。 不过,这红玉蔻确实是他们秋家带过来的没错,确实也算的上是他们家的奇珍异宝。 秋桐自然是看到了秋冰原的不满,只是,这么神奇的花真的对她太有吸引力了,她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可能就是终身错了过。所以,对于秋冰原的不满,秋桐选择视而不见。 “慕姑娘,你别介意,我们庄主其实人不坏,就是小姐病后,心情不好而已。”翠玉口中的庄主是秋冰原,他们的秋水山庄远在江南。 秋桐点头,表示明白,只是她觉得她以后还是要尽量远离些那位秋庄庄主才好。她可不觉得那个秋庄主单单心情不好而已! 诚如翠玉所言,红玉蔻随着夜越深,花的颜色变得越深,香味也变得越浓烈,特别是变得玫红色的时候,花的香味几乎填满了整个屋子,就是那些浓郁的药味都盖了过去。 翠玉陪着秋桐在观赏红玉蔻,眼中有些许骄傲,“慕姑娘,我没有骗你。” 秋桐点点头,确实,那么红,红得如殷殷红血预滴一般,非常漂亮,漂亮的有些妖异。 红玉蔻确实是名副其实! 但是,从红玉蔻变得玫红开始,秋桐就觉得,浓郁的香味中她似乎可以闻到一股恶臭味,而且随着香味越浓,那味道也越浓,现在竟然越来越清晰了。 “翠玉,你有没有闻到一丝怪味?”秋桐忍不住拿出帕子,想捂着自己的口鼻。 翠玉努力抽着鼻子闻了闻,只觉得满鼻子香味浓郁,鼻子都有些失灵的感觉的,她疑惑看着秋桐的捂鼻的动作,反问,“什么怪味?” 没有吗? 秋桐仔细闻了闻,那味道似乎真的没有了一般。可,又过了那么一阵,那臭味又清晰起来,秋桐站起身,循着那味道慢慢走,觉得,那味道似乎是从秋冰心房间中传过来的。 汪汪汪—— 被交给其他小丫鬟看管的小红帽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秋冰心的门口,它缩着小身子,看到秋桐委屈的吠叫了几声。 秋桐将小红帽抱起,越往秋冰心床榻靠,小红帽就越是逃离出去,反复几次,秋桐只觉得越发诡异,因为,她可以确定那臭味是从秋冰心床榻位置传来的。而且,秋桐觉得小红帽可能也闻到了那个怪异的味道,动物永远比人来得更加敏感。 秋桐胆战心惊看着似乎一动不动的秋冰心,只觉得此刻的秋冰心面若金纸,整个人也诡异得让人心底发毛。 见翠玉似乎也屏住了胡吸,秋桐不由伸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向翠玉道,“翠玉,你,你把灯多点几把。” 第八十七章 扑了个空 光亮总能驱散人心底的恐惧。 汪汪汪—— 小红帽还在门口使劲吠着。 秋桐也管不得小红帽了,只微微退后了一些,又望了望房间各处角落,只觉得如今这房间中好似也充斥着未知的恐惧。 翠玉见小红帽叫的如此怪异,又看秋桐的举动,心底终究浮上几分惊骇,她慌慌忙忙多点了几根蜡烛放于烛台之上,然后,才靠近秋冰心,一靠近秋冰心她便首先去探秋冰心的鼻息。 秋桐紧张看着翠玉,见翠玉猛地松了口气,也放下心来。 “翠玉,你真的一点异味都闻不到吗?”秋桐总觉得,那味道是从秋冰心身上发出来的,而且好像还在下半身处。 翠玉摇摇头,心底终究有些不悦,明明房间中满屋香沁,何来异味。而且,虽然她家小姐终年躺在床上不能自理,但是,每日她都给她家小姐擦澡,怎么也不会有什么异味。这慕姑娘今夜怎么这般疑神疑鬼的! 秋桐也觉得自己如此说一个人不好,可是,她真的闻到那异味了,她看着床某榻的处,声音颤颤的,“翠玉,你家小姐脚下被子,你掀开看看!” 翠玉本不想动,但是,很奇怪的,她便听从了秋桐的话,才掀开被子,她似乎看到一串黑影从她家小姐的脚底处窜了过去。 啊—— 秋桐紧紧捂着嘴巴,才没将那惊叫吼破喉咙。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翠玉同样一窒,呆立原地许久。但是翠玉毕竟是练过武功的女子,而且事关秋冰心,翠玉也顾不得其他了,她又大着胆子又掀开被子一角,还是如前一般,一片黑影从她眼底滑溜过去。 秋桐睁着一双大眼盯着那密密麻麻的黑点!只觉得自己脑海中被那密密麻麻黑点一点点地占据了个满满地!密密麻麻的黑点,一点接着一点的,简直恶心的不行!秋桐还来不及闭上眼睛缓解一些自己心底麻乱的感觉,却是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她,她有密集恐惧症!这是秋桐昏迷前最后一丝意识。 翠玉也顾不上突然晕过去的秋桐,她紧了紧喉咙,颤抖着双手去挽秋冰心的裤腿,果然还是眼前一花,一片黑黑的,一条条的,密密麻麻的东西,但是,奇怪的是,那东西动作极快,但凡她一掀开被子它们就是好似有感应一般立马消失了。 如此,翠玉寻找了一阵,那东西她都没有看到真确的。 第二日,秋桐是在易剑山庄客房的床榻上醒来的。 一个穿着碎花小袄的女孩子看到睁开眼睛的秋桐极为高兴唤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秋桐摸了摸脑袋,脑袋晕沉沉的,她似乎又做梦了。 穿着碎花小袄的女孩子已经拧着热毛巾快步走过来,她一张嘴巴就将自己等候在这里的目的道了个明了,“姑娘,你快洗把脸,我们庄主在等着你呢。” 等她? 秋桐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明晃晃的,似乎是不早了,她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穿着碎花小袄的女孩子已经将秋桐的衣物拿过来,神情颇为着急,“已经过了晌午了!” 都已经午后了?她怎么睡那么迟!在人家家里做客却睡懒觉,好像有些不妥。秋桐暗自决定以后可要起的早一些些。接过毛紧,用热毛巾醒了醒神,秋桐不忘问道,“你们庄主找我,有什么事么吗?” 穿着碎花小袄的女孩子摇摇头,她只知道他们庄主已经让人过来崔了好几次了,管事的大娘让她在这里候着,就等着这姑娘一睡醒就赶快去找他们庄主。 秋桐也不再多问,赶紧起床,简单梳洗了一下,稍微画了下自己的眉线,又换了暖和的衣服,才随着这小女孩到易剑山庄的大厅。 一入大厅,秋桐就觉得,厅堂中的气氛极为紧绷。 易如风一见到秋桐立马迎了上来,声音也是紧绷的,“慕姑娘,抱歉!翠玉说,你们昨晚看到心儿身上有东西在咬她。” 昨晚!秋冰心! 秋桐心下一动,看了眼站在大厅一侧的翠玉,翠玉脸色青白,明显精神不济,所以,她也不完全是做梦,昨晚见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翠玉说,在那之前,你昨晚还闻到异味!”秋冰原阴冷的声音穿插了进来,眼神奇异审视着秋桐,“什么异味?你是以前见过?!”。 易如风用身体挡住秋冰原的视线,不想秋冰原给秋桐造成过大的压力,他歉然道,“慕姑娘,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想求证一下,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隔绝了秋冰原的视线,秋桐松了口气,细细回忆当时看到的情景,只是,她就看一眼就昏过去了,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那密密麻麻的东西,一想着那密集的东西,秋桐还是一阵心慌意乱。虽然如此,毕竟事关秋冰心的病由,秋桐还是尽量仔细描述了一番。 “慕姑娘,你闻到的异味是什么味道?”易如风再次追问,“我记得,您曾经说过,你天生嗅觉比常人好上许多,对很多东西闻过一次就可以辨认出来。” 当初她其实有些夸大其词的,可,她确实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这位刺客先生竟然记得那么清楚。她现在否认,他们该不会怎么的她?想着这里还站着个阴晴不定的秋冰原,秋桐只能垂眸想了片刻,然后抬起头,一脸的坚定,“我想,微腥微涩,那应该是腥臭,血腥臭!” 秋桐话才落,胡信邦若有所思抬起头,囔囔失语,“会不会,是那东西在吸秋小姐的血!不然,秋小姐身体没道理会如此不见声色亏空下去,秋小姐她也没有受过大伤而失血过多。而且,这些年秋小姐吃了那么多补药也一点效果都没有。” 吸血!血液可是生命之源!室内所有人都惶惶的! 最终,还是秋冰原一锤定音,“我们,晚上就再去看看!” 为什么是晚上,因为,翠玉昨晚到后半夜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东西了。今日白日里,派了丫鬟全天候盯着,也没有看到那东西。翠玉不可能说谎,再有秋桐作证,说明那东西却是存在,但是,那不知名的家伙也许只有晚上才会出来。 这次,吃过晚膳后,大家重新在聚秋冰心的卧房。等待的时间都是难熬的,秋桐见众人都是静默不语,只能也默默坐着,只是眼神还是不住瞥向开得暗自热闹的红玉蔻。 红玉蔻和昨夜一样,定时定点开花变色,香味也来越浓,可是除了秋桐,可能谁也没有心情去关注它开的有多么的惊艳。 这花开得惊艳,不看也没有什么想法,但那红玉蔻偏偏香味浓烈,这香味儿,心情好的时候,它就愉悦他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它可就讨人嫌了! “你们,把那花搬出去!”秋冰原有些心烦气躁地指使着两个小丫鬟将红玉蔻搬走,时间越是靠近午夜,人就越来越是紧张。 只是,这一夜,大家等了一夜,那异味,秋桐没有再闻到,而那黑麻麻的东西也没有出现。 等了一晚上,竟然扑了个空,秋冰原脸色极度不好看。他看了眼秋桐,最终愤然离去。他是不信任秋桐的,若非翠玉对秋水山庄忠心耿耿,对他妹妹秋冰心死心塌地,翠玉白日里又言之凿凿,他都要怀疑是秋桐私下里使坏了! 相对于秋冰原的愤然,易如风则是愁眉紧锁,一言不发,只不错眼盯着秋冰心看着。 熬了一夜,秋桐有些受不住,天一亮就回到客房休息,午后,又到秋冰心房间看望秋冰心。 翠玉已经帮秋冰心擦了澡,正在帮她换干净衣物,秋冰心神色仍是萎靡着。 翠玉将秋冰心脚踝处的脚链取了下来,递给一侧帮忙的小丫鬟。小丫鬟年纪还很小,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昨夜一起熬夜的缘故精神不济,在跨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跤。 秋桐走过去扶起那个不小心跌倒的小丫鬟,小丫鬟爬起来,双眼却直愣愣看着手中不知道怎么就断成两截的脚链,径自呜呜哭了起来。 “没事的,别哭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秋桐安抚了下下丫鬟,接过小丫鬟手中断裂的脚链往秋冰心屋内走。 翠玉看了眼脚链,重重叹了口气,这个脚链她家小姐现在带着都嫌太过松垮,她才取下来,没想到,一取下来,就断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不好的预兆。 脚链做工非常的精致,黄金脚链,链子的流苏坠着极为精巧的小铃铛,小宝石,珠玉等,十分令人喜爱。 秋桐以为翠玉是在惋惜这脚链,于是安慰翠玉道,“断裂的不太严重,还是可以修复的。“ 翠玉安置妥当秋冰心,走过来,叹道,“这链子是我家大小姐送给我们小姐的礼物,因着我家小姐在江湖中有铃铛仙子的称呼,又因着这是大小姐送的,链子又配饰了铃铛,我家小姐向来极为喜欢。“ 原来秋冰心还有个姐姐,可是这么多天,都没有见过那位秋家大小姐,不过,这里本来就不是秋水山庄,见不到秋大小姐,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秋桐将脚链送还给翠玉,不吝赞美秋水山庄的大小姐,“你们家大小姐好别致的心思,能设计出这么个精巧的脚链。” 翠玉接过脚链,不置可否。 秋桐有些讶异,看得出来,翠玉似乎对秋家大小姐感官不是非常好,但是,到底为什么,她这么个外来人却是不好多问。 第八十八章 家庭丑闻 秋家大小姐,不过几日后,秋桐就见到了,一身红衣,风风火火,是个非常娇艳的大美人。只是,她的妹妹如今身患重病,秋大小姐这个当姐姐的过来探望,还一身火热的红衣,搭配一身艳丽的首饰,怎么看都有些不合时宜。 虽然,秋桐极力赞成女人要多打扮,做个精致的美人,可是,这些都要看场合,什么场合适合什么妆容也是有讲究的。 “我这妹妹也是可怜见的,花一般的美貌,如今都成了这个样子了!“秋大小姐离着秋冰心的床榻远远地看着,说是如何如何的伤心,可是眼中也没有半分悲伤之意。 翠玉垂目不语,脸色有些不佳。 “好了,该看的我也看了。”秋大小姐转头吩咐翠玉,语气高高在上,“翠玉,我这次带来了一些补品,都是江湖中的好友送的,贵重的很,我一直收着,都舍不得用。这次带了过来,你仔细炖着给我可怜的妹妹好好补补!“ 翠玉闷不吭声,只是看着秋大小姐的丫鬟将东西搬进了屋中。 “翠玉,你如果不放心,尽管拿出去让人家验上一验!”秋大小姐吊着眉梢,尖锐嘲讽着好似憋着一口气的翠玉,“冰心,再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我可不是那么狼心狗肺!“ 翠玉仿佛被说中了心中那根刺,脸色铁青,却最终忍了下来。 秋大小姐又遥遥看了眼闭着眼睛的秋冰心,然后重新看向翠玉,语气凉凉的,又有些高高在上的自得,“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秋水山庄中还有很多事情离不开我,我这就离开,不碍你翠玉二小姐的眼。”以往秋冰心在秋水山庄是大小姐,你翠玉就是秋水山庄的二小姐,我这个大小姐反倒要靠后,可是,以后。。。 秋大小姐冷笑着看着翠玉一会儿,然后才傲然转身,却看到站在门口的秋桐,于是多看了秋桐几眼。 秋桐是做了一些好克化的粥给秋冰心送过来,可是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尴尬一幕。 翠玉见秋桐进来,憋了一早上的气,才狠狠吐出来,“大小姐,慕姑娘可是靖元王府的侍女,打狗看主人,她可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的人!” 秋桐更是尬尴,她这是被殃及池鱼了么?打狗看主人!怎么这句话听得那么怪?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狗,好么? “夜明珠么!”秋大小姐冷哼一声!带着她的丫鬟扬长而去。 翠玉气的眼眶发红,哑着嗓子道,“一定是易通那个大嘴巴说的!不然,才来半日的她怎么连夜明珠的事情都知道!” 秋桐看得出那秋大小姐对夜明珠有些不以为然。众人皆醉,唯我独醒。这秋大小姐倒是难得的独醒中的一人呢! 翠玉可不知道秋桐心中所想,若是知道,肯定不会跟秋桐说接下来的话了。所谓的对敌人好的人,那必然也是自己的敌人的。秋大小姐和翠玉从来就不对付的。 “慕姑娘,我跟你说,大小姐,她本来就没安好心!很久很久之前,她第一次见到易庄主的时候,就想勾引易庄主了,她明明知道,易庄主是我们小姐未来的夫婿!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没脸没皮的!” 虽然,秋桐不是很喜欢那位秋大小姐,可是,翠玉说什么勾引,她也不喜欢,因为别人也这么说她。那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呢。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秋桐劝解着。 翠玉恨声道,“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我好几次看到她无缘无故接近易庄主,无事献殷勤!还有,几年前有一次,我还听到她们母女两个还窜梭我们老庄主要将和易剑山庄联姻的对象改为她!她哪里来的脸,易庄主和我们小姐的婚事那是易老庄主亲自定下的!便是易老庄主还活着也绝对不同意秋大小姐这般的人嫁入易剑山庄!” 秋桐这才品出一些异样出来。 翠玉和秋桐走到秋冰心屋外的腊梅树下,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翠玉红着眼睛继续道,“我们小姐心地善良,自从大小姐来到秋水山庄后,小姐就尊她为大姐,什么好东西也会让着她,可是她们母女两个就是得寸进尺。。。。。“ 秋桐捋了捋思绪,觉得,秋水山庄家庭环境有些复杂。其实,秋桐观秋大小姐和秋冰心确实是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便是和那个秋冰原也没有相像的地方。当然,她说的是长相这一块。但是,就是亲姐妹,有的长得都是不像的,有的人像母亲多一些,有的人会像父亲多一些,还有的是隔代遗传呢。 “翠玉,你们的大小姐,难道和你家小姐不是亲姐妹么?” 翠玉摇摇头,才想起,秋桐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秋水山庄的事情,一时怪自己多嘴,可,同时又有些心中苦水都倒出来的畅快,但想着,那些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隐秘,也就大小姐他们母女两个人不允许别人议论而已。 “大小姐是她娘十年前带着她嫁进秋水山庄的,她不是我们老庄主的亲生女儿。秋水山庄真正的小姐根本就只有我们家小姐一个!这在江湖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翠玉和秋桐在腊梅树下聊着,就见秋大小姐的丫鬟带着易剑山庄的丫鬟将那盆让秋冰原勒令搬离秋冰心屋子的红玉蔻又给搬了回来。 秋大小姐的丫鬟传达着秋大小姐的话说:“我们大小姐说了,二小姐从来就喜欢这红玉蔻,看着花心情好了,病情说不定也会减轻一些。” 秋大小姐的丫鬟说完,学着秋大小姐的样儿趾高气扬走了,翠玉在一边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确实,她家小姐是极其喜欢红玉蔻。 看着秋大小姐的丫鬟趾高气扬的样子,秋桐却不由想着秋大小姐当时在秋冰心屋中的表现。虽然,不是同胞姐妹,但是,人相处久了总归是有感情的。可是,当时秋大小姐眼神四处漂移,像在找什么人,或者找什么东西;而秋大小姐她们才离开一会而,就将这红玉蔻紧巴巴地送回来,还话里话外都是关心秋冰心。可是,当时,秋大小姐她本人就在秋冰心屋中,根本连等秋冰心醒来问候一声都等不及。甚至,连近前看一看秋冰心都不曾,倒好似避着秋冰心的样儿。 就是,秋冰心现在模样不好看,也不必如此避如蛇蝎!这秋大小姐前后言行矛盾得很! 秋桐蓦然想起秋冰心看红玉蔻时候的痴迷状,当时,她就觉得秋冰心的神色有些怪异,而且,那夜他们白白等了一夜。是不是,是因为那夜恰好的秋冰原将那红玉蔻给搬出秋冰心的房间呢?还有,她记得,那位胡老大夫提过,秋冰心的病情都是每到月圆之夜之后就越发虚弱。而,月圆之夜之后,分明就是红玉蔻的一个花开周期! 秋桐将这些事情,前前后后串联一下,越想越觉得有些过于蹊跷了,她不由将心中的猜测措辞和翠玉说道,“翠玉,你说,你家小姐的病跟这红玉蔻会不会有点关系?” “你说什么?”翠玉好似没听清楚秋桐的话。 “翠玉,你坐下来,我也不知道我猜测的对不对。”秋桐顿了顿,觉得还是该将心中的疑惑说道出来,“我觉得,你家小姐对红玉蔻非常痴迷,好像有点入迷的感觉。还有,你说你家小姐只对这红玉蔻的花香味敏感,花开的时候就可以闻到香味,普通人闻不到。” 翠玉点点头,“确实,往常,我家小姐对别的气味和普通人一样,没有特别灵敏的嗅觉。可是,对红玉蔻的香味儿。。。” 秋桐整理下自己的思绪,慢慢分析着其中的蹊跷,“其实,我的嗅觉也是很灵敏的,但是,红玉蔻在颜色变成黄色之前,我没有闻到香味,只有到其颜色变成黄色,我才能闻到淡淡的清香。而且,你记不记得,小红帽有些排斥红玉蔻,动物的嗅觉比人更加灵敏。你说,是不是那花可能有点问题?” 听着秋桐的分析,翠玉怔怔地想了一会儿道,呐呐道,“经你这么一说,好像,小姐,好像也真的是自从得了红玉蔻之后才开始身体虚弱的。” 秋桐心中砰砰直跳,觉得自己好似无意中揭开了一桩丑闻。若是,秋冰心的病确实是秋大小姐蓄意为之的话,那就确实是一件家庭丑闻了! “怪不得,怪不得,大小姐她那时候不和小姐抢这盆花,也从来不碰这花。却,偏偏又,常常在小姐面前夸赞这花如何如何难得,看着如何如何神清气爽!当时,我还为我家小姐赢过了大小姐一回沾沾自喜了好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翠玉猛地站起来,眼睛再度红了,她厉声说道,“我去告诉庄主!” 秋桐眼疾手快拉住翠玉,继续分析道,“翠玉,你等一下,这些都是我们猜测而已,而且,你想一想,为什么你和你家小姐几乎寸步不离,怎么偏偏就你家小姐有事,你没事。” 翠玉有些挫败,论心机,论手段,她断然不是秋大小姐的对手,大小姐向来做事滴水不漏,她曾经以为大小姐在药物里面下了不好的东西,可是,却让大小姐倒打一耙。这事,如果没有实际的证据,她奈何不了秋大小姐,反而,还会落不了好! “那我们该怎么办?”翠玉求助地看着秋桐。 秋桐若有所思道,“我们等着下一次花开的时候,将花搬进去,再看一看。到时候是与不是,自然见分晓。” 毕竟,冤枉了别人总不好,打草惊蛇也不妥啊。 第八十九章 过年 很快,一个月匆匆而过。 这个年,易剑山庄因为秋冰心的病情,一庄之主的易如风没怎么在意过年,其底下的人也就没怎么大办,易剑山庄的仆役也不过是做件新衣裳,门口贴了对新联,再置办些丰盛的除夕宴算是了事。 但,易剑山庄外,一年一次的除夕,从庶民到百姓,到王公大臣甚至帝王家,家家户户,各个府邸都置办的极为热闹。 晟京城中,家家户户一入夜就开始燃放烟花炮竹,特别是高门大户的人家,烟花炮竹竞相燃放,导致次日清晨的晟京城中仍是烟火味弥漫。然,即便如此,仍然没有阻挡人们走门串户拜年热情,晟京城中各个大街小巷,摩肩擦掌,一时人满为患。 从初一到初五,亲近人家你来我往,便是平日里极为清冷的人家都是人声鼎沸。 靖元王府的听琴阁 一串凌凌琴音如水流出,一红衣内侍轻手轻脚上了阁楼二楼,轻轻推门而入,厚重的门扉没有因其来回推拉动作发出额外异响。但见,这红衣内侍轻轻走到一个穿着紫色衣袍的抚琴男子身边三米远处,垂首静立,悄无声息的,如一抹影子一般。 渐渐的琴声渐歇,如影子般矗立的内侍忙上前,轻声禀报,无外乎今日又有某某人到王府拜年,还携带了些什么拜年礼之类的事务。 每年过年,各个品级的大小官员只要有机会,靖元王府的侧门这些人的身影总是川流不息,但是,这些人在晟京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林林总总,各色各样的拜年的人群也并不是每个都需要靖元王爷亲自接待,王府中自然有处理这些琐事的长史。 但是,也不乏有某些人,靖元王爷可能想见一见,因此,内侍才会简略报了些来访人员。 见靖元王爷没有回应,内侍便知道,刚才禀报的那些人,他的主子并不想见,于是又禀报道,“安亲王,怡郡王,长泰长公主,长安长公主,还有十三王爷。。。也都到了,现在正在煦日和风厅,郡主们已经过去接待着。” 这些人都是宗亲人家,有的还是宗亲中辈分年长的,往年里,靖元王爷不管如何至少都会去露个脸。 煦日和风厅 杯盏不停,一片其乐融融。 元婉蓉和元婉霜各带着一群志气相投的年龄相仿的手帕交各自找乐子去了。确实是各自找乐子去了,因着,元婉蓉性子和元婉霜不同,所结交的人也各自不同,各自的兴趣爱好的有差异。她们就是往日在靖元王府中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元婉连倒是没有去陪自己的闺蜜,她陪着长泰长公主和长安长公主这些长辈坐着,边聊着天。 长泰长公主拉着元婉连的手,左一声辛苦你了,右一句你这孩子能干。 长安长公主左右巡视了一圈,笑着问道,“怎么没有看到你嫂子李氏?” 长安长公主话才落,旁边围坐的好些人都伸长了耳朵,她们早就发现了靖元王府的女主子—王妃李氏在除夕夜皇宫的家宴中就没有出现,当时人多嘴杂没有人去问这事。现如今在靖元王府里头,王妃李氏竟然还是没有出来,这如何令人不好奇。 元婉连笑道,“姑姑才回来可能还不晓得,我嫂子去年就回南边省亲了,年前本打算回来,可偏不巧,我嫂子突然身子有些不舒服,怕路上奔波出意外,因此,嫂子就耽搁了些时日。” 身子不舒服?路上奔波? 有人意味深长笑了笑,有人则是愣了愣。 “可真不巧!”长安长公主也是愣了愣,继而笑着道,“我这么多年才头一遭回来,还以为这次终于可以见一见呢。” 长泰长公主轻轻拍着长安长公主的手背,姐妹情深的样子,“你啊,现在也回来晟京常住了,以后多的是机会,也不用急于一时。” “是啊!”长安长公主舒心叹了口气,“还是晟京好,这一去十几年,当初连儿你们都还没我们大腿高,现在都要出阁了。” 元婉连落落大方应着,也没有其他女子娇羞。她过了这个年已经年满十九了,在普通人家早已经是老姑娘了,可是,皇家王府的女儿自来不愁嫁,她们华清王朝还曾经有个公主拖到二十好几才出降。平民人家的女子十四五出嫁极为普遍,一般官宦人家的女子,一般是十五六出阁,再豪贵一些疼爱女儿的人家,为了显示自己家女儿的尊贵,十七八才出阁也不是没有;像他们这种顶级的权贵,在二十之前成亲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何况,她的亲事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落定,更是没有人敢嚼舌根。 “不是说你们王府年前刚进了位新侧王妃么?怎么也不见个人?”说话的是一个长得娇俏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她的话才落,原本热闹的厅堂就是一窒。 长安长公主心下一紧,虽然远离权力中心多年,但是多年皇宫生涯还是让她保留着些敏感和警惕,但是她的幼女自小就没有接触过这些,她又因怜惜其不能和其他贵女一般享受晟京的繁华,平日里不免多疼爱了些。 长泰长公主笑着解围,“嫣儿第一到晟京,看来也是好奇的紧。” 长安长公主感激看了眼长泰长公主,见自己女儿嘴巴一翘。知女莫若母,长安长公主忙伸手用力紧紧握住自己女儿的手,深怕其再说出什么话来。 宋嫣儿被自己母亲这么用力握着手,疼得差点叫出声来,但是终究是忍住了。 元婉连淡淡看了宋嫣儿一眼,转回头来,很平静笑着道,“她身子不是很好,现在正在庄子上修养呢。” 具体什么庄子,哪里的庄子,元婉连一字都没有提,但是,众人都明白,那是不能再触及的话题。有其他长袖善舞的人,一下子就换了个话题,气氛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 宋嫣儿不时拉着长安长公主的衣袖,但是,长安长公主仅仅是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而已。看着被其他人围绕着的元婉连,宋嫣儿有些委屈,往日里,如此被众星拱月的人都是她。可是,一回到晟京,她所见的人,没有一个如往日她见到的人一般对她哈躬弯腰。她这个正儿八经的翁主名头似乎在晟京中根本不值一提。 宋嫣儿不期然看向元婉连发鬓间的那支华丽的月明珠凤钗,这月明珠凤钗,她看了,这王府的郡主每个人都有一支。还有,那郑氏珠宝铺,明明有月明珠的,却是不懂得将那月明珠献出来给她这个正经的翁主。而,她娘也是,郑氏珠宝那般说,也不过是推诿罢了,她娘还当真就信了。到了这京都之后,她娘倒是一点没有皇家公主的气势了。 如此这般,还不如不回晟京呢! 宋嫣儿如此百无聊赖想着,她当然知道,她母亲这次千方百计要回晟京的原因,不外乎他们兄妹年纪都大了,想在晟京为他们挑个好的人家。 宋嫣儿看着厅堂中各个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们,他们举止优雅,谈吐非凡,都是不似她以前接触的一类人。这些人都是她的表兄弟,都是自家的亲戚,虽然他们也会亲热地叫她一声嫣儿妹妹或者嫣儿姐姐,可是,她觉得,她和他们都格格不入。 恍惚中,宋嫣儿似乎看到一个穿着紫色锦绣长袍的人缓缓进来,他一进来,周遭所有的景色似乎都黯淡了,周遭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这人长得比她以前见过的所有的人都俊美,不仅仅长得好看,就连他说的话似乎都带着迷人的香气一般。他进来后,很多人都纷纷起坐,他似乎向她们这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离得越近,这人的面容显得越发俊美出尘。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书上说的,诚然不欺。 宋嫣儿如提线木偶一般和众人一起起身,见这个俊美的男子与自己母亲打招呼,听他还唤了自己母亲一声“姑母”,他似乎还看了下她。他的眼睛深邃,如伸手看不到五支的深夜,如水的眸光淡淡看过来,似乎像月亮柔光轻轻披笼了她周身一般,那么轻,那么柔。 这世上竟然有这般温柔的人! 看着渐渐离去的身影,宋嫣儿怔怔坐下,良久才轻声问身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年轻女子,“表嫂,刚才那个人是谁?” 怡郡王世子夫人看了下宋嫣儿,拿着帕子轻轻掩了下嘴角,笑道,“他就是靖元王爷,按理,嫣儿妹妹你叫靖元王爷一声表哥也使得。” “他就是靖元王爷?”宋嫣儿怔怔的,呐呐道,“看起来,还非常年轻。” “靖元王爷本来年纪就不大,过完年,今年刚好二十五而已。”怡郡王世子夫人同样看向男宾那边,那边不乏有如此年纪的宗室青年,但是,放眼看去,就没有一个比的上靖元王爷的;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其俊美,也没有一个比的上其地位尊贵,更加没有一个比的上其手握重权。 怡郡王世子夫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夫婿,自己的夫婿单看起来也是极为不错的,身世,长相,样样在晟京中都是出挑的,可是,和靖元王爷站在一起,那就是好比皓月和荧光。 而且,这靖元王府的女眷,怡郡王世子夫人又看了下,离自己座位不远的靖元王府的赵夫人,其身上穿着现在晟京最流行的云锦制成的裙子,头上、手上的配饰无一不是价值不菲,便是,那位长相普通的刘夫人身上穿的竟然也是浮光锦,这浮光锦就是她也仅做了一身裙子罢了! 人比人果然会气死人! 怡郡王世子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水,只觉胸中憋闷,遂一个人悄悄退离出来到外面透了透气。 “表嫂——” 怡郡王世子夫人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竟然是宋嫣儿,她整了整自己心中的闷气,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亲亲热热地打着招呼,“嫣儿妹妹,你怎么也出来了?” 宋嫣儿眸光一闪,笑着回答道,“厅堂里坐久了有些乏,我出来走走,表嫂你呢?” 怡郡王世子夫人笑了笑,只道,“我和你一样。” “那表嫂,我陪你一块儿走走。”宋嫣儿亲热地挽着怡郡王世子夫人的手臂弯。 怡郡王世子夫人和宋嫣儿两人沿着靖元王府的花园一路走着,这花园虽然大,可是随处可见丫鬟仆婢,倒是一点都不怕迷了路。 “表嫂,我刚到晟京很多事情都不晓得。”宋嫣儿有些不好意思,一脸疑惑问道,“刚刚在厅堂中我好像是说错话了。靖元王府那位新进侧王妃有什么不能提的吗?” “这——”怡郡王世子夫人看着周遭的环境,实在不觉得这是个说话的地方,只能敷衍道,“这事,以后嫣儿妹妹就知道了。” 宋嫣儿可不满这个答复,她撅着嘴道,“我可听说了,那个侧王妃可不怎么好。她到底长得什么样,表嫂见过吗?美还是不美?”和我比又如何? 怡郡王世子夫人摇头说道,“我也没有见过,也不清楚。”。 实际上,晟京中除了靖元王府的人,根本就极少人见过那位,有的说那位长得极为美丽,有的说极为普通。那位自从那场盛大的婚礼之后,根本没有在晟京贵族圈中露过脸,以至于,有些人都怀疑那场盛大的婚礼子虚乌有。而且,他们这些宗室权贵都极少人会去主动说这个话题,便是宫中的贵人都主动不过问这事,似乎,那就是一个禁忌。 “她一定没有表嫂美!”宋嫣儿看着怡郡王世子夫人娇艳的脸蛋信誓旦旦道,“今日,表嫂穿的这身裙子,好看的似神妃仙子似的。” 怡郡王世子夫人回望宋嫣儿笑了笑。这美不美的,又能如何。如果,当初仅凭着美貌能决定一切,她如今就不是怡郡王世子夫人了。 “表嫂,你笑什么。”宋嫣儿有些脸红,信誓旦旦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怡郡王世子夫人如看透了宋嫣儿一般,同样赞美道,“嫣儿妹妹长得更漂亮。” 不过,漂亮没用,你那心思十成十是要付诸东流。众所周知,靖元王爷跟亲近人家的女眷都不曾有太多接触。何况,宋嫣儿虽然是公主的女儿没错,而且,本朝公主的女儿不多也不算少。本朝公主除了尊贵封号及规定的俸禄外,不能涉及任何朝堂权力,其出嫁后就如其他女子一般,地位荣辱只能来源于夫家及其子息。 长安长公主十几年前选定当朝的宋探花为驸马,那宋驸马虽然才学不错,但是。更加不错的是其长相,可是,宋驸马能力就没有那么不错了。十几年下来,别人的官位是步步高升,可是,宋驸马官位还是原地踏步。这个结果,还是宋家在朝堂的地位,以及长安长公主这么个公主背后的娘家支撑着,不然,换做一般人,早已经是被人踩下来了。这么一个算不得极为出众的人,如何能让权力越发威重的靖元王爷青睐。长安长公主和靖元王府从来联系就不大,恐怕,靖元王爷对长安长公主最多也不过是那天然的薄薄的血脉情情而已。 而且,若是靖元王爷真的看重美色,那曹四姑娘怕早就心想事成了。曹四姑娘的美貌有目共睹,曹四姑娘的才情也是出类拔萃。。。 怡郡王世子夫人这么想着,没想到竟然会碰到靖元王爷本尊,路只有那么一条,避是避不开的,何况有人也不想回避不是。 怡郡王世子夫人拉着宋嫣儿往道路边退了退,眼角余光见宋嫣儿理了理鬓边及衣裙,就见对面走过来的靖元王爷仅是略略朝他们点了下头。怡郡王世子夫人微微屈膝福身,待元瑾玄错身而过后,起身,却见身侧的宋嫣儿目瞪口呆看着靖元王爷远去的背影,似乎一点都不敢相信靖元王爷就这么般从她们身侧脚步不停地走了过去。 怡郡王世子夫人觉得宋嫣儿神情有些好笑,可是又觉得理所当然,晟京中多少贵女不都是如此过来的,曾经的她不也如此尝试去做着甜滋滋的美梦。当然了,如今也有极多的豪门贵女,自认为出身高贵,自认为长相貌美,自认为才学出众,如此色色出众的自己,自然认为可以站在天下间顶级尊贵的俊美男子的身侧,可是啊,那不过是她们的自认为而已。 第九十章 幽会 以如今靖元王爷的权势,绝色美人,顶级贵女,对于其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说白了,就是可有可无的!怡郡王世子夫人看着鲜花着锦的靖元王府的园子,心里深深这么感叹着。 不多时,便有侍女过来寻她们。 怡郡王世子夫人见着天色,知道宴席可能快开始,便随她们回去,而宋嫣儿则说她还想去更衣一下。 如此说辞,怡郡王世子夫人也不能说什么,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负责宋嫣儿什么。虽说,撸到底,她们都是亲戚,可是,叫她表嫂的人多的是,宋嫣儿也不是她正经的小姑,她正正经经的小姑如今正和靖元王府的三郡主不知道在哪里玩闹着呢。 “那行,如果你认不得路,就唤个丫头带路。”怡郡王世子夫人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至于宋嫣儿要做什么,那都不关她的事情。 和怡郡王世子夫人分别后,宋嫣儿并没有找丫鬟带路,自己边走边看。她回到晟京也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她随着她母亲出入不少王侯府第,可是,在她以为那便是极致的尊贵的时候,总还会有另外一个突破她认为的极限。这些时日的见识和她以前十几年所闻所见一比,她好像就是井底之蛙一般。晟京不论是人,还是物,都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也怪不得,她娘亲往日里常常提起晟京种种。 而,这靖元王府之大,之美,恐怕也只有那皇宫才能比拟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宋嫣儿她竟然又看到了那有些熟悉的紫色衣角,那种尊贵的明紫色,似乎只有亲王级别的人才有资格穿。而,今日穿如此明紫色衣服的人,恰巧就有靖元王爷一个。 可是,靖元王爷抛下满堂宾客在这里和谁见面? 宋嫣儿一颗心如被猫抓了一般好奇得紧,脚下不受控制地悄悄往那边靠近了一些,透过依稀花木,那边似乎是个戴着华丽金凤钗的女人,因背对着她,所以也看不出是什么人。 今日的女宾都盛装打扮,戴凤钗的大有人在。 宋嫣儿想再靠近一些些,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怪,她觉得那穿着紫色衣服的靖元王爷似乎朝她这边极为精准地看了一眼,好似察觉到她这边有人一般。可是,她这个位置地势偏高,而且他们相距百米以上,并且有花木为障,按道理对方很难察觉她这边才对。 虽是如此,宋嫣儿也不敢再往前靠近。不多时,那边戴着凤钗的女子和靖元王爷就各自分开。宋嫣儿小心拨开花障,却见元瑾玄竟然朝着另个方向走了,那条路却不是回客厅的方向!也不知道,他是要去哪里,竟然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带的! 而自己,宋嫣儿看了下周围,她如今也是孤身一人。她第一次来靖元王府,这王府又大,她人生地不熟,就算是迷路,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嫣儿,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宋嫣儿浑身一颤,将将回身,见唤她的人竟然是长泰长公主。 “姨母——”宋嫣儿嘴巴这般唤着,迈着小碎步朝长泰长公主这边靠近。 “宴会快开始了,跟本宫一起回去。”长泰长公主撂下这句话,自己转身就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嫣儿觉得长泰长公主这位姨母此刻对她不同以往的温和及慈爱。 宋嫣儿唯唯诺诺跟在长泰长公主身后,她不想刚回道晟京,就给这个和自己母亲颇为亲近的姨母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解释道,“姨母,嫣儿本来是想去更衣的,不知道怎么就迷路了。” 长泰长公主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晟京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以后出门记得带着侍女。” 宋嫣儿听明白了,长泰长公主说的其他地方分明就是指她以前生活的地方。 宋嫣儿本想多说些什么,可是,她能察觉道,长泰长公主分明没有多说话的欲望。 长泰长公主确实没有多余心情应付宋嫣儿,本来,她对这个从外地回来的侄女儿还是挺喜欢的。她自己没有亲生女儿,因此对这个常年生活在外地而长相出挑的侄女儿就多了几分怜惜,只是没想到这个表面看起来不错的侄女,内里却欠缺了太多。说话也不分场合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做出偷窥他人行踪的行为出来,最最关键的是,还是让人给抓了个现行。 本来,她还觉得这个侄女以公主之女之贵还是可堪匹配她心目中物色好的几个侯门子弟,可,今日一看,这个侄女还有的磨练一番。 宋嫣儿可不知道长泰长公主这些想法,她看着长泰长公主的背影,直到此刻,她才发现长泰长公主穿的服色和刚刚与靖元王爷会面的女子好似是一样的。而且,那凤凰挂珠钗竟然好像也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刚刚和靖元王爷相会的竟然是长泰长公主姨母? 可是,靖元王爷表哥和长泰长公主姨母有什么话需要悄悄避开其他人说的? 宋嫣儿心里似长了毛一般,不过,她这心中的疑惑便是天长地久的也没有答案的。 时间如流水,一晃又是几日过去。 易剑山庄 正月十四那日,红玉蔻又如期开花,翠玉小心地将红玉蔻搬进秋冰心的房间,又请来了易如风。 翠玉将秋桐的猜测告知易如风,秋桐也是没办法的。而秋冰原于半个月前,在除夕前夕先回了秋水山庄,毕竟秋水山庄也有许多事情需要他这个庄主才能决定。秋冰原不在,秋桐觉得更加自在。 夜幕降临,时间一点点过去,花香越来越浓,眼看着时间快过了子时,花的颜色也渐渐变得朱血预滴,可是,秋桐再也闻不到那夜奇怪地异味,翠玉仔细观察秋冰心,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好似,她们那夜所见的就是她们两个地幻觉一般! 子夜的更声敲响三巡,秋桐和翠玉面面相觑,易如风紧绷的身子转过身,有些轻松,又有些失望。 红玉蔻的花色随着时间推移,从红色逐渐变淡,黎明来临后,花色又变得洁白如玉。 猜测没有得到印证,秋桐松了口气,她其实不愿意相信秋大小姐存着如此恶毒的害人心思。翠玉也大愣,她以为这一切的一切就是秋大小姐的手段,也只有秋大小姐有理由这么做,只是,如今他们的猜测的竟然是错的! 易如风强撑着对秋桐她们道,“你们也休息一下!” 秋桐看着易如风,觉得,这个刺客先生眉心的褶皱更深刻了一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就是再坚强的人也会被打击到!说实话,秋桐觉得,易地而处,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如此倍受病魔折磨,她怕是早已经垮掉了。 晨曦微露,秋桐才从秋冰心的房中出来,不其然就见着院中栽种的腊梅已经盛放,腊梅色娇香郁,凌寒怒放,不屈不饶,绽放自己风姿。 望着枝头的腊梅,梅枝妖娆,且芬芳馥郁,秋桐喜从心起,踮起脚尖,攀折了一支疏落有致的梅枝。她素来喜欢花,也喜欢花儿自然的馨香。 易如风跨出秋冰心的房门,一眼就看到腊梅树冠下正在低头轻嗅腊梅芬芳的秋桐,晨曦中她的身影袅袅娜娜,她侧着身,可以依稀看到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轻柔似天边云絮,让人看着都忍不住放松了紧绷的心扉。 易如风长长舒了口气,轻轻唤道,“慕姑娘——” 秋桐转身看向易如风,他眉心有着深深的褶皱,定是为了秋冰心的事情,恐怕也只有秋冰心的事情才会令这个外冷内热的男子如此忧心忡忡。如若秋冰心没有得这怪病,这秋小姐和刺客先生本来就是一对神仙眷侣。秋桐淡淡一笑,真心希望秋冰心可以康复,不要真的一去不复返。那可真的会伤了这个真心待她好男人的心。 “刺客先生!”神思一转,秋桐举着攀折下来的梅花笑意盈盈冲着易如风道,“疾风公子!我才初初入江湖,头一遭当个采花大盗!望你念在我是初犯,看在我们过往的交情上,就放过我这一次!求您了!” 易如风愣了下,随后抿紧的唇慢慢柔和了一些,最后还弯了弯唇角。 “笑了!笑了!”秋桐看着易如风不算笑得笑容,有些担忧问道,“刺客先生,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 易如风又抿了唇,这算是默认了。 秋桐轻快走了过来,劝慰道,“刺客先生。我知道,别人说再多劝慰的话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你也不能将自己绷得太紧。适时放松一下自己,或许还能事半功倍呢。而且,你要相信,秋小姐她也希望你开心点,快乐点。” 易如风心下微叹,扯了扯唇角,最终对秋桐道,“慕姑娘,谢谢你!” 秋桐看着易如风眼中的血丝,好声好气地商量着,“如果你真的要谢我的话,你能不能回去休息一会儿,就算睡不着,闭目养神躺一个时辰也行!” “我,”易如风说了个我后,见秋桐不让步地看着他,这个坚持地话却有些说不出口。 “刺客先生,你就别再我了。你赶快去休息一下,或许,你休息一下,就会有好消息了也说不定呢。你要知道,你可是顶梁柱,你若是倒下了,不要说是秋小姐了,还有易剑山庄的老老小小可都要饿肚子。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一切都是枉然。。。。” 听着秋桐的长篇大论,易如风只能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从来就是争不过眼前这个女子的。而且,她刚才其实是在逗他开心,她在关心他,他懂! 秋桐暗暗给自己比了个yes,然后,催促着易如风赶紧地回去。虽然,她相信易如风是言而有信的人,但是,这休息能够多一分钟是一分钟。反正,她早晨就是醒来,都喜欢再赖床一会儿的!就是多睡上一分钟她也欢喜的! 两人一道走出秋冰心的院子。男的高健,女的娇柔,怎么看着都是极为养眼的一幕。 易剑山庄不少仆人纷纷投来异样目光,见这女子颜笑颜颜不知在说些什么好笑的事情,而他们的庄主唇角不自觉挂着淡淡笑意,那笑意虽然淡,但是确实真真实实存在的。 众所周知,易剑山庄的现任庄主不苟言笑,特别是自从秋水山庄的小姐病倒之后,更是额头上的褶皱深刻好几分!可,现如今,他们的庄主竟然对着一个女子笑了,而,这女子,其实也是漂亮得很的!关键,这个女子据说还是他们庄主亲自请回来他们易剑山庄的!而,秋大小姐的病,这么多年了,其实,现如今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人多就嘴杂,易剑山庄里面的人也不少,自然也渐渐就有了一些闲言碎语。 秋桐和易剑山庄的人都不怎么熟,就没有注意这些,况且,她自觉得自己行得端,站得直,没有什么行差踏错的。而,易如风眼下紧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棘手,也没空理会这些琐碎的小事。可,他不知道,有时候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是一件大事的导火线。 陪着易如风默默走了一段路,秋桐看着手中的腊梅,突然问道,“刺客先生,我曾经听你说过,你们江湖中有些药物,每一种看起来不会对人有任何伤害,但是,如果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有毒的东西?” 易如风侧眸看着认真思索得秋桐,点了点头,在回来易剑山庄的路上,她问了他关于江湖中的事情。当时为了给她解闷,他好像是有讲到这么一段。 秋桐眼睛悠然一亮,沉静了一晚的双眸突然绽放出极为灿烂笑意,她将手中的腊梅塞给易如风,笑道,“刺客先生,这花给你!它或许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易如风看着手中的腊梅,又看向秋桐,不明所以。 秋桐却是先卖了个关子,她朝易如风摇了摇头,“刺客先生,你答应我的,你要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你继续到秋小姐房间。我们继续夜里相会,我想,也许我们可以找到答案了。” 第九十一章 揭晓答案 相会?答案? 易如风一震,知道秋桐说的是什么。 秋桐已经掉头往秋冰心住的院子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易如风,“刺客先生,我先回去找翠玉,晚上你一定要来!但是,你现在必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看着一身清浅身影轻快消失在道路尽头,易如风有种错觉,或许,她说的没错,答案就在今晚会揭晓。这个女子总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翠玉见到去而复返,且气喘吁吁,但是却是眸光似星辉灿烂的秋桐有些惊讶,“慕姑娘?你这是?” 秋桐来不及喘息,忙找到翠玉问脚链的事情,“翠玉,你家小姐那条脚链呢?” 翠玉不知道为什么秋桐无缘无故问她小姐脚链的事情做什么,但还是回道,“我让人拿出去修了,还没有拿回来。” 那脚链虽然是秋冰心喜爱的东西,因着是秋大小姐送的,翠玉对那脚链其实一直没怎么好感,因此,脚链送去金铺修了,这么久了也没有去拿回来,翠玉觉得反正拿回来了她家小姐现在也戴不上。 秋桐催促着,“你赶快,让人去拿回来,不管修没修好。” “为什么?”翠玉纳闷,有些不乐意。 秋桐有些小兴奋,“我刚才问了刺客先生,他也说了两种气味单独哪一种没有毒性,但是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毒性。同样道理,也许,只有红玉蔻的花香和脚链发出来的香味才能引出那东西。” “脚链有什么香味?”翠玉更加纳闷。 秋桐嘴角越发翘起来,眸中晶光闪闪,“你家小姐的脚链中藏有能散发香气的香料或者药物,应该是藏在那些密封圆形的镂空小球中。” 翠玉有些不相信秋桐所说的,可是,事关她家小姐的事情,她不信她也要信。何况,那脚链也是秋大小姐送的! 对于秋大小姐,翠玉一直都防着的。翠玉也不放心别人,自己亲自去取了脚链回来,路上还使劲闻了闻,但是,也没怎么闻到什么特别的香味。 夜幕降临,易如风如期而来,秋桐也换洗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将小红帽交给易剑山庄的丫鬟暂时看管,自己独身过来。 小红帽明显就是不喜欢红玉蔻,或许,它一开始就看出了红玉蔻有问题,只是它的意思,他们都没有领会而已。 翠玉拿出取回来的脚链,看着秋桐,又看向易如风。 易如风沉沉看着脚链,拳头悄然握紧,说到底,他还是紧张的。 秋桐建议道:“我们还是,把脚链给秋小姐戴回去!” 既然不知道怎么做,只能还原那夜的情景。 易如风点点头,没有异议。翠玉只能按秋桐说法将脚链给秋冰心戴回去,因为,为了方便观察,翠玉将盖着秋冰心的被子掀开一角,露出脚踝的下部分及一双脚丫。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花色变得黄色的时候,秋桐越发打起精神,等到花色变得粉红色的时候,那异味逐渐显现。 “闻到了吗?”秋桐轻声问易如风和翠玉。 易如风神情紧绷,专注盯着秋冰心的双脚,翠玉同样努力睁大眼睛,谁也没有回答秋桐的话。秋桐也不介意,她看得出来,易如风和翠玉一致的精神紧绷着。 香味越来浓,那异味也越来越清晰,秋桐拿着帕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同样去看秋冰心的脚底的位置。但想着那密密麻麻的急促感,她还是稍微后退了一些。 突然,易如风眼疾手快一把掀开秋冰心被子,一波黑潮如水一样瞬间消退。 秋桐尴尬看着仅仅着着小衣亵裤的秋冰心,干瘦的身躯,在烛光下,白晃晃的,女性之间,当然没有那么多避讳。可是刺客先生,毕竟是异性,秋桐忍不住又去看易如风,只见他神情冰冷中有丝裂缝。 不是尴尬,不是不好意思,也不是歉意,而是,有种终于发现端倪的愕然。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易如风觉得,看到那异物,榻心底反而踏实了许多。至少,以后,他们不会如无头苍蝇一般! “庄主,就是那东西!”翠玉紧咬着牙根,想着这东西是秋大小姐的杰作,此刻,她吃了秋大小姐的心都有了。 易如风将被子重新给秋冰心盖好,这次双脚也盖住,一刻钟后,他又猛然掀开盖着脚部的被子,果然看到一阵黑影从秋冰心的脚底划过。 如此反复几次,子时似乎过得极快,子时一过,那黑影无论如何也不再出现。 “那东西应该是怕光!”易如风总结,眉心皱地紧紧地,“而且,只在子时前出现半个时辰左右。白玉蔻一个月开三日,今夜已经是十五了!” 翠玉同样急得一身冷汗,“庄主,那东西,好像,好像长在小姐身体里面!” 秋桐听着翠玉这么说,只觉得身体发麻,她真的是怕极了那密密麻麻的东西,她这次很自觉的没有多看,多看一眼,她必定又做恶梦。 易如风皱眉思索了下,当机立断,“翠玉,你把脚链解下。” 不知道易如风要作什么,翠玉依言将脚链解下。易如风皱着眉头接过,一俯身将那盆已经变得洁白的红玉蔻端着出门,也没说要去哪里。 到了第二日,夜幕降临,易如风便带着胡大夫一起过来,如法炮制安放红玉蔻,将脚链同样给秋冰心戴上。 同样地点,同样的时间,那花香同样显现,那黑影同样遇光消失,让人如何都抓不到。 “刺客先生,你把夜明珠拿出来,它们也许怕的是火光。”秋桐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易如风他们却是反复掀被子,盖被子,折腾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连带着秋冰心这个病人也受罪。 易如风愣了一下,忙从秋冰心枕下拿出那枚夜明珠,又手指轻轻一弹,屋内的烛光瞬间熄灭,夜明珠在黑夜中更加皎洁,人与人之间的发丝都纤毫毕现。 秋桐惊叹,这刺客先生好厉害的身手! 胡信邦同样惊叹一声,只是,他惊叹的却是夜明珠的魅力。不过,没有让他惊叹多久,却让易如风唤了过去,“胡老,你快过来。” 秋桐没去凑热闹,这是救人的时刻,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东西?”胡信邦声音同样紧绷起来,“快拿我的金针过来。” 翠玉急忙从桌上胡信邦带过来的药箱取出金针,递给胡信邦,却见那不知名的东西如今夜明珠的照耀下似乎都静止不动似的。 秋桐在一旁等候着,子时同样过得极快,子夜的更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尤为清澈。 围着秋冰心忙活了半个时辰的胡信邦几个俱是满头汗水退了回来。 秋桐忙为他们倒了些热水,只是,他们都是一脸疲惫和失望,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去碰茶杯。 所以,事情并不顺利? 秋桐同样心情沉重,秋冰心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拖一日,病情就严重一分。过了今夜,想要再次将那长在秋冰心身体里头的不知名东西引出来还要再等上一个月。 红玉蔻,一个月紧紧就在十四到十六三日开花。今夜,已经是十六,想要引出这东西,就要再等到下个月。而且,如何引出这东西,他们还不知道! 秋桐见众人都愁眉紧锁,只能在一边安静等着,因为除了等,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良久之后 “易庄主,老夫从医多年,未见过这么稀奇的事。”胡信邦捻着胡须,斟酌着,“依照老夫看,或许秋小姐是中了蛊毒。” 蛊毒?那是什么? 秋桐看向胡信邦,又去看易如风,他们都是一脸震惊。 “一定是大小姐!”翠玉饮泣,“大小姐的亲舅母的弟媳就是苗女!苗女就是擅长这些邪物!大小姐好狠的心啊!” 秋大小姐?那个娇艳的大美人! 秋桐有些不敢相信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人如何下的去手。何况,秋冰心到底也算是秋大小姐的妹妹。 相煎何太急!可,她们说到底也不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个说法又有些不成立的。 但是,秋桐还是觉得,秋大小姐也太心狠了! 又是一夜未眠。 秋桐走出秋冰心屋子,又再次慢慢走在梅花树下,看着妖娆的梅花,闻着扑鼻的梅香,似乎不济的精神都好了一些。 易如风同样走了出来,看到还未回去休息的秋桐,便走了过来伴着秋桐慢慢地往客房方向走。 “慕姑娘,谢谢!”易如风还是惜字如金,但是,他态度极为诚恳。 秋桐讶异看了下易如风,不知道他到底在谢她什么。其实,她并没有做什么事情,最辛苦的是翠玉,白日夜里几乎没怎么休息地照顾秋冰心,还有胡老先生,据说他为了秋冰心的病情经常彻夜翻看医书病案,还有刺客先生也是,不也东奔西走寻求医术高明的医生或者珍奇药材。 “慕姑娘,夜明珠,我可能还需要再借用一段时日。”因为,昨夜他发现,那些怪物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似乎静止不动,这么看,不管是现在克制那些怪物,还是日后去除那些怪物,夜明珠应该都必不可少。 原来,这冥冥之中竟然真的是有定数的!原本以为,这夜明珠不是救命神物,可是,如今却偏偏是那所谓蛊毒的克星! 秋桐停下脚步也没有再看开满枝头的梅花,她转头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易如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着心里话,“刺客先生,没事的,夜明珠其实对我来说也不是多么必不可少的东西。”夜明珠也不过她意外得到而已。她从来就认为它们只是一种装饰的珠宝而已。 易如风扯了扯嘴角,想起那夜初遇秋桐的情景,眼前这女子可以将珍贵的夜明珠随意放置,差点惊掉他们其他几个人的眼睛。所以,她的话,他是信的!而且,这次能够找到这个病原,归根到底还真的要归功于眼前这个女子,如果说嗅觉灵敏是一个原因,那么之后,她还能将所有的事件前前后后串联在一起,猜测出其中的蹊跷。这种种只能说明,这女子天生就比平常之人聪慧。所以,能够遇到她是他今生的幸运!她是他和心儿此生最大的恩人!若是,今后她有什么需要他帮忙,他必然要赴汤蹈火的! 秋桐不知道易如风所想,若是知道了,她怕是要纠结很久的,她向来不喜欢别人对于她的援手耿耿于怀。虽然,她没有博爱之心,但是,也喜欢力所能及去帮助别人。而且,她心底下觉得自己此次能帮上忙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何况,和秋冰心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她打心底怜悯秋冰心这个被病魔折磨的女孩子。对于,弱小病残之人,秋桐向来心软的利害。 “刺客先生,如果你还需要夜明珠的话,其实我还有的。”秋桐想了想,觉得如果用夜明珠能换来一个鲜活的生命,不失为一件好事。 易如风摇摇头,虽然眼前这个女子极为慷慨,可是,他利用夜明珠也不过是用来治病而已,其他的他不会妄图想去占有。 “刺客先生,我说的是真的,不过那些夜明珠,我已经拿到晟京郑氏的珠宝铺去定制首饰了。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取出来。而且,那些夜明珠,质地更好,说不定,作用更大呢!”秋桐是真心的,夜明珠不管他们认为多珍贵,可,怎么也比不上一条人命。 郑氏珠宝? 易如风哑然,她们这些贵族女子的想法,这辈子他怕是都理解不了。而,他本就没有打算和权贵有过多交集,而,眼前这个女子是意外,靖元王爷也同样是他人生的意外。 “慕姑娘?”易如风面带愧色,他歉然解释道,“本来年前就打算亲自送你回去,但是,没想到又耽搁了这么久。” 秋桐眼皮一跳,可真怕易如风再度说出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话来,“刺客先生,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秋小姐的病最重要!” “可是,王爷那?”易如风还是有些为秋桐担心的,“我们本还就和王爷约定一个月的时间,如今都过了两个多月了。到底是我食言了。” 秋桐心下大急,可她还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的,“他,你不必担心。若是,他知道这些,必然也是理解的。他的为人,我还是很清楚的。”这么说完,秋桐忍不住心里暗暗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其实,秋桐觉得自己对那位靖元王爷一点都不了解。就见过几面的人,又怎么能了解!而且,他还是传说中那种让人猜不到心底到底想什么的人! 易如风点点头,虽然匆匆一面,他也认为他们这位华清王朝的靖元王爷是个极为大气之人,极为磊落之人。而且,眼光还极为独到,若非如此,靖元王爷他又如何会迎娶让世人诟病的女子! 见易如风点头,秋桐才有些放心,可终究还是觉得不够稳妥,于是她又给易如风加个定心丸,她道,“而且,他曾答应我,会让我出来好好旅游一段时间。这次就权当是我出来游玩好了。以后我见着他,我自然会和他说明,你不必担心什么!” 还可以如此的?这算不算先斩后奏? 易如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又转念一想,出靖元王府那夜,靖元王爷给眼前这个女子补办的那份户籍及路引,却也觉得在理。那份户籍和路引,除了姓名之外,其他所有的信息怕都是伪造的,怕也是为了让她出门在外行走方便。 “刺客先生。你真的不必为了我的事有什么忧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秋小姐的事情。”秋桐话头一转直接转到秋冰心身上,反正一触即秋冰心这位刺客先生一定会打起十二万分注意力的,“对于秋小姐的病情,你可是有什么解决方法?” 果然,说到秋冰心病情,易如风眉心又紧紧皱了起来,他一脸坚毅地道,”明日我准备出门一趟,找一下我江湖的一些朋友!” 对于这些,秋桐可一点都帮不上忙。 第九十二章 唱曲 自那日找到秋冰心可能的病因后,易如风便带着易通又出了易剑山庄,据说是去联络江湖朋友寻找可以解蛊毒的人。 秋桐仍是住在易剑山庄,闲暇时候多数去陪伴秋冰心。自那日后,秋冰心的脚链和那盆红玉蔻已经被易如风收走。而秋冰心虽然病情没有好转,可至少也没有急速恶化的迹象。 秋桐将自己身上那些剩余的不管会不会发光,不论是长得多畸形的夜明珠都找了出来串了个手串送给秋冰心戴上,不管如何,夜明珠对秋冰心总是没有什么坏处。 这日,秋桐照样去秋冰心屋中看秋冰心,翠玉正在给秋冰心细心地擦拭手脚。 秋冰心今日精神极为不错,她看到是秋桐又过来看她,消瘦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来。多数时候,一般都是秋桐和翠玉两个人在说话,秋冰心大多时候都是作为听众,也,就偶尔说上一两句而已。 秋冰心躺在床上看着秋桐,状似无意地问着,“慕姑娘,你,以前就认识易大哥了吗?”。 “没有呢。”秋桐看了眼秋冰心大而空洞得眼睛,柔声回答道,“我和刺客先生以前都没有见过面。” 刺客先生?其实,秋冰心看得出,易如风对秋桐也不太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秋冰心心里可以列举至少四五条来。譬如,这个刺客先生的称呼便是一个。其实,这个慕姑娘也很好,就连翠玉都说这个慕姑娘人不错。如果,自己以后真的。。。可是。。。 秋冰心想着那以后情景,胸口就一阵缴疼。 翠玉常年陪伴秋冰心如何不知道秋冰心心中所想。其实,翠玉不是第一次听秋桐如此叫易如风,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未曾问过。如今,见着秋冰心愁眉不展的,于是笑着问道,“慕姑娘,你怎么一直叫我们易庄主刺客先生?” 秋桐愣了一下,其实,秋桐下意思已经将刺客先生当作是易如风的名字了,而且潜意识都认为别人也如此的。秋桐看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渴盼似的看着她的秋冰心,知道秋冰心心底必然是十分在意的,于是,秋桐便将当夜易如风夜闯王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当然,略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 秋桐解释道,“我当时不知道易庄主的身份,以为他是刺客,就称呼他为刺客先生,这么叫着,叫着倒是有些叫顺口了。” “呀,易庄主当时就简单说去王府借夜明珠,没想到竟然是扮成刺客夜闯王府。”翠玉拍拍胸口,又十分庆幸,“幸亏你们靖元王爷深明大义,不仅没怪罪我们庄主,还慷慨借给我们夜明珠。” 夜明珠其实是我的!秋桐闷闷的想,但是,一想到自己不管是以前身份,还是现在身份都不是能光明正大拥有夜明珠的人,只能默默将想反驳的话咽了下来。 秋冰心闻言高高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想到易如风为了她刀山火海都不曾眨眼过,一时心中甜蜜异常,可是,又想到易如风每每因他冒险,却又让她感到十分愧疚! 秋冰心默默看着恬柔浅笑的秋桐,心中有些酸酸的,藏在心底的话终是有些忍不住,“慕姑娘,你,什么时候回靖元王府?” 可能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秋冰心的话或许就是家常聊天而已,可是秋桐突然有些别扭,内心深处秋桐就是不愿意触及这样的问题。实际上,和易如风出了靖元王府后,秋桐知道自己应该和易如风说清楚,而后分道扬镳了。只是,一面,秋桐还没有想清楚去哪里继续自己未来的生活,一面觉得自己既然凭着易如风作为契机出了靖元王府,答应易如风来趟易剑山庄看看易如风口中的那位病人,自然的她必须言而有信的。就这般的,秋桐才和易如风一起到了林州的易剑山庄。没有想到,这么一待,竟然都待了两个多月有余了。关心秋冰心的病是一部分,当然,秋桐其实心底一直是迷茫的,是无措的。若是没人问起,秋桐觉得自己能够过一天是一天,但是,既然秋冰心都这么问起了,秋桐也清楚自己是不能再当鸵鸟了,自己该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去哪里了。 秋冰心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她还是舍不得将她从小就喜欢的易大哥让给别人;秋冰心知道自己说这般话,非常没有礼貌,会让秋桐尴尬,可是,她就是想任性霸占着她的易大哥。她知道,她的易大哥对这个慕姑娘很不一般,她都看得出来,以往易大哥对其他女子都是不假辞色,可是唯有对这个慕姑娘易大哥会轻松地笑出来,虽然那很浅很淡,可是她不会看错。易大哥对这个慕姑娘必然是喜欢的! 翠玉见秋冰心一脸紧张,又见秋桐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一时间房间内安静了下来。翠玉可见不得秋冰心难受,便笑着替秋桐回道了,“小姐,慕姑娘自然是要回晟京的,她的家就在那里。” 秋桐却是坚决摇了摇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四处走走看看。” 秋桐往日里一直待在靖元王府中,第一次出晟京,除了晟京,她真的一点点都不熟悉。秋桐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出,但是她却无比清楚,晟京她是绝对不会回去的。晟京说实在的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除了秋雁她们还在那里,她的亲人都不在那里,或许,她应该想办法打听她亲人的下落。可是,找谁打听?秋桐觉得能够打听的人就只能在靖元王府,或许,可以问问易如风,可,一问易如风,她可就要露馅了!当然,秋桐觉得自己其实还可以找的表哥问一问的,只是,她的表哥,她的表哥对她好似不是单单兄妹之情!?而且,要问她表哥,那还是必须回到晟京! “慕姑娘也想去闯江湖吗?”秋冰心干瘦的手突然抓着秋桐的手,因为病弱而显得很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秋桐。 秋桐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被秋冰心突兀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秋桐的手被秋冰心的手咯得有些不舒服,她低头看着两只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和秋冰心干瘦的手一比,她的手好比是美玉雕成的一般。 秋冰心的手哪里还有一个花季少女应该有的圆润柔软!所谓地皮包骨也不外乎如此。 秋桐心中涩涩的,她听翠玉说过,秋冰心在还没生病前曾经就和易如风他们一起闯荡过江湖,驰马快意,在江湖中还有个极为好听的名号,叫铃铛仙子。想必,秋冰心这几年也不时在回忆那些无拘无束,来去如风的潇洒过往。 “你们经常说的江湖在哪里啊?说实话,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秋桐有些好奇问道,“江湖好玩吗?” “慕姑娘,江湖其实并不是个具体的地方的。”翠玉好笑地解释道,“江湖其实是对于我们武林人士说的,还有句话说着,有武林人士的地方就有江湖,至于,江湖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就仁者见仁了。有的人觉得武林是快意恩仇的地方,自然有的人觉得武林打打杀杀杀的。” 打打杀杀?这么暴力!秋桐觉得她还是喜欢平平淡淡的正常人生活。 “江湖是有纷争,可,却也让人是恣意的地方。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骑马驰骋。。。”对秋冰心而言,江湖是个让她有诸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翠玉看了眼眉目黯然的秋冰心,再度道,“小姐,慕姑娘可不是江湖儿女,不管如何,都是要回王府去的。” 秋桐轻轻点了点头,却不承认自己会回晟京去,“我不会武功,都搞不清楚江湖是什么,怎么能够去闯荡江湖呢。其实我喜欢美食,我想到处走走,有机会的话吃遍天下美食。” 秋桐这么说,秋冰心莫名觉得心扉敞亮许多,就听翠玉对着秋桐说着赞美的话儿,“慕姑娘,你的厨艺就非常好,我和小姐走过那么多地方,还没发现做的有你好吃的。” 对于翠玉言过其实的高度评价,秋桐谦虚笑了笑。没有发现,并不是代表没有,而且,翠玉他们闯荡江湖的目标不是寻找美食,怎么能够真的吃到正宗的佳肴呢。 秋冰心略有些心安,她易大哥其实并不追求美食,无论是江湖中行走还是在易剑山庄,易大哥对吃食都不讲究。只是,她现在连陪着易大哥吃粗茶淡饭的机会都可能不再有了。 见秋冰心情绪低落,秋桐安慰道,“秋小姐,你要保持好心态。刺客先生他们一直在找来最好的大夫,我来的时候,就听说刺客先生现在就派人到西北一带找一名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好象是叫鬼医妙如来的。据说那个大夫妙手回春,还能起死回生呢。” 秋冰心听秋桐如此说却没有高兴,反而悲哀起来,“都是我,拖累了易大哥。” 秋桐和翠玉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的无奈,但是,病人总是脆弱的,她们只能找些话安慰秋冰心。 秋桐找着机会说些有趣的话本,她的声音的柔和,这般娓娓道来却是容易让人入胜,不仅是秋冰心听了入神,就是翠玉也听的津津有味。 秋桐看秋冰心听了进去又说了几个有趣的话题,还绘声绘色说到了自己在路上的见闻。 “慕姑娘也听了小曲了,以前我也听过,只是。。。”秋冰心心下又黯然起来,以前那日子就如梦里一般。 “小姐,等你病好了,我们回了渝城叫上傅小姐几个一起再去听就是了。”翠玉也在一边劝慰着。 秋冰心听了翠玉安慰,情绪更加低落。这样的话她听了不知道遍了。可是,年复一年,这何时才是个头?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秋桐她们虽然极力将话题往轻松的方向走了,可是秋冰心竟然还会想到消极的事情。秋桐明白,这不是秋冰心的错!病人都是脆弱的! “秋小姐,如果你想听,不如听听我唱的,如何。”秋桐笑着提议着。 不仅是翠玉,就是秋冰心都看向秋桐,这些唱小曲的都是卖唱为生的歌女,她们这些歌女因为生活贫困才以此为生!街头卖唱歌女身份低贱,也就比烟花场所迎来送往的妓,户好上一些,但无论如何都是为世人所不齿!而,眼前这位慕姑娘可是靖元王府出来的人! 秋桐可不知道秋冰心她们两个的看法。秋桐在来林州的路上,有一次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听到一对爷孙在酒楼大堂里面唱曲,她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对曲艺十分感兴趣,而且,她对这些弹唱的东西似乎天生的就极为有天赋,那些小曲她白日里听上一遍,到夜间睡觉的时候,她都可以原样翻唱出来。 在路上客栈里,酒楼那边听了那些卖唱女子的弹唱,那些小曲结构均衡﹑节奏规整﹑曲调细腻﹑曲风婉柔,秋桐觉得这些小曲简直不要太好记。因此,秋桐也不知不觉都记下了好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在众人面前演示一翻而已,如今有这样的好机会,她断然不想错过。 秋桐清了清声音,也没有丝竹伴奏就轻唱起来。 惓危楼,唯求长醉,无求醉中醒。手执斛柄,泪眼渐阑珊,远了帆影。 红尘聚散何时省,苍天常作弄。几欲寄,红笺青鸟,传相思种种。 曲是同样的曲,调也是同样的调。可是就是卖唱的女子都唱不出这样清媚灵婉的韵味来。 翠玉吃惊得合不拢嘴,和秋桐她算是朝夕相处两个多月了,她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位慕姑娘竟然还会唱曲,还唱的这么好,她觉得,这简直比那些专门卖唱的女子唱的还要动听一些。别的唱曲女子唱的曲子都是期期艾艾的,好似多么苦大仇深似的,而,这慕姑娘唱的曲子不管如何都含着一两分轻快,是轻快,反正让人听着都觉得心底舒畅轻松的。 秋冰心双眼迷蒙看动情婉转清唱的秋桐,窗外得阳光柔和打进来,正好照到秋桐身上,秋冰心觉得秋桐她身上似乎像发光了一般,美的有些令人昏眩。她又要昏睡了么?还是她就要离开易大哥他们了,所以才看到如此不真实地画面? 秋桐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因为她发现秋冰心倦意上涌,似乎又慢慢沉睡了过去。可千万不要因为听了她唱的曲子才犯困,那真的就太尴尬了! 翠玉手脚利落地给秋冰心压好被子,陪着秋桐走了出去。 “慕姑娘,您一大早就过来,又陪着小姐说了这么久的话,也累了,您也回去休息一下。” 秋桐侧头看着比自己都高出半个头但是却身材消瘦的翠玉,劝说道,“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照顾你家小姐都靠你,真的是太辛苦了。” 翠玉坚决摇摇头,其实无论是秋水山庄还是易剑山庄能照顾秋冰心的人手不止她一个。可是,翠玉不放心其他人,而且,翠玉心底觉得,她家小姐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一段时日的相处,秋桐知道翠玉对秋冰心极为忠心,却也有些固执,也不再多劝,于是问起了易如风的行踪,“翠玉,你知道刺客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清楚,我也没有收到易通的报信。”翠玉眉梢轻皱摇摇头,却告诉了另外一个消息,“不过,我们秋庄主这两天就会到。” 秋冰原?那个性子阴沉的男人?秋桐想,那种人,她还是不见为妙 第九十三章 无功不受禄 如翠玉所说,秋冰原在隔日就到了易剑山庄,那时秋桐正在秋冰心房中画些包包的画稿。当日易如风的话秋桐没有忘记,能挣钱又能方便世人的事情,何乐而不为。而且,秋桐清楚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所以,这包袋的画稿还是要早早地准备起来。 “慕姑娘,你这包如果做出来可真的是太方便了,以后出门不用再用布包裹衣服,再也不怕没有系紧包袱掉了东西。” 正在一边玩的不亦乐乎小红帽闻言拿它一双蓝色的琉璃眼看了下翠玉,又开开心心地蜷缩起自己小身子在地板上前后左右四处滚动着玩着,它似乎对翠玉类似的话也免疫了。 翠玉拿着秋桐画好的一张画稿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个慕姑娘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其实这些包包有些款式也很简单,多看几眼也就知道了,可是想得到和想不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就是想到了,能不能做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慕姑娘,这种包如果做出来,一个要卖多少钱?” 秋桐边拿着黛笔在白布上作画,边笑着回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刺客先生说我就只管画出画稿,其他的事情他处理。” 秋桐知道自己其实挺懒的,能偷懒的,她就想着不去碰。 翠玉会心笑笑,将秋桐画好的画稿一张张小心叠好,易剑山庄和秋水山庄在十几年前在江湖上还是平分秋色,这些年来,易剑山庄在江湖中的声名隐隐有些越过秋水山庄的势头,这其中和易剑山庄的现任庄主善于经营不无关系。 秋桐和翠玉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忽然听院外传来丫鬟请安的声音,似乎是“秋庄主”的字样。 翠玉率先起身出去迎接,秋桐则将自己的作画工具以及一些画稿收起来,才收好画稿,秋冰原的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房间门口。 秋冰原还是如上次见过一般,眉心紧皱,神色阴沉。 秋桐朝着秋冰原轻轻屈膝一福,秋冰原则深深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直接迈着长腿去看秋冰心了。 秋桐想了想,抱起小红帽悄悄走了出去,他们兄妹分别月余,或许待会儿秋冰心醒来他们会有些话要说也说不定。最关键的是,她不怎么喜欢和秋冰原待在一起。以貌取人是不对,可是,她总觉得这个秋冰原太过阴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时候,尽管努力避让着,该遇到的总是躲也躲不掉。 秋桐看着立于道路尽头,明显是在等她的秋冰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秋桐仔细想想,着实想不出秋冰原挡她的去路所谓何事,他们其实连说话都不曾有过。 秋冰原目光沉沉地看着秋桐由远及近,眸中越发阴沉。 秋桐稳了稳心神,欠了下身,客气而有礼地打了声招呼,“秋庄主,您好!” 秋冰原负手而立,却不说话。 秋桐讶异看了眼秋冰原,心中恍然。这位秋庄主这是要和她打长时间心理冷漠战?秋桐记得自己当初在靖元王府,第一次到外书房去见那位靖元王爷的时候,靖元王爷也差多不如此,晾着她。 不过,秋冰原比起元瑾玄耐心欠缺了一些,他看着秋桐素净的面容,冷冷地道,“你是聪明女子,本庄主也不和你绕弯子,离开易剑山庄!” 秋桐有些微愣神,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细想之下,前不久,那位靖元王爷不也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姿态,然后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么?难道,这男人处理事情的方式都一个样儿的? 见秋桐神色恍惚,秋冰原冷哼一声,接着开出了价码,“只要你离开,这笔银子就是你的,有了这笔银子,后半辈子你自可衣食无忧。” 秋桐看着秋冰原从袖袋中拿出的银票,觉得这场景十分好笑。这个秋庄主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秋庄主,我想您可能误会了。” 秋冰原见秋桐不以为然,她那清秀的面容上好似浮现出一丝类似啼笑皆非的神色,他瞬间有些狼狈,有种被看破心底阴暗的不堪。他本就是打着用金钱打发秋桐的意思,秋冰原他不信有人会对突如其来的横财能够无动于衷。特别是,身份低微之人。眼前这女子是靖元王府的侍女没错,但是,靖元王府的侍女再怎么也是下人,是下人自然希望攒些钱财好为日后做打算。 秋冰原抖开手中薄薄的银票,银票上特有的汇通钱庄的标记,纹银千两等信息清晰呈现在其指下,他抬了抬下巴,冷声道,“汇通钱庄的银票,华清王朝境内各个府城都有其分号,钱庄认票不认人。千两纹银,完全可以在乡下买个宅子,买两个丫头,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绰绰有余。” 秋冰原觉得自己已经给出了够高的价码,而,眼前这女人就该见好就收。可,却见秋桐对他却摇摇头,道,“我这两日就离开,至于,” 秋桐看了眼秋冰原之间的那张银票,淡淡笑道,“秋庄主的美意,秋桐心领了,但是,无功不受禄。” “不行!”见秋桐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秋冰原皱起冷峻的眉锋,“你今天就走!我再多给你一千两银子。” 秋桐觉得这秋冰原思维可真有些问题,“秋庄主,我答应你的事必然会信守承若。只是,今日,太仓促了。” “本庄主,再给你一千两,统共三千两如何!”秋冰原心底冷笑,能够不为所动,不过是给的价码不够而已。没有狮子的能耐,还想学着狮子大开口,就不怕有命拿钱,没命花钱! 秋桐看了眼渐渐西斜的太阳,摇摇头,商量着,“秋庄主,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今日天色已晚,最迟明日一早我就出发,如何?”她是女孩子,出门哪里不用收拾行李,而且,她画的包包的画稿还没完全完工,她即使要离开也要将画稿托付给其他人转交给易如风,最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天色已经晚了,她这么急匆匆的离开,晚上她是否有入住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总不能夜晚独自出行!她好歹也是女孩子!治安就是再好,她也应该有防范意识。 她要干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秋冰原心中猜测着,冷声质问道,“你想等如风回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但,能在易剑山庄站稳立足,自然比区区三千两银子来得更具诱惑力。果然是头脑清晰的女人,不似一般女人只会执着于眼前的短暂利益! 秋桐无语。如果,能够等到刺客先生,她自然想要亲自告别一下的。 “如风,你这辈子就不用肖想了!”想着这易剑山庄中下人的碎语,秋冰原脸色阴沉一片,可怕得很,“其他的男人,要什么样的,你可以说说看,本庄主也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乍然听到这样的话,秋桐只觉得脸蛋一阵阵的发热,她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脸皮还是薄的,她连忙解释道,“秋庄主,我和刺客先生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而且,刺客先生心里只有秋小姐一人!” 秋冰原呵呵冷笑数声,都有亲昵称呼了,还朋友关系!骗谁呢!女人都是口是心非!除了。。。 “如风,这辈子的女人只能是心儿,就是,心儿——” 秋桐微微蹙起眉心,见面前身材高壮,面容阴鸷秋冰原不知为何眼底突然呈现出一抹不正常的黑红,神情有些癫狂,便又听秋冰原阴恻恻低笑数声而后出声道,“就是心儿走了,本庄主,也会让如风下去陪着她,我不会让心儿孤零零在地下!不会!绝对不会—”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秋桐抱着小红帽,微微后退,觉得,自己还是远离这个秋冰原远一些才好。 “想走!”秋冰原是何等的高手,其他身怀不俗武功之人的些微动作都逃不出其掌控范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秋桐闻声顿住身形,不停住,她还能如何,对于偏执之人,精神不正常人,她还能和其理论么。 “秋庄主,您放心,我这就离开。”无论如何先稳住眼前人要紧。而且,吃过一次亏,秋桐她不想吃第二次。 秋冰原闻言,阴鸷的容颜有霎那的凝固,他审视般看着秋桐。虽然见面的次数不是很多,可他印象中这女子好似永远都这般如枝头一朵淡花幽幽飘香,绝尘脱俗。她不是那抹最艳,最丽的色彩,但是,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掩盖了她的光芒。他这些年见过的女子不知凡几,便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也遇过,可是,如此令人难以忘却的绝不超过一双手指头。 “你真的离开?”秋冰原反问,却是一点都不信的。 秋桐郑重点点头,不是纯粹的敷衍对方,她自然明白自己留在易剑山庄对秋冰心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帮助,这段时间滞留在这里,除了不知道自己该前往何处,还有的是,易如风目前还未归来,她当然不应该做出不辞而别的事情,而且,她曾经答应过易如风要绘出包袋的款式。包袋的款式,她虽然画了一些,还有一些还没有完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告知对方一声。 “那本庄主送你一程!”秋冰原说着,便是双掌一击,好似在下达一个指令一般。 不用还没说出口,秋桐便见不知道何时秋冰原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那女子面上覆着一方黑色的面纱,镂空的面纱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那女子她高挑的身材被一袭简易的黑色裙装包裹着,但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其身材凹凸有致。 “属下见过庄主!”黑色衣裙女子,双手抱拳的同时微微颔首,动作极为洒脱利落。 “把她弄出易剑山庄。”秋冰原冷冷地道,唇畔挂着阴冷的笑容。 秋桐看着秋冰原阴沉沉的眼睛不觉生出一种冷寒,便见那黑衣女子抬起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一点迟疑也没有地应了一声,“是”。 他们想干什么? 可是一切都等不到秋桐的开口,她就感到眼前一黑,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九十四章 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翠玉咬着后牙根,心中万般踌躇。这慕姑娘毕竟是帮了他们好大的忙的,而且,慕姑娘可是靖元王府的人,这般无缘无故不见,总不是事。因着,知道兹事体大,她心中烦乱,所以才找上易通想想办法,可是,易通竟然让她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易通劝道,“翠玉,你想想,秋庄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过了两日了,现在再如何也无济于事了!这秋庄主怕只对秋小姐才有所不同,其他人在他秋庄主眼中都不值一提,便是你翠玉,我易通也一般的。” 想想那个秋大小姐的下场,易通心中冷冷打了个寒颤。 “可是,易庄主,再如何都会过问的!”翠玉摇摇头,觉得那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慕姑娘,毕竟是易庄主带回来的,他还承诺慕姑娘,过些时日就亲自送慕姑娘回去。” 想到易如风,易通心下更为不忍,这些日,他可没见着他的庄主(易如风)闭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一阵。若是,让他的庄主知道这一茬,他完全可以想想,他的庄主必然会又马不停蹄出门找人。他的庄主是武功高强,可是,再如何武功高强也不是铁人! “能拖着一日就一日。”易通叹了口气,想着接下来的事情,觉得此时只能先瞒着比较好,“这过两日就是十五了,找回来的苗医就要动手帮秋小姐将蛊毒拔出来。到时候,还要我们庄主联合着秋庄主为秋小姐用内力护体。这是个关键时候,让我们庄主分了心,也不好。“ 翠玉点点头,是了,过段时日她家小姐拔除蛊毒确实需要两个武功高强之人给她家小姐传送内力护住心脉。而,这两个人正是易庄主和秋庄主,他们两个这两日都在好好的闭关,就等待十五那日能够顺顺利利地拔除她小姐体内地蛊毒。 “这样。”见翠玉还是不放心,易通其实心中也是打鼓的,他提出自己的建议,“我这两日出门去暗暗打听打听情况。” 之所以说是暗暗的,那是因为,易通他也是怕秋冰原发现什么。秋冰原是闭关了没错,可是,秋冰原的手下可没闭关! 不过,在林州暗暗寻找了两日,易通终究是没有什么收获的。 十五这日匆匆而来,这日,易剑山庄的所有的人不自觉收敛了自己,毕竟这日可是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安静的闺房内不闻一丝声响,极为安静。柔软的大床上,躺在一个病弱少女,皮包着骨,一副瘦骨伶仃,眼睛紧紧闭着,巴掌大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干涸的唇瓣也是血色尽失。 已经昏死几日的秋冰心觉得口干舌燥,她张了张嘴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吃力睁开眼睛,眼前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 她还活着吗? 秋冰心出神看着熟悉的帐顶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床帐上绣着她最喜欢的粉色芍药花纹,这些芍药花或盛开,或含苞待放,一朵一朵,过去的数年里她整日整夜地看着,她就是闭着眼睛也想象地出它们哪一朵是盛开的,哪一朵还没有开放。 秋冰心又侧了侧头,就看到她的贴身丫鬟翠玉趴在她的床头,翠玉枕着手臂,已经睡熟了,秋冰心她又转头,看到桌边坐着打瞌睡的是她的大哥以及她从小就深爱的人,也是她未婚夫易如风。 她真是拖累了他们! 秋冰心伤感着,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她放在被子里面的手动了动,慢慢地,秋冰心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力气,她的手竟然可以慢慢抬起来了。 以前的几年里,她就是衣食都不能自理,就似提线木偶一般。难道,这是回光返照吗? 秋冰心恋恋不舍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这一切她还能看多久?下一次,她能否可以再次醒过来? “小姐——”翠玉的头颅从手臂间抬起来,朦胧睡眼间,看着睁着大眼睛的秋冰心,她忍不住伸手摸摸坐在床上的人,瞌睡虫早已经消失无踪。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翠玉拉住秋冰心的手,秋冰心的手虽然干枯,但是却也不是前几日那样硬邦邦冷冰冰的,她再也控制不住惊喜大叫起来,“小姐,小姐——” 秋冰原和易如风听到尖叫声立马就惊醒过来,他们都已经是几日夜没有合过眼了,刚刚不过是太过疲倦才迷过神,一不小心睡着了,没想才眯了一下就听到这一尖叫。待他们睁开眼,看到那个久病床榻的秋冰心竟然醒来了,坐在床头,她那深深凹陷的眼窝里的那双大眼有了久违的神采。 “心儿!” “心儿,你觉得如何?” “胡大夫,快请胡大夫——” 一阵手忙脚乱,胡大夫被请来了。 胡大夫细细地诊了脉,许久才面带笑容,对这次秋冰心得治,既惊奇,又兴奋。 易如风和秋冰原目不转睛看着胡信邦,异口同声问道,“怎么样?” 胡信邦撸了撸胡须,面带轻松而欣喜的笑意,“恭喜了,秋小姐,应该是否极泰来了。” 翠玉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喜极而泣,易如风和秋冰元虽然没有如此激动,但是他们身上都流露出兴奋和激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胡信邦的话让他们都再度紧张起来,见他们如此,胡信邦笑了笑道,“你们也别紧张,秋小姐的身体本来就虚弱,还是再观察几日为妙。” 易如风和秋冰原这才放下提着的心,在彼此眼中都看到同样的雨过天晴的笑意。胡信邦虽然如此说,但是谁也可以从胡信邦的言语中听出,其实秋冰心这次应该真的是没事了。 “胡大夫,请您还是再多住些时日。”易如风再次挽留胡大夫。 那苗医拔了蛊毒又道了句,三日后能够醒来,病人大约就无事情,而后,拿着诊金便走了。 易如风他们等了三日,都以为秋冰心真的是回天无术,胡信邦也已经提出要回去的话,就等着过几日起程。可没想到,上天终究对他们不薄。 胡信邦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说他为秋冰心医治了几年的光景,相处时间长了也生出了几分感情,就冲着秋冰心居然可以奇迹般“重生”他也想留下来。 南疆蛊毒以前他也不过听说过而已。 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火,易通暗暗叹了口气,只能默默低下头,只希望这事不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好。 “什么?”听到下人的禀报,易如风凝起剑眉。 “伺候慕姑娘的丫头说,已经几日没有见到慕姑娘了。以为事慕姑娘自己离开了易剑山庄。” “没见着慕姑娘,什么时候的事?”易如风追问。 管家不敢迟疑,道,“好几日了。” 易如风斥责,“那当时怎么不过来禀报我?” 易剑山庄的管家,看了下低头当鹌鹑的易通,只能硬着头皮将责任揽下来,“前段时日,庄主在闭关,这些时日又为了秋小姐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我们也不敢拿这些事情让庄主您分心!” 易如风挥挥手让易剑山庄的管家退下,坐在红木制成的椅子上,靠着椅背。这几日他一直在担心心儿的病情,都没有做到主人的责任。若说,她自己走了,他是不太相信的,毕竟和她相处的一段时间,他发现,她是个教养极好的女子,她不会不辞而别,她即便要走也会留个口信才是。何况,就是要走,她一定会将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妥当。路上总是要住客栈,她是不习惯客栈外面的床单被套,住客栈都会换上自己携带的被单床罩。。。 所以,其实,她。。。 易如风闭了闭眼睛,不愿意往那个不好的方向想。 “汪汪汪——” 易如风睁开眼睛,低下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脚边蹲着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这个小家伙头顶有一圈红色的绒毛,只是,它巴巴的眼神看着他,蓝汪汪的眼睛看着竟然有些委屈、伤心、甚至绝望。 这是小红帽?她常常带在身边的那只狗? 易如风一颗心一直往下掉!若说,刚刚只是猜测,那么如今小红帽在这里,他还怎么能够自欺欺人! 秋冰原迈着长腿跨门而入,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怎么,你还真的对那个女人有意思!”。 抬起头,见到秋冰原嘲讽的笑意,易如风本就烦乱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不愿想心中那个猜测。但,他和秋冰原毕竟从小就认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未来大舅子的性子。他这个未来大舅子向来是人犯他三分,他必回敬对方七分。他不觉得如秋桐这么一个柔婉和顺的女子会冒犯了秋冰原。可是,他却有不好的预感。而且,那个不好的预感,他想的越深就越强烈。 “汪汪汪——汪汪汪——”小红帽见着秋冰原也一样的躁动不安。 秋冰原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也就他拳头大小的东西。这小不点的东西两只前蹄微微下压,全身毛发根根竖起,朝着他做出攻击的姿势,而且吠叫得厉害。 是那女人的狗! 秋冰原记得那日,将那女人一个手刀劈昏过去后,这个小不点一下子就窜逃到了一边,一边躲闪着他,一边如现如今这般朝他叫得起劲。而且,这个小东西竟然机灵得很,见着形势不妙还懂得藏起来,这些日也不知道藏到哪里了,今日去又冒出来碍事! “汪汪汪——”小红帽滴溜溜眼睛戒备盯着秋冰原,只是,仔细看会发现,它眼睛中露着和其萌萌外型迥然不同得狠光。 “小畜生——”秋冰原一怒,举起右手,朝小红帽就是一掌。 易如风霍然起身,挡下秋冰原的掌风,不悦质问,“你干什么!” 小红帽极为机灵地躲到易如风身后的椅子底下,不忘露出小脑袋,继续朝秋冰原吠叫。 对于小红帽,易如风虽然不亲热,但是,也算不陌生,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个极为温顺的,就如她一般。它会如此对待秋冰原着实罕见,除非,秋冰原对它做了什么。 “是你做的?”易如风心弦绷紧,向来冷静的双眸紧紧锁住秋冰原,“你,做了什么?” 虽然已经猜测到了,可是,易如风还是不想相信秋冰原会下毒手。 秋冰原看到易如风紧张的样子,本来仅存的一点莫名的愧疚瞬间荡然无存。他向来是敢作敢当,索性也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如此不知深浅的丫头,我替你打发了。” 第九十五章 惊闻 打发了! 易如风不说完全了解秋冰原的性子,可是也可以将未来大舅子的心思摸透七八分,这打发,可不是平常所说的那么简单。易如风不敢往坏处想,可是以往秋冰原的狠辣阴损的手段却一个个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以前他不觉得秋冰原的手段有多卑鄙,多狠辣,可是如今他却惊得额头直冒冷汗,放在身侧的双手也不觉开始颤抖起来。 若说易如风有多了解秋冰原,那么秋冰原也就有多了解易如风,察觉到易如风如此异样,秋冰原狠狠皱起眉头,不悦之情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在他的印象中,能让称霸一方的易如风如此方寸大乱的事情可真的不多。所以,他在易如风回来前处理那个丫头,是再明智不过的。留着那个丫头就是个祸害。他真的不应该如此轻易放过那丫头,还不如直接了断来的干净。 易如风扶着椅子坐下,又站起来,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秋冰原反倒是自己找了把交椅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才不慌不忙看着易如风,却是阴阴地冷笑出声,“只是个丫头而已,你还真的如此在意!” 易如风不自觉打了个实实在在的冷颤,他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秋冰原会如此可怕到这种令人惊骇的地步。在意?他能不在意吗?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不是江湖中有武艺傍身的女人,她是一个善良而俏皮的女子,并非手段阴毒的妇人,她的生活圈子极为简单,她甚至是有些天真,又有些不暗世事,如果不是他的缘故,她大可在靖元王府里面自在生活着。相处不多的日子里,他对她的印象极好,她并非坊间传闻那般。她以后的人生本该是鲜花着锦的!因着他,她才出靖元王府,他答应过,安然送她回去!可现在。。。 “你也不想想,你这个样子,心儿会怎么想。”秋冰原见易如风如此紧张的样子心中邪火越发猛烈,他冷笑着再次警告道,“你也别想去找她。”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在出现在你面前的! “你,”易如风向秋冰原走近了两步,压下自己的紧张,掷地有声,“我说过,我此生都不会负了心儿。” 不负! 秋冰原看着似要和他翻脸的易如风,冷笑。既然是如此关心他的心儿,那么还如此关心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这话别人可能会相信,可是他秋冰原却不信。 “你不信我?”易如风心下一凉。 “信?”秋冰原神色晦暗莫名,只见他点点头,冷声承认了,“不错,我是一点也不会信!那个丫头虽然我不熟悉,也只是见过数面,但是,这仅有的数面也就够了。那个丫头绝非一个普通的女子,虽然她算不上绝色,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还是十分有魅力。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喜欢如此光亮耀眼的女人,特别还是那么绝尘脱俗的女人,那丫头,凭良心说就像会发光一般,让人不自觉想靠近,让人不得不妨。而且,就红玉蔻这个害人毒物这件事情上,那女人单单凭着那几件事情就可以推测出那么多事情的原委,心思缜密的利害,普通人可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我那心思单纯的妹妹,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秋桐若是知道自己的好心竟然会被秋冰原曲解地如此,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不余余力帮助秋冰心。 “据说,她对你都是有说有笑的,而,向来对谁都是冷脸的人,对她也是笑容以待!”虽然心底相信易如风,秋冰原惹不住还是出口刺易如风几句,“这些易剑山庄的人都瞧到了。总不会,你山庄的那些人瞎编乱造,诽谤你这个一庄之主!” 易如风一愣,实在不清楚易剑山庄竟然会出现这种风言风语! 想着易剑山庄里头偶然听到的话,秋冰原越发生气,“我的妹妹可还没如何呢,你的那些易剑山庄的人就猜测着这未来的易剑山庄女主人会是那丫头了。自然,我相信易如风为人,那么唯有的就是那女人趁着我不在易剑山庄这段时日对着你易如风献殷勤了!易剑山庄女主人的宝座,向来就令人向往!以那女人的心机,绝不会让这大好机会白白错过!若是,不信,你倒是问问易通!” 莫名被点名,易通看了眼露出吃惊表情的易如风,他头皮莫名一麻,只默默低下头去。 易如风这下完全愣住了,没想到,这些事情竟然会被曲解到这般境地。其实,那些时日,他心情低迷,情绪低下,她不过是出于好心逗他开心而已。而且,她天生脸上带笑,笑容又是那般纯净开心,让旁人看着都不自觉也舒心。不仅仅是他,就是其他人见着她都会惹不住打心底高兴,她的笑容本来就很容易传染他人! 秋冰原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易如风的反应,他再次放下狠话道,“你也不用去找她!我也不会让你找到她!我也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若是,你想去找他,莫怪我不顾念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易如风闭了闭眼睛,生怕自己真的会失控,他自己是不怕秋冰原的,也相信秋冰原不会真的对他如何。可是,她却不是他。 易如风有些失望,“你真的一点都不愿意不相信我!” 秋冰原微微一窒,朋友之间讲究坦诚相见,但,他和易如风不仅仅是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其实也是朋友。只是,他就是对朋友其实始终都是有保留的。就是,易如风也不例外! 易如风又多说了几句,可见秋冰原始终不为所动,好似也懒得和秋冰原多说一般,匆匆忙转身出门,可才临出门猛地收住了脚步,良久,才又无可奈何掉头回来:“她现在在哪里?” “你这样子,你还敢说,你对她没有半分意思!”秋冰原也动怒了。能让易剑山庄的庄主如此!他还真是低估了那丫头!秋冰原暗下决心,待会就吩咐人去找那丫头,绝不能让她和易如风再有见面的机会。 易如风收敛起自己脸上的怒意,可是,他心里还是克制不住的翻涌。易如风十分清楚,他是不能激怒了自己这个未来的大舅子。惹怒了这个未来大舅子,秋冰原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如今,他也只能和秋冰原好好的说,事到如今,少不得只能向秋冰原坦白。 易如风沉声道,“她不是普通丫鬟。” 秋冰原暗哼了声,越想越为自己被病痛折磨数载的妹妹不值。说到底,她的妹妹会遭到这个罪,也有他易如风的一份责任! “此生,除了心儿,我绝不会有其他女人。”易如风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对她从来就没有非分之想,也绝对不敢有任何非分念头。” 秋冰原微微颔了下下巴,对易如风的识相有些动容,可瞬间,他觉得易如风的话,总有那么一点点微妙。 作为易剑山庄领头人的易如风,会尊重人,会钦服人,可不代表易如风惧怕什么人。可,他竟然可以从易如风语气中听出那么一些微的畏惧。 是敬畏和惧怕? 秋冰原皱了眉,看着同样眉头紧皱的易如风,果然看到易如风眸中的异样。 “她其实,并不是靖元王府的丫鬟!”易如风艰涩承认,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对谁都隐瞒她身份的决定是否是对的。 秋冰原说不得也是一方赫赫有名的人物,头脑,见识自然非一般人可比,易如风稍微那么一引导,他就大约把握住了方向。秋冰原看着易如风舒展不开的额角,他自己扶着椅子扶手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心中那个模糊猜测越来越清晰。 王府中,不是丫头,自然就是主子。自来,打狗还要看主人,本来,他私自处置一个自称王府的丫头,就冒着一定的风险,可如果,对方不是简简单单一个丫头,那麻烦就大了!会不会是,易如风为了那丫头故意找的借口?那丫头,看着不像丫头,可也不像主子!秋冰原心下百转,眸中疑虑尚存。 易如风深吸了口气,知道今日他不把话说清楚秋冰原是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于是重重地坐了下来,沉声道,“我到过靖元王府,这你也是知道的。本来为了避免麻烦,我就说她是个丫鬟,但是,你知道,其实那晚,我见过的人不仅有靖元王爷,还有那个。。。靖元王爷的侧王妃。” 靖元王爷的侧王妃! 易通猛然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易如风的话! 秋冰原拧眉想了一下,不-禁想到种种听到的传闻。没办法,坊间对于那个靖元王府侧妃的说辞真的是千奇百怪,就算他不想知道都不行。 “那她,是那个王妃?”秋冰原的语气有些干涩。 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还是王侯府第的人家。靖元王爷他是没有见过,但是天下间谁没有听过靖元王爷的事迹。虽然民间说法或许不都是真的,有夸大的嫌疑,可是,单说靖元王爷曾经带兵镇守边关,驱除临国进犯就已经足够人敬佩了。能以不足临过三分之一的兵力退敌,能将临国国中精锐之师打废打残,靖元王爷的谋略、胆识、能力谁人敢怀疑。又看看靖元王爷现如今在朝野中的势力,就是他不闻朝政的人,也知道靖王爷在朝野的势力盘枝错结。靖元王爷,天下间没有几个人得罪得起!他秋冰原不在那几个人之内! 易如风点了点头。 破门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她竟然会是靖元王爷的女人!秋冰原呼吸滞了滞,却也马上恢复过来,明晃晃指出其不合理处,他质疑道,“既然她是靖元王的妃子,怎么会独自出门?” 易通也忙不迭点头,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少爷,会不会是弄错了?官宦家的女眷出门可不是一般的麻烦,丫鬟、婆子,护卫不算,还要带上一大车一大车的衣物箱笼。你记不记得,前不久我们回林州,在路上客栈中遇到一个官宦家眷出行的阵仗。除去护卫,车夫,丫鬟、婆子竟然带了十几个。出门在外不就是一切讲究从简,但那行人竟然还将平时用的床单、被褥、脸盆等能带的都带了个齐备,拉拉杂杂的竟然带了五六车。那个人还只是一个礼部侍郎小儿子的媳妇,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礼部侍郎的家眷出行尚且是这个阵容,何况还是一个权倾朝野的王爷妃子。没有带一个伺候的人,更加没有一个护卫,而且,那,那个女人穿着打扮,虽然不差,但是,哪一点像一个位高权重王爷妃子的样子!” 易通努力找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也不知道是想说服自己还是易如风,或者是秋冰原了。 易通的话让秋冰原连连点头,却让易如风愣了一下。其实,易如风他起初也同样怀疑过秋桐她的身份,可是,后来他信了,他所见的她有着不同一般女子的智慧,那样的慧黠灵巧,那样的机智,那样的与众不同。靖元王的妃子,她绝对能够胜任! “没错!官宦人家最注重繁文缛节!一个王爷妃子出门,怎么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带?”见易如风怔塄,秋冰原也点出其不合理之处,“而且,靖元王爷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女人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王府!就是普通的男人都不见得会同意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何况还如此千里迢迢地,孤男寡女一道同行!” “当初是我向靖元王爷请求的!”易如风叹了口气,不想再有隐瞒任何事情,“她天生味觉敏锐,对做成药丸的药物可以轻易分辨出其中药材的成分。我当时想着,或许她会对心儿的病情有些帮助。而且,事实也证明,她不仅仅味觉敏锐,嗅觉也异于常人,便是思维也极为缜密。这次,心儿能够转危为安,可不都凭着她的发现!” 秋冰原不说了,因为,此前的事他也听说了,这次心儿能够绝处逢生确实有那个女人的一份功劳。可,他心底,却觉得那不过误打误撞,运气好让她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当时,没有说明,不过是不想造成太多的麻烦而已。”易如风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秋冰原默了一阵,若有所思道,“我听说,靖元王爷新纳的一名妃子名声可不大好。好像,目前靖元王爷也只有一位侧妃,若她就是那位名声不好的那位妃子。想来,靖元王爷也不会多看重!我可听说,靖元王爷这位侧妃婚前和自己的表哥不清不楚,婚礼大堂上,甚至还出现两位情郎闹场的丑事,若非当时婚礼的拜堂礼已经礼成了,靖元王爷可不见得会承认这桩婚事。所以,或许靖元王爷放任她出王府,可能是因为对她,其实是心底存有芥蒂,或许心底是期盼着她再也不回靖元王府去,也许还会对这个结果乐见其成呢!” 易通忍不住连连点头! 第九十六章 纸张保不住火 秋冰原的以己推人,易如风却对秋冰原的话不以为然的。或许,在没有见面前,他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可是,接触越久,他对她已经信服了,她是那般聪慧,那般心灵手巧,性子又活泼可人,宜动宜静,任是谁见了,都会不自觉地喜欢上。她是个可以轻易吸引任何人注意的女子,便是权倾天下的靖元王爷也不例外地对她侧目。那夜,就算他再迟钝也看出了靖元王爷和她之间确实是有些异样。譬如说,为什么堂堂的王爷妃子会出现在下人居住的偏僻厢房?他觉得,可能,靖元王爷和她之间出了些问题。但是,靖元王爷也从来就没有否认过她的身份不是!相反的,那夜,靖元王爷言语中是包容她的。无奈的包容! “靖元王爷对她看不看中是一回事。但是,实际上,她就是靖元王爷的妃子。”易如风点明其中不争的事实。 秋冰原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换做是他,便是他再不喜欢的东西,他也不喜欢别人染指。而,那靖元王爷,想必也是如此!靖元王爷或许是不喜欢她,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着其他人能够在没有他靖元王爷的允许下对他的人如何。所谓,打狗都需要看主人,这主人有时候并不是心疼狗被他人给打了,而是,事关到颜面的问题。靖元王府的颜面却也不是那么好打的,而,她实际上就是他靖元王爷的妃子,实实在在是他的人!若是,靖元王爷觉得他们哪里看得不顺眼了,她如今的无故失踪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师出有名!他竟然无意中犯下了这等大错!秋冰原咬牙,却不后悔自己的行为!只是,觉得自己运气有些背而已!竟是会碰着她是那等身份! “那女人果然是祸害!” 易如风皱起眉峰,为秋冰原的态度,“还是你在怀疑我在骗你?” 骗他? 秋冰原太了解易如风的为人,易如风性子耿直,不屑说谎话骗人,他倒是希望这次易如风只是编排了一个身份给那个女人,可是,他又清楚知道,易如风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所以,事实应该是他猜测的那样。想至此,秋冰原原本倒是不那么慌乱。 “我不是怀疑你,”秋冰原道,毕竟以后自己的妹妹要嫁的人是易如风,而且对易如风他也打心底满意,他也不想将两人之间关系弄僵。 易如风还未舒口气,就听秋冰原又道,“那个女人的话,也不见得没有骗你。那个女人虽然长了张纯善的面孔,可是,这个世界上带着伪面具的人可不少。” 易如风皱着两条浓黑的眉毛,着实不爱听秋冰原这样的话,他不觉得那个爱笑心思简单的女子是那样的人,可是又不想和秋冰原辩解、争执,遂,他沉声说道,“靖元王爷没有必要骗我。”。 易如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秋冰原不愿意相信她一个小女子,总该不会怀疑靖元王爷的为人,“堂堂靖元王爷难道还有必要捏造一个女子的身份来欺骗我易如风。何况,我那夜夜探王府谁也没说,就是易通都不是很清楚我的行程!” 易通脑袋嗡嗡直响,都有些能够预见易剑山庄可能遇到的灭顶之灾了! 秋冰原同样一窒,易如风说的千句万句都不及“靖元王爷没有必要骗我。”这句话来得让人信服。可,多少倾国绝色都想着嫁入这靖元王府,他觉得那女人竟然能够凭着卑微至极的身份爬上靖元王爷侧王妃的宝座,其中的手段,其心机,可想而知的!所以,若是找到她,那了无痕必然是要用上去的!不然,实在是后患无穷! “她,在什么地方?”既然,该说的已经说了,他易如风也没必要再和秋冰原打太极。 秋冰原站起身,目光透过窗棂,看着天际云朵,神色莫测,“具体的,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是很清楚! 易如风脸色骤变,没有和秋冰原再作无所谓的争吵,转身走了出去。或许是觉得独自留在书房内和秋冰原一起不安全,见易如风离开,小红帽也如闪电一般尾随而去。 易通见着,也麻利的把腿先撤了,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他想找个人好好倒倒苦水! 只厅堂里留下秋冰原一个人,目光叵测,外加心烦意乱。 心烦意乱的不仅仅是秋冰原一个人,翠玉这几日同样也心底十分不安。她觉得,那日若不是她多话训斥了那碎嘴的丫头,或许,秋冰原就不会对秋桐如何,再或者,在那件事发生的次日,在易如风回到易剑山庄的那日,她告诉易如风真相,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般境地! “这慕姑娘不是靖元王府地侍女吗!怎么,怎么突然又变成了靖元王爷的侧妃了?”翠玉有些不满问道,“这事,你怎么连我也瞒着!”。 易通急忙摇摇头,连忙为自己辩解,“翠玉我怎么会瞒着你。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们庄主他也没有对我说。只说她是靖元王府的侍女,我也一直觉得她就是王府的侍女而已。我曾经还觉得,她一个侍女,也就一个下人而已,狗仗人势。却不想,人家其实身份就不简单。也怪不得,她会那般了!” “你说的什么话!”翠玉脸上不满稍解,却还是担心不已,“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会不会出什么事?” 易通一愣,不忍翠玉忧心,他安慰道,“不会的。我们庄主已经送了好些信,请江湖中的朋友多多留意。想来,再过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你不用担心,会没有事的。” 翠玉如何不担心,她虽然事丫头,但是,前几年随着秋冰心跑江湖,这靖元王爷的名号,她也是有耳闻的。 “易通,你说,如果靖元王爷知道了这事会如何?” 易通一窒,这是他不敢相像的。虽然,易剑山庄在地方是赫赫有名的,但是,前几年,东北那处敖龙堡不是也说灭就灭了。傲龙堡的堡主曾经在也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最后不是也如丧家之犬一般。据说,最后还是死在一处无人的山野里头,若不是有人认得其不离身的精钢环,都没有人能够认出那堆化成白骨的尸身竟然就是傲龙堡的堡主。而,据说,这傲龙堡的覆灭其实是得罪了一位贵人,傲龙堡的少堡主醉酒调戏了一位贵族女子,也不过醉后言语冒犯而已。可,谁也没有料到,这最后竟然会落得这般家毁人亡的局面。而,靖元王爷那可是权贵中的权贵,想灭了哪个江湖势力,其实,也不必花费多少力气。 见易通如此,翠玉不免要自责,“这事,都怪我!” 易通可见不得翠玉如此,他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们先瞒着,靖元王爷他不会知道的!只要最后,把人找到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易通是知道秋冰原的打算的。 “可,这纸是包不住火的。”翠玉知道易通在安慰她,但,她可不是无知的女子,几年的江湖历练,让她比一般女人多了很多见识,“况且,她都已经出了王府这么多时日,没有回去,靖元王爷难道不会让人过来接人?这若是靖元王府的人过来接人,我们可不就露馅了!” 易通摇摇头,再次安慰翠玉,也安慰自己,“她的名声,你想必也听过一些。她婚前就有些不检点,若是,自己出门去。我们易剑山庄其实也拦不住她,也不能拦着贵为靖元王爷的妃子的她。靖元王爷就算知道,想来会有些责怪,但是,也只是怪我们易剑山庄没有及时将这消息告知靖元王爷而已。大不了,也就是个疏忽的过错而已。” 易通不觉将秋冰原的计划之一透露给翠玉知道。 翠玉乍舌,她觉得这般做有些不厚道,可是,权衡利弊,好像也只能如此了。不然呢,拉着易剑山庄几百口人的性命,还有秋水山庄几百口人的性命一起给她慕姑娘陪葬吗? 易通和翠玉又说了几句,两人才心事匆匆分开。 翠玉先是到厨房取了药,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才往秋冰心的住所而去。这边,翠玉伺候秋冰心吃完药后,秋冰心看着翠玉,突然问道,“翠玉,大姐她,现在如何了?” 秋冰心这个口中的大姐自然是秋大小姐了。秋冰心她现在身体好了一些,也大致知道了自己这次病原的根由。说不吃惊是假的,曾经,她其实真的是将秋大小姐当作自己的姐姐看待的,只是,她也没有料到,秋大小姐对她的恨意竟然会重到这般地步! 翠玉脸色微变了变,想着终于受到该有惩罚的秋大小姐,心底有些解气,“小姐,大小姐她也是罪有因的。据说庄主是限制着她这辈子再也不能出了渝城的!” 不能出渝城! 秋冰心虽然不知道秋冰原对秋大小姐采取了什么惩罚手段,但是,她心底其实知道,这个不能出渝城,却也不是简简单单的禁足、关禁闭那般简单的。她的大哥秋冰原为人她心底清楚,特别是,若是有人伤害到她,他大哥更加龇牙必报。 秋冰心记得,她十一岁的时候,那时候,秋大小姐刚刚到他们的秋水山庄,一次秋大小姐将秋冰心推倒到地上,事后,秋冰原直接拎着秋大小姐的衣领二话不说就将秋大小姐扔到了秋水山庄后山的那个鱼塘里边去。当时,若非刚好有秋水山庄的下人路过,秋大小姐可能真的会夭折在那后山池塘里边。之后,秋冰原自然受到了秋水山庄老庄主的责罚,不过,秋冰原却是不认错的,还放下狠话,谁敢动她妹妹秋冰心一根毫毛,他秋冰原就是粉身碎骨也绝对要报复回来。 “小姐,她的事情,你就别再想了。终究是她罪有应得!”这次,翠玉连这个大小姐也不称呼了,直接以她替代。 秋冰心叹了口气,点点头,“翠玉,孰是孰非,我都明白的。我自己这次经此大难,以大哥的脾性,必然会狠狠地报复大姐的。只是,我也不会、更加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次,若非我运气好,或许,我早已经与世长辞了,还谈什么和易大哥长相思守。便是,别人如何说大哥,我也不会说大哥如何,说了,那不是寒了大哥的心么!也对不起,易大哥这几年来回奔波,几次三番冒着生命危险求医问药!况且,不说其他,这几年的病痛缠身,我心底也是恨的!” 翠玉如何不赞同秋冰心的说辞,她点点头,附和道,“公道自在人心!她当初既然下得了这般狠心,就应该猜到事迹败露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复!便是在江湖中,别人也不会说道庄主如何。” 既然不说秋大小姐,秋冰心也不想再为那些事心烦,她换了个别的话题,“翠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大哥和易大哥最近几天似乎很忙。”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什么,但秋冰心还是觉得好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但大家都不告诉她。 翠玉正背着秋冰心给秋冰心倒水,闻言脸色悠然一变。 最近未来姑爷易庄主和他们的秋庄主确实是早出晚归,她也知道的。为了什么事情她心底自然清楚不过,可是,这事情怎么也不能让心地善良的小姐知道。而且,她相信凭着庄主和易庄主的势力,慕姑娘一定会没事。她也心底祈祷着,这位慕姑娘会平安无事! 翠玉转回头时已经又调整好了如常的样子,她扯着一抹不怎么自然的笑容,例行劝道,“小姐,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小姐你身子还没好,要好好养着,不然庄主和易庄主可是会心疼。” 秋冰心笑了笑,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应该好好养着,再也不能让大家担心了,可是看到大哥和易大哥那样疲惫的样子,她也是很心疼。 大概就如翠玉说的,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子。 秋冰心想了想也不再问这些事情,打心底里知道,她就是问了以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帮不了忙。她转而又问翠玉,“这么多日了,怎么没有看到那个慕姑娘呢?庄里面,能和我说的上话的人除了你,也就柳大娘几个,但是,柳大娘她们都有事要忙。倒是,那位慕姑娘活泼伶俐,和慕姑娘在一起,就算不做什么,也让让人觉得开心。可,自从我醒过来后,好像就没有见过慕姑娘了。” 翠玉心咯噔一跳,脸色也变了变,她猜不出为什么秋冰心会突然问起那个慕姑娘。但是,她又不好不回答,不回答,她家小姐可能又要多想,老实说了更加不行,遂只能含糊其辞,“慕姑娘她。。。她。。。已经不在庄里了。” “不在庄里了?她回去了吗?”秋冰心倒是没有多想,不是庄里面的人,来去自由,离开易剑山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还有机会和那慕姑娘再遇见。 翠玉心里虚得慌但是却重重地点头,又怕秋冰心再问什么急忙找了别的话题差开。 第九十七章 兔死狐悲 年刚过,北方的春天不似南方那般春风一吹万物复苏,但,已经日渐暖和。 靖元王府内,澄湖畔的一侧种植着一排杨柳。秀丽的绿柳曾经荡漾在春风里,那些或是婀娜风流,或是婆娑翩翩,或是柔情似水,或是临水梳妆的绝美风姿已不复见;一根根细长的柳条在还带着寒意的春风里都冻僵了似的,色泽黑褐,条条呈铁丝状,狂放不羁,倒是别有一番野性之美。 自古京城天子脚下,寸土寸金,若非皇帝下旨赦造,或是祖籍在此,就是朝廷高官同样居大不易。然,靖元王府占地宽广,王府中的主子又不多,不像其他聚集而居的大家族就算是闲暇休憩的园子也显得急促逼仄。 元瑾民走在靖元王府的内花园里,衣带当风,脸上亦带着柔和的淡笑。不经意,却见一红妆少女独自一人站在那特例独行的柳树下面,另外两个丫鬟远远离着她站着,想来她是不想让人家打扰。那架势看着不像是丫鬟侍女之流,衣着打扮上应该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元瑾珉脚步一顿,改变了原本足下的方向想朝另外一边绕过去,却突然又生生地顿住。 被元婉霜远远打发在一边的丫鬟时时刻刻注意着元婉霜那边的动静,却也不见元婉双做什么,就这么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着,这可真不符合元婉双平日脱跳闹腾的性子。今日虽然天气不错,可是春天的寒意自然是料峭的,京城的天还是很冷,两丫鬟是知道元婉霜的性子,想要劝说又怕因此遭到元婉霜的责骂,因此也只能在一边悄悄跺脚取暖。 忽然,陪侍的丫鬟见元瑾珉朝这边过来,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来,纷纷欠了下身,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元婉霜俏脸爬上了些许怒意,愤然转头却见来人并非自己的侍女,她脸上的怒意才堪堪收了起来。 “珉王兄——”虽然,元婉霜俏丽的脸蛋上挂着可人的笑容,声音是清脆,叫的也欢甜,可是刚才她脸上直晃晃的不高兴还是让元瑾珉给瞧了个正着。 这是怎么了?元瑾珉暗自纳罕,他可不觉得靖元王府里面有谁会惹着这位小祖宗。而,以他对元婉霜的了解,元婉霜便是有个心里不痛快绝对不应该是一个人默默在一边生闷气。折腾别人比较符合元婉霜的性格。 “双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元瑾珉关心问道。 元婉霜嘟着嘴,抱怨道,“无聊——” 无聊?元瑾珉闻言不禁一笑,靖元王府的小郡主也会无聊?这么多年下来,他可没有看过元婉霜无聊过,事实上,他觉得天下能有元婉霜如此活泼跳脱的女孩子真的不多。 “珉王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元婉霜欢快地小跑过来,华清王朝当今的珉王爷也是喜欢出京的宗室一员。不过,她的亲亲大哥出京城还是有些正事要忙,而眼前这位珉王兄出门就纯粹为了游山玩水。能够这么潇洒肆意出门游历,可不知羡慕坏了多少宗室子弟。 看着活泼可人的元婉霜,元瑾珉不禁莞尔,“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雪封路,没有赶在过年前回来,昨个儿才到。” “珉王兄,这次你又去了哪些好玩的地方了?”元婉霜大眼扑撒扑撒地,显然对元瑾珉的话题极为感兴趣。 元瑾珉哈哈笑了出来,“你有兴趣,改日我再挑着有趣的跟你说说,你也可以招了锄农来细问,他也是看了一路,闻了满满的两耳朵。” 锄农是元瑾珉惯用的长随,机灵得很,一张嘴能说会道。 “珉王兄,你先给我说一两个。这些日,我好无聊啊!” “霜儿,去年你可是又多了个嫂子了,你无聊怎么不去找她玩?”这才是元瑾珉在这里顿留的原因。 元瑾珉的话还没有完全落,元婉霜的脸就拉了下来,她撇了撇嘴,明丽的大眼里闪过复杂,大声反驳道,“她,她可不是我嫂子。” 元瑾珉讶异挑高了眉毛,靖元王府的小郡主虽然性子骄纵,但是,对宗室内亲密的女眷,这个小祖宗该有的礼仪还是不差的。想来,那位新进的慕王妃是十分不讨靖元王府小郡主的喜欢,这么看来,那位慕王妃以后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了。慕王妃是坊间对靖元王爷新纳侧妃的的称呼,据说,其姓慕,原本是靖元王府内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这也就罢,他听说。。。。 可那般女子为何偏偏就入了鼎鼎大名的靖元王爷的眼。时至今日,他不认为谁还有那个本事令靖元王爷接纳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能进靖元王府的女人除非得到了靖元王爷亲自允诺。因为,当时他身在外地,路途遥远也就没有赶回来参加婚礼,因此,时到今日,对这个所谓的慕王妃他还没有见过,可是传闻却听了不少。 “双儿,她是怎么的人?二哥很喜欢她吗?”因着元瑾玄在皇室宗亲里面的这辈行二,因此,皇室他们这一辈除了当今皇帝,其他人都习惯称呼元瑾玄为二哥。 “大哥才不喜欢她!”元婉霜立刻大声否认,但是至于那个女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却说不出口,现在她一出门,京城中的各家公侯小姐哪个不是在说那个女人,甚至还有人还非常没有眼色跑过来向她询问那个女人的事情。 简直烦不胜烦!哼,也幸亏,那个丑女人让大哥给送走了。 元婉霜心里到底是有些纠结。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讨厌的那个女人是因什么原突然就离开了他们的靖元王府,走的那么悄无声息,其中不知道会不会有她的原因。公侯府邸里面的夫人、小姐被送到别庄里修养,或是到庵堂里面静养的人又有几个是可以养好的。那个讨人厌的女人,这辈子恐怕是永远也别想再踏入靖元王府的大门了。 对这样的结果,元婉霜起初拍手称庆,甚至让侍女备上好酒好菜庆祝了一番,可是,后来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虽然讨厌那个丫鬟出身的女人,可是,也没有讨厌到那个地步。 元瑾珉在元婉霜这里聊了一会儿,又从王府里面的侍女管事旁敲侧击,但,到底没有问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但,无论如何的,那位新进的慕王妃名声绝对不怎么好,他听来听去,那位慕氏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令人欣赏的优点的。 不久,丫鬟便回报说是元瑾玄已经回了王府,元瑾珉略整了下自己的心神才随着侍女往宜轩殿而去。 未到宜轩殿,便闻清幽浩淼琴声悠悠传来,月下清流般清越的琴声隐隐透出杀伐果决的凌冽。 元瑾珉微微顿足,听了片刻,循着琴声而去。远远的就看到一落院子,花木围成栅栏,翠竹拱成的月亮门,迎着此月亮门的是一座用太湖底挖掘出来的清石叠垒而成的假山屏障,假山上引了一脉清流,宛如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晶帘,清流溅鸣,珠鸣玉裂,越发衬托此处清幽。 领路的侍女在门外驻足便不再向前。 越过月亮门,饶过假山,入目处一片青翠欲滴,原来是此处栽种的都是长青花木,一年四季青翠葱葱,花草虽众竟是没有一种是可开出艳丽花朵的。掩映在葱翠树木间有数楹屋舍,悠悠琴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这里其实是在宜轩殿西侧,署名幽然谷。 元瑾珉沿着白玉大理石砌成的通幽曲径走向幽然谷,还未到跨入幽然谷的大门,屋内琴声已经停歇了下来。 或许是听到了足音,元瑾玄双手还按着琴弦,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已经向门口这边看了过来,眼中柔波流动,似有笑意流转,“你倒来得巧,这茶才刚好,你就来了。” 元瑾珉闻言往东边的窗户看去,发现那边几上果然放置着一个小泥炉,炉上面架着一个雕刻精美花纹的紫砂壶,炉底星火点点,那里正咕噜咕噜煮着茶水。 屋内除了抚琴的元瑾玄,再也没有伺候的人,不仅是屋外,刚刚一路而来,也没有看到走动的下人。幽然谷算是靖元王爷元瑾玄的私人领地,便是王府里面的几个主子没有元瑾玄的允许也不会私自越雷池一步。 元瑾珉笑着走了进来,疏朗一笑,道,“那可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不知道二哥煮的是什么好茶?” 这挑剔如靖元王爷,眼高于顶的靖元王爷自然看不上普通茶水,凡是许可,所用之物务必精致,譬如,那紫砂壶便是出自顾大家之手的玉璧提梁。 元瑾玄已经从琴座前起身,朝窗户那边的茶几走去,只见他用旁边放置的两方帕子垫着将那紫砂壶从泥炉上取了下来,神情颇为怡然,“今年新上来的贡茶,大红袍。” 元瑾珉欣然在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笑着道,“那我可真的是有口福了。这次出去,我可听说,大红袍是生产于南边一处高山的悬崖之上的岩缝之间,那悬崖又高又峭,一般人根本就爬不上那处悬崖,所以,当地的采茶人专门训练了善于攀岩的猕猴,每年采茶的季节,那些受过训练的猕猴会攀爬到那处悬崖将新茶采摘下来,之后的炒制也是颇费时力。所以,这大红袍少之又少,是茶中的黄金,所有的大红袍都作为贡品。没想到,我这一回来,就能品到这般好茶!” 这边元瑾玄已经亲自取了两个杯子,他将茶水注入碧绿的茶杯内,修长的手指将注了八分满的杯子往元瑾珉方向轻轻一推,“此茶,确实口感顺滑。最适宜春冬饮,你尝一尝。” 极为简单的动作,他倒是做的行云流水,竟然是十分熟练。 能不熟练么?少年时期,当初的元瑾玄也同其他的世家子弟一般,对赏雪品茗那样的风雅之事样样精通,弹琴作画这些风花雪月之事都是个中翘楚。 元瑾珉端起茶杯,神色怡然。实际上,他和当今的靖元王爷是正儿八经的堂兄弟。不过,老靖元王爷是成宗皇帝最喜欢的皇子,而他的父亲却是成宗皇帝恐怕都记不起来的皇子。老靖元王爷是成宗皇帝的元后所出的嫡子,而他父亲的生母不过是不受宠的低位嫔妃,身份上,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天差地别。其实,他父亲是成宗皇帝的第十子,既然是皇子,百姓眼中皇族的身份是鼎鼎的尊贵,可是,在晟京也就那么回事,便是到死都没有得到一个正经的亲王封号,只到后来沾了老靖元王爷的光追赠泽福王爷。若说,他父亲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就是子女特多,宗亲这一辈,他们兄弟姐妹占了极为可观的数目。所以,他虽然身为他父亲的嫡长子,在子女众多的他父亲眼中,也是不怎么起眼的一个。 若说他是皇室宗亲不起眼的那个,那么眼前的靖元王爷当时却是最耀眼的那个。成宗皇帝虽然子孙众多,但,最喜欢的恐怕还是要数当时的靖元王府的世子—元瑾玄了。 成宗皇帝喜欢元瑾玄这个孙子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这位二哥元瑾玄从小就天赋异凛,无论学习什么,他总是一点就通,无论文武总是一学就会,而且还记忆力超群,一目十行也就算了,还特别能够触类旁通。别人就算是夜以继日勤耕不错地努力学习,到头来拿到第一的永远是好似整日骑马打猎玩得不亦乐乎的靖元王世子。 他和他这位二哥也不是打小就认识,原因无他,虽然他也贵为王爷嫡长子,可是因为不受宠,十岁之前他却是连皇宫都没有去过,便是自己亲祖父成宗皇帝也没有见过。 当时的情景好似就在昨日发生的一般,元瑾珉他还记得他平生第一次觐见皇爷爷,正巧碰见成宗皇帝皇爷爷亲自教导世子元瑾玄国家政务处理之道。他第一次觐见天颜的战战兢兢,和世子元瑾玄轻松自在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是那次,他才认识只在传说中的靖元王世子,传说中的天资过人的元瑾玄,他的二堂哥。 不过,当时,他这二哥元瑾玄对朝局的事务虽然学的得心应手,却也不是非常热衷。十几岁的男孩子,和其他的青葱少年一般,一群人常常到皇家围场白日骑马打猎,夜里围着篝火喝酒吃肉,何等的意气风发。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或许他这二哥元瑾玄可能也会做一个寄情山水的宗族王爷。 人生的际遇总是如此,福祸相随! 往事纷至沓来,元瑾珉握着杯子的手不觉紧了紧,隐隐幽香在鼻间缭绕,未尝已为之心神一震。 元瑾玄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品尝。 一时无话,满室清幽。 元瑾珉放下茶杯,如此问道,“刚才我碰到霜儿了,听霜儿说,今年嫂子没回王府过年?” 元瑾玄又替元瑾珉续了茶水,靖元王爷身份本就极为尊贵,这天下间能得到如此待遇的人可真的不多,他元瑾珉能有这待遇,除了是血脉相连的堂兄弟,少不得就是少年的情分。 “李妃她也几年没有回乡了,路程遥远,少不得多留些时日。”元瑾玄说这话的时候说不上冷漠,但也没有过多感情,平平淡淡,就好像他所说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样。 元瑾珉有时候觉得他这二哥元瑾玄确实极为冷漠无情,对待端庄贤惠的李氏多年来一成不变的不冷不热。其实,李氏确实也是无辜,要怪也只能怪她是李太傅的孙女儿,要怪也只能怪李太傅和那件事情有关。 毕竟,父仇,不共戴天。 可是帝王宝座,历来就是皑皑白骨堆砌而成,李太傅当时少不得就如李太傅临终时所说的一般,只是为保全李氏一族而已。 可,若非二哥当时的背水一战,李氏今日恐怕是烈火烹油,而非今日这般,举族回迁,家族日益式微。 李太傅不愧是老狐狸,可惜遇到的是强劲的对手。 成王败寇罢了! 第九十八章 往昔如梦 如今对当日的事情,参与的人大多不在人世,知道的人也缄口不提。旧日事,元瑾珉他这么个不关心时局的人也只知道一些。 当时,成宗皇帝驾崩,世宗皇帝即位。遥想当年,当时帝位接替过程却也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朝堂内几位亲王或陨落或被废,引起了朝野极大的动荡,就连一向不问政务的老靖元王爷也在那时候突然驾薨。当时的老靖元王爷也不过才四十出头的年纪,而且身体一向极好。最过可惜的是,老靖元王妃当时也悲伤过度紧接着也过世,享年才三十有九。 李太傅临终之际拿出老靖元王爷亲笔婚书,里面明确提到了靖元王世子元瑾玄和李氏联姻,其中少不得有些许不为人知的血泪。 这婚书存在与否,怕是都取决于当时各方博弈的结果。最终结果是,元瑾玄率军凯旋回朝,所以,这封所谓的婚书才会公布于世,若是,当时元瑾玄也随之陨落,世上怕是没有人知道这老靖元王爷和李太傅有联姻的“承诺”。 面对这么一个妻子,元瑾珉有时候又忍不住替他二哥气愤。可,王妃李氏,这么多年也委实没出过差错。 哎—— 他也只期盼,他二哥可以找个可心的人,能在上面弥补一二。至于,对方是什么人,贵女也好,丫鬟也罢,便是山野农妇,只要他二哥真心喜欢,这又有什么关系。人生短短几十载,还是及时行乐才好。 “在外面时常想着二哥煮的茶,说到茶,”元瑾珉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看着元瑾玄,诞笑道,“听说,去年,二哥府上新进了位小嫂子,做弟弟地正该向她讨杯茶吃。” 元进玄垂眸,静默了半响,在元瑾珉暗道不好地时候,才听元瑾玄淡淡说道,“她身子不好,让她去庄子修养一阵。” 元瑾珉端起茶杯,明白,此事不宜再问了。而,那位慕王妃,恐怕也不是个好的。说来,还是他这么个无权一身轻的闲散宗室自在。 茶过半盏,元瑾玄拿出一个巴掌宽的长方形锦盒,递给元瑾珉。 元瑾珉接过,打开盒子,就见里面放置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什,其宽约6寸左右,长约10寸,大致2寸厚,一面黑底却是打磨得光亮如镜,其面触摸起来光滑如丝,如玉,另外一面呈现淡淡的火焰蓝色,摸起来好似金属质地。 前所未见的! 元瑾珉将其拿起来左右翻看数遍,觉得这东西质地似乎挺坚硬,似板砖一般,倒有些似边远地区清寒学子用的简易镇纸,还是镜子? 期间,元瑾玄就坐在一边静静地吃茶,只是眸底一片幽深。这东西,他曾经连接几日夜摸索,却无法破解。据那日所见之人回忆,破解了这东西,这巴掌大东西可以发光,伴随着奇怪的音乐,如镜的那面还会出现彩色的画面。他觉得要破解这东西,可能需要一些暗号之类东西,目前知道这暗号的,可能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根本不通语言,另外一个,却是不能再轻易打草惊蛇。若非如此。。。 元瑾珉摸索半日,终不得要领,“这是什么?” 元瑾玄被打断了思绪,幽幽吐出,手机二字。 “手击?”元瑾珉将手机拿在手中敲了敲,却没有发生变化,他抬起头满目的疑惑,“做什么用?” 元瑾珉以为这是异域传来的稀奇玩意儿,往常,但凡有些异域传来的稀奇玩意儿,元瑾玄也会转送给他一些,因为,他二哥元瑾玄一直就知道他向来喜好把玩一些奇淫技巧的稀奇玩意儿。他向来对朝政大事没有兴趣,也自知没有那个能力去管理好一方,所幸安然自乐。前不久,南蛮列国好些使者来华清王朝朝贺,还有几个异族使臣至今还未归去。这“手击”难道是那异族带来的? 元瑾玄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只淡淡吐出三个字,“打电话。”对其进行催眠之人只套出了这些信息,也不知是其意志坚韧,或是其过往的记忆被强行抹掉。 “打电话?”元瑾珉更加疑惑。 不仅元瑾珉疑惑,元瑾玄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他道,“信息沟通,传信!”如果,真的是用作传信之用?那么她当时到底传了些什么内容?又和谁传信?怎么传的信? “传信?”元瑾珉奇异睁大眼睛,又将手中巴掌大的东西翻看半响,顿时兴味浓厚,“二哥,你知道如何操作?” 元瑾玄自小就比一般人聪明,无论是习武做文章,还是奇淫技巧的玩意儿,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边的事,他元瑾玄总能极快地摸索明白。 所以,他这二哥元瑾玄是他打心底佩服之人。元瑾珉却见好似天生就无所不能的元瑾玄缓缓笑了笑,继而微微摇头。 元瑾珉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元瑾玄,似乎想从元瑾玄表情中看出元瑾玄其实是在开玩笑,或者是骗他之类地表情。 “二哥,这手击,能不能,借我玩几天?”元瑾珉紧紧抓着手中的手机不放。如果,连他二哥都搞不定的东西,挑战性太大了,他喜欢! “可以!”还没等元瑾珉起身称谢,元瑾玄补充道,“东西就不让你带回去了,有时间你就到外书房,东西会放在那里。” 元瑾珉有些疑惑,但是哪里有不应的,他二哥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茶过一盅后,元瑾玄和元瑾珉出了屋子散散步,幽兰谷中虽然都是种着常绿植物,但是,还有一些元瑾玄极为喜欢的兰花。 “咦,二哥,你这兰花?”元瑾珉紧走几步过去,细细看着婀娜多姿的素色花一会儿,突然惊呼出声,“竟然是素冠荷顶!” 元瑾玄同样看着那盆元瑾珉所说的素冠荷顶,脑门忽地跳了跳。这盆素冠荷顶,他当初初见的时候也异常喜欢,还当着诸人的面夸赞了几句,可是,后来,一问,才知道这盆素冠荷顶竟然会是他那位侧王妃的手笔!所谓的打脸,他可真的他妈的真真切切体验一把! 元瑾珉折身看向元瑾玄,叹道,“这素冠荷顶极难培养,这次,我出门偶然遇到一株,花了好些心思才让原主割爱。知道二哥你喜兰花,本来,还想着送给二哥来着,可,和你这盆素冠荷顶一比,我那盆看着就太相形见绌了!” “难为你大老远还惦念着。”元瑾玄笑了笑,携着元瑾珉走出这兰花埔,却并不在说道兰花的事情。 元瑾珉有些奇怪,若在以往,元瑾玄少不得会在这兰花埔多待些时候才是。元瑾珉心中纳罕着,但,也只当作未知。 元瑾玄和元瑾珉相伴着往王府花园走了走,却见一个穿着红衣身量未足的女子埋头直冲冲地在花园中奔走,她后面还尾随着两个王府衣饰的王府侍女。 元瑾珉看了一眼,就发现那红衣女子是谁了,他疑惑问元瑾玄,“霜儿怎么了?”怎么气冲冲的,有点似小猫怒发炸毛在发威的样儿。 元瑾玄看着越来越走近的元婉霜,淡淡笑道,“小女孩子家长大了,脾气有些渐长。” 元婉霜也看到元瑾玄他们,她抬起头,快步跑过来,如小老虎一般扑到元瑾玄怀中,嘤嘤哭泣起来。 天下间能有这个待遇的也唯有靖元王府的三郡主。 元瑾玄轻轻拍了拍元婉霜的稚嫩的肩膀,然后才掀离偎依在自己胸前的元婉霜,温声问道,“霜儿?怎么了?” 元婉霜红着眼睛,明亮的大眼睛中果然落下几滴清澈的眼泪,鼻声嗡嗡的,可见真的是伤心,“大哥,她欺负我!她欺负我!” 她?他?是谁? 元瑾珉看着元婉霜,又看着淡淡含笑若洞悉一切的元瑾玄,心下大讶。 “她总是欺负我!”元婉霜剁了跺脚,小嘴撅着,“我讨厌她!最讨厌她了!” 元瑾玄看着梗着脖子的元婉霜,有些好笑道,“好了,乖!别再哭了。你珉王兄还在这里,让他看笑话了。” “霜儿,谁欺负你了?”元瑾珉板起脸,保证道,“我替你教训他!” 虽然,靖元王府小郡主受气的事情,轮不到他这个堂兄出手,但是,他元瑾珉好歹也算个王爷,能力是不及靖元王爷,可,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软脚虾。 “就是那个贱丫头!”元婉霜不觉脱口而出,而,又后知后觉看了下元瑾玄,嘟着嘴儿,愤愤的。 贱丫头? 元瑾珉看了下元瑾玄,突然间有些知道,这个所谓的贱丫头会是谁了。如果,是那个慕王妃的话,他真的只能对元婉霜说抱歉了;靖元王府的侧王妃再如何,该烦心的都轮不到他。 “大哥。”元婉霜晃了晃元瑾玄的衣袖,撒娇着告状,“她真的欺负我,说我是猫儿。长着红色皮毛的猫儿,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还炸毛。。。” 本来,元婉霜她今日无聊想去斗斗小雪儿的,那只外来的小狗狗。可是,却听王府里面的小丫头在说王府里面有一只红色皮毛的猫儿。 红色皮毛的猫儿,多罕见啊!若是,能带出去,别人看了可不就是又是一副副羡慕的眼神。于是,元婉霜她急匆匆跑到了饲养王府宠物的猫狗房,却没有发现什么红色皮毛的猫儿。找了王府中的丫鬟来问,才知道,这所谓的红色皮毛的猫儿据说是秋桐说出来的。而且,元婉霜她越听,越觉得秋桐说的红色皮毛的猫儿就是在编排她。因为,那日,在净友荷香阁追秋桐的就是她元婉霜,元婉霜还清清楚楚记得,自己被害的掉进荷塘里面的人也是秋桐!秋桐还曾经冲她喵喵叫几声。 元婉霜越说脸色越红,是气愤的,“她说,我是那猫儿,还傻乎乎的自己跳到荷塘里面去!我有那么傻吗!” 元瑾珉看着如炸毛的猫一样的元婉霜,忍着心中爆笑的冲动,觉得,那位未曾谋面的靖元王府的侧王妃实在有些有趣。能将靖元王府的小郡主气到这个程度,也算能人一个! 猫狗本一家。说到猫,元瑾珉自然想到狗的事情,最近,昌平王据说让狗给伤了。具体如何,他不是特别清楚,据了解,昌平王被自己养的那些爱犬追着满昌平王府跑,关键是,当时,昌平王竟然是一丝、不挂的。这可真是的!真是有辱斯文!有伤风化! 元婉霜又说了会儿,见元瑾玄不为所动,想起那些老嬷嬷说的那些,什么男人都抵不过女人的枕头风的话儿,也就歇了那心思,只是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儿。 “二哥,我才回来,听说昌平王府发生了诸多事情。”元瑾珉才回到晟京对于京城中的事不太了解,但是,道听途说倒是不少,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的说,昌平王突然发疯,自己脱了衣裳,在昌平王府内狂奔;有的说,昌平王和昌平王府的美人在花园里玩乐,可,恰逢昌平王的狗没栓好,被狗给搅和了这艳事;有的说是夜闯昌平王府的刺客见不得昌平王的不耻,故意整错让其出丑;更有的说是昌平王府美人争宠才导致的。。。 元婉霜一听是昌平王府的事儿,自然联想到最近听到的关于昌平王发疯之说。元婉霜知道,这话儿自己一个女娃家不该听,遂红透着脸跑了,倒是不再追究猫儿这事了。 元瑾玄右边眉梢微微一挑,自然想到前不久才发生的这一事上。见元婉霜已经跑远了再也不可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元瑾玄才道,“他们府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 虽然,都是亲戚,但是,靖元王府和昌平王府交往不太多,元瑾玄和昌平王更是少有联系,毕竟志趣不同,话不投机。 “听说,昌平王叔最近好像不大好?”这元瑾珉称呼昌平王为王叔也不算错的,这昌平王虽然现在和皇室这一脉离得有些远了,但是,再往前数代,昌平王的父亲老昌平王和成宗皇帝却还是堂兄弟。 元瑾玄笑了笑,可,终究笑不达眼底,对这桩笑谈有些不怎么得趣,“常年鱼肉,可能一时不习惯如今的寡淡。” 元瑾珉一愣。他二哥这话中有话,想了片刻元瑾珉也会悟过来。昌平王从年轻起就性喜鱼色,身边美人不计其数,和他那已经过世的亲生父亲比,私生活更为荒诞,昌平王更是曾当众自我炫耀每日必御几女,而且口味颇重,年纪越大越发荒唐。昌平王虽然私德不修,宗室不乏有人颇有微词,但是,因其却未曾沾染过半分朝政,于社稷也算不得害群之马,再者,男人于女色上,多少有些微妙的同理心,遂,只要其不要太过,不要祸害到昌平王府之外的人,朝廷上对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元瑾珉无奈摇摇头,有些松了口气似的道,“休息一下也好。” 元瑾珉对昌平王府小一辈颇有些感同身受。 “以后,恐是纵然有心也无力了。”对于这些绯色传闻,元瑾玄却不欲多说的,不过,对于昌平王那桩事,他在那夜的次日就已经知晓了,起初,乍然听闻确实感到几分好笑。然,也不知道这其中和那个秋桐又有什么关系,元瑾玄完全相信,有她在的地方,哪里就能风浪。想到她或是瞧了昌平王的风流韵事,或者看到昌平王的衣裳不整的样儿,怎么想就怎么不得劲。 “怎会如此!”元瑾珉再度惊讶,他二哥这话的意思是,以后昌平王对于女、色上再也不能了?这对昌平王府中的众多美人,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怎会如此? 这个中缘由只能昌平王自己余生去体会。 反噬其身,说的,可不正是如此。 第九十九章 寻不得 昌平王的传闻随着时间推移,晟京中对这事儿的热度也就渐渐淡了,而,昌平王府对追查那日闯入昌平王府的刺客也渐渐放弃了。毕竟,那日谁都没瞧见那刺客长得具体啥模样,如何找,何况,除了脾气越发暴躁的昌平王,还真的没有几个人热衷于寻找那刺客的。有的人甚至暗中为那夜闯入昌平王府的刺客拍手称快。 而远离晟京的林州,经过几日的寻找,易如风他们终究没有找到秋桐的踪迹。 易通站在书房门外,亲自把守书房。易剑山庄的书房内,仅有易如风和秋冰原两个人。 “我想了几天,”秋冰原落座在易如风书房的一侧椅子上,而对面则是愁眉紧锁的易如风,易如风根本没有应秋冰原的话。 默了片刻,秋冰原打破了一室的沉寂,“我觉得,她并不得靖元王爷的宠。” 秋冰原这是对易如风说,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的。易如风静坐另外一侧,对秋冰原的话似乎充耳未闻。 那日,秋冰原将秋桐交给他的那名女手下后,他的那名女手下便尊照秋冰原的吩咐,将秋桐交给了冥夜楼的人。冥夜楼是江湖中的一个新兴门派,差不多十年前开始崭露头角,他们冥夜楼专门从事地下黑暗买卖事项,只要是对方给得出他们冥夜楼要的价格。但是,接不接买卖,权力在于冥夜楼,一旦冥夜楼接了任务,必定是马到功成。 冥夜楼的收费极高,非千金不接,因此,冥夜楼又被称千金楼。 冥夜楼有几条规矩,第一,他们冥夜楼的人都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冥夜楼的人在江湖中都无从辨认,据说,路边的老叟或许会是冥夜楼的人,飞檐走壁的侠客也有可能是冥夜楼的成员,青楼妓女也可能是冥夜楼的一份子;第二,冥夜楼做的是一竿子的买卖,就算买主后悔了,也无法撤回最初达成的交易,想和冥夜楼交易,最好深思熟虑再做决定;第三,冥夜楼从来不会咨询雇主的身份,便是知道雇主身份也不会透露雇主身份儿给任何人。 因此,易如风他们现在就算想从冥夜楼处知道秋桐的去处,冥夜楼也不会告知他们,这就是冥夜楼的奇特之处。 “她既然不受宠,王府说不定不会来要人。”秋冰原见易如风沉默不语,只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但是,人家靖元王府不过来要人,他们易剑山庄就能一直留着人么?这显然是行不通的,这怎么说都是个大隐患,说不定,某个时候,这事就成为一个导火线了。秋冰原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要害,只是,见易如风如此,他也发作不起来。何况,这事说到底还是他的责任居多。 “我们还是差人四处找找,找到了自然是好,如果,万一,”秋冰原顿了顿,“万一实在找不到,我们还是要想个说辞,是她自己离开了。” 秋冰原这言外之意便是,秋桐的不见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反正,她身上的黑点已经够多,再做出私自跑了的事儿,也不会有人怀疑!她可不就在婚礼殿堂上想跟着情郎私奔么! 见易如风始终沉默,秋冰原最后撂下一句话,“如果,是你这边的人先找到了,也告诉我一声。” 易如风闻言这才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 秋冰原从袖袋中取出一瓶成人男子拇指大小黑色瓷瓶放置在桌上,易如风视线自然落于其上,正好看到瓷瓶身的字迹,郝然是“了无痕”。 “不行!”易如风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了。 秋冰原同样皱起眉,好似有些不理解易如风的反应,他重复道,“不行?” 易如风撇过眼,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以为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她还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点点都不会介意?”秋冰原反问。 易如风咬紧腮帮子,无言以对,良久之后才道,“我会和她道歉。”一切的一切后果,他自会一力承担,事情起因还是因为他。 “呵——”秋冰原冷笑出声,嘲讽出声,“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易如风还有如此天真的一面。” “你觉得,你易如风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什么事可以承担得起?”房内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站在门外得易通忍不住侧耳倾听,便又听秋冰原的声音透过门缝源源不绝传来过来。“你易如风是以死谢罪?还是我秋冰原自刎?你可以不考虑自己。你是否考虑过心儿,考虑过山庄内百来口老老少少?为了她一个女人,赔上数百口人的性命?” 易通脚下一踉跄,身子撞击在门框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房间内的易如风和秋冰原同时看向发出声响处,又不约而同收回视线,秋冰原接着道,“我知道,这事情是我连累了你。你心里不好受。” 易如风心里自然不好受的,这几日,他几乎没有好好睡个安稳觉,只要一闭上眼睛,他总会想着她是不是遭遇了那些不测了! 秋冰原收起药瓶,对易如风解释道,“你别误会,了无痕不是什么致命毒药,只是一味让人忘记过往前尘的失忆散,服下此药,往昔如梦。到时候,如果是你先找到人,知会我一声,后面的事情,我来办。” “你把药给我。”易如风说着,朝秋冰原摊开自己的手心,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秋冰原讶异看向易如风,最终还是将将药瓶给了易如风。 易如风看着搁置在掌心的药瓶,再次确认道,“这药,真的只是会让人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有其他影响?” 秋冰原回了个易如风你放心的表情,“不会!这药物是找冥夜楼买的,冥夜楼的信誉你也知道。冥夜楼承诺,这药物对一般普通人绝对万无一失,但是,对于意志力坚韧,特别是武功极为高强的人却是另说。但是,那个女人,我试探过,只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而已。” 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易如风敛了目中的沉痛,缩起手指收起药物,咬牙沉声道,“这事,我来处理。” 秋冰原对易如风决定没有异议,只是,他暗暗补充一句,如果你易如风到时候心慈手软,他秋冰原也不会不闻不问。 摸索数日,元瑾珉仍然是没有摸索出所谓的“手机”的窍门。这日,他双眼熬的通红,找上元瑾玄,一见着人,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抱怨,“二哥,那个手击,我琢磨了数日,觉得,它就是一普通的东西,没有地方夹带纸条,整一个板砖,用来做镜子还可以。” 元瑾玄闻言只是笑了笑,这东西他曾经让精通机括的人研究过,没有人认得,也没有人可以破解的开,好似真的一个打磨光滑的板砖一般。然,他相信在他书房侍候的人都是极为可靠之人,更遑论信口开河,而且那日,他再次接到手击的时候,这手击还微微发热,说明,确实被动过了手脚。而,这东西一直在他手里,现在比的是谁比谁有耐心而已。 “就这么说。”元瑾玄朝身后的内侍这么吩咐,那小内侍应了声是,又和元瑾珉问了声安,就一路小跑出门了。 元瑾珉发现,那是元瑾玄惯用的内侍之一,走近了些才发现,元瑾玄身前的桌面随意放置着几封信,其中一份信已经拆开,信封面的署名分明是王妃李氏。 元瑾珉带着暧昧的笑,调侃道,“二哥,是嫂嫂来信了。” 这夫妻间鱼雁传书,也是一种小情趣。若是,夫妻间还有这些情趣在,那么就可以说明他二哥元瑾玄和王妃李氏的关系是有在缓和。 “坐!”元瑾玄朝元瑾玄微点了下头,随即将那信封及信纸投入一边的火炉中,星火明灭间,那信件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了。 元瑾珉一窒。书房重地,一些重要信件过目后即销毁,一些没有用处的信件就地焚毁。但是,靖元王妃李氏的信件能有什么机密,恐怕,是二哥觉得没有必要留下。是不是,他二哥也觉得李氏和这些信件一般,从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元瑾玄抬头看着元瑾珉怔怔看着火盆,他那双眼的红丝清晰可视,由此可见,这些日元瑾珉必然没少熬夜。 “那手击打不开就算了。打开那东西应该是需要一些特别的暗号或者钥匙。” 元瑾珉稍稍回神,不再想关于元瑾玄和王妃李氏的事情,这夫妻之间的事情有时候可不是旁人说道一两句就能解决的。何况,王妃李氏的娘家又是那个情况。元瑾珉点点头,记起那手击的侧沿有好几个洞孔,那估计是锁眼,但那锁眼也忒小,打开那锁估计要花费一些时日。 “二哥,是否知道谁可以打开这些锁?” 元瑾玄微微敛起唇边的笑意,突然兴起了一抹会会她的冲动。细算起来,他和她成婚竟然也已经将近三个月。而这些时日,她都在易剑山庄干什么?难道,还是真的就整日陪伴着易如风那位病入膏肓的未婚妻? 元瑾玄和元瑾珉又聊了会儿,内侍便过来请示,午膳的事。 元瑾玄看了下元瑾珉,笑着邀请,“大半年没聚,今日难得,留下来用些饭菜再回去不迟。” 元瑾珉点点头欣然应允,“其实,二哥你不留我,我也想厚着脸皮留下,这段时间在外头,还真的有些想念二哥府上厨子的厨艺。前几日,我还在王府里头吃到一种没有见过的糕点,据说叫做蛋挞,听说是王府里头一个姓苏的厨娘研制出来的。” 蛋挞,二字,元瑾玄不是第一次听说的,他其实也吃过一次,确实风味独特。 “上次,泽儿过来王府玩,他也很喜欢这蛋挞。”这元瑾珉口中的泽儿便是元瑾珉的嫡长子,如今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让他好好吃饭,他却总不好好吃,还死活闹要吃蛋挞!” 元瑾玄淡淡笑道,“上次见泽儿,好似又长高了好多。” 元瑾珉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被刘氏宠着,娇气得很。让他背个书,就囔着,嗓子不舒服,让他写个字,就说手酸,但凡是玩闹的,怎么都不累,肚子不饿了,口也不渴了,双眼发光,活力四射,若是让他念书,他就一会儿想解手,一会儿肚子饿,或是口渴。” 元瑾玄莞尔。 “今晨,让他背首七言绝句,念了一个时辰,还是磕磕巴巴的背不下来。”元瑾珉摇摇头,一脸的苦恼,“真怕他以后好吃懒做,整日只知道走狗斗鸡,那可真成了纨绔败类!” “小孩子,还没有定性。”元瑾玄笑道,“像他这个岁数的男孩子都如此,淘气也在所难免。” 元瑾珉再次叹口气,“希望如此。这些日,我正物色合适的先生,前几个月的那个学子,说是要专心备考,已经请辞了。” 元瑾玄眸中划过几丝讶异,三年一次的科考才刚结束,这备考怕只是托辞。 元瑾玄和元瑾珉又絮絮说了些家常,不久,内侍来报,膳食已经在书房旁侧的隔间布置妥当,元瑾玄和元瑾珉才挪步往隔间的餐桌而去。 虽然,只有两个人用餐,但是,也足足准备了十二道菜,冷菜、热菜都有。 一上桌,元瑾珉望了了眼桌上几道新鲜的菜色,笑道,“二哥,你这边的厨子和别处不一样,总会做些新鲜的菜色。” 元瑾玄看了桌上一道菜,菜品的造型有些奇趣,分明就是普普通通的黄瓜,但是,黄瓜铺在白糖之中,倒有几分雅趣:犹如两条青龙盘卧于白雪之中,昂首翘尾,生动可爱。 何厨娘听到靖元王爷传唤,心中喜滋滋的,见着餐桌上摆放着她做的那道“青龙卧雪”,心底还真的有些激动,这道菜,她可是反复研究了两三个月,才有如今的成就。 元瑾珉指着那道黄瓜,一脸兴味问道,“这道菜是你做的?叫什么名字?” 何厨娘掩住心中欢喜,微微低着头,恭敬道,“回王爷的话,这菜是奴做的。这道菜叫做‘青龙卧雪’。” 元瑾珉点点头,眼中露出几分赞赏,“青龙卧雪,倒是生动形象,难为你还能想出这般风雅的名字儿。” 何厨娘仍是低着头,可不敢在这里居功,她还是低着头,有些诚惶诚恐道,“这名字不是奴取的,是我们王爷这般叫的。” 元瑾珉讶异看向元瑾玄,明显看到元瑾玄握着象牙箸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元瑾玄放下象牙箸,看向何厨娘半响,才问道,“你从何出听说,本王给这道菜取这个名字?” 何厨娘也没有抬头,老实回答道,“是侧王妃娘娘说的,她说:王爷说这道菜因该叫青龙卧雪。奴蠢笨,学了三个月,也没有学会侧王妃娘娘的手艺。” 侧王妃娘娘? 元瑾珉再度讶异看向元瑾玄。 元瑾玄不禁想再次磨牙了,又是她! 最终,元瑾玄挥了挥手,朝何厨娘道,“你先退下。” 听到元瑾玄如此说,何厨娘只能退下,却有些云里雾里的。 待何厨娘出去后,元瑾珉有些暧昧看着元瑾玄,“二哥?” 这在菜名上,都有一番小故事,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二哥元瑾玄和那位慕王妃之间必然有些甜蜜的接触。冷漠的两个人,连说话可能都不想的,怎么可能在菜名上下功夫!这可真是好现象! 对于这些事情,元瑾玄是不想对元瑾珉解释什么的。而且,有些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让人觉得欲盖弥彰而已。只是,事实虽然如此,元瑾玄到底觉得一口气在堵在心中,所以,这午膳,能吃的开怀的也只能是元瑾珉了。 用过午膳后,元瑾珉便先行离开,元瑾玄则继续回到书房办公。元瑾玄正处理一桩公务,诸葛信后脚就来到了靖元王府的外书房。 诸葛信是靖元王爷的军师,为军师者自然需要时时刻刻保持缜密,便是大敌压境也要保持冷静心态。 略坐定,诸葛信看向元瑾玄,眉头有些打结,这也只有遇到难解之事他才会如此,“王爷,您可还记得当日侧王妃说的那句: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元瑾玄看向诸葛信,眉毛微挑。今日,他从别人口中说道她已经多次了。 诸葛信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今日,刚收到消息,这句话应验了!那两位乔大人可算是千躲万躲,到头来,还是没躲过这一遭。” 元瑾玄唇边淡淡笑意一凝,神情中分明出现了怔然。 诸葛信心底更是一片混乱,一个人怎么会预知未来,太玄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让你不信也要信! 前几日,回祖籍祭祖的乔家人在东峰镇,一处叫做铜雀山的地方被当地一群匪徒给打劫了。乔家人一得到消息就让当地县府出面解救乔家被虏的众人,恰,当地县府的县令姓邹。那打劫的匪徒可悍得狠,根本就不给邹县令面子,扬言,想要赎乔家人,需要备好他们需要的足够金银,不然,他们可就要撕票。 所以,那句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是不是应该,这么解读,周郎的邹是右耳邹,邹县令是也,而二乔并非什么大乔大人和小乔大人,而是乔家的两位女娇娥,恰这次乔家被虏获的人中正好有两个乔家的小姐! 太神了了,有没有! 第一百章 踪迹 预测未来事? 诸葛信走后,元瑾玄又独自在墨香至恒斋静坐良久。 便是他自认为见多识广,对这预知未来之事也处于一时间的震惊之中。便是护国寺的得道高僧都不敢妄言预测未来国势走向。而,她,他的那位侧妃有这等占卜本事?他是该好好重新认识认识她! 元瑾玄外表看着温文尔雅,行动处却是雷厉风行的。他这般想着,就已经让身边的陆内侍去玉英院传召所要问话之人。以前,这些调查事物都有别人做,他历来只听最后的结果。 兰嬷嬷,秋雁,秋娅等几个被安排在不同的时间被一一问了话。然,综合秋雁几位的陈述,元瑾玄总觉得有些维和,却不觉得兰嬷嬷那些人有所隐瞒。 陆内侍看了下外面天色,自觉掌了灯。 看了眼亮起的烛台,元瑾玄又转头看了下屋外,外面已经暮色渐渐起,却是已至日薄西山之时。 见元瑾玄预起身,陆内侍赶忙请示,“王爷,晚膳是在这边用,还是回内院?” 元瑾玄边起身,边道,“还是回内院。” 陆内侍一喜,尾随在元瑾玄身后,边小心禀告着,“王爷,赵夫人刚才打发人过来,说,今日她身子有些不爽,王爷,可是要去看看赵夫人?” 元瑾玄眉目仍直视前方的风景,只淡淡道,“既然她身子不爽,本王就不再过去扰了她。” 陆内侍一呆,这话怎么听着好似他家王爷本来是要过去赵夫人那边一般呢?那不去赵夫人处?那刘夫人那里呢? 也不必陆内侍问了,元瑾玄已经道,“本王今夜回宜轩殿,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饭菜即可。” 陆内侍点头称是,又听元瑾玄吩咐道,“既然赵氏身子不舒服,你着人到苏太医那边走一趟,让他给赵氏看看。若是有稀缺药材,也不必再禀报本王,直接和杨长史说便可。” 这杨长史是专门管着靖元王府内的一应庶务,譬如小到每个丫鬟侍女月钱的发放,再到每个主子院落冬日炭火的发送,夏日冰块的分配等等。 陆内侍点头,便要吩咐其他人去做这事,便又听元瑾玄说道,“算了,本王,还是亲自去看看赵氏。” 陆内侍讶异看了下元瑾玄背影,直觉,今日的元瑾玄可有些和平日不同。 和平日有些不同的还有其他人,譬如,元婉霜,譬如江云郡主。 “郡主?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元婉霜的侍女见着元婉霜这几日总是闷闷不乐,也不说话,可真的有些担心。 “我没事!”元婉霜叹了口气。 元婉霜侍女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的无奈,她们伺候的这位郡主,性子也说不上好,有时候还挺奇怪的,今日,蹴鞠连赢了好几场,照道理说,康乐郡主应该兴高采烈才是。可是,这些日,她们这位郡主,好似对平日里喜欢的蹴鞠都有些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平日里喜欢出门玩乐的人,连着几日不曾出门,这就有些令人奇怪了。不仅是靖元王府里面的大郡主、二郡主、赵夫人、刘夫人过来看望过元婉霜,便是,平日和元婉霜十分要好的其他公侯府的姑娘也纷纷上门探望。不过,元婉霜好似都提不起兴致似的。 最后,就是连元瑾玄也不得不亲自过来看望不出门的元婉霜。 “霜儿,这几日怎么了?听说,这两日,你连甘棠居都没有出过?”甘棠居是元婉霜居住的院子。 元婉霜撅了撅嘴,怏怏道,“有些无聊。不想出去。” 元瑾玄好笑问道,“上次,你不是说江云郡主和你挺玩得来的吗?” 元婉霜撇了下嘴,有些无趣的样子,“我本来以为她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一样的。这段时间,她就是蹴鞠也都故意放水,特意让着我一样,就是赢了了没什么意思。这两日,她还去了二姐她们的爱莲诗社,和她们作诗去了!” 元瑾玄眸光一闪,就听元婉霜继续抱怨起来,“我们本来约好的,明日一起到西山骑马,可,她临时说不去了。说是早先受了昌和伯夫人的邀请,要到那处参加什么赏花宴。他们昌和伯府能有什么花可赏的啊,那几颗歪脖子梅花早就凋谢了,就是那口池塘里头的荷花也还没开啊。” 昌和伯夫人是晟京中出了名的喜好牵红线的老夫人,这赏花宴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元瑾玄听着元婉霜的叨叨,没有打断,直到元婉霜抱怨够了,才从宽袖中拿出一柄弯月形匕首。那匕首打造得十分精巧,长约一臂长左右,匕首的刀鞘为白牛皮所制且装饰着七彩宝石,造型十分华丽,样式纤巧,看着十分适合女子使用的。 果然,元婉霜看着,双眸一亮,也不待元瑾玄说什么,她一把接过匕首,惊喜叫到,“大哥,这是给我的?” 元瑾玄曲指轻轻敲了下元婉双光洁的脑门,“不是给你的,还能给谁。你不是曾说过华庭县主有把好看的匕首,这是上次出使北胡的使臣带回来的。北胡那边的草原郡主、公主都喜欢这种弯刀,这种刀他们叫作碧月刀。” 元婉霜将碧月刀拔出刀鞘,果见刀身寒气逼人,似吹毛断发的神器。元婉霜爱不释手,边比划着碧月刀,边欢快叫道,“大哥,你对我可真好。她们几个若是见着这碧月刀,必然艳羡我来着!” 元瑾玄淡笑,眸中流泻着柔和的蜜色。 元婉霜把玩着碧月刀,忽然见元瑾玄眸中的宠溺之色,心中不觉有些别扭。犹豫了良久,元婉双终究喏喏问道,“大哥,你喜欢她吗?” 这个她是谁,元婉霜没有指明,但是,这般无名无姓的,是谁,元瑾玄也知道。他双眸中的蜜色渐渐消淡了。 他的那个侧妃,如今根本就不在易剑山庄之中,甚至,她什么时候离开易剑山庄的他也不清楚,至于,她现在她哪里,他还不知道。她似乎就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过,这消失,到底是他人蓄意为之,还是她自己有意为之就有待商榷了。 若是,她有意为之,那夜出靖元王府的事呢,也是她本就打算好的逃离计划? 逃,他手上还没有成功逃脱的猎物,便是天涯海角,他也有办法将她找出来。目前,就且让她自在一段时间,等过了这和亲南济的事,他再陪她好好的玩! 至于秋桐到底在哪里,其实秋桐自己都不知道的。 秋桐勉强睁开眼睛,眼缝里闪过迷惑。她觉得自己头昏沉沉的,眼皮十分的沉重,可是,外边刺眼的光芒昭示着现在不是夜晚而是青天大白日。 艳丽红色的轻薄纱帐,帐上绣着大朵大朵娇媚的牡丹,金色流苏垂挂在帐边,一晃一晃地荡着。有种说不出道不尽的靡丽。 这是哪里? 秋桐伸手挡了挡刺眼的白光,眯了眯眼睛,定睛一看,猛地一惊,然后如惊弓之鸟般弹跳坐直了身子。 红色鸳鸯交颈合欢锦绣罗被,床单也是柔滑的稠锻,繁丽又奢靡,只是,里里外外都透着暧昧的旖旎。 秋桐重重的闭上眼睛又刷的一下睁开,所见的还是刚才那般的景象。如此反复几次,都是眼前不变的景象。 她不是在做梦!昏迷前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流淌而过。秋冰原,黑衣高挑蒙面美女。 直觉,自己目前的处境不会太好。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的非常的准。 秋桐轻轻下床,又慢慢地走到窗户边,然后伏在木制门边侧耳倾听,隐隐约约有丝竹声传来,间或还有男男女女的暧昧笑声,周围还弥漫着各色胭脂水粉的味道。 这是什么地方? 隐约脚步声越来越近,似有人朝自己这边而来,秋桐迅速看了下四周,最后只能又跑回床上,闭上眼睛假装昏睡未醒。 果然,不过在秋桐闭上眼睛瞬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同时伴随着轻巧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秋桐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脂粉香味儿。 “这么久了怎么都还没有醒啊?”一道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在秋桐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可不是么,都快整整两日夜了。”另一道较为沙哑的声音回应着,“不过,那个给绿柳姑娘看病的吴大夫也给她看过,说是,被下了药了,可能要昏迷个几日。” “秀儿姐,你说,于妈妈干嘛要买了她呀?”声音还是漂浮在自己头顶的位置,秋桐感觉对方的眼睛似乎在细细打量着自己,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后,又听年轻女子声音再次想起来,“于妈妈以前买的姑娘,都是平头整脸的,而,这个姑娘,脸上竟然被割破了个口子。谁这般狠的心啊,竟然将人家本来好好的容貌给弄破了,于妈妈总说,女孩子靠的就是我们这张脸面,没了脸面,那就是丢了吃饭的家伙了!” 破相?秋桐眼皮微微一颤,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接着就又听那个沙哑些的声音再度响起,“巧儿,你才来不久。对于妈妈而言,只要是女人,那可都是摇钱树。” 摇钱树?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别慌!别慌!有人的地方总比没有人的地方好。秋桐暗暗给自己打气。 “而且,依我看着,这个姑娘家年岁是大了点,没有十三四岁小姑娘那般稚嫩,但,俗话说的好,十七八,一朵花,女人最美丽就是在这个时候;哎,这张脸五官还挺秀气的,虽然没有绿柳姑娘那么精致绝色,但是,你看她的皮肤非常的好,白嫩嫩的,可惜却破了。不过啊,甭管破相不破相的,但凡是母的,于妈妈可都能让人榨出白花花的银子来。” “可,于妈妈人还是挺好的。”巧儿皱着眉头道,“来这里这些日,于妈妈也没有让我干些重活,吃的用的,也是对我很是照顾呢。” 秀儿心地呵呵笑了数声,暗自摇摇头,“可能是,于妈妈看巧儿你长得好看。” “我看秀儿姐也长得不赖啊!”巧儿悠的红了脸,“秀儿姐,我看你长得也挺好的,就是脸比别人黑了那么一点点,我这里有于妈妈给我的美白膏,我给你一些,你每日抹一抹,说不定就能够白回来了呢。” “我这皮肤,自小就这样的,就是再好的美白膏给我用,都是那个样儿。巧儿,你就自己留着用。而且,我都到这个年纪了,还担心什么白或者黑的!” “秀儿姐,你厨房整日忙着忙那的,可真的太辛苦了。” “我向来粗手粗脚的,只能做些重活儿。就是,在姑娘身边伺候的,都能时不时地打破了姑娘的胭脂水粉,或是打破个花瓶什么的,总是惹姑娘家的烦。” “咦,秀儿姐,这么怎么弄啊?” “巧儿,还是我来。”秀儿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巧儿,绿柳姑娘那边说是要炖个燕窝,我这里完事后,还要赶着回去,还是,你去于妈妈那边。” 巧儿看了看房间,犹豫了下,道,“那,秀儿姐,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去给于妈妈说道一声。” 秀儿不在摇了下头,道,“没事,这些粗活,我习惯了,一会儿就好。” “那秀儿姐,我先走了。”巧儿这般说着,然后,果然走向门边,打开房门,先行离去。 见那门又被关上,秀儿才走到秋桐这边,也是打量了秋桐一阵,重重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在这地方,破像或许是好事,只是。。。” 秋桐微微睁开眼缝,只看到,一个转过去的背影。那背影似乎有些蹒跚地走向房门,在门口顿了下,最后,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秋桐静静躺在床上,等了良久,确定人已经走远了,才再度起身。 破相了?秋桐伸手了了摸自己脸颊,果然,指尖下不是光滑的,触摸之处的脸颊似乎还隐隐作痛。走到梳妆台,对着镜子一照,才发现,她的左侧脸颊竟然莫名多了一道新鲜的伤口,伤口还非常新。 她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破相了—— 第一百零一章 沦陷青楼 难道是秋冰原他们? 双手环着自己,秋桐举目四望房间陌生的一切,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这个世界比起她想象中的更加可怕!更加黑暗!小红帽?她的小红帽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微微有些响动。 咿呀—— 听到声响,秋桐受伤的心灵狠狠颤动了一下,连忙收敛自己的心绪,转身,看向门口,然后,她看到一个女人。 一个年纪已经不轻的女人。进来的女人丰腴的脸擦着厚厚的胭脂水粉,艳丽的浓妆让人根本看不出其原本的真实面容。其发髻上不仅戴着金钗梳篦等物还别着一朵红艳艳的硕大的国色牡丹,朱丹点唇,妖冶丹蔻点缀着粗短丰润手指,红衣翠裙,珠环翠绕,环佩叮当。 秋桐恐惧退怯,只是怔怔地看着进来的女人,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眼前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的打扮在别人眼中确实是不显富贵,反而浑身上下都透着市侩,俗气以及满身风尘。 她是什么人?秋桐一瞬不瞬看着进来的女人,猜测着对方的身份;而来人也对秋桐品头论足。 那女人甩着帕子,晃着肥硕的身子风情万种推门进来,一双饱含算计的眼睛朝秋桐打量个不停。心中不由暗暗点头,果然是个不错的。 秋桐不舒服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女人好没有礼貌,懂得礼仪的人哪里能这么打量对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就好似她是那待价而沽的物品一般。 女人扭腰摆臀,风情万种地晃着过来,肥厚的红唇间发出咯咯笑声,“哎我,我的女儿,妈妈可总算把你给盼醒了。来,来,来,坐,坐,坐—” 女人这么说着,也不待秋桐的反应,她自己就在梨花木圆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惬意交叠翘起肥胖的大腿,翘起的右足有一下没一下晃悠着,一双已经堆起皱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秋桐。这女人又上下仔细打量秋桐,心底还是满意自己的毒辣眼光,看样子这个丫头还是个雏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那些大老爷们有的就喜欢这样的,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吃些萝卜青菜却也是不错。可是说这个丫头她是青菜也不是,瞧瞧这双勾魂眼,水灵灵的,啧啧,又纯又媚!就是她最妖娆最美艳的女儿——红芍药也没有这样的妖媚眼儿。 被这女人从头看到脚反复看了几遍,秋桐被看得脚底发麻,心里也是如长了毛一样,毛毛的令人十分难受。秋桐总感觉得这个风韵尤存的女人看她的眼光不是在打量一个人,倒像在评估买到货物的价值。 事实也确实是如秋桐相象的这般。 “你这丫头,也是个天生迷倒男人的尤物呐!啧啧,以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大爷、公子要沉沦在这一双眼睛里。不知道有多少金钱滚滚而来!女儿,你可真是好命哦!” 秋桐心底一阵不舒服,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这般粗鲁地说辞。 女人边看着秋桐,心底也没有闲下来算计着,想着日后金银滚滚的景象,心底就一阵大乐,“咯咯咯——” 秋桐不明所以看着眼前这捣嘴乐歪歪的女人,只觉眼前这个女人行为怪异。这个女人是谁?而她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陌生的环境让秋桐再度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安。但是,敌不动,我不动。秋桐觉得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女人端详着秋桐好半响,却发现眼前这丫头没有往常里她所遇见的女孩儿那般慌乱无措。看起来,却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不过,她于妈妈什么人又没见过!于是,她甩了甩手中的红罗帕,笑咪咪自我介绍起来,“你可以叫我于妈妈,我是这繁花阁的妈妈。” 说道这里,于妈妈别有深意看了秋桐一眼,却发现秋桐神色微怔也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于妈吗不由心道:难道眼前这个丫头是不知道繁花阁是个什么地方的?看来,并不是本地人。这不是本地人也是好的。 “繁花阁呢——”于妈妈拉长了音调,笑呵呵看着秋桐,直到吊住了别人的胃口才继续道,“是我们宁南城鼎鼎的的烟花地。其实,你也不用怕,妈妈我可是出了名的疼听—话的女儿的,只要,你听妈妈我的话,我是不会亏待女儿你的。可是啊,妈妈丑话儿可说在前头,若是女儿你不好好听话,就别怪做妈妈的心儿狠了。” 女儿!秋桐肚子酸水汩汩冒了出来,忍不住要唾弃这个不要脸胡说八道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和你这样的人有母女情缘! 秋桐虽然对这个不知名的女人的话很是反感,但是也知道,形势逼人的话,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的道理。她不太清楚她现在是在哪里,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从这女人的打扮、言行以及说的话都可以判断这里一定是风月场所之类的地方。 风月场所! 秋桐觉得自己的心肝一点点缩紧起来,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深陷这种地方,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地逃离了靖元王府那个华丽牢笼,却又陷进了这个肮脏的烟花地。如果,如果知道是这样的后果,她还不如不逃了!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重要的是,现在她该怎么办? 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说的不就是她这种情况! “其实呐,你也不必想太多,我们这繁花阁虽然是烟花地儿,可是,也是正正经经地开门做生意的。。。” 呵呵——烟花地!正正经经做生意! 于妈妈的话在耳边反复循环着,秋桐心肺紧紧地揪着,欲哭无泪。可现在不是她可以哭的时候。短暂哀叹后,秋桐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秋桐,你要冷静,身处逆境不要顾着自哀自叹,而是该想想该如何改变形势。 于妈妈念叨完了一些繁花阁的事儿,便饶有兴致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秋桐,却意外地看到秋桐从那圆凳上缓缓起身,款款地走了过来,并顺从坐在自己对面。她那年轻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可不见有半点哭丧的迹象,或者一副贞洁烈妇誓死不从的样儿。 笑,没错,是笑,她还笑的出来?眼前这个年轻女子的表现和她想象的相距有些远。不哭不闹的,这可是奇事! 想她于妈妈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的。刚到这里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又哭又闹,自杀抗议花样百出,最后还不是乖乖听从了她于妈妈的安排,一个个乖乖待在这里接客当窑姐儿,或者当让公子哥门追捧的响当当的花魁;即便是不哭不闹的姑娘也是一副冷漠相,自恃以前金枝玉叶的身份根本不理她于妈妈这样的人,自命清高,装的像贞洁烈妇一般。。。 一开始就这么顺从的,她于妈妈真是没见过! “不会是个傻子?”于妈妈说着心下便是一跳,“那老娘可就亏了!” 傻子?她么?装傻子?秋桐立马否定这个主意了,她觉得,对于不擅长地事情,还是不要轻易碰触为好。 见秋桐竟然一副无动于衷似的,于妈妈脸上肥肉一抖,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秋桐,见秋桐眼睛清明,举止妥帖,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傻子的样子。 “你,不是傻了?”于妈妈心中到底有些担心。 秋桐摇摇头,轻轻笑道,“不是,我正常的很。” “还好不是傻子!”于妈妈大大松了口气,“不是傻子就好!但,即便是傻子又如何,我于妈妈从来就不做亏本的生意。” 秋桐吃惊看着眼前女人脸上肥肉一抖,敷在其厚厚面皮之上的白粉簌簌而来,她强忍着自己心底的震撼,淡淡笑着,顺从地再次打招呼着,“于妈妈好。”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顺从,寻找契机,视机而动,不到万不得以不撕破脸皮,做那些以卵击石这样愚蠢的举动。秋桐都有些惊奇,自己竟然也可以如此镇定。 于妈妈奇异地打量样貌柔顺的秋桐,还是有些不放心,更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会遇见一个这样奇怪的女子。如今这个世道,贞洁便是女子的一切。难道,这女子天生就是风流货色?也是天生就离不开男人的骚蹄子!?可是,看着不像啊!难道她于妈妈也有看走眼的一日!于妈妈干干笑了笑,到底有些不放心,她试探着:“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里的姑娘家是干什么的?” 于妈妈一连几个问题,秋桐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却是点点头,低垂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晦黯,再抬头却声音清明,她从容笑着回答道,“知道的,于妈妈,我们这里是风月场所嘛。” 于妈妈心底一震,大奇,今日她可真的是开了眼界了,她的眼睛睁得老大,不死心再问,“你知道这里是青楼!” 青楼这两字,于妈妈她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青楼!秋桐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她在和易如风去林州的路上,他们就曾经经过叫做青楼的地方。 青楼!一个让男人乐此不疲的销金窟,一个令女人身败名裂的修罗场。 秋桐心下凄凉,手脚发软,她以为自己坐不住,身体会从椅子上滑下来跌倒,可是事实上她还是纹丝不动端正坐着。 冷静,冷静到的让她自己都吃惊!秋桐自嘲想着,或许自己的抗压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在这样的境地,如果她想活得好,她还想要自保的话,她就不能自哀自怨!至少不能让眼前这个所谓的于妈妈对她产生提防!秋桐暗暗提醒着自己,眼睛四顾假装打量周围的环境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她看了一圈房间里的事物,确定自己能够正面于妈妈了,这才转过头,略带几分疑惑问道,“于妈妈,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我倒是有些记不得了呢。” 于妈妈啧啧两声,真的是有些对眼前这个女子果真刮目相看。她倒不怕这个女子有什么想法,只要是进了她繁花阁这个大门,想出去可不是那么简单。除非,除非能够开得起价码。她于妈妈可从来没做过亏本生意儿! 于妈妈也不介意给秋桐透个底儿,遂将秋桐如何到这里的事情经过说给秋桐知道,事实上,她来在这里也是要处理这些事情的,“妈妈我已经买下你了。所以,以后你就是我们繁花阁的人了。至于说,你是如何到这里的,妈妈我也不太清楚,是一个人牙子送你到这里的,妈妈看着和你投缘就买了你。” 做她们这行的老鸨迎来送往,自然是巧舌如簧,秋桐也不会傻傻的去相信于妈妈的话。 什么投缘。秋桐她可不信。 人牙子? 秋桐只记得最后见过的人是秋冰原。 秋冰原?秋桐不-禁想到秋冰原那个阴冷的笑意。 不知道刺客先生是否发现她不见了。可,瞬间,秋桐暗暗摇头,秋冰原既然敢在易剑山庄直接动手,以秋冰原的手段恐怕是连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如今,她只能自救了! 于妈妈看着秋桐无不暗暗得意。这个女子她可是没花几个钱,都不用费多少她于妈妈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谈拢了价格。这个女子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头,主人家半卖半送的。不过,可惜的是,既然要卖,何必划破了脸儿。 大户人家手脚不干净的丫头,或是别有心思,或是犯了什么事的丫头都是被那些夫人、太太的打发出来卖了。那些有钱的夫人、太太要的也不是那些卖丫头的价钱。往往这些长的好让主家打发出来卖的丫头都是不用花费几个钱,这样的事情她于妈妈可是碰到过不少。 不过,不管这个丫头曾经是大户人家吃香喝辣的丫鬟也好,是良家妇女也罢,她于妈妈也不是怕事的。进了这个门就是她——于妈妈的人了,若是不识趣,也不要怪她于妈妈心儿狠。若是识趣的话她于妈妈也会好吃好喝地供着。 “女儿,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地方的人?”于妈妈这是开始打探底细了。 被打断了沉思,秋桐稳了稳心神,却是不答反问道,“于妈妈,您可是这里可以全权做主的人?” 于妈妈一愣,脸上笑意尽失,“我自然是这里做主的人。” 秋桐淡淡笑了笑,一派自信,“于妈妈,我要和你们的大老板谈谈!” “有什么话,你和我直接说就是。”于妈妈不觉将交叠的腿放下,坐正身子。 “于妈妈,什么事情,都能替你们老板做决定?”秋桐反问,一副你这种级别的人还不够格和我交涉的样儿。 于妈吗:“” 见于妈妈似乎有动摇的意思,秋桐软了态度,笑着道,“于妈妈,你就将我的话传达一下就好。” 于妈妈脱口而出,“我们阁主不会见你!” 这就是说,这里还真的不是这个于妈妈说的算了,秋桐暗呼一声好险,她淡淡笑道,“我有话和你们阁主亲自说,不见,你们阁主会后悔。” 请将不如激将。 第一百零二章 合同问题 于妈妈走后,秋桐起身,靠着床榻歇息,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昏迷太久,她总觉得身心疲惫无力。其实,她也不确定于妈妈上边是否还有做主的人。她不过是诈那于妈妈而已。 繁华阁既然是宁南鼎鼎的青楼,青楼这种地方,能在一个地方做大,那么背后必定有一定的势力。那于妈妈看着精明,却不似有那么大的能力。 休息了那么一会儿,听外面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秋桐忙站起来,重新在圆桌边坐下,拣了块糕点慢悠悠吃着,她刚刚看那于妈吗吃过这些糕点,倒是不怕这些糕点有问题。 于妈妈推门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一个怡然自得,悠哉哉吃着糕点的女子。 “我们阁主,要见你!”于妈妈心底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秋桐拿出手绢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才施施然站起来,笑着道谢,“谢谢!还请于妈妈带路。” 于妈妈不禁多看了一眼秋桐,也不再多停留,带着秋桐直接出门。 最终,秋桐被带到一间丝竹不绝于耳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于妈妈轻轻地敲了敲门,便有个穿着绯色衣服的美貌女子打开门扉,于妈妈不动声色走了进去,秋桐紧随其后。 房间内,厅内的正中央一群舞女正舞得欢,屋内陈列着几张矮几,仅在临东面的位置落座了两桌,两桌正中央分别落座了一个男人,一穿藏青色衣服,一穿紫红色衣服,两个男人年岁四十至五十岁之间不等,都眉目清楚,长得都还可以;两人身侧都陪侍着两名美貌女子,自是一派风流。 秋桐随着于妈妈在紫红色衣服男子身后站定,那男子似乎没有发现她们,仍和那藏青色服装的男子边看舞蹈边喝酒,谈笑风生。 秋桐她们的到来仿佛滴水入海,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秋桐虽然心底慌乱,却也表现出我也不着急的样子,甚至表现出兴味盎然的样子看着厅堂中央的歌舞。 于妈妈间或看了下陈三爷,又看了数次秋桐,发现,他们两个竟然是一个赛一个的稳的。陈三爷能如此,那是必然的,可是,眼前这个丫头,她凭借着是什么? 酒过三巡,琴声止,舞方罢。热闹过后,便是安静。 秋桐轻轻转身,面露淡淡微笑,看向紫红色衣服男子。 紫红色衣服男子同样不说话,审视了秋桐半响,也不知道是眼前这女子是神经大条,还是初生牛犊,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发现这个指明要见他的女子从进门到现在,将近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都是一派若若大方样儿。 穿着藏青色袍子的男子,也看向秋桐,心地倒是升起几分兴味。这女子没有小户人家未见过世面的畏畏缩缩,也没有普通人陷入未知境的惊慌失措。她那么往这里面一站,一切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或许是因为其他人都是穿红着绿,戴金佩银;而她却是一身水色衣裙,干净而素净;又或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识文断字使其显得鹤立鸡群;但,能诗会赋的才女他不是没有见过,却又不是那个味道。这女子,确实还有些意思。 “听说,你要见我?”紫红色衣服男子话一落,屋中所有的人都看向秋桐,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秋桐的脸颊上。 破了相的女人?繁花阁是什么地方,哪里会有毁了容貌的女子。 众人心中不无讶异。 秋桐自然察觉到了其他人的目光,可她能如何,自卑掩面么,比起容貌问题,目前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于是,她略一福身,先奉上得体的笑脸,“见过陈三爷。” 来的路上,秋桐已经和于妈妈打听到了她们这位阁主的称呼。 陈三爷微微讶异,想不到这个陌生的女子竟然认识自己,又或许她以前见过自己,毕竟他陈三爷在宁南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别人认识他,而他不认识别人,其实没有好惊讶的。 “于妈妈说,不见你我会后悔?”起初听起于妈妈说这么个小丫头如此大放厥词,他觉得可笑之极,又有几分迟疑及恼怒。若非沈大在场,这么一个被卖进来的小女子,他陈三爷根本不屑于去理会,只需吩咐一声,于妈妈自然会去好好调教。 藏青色衣服男子闻言,也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笑的是陈三爷的威名名副其实,还是笑秋桐的不自量力。 “还请陈三爷原谅!。”秋桐承认自己无礼,而后,话锋一转,“但是,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陈三爷,您根本不会见我。不是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而这女子又将态度放得如此低,此刻如果他再发作倒显得他没有容人之量了。可,他这到底是被这个小丫头给将了一军。 大发雷霆或是不予追究都不是个事儿。这事如果不好好处理,在沈大面前,他陈三爷的脸面也有些挂不住;在繁花阁上上下下人眼里,他陈三爷的威望又摆在哪里?若是传出去,他陈三爷竟然连自己繁花阁的人都管不住,他陈三爷怎么在宁南立足?繁花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名,也可能一泻千里! “繁花阁都是于妈妈在管理,有什么事情于妈妈也处理不了!”陈三爷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却是含着满满的警告。 于妈妈正恼怒地瞪着秋桐,想不到自己竟然在阴沟里头翻了船,让这个小丫头给骗了,忽然听陈三爷如此说,不由感激看向陈三爷。 三爷这是给她立威。于妈妈不由挺了挺胸膛。 秋桐却不想和于妈妈争那些无所谓的东西,她看了眼厅堂中还未退下去的舞女,转回头笑着问陈三爷,“陈三爷,您觉得她们方才的舞跳得如何?” 陈三爷颇为自得,皮球踢了回去,反问秋桐,“我看你刚才也看得津津有味,你觉得如何?” “还不错!”秋桐微微点头,却立马补充一句,“可,我跳的比她们更加好。” 陈三爷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地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陈三爷转头,笑不可遏地看向那个藏青色衣服的男子,“沈兄,你听听,你听听!现在的小丫头可真不得了!吃的米都没有我们吃的盐巴多,却是什么话都敢说。”他这些舞娘是花重金请人来调教了大半年,今天才第一次拿出来亮相,不是他陈三爷夸海口,有了这些舞娘这支舞蹈,他的繁花楼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在宁南城必然能独占鳌头。 被称作沈兄的人附和陈三爷道是,却是心说,这小丫头虽然话说得大了些,可是有一句说对了,这些舞娘的舞姿和那些草原上的胡女比起来确实欠了些味儿,不够火辣,不够妖娆,不够勾魂摄魄。还真的如这个女子所说的:还不错。但是,在未看过胡舞的宁南人眼中那自然是美轮美奂。 陈三爷发现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有些意思,从始至终,她脸上都带着清浅而明丽的笑意,便是脸上带着伤疤,也没有任何怯弱自卑,颇有些那些所谓高士的宁静致远。 “光说不练假把式。”那个沈大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建议道,“三爷,不如,让她也去跳一个?” 等着就是这句话。不待陈三爷发话,秋桐走向还未退场的舞女,向她们借用了她们用来跳舞的彩色缎带,又走向那些抚琴击鼓的乐师,“刚才的音乐,我们再来一次。谢谢!” 场中的舞女纷纷退到一边,乐师也陆陆续续吹弹击打起来。随着音乐节奏,众人只见,场中那个水色衣裳女子的身段随着音乐节奏变换,柔缓中带着些俏皮,轻盈中带着热辣,在左旋右转的舞姿中尽显女性的柔美和妖娆,飘舞的裙摆,绚烂的飘带,使舞姿更加妩媚动人,令人目不暇接。 似曾相似的舞蹈,妖娆绝艳。 陈三爷惊艳的同时,才猛然察觉,这女子舞蹈动作和刚刚他的舞女的舞姿步伐有些相似,只是在某些动作进行了改动,不过这么一改动后的舞姿却是更加流畅炫目了。随着这女子柔软的腰身优雅又轻柔地扭动,虽然,其衣物不是异族的,却偏偏充满异域风情,她在舞蹈的时候,时时刻刻眉眼含情,预语还羞,眼神美丽妖娆,一颦一笑,如是的勾魂摄魄。 绝佳的舞蹈,舞的不仅仅是身段,还要懂得眉目传神! 音乐猛然激越,女子挽在臂间的的彩色缎带,如有彩云般缭绕在女子周边,飘飘然,真犹如仙女行走在彩云间。 舞闭,沈大右手骤然拍了下矮几,连连叫了三声好“好!好!好!” 沈大如此突兀的行为,倒是将他身侧的两女子吓得小声惊叫出声,同时也惊醒还沉浸在舞姿中的陈三爷。 沈大扶案而起,朝陈三爷笑道,“三爷,繁花阁更上一层楼指日可待,某在这里先恭祝三爷了——” 陈三也同样站起来,笑声朗朗,“哪里,哪里,还要请沈兄多多关照——” “三爷,客气——客气——” 秋桐将彩色缎带还了回去,走向的陈三爷。 这次陈三爷没有再晾着秋桐,和于妈妈低语片刻。 于妈妈挥挥手帕,指着那些舞女及乐师,“你们都先下去。” 一群人稀稀拉拉连贯出去,那个沈大见着,也知情知趣向着陈三爷拱拱手,“三爷,今日爷叨扰多时,某还有一些事务未处理,先行回去了。” 陈三爷还未客套几句挽留的话,便听站在他对面的秋桐先于他一步道,“沈爷,还请多逗留片刻。待会,可能还要劳烦沈爷。” 沈大看向陈三爷,只见陈三爷一脸僵硬,恐怕这陈大爷是从来没有被一个小女子截胡过。 于妈妈惊得张大了嘴巴,却见陈三爷竟然什么也没有说。 陈三爷深吸了口气,开门见山,“你想方设法要见我,有什么事,你直说。” 秋桐仍旧是不急不躁地,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笑容,“三爷觉得,我刚才的舞蹈如何,如果您觉得,我适合在繁花阁工作的话,我们谈谈合同的问题。” 眼前女子的意思,陈三爷听明白了,只是,被卖身到他繁花阁还和他讨价还价,还真的是平生第一朝,但是,她有这个资本。她方才费尽心机将他的舞女踩在脚下摩擦,让他看到她的价值,不就是要和他讨价还价? 陈三爷忍住心中的不舒服,心平气和问道,“什么合同?” 什么合同?他不知道? 秋桐一直仔细查看陈三爷的表情变化,觉得他好似不是装傻,但是,装傻又如何,她也必须一条条明明白白地讲清楚,“合同,就是协议,或者说契约。” “你是说契文?”陈三爷看向于妈妈,于妈妈愣了下,忙道,“她卖身契,我收着,这就去取过来。” 于妈妈很快却而复返。 秋桐看着被陈三爷拎在指尖的薄薄的所谓的她的卖身契,那纸张上一连串文字,她连猜带蒙,所认识的字不过少数几个,而且是那些数字,例如,纹银二十两类似字眼。她竟然一直觉得自己识字?或许,她是认识一些字,可是,绝大多数字都认得不太正确。 “这个卖身契,”陈三爷只将契约在秋桐面前晃了一下,就立即收回并小心折好,还给于妈妈,对秋桐承诺,“或许,我会在未来的某天给你。” 这不就是典型的画大饼? “陈三爷,我想,这张契约对我来说作用不大。”秋桐虽然不大认得这契约里面的内容,但是,她沦落到今天这个处境总归和秋冰原脱不了关系。而,秋冰原跟她非亲非故,又非奴仆关系,秋冰原根本没有卖她的权力。 于妈妈脸色一变,记得,那日,送这女子到繁花阁的人行色匆匆,只说是该女子是家中婢女,因不听使唤便想卖了。他们这繁花阁中,买来的女子形形色色,有家中过不下去被父母卖的,有被主家卖到这里的,也有从人伢子手中买过来的。。。。 这种事情见多了,于妈妈当时也没有多想。这简单的银货两讫,没想得到还竟然出了岔子。 秋桐含笑看向若有所思的沈大,笑着问道,“沈爷,不知道,如果那个卖我的人和我非亲非故,于我又非主仆关系,我到官府伸冤,官府是否会为我做主?” 沈大捻着留着几根山羊胡须,目不转睛看着秋桐,思索了片刻,坦然到,“若真如姑娘所说,官府自然会为姑娘做主,只是,” 沈大话锋一转,继续道,“官府是讲究证据的地方,姑娘如果拿得出证据,姑娘自然可以还的自由身。但是,姑娘到时候也少不得要赔偿三爷的损失。” 于妈妈听了沈大的话,立即争辩起来,“就是,白纸黑字的契约,明明白白的,你是我们真金白银买的,便是到官府,我们也有理由说的去。” 果然是一丘之貉!秋桐心中暗叹,这个沈大果然也是靠不住的,幸亏她没有冒险。 “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们大可去查,”秋桐顿了顿,颇有些有恃无恐,“但是,我想,你们可能不太想知道我的真是身份。” 不太想知道她的真是身份? 陈三爷和沈大对视一眼,俱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沈大心中一紧,“你是什么人?” “我说了,你们能信么?。”秋桐突然觉得好笑,如果,她真是说出身份,他们该是什么表情,又该是什么反应?她能说什么呢,说是靖元王妃,哦,错了,是靖元王侧妃?也不知道,如果那个靖元王爷知道如今她沦落到了烟花之地会如何反应? 秋桐觉得,自己还挺奇葩的,竟然还有闲心考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自然不能说什么真是身份问题。说了,陈三爷他们不信,她就限于被动;万一,他们信了,他们会不会先做些她想不到的事情,比如说,掩盖他们自己罪证,毕竟靖元王爷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他们应该不会想去碰靖元王爷这样的金刚;或者,他们没有那个坏心思,把她安安全全送回晟京的靖元王府,那她还能活着出来么?毕竟,靖元王府丢不起这个脸。 她不能冒险!她别无选择。 第一百零三章 顶流 什么是烫手山芋? 这个女人就是!放任这个女人这么离开,陈三爷他舍不得,这女人明摆着就是一颗活的摇钱树,但是,她的身份问题,陈三爷他觉得,她或许是在虚张声势,坐地起价罢了。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在得知自己身处何种境况,在见着于妈妈的时候早就囔囔了。便是觉得于妈妈身份不够,见着了他,完全可以表明身份,再说,她跳舞,跳得如此好,分明是别有目的。 想通了这一点,陈三爷很快就安心下来,“你倒是说说,你待如何?”至于,她的身份问题,过后,他自然会让人去确认一番。 秋桐淡淡一笑,“陈三爷要我在繁花阁登台表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 陈三爷看了眼沈大,同样看到沈大一脸吃惊,这自古以来,到青楼卖笑的妓、户哪个不是听从青楼的安排! “你说说看!”陈三爷觉得,她确实有那个资本,吃穿用度的待遇等级他完全可以给她提一提。 秋桐整理了一下思路,在于妈妈欲言又止的纠结中,在沈大见鬼般的惊愕中,以及陈三爷的沉默中不间断地罗列了七条: 第一,我在你们繁花阁唱什么歌,跳什么舞蹈,你们繁花阁可以推荐,但是,决定权在我,你们不可以强行安排决定,任何临时修改表演项目必须征求我的同意。 第二,表演的时候,穿的一切衣服配饰,妆容问题由我自主决定,但是所有服装经费由你们繁花阁负责。表演所需要的道具,场景布置由繁花阁自费。 第三,除了常规的表演外,我不陪同繁花阁的任何客人喝酒,玩乐,出游等额外服务。我就只单纯表演唱歌跳舞。 第四,不仅不陪客人,就是繁花阁的老板您在内,也无权要求我做除了约定的表演外的任何服务。 第五,除了表演的时间外,其余的非表演时间,是我的个人自由时间,繁花阁无权约束我的行动自有。 第六,在繁花阁,繁花阁有责任负责我的人身安全,如果遇到客人骚扰,繁花阁有义务出面阻止。 第七,我每个月在繁花阁表演的次数只有三次,时间就安排在每个月的初,中,下旬,具体时间由繁花阁决定,但是繁花阁有义务通知我。 于妈妈立在陈三爷身后,几乎石化。在繁花阁这么多年,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便是其他青楼应该也从来没有碰过这般奇葩!这个小丫头把他们的繁花阁当成什么了,三爷要是能答应,以后她就喊这小丫头祖宗。 果然,就见沉三爷默了一阵,竟然笑了,“还有什么要求,不如一起说了,什么第八,第九,第十的。” 沈大不可置信看着陈三爷,据他所知,陈三爷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特别对他繁花阁内的女子。 “三——三爷?”于妈妈声音都有些破碎了,她,她以后要喊眼前着小丫头祖宗了! 秋桐想了想,倒是十分配合陈三爷的,“既然陈三爷如此厚爱,我就再补充三条,”, 第八,关于我的住宿问题,繁花阁需要给我提供一处安静,舒适的地方。 第九,繁花阁内,包括陈三爷都不允许打骂我,需要保障我的人权。但凡,我受到繁花阁的任何打骂行为,繁花阁需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第十,针对我的表演,繁花阁有支付表演费用的义务。 “暂时就这些!”秋桐说完,仍是面带淡淡笑意看着陈三爷。 什么叫做暂时就这些了! 再次静默了片刻,陈三爷气笑出声,“笑话,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以为繁花阁是什么地方,还是你认为你自己是什么人!” “就是,就是,给点颜色就开起大染坊了——”于妈妈随后附和。 “我认为繁花阁是什么地方,根本不重要,我是什么人也无关紧要,”秋桐想着当初元瑾玄那说话的神态,永远那么的气定神闲,鄙睨万物超然,便也学着,淡淡道,“决定权,在于陈三爷。” 沈大惊觉,这女子恐怕还真的有点来头,这说话的语气,这淡定的神态,还真的有那么一点上位者的味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话一出口,陈三爷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落了下风,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多说已经无意义。 “就凭,陈三爷慧眼识珠;”秋桐顺道捧了陈三爷一把,话一转,又为自己推销了一下,“就凭,未来的一段时间,我将成为繁花阁的顶流,甚至你们宁南的顶流;还有,就凭着繁华阁不是世间独一的娱乐场,而我却是世间只此一家。” 好大的口气!好牛逼的自信! 虽然,顶流他们没有听过,或许是哪个地方的方言,但是,她大致的意思就是说,她会成为繁华楼最受欢迎的那一个花魁的意思。 “好!你的条件我答应你!”陈三爷在于妈妈和沈大的懵忽忽中拍板,“但是,如果,你没有成为宁南的顶流呢?” 这是让她立军令状呢。 “半年时间,到时候,我若没有成为宁南最最红的,”秋桐转而问陈三爷他们,“你们这叫花魁是,到时候,悉听尊便。” “好!有魄力!”陈三爷抚掌大笑,自己转身到一边研磨书写,不到片刻便拿着两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张回来。 这是她刚刚说的十条约定?沈大吃惊看着眼前的一幕,想不到陈三爷竟然会答应眼前这个女子无理的要求。 “这是刚才姑娘说的十条,立字为据。”陈三爷已经在两张契约的最后署名。 秋桐粗略浏览了一边,每一条的字有个别认识的,连猜带蒙,也将其看了个大概。最后,秋桐拿了毛笔,在陈三爷名字旁边,刷刷几笔落款。 所谓落笔如有神,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场景。 王柒柒? 陈三爷瞬间觉得天雷滚滚,这两厢一对比,真的是一个涂鸦,一个端丽出尘了。 “王姑娘?”沈大抬起头,愕然表情还残留在脸上,“你读过书?” 秋桐将给自己留档的契约收好,脸不红气不喘,“学过那么几年。” 秋桐觉得自己不太记得以往的事情了,但是,她分明还认得一些字,就算很多字和正确的字有些出入,那不过,可能她当时读书的时候没有走心。 读过几年的书,字写得那个境地!沈大觉得,世上无奇不有,天赋异凛的人不是没有,他实在没有必要太纠结。 陈三爷强自镇定收起他留档的那份契约,压下心中那份滚滚波涛,觉得,自己可能被这丫头给蒙了。只是,事到如今,他再多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反而落了下乘。倒不如,就给这丫头半年时间,到时候再另说。于是,陈三爷压下心头那口闷气,道,“王姑娘,我们繁花阁里头的姑娘都是以花为名,你的本名可就不能再用,需要另外取个艺名。” 见秋桐看向屋中摆放的数盆紫罗兰,陈三爷问道,“你想叫紫罗兰?清新淡雅,倒是挺符合王姑娘你本身不艳丽的外貌。” 秋桐点点头,对于取什么名字她不怎么介意,又不是要陪伴她一生的名字,她笑着道,“去掉兰字,就叫紫罗。” “紫罗?”陈三爷点点头,“确实是比紫罗兰顺口多了。好,以后,你便是繁花阁的紫罗姑娘的。这里先预祝紫罗姑娘半年只后成为顶流。” 其实,秋桐哪里想到什么顺口不顺口的问题,只不过不想事事都遵照陈三爷的意思罢了。 签好了契约,于妈妈就带着秋桐出了陈三爷所在的房间,顺道带秋桐熟悉熟悉繁花阁。 待到秋桐他们出了房间,房内陈三爷彻底沉下脸来,他思索了片刻,朝沈大拱拱手道,“沈兄,这丫头的身份不明,还要劳烦沈兄帮我查一查这丫头。” “三爷放心,回去我就写信拜托同僚查查看。”沈大虽然是世家出身,但是,他和家族里面的其他人却不一样,不靠恩荫,一路科举出身。 这是他一生引以为豪的地方。 科举的士子,同窗满天下,同僚遍地走。查一查一个人的身份,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他刚刚出任宁南不久,有些时候还是要陈三爷这些地方势力支持,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卖些人情给例如陈三爷这样的人。 且不说陈三爷那边,这边,随着于妈一路走来,一路听于妈妈的介绍,秋桐将所有能知道的暗暗记在心中,毕竟未来的一段时间,她必须在繁花阁这里度过。 于妈妈边替秋桐介绍,边观察秋桐,心底有些敬畏。到底,大家以后都在一个屋檐下过活,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和气生财最重要,于妈妈带着讨好地笑介绍道,“王,哦,紫罗姑娘,我们这阁里有好几十个姑娘呢。虽然都是姑娘,可这里面又有分好几等级。” 秋桐静静听着也不打岔。 于妈妈见秋桐如此,心底升起了几分欢喜,她真的怕这个新来的紫罗姑娘掐尖要强,到时候,谁吃亏倒是说不定。“像绿柳,丝丝、红牡丹、芍药可是我们阁里面响当当花魁。她们吃的是最好的,住也是单独的楼阁,衣服也是绫罗绸缎的,戴的也是最精致的,她们身子精贵,还有贴身的小丫鬟伺候着,像她们这样的姑娘和大家闺秀的千金小姐也不差哪里的。” 这样的待遇,也不是谁都想要的,至少她就根本不稀罕的。秋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于妈妈甩着帕子一一介绍着,“也有姑娘啊,妈妈我也不记得她们唤什么名儿的,好些脸面都记不得的,她们好些事儿她们就要自己做,吃的也没有那么好,衣服首饰就差些。一辈子,也存不了几个钱的。” 没有名气的姑娘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繁花阁花钱倒贴了,他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这世上,哪哪都是一样样的,有能力的吃香喝辣,没能力的只能吃糠咽野菜! “当然,紫罗姑娘您自然不一样的,按照三爷的吩咐,您的一切吃穿用都是鼎鼎的好的,当然,如果,姑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自然可以提出来,莫要委屈了自己。”说完,于妈妈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嘴巴瓜子,在她看来,这个紫罗姑娘根本就不是会委屈自己得主。 那契文桩桩件件的,哪一项都是可以让让她们做这一行的羡慕到眼红。真的是,如果当初她年轻的时候也能来这么一手,不知道现在自己又是如何个光景。但是,总归不会是如今在这繁华阁当个老鸨儿。 “那以后,就有劳于妈妈了。”秋桐笑着回应于妈妈,县官不如现管,有于妈妈这个一把手照应着,以后她的日子理应会好过些。 “姑娘,客气,客气了——”于妈妈干干笑道,却见这一路上围观了好些个大小姑娘,于是快走了几步过去,挥挥手手帕,怒骂道,“一个两个都是吃饱了撑着了吗?该干嘛,干嘛去!” 于妈妈这一吆喝,本来明里暗里查看究竟的,立即群鸟兽散。 只是,对被于妈妈如祖宗般小心翼翼捧着的那个女子就更加好奇了。 那是什么人?分明不是什么绝色大美人,还得于妈妈如此奉承。 而且,脸上,竟然还破了相。破了相的女人,本来就该到最最下等的窑,子里面去。 紫罗姑娘一下子在繁华阁楼瞬间火了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破了相的紫罗姑娘 果然,就和契文上约定的一般,于妈妈给秋桐安排的住处还真的非常不错。虽然地方是偏僻了些,但是,难得的是安静。 安静,不被打扰,这正是秋桐所想要的。 大致看了以后要住的房屋布置后,秋桐将那份和陈三爷签订的契文又拿了出来,又仔仔细细地辨认了好久,最后看到自己的署名处。 王柒柒。这个名字,自然是她胡诌的,陈三爷不是什么好人,那个沈大的身份显然是公职人员,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如果可以,秋桐她当然想从这里脱身,但是,如何脱身,真的去官府伸冤么?就如那个沈大说的,首先她必须举证证明自己的身份,她的父母亲人自然可以证明她的身份,但是,几年没见面的亲人,她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靖元王府么,陈三爷他们估计谁也不会去触那个霉头,自视甚高的靖元王府也丢不起这个人,或许,她还会被他们除之而后快都说不定。 倒还不如,保留现如今这种是是而非的状态。而什么顶流,和陈三也订立的半年之约,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在契文的署名处,她自然不会傻到用真姓名。 至于,他们会不会发现她欺骗了他们,秋桐她倒是没怎么害怕。她前面几年都身处固若金汤的靖元王府,他们想查到她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容易。 退一万步讲,他们真的神通广大地查到了她的身份,估计那时候,她已经海阔天空了。 现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秋桐又查看了下自己的贴身荷包,里头放着的户籍及路引还完完整整保留着。如今,她庆幸的是,这户籍和路引还在,若是没有路引和户籍,她将来便是真的逃脱了这里,那也是无处可去。将契文小心折起,和那户籍路引一起贴身收好。这些东西少不得是以后她地护身符。 咿呀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捧着被褥之物手脚轻快地走了进来,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秋桐。小姑娘走到床榻处,放下被褥,笑得甜甜的,有些讨好地意味,“紫罗姑娘,于妈妈让我过来给你换新的被褥。” 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她假装昏迷期间听过的声音之一。 秋桐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也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这么小年纪就深陷如此是非之地。秋桐暗暗叹了口气,自己不同样深陷伶伦,谁又不可怜呢。 收起不该有的自哀自怜,秋桐柔声问道,“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巧儿正拆着旧的被褥,不忘回答道,“我叫巧儿。” 巧儿,果然是那两个女子之一,秋桐暗暗警醒着,装作不经意似的问道,“你好,巧儿,你今年几岁了?” 这个紫罗姑娘说话轻轻柔柔的,可真的好听,巧儿边铺着被褥边回答,“刚过完年,我今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就该十五了。” 十四岁!好小的年纪!那靖元王府的小郡主也差不多这般年纪,可是,人家小郡主整日也就烦恼着今日该怎么玩,明日又该找谁玩。只是,这天底下的人可真的是生来就天差地别。秋桐不由再次暗暗感叹着人生百态。 巧儿打量着秋桐,心中却是惊讶异常。来之前,于妈吗那般小心叮嘱,她还以为这紫罗姑娘是多么漂亮的一个人。可是,没有想到,这紫罗姑娘竟然是她。 被人这么直晃晃盯着脸上的伤疤看,秋桐也不介意,毕竟以后这样的事,她还会遇到。别人故然是不会来适应她的,唯有她尽快适应现在的处境。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秋桐笑着继续问道,“巧儿,你家也是在宁南这边么?” 巧儿一脸惊奇,回道,“是呀,我家就在宁南这边,紫罗姑娘怎么知道?” “我就是猜的而已。”秋桐自然不会对巧儿说,她其实是听出了巧儿的口音和陈三爷还有于妈妈的口音都是一样的。其实,秋桐很早之前就发觉,她对于语言可能存在某些天赋,出了靖元王府之后,一路去林州,她更加证实了,自己对他人说话的口音真的能够轻易辨认出其中的差别来。况且,这宁南人说话其实还是挺有特色的,说话总会带着重重的鼻音。 猜的?但,应该也就凑巧猜对。这紫罗姑娘据说新到他们繁华阁,是不可能知道太多事情的。巧儿眼睛不自然眨了几下,也问了同样的问题,“紫罗姑娘哪里的人?” “我不是本地人。”秋桐避重就轻回答,心下更加谨慎起来,这个巧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是于妈妈他们派来监视她的,还是,只是单纯的好奇。反正,多留着一个心总不会错的。 接下来的,巧儿边整理着房间,边和秋桐有一句没一句交流着,秋桐往往捡着能回答的回答,或者是偷偷的转换话题概念,或者无意中转换话题。到最后,巧儿觉得自己和这个叫紫罗的姑娘说了挺多的话,也问了紫罗姑娘很多东西,但是,又好像没有问到什么。 到了最后,巧儿也觉得自己好似没有再多的能问的了,于是问道,“紫罗姑娘,你看,还有那些需要整理的?” 秋桐环视一圈,装饰风格还是绮丽艳靡,但,好在窗明几净,一切都还不错。况且,这里只是她的暂居地,她其实不必过于在意,秋桐朝着巧儿笑着感谢,“都挺好的,谢谢你,巧儿。” 巧儿脸一红,有些不习惯别人对她这么客气,她忙摇摇头,“没事的,紫罗姑娘。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下去了。” “好的。”秋桐看着走到门边的巧儿,叫住了巧儿,柔和说着自己的要求,“巧儿,以后,进门前记得先敲三下门,好么?” 敲门?敲三下? 巧儿愣了一下,点头应是,便带着换下来的旧被褥走了。 出了秋桐房间,隔着大老远的,巧儿就听到大家都聚集在一块儿在议论着,略走近一些,才知道她们这是在说:这紫罗姑娘是非常的不一样。 “哎,巧儿,你过来。赶紧的!” 巧儿见着,只能走过去,人还未到,那边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打探起来了,“巧儿,那个紫罗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巧儿想了想,摇摇头,皱着眉头道,“我看着,这紫罗姑娘也没有多么特别的,容貌不是那般美丽也就算了,这是紫罗姑娘的脸上还有个丑陋的伤疤,而且还是很新的。” “难道是三爷让人打的?”说话之人说话语气带着某些难言的恐惧。 “繁花阁向来打人都不打脸的。” “你是说,这伤疤本来就有了?可是,繁花阁怎么会买个毁了容貌的姑娘。可真是怪事。” “更加奇怪的是,于妈妈还对这个紫罗姑娘这么好?当初绿柳姑娘、丝丝姑娘她们进她们这阁楼的时候可没有紫罗姑娘这般待遇的。” “你是说,这个紫罗姑娘以后会取代了绿柳姑娘。。。。成为这阁里头的新花魁?” “不可能!”巧儿第一个相信,“这个紫罗姑娘没有绿柳姑娘的美貌!脸还破了相的!” 不过,后来,巧儿虽然觉得,这紫罗姑娘虽然没有绿柳姑娘那么漂亮,但是,却真的不难伺候,而且,真的非常好说话的。 日子一日日的过,陈三爷和于妈妈他们好似没有有那么急着让秋桐去登台亮相。秋桐每日早晨都会早于其他人起床,然后到楼下的小花园散散步,白日的时间,按照于妈妈的安排,练习些舞蹈,或者学习些丝竹乐器等。 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否学习过歌舞之类的东西,秋桐发现,自己对歌舞曲乐不仅仅是感兴趣,而且,她对这些东西简直容易上手地过分了。 秋桐端坐琴架之前,垂眸,指尖挑动琴弦,流泻出的声音轻柔悦耳。 专门教导繁花阁内女子弹琴的乐师在一边默默看着,眼前这女子的背影挺直,纤秀清瘦,衣袖在琴弦上翻飞,动作轻柔,真真说不出的好看,再听那琴声,悠扬婉转,缠绵悱恻。 这也不过是他教导几日的成果,之前他不知道繁花阁为什么要花重金如此栽培一个并不绝顶美貌,而且还是破了容貌的女子;现在想来,繁花阁能在这几年在宁南声名鹊起,靠的还真的是非一般的眼光。 这个紫罗姑娘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艳名远播。 第一百零五章 一曲千金 华清王朝,崇正五年,工部侍郎督办修造行宫不利,有失其责,皇帝震怒贬其及若干负责官员流放边塞,被贬官员的家属充为宫婢官奴更有甚者沦落教坊,百姓为此嘘嘘不已。然,这是官家的事情,而且是比较敏感的政治问题,平民百姓虽然好奇也不好过多议论,然而,其他民间的事儿倒是不一样,特别是那烟花地青楼楚馆的花魁的风流艳史从来就让人们品头论足。 要说这宁南城今年最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要属烟花楚馆中名声最为响亮的繁花阁了。繁华阁内的姑娘婉转的歌喉,妖娆的舞姿真真叫无数人留恋往返。 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宁南,宁南青桥,繁花逍遥。”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宁南逛青楼楚馆,那么青桥街道是最好的地方,而这个最应该去的地方就是繁华阁。据说,这个繁华阁里面的姑娘各个是不凡的美人,有出身名门的曾经千金小姐,也有娇悄可人的小家碧玉,环肥燕瘦,可谓是应有尽有。 当然,这环肥燕瘦中最美丽、最绝色的还要属紫罗姑娘。也不知道这繁花阁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绝色。紫罗姑娘的琴艺可是真的没话说,还有那清脆歌喉可谓绕梁三日。特别是紫罗姑娘初登台的那场飞天舞,简直是别开生面,令人目不暇接。 宁北的友福酒楼平日里在这个饭点的时候总是客流如云,今日虽然也是一样,但是总的来说也有些不一样。今日友福酒楼的客人虽然也是很多,可是这客人却是只进不出的,这吃饭喝酒的一坐也是半日去了。开门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店家也不好趋赶客人。 掌柜看着围成一圈圈听着热闹的客人,无奈得紧,可自己还是忍不住也拉长了耳朵听,免得到时候客人问起来,他一问三不知,那也太掉价了。 “嘿,大胡子,你也别卖关子了,快说说——” 花魁,绝色花魁,多才多艺的绝色花魁,那可真的是最佳的下酒菜。 酒楼的小二站在门口,全神贯注注视着那团团聚在一起的人群还特特地拉长了耳朵,以至于客人都已经到了眼前都没有看到。一片阴云压顶,小二才拉回早已经跑到哪里的魂儿,却发现挡在眼前的是一座白色的山,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穿白色衣服的男人。 这人可真高—— 小二连忙仰起头,一看却是一呆:这男人长得可真好看—— 白衣男子眸光如水般扫过眼前的小二,转而看向客栈里面,明眸似水,如月射寒江,柔和中却也透着清冷。 小二暗暗咽了下喉咙中的积痰,也不敢再看第二眼,却是因这眼前的男人好看是好看,看着也温和,可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小二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贵公子。 自然是贵公子了,不说穿戴了,就他身后的一群人,不是豪门大家的,哪里来那么多随从。 “可是还有位子?”说话的是穿白色衣服男子身后的一个身量相仿却略壮硕的男人,这青色劲装男子虽然面相看着比较冷硬,但却奇怪的不会让人觉得需要屏住呼吸,也不会让人觉得喘不过气儿来。 “有的,有的。”小二微微弓着背部,一叠声热切应道,“楼上还有雅间,客官可需要?”。 方才问小二话的青衣男子朝里面看了看,却是皱了皱额头,他扭头问白衣男子,“公子,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这里面吵吵囔囔的,确实不是个合适他们吃饭的地方。 若是其他人,小二少不得要为自己的酒楼说道两句的,可是,看着眼前之人,小二却是暗道:这样地环境确实不适合眼前人踏足。 白衣男人黑眸如晶似玉,嘴角含笑,姿态优雅,浑身上下温润得就如一块千年古玉,只听他说道,“无妨。” 金玉似的声音该落,小二觉得自己心中压着大石落了地,他机灵地在前头引路,“几位爷,里面请——” 这白衣男人不紧长的好看,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就如早春的风,温暖柔和。怪了,他刚刚让这个男人睨那么一眼,怎么就觉得好似周身刮了一阵冷风一般。或许倒春寒还没过,待会记得添件衣服,可不能一不小心吹了凉,小二一边暗忖着,一边马不停蹄地在前面引路。 路过大堂,那里说得正畅怀的人俱是一窒,纷纷看这进来的一行人,毕竟,这样的阵容想忽略实在非常难。为首的那个白衣男人简直是俊美的过分了些。那张脸好似玉雕的一般,高贵温润,完美到令人找不到瑕疵。小白脸这样的词却是如何也套不到他身上的,他身量较后面几个偏高一些,身材也是偏瘦了一些,可是却不会让人有瘦如竹竿的感觉,一袭云锦长袍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着说不出的伟岸。看着,好似神袛降临一般。 再看白衣男子后面的几个人,他们虽然身量上也不见得差多少,衣着上也极为考究,但却明显差了许多,这气势上明显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毫无疑问的,这里面最尊贵的,还是要属那个白衣男子。啧啧,这世道,这后生简直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等到这一群人经过后,大堂才会恢复惯常的喧嚣。 “大胡子,你快继续说,那个紫萝姑娘后来怎生的——” “是呀,是呀——”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虽然进来的这行人挺让人注意,可他们却纷纷奇怪的避而不谈,他们也都是出来混的,虽然匆匆一眼,但也看得出。他们那一行人任何一个单独拉出来,在他们这个城里那也是个顶个的够看。那一行人,那气势怎么看都是不可冒犯的主。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饭店吃个饭,听个乐子,实在犯不着惹是生非。 白衣男子一行人已经上了二楼单独的雅间里,可奈何他们偏偏有些人着实是听力非一般的人,虽然已经关上了门,下边的高谈阔论他们依旧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个紫罗姑娘和我们这里万花楼里面的苏苏姑娘比,谁美?” “我们万花楼的苏苏姑娘可算是宁北的第一美人!见过苏苏姑娘的人都道苏苏姑娘美若天仙!我看啊,还是苏苏姑娘美一点。” “此言差矣,苏苏姑娘虽然是宁北的第一美人没错,但那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着么,‘宁南桃夭美,宁北苏苏俏’,说的是桃夭姑娘和苏苏姑娘的美不相伯仲。但是,紫萝姑娘的美,就是曾经的宁南第一美人桃夭姑娘都不及——” 楼下的人声不绝于耳,楼上白衣男子随口点了几样菜,小二乐呵呵点头,一一记下,最后又确认了下,“爷,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他们这一行人虽然是一道来的,但是却是不同座,另外的几个黑衣打扮的汉子却是在屏风隔开处另置了一桌,只要不眼瞎就看得出他们是做手下的,这里能做主的人自然是这个穿白色锦衣长得好看不得了的贵公子了。 白衣男子嘴角始终挂着微微笑意,神色淡淡的,“暂时就这些。” 白衣男子话落,他左手边的青衣男子已经给了小二一笔不少的赏钱,吩咐道,“碗筷一定要干净,上菜速度快些,我们要赶路。” “好咧。几位爷稍等。”小二忙不迭点头,匆匆下楼端了茶水上来后,又迅速下楼去准备。 “哎,紫罗姑娘唱的曲子比起吟雪姑娘又如何?”楼下的高谈阔论还是在继续着。 “吟雪姑娘的曲子自然是没话说的。。。但是,紫罗姑娘一曲千金。宁南季家季大少就曾经出价雪花银千两请紫罗姑娘为他独奏一曲蕉窗夜雨。” “季大少?哪个季大少?这么阔!” “如此才大气粗的的季家,又是宁南城,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季家,而是和泗汌府费家少主齐名的商业巨鳄季容飞季大少。话说这费家少主和季家大少可真的是商业界巨子,两个人年纪也都差不多而立之年而已,但都是已经独当一面多年,在南北双方可都是屈指可数的大富豪。虽然他们是没有官身在,但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当地的官府都要礼让三分。” “那可真的了不得的人家,就是我们着宁北的,好像有好些铺面都是着季家的!” 一道粗犷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话说,这紫罗姑娘也着实有意思。那季大少爷其后又几次拜访紫罗姑娘,但是,紫罗姑娘却是不再见的。便是,季大少再出纹银千两让紫罗姑娘为他再独奏一曲,紫罗姑娘也是断然拒绝的。” “为什么啊?纹银千两呢!也就奏一曲子而已!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有人扼腕!只觉得这紫罗姑娘也太跟银子过不去了。 “啧啧,这紫罗姑娘挣钱可真的容易。而,那季大少爷也真的财大气粗,也就听个曲儿而已,千两的银子,都能买上好几个俏生生的婆娘回家生娃了!” “哈哈!孙二,你这是想你家婆娘了,这才出来几天啊!” “去!去!去!我这不是觉得不值而已。这人有钱也不是这般花的!再多的家产也要挥霍掉!” “哎,你那是没见着紫罗姑娘,见着,你就不会这般说了。改日,有机会到宁南,哥哥我请你到繁华阁见识一番。这到了宁南,你哪里也可以不去,但是,不到繁华阁走一遭,不见见这倾国倾城的紫罗姑娘的飞天舞,你那真的是白来了宁南一趟!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楼下胡侃海侃的客人的话题慢慢地从这绝色花魁又转移到了商业巨子的身上,然后又转到了其他笑闹之上。 小二端着满满的菜肴,用手臂十分有技巧地推门而入,他身后竟然还跟着个清秀可人的妙龄女子和一个干瘦的老头。老头手抱着一把已经磨损厉害的二胡,不用店小二介绍,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他们是以卖唱为生的爷孙两。 “几位爷,这是吟雪姑娘。”小二放下菜肴后,热情介绍道,“她唱曲在我们这里可是一流,听过的就没有不叫好的。” 小二话落,清秀可人妙龄女子盈盈一福,声音清脆悦耳,“小女子,吟雪,见过几位爷。” 吟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可不正是方才楼下那群人将其和那紫罗姑娘相提并论之人! 在座的几个人不约而同都是朝这个清秀可人的妙龄女子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卖唱女子长相虽然不是美艳夺人,倒是有股楚楚可怜的柔弱。 倒是白衣男子却连眼睛抬也没抬,直接说了两字,“不必”。 白衣男子话落,其身边地青衣男子已经拿了银子要打赏他们。 清秀妙龄女子看着好像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白衣男子,清秀脸庞一脸的坚强和倔强,清美悦耳的声音引发人打心底对其产生好感,她断然拒绝道,“小女子虽然不才,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既然公子不想听小女子的唱曲,小女子也不会收公子银两。” 这话说的是不卑不亢,怎么听都不是一般无知妇儒可以说的出的,这吟雪姑娘想来也识上几个字,竟然也懂得无功不受禄这样的道理。这等见识,这等气节,又是这等可人的美好女子如何不会让人注意,如何不让人敬佩。但奇怪的是在座的几个人却是没有一个人动容,特别是那几个黑衣汉子纷纷转过头去。 小二暗暗纳罕着。 “既如此,”白衣男子忽然抬起了眼睛,眸中无波无谰,深邃的眸却也让人觉得他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一般。 清秀可人妙龄女子让这眸光一扫,顿时有些心慌意乱,却想不到此人竟然是生得如此俊美不凡,清隽出尘如仙府神祗,但更加让人芳心乱颤的还是他眼中的柔光,那眸底深处的一簇亮光好似正因为她才迸发出来的一般。眼前这个男人,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男人都俊美,都令人怦然心动! 吟雪觉得自己被这柔和眸光注视了,可实际上白衣男子眸光如月光般从清秀妙龄女子身上流泻而过,连短暂的停留都没有,只见其温和笑道,“那么,还请姑娘移步出去。” 他这话粗粗听起来也是温文有礼,可却也不容违抗的强硬, 清秀可人妙龄女子俏脸红了又白,美丽的眼睛中也浮现出些许水雾,那柔弱模样,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心怜。可是,这些在座的几个大男人却没有一个再朝她看一眼,更别说有谁开口为她说一句好话。 “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白衣男子最后又对小二这般嘱咐。 小二看着早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听了白衣男子的话更是后悔,急忙劝着这清秀可人的妙龄女子出去。他这不是看他们出手大方才让吟雪姑娘进来唱个曲,这有钱的大爷不就是喜欢这个调? 小二和吟雪爷孙两出了雅间后,楼下的客人还在说着宁南的见闻。 楼上雅间,数名黑衣侍卫俱是低头吃饭,却只有白衣男子和青衣男子偶尔低语。 “公子,庆培礼就在宁南。”青衣男子压低了声音,虽然,他们已经查探了周围的环境,隔墙虽然没有耳朵,但是终归是小心为上。 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宁南,而到宁南却也正为一个人——庆培礼。 这庆培礼出身没有多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他虽然是当今太后娘家的人,却是旁支庶出子。庆培礼此人也颇有心计,也颇有些能力,凭着庆太后这一层关系,年纪不大就已经当上三品带刀侍卫,经常出入宫廷内苑,这几年为庆太后办了诸多“好事”。 这庆培礼此人虽然颇有能力,但却也有个弱点,喜美色,在他的私人宅底就收藏着他从各地收罗的各色美人。而喜好美色的庆培礼在宁南,极为可能会流连这边颇为出名的青楼楚管。这次,他们留意着那位艳名远播的紫罗姑娘,或许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也说不定。 第一百零六章 擦身而过 浮华的园子里,暖暖的旭日已经升得老高了,表明现在已经时候不早了,但是,这园子里却是没有什么人,除了盛开的桃花,就是轻轻吹过的春风。 春风微微一扫,枝头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如此美丽的早晨,理应是有人欣赏这风景的。只见一个披着红色锦缎披风的人影从疏密不一的树木间缓缓地穿过,她手中拿着一枝盛开的美丽桃花,步子正不疾不徐地往那单独的阁楼而去。 “紫罗姑娘——”在屋里面擦拭着桌面的的巧儿听到开门声,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为开门女子解下露水打湿的披风。 拿着桃花的女子很是礼貌地对走过来的巧儿道,“谢谢你,巧儿。” 拿着桃花的女子脸蛋清清秀秀,眉目清晰,算得上秀丽,顶多就算是中上之姿,没有过人的美丽,更说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是,她的脸颊白皙,皮肤光洁,肌理细腻,竟是有如美玉一般,美中不足的是,她脸颊处有道的伤痕,好似白玉微瑕一般,令人看了不得不惋惜叹一声。可,即便如此,这紫罗姑娘的唇边惯常淡淡的笑意,清雅可人,还有她那从骨子里透出来气息,灵秀、典雅,更让她无形中增添了几分美丽。 这是个不会让人一眼惊艳的女子,但是她那淡淡的美丽足以让人回味无穷。这让人惊艳的美女固然是难忘,但是能让人看不腻的美女才真叫人流连! 巧儿看着眼前好似挺普通的紫罗姑娘,不懂得为什么,这样的紫罗姑娘偏偏就能名动宁南。她看不懂紫罗姑娘的舞蹈,只觉得看了紫罗姑娘跳舞让人眼睛都不舍得眨眼的,而紫罗姑娘弹的琴让人听着很舒服、很开心。巧儿这般的想法,无独有偶,至少,繁华阁内好些人也闹不明白这平平无奇的紫罗姑娘怎么就登上了繁华阁第一花魁的宝座了。 秋桐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名气确实打出去了,但是,如果可以,她没想过成为什么名动宁南的紫罗姑娘! 秋桐将从园子里折回来的桃花插在青花瓷瓶中,又整理了下花枝,才接过巧儿递上的手炉暖了暖冰凉的双手,她每日都会早早的出去一趟,至于去哪里,她连这个近身伺候她的巧儿也没有告诉。 在这里,有谁可以相信呢。秋桐觉得,自己越来越多疑了。 巧儿看着自己伺候这位紫罗姑娘,还是很难相信这女子便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宁南响当当的当红花魁——紫罗姑娘。紫罗姑娘其实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美丽惊人,至少在她来到这个繁华阁后,在这繁花阁里面她看过好几个真的是十分美丽的女子,绿柳姑娘、丝丝姑娘。。。她们都是非常美丽,美得如仙女一样,那才叫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秋桐无暇顾及巧儿的心思,她捧着手炉却是想着这段时间寻找的几条可能逃出去的方案。她从一开始就有出逃的打算,可是她也不敢贸然行动,这逃出去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事情。况且,也不知道,繁花阁明里暗里有多少眼睛盯着她,她实在冒险不得。 其实,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女子不只是她一个人而已,她看过不下一个逃了出去又让繁花阁给抓回来的女子的下场。 或遭囚禁,或遭鞭打,或被凌、辱。。。 繁花阁折磨他们认为不听话的女子的手段层出不穷。 秋桐闭了闭眼,实在不敢去回想那一幕幕悲惨。这里断然不是地狱,可是却是她及许许多多女子的噩梦所在。 “紫罗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秋桐闻言动了动发怔的眼睛,笑着说谢谢,放下紧拽在手中的手炉。今晚她还有表演。这逃跑的事情还是应该好好的筹划,或许她应该再等些时日才好。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心急,可是,有些事情她不得不等。 “我说,易大哥,你这大老远的好不容易到我们宁南,何必就这么着急着离开?” “白兄弟的情谊我易某人记下了。只是,易某确实还有要事在身。”易如风牵着自己的马匹,再次辞别身边的白一凡。 这白一凡出生商贾之家,这白家虽然比不得季家那般大商行,但是,家中也是世代经商,在宁南也算得是巨富。虽然,白一凡出身商贾之家,但是,作为家么子的他自小就对热血武林极为向往。数年前,白一凡留了一封家书带着一把佩剑初入江湖,却因不懂江湖险恶,险些在一次武林恶斗中丧命,也幸亏遇到行侠仗义的易如风。因着,那一段救命之恩,不仅白一凡,便是白家上下对易如风都感恩戴德。但凡易如风经过宁南,白家每每地都想留下易如风在白家小住,但是,易如风却从来不是挟恩之人,自是从不入白家。只是,易如风终究也拒绝不了白一凡经年的热情,因此,到了宁南,他倒是会和白一凡私下小聚,到后来,和白家也有了些生意上的往来。 “易大哥,我还想着宴请一回易大哥你,却不想,你总不给我这个机会。”白一凡摇摇头,“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宁南,宁南青桥,繁花逍遥。’知道易大哥对烟花之地无感,只是,繁花阁却也有些不一样,我们去吃个饭也行!” 易如风还是老话常谈,“下次,有机会再和白兄弟相聚。” 这下一次,就是没有机会了! 虽如此,白一凡只能无可奈何点头,继而,和易如风又说起了一起生意上的事情。这次,易如风到宁南也不是闲逛。 易通缀在易如风和白一凡身后,扭头问白一凡的小斯,“这繁花阁是什么地方?” 白一凡的小斯也是能说会道的,一张口的,就是滔滔不绝,“通爷,你没听说么?若要宁南的人说,在宁南最热闹的烟花地是哪里,繁花阁若要居第二,那别处的青楼也不好意思称第一。这繁花阁楼为什么最为热闹,那是因着这繁花阁楼里面的姑娘是各个美若天仙,其中最让人追捧的还要属能舞善歌的紫罗姑娘。这紫罗姑娘据说是不仅长得倾国绝色,更加绝的是一手好琴,一腔歌喉,千金也难得紫罗姑娘为其清歌一曲。” “这么贵?”易通双眼发直,比出一根手指头,“一千两银子,一支曲儿?这谁会那么傻去撒钱啊!” “一千两银子一支曲儿。我们这里的季容飞季大少爷就曾经花了雪花银一千两请紫罗姑娘独奏一曲。据说,紫罗姑娘不仅琴弹得好,歌也唱的好,好听得那些枝头的喜鹊都羞于啼唱!”白一凡的小斯摇摇头,非常遗憾似的道,“可是,自从季大公子季容飞为紫罗姑娘一掷千金后,紫罗姑娘的名气更是如潮水增长,这听曲儿的费也是水涨。我们城里头的马老板就曾经想花费一千两独独请紫罗姑娘奏一曲,紫罗姑娘可都没答应!” 易通听得直咂舌,又听白一凡的小斯道,“我们,这里可还流行着一段话,来了宁南,没有繁华阁听紫罗姑娘的曲儿,看紫罗姑娘的飞天舞,那可不能说到了宁南的。几乎每一个路过宁南来的客商都会到繁华楼一趟,易大侠和通爷这次来了宁南,都没上繁花楼,可算没到宁南!” 易通反问,“那你可有上过繁花阁?可有见过那个紫罗姑娘?” 白一凡小斯摇了摇头,“这,想见紫罗姑娘哪里那么容易!每日冲着紫罗姑娘去那繁花阁的人没有上千,上百是绝对少不了。求见紫罗姑娘的帖子也从来是络绎不绝,可惜的是,没有人幸运得到紫罗姑娘的回帖!越是如此,好些人越发起劲想方设法地想成为那第一人。不是第一个入幕之宾的也无所谓,第一个收到回帖的也非常的好的。我们少爷被老爷管的严,又时常以易大侠为榜样,不然,我们早就和其他人一般上那繁花阁看看了!” 易容咧了下嘴巴,“这么说的话,你们不是身在宁南,实际上却没有在宁南!” 白一凡小斯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易通这是拿他刚才说的话怼了他了呢。 白一凡坚持送易如风到城外,在夕阳西下之时,遥遥目送易如风一对主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橘色的尘烟里。 夜色渐暗,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夜里,除了夜市,就是花柳街烟花地最最热闹。 天色都暗了下来,花柳街各处阁楼都挂着五彩缤纷的灯笼,端是浮华奢靡迷人眼。 繁花阁的门口同样高高挂着几个大大的红色灯笼。不断有人进入繁花阁的大门,站在门口迎客的于妈妈简直乐的合不拢嘴。要说,这每个月的逢二的日子,简直就是她的最爱,这日是他们阁里的紫罗姑娘登台的好日子,这日他们繁花阁最最热闹,单单是这进场费就让她收的手软。 于妈妈边招呼着客人,边训斥着门口招揽客人的花娘,“大家都给我警醒点,手脚都麻利一些——”。 于妈妈这般说着,却间在门口招揽恩客的花娘竟是不知道为什么都看呆了去,于妈妈扭头,同样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次过来的是一行人,那一行人已经纷纷下了车轿,他们的穿着打扮,一看不是非富就是贵的。这富贵的公子哥她们不是没见过,只是,他们之中是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清隽如松竹般的年青男子。这男子柔顺的墨发被白玉冠束之,身着月白水墨山水画立领长袍,腰缠玉带,其姿态如琼芝玉树之俊秀出尘,昭昭如日月入怀,离离若参辰之错行,有说不出的光风霁月。 这白衣公子缓缓而来,竟似仙人踏月而来一般。 只见这白衣男子望着客流如潮的人流只进不出的大门,清隽的眉目觑了眼门匾上浮华的绮丽“繁花阁”三个大字,眼中眸波波澜不惊。只听得他启唇轻轻笑道,“繁花阁,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话粗粗听起来确实是赞赏的话,可是仔细琢磨着好似又有点别的意思。可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去注意到这些,绝大多数人恨不得赶快入了繁花阁里面。青楼楚馆历来就是消金窟,而,这繁花阁便是消金窟中的吞金兽!特别是每月初二、十二、二十二这几日,繁华阁都不知道要入账多少银子。有的人说,每个月逢二过后的日子,繁华阁的陈三爷都要派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抬着几个大大的箱子从繁花阁出去。据说,那箱子沉甸甸的,应该装的是雪花银! 迎仙阁坐落在繁花阁对面,对面的老鸨看着繁华阁络绎不绝的客人,又看了眼自己这边门可罗雀的场景,愤恨地将门一下子狠狠甩上。 啪的一声巨响倒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第一百零七章 紫罗姑娘的拥趸 白衣男子眼角余光瞥了眼被重重关上的迎仙阁的大门,眸中划过一抹讶色。 一个体态肥硕却是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走到白衣男子身边,他伸手比了个请的动作,热情笑着招呼道,“楼公子,叶老板,诸位,里面请,里面请。今夜我在这里定了好的位子,今晚大家不醉不归。” “哦,黄老板财大气粗,说话果然是不同。”有人克制着心中的蠢蠢欲动,强撑着几分斯文奉承着,“谁不知道这繁花阁收费之贵,特别是逢这个逢二的日子更是一刻千金。也只有似黄老板才能这般阔的。” 黄老板笑着拱拱手,笑呵呵的,将生意场上的左右逢源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要各位尽兴,这是黄某荣幸。” “这可是黄兄说的,”说话的人朝着灯火通明地繁华阁看着,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急切,“听说这繁花阁可是不太一般的地方,一曲千金也不为过。” “繁华阁,我早就听过了,也早就打算好到宁南一定要到这里走一趟。不是还有这般说的,来了宁南一定要上繁花阁看看紫罗姑娘的飞天舞,不然,还能算来过宁南吗!” 黄老板闻言笑得更欢,这段日子以来,繁华阁的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名声是越来越响亮。无形中大家都道请客就要到这个繁花阁,才有身份,才上档次,才显得这东道主的诚意。能在这繁花阁定下一个好位子可万万少不了大把的钱,当然了还要有些脸面。 “不过,今夜,紫罗姑娘可不表演飞天舞!”说话之人显然是繁华阁地常客,“但是,紫罗姑娘的琴技及歌喉都是一绝。” “大家一定尽兴,繁花阁的姑娘都是少见的绝色,且都是才艺了得,还有那能作诗作画的才女。。。”黄老板笑着大方允诺,末了又补充了句,“但是,除了紫罗姑娘,其他的绝色美人任君挑选。” 上次,有个小子在繁花阁闹紫罗姑娘的场,你道如何,那小子可是被繁花阁的人直接轰了出门。黄老板觉得,自己可要将这话可要说清楚了!不然到时候大家都没有好脸岂不坏了交情!又丢了脸面! 几个外地来的人有些奇怪,但是本城的人就再清楚不过了,有人笑着为黄老板的话解释个中缘由,“各位,这紫罗姑娘确实是有些特别,至今她还没有为谁破例过。就是季大少花上千两也无缘得紫罗姑娘再度青睐,紫罗姑娘从来只管弹琴、唱曲或者舞蹈,却从来不陪酒,倒真的不是黄兄小气,黄兄纵然是愿意花千两雪花银也枉然啊。” “竟然有这等事情!”有些人倒是不信邪,跃跃欲试。 “我听说这紫罗姑娘已经和宁南的特产——松香墨,漆器并称宁南三宝,不知道这紫罗到底是何等的天香国色。难道真的是有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难道真的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如此,我们倒是不虚此行了!” 听了这话,有人冷笑一声,“我看,终归不过是女子爱俏,拿乔,没有碰到那个真的合心意的情郎罢了!曾经的红遍宁南的桃夭姑娘不是也是那般清高自傲,可,最终,还不是委身那有才又俊俏贾大才子。” “紫罗姑娘和曾经地桃夭姑娘还是不一样地——” “你看,季大公子也是年青俊俏,还不同样被紫罗姑娘再三拒绝。” 有人下意思看了下走在前方的楼公子,毕竟,他丰姿且神朗,清隽又矜贵,文雅还多金,这恰是自予美丽又多才的青楼花魁最崇尚的温柔贵公子。这楼公子看着比那抱得美人归的贾大才子还有季大公子还要高出好几个段位! 见那鲁大爷似乎还怒气冲冲地,有那和事佬忙出来打圆场,“哎,鲁大爷,你可别动气。这紫罗姑娘就是这个性子,你不是一个人的!上次,那齐家的少爷,还不是同样吃了闭门羹!你可消消气,这进入了繁花阁就是陈三爷的地儿!陈三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被称作鲁大爷的人哼了一声,“我倒是要看看,她紫罗姑娘能够清高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她就是陈三爷的小相好!不然,陈三爷怎么就这么护着她!你看着,到时候,陈三爷腻了,她紫罗还不是也是!哼哼——” 一身白衣的楼公子只是如常一般淡笑着,听着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都没有插嘴,仿佛兴趣不高的样子。确实,本来这趟他也没有多少兴致,只是,闲来无事出来散一下罢了。而且,在他眼里,这个紫罗姑娘的行径不过是青楼女子的伎俩而已,坐地起价,不过,他承认这个紫罗这样的手段确实比一般妓,子高明许多。对于这个名震四方的名妓——紫罗姑娘,他也有耳闻,可谓是风头无两,可是这女人再如何美丽倾城,再如何才情绝佳也只是个妓,户,也是个女人而已。何况,还是如此喜欢招蜂引蝶的女子,可见,也是个品行放荡之人! 忽地,只见一个身材矮胖年轻人从斜道冲冲而来,这白衣楼公子微微侧了下身,就见这矮胖年轻人径直朝那鲁大爷方向而去。 看来,这也是那位紫罗姑娘的拥趸! 果然,就见那矮胖年轻人走到鲁大爷身边,冲着鲁大爷道,“借过!” 这路明明这么宽大,可以从旁边过,怎么偏偏的,还要‘借过?’ 和鲁大爷交谈的人看了矮胖年轻人一眼,识趣往后退了下,而后,那矮胖小伙睨了鲁大爷一眼,才从鲁大爷身边走过,边走还边道了句,“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鲁大爷撸了下袖子,就想冲上前却让身边人拉住了,“哎,鲁大爷,那是杜知府的小公子!” 鲁大爷有些不甘放下手,扭头和身边人确认,“那个杜只羊!” 杜知府可不叫杜只羊!鲁大爷身边之人心里这么想着,却是朝鲁大爷点点头,“确实是杜知府的小公子!杜知府最是疼爱他这个么子!” “杜只羊平日不管事,怎么,连自家儿子都不管一管的!”鲁大爷狠狠瞪了早已经消失在繁花阁大门内的杜小公子,恨声道,“父子两胖成那样!蠢得像一只猪似的!” 胖?蠢?猪? 下意思看了下自己挺着的肚子,黄老板觉得大多数人看他的眼神似带着嘲讽似的。 “鲁兄消消气!”鲁大爷身边的人察觉气氛不对,忙劝着,“民不与官斗,那杜知府毕竟是官!何况,那杜公子这么个晚辈,我们可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黄老板见机,忙上前再次招呼着一起来的同伴,“诸位,我们还是别在这里站着,里头美酒佳肴还在等着我们呢。” 黄老板话落,长袖善舞之人立马过来圆场了,“黄老板不说还不觉得,一说,我这肚子真的咕咕叫了!鲁大爷,您快里面请,我和老早就想着和您喝上几杯了。” 鲁大爷神色才缓了缓。 黄老板一行于妈妈早就看见了,见着一行人越发的近了,这才扭着水蛇腰甩着红罗怕一脸喜意迎了过来。“呦——,黄老板,谢谢您的捧场。” 黄老板比了下他身边的一众人,笑容同样爬满了一张胖脸,“于妈妈,这些都是我的贵客,今日可要好好招待,招待好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知道!知道!”于妈妈笑容满面,看着抬脚就要往大门走的黄老板,肥胖的手却是飞快地拉住了黄老板手臂,笑呵呵道,“黄老板,今日可是初二,您看?” 进场费? “这个我还少得了你的!”黄老板一脸不悦,想不到平日里对他前呼后拥的于妈妈竟然这般对待他这个老主顾,特别在这么多客人面前。 精于世故的于妈妈如何看不出黄老板的不悦,可是,如今繁花阁水涨船高,她有恃无恐呢,今日是逢二的日子,来晚了他们繁花阁还不一定放人进来。他们繁花阁,目前还是小了些,他们陈三爷最近还盘算着将隔壁的盘下来,将繁花阁好好扩张扩张。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迎仙阁如何和他们的繁花阁叫板! 于妈妈这般想着,嘴巴可没闲着,“哎哦,黄老板,你说的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怕您贵人多忘事吗?我们这繁花阁也是小本生意,这么多姑娘都是要吃饭,要穿衣,还有添些脂粉什么的。这日子可都过得紧巴巴的。” 有人听着于妈妈的话,忍不住要跳起来,这繁华阁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的!哪里就是紧巴巴过日子了! 于妈妈可听不见别人所想,就是知道她也会当作听不见,她双手巴拉着黄老板的手臂不放,一张嘴也没有闲着巴啦啦地说了一大堆,哭穷卖惨,一手讨钱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直叫人叹为观止。 “好了,好了,这些妈妈收着!”黄老板被于妈妈烦的不行,忙掏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塞给于妈妈好堵住她的一张嘴。 于妈妈忙看了下银票数额,又看大约看了下人头,一人十两的进场费,是足足的。不过,这黄老板爷也越发的小气了! 于妈妈边将银票收入自己的荷包,边笑眯眯逢地奉承着,“谢黄老板捧场—姑娘们,快,黄老板来啦,快迎进门去——” 于妈妈这一呼唤,自然有个花娘过来招呼黄老板这一波人。而,于妈妈却又是腰身一扭,走向了另外一波人,声音拉的老长,“哦,贺大官人,您来拉—我们丝丝姑娘可是想您想的紧——” “哎我,这不是何大掌故,真是好久不见啊!快,你面请——今夜,何大掌故可要喝喝我们繁花阁的佳酿,不醉,可不能回了——” “哎,林老爷!我们红芍药从早晨起就盼着您到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这边黄老板招呼这一群人往里面走,其中,穿着白衣的楼公子边往繁花阁大门走,眼角余光看着那肥胖的老鸨儿在络绎不绝地客人中来回穿梭,肥胖的身躯却意外的灵活。 可,令这楼公子奇怪的是,那老鸨儿边招呼着客人却又一波接一波地收钱。好似,进入这繁花阁都必须交费!无一例外! 白衣楼公子眼中终究是流出些许疑惑。 是青楼场所的规矩变了?这卖笑的地方,客人还未进门,就先收资费? 还是和这今日是初二,还有些瓜葛。或是,这是这个繁花阁才如此,或是,因着那位紫罗姑娘才这般? 若是如此,那位紫罗姑娘可真就有些意思了! 第一百零八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疑惑的人不仅仅是这么一个两个人。众人心里虽然是存在疑惑,但是,在风月场地,纵使再不解,也没有开口询问的道理,不然,简直是太掉价了。 一行人走进繁花阁后,立刻感受到了一些特别,繁花阁里面根本没其他青楼楚馆的淫靡、噪杂。充斥耳朵的只有泠泠琴音,和外面的喧嚣繁华两厢对比,恍若隔世。 在这样的地方竟然可以有这样不染尘埃的仙音妙乐,最难能可贵的是,她的曲子融入了丰沛的情感,就好似突然从喧嚣的闹市一下子进入青山绿水的幽林一般,让人心神不由轻快宁和。能弹出这样曲子的人必定有良好的天赋,而且也要有后天名师的指导,外加自身不懈努力,没有十年八年,实在是难以有如此的曲乐造诣。这弹琴女子沦落这样的烟花地确实也算命运不济。 月白长袍的楼公子暗忖道,却是没有对他心中所评价女子产生半分怜悯。他素来清心冷心,在他眼中,这天下让人怜悯的人多了去,他没有那种柔情去怜悯一个风尘女子,便是这个女子实在再如何的被迫无奈,多么的身不由己。 这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 众人屏声慢行,他们一行人在席间伺候的丫鬟带到了预定的位子落座,他们的到来却也没有在繁花阁引起多少骚动,好似每个人都沉浸在这曲乐里面去了。 “今日刚刚好是初二,每个月逢二的日子,紫罗姑娘会登台表演。繁花阁规定,逢二的日子,进入繁花阁每个人需要先缴入场费。”黄老板解释方才在大门处的那场尴尬,希望能或多或少挽回点面子。 闻言,有的理解点点头,有的却是更加惊奇了。 “那个就是紫罗姑娘!”黄老板指着楼下场中央的演奏的女子为大家介绍。 众人不由伸长了脖子看去。 透过那道薄薄的帘幕,一道纤细女子身影端坐那里,只一眼就让人觉得她端雅淑逸,虽沦落风尘却是洁身自好。 风尘女子最让人惦记、缅怀的是什么,当然是其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 这个却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楼公子暗道,他又多看了那身影一眼,有一丝淡淡的奇怪萦绕心头。这女子的背影竟然让他忽然间有些莫名的眼熟。 黄老板边招呼带来的客人,又找了几个有名气的花娘过来作陪,这男人上青楼哪里能只是单单喝酒听曲的。 过来作陪的女子看着身边年轻俊美的男子不免多看几眼,“公子,请用。” 然,眼前这个白衣公子却没有注意到她似的,他同别人一般都看向正在演奏的紫罗姑娘,眼神如此的专注,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作陪女子有些吃味,她放下手中端着的酒杯,边望着楼下的紫罗姑娘,边扯着手中的帕子,愤恨得狠。 这些公子、大爷又是冲着那个紫罗而来的!可,你们可知道,紫罗其实是破了相的女子!女子恨不得说出心中的憋屈。 可,紫罗姑娘破相的消息,繁花阁内所有的人都被勒令掩得死死的。便是繁花阁的人也不敢在外头乱嚼舌根,陈三爷可是放了狠话的,若是谁舌头太长了说了不该说的,他陈三爷是要拔了人的舌头的。所以,不少繁花阁的女子暗中猜测着,这紫罗姑娘到底和陈三爷是什么关系,能够得到陈三爷这般照料。可,通过这段时间观察,大家发现,这紫罗姑娘根本陈三爷不怎么接触。除了逢二日子的例行表演,紫罗姑娘一般只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安静得过分了,安静地似隐形人似的。 可,说她紫罗隐形人也不全对,这紫罗姑娘但凡上台表演,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会看着她。就如现在,这繁花阁内九成九的人都看着紫罗姑娘弹琴! 只见,场中央的紫罗姑娘拈拨琴弦的手指纤巧灵动,那来回拨动的动作宛如花间蝶舞般,忒是好看。而,缭绕众人耳边的琴声就是从她那灵动的指间流泻而出的,陪伴着泠泠琴声的是清脆女声,琴声歌声在楼阁中余音来回荡漾。 好嗓音!好词曲! 众人心中大喝!却无一人出声喧哗。 捧酒壶的女子为身边白色锦绣长袍的男子小心斟了杯酒,含笑柔声问道,“公子,好似第一次到我们繁花阁楼?” 这白色锦绣长袍的男子便是楼公子了,他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女子只觉眼前的男子好似朝她淡淡笑了笑,他的笑容清雅,却如月辉般一下子撒入九州大地,且气质清远高华,容颜俊美出尘仿若嫡仙似的。 望着那抹倩影,这楼公子深邃的眸底终究有些疑惑。虽然看不清此女的面容,可是他却觉得此女有些莫名的熟悉,听久了歌声,就连声音都有些耳熟。 耳熟得令人有些讨厌! “她就是你们这里的紫罗?”楼公子淡淡问着身边女子,自己却是执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他对酒这东西虽然也喜欢,但,并不嗜好,算是,可有可无的。 望着这楼公子的俊美绝伦脸上呈现的淡笑,女子怔愣了好一会儿,俏脸不觉飞上红云,莺声软语一一回答着这楼公子的问题。 不过一支曲子的时间,这楼公子就问了个开头,陪坐的女子自己就巴啦啦说个不停,这可真的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楼公子淡淡听着,凤目深深看着那帘幕后的那道身影,听着这个紫罗的事情却也没有对这个名气大震的紫罗姑娘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个紫罗确实也算得上有几分才情。凭良心说,她的歌声含情动人,好似一只无形的手可以抓住任何人的心弦;她的嗓音并非天生的资质绝佳到了极致,难得的是她可以将歌曲的清雅柔媚发挥到淋漓尽致,让人难以挑战一般。 “我也就知道这些而已。”陪坐女子最后这般作为结尾。 楼公子闻言收回了视线,也掩藏了眼底的疑惑。虽然他认为这紫罗姑娘给他莫名熟悉感,或许他以前是真的见过此女子。但又如何,这些都还用不着劳驾他亲自去证实。 “那不是季大少?” 季大少? 不少人俱是心神一震,这宁南城的季大少自然是季氏商行的季容飞大少爷。如果能和季大少爷攀上交情,以后做生意若能让季大少爷照顾一二,那可真的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事儿。 这么好的事情但凡有几分经商头脑的人都知道该过去寒暄一二。便是东道主黄老板也起身,“楼公子,我过去一趟和季大少打声招呼。” “请自便。”白衣楼公子淡淡点了下头。 雅座内陆陆续续走了好些人,也只剩下这楼公子还是巍然不动如山。 “公子,怎么不过去和季大少爷认识一下?”作陪女子笑着问道,巧笑倩兮。 “为何?”楼公子含笑反问,眼睛饶有兴致看着对面和众人打招呼的季容飞。这季容飞虽然看似态度热烙和众人打招呼,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心不在焉。能够令走南闯北的季容飞如此心魂不舍,这个紫罗也算是好本事! “季大少,可是宁南首富呢。”作陪的女子回答道,一脸的向往和艳羡。 季容飞季大少虽然已经娶了妻子,但是,前季大少奶奶已经去世了多年。季大少今年也才而立而已,他一定会再续娶一位妻子。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季家说亲的人很多,但就是没有一个能让季大少满意点头的。据说,这季大少爷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这幸运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季大少爷已去世妻子的亲妹妹。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自古姐妹共伺一夫的事例不是没有。为了家族的利益,两姓联姻,小姨子嫁给姐夫当继室在本朝也不是稀罕事。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条件千好万好的季大少竟然在一次上繁花楼邂逅紫罗姑娘之后,竟然就对紫罗姑娘一见钟情,和别人一样深深迷恋上了繁花楼的紫罗姑娘,更是为紫罗姑娘一掷千金。季大少爷还曾经放话,只要紫罗姑娘点头,他季容飞必定八抬大轿迎娶。 青楼花魁当上官家夫人,或是当上富家少奶奶,这样飞上枝头当凤凰事迹自古也是有的,但在千千万万卖笑女子中却是万人中也难出一个这样幸运之人。只是,没想到这样稀罕的事情,这样的大幸运就偏偏让紫罗姑娘给遇上了。可,最最令人气愤的是,这紫罗姑娘竟然连这样的大运气都不要,甚至连见都不再见季大少爷一面了,简直气煞人也。便是,曾经的桃夭姑娘,从良了,也只是给那贾大才子做妾而已! 只是,不知道,大家如果知道了紫罗姑娘的底细,不知道大家还会不会去捧紫罗姑娘的臭脚。作陪女子在心底暗戳戳想着。 琴声还在继续。 只见,又有一众人进入繁花阁,青楼烟花之地历来是三教九流混杂的场所,在这里面遇到亡命之徒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更何况遇到一两个富贵的大爷。 但是,这来人却是极为不同的。不少人纷纷侧目,只见,那刚进入繁花阁内的一众人有的在前头清道,有的在后头随侍,看着竟有些似帝王出行清道一般。天下间,能派遣侍卫清道的也只有皇室之人,天子自然不必说,王府也有这个特权。却不知道这一行人是何等身份之人。 在座之人不少人不禁暗暗纳罕。 就见那些人一路气势浩浩荡荡上了二楼。不过片刻,繁花阁二楼的一处雅间所有的纱帘都被挑了起来。却见雅间四周侍卫随侍,不算特别宽敞的雅间竟围拢得如铁通一般。而靠窗的位置坐了个而立男子,此男子便是方才带着数人气势浩浩荡荡进来之人,其衣着华美,一身精明外漏。但此刻他那精明锐利的眼睛却是看着帘后纤妖弹琴唱曲的紫罗姑娘,眸中呈现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迷恋。 庆培礼该说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该说她紫罗魅力无边!楼公子修长的手指还执着酒杯,视线在此人身上顿了顿,嘴角浮现一丝似嘲非嘲的笑意。 第一百零九章 是她! 一曲完毕,在帘幕后面弹琴清唱的紫罗姑娘很快就退席了,而这繁花阁也又迎来了喧嚣淫靡的夜晚。众所周知,紫罗姑娘是繁花阁的清倌,向来只表演却从不接客。但,还是有那些不死心的人随着紫罗的离开也有人尾随而去,不过,很快就让繁华阁的人给挡了回来。 “不是很漂亮。”有人不确定的说着,毕竟隔得有些远,那紫罗姑娘又是面上覆着面纱,夜里看美人看不是那样清楚。 有人微微点头同意这样的观点,却也有人执着酒杯,有些醉意,摇头感叹,“兄台,此言差矣,紫罗姑娘的美貌哪里是世俗人可看透的,她的绝代风华,可绝对不是俗艳庸俗脂粉可以比拟。” 众人看着那没入帘幕后的袅袅挪挪的身影,又想着刚刚那动情的曲子,不约而同也有这样的感慨。 如此有才华的女子确实是难得,可不见,见惯人间绝色的季大少爷都为紫罗姑娘豪掷雪花银千两,而且的,被紫罗姑娘屡次决绝之后,还是每每紫罗姑娘一上台就过来捧场。 楼内,不少人或起身去寻乐了,或是和其他酒友谈笑。而,这楼公子一只手依旧执着酒杯抵在自己唇边,他颀长的身子未动分毫,好似还没有从刚刚那曲子中回过神来。只是,若细看会发现,这楼公子他的眼睛如裹了寒霜一般却是定定看着那淡蓝色的背影。 初见那弹琴女子真实的样子,他怔了怔片刻,以致于他几乎要错失庆培礼的离开。 这紫罗的背影清瘦,却挺直秀毓,步伐更是有别于一般女子,步伐轻灵袅娜,举手投足间同样是如诗如画般柔和优美。这紫罗姑娘虽然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善睐明眸,那双眼睛,一睇一睐间同样是风情万种,有着万人不及的风致。绝色女子不一定能够风华绝代,但是,芳华绝代女子也未必就一定就是容颜绝美。 人或许有相似,但是,眼睛却是世无相同! 是她!难怪—— 难怪,他刚才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她怎么在这里?在这里卖弄风情!搔首弄姿!好!可真是好样! “她,”楼公子收回了目光,低眸看着杯子中的琼浆美液,让人看不到他是何种的心思,只见他那形状优美的粉色薄唇微动了下,清越的声音又如同清泉一般流泻而出,“紫罗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到这繁华阁?在这卖笑多久了?” 作为东道主的黄老板晃着脑袋转过头来,才看到问话的是这位年纪轻轻,魄力过人、财力过人的楼公子,他本是喝的醉醺醺的头脑顿时清醒几分。黄老板肥厚的大手推开自己搂在怀中作陪的女子,肥胖身子凑过来一些,很热心地解答,“这个,紫罗姑娘哪里的人我却是不清楚,那个老鸨儿也保密地很。” “那是啊!”黄老板身侧一人附和道,“这老鸨儿于妈妈惯是油滑,爱财如命,以前只要多拿些银子也不难从她口里套出一些消息,可是,这次这于妈妈却是守口如瓶,好似背后什么人支招一样。上次,我足足给了于妈妈十两银子都没探得什么消息!” “楼公子,是不是也对这个紫罗有兴趣?”黄老板有些为难搓了搓手,他看着这个年轻人的容貌,谈吐,识人无数的他也觉得,一般女子可以入不了这样一个人的眼。 这个楼公子虽然年轻,但手里的产业不见得就比他少,又是头脑精明的厉害人物,聪明人自然知道不应该得罪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他自然知道要好好招待。 “这紫罗,真的,真的是。。。有些难搞!” 黄老板的话让在座之人纷纷笑出了声,这紫罗姑娘确实就如黄老板所说的,非常难搞。 看了眼肥胖脸上紧皱起来的黄老板,楼公子如何看不出这黄老板为难,他似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似乎根本不把这位艳名远播的紫罗看在眼中。 “感兴趣?”楼公子似讽刺笑了下。 这是到底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没点头!那就是不感兴趣了!黄老板疑惑着,不过却觉得便是他理解错了,那么将错就错也不错,如果这位楼公子真的感兴趣,这真的有点不好办了。 刚才附和黄老板的人又喝了杯刚刚杯满上的美酒,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美娇娘,“俗话说有钱可使鬼推磨,可是这紫罗姑娘真的是太难请了,就是有钱也请不到那位紫罗姑娘小酌一杯。多少人信心满满而来,最后刹羽而归,又有多少人千金散尽,也没有得到佳人一个回眸。那个季大公子不是也是如此!” 陪坐的美娇娘噙着笑意也不应和,就听她正陪坐的人又深深感叹起来,“这个紫罗姑娘据说也是个脾气古怪的,她好似什么都不喜欢,金银也好,珠宝首饰也好,胭脂水粉也好,华美的衣服也好,好似没有一样可以引起紫罗姑娘感兴趣;或许一首好的诗可以博得紫罗姑娘的好感。就如绿柳姑娘那般!” 可是,黄老板呵呵两声不接这个岔:他老黄有的是钱却不是那等一肚子墨水的雅人。或许,下次,他可以请几个秀才做几首好的诗词。 众人谈论了下惊鸿一瞥的紫罗姑娘,便开始和身边陪坐的美人儿喝酒调笑,毕竟紫罗姑娘便是如何倾国倾城,如何芳华绝代,那也只能看不能吃的,而身边的美人儿却不一样。 和其他喝花酒的人不一样,这个楼公子就这么在一边坐着,一边慢慢品着佳酿。他对身边的如花美女颇有些视而不见,有几个女子却是仍然对他这边频频暗送秋波。这也难怪她们,这个楼公子确实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他的相貌端是俊美绝伦,气质清雅绝尘,真真有如嫡仙,这样的好相貌就是在整个宁南城都找不出一个可以相比的。便是,那多金又年轻的季容飞季大少爷和这楼公子一比,也要靠后了! 年轻的姐儿哪个不爱俏,这个楼公子不仅样貌俊,而且一看就是很贵。而且啊,这楼公子和最近频频来他们繁花阁的那位庆爷又大大的不同,那庆爷每次来她们楼里都前呼后拥的,气派是气派,可,就是没有这位楼公子这般让人心折的气度! 看着这样难得一见的温润清贵贵公子,不少在座女子心里都暗暗的挣扎着,要不要过去敬杯酒或是找些话题让这位楼公子公子注意到自己,可是没有几个是有这个胆子的。这个俊俏贵公子虽然看着温文尔雅,但是那一身雍雅的尊贵气度,看着就让人不敢冒然亲近。 像他这般清贵的公子哥,喜欢的一定也是如绿柳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曾经千金小姐身份的绝色大美人。算了,这样的人,还是在远远地看着一饱眼福就算了。 这么想着,不少女子还是打消了心底的挣扎。 但,最终,还是有个容貌美丽的女子仪态万千地走了过去,雪白的纤纤素手姿态优雅地执着酒壶,然这位楼公子却同样是没有搭理她,这女子在这繁华阁也是颇有名气的,她何时受过如此的无视,不久便傲气、悻悻然地走开。 这楼公子确实是对着些投怀送抱的美丽女子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对刚刚那个紫罗却有些兴趣,虽然刚刚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他还是一下子记得那双眼睛。 对于她出现在这个地方,他初见之时是有些意外和怔愣,继而更有些难以掩盖的小愠怒。虽然说他不待见她,甚至曾经为了羞辱她,他还说过让她体会一下这种地方的妓,女生活,可是真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会有那些不舒服。 难道就因为她算的上自己女人? 可,不是吗? 他是娶了他,在别人眼里,她已经算上他的女人。 他女人! 这确实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这个女人,可真够可以的,一次两次的挑战他的底线。然,她在这里卖弄风情又想干什么?是自愿在这里卖笑,还是被迫?而庆陪礼也恰好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事先的计划! 可令他心惊的却不是她为何在这里,在这里作什么,而是,他初初认出她的那一刻,他心底油然而起的那一抹惊喜。 花娘劝酒间,只见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楼公子身后,微微弯腰不知在楼公子身边说了些什么。 “咦,这位小哥是楼公子的人?”黄老板被花娘们你一杯我一杯灌得有些头脑晕乎乎的,竟然不记得什么时候这楼公子身后的人什么时候出现,他大着舌头邀请着,“这位壮士,一起坐下来喝杯酒啊——” “多谢黄老板美意。”楼公子出言婉拒,“今日,多谢黄老板美意,我临时有些事,先行一步了。” 黄老板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打着酒嗝,“我,我送送您——” “不用麻烦!黄老板留步。”楼公子这么说着,他的身子已经站了起来,步伐娴雅而矫健,不过几个跨步,一晃眼地功夫就出了厢房。 走廊上熙熙攘攘的,在楼道内垂挂着的八角宫灯照耀下,这楼公子他那一张俊美的脸越发显得轮廓分明,不明的视线越发显得其冷峻邪肆,却也越发令人迷恋。这边楼公子散步而行,那边一白衣女子刚好从回廊转角匆匆奔袭而出,在两人几欲撞上的瞬间,这楼公子突然身形极为飘忽一闪,连衣角都没有让迎面而来的白衣女子碰着一角。 却是那白衣女子身形趔趄了一下,骤然跌倒在地。 紧跟在这楼公子身后的青衣人看了下跌倒在地的女子,这女子恰好抬起头来,竟是个有着倾城色的绝色女子。青衣人又看了眼脚步不停的楼公子,也不敢停下步子引起他人注意,随忙尾随而去。 “绿柳姑娘——”有个年轻书生模样的人却发现这边动静,快跑几步过来,连忙伸手去扶跌倒在地的白衣女子,一脸怜惜,“绿柳姑娘,你有没有伤着?” 跌倒的绿柳姑娘只是愣愣看着和她擦身而过的白衣男子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虽然是短暂的一眼,但是,她脑海中好似已经模糊的影子再度鲜明起来。眉目清隽,眉宇轩昂,清朗如月下松竹,薄唇微翘,似笑非笑的,淡淡的笑容中带着抹若有若无的邪气,黑眸波光微微静若深渊,浩杳如汪洋,却是摄人心魄;他的肤色白皙呈现着健康明润的光泽,廊下的灯光映射在他的脸上将他那张俊美的脸烘托得如同昆山冷玉一般,温润名贵中透着丝丝清冷。 这张脸和她记忆深处的那张神采飞扬略显青涩的少年郎君的脸有些差异,但是,也只是更加凝练成熟,更加完美尊贵,更加令人迷恋而已。 是他!绿柳心中如汪洋大海突发的海啸一般。 “绿柳姑娘?”身侧还有连续不断关怀的轻语。 “我没事!”绿柳看了眼身侧的人,发现自己的纤纤素手被身边男子扶着,她如被针扎一般抽回自己的素手,自己扶着地板站了起来,再抬头却已经看不到那清隽的月白身影了。 “绿柳姑娘?你?”男子似乎有些讶异绿柳的反常。 一身白衣的绿柳姑娘斜侧着身子,对着身边对她关怀备至的男子微微摇头,神色清冷宛若冰雪之花,“多谢公子,妾身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男子仿佛一点都不在意眼前这白衣若兰般女子的冷淡,何况,这绿柳姑娘向来都是神色漠漠如天上冷月,他喜欢的正式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绿柳姑娘。这男子点点头,又连忙热情提议,“我送姑娘回去。” 绿柳姑娘坚决摇摇头,摇摇晃晃地走了,徒留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脸迷恋痴痴目送其离去。 绿柳眉头紧锁,一路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地住处。 元瑾玄!曾经的靖元王世子,如今的靖元王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否发现了她?是否有认出她?经年回首,他还是那样高高在上,不,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亲王了,而且数年前还加封睿王,享双爵俸禄,这样的荣耀在华清王朝开国后也仅此一人,而她,早已经不是冰清玉洁的官家千金,深陷伶伦,残花败柳。她还有什么可以奢望的! 绿柳还真的没有认错,和她擦肩而过的人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元瑾玄。 此刻,元瑾玄已经出了繁花阁。 元瑾玄身后的跟随见元瑾玄停下脚步,立马上前汇报,“公子,属下已经让人远远地跟踪着庆培礼。” 见元瑾玄沉默着,跟随见着有些心里打鼓,但是,庆培礼的武功高深,跟得太近,实在是十分容易暴露行踪。 听着身后热闹燥人的丝竹之声,元瑾玄只觉得烦乱,他微微侧头看了下红墙里头灯火通明的阁楼,冷声道,“派个人监视着,那个紫罗!” 跟随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这庆培礼是十分迷恋这个紫罗姑娘的,只要盯着这个紫罗姑娘却是不必担心这个庆培礼不出现! 元瑾玄转过头来,目视前方,又道,“但凡,她有出格行为,便宜行事。” 这声音有些肃杀的冰冷,跟随愣了片刻,却有些会不过意来。 或许是没有听到自己侍卫的回复,元瑾玄微微皱了下眉,“如果她有欲行不轨之举,男人格杀勿论,她暂时不用管。” 她,就是紫罗? 侍卫心底恍然!却不知道这究竟为何? 这个紫罗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一十章 神秘感 春日暖暖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棂投射下来,柔和温暖,而园子里面此时正是桃夭李艳的时候,清风一过带来淡淡的花香,清新中带着丝丝清甜,令人迷醉。 秋桐合衣躺在美人香榻上,微微闭着眼睛,闻着清甜的花香,春困绵绵。 丫鬟巧儿在门外做针线,远远的就看到于妈妈晃着肥胖的身子朝这边过来,她忙收拾了针线,迎了上去,“妈妈,您过来了——” 于妈妈上上下下打量了巧儿一遍,眯缝眼流露出满意:巧儿这个丫头当初被卖到繁花阁瘦骨伶仃的,没有想到当时那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养了养也变白变胖了,瞧瞧这浑身上下的伶俐劲儿哪里还有当时的呆滞。 让于妈妈如此打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巧儿已经没有了开始的紧张,在繁花阁待了几年,她已经认命了。她知道,那一日总有一日会到来! “巧儿,几日不见,你长的越发的好了,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像朵花一样。”于妈妈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真心,“像你这么好的姑娘就该吃好,穿好,佩戴好看的花儿珠钗儿,也该让让人伺候的。” 巧儿不是没有听出于妈妈话中的试探,只能害羞而难堪地低下头去。 于妈妈还在旁侧深深诱惑着,“如果你想,妈妈可以帮你。到时候,穿金带银,使奴唤婢的,可不比这端茶倒水的强!女人家啊,美好的就是那几年,可是要抓紧了哦——” 巧儿燥地红了脸,她低着头,呐呐道,“妈妈,我笨。” “依妈妈看,你是个机灵的姑娘。”于妈妈觑了眼巧儿手中的绣活,夸奖的话不要命地往外倒,“你看,这花绣得像活了一般,正应了那句什么来着。” 于妈妈素来嘴巴利害,没有的都能夸出朵花来,这不论真假的,于妈妈总人将人哄得开开心心的,“心儿灵,手儿巧,你的名字巧儿,真的没有白没了。这么好的姑娘家,做着端茶倒水的粗使伙计,妈妈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巧儿被夸得脸更红了,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于妈妈看着,心下可就有些看不上了,怎么都是这样畏首畏尾的样子,这些丫头,十个百个的都顶不上紫罗姑娘一个!虽是如此,可难为于妈妈却还能将夸人的话一句跟着一句往外蹦。 果真是应了那句,夸人的话是不用钱的! 等到于妈妈说累了,巧儿才有机会插上一句话,“妈妈?今日你怎么有空过来?” 怎么过来,自然是有事的!于妈妈忽一拍自己的大腿,暗道:自己可真老糊涂了,正事可还没办成呢,倒是在这里瞎蘑菇这有的没的。 “紫罗姑娘,在不?”。 也不等巧儿回道,于妈妈自己已经推门闯了进去。 巧儿在后面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朝着房间里头喊道,“紫罗姑娘,妈妈来了——” 秋桐其实没有熟睡过去,在于妈妈过来和巧儿说话的空挡她就醒了过来,于妈妈和巧儿说的话有听了个七七八八。 于妈妈标准的人未到,声先到,“紫罗姑娘——” 秋桐拢了拢微乱的发鬓,就见红衣翠裙的于妈妈翻红摇绿风情万种地进来了。 进来的于妈妈看还坐在美人榻上的秋桐却是脚步一滞,却见榻上女子鬓发微乱,双颊泛红,睡眼惺忪,一派的娇懒妩媚。于妈妈心底啧啧了两句,却觉得自己形容不出眼前这个紫罗姑娘此刻的娇媚风情,便是,那妖娆的红芍药看着还有些不如! “巧儿,去泡于妈妈爱喝的茶。”秋桐起身吩咐道,打起精神应付于妈妈,“于妈妈,您快坐会儿。” 巧儿应了一声去了,不一会儿便端上热茶。 秋桐喝了口微温开水趋散残留的困意,和于妈妈寒暄了几句便问了于妈妈的来意。 于妈妈捧着热茶,边喝着,边和秋桐拉家常,还不忘夸赞巧儿伶俐,将风月场所老鸨儿的八面玲珑发挥得淋漓尽致。 “是这样的,前几日来的庆爷你还记得?”说一千道一万,这才是于妈妈此行的目的儿。 秋桐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于妈妈没有回答,对什么庆爷,她倒是有印象,只是,那个所谓的庆爷,她可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庆爷每次到繁花阁都必须弄出极大的动静,其实,身边带着一群打手,想不弄出大动静都难。若是如此,秋桐也就眼不见为净似的,最让她心烦的是,他看她的眼神赤裸裸的,十分令人讨厌。 于妈妈眼角抽了抽,心肝一阵阵的揪疼着,她比着自己肥胖的右手拇指,“就是上次送你龙眼那么大东-珠的那位庆爷,你不记得了?那东珠,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的!” 自从登台意来,秋桐就本着不去收任何所谓恩客的任何东西东西的原则。这些日子,于妈妈总是会送一些东西过来给她,例如各色金银首饰,翡翠宝石,古玩字画,珍奇玩意儿,或是某某人亲笔写的诗词歌赋字画,或是盆栽花卉等等,但凡是出自所谓恩客的礼物,秋桐都不过手,连看也不看就直接让于妈妈退回。 秋桐心里很清楚,什么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分,但凡她收了某人一次礼物,以后她的日子就别想太平。 见秋桐浑然不在意,于妈妈嘴巴抖了抖,着实是替秋桐着急的样子,“庆爷生的是一表人才,又有钱,又有势。妈妈我看的人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一看就知道那是好的不能再好的。跟了庆爷,那就是吃香喝辣的一辈子——” 其实,如果是普通的客人,她于妈妈不会这么专门跑过来做这个说客的,而且,这紫罗明显是最受欢迎的时候,多留些时日,他们繁花阁的挣得越多,她于妈妈也能多攒些养老本。但是,那庆爷可是大有来头,京城来的贵人,就是他们的陈三爷也奉承着紧。如果能靠到庆爷这座大靠山,以后在宁南他们几乎可以横着走。 能遇到这种贵人,他们陈三爷说了,那是可遇不可求,过了这个村,以后就没有这个店了。能靠到庆爷这大靠山是天大的好事,不能靠到,他们繁花阁也得罪不起那样的人物。庆爷要他们繁花阁做的事,他们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做。 秋桐但听于妈妈说的天花乱坠,笑而不语。 “庆爷今日又派人来了,邀请你出去游玩。”于妈妈掂量着陈三爷的话,又摸着刚刚装入荷包得银票更是热情三分,转而说起了宁南地湖光山色,船舫的精致华美,就盼着这紫罗姑娘能动几分心思。 其实,能出去繁花阁,秋桐非常意动,只是,出去的话必须接触那位庆爷,那她宁愿窝在繁华阁里头。 如此的,任是于妈妈说得口干舌燥,茶水都续了好几壶,于妈妈觉得自己都需要去解手了,也没有见这紫罗姑娘点头,连含蓄的半推半就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是不去的意思了! 于妈妈有些火气,又有些暗喜,要她说啊,既能在不得罪庆爷,又能把紫罗姑娘留在繁花阁,那才是真真的好事。这紫罗姑娘每次登场,她于妈妈都能从中挣额外的油头,而那些爷儿们想通过她给紫罗递话,送礼物的,必定也会给她于妈妈一些辛苦费。 “于妈妈,”秋桐将受伤的脸颊转向于妈妈,让她看个仔细,“你看,我这伤口,这青天白日的外出,即便是蒙着面纱,但凡眼神不差的话都会发现异样。” 于妈妈看着秋桐脸上的疤痕,那是真真确确存在着,虽然,他们繁花阁也给这紫罗送了些除疤的膏药,但是,这疤痕要完全消退也不是短时间的。紫罗姑娘脸上有疤痕,这样的消息自然不能让那些爷儿们知道!女人家便是再有才情,顶着一张残缺容颜,那价儿也是大打折扣的! “于妈妈,说实话,其实您说的我,也挺心动的!”秋桐重重叹了口气,十分惋惜的模样,“我们女人图的是什么,不就图个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吗?” “那你—”于妈妈觉得自己更加糊涂了,“那为什么那些爷儿们的求见,你紫罗姑娘一个都不见,不见哪来的机会吊到金龟婿?不见又哪里来的机会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你花重金赎身?” 巧儿在旁侧听着,惹不住心里暗暗吐槽一番:哪里是没有人想为紫罗姑娘赎身了,那季大少就有那个意思的,只是这紫罗姑娘起初不同意,然后,然后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我,我实在是清楚不过,但凡他们看到我真是的样子,他们一定都会失望,期盼越大,失望就越大。”秋桐皱起眉头,好似十分苦恼的样子,“如果,如果,我真的有绝美的容貌,不用于妈妈您说,我自个儿也会为自己找机会!” 巧儿恍然!青楼女子,最大的愿望不就是能在人老珠黄前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而先前的季少爷,或许,还真的是因为知道这紫罗姑娘并非那般容色惊人,才不再提为紫罗姑娘赎身的事情。可,好像也不对,那位季大少爷还是会每月初二都专程过来看紫罗姑娘的歌舞的。可不就是专程的么,季府和繁花阁一东一北的,可是隔着半个宁南城呢! 于妈妈觉得,便是自己作为过来人,有时候也有些想不明白这位紫罗姑娘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听眼前的紫罗姑娘似黯然神伤似的又道,“就因为,我没有那条件,所以,我能做的,只能尽量不见外人,尽量让自己保持足够的神秘,让自己成为顶流的时间尽量长一点。” 于妈妈点点头,有些理解似了。 秋桐顿了顿,语气中透着无奈,“我现在盼着,我在繁花阁,能多攒些钱,这样日后总有个保障!” 于妈妈重重地点点头,作为过来人,她是极为认同这个说法:这个世上,什么都没有自己有钱来得可靠!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但是,银子可不会变心! “所以,于妈妈!”,秋桐突然抓住于妈妈的手,抓的紧紧的,“我这不能见外客的事,还要请于妈妈多费些心思!” 紫罗姑娘什么时候对她于妈妈如此热情,如此亲热过啊。于妈妈突然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茅舍顿开之感,今日听这紫罗姑娘一番话,以往紫罗姑娘的所作所为就都解释的通了,于是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了紫罗姑娘一个安心的眼神,她颇有些大包大揽地道,“紫罗!你放心!妈妈我一定为你周全周全!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头就是!” 于妈妈觉得,这紫罗姑娘说的的没错!那些爷儿们,不就冲着紫罗姑娘的那份神秘么!没有了那神秘感,那紫罗姑娘和普通的花娘就没两样了,普通的花娘,可没办法登个场就为繁花阁挣个千两的高额入场费。 所以,紫罗姑娘还是不能外出游湖。 那,庆爷那里,她还要想个法子去回。 不过好在,那庆爷也说了,不能强迫紫罗姑娘。 予妈妈想通了这些,也不在停留,又火急火燎的去了,明日的游湖,她还是要另外安排人去应付那个庆爷。 庆培礼邀约繁花阁的紫罗姑娘出游。 元瑾玄目光蓦然看向给他汇报的侍卫。 正在禀报庆培礼行踪的侍卫一凛,天生的敏感让他清楚感受到上头主子的不悦。 “继续。”元瑾玄拿了桌面的茶盏轻抿了口茶,压下的浓密睫毛掩藏住了他眼中情绪。 侍卫暗暗捏了把冷汗,发现元瑾玄周身突然笼罩着一层冷冷煞气,哪里还是平日的温和,他也来不及细想其中根由,继续汇报自己得到的消息,“不过,听说今日紫罗姑娘身体不舒服,所以她推了,应约的是繁花阁的另一个绝色花魁。他们去的地方改为城外的九峰岭。。。” “听说九峰岭的景色不错,”元瑾玄笑了笑,笑容中柔和中透着丝丝入骨的邪冷,“好,很好,准备一下,我们也去看看九峰岭的风光。” 侍卫看着元瑾玄唇边的笑容,吊在半空中的不安才稳稳落地,知道刚才那会儿看到元瑾玄眸中的冷光是针对谁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游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春风也和煦,确实是出游的好日子。 秋桐听着巧儿叨叨絮絮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无非就是今日那个庆爷来繁花阁接人出游的排场,就三个字形容:高大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事哪家贵妇或者千金出行呢!这是巧儿重复几次的话! “紫罗姑娘!你没去真的事太可惜了!”巧儿再次感叹道,一脸惋惜。 秋桐边折叠自己的衣物,边抬起头看了眼连连叹气的巧儿,想了想,还是决定装傻。巧儿,多次提到此次出游的海棠姑娘还带了个贴身伺候的丫头,明摆着是有些羡慕那个丫头的意思。她如果和这巧儿起了什么言语冲突,保不住,为了其中的面子情,于妈妈就将巧儿调走了,再换一个丫头过来。无论如何最终麻烦的还是她。用旧不用新,巧儿再如何,也已经和她磨合了一段时日了。 秋桐将衣物一一分门别类放进衣柜里面,边说道,“巧儿,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 巧儿机械地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端着擦桌几的脏水就走。 秋桐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又将桌椅调整摆放整齐,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向来都是自己做。 做完这些琐碎的家务,秋桐自己便拿了块毯子铺在地板上,做她喜欢的瑜伽,做到一半的时候,忽听楼外响起不小的吵闹声。那声音听着,还有于妈妈的声音。 这段时日,繁花阁总是不时会发生一些事情,或是某个可怜的姑娘又被卖进来,正在悲伤自己命运;或是哪个女子不服管,被当众责打以震慑其他繁花阁内的女子;或是哪个女子萌生逃意被发现了;或是谁抢了谁得客人,或是谁多得了些胭脂水粉,或是谁抢了谁喜欢的布料,或是厨房给谁的饭菜更好些,等等。 秋桐相信,多知道一些,少走些弯路,于是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梳了轻巧的头发,临出门时,又折回来拿了条丝巾系在自己脸上。 秋桐到的时候,繁花阁的小花园内已经围观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大白天的,昨夜一响贪欢的客人大多数已经离去,围观的也只是繁花阁内的人。 向于妈妈哭诉的女子是红芍姑娘,“妈妈,我们昨夜都好好的,就是和海棠吃了茶后才不舒服,一定是海棠搞的鬼。” 另外还有几个女子捂着自己的小腹,脸色苍白地在一边帮腔,“妈妈,一定是海棠,昨夜,她也找了我,特特拿了她藏了好一些时日的女儿红。” 众人听了一阵也就知道个中缘由,原来是那位所谓的庆爷要请繁花阁内的紫罗姑娘同游,但,紫罗姑娘因着人不太舒服又要需要准备接下来的表演不想出门,于妈妈指定了几个楼内最红的女子让庆爷挑选。绿柳姑娘称病放弃了,剩下的人,于妈妈说各凭本事,到时候庆爷指定谁就谁。可,哪想,事发出游前一晚上,繁花阁内几个竞争的姑娘纷纷身体不适,最终只能选择没出任何状态的海棠姑娘赴这场出游。 于妈妈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只是,这事儿再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这海棠争的手段可真的太低劣了些!可见真实是个没长脑子的!若是,这次出去能得了庆爷的喜爱还好,若是没得了庆爷的好,那还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是,于妈妈觉得,海棠那一身的娇媚,或许还能成事也说不定。 “红芍,许是你自己近日身子不适!”于妈妈看着红芍有些苍白的脸色,又道,“这几日的,不是你的小日子吗?女人那几日最是娇弱。你啊,还是赶紧的回去好好躺着,可别在这里吹冷风。” “还有,粉黛,你也是,你素来身子都不是很好,一有个天冷天热的,你就有些受不住,或许是昨夜你又自己贪凉了。。。” 粉黛一噎,她身子确实是弱了有些,只是却没有于妈妈说的那般不经事,只是,这事她却不能和于妈妈争辩。 于妈妈这分明是偏袒了海棠了!却不知道海棠给了于妈妈多少好处,竟让于妈妈这般维护海棠。红芍心下不忿,却也只能暂时忍下,不过,于妈妈说的不错,本来的,她也不是非的要去争了这场出游。。。 “妈妈,我身子一向都很好,我的小日子也才结束,怎么的,我也无缘无故的就拉肚子了——” “就是啊,妈妈,这分明就是海棠下的手,你可不能又偏袒了海棠了!” 那边于妈妈在听着众位苦主的倒苦水,于妈妈安抚了这个又要安抚那个,忙的如转陀螺似的。 而这边在一边凑热闹的繁花阁女子开始各自窃窃私语起来, “红芍她们说了,就是海棠在她们饭菜动的手脚,不然怎么别人都出事了,就偏偏她海棠一个人好好的。我觉得,红芍不像是在说谎!” “海棠怎么能做这种事?海棠平日里看着也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能,我看,海棠最有心机了。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而已,若是这姿色好的,我们繁花阁比海棠漂亮的也不少。” “可不是么!” “哎,可话又说回来了,那个庆爷,你们也看了,出手阔绰,听说还是从京城里面来的贵人呢。谁不赶紧巴结着,保不准就从此就锦衣玉食贵太太的命了。这也就难怪海棠这般了!” “是呢,听说,连我们三爷也奉承得紧。” “那庆爷,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清楚,但是,肯定来头不小的。你看,人家每次到我们繁花阁都是带着十几个随侍的。那派头,就是城里头坐公堂的县老爷都赶不及!” “是啊,听说,每次给的打赏,荷包都是沉甸甸的!还有呢,上次竟然随后送给了粉黛一颗粉色的珍珠。” “的确,上次我遇着粉黛,就见着那粉色珍珠,色泽可真的非常难得,少不得的也要百八十两的!” “啧,珍珠而已,他不是还曾经要送紫罗姑娘两颗龙眼大小的东珠!那才是真的价值连城的!” 这繁花阁的女人们,什么事情都可以牵扯到男人身上。挺没意思的!秋桐默默转身,打算回去,恰碰到依旧白衣若兰般的绿柳。 绿柳她那惯常冷俏的脸上掩不住的幽怨。只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绿柳今日眸中多了些极端的厌恶。 两人对视一眼,错身而行。秋桐和绿柳她们虽然同处繁花阁,却是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 众所周知,紫罗姑娘和繁花阁内所有的人都保持着距离;绿柳则是只和几个能诗会画的姑娘素有往来。 但,总归都是我行我素! 九峰岭山势峻峭,山路崎岖,但是就因着九拐十八弯的地势,却是处处风景。可如今,三四月里九峰岭的早晚还是寒意十足。 一行十几个人急速而行,除却前面一人月白色锦绣长袍,其余俱是一身紧身的黑衣劲装。早春晨起的露水沾染了一行人,黑色的衣裳被浸润出得墨黑,显得有些厚重。 元瑾玄蹬上九峰领的最高峰,凝立山头,一览众山小。 不久东方渐渐明朗,一轮旭日缓缓自山的那头一寸寸地拉拔起来,九峰岭顿时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及午后,九峰岭陆续出现了一些的游客,但不到多时,便被带着刀剑的侍卫一一打发。 这显然是豪门贵族出行清场的架势。 九峰岭风景秀丽,最醒目的还是鸳鸯岭。但是,今日的鸳鸯岭却是让一行人独占了,其他的游客都让其仆人给强制驱逐了出去。对如此霸道的行为,其他游客都是敢怒不敢言。 庆培礼虽然对没有邀请到繁花阁的紫罗姑娘有些不悦,但,在看到繁花阁派出来应约的女子,他那份不悦略有所减。他素来以护花使者自居,他喜欢美人,特别是绝色美人。 对于美人,他向来怜惜。 庆培礼看着眼前女子娇媚的容颜,也承认这女子是美丽的,但是,这样的美丽显得有些普通。各色绝色美女他收罗了不少,他缺得却是紫罗那个味的。想到那个他屡约不至的女子,他心里产生前所未有的势在必得。 对美人,他庆培礼向来有耐心,更加有信心!何况,何况这位紫罗姑娘手中或许还有那东西! 见眼前地男人似乎被自己所惊艳,海棠伸手妩媚地撩拨了自己披散的头发。对于自己的容貌,海棠还是有信心的,何况,她今日也是下了血本,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发髻是宁南最近流行的,首饰也是最新的款式,而身上这身裙子却是她平日也舍不得穿的。袒胸束腰的款式,且,这绢丝又薄又透,若隐若现地,极好地将她妖娆地身材衬托出来。 海棠挺了挺自己胸脯,又扭了扭腰身,有些自得,如约见着对面男人双眸中渐渐升起了急色。她为了今日可是下了血本,自然不是单单就看看山水,自然要让眼前这位庆知道了自己的厉害之处。能让这位庆爷为自己赎身自然最好,最次的也要让这位庆爷也给自己两个龙眼大的东珠! 就在庆培礼恍神之际,耳边传来一道女子尖锐的叫声。 庆培礼一把推开如泥般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只见自己前襟已经被湿了一片,却是酒水洒在上面。 他庆培礼喜欢美人没错,但是冒冒失失的美人在他眼里就大打折扣。 被庆培礼伸手就是一推,海棠“呀的”一声,跌倒地面上,浑身瑟瑟发抖,显然是惊吓到了。 望着地面上面露惊恐的美女,庆培礼心下涌现几分自得,他贵为当今天子的姑表兄弟,当今太后更是对他极为倚重,他如今不仅仅受侯爷的爵位,甚至以后还可能继承承恩侯,位享双爵。因着身份贵重,他那府中的美人各个对他都是畏惧着,便是争宠,她们手段百出但也颇有些顾及。只是,没料到眼前这美人儿在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如此忌惮于他! 海棠听不到庆培礼的心声,她只惊恐地仰头望着庆培礼身后突兀出现的黑衣人,双股战战,美艳的脸蛋惨白一片。 可,这在庆培礼看来,海棠这是摄于自己无形中的气势和那隐隐的威压!面对娇嫩的美人儿的心惊胆战,庆培礼觉得那些小失误他还是愿意原谅的,或许,这是美人的小手段,小情趣呢。特赦的话还没出口,庆培礼华服包裹下的身体已经瞬间僵硬了起来,后颈处,那冰冷冷的物事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匕首或是刀剑之类的兵刃。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血溅鸳鸯岭 遇到贼匪了?海棠身子瘫软若泥,后悔自己耗尽一切的算计竟是得来这个结果! 庆培礼也极度的后悔,刚刚为了方便行事,他早早就将那些侍卫打发了。 “壮士,有话好说。”庆培礼身体冷汗汩汩而出,眼睛四顾,却发现不仅仅自己的护卫,就是其他游客都不见个影子! “恪忠侯,如果你想找你的那些侍卫,那倒不用再花心思了。”身后的人冷冷道,提醒着他庆培礼此刻的处境。 庆培礼原本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怒喝一声,“尔等竖子!既然知道本侯的身份,安敢劫持本侯。” 猴? 就是见识再鄙薄,海棠还是知道,那不是猴子的猴,而是王侯的侯。 侯爷! 那已经瘫软在地上的海棠听到这话,如被打了鸡血一样,原本的惊怕被兴奋取代。 侯爷,那是鼎鼎尊贵的官!巴拉上了侯爷,她海棠不是可以远远脱离繁花阁?吃香喝辣,锦衣玉食,出行车马伺候?可眼前这位侯爷却出现危险了!这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若是她能够救眼前这位侯爷一命,以后,想来这位侯爷必然是会感恩于她!就算不能娶她当正房夫人,侧室贵妾必然是有的! 戏折子上都是如此演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海棠美目四转,想呼救,竟然发现,这里除了她和那个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侯的爷,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好似没有发现海棠一般,海棠后退再后退,然后一路摸爬滚打,沿着唯一上下山的路逃命呼救,可是,可能是方才被庆培礼清场的缘故,她竟然是一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可,下山难,上山更加难。 九峰岭山路难走,他的那些侍卫得到他的信号,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差不多也要一段时间,庆培礼知道,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可,围攻他庆培礼的黑衣人似乎一点都不给庆培礼这个机会。 庆培礼能当上能庆太后重用,自然是有本事的,何况还是庶子出身的他,如今的地位少不得是靠他自己打拼出来。几番言语争锋,庆培礼找准了一个空挡,险而又险地脱离了黑衣人的挟持。 庆培礼退到一处三角地带,冷冷地和一群黑衣人对峙,竟然发现对方没有蒙面,这令他更加担忧几分,“你们是什么人?” 从刚刚的言语试探,庆培礼已经知道对方不是普通的贼匪。他此次到宁南自然有要事在身,可那样私密的事情,除却他还有他信任的人,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难道也是为了那名单和血书?可他们是哪一方地人马?他们是怎么就得到消息。他明明让人将尾巴扫干净了!而,今日因为是出游,他没有携带惯用的兵刃;而对方各个都是功夫高强之人,想从他们中强行突围,难!但是,他深信,人都是有所求的! 庆培礼考虑再三,诱以利益,“各位英雄好汉,你们既然知道本侯的身份,必然知道当今天子乃我表兄,当今太后是我亲姑妈,我庆氏一门双侯。华清王朝,说句大话,迟早是我们庆氏的天下。金银美女,高官厚禄,你们只要提出来,本侯保证,后半生,你们各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本王倒是想知道,是庆氏那老妖妃想牝鸡司晨,还是你们庆氏父子的狼子野心!” 清朗温润略有金属坚韧的声音在鸳鸯岭淡淡回响。这管声音庆培礼熟的不能再熟,少年数载,在朝几年,这声音是他畏惧的人独有的! 元瑾玄! 庆培礼大骇,朝着声源处看去,果然见元瑾玄长身玉立在鸳鸯岭那处如笔矗立的山崖上,那山崖陡峭而险峻,非轻功杰着之人无法攀登其上。他知道,他一直就知道,元瑾玄的武功在少年的时候就一直极为卓越,当时,教导他们皇室子弟武功的师傅总是在成宗皇帝面前夸赞靖元王世子元瑾玄如何如何天纵奇才,旁人或许都认为那是拍马屁成分居多,可是,他知道,高逞他们说的一点都不假。元瑾玄的武功修为极高,不然,这几年他培养的那么多杀手去刺杀他元瑾玄怎么会每每都消失的无踪无迹! “靖元王爷!”那种大逆不道的话,一般情况下,他庆培礼自然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四处宣扬。在这位华清王朝实质的掌权人面前,他更是从来不敢露出别有的心思,但是,他认为那都是暂时的,假以时日,只要给他机会,他会除了元瑾玄的势力,他庆培礼也可以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或者说他也可以成为这个华清王朝的实质掌权人。 但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庆培礼稳了稳心神,厉声道,“靖元王爷,您是王朝亲王,我也是当今太后授予的堂堂恪忠侯。你今日召集人手暗杀于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你贵为皇亲国戚也难逃国法制裁。” “恪忠侯?”元瑾玄缓缓地合起扇面,用象牙扇柄敲了敲自己的手心,这才轻笑出声,根本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庆氏老妖妇给你的恪忠侯,那是她的事情,我元氏王朝可从来就没有承认过。” 庆培礼气绝,他却是有个恪忠侯的名号没错,但是该配享的待遇却是久久没有落实到实处,归根揭底还不是把持户部大权的元瑾玄从中作梗。 相对于庆培礼的咬牙切齿,元瑾玄却显得云淡风清的。元瑾玄看着山崖底下的人,有种看垂死之人做苦苦挣扎恶趣。 庆培礼见下山的路已经被统统围死,而以眼前之人的谨慎,往山上去必定也是自投罗网,“你想如何?” 元瑾玄低头俯视着仰头看着他的庆培礼,眸中露出淡淡笑意,“本王一直认为你是整个庆氏最聪明的人。” 元瑾玄眸底的笑意,庆培礼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每次元瑾玄对一件事势在必得的时候,都会这般。庆培礼眼中神采明灭不定,可下一刻他也就有了决策,“你要那份名单?” 元瑾玄淡笑不语。 果然是!也只有那份名单才值得他元瑾玄亲自出马,那份名单一出,这宁南宁北又是一番换血,以此人手段,到时候不知道又要安插多少他元瑾玄自己人手,甚至吞掉整个汉中地带。到那时,除却如今的西北,东南和西南地带,就连最为富庶的江南就都统统落入他元瑾玄的掌控之中。 到时候,恐怕就是庆太后及庆氏愿意和以曹氏一族为代表的世家勋贵联手一起制衡元瑾玄也不能了。 但,留得青山在!如果今天他庆培礼把命交代到了这里,他过往的一切努力,往后承恩侯府一切的荣光又和他庆培礼又有什么关系。他从来就清楚,庆氏一族没有几个人盼着他庆培礼好的,就是倚重他的庆太后也不过将他当作一把刀而已。但是,大家都是相互利用,彼此彼此罢了!对于失去宁南宁北主动权,他或许会被斥责,可,又有什么比得过他的生命!可,关键是,那份名单,他虽然有些线索,但是他其实也还没有找到!然而,元瑾玄是否认为,那份血书是在他手里?如此,可,真是天助他庆培礼! “你要的东西,现在不在我手里。”庆培礼从来就不傻,他看着元瑾玄约定道,“今日过后,我必定将东西送到你手上。” “过了今日,”元瑾玄笑睨着庆培礼,不吃他缓兵之计这一套,“就算你双手奉上,本王也不见得想要。” “我今日将东西给你,你真的放我一马?”庆培礼有些不信,元瑾玄能这么明目张胆围剿他,就不可能这么轻松放虎归山。自从七年前,元瑾玄继承靖元王爷开始,心思越发深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一击即中!所以,这些年,明面上,他庆培礼从来就不和元瑾玄硬碰硬。 “本王允你自己选择个死法。”话方落,元瑾玄从山崖上飞身而下,似乎像得到了信号一样,原本紧围着庆培礼的黑衣人有两个人上前开始持械攻击庆培礼。 庆培礼武功真的不俗,便是赤手空拳和两名黑衣人对打,也从无下风之象。 不敌庆培礼的两名黑衣人被击退后,又有三名黑衣人继续补上作战。便是将人数增加到三人,庆培礼也应接得不困难,他自小就天生力大无穷,体力耐力比起一般武人都要好上非常多。 接连几波人的连番对战,就是体力再好的人也有疲惫的时候。瞥了眼被伤着的右臂,庆培礼提起十二万分小心应付攻击他的黑衣人,边抽空看向一直站在黑衣人包围圈外的元瑾玄。元瑾玄淡淡看着他们应战,一派的气定神闲,他那样子似踏青赏花般惬意。 得了个喘息的机会,庆培礼口出威胁,“你就真不怕,东西落到其他人手里?” 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庆培礼他不信事事精明的元瑾玄不心动。 “庆培礼,你刚刚放的信号弹,不仅仅是求救信号。”庆培礼从被围的第一时间就朝高空释放信号弹,那信号似一种鸟鸣,却是又响又绵长,便是几里之外都都能听得到,何况练过武耳力非同一般的人。 “没错!除了我谁也别想联络到他!”他庆培礼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靠的不仅仅是一身武夫的蛮力。 看着庆培礼略显得意的笑容,元瑾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含笑看着庆培礼作为困兽斗。 时间一点点过去,救援的人没有到来,庆培礼心下一慌,后背又被砍了一刀,不用看也知道,那伤口必定深可见骨。 又是换一波人继续攻击他,庆培礼看出来了,元瑾玄这是在搞轮番战术,就是要一点点消耗掉他庆培礼的体力,所以,他们这些人根本毫不恋战,一拨人不敌了就换另一波人轮替。现在,他庆培礼根本就是如困兽,突围无望,求救无援。 庆培礼抹了把嘴边鲜血,看向一派光风霁月的元瑾玄。元瑾玄还是白袍洒然,那个可以迷倒万千女人的男人,此刻其嘴角含笑,狭长的风眼也露出淡淡的笑意,眼底深处却是嗜血冷酷,他知道元瑾玄是故意的,他这是在报往日之仇。 他知道,元瑾玄从少年起,外表谦谦君子,内里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吃的亏必定加倍讨回,元瑾玄他从来就是个记仇的!今日,恐怕是他元瑾玄等待已久的报复! 今日,他庆培礼如困兽斗,就是当日,他元瑾玄坐困围城,今日,他庆培礼求救无望,单枪匹马,就是当日他元瑾玄孤军奋战,粮草无继;但是,当日,他元瑾玄突围破敌,绝地反击,风光凯旋,且还荣登亲王尊位!今日,他庆培礼能浴火重生? 他知道,不能!元瑾玄若是那么好对付,这靖元王爷的宝座早就该尘封历史了! 可,难道,他庆培礼今日就要死在这个荒郊野外,他不甘心!他的丰功伟业还没有达成,他的富贵荣华他还没享受够,他不想死!也不能死!只是,元瑾玄这些年来做事越发滴水不漏,手段也越发狠辣,朝堂上,他靖元王爷瞄准的猎物,从来就是一击到底,绝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而他庆培礼恐怕早已经成为他元瑾玄瞄准的猎物!怪他一时大意,以为出了京城,他就能够放松几日,没料到,没料到竟是阴沟里面翻船了! “元瑾玄,我告诉你,我查到的线索!”庆培礼朝元瑾玄大喊:“我现在就告诉你!” 元瑾玄眉眼淡淡不动,似乎果真不感兴趣的! 庆培礼心下一窒,知道自己能够查到的线索,元瑾玄未必就查不到!所以,今日,元瑾玄就是为了灭口!扫除障碍!他元瑾玄想独吞那口肥肉! “元瑾玄——”庆培礼高声呐喊,试图最后的激将,“你也曾名师指导,高师傅连连夸赞你天纵奇才;因着身份缘故,我却不服,何不趁今日我们一战高下。” 元瑾玄淡笑,好似懒得回应庆培礼,只对着自己的属下诸人道,“你们几个平日里不是想找着硬气功行家喂招,我们这位庆五是硬气功里头的顶级高手,今日遇上,机会实属难得。” 庆培礼气绝,这元瑾玄这是在羞辱他?便是名字都不屑给了,直接庆五喊他庆培礼! 可庆培礼根本没有话语反击的空间,元瑾玄的话落,围攻庆培礼的黑衣人果然改变了招数,倒是不专门挑着庆培礼的要害攻击。可是,庆培礼却感不到庆幸和绝望,他明白,元瑾玄这分明实在戏耍他而已。 就如猫捉老鼠一般,老鼠的命运无论如何最后都是要死的! 太阳渐渐西移,鸳鸯岭弥漫着淡淡血腥,夜色渐暗,空空的山谷似乎响起几声鸟类的悲啼。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贼匪 鸟鸣声声,又是新的一日。 如往常一般,秋桐晨起的早,逛逛小花园,摘些鲜嫩的春花。 处境再困苦,可是,生活还是自己的,秋桐从来是不太会委屈自己的人。这日,秋桐正逛完小花园,提着从厨房做好的早餐往住处走,却见繁花阁内大大小小的姑娘纷纷往大堂赶,有的姑娘还未梳洗,披头散发,有的衣裳不整,就简单披着外套,好像生怕去晚了,看不着什么热闹似的。 秋桐间或听到海棠之类的字眼,于是也随着人群往大堂而去。 到了大堂,那里已经围观了好些人。 就见被围在人群里面的人一身的邋遢,发髻散乱,丝绸衣裙被什么勾划得看不出原来的花色,过长的裙摆已经碎成了布条,满身的黄色泥土,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另外一只鞋子虽然套在脚上,可是也是露了脚丫的! 海棠现如今这样子,说是乞丐或者逃难的都没有人不信。 “哎,昨日,海棠不是和那位庆爷出游去了么?”才昨日的事,大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是啊,那马车,那么高,那么大,又有侍卫护着,好气派,今日怎么就这个样子回来了?” “我看啊,八成是惹了人家爷不高兴——” “不是那庆爷有,有哪个癖好?” “啧啧——真想不到——” “可真是活该!” 猜测归猜测,众人心中不无好奇,“可,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昨日,红芍因着认为海棠下药害了她们的事儿缠着于妈妈一整日,于妈妈白日里不仅仅要安抚红芍几个,晚上还要招待上门的客人等。直到后半夜才能入睡,她这才刚入睡就让人叫醒了。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本来心情就极度不爽快,听着,又是海棠的事儿,于妈妈一肚子的火,但是,在看到海棠这么的狼狈样,原本的不满立马消失得无影无终。 “海棠?”于妈妈不确定叫了一声,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么狼狈的人会是她精心调教数年的海棠姑娘,这海棠姑娘虽然不是繁花阁楼最最受欢迎的姑娘,但是长着一副好容貌,所以海棠也是繁花阁响当当的招牌。这些年,海棠也为繁花阁挣了不少银钱。 海棠闻言抬起头看向于妈妈,露出一张疲惫不堪的脸,她张了张嘴巴,喉咙火辣辣的疼,说的话也破碎不成声,“妈——妈——”。 于妈妈皱着一张脸,后退了一小步,又问了句,“你,你这是怎么了?” 海棠整个身子萎靡瘫坐在地板上,胸口巨烈起伏,声音嘶哑好似都快发不出声音一般,“水——水——水——” 红芍几个本想出言刺激海棠几句,也就歇了那心思,毕竟海棠一看就是遭了大罪的!何况,她们也想听听海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于妈妈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端了一碗水给海棠,海棠如三天没喝过水一般,一把抓过碗,随及咕噜噜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那狼吞虎咽的架势,哪里还有一点千娇百媚的美人样。 庆妈妈嫌弃地捂着口鼻,实在是海棠此刻身上的味儿有些不怎么好闻,但,她不忘提醒海棠该告知事情原委,“海棠,你不是和庆爷出去游玩了吗?”。 海棠眼睛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中突然显出几分别样的神采,只是她的声音还是十分沙哑,“侯——侯——侯——” 猴? 红芍嗤笑一声,“不会是遇到猴子打劫了?” 想着海棠被调皮的猴子追着四处跑,跑到鞋子都掉了的情形,围观的姑娘们不少开始幸灾乐祸哄堂大笑。 秋桐不懂,她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幸灾乐祸,她们本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做不到独善其身,至少也不必如此落井下石。不是么? “是侯——”海棠努力咽着口水,重重重申,“是侯——爷!” 侯爷?绿柳美眸一动!不动声色看向海棠。 “什么侯爷?”于妈妈听得一头雾水。 “庆爷,是,侯爷!大官!”海棠终于把话说的顺溜了。 繁花阁的好些女子俱是静默不语,有的是震惊,有的还是不明所以。 “哎哦——”于妈妈一拍大腿,高兴地绕着大堂团团转,边走边惊呼,“侯爷,侯爷!那可真真是大大的官!我们繁花阁可要大发啦——” “妈妈——”海棠嘶哑的声音试图引起于妈妈的注意,奈何于妈妈笑得红光满面,似乎忘记了她这么一茬。 侯爷? 繁花阁默了片刻,继而大堂瞬间闹哄哄一片,虽然,有的姑娘不知道侯爷到底是什么官,但是,但凡是官,那都是不得了的。而且,那庆爷还这般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呢! “妈妈!”红芍拉住欢喜不住的于妈妈,又看向一身狼狈的海棠,提醒道,“您该好好问问,海棠这是怎么回事?这一身狼狈样,搞不好给我们繁花阁带来什么不测呢。” 水莲儿拍拍胸口,附在粉黛耳边道,“海棠,可,莫要把庆爷给得罪了!” 粉黛摇摇头,神色不明,“庆爷?不!人家可是侯爷!我本。。” 丝丝姑娘侧眸看了下粉黛,又看向站在一侧其他诸人的各种反应,紫罗姑娘神色没有任何异样,绿柳姑娘却有些不同往日。 “对!对!对!”于妈妈压下心中的无限欢喜,皱眉看着乞丐状的的海棠,她尽量让自己说的话显得关切一些,“海棠,你怎么这个样子?” “侯爷,我们遇到了贼,贼匪!”经过几句话适应,海棠终于可以顺利说通一句话了,她惊呼连连,“好多劫匪徒!他们都拿着刀剑!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贼匪?遇到了贼匪!可幸亏昨日和那庆爷出去的人不是她们啊!和红芍这般庆幸的不乏还有其他人。 “海棠,你回来了?”粉黛却是十分机灵,立即抓住了问题的中心,她代替于妈妈问道,“那庆,那侯爷呢?” “我们遇到贼匪,那些侍卫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趁着他们不注意,跑了出来,回来报信!”海棠一把鼻涕一把泪,“下山的路好远,山路又难走,我走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碰到个人影,到了山下,也没有人理我。。。” 红芍几个纷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自己运气还真的挺不错的,昨日若是她们去,如今狼狈之人可就是她们了! 秋桐同样吃惊看向海棠。心里暗暗道:这海棠的运气真好,一个弱女子竟然全身而退了,若是她,她就不回繁花阁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会注意到一个小女子下落!但是,昨天到今天,海棠跑了一夜回来报信,不知道那个侯爷是否可以逢凶化吉,若是她,要求救,当然就近找人,或者报警了! 报警?秋桐发现,自己总是会莫名冒出一些奇怪的词汇。 绿柳听着海棠的话愣了愣,继而嘴角露出一丝隐秘的冷笑。她从庆培礼出现在繁花楼的第一刻就认出了他,她一直躲着庆培礼,就生怕被他庆培礼撞见。她能认出庆培礼,庆培礼说不定同样也会认出她。不过,所幸,庆培礼的目标一直就是紫罗。 绿柳看向依旧面带纱巾的秋桐,觉得这个紫罗运气也真的好。那庆培礼可不是什么好托付终身的人!但,如今,庆培礼竟然也遇到了匪徒,果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庆爷是侯爷,侯爷遇到贼匪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于妈妈撇下一众繁花阁的女子,自己慌里慌张地去找陈三爷。不过,等到陈三爷带人找到九峰岭,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恪忠侯在九峰山遇袭,不幸身亡。不仅仅是恪忠侯,就是恪忠侯的那些侍卫也没有幸免遇难。 次日,这则消息震动了宁南城。 不过,一向太平的九峰岭怎么就出现了匪徒,宁南一地的官员为此忙乎了好一阵子。毕竟,恪忠侯乃当今太后的亲外甥,当今天子的亲表弟,承恩侯的亲儿子。不管哪里一条身份,那都是杠杠的!因着此事,宁南各处大小官员都绷紧了神经,派出府衙的官差四处查访潜在的匪徒,宁南各处娱乐场所也消停了一阵子。 繁花阁的姑娘们为此也悠闲了小半个月,毕竟,庆培礼虽然虽然出入烟花柳巷的常客,其他什么百花楼、迎仙阁等等都有踏足过,但是,在宁南,他到最多的青楼则是繁花阁。而且,庆培礼出事那日,正好是带了繁华阁的花娘外出游玩的。因此,倒是有官差几次到访繁花阁咨询关于庆培礼相关的事。当然,被打扰最多的当属海棠,不过,海棠或许对于当日的事情过于惊骇,却也记不太清楚当日的细节,反反复复的只道,那匪徒穿着黑色的衣服,其他的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袭击恪忠侯的匪徒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宁南府的官府竟是连半个线索都没有查到。如此,过了小半个月,据说路过宁南的一位将军听闻此事,领着一干人马终于在平南府的一处丛山剿灭了在那里占山为王的匪寇。 但是,平南府的匪寇怎么就翻山越岭,穿过偌大几个州府,最终到宁南为非作歹。大概只能是那位已经死去的恪忠侯人品太差,惹得平南府的匪寇都看不过眼,或许是那位恪忠侯曾经得罪了那平南府的匪寇,也或许是那位恪忠侯太过招摇过市。 秋桐觉得第三种可能性大些,毕竟落草为寇的匪徒所求的也是财物,而,那恪忠每次来繁花阁都是好大阵仗,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多富有一般。 匪寇找到,宁南城的大小官员都松了口气,他们莫不以为,这次上头的皇帝、太后、或者是承恩侯必定要大动干戈的,竟不想是这般过了。其实,承恩侯哪里不动肝火,庆培礼毕竟是他亲儿子,而且还是最有能力的那一个;只是,他远水救不了近火,人都死了,其他的说什么都没有用,他要的是一个能为他办事的儿子,而不是一个死了的儿子;而且,最近承恩侯府也不太平,家中的内院起火,他这是暂时顾不了这般多罢了。而,庆太后虽然惋惜,但是,也就觉得少了一把得用的刀罢了,何况,她还觉得庆培礼这是咎由自取;作为当今的天子听闻后,倒是叹了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然后,庆培礼的遇袭身亡就这般惊涛骇浪而来,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但是,不管如何,宁南城的关卡最终松了关防,而宁南也再次热闹起来。宁南城的人莫不是出来走动走动,而找乐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一十四章 穿男装的美人 春花烂漫的四月末 一个雪色衣裳的公子带着一个青衣童子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穿着雪衣的公子边走边扇了扇手中那把山水画纸扇,他面带笑容,朱唇含笑,真可谓艳若桃李。这男子即便是穿着男人的衣服,那身段也是比周边采买的女人还要窈窕上三分,如此靓丽的一道风景,不消说的,惹得路人纷纷侧目相看。 “小。。。小。。。” 青衣矮小童子紧跟着这个雪衣公子后面,娇容带焦,秀秀气气的样子,不看衣着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小丫头呢。 “停!”走在前面的雪衣公子猛然刹住脚步,忽地回头,他双手摊开竖举着做出投降的样子,等着那童子慢腾腾地跟上来,才颇为语众心长地纠正,“是公子,公子!公子!记住了,我现在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别再叫错了。” “是,公子。”童子怯怯应了声,随后又看了看路人,见身边没什么特别的人了才忐忑地小声问道,“可是,小姐,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这个童子确实不是男孩子,是名副其实的女孩儿,而雪衣公子也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家。 “去哪里?”穿着雪白缎子男式袍子的谢明慧望着人流不绝的街头,眼睛灵活转动着,随后自顾贼贼笑了起来。 童子打扮的小丫头看到自家小姐那明亮的眼睛不安份似的四转,头皮一阵发麻,每次她家小姐这样子就表示自家小姐又要干什么事情了,而且这事情不一定是她乐意做的事。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怎么会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以前她家小姐是个极娴静的,更有一手极好的女红,而且容貌美丽,虽然是个庶出小姐,也是得到老夫人喜爱。吃的、用的虽然没有大小姐那般样样最好,可是也是该有的都不缺少过。虽然她家小姐不是嫡出的姑娘,可是凭着谢家的家世,小姐以后一定也不会嫁得差的。以前,大家都羡慕自己跟了好主子。 但是,自从差不多一年前小姐病了一场后,小姐就变了,变得不一样了,变得不再娴静,她也不再见到过小姐做女红这些事情。有一段时间,她家小姐更像魔怔了般,有几次,她看见她家小姐甚至会对着镜子自己痴痴笑着,还说着别人根本听不懂的话,常常让她们这些丫鬟做奇怪的事儿,若这般也就算了,现在,她家小姐常常出言点评太太管家的不妥之处,窜梭几位姨娘争宠,行事真的有点张狂出格。她家小姐现在常常让太太和几位小姐不满,便是隔房的几位太太都找老太太抱怨小姐的不是,说是小姐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手伸得太长了,老太太气地扬言以后不再管她家小姐得事情。 她们的太太更是找过她们几个大丫头训斥。和她一同伺候小姐的她的几个的姐妹已经被太太发卖了或者是挨了板子,她不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让太太打发卖了,可现在的小姐也不像以前一样可以听进自己的话。 小姐变的比以前有主意多了,可是,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明慧的丫鬟满腹的苦恼。但是,女扮男装的谢明慧可一点也不知道,她看着路上行人对自己投来赞美惊艳的样子终于是压不住忍着的笑意。 “当美女就是好啊!看,这回头率可是百分之几百。现在我这副容貌不说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是跑不了,那么,以后是不是也有大把美男任我挑选。而且,在古代就是好,衣食无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才是大家小姐的生活。” 看!小姐又开始在说胡话了!谢明慧的丫头欲哭无泪看着沾沾自喜的谢明慧,脑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藏好了。 “哎,可惜就是个富家庶出小姐,身份差了点。”谢明慧自然看见了自家丫头的表情,但,她只当作没看到,觉得自己可真是出身差了点。 谢明慧丫鬟默默道: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吃都吃不饱,她小姐竟然还抱怨自己富家小姐的身份儿不好! “怎么人家穿了,不是皇后、妃子、就是公主、郡主之类的高级贵妇贵女,身边围绕的都是皇子,王爷,侯爷之类的大人物,最差的也是官家子弟。而自己穿到这里,竟然只是个没什么权势、有点钱财的商人之女!士农工商,在古代,这最是没有地位的可是商!” “小,小姐,这不是在家里头。太太听了又该不高兴了!”谢明慧的丫头木木提醒着谢明慧,显然对这样子的谢明慧已经习以为常了。 谢明慧撇撇嘴,道,“事实本来就如此!” 看了下周身古色古香的建筑及长裙拽地的女人或是打揖的男人,谢明慧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没关系,凭着我这个现代人还摆不平这些古人么,这个世界终究会因她而不平凡!” 小姐又开始胡话了!谢明慧的丫头只当作自己没听着谢明慧说些什么。 谢明慧却真心觉得,自己能来到这个异世终究会有些不同的,庶女逆袭史,或许多少年之后,自己的事迹还会被写成传记,譬如:明慧传什么的。 憧憬了那情景一会儿,谢明慧转头问身边的随侍丫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这里有什么地方比较好玩的!” “小。。。”谢明慧见谢明慧脸色微变,忙怯怯收住口,却面有凄色,哀哀凄凄恳求着,“公子,我们还是回去,不然让人发现了,可是要受罚的。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公子你刚刚出来竟然拿着木棍将看后门的阿福敲昏了,回去后,太太一定也会罚我的!” “你胆子可真小!小桃当初可没你这样的!”谢明慧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这个丫鬟,再一次在心底深深感叹,古代女子就是胆小,这样的缩手缩脚的丫鬟可不是她做大事的得力助手。改日,她一定要再挑几个得心应手的丫鬟,现在,就差不多将就着。 说道桃儿,谢明慧丫鬟身子一狠狠一抖,哀求着,“小姐,我们还是赶快回去!不然,太太知道了。。。” “怕什么!”谢明慧轻蔑说道,可是想到自己现在也确实要这个丫鬟,于是又安抚又是拍拍胸脯保证,“没事,有事我担着。” 谢明慧的丫鬟面色更苦了,却不得不紧紧跟着谢明慧,但想到还在床上养伤的小姐妹,心内一阵发慌:什么有事,小姐她真的会担着吗?遇到了事情,不都是他们这些丫鬟倒霉吗?只是希望这次不要再发生什么事,不要再遇见什么刘公子、张少爷之类的人了,就让她好生一回。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公子找上她家小姐,听桃儿说,根本是小姐自己故意找上人家公子哥的,搞得人家上门提亲,一女怎么可能同时配给几个男人,这段时日有时候还遇到几家公子同时上门找自家小姐,最终那些上门提亲的公子纷纷不再说提亲的事情。夫人和老爷都为此事吵过了几次,夫人为了这事还回了娘家小住。而,那跟着小姐出门的桃儿,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了!有人说,看见人伢子把桃儿转卖给了青楼的老鸨了! 谢明慧不知道自己丫鬟的苦恼和害怕,她沿着繁华的街道一路逛,还特意进了几家成衣店。 “公子,你看这包包如何?若是您不喜欢,我们还有别的款式。”店家热心介绍着,“这包特别实用,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做什么用,出远门装行李。。。” 谢明慧怔怔看着类似现代的各类包包简直要抓狂了。 包包!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她可以用的创意又少了一个!前一段时间,纽扣如春笋一般风靡大江南北,据说,纽扣是京城那边传来的,她当时就懊悔怎么没想着利用纽扣挖掘第一桶金,顺便给自己积攒些名气。而,现在,竟然有人又比她先一步想出了包包的设计!是不是,有人和她一样,也是从她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想着那种可能,谢明慧心下涌出诸多不甘,“你们的包包是谁设计的!”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有些口气不善!谢明慧的丫头不由稍稍离谢明慧远了一些,她都可以想象接下来这店家的人一定又会不高兴!像上次那般,把她们轰赶出门去! 给谢明慧介绍包包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干练女子,听到谢明慧这话,她果然特意看了谢明慧一眼,却惹不住要笑出声来。暗想着,这个小姑娘可真好笑,怎么好似这包包是别人偷了她的传家宝一般!眼前这女子虽然一身男装,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眼前这位就是个大姑娘家啊。 “这位公子!”介绍包包的女子小心收起包包,防止眼前这行止怪异的姑娘家一不小心毁了她店里的包包,“我们店里只负责卖衣服,卖包包。” 谢明慧如何会就此息事,她绷着一张俏脸,气儿不觉拔高三分,“谁设计了这包包,让她出来,我要见她!” 这么理所当然的!这里又不是谢家!谢明慧的丫鬟尴尬低下头去,不用想也知道,人家店家必然脸色不好的。 最终,谢明慧被半轰半送地送出了店面。 “丘娘,那谁啊?”店铺的伙计见谢谢明慧久久不离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个莫名奇妙的人!”丘娘冷眼看了还直挺挺地站在自己店面门口的谢明慧,让个手下伙计将谢明慧送远了一些,又对身边剩下的伙计抱怨,“这个小姑娘奇奇怪怪的!红口白牙净说些胡话儿!可真是笑话,这些包包我们才刚刚出售不久,正是卖的好的时候,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谁脑袋坑了去砸自己吃饭的饭碗!” “啊!她是个女的啊!”伙计忍不住再次往谢明慧看了看,喂叹一声,“难怪看着和我们不一样!” “什么一样不一样!”丘娘对谢明慧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听她说话,可不见得是规规矩矩人家的女儿!你这小子,少些整日想那有的没的!” 且不说丘娘这边,那边谢明慧最后又望了望眼前敞亮的成衣店,才最终愤恨握着拳头埋头一路往前奔走几条街道。 谢明慧的丫头也知道现在她家小姐心情不好,不敢多加劝阻,只能低头跟着谢明慧的步伐,不防前面走的飞快的谢明慧突然停了下来让她差点儿撞了上去。 “小姐——” 谢明慧没有理会自己的丫鬟,她一双眼睛看向人来人往的阁楼,只一眼,她那滴溜溜的眼睛便立马发亮起来。 千娇百媚的姑娘,送往迎来,莺声翠语,脂粉飘香。这样的地方,她太熟悉了!青楼,穿越女必经之地!穿越女大展才华的舞台!青楼,更是穿越女结识各色出色男子的地方。设计纽扣,售卖包包也不过是挣几个钱而已!她谢明慧可还看不在眼里!而,青楼,这才是她开始辉煌人生征程的踏脚石! 青楼,我来了—— 幻想着因着自己的出现在青楼之内带来的轰动,自己如何大放异彩,之后多方俊男争着想结识她,多少权贵心中钦慕她,想着那种高光时刻,谢明慧霎时蠢蠢欲动。而谢明慧身后的丫鬟面色却越发难看,心中本就脆弱的心墙摇摇欲坠的:她家小姐不会是要进去里面?这,这,这可是青楼啊,良家妇女谁会进去里面! 谢明慧幻想了片刻,手指往前一指,“走!我们进去!” 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谢明慧丫鬟头皮发麻。 谢明慧却是笑着迈步而去,她面带兴奋!美艳的脸蛋因着兴奋更加容光焕发。而谢明慧身后的丫鬟恍然回神,立马伸手紧紧抓着谢明慧的衣袖,说什么也不同意谢明慧这一决定的,进去里面,她以后怎么活,她以后还要嫁人呢! 扯了几下衣袖,见自己丫鬟死死拉着不放,谢明慧脾气立马上来,大声喝道,“放手!” 谢明慧丫头坚决摇摇着自己的头颅,声带哀求,“小姐,不能!真的不能进去,这地方,好人家的姑娘都不能去!让老爷太太知道,他们非把奴婢打死不可,小姐,您就可怜可怜奴婢!桃儿,桃儿都已经。。。” “真没用的你!”谢明慧看着自己丫头这般怂样,有些想舍了这丫鬟,可,如今自己也没有其他可用之人,少不得只能耐下心来安抚,“你放心,你现在好好跟着我干,以后,我成功了,我也亏待不了你的。你想嫁个什么人,我会帮你安排的好好的,到时候,我能给你盛大的婚礼,给你很多的嫁妆,让你风光大嫁,保证你一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只有让人眼红的份!” 谢明慧的丫鬟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小姐这话也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至少跟着桃儿她们就允诺过,可,结果呢,结果是桃儿不知去向,小梅如今被打了板子躺在床榻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床来,还有,小梨被老太太遣人送回了家去。。。 “小姐!奴婢不要你说的那些,奴婢现在只想好好活着。”谢明慧丫鬟真心哀求,双腿一软咚地跪在谢明慧脚下,“小姐,你就看在奴婢伺候你一场的份上,饶了奴婢!您想想桃儿她们几个,说不定,这次回去,奴婢,奴婢也不能子伺候你了!您就可怜可怜奴婢!” “说着,好似我逼迫她似的!”谢明慧有些光火,不待谢明慧再说什么,已经有几位穿着花哨的花娘迎了出来,她们三两下就扯开谢明慧的丫鬟,半拥半带地簇拥着谢明慧进去了。 谢明慧丫鬟看着已经进入繁花阁的谢明慧的背影,跺跺脚,挣扎良久,还是小跑着往回赶。这事,她只能回去告诉老太太他们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完美男子 谢明慧可不知道谢家即将到来的鸡飞狗跳,如今她已经进入了繁花阁内。虽说现在还是白日,没有晚上那样客流如云,但是繁花阁里面还是有些喝花酒的男客流连。 “哇呀——”谢明慧惊呼出声,只觉得,自己一双眼睛有些不够用。 “公子,你说什么?”拥着谢明慧进来的花娘声音娇媚如泥,听着就让人傲骨也软了三分。 “没什么!”女扮男装谢明慧双目四处游弋,她望着繁花阁里面的装饰,乍舌连连,“如此的豪华奢靡,果然不愧是销金窋!莺歌软语、脂粉飘香、花天酒地,难怪男人这么喜欢这地方。” 拥着谢明慧的女子听谢明慧这般说,纷纷吃吃笑起来,“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现在还不是热闹的时胡,热闹的可要等到晚上!到时候,你就能见着我们的紫罗姑娘喽!” “紫罗姑娘?她是谁?你们这里的花魁?她漂亮吗?”这才是谢明慧关注的重点。 花娘吃吃笑着,却不说破,“这,到时候,公子自己看了可不就知道了么!” 谢明慧心中确实痒痒的,在她看来,自己如今这个皮囊,可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的!看着一对对缠绵调笑的人影,谢明慧不屑瞥了瞥嘴:也不怎么样吗?都没有自己来的漂亮,不知道这里最最红最最漂亮的花魁长得如何?她和花魁比,谁更加美一点? 谢明慧被数位花娘拉着在园子里晃了晃,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几个时辰,天色也暗了下来,这园子里也到处点起了灯笼,烛火,更是有丝竹声声不绝于耳。 谢明慧意犹未尽又逛回了主楼,听到一阵极其悦耳的叮叮咚咚的琴声,又看这里面的人无不是侧耳倾听,便是有几个不耐烦的也是装着文雅,若大的阁楼愣是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谢明慧扶着栏杆听了会儿,习惯性自言自语起来,“会有谁这么厉害。区区琴音竟然可以震慑得了全场,就算是天后明星也就不过如此。” “我也不懂得这些丝竹乐器,只觉得那都是靡靡之音,但是,看大家反应,也知道这琴应该弹得真的非常好,我这等俗人听着觉得也挺好听的,有种世外桃源般的空灵质感。”谢明慧侧目,却是身侧一高挑男子回的话。 谢明慧正待回复,高挑男子身侧的另外一名男子已经先开口说道,“这是紫罗姑娘在弹琴。” “难怪说,未到繁花阁,莫说过宁南!让周少破费了!只是,以后,还望周少不用如此!” “此次家父的身体多亏了颜兄!只能在此设上薄酒聊表心意而已。” “周少,客气了。替人看诊就是我分内事。何况,这些年,我们也受了你们颇多帮助。” “颜兄,你这就见外了。”那个周少语气种多了分松快,“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你这次也顺道替我的一个朋友看看,她历来有些头疼,特别到了雨天里更是如此。” “你的朋友?也在这里?” “正是!” 谢明慧又看了下身侧之人,是个两个年轻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两个人一个听着好似是个医生,一个暂时不知道什么身份,但是,身上穿戴不差,看着倒是非常合适将他们发展成自己的拥趸!谢明慧打定了主意,便朝着正在攀谈的两人走了过去,她摆出自己认为最漂亮的形容打着招呼,“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我姓,谢!” 突然被插话,那个被称作颜兄的人看了下谢明慧未置一语又转过过头去明显不想攀谈的样子,另外一个人却是惊艳于谢明慧姿容。 被称作颜兄的人,又看了下繁花阁内的场景,道,“周少,你看下你朋友这两日什么时候有空,我过两日也该回去了。” “她今日就有空。”周少喜形于色,也不再关注谢明慧这边了,他自个在前头带路,边走边道:“颜兄,走,我带你过去。这几日又下雨,她却是病得吃不下饭。。。。” 谢明慧看着不一会儿没入人群的人半响都回不过神来,按着正常发展,那两个人不是应该对她姿容极为惊艳,随后争相想要和她结交么? 谢明慧想了半响,又看了看自己如今的一身装束,突然有些了然了:她人再如何美,穿着这身男装,就是个美男子! 见一个托着酒水的年轻女子从走道上缓缓而来,谢明慧拉住这个端着托盘送酒水的女子问道:“这是谁在弹琴?” 端着托盘的女子看了下拉着自己手臂的“公子”,对这个过分美丽的公子惊艳了一把,娇嫩的脸蛋绯红起来,“回公子,是紫罗姑娘在弹琴。” “紫罗?是你们这里的花魁吗?”谢明慧记起,今日已经听起好几次紫罗姑娘了。 端着托盘的女子羞涩点了点头,见谢明慧好似神飞天外不知道再想什么,她也不好打扰而后托着自己手中的酒水慢步往前走去。 “原来古代妓,女,真的是能拉会唱,真的不能小看!不过,可惜了,生在这个年代。如果放在自己以前那个社会,这个紫罗搞不好还能成为大明星!”谢明慧如此想着,但脸上却全无半分可惜之色,反而是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呦,公子,怎么就一个人站在这里?”一个娇媚女子香帕一甩,媚眼飘飞扭腰摆臀晃了过来,一般男人看一眼便会意乱情迷。 谢明慧细细将眼前这个娇媚的女子打量了一遍,心下有些澎湃:青楼果然美女众多啊,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没有自己来得美丽,但是,很妖媚,而且非常有料! “公子,您也是想见一见紫罗姑娘?人家紫罗姑娘可是至今还没有接待过你们这些贵客呢?”女子说着,如丝媚眼露出媚惑人心的笑容,“公子,您第一次来不知道!不如,奴家陪您喝杯小酒暖暖身子?” 谢明慧微笑着,美丽的脸蛋挂着迷人的笑容,朱唇含笑询问着自己想知道的更多信息。 紫——罗——,繁花阁如今当红三朵名花之一,而且是远远甩另外两朵名花好几条街。据说这个紫罗姑娘也就今年年初才出道,可以说是一炮而红啊!有点女神光环加身的既视感!但是,按照穿越定律,但凡穿越女出现,她们再女神也要为穿越女让道。这个紫罗姑娘不论如何美丽,如何才情绝佳最终也不过会是她谢明慧的垫脚石而已!陪衬罢了!她谢明慧什么人啊!她谢明慧可是万中无一的穿越女! 且不说谢明慧这边,繁花阁其他地方也是一片热闹,但是,也有那清净所在。 是他!竟然是他!那日的匆匆一瞥,她以为此生也就那么一次了,哪里想,过了半个多月之后的今日,他们竟然又遇上了。 绿柳当下愣在原地。 水莲儿却越过绿柳,独自一人款款上前,雉首轻垂,行了了曲膝礼,“奴家见过爷,公子!” “姑娘自便即可。” 传来的声音竟是年轻男的声音,水莲儿有些讶异抬起头,却见那个身材胖胖的老爷坐在一侧,看着倒是有些不自在,却不知为了那般。而,刚才说话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年青男子的了,这男子面若冠玉,目似明星,轩郎似碧空朗月似的,真真是罕见的风流人物! “妾身绿柳见过公子!” 水莲儿恍然回神,分明瞧得眼前这个年青公子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了绿柳身上。绿柳的绝美姿容在繁花阁是毋庸置疑的,绿柳她那美丽的脸上惯常的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如雪一般白的脸上一年到头都没什么笑意,一对连娟长眉总是蹙着,清冷、冰洁一如傲雪寒梅般,似乎和这喧嚣的烟花之地格格不入。也正是这一份独有的美丽,才吸引了诸多才情斐然的公子爷。便是,今夜,于妈妈都忒忒让绿柳过来,若不是她刚好和绿柳在一道,今夜这桩好事可都又便宜了她绿柳。 “公子,奴家唤作水莲儿,从五岁开始便开始习琴。”水莲儿扬起柔美笑意,娇笑着问道,“奴家最近新习了一首新曲子,公子可要听听奴家弹琴?” 绿柳柳眉微蹙,她仍低着头,眼角余光发现元瑾玄本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经移开,却发现他也没有看水莲儿,只见他自顾端起几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轻笑着道,“若是改日有机会再洗耳恭听姑娘佳曲。只是,不知,姑娘的琴技和你们这边的紫罗孰高孰低?” 水莲儿突然耳根有些泛红,却听元瑾玄对这身边的胖男人道,“他们这边的紫罗弹的是筝,姑娘看着好似擅长七弦琴,筝和琴本就有些差异,这么说来,却不好论谁优谁劣了。” 胖男人只连连点头,口中连说了三个,“是!是!是!” “姑娘自便就是。” 这已经是元瑾玄第二次这般说了,绿柳深深福了下身,水莲儿见着,也只能草草欠了下身子和绿柳一道往旁侧退开了一些。 相对于水莲儿举目四顾,绿柳则安静了许多,其实,绿柳知道自己也想像水莲儿那般再多看他一眼,可是又怕他觉得她轻浮了,她也想过去和他说上一句话,却怕他认出她来,又怕他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绿柳姑娘,你说那个人是什么人?” 绿柳没有回答她身边水莲儿的话,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或是不想回答。 “绿柳,你说,这位楼公子该不会也是冲着紫罗过来的?”水莲儿复又在绿柳耳边咬耳朵,“他自从来了后,也不找我们楼里面的姑娘,便是我们在这里呆了半日了,他都没和我们说上两句话,就单单和那胖子打了个招呼,竟是真的只听紫罗弹琴了!” 绿柳眉心微动,却不想回答水莲儿的话,她只端端正正坐着,她表情冷淡似乎对于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像沸腾的热水一般。 “其实,说心底话,我们这繁花阁里头,论相貌才情,我只服你一个,那紫罗,说到底还是不如你良多!”对于绿柳不搭理自己,水莲儿心下觉得不忿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奇怪。同在这个繁花阁住了这么多年,她就知道这绿柳就这副死样子。可偏偏的,绿柳这么个死样子还有许多公子爷喜欢! “这位楼公子俊美又高贵,凭良心说,就是你那齐公子都不如!” 水莲儿说完瞥了绿柳一眼,真的有些奇怪今日绿柳的反常了。 “说实话,那位公子长得可真是。。。。。真是。。。。。” 水莲儿想说什么,绿柳也是知道的,她想,换作谁,见了他都会心动。他比那日见到的更加令人心折。 “风姿神秀,身若兰芝玉树,隽秀挺拔,目若子夜辰星,熠熠生辉,剑眉斜飞,宛若刀裁,真是应了:濯濯如月下春柳,皎皎若朗月清辉,清俊绝伦,举世无双。但,最最让人心折的还是他那温润雍雅的气度,与生俱来的矜贵,优雅从容的举止。想我也在这繁花阁也是有几年的时间了,看过许多富家公子、少爷,还真的没有人可以和眼前这位楼公子相比的。便是,那宁南首富季大少爷也多有不及!这样的人即便让我当个丫头她也是愿意!” 绿柳侧眸看了下身侧似乎想入非非的水莲儿,心下不由冷笑数声:水莲儿你便是想当靖元王府的丫头怕都是不够格的! 可,又忆及自己,却又有些黯然,自己其实也不比水莲儿好上多少!绿柳静坐良久,间或瞟了下同样静坐听琴的元瑾玄,却又立即端正自己的视线。 他那双眼睛,曾经熠熠生辉,朗若艳阳,如今好似变了一些,狭长的凤眼似乎带着温柔的笑意可是仔细看也似乎没有,漆黑的眸子好似裹着冰雪,深沉静谧却又摄人心魄,让人多看一眼似乎就要溺毙其中;还有他那淡粉色的薄唇至始至终都是微微翘着,带着温柔的笑意,却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迷人邪气。。。 他确确已经成为了可以让万千女人飞蛾扑火的完美男人。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杜知府 不知道过了多久,绿柳发现元瑾玄似乎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但,又立马回过头去,而,他身后的那个青衣侍卫正弯着腰似乎正在听元瑾玄说些什么。 “就是,身边的侍卫看着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水莲儿的喂叹绿柳听在耳中,绿柳也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微微扫过元瑾玄那如冰玉碾过一般的侧脸,感觉自己的心扉也如同少女时期般因心潮而悸动不已,美丽的脸蛋似乎也灼热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异样,绿柳正了正自己的心神,捏着手帕的素手轻轻捂着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 “他使人过来了——”水莲儿一脸的兴奋。 绿柳努力秉着自己的胡吸,发现走过来的人就是那夜初见元瑾玄的时候,跟在元瑾玄身后的男子。 李岩阔步走过来,眼睛在看到绿柳的时候稍微顿了下,却只道了一声,“你们都先出去。” 说了这句话,李岩便又回到元瑾玄身边。 绿柳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觉得自己紧绷的全身突然得到了放松,却又有些浓郁的失落!此去经年,她和他的身份更加天差地别了!他见过的倾国倾城的美人不在少数,如何能记得的那个隐没在贵女群中的柳家小姐。 水莲儿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机遇就这么没了,却不妨绿柳突然拉住了她,道,“我们出去。” 绿柳可很少会亲手去拉扯他人,不妨的,水莲儿只被动地被绿柳半拉拉扯地带出了房间。 水莲儿见绿柳出了房间的大门竟然还细心将门扉轻轻关上,那种细致妥帖,她以前可不见绿柳如此过! “绿柳,”水莲儿觉得,这其间必然和如今屋里头的人有着关系的。 “绿柳姑娘——”一年轻但是身材矮胖的公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他的叫喊也就打断了水莲儿的疑惑,“绿柳姑娘!你们等等!” “哎哦——是杜公子!”绿柳还没出声回应,水莲儿就抢了个先,“您来找绿柳姑娘啦!” “绿,绿柳姑娘!”矮胖公子没有搭理和他说话的水莲儿,他气喘得很,满脸的急色,只望着绿柳,问道,“我听我书童说,在这里看见我爹了。” 杜知府?杜公子是知府公子,杜公子的爹,自然是杜知府。 绿柳看着眼前的矮胖公子,恍然,可不是么。雅间里头的杜老爷如果再年轻个二三十岁大约也就这杜公子现在这般模样,而杜公子再过个三十多年,可能也就是杜知府那般光景。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这杜知府和杜公子还真的长得像! “原来,那位杜老爷是杜公子的爹!”水莲儿同样了然笑了,她刚刚对那杜老爷也就瞟一眼,有那么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在,谁还耐烦看那位大着肚子一脸肥肉的杜老爷啊。 “我爹他——”杜公子咽了咽口水,这家里上上下下,他就怕他爹,他倒是不怕他爹打他,事实上他爹也从不打他,谁让他和他爹长得像,他爹从小就疼他。其实,他一听书童说他爹亲自跑到繁花阁来抓他,他就跑到一个角落里面躲了起来,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他爹大发雷霆,也等不到他爹带人来提他。 这可真不像他爹的脾气。 按照他爹一贯的脾气,那必然要在繁花阁发一通脾气,发发他的官老爷威风,然后让繁花阁的主事出来,稍微平了怒气之后,才带大批人马来提溜他回家去。。。 “杜大人在里面呢?”水莲儿眼眸灵巧转了转,热情应承道,“杜公子,奴家给您去报个信儿?” 一直漠漠不语的绿柳突然再度拉住水莲儿的手臂,却对着杜公子道,“杜公子,令尊遇到了故人,可能不方便见你。” “故人?”杜公子拍拍自己肉嘟嘟的胸脯,庆幸笑道,“那就太好了,遇到故旧,我爹就乐的想不起我这个儿子了。” 绿柳暗忖,杜知府此刻应该不怎么乐!她倒是觉得,杜知府好似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事实好像也正如绿柳猜测的这般。 杜知府小心看了身侧的元瑾玄,秉声敛神,肥胖的身子正襟危坐,竭力想在对方眼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杜知府身为一地长官,他还是认得元瑾玄的。 其实,杜知府心中如万马奔腾一般,他是真的恨自己今夜怎么偏偏就跑到这青楼之地来了。 靖元王爷,这个权倾朝野的皇族贵胄却万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地方知府轻易可攀的。在这样的权贵面前,他素来不求有功,只求不要有过错就好。他在这个知府位置上已经待了将近二十个年头,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已经没有奢望过自己的官位可以有朝一日可以向上提一提。他觉得,自己做个宁南知府,挺好的! 但是,他真的一点点都没有想过自己今夜会偶然碰到这样一位朝中举足轻重的权贵! 他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 杜知府一脸的急色! “素闻杜大人清廉律己,不沾风花雪月,看来传闻并不可信。”清润之极的声音,配着轻灵的琴声极为好听,但说出的话却让久经官场的杜知府陡然心惊。 杜知府肥厚的脸鳖了个通红,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轻睨杜知府僵硬坐姿,抖动的嘴唇,还有在椅子上面的肥胖身子似乎也摇摇欲坠,似乎连胡吸都及不规律的急促,元瑾玄不由朗声笑道:“风花雪月本是雅事,杜大人倒是如坐针毡。” 听到这话中语气确实并未责备之意,反倒是带着挪揄,杜知府提着的心稳稳放入肚子里面,只是两只肥厚大耳也红了个透,扯着脸皮无声呵呵笑着,倒像极了一樽弥勒佛。 华清王朝从未明文规定,官员禁止风月场所,只要行为不过分,就不会被无故检举。 所谓,不举不纠。 见元瑾玄注意力转移到台上,杜知府忙伸手擦拭了下满头满脸的冷汗。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宁南今年怎么招来了这么些大人物,前一段时间不幸客死异乡的恪忠侯,他以为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但是,好在平日里他的夫人佛念的够诚心,他头上的乌纱帽竟然没有事情;现在,靖元王爷竟然也驾临了,还恰巧让其碰到自己逛花楼。他所求不多,就盼着这位年青的王爷可别在自己任职的宁南出点什么意外。 意外? 杜知府暗暗呸了几下:自己的乌鸦嘴,狗嘴吐不出象牙!他意思是,这位靖元王爷能在宁南府顺当当的,不然,这次,不仅仅是乌纱帽,恐怕是连脖子上的脑袋都要一起交代出去。 若能平平安安过了这一遭,他就,杜知府犹豫再三,觉得一辈子不吃荤这样的誓言真的太重了,一天不吃肉,他就饿得慌;觉得,还是让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初一十五都茹素比较妥当一些。 元瑾玄的注意力似乎真的不在杜知府这边,他看向二楼轻纱遮掩的台面。 那处台面上端坐一位弹琴女子。隔着一层轻纱让人看不清楚那弹琴之人的真实样貌,但或许是轻纱遮掩的缘故,让弹琴女子看起来身子窈窕,体态婀娜,这使她多了一些神秘和飘渺。让别人看得最清晰的是她弹琴时候的优雅动作,轻捻慢挑柔美婉约,如诗似画,清美的琴声,清丽的歌喉,说是风华绝代倒也名符其实。 以前,他可不知她竟然懂得摆弄丝竹!比起他王府那些女乐委实不遑多让! “弹得还不错。”元瑾玄的声音淡淡的。 杜知府却是暗忖:我就是听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说繁花阁里有个姑娘弹琴十分了得,歌声甜美如天籁,弄得那浑小子夜夜不归府里。他的夫人知道了没好气,闹着要好好管束他小儿子,他的爱妾听了大哭大闹。一家子鸡飞狗跳的,弄的他好生烦恼,所以他才来探探究竟。他倒是要看看是怎样的绝色,竟然把自己最喜爱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没想到,那个绝色的紫罗姑娘他还没有看到却是先遇到了这位皇族王爷。若是在别的地方遇到这位王爷,他自然是可喜,但偏偏是这种地方!可真叫人好生尴尬!他平常可都不来这种烟花之地! “这只是乡野俗曲,怎么比得上公子府中仙音妙乐。”杜知府笑呵呵地恭维道,其实他真的是如此想的,这天下最好的东西可是都往皇城中王侯府邸送的,这最好的歌舞也莫不过是宫廷的歌舞。而且,今夜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听琴,现在就算是天仙在他面前弹神曲他恐怕也只当作是靡靡之音。 杜知府的话一落,元瑾玄身后的青衣男子斜睨了这个发福的杜知府一下,心中暗暗徘腹:这马屁拍的! 元瑾玄还是望着那帘幕中的人影,只觉得这话听得有些不顺耳。就好似,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品头论足一番,还外加嫌弃。膈应是真的有一些的! 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杜知府以为得不到回复时,元瑾玄才正眼看向杜知府,眸中隐有光彩,他饶有兴致问道,“听杜大人的意思,如此琴技不算什么。” 如此琴技不算什么? 杜知府呐呐的,不知道该继续自己刚才的话,还是自打嘴巴。 虽然,杜知府不精明,但是,也知道他方才的那通拍马屁可算是拍到马腿上了!其实,往日里他也不会拍马屁。 杜知府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进行弥补,就听元瑾玄笑着对他继续道,“如此正好。杜大人不如替我物色几个伶人,本府中的歌女、舞娘和宁南这边确实是没法比,也是该换换了。也不要求多好,就像她如此水平也就可以了。若是,有更妙的,本王有赏!” 元瑾玄身后侍卫看向杜知府,就看到杜知府肥胖的身子抖了几下,红光焕发的脸顿时失去色泽,但作为一城父母官的杜知府却仍然极力保持着笑意,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的难看,便是那声音也干涩而不连贯,“是。。。。是。” 不久后,杜知府告了下罪,说是想出门方便一下。杜知府说要方便确实是真的,一整夜的紧张,都憋得有些尿急了!何况,一想到,日后需要给靖元王爷找几个优秀的女乐,还要如紫罗姑娘这般的,谁能不憋出一身尿意! 杜知府离开房间后,一直站在元瑾玄身后的李岩,突然道,“公子,那位叫绿柳的女子,属下瞧着有几分眼熟。” 元瑾玄还是看着台上抚琴的紫罗,淡淡道,“你曾经见过!” “初次这里那一夜,出去的时候在回廊处碰着一个白衣女子,就是她!”李岩微微摇了下头,肯定道,“但,属下觉得,再那之前,应该就见过。” “她本姓柳!”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一十七章 摇钱树,谁不喜欢 秋桐弹完琴后如常一般退出,才走出幕帘,就听到一声特别清脆的女子的声音,“嗨,美女——” 秋桐本如止水般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和秋桐打招呼的人却是那个女扮男装的谢明慧,谢明慧只看到一个绿色衣裳的女子慢慢转身过来,眼前女子湖绿色的裙摆轻轻飘起,似昙花悠然绽放,优雅轻灵! 谢明慧心底不由暗贺一声,眼睛不由自主落到秋桐蒙着面纱之上的眼睛上。 大晚上的,昏暗的灯光,蒙着面纱的女子,朦朦胧胧,能让人看的也真的只剩下那双眼睛了。 眼睛很漂亮,谢明慧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觉得,眼前女子的一双眼睛非常非常的吸引人,清澈的眸底似乎撒满了星星一般,星星点点能勾人似的。身材么,纤瘦,虽然也不错,但是,绝对没有自己凹凸有致的女人味。只是,这女的倒是挺有气质的,啧啧,这,这个紫罗走的是气质路线! 谢明慧了解似地点了点头。 秋桐转过身看到一个十分养眼的年轻美公子,眉眼如画,妩媚阴柔。若是男子,就漂亮得有些女气了! 可,眼前这人却不是男人。不是男人,秋桐倒是不紧张。秋桐自来嗅觉非同一般,便是脂粉飘香的繁花阁,她也能清楚辨析谁用的是什么香,而眼前的人必然经常使用莲花做成的香粉。再观察其四肢五官,判断其男女轻而易举。 这个扮成男子样子的女子也是繁花阁内的姑娘?秋桐粗粗打量了下眼前的谢明慧,觉得非常眼生。 谢明慧也不介意秋桐的打量,“他”还十分潇洒撑开手中扇子轻摇,眉眼含笑,不时轻眨媚眼,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秋桐有些好笑眼前的“他”,“他”如此对她眉目传情,却有些调皮可爱。只是,秋桐细细想了下还是想不出来眼前人是哪一位。随及,秋桐觉得她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让其他人看到她正和一个男人聊天,麻烦的终究是她。毕竟“他”目前从衣着上看是他。 “告辞!”秋桐略福了福身,往自己住处走去。 回到住处,秋桐爽爽快快地洗了洗热水澡,又洗了一头秀发。 边擦拭着头发,秋桐不由想到刚刚碰到的那个“他”。她总觉得,那个“他”有些违和,并不像繁花阁内的姑娘,繁花阁内的姑娘即便是扮成男子吸引顾客青睐也不会是那番做派。秋桐一直觉得自己的第六感非常的准。 可,不是繁花阁的姑娘? 秋桐想到那个可能,静坐了良久。 繁花阁是可以玩的地方么?是,繁花阁是男人玩乐的地方,却不是女人同样能恣意的地方。或许,她还来得及。秋桐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那个正在踏入地狱的“他”。不然,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那厢,谢明惠正在繁花阁内逛的不亦乐乎。可是逛了许久,她发现,在这里她可没有碰到自己心仪的男子,或俊美,或邪魅,或温柔的,统统没有。她满眼看到的不是挺着大肚子的爆发富就是淫邪面目的败家子,当然也有几个年轻人,不过他们一个个一看就不是自己命中天子的样子! 自己命中天子该是如何的?谢明慧觉得自己命中天子必然是要俊美无双,位高权重,而且,还必须是年青!老头子还当什么男主角啊! “可,这人海茫茫的!怎么才能遇到?”谢明慧又自发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难道是时机还未到?可,这个时机是什么呢?难道,是需要我也去表演一段,然后惊艳全场?听说,前不久有个侯爷,好似叫恪忠侯的人就跑到宁南来,而且也逛了青楼,可惜,那侯爷可能是路人甲的命,竟然好端端的死在荒郊野外。若是,那恪忠侯遇到自己,那可就大不一样了,穿越女都是让上天眷顾的,能和穿越女有交集的男子,自然能够逢凶化吉!不过,没关系,这青楼既然能出现一个侯爷,说不定还能遇到王爷,皇子什么的,关键是,到时候我如何去结交上他们,让他们记住我谢明慧这个人,认识我,然后,发现我的与众不同!最终,都一个个的都非我不娶呢?” “额,真——真是漂亮。。。” 谢明惠正在皱眉思索着自己如何在这里展开轰动的表演,畅想着以后的左右逢源,突然一个挺着满肚肥肠的老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打着酒嗝,一张口就喷发出阵阵恶臭,一双肥猪手还抓住她的衣袖不放。 谢明惠不由一阵恶心,鄙夷尖利斥道,“放开你的猪蹄——”。 “真美——”老男人揉揉自己惺忪浑浊的眼睛,神智似乎清醒了些,看着这个超乎美丽的少年着实惊艳到了,他大着舌头连声道,“小,小兄弟,来,我们走,我们一起去喝酒。” “放开!”谢明惠使劲掰着那老男人的手,但是那人年纪不轻但手劲却也不小,竟是让谢明惠怎么也摆脱不了这老男人的钳制。 杜知府正在为伶人之事犯愁,忽然二楼响起噪杂,他和其他人一样朝声音处看去,竟然看到一个老男人正和一个穿着雪白色衣服的男人在拉扯着。 烟花之地,向来鱼龙混杂,借着这个地方谈正经事的大有人在,或者有的人会借着这地方行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当然更有男人为了妓,女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杜知府下意识看了下身边这位尊贵靖元王爷,这位王爷似乎没有发现下面动静。 好在,那处噪杂不久之后边消失,繁花阁内依旧歌舞升平。 秋桐匆匆返回繁花楼的主楼,寻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个“他”。 秋桐拦住端茶送水的一个丫头,急促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一个穿着” 接下来的话,秋桐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说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么?那她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说是穿着白色男人衣服的女子,其他人未必就认出那个“他”,她如此说反倒是将“他”陷入危险之地。 “什么?”丫头奇怪看着秋桐。 “没什么。”秋桐摆摆手,自己避着人群又找了一圈,没看到想要找的人影,才返回自己的住处。在秋桐她看来,那个“他”的穿着佩戴都是出身富裕家庭,“他”既然敢肆无忌惮地来到这里,想必是有些依仗。 而,此时繁花阁的一处厢房内。 “于妈妈!你们怎么回事!”那个拉着谢明惠的老男人一脸的不悦,他边说着眼睛还使劲看向谢明慧这边。 “哎哦,张大爷,您消消气,新来的,还没调教好。”于妈妈陪着笑脸,好话说个不停,“您消消气,品品我们这里新出的美酒,降降火,茉莉,丁香,你们两个扶张大爷到隔壁,好好伺候着。” “于妈妈,你打发我呢!”看了下被点名的两个姑娘,这个张大爷大手一挥,可不买账,这什么茉莉和丁香跟那个穿着男人衣服的小娘皮根本就不是一个货色的。 “哪能呢?”于妈妈笑着安抚张大爷,“借我于妈妈十个胆儿,我也不敢这么做啊,我只是让她们两先陪您喝上几杯,我们阁里面的红芍姑娘马上就过去。” 红芍? 张大爷才不大乐意点点头,不过,能得了红芍一夜,他不亏,平日可没那好事。 “那这个丫头,调教好了,第一时间通知我!”张大爷上下打量着谢明慧,觉得还是有些可惜了。 “一定!一定!”于妈妈又哄又劝地,终于将那张大爷给送出门。 “她谁呀?” “不知道,没有见过?” “挺美的!” “都不输绿柳姑娘呢?” “但看着,可没有绿柳姑娘有才气!” “看着,也没有紫罗姑娘的韵致!” 谢明慧听着却有些火大,什么叫做她没有绿柳姑娘有才气!她可是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好女青年!无敌的穿越女!什么叫做没有紫罗姑娘的韵致!她是穿越女,穿越女是这世间最特别的存在! 眼看着谢明慧就要和繁花阁的女子杠上了,恰这时,于妈妈返回房间,众女也纷纷歇了菜。 于妈妈围着谢明慧转悠好久,实在是想不出她们繁花阁有这么一号人物。如果有,凭借着这丫头的皮相,于妈妈觉得自己不可能记不得。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打哪里来?” 谢明慧将于妈妈和影视中老鸨的形象一对比,觉得影视里面老鸨的选角倒是挺用心的。谢明慧不答反问道,“你是这里的妈妈?” “你叫我于妈妈就可以!”于妈妈翘着柱子一般的大腿坐在一边椅子上,环视了房间一圈,到底是肉疼的,“丫头,我们这里的损失,你可要照价赔偿。” 赔偿? 谢明慧看了一大圈才发现,自己的贴身丫头已经一整天不见人影了,不知道是走丢了还是自己回了谢家去了。想到谢家,谢明慧一阵心烦,谢家的当家太太管她们这些小姐管的严,不经她允许还出不得门,动不动的跪佛堂,抄佛经,或是绣花。她们这样整日都不出门,怎么见到王孙公侯之类的人物。不遇见这些权贵,她如何能够吸引更加优秀的人,例如王爷,皇子,甚至皇帝的注意。 见谢明慧神游,于妈妈怕谢明慧想赖账,忙先声夺人了,“损坏东西需要赔偿,这是天经地义的,就是说道天皇老子那里,也是你理亏!” “多少钱,妈妈你记着就是,我会还的!”谢明慧不在意地看了眼被毁坏一些花瓶摆件,刚刚任她是如何挣扎,还是被那个老男人拉入房间。有几个衣冠楚楚的人竟然就那么好奇看了他们一眼,谁都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说好的英雄救美呢? 谢明慧看看自己身上的男式衣服,觉得,或许,还是这身衣服的缘故。但是,脑海又过了过刚刚看到几个男人的样儿,又有些不乐意,那些人明显就不是她所希望遇到的真命天子的款。 “姑娘打算怎么还?我们这阁里头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上好的东西,可不是什么破瓶破罐的。”于妈妈估算了下房间内的损失,狮子大开口,“算我于妈妈亏些,就500两银子得了。” 500两?谢家给她的月银子,一个月才二两,再说,就算回到谢家,她也没有那么多钱;回谢家?谢明慧暗暗摇头,一想到回去就要看谢家几个小姐脸色,听他们奚落的话,还要看她这副身体生身母亲的软弱,她就觉得不服。凭什么庶女就要被嫡女压一头,她一定要活出个人样出来,当上王妃,侯夫人,甚至皇后那样的顶级贵族夫人,然后衣锦还乡,让谢家的所有人都跪在她脚下。让所有轻视她的谢家人通通后悔去! 想着以后那风光的情景,谢明慧一时又有些痴痴的。 于妈妈莫名奇妙看着一脸乐呵呵傻笑的谢明慧,觉得这个姑娘是不是有些脑子不正常。她于妈妈开了500两银子的价码,她还乐呵个什么?但是,脑子正常的女人家才不会无缘无故自己来这青楼! “妈妈!我决定在你们这里登台!”谢明慧突然语出惊人! 啊? 众人如见鬼一般看着谢明慧。 谢明慧非常满意众女子的反应,却看见妈妈平静很多。 人在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之后,这种惊讶就会平淡许多。所谓的,一回生,二回熟。谢明慧这个决定,于妈妈已经第二次遇上,所以,自然是不陌生了。 谢明慧却觉得这个老鸨儿的反应可不符合她的预期,但是,转念一想,她们都还没见过自己的本事,反应平淡也没什么。 其实,于妈妈还是有些惊讶的,只是想到,上次,好像紫罗姑娘也是一样的信心满满。这个姑娘难道又是另外一个紫罗姑娘?想到这个可能,于妈妈一阵火热。 摇钱树,谁又不喜欢呢!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绯闻 秋桐如同见鬼一般,却见一身素净打扮的美艳少女扶着一个梳着双环髻丫鬟的手摇拽生姿地从她身边趾高气扬而过。 她不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他”? 秋桐心中不无震惊! “我们阁里面又来个新姐妹了!” 秋桐微侧头,便见一身艳红打扮的红芍手里抓着把瓜子正嗒嗒地嗑着,而且,还嗑颗瓜子就向地板吐个瓜子皮。 “绿柳,又一个学你的哦——”红芍边说着一边不误嗑瓜子,似乎想到除了绿柳喜欢穿得素净,身边的紫罗似乎也是那个调子,她又道,“紫罗,我可不是说你。” 秋桐看了看慢慢走过来的绿柳,觉得自己和绿柳姑娘没有任何的相似性。绿柳容貌美丽,喜着白色衣物,特别是月白色的,不喜金银类配饰,所有配饰都是色泽淡雅的玉,擅长作诗,写了一手好字,不喜言笑,属于冰山美人型。 秋桐本以为绿柳是不会接红芍话,却听绿柳不屑道,“画虎类犬!” 红芍扑哧笑了出来,却见绿柳脸色更加冷漠了。 “不知道的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丝丝也凑了过来,对着摇摇而去的谢明慧同样的一番评头论足,“一身的白,连头上都只扎根白段子,热孝都没她那样。” “指不定,她心里就这么想着呢?”粉黛笑着道,话中有话的样子。 红芍边嗑瓜子边道,“不是说,要想俏,先戴孝么!” 又有个姑娘走了过来说起了谢明慧的事儿,“哎,你们知道么,听说,她还是大家族的姑娘呢?” 这几日要说繁花阁里头风头最盛的是谁,那自然要数那位自愿卖身的白玫瑰了。繁花阁里面的姑娘简直就将那白玫瑰的事情当作下饭的佐菜。 “跟你们说,那日后半夜,她的家里人找上门来了,悄悄地,没几个人知道。” 能有家人来找,找回家去,这是多少好的事!有些姑娘开始感叹,自己怎么就是被家人卖?果然是命! “那她怎么还在?” “天生就是下,贱,胚子呗——” “哎呀,你别插话,快说说——” “她说,她要当我们繁花阁的台柱!” 其实,这话类似的话她也说过的,秋桐暗暗想,便听到一个姑娘又道,“她还自己取了名字,白玫瑰?” “白玫瑰?” “她自己说,那是别的国家的花,花有刺。” “蔷薇,不也有刺么!说的,我们都不知道一样。” 说到玫瑰,秋桐脑中红色花束一闪而过,模糊中似乎有些玫瑰的形象,确实和蔷薇是差别的。 “还什么清纯佳人,白玫瑰!于妈妈也听她的!”有人不屑哼声接腔,“我们大家就等着看她可以弄出个什么花样来——” 那个白玫瑰到底是招了多少恨?秋桐怀疑,她当初刚刚到繁华阁,她们是不是也同样反应? “可真是不要脸的,我们是没办法,她倒是上赶着!” “哎呀,说到这个不要脸的,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 “什么呀?”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京城曹五姑娘的事情么?” “曹五姑娘谁啊?” 绿柳语气还是淡淡的,可难得的是一口气说了一窜话儿,“曹五姑娘是曹相的第五女,她还有个声名远扬的姐姐,曹四姑娘,晟京四姝之一。” 众人看向绿柳,似乎想不到绿柳竟然对这样的绯闻也这么了解。 丝丝摇了摇团扇,如数家珍一般,“京城四姝,不仅仅各个姿容倾城,而且各个才华横溢。他们分别是当今皇帝的宠妃—郑贵妃;骠骑将军的夫人—敖夫人,敖夫人还是南山书院的院长的女学生,未出阁前就是非常出名的才女;靖元王府的二郡主,封号康宁郡主,是当今靖元安王爷的胞妹;剩下的就是曹相的四女了。” “这听着,京城四姝都是身份极为高贵的!”粉黛惊呼。 “那是自然!”丝丝笑着解释,“这晟京四姝,故然因为她们容貌美丽,才华出众,但是,单单有美丽的容貌,或者单单才华出众也未必能够上这晟京四姝的美人榜。” 秋桐暗暗点头,确实,那位二郡主容貌故然美丽,但是,那位赵夫人的姿容也丝毫不逊色二郡主。所以,这晟京四姝的排行榜,讲究的可能还真的就是综合实力! “哇!竟然是这般的!”粉黛再次惊呼出声,她扭头问绿柳,“绿柳姐姐,是不是真的就如此了?” 绿柳默然。 “哎!这啊,都是命!”丝丝叹道,也不欲多说了。 是啊,可不就是命么!她们繁花阁的女子,也不乏有美丽的,也有精通琴棋书画,可和晟京四姝那等人相比,缺的可不就是高贵的出身,或是碍于命运的捉弄么。 见本是有些热络的气氛有些散了,有人笑着继续刚才是的绯闻,“那个曹五姑娘怎么啦?” 见有人起头,刚刚说这个绯闻的人也是热衷于八卦的,她大咧咧道,“据说,那个曹五姑娘竟然在新婚夜偷偷带着情郎进入自己成亲的新房。” “呀,那新郎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个情郎吗?” “没有发现,这事又怎么会传出来!那个新郎据说当场要退婚呢。” “那退了没有?” “好像没退成的样子。人家曹五姑娘有个好爹,日子照样过得舒舒服服的。” “那可真的命好!” “只能说,人家有个好爹,拼爹拼赢了。” “有的人,就算不拼爹也命好啊。” “谁啊?” “靖元王府那位侧王妃啊,要我说,她才真的命好。人家照样有情郎,照样和情郎暧昧不清,还不照样稳稳当着侧王妃娘娘。人家那个侧王妃娘娘可没有什么好爹,不过是丫鬟出身而已。” 躺着也中枪!秋桐一脸懵逼。 “就是啊,听说啊,还患有疾病,动不动就晕倒,灯笼似的美人,生个孩子的都有困难!” 秋桐不由摸了下自己小腹,想起那夜误入昌平王府的乌龙,顿时有些脸热,却冷不丁又听到红芍道,“那靖元王爷娶那样的女人回去干什么啊?不会是,她那方面很厉害!” 秋桐一脸疑惑看向红芍,却见平日和红芍要好的一个女子突然轻拍了下红芍,掩着嘴咯咯笑道,“你以为每个人像你呀——” “我怎么了我!”红芍一脸的不服气,“我就不信了,他们那些贵人大晚上的就单纯盖被窝睡觉。” 秋桐听着,只能默默走开,她不能阻止别人说话,那只能自己不听那些话了。 “你们可小心祸从口出!”绿柳撂下这句话也扭身就走。 “哎,她可真是扫兴!”水莲儿低低道,“大家都是一样的,装的,就她一个人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 丝丝摇着团扇,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哎,这天可真是越来越热了。” “哎,丝丝姐,你等等,我去你哪里坐坐。”粉黛见着也一路尾随丝丝而去。 因着绿柳的话,又因着丝丝他们的离开,本是聚在一起说道绯闻的人纷纷散了开来。 这么过了几日,于妈妈喜滋滋地去找新晋美人——白玫瑰。 白玫瑰被伺候的丫头从床上挖起来,披头散发,就披着个松松垮垮的外衣,打着哈欠。 繁花阁一般都是晚上营生,姑娘们睡到日上三竿都是常事,于妈妈也见怪不怪的。只是,于妈妈心底下不自觉将白玫瑰和紫罗又对比了下。眼前这个白玫瑰还是略有些逊色紫罗姑娘。人家紫罗姑娘同样是惺忪醒来,但是,那是一身的娇懒媚态,让人不觉看直了眼睛;而,这白玫瑰,头发鸡窝似的,怎么看都怎么的邋邋遢遢,这副样子可真不要让其他恩客看到了才好!不然,她打造出去的好声明可真的就打水漂了。 见白玫瑰久久清醒不过来,于妈妈索性开门见山,“我的好女儿,今日可是二十五了!” 白玫瑰打着呵欠,无精打采地窝在床上,昨天晚上她又在繁花阁逛到很迟,转了数圈仍然没有物色到她心目中的那种绝世美男,但是,总算把繁花阁内花娘的技艺摸了个清。因为睡得太迟了,到现在,她浑身都没有劲。 见着这般的白玫瑰,于妈妈又说道,“今日二十五,明日就是二十六了!” “二十五就二十五,二十六就二十六,有什么好奇怪的。”白玫瑰睡眼惺忪,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她不耐烦道,“妈妈,你什么事?你快说!我还想睡个回笼觉!” 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拿乔,看绿柳,看紫罗。特别是紫罗姑娘上台表演,整一个不用她于妈妈担心,如果是表演唱歌弹琴之类的,因为不用布置什么场景,都是表演当日事先提前知会一声就行。 “是这样的,明日就是二十六了。”于妈妈陪笑着,带着讨好询问着,“我的好女儿,明日可是你的好日子,你打算表演个什么节目?” 这几日,于妈妈逢人就吹嘘二十六这日,繁花阁新出的绝色姑娘,清纯佳人白玫瑰在二十六那日正式出道,表演节目暂时保密,照仿紫罗当时的模式,保持神秘感。可,临到表演了,她这个于妈妈也需要知道表演的节目叫个什么名目,到时候迎来送往的她也能借此卖个好,收些油水。 “什么节目?什么好日子?”白玫瑰一头的雾水。 于妈妈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看这白玫瑰的样子可不算装的,可是,于妈妈却不信那个邪,于是提醒白玫瑰,“就是,明天你登台表演的节目!” “明天表演?登台?这么快!那我表演什么?”白玫瑰所有的瞌睡虫一下子都跑光光了,对于自己能够一炮而红的首次亮相,她还是非常在意的,“妈妈,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没告诉你?还怪起妈妈我了?”于妈妈又气又急,差点指着白玫瑰的鼻头质问,“不是你说的,一切照比紫罗的么!你不是说越快越好?你不是说逢六逢八都留给你?”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六和八多么吉利的数字!”白玫瑰依稀记得当日为了得到于妈妈的鼎立支持,她好似说过那样的话,“可是,那又能代表什么?” “什么叫做那又能代表什么?”于妈妈脑袋突突地疼,一股脑道,“你说,怎么办!明日就是二十六,我逢人就夸你,都把你的名气打响了。” 白玫瑰皱眉,第一次登台非常重要,她可不想随随便便的,“可不可以,对外说,我身体不舒服,表演的事情改日?” “不行!”于妈妈一口回绝,“临到这了,突然改变主意,繁花阁的损失谁来承担!” “妈妈!”白玫瑰急得跳脚,赤着脚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责怪道,“要表演,你事先也要告诉我一声,表演什么不需要排练一下吗?” 于妈妈怼道,“紫罗表演就没怎么排练,都是她自己事先练习一下而已。她可从来不叫妈妈我操心的!” 这可是谢明慧第一次听说。 “舞蹈是紫罗自己编排的,歌曲也是紫罗自己挑选的,就是,登台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是紫罗自己一手操办,哪里需要妈妈我张罗!” 白玫瑰一气,怒道,“既然你觉得紫罗她这也会,那也会,那明日就叫紫罗她上好了!” “我倒是想!”于妈妈也是怒了,“紫罗只在逢二的日子登台,契文说的明明白白,妈妈我也是不能动的。” “什么契文?”白玫瑰发现自己有好些事情都不知道。 于妈妈才晓得自己一时说漏了嘴,她索性直接问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白瞎。你会些什么?” 她会什么? 白玫瑰一时愣住,她正经上过九年义务教育,成绩不太好就是了。 看白玫瑰一脸懵,于妈妈伸手扶着自己胸膛,有些气短了。 “琴?” 白玫瑰摇头。 “古筝?” 白玫瑰继续摇头。 “笛子?” 白玫瑰还是摇头。 “琵琶?” 于妈妈看白玫瑰一个个否定自己提出来的才艺,心里哇凉哇凉的,最后不死心问道,“跳舞呢?” 白玫瑰暗道,她没有学过舞蹈,不过歌舞厅蹦过几次迪,也去过几次酒。 “可能还可以。”白玫瑰有些气弱。 “那你打算跳什么舞?”于妈妈锤了捶自己的胸口,觉得不那般自己说不得马上就要过气了。 白玫瑰挠了挠本就凌乱的头发,破罐子破摔了,“我,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你—你—你——”于妈妈指着白玫瑰你了几次,意思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栽大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台柱 于妈妈火急火燎地找到繁花阁教导舞蹈的师傅想对策,最后一合意,只能来个舞蹈。几个人跳的那种,将白玫瑰放置舞娘中,就算出点什么小错,别人也看不怎么出来。 “这能成吗?”于妈妈有些不确定?这么个舞蹈,又不是领舞,怎么突出白玫瑰? “没问题,日夜不错的练,距离明天晚上还有十几个时辰,还是能练熟的!”舞蹈师傅明显是会错了意了。她对于妈妈很有信心。她深信,于妈妈看人的眼观还是很毒的。那个紫罗姑娘,什么舞蹈音乐都是一遍过,甚至还能自己创造一些,想来这个让于妈妈极为推崇的白玫瑰也差不到哪里去。 听说,这个白玫瑰比紫罗姑娘还要出色!但是,越到后面,舞蹈师傅觉得,这个白玫瑰终究是白玫瑰。这个白玫瑰一点都没有舞蹈功底,也没有舞蹈天赋,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姑娘,简单的动作都要她纠正好几次。唯一能看的,大概只有白玫瑰那张脸了。 青楼的女子虽然说是靠脸吃饭,但是,靠脸的可不怎么能够长久! 繁花阁里面没有什么秘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白玫瑰的事就在繁花阁内沸沸扬扬宣扬了开来。 “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当繁花阁的台柱!呵呵,”红芍吐了吐瓜子皮,接着幸灾乐祸笑道,“可真是笑死人了!” “是啊,别说你不信,就是于妈妈都不信。你们没有看到,于妈妈都快急得跳脚了。”丝丝摇了摇团扇,说的话慢条斯理的,“这么多年,可真的第一次见于妈妈如此。果然是,” 粉黛眸光微闪,看着丝丝,好奇问道,“丝丝姐,果然是什么阿?” 丝丝摇摇头,悠悠笑着道,“没什么。” 绿柳唇一抿,她倒是知道丝丝想说什么,不过是: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罢了。于妈妈做这些逼良为娼的事儿,自然不是好人,而,谢明慧自愿在烟花地堕落,也不是什么良人。 “不过,于妈妈决定明日让白玫瑰跳舞。”丝丝笑着问粉黛,“好似是你擅长的楚宫腰啊?” 红芍咯咯笑出来,“是楚宫腰舞没错的。这次是我们的粉黛领舞,那要当台柱子的白玫瑰就给粉黛伴舞。” “这也说不定的。”粉黛有些脸红,羞涩道,“毕竟明天二十六,是专门给白玫瑰安排的。” “这还怎么说不定啊!”丝丝脸上笑容真真确确的,“你啊,就别在这里和我们瞎聊了,该准备的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说实话,我还真的有些担心白玫瑰会砸了你的场子。” “这怎么会。”粉黛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怎么就不会!这白玫瑰自己没本事的,惹出了事,可就喜欢让人家替她擦屁股。”红芍呸了一声,想起那夜的张姓男子就一阵恶心的难受。 粉黛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果然还是匆匆去了,毕竟于妈妈确实已经亲自告诉她,明日是由着她领舞的,而白玫瑰伴舞。 大家又说了几句,纷纷散开了。 秋桐却是看着红芍手中挎着的小巧包袋,有些惊喜。只是,这红芍也是奇葩,这种包袋她竟然用来装瓜子等一些零嘴。 红芍将没有吃完的瓜子重新塞入手提袋中,转身也就要离去。秋桐见着忙问道,“红芍姑娘,请问,你这包袋哪里买的?” 红芍可能有些惊讶紫罗姑娘竟然会主动和她搭话,她看了下自己手臂上的提包,笑着道,“你说的这个包袋啊?这是我那个相好给我买的。据说,宁南城里头现在可流行了,一个这么小小的包都要好几两银子。不过,确实好用!” 秋桐又看了下那包袋,确定是自己画过的款式,“看起来,确实—挺好看的,也挺实用的。不知道在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红芍想了下,倒也不藏私,“城中一家叫白记的铺子,和顺街的位置,据说,他们家的成衣也做的非常好。紫罗姑娘,你有空也可以出去购置几身好看的衣裳。” 秋桐点点头,将和顺街及白记都牢牢记着。 一天的时间很快,白玫瑰觉得这两日一夜自己简直在地狱里面,抬腿,抬头,扭腰,练的她腰酸背疼,不过好在,她终于学会了。 可惜,不是领舞! 白玫瑰不服气看着穿着白色舞衣的粉黛,心底暗恨:那本该是她的! 粉黛正整理着自己的舞衣,好似感应到一般,她回眸冲着一身红色舞衣的白玫瑰一笑。 和粉黛较为要好的一个女子也看了下白玫瑰,笑言,“谁能想到,白玫瑰到头来竟然还要当你的伴舞呢。这算不算,给你做了件嫁衣!”。 粉黛低着头,手指轻轻抚摸了下自己身上的衣带,淡淡道,“可别这么说。” “就你这般想。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去将头发梳一下,我去看看今日伴奏的是谁。” “是水莲儿,她的琴技一直很好,我们倒是不必担心的。不过,我们也去看看她准备的怎么样了。说真的,今晚还真的有些担心呢。”粉黛说着,和同伴一起相携走了。 “说实在的,我真的也有些紧张,据说,今日会有很多人过来,和紫罗姑娘逢二的日子一般的!” 这在白玫瑰看来,粉黛这么斜视她,这是在向她白玫瑰挑衅!白玫瑰想上前和粉黛计较一番,可,粉黛已经背过身找人梳头发去了,她现在去可没有空理会她白玫瑰;作为领舞,梳的头发佩戴的首饰也和伴舞不同,自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你给我等着!”白玫瑰愤愤看着粉黛的背影,用力握起身侧的拳头!恨恨道,“等到我白玫瑰成了这里的台柱,第一个找你们算账。” 不过,白玫瑰的不平可没有人搭理。 因着于妈妈宣传的功力,二十六夜幕降临,繁花阁果然客流如潮。 据说,清纯佳人白玫瑰,美貌不输绿柳,才艺不输紫罗。色艺双绝的代名词! 幽幽琴声响起,一群舞娘随着琴声款步而入。 看着熟悉的穿着白色舞衣的粉黛,有人惊疑问道,“那不是粉黛吗?” “确实是粉黛!” “不是说清纯佳人白玫瑰?” “是啊,于妈妈是这么说的——” “难道是粉黛改名白玫瑰了?” “不是!这不是坑我们吗!粉黛清纯也算清纯,但是,美貌如何能倾国倾城的绿柳姑娘并肩,才情方面又怎么能和紫罗姑娘相提并论!” “确实是坑我们了!”几个人心中有些气愤,不只为了多付了那十两银子的入场费。 “可能,是粉黛新排了新的舞蹈。” 闻言,几个要起身的客人又纷纷重新安坐下来。可是,看了一阵,却见是舞是粉黛领舞,舞的还是看过的舞蹈,没什么新意。有人啧啧两声,转而离席自己去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有一就有二。 粉黛在台上舞着,看着越发稀稀落落的观众席位,确实越发心急,她心急的不仅仅是离席的客人,而是那个白玫瑰。 也不知道这个白玫瑰怎么回事,一开始傻愣在台上如柱子般不动,现在倒是动了,却是如无头苍蝇乱撞一样。难道,她白玫瑰说的台柱子是这个意思? 若不是场合不对,粉黛觉得自己非要笑岔气不可。可是,到后来,粉黛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和白玫瑰脚碰脚的一个伴舞低声低叫一声。 “啊,你这人怎么回事?”不久,又一个舞娘低叫出声。 原来,白玫瑰也是第一次登台,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围观,有些怯场,一胆怯,之前所有练习的舞蹈动作都在脑海中成了空白。别人抬右脚,她就抬左脚,别人踢右腿,她反而提左腿,别人上前,她后退,别人后退,她又偏要上前,倒置最后,不是我踩了你的裙子,就是你踢了别人的腿。 “哈哈哈——”台下,看着跌倒成一片的舞娘们,有人大笑出声。 有了开头,继而,笑声连成一片。 于妈妈只能呵呵陪笑着,她实在没有想到场面会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直接不让白玫瑰上场就是! “哦哦——”和于妈妈同样打扮,却是干瘦的女人大笑出声,“还以为你们繁花阁又出了什么绝色人物呢?原来是来搞笑的哇。真的是为了挣钱,什么烂主意都想的出来!” 于妈妈扯下干巴巴的笑脸看向说话的人,却听到对方不屑哼了一声,“什么色艺双绝哦!” “你来这里干什么?”于妈妈看着说话的女人,心里本来的怒火灼烧得更加猛烈了。这个女人,一直就是她的死对头,隔壁迎仙阁的老鸨,近半年被她们繁花阁压得死死的,现在来得瑟什么! “大好的夜晚,就看着群魔乱舞,糟蹋眼睛!”讽刺的话但凡不是耳聋的都听得出来。 听着这话,有人喷笑出声,“群魔乱舞,这说的,倒是有几分形象哈——” 于妈妈大怒,“什么群魔乱舞了!我们繁花阁的姑娘各个美若天仙!” “说到天仙,我们迎仙阁的姑娘才是天仙般的人儿!”迎仙阁的老鸨这么说着却是不理会于妈妈,她扭头朝着几个男子打招呼,“胡爷,林爷,呀,你们都在这里,我们阁楼里头的梅仙,荷仙可都想死你们了,她们也排了一场舞,就盼着你们几位赏脸啊——” 有人率先起哄,“就是,什么色艺双绝,我看,倒是说倒绝了更好些——” 倒绝? 众人看着场上乱成一团的舞娘,再度纷纷大笑出声。有的更是说,这样的舞蹈可不值10两的入场费用,下次紫罗姑娘的表演,于妈妈可不能再收了他们这份钱儿。 于妈妈顾着这个却顾不了那个。 而这迎仙阁的老鸨也不傻,趁机拉拢着旧客人去他们的迎仙阁。反正,这样的事情,以前她于妈妈也没有少干过。 “是有段时间见你们梅仙姑娘了,我随伍妈妈过去看看——” 有人煽动,就有人跟风。 一时,任是于妈妈如何挽留,繁花阁留下的客人也是落的零零星星。虽然,看美丽的舞娘出丑也是乐子,但是,看多了也就那样。 “妈妈——”粉黛和其他几位伴舞姑娘都是一脸的委屈,脸上火辣辣的羞愧,“都是她白玫瑰!” “才一天的时间,有些动作我没记住,”白玫瑰眼神冷冷看向正向于妈妈告状的粉黛她们,不甘示弱反击,“她们几个在跳舞的时候也故意推囊我!” “妈妈,她说谎——” “妈妈,明明是她自己跳错了,故意让我们出丑——” 于妈妈一个头两个大,她本来还想借着这白玫瑰向陈三爷邀功,现在,搞到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三爷会怎么怪罪! 对于这次的意外,陈三爷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说的,而,于妈妈这几日确实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这繁花阁这半年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气,经过那夜的一闹,客人纷纷往那迎仙阁去了。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男人尤其如此。 于妈妈抿着冒泡的嘴巴,至今想不明白,白玫瑰长得如此的美丽,看着也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就学啥啥不灵。舞蹈她是不敢再让白玫瑰再尝试了,但是,其他的乐器,总要学一样,总不能爷们一来就做那事去了,那样子,也留不住客人多久。 “你看她学什么合适?”于妈妈嘶哑着声音问乐师。 乐师摇摇头,建议道,“我看白玫瑰不太适合学这些。她没有任何基础就算了,关键还没有耐心,这些丝竹,哪一样不是要好好学个几年才能出成果。” 于妈妈可等不及这么几年,她急得嘴角都冒泡了,“那怎么办?” 最终乐师建议,“我瞧着,白玫瑰她嗓子好,不如,让她学一两支歌谣?” 于妈妈只能点点头,哑着声音,“她就交给你们几个了。” 这些时日繁花阁生意不好,过两日就是初二,于妈妈盘算着,她还需要跟紫罗姑娘好好谈谈,这次再跳个那个飞天舞。把那些被迎仙阁抢过去的客人又抢回来! 第一百二十章 人不可貌相 秋桐耐心听着于妈妈嘶哑着声音抱怨着这几日繁花阁的惨淡,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于妈妈这几日可能真的十分上火,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不注意听,可能还听不到于妈妈说什么。 “紫罗姑娘,”于妈妈喝了口水又歇了歇,“过几日,不如你还是跳飞天舞?” 他们当日约好的,表演什么节目,繁花阁有建议的权力,但是需要事先取得紫罗姑娘她的同意。 秋桐撑着下巴,想了想笑道,“于妈妈,我看红芍她们最近新购了几件好看的衣服,我看着挺喜欢的,你看,我能不能也出去亲自挑选几件?” 这是和她谈条件呢。于妈妈哪里不知道,而且,当时,他们的约定确实也规定,繁花阁楼不能限制她紫罗的外出。 “前阵子的贼匪还没过。城里头也不怎么安全。”于妈妈声线极低,想必发声都是喉咙疼痛着。 “都过了这么久,想必也没有什么要紧了。”秋桐笑着回道,“而且,那些贼匪不是都已经被剿灭了吗!”。 于妈妈见着秋桐坚持,又怕惹了眼前这个紫罗姑娘不高兴,只能妥协,却也附加了个条件,“紫罗你想要出门,按理说,妈妈我跟着会比较安全,但是,我这把老骨头的,也走不动。不如,我派两个人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秋桐当作没听出于妈妈用意,笑着称谢,“那紫罗,先谢过于妈妈。” 次日,秋桐带着巧儿,从繁花楼后厨旁边的后门不惊动什么人顺利出了繁花阁。 “紫罗姑娘,我们今天去什么地方?”巧儿倒是十分高兴,这么久了,她都没见过紫罗姑娘出门几次。 “随便逛逛——”秋桐边走边看街道两边的景色,突然,她侧身对巧儿道,“你如果有想去的地方,你也可以去,我们到时候自己各自回去也可以。” 巧儿连忙摇摇头,于妈妈可是交代了,她必须寸步都不能离了紫罗姑娘。于妈妈都说了,若是紫罗姑娘有个什么闪失,非扒了她的皮! “若是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也没事,我们一起逛逛。”秋桐笑着道,一路边走边看,路过卖头花首饰的小摊贩前也会停下来看看,路过卖针头线脑的地方也会问问价格,遇到卖铜镜的也会留下来瞧瞧。 秋桐拿起一面小巧铜镜左右前后照了照,似乎有些爱不释手。 “姑娘如果喜欢,就买了。”小商贩是个年纪挺大的老人,佝偻着背,热情介绍,“这铜镜小巧,出门携带很方便的,而且,价格也不贵。” 秋桐笑着询问价格,最终还是买了两个,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巧儿。 “紫罗姑娘,你刚刚给多了。”巧儿有些心疼多给那商贩的银子,“这种镜子其他地方也有卖。而且,我们买两个,本来是可以说个便宜的价钱,跟那老头谈个价,最多500文铜板就够了。姑娘,你刚刚给一两银子,可真的是给多了!” 秋桐不以为意,笑着道,“它们值得!” 好。巧儿无话可说,紫罗姑娘确实是不差钱,每场表演下来都能挣几百两的银子。 秋桐逛了首饰铺买了几样喜欢的首饰,又逛了胭脂水粉铺,买了些香粉、眉笔、胭脂等物,最后还去了成衣铺子。 白记成衣铺 秋桐看着店铺前面的匾牌,这些字她都认得,就是和她印象中有些出入,她觉得这些字可以写的更加简洁一些。 “两位姑娘,里面请——”店铺里面迎来一位干练的女子,三十多岁的样子。 店铺里面除了这个女子,还有其他两名伙计及一名年轻女子,而看样子这个三十多岁女子是这店里面能做主的人。另外还有几名女性顾客。 “两位姑娘想买点什么?” “我们看看。”秋桐转头对着巧儿道,“巧儿,你也自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巧儿眼睛一亮,知道紫罗姑娘这么说的意思是,待会儿她挑的东西,她紫罗姑娘会一起买了。就跟前面买首饰,买胭脂水一样。这紫罗姑娘竟是十分的大方! 等巧儿自己去挑选衣服后,秋桐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她环视了店铺一周,而后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卖包包?” “姑娘可是来对了,我们这里不仅售卖成衣,也卖一些包包。不是我自夸,我们这些包袋,你在其他地方一定没有见过,背的,提的,挎的,装衣服的,装书本的,装个小件物品的,应有尽有。”干练女子笑着介绍着,一边吩咐伙计拿几个不同样式的包包过来。 店中伙计不一会儿就拿来了几款大小不一的女性喜爱的包包给秋桐。 秋桐边看包包,边和那陪同的三十多岁女子聊起来,“这位大姐,如何称呼?” “哪里大姐了,大家都管我叫丘大娘。”三十多岁女子笑着道,心里有些喜欢,对方这么说,不就是变相说她显年轻么,这话夸得多不着痕迹啊。 “我都快四十了,还大姐!足足大了姑娘一大圈!” 秋桐心中一跳,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巧,但是,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她运气不太好。 “可真看不出来。”秋桐抬头冲着丘大娘笑道,“我觉得,还是叫您丘大姐比较合适。” “你嘴可真甜!”邱大娘有些乐,女人谁又愿意被人家说老呢,“你就管我叫丘娘得了,叫大姐的,怪不好意思的。” “秋娘的性子也和秋天的风一样爽利,人如其名。”秋桐一个接一个看着包包,确实是她设计包袋的款式,说明这店铺或多或少跟刺客先生会有些关系。可惜,和秋冰原也有关系,刺客先生和秋冰原本来关系就不错。 “哎呀,你这一张小嘴可真会说。”秋娘笑着解释,“是我夫家姓丘,山丘的丘,不是秋天的秋。” 是此丘而飞彼秋!秋桐心下略安,却不敢放松,不知道这个白记是否是刺客先生当日说的朋友的店面,而他这个朋友是否也和秋冰原有交情。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秋娘,你们这里接受私人定制么?” 秋娘茫然看向秋桐,有些不理解秋桐口中私人定制的意思,“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姑娘说的我有些不明白,什么是私人定制?” “我想画一些自己喜欢的款式的包,你们依照我的画稿帮我做我喜欢的包。”秋桐将事先准备好的画稿拿出来提给丘娘,“价格,你们定。” 丘娘接过画稿,一看共有四张,每张画稿都用白色绢布画,包的款式不是它们店铺中的样子。 丘娘收了笑容,谨慎道,“我帮你问问。”。 秋桐笑了笑,又拿出一张纸,“这是,我想在包里面的侧面添加的字。一个包,绣上上面的一行字,分别为金无足赤,攻无不克,一马当先,步步高升。” 秋桐摊开一个包的画稿,指着一个位置道,“这个款式的包,在这里绣上,金无足赤。” 丘娘看着那字,有些怔愣。 “不好意思。”秋桐打开本来要给丘娘的的那张纸张,有些尴尬解释着,“我写字的习惯跟别人不太一样,我是从左边写到右边,从上而下。你千万不要弄错了,变成赤克先升,足不当先,无无马步,金攻一步。” 丘娘看着被张开的字,认了又认,脸险些绷不住。 “刺客先生。”秋桐突然扑哧笑出来,“赤克先升,读的快了就变成刺客先生了。” 丘娘仔仔细细辨认着那写着十六个成语的字条,忍了忍,也笑了出来,“姑娘放心,奴家不会忘了。” “算了算了。”秋桐拿过纸张,在每行字前面标注了一二三肆几个字,“这样就不会错了,不然搞错了,变成刺客先生真的要让人笑话了。” 丘娘接过秋桐的画稿,笑着道,“还是姑娘是细心的人。就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 “我,”秋桐看了眼不远处的巧儿,眼角余光看向门外,敛了笑,道,“我姓王。王柒柒。” “王姑娘。我记得了。”丘娘收起画稿,热情介绍,“我们这里不仅售卖包袋,还有衣裳,您要不要看看我们这里的衣服。” “好啊。”秋桐欣然点头,边走边笑出声,“还是觉得刺客先生挺有意思的。” 丘娘陪笑着,点点头,领略不到其中的笑点。 路过一套黑色男式衣服,秋桐指着道,“秋娘,你说刺客是不是就穿这样的衣服?” 丘娘有点尴尬,“这衣服习武之人比较喜欢。” 秋桐好似没有意会丘娘的尴尬,她边伸手翻了翻那衣裳,边道,“我还以为,这种黑不溜的的都是刺客穿的。” 走过一片男式衣服,秋桐又问丘娘。“先生的呢?先生穿那种比较合适。” 丘娘指着文士款式的衣服道,“这些你看怎么样?姑娘是想买衣服给谁?他身量多高,肩宽,腰围。。” “刺客先生。”秋桐歉然,“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习武之人和先生穿的衣服还是有些差异。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我,我不买男士的衣物。” “没事!”丘娘还是好脾气陪笑着,只是心中觉得奇怪,这王姑娘怎么一直说刺客,先生。 最后,秋桐是一件男式衣服都没有买,倒是买了挺多女士的衣服。 临出门时,秋桐又不厌其烦吩咐丘娘,“包包做好后,直接送到繁花阁。还有,那包,我们方才说的地方,嵌珠子的地方,有夜明珠最好,那些字也别记反了,成了刺客先生什么的,我可就不要了。” “王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丘娘一路热情地送秋桐她们出门。 直到秋桐她们走远了,丘娘才折返柜台,她看着手头的字忍不住摇摇头,最终还是将秋桐给她的十六个字的字条重新按照从右往左,从上往下抄写了一遍。 “丘大娘,刚刚她们是繁花阁的人?”有个伙计趁着店中没有客人靠到柜台这边,啧啧两声道,“可真有钱——” 丘大娘敲了下那伙计的头,笑骂,“少些花花肠子,小心,你老爹打断你的腿。” “我哪敢!”伙计抚摸着被敲的头,“那地方,进去一次,我一年的工钱恐怕都不够花。” 繁花阁是宁南出名的青楼,花销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起的。 伙计笑嘻嘻道,“不过,那个穿蓝色衣服的,蒙着面纱的,年纪看着也不大,但是,可真的啰嗦,跟我娘都有的一拼。” 丘娘暗笑,算是同意伙计的说法,不过几句话的事情,那姓王的姑娘一整个下午反反复复都不知道都重复了几遍。 “不过,真的可惜,看着挺清楚的姑娘,竟然是青楼女子。如果那姓王的姑娘自己不说,我还真的没看出来。”伙计摇摇头,又道,“起初她们一进门,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家小姐带着丫鬟过来了呢。”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另一个伙计已经送了最后一拨客人出门,闻言立马道,“听说,青楼好些身价高的姑娘家都是精心调养着,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精贵,穿金带银,使奴唤婢。” “不都说,青楼好些女子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这个姓王的女子却是个例外的。那一手字写的都不如丘娘好!” “那可,真的有些,人不可貌相。我起初还以为那姑娘识文断字,肚子中也是满腹墨水的!” 丘娘闻言也摇摇头,想着那位王姑娘的一手字,那可真不能说“字如其人”这般的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斗琴 从早晨自繁花阁出来后,不知不觉走得有些远,买的东西有些多,秋桐和巧儿顾了辆马车回去。 天色渐黑,秋桐和巧儿才回到繁花阁。秋桐她们依旧从后厨旁边的门回去。秋桐两手都提满了东西,暮色中远远就瞧见,在后门不远处一个身材又胖又壮的人正在那里转悠,看着身形似乎是于妈妈。 “那是于妈妈?”秋桐觉得自己不会看错。 同样两手抱满一天战利品的巧儿定睛看了会,点点回答道,“是于妈妈!” “于妈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正大门那边迎客么?”但凡是繁花阁有营业,于妈妈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都会在繁花阁大门接客,雷打不动的,特别是最近繁花阁生意惨淡,于妈妈不是更该卖力? 巧儿想了好久,才道,“可能,可能是于妈妈觉得喉咙不舒服,今天没去。” 这可能也是理由!但是,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间休息,偏偏在厨房附近转悠,或者说特别选在后门的地方。在繁花阁这些日子,秋桐可没见得于妈妈喜欢厨房这个地方,有什么喜欢吃的都是打发小丫头到厨房。 “紫罗姑娘—”于妈妈三两步迎了上来,她沙哑的声音果然还没有恢复,“你可算是回来了。” 秋桐看着一脸疲惫的于妈妈,“于妈妈?你是在散步?还是在等我们?” 于妈妈咳了两声,道,“妈妈等你。” 秋桐好似听到于妈妈松了口气,颇有些受宠若惊,她这个待遇在繁花阁算是独一无二了。 “于妈妈,你嗓子不舒服,该多休息休息。我出门逛,还劳烦于妈妈担心,是紫罗不对。” “没事!没事!”于妈妈扯着脸皮尬笑,没有像平日里一笑就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你们两个姑娘家单独出门不安全。” 秋桐笑了笑。就她和巧儿两个么?从早晨她们出繁花阁后,她们身后就不远不近的多了两条人影,那两人看着穿着打扮的样子,分明就是繁花阁雇佣的打手。 自从那次,她自己出了繁花阁一次后,从来就如此的。或许,那次,她真的不该好奇,不该捡了那东西,更加不该留着那东西。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繁花阁的某一处阁楼的某间房间,一个劲装男子如影子般快步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又悄无声息回来。 元瑾玄搁下空了的酒杯,他身后的劲装男子立即上前执了酒壶将空了的酒杯斟满,却也在同时在元瑾玄耳边低语。 酒斟完,劲装男子的话也说完,后退站定,如一柄长枪般笔挺站立。 水莲儿看了劲装男子良久,觉得这男子很特别;这男子分明是这楼公子的侍卫或者仆人之类的,可是,他和她以往见过的任何爷儿们的仆人都不同。水莲儿又看向这对特别仆人的主人,越发确定这位楼公子主仆两和这宁南的其他爷儿们都不一样。 “公子哪里人?听着口音似不是宁南这边的。”水莲儿含羞带怯低下头,露出一段纤细洁白的秀美脖子,恰是一朵莲花的娇羞。 水莲儿的声量不大,轻轻柔柔的,可能是此刻楼外有些噪杂,或许元瑾玄正在想些什么,或许水莲儿没有指明这公子是谁,是以没人回复水莲儿。 水莲儿旁侧的绿柳微微拧紧了手中的罗帕,见元瑾玄没有搭理水莲儿暗暗松了口气。 水莲儿暗暗咬咬牙,却不气馁。这机会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凭什么每次到他们繁花阁的贵人都必须优先她绿柳!绿柳是花魁,是曾经的官家千金,她水莲儿也不缺这个身份!就算绿柳更貌美又如何,她水莲儿可是比还绿柳还年轻个几个年头。 何况,但凡是不瞎的,都知道这位楼公子是贵客中的贵客。先不说这楼公子他的身份,单单他这份难得的俊美就足以让人舍不得离了眼,单单他那高高在上的尊贵就让人想要顶礼膜拜,单单那份又清雅又有些邪气的微笑便让人心头乱颤,还有那运筹帷幄的上位者气场,还有那出手阔绰的豪气。 这么年轻俊美,如此贵不可攀,又有权,又有势,还那么有钱。这叫女人如何不爱! 上次,那杜知府在这楼公子跟前都是做小伏低的,这楼公子的身份必然不低的。她绿柳能看得出来的东西,她水莲儿难道就不能。 有钱易碰,有权难逢,有权又有钱就更难。这也就难怪绿柳会一改惯常端着千金小姐似的高傲性子,变得这么主动,若是往日那些普通的公子哥,绿柳还不是总那么爱答不理的死样子。不过是没有碰到那个四角俱全的罢了。但,凭什么,这么好的事就偏偏要让给她绿柳,大家身份一样,且看个人本事! 而,她水莲儿的本事,就是弹了一手好琴,紫罗善古筝,她水莲儿则是精于七弦琴。 琴声幽幽,不绝于耳。 秋桐觉得隔壁楼今夜真是魔性了,一整夜的都在呜呜咽咽,这也就算了,身处在这个地方,忍忍就是了,这里面的女子谁也不容易。 可是,再好听的曲子一夜之内听个十遍八遍,他们难道就不烦吗?而且,她真心觉得隔壁楼现在的曲子确确实实没有什么值得反反复复地听个十遍八遍。 秋桐换了就寝的衣服,吹了蜡烛,躺在床上心中默念着心静则静,心静则静,想让自己尽早进入梦乡好摆脱这魔音催脑的折磨。 绿柳看着不远处的元瑾玄,知道他定然是认不出她来,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留意过她这么一个人,毕竟,便是从前,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出类拔萃之人。 元瑾玄身边那个侍卫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见元瑾玄手中的酒杯已空,绿柳幽幽走过去,立元瑾玄身边,垂首低语,“王——” 一整夜自斟自酌的元瑾玄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他偏了下头,如水晶眸深深看着绿柳的美眸,似乎要将其看穿一般。 绿柳一窒,良久,绿柳算是找回自己的声音,“楼公子,是否需要妾身为您重新换一壶温酒?” 绿柳觉得元瑾玄的视线在她脸上梭巡了一圈,便无波无澜转了回去,仅留下淡淡的一句,“不必。” 不冷不热的,纯然陌生人的语气,他果然是不认得她!也丝毫不为她如今的姿容所惊艳。是啊,固然她今夜也特意打扮过,但是,他身边从来不缺倾国倾城的美人! 绿柳有些黯然,怔怔看着姿态优美弹着古琴的水莲儿,却仿佛参禅入定了一般。 “铮——”琴弦断裂的声响。 绿柳回过神,便见弹了一整夜琴的水莲儿正一脸委屈看着她自己发红发肿的手指头。 “可是弹累了?” 绿柳以为元瑾玄不会出声,甚至会表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可是万万没有料到,元瑾玄他竟然会对水莲儿道:可是弹累了。 虽然只是区区几个字,但是对他靖元王爷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这水莲儿,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吗?绿柳戒备看着水莲儿,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水莲儿有哪些能够引起元瑾玄特别注意的地方。 水莲儿心下暗喜,抬起头已经是泫然预泣,我见犹怜。可她却见眼前这位楼公子竟然没有回头看她,他只是看着窗外的浓浓夜色,他嘴边还是带着一抹笑意,温柔得似春风拂柳,偏若轻羽,又带着丝丝魅惑,足够令人扰乱心扉。 水莲儿眼角沁出两滴晶莹,话是说的娇滴滴的,“手有些疼。” 以往,水莲儿她这招对任何人都是屡用不爽。 “那你下去休息。”清晰的嗓音如玉石相击,清越温润,泠泠有韵,矜贵而不浮华。竟是比循环了一晚的琴声更加悦耳。 水莲儿喜极而泣,有了这句话,也不枉她弹了一宿的琴。 “换个人继续弹。”声音便是悦耳,可这话中的意思可真的一点点都不动听。 水莲儿愕然,绿柳巨怔:他这是有多喜欢这曲子?还是这曲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听了一夜单调琴音,秋桐觉得自己脑海中回荡的都是那个魔性的节奏。起床,点灯,刚开始要换衣服,那声音突然铮的一声断了。 “总该消停了——”秋桐舒了口气,“看来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让琴弦都断了。” 倒了温水,喝了些润喉,秋桐又爬上床继续睡觉,她再不入睡,明日可就要顶个黑眼圈了。但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刚刚入眠的那一刻,那熟悉的旋律竟然又开始了。 令人恼火的是,她才刚刚进入睡眠状态,那种突兀被惊醒的感觉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秋桐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久到她觉得自己腰板都酸疼了,充斥在脑海的魔音还在继续,好似一点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到底有没有公德心! 秋桐豁然起身,换了身保暖的衣服,又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声音就更加明显了。 绕过低矮栅栏,秋桐见几个眼熟的繁花阁女子围着坐在一起低低细语。 “哎,紫罗,你也睡不着?”红芍还是抓了把瓜子悠哉地嗑着。 红芍几个也实在是闲的发慌,她们繁花阁的女子本来就习惯了晚睡晚起,现在还不到她们休息入睡的时候。 秋桐笑着和红芍几个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着眼前灯火通明的楼阁,那呜呜咽咽的魔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听说,今晚,一个姓楼的公子包了我们的繁花阁,”红芍有些酸溜溜说着,“原本就绿柳和水莲儿陪着。” “红芍姐,你就别醋了,她们也没有得了什么好处。”秋桐认得,这说话的女子和红芍平日关系挺亲密。 “有没得好处,你就知道了。”红芍冷笑一声,“谁也不是傻子。” “刚刚水莲儿出来,手指头都有些红肿,都弹了一整夜的琴了。”女子如得了什么机密一般低语,“听说,楼公子就点名听这曲子,其他什么也没做。” 可不是一整夜么?自从她傍晚回到繁花阁不久后,那声音就开始,一直到现在。秋桐忍不住要揉揉自己可怜的耳朵。太受荼毒了,有没有! “嗒!”红芍将瓜子皮吐出来,不信这个邪,“就听这个曲子,其他什么都没做?包我们繁花阁一整夜,费用可不低?钱多人傻吗?!这年头,可真是什么人都有!” “可不是!于妈妈笑得眼睛都眯成缝儿了。”红芍身边女子说着又摇摇头,“可是,那位楼公子却多金还俊美。比那季大少爷更加清贵!” 红芍哼了一声,她哪里就不知道那个楼公子如何的俊美多金了!也正因为如此,才越发让人难以入眠! “你们?”秋桐很想说你们就忍受得了这个,想想算了,于是道,“我去看看——” 红芍和身边交好女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得欣喜,谁耐烦一整夜听这个啊。她们不是没人去探究竟,也有人去和于妈妈说了,但是,于妈妈竟然就让她们闲得慌的话就去睡觉。但,或许,紫罗姑娘的力度可能会比较大,毕竟紫罗姑娘比较不一样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数下清晰的敲门声,绿柳看了眼元瑾玄,见其似乎没反对,于是莲步轻移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的人不是紫罗又是谁?繁花阁内的姑娘们,在繁花阁内即使是夜里也蒙着面纱的除了紫罗还有谁。 “绿柳姑娘,你能不能?”秋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意思十分明显。 啊?这—— 绿柳当然看出秋桐的意思,这还是紫罗第一次恳求她,她们两个同为繁花阁的花魁人物,平日里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倒是谁也没有得罪过谁,谁也没有求过谁。可是,让她去向他说? 看出绿柳的为难,秋桐往房间内看过去,恰巧看到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来。 怎么是他!秋桐仿如五雷轰顶。 这是怎么了?绿柳从未看过紫罗如此失态,紫罗那平日里璀璨晶莹如繁星洒落的美丽双眸似见鬼似地瞪大。 绿柳转身,看见元瑾玄转过身来看向她们,唇角勾着淡淡的略带嘲讽意味的笑意。 这嘲讽?是对紫罗?绿柳有些怔怔然的。 “不好意,打扰了!”秋桐强自镇定说完,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下楼,回到自己住处。 那声音还在继续! 秋桐坐在桌边,右手支撑着头,思绪有些混乱。 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可以碰见那位靖元王爷。 不知道,他是否认出了她? 秋桐不确定,毕竟她蒙着面纱。 或是没有。认出了她,他还能这么闲情逸致!也不知道,他那什么品味! 忘却一件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去做另外一件事情。秋桐大半夜的又将瑜伽做了个全,又整理的衣柜,甚至很勤快地将窗台地花整理了。。。 最后,那道魔音仍然还是不歇。大有,今夜都是这个调子的架势!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秋桐抱着头,捂着耳朵,从来没有觉得音乐原来是如此烦人的! 秋桐打开窗户看向那处幽幽琴声传来处,才发现,虽然楼栋只见隔着高大树木,可那处阁楼竟然就正对着自己这边,也难怪,声音会那么清晰了。对面阁楼的临窗位置坐着个人,依稀就是元瑾玄,只见他正在斟酒。忽地,秋桐关上窗户,透过窗户的间隙,果然看到元瑾玄抬头看向窗外。 秋桐心扉咚咚跳了几下,片刻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住的这栋阁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居住,因着,这阁楼位置比较偏僻,阁楼又比较矮小,又比较阴冷,她住了之后,于妈妈倒是没有再安排人过来。 走回床边,将自己摔在床铺上,秋桐盯着床顶,发现,床顶的大红色牡丹床帐已经变了个样儿。似乎一连串的高低起伏的音符在床顶盘旋一般,节奏竟然就是那首恼人魔音! “不会都出现幻觉了?”秋桐伸手拨了下自己头顶位置,却见,头顶还是往日的大红色牡丹床帐! 实在是受不了了!凭什么,他在这里自在逍遥,她却不能好好休息!这里可不是他的靖元王府!想折磨她,没门!秋桐豁然翻身起床,披上外出的衣裳。 秋桐先到歌舞房找了一圈,放弃大鼓转而选择了把琵琶,然后抱着琵琶气冲冲走到元瑾玄所在的那栋楼的楼下,还专门到了个对着窗户的方向。 听!那么喜欢听!她就让他听个够! 秋桐脱了御寒的披风,将其随意搁在一边,随后,随意往一块稍微平坦的石块一坐,右腿交叠上左腿,将琵琶置于其上,手指划过琵琶弦,一窜尖利的声响划破夜空。 响了一整夜的魔音嘎然而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面埋伏 元瑾玄起身往楼下一望,楼下抱着琵琶的女子犹自蒙面,一双潋滟的眸子往他这边看了过来,似乎有挑衅的意味。短短一瞬间,就见抱着琵琶的女子低眉信手间,一窜淙淙琵琶声,嘈嘈如倾盆大雨。 曲子一开始便是整齐紧凑的节奏,极富弹性跳跃的音调,在一张一弛的旋律中,似乎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紧张、神秘而又恐惧的气氛。 有人从梦中急促惊醒,有人急得将头蒙住被子继续睡觉。这大晚上的,听了一晚上的幽幽咽咽的琴声,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可这突然又来这一出,是要闹哪样? 有的人实在是受不了,循着声音而来,发现弄出这许铮铮淙淙激烈琴声的人竟然是她们繁花阁的紫罗姑娘。 只见,紫罗姑娘的手指在琵琶的琴弦间如飞蝶穿花,快而不乱,慢而不断,煞是让人眼花缭乱。 “原来,紫罗姑娘还懂得琵琶啊!”围观的女子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是啊,以前都没有听说过呢!据说,这琵琶是很难学的,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可弹不出这般的!” “紫罗姑娘,还有什么乐器是不懂的?!” 繁花阁的姑娘不少人纷纷惊叹!紫罗姑娘能够稳坐繁花阁第一把交椅,也不是无所凭恃的。 元瑾玄站到窗户边,静静看着楼下,静静看着弹琵琶的秋桐。他本也是精通音律之人,铮铮淙淙的琵琶声中,他听到的是战鼓声的浑厚雄壮,两军厮杀时的惊心动魄,人仰马翻,兵刃相击,马蹄践踏,马鸣人喊等等,让他似乎回到曾经那一刻:那一夜,城外伏兵重重,城内风雨飘摇,凄凉悲壮。。。 琵琶声持续了极长一段时间,于妈妈披着衣裳拨开重重人群,看着似乎也沉浸其中的紫罗姑娘也不敢去打断。 没有月的夜里,树梢处传来轻微哗啦声,有人闻声看去,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夜里起风了,而那风似乎如琵琶声一般,愈演愈烈。不闻人声笑语,只余风声、琵琶声错落交杂在一起。。 这个深深的夜,似乎风雨雨来,着实令人惶惶不安。 学过琵琶的人,便见秋桐猛然收拨,其秀美的手指在琴弦猛烈来回划,琵琶声断然急煞,声如裂帛,琵琶声嘎然而止,周遭寂静无声。 本是哗啦作响的枝头树叶,似乎在此刻也无风不动。 “紫,紫罗?”于妈妈觉得自己的心肝还颤抖着,她们繁花楼内不是没有姑娘会弹琵琶的,弹琴不都取个乐么。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弹的,这弹得到底是什么曲子,大晚上的听着有些吓人。她于妈妈不懂得这个,但是听着就好似,好似混乱的人马在不要命地厮杀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秋桐起身将琵琶递给于妈妈,朝楼上窗户边的元瑾玄对视几秒,随后捡起自己的脱下的披风挽在臂弯,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气场简直有将军得胜而归的架势。 众人默默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紫罗姑娘的背影,又抬头去看楼上那位楼公子,那楼公子还是伫立窗边,身姿挺拔,有着巍峨如山之感。 于妈妈抬头看了下元瑾玄,打发了红芍几个离开,自己忙不迭地上楼而去。于妈妈只觉得,这繁华阁最近处处不顺,白玫瑰给她气受,怎么好端端的,紫罗也又来这一出! 但是,不管如何,这夜,从那激烈的琵琶声之后,繁花阁就再也没有那呜呜咽咽的曲调了,众人在一阵激荡之后,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繁花阁位于青桥街,而青桥街临河而建,所以,着繁花阁的一面也是可以看到汤汤河水从脚下蜿蜒而过。 若要繁花阁内的人说说她们繁花阁里头的紫罗姑娘的喜欢,那她们必然都知道的。紫罗姑娘每日都起的特早,每日晨起后,必然会沿着繁花阁绕个数圈走走看看,然后,在繁花阁临河处找个地方坐一坐,之后,就在繁花阁的厨房和厨房的大娘一起做早饭。 没错,红遍大江南北的紫罗姑娘确实极喜欢庖厨一事。当然了,紫罗姑娘做的饭菜也是只供自己吃的,其他人想吃紫罗姑娘亲手做的饭菜,还是洗洗睡觉。 这日,秋桐依旧起个大早。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清晨,繁花阁一般不会有什么人。往日里,除了厨房那些负责早餐厨娘们,便只有秋桐会在繁花阁内走动。依旧在河边找到那块平时坐的地方坐下,秋桐将摘来的樱花一朵朵摘下来,拆了花瓣,留下最好的花瓣,其余的都一一丢到河面。 一时,河面粼粼水波中便是红红粉粉的,倒是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突然,身侧出现一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再其上是月白色的滚着银线的长袍。 秋桐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事到如今,她能如何。 秋桐视线向上看去:颀长的身子高出一般男子很多,线条流畅的下巴,形状优美的粉色唇瓣,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英挺的鼻梁,再然后,是那双掩映在浓密睫毛下的狭长丹凤眼。 该来的还是来了!秋桐思索着应对之法。 元瑾玄静静看着随着波流汤汤而去的细碎花瓣,若有所思,似乎察觉到他脚边的女子正在看他,他收回视线,恰见秋桐刚扭过头又专心致志在倒腾那些花儿。 “你过得倒是挺不错。”元瑾玄的声音在晨曦中悠悠传来,打破了缠绕在两个人之间的安静。 秋桐摘花瓣的手一顿,悠然笑出声来,“真不好意啊,让您失望了呢。” 可话才落,秋桐猛然发现一个问题,刚刚他那句话分明不是陌生人会说的话,所以,他是认出她来了? 什么时候?是昨天晚上她弹琵琶的时候,还是,她和绿柳讲话他转过头来的瞬间,或者是更早的某个时候? “怎么在这里?”元瑾玄的声音仍然淡淡的,听不出一丝什么别样的情绪。 怎么到这里?!秋桐如今的处境,若非元瑾玄有不在场证据,秋桐就要怀疑元瑾玄他了,毕竟他完全有那个动机。 “无可奉告!”让他看见她如今的狼狈,秋桐面纱下的脸如火烧般热辣起来,她感到自己被啪啪地打了脸。原本在出靖元王府那一刻,她就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她的生活与他们靖元王府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她一定要活出精彩,不让他们靖元王府看笑话,她秋桐不是离开了靖元王府就活不下去了。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超出她的预期!最糟糕的是,她的狼狈不堪还让他给撞见了! 他靖元王爷自打娘胎起便是众星捧月,到如今的地位,别人对着他莫不不是小心翼翼到了敬畏的地步。何曾有过如此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可,元瑾玄他只看着依旧坐着不动的秋桐一会儿,声音仍然不急不徐的,似乎在询问极普通的事物般,“你就想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元瑾玄没有火气,秋桐倒是一肚子的意难平,“干卿何事!” 左一个无可奉告,又一个干卿何事,这话还能如何下去。 “昨晚,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元瑾玄换了个话题。 就你那个品味!也懂得欣赏十面埋伏!秋桐直接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元瑾玄窒了窒。 “你那个是什么眼神!”一道陌生的声音穿插进来,满满的不赞同和谴责,“你那什么态度!我们主子问你话,你就要好好回答。” 秋桐闻言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元瑾玄身边的青色衣裳的劲装男子,方才的话正是他说的。 见秋桐竟然还是坐着不动,穿着劲装的李岩可真的来气了,“我们主子面前,你还坐着!成何体统!” 将手中的花瓣往河中一撒,秋桐缓缓站起来,转身看向元瑾玄身后的李岩,“请问,您哪位呀?我凭什么要好好对你?” “我们——”李岩手指指着秋桐,一脸义愤填膺。 秋桐嗮然一笑,“好好说话?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紫罗呢?” 秋桐就晾他靖元王爷不敢以真身份示人。 “你——,”李岩知道自己和元瑾玄如今的身份不宜公布于众,他只能愤然出声指责,“我们是你们繁花阁的恩客,就是你们老鸨来了也不能对我们这个态度。” 秋桐眸中带笑,视线滑过元瑾玄又转回李岩这边,态度傲然得可以,“于妈妈能不能对你这个态度我不知道,但是,我紫罗却是可以让人将你扔出去。”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他的身份比宰相门前的人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李岩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若是令人知道他被青楼妓,女如此对待,以后他还有何颜面。 “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花魁,终究不过是卖笑的妓,女而已,”李岩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这么拽的,而且,对方还是个身份低微至极的青楼女子,就是花魁也不过高级一点的妓,女罢了,本质都一个样。“你傲什么傲——” 元瑾玄看着突然针对上的两个人,刚动了动唇畔,刚刚发出不知道发出的是你还是李字,就被秋桐的笑声给掩末了。 “笑话——”秋桐轻笑出声,怎么看都是不惊不怒的样子,“我凭着自己的本事挣钱吃饭,我怎么就不能傲了?我是吃了你家的米了,还是吃了你家的粮了?你管那么宽!” 李岩窒了窒,有种秀才遇到兵的窘迫,他气地呛声,“你的本事就是在台上扭扭捏捏,卖弄风骚!” “那你的本事呢?就是和一个弱女子争锋相对?还是,到青楼这种场所欺负本就处于弱势的女子?!你知不知羞?” 他什么时候欺负弱势女子了?李岩自觉自己可不能背这口锅,“你别血口喷人!本来是你先对我们不敬!” 或许看到这边的动静,不少人正往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绿柳看了看元瑾玄的脸色,而元瑾玄的那个侍卫和他们这里的紫罗却是战火已经撩开了。绿柳走到秋桐身边,柔声劝解,“紫罗姑娘,这位是楼公子的侍卫,楼公子是我们繁花阁的贵客。” 秋桐却是不理会绿柳,绿柳这分明叫她服软。可是,今日,她紫罗在这边软了一分,明日她紫罗就是任人践踏的泥了。 “哎哦——”于妈妈扭着肥胖的身子拨开围观的繁花阁姑娘挤身进来,眼睛在周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秋桐身上,“紫罗姑娘,这是怎么了?” “于妈妈,你来的正好!”秋桐深深吸了口气,不肯就此罢休,“今天有人找我的茬,也就是找你于妈妈的茬,更找繁花阁的茬。” 竟然还有找紫罗姑娘茬的人? 大家将视线都落在秋桐身上,视线也随着秋桐的视线落在李岩身上。 元瑾玄目光始终在秋桐身上,便见秋桐态度凌然指示着繁花阁的老鸨儿,“麻烦您,找几个人将这个找茬的人给轰出去!” 轰出去! 李岩面色涨红,却发现繁花阁内的众人竟然见怪不怪的样子。 于妈妈满脸歉意看了下李岩,许久才转动眼球,又看向元瑾玄,最后才呐呐问秋桐,“紫罗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 见秋桐不为所动,于妈妈又好声好气地解释,“紫罗,你说的这位公子可是和这楼公子一起的,楼公子可是我们繁花楼的贵客,就是杜知府都再三嘱咐我们三爷要小心伺候!这可不是当初那些别的青楼找来闹场的无赖!是真真正正的贵客!” 繁华阁内的女子窃窃私起来,绿柳则是看了下元瑾玄,又走到秋桐这边加入于妈妈的劝说行列,“紫罗,能不能看在我面子上,这次就算了。” “就是啊!”水莲儿也几步走过来,附和绿柳的话,“紫罗姑娘,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对啊!”粉黛点点头,似担忧地看了下于妈妈,“紫罗,你看妈妈也是不容易的,这几日妈妈身体又病着,你也不能总是让妈妈为难啊。” 这可真是!真是一群外貌协会! 秋桐都要气出内伤了,若是换作另外的人,绿柳和水莲儿她们如何会多说一句话,不过,不过都着迷了了这个靖元王爷的皮相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约法十条 一边是他们繁花阁得罪不得的贵客,一边是他们繁花阁的顶级花魁紫罗姑娘,见两方都不丝毫退让,两边她于妈妈都动不得。于妈妈使了个眼色,便有极机灵的人一路小跑着去找陈三爷。 陈三爷昨夜刚好就留宿繁花阁,昨夜,他们繁花阁的紫罗姑娘和贵客楼公子斗曲的事情他听说了。这个紫罗简直不像话,贵客到繁花阁图乐子,她们繁花阁笑脸陪着就是,哪里还和客人较劲上了。幸亏贵客昨夜不在意,这事也就算了,怎么今日又要闹上一出。 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了。前几日的白玫瑰闹一出,今日这个紫罗又要闹一出,是不是明后日,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要闹一出! 陈三爷本来就觉得最近不顺,一肚子的火,今早,抱着美人还在睡梦中又被吵醒,更是火冒三丈。随意套着衣裳就怒气冲冲而来。 繁花阁众女见陈三爷竟然来了,纷纷退开了些,深怕自己无故遭殃了。秋桐却是一脸无惧。 陈三爷先是和元瑾玄和颜悦色道歉,又几步过来秋桐这边已经完全变了脸色,“紫罗,去给贵客赔礼道歉!” 陈三爷这说话的声音比平日都要高出了好几分,而且,陈三爷的双唇紧紧绷着下拉,这分明就是动怒的样子。繁花阁众女纷纷看向惹出这一事端的紫罗姑娘,却见紫罗姑娘竟然不为所动。 “陈三爷!”秋桐腰肢挺得直直的,好似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弯下腰肢一般,“不是我该向他们道歉,而是他们该向我道歉!” 往日里,他陈三爷在繁花阁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便是错了也没有人说他错了。可是,今日当着繁花阁上上下下的面,在贵客眼中,陈三爷觉得自己在繁花阁的权威被这个紫罗给扫落到了尘埃。 这叫他陈三爷往后如何管理繁花阁? 陈三爷挥手间,一个耳光扫落在秋桐脸上,在打下那巴掌的瞬间,陈三爷觉得那楼公子的视线视乎瞬间凌厉,肃杀得好似扼住了他的喉咙一般,令他瞬间失去了言语能力。 陈三爷的力道极大,秋桐一下子便被掀落地上,秋桐觉得自己被打得眼冒金光,牙齿酸肿。 繁花阁众女个个噤若寒蝉,她们看过繁花阁内的打手鞭打处罚阁楼内不听话的姑娘,见过陈三爷下过令如何惩罚哪个姑娘,但是,还是第一次见陈三爷亲手打她们繁阁的姑娘,特别这个姑娘还是紫罗姑娘。 连紫罗姑娘都落不到好,何况她们呢!繁花阁女子们个个胆战心惊。 蒙在脸上的面纱在陈三爷打下那刻也随着那力道被扯落了,静坐片刻,待股子昏眩感退却后,秋桐伸手拭掉嘴角的鲜红,自己慢慢爬起来。众人才发现,这个紫罗姑娘白皙脸颊上,右边多了一片红肿,左边却是一道脱了痂的疤痕。 可便是多了道疤痕,人的面目还是如出一辙。看清秋桐的面目,李岩忍不住后退一步,下意思地向去看元瑾玄,却是生生忍住了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秋桐向元瑾玄走过来,将散落下来地几缕发丝别到耳后,笑了笑,明明很狼狈的样子,却还能笑得如三月阳光那么明媚的,“您现在总算满意了!” 看着秋桐明媚眸中突兀的悲凉,元瑾玄心头微堵。可不待元瑾玄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秋桐已经转向陈三爷,她收敛了所有的笑容,明明处于弱势,但是,她却不会让人觉得弱小。 众人一瞬不瞬看着秋桐,有人猜测着,这紫罗姑娘这下是要和陈三爷认错服软了。可是,令她们讶异的是,她们看到的是紫罗姑娘在陈三爷身前站定,她连个福礼都没有朝陈三爷行一个,就对着陈三爷淡淡道,“陈三爷,我们可是约法十条的!” 约法十条?那是什么? 在场除了于妈妈这个第三人之外谁也不知道。 陈三爷瞳孔一缩!在元瑾玄的探究下又不能反驳什么。 于妈妈心扉也是揪着,她朝秋桐挪了一小步,想做个何事老,“紫罗?我陪你先回去休息啊?” 如此卑微到尘埃里头的语气,繁花阁众女总算见识到了,她们以往都知道于妈妈对紫罗姑娘特别好,但是,好到什么程度却是少有人亲眼见过的,也只听巧儿说道过。 “休息自然是必要的!”秋桐见于妈妈似乎裂开嘴笑了,又道,“但,不是现在。” 陈三爷见秋桐又转向他,他油然一窒,当日初见这个紫罗的画面再度浮现脑海,这女子越事平静,后面的事越是让人无法控制!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于妈妈,你送她先回去休息!” 陈三爷想先发制人,但是,秋桐自然不让他如愿的,她淡淡瞧了下于妈妈,于妈妈刚抬起的手又生生放拉下来。 “陈三爷,当初的约定,繁花阁但凡有任何打骂我的任何行为,我有要求赔偿的权力!”秋桐看向于妈妈,如宣布一项重要决定一般,“两日后,初二的表演,我紫罗罢演作为繁花阁违约赔偿!” 秋桐说完便走,就是于妈妈在其身后猛追劝导也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紫罗姑娘——我们,我们不能啊——” “紫罗姑娘,你慢点,你慢点,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紫罗姑娘,你等等我,等等我——” 可是秋桐根本没有理睬于妈妈的意思。 还能这样的?! 繁花阁众女看着悔青肠子样子的于妈妈,隐忍不发的陈三爷,面面相觑。 在青楼内,能做到紫罗姑娘这个份上的,算是青楼女子人生的巅峰了! 且不说繁花阁内各方的反应。李岩跟着元瑾玄一路沉默回了在宁南的落脚处,他实在想不到那紫罗,红遍江南北的青楼花魁紫罗竟然会是她! 她是谁,他其实就只单单在那日他们王爷纳侧妃的婚礼上见过她一次,那次,她同样做出惊人举动,自己在礼堂上掀开了红盖头。。。。 但是,她怎么会在宁南的青楼?又什么时候就入了繁花阁?在繁花阁又为了什么?他们王爷是否早就知道?这都是什么事!他真的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裴燚每次一提到这位,那就是暴跳如雷外加咬牙切齿,展骏也是肃然不语,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以往,一直觉得他们也太过危言耸听了,现在,他才知道,只是没有遇上罢了!或许,就如裴燚所说的,碰到这位,会是人生黑暗的开始。 “李岩,你找个时间去繁花阁将那个绿柳赎身的事情办一下。”元瑾玄在要回自己的住处前如是说道。 李岩似乎才从恍惚中初醒,等了等,觉得,他家王爷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说完,譬如,那位侧王妃呢? 等不到李岩的及时回应,元瑾玄施施然转过身,问道,“有问题?” “那——那——”李岩一脸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元瑾玄笑了笑,反问,“你觉得,她需要吗?” 不需要!? 李岩觉得元瑾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一般女人不都希望脱离那种地方?而且,她,王爷真的就不管?但是,回头想想,以那个女子的彪悍之处,他觉得,或许,人家真的不需要。 任是李岩如何纠结,元瑾玄却已经不再说这个事情,转而吩咐道,“绿柳的事情你有时间再去处理,你先去查查,约法十条是什么。” 李岩抱拳应是。 是了!她还和那陈三爷有约法十条,而那陈三爷似乎颇为在意。 那约法十条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繁花阁的众人莫不是私下议论纷纷,但是,惧于陈三爷的势力,大家也不敢传得太过明显。但是,众人都明白,她们繁花阁楼的这位紫罗姑娘却不是她们能够轻易得罪的。可不见这,紫罗姑娘如此得罪陈三爷,虽然是挨了陈三爷一个耳光,但是,于妈妈却是左陪不是,右说着好听的话。 繁华阁的人,谁人不知道,于妈妈代表的就是陈三爷。 初二的表演,繁花阁楼的紫罗姑娘确实是没有出席了,本来热情高涨要到繁花阁看闻名遐迩的紫罗姑娘飞天舞莫不是有些扫兴。 于妈妈的解释是,他们繁花阁楼的紫罗姑娘最近病了,倒是惹了很多爱慕者纷纷过来献殷勤,只不过紫罗姑娘都是以养病为由,大家无功而返。 说是养病,确实也是如此,秋桐觉得自己被陈三爷打得不轻,右侧的脸蛋那日还不觉得,到了次日就肿的越发的厉害了。 这里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秋桐躺在软椅上默默想着,也不知道她在白记成衣铺说的那么多话,那个丘娘能不能懂得,也不知道刺客先生能不能尽快救她。但,秋桐想到元瑾玄,觉得,自己恐怕是等不到易如风了。她必须另外想想法子。 巧儿端着药轻轻推门而入,见躺着的秋桐并没有睡着,就没有再刻意放轻脚步,“紫罗姑娘,药端来了,你是否要趁热喝?” “好的,端过来,谢谢。”秋桐起身,没有什么矫情,在这地方,只能自己心疼自己,何况,她要快快地养好身体,尽快逃脱了这里。 “紫罗姑娘,你今日觉得如何?” 秋桐端起药碗,摸棱两可道了两个字,“还好。” 巧儿见秋桐如此,也知道,眼前地紫罗姑娘不想说话,自那日被陈三爷打了之后,紫罗姑娘好像更加不喜欢说话了,以往,她和紫罗姑娘说话,紫罗姑娘偶尔地也会呼应一下。而不是如现在这样。 “巧儿说,紫罗姑娘现在不怎么爱说话了。”伺候谢明慧(白玫瑰)的丫鬟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向白玫瑰道,“这几日,那个紫罗姑娘都没有出房门。” 谢明慧正在吃饭,闻言呵呵一笑,看着似有些幸灾乐祸,“都被打了耳刮子,羞于见人了呗!” “可,大家都说,紫罗这般顶撞三爷,于妈妈还每日去问候紫罗姑娘,是三爷在向紫罗姑娘示好呢。” “这话你也信!”白玫瑰嗤笑一声,“依我看,这个紫罗能够一夜成名也没有多少才华,不过是靠运气而已。就如现代的大明星,其中很多人成名不也是靠机遇,靠运气!可,偏偏,我白玫瑰就没有如此的好运气!” 白玫瑰丫鬟疑惑问道,“大明星?” 白玫瑰不耐烦,道,“这个你不懂!” 白玫瑰丫鬟心里头暗暗不舒服:自己伺候的这个白玫瑰总是这样的。 白玫瑰这两日确实是有些不顺。这些日子她被繁花阁于妈妈安排的琴师乐师折腾得腰酸背疼兼喉咙痛嗓子哑,却还被他们嫌弃这个音不对,那个调高了。 “对了,那个绿柳呢?她那边有什么消息?”在白玫瑰看来,在美貌上,也只有绿柳能和她白玫瑰稍微比一比的。 白玫瑰丫鬟抬起头,露出几分笑意道,“我正要和你说呢,绿柳姑娘可得了大运道了。” 白玫瑰心下咯噔一跳,终于停下筷子,问道,“什么大运道?” 白玫瑰丫鬟一脸艳羡,“那位楼公子据说来给绿柳姑娘赎身了,绿柳姑娘都已经撤了接客的牌子,过不了几日,绿柳姑娘可要享福去了!” “哪位楼公子?”白玫瑰脑海中不由浮现那日的惊鸿一瞥。 那日元瑾玄在离开繁花阁的时候,白玫瑰她也才刚起床就那么匆匆一瞥。但是,那么匆匆一瞥,白玫瑰却是惊到了:那颜值,那气质,还有那气场,分明是小说中温润如玉男配的标配。 “自然就是那个俊美得不得了的楼公子了!姑娘,你没见过么?要我说,这天底下可再也找不到比那位楼公子更加俊美的人了!” 白玫瑰不由暗恨:自己的运气怎么就那么背!她怎么就棋差一招!如果,还有下次,她必定让那些位高权重的优质王孙贵族看到她的特殊之处! “水莲儿说,那位楼公子可是极喜欢听她弹琴,可,奇怪了,反而的,却是绿柳姑娘被那位楼公子给赎身了!” “有什么奇怪的!水莲儿顶多就是清秀而已,怎么能和绿柳相提并论!若是当日有我白玫瑰出马,还轮到绿柳什么事情!若论漂亮,我白玫瑰一出,谁不都要黯然失色!” 白玫瑰丫鬟已经见怪不怪了,只附和点点头,“可能真的。那夜,紫罗姑娘也在楼公子跟前弹了琵琶。紫罗姑娘的琵琶据说也是弹得非常非常好,就连杨教习都说紫罗姑娘的琵琶都能和琵琶四大名家以较长短呢。” “哼!杨老太婆不过就是见风使舵罢了!”白玫瑰口中的杨老太婆其实就是杨教习,这几日被杨教习压着学这个学那个,白玫瑰早已经对杨教习恨得牙痒痒了。 白玫瑰丫鬟也不敢接腔。 “水莲儿琴弹得好有什么用!紫罗琵琶能和什么名家其名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输给了绿柳的盛世美颜!”白玫瑰摸着自己脸上光滑的皮肤,笑道,“美貌才是女人最大的武器!也只有让人家心甘情愿得帮我们这些人赎身才是最大得幸运!” 白玫瑰丫鬟直觉天雷滚滚,这话怎么会是从白玫瑰口中说出来的,“姑娘?你是后悔来到这里了?” 白玫瑰朝自己丫鬟翻了下白眼,又呵呵一笑,“后悔?傻子才后悔。” 白玫瑰丫鬟默默叹口气:怪不得,大家都说自己伺候的白玫瑰脑子不正常。可不是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前头还说能出青楼是福气,下一句就又说不后悔来这个青楼了! “只要你好好替我办事,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白玫瑰睨了下拉拢这脑袋的丫鬟,又道,“跟你说,在古代青楼,男主必定会出现。没有遇见我白玫瑰,是他们的损失!没有我白玫瑰,他们再如何优秀也只是炮灰而已。我可是天选之女,跟着我,你就是青铜也能变成王者!” 炮灰?天选之女?青铜?王者? 这些又是什么?白玫瑰丫鬟端起白玫瑰吃剩的饭菜默默退出放去,暗暗觉得:不管如何的,自己可要找着机会离了白玫瑰!这个白玫瑰果然就如大家说脑子不正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干架 秋桐慢慢喝着药,听着巧儿叨叨絮絮地说着繁花阁地一些琐事。 “紫罗姑娘,绿柳姑娘是真的就要从我们繁花阁楼出去了呢!”巧儿也知道这个紫罗姑娘并不怎么回应她的话,她自己继续道,“据说,是那个长得十分好看的楼公子帮忙赎的身。” 秋桐端着药的指头一僵,又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绿柳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清丽出尘;靖元王府的二郡主就是这个类型的,那据说极为得宠的赵夫人也是这个款的。 “听说,那个白玫瑰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可是气地要命!”巧儿也是个嘴巴关不上的,“虽然,白玫瑰不怎么让人喜欢。但是,那个白玫瑰真的很美很美,和绿柳姑娘也不差着什么。那个绿柳姑娘是不爱笑的,如枝头开放的冷艳梅花;那个白玫瑰呢,好是盛开的桃花般,婀娜动人,真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呢。她们那么美丽,那般耀眼,大家都说,绿柳能得了好,那是绿柳姑娘才华非凡,而不是像白玫瑰那般除了好看,其他就什么也不会,白玫瑰就草包美人一个。大家都笑说,白玫瑰那是,干啥啥不行,惹祸第一名。” 这又关白玫瑰什么事?秋桐暗想着,不久门外响起了女子清脆的声音。 巧儿赶忙出去看看,一起进来的却是她刚刚还在八卦到的白玫瑰。 “紫罗姑娘,她硬说要进来看你!”巧儿口中的她就是指白玫瑰了。 秋桐看向白玫瑰,一时有些愕然,就见,还是一身素净打扮的白玫瑰扶着一个梳着双环髻样貌秀气丫鬟的手摇拽生姿地朝她这边而来。 巧儿其实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白玫瑰无论到哪里都喜欢让丫鬟扶着走路,明明,白玫瑰也没有虚弱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谢明惠(白玫瑰)进入秋桐的房间后,则是快速看了下这位芳名远播的紫罗姑娘的房间。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到处是花花绿绿的——这品味真是俗艳之极!这和她紫罗给人的印象倒是一点都不搭衬!亏她以前还说这紫罗是有气质! 而且,这个紫罗住的地方这么偏远,虽然是独栋阁楼没错,但是阁楼矮小,别人怕是不愿意在这边落脚罢了。说到底,繁花阁也没有多重视这个紫罗!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传言更加不可信! 望着大红大绿的房间,谢明慧(白玫瑰)心中不觉有些火热:紫罗不足为惧,绿柳一走,繁花阁的第一花魁非她白玫瑰莫属了! 秋桐不知道白玫瑰所想,只招呼着白玫瑰落座。 白玫瑰睨了下秋桐还没有消肿的脸颊,却如何的不会让人觉眼前的紫罗变丑了!压住心中的不甘,白玫瑰却是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出来,“紫罗,你听说了吗,绿柳已经被那楼公子看上了,过不了几天,绿柳就不再是我们繁花阁的姑娘了。大家都说,绿柳命好——所以哦,人啊还是要找个位高权重的,若是被看中的是你紫罗,你紫罗还会遭这个被打耳光的罪!这个世界,无论现代还是古代都是看脸的社会!更加是看势力的!” 这关她什么事?秋桐暗暗讶异:这个白玫瑰专门跑过来她这里,跟她说这个算是整个繁花阁皆知的事情,又说她那日的狼狈那些事儿是出于什么心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秋桐觉得这白玫瑰虽然装着毫不在意地样子,但是,又好像有些咬牙切齿。 白玫瑰这两日确实越想越不顺,于妈妈这两日对她可没有以前的热情,迫不得已的,她才提前亮出秘密武器。那本是她的终极法宝! 秋桐看向巧儿,巧儿也纳闷摇摇头,她倒是没有听说这几日白玫瑰有什么事情,就是不知道和前几日被几位才子们打脸了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绿柳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倒是要恭喜绿柳了。”秋桐说着,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情不那么畅快。 也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白玫瑰噙着微微的冷笑看着秋桐,她白玫瑰就不信她紫罗真的如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若无其事,也不知道心里怎么吃味呢!如是不在意,那位何必巴巴跑到人家楼下弹了一夜的琵琶!可惜哦,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紫罗,听说你和三爷有什么约法十条?那是什么?”白玫瑰问的直白,这几日除了绿柳被赎身的事情被繁花阁的女子四处传说着,就要属这个所谓的约法十条了。 秋桐起身,亲手为白玫瑰倒了香茶,闻言笑道,“这是我和陈三爷之间的事情。” 白玫瑰无声切了一声,心底有些不爽。 秋桐也不在意,给白玫瑰倒了茶水,便又坐了回去。 白玫瑰看着秋桐的动作,起身及坐下的样子和自己是决然不同的,缓慢而优雅,相比之下反倒显得她是多么的粗鄙了。再看着秋桐坐下后仍然挺直着脊背,倒有些小说说的那些古代仕女那样,如月下青竹般,清新优雅。 不过几日后,杨教习正教导着白玫瑰并以紫罗举止为正面例子,可白玫瑰却囔着:“坐得那么直干什么,古代的女子都千篇一律,这有必要吗?就不累吗?真是矫情!一点自己的特色都没有。” 现在白玫瑰看着紫罗,再次肯定,眼前人并不十分美丽,如今脸一边肿着,一边带着伤疤,就更是颜值直线下降。可是,便是如此,她紫罗身上真的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后世所说的气质。没想到,在这古代她会遇到这种气质型女子,这个紫罗可以说是自己见过气质最好的女子,高贵、典雅、清新、灵秀,似乎再粗鲁的人在她面前都忍不住要装出几分斯文。 所谓,那个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应该就是这样的。气质这种东西很大部分是后天培养的,难道,这紫罗也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听说过紫罗是精通古筝等乐器,也有个好嗓子,可没有听说紫罗懂诗书的!? 难不成这紫罗这气质还是先天形成的不成? 既生瑜何生亮! 白玫瑰觉得上天极其不公平,既然安排了她谢明慧来到这里,又何必先前还有什么许凌风,何必有个才艺非凡又气质绝佳的紫罗,又何必有个和她美貌差不多要旗鼓相当的绿柳。。。 “白玫瑰姑娘,不知道您的家乡在什么地方?”秋桐想着白玫瑰的作为,她倒是觉得白玫瑰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白玫瑰看着看着秋桐清浅明媚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她发现她并不喜欢这个秀丽而又有气质的紫罗,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紫罗站在一块儿。这个紫罗就好似会发光的钻石,时时都展现着她熠熠生辉的一面。在这个紫罗面前别人似乎都成了陪衬红花的绿叶。 但,她白玫瑰难道也是那绿叶中的一片?不——不!这一世,她青春年少,才华横溢,美貌倾城,这般好的资源,这般特殊的她怎么可以就平平淡淡过了。她的人生必须轰轰烈烈! 白玫瑰低头看着桌面,让旁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涂着凤仙花汁的长长指甲在桌面随意画着,如莺出谷悦耳的声音从她红唇中溢了出来,“我的家乡,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秋桐听得出白玫瑰声音中有些引以为傲,或者说是沾沾自喜。 “你的家不就是我们宁南的吗?”巧儿纳闷,宁南怎么就很远了?这白玫瑰说话都是飘的,虚的,没有一句可以让人相信! 白玫瑰撇了撇嘴巴,根本懒得理会巧儿这样的丫鬟。 巧儿气愤,白玫瑰看每一个他们繁花阁的姑娘都是斜着眼睛看着,好似她们这些人都不配和她白玫瑰对视一样。 秋桐笑着替白玫瑰解释道,“可能,白玫瑰姑娘说的是她的祖籍离这里有些远。” 白玫瑰还是撇了撇嘴,倒是得意洋洋起来,“我们那地方,都是高楼林立,你们这辈子也没有见过,也不会有机会见的。” “我们宁南的街道不是也有两三层的阁楼,骗谁没见过呢。”巧儿不服气辩驳,同样是宁南的,好似她有多土,而她白玫瑰有多高贵一样。 或许是巧儿的话和态度激怒的白玫瑰,白玫瑰鼻孔一抬,冷笑道,“几百米的高楼你见过,汽车你坐过,飞机你看过,还有电话,这边说话,几千里外的人可以听得到,这些你想都不敢想。。。” 巧儿只当这白玫瑰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就是疯子一个,疯言疯语的胡说一通,话都信不得。 秋桐心中一跳,怔怔看着说的唾沫四飞的白玫瑰,她觉得白玫瑰的话不是什么胡话,那些高楼大厦她模糊中有些印象,汽车好似是四轮子的交通工具,飞机在天上飞,还有电话。。。 “电话是什么样子的?”秋桐追问白玫瑰。 或许是秋桐惊讶的样子取乐了白玫瑰,白玫瑰手脚比划着,“这么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上面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些数字键盘,按下这些数字号码,就可以打电话到对方了;还有更便捷的,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跟你们现在用的胭脂水粉盒子差不多大笑,盖子一翻,盖子上面是屏幕,下边有键盘,那叫手机。。。” 可秋桐觉得,白玫瑰说的手机和她认识的手机有些出入,她认识的手机没有盖子,也没有那个数字键盘,数字键盘就在那个屏幕里面,只要用手指去点击触摸,数字键盘,微信,微博许多软件、小程序等等都可以跳出来。 白玫瑰还在继续说着,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太久没有和别人说话,她说的话都带着兴奋劲,“这里的车用马拉叫马车,牛拉的牛车,我们那里不仅有马自达,还有宝马,悍马,油门一踩,几千公里一天都可以来个几个来回,若是飞机,一天可以绕地球几个圈,人还可以飞到月亮上去——” “哎我,白玫瑰,你还在吹呢———”红芍的声音传了过来,声到人也到,伴随其而来的还有几个繁花阁与其关系不错的姑娘,“紫罗姑娘,也就你还有耐心听她在这胡说八道,我们繁花阁可是没人喜欢听她瞎说!” 白玫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刚进来地红芍怒道,“你说谁胡说八道!你自己井底之蛙还怪别人学富五车!” “哎妈呀——”红芍似乎听到什么新鲜好笑的事情一般夸张大笑起来,其他的随同而来的女子也掩着嘴巴咯咯笑出来。 “还学富五车嘞——”红芍翻了翻白眼,却是什么也不说,可是其他女子的讥笑更甚了。 白玫瑰本来不好看的脸色,这次变得铁青,她尖锐反驳起来,“那个什么许凌风也不过是窃取别人作品的伪才子罢了,静夜思其实是李白的诗,那个咏柳是,是杜甫的,还有那个咏鹅,是,是贺,贺知章的诗!” 秋桐怔怔看着情绪激动的白玫瑰,她记忆中的静夜思确实是一个李白的诗人写的,但是后面两个诗似乎和白玫瑰说的有些不一样,咏柳不应该是贺知章么,咏鹅,应该是骆宾王? 红芍呵呵冷笑,“改几个字也叫作诗,笑死了了。人家张公子都说了,‘改的好也成,慕王妃修改几个字确实让诗句更加诗情画意,而你胡拼乱造,简直前后不通!’” 红芍身后女子也附和了句,“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这么厚的!” “约莫想着东施效颦!”另一个女子也补充了句。 “你们说谁呢——”白玫瑰气绝,红着眼睛瞪着红芍等人。 论掐架,红芍的泼辣在繁花阁可没有输过谁,红芍药瞟了白玫瑰一眼,凉凉说道,“谁应了就说谁!” 眼见她们几个人就要干架起来,秋桐忙起身劝说,“红芍姑娘,你们大老远的过来看我,先喝杯茶水。” 红芍朝白玫瑰哼了声,扭头。却不妨白玫瑰破口,不堪入耳的话一句接一句,“脸皮厚谁比得过你们,你们就只会在床上伺候男人。。。” 秋桐蓦然羞红了脸,这白玫瑰说话也太不知道分寸了,有些话真的是太过了。 “说的好像你自己多高贵一样!”红芍药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同在繁花阁,你我身份都一样。” “我那是卖艺不卖身!”白玫瑰反驳,“我洁身自好,哪像你们一个个卖肉——” “我呸——”红芍往地板吐了口口水,秋桐闭了闭眼睛,便又听红芍对白玫瑰呛道,“我们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你白玫瑰才是自甘堕落。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不就是自愿到我们繁花阁来卖的。好好的大户人家,好好的大小姐不做,不就是天生的下流胚子,论贱谁比得了你——” “就是!”同红芍一起过来的女子帮腔,“还设计那什么衣服,露胳膊露大腿的,我们这些青楼女子也知道礼义廉耻。那衣服,也只有你这种人才穿——” 说到衣服,白玫瑰就更加气愤了,那是她的心血,是她的秘密武器!被这么多人否定,白玫瑰简直委屈的要命,“几千年人后的人都是这么穿的!那叫性感!你们没见识!井底之蛙!” 巧儿和其他众女异口同声,“疯子——” 秋桐却觉得,白玫瑰说的没错,模糊记忆中,是有地方的人夏天喜欢穿的凉快一些的,但是,这里没有人这么穿着搭配。 “说你贱,你还不承认!”红芍接着开火,“就是我们卖身体挣钱也比你白玫瑰来得高贵,哪像你巴不得在天下所有男人面前一件也不穿——”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白玫瑰尖叫一声,就冲着红芍扑了过去,顿时,两个一红一白的身影绞作一团。 秋桐和其他人一般,都后退数步,生怕自己就作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别看白玫瑰身材纤细,打起架来倒是一点也没有输给身材丰满的红芍半分,撕衣服,扯头发,还伴随着疼痛声不时响起。 待到于妈妈闻风赶过来,秋桐住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白玫瑰和红芍也都衣裳不整,头发凌乱,美丽的脸蛋儿都挂了彩。 劝退了干架的两人,于妈妈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好声好气对秋桐道,“紫罗姑娘,我就让人多来收拾收拾,你这几天好好修养,妈妈我这就去训她们几个——” 秋桐能说什么? 果真非常的快,于妈妈就派了人手过来和巧儿一起将屋子收拾了整齐。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东施效颦 于妈妈看着打扫干净的房间满意点点头。 “于妈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整理房间的事情,于妈妈根本就不必亲自监督,唯一的可能,就是于妈妈还有什么话或者事情要说。故,秋桐才有此一问。 于妈妈私以为紫罗可不比绿柳。绿柳因着曾经是千金小姐的身份儿,又长的是少见的美丽,也就心高气傲,让人说不得,谁说她个一两句的,绿柳她就病个几日的,到头来还是她妈妈吃亏;而这个紫罗姑娘却是个好脾性的,性子柔婉的像江南的春水一般,那个柔啊,和她年轻时就一个模样的,而且也没有别人家整日里绷冷脸。看看这张小脸总是浅浅笑着,让人看着舒服,处着自在。 不过,这么好的姑娘也是怪异的,说她好相互处,却也没有看她和谁十分要好的,每日都待在自己的房间了,都不到别的姑娘那里走动走动。 哎,她这里几个金贵的女儿哪个不是有一两个怪脾气的。 秋桐看着于妈妈因为生气脸颊紧绷着,她脸上的粉都扑簌扑簌落了些许下来,如此画面看起来实在有些惊汗和喜感。秋桐看着那些粉末纷纷扬扬掉入于妈妈面前茶杯,十分汗颜,却又不能表现太明显了。 秋桐边将自己的茶杯拿回来一些,避免也遭到于妈妈粉黛的荼毒,边猜测着于妈妈怎么突然就变了这个脸色。“于妈妈,有什么事情您说,我听着。” “紫罗啊,你看,你初二没有上台表演,我们繁花阁更加惨淡了,我们繁花阁都快揭不开锅了。妈妈想着,十二那日,你跳舞的时候穿这衣服如何?”于妈妈边说着,边让跟过来的丫头拿出一套红色的衣服。 那衣服和别的衣服比,布料省了好多,真的和红芍说的一般,露胳膊露腿的,还兼露腰。不说其他人,就是巧儿看着都是直皱眉头。 “这是白玫瑰想出来的主意!”想到白玫瑰,于妈妈就头疼。 秋桐直接拒绝,让人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于妈妈,这衣服我不穿。当初我们约定好的,穿什么衣着都我决定的。” 前几日的事还历历在目呢,紫罗真真要好好哄的,于妈妈连连软了声道,“知道,知道,妈妈我没有忘记这事儿,我也就是过来问问你的意思而已。” 虽然如此,于妈妈却是还是紧绷着脸。 秋桐想了想,便知道恐怕于妈妈已经在繁花阁跑了个遍,却是没有人愿意穿这衣服的。 “于妈妈,别生气,您听我说。红芍,粉黛她们不穿这样的衣服,其实也是为了妈妈考虑。” 于妈妈暗恨,不觉开始抱怨起来:“为我考虑,为我考虑就应该为我多挣些钱,而不是推三推四的。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千金大小姐似的,整日里的都是吟诗作对,弹琴写曲的,哪个知道现在米价、材价都涨了好多,还有你们的胭脂水粉钱,哪个不是她妈妈在掏腰包!” 秋桐也不接话,这叫人如何接么。 于妈妈想着那白花花出去的钱,就一阵肉痛,但看着秋桐那盈盈浅笑,烦躁的心情有了略微好转。 巧儿在旁边候着,见着于妈妈脸色似乎有些缓解,不由略有些奇怪。但是,伺候于妈妈的小丫头就再清楚不过了,于妈妈就曾经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紫罗姑娘那里走走,每次看到紫罗淡淡浅笑,再是不好的心情都会不自觉平静许多。也不清楚为什么。她也见过很多美丽姑娘,那些个姑娘美丽的脸蛋,一笑可谓百花失色的,但就没见过像紫罗一般可以让人平静的笑容。” 跟着于妈妈过来的丫头,记起于妈妈说过的话,不由也再次细细看了看眼前的紫罗姑娘,如今的紫罗姑娘着伤着脸儿,但是,任谁都不能否认紫罗姑娘也是美的。紫罗最美丽的就是在有双美丽的眼睛,形状不是顶美丽,但胜在干净纯透,笑的时候可以波光潋滟,那个妩媚劲,就是她这个正经女人看了也爱不过来。其次,才是这笑容,淡淡笑着,像风儿扶过一样,舒心着。 于妈妈操起身前茶杯喝了茶水,不热不冷的茶水滋润了她发干的喉咙。或许是刚才抱怨了一通,或许是终于喝上一杯解渴的茶水,于妈妈觉得自己整个人顿时轻松了好多,如此,她越发觉得这个紫罗其实也算不错了。想她于妈妈从今日一大早就各个姑娘的房间里走了一遭,就没有个贴心的人给她一杯好茶喝。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供你们好吃好喝的!这还不是妈妈我么!” 秋桐只淡淡笑着,继续听于妈妈抱怨,可不见这,于妈妈现在的怨气比方才小了好些。 “你倒说说看,她们怎么就为我妈妈考虑了。”于妈妈一边问,一边自己拿过茶壶斟起茶来,却又暗自奇怪起来:自己根本没有送这茶来这里的,而且紫罗是从来不接客的,自然没有恩客送她好茶,那么这些茶是哪里来的? 于妈妈咕噜咕噜喝着茶水,脑袋瓜可也没有闲着,忽然她灵光一闪,嘿,不会是哪个下流胚子让哪个贱丫头暗捎过来的?让老娘抓了,看老娘不扒了你一层皮。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的一点茶还引发了于妈妈如此多的心思。她看着茶杯,笑意浅淡,望着茶杯里面淡绿色泽清澄的茶汤柔声解释道,“粉黛,绿柳她们自然不肯的。于妈妈,你想,祝公子他们哪个不是出身豪富、清贵之家,他们来这里自然是找才华横溢的红粉知己,如果绿柳,粉黛她们和别人一样了,那就庸俗了,庸俗的女子,祝公子还会过来?” 堵不如疏,重要的是要让于妈妈听明白其中的厉害,这样于妈妈才可能真的放弃这个想法。 于妈妈可不是个笨的,这话她可是听进去了,她有些暗黄的眼睛亮了许多,她连连点头,“绿柳,粉黛她们可是官宦千金,只是犯了事,才落到我们这繁花阁,人家看中的可不正是绿柳,粉黛那千金小姐的身份,还有那才情吗?哎我,我真是老糊涂了,又被那白玫瑰绕进去了。” 秋桐心下微叹,也弄不明白白玫瑰到底想干什么了。 “紫罗,还是你看的明白。想想绿柳不正因为那冰清玉洁的性子,满腹锦绣才情才得了好的吗。” 秋桐微微一窒,说到绿柳,她倒觉得绿柳怕是沾了靖元王府那位二郡主的光了! 秋桐又和于妈妈如此这般说了好多,最终于妈妈才满满点头。 “紫罗,你休息,妈妈我啊要先走了。” 秋桐预起身相送,于妈妈却道,不用,让陪着来的丫头捧了衣服先行离开。而她自己则是没有立即走,又喝了没有喝完的小半杯茶水,慢悠悠地问道,“这茶喝着有些特别,紫罗你那里得来的好茶?” “哪有什么好茶,还不是于妈妈给的。”秋桐笑道,“不过,我只是在里面放了些料而已,于妈妈可是吃出了什么来?” 于妈妈拿着锦帕咯咯笑道,“我的好紫罗姑娘,可别笑话妈妈我。妈妈我粗人一个,哪里有你们这些玲珑心思,妈妈我就是喝着和我们平日喝的不一样,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乱往女儿你这里塞东西。” 秋桐淡淡笑着,“大家都说,于妈妈的眼睛可是厉害着,记性也是好的很,什么人只要于妈妈看过一次下次就可以叫出他的名字来,繁花阁里面的事情,哪一件可以瞒得了于妈妈的眼睛的。” 好话人人爱听,于妈妈听着这话,觉得全心舒爽。于妈妈得意一笑,道,“事实可不就这样的吗。也不瞒你说,别看妈妈现在这般的,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迷倒一众公子哥的,我当初,一双眼睛也是水汪汪的,要有多勾人就有多勾人,那个记性,哪个是刘大爷,哪个是张大爷她可从来没有记错过。就是,现在那个眼劲儿也没有差了多少去。” 巧儿不由上下看了看于妈妈肥胖的身材,有些不信于妈妈的话。 秋桐则是从架子上拿了一罐瓷罐子出来,递给于妈妈,“于妈妈,这些茶我只是在里面添了些花茶,于妈妈可是有闻到桃花香?” 打开罐子,于妈妈闻了下,然后点点头,“是这个香味没错,我还刚刚还以为在院里的桃花香都传到这里来了。” 秋桐不怎么喝茶,一般只喝白开水,但是,自己做的花茶有时候会泡上一些,也就单纯闻个味道而已。“桃花自古养颜,前些日子我收集了些桃花,做了些花茶,如果于妈妈喜欢带些回去喝喝看。” “喝着挺好的!”于妈妈收起茶罐,临走时又问,“紫罗这花茶还有不?有的话多送我一些?”这有的好东西,不要可白不要。 这是得寸进尺?最终,秋桐没有多送于妈妈花茶。 话说,白玫瑰和红芍打了一架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如今非常的衰,竟然沦落到了被繁花阁里面的妓,女欺负的地步。憋屈是憋屈,可是,这只不过是她目前没有得到位高权重的人保驾护航而已。 虎落平阳被犬欺,总有一天,她会一点一点找回来的!白玫瑰整了整自己的仪容,又换了件衣裳,转身出去。 若说,这几日繁花阁最不开心的人是白玫瑰,那么最舒心的就是绿柳了。 能离开繁花阁,又有哪个女子不舒心。 绿柳心中甜蜜,回忆起那日清晨的情景。 那日清晨,紫罗被陈三爷打了一巴掌离开之后,那楼公子也就是靖元王爷元瑾玄看了她一眼后也便离开了。可,两日之后,王爷他就差遣人过来繁花阁和于妈妈谈了她赎身的事。目前,她已经歇牌不再接客,王爷身边的侍卫也对她说了,她可以趁着这段时日规整些自己的东西,便可择日离开繁花阁,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接她。 她以为,靖元王爷他根本就没有记得她,可,没想到,他还是记得她的。绿柳心中欢喜,禁不住拿起诗歌集看了起来。 白玫瑰远远地就听到清丽的女声在吟咏这诗句,便接着吟咏起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绿柳放下诗册,眼中闪过不耐,对着自己的丫鬟道,“你就直接回了白玫瑰,我身子不舒服,不见客。” 可,不按常理出牌的总会无处不在。绿柳丫鬟怎么也没有拦住白玫瑰。 “姑娘,她一定要进来,我拦不住!”绿柳的丫鬟委屈诉说着白玫瑰的行径。 “绿柳,你丫鬟还说你身子不舒服,我就进来看看你。”白玫瑰很自来熟地在绿柳旁边的椅子落座,一点都不介意绿柳一脸冰冷。 出口绿柳,闭口绿柳。 绿柳极为不悦看了眼眼前的白玫瑰,心里也清楚,于妈妈有意让这白玫瑰接替了她在繁花阁的位置。可这白玫瑰是什么人!据说,可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就单单靠她那张脸蛋么? 记得前几日,白玫瑰窜梭于妈妈邀请了好些宁南才子过来,于妈妈对外宣称的是白玫瑰擅长诗词。 在几位才子喝酒吟诗时,这白玫瑰也装模做样地道,她突然也有些诗性了。然后,白玫瑰略作思考后,对着院中的柳树悠悠吟了首许大才子的《咏柳》,可笑的是,竟然其中几个字还背错了。 据说,当时张公子就道,“白玫瑰姑娘,你这咏柳是不错,可是改几个自就更加妙了一些。” 张公子当时吟唱了遍正确的,这白玫瑰愣了愣,竟然还很厚脸皮地道,“还是张公子高才,经你这么一改,确实是更加有意思了。” 在座的几位才子面面相觑,到底没人说什么,毕竟来这里不过是图个乐子,或许,这就是这白玫瑰的手段呢。美人有些小手段,才显得可爱!也或许,这个白玫瑰会是慕王妃那般人物,能将诗句雕琢得更加精妙呢! 可是,连接的几首诗,都是修改个几个字,就算是作诗了,那他们哪个不是都可以随口做出个几百首的。 其间,这白玫瑰又念了首《水调歌头》,可是念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结结巴巴了,还是最后陆公子接着下半段。据说,当时白玫瑰似见了鬼般瞪着陆公子,恨不得想吃了人家一般。 最终,有人当面揭穿了白玫瑰根本不会作诗,就是将许才子的诗修改一下,就想当作自己的佳作,行径简直可笑之极。最是令人吃惊的是,那些诗作明明是许才子的佳作,这白玫瑰还偏说许才子不是,疯言疯语,闹得大家一个个都没脸。 想到那些白玫瑰可笑的行径,绿柳心下冷笑不已。 “白玫瑰,你今日到我这有什么事情?”既然白玫瑰直呼她名,她绿柳也没必要给她白玫瑰好脸色,以前,她绿柳就没给过她白玫瑰好脸色,从今往后更加不必。况且,以后,她绿柳是不会和她白玫瑰有什么瓜葛的。 “嗯哼,”白玫瑰双眼灼灼看向绿柳,“绿柳,那个楼公子,” 绿柳脸色更是冷了,她直接打断了白玫瑰的话,“白玫瑰,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你得意个什么!”白玫瑰猛地站起身来,鼻孔朝天,十分的不服气,“若不是我不在,你以为能有你什么事!” 绿柳愕然:什么意思!白玫瑰这是几个意思?! 白玫瑰哼了一声,再度冷笑道,“也不过是男配而已!谁稀罕!” 男配是什么?绿柳有些闹不明白,只觉得这白玫瑰果然是脑袋不清楚的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舍近求远 白玫瑰虽如此说不稀罕,可是,言行却不一致的。明眼看着绿柳已经十分不悦了,白玫瑰就是不走,还特特说些令人刺耳的话,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没遇见我白玫瑰是他们毕生最大的损失。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后悔,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到时候,呵呵——” 绿柳心下冷笑,若非教养使然,她都想冲着白玫瑰怒吼一句:白玫瑰你果然是疯子一个,根本不可理喻! “他们还不知道,不知道我白玫瑰是世间最最特别的女人,独一无二的存在!” 有道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而,这白玫瑰怕是让卖瓜的黄婆都要甘拜下风! “我才是这世上的主角,我的才华你们就是一辈子都跟不上一个零头!现如今,不过是我白玫瑰潜伏的时刻罢了,以后,我白玫瑰必然会辉煌腾达。。。” 绿柳恨不得塞上自己的耳朵,觉得听多了白玫瑰这些自吹自擂的话,就是糟蹋自己的耳朵。 “绿柳,只要你现在帮着我一点,日后,我必然不亏待你。绿柳,我看,你还是别傻傻的离开这个繁花阁了。” 听听,什么话,离开繁花阁是傻?这天下还有比这白玫瑰更加疯魔的人? 绿柳指着门口,下逐客令了,“白玫瑰,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出去。”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玫瑰哼了声,“我不过看你还成,想拉你一把而已。没想到,你这么见识短浅!” 绿柳气得脑袋都疼了,可饶是如此,白玫瑰还在那边喋喋不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以后,哼哼——” 绿柳不知道白玫瑰这个哼哼是什么意思,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去明白白玫瑰的任何诡异想法,她算是看明白了,遇到白玫瑰这种人,躲开远远的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哎我——”远远的于妈妈就听到白玫瑰的声音了,她哎哎叫了几声,颠颠地跑过来,还未进门就大声叫着,“白玫瑰,不是让你回去好好反省吗?你来绿柳姑娘这边做什么!” 白玫瑰!绿柳姑娘!两个不同地称呼便可看出孰轻孰重! 于妈妈好不容易终于是将白玫瑰给弄走,绿柳才缓了脸色,她问自己的丫鬟,“是你请了于妈妈过来。” 绿柳丫鬟有些激动,但是话里面却不邀功,“我想,对付白玫瑰这种人,还是要靠于妈妈,她今早还跑去紫罗姑娘那边胡说八道一通,还和红芍姑娘打了一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绿柳何尝不知道自己丫鬟的心思,特别是知道她绿柳已经被赎身的消息后,她这丫头就比平日还要殷勤三分。 可,绿柳压下浓密的睫毛,她心底比谁都清楚,靖元王爷元瑾玄是什么身份,王府中缺少的永远不会是端茶送水的丫鬟。她将来不管是什么身份,必将是要和繁花阁断绝一切关系,她从来就没打算带着自己丫鬟一起的,王府绝对不允许,她绿柳更加不愿意。 但是,毕竟伺候她多年,到时候,她能做的也只能多给自己的丫鬟一些银钱,就算全了一份主仆情分了。 就只为相识一场? 巧儿看着秋桐给她的银票,手颤抖的不行,“紫罗姑娘,你这是?” 秋桐微微叹了口气,继而淡淡笑道,“巧儿,你是好姑娘。繁花阁是什么地方你自己也清楚,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情你自己也看到了。这钱是给你的,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拿着钱自己赎了身出去,或是做什么都可以,我能为你作的就是这样了。” “紫罗姑娘,我——”巧儿欲言又止,“其实,我,我家里爹娘还在,家里还有弟弟,当时家里穷,他们就卖了我。” 秋桐听着,心底有些失望,但是不重,这种结果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一种。 “我现在就是自己赎身出去了,他们还是能再卖我一遍,除非,除非我嫁人了,他们就再也不能卖我了!”巧儿咬牙道,“我现在不能赎身出去!” 秋桐点点头,心底也没什么芥蒂,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的,身为女子一生束缚极多,说难听点,有时候就如一件物件差不多。 “那钱你也收着,以应不时之需,身边存些钱总是好的。”秋桐给巧儿钱也是真心的,毕竟巧儿也确实照顾她一段时日了。 “谢谢紫罗姑娘!”巧儿猛然跪下,朝秋桐咚咚磕了几个头,动作之快,秋桐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巧儿磕了头就自己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奔了出去。 其实,秋桐她哪里不知道巧儿是于妈妈派过来的人呢!可,她也从未想过让巧儿做些什么呀! 金无足赤,攻无不克,一马当先,步步高升。 元瑾玄拿着手下送上来的这纸条反复看,颠倒看,却愣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字条无论如何拆字,或是藏头,取尾,任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难道是他猜错了?然,这宁南城白记成衣铺的东家和易如风交情不错。真的,只是猜错? 元瑾玄咀嚼般地默那十六个字,缓缓地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他倒要看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只是,她脸上的伤从何处而来?苦肉计?或是,她确实是无辜?但,不论是谁,他必然要让他\/她付出代价。他元瑾玄的东西,不是谁想碰就碰,他元瑾玄的女人不是谁想打就打,即便,他的女人他不待见又如何。 不过,元瑾玄发现,自己不待见的人其实也并不怎待见他! “还疼吗?”元瑾玄知道这样的开场白自然不会令人开心,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却是回避不得。 元瑾玄不说,秋桐觉得自己也就忘了,但是,元瑾玄这么一说,倒是有点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了。 秋桐瞪了眼元瑾玄,怼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元瑾玄闻言兀然笑出声,秋桐起初不知道元瑾玄笑什么,但细想一下,却是方才自己那话,可不就是将自己比作了耗子。 元瑾玄兀然微微俯身,在秋桐耳侧低语,“那你是希望猫是真慈悲还是假慈悲?” 他这是什么意思?秋桐愕然,仰头看向元瑾玄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漆黑如墨,竟然看不出有一点点开玩笑的意思。 元瑾玄见秋桐如此,嗤笑一声,也直起腰身,一派的风神俊朗,可是说的话却让秋桐打了个寒颤,“想要陈三怎么个死法?” 陈三?陈三爷?死法?他想干什么!秋桐惊恐后退一步,拉开和元瑾玄的距离。对于陈三爷,秋桐自然没有多少好感的,陈三爷确实许多恶行,繁花阁内肯定有不少人暗地里恨不得陈三爷死于非命。可是,秋桐却从来没有想过去害陈三爷,即便陈三爷那巴掌将她打得耳冒金星。 “那秋冰原呢?”元瑾玄挑了挑眉毛,“他,你要他如何?” 秋桐越发骇然,可真怕元瑾玄又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她忙道,“这是我的事!你,你不用管!我自己会处理!而且,他其实,可能只是误会了些什么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 对于秋冰原秋桐自然是讨厌的,但是,秋冰原毕竟是秋冰心的亲哥哥,对于病弱的秋冰心,秋桐一直存在一份怜悯! “你自己处理?怎么处理?”元瑾玄嘲讽一笑,“人家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让你求生无门,你还能再没用一点!” 秋桐想反驳,但是却没可反驳的,秋冰原的那个女手下好似真的就一根手指头戳了她一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她就在繁花阁醒来。还真的就如元瑾玄所说的差点求生无门。 “不过!”元瑾玄又靠近了秋桐一步,冷笑了下,“你自己沦落至此,还真的算是自作自受。好端端的,人家怎么就误会你?还不是你自己不矜持!花田李下!孤男寡女!你倒是该庆幸自己命大!秋冰原没有手撕了你!” “什么孤男寡女!”秋桐有些气愤了。 “你,易如风。”虽然,那夜的事已经过去许久,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些刺。 “去林州的一路上也不是只有我和刺客先生两个,还有,刺客先生的那个随从,叫易通的。”秋桐可不能接受自己被这么污蔑,其中可还牵扯着易如风和秋冰心几个人,“我和刺客先生从来就清清白白的,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刺客先生爱的人从来就只有秋冰心小姐,你不要自己思,事事以己度人!” 元瑾玄眸光一凛,重复道,“你是想说,思想龌龊?以己度人?” 可不就是思想龌龊嘛!心底之人却是自己的妹妹,这种乱伦之事,可不就是龌龊至极!但是,秋桐可还记得当初自己口快差点交代了小命的可怕经历,当初是刚好有元婉霜。可是今日,秋桐看了下周遭,今日天色尚早,可真的没有解围之人了! “当然不是!”秋桐可不愿承认,话说一个大男人就该心胸广阔,可看看眼前之人却记仇还记忆极好之人,几个月前的话,他还能记得分毫不差的。 “是么?”元瑾玄迟疑看向秋桐,显然不怎么信。 桐忙点头,深怕元瑾玄不信,忙又道,“我说的是,绿柳的事情!你见着绿柳长得漂亮,心里喜欢。觉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以己度人的,你可能也觉得我也是这般的人,觉得我看刺客先生长相俊伟,就该对他有什么暧昧心思!你也知道我学识不佳,有时候免不了用词不当。” “这方面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元瑾玄嗤笑道,“你那一手字,写成那般狗爬似的,你也好意思。” 秋桐狐疑看向元瑾玄,自己的字是非常糟糕,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她甚少写字!他是从哪里知道她字写得狗爬似的?!但是,她字写得如何,关他什么事! 元瑾玄也不想在那事再纠缠,他向秋桐道,“绿柳的事,” 秋桐立马回道,“其实,我和绿柳不熟的,平日里和她也没说过几句话,她素来性子清冷,喜欢吟诗作画,不怎么我这种人往来。” 元瑾玄剑眉微皱,似有些不悦,“你很喜欢抢别人的话?不等对方将话说完就插话,教养呢?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秋桐有些脸红,其实,她平日可不是这般的,只是,只是,谁耐烦听他说那些无聊的事啊,她可还要去厨房做自己的爱心早餐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色衰则爱迟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 秋桐剪花的动作一顿,是谁在这里吟诗?她还一直以为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声音清冷悦耳,这样的声音似乎是如梅花般高洁的绿柳姑娘所有的。 绿柳?她一直觉得绿柳姑娘应该喜欢那种志气高洁的诗词,如今用这种清冷的嗓音吟咏这种风格的诗,其实还是别有一翻滋味。 接着秋桐又听到状似好奇、打趣的一声怪叫,“咦——”。 秋桐往枝桠空隙间瞧了过去,透过稀疏枝叶果然看见有人朝这边走来,而且来的还不止一个。 “这是《提海棠美人》里面写的吗?”秋桐依稀辨得出这声音是那个叫粉黛的姑娘。 今天怎么都碰到她们了? 才这么想着,就又听到粉黛娇怯的声音,“我也喜欢这首诗,那日听了丝丝姐吟唱了,觉得甚好,不过我还是喜欢后面两句来着。” “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这两句吗?”这是发出“噫——”的一声的那个人的声音。 似乎是那个丝丝姑娘,这个丝丝姑娘也是个多才的美人。但她的性子却是比绿柳活脱、开朗了许多,她们两个一如寒梅一如春杏,春花秋月,各有所长,是繁花阁里红招牌。 秋桐想自己是出去和她们打招呼,还是躲在这里,便又听粉黛声音又响了起来,“对,对,对,就这两句,我觉得这两句最好,直白好记。” “呀,我们粉黛姑娘是有什么‘意思’和谁说呢?”丝丝的打趣的声音接着传来,“那个何公子就是个十分好的,斯文、体贴,有什么就和他说好了。春心何必付了海棠去!” 秋桐抿嘴轻笑,这个丝丝姑娘却也是个有趣的人,这么打趣人。 接着便又听到含羞带笑的粉黛的声音,“我哪里有这个心思了,丝丝姐你笑话我!” 丝丝好整以暇看着粉黛跺脚娇羞的模样接着打趣,“我可不敢笑话你,让何公子知道了还不找我算帐?” 粉黛娇嫩的脸颊飞上了一抹绯红,又羞又喜嗔怒道,“你——” 丝丝只暧昧地笑着。 粉黛看着脸上更加臊了,抬起手作势要打丝丝的样子,丝丝哪里会乖乖站着不动,躲着粉黛提着裙摆向秋桐这边跑了过来。 秋桐见要躲也是来不及了,所性也站在原地。 “呀——”丝丝才转了个弯就发现,原来这里不仅仅有自己和绿柳、粉黛三个,有人还比她们更早呢。现在才辰时刚过,楼里面的姑娘昨夜通宵达旦的,现在才是正好入睡呢,她们一般是不到午时很少会翻身的。她和绿柳及粉黛三个是昨日约好了才起了个早。 “紫罗姑娘?”粉黛从后面追过来,看到秋桐同样有些意外。 她不是有意听她们说话,但是,却如此碰到,秋桐淡淡笑着,大方地打招呼,“你们好。” “紫罗姑娘,好巧啊,”丝丝容颜本就美艳,今日穿着桃红色罗裙更加明艳动人,简直是夺尽了海棠的娇艳。 佛靠金妆,人靠衣裳。这话果然是没有骗人的,再美丽的人,如果没有打扮到底还是会差上一些。 绿柳比丝丝的容貌更加精致一些,今日绿柳穿的是白色绫裙,裙摆处十分高雅地绣着暗吐芬芳的红萼,白衣飘飘往花园里一站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可,这白色绫裙虽然有红萼点缀,也终究是太过冷清了些,如此一相比较反倒是显得笑意迎迎的红海棠似的丝丝更加鲜活香艳。 而粉黛在这样或脱俗或美艳的两人之间就显得失色了很多,可她就胜在年纪最轻,外加体形娇小,玲珑娇俏,也别有一番自有的风姿。 秋桐本来也没有想到会遇到她们三个,更加不想让她们三个误会些什么,于是她扬扬手中的花朵,解释道,“这些海棠生的好,我看着喜欢,就赶早过来摘一些,却不想打扰了三位赏花的雅兴了。” 众所周知,紫罗姑娘惯常早起的。 绿柳视线在秋桐提的小花篮上停留了片刻,眸光闪了闪没有说什么。粉黛眼睛灵活转了转,同样没说什么。倒是丝丝眼眸带笑,很是亲热的走过来,她帮秋桐摘了一朵开得娇艳的海棠放进秋桐提的花篮里,“紫罗姑娘才是好雅兴,大清早的亲自来这里摘花。要是我,就直接叫丫头摘上一两朵回去插瓶,装点门面就好了。” “我不过找些事情做。”。秋桐的解释,丝丝她们三个人倒是一点疑意都没有,她紫罗姑娘确实有大把的时间。这繁花阁里面的姑娘又有哪一个如紫罗姑娘一般,自在惬意。 丝丝放下花,抬头笑意盈盈邀请,“紫罗姑娘,既然遇到了,相请不如偶遇,大家不如一起赏个花?” 秋桐看了下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绿柳,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靖元王爷那个男人,鬼使神差地应承了,“这是我的荣幸,就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你们。” 粉黛连忙道,“不会,不会,多个人多热闹。” 粉黛生怕秋桐马上又反悔似的,又转头看向绿柳,“绿柳姐,你说是不是。” 绿柳看向淡雅浅笑的秋桐,眸光划过一丝异样,矜持说了三个字,“确如此!” 真是惜字如金,第一次见到如此惜言的女子。 “那多打扰了。”秋桐盈盈一福,绿柳眼神滞了滞,很快就移开视线。 秋桐随着她们走到一处歇息的亭子,那里她们早已经让丫头布置好了,糕点香茶一应俱全。 秋桐才抿了下茶,那边丝丝姑娘已经发话了,“紫罗姑娘,你觉得这茶如何?” 绿柳和粉黛各自也都执杯浅尝,闻言都看向秋桐。 秋桐略沾了下唇,感受着齿间的清香,望着清澄的茶汤,熟悉之感随之而来,“茶汤清澄呈杏黄,茶味甘醇清新,想必是白茶中的极品,白牡丹。” 绿柳不动声色,而粉黛已经转回头看丝丝,这茶她倒是没有喝过,但是必然是稀有的。 宁南茶商大户周家在宁南算的上有名的富豪,而,周家的一个少爷对丝丝爱慕多年,这,每年的,周少爷往丝丝这边都不知道捎带了多少好茶。而,丝丝惯常喜欢将那好茶拿出来招待一众相熟的姐妹,热情好客是有,但是,显摆肯定也是有一些的。 丝丝脸上笑容灿烂,却摇摇头,“我以为紫罗姑娘是个懂茶的,说不定就认识了这茶。紫罗姑娘还是见多识广,这确实是白茶,不过,这茶可不是叫白牡丹,叫贡眉。” 绿柳漂亮柳眉舒展,却见对面紫罗姑娘没有半分因为错认的尴尬,只见她沉默了下来。 秋桐其实对自己也挺奇怪的,有些东西,她真的一点都记不得,可是有些东西,只要别人稍微一提点,或是让她去触摸一下,熟悉的记忆会如水般潺潺而来。而,这记忆,往往只针对事物,失忆前的人以及事情她没什么印象。或许是没有碰到过那个特别熟悉,能够勾引起她记忆的人。 秋桐看着茶碗中的茶叶,又细细品着茶水,不知不觉中竟然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白茶只是笼统的叫法,其实它们还有具体的划分,大叶种的叫白牡丹,小叶种的叫贡眉,这个是大叶种的。” 绿柳蹙起柳眉,声音依旧清冷,但却是极悦耳,“怎么说,它是大叶种的,而不是小叶种的?” 这话中有刺哦。丝丝却是看了眼绿柳,她和绿柳是认识了几年了,绿柳的性子她却是了解,对与不相干的人绿柳一般是不理会,甚至连看都会觉得有污了她绿柳的眼睛似的。 看来,这紫罗姑娘在绿柳姑娘心中却不是不相干的?难道是,那夜紫罗姑娘在那楼下弹了一夜的琵琶,而那楼公子好像也在窗口似乎站了一宿。绿柳姑娘这是吃味了? 丝丝心中暗笑,颇有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贡眉,小叶品种,茶叶外形没有白茸毛,毫茶不显。而白牡丹,茶身披白茸毛的茶芽成朵,宛如一朵朵白牡丹花,故云白牡丹。”似乎像背熟了的书重复复述一般,秋桐觉得或许自己以前真的就熟悉这些,只是,被她遗忘而已,如今被一提点就又记了起来。 丝丝点点头,看向已经冲泡过的茶叶,果然是碧绿的叶子衬托着嫩嫩的叶芽,形状优美,好似牡丹蓓蕾初放,十分恬淡高雅。 粉黛神情中带着仰慕,清脆说道,“紫罗姑娘可真厉害,我可就不会喝什么茶,更认不出它们是叫什么名字来的。不过,你们看,这茶叶真的好似牡丹蓓蕾,确实是白牡丹比之贡眉更加适合这个茶名。” 丝丝同样笑着道,“可不是吗,也只有紫罗姑娘有如此的本事,不仅识得茶,还懂得弄茶,不然妈妈也不会才喝了紫罗姑娘你的一杯茶就心情大好了。” 秋桐抬眼看明艳动人的丝丝,觉得在绿柳、粉黛、丝丝她们三个人当中,丝丝最伶俐,初听起来,那话儿是没有什么的,可是仔细一想却会觉得那话不那么单纯,丝丝说话总是一语几关。 绿柳没有说话,低头沉默着,似乎在回味茶香。 粉黛点点头,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她好奇道,“是呢,前几日,妈妈还让我们穿那种衣服,我们大家还商量着怎么让妈妈改变注意来着。可是经紫罗姑娘一说,妈妈就改变了注意,我们大家都好奇紫罗姑娘对妈妈说了什么了呢。” 这事么?秋桐觉得,那倒是大家一起反对的结果,毕竟于妈妈也是精明之人,“我也没有什么的,也就晓以利弊而已。” “就这样?”丝丝讶异。 这是如何个晓以利弊?于妈妈分明态度很强硬的! 但是,紫罗姑娘和她们这些繁花阁的姑娘毕竟不同,不是还有和陈三爷的约法十条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听者有意 白玫瑰或许在繁华阁楼真的非常出名,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丝丝几个已经提到白玫瑰多次。 “紫罗姐,这次幸亏有你,不然我们都被白玫瑰害苦了。”粉黛自来是嘴巴甜,对比自己年纪大的就称一声姐姐,年纪小的就称一声妹妹,所以,在繁花阁她的人缘甚至比丝丝还好。 听到白玫瑰三各字,丝丝有瞬间的失神,但是又立马恢复了,她面露些许担忧来,“紫罗姑娘,以后白玫瑰这样的人,你还是少理会的好。” 粉黛嗯嗯一叠声附和,又重重地点点头表明她非常赞同丝丝的话,也非常的感同深受。 丝丝继续叹道,“对白玫瑰那个人,我们可心善不得!白玫瑰那个人是不值得帮的。说不定你帮了人家,人家还怨怼你了。我看啊,她惯会以德报怨的!” 粉黛眨了眨眼,一脸好奇,“丝丝姐,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上次,红芍怎么说的都是帮了白玫瑰的。”丝丝说着摇摇头,好似在替红芍不值,“可,你们看看,如今才过多久啊。” “对啊!可,白玫瑰竟然还和红芍打架!而且,打红芍都是下狠手的。我昨日闲着去看了下红芍,红芍身上都青肿了好几块,这几日妈妈还让红芍卧床休息。”粉黛越说眉头皱得越紧了,“白玫瑰可真真是记怨不计恩呢!上次,若不是红芍,白玫瑰早就让那个张老爷白沾了便宜去了。” 什么张老爷?这些事情秋桐却是不清楚,却见绿柳噙着冷笑,看样子对白玫瑰感官也极为不好。 “紫罗姐,听说,她去你那里还指高气昂的,是吗?”粉黛继续抱怨着,“怎么,白玫瑰她觉得每个人都要让着她似的,好奇怪的一个人!” 秋桐也不爱和人家揭谁的短,自然也不可能说白玫瑰的不是。或许是白玫瑰说的那些她真心觉得熟悉的缘故。对白玫瑰,秋桐总是多了些异样情感,“指高气昂也说不上。她只是到我那里坐坐而已,说大家认识认识。我看她也只是心性高傲了些而已。” 心性高傲? 在座的其他三人可不认同这个说法。白玫瑰那种人怎么可以简单说是心性高傲。但是,众所周知,紫罗姑娘却也是从来是性子软和的人,但凡不惹上她紫罗姑娘,紫罗姑娘向来不会去说谁一句不是。可是,说她紫罗姑娘软弱却也不是,就在对抗于妈妈上,对硬刚陈三爷上,紫罗姑娘她就从来没有让过步,在这个方面,紫罗姑娘可是比她们谁都硬性。 那个约法十条虽然大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必定是紫罗姑娘提出来的,便是陈三爷也要顾虑几分。不然,她紫罗姑娘还能说不上台就不上台表演。这换成任何其他繁花阁的姑娘,早就被打被教训了。 “紫罗姑娘,你就是个好脾性的,可是以后你也远着她白玫瑰些。”丝丝摇摇头,似有些担忧看着秋桐,“不然,我们楼里的姐妹都以为你是向着她白玫瑰,和我们楼里的诸位姐妹作对。” 今日,丝丝她们碰到紫罗姑娘是意外,但是,丝丝她邀请紫罗姑娘过来就不是顺道了。 秋桐心中一动,发现一向冷然如世外仙姝的绿柳也对她投来一抹不寻常的幽光。白玫瑰又做了什么,竟然令所有的繁花阁女子一起孤立起来似的。 丝丝看秋桐样子,接着解释道,“想来,紫罗姑娘你是不知道的,白玫瑰如今在我们这里可是顶有名的,我们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是防着她呀。” 秋桐心底怪异得紧。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别扭,防着有必要吗?白玫瑰又不是贼,或是什么猛兽。 丝丝说到这里却也不再说了,反而笑盈盈问一脸冷色的绿柳,“绿柳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丝丝这话说的预扬顿挫的,秋桐低头喝茶,总算品出了一些鸿门宴的味道来。 绿柳欺霜赛雪的脸蛋果然呈现出明晃晃的鄙夷,不屑和厌恶,但,这鄙夷,不屑,厌恶针对什么人丝丝却是心中有数。丝丝也不惧绿柳会因她说的话而不高兴,她只是动作优雅地捧起香茶,吐气如兰般地吹了吹茶水地热气,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说的话给大家带来了尴尬。 绿柳蹙眉,神色却是极为不悦的,“她的事,我怎么知道。” 丝丝笑了笑,一点也不介意绿柳话中的尖锐,只是她的眼睛突然转向绿柳头发上的一支白玉梅花簪,话题却也转到了簪子上面,“绿柳姑娘,你这支簪子玉色纯净透亮,水头足足的,雕刻的花色也别致,可真实好看,哪家的,改日我也想买一支。” 终于是转移话题了,秋桐舒了口气,同样也看向绿柳发间的那支玉簪,那簪子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梅花,梅芯是用红色宝石作成的,确实十分名贵、漂亮。 粉黛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兴高采烈地为大家解惑,“丝丝姐,你忘啦,这是祝公子专门为绿柳姐订做的,可是买不到相同的。” 丝丝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她点了点头,“我差点就忘了,祝公子家的珠宝在宁南城可是数一数二的,难怪那么不凡,这支玉簪要几十两银子。” “丝丝姐,就单单那颗宝石就要百两雪花银了,这支簪子少说都要二、三百两银子。”粉黛艳羡看着绿柳,“也只有绿柳姐,才能得到祝公子送如此贵重的首饰。” “粉黛,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丝丝仍是笑意盈盈的,“祝公子向来是大方的,如今,他也送了东西给我们楼里的其他姑娘了。” 粉黛“哈”了一声,一脸吃惊看着丝丝,然后又看向当事人绿柳,一脸的不信。 秋桐听着丝丝和粉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暗暗叫苦:这果然是鸿门宴!自从丝丝说起绿柳的玉簪起,绿柳她就变得格外的不一样了。本来是她们三个人的事情,她这个外人这么突兀插进来做什么,但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能找个机会先离开。 “丝丝姐,祝公子怎么可能送东西给其他人,他,他可是,可是。。。”粉黛在反复几个可是之后声音渐消了。 绿柳忽然转过头面向丝丝,语气冰冷,极为不高兴地质问道,“丝丝,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女人终归是有些虚荣,已经得了个样样好的,还不是想着其他的男人对自己始终如一。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你绿柳也一样样的!丝丝心中暗暗吐槽一番,想再刺绿柳几句,可是又觉得没那必要,毕竟,绿柳看往后的造化可能还真的不小。俗话说的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于是,丝丝很无辜得摇摇头,“我没有想说什么啊,我只是,觉得不值而已,气愤而已。” 绿柳冷哼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丝丝的。 而丝丝也不介意绿柳的冷淡,只是又义愤填膺补充了一句,“那个白玫瑰就是太不要脸了,明知道祝公子是来找你的,还那样做。” 丝丝这话简直就是吊足了他人的胃口。粉黛看起来也是不知道其中个中缘由,她看着绿柳却问诗诗,娇嫩的脸上难掩好奇,“丝丝姐,白玫瑰又做了什么了?” 丝丝看了粉黛一眼,又看了绿柳一眼,终于是摇摇头,却不说什么,“没什么事情,你别多想。” 这话说一般又留一半的,叫人如何不好奇。 “总之,以后你的何公子来找你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些。”丝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白玫瑰。” 白玫瑰!她到底做了什么? 后来,秋桐也知道了,本来这个繁花阁里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谈。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向来喜欢探听八卦的巧儿把一早上听到的所有事情都说给秋桐听,还特别说了绿柳和白玫瑰之间的纠葛。 “紫罗姑娘,她们都说是白玫瑰抢了绿柳姑娘的祝公子。” 原来是,那日祝公子和往常一般来看绿柳,可绿柳却让丫鬟推了那祝公子的邀请,后来祝公子也回去了。当然这个回去只是绿柳丫鬟说的而已,却是有人看到这个从来爱慕绿柳的祝公子竟然和白玫瑰成双成对的出现在繁花阁里了。 这不就是明晃晃打了绿柳的脸。 后来,据说白玫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四处炫耀起了一对碧玉手镯来,有人眼尖的发现了端倪,说了这手镯的不一样来。据说,白玫瑰装模做样的一番,十分矫情地说:那个祝公子央求她白玫瑰一定要收下他送地东西,她白玫瑰无论怎么拒绝都不行。 至于实际情况如何,却是没有人知道的,毕竟这只是白玫瑰的一面之词。 不过,繁花阁向来不是个息事宁人的地方,便是有一分的事情,看热闹的人也有本事将事情宣扬出十分。 “紫罗姑娘,听说,白玫瑰不仅仅只是拦了来看绿柳姑娘的祝公子,白玫瑰还抢了别的姑娘的人了,好多都闹到于妈妈那里去了。”巧儿虽然是看不起这样的行径,可是还是很佩服白玫瑰这种勇气的。 秋桐却是在想,或许绿柳其实也不会怎么在意什么祝公子。 绿柳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毕竟那祝公子在她入了繁花阁之后就一直青睐于她,曾名的山盟海誓,如今说来能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她绿柳是已经歇牌不接客,本来这事让人艳羡的好事,却让白玫瑰这么一搞,让她绿柳平白受了许多人的笑话。 绿柳觉得自己确实是欣喜自己终得所愿,只是,到底有些意难平。 白玫瑰这是故意给她绿柳难看,绿柳明白,白玫瑰是想以这种方式报复她绿柳罢了。 白玫瑰的手段虽然拙劣,但是,确实有些效果! 绿柳确实心里膈应了。回到自己的住处,绿柳拔下头上那白玉簪子,想了想还将其收入妆箧底部。这簪子,做工精良,价值不菲。她自然想和少女时期那样心高气傲,任性丢掷了那些不喜欢的男子赠送物什,还说道一句:我才不稀罕什么臭男人的东西。 可是,家族没落,她已经没有那些资本了。她的贴己就只有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物件。她以后回了晟京,少不得会出门,难免会遇到一些往日旧人,京城权贵众多,最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女人聚会总要有一些拿得出手的头面配饰。而且,王府毕竟是王府,她以后将会是个什么身份还未可知,王府中毕竟有王妃,以靖元王爷如今的身份地位,其他侧妃,夫人肯定都出身不凡,她总不能身无长物,两袖清风进了王府让人看了笑话。 而,如今靖元王府里面那个私德败坏的侧妃,那本就是意外,她如何能和那样的人去比较,平白落了下乘。 绿柳蹙眉,想着日后回京的境况,想着自己还是要想法子和京中的几个家族姐妹联络一下。只是,当日家族没落,那些已经出阁的姐妹不知道是否也受了娘家没落的影响?想来,影响总会是有的,女人最大的底气就是来自于娘家。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说者有意 自那日后,粉黛偶而会到秋桐的住处小坐片刻。熟人上门,秋桐是做不来闭门不见的。虽然,事实上,她和繁花阁的人都不算熟,但,到底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我学舞蹈也好多年了,可是,跳的比紫罗姐你差太多太多了,紫罗姐,你学习跳舞应该好多年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多少年了。”秋桐发现粉黛也是个跳舞的爱好者,她们两个人说道舞蹈之上倒是有许多共通的话题。 “紫罗姐,我最近在练一支新的舞蹈,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人,紫罗姐,不如我们一起怎么样?” 秋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最近懒得动,大夫说我要休息一段时日。” 粉黛看了下秋桐两侧两颊,发现除了一边还带着淡粉色的疤痕,另外一侧的脸颊可也再看不出什么异样,“紫罗姐,我不是让你伴舞的,我那舞蹈是双人舞,两个人一起跳,不分主副的。” “我向来习惯独舞,粉黛,你还是找其他人一起。而且,我最近也正在练习一首新的曲子。”很多事情都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分,秋桐可不想为了谁破例了。 “新曲子?什么样的曲子啊?紫罗姐,我好喜欢听你弹琴唱歌,每次你弹琴唱歌,我都在一边听,可惜,我不会弹琴。”粉黛说着语气中自然流露出了些许没落,“丝丝姐,绿柳姐她们都是会弹琴的。” “人各有所长,你跳舞也挺好的啊。”其实,秋桐也只在杨教习那里见过粉黛练习过舞蹈。但是,繁花阁里头好些任都说粉黛跳的楚宫腰非常受欢迎。就是,自从白玫瑰那场乌龙后,粉黛他们据说在编排一支新的舞蹈。 “那紫罗姐,你最不擅长的是什么?”粉黛歪了歪脑袋,一脸的单纯,“你会唱歌,跳舞,也会弹琴,甚至还会弹琵琶,这琵琶我也尝试学过一段时间,但是,柳师傅说我没那天赋。” “天赋故然重要,但是,还有句话,叫做勤能补拙呢。而且,乐器这种东西,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说到这里,秋桐不免猜测自己以往的生活学习经历,因为,她发现,她对很多乐器有种莫名的熟悉,就连二胡她也会拉,笛子她觉得自己都会吹奏。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粉黛忙不迭点头,“紫罗姐,你琵琶弹得那么好,我能不能在你空的时候过来,你教一教我。” “我,我可能教不好你。”秋桐拒绝倒不是完全因为不愿意,而是,她真的认为自己可能不会是个好老师。 “没事!没事!”粉黛却不气緌,“我就想能在紫罗姐你弹奏的时候近一些看看就好了,我真的好喜欢琵琶。紫罗姐,你不知道,自从那天晚上听你弹奏琵琶起,我就想和你学了。” 说其那个晚上,秋桐就有些不开心了。 “紫罗姐,其实,那天晚上,那位楼公子其实一直在看你。”粉黛似发现什么秘密一般,低声对秋桐道,“或许,那位楼公子喜欢的是紫罗姐,不然,那天早上,那么早怎么就偏偏和紫罗姐你遇上了,我听说,他来我们这里,一般都不怎么和我们繁花阁里的人说话,就是绿柳姐也是一般的呢。” “他喜欢的人自然是绿柳姑娘的。”秋桐没有学着粉黛的样子放低自己的声量,“绿柳姑娘那么漂亮,而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难以遇见的才女。那夜,其实,是我不对。” 粉黛似乎想不到秋桐会这般说,她摇头道,“不是的,紫罗姐,那夜,实在,实在是他们的不对。可是紫罗姐,你那夜弹的是什么曲子啊,听得,听得让人有些心惊胆战的。” “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听着名字就有些重,我听说,琵琶曲还是要选择春江花月夜那些。。。” 秋桐心说,她选择十面埋伏自然就是为了遏制对方的魔音的,春江花月夜哪里会那种立竿见影的绝妙效果。 粉黛已经小坐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看到丝丝也来了,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丝丝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秋桐心下微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她这里闲逛的任多了,若可以,她还是想美美的睡个美容觉更实在。 丝丝进来期间,已经将房间里面的布置看了大概。 这个房间哪里像红遍宁南城的当红花魁所住的房间!房间里的物什也没有个特别珍贵的,这间房里面的所有物件加起来的价值都没有她房间那架四扇锍金双喜屏风的价值。 这,就是繁花楼当红花魁紫罗的品位? 丝丝暗暗摇头,这房间太俗气了,和一般窑姐儿的房间都没有两样,满目的风尘。她还以为大家心目中的仙女的房间一定是十分不俗的,起码该和绿柳那边的房间一样,金贵得就如公侯家的千金小姐的闺房一般。可不想,这紫罗姑娘的香闺是这光景! 千金小姐和小家碧玉毕竟还是有些差别的!也就难怪,最终是绿柳得了那顶顶的好去处。 丝丝一路走来心里想了好多,但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她笑意盈盈走近粉黛,伸出保养很好的纤细手指往粉黛白皙的额头轻轻一点,“就许你这个小蹄子过来,我就不能过来了。” “我可不敢。”粉黛连忙伸手到胸前摆了摆,颇有些奇怪,“丝丝姐,不是说今日贺大人约了你到万仙楼吗?” 粉黛这话才说完,就看到丝丝身后丝丝的贴身丫鬟下拉着脸,似一肚子子的不平与鄙夷。 难道出了什么事?粉黛也不敢再细问。这个贺大人她也是见过的,身材高大,五官好看,年纪轻轻已经有了官身,以往对丝丝姑娘是十分爱慕的。贺大人一个月都会来看丝丝姑娘好几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拿来给丝丝姑娘,都让她们这些楼里的姐妹好生羡慕呢。而,丝丝姑娘对那贺大人也是极为用心!丝丝姑娘甚至还当众说过,贺大人若是真心待她,她今生必不相负。 丝丝忍得,丝丝身后的丫头却忍不得,她愤恨道,“还不是那白玫瑰!” 不说还好,一说,丝丝就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见过不要脸的,就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前日里,她丝丝还在同情取笑绿柳来着,今日换成了她成了楼里面所有姑娘们的笑话了。白玫瑰,我丝丝倒要看你可以猖狂到几时!不就是穿着露胳膊露大腿的衣服勾,引男人吗! 粉黛惊呼了一声,惊奇地看向丝丝姑娘,丝丝姑娘却不想说这个的,她也不磨叽,直接说了来这里的目的,“今日,我是承了周爷的请求来谢紫罗姑娘你的。” 咦?这?粉黛看着方才还银牙紧咬现在又一脸盈盈笑意的丝丝,眨着大眼,然后一脸好奇看向秋桐,好奇问道,“紫罗姐做了什么了,要让周爷谢了?”。 “可不是上次请你们喝茶的事情吗,”丝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自个在粉黛的对面坐了下来,才又道,“那日周少爷过来了,我就将紫罗姑娘上次对白牡丹和贡眉期间的差别和周少爷说了一嘴。周少爷听了之后也觉得甚是有理,周氏商行的人现在已经派人到江南盘查这件事情了,周少爷说了,无论如何紫罗姑娘都是帮了大忙的。” 丝丝她这么说着,然后接过丫鬟手里的一个盒子放在桌面上,而后轻轻地推到秋桐眼前,“这是周少爷备下的薄礼,还请紫罗姑娘你笑纳。” 秋桐也没有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就推了回去,她带着浅浅笑容真诚道,“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做什么,要谢也是要谢丝丝姑娘你。” 丝丝愣了愣,又立刻恢复笑容如花,“紫罗姑娘,你是一定要收下的。周少爷说了,如果没有你辨别出来,他们都以为那批茶叶就是贡茶了。虽然说都是茶,但商人是最讲信义的。要不是你刚好认识,他们就犯了错了,要不是难以见到你一面,周少爷还想亲自送到你手里呢。” 丝丝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亲手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一副整齐的黄金头面,一看就是价值好几百两的。 粉黛已经惊呼一声,一脸的十分羡慕,“真的只是一句话就能得到这副头面了!这周少爷真的好手笔!” 秋桐也同样看了眼盒子中的金簪,确实是大手笔。簪子黄金用料十足,而且金簪的簪身还细致而精巧地雕刻着彩云追月的纹样,簪子的簪头雕刻着楼阁的样式,确实很厚重,也很能撑得住场面。只是,对于首饰,秋桐一贯比较喜欢轻巧雅致型的。而,最重要的是,谁又知道那周爷的这谢礼是真心还是假意呢,但不接手总是没有错的。何况,说到底,她真的没有做什么。 “真的好好看!”粉黛抬起头一脸欢喜,她看向丝丝,十分的心直口快,“丝丝姐,这副头面和上次你生辰那回,周爷送给你头面也差不离了!” 粉黛你这是什么意思?丝丝眸光一凝,看向一脸天真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粉黛,实在看不出粉黛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还是要劳烦丝丝姑娘替我还回去,”秋桐笑着和丝丝姑娘道,“这件事,总归还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粉黛看了下秋桐,然后才嘻嘻笑了出来,“是啊,是啊,丝丝姐,还是你这个听话的人有心思,别人说这话的人都没有那个意思。周少爷,谢的人,还是要谢丝丝姐你才对!” 真的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丝丝觉得粉黛其实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天真无邪。是啊,繁花阁这样的地方,又有谁是真的天真的!天真、无邪不过是一层保护色而已!是她天真了! 而,这个紫罗可就真的有意思。 第一百三十章 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 “天下哪里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的,真的,秋水山庄大小姐,真的是死过去了,后来又复活了。。。” 秋水山庄小姐?是秋冰心吗?秋桐听到秋水山庄四个字不由留了个心。 “那个什么秋小姐,不会醒来以后什么都忘记了!”尖锐却又娇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秋桐往声源处一看,就见到双手交叉胸前而身子斜倚在屋檐圆柱上的女子,郝然就是数日未见的白玫瑰。白玫瑰这些时日可能过得不错,其脸色红润似乎比往日更加成熟娇媚了一些。 不少人哼了一声,动作一致,好似演练过了一样,她们纷纷转过头去不再看白玫瑰,却也有人热情的过去和白玫瑰搭讪。不过白玫瑰似乎也不爱搭理人家。热脸贴到人家的冷屁股上了,那个要和白玫瑰打招呼的人一阵难堪。 转过头来的人不理会白玫瑰那边的情况,她们继续追问秋冰心的事情。 “那她醒来后,没有什么事情吗?比如说,会不会忘记了什么啊,或者说身体虚弱什么的?或者性情大变?”这还是白玫瑰的声音。 怪事!以往大家不理会这白玫瑰的时候,白玫瑰都会冷哼几声,然后头仰得高高地,如骄傲地大公鸡一般离开,今日竟然转性了? “是啊,是啊,你快说呀——”对比白玫瑰,有人更加热衷于外面传进来的新鲜消息。 “哪里会呢,人家醒来后,好好的,谁也认得,身体也越发的好了,人也日渐美丽了,听说人家本来就是出名的美人。” “很美吗?和绿柳姑娘、丝丝姑娘她们比呢?”说话地人自然而然略过了白玫瑰。 “这我怎么就知道了。我又没有见过。” “我觉得还是绿柳会漂亮些,绿柳她那么漂亮,再漂亮,那不就是仙女了。”还是掠过了能和绿柳比肩的白玫瑰。 白玫瑰冷哼了一声,还是和无数次一般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终于走了,还以为她要赖在这里了呢!” “这种人,我们别理会就是!” “我觉得,无论这秋小姐的容貌如何,但是,有一样我们都比不上的,人家家世清白,身子干干净净的!”有人如此叹息着,颇为自哀自怜。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这可是大大的实情。虽然男人是喜欢来这里寻乐,可是如果娶妻子的话,那些男人愿娶了身世清白的相貌平庸的女孩家,也绝不愿意娶一个让人诟病才色双全的卖笑女子。那些个男人来这里找乐子哪个不是掏心掏肺地说如何爱她们,会爱她们一辈子,会为她们赎身,可是转身过后他们哪个还记得自己曾经的承诺? 秋桐在一边静静听着,直到其他人都散了她也没有离开。 “你好,请问,你说的那个秋小姐叫什么名字?”秋桐走过去问那个也要起身离开的女子。 “紫,紫罗姑娘,你叫我。”被叫住的女子有些激动,虽然自己和眼前的紫罗姑娘身份一样都是妓,女,可是即便如此,在楼里面妓,女也是分等级的。像自己这种不是特别美丽,又没有什么才艺的就让人称为窑姐儿,而像紫罗姑娘、绿柳姑娘她们长的美丽又有才艺的就称为花魁,她们住的是独立的阁楼,吃的是上等的饭菜,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有丫鬟使唤着,就是平日里凶巴巴的妈妈对她们也是客气着。特别是这个紫罗姑娘,据说,连陈三爷也对她敬着呢。大家都说,繁花阁里面,第一不能够惹的是陈三爷,第二,要敬的就是紫罗姑娘,再次,才是于妈妈。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别人的心目中已经是这般了,她点点头,笑着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刚刚说的?”女子有些迷,想了下才猜到眼前这个紫罗姑娘问的是什么事,“哦,你是说秋水山庄秋小姐的事情。” “是的。你说的秋水山庄的秋小姐,是不是渝州城的秋水山庄。”秋桐记得翠玉说过,秋水山庄在渝城。至于渝城在哪里,秋桐也不清楚。 “是不是渝州城里头的秋水山庄我不是非常清楚。那些我也是听我的那个相好说的。”女子一点没有难为情自己出口闭口就是我的相好,“他走镖的,这次他走镖到林州,在那里听说的。他还说秋小姐还是易剑山庄未来的主母,易剑山庄在江湖山可是鼎鼎有名的,就是他们的镖头到了林州地界都要到易剑山庄拜访。还有,那个易庄主为人正直,武功又好,在江湖中还有个疾风公子的称号。我那相好的说,就是武林盟主对易庄主都赞赏有加呢。” 林州?易剑山庄所在的林州。而刺客先生确实是有个疾风公子的称号! 女子还在说着,“那位秋小姐是秋水山庄的小姐,秋水山庄在江湖中也是顶顶有名的。据说,秋小姐已经病了好几年了,这些年易剑山庄的庄庄主走南闯北,不知道为了秋小姐请了多少名医,寻了多少的药材。这份深情,谁看了都要羡慕的。也可能是上天感动于易庄主的深情,不然秋小姐怎么能够死而复生呢。我那相好说,早些前,秋小姐都已经病入膏肓了,那时候,他们都在尽人事而已。。。” 对于死而复生这样诡异的事情,秋桐自然是不信的,三人成虎,这其中大概大家以讹传讹罢了。但是,秋冰心能够康复,秋桐是真的替秋冰心开心。 “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秋桐笑着问眼前女子,眼前这女子看着大约二十出头,体型微胖。 这女子倒也扭捏,“紫罗姑娘,你叫我红儿就可以了。” 这红儿可能还是这眼前女子的本名。 “你好,红儿。你那位,”秋桐却不好意思说相好这般粗俗的字眼的,所以就以你那位像称呼了,“他和易剑山庄的庄主熟悉吗?” 红儿不明所以,只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回头问问看。紫罗姑娘,你和易剑山庄的庄主认识?” 秋桐终是摇摇头,笑道,“不认识的。只是,也听说过而已。” 红儿点点头,她看了眼天色,道,“紫罗姑娘,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秋桐含笑点点头,默默看着红儿走开。 其实,秋桐本来是想让红儿带个话给她口中的那位相好,想让那位镖师给易如风传个话,只是,她怕期间又出什么变故。毕竟,她和红儿是陌生人,而,那位镖师的底细,她也不清楚。。。 百无聊赖又过了一日。 清晨,繁华的繁花阁在晨间显得十分安静,没有夜里吵闹的噪杂、没有笙歌艳舞,一切显得十分清幽。这个时候,已经习惯了夜间忙碌的繁花阁的女子们都还在睡梦中,几乎没有人会在这晨间早早地起床。秋桐最喜欢的便是早晨的这个时候。 “早啊——”但是,今日却不是秋桐她一个人起得早了,还有别人和她一样早早就起来了,呼吸早晨新鲜空气。 秋桐回身,看到一个女子已经来到了她身边。那个女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使她那原本就十分美丽的容颜更加耀眼起来。 竟然是有白玫瑰! 秋桐视线不觉落在白玫瑰的衣着上,今日的白玫瑰穿着一身极为特别的衣服,薄纱里面挂着一件绣着大朵粉色牡丹的大红色抹胸,双臂挽着一条透明披肩,裸露出雪白的香肩和精致的锁骨,穿着才到大腿根部的红色窄裙,裙子也就堪堪遮住大腿根部,秀出两条白嫩如玉修长双腿。 不得不说,这么打扮,将白玫瑰完美的身材曲线完全展现了出来,丰胸,细腰,翘臀,大长腿。 即使秋桐心下觉得白玫瑰这么打扮很不雅,但是,也不得不说,这样子的白玫瑰却真的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可是,她不冷吗?也不担心有走光的风险吗?秋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春季还未过,早晚的风还是很凉的。 白玫瑰明媚的大眼带着得意看着秋桐,白嫩如玉般的小手拨弄着垂在自己胸前的发丝,走着猫步一步步向秋桐靠近。 白玫瑰本来就长的是极美,身材也是凹凸有致。特别是如今她穿着这一身,又是走着猫步,又是扭腰又是摆臀,让她全身散发着一种妖娆的诱惑。 秋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身体中似乎有一丝熟悉的影子被甘霖灌溉滋润悄然发芽起来一般。 白玫瑰一步一步走过来,发现眼前穿着一身古典拽地长裙的紫罗姑娘,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树梨花树下,也没有什么特别华丽的打扮。可,这紫罗神情怡然,好似她身上有种清幽之气和这一树梨花遥相呼应,似乎她紫罗就是梨花幻化而来的一般,超然脱俗。 既然走仙女路线,她白玫瑰比不过她紫罗;但是,她白玫瑰也不会坐以待毙,战争才刚刚开始,看谁笑到最后。这繁花阁第一花魁的称号,只有她白玫瑰才有资格拥有!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竟然无形中成了白玫瑰的假想敌了。 “好看吗?”白玫瑰展开双臂,姣好的身姿在那凉爽的衣服下越发玲珑,只是在这清晨的清风中白玫瑰裸露在外的几乎还是不可抑制地起了好些鸡皮疙瘩。 秋桐心中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被白玫瑰这么一打岔如牛如海,再去细思却是脑袋白茫茫一片。伸手不打笑脸,就算自己不喜欢白玫瑰这么过于清凉的打扮,秋桐也不会当着白玫瑰的面去说她白玫瑰什么不是。何况,这打扮喜好,都是个人自由。最后秋桐只能道,“挺特别的!” 白玫瑰双手交叉在胸前,抹着艳丽朱丹的红唇深深勾起形成一个十分刺眼的讽刺的笑容。她的声音是冷冷的,“我说——你何必装呢!” 秋桐错开看白玫瑰的视线,有些被看穿的不自在,白玫瑰不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对谁说话都这么尖锐而直接么。身在风月场所,她所作的所有都是尽量保全自己,谁又不想活的轻松自己,自我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疯癫女人 “大家都身不由己。”秋桐她本就不是清冷的人,她也喜欢热闹。可是,繁花阁根本不是可以让人轻松自在的地方,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哈——你终于承认了!”白玫瑰放下交叉在胸前的双手突然大跨一步又靠近秋桐近了一些,声音倒是柔和起来,颇有些诱哄的意味,“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们毕竟是同类人,说起来我们还是难姐难妹,应该相互扶持才是。” 互相扶持?! 找繁花阁里面的人相互帮助,秋桐没有想过吗?可是,在她旁观一阵后,这个想法就被她彻底放弃了,这里的人她真的不敢相信,即便是这个开口提出相互扶持的白玫瑰,她也不能相信。特别是,白玫瑰这些日子和于妈妈走的那么近,谁知道,白玫瑰是在谋划些什么呢。谁也不能保证,白玫瑰是否是于妈妈授命过来试探她的。 秋桐觉得自己怕是患上被害妄想症了,看谁都不可信。可,现实实在是,一人技短,两人技长。 这边,秋桐还在犹豫,那边白玫瑰已经在开始大展蓝图,“只要我们合作,凭着我们现代智慧、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精华,一定可以红遍半边天,到时候王孙公子人人追捧。。。” 白玫瑰说的相互扶持竟然是这个?秋桐愕然,她实在看不懂白玫瑰,为什么白玫瑰那么热衷于出名呢,还偏偏是在这种风月场所。若是可是,秋桐觉得自己宁愿自己活得平平淡淡的。 “我向来喜欢独舞或是独奏,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秋桐只能明白拒绝白玫瑰。 白玫瑰这边还在天马行空规划着自己的美好未来,没想到却让秋桐一下子给拒绝了,原本绝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焦躁。 白玫瑰声音蓦然极为尖锐起来,“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独自成名不成,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一样是穿越而来的人,凭什么你能红遍大江南北,凭什么你就能做那人人艳羡的那一个,而我就只能默默无闻过一辈子,想都别想!” “没为什么,我就是喜欢独舞或是独奏。”秋桐觉得自己在繁花阁表演本就不得已,并不是为了什么红遍半天,可是,只怕她和白玫瑰说了,白玫瑰也不相信,况且,她也不会去和谁说这些心底话。可是,白玫瑰说的穿越?又是什么意思? 白玫瑰闻言柳眉高高挑起,看着秋桐素雅淡静的样子,有股气压在心口。白玫瑰她有心扭头就走,可是,想到自己没有什么特长,想要扬名还真的要借助眼前人。 “你就不怕我说出你的秘密!”白玫瑰觉得,这个紫罗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既然她白玫瑰好言好语的,她紫罗不听,休怪她白玫瑰不客气。 秘密!秋桐心头一跳,脸色也微微变了,可转念又觉得白玫瑰不可能知道,于是笑着反问,“我能有什么秘密?” “不到黄河心不死!是!”白玫瑰惠冷笑道,“借尸还魂,这个词你应该很清楚。” 秋桐莫名其妙看着白玫瑰,借尸还魂这个词语她自然知道,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死猪不怕开水烫是,白玫瑰气绝。 “那我说的再清楚一些好了。”白玫瑰用手臂圈着自己的胸口,围着秋桐慢慢转两圈,“其实,你不是这具躯体的主人,只是你的灵魂占用了人家的肉体而已。我想呢,一定是你这具身体的主人受过重伤,磕破了头,或是失足掉进了湖里了,或是从高处摔下来,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然后断气了,而刚好你原本的肉体的魂魄出壳。所以,你是占用了人家的躯体还的魂,简单的说就是常说的借尸还魂。” 秋桐以前觉得白玫瑰说话飘忽了点,但是也没什么,其他人都说白玫瑰不正常,她也只是笑笑而已,如今看来,大家说的没错,她以后还是少接触这个白玫瑰为妙。谁被这么被人开涮总会不高兴,秋桐也没有隐藏自己心中的不悦, “故事终究是故事,请你不要造谣生事。”刚开始是秋冰心小姐,现在变成她,这个白玫瑰是不是遇到谁,就抓着谁不放,可真够奇怪的。 “造谣生事?是不是造谣生事,大家心知肚明!”白玫瑰嘲讽笑着,继续道,“我想,你占用了人家的躯体后,一定是谎称说你失去记忆了。” 失忆?她确实事不记得一些事情了。秋桐只平静看着白玫瑰看她还能编排出什么来。 白玫瑰看向秋桐的眼睛里面,想在里面看出一些慌张的破绽来,却发现眼前的紫罗根本没有心虚躲闪的样子,“你这段位可真够高超的,果然是演技派!奥斯卡,金鸡奖什么都缺你一个奖杯!” 被这么说,秋桐也不怎么生气,因为秋桐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有表演的天分。 想着自己这些时日的不顺,又见眼前的紫罗姑娘越发混的风生水起,白玫瑰心中越发的愤愤不平,“可惜,以前认识你的人不在这里,如果在这里问一问就清楚了。你这具身体以前会的事情,譬如绣花啊,写毛笔字啊,你现在肯定一点都不会。你一定骗身边的人,你忘了。。。” “白玫瑰,你简直莫名其妙!”秋桐觉得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不然怎么就碰上了满嘴胡说八道的白玫瑰。 “不必担心,现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我又不傻,也不会说出去。”谢明慧盯着秋桐的眼睛,压低声音,又道,“借尸还魂啊,那事情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是让人当作妖怪,用火活生生烧死啊!” 秋桐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湿润而清新的空气,清泠而略带梨花香的气体钻入鼻间,冲散了胸口的浊气。 “我们互相认识一下,”谢明慧说着,一只手已经伸过来,勾搭着秋桐的肩膀,一副我们哥两好的样子,“我叫周丽丽,穿过来后叫谢明惠了,差不多一年前穿过来的,心理年龄27岁,生理年龄17岁。你呢?” 秋桐拨开谢明慧的手,真心觉得自己不必在这里和这个白玫瑰纠缠:白玫瑰脑子果然有病! 白玫瑰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柳眉倒竖。秋桐却后退了一步,一边伸手摘了一只带着露水的梨花,好笑看着白玫瑰,“白玫瑰,谢小姐,周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好好排练你的话剧,我失陪了!” 白玫瑰俏脸一片铁青,秋桐也转身而走。 “爱哦——” “爱哦——” 秋桐听着这声声惨叫转过身,看到白玫瑰蹲在地上,她看不清谢明慧的表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爱哦——” 白玫瑰在那里嘶声叫喊着,雪白的肩膀瑟瑟发抖,看样子真的是十分痛苦。 最终,秋桐还是返回来,说到底,她还是不忍心这么走开。 “爱哦——” “你怎么了”秋桐蹲下身,欲扶起白玫瑰。 白玫瑰弓着脊背,埋着脸,话说的断断续续的,“我。。。肚。。。子。。。痛——好。。。疼——” 秋桐连忙扔了手中的梨花,扶着白玫瑰的胳膊,连声问道,“我扶你起来。你忍着点。” 白玫瑰又叫了几声,才顿顿续续地说,“我。。。我。。得了阑。。。尾炎,没得治了。” 秋桐安慰道,“别担心,阑尾炎又不是绝症,没事的。” 听到秋桐这样的话,白玫瑰也不再叫疼了,一下子站起了身,脸上带着胜利的笑意,那样子哪里有什么肚子痛。 白玫瑰挺了挺胸脯,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地道,“怎么,现在你还否认?这里的人没有人知道阑尾炎这个专业名词!” 阑尾炎?不就是一个病的名称,什么叫做这里的人没有人知道阑尾炎这个专业名词?秋桐懒得理会白玫瑰,捡起地上刚刚被她扔了的那支梨花,转身就走。走了一段路,还听到白玫瑰在身后大声地叫嚷着,“你明明不是这个世界上地人!你会芭蕾又怎么说!” 芭蕾?秋桐脚步微顿,脑中似有流光划过,自己最近喜欢上的足尖舞蹈确实应该叫芭蕾没有错。那日清晨早起散步,她是在经过栽种虞美人的花坛,发现用大理石砌成的花坛在中央有一排小碗口大小的圆型石柱将整个花坛隔开,间或栽种着四时花卉。当时,她看到花坛深处开出了一朵紫色的不知名小花便爬上那花坛。在平衡身体间,她猛然发现,其实她能用足尖极其容易的保持自己身体平衡,甚至在她踮起足尖的瞬间,身体肢体记忆缓缓复苏。哦,她想了几日一直想不起那舞蹈的名字,原来是芭蕾! 看到秋桐回头,白玫瑰笑声更大,“现在,你不会不承认自己不是现代人了!” 她当然是现代人,这个时代活生生的人,年龄也不过才十八而已,难不成她还是远古时代活到现在的几百岁甚至几千岁的老妖怪不成!她又不是说书先生口中长生不老的狐仙。秋桐觉得,白玫瑰这个人真的不可理喻。 看秋桐根本不理会自己,白玫瑰大急,出声威胁,“你就不怕我将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说出去——” 要说就去说好了。这种子虚乌有,怪力乱神的事情稍有脑子的人谁会去相信。秋桐这次脚步不停,决定以后一定远离这个脑子不正常的白玫瑰。 白玫瑰尖锐的声音还在继续,阁楼处一个窗子忽然砰的一声被打开,窗户口探出一个披着外衫睡眼朦胧一脸起床气的女子,她朝着白玫瑰处看去,一肚子的火气,“白玫瑰——你大清早的在那里又鬼吼个什么——” 秋桐身影已经看不见,白玫瑰正觉得泄气,猛然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怒火转向那女子直接猛力发射,“你说谁鬼吼,你才鬼吼呢——,你全家都鬼吼——你祖宗十八代都在鬼吼——” 那女子本来就想让扰了她睡觉的人消停一下,却不想惹来这么一滩,定睛一看白玫瑰的穿着,立马不甘示弱反击,“光天化日之下,这么穿你也不害臊,有本事,你怎么不连身上那几块布也不要了——” 白玫瑰:“。。。。” “丑八怪!你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那是嫉妒我如花美貌,嫉妒我前凸后翘的好身材——”白玫瑰边说着还边摆出挺胸翘臀的妖娆姿势。 “我呸——谁羡慕你这贱,人——” 吵闹声持续不断,阁楼处打开的窗子渐渐增多,花园里面也逐渐出现看热闹的身影。 花园假山旁,依稀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以及一道青色身影。那青色身影藏于阴暗处,不注意看其整个人似要和周遭树木融于一体般;而,那白色身影立在树影斑驳之处,目光追随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道纤细的身影其实其身姿也算不得多么妙曼,但是,其举止优雅,漫步行走间飘渺而轻灵,倒似一段绝美的舞蹈一般。 “怎么样?找到了么?”白色身影之人的声音清润悦耳,若金石之声,柔润不失清越。 微垂下眉目,李岩微微摇头,紧皱着阔朗的眉头,似有些不甘心,“都找了,没找到!” 静默片刻,元瑾玄淡淡吩咐,“派人再找找,监视这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是!”身着青色衣服的李岩一抱拳,看了眼身前主子有点犹豫,他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放任那女人继续在这个鱼龙混杂之所。王爷向来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对待这件事情上,不符合王爷的雷厉风行。 “还有什么事?”元瑾玄微侧了下脸。 “王爷还要留在这里?”李岩心中的疑惑转了一圈觉得那句话不能问出口。男人来这种地方没什么,但是,他家王爷太过长久留在这里,若让有心人知道,对王爷的清名总归不是太好。这些地方,留给他们这些人就行,王爷实在是没有必要事必躬亲。 没有等到回复,李岩抬起头,恰看到元瑾玄转过身,对他投来淡淡一瞥,李岩顿时觉得自己自己周身弥漫起一层冷冷的煞气。 王爷的家务事,他确实不应该过问,是他越矩了。李岩默默低下头去。 元瑾玄剑眉轻挑,看了下已经俯首下去武功高绝的得力属下,琉璃般墨玉眼珠划过浓厚的兴致盎然,声音却是不起波澜的平静,“对本王的决意,李护卫有异议?” 其实,刚刚他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现在听到元瑾玄这般问,更是惊得一身冷汗,李岩抱拳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起来。”元瑾玄收回目光,看向还站在梨花树下的(白玫瑰)谢明慧。 谢明慧(白玫瑰)仍旧衣着暴露,此刻她双手叉腰,拧腰摆臀,口沫四溅,而,她正被诸多男女指指点点围观着,然,她似乎一点都不以为意,仍在那里和阁楼窗口处的女子你一句我一句不着边地互相谩骂。 此女,行止之疯野,言语之癫狂,比之那未经开化地荒蛮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元瑾玄收回视线,淡淡吩咐,“查一下那个女人!。” 李岩早就看到元瑾玄说的那个女人了,这么特里独行的疯癫女人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如今再看,还是止不住脸红。明明是如花似玉的一个绝色美人,怎么就偏偏脑子不正常,常常奇行怪语。 元瑾玄将李岩的表情收在眼里,只是吩咐一声,“调查仔细一点。” “是!”李岩应了声,便随元瑾玄转身离去。 其实,这个女人他调查过的。在这里叫白玫瑰,以前叫谢明慧,好好的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不做,偏偏要到这个繁华阁卖弄。别人是无奈,偏偏她就自愿,所以说,这个女人不是疯了就是癫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不同 潺潺流水,流水落花,落花哀婉,兼有玉桥绿树,栩栩如生的水墨江南。 元瑾玄看着繁花阁内的一处景色,这里断然不是他所喜的地方,他想有朝一日,他会让这里夷为平地! 离开白玫瑰后,秋桐到厨房自己做了自己喜欢的早餐,此刻正提着食盒往自己住所走,因着没什么事情,她一路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欣赏春末美景,被白玫瑰破坏的美好心情总算弥补了回来。 走上石板桥,秋桐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背对她而站立,姿态娴雅,似乎在欣赏春末美景。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般,旭日渐渐升起,那束金色的阳光似乎也对他十分偏爱,暖暖的光束柔柔打在他身上,他的周身好似都染上了一层淡淡金光,仿若神祗。 如此无双风姿,秋桐生平也只见过一个人有这种绝代风华了。 白色身影旁还有个青色劲装的高健男子,不就那日在河边指责她的男子,那么,那个背对她这边的白色身影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还是什么贤明王爷呢?贤明王爷还整日混迹风月场所! 秋桐站了片刻,在考虑着自己是绕段路回去,还是继续直走。能不相见就不相见,大家各自安好是最好的。秋桐盘算下,决定还是绕段路回去,恰那时,元瑾玄正好转过身来,也看到了她,而他身边的青色衣服男子朝秋桐看了一眼便转身,几个纵越间不见了。 这就是身怀武功的高手,秋桐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再次见识还是非常震撼。这个世上,能人太多太多了! 元瑾玄立在原处,看着秋桐慢慢走近,她步履还是一如既往的轻盈优雅,或许是因为学习舞蹈的缘故,她身姿柔软,像江南曼舞的柳条,轻灵飘渺,舒雅淑逸。不可否认,她是美人,洗净铅华,风致无双,越是在这种鱼龙混杂,脂粉弥漫的烟花之地,越显得其清净绝俗,令人难以忽略。 秋桐走到距离元瑾玄大约五步远的距离停下,元瑾玄不说话,秋桐也静静看这他,他们似乎又回到了王府当日楚河汉界互不相让的境地。 元瑾玄不语,秋桐起步欲离开,太阳渐盛,她可不想在这里晒太阳兼和他大眼瞪小眼。因为,瞪输的人会是她!恰那时,元瑾玄先开口了,却是来了这么一句,“你是什么人?” 他不知道她是谁?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秋桐想冷笑几声,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冷笑是怎么个笑,但觉得自己学别人冷笑肯定不好看也就放弃了。女孩子么,要笑当然是要笑得甜美,烂漫,悦人又悦己。 “作为一名绅士,在问别人前是否要先介绍一下自己?”秋桐微微笑道,“如果,您是到这里是寻欢作乐的,您可以称呼我紫罗姑娘。” “紫罗姑娘?”元瑾玄冷笑,语气颇为嘲讽,“你倒是挺为这个身份为傲!” 看着元瑾玄嘴角讽刺的嘲笑,秋桐心底的小火苗嗤一声被燎了起来,她不甘示弱怼了回去,“您还真说对了,我就此为傲了。我既不偷,又不抢,不嫖,不赌,遵纪守法,凭着自己的双手挣钱吃饭。” 所谓一鼓作气,秋桐也不给元瑾玄回击的机会,继续道,“你们以在这里寻欢作乐为荣,挥金如土,挥霍无度,衣冠楚楚,实则道貌岸然。我不以在这里求生为耻,你也以在这里花钱为荣,我们思想观念就是如此差别巨大犹如天涧,就如我们的身份一般,我卑微,您高贵,天差地别,天生的,无法改变。” 这他才说上一句,她就回以一大串。元瑾玄颇有些好笑。 “所谓,道不同。”秋桐将手中的食盒换了只手提着,又朝元瑾玄福了福身,“您的红粉知己来了,我这就先走了。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些什么就未免有些纠缠不休了。 “伶牙俐齿。” 秋桐脚步威顿,又看了眼似乎眼底都带着笑意的元瑾玄,觉得他说这话怪怪的,来不及细想,秋桐回的直接回了他两个字,“谢谢!”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会使他!秋桐觉得,自己就当作他真的是在赞美她好了,没必要为了口舌之争给自己找罪受。往前走了几步,秋桐朝着绿柳笑道,“绿柳姑娘,您来了。” 绿柳脚步略微急促,却还是款款而来,美丽的眼睛在元瑾玄和秋桐来回看了遍,同样客气地和秋桐打招呼,“紫罗姑娘,你这是?” 秋桐抬了抬自己手上的食盒示意,“我从厨房回来,路过这里。刚好碰到这位,” 绿柳随着秋桐的视线落到元瑾玄身上,见元瑾玄的目光也落在秋桐身上,绿柳眼皮跳了跳,又看向身边的紫罗。这个紫罗和平日比似乎有些不一样,今日的紫罗周身似乎裹着一层光似的。 秋桐只是含笑若无其事看了元瑾玄一眼,又转回头看向绿柳,柔声回道,“这位公子可能是迷途不知返,正同我问道呢。” 迷途不知返?字面的意思自然是迷路的意思。问道?自然是问路。绿柳觉得这紫罗姑娘遣词可有些奇怪。 “谢紫罗姑娘了。”绿柳语气有些喘,可能来得有些急。 “这谢字可不敢当,”秋桐笑语妍妍,烂漫笑意清澈耀眼,如平日没两样,“我正说,我和这位公子道不同,您就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紫罗姑娘,慢走。”绿柳看着秋桐头也不回摇摇往繁花阁所在的住处而去,于是自己莲步轻移走近元瑾玄,柔声问道,“公子,您要到哪里,绿柳为您带路。” 元瑾玄没有说去哪里的问题,转而问绿柳,“你的物件可都归置妥当?若是归置妥当,我就让人过来接你。” 绿柳俏脸变得粉了些,心如鹿撞,有心说都已经准备好了,可终归矜持占了上风,“已经规整差不多了。” “那也不急,”元瑾玄转了身往回走,绿柳紧随其后,他道,“你可以慢慢整理妥帖,到时候,我派人过来接你。” 女人的东西自来是又多又杂,而男人能够这般体谅,这般贴心,叫女人如何能够不欢喜。 绿柳俏脸更加粉了,眸中春意绵绵,只能低头轻声应是,一路走来,她发现元瑾玄信步而走,根本不像迷路的样子。 但,如果不是如紫罗姑娘说的问路,那能为什么?绿柳有些淡淡的疑惑。所以,只能是问路而已! 一路往回走,秋桐觉得一路的鸟语悦耳,花香扑鼻,回到自己住处,吃着自己做的海鲜粥,更加觉得味道比往日更加鲜美几分。 这当然不是她的厨艺又精进了,而是她心情好,看什么都美,吃什么都香。终于有那么一次嘴皮子上占了上风,虽然不痛不痒的,但是也算出了口在靖元王府所受的恶气。秋桐翘着嘴角,制止不住轻快的笑意在周身流淌。 巧儿忍不住多看秋桐几眼,发现紫罗姑娘的眼睛比往日更加水润晶莹,似乎像夜空中的星星璀璨发亮,白皙的脸蛋似乎泛发出莹莹亮光,整个人更加鲜亮了。 “紫罗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巧儿笑嘻嘻问道。紫罗姑娘平日里也总是脸上带着笑容,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过,好象有种欢乐在她身上流转,让别人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看了下不住打量自己的巧儿,秋桐放下吃粥的调羹,收敛绵绵不尽的笑意,摇摇头,道,“也没什么。” 巧儿看着秋桐,想了想,觉得八成是因为白玫瑰的事情,“紫罗姑娘是因为白玫瑰的事情?” 白玫瑰,秋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白玫瑰的事情了,不然心情可真的会差,这一天才开始就碰到两个让人烦心的人,可真的运气不佳。 巧儿劝解道,“紫罗姑娘,白玫瑰那个人就那样,你以后离着她远点就是了。她那个人,就像疯狗一样,遇到谁都要攀咬一口。白玫瑰那话,谁信啊,嘴巴那么臭,满嘴喷粪。” 是该远离白玫瑰!秋桐暗道,任谁被说什么借尸还魂,什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会不高兴。 “昨日,她还特特跑到丝丝姑娘那里去,据说把丝丝姑娘气地都吃不下饭,还有前日,还特特跑到水莲儿姑娘那边,据说,生生将水莲儿姑娘正陪着的客人给抢走了。今日,竟然也来找紫罗姑娘你的不快了!不过,紫罗姑娘,你回来后,刚刚那出好戏你可没看到。”巧儿笑嘻嘻地说着,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那白玫瑰穿的衣服那么短,和翠儿吵架的时候,又是叉腰,又是扭臀的,动作那么大,该遮的地方都遮不住,她穿的那裙子都撩到屁股上面去了。” 巧儿边说着边比下自己屁股的位置,“真是没眼看!” 秋桐想着,白玫瑰那衣服却是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幅度,不然真的很容易走光;也不知道经历此次,白玫瑰会不会吃点教训。 “你那没看到,胡员外几个看得鼻血都流出来了,还有那木老爷几个还上去对白玫瑰又摸又拧的,他们还说‘穿这么少出来,就是勾,引他们去摸的,不摸白不摸’。。。”巧儿说着脸蛋红了又红,后又拍手称快道,“那白玫瑰真是活该,大家都说她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到底是受苦受难的受,还是享受的受,这大约只有白玫瑰自己知道了。因为,接下来几日,白玫瑰名气突然喷泉式的暴涨,十之六七来到繁花阁的人都指名道姓要找白玫瑰,还要求白玫瑰穿那露胳膊露大腿的衣服。 反正,白玫瑰算是彻底红了,黑红也是红。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邀约 白玫瑰红了后,于妈妈对着白玫瑰都是姑奶奶,姑奶奶地叫。众人都道,就是紫罗姑娘,丝丝姑娘,红芍姑娘等几位在繁花阁的顶级头牌都要退后一射之地。 别人如何秋桐不知道,秋桐却是没有任何的介意,什么头牌,花魁从来就不是她所追求的。 秋桐自那日后,就极力避着白玫瑰。人是不见着,但是,秋桐偶尔还是会想起白玫瑰,倒是不是想白玫瑰这个人二十白玫瑰扭出的妖娆撩人的肢体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缘故,一个夜黑星稀地晚上,秋桐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竟然在跳那种扭腰摆臀舞蹈,叫做肚皮舞。 清晨醒来后,秋桐觉得自己一身酸软,所幸锁了房间的门,照着记忆舞了起来。说来奇怪,这些歌舞,但凡她看过一遍都能够八九不离十地模仿下来。 有时候,秋桐在想其实梦中那个人应该就是自己,不然她怎么会如此感同身受。但是,说是自己又有些不像,因为,梦境中她的自己竟然有着一副十分漂亮的脸蛋,而,那副脸蛋分明就是曾经在靖元王府的书香致恒楼,那个手机屏保所见之人。 难道,自己真的太羡慕人家的美丽,竟然,连做梦都梦道自己都成为人家了。 秋桐甩甩头,终归觉得还是那个女孩子太过美丽了。美丽,确实是美丽的,甚至比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漂亮,她喜欢,真的是十分的喜欢。女孩子谁又不想有一张美美的脸蛋呢,何况,那女孩不仅脸蛋美丽,身姿也窈窕,而且气质还非常的好。自己和人家比,那可真是没得比的! 可能真的就是喜欢的缘故才会如此的。可是,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呢,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些熟悉的。或许,她该问问的,过去没有机会,现在如果再不问的话,谁知道以后他们会不会就真的见不到面了。秋桐决定,下次遇到元瑾玄就忍着些,好歹也要向他了解一些,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又洗漱一番,秋桐到厨房弄了自己喜欢的饭菜,吃完早饭,秋桐便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整理整理。力所能及的事情,秋桐一般都自己动手。 “紫罗姑娘在吗?紫罗姑娘,巧儿姑娘。” 秋桐对这声音并不熟悉却又有几分耳熟。 巧儿正在擦地板,闻声连忙起身,“紫罗姑娘,我去看看是谁。” 不一会儿巧儿带着一个女子进来,秋桐记得这女子是丝丝姑娘身边的婢女。 丝丝姑娘的婢女进来就直接说明来意,“紫罗姑娘,我家小姐在园子里煮了茶,说是紫罗姑娘您懂得茶艺,请姑娘过去尝尝。” 秋桐想了想,丝丝最近倒是时常来自己这边,自己也应该赴约一下,而且,自己没什么事情可忙的,倒不如出去透透气消磨时间也不错,于是整了下妆容,戴上面纱就跟着这个婢女到园子里。到了赴约的地点,却是发现那里不仅有丝丝姑娘,还有别的男人在那里等候着。 已经到了这里,已经是由不得她离开,况且,秋桐此刻却莫名地不想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是不该拿自己赌气的,可是,她还是惹不住,忍不住想看看他到底会作什么反应。 秋桐还没有走到,坐在丝丝旁边的青年男子就已经站了起来。丝丝也跟着站起来,神色复杂看着一身素淡衣裙的秋桐。 从来,来这里寻欢的男人看到她们这些青楼女子都是一副大爷的模样,凭你再有脸也就言语客气一些,还没有看到一个青楼姑娘的到来还要恩客起身相迎的。天下男人一般黑,喜新厌旧,总是心心念念那个看得到吃不到的,得到了后又不懂得珍惜。从这点看,紫罗姑娘确实比她们高明多了。 “哎呀,紫罗姑娘,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丝丝笑盈盈得迎出来,一点也没有将心里的酸意带出来,“今日,可是得了一款好茶,就等着你了。” 秋桐拾阶上了亭子,笑道,“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就当真了,以后我可不敢在你面前再说什么了。” “说哪的话呢。”,丝丝看了下站起来相迎的男子,这个周少爷目光现在哪里还有她的存在,那眼睛就直直的,渴望又隐忍注视着她身边的紫罗姑娘。 这个发现让丝丝姑娘很是气闷,难道,她丝丝已经人老珠黄了吗?她虽然不再是十六七八的姑娘家了,可是也才二十出头而已。除了年纪外,她哪一样是比紫罗姑娘差了,她美貌胜过紫罗姑娘不知多少,论才情,自己也不比紫罗姑娘差多少,论出身,以前她也是正经人家千娇万贵的女儿家。 心里纵使有再多怨怼,丝丝优美的唇型勾勒出完美的笑容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周少爷了。” 秋桐欠身福了福,周少爷也连忙还了一个礼。这场景倒像是富家少爷和闺阁小姐相见的场面了。 丝丝心里暗暗发苦,保养良好的双手缴着罗帕,在这里那么多年,她何曾得到过如此的待遇!可纵使心中如何苦,也要打落牙齿往肚子里面吞,不强颜欢笑,她还能如何。 “快来坐下,紫罗姑娘,你可要好好尝尝,这是什么茶来着,周少爷可是说一般人绝对喝不到的好茶。”丝丝笑容满面招呼着,八面玲珑,客气热情,让人挑不到错处来,她纤纤秀手挽着周少爷的手臂,“周少爷,你也坐。“ 秋桐略微慢了一步,在丝丝和周少爷坐下后才在诗诗旁边落座,和周少爷隔了一个位置。 丝丝留意了秋桐举动,心里略微好受了些。她虽然不知道这紫罗姑娘是如何想的,可是紫罗姑娘的做法让她觉得这个紫罗姑娘对她丝丝是顾忌的,至少,她面子还是有的。她就痛恨的是某些明里暗里张狂的人!譬如,那个白玫瑰! 周少爷脸上浮现鲜明笑容,也不太名目张胆去看坐在丝丝旁边的紫罗姑娘,却又忍不住不时偷眼看了几下。他觉得紫罗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虽然,她没有丝丝那样娇美,也没有绿柳的冷艳,可是却是淡雅清美,似清雅的玉兰花,似白如雪的梨花,又似冉冉出水的白莲,又雅又香,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如此的绝代风华天下只怕也仅有紫罗姑娘一个而已!而且紫罗姑娘又是那样的才华横溢,见识广博,心地善良,洁身自爱,不慕虚荣。。。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在这位周少爷心中已经留下了这样完美的印象,她现在可在计较着待会儿如何早早地脱身。伤害自己来达到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是不明智地做法,秋桐已经在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傻了。 丝丝眼角余光看到不时小心望向自己这边的周少爷,又看神情悠哉的秋桐,发现如果她不开口的话,身边的两个人都不会开口。 只是,一个人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个人怕是不愿开口。 “紫罗姑娘,你都坐下小一会了,不品品这是什么茶?”丝丝笑意盈盈看向蒙着面纱的秋桐。 周少爷也眼睛灼灼看着秋桐。 秋桐只当没有察觉这位周少爷的目光,她看着橙黄明亮的茶汤,漂浮的叶片红绿相间,极美、极罕见的绿叶红镶边的美感,香气馥郁有兰花香,香高而持久。 这茶自然是红茶中的极品了,“绿叶镶边,红袍罩身,善源接善,一泡心宁。” 丝丝细细看着茶叶,觉得这紫罗姑娘这么描绘这茶竟然十分贴切。 那边周少爷却已经是神情激动抚掌,啧啧称赞,“紫罗姑娘果然是见多识广,这正是‘大红袍’。” 丝丝看周少爷激切奉承的样子心底不舒服终于又浮现开来,本来,她对这个对自己事事顺从并不十分出色的商贾子弟她也没有多在意的。士农工商,商户人家纵使是银钱再多也是落了下乘。所以,对周少爷她从来没有对其他有官身的老爷们那样细心,可如今,看他对别的女子如此奉承,她竟然有些不开心! 哼,男人就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丝丝一时觉得心底酸酸的,又有些心中难舍。 “大红袍,这个名字取的实在是贴切了。”丝丝娇笑道,转头,纤纤玉指点着周少爷的胸口,嗔怪道,“可是,周少爷,您不是说这个茶是再珍贵不过的。怎么,现在连紫罗姑娘连品都不必,看上一眼就知道的,想来这也不是什么多珍贵的好茶。是不是,你又拿来诓骗我的?” 周少爷何时见过诗诗如此甜腻娇媚的笑容了,当下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几下,他极力争辩道,“我真的没有乱说的,我怎么会诓你!这茶真的是罕有的,价值千金,也只有宫中的娘娘们才能喝得到的。” “宫中的娘娘才能喝得到的,”,丝丝一撇嘴,风情无限,娇嗔道,“我才不信呢,那我们今日喝到了,不就成了宫中的娘娘了不成,周少爷就是喜欢哄我开心来着。” “我可真的没有。”周少爷又忙亮相出大红袍的一个不菲价值,“这茶向来只当贡品使,民间向来存的不多,一般人可是喝不到。” 秋桐旁观着丝丝他们甜蜜的互动,觉得自己在这里给他们煞风景了。 丝丝看周少爷如此紧张的模样不由笑得花枝乱颤,“既然是如此宝贝,周少爷不如给我们弄个一两罐来吃吃。” 大红袍历来是有价无市的,秋桐暗忖,比起大红袍,这周少爷怕是更乐意给丝丝一两副珠宝首饰。 周少爷果然是着急了,脸色有些红,“我们家也就因机缘才得了一些。我们家太奶奶还放在柜子里面藏着,这些还是这次家里招待贵客我才得了这么一些。” 周少爷说到最后有飞快地看了下秋桐,脸颊越发的燥热,想来也是觉得堂堂的大家少爷做这样的事情十分没有脸面。 秋桐抿嘴笑了,这周少爷怕是十分喜欢这个丝丝姑娘,因此才弄来这么一点点大红袍讨丝丝姑娘的欢欣。 见秋桐不见鄙夷,周少爷松了口气。丝丝却是越发疑惑了,“既然是贡品,紫罗姑娘你又如何知道?你们,明摆着来哄我着呢。” 不说还好,一说周少爷也疑惑看向秋桐。 “品鉴茶可不一定就要喝过才知道的,即便是没有喝过,从外形、汤色、香气、滋味上辨别。大红袍在这些上面都独树一帜,何况,它还有独特的‘岩韵’。”秋桐缓缓说道,这些东西好似就是隐藏身体深处,但凡碰到了,她便能找回消失的记忆。 “什么是‘岩韵’?”丝丝疑惑问道,对茶她确实是不了解。就连作为茶商发家的周少爷也支起耳朵倾听。 “大红袍,它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难得。据说,大红袍它是生长在万韧峭壁岩石间,山尖常年烟雾弥漫,听说采摘茶叶还是用经过特别训练且善于攀缘的猴子采摘的,其制作工艺也是极为精细,一年到头也就只有那么一些。大红袍是茶中极品,比起黄金还来得珍贵,说是价值千金是一点也不为过。”秋桐悠悠解释道,末了又补充一句,“其实,大红袍适宜用小壶小杯细品慢饮。大壶冲泡倒是有些牛嚼牡丹,浪费了!” 周少爷听得连连点头,“我我不知道大红袍是如何难得的,但却是知道它们确实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罕物。想不到紫罗姑娘是知道的如此之多,紫罗姑娘毕竟只紫罗姑娘!” 丝丝先是讶于大红袍的来历,听周少爷如此盛赞紫罗,却有些吃味了。可,丝丝又想到了另一个事上,紫罗对如此不凡的大红袍确实说的头头是道,一时越发好奇起这个紫罗姑娘曾经是何身份了。毕竟,有些东西也不是耳闻就可以的。 “听紫罗姑娘你的说法,好似懂得如何侍弄这贡品大红袍一般,”丝丝美目一转,风情万种,“不如,紫罗姑娘纡尊降贵侍弄一回大红袍可好?” 周少爷连忙附和点头,“能得到紫罗姑娘亲手泡的一杯茶,那真是不枉此生了。” 大红袍确实难得,秋桐一时有些技痒,于是她略略弯眉,同样风致无限,“丝丝姑娘,你说的太过了,不过是泡上一壶茶而已,哪里还纡尊降贵了。如大红袍这等珍贵茗茶我哪里就不乐意了。” 周少爷心下一喜,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好的运气,如此回去后被发现了被罚跪祠堂,他也甘愿了! 丝丝姑娘却没有什么欢喜,她本就存了心思压地位超然的紫罗姑娘一头。却没有想到,从来就看着温纯如水,柔婉如风的紫罗姑娘也有如此犀利又玲珑的一面,不仅点了她言语用的不当,还暗示了,如果谁拿了可以和价值千金大红袍相提并论的好茶来,她紫罗乐意充当那侍弄茶水的人。可是,世上哪里就那么容易得到只有皇室才配拥有的贡茶了?这分明是将了她丝丝一军,又抬高了她紫罗姑娘的身价。这紫罗姑娘能够稳居繁花阁第一花魁宝座,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周少爷可听不出她们两人言语机锋,只是觉得突然间周围空气有些怪了。不过他还没有搞明白这问题出在哪里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 秋桐挽了挽袖子,露出两截白嫩的玉腕,和一双秀美的手,这般好看的手只应当弄琴侍花的。 十指不占阳春水,周少爷蓦然想到这个词。 净手、洁具、温杯、置茶、洗茶、煮水,秋桐这一套动作做的轻巧而娴熟,旁人却只觉她那动作宛如行云流水的谐美,竟然好似看一场精妙的表演一般。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争风吃醋 秋桐开始出茶分汤。 才喝了第一口,丝丝已经出口赞美,“紫罗姑娘,果然是茶道高手,和我的丫头随便用开水滚烫过冲泡的茶汤就是不一样,你这茶唇齿留香,我都要把自己舌头咬掉了。” 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长,丝丝从来不会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于棋高一着的对手,她虽然会嫉妒,但是从来不会表现得明显,甚至能赞美宣扬对方。因此,尽管丝丝在繁花阁没有一样是最最拔尖的,但是,她也在能繁花阁混的如鱼得水。 泡过两次后,秋桐也不在提壶续水了。 但,丝丝却也觉得能让紫罗姑娘冲一次茶水确实已经是不易了,何况紫罗姑娘已经给他们蓄了一次茶水了。丝丝婢女十分伶俐走过来,才提起煮开的了清泉水,秋桐就开口阻止了她,“已经泡过了两遍,已经不适宜再冲炮了。” “才冲泡两次,味道正浓着,再泡几次香味淡一些也没什么的。”丝丝笑着打趣,“刚才他们都说了这茶如何如何珍贵,我喝着确实和其他的茶叶不一样。如此珍贵的茶怎么可以就只泡个一两回了,这是吃金叶子呢。” 周少爷也点头附和,这茶得来不易,而且他觉得这茶冲泡得太好了,空了茶汤的杯底还可闻到茶香呢,如此废弃太可惜了。 秋桐净了手后,解释道,“好的茶有‘七泡八泡有余香,九泡十泡余味存’的说法。大红泡固然是珍贵,多喝提神益思,解毒防病的功效,却也和别的茶不一样。俗话说,‘头泡一口香,二泡味正浓,三泡成乙二醇,四泡味不存’泡了三遍后,茶叶里面的有害物质会渗出,对人体身体也是有害的。” 丝丝他们虽然不知道乙二醇是什么,但是说到有害身体,就是再珍贵也歇了那心思。 丝丝婢女惯是机灵的,她放下茶壶,在旁边打趣着,“真真是珍贵,才喝了两次就不能再泡了,真成了金叶子了,小姐、周少爷今个儿可都吃了好几片金叶子了。” 听如此说法,大家都笑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秋桐也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就见一群红红绿绿的女子围在一起,一群人说什么唧唧喳喳,说的起劲。 丝丝的婢女灵巧过去打听怎么回事,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丝丝看自己丫头眼里狭黜的笑意就明白这消息十分可能是自己听了会高兴的事,于是笑骂,“你这小蹄子,这么遮遮掩掩的作什么,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有什么话就赶紧的直接说了,可不要在周少爷和紫罗姑娘面前丢人现眼的。” 丝丝的婢女赔笑道,“小姐,可别恼了我,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说而已。” “不知道如何说。你就把你听来的和我们说个一遍就是,也不用藏者拽着,说。”丝丝说着自己竖直了耳朵,越发觉得这事真的会让她开心一把。 “听说,贺大人邀请了白玫瑰出去游玩,也不知道怎么地,就遇见了几个外地来的爷。听说那边的几位爷要求贺大人让了白玫瑰给他们,说是本来白玫瑰已经答应了他们一起出去游玩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后来两方的人打了起来,他们那些大爷应该是不认识贺大人的,把贺大人打得厉害,听说贺大人还是让人给抬回去的。。。贺府的人如今找上来了,要求妈妈给个说法呢。” 丝丝首先听白玫瑰被以前对自己爱慕有加的贺大人邀约出去,还是不平的。也不知道白玫瑰是如何伺候他的,竟然把贺大人哄得团团转,不过,她还是安慰自己,男人都是如此,就是喜欢新鲜的。后来听说贺大人竟然为了白玫瑰和别人打架,还让人打成了重伤给抬了回去,却有些解气了又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贺大人是被打成怎么样了,还要让人抬。 丝丝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 为了个妓,女大打出手可不是常有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光彩,白玫瑰能让他们如此为她大动干戈也算是好本事了。 青楼这一行的,最是忌讳恩客争风吃醋,虽然恩客争风吃醋,也显现了青楼女子的魅力,但也决不能让恩客大打出手了。恩客为了一个妓,女大打出手,说出来,似乎这样的姑娘是挺有面子的,表面看是这个姑娘让人十分喜欢,喜欢到让恩客大打出手,可是这样的场面却不是老鸨们喜欢的。开门作生意的,不就图个和气生财。 爱财如命的于妈妈这次一定不会再让白玫瑰给忽悠了?贺家哪里是小户人家! 丝丝神色不守,秋桐辞别了丝丝他们往回走,一路上遇到一群人匆匆往主楼方向小跑而去,秋桐也看到了巧儿的身影,巧儿一贯看瞧热闹的。 巧儿一听到消息,一路脚步不停跑到前面的主楼,好不容易在那里找了一个便利的地方,却分不清情况来。主楼里头哪里都是乱哄哄的。经过旁边一个熟悉的丫头解释,才弄明白了哪队人马是贺府的,哪一队人马又是什么人家的。 于妈妈周旋在那些人之间,敷着厚厚白粉的胖脸苦得都要溢出苦汁来。如果不是要安抚这些大爷们,怕他们别一时冲动拆了自己这个繁花阁,她早就跑过去和白玫瑰算帐了。 你说,白玫瑰这人怎么就这么能搞的,惹到了都是宁南有头有脸的人家。 贺家主上就有官身,如今贺大官人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老爷了,以后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如今好了,让白玫瑰一弄,人家好好的举人老爷现如今还躺在床上,还不知道能不能醒了过来。如果清醒不过来。。。 一想到醒不过来,于妈妈就暗自咒骂自己几声:什么乌鸦嘴,人家是文曲星下凡的官老爷,命好着,怎么就醒不过来了。 而另外一家也是不好惹的人家,人家赵家本来就是宁南大户,以前都在外地作官,如今致仕回乡,才回来个把月的,最心爱的小孙子就让人打伤了一条腿。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残了,如果残了。。。 于妈妈又暗骂自己数声,瞎胡说。 如今他们好似就要把自己的繁花阁拆了,如果他们两个不论哪一个有什么不妥,自己老命还要不要嘞。老娘怎么就这么歹命噢!你这个杀千刀的白玫瑰!于妈妈在心里苦命哀号,恨不得现在就扑上白玫瑰撕打几下,以泄心头之恨。但,如今贺赵两家都聚集在这里,于妈妈她却只能手脚利索在两家间不断地赔礼,拼命地安抚。 比起前面主楼的热闹,后面给繁花阁比较有身价花娘住的独立楼阁就显得冷清了很多。 白玫瑰住的阁楼就是繁花阁内数的上前茅的,当初于妈妈信任白玫瑰会成为繁花楼的台柱,自然舍得对白玫瑰大手笔的投资,家具物件自然比照绿柳、丝丝几个的来。 白玫瑰提了茶壶,颠了颠,却倒不到半点茶水,于是锐声喊到,“香芹——” 偌大的房间似只有她的回声,白玫瑰才记起现在这里除了自己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哗—— 白玫瑰一股脑地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扫落地面,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件还历历在目。 今日她本来是受了贺举人的邀请一起出去游玩,玩的好好的,竟然遇到了前几日遇到的相谈甚欢的赵公子。 这赵公子长的也不赖,但也只是官三代,还是已经没有人做官的官三代。虽然,她也不是不愿意和赵公子他交往,但也是有保留的,再怎么说,这赵公子也是让其他人眼热的青年才俊。这穿越女身边总要有一些鞍前马后为她着迷的男配的,这赵公子保不齐就是那一款的。 而,这赵公子他本来约她今日一起出游,她没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到时候再说。恰好,昨日贺公子来了,也约了她出门赏玩,比起那位官三代赵公子,人家贺公子已经是举人老爷,虽说,这样的举人是她看不在眼里的官身,可是总比起什么都没有的好,而且贺公子长的也比一般人高大,且也帅气多了,也是有钱的主。相比起来,她自然是比较满意这个贺公子的。 买猪肉还挑个好的,何况挑人,白玫瑰觉得自己没有错。可是,这个世界很大,可,有时候却是很小,偌大的宁南,白玫瑰他们出游却偏偏遇到了赵公子一行。那赵公子看到她,先是惊喜,后却惊疑了。赵公子问了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一起出游,却和别的男人出来了,白玫瑰她怎么能说出真正的理由,自然找贺公子的身份来搪塞了。 她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对抗人家举人大老爷,她一个小女子自然是身不由己的。 赵公子听了后果然如白玫瑰预料的雄起了,雄赳赳找了贺公子要了说法。白玫瑰只能周旋他们两人之间,本来一切如她预料的一般,他们都为了她吃醋了。可后来事情超出了白玫瑰的预料,他们两人大打出手,连他们带出来的人也加入了混战。后来,还是官府差役过来才制止了他们。可终究,一个是被打破了头昏死了过去,一个也让砍伤了腿。 赵贺二人他们让人给送回去了,白玫瑰她也让人押送了回来。 等到回来这里后,白玫瑰她才发现她的贴身丫头根本就没有回来,她本来以为香芹慢些会自己回来,可是如今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芹香还没有回来。白玫瑰知道,那香芹一定是私自逃跑了。 她就知道,那丫头一直有那个逃跑的心思!白玫瑰忿忿然地将身子摔在床上,眼前浮现出今日白日里一个围观年轻男子的面容来。那个年轻男子的面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男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真正谢明惠的未婚夫。她记得,以前在谢府的时候他们是见过几次的。当时她刚穿越而来,他就来看过她,后来又过来几次,每次见了她,她的那个未婚夫都会脸红,是一个挺羞涩腼腆的大男孩。据说,她的未婚夫是谢明惠的父亲为谢明惠亲自挑选的夫婿。听说,他当时已经中了秀才,听说他家里有几分田产,两三个奴仆,不是大富大贵人家。据她了解,谢明惠的其他姐妹对她这门婚事还挺嫉妒的,可是,穷酸书生这样的条件又不是什么王侯人家,她们何必羡慕,她还看不在眼里了。 她们喜欢,她们去争去抢夺好了,一个穷酸秀才,又穷又酸。真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蠢女人! 可是,今日,谢明慧她发现,那个她的未婚夫比起印象中的样子成熟了不少,倒是挺俊俏的;却也发现他看她眼光不如以往爱慕,也没有曾经羞涩了,而是从来未有过的鄙夷,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多看她一眼就会瞎了眼睛一般。她也听他旁边有人叫他,“举人老爷”。 举人老爷?难道他也已经和贺公子一般已经中举了吗?难道,真的如谢明惠的父亲所说,她那未婚夫他是有学问的,早早晚晚的会考了功名光宗耀主,封妻荫子!可是,他今日见到了她怎么就不如以往那样眼巴巴的想跟她多说几句话了?难道是,他不记得她了? 白玫瑰猛的坐起来,觉得还是不太对劲。即便是他已经一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他不记得她了,但,她的如花美貌摆在这里,她的绝好身材摆在这里,他怎么就能如此了!看到她不记得也就算了,最起码也要有些惊艳,还一副厌恶见到她的模样。以后再见到他,别想她会有好脸色给他看! 可是,谢明慧真的想多了。她那前未婚夫一知道这次打架事情的原委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谢家。虽然,前不久,谢明慧和他的婚事作罢,改为谢家一位嫡出的端庄的小姐。可是,如今看到谢明慧如此作为,他觉得,他还是不要和谢家结亲比较保险,谢明慧以前看着也是端庄得体的一个大家闺秀,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曾经娴静的谢明慧会变得如今这般放浪形骸。保不齐,谢家的人都是这么一个德行! 谢家这日自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处置 或许是都出去看热闹了,秋桐发现繁花阁姑娘们的住所变得挺安静。 艳俗的房间内。 元瑾玄坐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圆桌边,目光一寸一寸划过房间内所有的一切,这个品味和他认知相去甚远。靖元王府丫鬟的厢房,她的房间,他有幸踏足两次,总体印象简约却也淡雅。他的那个思行阁在她不过住过几日后,彻底掉了个儿。她是个极懂得享受,也极懂得打理自己的一个人,便是再普通的东西,她也能倒腾出一片新花样。 除了元瑾玄,房间内还有两条黑色人影,不过,他们却是在房间内敲敲打打,翻翻找找,正是在寻找某样收藏隐蔽的东西的样子。 找了一阵,一个黑色人影回转到元瑾玄身边回禀道,“王爷,没有!” 又过了片刻,那个在衣柜处,床榻等处翻找的黑色人影也回转到元瑾玄身边,其声音较先前黑色人影更为尖细,细听之下竟然有些似女子的声音,“王爷,属下这也没有。” 轻巧而虚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元瑾玄坐着没动,他看了眼眼前两个并立的人,道,“你们先回去。” 元瑾玄话落,两个黑色人影一拱手,朝着窗户的位置,如鹞子翻身般一纵身便不见了人影。恰那时,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一推开门,秋桐便觉得,房间内有异常的气息。 “回来了!” 一屡清音入耳,秋桐心下一松同时又瞬间火起,这声音她认得。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这里是他的靖元王府么,说来就来! 秋桐踏步而入,发现坐在桌子边的人不是那位靖元王爷又是哪位! “你来这里干什么!”秋桐不悦质问,她不是都已经说了后会无期了么! 所谓贵人多忘事,元瑾玄身份贵重,所以果然是将此前两人的不愉快忘了,他看着有些气呼呼的秋桐如是回答道,“本王过来看看自己的爱妃过的如何,又有何不可?” “谁是你——”秋桐话说一半,发现自己房间里面的东西有被翻动的迹象,更是火起,“你翻我的房间!” 这么说着,秋桐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梳妆台检查自己的梳妆匣。梳妆匣里面是她所有的身家,谁又能不急。 元瑾玄只是淡淡看了下显出慌色的秋桐,自己从桌面倒了还残留余温的白开水。白开水淡而无味。好似,她就一直只喝白开水。 秋桐陆续打开几个隔层,首饰,银票都统统在。什么都没有少!秋桐暗暗松口气,将匣子的各层各归各位,没好气看向元瑾玄,恨不得将元瑾玄握在手上的茶杯夺下。 “没有人告诉你,不要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吗!”秋桐俏脸的不悦显露无疑。 “首先,你是本王的爱妃,不算在别人之列,”对秋桐的冷声冷语,元瑾玄不以为意,他放下手中普通的白瓷茶杯,对于淡而无味的开水没有特别的喜好,“再次,本王看看本王爱妃是否缺少头面首饰,省的人家说本王冷落了爱妃你。” 秋桐一把将自己蒙在脸上的面纱摘下,将带着伤疤的脸对着元瑾玄,“你的爱妃在你的王府里头,我可是青楼花魁紫罗姑娘,不是你的爱妃。” 她就不信,追求完美,喜欢清丽出尘绝色美人的他不膈应,想当初,在王府里头,她见过他寝殿里头便是扫地的丫头都清清净净如水仙般清雅秀丽。 元瑾玄视线在秋桐脸颊上的伤疤划过,落到她的眼睛中,沉声道,“该玩的,差不多就行了。莫要乐此不疲,迷途深陷。” 迷途深陷?这是将她那次说的“迷途不知返回”回怼给她?秋桐闷声不语。 元瑾玄如今可不想和秋桐再玩那冷战的游戏,况且,他的时间也不多,实在不能陪着她在这里瞎耗,“你是聪明人,越陷越深的道理,你应该懂。这繁花阁对于男人而言是迷障,对于女子而言便是泥潭了。” 秋桐似乎能够听到元瑾玄话语中的几不可闻的叹息。可是,他叹息什么?怜悯她?惋惜她?她如今的处境不就是他乐意见到的。什么叫做兔死狐悲,这个就是!什么是鳄鱼的眼泪,这个就是! 人活着,就是争一口气,秋桐觉得自己心头的那口气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这是我的事,不劳您费心!”秋桐说着往床榻处重重落坐,凭什么她要站着于他说话。 “真的不必么,”即便是秋桐冷着脸,元瑾玄依旧声音清润,笑容和煦如风一般,吹得人渐渐微熏,“你以往如何,我从未介意。” 你以往如何,我从未介意!这是多么动听的情话! 但凡是女子听了如此的话都会动心! 怔怔看着元瑾玄俊美的容颜,温柔迷人的笑容,似乎都揉入蜜色的双眸,秋桐声音细微飘忽起来,“你信我吗?” 元瑾玄看入她眼底的迷茫,稍微顿了下,再出声的时候,他的言语更加柔和了,似水绵密似乎能够渗透近任何一处坚硬的心房,“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开心。” 秋桐眸光微动,刨根问底,语若轻风,近乎空灵,“为什么呀?” “你说为什么。”元瑾玄目不转睛且温柔如水般看着秋桐,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情意绵绵,宛如她就是他此生最珍爱宝贝。 秋桐眼中星光闪亮,良久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元瑾玄敛了眸中的蜜色,静静看着笑不可遏的秋桐。 他漠漠神色似悬挂于天际的清晖冷月,不畏周遭风云变幻,仍然那样清冷华贵。刚刚的绵绵旖旎似乎就是幻觉。他恨不得扼杀了她,如何会有绵绵情意,他的绵绵情意都给了那个既是妹妹,恐怕也是挚爱的二郡主了。 演戏么,谁不会呀。他会,她也可以!秋桐拿了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湿润,略略止了笑,捏着嗓子,柔意绵绵,似无限羞涩,“王爷大人,真是承蒙您美意,只是,小女子一介风尘女子,残花败柳之躯,真的不值得您如此费心呀。” 元瑾玄漠漠看着拿腔捏调秋桐,似乎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本王带你走。” 秋桐失落似地摇摇头,幽幽叹道,“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元瑾玄敛气,就见秋桐似乎幽幽看着他,为什么是似乎呢,因为元瑾玄见秋桐一张脸仍然是皎皎如花,明眸灿烂,却努力想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秋桐确实是想做出一副幽怨无奈的样子,只是,平时没怎么练过,事到临头就显得有些演技生疏,眨巴几下眼睛,怎么也流不出垂珠泪。别说什么垂珠泪了,就是含眸泪,凝睫泪都没有。 别人这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秋桐这儿就变成泪到用时方恨少。无声胜有声的场景设计失败,只能转变策略,引用前人名句。秋桐拿着帕子做出拭泪的样子,幽幽念道,“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正是所谓的,演技不够,诗歌来凑,诗歌不够,道具来凑。秋桐心中不无惋惜,那颗在靖元王府送出去的夜明珠在这里就好了,起码,她能拿来当个道具用用。 “名动天下的花魁还不过瘾,还想做个名角。”元瑾玄后悔,当初怎么没有一鼓作气将这个女人掐死算了。 “王爷大人,您可真太看得起奴家啦。”秋桐朝着元瑾玄灿烂一笑,恰如烟花的烂漫,“奴家会好好努力的,到时候您可要多多捧场呀!” 深深看着清雅女子展现出的妩媚妖娆,元瑾玄眼底清冷,眸光所到处宛若月射寒江。 她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万种风情,比之于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撩人心扉。便是知道,她明明是装的,就是有人能够死心塌地,至死不渝!她能够短时间内成为艳名远播的紫罗姑娘,靠的绝非偶然的运气,也不完全就是精妙歌舞。 终究,两人还是不欢而散。 元瑾玄离去后,秋桐一个人静坐了许久。 “你信我吗?” “信啊!” “为什么呀?” “因为你是我的宝贝!” “那我说,我会在一个小时后出现在你眼前,你信吗?” “信啊!” “等等,宝贝,你现在在哪里?” “我,马上就要在蓝天白云上了——” 他们的对话,其实应该是这样的,所以,他不是他!那个喊她宝贝的人是谁? “紫罗姑娘,你回来了。”巧儿进门后,随手关上门,发现秋桐一个人静静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桐暗暗甩甩头,将脑中朦朦胧胧的东西都甩出去,越是想,脑袋越是糨糊一般。 “巧儿,你回来了。”秋桐从床榻处站起身,将桌椅整了整,特别还拿了手绢往元瑾玄做过的椅子擦了擦。 “是啊,刚刚回来。”巧儿看秋桐似乎兴致不是很高,想着自己是不是将看到的事情说出来,或许紫罗姑娘会重新开心起来说不定。“紫罗姑娘,今日白玫瑰又出事了——” 秋桐看着擦过椅子的手绢,觉得更加烫手了,淡淡应了巧儿一声,又拿了手绢到铜盆处又洗了洗。 “紫罗姑娘,你没有看到,于妈妈上窜下跳的样子有多好笑,她一会安抚这个,一会儿安抚那个,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巧儿说着觉得自己声音太大声了,连忙放低声音,可是说到兴奋处声音又高了起来,如此反反复复几次才把主楼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将浸湿的手绢拧干,挂在架子上,秋桐觉得自己还是要转移注意力,遂问巧儿,“白玫瑰她怎么样了?” 自己的话题得到听众的回应,巧儿兴致更高了,“不知道呢,于妈妈答应了,白玫瑰任由他们两家人处置。” 秋桐心里为白玫瑰叹了口气,希望那个重伤的贺公子和那个赵公子没事。可是,也知道,即便他们两个人痊愈了,白玫瑰以后的日子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于妈妈可能容易应付,可是,繁花阁的幕后主人陈三爷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果然,第二日,白玫瑰就被禁止出门,据说便是有客人邀约白玫瑰出门一起游玩也被于妈妈推了。据说,于妈妈也禁止白玫瑰任何上台演出,于妈妈的说法是,反正白玫瑰跳舞也不成,唱歌也不会,诗词更是没有,还不如在房间里头安心接客就成。后来,繁花阁就在传,白玫瑰傻了,整日总是言语无状,不过也没有什么人在意这个,毕竟平日里白玫瑰都是疯言疯语,行为怪异。 后来,有一日,秋桐偶然间碰到白玫瑰,发现白玫瑰过的真的非常不好,明明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竟然变得形容枯槁。 一个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容颜迅速凋零,行尸走肉。秋桐无法想象,白玫瑰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玫瑰这样子真是可怜!”看着白玫瑰嘴里念念有词经过,繁花阁的女子不免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是啊,她张狂的时候就盼着她倒霉,现在看着她疯傻了,又有些不忍。”红芍也不嗑瓜子了,言语中有种兔死狐悲的悲伤。 “谁能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丝丝也叹道,她也曾经存着看笑话的。 “白玫瑰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些什么啊?”粉黛争着大眼睛,仍然是一脸天真无邪。 “好像是,我是女主角。” “她是想唱戏吗?不然说什么女主角。” “好像还说了,我是来当将军夫人,侯夫人,王妃,贵妃,皇后,太后,我是女主——” “她是真的疯了——”不然,怎么做着这种青天大白梦呢。 “也不知道她那是真疯还是假疯。” “这还能假疯,连人都认不得了——” “我还听说,于妈妈囔囔着要把她关到下等窑去——” “哈——” 至那以后,秋桐就越来越少听到白玫瑰的消息了,便是有心人打听,繁花阁的人大多也摇头说不知道。 白玫瑰,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 第一百三十六章 紫罗姑娘 春末的林州城已经一片怏然春意。经过数个月,如今的易剑山庄已经不见去年年关那段日子氛围低弥了,此刻山庄里面也布满了勃勃生机。 易如风听到下属的禀报,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理解过来那话的意思,“你说的,当真?” 易如风手下-易大头抓抓头,回应道,“庄主,属下看那个姑娘脸上终日蒙着面纱,属下觉得那个姑娘就是庄主让我们找的人。” 蒙着面纱?易如风不确定自己下属说的女子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是既然看着像,就是有一层的希望他都该去认证一下的。此前,他已经去见过很多下人报来的看着有些像的女子,最终发现统统不是她。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经过多次的惊喜道失望,易如风发现现在自己似乎心如止水。 “庄主,您可是知道紫罗姑娘?”易大头卖起了关子。 易如风却是不喜欢别人卖关子的,作为他的下属,每个人也清楚,可是偏偏今日还有人犯了这个毛病。 易如风冷眼着,这个易大头只说了紫罗姑娘三个字就一脸神往,他这个下属是已经为易剑山庄效力好几年的,忠心耿耿,他可不曾见这个下属这般离谱。但想到,这段时间那个艳名远播的青楼花魁(紫罗姑娘)的名气可是如雷灌耳。正常的男人对年轻美丽的女子总会有些心思,特别对方还是人人都有机会采摘的青楼花魁。虽然,他不上青楼,可是也听说了,这个紫罗姑娘卖艺不卖身,便是卖艺也是一曲值千金,一舞动宁南。青楼名妓的身价向来奇高,便是万千身价也有撒得精光。他这个下属虽然忠心,但是有个坏毛病,好好的姑娘家他不要,偏偏喜欢逛青楼。 易如风的随从易通听的是心里痒痒的,他听到的关于紫罗姑娘的事迹可是比易如风还多,就不知道那紫罗姑娘是如何美貌如仙,听说紫罗姑娘但凡有个表演,整个宁南几乎都要全城出动。易通想着,自己随着易如风几次路过宁南,若非易如风管的严,又怕翠玉生气不理他,他都想去繁花阁看看。 都说,未到繁花阁,就是没去过宁南。 易通也生出了八卦来,“那个紫罗姑娘到底是怎么样儿的,真的很美吗?” “美,那可真的不是一个美可以说的,她。。。” 易如风皱起了眉,这个紫罗姑娘只要被男人一说上嘴,没有各把时辰他们就停不下来,他现在可是没有时间听这些废话。易如风打断易大头,“你先说那个姑娘的事情。” 易大头不解了,挠挠头,道,“庄主,我现在就在说啊。” 易如风隐忍着,觉得这个下属确实是花酒喝多了,连话都听不懂了,“你跳过这个紫罗姑娘说起。” 易大头又抓抓头发,更不解了,“可是庄主,为什么要跳过?” 因为我不想听你废话!易如风觉得自己有揍人的冲动!“你就别说那个紫罗姑娘的事情。” 易大头似懂非懂点点头,果然不说了。 自己下属竟然当起了哑巴,在那里当木桩来了,易如风恨不得将他当梅花桩练拳脚。 易大头看着易如风黑脸样,皱着自己两条卧蚕眉,更是一脸纠结。 “你倒是说话——”易如风终于大吼一声,恨不得把自己下属吼醒了。 易大头吓了一跳,但他更加郁闷了,他觉得今日他的庄主挺不正常的,一会儿让他说,一会儿让他别说,那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易大头看向易通就盼着易通可以给他一个准信。 易通得了眼色,连忙道,“你倒是快说。”就没看到他的少爷都发脾气了吗? 易大头觉得不保险,还是大着胆子问到,“庄主,我是说,还是别说?” “说!”易如风冷脸已经铁青了。 “那个紫——” “又是紫罗?”易如风觉得自己快被气炸了。 易通也觉得这易大头今日真的是出毛病了,就听不懂人话了。 易大头苦得像吃了苦胆一般,一张脸紧紧皱一块儿,“庄主,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易如风唇线都抿成了一字,沉声道,“我叫你说那个慕,那个长得像慕姑娘的事情,可是没有叫说那个紫罗的事情。” 可是,不就一样的吗?易大头觉得自己一头雾水了。 易如风看自己下属一副苦哈哈的样子,就恨不得真的拿了他的雪魄刀劈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子是被那个紫罗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张口紫罗姑娘,闭口也是紫罗姑娘。 易大头自己琢磨一会儿,终于茅塞顿开,连忙问,“庄主,你是不想听到紫罗姑娘,是吗?” 又是一个紫罗姑娘,不过这次答案他还勉强可以接受,易如风沉声,“恩”了一声。 “那我就称呼她慕姑娘就好了。” 易通忍不住向易大头翘起大拇指,这个傻大个总算听明白人话了。可是,傻大个的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易如风也是一愣!便听易大头道,“庄主,其实您说的那个慕姑娘其实就是紫罗姑娘。” “你说什么?”易如风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易通身子不受控制向后倒退数步,眼捷手快抓住一个半人高的大花瓶才稳住身形。 易大头看着反应各异的易如风和易通两个人,他可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事,但庄主他们怎么就如此了? “庄主,您没事。?” 易如风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一下子变白一下子变青,最后才恢复正常。 “你确定你没看错?”易如风强迫自己安静坐下来。 “庄主,我看那为紫。。。慕姑娘就是和画像中的挺像。而且,她眼睛就如庄主说的一样漂亮,像有星星!笑起来好像春天的花都开了一样,看得人也惹不住高兴。” 易如风沉默不语,画像他是口述让城里的一个善画的先生画的,画的了其形,画不了其神。本来,她最美丽的就不是外貌的美,而是神韵美,那种风致,他想普天之下确实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的。可她怎么就成了艳名传播大江南北的紫罗了?会不会是有一个长得相似的人。 易通更加震撼了,紫罗姑娘?如果紫罗姑娘真的就是那个慕姑娘!我的亲爹娘耶,什么倾国倾城绝色大美人了,真的是骗死人不偿命。虽然他承认,那个慕姑娘是很美,可是离那种倾国倾城的美还有段距离! 还有,青楼花魁了?紫罗姑娘!啧啧,少爷平时都说他爱闯祸。可是看看人家秋庄主,平时是不声不响的,可是一弄出的祸事来,简直是把天都捅出个窟窿来。 “为什么就不帮她先赎身了?”易如风发现自己心似打了一场硬仗而激烈跳动着,青楼那种地方,怎么会是那个地方呢?!他希望,那个紫罗姑娘就是她,又希望那紫罗姑娘根本不是她。 易大头眼睛都瞪圆了,他的庄主今日很不对劲耶,竟然还和他说笑了。 “庄主,紫罗姑娘可是宁南最最最出名的花魁,人家一曲千金,那身价听说最最低也要上万两雪花银。”是上万两,不是说一千两去赎个普通的花魁,更不是一百两去赎个一般花娘。他即便真的有那个心去钱庄一下子拿这么多银两,钱庄都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一下子支取那么多银子。还有啊,即便他真的支取了万两银子,庄里面的那几个老堂主还不以为他贪污了,那些堂主们还不是拿着大刀追着他满江湖跑!他不敢!他真的不敢! “万。。。万两?”易通结结巴巴问道,“如此多的银子,都可以买上一座大大的庄园,买十几个普通丫鬟当富翁了。就是我们山庄,一年正常开销也万余两。” 易大头一副你少见多怪的神情,“这是大家保守的估计,万两银子是像绿柳姑娘和丝丝姑娘那样花魁的,紫。。。紫罗姑娘可是比她们名气高一些,所以应该会再多一些。” 易通吞吞口水,眼前都有些发黑,我说秋庄主你好好的做什么不好,就把人家给卖了,如今可是要万两雪花银,万两银子拿给秋小姐添妆不是很好!就是拿来打点江湖道上的兄弟,谁还不卖您一两分情面呢! 易通是藏不住话的,这边刚得了消息,那边,他就和翠玉说了一嘴巴。 翠玉一听,也是喜忧参半,迫不及待转身折返。 手秋冰心看了下翠玉仍里端在手里的东西,也不忍斥责自己相伴多年的丫鬟,“翠玉,不是叫你送这些给易大哥吃吗,怎么又端回来了?” 是不是易大哥不喜欢?这不可能,秋冰心摇了摇头,只要她送的东西,易大哥都不曾嫌弃过,何况这还是易大哥喜欢吃的。 翠玉摇摇头,微微调匀了气息,忙道,“小姐,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了?”秋冰心好奇问道。 “小姐,是慕姑娘的消息,寻到了。” 秋冰心激动拉着翠玉的手问,“在哪里呢?” “繁花阁。” “繁花阁?怎么有些耳熟呢?”秋冰心暗忖。 “繁花阁是,宁南的一处青楼。”翠玉说道最后两个字青楼也有些费力。 秋冰心囔囔问道,“青楼?慕姑娘在青楼?” 翠玉点点头,“小姐,据说那个紫罗姑娘很可能就是慕姑娘。” “紫罗姑娘?”秋冰心脸色发白起来,“怎么会!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大哥又如何会这么做!” 翠玉看到秋冰心样子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秋冰心扶着桌子,身子晃了晃,“翠玉,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慕姑娘也不会入了那地方,她还是。。。还是。。。” 翠玉连忙安慰,虽然她也对那个帮了小姐的慕姑娘感到抱歉,可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善良的小姐可是没有做错了什么。 “小姐,你别伤心,伤了身子就不好了。”翠玉连忙又安慰道,“你想紫罗姑娘是什么人,大家都说她只卖艺不卖身,没发生什么事情的。而且,也就是长得像而已,说不定这次又认错了呢。这几个月来,我们找了,相似的那么多地方,人见了几个,最后发现都不是那个慕姑娘。或许,这个紫罗姑娘也就是长得像慕姑娘而已。” 对了,是卖艺不卖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这次也不可能就是!可是,如果紫罗姑娘就是那慕姑娘,那又该怎么办?秋冰心发现,自己此刻心情矛盾极了。 “翠玉,我们去找易大哥!”秋冰心觉得不去证实一下,自己是睡不着觉的。 但是,易如风也不知道实际情况,易如风安慰了下秋冰心,又安排了下易剑山庄的一些事物,本打算即刻启程,却不妨让一封信件打得措手不及。 “少爷,现在,怎么办?”易通愣了许久才不得不相信,易如风话中的意思,秋水山庄有难。 “少爷,这事,是否要告诉秋小姐?” “谁也不要说!”易如风警告似的看向易通,再次叮嘱,“便是翠玉,你也不要透露了半点。” 易通点点头,秋冰心小姐目前身体正在渐渐恢复,可不能受太大刺激。 易如风收起信笺,眉峰皱了起来,本来他已经打算今日就动身到宁南查看个究竟。可是,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从事情轻重缓急来说,秋水山庄这件事情是比起去宁南急一些,他相信以她的智慧和聪颖,她能保护好自己。可是,私心里他更希望到宁南,毕竟她虽然聪慧,但毕竟是一个弱女子,一个弱女子在那样龙蛇混杂的地方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一定过的不好。虽然紫罗姑娘名声响亮,可是,那背后一定也比起一般花娘来得更加艰辛。 “少爷,秋庄主那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易通心里有些乱哄哄的,“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秋水山庄这次一定会损失很大。” 是啊,怎么就出现这样的事情,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你去安排一下,我们下午就出发。”易如风眉头皱得紧紧的。 “少爷,我们先去哪里?”秋水山庄和易剑山庄本事世交,如今又是联姻在即,秋水山庄不好,易剑山庄也没有利处。而且,他们易剑山庄是绝对不能坐视秋水山庄有难却袖手旁观的。 “处理这件事情后,再去宁南。”他相信那个冷静又聪慧的女子的能力。 易通松了口气,他也希望自家少爷是如此选择的,毕竟这件事情上很急,动辄关系几百人的身家问题,关系到秋水山庄的声誉,也关系到易剑山庄的利益。他相信秋庄主的处理事情的能力,可是,如果有易剑山庄,事情处理起来会更加便利一些。而且,秋庄主既然都来信,那必然是,事情非常棘手,不然以秋庄主的个性,他愿意自己动手也绝不像麻烦别人。 易如风想了想吩咐易通,“你去将那个易大头叫过来。” 易大头也就是发现紫罗姑娘可能就是他易如风要寻找的人的男子。不久那个叫易大头的人就过来了,听了易如风的吩咐,他简直有种天上掉馅饼,正好不偏不倚砸中了他。 “如果那个紫罗姑娘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出手相助。”易如风不清楚自己此次到秋水山庄要耽搁几天,但是,还是觉得先派个人去那个紫罗姑娘身边照看着,不管那紫罗姑娘是不是她。 “庄主,那个再过五日便是紫罗姑娘登台表演的日子了,那个入场费。。。”易大头挠了挠耳鳃,有些不好意思。 “你先去可以先去账房支领一百两银子。” 易如风话一落,易通羡慕地看着易大头,竟然还有这种公款喝花酒的美事,而这事怎么就没有落到他头上。 易大头简直乐不可止,这种美事真的是头一遭啊,这人一高兴就不免有些得寸进尺了。“庄主,距离紫罗姑娘表演新建章节还有五天,我需不需要给您也先定个位置,或许到时候您还能赶得上。” 易如风眉头紧皱,便又听他下属易大头继续道,“庄主,这个初二紫罗姑娘本来是要跳那个飞天舞的,那个飞天舞就是紫罗姑娘首次登台表演的时候跳的舞蹈,好多人看了都念念不忘。但是,初二那日紫罗姑娘没有登台,好多人遗憾着,早早就跟繁花阁定了位子。十二那日,据说,紫罗姑娘还是会跳飞天舞,到时候人一定很多很多,有钱都不一定挤的进去。所以,我想,属下是不是也提早预订下位子。” 易通眼巴巴看着易如风,他希望这个好处,他能沾点光啊,飞天舞啊,那可是令紫罗姑娘名动天下的舞蹈,一般时候看不到,好多人都以看到紫罗姑娘的飞天舞为荣呢。 易如风掐算着时间,倒是觉得下属这个提议还算可行。 第一百三十七章 舞林大会 五月十二那日,夜幕降临,繁花阁灯火通明,繁花阁前车水马龙,繁花阁内更是人潮汹涌。 因紫罗姑娘旷了一期表演,这日繁花阁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飞天再现,自然又博得满堂彩。 源源不断地喝彩声,鼓掌声落,秋桐致谢礼毕,转身欲退场,恰这时,一男子嘹亮的声音突兀响起,“这位想必就是名动宁南城的紫罗姑娘了,还请留步。” 此人说话虽然客气,但语气切是强硬的很。秋桐侧目往台下看去,就见于妈妈甩着香帕,扭着腰身下去接待那人了。那个人她不记得,但是,他身边的人她记得,不就是曾经闹过场,让繁花阁给轰走的人,好像姓王。 这是找救兵来了?秋桐转正身子,静静看着。 “喔——这不是王大公子吗,这几日都不见您来,可想死我们翠娥姑娘了,翠娥——”于妈妈话还没吆喝完,就让王大公子身边人的挥手打断,“让你们阁里的紫罗姑娘来见本公子。” “这位是?”于妈妈眯眼看了看,觉得此人眼生的很,应该是第一次到她们繁花阁这里来的。不是她于妈妈自夸,来这里有钱的公子哥、大爷她都是叫得上名字的。可是这位呢,真的想不起来的,但穿着富贵,是贵客,是贵客就是肥羊,是肥羊她于妈妈就要好好巴结,巴结好了,银子自然滚滚而来。 “这位是我表兄,你称他陆公子就好。”王大公子道,眼中全是兴奋光芒,今天他一定要掰回一局,一雪前耻。 于妈妈笑眯眯的,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陆公子,万安,万安,我们阁里姑娘个个是绝色,公子想见哪位,我去安排。” “就你们这里的紫罗。”这位陆公子倒是一点也不废话。 似乎看出于妈妈的犹豫,那陆公子一使眼色,其身后随从便将一荷包往于妈妈身上丢了过去。 于妈妈反射性地接住,常年和钱袋子打交道,这么一摸就知道这荷包中的银子非常可观,于妈妈收了荷包陪笑道,“陆公子大安!众所周知,我们紫罗姑娘不接客的,我们阁楼里面的姑娘,个个绝色,你看。。。。” “本公子今日就点名要紫罗姑娘了。”陆公子根本不理会于妈妈,眼睛灼灼看向台上的秋桐。 这就是来闹场的啊—— 众人不免升起几分看看好戏的心思,闹紫罗姑娘的场一般也没有好下场! 迎仙阁的老鸨同样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心底倒是有些期望,这次能扫了这个紫罗姑娘的脸。因为,这个紫罗姑娘实在太过利害了,前面的半个多月,这繁花阁自毁长城,让那个叫做白玫瑰的人闹得门可罗雀。趁着你病,要你命,竞争对手本就是如此。这段时日他们迎仙阁自是将那些老主顾都拉拢了回去,夜夜笙歌,比起往日的热闹又增添了几分。可是,今夜这紫罗姑娘一出场,可不得了,不仅仅他们迎仙阁楼生意惨淡,其他的什么百花楼几乎都快成了鬼楼,可不就是鬼楼么,没有客人,孤零零的夜里,远远看着就没有人烟似的。 这紫罗姑娘就如这繁花阁的定海神针似的! 百花楼的老鸨同样冷眼看着,也期盼这今夜闹事的人能够争气一点点,可不要又最后灰溜溜跑了,到头来又助长了她紫罗姑娘的名气! 那被寄以厚望的陆公子只觉得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看着,一时倒是有种众星拱月的优越感,他挺了挺胸膛,提高声量道,“紫罗姑娘,若是今日你肯摘下面纱陪我喝上三杯,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后面的未尽之言就不言而喻了。 秋桐手挽彩色缎带,面对台下的陆公子,毫不怯场,只听她淡淡笑着反问,“如果,我说不呢?” “紫罗姑娘如果不给本公子面子,本公子只好给紫罗姑娘带来了见面礼。”说着,陆治平他举起双手啪啪几声,随即就从门口涌进一队千娇百媚的女子。 有人暗地里数了数,一共有十二个,而且个个姿色非凡,让人眼花缭乱。 这哪是来送礼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饶是自诩见过世面的于妈妈也是怔了怔,她于妈妈不是没见过比她们还美丽的女孩子,像绿柳她们都比她们要出色多了。但是,但是人家是可是十二个,个个姿色不俗,而且媚态横生,这可是难得极品。 于妈妈看着就眼馋,一双精明的眼睛在这几个女子身上瞄来瞄去,寻思着可不可以和这位陆公子商量商量,把这几个姑娘转让给她。如果这几个姑娘加入到繁花阁,那生意一定又上一层楼,那银子一定是向流水一般滚滚而来。想着那滚滚而来的银子,于妈妈胸口一阵阵发热。 旁边的嫖客也是反应各不相同。更有性急的一双眼在这美女间飘来飘去,怎么也看不够,谁让这些美人儿各个如花似玉呢。 陆治平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原本窃窃私语变得喧闹,“她们是,本公子从泸州崔氏,崔五公子那里借到的舞姬。” 泸州崔氏? 一时议论声四起。 崔氏乃是泸州大族,泸州地处江南,崔氏现在这一辈中最出名的子弟是有江南大才子称号之一的崔凌霄,崔三公子。但是几年前崔五公子不知从哪弄来的十二名舞姬,舞姿绝世,名噪一时,连同崔五公子也出了名。 这些人果真是崔氏舞姬? 这个陆公子是怎么得到这舞姬的,而且拉着这群舞姬到这里来又具体为何? 但是,无论如何,如果有幸可以一观这舞姬的绝美舞姿,真的就太过划算了!据说崔氏待客,非贵客绝不用这十二名舞姬。 底下,很多人磨肩擦掌,跃跃欲试。觉得,今日来了这里真是太过幸运了! 于妈妈收起了那点小心思,知道自己的算盘打不响的,于是干巴巴笑着问道,“陆公子,你这是?” “简单!”陆治平仰望台上的姿态高雅仿如临仙的紫罗姑娘,高声下一道战书,“比试一番。紫罗姑娘输的话,紫罗姑娘救陪本公子一夜。” 这陪一夜说法就有点讲究了。 这是怎么个陪法? 四处又是一阵喧嚣,有的人吹促快点比,有的默默无言;也有私下里不忿道,这简直欺人太甚,十二个和一个怎么比。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可是饶是如此,却也没有人站出来说些公道话,这陆治平分明就是来着不善。 就这么僵持着,陆治平朝台上再度高声宣战,“紫罗姑娘,怎么样?” 是啊,怎么样呢? 直接认输了?还是接下挑战? 所有人台上的紫罗姑娘。 秋桐看了那些美丽的舞姬,含笑问那挑事的陆公子,“如何个比法?” 竟然应战了!紫罗姑娘就是紫罗姑娘!霸气! “紫罗姑娘——我们支持你——”有人带头呐喊,有人这么开头,后面自然就有人跟风。 “紫罗姑娘——我们支持你——” “紫罗姑娘——我们支持你——” “紫罗姑娘——我们支持你—— 。。。。。。。 此起彼落,导致整栋繁花阁都充斥着,“紫罗姑娘,我们支持你!”这样的声音。 元瑾玄踏进繁花阁的时候,看到就是如此人声鼎沸的样子。 元瑾玄看向台上的女子,她今日穿着色彩鲜艳的异族舞衣,手挽长长彩色缎带,清眸潋滟,越发显得清媚无匹,妖娆无边。她一向着素淡衣服,清新淡雅,给人以端庄乖巧的感觉;但,或许,她更适合色彩浓了些的服饰。 李岩跟在元瑾玄身后,怔怔看着闹哄哄的繁花阁半响,这才拉住站在大门边的看客问道,“兄台,发生了什么事?” 看客看了眼李岩,又看了看元瑾玄,满脸兴奋道,“你们也是过来看紫罗姑娘飞天舞的?来晚了,已经结束了。” 随后,看客指着陆公子的背影道,“那个人带了十二名舞姬过来,据说是崔氏舞姬,他们要和紫罗姑娘斗舞,紫罗姑娘应战了!我们的紫罗姑娘竟然就迎战了!” 看客解释完,也随着人群那样跳起来,双手圈着嘴巴大喊,“紫罗姑娘——我们支持你—— 李岩:“。。。。” 李岩看向台上女子,便见她缓缓抬起右手与耳同齐,原本嗷嗷叫的人群似得了信号般纷纷安静下来。 有人天生就是王者,这位也许生来就是命令别人的。 整楼安静后,秋桐看下台下的始作俑者,淡淡含笑,“陆公子是,我们怎么个比法。” 这个紫罗竟然有这么多拥趸,陆治平被刚刚的阵势震慑到。 比气势他们输了,但是,比技能,崔氏舞姬也不是吹出来的。 陆治平干咳数声,清了清喉咙,大声道,“你紫罗姑娘不是擅长舞蹈,我们就比个舞蹈。” “陆公子远来便是客,主随客便,就依陆公子的意思。”秋桐淡淡点了下头,又道,“只是,陆公子输了,当是如何?” “哈哈——哈哈——”陆治平似乎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勿自笑着。 “喂——你倒是别光着哈哈、哈哈笑啊,紫罗姑娘问你,你输了,赌注是什么呢——”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黑壮的大汉冲着陆治平大喊。这郝然是易如风的下属易大头,这易大头的想法很简单,他按照自己庄主的意思,紫罗姑娘有需要帮助的他就出手,比如现在壮壮声势的应该也算一个。 有人起头,就有人跟风,“对呀,对呀,你倒是说说,输了该如何啊——” “1000两银子!”陆治平边说着边朝天空比了个一。 “才一千两——”不知道谁嗤笑了下。 “对啊,1000两银子虽然多,但又不是没有先例,据说季大公子就曾经为了紫罗姑娘的一支曲子一掷千金。” “什么据说啊,就是事实!” “一千两也就够买个紫罗姑娘的出场费而已,还想要紫罗姑娘陪喝酒什么的,痴人说梦。” 看客你一言我一语的,易大头看了眼秋桐淡淡含笑的眼眸,朝着陆治平大喊,“一千两,太少了!” “就是啊!一千两还来这里叫嚣——” “一千两,如果紫罗姑娘愿意陪我喝杯酒,我也愿意啊!” “没有个万两银子的,紫罗姑娘,您还是别和他比了!” “万两,是不是多了点?”带陆治平过来的王设悄悄扯了扯陆治平的衣袖,有点吃不消,“表哥,如果姑妈知道因为我,表哥在这里花了万两银子,她一定会让我老子剥了我的皮。所以,我们不如还是算了!”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万两银子是有点多了,陆公子,不如我们折中,五千两,如何?”台上传来轻柔而清凉的女声,如涓涓流水,却让人听着热情高涨。 可能是见陆治平久久不出声,怕的看热闹机会就溜掉了,有人催促起哄着,“才五千两,陆公子,你到底赌不赌啊?” 言外之意,自然是不赌就早滚蛋! “我看,这陆公子能从崔氏借来舞姬,想来身份极好,不会连个五千两都出不起。”请将不如激将,有人淡淡评论。 “为了崔氏的名头,这五千两,也值得。”这关崔氏什么事情?有人听了这话,云里雾里的。 陆治平觉得此时自己喉咙里卡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似乎周遭所以的人都嘲笑他陆治平小气,拿不出五千两,没钱还打肿脸胖子一般。特别是,台上的女人,那眼神,自上而下,似乎在鄙睨着他,大有没胆儿就滚出门去的意思。 “好!五千两就五千两!”陆治平一咬牙,一锤定音。 秋桐淡然笑了笑,问道,“想必陆公子目前身上也没有五千两,不知府上何处?” 这大有,怕跑了他陆公子这个和尚,先问了陆公子所出哪座庙的意思。 “是啊,陆公子,你府上哪里?大家立个字据啊!”易大头高声起哄着。 “立字据就不必了。”秋桐笑着看陆治平,“看陆公子气度,想必也是出身豪富,断不会为了区区五千两就言而无信。” “我们乃是泸州平阳侯。”王设挺起胸膛说道。 人群哗然。 泸州平阳侯! 想当初的平阳侯爷也是铮铮铁骨的战将,也正因为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才受封侯爷爵位。 于妈妈哎我一声,本来以为这陆公子爷不过是普通的豪富人家的公子哥而已,万万想不到竟然碰到了个真权贵。 泸州平阳侯可是铁打的王侯!他陆治平乃真真正正的侯门贵子,难道还怕了她区区一介青楼花娘不成! “陆公子,陆公子——”于妈妈扭着身子靠紧陆治平,但陆治平却没空理会她,他就觉得泸州平阳侯的名号一出,本来向那紫罗一边倒的气势顿时向自己这边倾斜了些,他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滋生了一股战斗力。“紫罗姑娘,你说,我们怎么比法?你先,还是我们先?” “远来是客,繁花阁内多的是支持我紫罗的人,纵使我侥幸胜出,陆公子到时候也会觉得不公平。”众人只见台上女子慢条斯理地整理她自己臂弯的彩色缎带,又见她忽然抬头看向众人,“在这繁花阁比试也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什么有意思呢? “不如,我们玩个大的?”秋桐话止,台下轰然叫好声此起彼伏。 “紫罗姑娘,你说,该怎么个玩法?” “是啊,是啊,紫罗姑娘,我们支持你!” 看热闹的从来就是不嫌事大! 秋桐双手往下一压,台下的兴奋喧闹声逐渐降了下来,待到声音终止,秋桐才略提高声量,保证在场所有的人都可以听得到,“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比试也不在繁花阁比了,就在宁南城找个空旷的地方,让宁南的所有有兴趣的人都来观看此次比试,谁好谁次之让所有观看的人做出评论。” “好!这个有意思!” “为了图个热闹,我建议,”秋桐微微一顿,台下又一静,众人屏息竖起耳朵来,就听清亮的女子声源源源传递而来,“也别单单只限于我紫罗和陆公子的比试了。我们定个十日后,到时候我和陆公子来个终极赛,其他的有兴致参加比赛的,他们可以在这十日内晋级比试,最终挑出八名,到时候连着我,陆公子,总共十名再到全宁南百姓面前一决胜负。前三名者,分别是冠军,亚军,季军。” 那就是如同状元,榜眼,探花一般啊! “这个有新意!” “这个有意思!” “紫罗姑娘,明日我就帮你通知给全宁南人都知道!” “我们迎仙阁也要参加!”一个略为干瘦的女子大喊出声,有认识的人发现,这不就是隔壁迎仙阁的老鸨,不过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个。 “我们百花楼也参加——”作为同行,本来存在竞争关系,谁不是时刻关注着对方的状况,繁花阁动静那么大,他们隔壁的不想知道都不行。 “我们香满楼也参加!”输人不输阵,凭什么这种好事只能让繁花阁专享!反正就是个比赛,赢了他们香满楼得了名气,输了也没什么大损失。 。。。。 秋桐在台上看着,慢慢踱步,眸中光亮闪闪,又抛出一波令人振奋话儿,“既然大家如此高兴,为了不让陆公子觉得吃亏,我也出五千两银子,到时候,这五千两银子就当作十日后观看比赛所有人的茶水费!” “紫罗姑娘慷慨!” “紫罗姑娘豪气!” “好哦!好哦!又有的吃,又有的玩,要搞就搞得热闹些!今年的端午龙舟赛怪没意思的——这次我们补个有意思的——” 李岩嫌弃看着身边又是叫又是跳风魔般的人群,又看向台看,但见那台上女子在台上信步而走,边走还边说出比赛的条条框框。条例清晰,就好似,今日这都是在她预期之内一般,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会唱歌的缘故,她的声音不大,却特别有节律,让人忍住注意倾听。 “至于,陆公子的五千两,就算我紫罗终究侥幸赢了比赛,这五千两我紫罗也分文不取,就用来修桥修路,或是就留给宁南慈善堂,也算平阳侯善举。” “好!紫罗姑娘大义!” “紫罗姑娘大义!” “今日时日已晚,其他细节处还要明后日再做细谈。”看到群情激奋,秋桐做了个最后的总结,“为了十日后的舞林大会,还要劳烦大家集思广益。” 武林大会?舞林大会! 易大头右手高高举起,高声呐喊,“武林大会!” “舞林大会!” “舞林大会!” “舞林大会!” 陆治平看着台上俯视众人的紫罗,又听着台下众多拥趸者群情高涨呐喊,突然有种此行不妙的感觉。只是,箭在弦上,什么也由不得他了。 “紫罗!”陆治平的声音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 最终,陆治平只能带着他的人及十二舞姬愤然退场。待到大家兴奋劲消退了些,秋桐才做了个离场致辞,“十日后,舞林大会,大家不见不散。” 直到此刻,大家才发现,那平阳侯的陆公子早已经不见踪影了。但是,嗨,谁理会呢,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被下了战贴的陆公子就算跑了,有头有脸的平阳侯府还能不来! 平阳侯不知道自己在无声无息间突然红了一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准备 繁花阁的女子近水楼台,这么的热闹,自然是纷纷跑出来看热闹。绿柳也在其中,她发现元瑾玄出现在门口,一向清冷的美丽脸蛋立马爬上几丝红晕,他这是来接他的。但是,或许今夜的繁花阁太过喧闹混乱,元瑾玄也就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了。 他是清冷的人,喜静不喜闹。 绿柳有些怨恨看了会儿台上侃侃而谈光芒万丈的女子,若非她,今夜便是她绿柳离开繁花阁的日子。 不过,第二日早晨,绿柳就接到于妈妈的恭喜声,原来接她出繁花阁的人真的来了。不过,来的不是元瑾玄,也不是那个李侍卫,而是两个不知名的婆子及面生的仆从。 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得到权倾天下的靖元王爷亲自迎接呢,绿柳虽然有些失落,却知道得靖元王爷亲自迎接根本就是奢望。 最终,绿柳在繁花阁众人艳羡的目光下登上华丽得马车,被丫鬟婆子风光簇拥而去。 绿柳看着马车内的设置,又轻轻掀起车帘子,繁花阁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终究是离开了那地方。未曾想过,她会这样离开繁花阁,上天终究是带她不薄。 绿柳的离开给繁花阁带来的不小的谈资,但终究不及十日后的“舞林大会”。 可,繁花阁的众人发现,当事人的紫罗姑娘却仿若忘了“舞林大会”这一回事,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早起花园散散步,到厨房做做饭,午后照常的睡午觉,就连练舞房都不怎么去。 “哎我,我的紫罗姑娘。”丝丝摇着仕女团花扇步履匆匆而来,一路风风火火的和平日里判若两人,“你怎么还有闲情在这里瞎转悠啊!” 秋桐漫步在花园里,已经进入五月,天气渐渐转热,她也拿了把团花扇轻轻摇着。 听到丝丝的声音,秋桐施施然转身,笑语嫣然,“丝丝姑娘,你也来了。” “你可知道外面都传成个什么样子了?”丝丝认真看了秋桐几眼,发现对方确实一点都不急,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秋桐摇摇头,看着花园中的花草享受春末的风光。 “于妈妈可都急得嘴角冒泡了!隔壁的迎仙阁,百花楼,香满楼。。。都开始自发组织起来比赛了,就是为了先比出那八名最优秀的舞蹈者,好在和你们在‘舞林大会’做最终比试。”丝丝陪着秋桐在花园也慢慢走着,告诉秋桐她知道的消息,“现在宁南的大街小巷无不都在宣扬‘舞林大会’,现在恐怕是不仅是宁南城的人知晓,宁南城外的宁北城也都知道个七七八八。恐怕,再过不了几日,华清王朝内各个大小州府都能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候,紫罗姑娘的名头就真的天下皆知了。” 只是,这次天下皆知却不一定只是单单宣传紫罗姑娘舞姿如何动天下那么简单,也可能是紫罗姑娘败北这般及后续的事儿。 秋桐看向树丫间隙里露出来的蓝天白云,清浅笑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急也没用。” “你哦!”丝丝也笑出来,对于眼前这个紫罗姑娘到底是服气了,“你还笑得出来,那可是侯府!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们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声誉扫地的。” 所以,这次舞林大会的结果,其实,不难猜的。 “尽人事,听天命。”秋桐觉得,靖元王府她经历过了,还害怕什么侯府么。 “就你心态好!”丝丝也知道,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躲是躲不过的,反抗不了就只能默默得受着。 秋桐笑了笑,其实,那也对她来说也是个机遇的,但是,她谁也不会说的。 “紫罗。”丝丝这次把姑娘二字都去掉了,多了几分自己人的亲昵,她叹了口气道,“其实,那夜,你完全可以将赌资抬得再高一点,或许,他们就不敢应战。即便是,万一,他们迎战,你也不会觉得那么吃亏啊。” 丝丝这是再说,她将赌资从一万两降为五千两的事情。 秋桐淡笑,其实,她是故意的,毕竟,这也算是千载难逢啊。她不把赌资降下去,万一那个出自平阳侯的陆公子吓跑了,这可怎么般。 “你啊!你!”丝丝也笑了,“紫罗,你知道么。其实,刚一开始,我挺嫉妒你的,也存着看你笑话的心思。当初,约你到花园见周少爷,其实,也是存了心思的。一是为了试探他周少爷,他这些年对我也算有些心思,而,他的人也简单,虽然不会是很好的良人,但,也算不错。其二,我其实有些坏心思的。” 秋桐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那日,若我不愿意,我大可以转身就走的。” 丝丝点点头,笑着问道,“你可是专门为了做这个给谁看?” 秋桐愣了下,摇摇头。 丝丝也不再问,毕竟这事可都要自己看清,自己也不是这些日子才看清么。这周少爷,确实不是她的第一选择,他性子太软和了,耳根子太软。可是,这性子软和,有好,也不好,单看怎么看待就是了。况且,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完美的选择呢。但,也唯有这周少爷记得她有头疼的毛病,还忒忒为她请名医诊治! “紫罗,杨教习说,你的琵琶也不见得就逊色于琵琶四大名家;你不妨就改谈琵琶算了!” “这个,我想想。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具体的参赛项目呢。” 丝丝有些膛目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别人可都日以继夜练习着了! “对了,丝丝姑娘,有件事情还要拜托你。”秋桐转身看向丝丝,“我不是说了吗,我出五千两银子请宁南百姓喝茶。还请你帮我向周少爷说个情,茶水的事情劳烦周少爷了。” “你!”丝丝认真看着秋桐,他们都是青楼女子,攒下一点钱都是不容易,这些贴己都是以后的傍身钱。虽然,紫罗姑娘挣钱是比她们来得容易些,不必陪着那些爷儿们陪脸又陪笑的,可是,也是好不容易的来的。这五千两怕是紫罗姑娘到繁花阁楼所有的身家了。 “你真的是个傻的!”昨夜的一切她丝丝也看到了听到了,“这场比武较量下来,你紫罗姑娘可得不到什么,输了陪了身,赢了没有得到那陆公子的银子,还要白白花费五千两茶水费!” 秋桐觉得,钱财不过是身外物,一辈子那么长,那些钱财或许在往后某个时候她就能够挣回来了。能够花点钱,办妥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挣钱本来就是为了花的开心的,她可不想作为守财奴。 “丝丝姑娘,听你说的,周少爷,做事牢靠,这事拜托给他,想来会好些。” “你这事,我也不懂,不过,我让人给周少爷传个信,到时候,我们在你那里或者我那里泡上一壶茶,你和周少爷谈谈看。”她丝丝能帮的也就这些而已。 “那我这里先谢谢丝丝姑娘了。”秋桐朝着丝丝福了福身。 丝丝侧身躲过,嗔道,“谢什么!就一张嘴的事情!只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 后悔?秋桐想,她会后悔吗?形势所逼,她只能这么做了。人哪里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能做的只能做现在认为正确的事情。 “哎,你看到了么,还是绿柳有福气。”丝丝摇着团扇改变话题儿,也不想继续这般沉重的话题,“你说,那个楼公子是什么人?” 秋桐不由紧了紧握着团扇的手,她到底还是有些介意的。 “我猜测,那个楼公子必定不是普通商贾。”丝丝猜测着。 秋桐不语,丝丝也没想着秋桐回答她什么,她如话家常般继续道,“这几日,我和绿柳闲聊着,也问到这事,绿柳却不肯明说,她不说,但我瞧着她那高傲的姿态,想必,那楼公子身份必然极为高贵。也不知道,楼公子看上了绿柳什么,其实,我打听到,他来我们繁花阁和绿柳接触的也不算多,甚至可能都不知道绿柳擅长什么,也没有听绿柳弹琴过。水莲儿自己都说楼公子和她说的话还比和绿柳来得多。难道,真的就看上了绿柳的美貌不成?” 秋桐心说,还真的就是绿柳姑娘的美貌了。绿柳姑娘的美类似于靖元王府那位二郡主的,谁知道他是什么心理。绿柳姑娘,其实,也不过是替身罢了,想想,其实也挺悲凉的。 绿柳知道自己离开繁花阁必然会留下一些谈资,可,她无论如何是猜不到竟然还会有人替她悲凉的。绿柳她出了繁花阁后,被接到一处庭院深深的宅子居住,到了两日,也没有见着元瑾玄面,倒是被派到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事事尽心。 “那个人?”绿柳正带着一丫鬟在园子慢慢散步,忽然看到一个肥胖的身影跟随着李侍卫从花园另一头匆匆而过。那身形,样貌,似乎是杜知府。 “姑娘怎么了?”丫鬟疑惑问道。 绿柳摇摇头,暗忖,元瑾玄身为皇族亲王,手握实权,虽然微服至此,地方官员前来拜会也属正常。只是,这边伺候的丫鬟仆从恐怕还不明元瑾玄身份,大家都以公子称呼。 绿柳看到的人,还确实是宁南城的杜知府,此刻他坐在椅子上急得连连拿着帕子猛擦汗水。 第一百四十章 策划书 杜知府的师爷从手提包中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本子递给杜知府。 李岩看了眼杜师爷手中拿着的方方正正的黑色提包,知道那是最近宁南十分流行的‘公文包’,里面能装几本书册,笔墨之类的物品,轻巧便携,十分受文人学子的欢迎。这些包袋原本出自白记成衣铺,但,因包袋生意很好,白记已经另外开了一家叫作白记包袋铺,专门售卖包袋,还有什么,背包,腰包,挎包,书包,行李袋,手提袋。。。种类之繁多,简直令人眼花缭乱。而且,据他所知,不仅宁南,华清王朝许多州府已经陆陆续续开了好几家这种包袋铺子了。 而这些包袋,好像和那位也有些关系。 李岩在胡思乱想间,杜知府已经接过师爷的册子递给元瑾玄。杜知府的团团脸笑眯眯的,说话也亮了几分,“王爷,您看,这是‘舞林大会’的策划书。” 可不就是策划书吗。这册子的封面上明明白白写着‘舞林大会策划书’几个大字。 元瑾玄接过,信手翻开,厚厚的几十张纸张,从‘舞林大会’开办宗旨,开办流程,费用安排,场地抉择。竟然是条条款款,事无巨细。 杜知府的师爷察看元瑾玄的神色,不时在旁边解释了一番。这‘舞林大会策划书’从商议大致框架,再到细则,再到整理,最后装订成册,他可是全程参与,没有人比他更加知道这其中的安排。 李岩在旁听着杜知府师爷的叙述,真心觉得,这‘舞林大会’的策划人不去礼部真是屈才了,让其去礼部,搞不好那宴会什么的会整的有声有色。那些礼部的官员每到举办国宴,都是忙的脚不着地,哀声载道的,就应该让他们那几个礼部官员过来看看人家的办事能力。 一个词,驾轻就熟,小菜一碟。 可是,他就纳闷了,那位不是整天不是吃饭就是睡觉,要么逛个花园子,怎么杜知府一去一回,这‘舞林大会策划书’就有了?难不成是突发奇想!难道真的是应了那一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元瑾玄一目十行,大致浏览了‘舞林大会策划书’便还给杜知府。 杜知府笑呵呵地,明知故问,“王爷您看,怎么样?” 元瑾玄微勾唇角,笑道,“杜知府不是已经胸有成竹,策划书都已经出来了,接下来就差按章行事而已。” 杜知府谦虚了几句,最后临别时又邀请元瑾玄在宁南多留几日一起观赏宁南的‘舞林大会’ 看着杜知府迈着官步离去,元瑾玄不觉露出几分兴味的笑容,“这个杜之详,接下来,可有的忙,有的头疼了。” 李岩疑惑了,“王爷是说,这个‘舞林大会’不能办成?” 元瑾玄微微摇了下头道,“也不尽然。” 杜知府从元瑾玄处出来侯,更是信心万丈,回到府衙后带着师爷,立马招集府衙的差役,底下的一众相关官员,一一分配任务。 时间紧迫,杜知府众人忙的昏天黑地,却觉得干劲十足。因为,隔壁州府的都听说了此事,有些同僚还写了信件说有意参与此事盛会,务必让杜知府留个好位置,以便他们携带家眷到宁南一游。而且,不仅如此,据说连钦差大人也听说了,已经在出发宁南的路上了。 宁南城大小客栈酒楼的老板都是乐开了花,这距离‘舞林大会’的日子越近,他们店中的生意越是火爆,连带着其他的一些米铺,油铺,柴火铺,金银首饰店,衣服鞋帽铺都客流不绝。 一时,宁南柴米油盐贵。 李岩看了眼忙碌的人群,那穿着长衫的管家正热火朝天地指挥着仆从将米,柴等物搬进库房。可是,李岩脚步一顿,他记得几日前他们这处才购买了一批米面,按照他们这边人口算,那些米面还没有到吃完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要新进人口!于是李岩走了过去,看着进进出出的人,随意问道,“刘管家,怎么又买这些东西,天快热了,买多了容易不新鲜。” 管家一看,问话的人是主人家的得力侍卫,忙回话道,“李侍卫放心,我们这里也备了冰库的,东西放库房里面,存上一段时日不会坏。” “公子吃的东西务必保证新鲜,瓜果蔬菜之物还是当日的为好!”听到李岩话中似又警告之意,管家心下一凛,回道,“李侍卫放心,公子和您每日的蔬菜瓜果都是当日采摘的,只是,”管家皱着眉头解释道,“因着过几日就是‘舞林大会’,宁南外来观看热闹的人增加了很多,材米油盐等物都看着渐长,有的米铺的米都已经卖完了,听说米面等物还有的涨价,我这也是备着一些,至于其他瓜果蔬菜,鸡鸭鱼肉之物,我也和相熟的几家铺面商量好了,预定了半个月的量。再多了也就没了!” 李岩点点头,面目沉重去找元瑾玄,恰碰到又是苦着一张脸的杜知府行色匆匆而去。 对于杜知府又瘪下去一些的肚子,李岩着实有些好奇,“王爷,杜知府又怎么了?” 元瑾玄笑了笑,道,“他碰到麻烦事多着呢。” 看着元瑾玄了然的笑意,李岩问道,“既然王爷早知道事情会如此,怎么。。” “怎么就不阻止是么?”元瑾玄施施然扭头看向窗外的春色,笑言,“杜之扬虽然没有办法,但是,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李岩心知肚明,“可是,王爷,她应该也已经没有钱了。” 元瑾玄转回椅子上坐下,神色在在,“你看着,她会有办法的。” 李岩不知道元瑾玄为何怎么笃定。在他看来,这开办这场“舞林大会”花费银钱并不在少数,没有个几万两银子可解决不了事情,而且,那杜知府也是穷得可以。 这“舞林大会”恐怕会胎死腹中!可是,不管后续如何,这“舞林大会”带来得负面影响已经出来了,越到后来,后果恐怕也严重。倒还不如,就此打住! 李岩却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自己主子一下的,“王爷,宁南的米商有哄抬米价的迹象。” 元瑾玄背靠椅背,闻言笑出声来,“李岩,或许会有我们更加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李岩看元瑾玄一点都不着急,紧悬着的心也稍微松了些,却听元瑾玄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个你代表的是谁?庆后一系,还是曹氏一脉?弄垮宁南的商业命脉对谁都没有好处!现成的肥肉吃着不香么?难道还要偏偏剔除肥肉去啃没有肉渣的骨头。还是,他们已经狗急跳墙,只能将宁南的水弄得更加浑一些,那么宁北呢?宁南宁北自古唇齿相依,没道理,单单将宁南架在火上烤! 看着雾飒飒又一脸为难的李岩,元瑾玄沉吟片刻,道,“让他们注意着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插手。” 李岩微抬眸,总觉得,元瑾玄似乎是想看事态会发展何种地步得打算。只是,这事。。。 算了,王爷从来不做没把握得事情。 却又听元瑾玄道,“让他们这几日盯紧繁花阁,找机会再好好找找。” 李岩一凛,是了,浑水摸鱼,越是混乱的时候越容易出岔子,或是声东击西,转移注意力。 秋桐是被巧儿从榻上挖起来的,她美容觉睡得好好的,巧儿却说杜知府又来了。 好,杜知府杜之扬,她不得不见。 简单梳洗,穿戴整齐,又描了下眉后出门到了园子,秋桐远远就看到矮胖的杜知府挺着圆圆的肚子在那亭子中来回转圈。 秋桐登上亭子直奔主题,“杜大人,您找我?” 如煎锅上蚂蚁的杜知府突然刹住脚步,同样直接说明来意。 秋桐听得眼睛都瞪圆了,这,这平稳物价,安置百姓,维持治安。。。的事情不是应该是他们当官的事情吗?关她什么事情了? 杜知府也很无奈,但是,靖元王爷不是说了一事不劳烦二主,他觉得,这事找事由之一的紫罗姑娘没错!杜知府很无赖地耍了赖皮,“紫罗姑娘,‘舞林大会’可是你提出来的。” “不是!”秋桐也急了,她哪里知道怎么办啊,宁南又不是只有他杜大人一个官员,不是都各施其职吗? “杜大人,您,这事我帮不上忙,调控物价,维持治安,这都是政府地事情,我一介平民想管也管不了啊!” 杜知府心里发苦,为了‘舞林大会’,能用的人手他都用了,那些管理相关事务的人员都被派了出去,他这不是情急乱投医吗!“紫罗姑娘,要不然我们的‘舞林大会’不办了?” 啊?秋桐吃惊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距离‘舞林大会’的时间还差四五天,按照杜知府自己的说法,不仅仅是宁南百姓,其他观看热闹的城外百姓,客商,甚至富豪官员等,不是已经入住了宁南的客栈别院,就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么说不办就不办?他杜知府不怕沦为茶余饭后笑谈吗?那些已经到来的人,能平静离去?还有,那些进行一半的工程的费用如何结算?还有,她和那平阳侯陆公子的比试也可以作废?还有。。。 这些,杜知府和他的师爷都有想过。只是,想到是一回事,如何解决又是另外一回事。 秋桐咬了咬唇,破釜沉舟,“杜大人,宁南城应该有备用粮食!” 杜知府连忙摇头兼摇手,一脸惊恐,“不行!不行!开仓放粮那是只有灾荒之年才能动用的!” “现在,宁南城,求大于供,所以物价才会上涨,大人是否有办法从外地调些所需之物?”秋桐也只是提议而已,对这种事情,她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或者,引进客商,只要供大于求,物价就降下来了,大人也多作宣传,让百姓不必屯粮。” 杜知府没有什么反应,站在杜知府身后的师爷若有所思点点头,他有点思路了。 “至于,杜大人说的城内人满为患,城外客商要求进城内,我想,不如,大人也别让他们进入本城了,就让他们直接去城西的进行‘舞林大会’的地点草石埔算了。”秋桐想了想,也不知道能用,“反正那些客商过来就是买卖东西的,大人就在那里划个地方让他们在那里集中交易,至于他们吃住问题,大人派些能做吃食的商家过去,住的地方,就打个简易帐篷之类的临时居所;哦对了,那边是否有什么可以供游玩的地方,既然过来看热闹的,就先把他们引过去游山玩水。。。” 秋桐越说越觉得思如泉涌。 杜知府的师爷连连点头,他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临离去,杜知府搓了搓手,期期艾艾看着秋桐,“紫罗姑娘,你还有没有钱?” 杜知府说完,白胖的脸皮就红了一片,他的师爷只能假装没有听到,实在是,实在是这么开口向个女子伸手要钱真真太没面子了!但是,但凡有办法,他们也不会这般啊! 开办舞林大会捐献的五千两茶水费,还有给杜知府五千两舞林大会开办经费,她也已经囊中空空了,她剩下的就只剩下那些不值钱的首饰了。 秋桐觉得,自己可真是吃饱了撑着! 可是,事到如今,就是她想撒手,杜知府首先就不同意,恐怕就是那个所谓的平阳侯也不同意。 据说,那平阳侯都已经浩浩荡荡地往宁南城而来了! 而且,秋桐闲暇时候,大致估算了下,她的五千两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日游 宁南城的百姓这些天除了议论即将到来的‘舞林大会’,还间或议论起了杜知府。 这杜知府在他们宁南城也连任数届,贪官说不上,就是数年来浑水摸鱼,一事无成,从来就没给他们宁南百姓干过一件像样的好事。可,这两天,杜知府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带领着一帮官员衙役,驻扎在了宁南的城西草石埔;而且还雇佣了平日里在街上瞎混的闲汉懒汉去草石埔做工,至于做什么工,都有的,什么开路,开山,清河道。。。 同时,又有传闻,草石埔那边有个极为灵验的尼姑庵,有的人在那里求神抽签希望找个儿媳妇的,一回来这亲事竟然成了;据说,草石埔那边还有个桃花林,虽然已经五月了,桃花却开的正是旺盛,吸引了悦安居士等人去那畅游题诗,悦安居士是什么人,那是宁南鼎鼎有名的文人,不仅学识卓着,还品德高尚。。。 据说,草石埔那有条溪流,划着小船可以遍游草石埔,溪中盛产一种鱼,用那鱼做成的粥味道极为鲜美。。。 据说,草石埔那边的草场还有好些野生兔子,獐子等物,骑马打猎都十分便宜。 一时,宁南城闻风而动,不仅仅是本城有闲暇的人,更多的是那些等着‘舞林大会’的看客纷纷奔涌向城西的草石埔。 一时,宁南主城和草石埔之间就算不是车水马龙,也算是摆脱了草石埔人迹荒凉的局面,而且,大家忽然发现,原本摩肩擦踵的宁南主城清净了些。 厉害了! 李岩骑在马上暗暗咂舌,这个城西的草石埔他也来过,本来荒无人烟的地方,也就山里间或有几家猎户,可如今,瞧瞧这热火朝天的场面。 空旷新开辟的场地上,车马停留,卖米粮的,卖瓜果的,卖薪材的,售卖布匹的,卖糖果的,兜售银头线脑的。。。郝然一个小集市。 这里叮叮当当,那里吭吭锵锵,原来是这边在铺石板路,那里在打造桌椅之类的。。。 一个个如土丘的塞外帐包似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帐包间炊烟袅袅,有种塞外城郭的视觉感。 那杜知府带着一众人,在热火朝天的人群里指指点点的,看起来竟然又瘦下去了一些。 原来,这杜知府也不是完完全全一头猪,只是没有碰到那个点化他得道成人的而已。 李岩心中想着,拍着马随着元瑾玄在草石埔慢悠悠逛着,像他们这样游览的人,草石埔今日多得是,所以他们也不怎么扎眼。 “那家的鱼粥做的真的好吃!过两天我们再来吃一次!” “听说,歪脖子桃花树下的那家桃花饼也不错,我们也去看看!” “我觉得,还是那鸭肉面闻着香些,不如晚上我们就在这里吃算了。” “听说,那些个竹屋也是可以住人的,不如我们去问问,晚上能不能留住这里,据说早晨这里看日出十分不错!” “我觉得住那账包不错啊,我们也来个席地而卧!” “让让!让让!” “嘿咻!嘿咻!嘿咻!”几个壮汉抬着木头横着空地而过。 李岩随着元瑾玄下马,走了一段,就听到有人朝他们打招呼,“两位爷,过来草石埔游玩的吗?马可以寄在我们这里,我们帮你们照看马匹,一个时辰10文钱,马儿草料另算。” 元瑾玄将马缰递给朝他们打招呼的伺马小哥,笑着道,“你倒是挺会做生意。” 伺马小哥连连摇头,“爷说笑了,我只是替主人家看管的而已。” 元瑾玄看着规划整齐的简易马场,马场外侧用竹子栅栏围住,马场内一匹马一个桩一个马槽,每个拴马的庄子都标注了数字;不远处还有个放置车辆的地方,那地面规整的用白石灰画了四四方方的位置,每个位置停放一辆马车,那四四方方的框内还标注了号。 “你主人家眼光毒到,想出这个主意,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伺马小哥挠挠头,对元瑾玄透露其中的关窍,“这个好像是杜知府杜大人想出来得,我们老板也是竞标得来的,要交税,得了利润也要分红的。”至于,怎么交税,怎么分红,他这个打工的就真的不清楚了。 那个杜知府还有这头脑!看走眼了! 李岩将马匹让伺马小哥迁走,心中暗暗吐槽一番。 伺马小哥将马匹拴好,拿着本子记录了一下,元瑾玄发现这小哥在那本子上写了八十八,巳时三刻;八十九,巳时三刻。 “两位爷,这是您的牌子,到时候,您回来凭着这牌子领回您的马。”伺马小哥给了元瑾玄及李岩一人一个木制小巧的牌子,上面分别刻着八十八,八十九。 元瑾玄翻看了下牌子,一下子便明白为何那些桩子上都刻了数字,那伺马小哥在本子上记录的是什么意思。 “两位爷,是否要给您的马喂草料?”伺马小哥笑呵呵地进行额外业务推销,“费用可以到了您领回马匹的时候一起算。” 元瑾玄看了眼几个在给马洗刷的人,笑着询问,“这些又如何算?” 有额外的生意上门,伺马小哥热情的介绍,各个等级草料如何收费,另外如果要给马刷身子的又如何收费等等。 “马喂最好的草料。这是给你的小费!”元瑾玄顺手抛出一锭银子给伺马小哥,伺马小哥眉开眼笑,手脚机灵接住,连声道谢后又极为热情的介绍起如何走是上桃花林的,哪里可以吃到鱼粥,哪里可以买到桃花饼等等。 送别了元瑾玄他们后,伺马小哥笑呵呵地将银子收入自己的腰包,眼见又有人驾着马车而来,连忙手脚麻利迎了过去。 那边,元瑾玄和李岩徒步踩着着崭新的青石板小路登上山顶,山上果然有一处桃花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或者是品种问题,这里的桃花开的正是灿烂,不少男男女女结伴而行,或作诗,或作画。。。 从山顶往下看,山脚下情景一目了然,三面山,一面临水,中间间或洼地丘陵。而在靠着水域那侧一处较为低矮的山丘一侧,一处高台已经成形,高台两侧靠前位置搭着二三十座白纱轻扬的凉棚,又置留了极大一片场地,想来是留给前来观看百姓的位置;山丘另外一侧便是他们刚刚看到的彷如塞外炊烟的一幕;一道水流随着丘陵蜿蜒,依稀几片竹筏随波逐流。。。 元瑾玄看着脚下一片繁碌,炊烟袅袅,忽然道,“李岩,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在这里盖座庄子?” “公子,”行走在外,李岩他们一般都唤元瑾玄公子,“这里离宁南主城有段距离,若是公子喜欢属下回去就去办理。” “或许,再过一两年,这里的繁华会不下于宁南主城。”元瑾玄指着山脚下某处,“那个位置看着还不错。” 这就是说真的要在这里建个庄子? 李岩记下位置,随着元瑾玄原路返回下山,因为山顶显眼的位置标明着,“下山道路未通,请原路返回”的字样。 下山后,果然如那伺马小哥所说,在溪流源头有座青竹屋,鱼的鲜、米的香味随风飘荡过来。 “两位公子,请进?”他们还没到竹屋,一十四五岁左右穿着鹅黄色衣裳的丫头已经热情迎了上来,这小丫头肤色不似大宅子里头的女眷那般白皙,蜜色肌肤因着做活额头上沁着些汗迹,但却显得活泼又健康。 餐桌不是设置在屋内,而是屋外,屋外地板是用竹子铺着还隐隐散发出新鲜的竹香,餐桌可坐两人四人的条形桌,可坐四人八人的八仙桌,也有坐十人左右的大圆桌,不过最多位置是那种条形桌子,桌子,椅子都是用竹子制成,每张桌子顶部都支撑着一把颜色各异的油纸伞,从远远看来蔚然可观。 元瑾玄和李岩择了一张靠溪流位置的桌子,那个领他们到位置的鹅黄色衣服小丫头领了他们到位置上就又出去迎接其他的客人。过了片刻,另外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孩子走了过来,滴溜溜眼睛在他们身上反复流连,神情羞涩,“两位公子是否要吃鱼粥?” 年轻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令人顿生好感。 元瑾玄含笑问道,“你们这里除了鱼粥,还有什么?” 可能没有料到会被这么反问,粉衣小丫头本是红扑扑的脸蛋更是红了,不无羞涩回道,“我们,我们这里只有鱼粥。” 元瑾玄仍是含笑,语气柔和,“那就来两份鱼粥。” “哎!”粉衣小丫头脆生生应了一声,“两位公子稍等。”然后逃也似的咚咚咚朝那竹屋跑了开去。 不过片刻,一个穿着利落穿着短打的小哥拿着抹布过来擦拭桌面,边擦拭边介绍,“两位公子,若是等着无聊可以到溪边垂钓,我们这里有租售渔钩器具。” 果然,溪流边真的有几个人带着斗笠在那边临溪垂钓。 “若是公子想解手,洗手,请往左边的道路走。。。”小哥一边擦桌子摆放餐具,一边将他们这里周围的环境事无巨细介绍了个遍。 待到小哥离开,李岩不着痕迹看了下四周,总结道,“公子,这里有些别致!”又有些意思,譬如,如果是有女客上门,那么擦桌子的人会是对应的少妇,可能是为了避免一些尴尬。 元瑾玄笑了笑不予置评,随后起身绕着周围闲逛了一圈,回到位置后,发现鱼粥已经上桌,热气腾腾的。 “吃,吃完后,我们在去别的地方看看。”元瑾玄亲手将大碗矼中的鱼粥舀到小碗中,李岩也习惯了出门在外元瑾玄这些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所以自己也拿起碗筷安慰自己五脏庙。 早晨从宁南城出发,骑马到这草石埔,又爬了山,下山到这里,差不多是午时,难怪这边‘渔洲’生意那么好。好,这里做的是鱼粥,名字也谐音‘渔洲’,所以,他们一路说听到的鱼粥可能是‘渔洲’。 “嗯——”李岩睁大眼睛,觉得自己想岔了,‘渔洲’生意好那可能还是因为真的是他们做的粥味道极佳,鱼肉中的鱼刺被挑得干干净净的,鱼肉十分鲜嫩,入口极化,粳米也是被熬得恰到好处,多一分火候就粘稠了,少一分火候又稍显无味。 吃完后,李岩砸了下嘴巴,给予高度评价,“一道粥能做到这份,真是绝了。” 元瑾玄同样放下碗筷,似是开玩笑,“这么喜欢,就在这旁边也置块地,得了空闲到这边小住一些时日,天天吃也不是不可以。” 李岩摸摸下巴,觉得这个注意不错,但是,他觉得能买到配方才真叫不错。但是,想想人家生意那么好,何必竭泽而渔,就算肯卖配方,那价格一定不会低。 这一路走下来,元瑾玄他们发现,这边开店铺的极有意思,临走的时候都会向他们介绍哪里可以游玩的,哪里有什么好吃的。。。 所以,尽管能去的地方不太多,但是也是一整天满满的,尽兴而归。 夜幕降临,赶回宁南主城的车马络绎不绝,但是也有的就直接在草石埔住下了,特别是那些行脚商们直接入住那些帐篷或有的住进临时搭建的竹屋。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鸣惊人 十日匆匆而过,五月二十二已到。 五月二十二那日天未亮,宁南城已经牛鸣马嘶,富人家的套了马车仆佣成群出城,普通人家套上牛车拖家带口的去看热闹,就是穷苦人家,有的也赶了个早迈动双腿追随赶往草石埔的人流而去。 能去为什么不去,据说还有茶水,就算没有午餐带上个馍馍,或是带上几文钱买个包子,乐得逍遥一天。据说,‘舞林大会’是百年不遇的盛事,一辈子也就那么一次了。 杜知府还去借调了衙役兵马过来疏导人流维持秩序,所以,虽然这日草石埔人潮涌动,但是,竟然也井然有序。车马一到,就有人引导着到哪个地点置放车架,牛,马;权贵人家,有预定单独凉棚的,自然有人引领他们去所在位置;其他没有订到凉棚的,定了位置的也有人给他们发座位的座位号,原来是舞台正对面的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置了一排三十张的椅子,总共50多列的椅子,椅子横竖整整齐齐排列着,这就是他们花钱买来的座位,有人专门跑过去瞧了个究竟,原来椅子上都标了号的,所以也就无所谓占位置,大家到时候按照自己的票号找位置就是,现在多余的时间,他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走走;那些没有买到座位的,不好意思,到时候只能在画线区外面自己找个位置看了。 杜知府已经将其他一些琐事都交给了他的师爷去处理,今日他的任务就是迎接那些远道而来同僚,甚至其他一些权贵们。杜知府甚至将自己家的女眷以及下属的女眷也都统统叫了过来,远道而来的女贵客看比赛或者聊聊天总要有人陪着。 “平阳侯世子到——”通报声传来,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来人。第一,平阳侯没有来,但是平阳侯世子来已经够分量了,平阳侯世子就是未来的平阳侯,地位高贵;第二,今日这场‘舞林大会’的举办说不得还有平阳侯府的功劳,不然哪来的‘舞林大会’;第三,大家也想看看这平阳侯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 前面穿着紫色长袍,带着金玉发冠,大至三十左右,龙行虎步走在最前头的男子,大概就是平阳侯世子了。华清王朝,紫色是极贵重的颜色,特别是明紫色也只有亲王级别才能穿上,所以,今日平阳侯世子穿的紫色是浅灰紫。而,平阳侯世子身后跟的男子分明是陆治平,今日他也是仰首挺胸的,似乎对今日的比赛极有信心。 “世子,您来了!”杜知府其实也不认识平阳侯世子,但是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既然通报的是平阳侯世子,自然那个最显眼的,走在最前头的自然就是平阳侯世子。“您上面请——” 平阳侯世子斜睨了眼杜知府,明知故问,“你是?” 疑惑的语气,听着有些轻慢,平阳侯世子,虽然没有官位,但是他今日代表的就是平阳侯,代表平阳侯府。 杜知府今日穿着正正经经的官服,他就不信平阳侯世子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平阳侯,他得罪不起,“下官姓杜,宁南城知府。” “哦,是杜知府。”平阳侯世子这么说着也没有下文了,背着手率先走在前头,杜治平哼了一声随后跟上。 这是带着怒气而来的! 杜知府愣了一下,在后头小跑追上,边跑还边在后头轻喊,“陆公子留步。” 陆公子自然是陆治平了。 平阳侯世子爷随之停下来,陆治平自然也不能擅作主张。 杜知府搓了搓手,笑呵呵道,“陆公子,您也是比赛的一方,您今日,按道理,我们规定,比赛的人都必须到规定地点集合。” “我带来的舞娘已经让人带过去了!”陆治平心底很不服气,一到这里,就已经有人将参赛人员参赛所用的道具都带到其他地方去了。本来他们还想要一个单独的地方给那些舞姬,但,他们还一再强调什么,所有比赛人员一律平等。什么破规矩! “是!是!是!”杜知府点头哈腰,“是这样的,上头的位置有限,今天只安排了世子的位置,不如,陆公子就到那里?第一排的位置,视野好,位置绝佳!”他们预先留了那些座椅的第一排以备不时之需,果然是用上了,紫罗姑娘果然考虑周到。 “什么?”陆治平不可置信瞪大眼睛,那里位置再怎么好会有上头好?他陆治好歹也是平阳侯府出来的人,还能沦落到和宁南的平头百姓一同落座的地步! “今日,宁南大小官员,隔壁州府的一些同僚,甚至是钦差大人余大人也到了,还有,。。”杜知府还没有罗列完,平阳侯世子袖子一挥,对着陆治平不耐烦道,“你就自己去找个位置,或者置办个凉棚也使得。” 平阳侯府的庶子确实还不能和正经的官员相提并论,平阳侯世子本来就对陆治平惹出这么一破事出来很是烦心。陆治平只能悻悻然走了下去,杜知府巴巴看着陆治平的背影想补充一句,那凉棚已经没了都没有机会。 平阳侯世子复又背手往前走,只是才登上上头的观舞台,脚下一趔趄,差点就摔了个跟头。 “世子,您小心脚下!”杜知府在后头跑的气喘吁吁,年纪大了,终究比不上年青人。 “那是靖元王爷?”平阳侯世子低声,有些不确定问杜知府。 平阳侯世子这只是向杜知府再次确认而已,其实他十分确定那个穿着一身蓝色锦袍的男子是必然靖元王爷无疑。华清王朝的王室男子历来容貌俊美,而靖元王爷容貌尤为出众,让人就是看一眼也不容易忘记了。他曾经随着自己父亲平阳侯到过帝京朝贺过,权倾朝野的靖元王爷虽然可能不认得他,但是,他肯定是认得靖元王爷的。 “王爷微服至此!”杜知府同样压低声音,与有荣焉。他办了这个舞林大会不仅请了宁南名人参与,还能请到靖元王爷过来观赏,这个面子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平阳侯世子有些恨这杜知府没有提前告知,若是杜知府知道平阳侯世子的想法肯定倍觉委屈,他几次前去拜访平阳侯在宁南的落脚处,哪次不是吃了闭门羹。 “王爷微服,如何称呼?”平阳侯世子首先想到这一层。 “世子可称呼王爷楼公子,大家都这么称呼的。”杜知府第一见着元瑾玄的时候就听别人称呼其楼公子,他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不是元公子或者元爷什么的,或者华爷,华公子爷不错,元是国姓,华是华清王朝的第一个字。 平阳侯世子点点头,靖元王爷的生母,已经过世的老靖元王妃是江南大族出身,正是楼氏。 最终,平阳侯世子只能放下背在身后的双手,规整垂在身侧,放下虎虎生威的步伐。笑话,在上位者面前你走得雄赳赳气昂昂,你那是想干什么。 平阳侯世子最终不快不慢以最标准的步伐走到元瑾玄面前,略弯了下腰,“见过楼公子。” 既然是微服,那国之大礼必然是不用的。 元瑾玄看了眼平阳侯世子,淡笑道,“无需多礼。” 平阳侯世子舒了口气,又和钦差大人余大人打招呼,顺便和其他人也认识了下。原来这边上座的都是官位品级不低的人,或是极为宁南极为德高望重之人,譬如至仕还乡的元老等。 上头的位置确实极好,不仅位置高,可以平视舞蹈表演,还可以将观众席一览无遗;而且位置高,凉风习习,顶上又用搭盖了顶棚,就是风雨突至也无后顾之忧;还准备了仕女侍奉茶水。。。 当!当!当! 钟声敲了响,那些观众席的人陆陆续续被引领入座,观众席后头,或坐或站黑压压积聚了好些人,有种气势磅礴之感。 “杜大人,今日来了多少人?” 杜知府闻言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多少人,“那些椅子坐满的话,一共一千六百人。” 这些位置按照座位优劣,他们总共收了差不多一万两的银子,加上凉棚租费,以及放那些客商进来做卖卖的一些税费,所以他们‘舞林大会’建造场地,搭架舞台,看台,还有修桥开路的费用是解决了。所以,不用朝廷拨款一文钱,他杜之扬就将这‘舞林大会’举办的有声有色。今日必定是他杜某人露脸的日子,以后说不定,他杜某人也会名留青史,流芳百世! “那少不得,有三四千人左右!”有人粗粗计算道,这还不算其他跟随来到的仆从,做买卖的人。 “杜大人!这‘舞林大会’总共花费了多少银钱?” 杜大人也不傻,这可是关系前程的事情,于是他将早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策划案,连带着账簿拿了出来给在座的众人过目。昨夜,他师爷已经给他出好了注意,今日是他杜知府扬名的日子,策划案,账簿一样不能少,不能少的还有杜知府的解说。他如何是将荒芜人烟的草石埔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操作流程还是他当事人细说更为精妙。 趁着,表演还未开场,杜知府大说特说,不少人面露吃惊神色,实在想不到这数十年平平无奇的杜知府竟然会有这样的头脑! 难道是所谓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恐怕是有高人指点! 有人在心底羡慕杜知府的好运气,人生么,有时候就差了那么些运道。 “看完比赛,大家也别急着走,到时候去桃花林看看,或是到清溪泛舟,吃些桃花饼,饮些桃花酿,还有渔洲的鱼粥,鸭肉面,以及我们的美食一条街。。。。”看着众人越来越惊异的眼神,杜知府越说声音也不觉越大,有点停不下来的样子。 最后,还是一个衙役上来禀报说,时辰到,开幕式可以开始了,杜知府才从座位上起来,昂首挺胸走向前台。 这开幕式,还是要他这个东道主杜知府说上几句话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逗乐 几千号人交头接耳,便是各自都窃窃私语,汇集到一起也变成了不小的喧哗声。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舞林大会正式开始前,先请我们杜大人说几句话——”主持这次舞林大会的是一个大嗓门的衙役,还是从杜知府衙门的衙役中挑选出来的。可真别说,他这一出口,整个广场就算是站在最后的人也可以听个全。 没有掌声,更加没有鲜花,在场的宁南百姓没有人有这个意识。现场静悄悄的,几千双眼睛或期待,或好奇,或茫然,或无所谓都齐刷刷看着晃着八字步走上舞台的杜知府。 杜知府走到舞台正中央靠前的位置站定,虽然他是宁南知府没错,可是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几千双眼睛一顺不顺看着,一时倒是有些吓得肝胆儿砰砰乱颤。 除了微微吹过的风,现场静悄悄的。 杜知府望着低下黑压压的人头,突然有种兵临城下的紧张。这人一紧张,往往容易忘事。 主持这次舞林大会的衙役,已经向后退到了杜知府的右后方,久久听不到杜知府发声,于是小声问道,“大人?怎么了?” 大嗓门衙役似乎听到了杜知府艰难咽了下口水,急促喘气声。 “说辞,我忘了。”杜知府紧紧抿着双唇,紧张的时候竟然成功地憋出腹语。 忘了?大嗓门衙役脸一僵,随即灵光一闪,不张嘴巴,低声线提醒道,“大人!稿子!” 啊!对了,稿子,照着稿子念! 就见站在舞台上的杜知府,一改当木桩的僵硬,先是右手伸到左手的宽袖内摸索,然后,换成左手伸到右手的宽袖中又是一阵摸索;如此之后,舞台下坐在较为前排的人发现杜知府脸色骤然一变,也不知道杜知府是怎了;在众人疑惑间,众人又看杜知府忽然抬起了他的右手,肥胖的脑袋向右下微微倾斜与右手腕齐平,左手又伸进右手的袖子里面一阵捣鼓;接着,脑袋换左边微向下倾斜,交换左右手的动作,又是一阵倒腾衣袖;如此之后,便见杜知府突然看向自己的胸口,双手在自己胸口上下左右一阵抚摸。 台下众人:“” 贵宾台上。 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男子指着杜知府莫名其妙的的行为,低声问临座的同僚,“杜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临座的同僚也是一脸纳闷,似有所悟,低声回答道,“他可能在自己摸自己?” 哈?自摸?这杜知府还有这样的癖好! “噗——”一口茶水被这个红色官服的男子喷吐出来,可怜坐他身边的人多少都被殃及了。 贵宾台上大多数人听到声响都看过来,红色官服的男子满脸尴尬,连连道,“失礼了!失礼了!” 有辱斯文!有辱官威!有个年纪较大的,摇摇头,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眼睛。 回家摸美娇妾不好吗?干嘛在几千号宁南百姓面前表演自摸?有人目瞪口呆看着,暗忖,这样失格的事情自己可做不出来。 钦察大人紧紧皱着眉头,平阳侯世子死命憋住内心快要破口而出的笑意。 坐在平阳侯世子边的一个四十几岁的穿着青色官服的美须男说道,“杜大人,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元瑾玄瞥了眼美须男,淡笑不语,细看之下会发现,他凤眼露出些许清寒的笑意。 杜知府确实是在找东西,他的发言稿,找不着了。 杜知府看着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几千双眼睛,同样双目发直,脑袋一片空白。 他记得。。。。 杜知府脑门留下几条露珠般的细汗。 坐于前排的观众都是屏息凝神看着突然汗出如浆的杜知府,心下百转千回,着实看不懂这又是什么梗:只听说舞蹈比试,没有听说有什么杂耍之类的可看。虽然,杜大人耍的挺逗乐的,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可是他们应该不能笑!杜大人可是一府的知府! 大嗓门衙役同样急得一头冷汗,有心提醒杜知府随便说个几句,却看到杜知府突然往右一转,扶着头顶的帽子,颠颠地往给参赛人员休息的后台狂奔了过去了,他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台下也不知道谁突然叫声了声好,接着叫好声接连响起数声,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也连了起来。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笑声!杜知府这是无意间把大家逗乐了。 把这个烂摊子甩给了他!那他该怎么办?大嗓门衙役呆愣一会儿,决定跳过杜知府在开幕式发言这一环节,直接进入今日比赛环节。他向前方走了几步,在舞台前方站定,嘹亮的声音响起来,“大家——” 砰!砰!砰! 大嗓门衙役明显感到脚下的舞台都开始晃动起来,就见杜知府去而复返了。 杜知府走到大嗓门衙役身边,咳嗽几声清了清嗓门,大声对着台下观众,大声道,“欢迎诸位莅临!舞林大会现在开始!”然后,杜知府在众人的发愣中昂首挺胸走向那贵宾台。 就,就这样! 大嗓门衙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了几句简短的开场白,总算将那缭绕在整个广场的莫名尴尬气氛驱散了些。 杜知府的那句,“欢迎诸位莅临!舞林大会现在开始!”的致辞,秋桐是听到了,她愣愣看着杜知府胖墩墩的背影,他那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脚步一颤一颤的,看的真的非常喜感。 杜知府也太言简意赅了,这个抛砖引玉抛得,强,实在是强!其实,这真的不是她的本意,她就跟他杜知府说,如果真的都忘了,就随机说些欢迎来宾莅临之类的致辞,来个抛砖引玉就好。 希望这个临时培训的主持人能够撑得住场面,不然,难不成让她这个参赛者兼职当主持?! 不想还好,一有那个念头,那个临时主持也开始卡壳。 真的是,填鸭式的临时抱佛脚果然不靠谱。 再这么下去,今日功败垂成都不好说。秋桐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头发,又将面纱系得牢固一些,掀开帘子缓步出去。 刚开始有多么志得意满,现在就是有多么的垂头丧气。 杜知府觉得,他这么一去一回的,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杜知府在自己位置上奄头搭脑坐着,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发言稿放在哪里了。 “杜大人,台上那女子是什么人?”巡抚钦差遥遥指着台上妙语如珠的女子问道。本来他觉得这什么舞林大会果真是虎头蛇尾,名气传的响亮,可却是没什么看头;可是,这个刚上台的女子一上去,氛围陡然翻转,这女子场控能力极好,本来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台下观众渐渐安静下来;她的声量不大却声线清晰,说的每一句话极有节律,舒适悦耳倒是如闻曲乐一般地享受;难得是语言可俗可雅,不是完全华丽辞藻堆砌,不晦涩难懂就是没读过书的也能听得懂,又不是完全的粗俗字眼,诙谐而通俗,读过书的人也可领略其言语中的文雅妙趣;关键是她极为灵巧应变,无论哪个大嗓门怎么说,她都能接得住,圆得恰如其分。 这巡抚大人很赞赏啊!总算是掰回一局了!杜知府顿时重拾信心,他笑呵呵地道,“那是,” 便听台上的女声随着清风清晰传入耳际,“咦,我好像听到大家对我是谁十分好奇?” 紫罗姑娘自己要揭晓答案,那更好了!杜知府觉得这紫罗姑娘可真是妙人儿。 “这个到时候自然见分晓,只是,在这里,就是有认得出我的,也请大家不要说出来。心知肚明就好!不能说!不可说!” 竟然这样的!杜知府笑呵呵朝巡抚,又朝着贵宾座众人道,“您听,现在不能说!不可说!” 巡抚大人也不介意,抚须,微笑点点头,他就觉得这女子极为出彩而已。 “想不到,这宁南人杰地灵,历代出了不少文学大家,就是女子也极为出色。”巡抚大人对着左侧的元瑾玄赞道,“二爷觉得呢?” 元瑾玄在元氏这一辈中正行二,称呼二爷出不了错。 元瑾玄点点头,言语如常,听不出其好恶,“是不错!” 上位者历来不会轻易表现出自己的特别好恶,但是,能得靖元王爷一句‘不错’已经非常难得了。 杜知府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这靖元王爷也会如巡抚大人一般大家赞颂呢! “是挺好的!”平阳侯世子中肯附和道。 杜知府看向平阳侯世子,讶异张大了嘴巴。平阳侯世子竟然也出言赞美,好大度啊。 “妙语如珠,是挺好!挺好!”见巡抚大人,平阳侯世子,还有这不知道具体身份的楼公子都出言赞美,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上几句。 杜知府看向台上仍旧蒙面的紫罗姑娘,后知后觉觉得,其他人倒还罢了,这平阳侯世子恐怕是不知道那就是紫罗姑娘,要和平阳侯一决高下的紫罗姑娘?如果,到时候知道,知道他自己赞美的人就是让他们平阳侯府成为大家议论纷纷的紫罗姑娘,平阳侯世子会不会抽自己大耳刮子? 杜知府想想到时候的场面,突然觉得挺乐的。 “杜大人!”坐于杜知府身边的人扯了扯似乎很开心的杜知府,“舞林大会后,还烦请杜大人让那女子给我们认识一下。” “好!好!好!”杜知府满口答应,想来紫罗姑娘也是愿意结识他们这些人的。 “谢杜大人了!”坐于杜知府身边的人突然察觉那楼公子似乎朝他撇了一眼,楼公子眼角似乎带着冷峭的寒光,可仔细看,却什么也没有。那楼公子仍然是一如初见,嘴角含笑,晶眸凤眼似含冰润雪,既温润又清冷,妥妥的贵公子范儿。也不知道其真实身份,不过,看巡抚大人及平阳侯世子的态度,身份应该不低,至少应该不低于平阳侯。本朝侯爵,一等基本上是开国推诚,二等基本上是华胡推诚或是卫阳推诚。但是,也只是说基本,譬如,当朝的靖元王爷加封的睿王因是驱逐蛮夷胡奴等战功就是一等王;本朝若是无那开疆拓土的功劳,再封侯爵也就是三等侯爵了。平阳侯因当时平泸阳等地匪乱有功,封二等侯!那这楼公子的家室也绝对不低于二等侯的,确实是贵人!舞林大会后,确实应该专门去拜访拜访。 “既然大家都清楚了大致流程,接下来我们再了解一下比赛的规则。”台上已经开始说其了比试的规则了。 大嗓门衙役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比赛规则’开始声音洪亮朗朗念了起来。 为了公平公正起见,本次舞林大会的比试皆由在场的宁南百姓做出评论,至于宁南百姓如何评论,观看赛后,才会公布评论方法规则。而,此次比赛,所有的参赛人员不可在比赛过程中透露自己的名字以及比参舞蹈的名字,待会儿比赛人员会采用抽签形式安排出场顺序,但凡参赛人员透露自己参赛信息,参赛资格取消;而观赛的所有人,就算是认得比赛人员,也绝对不能透露出任何比赛人员,参赛舞蹈的名字等信息,否则一概作废本次参与评论资格;另外,本次比试,还请了宁南极为德高望重的人过来作为监视。。。 “这些规则还挺有意思!”贵宾台上等人或是议论,或是点头。 杜知府再次挺挺肥胖的胸脯。 “现在,请我们的参赛者上场抽签,比赛顺序全由抽签决定,运气的好坏由己也由天。”秋桐说完,后面走上一排同一发饰,同一衣着的十个女子。 比赛的人自然不只是十个人而已,有的是群舞,这抽签只能派个代表她们的领舞上来。 “哎,那个主持这次舞林大会的女子和她们衣服发饰怎么也一摸一样?”贵宾台上立即有人发现了这一蹊跷的地方。 “那女子也参赛?”不然怎么会如此巧合。 杜知府呵呵一笑,一脸心知肚明,却非常难得记住了秋桐的话,“不能说,不可说”。 “现在有请我们的监视员也上场。”秋桐往监视员所在的位置比了个请的手势。 “王山长——”大嗓门衙役冲全场喊道。 王山长一站起来,就感到所有地人都看着他,他觉得,此刻实乃他人生地高光时刻。 秋桐接着大嗓门衙役对王山长进一步介绍,“王山长乃是我们宁南城,致远书院的山长,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德被四方,一生育人无数,可谓桃李满天下。” “悦安居士!”大嗓门衙役再次冲全场发出嘹亮的声音。 秋桐笑看这位宽衣博带有着肃肃林下风的宁南名人,声线清柔“悦安居士乃我们宁南城,才德双馨的高人雅士,以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为此生铭志,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高风亮节。” 贵宾席位某个官员惊呼道:“宁南双壁!” 竟然把这两人请来当监视,好大的手笔!这两人一生都以清风亮节出名,谁还能说这次比试会不公。 “正是!正是!”杜知府又挺挺胸膛,请这两人也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值得!还是紫罗姑娘有先见之明! “欢迎王山长,悦安居士!”秋桐侧着身子迎接两位上台的高士,比着舞台的位置,“您二老,请站这边。” 这是要干嘛?台上台下皆是凝神静气看着。 秋桐拿起一粒刚刚被送到台上的一个白色小蜡丸,朝着台上台下展示一圈,“这是小蜡丸,里面有本次比试出场顺序。现在由王山长,悦安居士验一下这些蜡丸,若是腊丸有什么不妥之处,王山长,悦安居士可在现场当中宣布,若是没有问题,也请两位做个鉴证。” 秋桐放下手中蜡丸子,朝着王山长,悦安居士笑道,“劳烦二位了。” 王山长,悦安居士皆知淡淡点了下头,分先后,各自将十个蜡丸子检查了一遍。 “好了,已经验完毕,劳烦二位告知大家一声。”秋桐笑看王山长,悦安居士。 “丸子没有问题。”王山长高声说到。 “丸子没有问题。”悦安居士也随后高声宣布。 “劳烦二位了,您两位可以回到自己位置上。”秋桐随后朝王山长,悦安居士笑道,“后续事务还有辛苦二位。” 王山长,悦安居士纷纷点了下头,而后迈着步子缓步走下舞台。 “现在,我们开始抽签。”秋桐转身,朝着站成一排的九个女子道,“比赛的规则你们想必都已经十分清楚了,现在按照你们刚才抽签的顺序进行再次抽签,运气好坏全屏自己的手。” 原来为了体现公平,这九个女子在上台前已经在后台抽过了一次签,上次抽的是选择蜡丸子的顺序,而这次在舞台上当中选择的蜡丸子则是她们上台表演的顺序。 在秋桐和另外九个女子再次申明比赛规则的时候,大嗓门衙役已经将10个蜡丸子放了一个透明的琉璃瓶中,又使劲地摇晃了好几下。 “现在开始抽比赛出场顺序,待会,我们这些参赛者各自选择一个蜡丸子,然后回到监视员那边,监视员会打开蜡丸子,里面有各自出场顺序,参赛者名字以及比赛的任何信息只有监视员知晓。”秋桐说完,就退后到一侧。接着,第一个抽蜡丸子的女子走到了透明的琉璃瓶前,摸了这个丸子又摸了下那个丸子,然后左右挣扎一番才选择了一个蜡丸子,最后走到监视员那边。 大家随后看到,第一个抽蜡丸子的女子将丸子给了监视员,秋桐随即解释道,“现在,我们的监视员在查看蜡丸子中的出场顺序号,随后,我们这位参赛者会将其信息给监视员让监视员进行登记,密封。” 接着,大家果然看到这个第一抽蜡丸子的女子,从身上拿出了一张折起的字条给监视员,监视员有的进行登记,有的进行监视,有的将一个牌子给那比赛的女子。 女子拿了牌子收好,监视员已经将那登记的信息进行密封,然后将其贴在其身后的一排林立的木牌子上,“我们这位参赛者现在拿到了监视员给出的牌子,牌子上有其出场顺序号,除了她本人,只有监视员知道。所以,大家不必焦急,比赛后,你们想知道的都能知道,现在我们有请另一名参赛者抽出场顺序。” 贵宾席上的巡抚大人点评赞誉道,“这个主意好!就是谁想作弊都不得其法!” 后面还有你们大开眼界的!杜知府再次挺了挺胸。 平阳侯世子面色肃然,悄然握起身侧的手掌。 元瑾玄淡淡笑了笑,便见舞台上的秋桐也到那琉璃瓶中拿了剩下最后一个的蜡丸。 她也比试啊! 舞台下有人不禁惊呼! “安静!安静!”大嗓门衙役拔高声量,“为了公平公正!大家就算知道比赛的姑娘们都是谁,大家也不能说出口——” 秋桐拿了牌子,看了上面写的是七号。运气不好也不差! 退回后台,里面提前选蜡丸子的女子已经各自开始准备,褪去统一的服饰,换上舞蹈穿的衣服,梳上各异的发髻。。。 参赛者从现在开始,谁也不与谁交流事关比赛的任何事情,就是出场顺序号也只能自我知晓。 第一百四十四章 比试开始了 “一号上场!”大嗓门衙役的声音,就是后台听着也极为嘹亮。 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女子听到声音,猛然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可能因为紧张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往舞台方向走去。 秋桐见其袖子比一般衣服的袖子长了很多,猜测,这女子应该是跳水袖舞。 柔缓的琴瑟声传来,在后台的参赛者除了秋桐恐怕谁也没有心情去关注他人到底跳的如何,莫不是都在整理自己的仪容,检查自己舞蹈或者唱歌时候所需的道具,或者正在更换舞衣。 这次舞林大会虽然是以舞为名,可是,到最后,还是将舞蹈,唱歌,或者演奏乐器等都纳入进来,毕竟都看舞蹈未免有些乏味了些。 琴瑟止,嘹亮的掌声传来,想必一号参赛者已经表演结束,而且大家对其表演还挺喜欢。 本来,开场秀若是运作的好是极其容易得到好的成绩的,毕竟人的固有思维对第一的开门红和最后的压轴都会印象深刻。 一号参赛者款步进来后,虽然有些气喘,但是笑容满面,想必是对自己的表演极有信心。 “二号上场——”大嗓门衙役的声音清晰传了进来,秋桐还在感叹这个临时主持的台风还有待提高,就见十几个服装艳丽的舞女匆匆起身。 二号参赛的竟然是那平阳侯陆公子那队所谓的崔氏舞姬,她们的运气也挺好啊!虽然,只有在那次繁花阁见过一次,但是,秋桐对她们印象还非常的深刻。 十二个舞女歌姬各自拿了自己的琴笛之物鱼贯而出,十二个舞女歌姬美色各异,姿态妖娆。 颜值高无论在哪里哪个时代都是吃香,这十二个舞女歌姬一亮相舞台,舞台下所有的人纷纷眼睛一亮,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这崔氏舞姬共有十二人,十个是跳舞的,一个吹笛,一个抚琴。 优美琴声、幽怨笛声配合得天衣无缝,但更加妙的是十个美貌风情的舞姬,她们的舞蹈热烈奔放,赤足踩地,每一个踢腿都露出白嫩的脚踝,薄薄舞衣,掩不住姣好身姿,特别是整齐晃动的乳波,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诱惑。 才一开始,整个氛围就已经分外火热暧昧。 陆治平坐在舞台的第一排,眼角余光发现其他人早已经看直了眼,还有身后传来的急促喘气声,不用看也知道他们是什么反应。 崔氏舞姬可不时浪得虚名的。 陆治平得意地哼了哼声,看向贵宾台,那边也不少人看得双眼迷离,面红耳赤,就是他们平阳侯世子同样是面露微笑。只是不知道坐在中间那位穿冰蓝色袍子的年轻男子是什么人,目光始终淡淡如水。但是,就是身为平阳侯的世子似乎对其也极为敬畏,其他穿着官服的人都是有些小心翼翼,看着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好像见过。 舞曲停了下来,很多人还在回味刚刚那舞女热辣的舞姿,也有人已经回过神来。陆陆续续掌声响起,连接成片,如若鼓响,十二名舞女歌姬也逶迤退回后台。 或许,真的是崔氏十二舞姬的舞姿真的是空前绝响,之后几名参赛者得到观众的回响就没有那么热烈了。 人最怕比较! 三号的参赛项目是作画,画的是一副花开富贵牡丹图,花枝鲜妍,风骨端丽冠绝。贵宾台好些人目露赞赏之色;只是,台下的大多数宁南平民百姓的观众却是反响平平,对于他们而言,画看着还挺好看,只是他们也看不出其他再多的门道。 四号参赛者长得极美,身材苗条曼妙,虽然面覆白色轻纱,却也能从她那一双如水双眸辨认出是不可多见的大美人,其参赛项目是古筝独奏,曲乐优美,指法娴熟,但,好似应证了耳闻不如目睹这句话,一曲结束,参赛者都退下台了,观众席处才稀稀拉拉响起掌声。 四号退会后台,包括秋桐都看向四号,四号精神气似乎不佳,只见其走到一侧椅子上坐下,伸手摘下自己面上的面纱。肌白似雪,五官精致,气若幽兰,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秋桐都听得身侧响起好些抽气声。 “她可真美!没想到还有比绿柳还美丽的人!” 秋桐转头,发现,说这话之人是粉黛,秋桐听丝丝说过,繁花阁是有入围此次‘舞林大会’决赛。 粉黛也转过头来,看向秋桐,再次感叹道,“她才是名符其实的倾国倾城!” 秋桐微微点了下头,她也觉得这个四号确实很美,绿柳、白玫瑰再此人跟前都有些逊色。 粉黛似有些惊奇看了下秋桐,却听外头传来洪亮的报导声,“五号上场——” 只见五号端起身侧的茶盏,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这才将白色丝巾细细系在自己脸上。在外头传来第三次报导声后,五号才慢条斯理向舞台走去。 如此的从容而淡定,心态好到这种程度的,就是秋桐都有些吃惊。 五号是谁? 不少人在暗暗猜测着。 比赛都快过半,却没有一个能够和二号媲美的。贵宾席有人在心底扼腕,觉得四号的那首古筝虽然不敢声称旷世绝响,但,也非常精妙了。 但是,这扼腕之人却不包括平阳侯世子。平阳侯世子此刻却是心内大定,和旁座之人开怀言笑。 “阳春白雪!”贵宾席位上,有人抚掌,却又摇头叹息,“可惜!可惜!” 平阳侯世子心有灵犀点点头,评论道,“终究是曲高和寡!” 可不就是曲高和寡么,贵宾席众人刚才哪个不是听得入神,可惜,底下那些宁南的绝大多数百姓却是听得云里雾里,昏昏欲睡的。说句不中听的,差不多可以说四号这位大美人对着一大群牛在弹琴。这牛自然就是那些宁南的平民百姓们,对于宁南的平民百姓而言,这么个呜呜咽咽的曲子还不如来个唢呐巴拉巴拉来得热闹些。 得到平阳侯世子的回应,平阳侯世子旁座的绿衣官服男子极为世故,奉承道,“看来这次冠军非二号莫属了。” 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刚才二号上场表演,平阳侯世子志得意满。 “也未可知。”平阳侯世子眼中止不住笑意,却还是谦虚道,“这四号的琴技也非常高超,紫,” 众人听平阳侯世子顿了顿又道,“只是,高山流水难觅知音而已。” 可,这怎么听着,都有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懂,这次比赛终极还是平阳侯府和紫罗姑娘的较量。然而,遇到崔氏舞姬那绝顶的舞蹈,紫罗姑娘也只能认栽了。 单打独斗本来就吃亏,比赛上独自演奏同样比不过群舞。 这边评论阵阵,那边五号参赛者终于在主持的再三呼唤声中珊珊上场。却见五号参赛者却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比之于四号那种令人惊艳的美丽,五号就显得有些平淡了。 五号的参赛项目是唱歌,演唱者歌喉婉转,声若百灵。 五号参赛者一出声,就把全场注意力吸引住了,平阳侯世子同样面露疑惑,“难道,她才是紫罗?” 平阳侯世子旁座人闻言,摇摇头,其实他也没有见过艳名远播的紫罗姑娘本人,但是,据说紫罗姑娘的歌喉无人能及,想必这个五号可能就是了。但是,这个五号是紫罗姑娘,那么四号弹琴的人又是谁,不是说紫罗姑娘极擅长弹古筝? 平阳侯世子的疑惑自然有人当马前卒,“杜大人,这个可就是紫罗姑娘?” 杜知府正沉浸在优美的歌声之中,猛然听到身边人这么问,下意思就摇摇头。 这五号不是紫罗,那就是四号了! “那就是刚才四号是紫罗姑娘?”这紫罗姑娘琴技好是好,就是输的有点冤枉了,换个场合,孰优孰劣还未可知呢。 不少人看向杜知府,杜知府再次摇摇头。 也不是! 平阳侯世子怔了怔,本是稳稳放进肚子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 元瑾玄听着旁边的低语,淡淡含笑,却是不参合他们的话题。 杜知府好似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呵呵笑着补充道,“现在不能说,稍后大家就见分晓了。” 旁人暗道,这杜知府平日里看着傻不隆冬的一个人,没想到却也是个滑头的,感情,刚才那摇头都是给他们打太极。 巡抚大人微侧身,低语问元瑾玄,“二爷,您看哪个会是紫罗姑娘?” 巡抚大人也是听说名动大江南北的紫罗姑娘是能歌善琴的,当然还善舞,而且还是倾国倾城的绝色。若说绝色,四号无疑的美若天仙,而,五号歌喉若天籁,但,只能称道一声清秀佳人。 “巡抚大人认为呢?”元瑾玄却将问题踢了回去,心说,便是他没有见着她的面,他也能辨别出她来,她的歌声或是琴声,无论曲调多么的绮丽或是悲壮,其中总会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就如她人一样。就是,那次琵琶过于悲壮了些,实在不合适她。 秋桐在后台,方才听到了四号的琴声当场就怔了,这四号的琴技功底稳扎稳打,没有个十年功力绝对达不到那个登峰的造化,而自己对于乐器其实也没有一样特别的喜爱,自然没有对哪一样乐器深入研究,更加没有潜心苦练过,她对许多乐器的熟知,大概就是老天赏饭吃罢了! 而五号,那绝对是老天爷赏饭吃,五号天生一把好嗓子,甜美的歌声让黄莺惭愧,让春燕嫉妒的那种,单单比清唱,秋桐觉得自己先天就输了,输在了爹妈给的嗓子。 笨鸟还得先飞! 秋桐觉得,或许,自己是应该少睡那么一点点,多花点时间多练练声乐的,不然那一天自己就突然被甩出几条街都不知道。夜郎自大的思想可要不得的! 五号歌唱完毕,果然收获了一大波掌声和叫好。 六号参赛项目是书法,这位参赛者可能还是才女,竟然能够双手同时写不同的字,她书写了一副对联,字迹娟秀,笔锋有神,点头颔首者不少。最后作品展示,收获到了一片掌声,只是众多人也就是跟风而已。 人云亦云,人家鼓掌,也跟着鼓掌。曾不见,那些学子都是叫好连连,就是宁南双壁都是频频点头么!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学识不高或者根本不识字的宁南百姓而言,这个写字还不如画画来得有意思一些,至少画个画,他们还能看得懂画什么;而字么,可能字认识他们,他们却不认识那些看着还挺整齐好看的字啊。 “七号上场——” 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秋桐脱了鞋子,仅着袜子,携着几个碟子,登上舞台。 后台的参赛者,有的发现秋桐的举动低声问道,“她这是干嘛?” 余者皆摇摇头,比试规则她们是不能去问其他人这些问题的,只是,好好的比试,唱歌,跳舞,弹琴吹笛,写字,画画都使得。这拿碟子,好生奇怪,难不成还表演个煮饭炒菜的?! 有人好奇跑到连接舞台那处空隙去看个究竟,发现,舞台上已经在中央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绢布,舞台旁边还放着着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没有其他的乐师伴奏,不会是跳舞,唱歌,也没有看她拿什么琴,笛子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是弹琴吹笛。。。 众人静静观看,就见一身蓝色丝质长裙的女子在舞台中央站定先向会场深深鞠躬后,起身,然后她的身子缓缓往后压弯,手臂轻微舞动,丝质宽袖套在其手臂上缓缓随之动了起来如波纹荡漾,远远看着似乎是春水潺潺,涓涓细流。 几个细微的动作之后,众人倾耳细听,似乎听到一种非丝竹的悦耳而欢快的曲调。 那是什么声音?全场屏息,或看着如水柔柔舞动的身影,或是去寻找那奇怪的声音。待到,台上女子缓缓直起身子,扬高手臂,众人才发现,原来该舞者的一双纤纤秀手的青葱玉指间竟然夹着磁碟之物。 原来那些恍如山泉的声音是这些磁碟发出来的! 磁碟竟然能够奏出这么好听的曲子!比起那些丝竹之声特别多了! 蓝影陡然如风旋转,其速度之快恍如烟又似雾,那些原本细微的悦耳之响也随之清晰起来,顷刻间缭绕耳膜的是叮叮当当曲调。 远处,站在极其远的人,只看到那蓝色纤盈倩影,腰肢柔软,折腰若柳,翩若惊鸿、游若蛟龙,初始已经是分外震撼。 坐得近些的人,听着那非丝竹的调子,看着那轻灵袅幻的舞蹈,震撼比刚刚二号出场的舞蹈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他们宁南的歌谣也能这么奏出来!轻快又欢乐! 观众席有人随着传来的清零的调子拍起了节奏,这调子实在太熟悉,不就是他们宁南流传甚广的‘桥边的姑娘啊’么。有人拍起调子,有姑娘家有感而发轻轻哼唱出声,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渐渐的观众席不论男女,但凡会唱的都看着舞台上的舞姿轻哼起来。大家发现,看着那舞台上女子的舞姿,就似一个节拍一样,看着她的动作就可以自然而然唱起来。 歌声越来越大,观众席位前面几排的人禁不住往后看去,看到的是整齐的人影身体左右左右有节拍的摇动,边摇动身体还边拍打自己手掌,深深陷入其中;有的姑娘家甚至还伸出手臂左右摇晃着手中的手绢,红红绿绿的,场面蔚然壮观。 第一百四十五章 青瓷之乐 “听说,前段时间,京城流行起青瓷之乐和甩帕子舞,莫不是这个就是那个青瓷之乐?”贵宾台有人失声说出来。 “听说,靖元王爷就极喜欢青瓷之乐和甩帕子舞。”有人接着附和,“果然是非同凡响!空前绝响!” 元瑾玄本是看着场中女子别出心裁的舞姿,忽听到这么一句,忍不住怔了怔,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凝滞。 巡抚大人和平阳侯世子稍稍回过神,恰好也听了这一句,忍不住同时看向元瑾玄,因为他们也听说了靖元王爷是极喜欢青瓷之乐和甩帕子舞。 青瓷之乐已经是如此震撼,不知道那甩帕子舞又是如何美轮美奂。 “能观此舞,不枉此生了!”贵宾席又有人发自内心感叹。 “是极!是极!”拍马屁的可不能落了人后,而且,这前所未见的舞蹈,前所未闻的青瓷音乐谁又能说个不好来。 “比那二号,还要有新意!”说话之人话一落,却分明感到平阳侯世子看了下他。说话之人还不明所以呢,他身侧之人却悄悄跟他比了出了两根手指头。 “二号和七号,一个人间罕见,一个世外绝响,却也不好分出个胜负出来。” 这话怎么听的都有些画蛇添足之意,还不如不说了。有人暗暗摇头,没见着平阳侯世子绷不住脸上的笑了么! 平阳侯世子有些不乐意,虽然,他也赞同这七号的舞蹈别出心裁,但是,这第一名只能是他们平阳侯府的。 台上舞止,台下歌声也渐渐歇了。 有个两三岁的小孩被其母亲抱在怀中,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唱的好好的,为什么就突然停了,左右踢动着小短腿,奶声奶气的,“哈哈,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周围人看着稚嫩可爱的孩童纯真笑容,忍不住笑了笑! 台上,秋桐止了舞蹈没有立刻离开舞台,立刻有四名穿着长裙的仕女上台,她们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块白娟布抬起展开,在舞台上缓缓绕了一圈。 原来,那本来白色的绢布上竟然已经成画。 贵宾台上已经上了年纪的盛老激动站起来,指着舞台上巨幅画布,“日出山河图!” 贵宾台众人纷纷看向盛老,只见得盛老面色泛红,言语也激昂起来,“竟然是吴道子的日出山河图!” 这日出山河图乃是画圣吴道子当日路过宁南的时候随手之作,吴道子过世后,其作品却被后世广为推崇,如今市面倒是有些吴道子的仿真图。 而盛老对于画圣吴道子的画尤为钟爱,若是盛老都承认这图,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能说明这图得了几分吴道子的画作的真髓。能够仿吴道子真迹或许不算什么,但是,能够边跳舞的同时用舞步画作出吴道子的佳作,谁又能不叹为观止! 比起二号的舞蹈,三号的画作,四号的琴声,五号的歌声,分明七号的表演更胜一筹!若无意外,这七号一定会是本次舞林大会的夺魁者。 可,还能有什么意外呢,论曲乐,人家能够用青瓷奏出绕梁的曲子,论舞蹈,人家舞姿轻灵飘逸,曼妙绝伦,而且,人家关键的是还作出了一副吴道子的日出山河图啊! 陆志平怔怔看着台上似乎被灿烂阳光笼罩着的女子,这女子眸光烂漫,他认出来,他认出来了,她就是紫罗!可,不等陆治平有什么反应,台下轰然叫好。 也不知道谁说了句,“你们看,那画的山好像是我们宁南的九峰山。” 画作画的是宁南的九峰山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叫好声越发热烈。所谓,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宁南百姓对哺育自己世世代代的家乡本能就存在着极大的热爱。 于妈妈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三爷,你看,真的是九峰山啊!” 陈三爷看着巨大画布中的起伏山峦,心底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惊惧。这紫罗能够胜出,对繁花阁必然是有益处的,只是,他怎么有些心神不宁? 难道是因着紫罗赢了这次比赛,会得罪了平阳侯府,进而连累了繁花阁?只是,他早已经打算好,不管如何,只要平阳侯府上门要人,他就将紫罗这个人交出去就行,此事也算了事;还是因着,怕这个紫罗太过出彩,怕这个紫罗赢得了那些贵宾台上贵人的青睐?那些贵人确实对紫罗的歌舞极为赞赏! 于妈妈不知陈三心里烦忧,她听着外头热烈的凡响,也不住感叹着,“我们以前,还道紫罗歌舞绝佳,就是不懂诗书的。没成想竟是深藏不漏的!” 陈三爷一震,没错,原因就在这个紫罗太过深藏不漏了,他委托沈大调查这个紫罗,只是几个月过去,竟然不能调查出这个紫罗的出身来历!难道,真相就真的如紫罗当初说的一般:他们不想知晓?! 且不管陈三爷他们,舞台上,画被展示一圈,便被仕女们小心翼翼收了下去,台下欢呼声还在继续。 待欢呼声渐消,秋桐突然走至舞台前方,冲着还余情未消的台下众人大喊一声,“我是几号?” 啊? 这是前所未有啊? “七号——”却见观众席间突然冒出个憨厚大汉,一叠声呐喊着,“七号——七号——” 秋桐有朝几千人大喊,“我是几号?” “七号——”这次回应的人多了许多。 “太小声了!”秋桐做了个侧耳倾听的动作,“听不到!” “七号——”这次更大了一些! 陆治平从失神中会过神来,指着台上的秋桐,大声吼道,“作弊——”可是,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激动的宁南百姓的欢呼声中。 “再来一次,我是几号!”秋桐弯着眼眸,笑着朝台下再次大喊。 “七号——”如雷响彻天际! “我是七号!大家记得!”说完,秋桐向观众处,行了个公主礼,又向贵宾台行了个公主礼,才翩然退下。 “她!她!”平阳侯世子指着已经隐入后台的秋桐如是说道,“她这不守比赛规矩!” “非也!非也!”盛老立即反对,“此女又没有说自己谁,也没有说自己比试的舞蹈是什么名字。不违规!不违规!” “没错!她就说自己是七号而已。”巡抚大人中肯表态,“这个‘七号’在比赛前就已经报过了,她最多就是自己重申一遍而已。” 可,这个七号重申自己是七号这个事情做什么?平阳侯世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直到这个时候,平阳侯世子才后悔自己前几日到了宁南城屡次对杜知府避而不见。若是,当初见了杜知府,不少的的,他也会知晓些今日比赛的后续流程,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未知! 可不管平阳侯世子如何懊恼,比赛还是如期进行着。 七号过后就是八号上场。可能是因为前面的舞蹈太过震撼,八号的折腰舞蹈就显得平平无奇。 或许对于八号的舞蹈不怎么感兴趣,巡抚大人见元瑾玄同样神色漠漠,于是问道,“二爷,您看,这七号会不会是本次头甲?” 元瑾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一心二用,未有任何迟疑回答道,“或许,是。” 可,这话却刺中了平阳侯世子,虽然,他也承认七号的舞蹈精彩绝伦,但,在看了九号的歌舞表演,他想,这次他们平阳侯想拿第一可能有点玄了。 九号是集体舞,舞蹈人数多达二十几个,不仅有专门笙、琴、鼓、瑟等完整的乐器,就是每个舞娘都穿着轻薄飘逸的白色广袖留仙纱裙,舞姿飘逸,气场恢弘,就连秋桐见了都有种盛世宫廷盛宴的错觉。 论单独舞,秋桐有自信,自己的舞蹈一定不会输了谁,对于舞蹈,她天生就热爱,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对舞蹈有极大的天赋!可是,一比二十几,她也觉得有些压力山非常大!自己和九号比,颇有点似,野路子对上了正规军了。 不仅仅是秋桐,其他已经比赛结束的参赛者在看了九号的舞姿之后,不约而同的心悦折服。 但是,不过几秒钟之后,秋桐就释怀了,毕竟,她的目标非常小,就是能够赢了崔氏舞姬就行。 巡抚大人怔怔看着舞台上有些熟悉的表演,最终有些机械转过头看向元瑾玄,“这好像是戚家班的羽衣霓裳舞?” 元瑾玄淡淡点头,“是,羽衣霓裳。” 贵宾台一窒,这羽衣霓裳舞的声名天下谁人不知道,羽衣霓裳舞是戚家班的招牌,是十大宫廷舞蹈之一。据说,前朝时候,戚家班的先祖就是宫廷杰出的舞女,后因改朝换代沦落民间,至此组建了戚家班。这戚家班的羽衣霓裳舞已经盛传几百年,能学戚家班的羽衣霓裳舞的只能是戚家班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戚家班的弟子,羽衣霓裳舞只在他们戚家班世代相传却是绝不外传的。这戚家班虽然是个坊间歌舞班子,却也是出入宫廷的常客,她们就是连国宴那样重要的场合也曾出席表演过的;而且,戚家班还培养了诸多能歌善舞的绝色女子,话说历代宫中还出过不少戚家班出身的娘娘!能够延请戚家班到自家府邸表演,那就是顶顶有面子的事情,因为,戚家班也不是有银子就一定能够延请得到的。 但是,这戚家班竟然也来参加这‘舞林大会’?!按说,以戚家班如今的名气,根本就不用参加这样的比赛博声名啊! 终是有人将心底的疑问吐露出来,“戚家班怎么会在也参加这次舞林大会?” 好些人都摇摇头,巡抚大人也想不明白,他也问了类似的问题,“戚家班怎么也会来宁南城?” 元瑾玄淡淡笑道,“这个恐怕就要问杜知府,杜大人了。” 杜知府却是一头雾水的,对于戚家班他当然也知道,只是,他也现在才知道原来戚家班竟然也参加他举办的舞林大会啊!是不是,除了戚家班,还有些他根本就不知道的参赛者出席这次舞林大会啊?! 不得不说,杜知府这次果然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 不出意料的,九号的舞蹈得到巨大掌声。 十号,也是群舞,妙的是其表演的人数同样和二号一样,都是恰恰好的十二人。只见,领舞之人的衣服是飘飘的白色舞衣,而其他舞者的衣服则是艳丽的红色。 陆治平一见十号上场,激动得从椅子上站立起来,他指着舞台上的舞娘,激动得语无伦次,“作弊!” 作弊? 陆治平身侧之人抬头无语问苍天,这人脑子有洞。三番两次说人家作弊,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作弊?况且,十号的人都还没开始表演,所有得人连话都未曾说一句,怎么作弊? 或许陆治平的行为太过突兀了,维持秩序的衙役过来,好不容易陆治平才闷闷坐下,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心思看十号的舞蹈的。无独有偶,另一个没有心思看表演的还有平阳侯的世子,平阳侯世子的脸色也不是十分好看。然而,却没有几个人关注平阳侯世子,因为,虽然不同于二号的热辣妖娆,十号的舞蹈是塞外奔放的胡舞,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同样的精彩绝伦。 十号舞者们,秋桐就太熟悉了。她们竟然是繁花阁的人,话说,她们的运气也着实太好,竟然能够抽到压轴的十号。而,这舞蹈,秋桐也不会太陌生,这是繁花阁招牌舞蹈之一,当初她初次到繁花阁和陈三爷谈判的时候,陈三爷就是将此舞蹈视为稀世绝响。但是,令秋桐意外的是,这次舞蹈的领舞竟然会是粉黛! 繁花阁有人报名参加此次舞林大会的事情,秋桐也是有耳闻的。 毕竟,这次比赛观看人数众多,不论得了名次如何对于参赛者都是有好处的。能够露脸,就能够提升知名度,所以,不论是于妈妈还是陈三爷对于这次舞林大会倒是没有过多阻止,相反的,还给报名参与比赛的繁花阁的女子提供了诸多便利。 可能是九号的舞蹈实在是视觉盛宴,十号的舞蹈固然出色,但,这一比较倒是有些黯然失色。 比赛的出场顺序很重要,但是,和谁比邻也是非常重要!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细节决定成败 10场比试看下来,太阳已经渐渐软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后。 大嗓子衙役已经按照那主持稿在说比赛后如何评出比试的方法了。 原来要采用投票式! 监视席位那边,监视员已经将那林立的牌子下面盖着的红布掀开,只见每个牌子下方都有一个大大的箱子。 “这些箱子是用来放投票的,现在先请监视员再次检查箱子。”秋桐话落,被邀请的监视员便在众目睽睽下认真检查起每个箱子,期间,秋桐笑着看向贵宾席位,“众位大人,不如你们也派两个代表过来检查一下这十个箱子?” 两个代表?谁去? 贵宾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如,楼公子和巡抚余大人作个代表?”杜知府提议,在座的也就这两位身份最高,靖元王爷的身份也就比当今圣上低那么一点点,而巡抚大人代表的是天子。 身份果然不一般啊!贵宾台余下不认识元瑾玄的暗暗思忖。 元瑾玄略一思索,笑道,“还是有余大人和盛老作代表。” 盛老就是贵宾台上年纪最大的一位,年纪古稀,是告老还乡的元老。 贵宾席位已经派了人下来,秋桐看向观众席位,“为了更加公正,我们也要求我们宁南的父老乡亲参与这个检查,大家说好不好。” “好!”能和那高高在上大人物一起做这个所谓的检查,这个荣誉谁都想要,以后就是说出去都倍觉有面子不是!观众席一时不少人摩肩擦掌。 “我来!我来!” “我来!我来!” 观众席比较胆儿大的已经纷纷朝舞台上面的秋桐他们呐喊,还有的甚至站起来将手举得老高。 “这么多人,我随机抽了,第九排,左边数起第九位。请你站起来。”秋桐话落,观众席人头攒动,最终一个年轻羞涩的小媳妇扭扭捏捏红着脸站了起来。 秋桐见其衣着应该是普通人家的妇女,于是笑道,“这位姐姐,请问现如今一个鸡蛋要多少钱,一斤大米多少钱?” 怎么问这个? 小媳妇糯糯地,终于在旁边人地鼓动下声音不大说了出来,“一个鸡蛋一文半,差些大米2文,好一些3文。” “那么好,今日是二十二,买二十二个鸡蛋,2文钱大米二十二斤,3文钱大米二十二斤,总共是多少文钱,那个数字就是那个被抽中地幸运儿!”秋桐话落,已经有人在那边埋头苦算,或有人在掰着指头,或有人闭目可能在心算。 “一百四十三文钱!”有个书生模样男子率先站起来喊道。 “谁的座位号是143,您就是那位幸运儿了!”秋桐朝着观众席位第五排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彪形大汉乐颠颠站了起来,“原来是这个大哥,大哥,也请您到监视台一起检查一下那箱子。” “这女子真的有点意思!”贵宾台上杜知府旁边的一个人如是说到,“她这样抽法,既让人挑不出错处,又活络了气氛,简直是一举多得。” “杜大人,你们这个想法真的有些意思。” 杜知府呵呵笑着,其实,他实现也不知道这些啊,原本紫罗姑娘也不参与这些主持。 秋桐如法炮制,这次选出是一位五十几岁的精瘦老者。 三拨人依次检查了箱子,都向在场所有人申明,十个箱子没有任何问题,无夹层,无暗格等等。 贵宾台的两位代表及观众席位抽到两个代表陆续被请回了原位,监视台就只剩下监视员数人。 “由请监视员揭牌!”大嗓门衙役冲会场大喊。 那名王山长,依次将那林立的牌子上糊上的纸张小心撕下下面一行,就见那牌子下面露出了一号,二号的字样。原来,每个牌子都有对应的一到十号。 “现在就是对刚刚比试结果投票的时间了!”秋桐深吸一口气,将这花费力气的事交给大嗓门衙役。 “我们这次舞林大会比试的结果是要由我们宁南的父老乡亲选出来的,有投票意愿的父老乡亲待会可以到悦安居士这边领取票子,我们的票子是特别制定,做不得假,领的票子之后,你们就可以将票子投给到你们觉得好的那个参赛者,票子就投入对应参赛者号数的那个箱子里面去。没有兴趣投票的父老乡亲也可以就此离开。投票结束后,紫罗姑娘还要再跳个舞送给大家,有兴致观看的都可以留下来——” 还有这等好事?据说去繁花阁看紫罗姑娘飞天舞的,至少要十两银子啊! “大家也不用因为紫罗姑娘接下来要跳的舞就投票给她!”秋桐听着台下开始嗡嗡响起,“大家记得投票规则,不去问别人的想法,就投给你们觉得喜欢,觉得好的那个参赛者就行。” “大家也看到了,那些牌子下面只有一到十号,其他什么都看不到。你们投票的时候全程由我们监视员看着。”秋桐看那牌子已经都揭示完毕,提高了嗓门,“现在,由第一排开始,依次按顺序到悦安居士那边,他会给你们一人一张票子,大家将票子投到你们喜欢的参赛者对应号数的箱子里面。然后,大家从监视台后面那条小道出去,不得返回,便是有落下什么东西,都等投票结束后再回到现场领取。大家沿着那条道走出去,那里有美食一条街,各种特色小吃应有尽有。。。” 一排排观众从座椅上站起来,排队依次走到监视台,每个人从悦安居士那边领了一张条子,也不知道那条子做了什么手脚,似乎都写了一些东西。而每个那投票的箱子前面都分别站了两个人,宁南本地人都知道,那些人都是宁南有名望,值得令人尊敬的人物。 贵宾台上面的人可以清晰看到,已经有数名衙役已经在会场外围拉上了警戒线,场上任何人只能出不能进。警戒线外,有小贩担着吃食开始在那边摆摊,却让衙役带领着到美食一条街去了。 贵宾台上,杜知府已经让人在台上置了桌子拉上帷幕,又有侍女奉上了美酒佳肴,都已经午后了,虽然贵宾台有供应糕点,但是还是不经饱。 杜知府笑眯眯招呼着大家移步饭桌,边道,“各位大人如果有意向投票的,也可以先去投票。” 众人听了,不少人跃跃欲试,能够与民同乐,也是一桩佳话嘛。 有人看了排成长龙的投票对于,皱了皱眉,问道,“我们也必须去排队么?”那是不是太掉价了! “那倒是不用!”杜知府摆摆手又摇摇头,变戏法般地拿出一叠花花绿绿地纸片,一一分给贵宾席的每个人,“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大家也是一人一票。当然了,不想投票的话,将票撕毁作废也是可以的。” 看着手中的所谓的票子,发现这票子长约10寸,宽曰3寸,而,这票子的纸张比他们平日用于书写的纸张厚了一些。 “杜大人?这票子竟然是用澄心纸?” 有那识货之人立马确认,“是澄心纸!” “杜大人,制作这票子费了好些功夫?” 这个杜知府就不知道了,因着,他只负责比赛会场的事情,他也是昨夜才被告知有投票的事情。至于和票子,他也是拿现场的。 有人翻了翻这票子,道,“这怕是要费不小银钱!” 这话自然得到不少人的赞同。 不是普通的东西,自然是要费些银钱的。却见这票子染成了喜庆的红色,票子边缘印有花边,票子上印着‘舞林大会’四个字,字体为小篆,这还不算,票子的最下方还影印:崇正五年,五月二十二。 巡抚大人点点头,朝杜知府道,“杜大人也是精细之人,竟然连这种细节都顾虑到了!” 杜知府呵呵一笑,却不居功,“巡抚大人,这票子是紫罗姑娘的主意。。。” 员瑾玄笑了笑,突然想到一词:细节决定成败! 且不说其他人的反应,平阳侯世子看着手中的票子,却是五指突然捏紧。 一时,有些人将票数给了自己的随从小厮,让他们去代为投票,也有人自己离开贵宾席出去散散顺便参与这次投票。 毕竟,这样的投票法子,也算前所未闻! 投票陆陆续续竟然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那处有人已经逛了美食一条街回来了,这处有的人还没有投票开始。也幸亏这些监视员已经事先用了膳食,不然非得有人饿昏了不可。 观众席的人终于都空了,有几个衙役分别到观众席左右两边设置的凉棚进行了最后的清场确认,毕竟能够用的上凉棚的非富即贵,他们那些人有的已经第一批早早投了票出去溜达了,有的凉棚前面还侍立侍女,说明凉棚那里还是有人。 “请问,贵府是否要参与投票,投票截止时间马上就到了。如果贵府不参与投票,您的投票权即将作废。”衙役在凉棚外对着凉棚内的人如是说到。 有几座凉棚陆续有人到监视台进行投票,有的凉棚几乎是没有人动弹。 略等片刻,监视台上的监视员点点头,朝一个一直守卫在那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衙役随即一路小跑出了监视台。不久,一串带着某种节奏的钟声在有比试现场传遍了整个草石埔。 “这是投票已经结束了。”贵宾台上的人听着钟声纷纷看向监视台,依稀记起,投票前,投票的规矩已经被说的明明白白,钟声起三下,所有投票结束,就是还没有投票的,投票权也一律作废。而那衙役拉起来的警戒线也已经撤除,有些宁南百姓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原先的自己座位。 杜知府正在和一只卤鸡腿较劲,闻言抬起油光满面的胖脸,点头兼回答道,“结束了!结束了!接下来,开始要计票了。” 这顿饭,杜知府觉得是自己近几十年来吃的最香的一次,席间,不断有人夸赞他这次舞林大会办的漂亮,办的不一般,或是有人虽然没有明面赞美他什么,可是眼中的羡慕,激赏,吃惊,意外表露无疑。他这几十年,最最风光的也就属于今日了,就算当日当上宁南的知府都没有今日来得让他心潮澎湃。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得民心者 投票开始不久之后,秋桐就退回了后台休息,吃了和其他参赛者一般的饭菜,又找了个位置小憩一下,听到洪厚的钟响才缓缓睁开眼睛。投票结束,计票开始,她们这些参赛者可以出去了。 到了舞台上,大嗓门衙役也已经回到了舞台,监视台上的监视员两人一组分别在统计十个投票箱子里面的票数。而那些观众席位也坐满了七八分。 监视员们,有的计票一下子就结束了,然后提笔在一张纸面上写下自己最终统计结果,然后依旧密封好黏贴在那林立的牌子上。有的监视员则统计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因为算的比别人慢,或是他统计那箱投票的票数比别人多。但是,有规则,监视员各算格的票数,统计结果必须自己签名确认,他们的名望要求他们的统计结果就是公正的!而,这个公正性也会影响到他们的名望。 另外,每一监视员他们不得帮忙其他监视员,也不得窥视其他监视员的统计结果。也不知道,稍后还有什么名堂。 统计最后结束的是七号箱子和九号箱子,秋桐看着心下渐渐安定,感觉有人看她,她回头,却见同样站立在舞台一侧的粉黛一脸惊奇看着她。 粉黛可能想不到秋桐会突然回视她,愣了以下,然后回了秋桐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丝丝昨夜说,她这次又突然病发可能是粉黛的缘故,本来,秋桐是请丝丝给她弹琴伴奏的。 对于粉黛,秋桐觉得粉黛可能也不是如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丝丝也说过,粉黛看着单纯,但是,总有些看不透。可,这世上的生存之道,谁又能真正做到表里如一呢。秋桐觉得,自己有些双标了。 “终于结束了!”观众席看热闹的人惹不住伸了伸懒腰,若不是想看看最终谁胜出,若不是最后还有紫罗姑娘还有个表演,谁在这遭这个罪啊! “第一轮票数统计已经结束,接下来,我们让我们的监视员调换一下位置,分别在将票数再次统计一遍!”大嗓门衙役宣布了一个让绝大多数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哈?还来啊! 观众席有人忍不住哀嚎,却也有人默默点头,这样的结果实在让别人说不出一个不公正。可是怎么个调换法,便听舞台上那清透的女声再次传来,“我们还是采用错开式调换,统计一号箱子的监视员这次换成统计6号箱子的票数,而统计六号箱子的监视员这次换成统计1号箱子的票依此类推,二号和七号换,三号和八号换,四号和九号换,五号和十号换!” 大嗓门衙役有些惊讶看着秋桐,他明明记得,这个调换法不是这么调换的,不是一号和十号换,二号和八号换,而三号和七号? “二号和七号的监视员挺倒霉的!就他们数的最久!”观众席有人和自己旁座的人嘀咕。 “九号箱子也数的很久啊,看着和七号箱子票数差不离的,也不知道谁比较多一些。” “我觉得还是七号多一些才好?” “为什么?” “我投了七号啊。” “我也投了七号了。” 观众席各人纷纷私语着。 贵宾台上,那边的席面已经撤下,大家换了茶水慢慢品着,或是默默等待计票结果,或是和相熟的同僚们聊天。 有人挨着平阳侯世子套着近乎,“世子,二号舞姿绝响,刚刚我投了二号了。” 可是,平阳侯世子没有和谁聊天的心情,他只是草草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只紧紧看着监视台上。 套近乎的人闹了个没脸,又颠颠跑到别的地方找聊去了。 “十号也结束了,繁花,”贵宾台有个人脱口而出,却突然缄口不言,但是,耳聪目明者都知道,这个人是宁南本地的官员。所以,他方才说的该是繁花阁三个字。 “名不虚传啊!”巡抚大人点点头,“这次十场参赛节目都非常不错,甚至还有戚家班的加入,能够入得前四也已经不易,繁花阁果然是名符其实!紫罗姑娘也是心思灵巧。” 杜知府却是再赞同不过了:这‘舞林大会’的好些主意都是紫罗姑娘所出。 平阳侯世子紧绷的脸色猛然一松,端起身侧的茶水慢慢品了起来。 除了二号、七号、九号,其他的监视员早已经结束了统计,而二号、七号和九号的监视员犹自在那埋头苦战。 然后过了段时间,二号投票箱的监视员也结束了统计,在那桌面上记下统计结果并署名密封,最后亲手贴到身后二号牌子上;而,七号和九号投票箱子的监视员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平阳侯世子看向舞台那个蒙面的女子,便是如今舞台上林林总总的站了好些妙龄女子,那个参与主持的女人还是特别的鹤立鸡群。他认出来了,这个口齿伶俐,能言善变的女子就是那个七号参赛者!没有能得到第一名,虽然意外,但是,能够胜了繁花阁的紫罗,他们平阳侯府就不算输! “杜大人!那个主持这次舞林大会的女子是谁?”输了戚家班没什么,但是,那七号。。。 元瑾玄淡淡含笑看着杜知府或者说和杜知府交谈的平阳侯世子。 其实,不仅元瑾玄,便是其他人也有意无意看着平阳侯世子,实在是崔氏舞姬是二号参赛者非常容易看得出来。只是,可能,就是平阳侯府都没有想到今日这比赛的输赢评论方法竟然会是这样的投票方式。而,这七号此次竟然能够越过崔氏舞姬,甚至远远甩脱十号,能够和戚家班齐头并进,实在出人意表! 十号可是宁南城闻名遐迩的繁花阁啊!九号更是响绝天下的戚家班,这七号,过了今日之后必然声名远播!七号,才是这次‘舞林大会’的大冷门! 杜知府绿豆眼睛轱辘转了转,打了个太极,“世子,我们再等等!马上就见分晓了!马上就见分晓!” 其实,贵宾台上很多人满肚子疑惑已经持续了大半天了,没想到这杜知府竟然能够一直守口如瓶,可是,等都等这么久了,确实不差那么一会。 众目睽睽,平阳侯世子到底只能按捺住自己,他已经不追求什么第一名了,只要能胜了那个紫罗就行,只是,他根本没有见过他们平阳侯府本次的终极对手-紫罗姑娘。 陆治平是见过的繁花阁的紫罗,也认出来七号就是自己的对手,只是,他有心无力,在七号比赛的时候,他就极力将自己反对不忿呐喊出来,只是,他一个人在几千号的宁南百姓当中实属太过渺小。 最终,九号和七号投票箱的监视员也先后结束了统计。两者计票结束的时间,可能也就差了那么小半刻,或者几个呼吸之间而已。 众人纷纷看向舞台上的主持,特别看向优雅而立的秋桐,不知道她又想弄出那些花样。 能够赢了崔氏舞姬,秋桐已经非常满足了,至于九号会不会得了第一,她其实不怎么在意的,毕竟,九号的舞蹈却是美轮美奂!服化道那些,她比不上!输,她也能够输的口服心服。 秋桐看着台下群情激份,狡黠地问道,“大家是想先看票数,还是想先看看对应的一到十号分别是谁?” “先看票数——” “先看看一到十号分别是谁——” “先看票数——” “先看看一到十号分别是谁——” 大家都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大家静一静!”大嗓门衙役朝全场大喊。 争执声渐渐弱了下来,“真的既想先看票数,又想先看对应号数是不是就是自己猜想的那个,好矛盾啊!”秋桐看向大嗓门衙役,“不如,我们还是抽签,你有没有铜板,正面朝上的就先看票数,反面朝上的就先看号数对应的人。” 大嗓门衙役没想到秋桐会这么做,这是事先都没有安排的流程。不过,铜板他有携带! 秋桐侧过身,低语,“张大哥,能不能来个反面朝上的?” 大嗓门衙役姓张,所以,秋桐叫其张大哥。大嗓门衙役看着秋桐狡促的眨眼,愣了愣,接着,他从荷包冲拿了个铜板,向空中高高一抛,然后又极为巧妙地在半空中双手一合接住,打开双手,摊开双手,恰是反面朝上。 “反面朝上!先看号数对应的人。”大嗓门衙役手掌放低了些,让坐于前排地几列观众都瞧了个明白。 监视台自然有人去揭开密封起来的人名及对应表演曲目。一到十号牌子一一解开,全场响起议论声,或是兴奋,或是顿足,或是恍然,不一而足。 一号是迎仙阁的梅仙姑娘,二号果然是代表平阳侯府的崔氏舞姬。 七号牌子被揭开拿一瞬间,平阳侯世子挺直的肩背一下子似泄气的皮球一般往后颓然靠坐。 有人意味不明看了眼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的平阳侯世子,忙又转过身来,这紫罗姑娘不就是和平阳侯府对决的那个!平阳侯府这次丢脸丢大发了!紫罗姑娘的票数一定是超过二号崔氏舞姬无疑的! 平阳侯世子龇目预裂,却听得他似乎咬牙切齿道,“她竟然就是紫罗!不是十号才是繁花阁的人!” 先前脱口而出的那个官员有些无语又无辜,他也就只说十号是繁花阁的参赛者而已啊,又没有说十号就是紫罗姑娘! 杜知府好似一点都没有感到别人或讶异或愤怒的情绪,他仍是笑容满面,一连串的点头,“是啊!是啊!七号就是紫罗姑娘!” 巡抚余大人也是愣了愣,然后才抚着胡须点点头,“紫罗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 “开始揭票数了!”贵宾台有人指着监视台那边兴奋大喊。 “一号,得票三百零四票!”随着票数被揭开,大嗓门衙役朝着全场提高声音大声宣出来。 “二号,得票八百零一票!”直接比一号翻翻啊!全场惊呼。 “三号,得票一百一十六票!” “四号,得票一百九十二票!” “五号,得票二百九十五票!” “六号,得票一百九十七票!” “七号,” 平阳侯世子瞪大眼睛看向缓缓被揭开的牌子,二,二百?平阳侯世子心如鼓雷,发现那监视员揭开牌子的动作似乎都变了慢动作,数字一点点显露,两千零七十七票! “七号,得票!”大嗓门衙役特意看了眼秋桐,眼中同样露出替她庆贺的笑容,朝着全场吼出平生最高的声音,“两千零七十七票!” “哇——” “紫罗姑娘——” “紫罗姑娘赢啦——” “紫罗姑娘!我是投你的——” “紫罗姑娘!我也是投你的——” “我也是—” 喧闹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丝丝望着台上的秋桐,本是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头,而后,丝丝又看向台上一侧的粉黛,粉黛神色怔愣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陆治平怔怔听着那不真实的“两千零七十七票!”,突然脑袋一歪瘫倒在椅子上,但是除了邻座的人,谁也没有发现这个意外。 两千零七十七票! 输了,而且输的那么打脸! 平阳侯世子看着监视台上的牌号,两千零七十七票!后面都有宁南德高望重之人署名。两排一摸一样的:两千零七十七票! “世子?”杜知府心惊胆颤看着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苍白的平阳侯世子,有些担心平阳侯世子突然栽了过去,那,那可就是他杜知府的责任啦。 “世子,您没事?” 贵宾台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平阳侯世子,平阳侯世子拽紧身侧椅子的扶手,努力吞了吞卡在喉咙的口水,咕咚一声后,平阳侯世子,努力扯出微笑,朝着贵宾台所有人道,“没,没事!没事!” 脸色这么难看!手背都抓出青筋了!没事才怪! 这下,平阳侯府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了了!堂堂的侯府竟然比试输给了青楼的妓,女,打脸啊!两千零七十七票比起八百零一票还翻了几番了!这是把面子里子都被人摁在地上踩了!输的彻彻底底! 两千零七十七票,几乎过半数的宁南百姓把票都投给了紫罗姑娘了。 得民心中,得天下也! 第一百四十八章 颁奖 人家紫罗姑娘的歌舞那么得宁南百姓的心,就算得了第一也是宁南百姓心中所希望的。所有的宁南百姓眼睛都齐齐看着监视台,毕竟后面还有三个参赛者呢。 大嗓门衙役的声音还在持续着,“八号!得票九十二票!” “九号!得票一千九百九十九票!” “十号!得票四百一十二票!” 冠军,亚军,季军分别是七号,九号,二号无疑! “本次舞林大会冠军是紫罗姑娘,亚军戚家班,季军崔氏舞姬!” 大嗓门衙役的声音在草石埔上空久久地回旋。 易大头双手圈起嘴巴,朝着台上大喊,“紫罗姑娘冠军——” 见有人起头,旁边的人也跟着助威起来,“紫罗姑娘冠军——” “紫罗姑娘冠军——” “紫罗姑娘冠军——” 这些人真是太可爱了! 秋桐朝着台下鞠躬致礼,其实,能够得了这次冠军她也是意外的。秋桐也清楚,自己这次着实是取巧了:她赢得也不是比赛本身,而是宁南百姓的情怀。 于妈妈站在凉棚口,看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也笑得合不拢嘴,“三爷,紫罗姑娘赢了!而且,我们繁华阁还有粉黛他们得的票数也很高,比那迎仙阁还高!” 陈三爷坐在凉棚一角却是一点欣喜也无,这却是不对的,紫罗姑娘赢了,紫罗姑娘名气响亮了,连带的他们繁花阁也是水涨船高。而且,粉黛他们表现也不错,这怎么说说都是值得庆贺的事! “三爷?”于妈妈连叫了陈三爷几声,“三爷,你怎么了?” 陈三爷往贵宾台方向又看了一眼,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可知绿柳现在在哪里?” “绿柳?”于妈妈也愣了,“三爷怎么突然问起绿柳了,绿柳前不久就已经从良了,这事,我给三爷说过。” 陈三爷又看了下坐于贵宾台上的人,贵宾台上的人二十几个,可是最显眼的还是那位楼公子,平时看着就觉得这个楼公子气势不凡,如今瞧着越发尊贵得令人不敢逼视。 陈三爷复又追问,“绿柳是否有说过,那个楼公子是什么身份?” “楼公子?三爷不是说楼公子是贵客,或是世家贵公子么?”于妈妈向来对陈三爷的话深信不疑。 怕是不止!陈三爷细细回想了下方才堵住沈大。沈大的话摸棱两可,可是,那话里头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楼公子身份极高。其实,不用问沈大,他也看得出来,贵宾台上,不论是杜知府,还是钦差大人,就是那告老还乡的盛老都对这位楼公子极为尊崇。特别那位钦差代表的可是天子! 且不说陈三爷和于妈妈他们如何,外头欢呼声渐消,也不知道谁喊了那么一句,“紫罗姑娘,你当初承诺,赢了五千两捐献给我们宁南造桥铺路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听着台下的欢呼,杜知府搓了搓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看向平阳侯世子,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的。 “这怎么回事?”钦差大人却不知道这个缘故的。 钦差大人问话,就是自然要有人回答的,“当初,平阳侯的陆公子和紫罗姑娘下战书,和紫罗姑娘下过赌注,输者赔银五千两。” “非也!当初是陆公子说,若是紫罗姑娘输了必须委身陆公子,陆公子输了的话,则赔银一万两。但,紫罗姑娘说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所以,这才有这五千两的事儿。但,紫罗姑娘还说了,若是她赢了,陆公子的五千两赌资就捐出来,或是造桥铺路,或是给孤寡老人。权当平阳侯府和她紫罗给宁南百姓做的一桩善事!” 这话一落,便是贵宾台不少人暗暗点头,或是称道紫罗姑娘心善,或是奉承平阳侯府大义! 杜知府见着脑袋一热,立马又补充起来,“还不止呢,紫罗姑娘还拿了自己的贴己五千两给宁南百姓当作茶水费。为了开办这舞林大会,紫罗姑娘不仅出钱出力,白头发都长了好几根了!” 元瑾玄睨了眼说的口水直喷的杜知府,不禁要嗤笑一声:哪里白头发都长了好几根,她是该吃的吃,该睡的谁,就是昨夜兀然得知伴奏之人身体抱恙无法参赛,她竟然还能睡得黑甜黑甜的。 要秋桐说,考试都要有个a卷和b卷,比赛都要准备个候补,她的 pn a不能用,难道不能启动pn b。 耳边是窃窃私语,面前是杜知府舔着脸要钱,平阳侯世子何时碰到这种事,而且,自小养尊处优,他又怎么会随身携带银子的习惯,平日出门的开销打点自然有随身小厮。而且,他们平阳侯府从来没有预料过这种情况,所以,五千两银子,他平阳侯世子暂时是交不出来的。 众目睽睽之下,平阳侯世子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气息,硬挤出一丝笑意对杜知府道,“明日,银票自然会送到杜知府手上。” 什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打落牙齿合着血往肚子里面吞,就是这样的! 有人暗暗摇头,觉得,这平阳侯府真是亏大了!所以,没事惹是生非作什么呢!这次的舞林大会的源头就是平阳侯府自己提出来要和紫罗姑娘斗舞的。真的是,不作不死! 输了,没有输的漂亮,就只能输的有风度一些了。平阳侯世子看着观众席上瘫过去的陆治平,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至少要让旁人觉得,他们平阳侯府是输得起的。 “世子,恭喜了。这次比赛都是出了名了参赛者,能够入围前三甲非常难得。”贵宾台蓦然一静,说话者前一段时间在外地,对着舞林大会的由来不是非常清楚,而且,刚刚他内急也没有听到方才众人的谈论,所以,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本来是想和平阳侯世子套交情的人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是马屁拍错了,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平阳侯世子听了却是连最后的微笑都维持不下去。 却听观众席突然传来这么一道极洪亮的男声,恰好缓解了贵宾台莫名的尴尬,“紫罗姑娘,你也那面巾摘下,让我们看看!” 好些参赛着都已经将面上的丝巾都摘了下来,本来,参与这次比赛就是为了露脸了。可是,大家发现,也就紫罗姑娘仍带着丝巾。却不知道是不是珍藏芳容! “紫罗姑娘,别的姑娘都摘了面纱,你也就摘了!”秋桐朝那人看去,却还是那个始作俑者,曾经闹场的王公子。 包括粉黛在内的其他参赛着都看着秋桐,似乎也极为好奇本次冠军到底长得何等姿容。 不是说紫罗姑娘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么?谁不想看看,真实的紫罗姑娘到底美到什么程度,难道还能比四号的参赛者—花如梦姑娘还要漂亮! 这花如梦姑娘具体什么身份,大家也不清楚,但是,花如梦姑娘的美貌有目共睹,在场的人竟是没人能及得上花如梦姑娘七分者。就是,不知道倾国倾城的紫罗姑娘是不是比花如梦姑娘还要美了! “对啊,紫罗姑娘,你就摘了面巾——” “对啊,摘了,摘了——” 喜欢起哄似乎就是人的本性。 台上之人或担忧,或好奇看着秋桐,就是于妈妈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见,台上的紫罗姑娘看向那位叫的最欢得人道,“这个要求虽小,却还请诸位恕紫罗不能从命。紫罗的面纱只能由我未来夫婿所摘,而,我夫婿么” “紫罗姑娘,你的夫婿人选又要如何的?”不少人跃跃欲试。 秋桐缓缓看了观众席一圈,悠悠道,“首要的,自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看似简单,却又无疑最难的! 场面似乎平静了一下,大嗓门衙役得了秋桐的暗示忙看向贵宾席台,大声道,“接下来就是我们的颁奖仪式!” 竟然还有奖励呢! 观众席位的百姓也纷纷看向贵宾台,那些都是官! 杜大人又搓了搓手,向着台上的同僚们解释,“这些姑娘们准备这舞林大会比试也够辛苦的,所以,我们准备了些奖品给她们。这颁奖还要劳烦楼公子,钦差大人,盛老,世子,梁大人。。。。” 杜知府觉得元瑾玄是会拒绝这颁奖的,因此,他早早地就准备让另外一个人当替补,但是,这场面话还是要过一过的,就算其他有些人不愿意迂尊降贵,他从贵宾台这里找出十个颁奖的人还是极为容易的。 至于为什么要颁奖,紫罗姑娘说了,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杜知府笑眯眯地问道,“各位觉得如何?” 元瑾玄略一思索,问道,“杜大人,怎么个颁奖法?” 啊?这是同意他的提议!幸福感来临的太快了! 杜知府突然觉得自己面子还是挺大的,你看,不是看在他劳心劳力,把这次舞林大会办的风风火火的,靖元王爷如何会参与这样的事情。能参与,就说明是对他最大的赞许! “楼公子就颁奖给冠军紫罗姑娘,钦差大人颁奖给季军戚家班,盛老颁奖给季军崔氏舞姬,世子颁奖给十号的繁花阁楼。。。。。”这是事先就安排好的,按照地位官位尊卑,地位高就对应给票数最高的,依此类推。 大家对此没有异议,可是对着楼公子却是更加好奇了,你看,钦差大人都要靠后于他,他身份必然尊贵,或者官位比巡抚还高,只是能高到什么程度?大家纷纷暗暗在心中将朝中权贵,年纪相符的官员一一做了筛选。 十个参赛者已经依照得票的高低依次站好,另外,还有十个侍女分别托着托盘走到了她们身侧,就等待着颁奖的人过来。 秋桐看元瑾玄竟然也朝这边过来,着实有些讶异。他就不隐瞒身份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不关她什么事情;可是稍后,她发现给她颁奖的人竟然会是他!真是,真是—— 秋桐有些后悔,当初没事整这个什么颁奖仪式啊。 冠军,亚军,季军的奖品分别有一支造型华丽丽的金步摇,另外,冠军还有一支玉钗,亚军还有一支金钗,季军则是一支银钗,华清朝以玉为贵;余下几名不论票数高低,都得一幅金手镯。 奖品还是其次,最最重要的是那个名头!而且,他们过来参加这次比赛,又有谁真的就冲着这所谓的奖品而来的! 秋桐若无其事接过元瑾玄递过来的金步摇,看元瑾玄又从托盘那拿起那支玉钗,如接过金步摇那般举起双手到胸口略下位置。却不想元瑾玄竟然手势一转,竟然将那玉钗直接插到了她的发髻中。 秋桐愣了愣,抬头看到元瑾玄略显笑意的眼睛。 其他人也讶异于元瑾玄的举动,纷纷在秋桐头上那支发钗看了下,又扫向元瑾玄,不过立即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挪开。但是,也有人目不转睛看着,譬如,陈三爷,譬如丝丝,譬如那些宁南看热闹的百姓。。。 这男子给女子插发簪的意味非凡,只有亲近之人才能这么做,要么是丈夫给自己的妻子插发簪以示恩爱,要么做儿子给母亲插发簪以示孝顺,要么当父亲给女儿插发簪以示疼宠;但是,后面两种都比较少见,最多还是第一种这种,毕竟这也是夫妻间的闺房之乐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面埋伏 颁奖后,就是此次‘舞林大会’的圆满结束了。太阳也已开始渐渐西斜,可是舞台下的宁南百姓还是乌压压地坐着。虽然,天色也不早,回到宁南主城也天黑了。但是,紫罗姑娘还要再跳一支舞蹈呢,错过了可能一辈子就再也看不到。大不了,就回去晚些就是,反正大家一起都有个伴儿。 对于富贵人家却无这种顾虑,夜间出行,他们有的是马车,侍女护卫样样不缺。 杜知府热情地向同僚们邀请,“大家如果不着急回去,明日大家再到这边游玩一日,我们去看看桃花山,小酌桃花酿,吃碗渔洲地鱼粥。。。” 杜知府还在叨叨絮絮介绍着,却有人指着舞台上陆陆续续搬上来的大大小小鼓,惊奇问道,“你们看,弄那么多鼓干什么?” 几十面鼓,或林立的,或平放的,立鼓在舞台为了一圈, “紫罗姑娘这次跳的是十面埋伏!”杜知府这次没有再做什么故弄玄虚。 “难道是许凌风大家编撰的楚汉之争,刘邦项羽骇下之战那段?”那最最精彩就是最后的决战,汉军采用了十面埋伏的战术! 在座都是为官者,不说学富五车,但是绝对没有文盲那样的睁眼瞎存在,许凌风大家编撰的楚汉之争大家都有所了解。 这许凌风乃前朝的才子,一生绝佳诗词上百首,还编撰了诸多话本故事,其中就有包括楚汉之争之类战争题材的大作。可惜,可能是天妒英才,许大才子不过二十出头就英年早逝,那些佳作还是其家人整理其遗物的时候才发现的,不然,那些那些脍炙人口之作可能就真的陪着他作古,无人问津了。 只是‘十面埋伏’那样悲壮,又怎么以舞蹈展现出来?众人不禁面露向往。 熟悉的音乐在琴弦下悠然响起,若有所思的元瑾玄蓦然抬头,这曲子他不是第一次听,只是上一次是在繁花阁,而演奏的是用琵琶,不是琴而已。 随着曲子响起,有些生涩的指法,但是也表现出了出征前金鼓响,战号鸣间,两军呐喊助威的情景似乎浮现眼前。 也不知道这作曲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做出‘十面埋伏’这样的佳作! 鼓前女子已经换上红色的舞衣,只见她随乐起舞,长长的白色帛带旋转飞舞,缓慢而有力,撼动人心。 琴声突然放慢,气氛因为静而紧张,似乎是决战前急促的气息,琴声突然快了些,霎那间似乎马蹄声,呐喊声,刀戈撞击声,各种声音交织起伏,纠杂乱成一片;而那红衣女子的舞姿在乱中有序,袖带翩翩,似乎这场激烈的战争被其跃然脚下。 红衣女子左侧的一面鼓突然被大力一击,鼓面发生洪长的一声,“咚!” 只见,闻着这声鼓响,红衣女子转身,帛带似箭飞出直直敲击在那面被特意击响的鼓面上。恰那时,女子右侧的鼓面又被击响,女子又一个优美的旋身,另外一边的帛带似先前那般似箭飞出,直直敲击在那面被特意击响的鼓面上。 “咚!咚!”女子前后的两面鼓同时响起,便于见红衣女子柔美身姿不知道如何侧空反转,恰那时绕其双手上的白色帛带如练同时飞出,一同击在先前那两面同时响起的鼓面上。 “好——”台下轰然叫好,掌声此起彼伏。 “咚咚咚咚”女子前后左右四面鼓同时响起,便又见场中舞姿绝佳的红衣女子,突然向半空跃起,同时双臂帛带飞起,帛带先是击在其左右的两面鼓上,又见其落地后又倒立翻空,双足轻盈落地间其双臂帛带又恰好击在另外两面鼓面上。这四次帛带飞出也不过在转瞬间,帛带从四面飞散,似天女散花又似闪电来袭,而红色衣服的人犹如在半空白色帛带间飞舞一般。 “快哉——”贵宾台上有人不禁拍案站立起来。 一连串急促的鼓声间或闷闷响起,众人屏息,就见那红衣女子在半空劈腿飞跃间,或是向后下腰刹那,或是飞速旋身时,白色的帛带在众人应接不暇的视线中分毫不差一一落在那些被击响的鼓面上,一场激烈的战事仿佛就在这眼花缭乱的舞蹈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琴声突然又缓了下来,节奏零落反复,似乎展现了项王艰难突围,汉军穷究不舍,帛带在空中凌乱飘飞,而红色身影也被层层包围在白色帛带之间。可是,众人就是奇怪,那帛带那么长,它们又如何在红衣女子手中似乎有生命了一般,而这红衣女子如何在这似乎密不透风的帛带间不被绊倒还能急促旋转飞舞。 便是这“十面埋伏”也绝对有和“羽衣霓裳”一决雌雄的精彩。 悲壮的旋律响起,一代霸王,自刎乌江,而那红衣女子也不知如何就随之从似乎密不透风的白色包围圈中脱身而出,红衣如血,飞旋而立,白色帛带在其身后飘飘然,潇潇然,凌乱落地,如歌如泣。 西落残阳,西边的天空红彤彤的,红衣女子背着残阳而立,纤细的身姿却让人感到飞蛾扑火的决绝,极度的悲壮! 项王自刎乌江本就是决绝,本就是悲壮。 这女子终究将项王的无奈的决绝与孤注一掷的悲壮融入到到了这曲‘十面埋伏’中。那伴奏的琴也算一绝,但终究是沦为烘托的绿叶。 十面埋伏,才真的是舞林大会的压轴! 短暂寂静后,如雷掌声响起,继而是欢呼声,呐喊声。。。 秋桐款款向宁南百姓屈膝致意。 久久,台下欢呼声渐消,直至安静。 秋桐转向贵宾台,面容还是被面纱遮盖着,只露出一双璀璨的双眸。红色似乎特别适宜女人,红色能极好的烘托出女子的娇媚,大家才发现,身穿红色舞衣的紫罗姑娘竟然这么摄人,特别被她的双眼一看,似乎都要将心跳出胸口一样。 钦差大人发现,美丽的紫罗姑娘眼睛看向他的方向,目光似乎中中正正地落在他身上。真的在看他,在凝视着他!钦差大人胸腔中心肝猛地狂跳,下意思看向元瑾玄。 毕竟,在晟京,但凡靖元王爷出现,其他男人都要被衬托的暗淡无光。 毕竟,方才,靖元王爷才替紫罗姑娘簪发! “钦差大人!我这边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舞台上女子的声音随风飘来,轻柔清零,似乎有着令人心悸的魔力。 啊? 紫罗姑娘还要送钦差大人东西? 台下突然躁动起来,就是那些凉棚的幕帘也被逐一打开来。 这女子送自己心仪男子东西无可厚非。可是,关键是这个女子是今日舞林大会的冠军紫罗姑娘,还是刚刚舞了‘十面埋伏’,名气更上一层楼的紫罗姑娘,而男子也非同一般,代天巡狩的钦差大人。 刚刚,紫罗姑娘还是他的夫婿人选,两情相悦,不会是紫罗姑娘心悦钦差大人! 可是,紫罗姑娘为什么啊,你这向天下宣称自己名花有主,叫其他心仪你的男子情何以堪,他们可是连喜欢都还没有来得及说。 还没开始就失败了!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台下一片哀鸿,贵宾台上却是一片嘘唏! 贵宾台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元瑾玄,毕竟,才在刚刚,这个年轻又俊美的楼公子才在众目睽睽下给紫罗姑娘簪发啊。按照一般情形发展,不正是紫罗姑娘投桃报李么?可怎么就变成了钦差大人了? 杜知府更是惊得张大嘴巴。 紫罗姑娘你还要送钦差大人东西!但是,好像,靖元王爷对你紫罗姑娘有点意思啊?他还打算这舞林大会之后从中牵一牵线!但是,紫罗姑娘你怎么就看上了钦差大人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楼公子才是真正的贵人啊,那是当今的靖元王爷,就是一百个个钦差大人也抵不上一个靖元王爷啊!而且,靖元王爷年青又俊美,钦差大人按着年纪都可以当你紫罗姑娘的爹了,你这眼神!这什么眼神啊! 杜知府气地几乎要捶胸顿足,后悔事前没有向紫罗姑娘透露一二! 可是,现在怎么办? 杜知府也懵了,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元瑾玄和钦差大人,突然觉得有点不妙。 这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可一点都不好玩,特别,这两个男的都是位高权重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若是靖元王爷若是和钦差大人起了冲突,这遭殃的还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地方知府?杜知府又悄悄地转回头,恨不得脚底下有个地砖缝儿,可这贵宾席本来就是临时用木头搭建的,哪里来的地砖。 贵宾台的气氛渐渐变得紧绷!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钦差大人同样缓缓转过头看元瑾玄,就见其静静看着台上红衣女子,面色如常,神色如常,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 能不在意么? 钦差大人觉得一般男人都会在意的。只是,事到如今,这美人恩当前,他能拒绝?于是他只能也转过了身,才发现,原来是所有的人都在目不转睛看着舞台上那红衣女子。 她如此美丽,如此耀眼,天生就是被人关注的焦点! 压下心中莫名的雀跃。你说,他能不雀跃吗?作为一个男人能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爱慕他能不小小地雀跃么?特别这个女子还是万众瞩目,熠熠生辉的绝代大美人!这样色艺双绝的女子,本来就是令天下所有男子都钦慕的!紫罗姑娘,艳名远播,今日过后,怕是紫罗姑娘这个名头更加令人趋之若鹜了!而且,这紫罗姑娘似乎还有些令当今靖元王爷也喜欢! 能越过靖元王爷而得到紫罗姑娘的钦慕,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在几千双眼睛注视下,钦差大人努力压抑心中蓬勃汹涌的激越,故作镇定簌簌然站起身来,压低音线让起声音听起来沉稳有磁性,“不知道,紫罗姑娘要送本府什么?” 就见舞台上红衣女子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卷书册之类的东西。 送书?或者情诗? 众人心中猜测着,没有人出声! 元瑾玄却缓缓挺直闲适地靠在高背椅子上的腰背,目光从秋桐手上的物件一寸寸地滑落到秋桐眼睛里,唇角越勾越深,渐渐无声笑起来。 好!非常好! 她终究又摆了他一道! 今日过后,他必然,一定要将这个小丫头绑起来好好打一顿! 李岩不知何时来到元瑾玄身侧,此刻,他也头脑一片空白:东西怎么在她那里! 秋桐平静看着贵宾台,她知道,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 钦差大人刚举步,却因着女子接下来的话生生却步了。 “大人,这东西是要给您的,但是,宁南的所有百姓也有权知道里面的内容。” 说完,秋桐蓦然一转身,看了台下一双双或茫然、或淳朴的眼睛,心中的彷徨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少有的热血激情。 钦差大人想不到舞台上的红衣女子竟然会如此反应又如此回答,见她蓦然转身,红裙潋滟,如蝶翩跹,有些哀艳的凄美。 而,台下几千双眼睛直愣愣瞧着,偌大的草石埔,鸦雀无声! 钦差大人蓦然一窒,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东西还要当着宁南百姓的面公布?这绝对不是那些小女儿送给心悦之人的物件!是什么? 贵宾台众人纷纷看向钦差大人,唯有元瑾玄面目渐渐肃然。 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元瑾玄有些气极,但,他想,她知道的,这个小丫头虽然有时候皮了些,但是,脑子一直就不是用来绣花的。以后,就是禁她一辈子足也不为过! 李岩僵僵地看着秋桐摇摇而去的背影,她的步子轻缓柔美,分明那么美丽,可是却好似气势万钧,踏出的每一步都要地动山摇一般! 秋桐缓步走向王山长和悦安居士,优雅福了福身子,起身笑着对身前二人道,“劳烦二位,当着宁南所有的百姓念一念其中内容!” 王山长和悦安居士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后,王山长才接过秋桐手中的卷册,打开,然后,深深看了一眼秋桐的双目。 悦安居士也侧身看了一眼卷册内容,脸色骤然大变。 宁南百姓不约而同目不转睛看着监视台上的紫罗姑娘、王山长和悦安居士三人,纷纷猜测这紫罗姑娘送给钦差大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这!众目睽睽之下,这叫他们能如何! 王山长和悦安居士突然知道兵临城下是什么感觉了,那些宁南的老百姓就是临城的兵将,而眼前这红衣女子就是这次的帅了! 今日,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这一遭!大白于天下! 钦差大人拧紧眉头,看着监视台的一幕,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 或许,他不应该走宁南这一遭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一百五十章 血书 举城哗然! 紫罗姑娘要给钦差大人的东西竟然是宁南辖下一个县令的血书。 明县令已死多月,但没想到明玉县令竟然是冤死,可明玉县令死前,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一份自绝书及宁南宁北二州府腐败贪官的名册及其收集的证据。 字字是血,句句含泪,闻者无不悲愤。 当然,悲愤的是宁南的老百姓。 陈三爷也是又悲又愤,他猛然想起,当初秋桐说过:他不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明县令的闺女?潜伏在他的繁花阁就是为了今日给她那九泉之下的父亲伸冤?雪恨?可,她要雪恨,何必拉着他的繁花阁!经此一时,他经营一生的繁花阁算是毁了! 于妈妈望着外头群情激愤,又见陈三爷一脸的锅底灰,她虽然遇见不到这事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却只知道这事必然不是小打小闹的。 没见着宁南的百姓又是呼喊,又是朝着贵宾台上的钦差大人喊冤么!没见着,贵宾台上的好些官员都是面呈猪肝色了么! 钦差大人颓然跌落椅子上,这个紫罗姑娘哪里是送他礼物,这分明是送他一刀,送他一副棺材,也可以说送他一坟墓。今日无论是他办与不办,他的官路恐怕都要绝于这宁南城的草石埔了! 反观其他人,贵宾台上至少一半以上的官员在王山长念了那自绝信后就已经如惊弓之鸟,到现如今,或是跌落椅下,或是直接昏了过去,或是肝胆俱裂,或是面无血色,或是失魂落魄。。。 其他就算没有怎么关联的人,也都尽量缩起自己的脑袋,人人自危。 平阳侯世子努力屏住自己的呼吸,这双宁二州府的事务和他们泸州平阳侯没有太大关系。可是,和这一系列事务相比,这他们平阳侯府输了‘舞林大会’比试的事真的算小巫见大巫了。紫罗这女人,简直太可怕了!他完全可以遇见,接下来宁南宁北如何的血雨腥风! “王,王爷——”钦差大人颓然跪倒在元瑾玄脚下! 元瑾玄施施然起身,长身玉立,神色冷然。 杜知府也一屁股从椅子上滑下来,跪拜地上,口呼千岁,“微臣拜见靖元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阳侯世子定了定神也随及起坐拜倒,“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盛老长长叹了口气,也朝元瑾玄走过来,俯身就要拜下,元瑾玄则伸手一扶,温和道,“盛老无需多礼。” 王爷!竟然是靖元王爷! 钦差大人是朝廷重臣、盛老则是几朝元老,他们肯定都是见过,不是,他们是认识靖元王爷的,所以,眼前这个楼公子必然就是靖元王爷了。 贵宾台上还有神志清晰的,纷纷整了衣裳跪倒地上,“臣拜见靖元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贵宾台从来就是醒目的位置,更何况那里不是权贵就是官员。 靖元王爷驾临宁南府啦——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舞台下,陆陆续续有百姓拜倒,继而如群山顷,山呼海倒之式。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凉棚中的豪贵也在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纷纷从凉棚中走出,一一拜倒。 “王爷,明县令是好官啊——” “求王爷,为明县令伸冤——” 元瑾玄俯视一圈,发现一身红衣的秋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或许是,趁乱逃之夭夭了!他以为,这次不过她或许玩性大起,调皮罢了,可,竟然没想到,她的目的在于此!那明玉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就不能安安静静养养花,弹弹琴么! 元瑾玄清声道,“都起来。”。 贵宾台上有人带头起身,渐渐的台下百姓也纷纷站了起来,但都是一脸敬慕看着贵宾台上蓝色的身影。 那就是靖元王爷! 他们华清王朝的战神! 他们华清王朝的贤王! 丝丝缓缓抬头看着元瑾玄,暗叹:绿柳果然是好运气,可,靖元王爷对紫罗也是有些意思的,只是,紫罗她,唯希望靖元王爷真的对紫罗有些真心,不然,以后紫罗哪里能够安生! 有人又四下看了一圈,竟然发现再也看不见紫罗姑娘的身影了。 也不知道谁突然朝着一处山巅看去,继而叫道,“那是紫罗姑娘吗?” 陆陆续续有人转头看去,山巅上一抹红色身影,身披白色帛带,不就正是刚刚跳了‘十面埋伏’的紫罗姑娘! 她这是要做什么! 元瑾玄也举目望去,眼力极好的他似乎看到她冲着他遥遥笑了一下,灿烂如春花,妖娆无边。 “啊——” 却是杜知府失声大叫出声,胖胖的身体似大山颓然轰倒在地,众人都能感到贵宾高台晃了好几晃。可,饶是如此,众人还是遥望着山巅那处! 山巅上,那红色一抹如一片秋天的枫叶轻轻坠下,而那白色的帛带似天边的白云渐渐越过重重青山,越飘越远。 五月二十二,舞林大会,紫罗姑娘坠于宁南草石埔一处高山,香消玉殒。 可怜绝代佳人芳年早逝。 至此,紫罗姑娘名动天下! 名动天下还有那明玉县令。 据说,舞林大会后的第二日,就有一个身穿孝服女子到宁南知府击鼓鸣冤,那女子自称是那位明玉县令的闺女。明玉县令就是写了自绝书含冤而亡的,也是弄得此次宁南宁北血雨腥风的源头。 据说,那日后,朝廷又派了数位高官到宁南彻查宁南宁北二州府官员集体贪污腐败案件。 宁南宁北二州府官员因着此次案件,大约有三分之二的官员获罪入狱,或是抄家封产,或是流放边塞,或是直接秋后问斩。 一时,宁南宁北风声鹤唳! 宁南城城南,一处不是很大但是十分雅致的别院。 此处,正是靖元王爷在宁南的落榻之处,不过,比于先前,别院前后增加了好几层把手的侍卫。这几日,前来别院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但是,很多人都是在别院外跪拜一下就是了,靖元王爷哪里会有时间将宁南所有大小官员一一见个彻底。 这个多事之夏,宁南宁北下马的三分之二官员还要进行候补,靖元王爷就是在宁南这边也是要日理万机的。 不过,这些都是外人的猜测,此刻他们猜测日理万机的靖元王爷正躺在一张锦榻上把玩着一支白玉钗。若是,有认识的人会发现,这白玉钗不就正是舞林大会上冠军获得者被颁奖的那支钗。 “找个身形相似的丢进去!”元瑾玄将白玉钗放下,又拿出一张纸展开,慢慢看着。 “是!”仍是青衣劲装的李岩拱拱手应道。 “让人做的像一点。”元瑾玄嘴角含笑补充道。 “属下明白。” 现如今已经距离舞林大会有几日了,那日紫罗姑娘从山巅一跃而下,没想到山巅下竟然是一深渊,还有水流从此深渊流出,或许,那紫罗姑娘根本就没有死。官府已经派人打捞了数天,还有其他好事的百姓也纷纷参与打捞行动,可惜,这是生不见人,死也不见尸。 “王爷,她真的没事吗?”如果,没死,她去了哪里?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李岩数日。 元瑾玄淡淡笑道,“她的水性不差。” 李岩点点头,记起她似乎就救过落水的长泰长公主的幼子,据说,她的浮水技术非常的好。 “真是没眼看了!”元瑾玄看着纸张末尾的落款,只有三个字和其他的字犹如天囊之别。 李岩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从那繁花阁得来的’约法十章‘! 也不知道这位紫罗姑娘当初是如何让地头蛇的陈三爷签下这份‘约法十章’。别的女子坠落风尘那是过的凄凄惨惨戚戚,而紫罗姑娘到了风月场所不说呼风唤雨的,那也是舒舒服服逍逍遥遥。衣食住行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能在繁花阁上几个月,恐怕都是她自愿的,或许就是为了那‘舞林大会’!不过,现在想想能以纤纤素手,以一举之力将宁南宁北二府绝大数官员掀倒的紫罗姑娘,所谓‘约法十章’真的不算什么事儿。 李岩还是有些不甘心,“王爷,属下确实仔仔细细找过,不知道那名册她到底放在哪里。” 除了搜身检查,他们确实将繁花阁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元瑾玄翻身坐起,指着桌上一个妆箧,“你再去好好摸索摸索!” 李岩朝着那妆箧走过去,那妆箧也是他从繁花阁紫罗姑娘的房间带回来的,里面还放着好些首饰,她这么潇洒一走,把所有的身外之物统统放下了。这份洒脱,就是男子也难以办到。 但是,如今这妆箧只有一些首饰而已,原本的银票已经不复存在,自然的,那些银票都已经因着举办‘舞林大会’都花费了。或许,她就是打算着离去,所以,早早的就将那些钱都花个精光了。 李岩将所有的夹层一一打开,就听元瑾玄道,“最底层有个夹层,你再好好摸索一下。” 李岩以指轻叩一圈,不多时就发现似乎有处极隐秘的不同之处。 “是否摸到一处凹陷,上下同时双指按压。”元瑾玄继续说到。 “啪嗒!”一声轻微声响,李岩将那左右抽拉一阵,便发现,果真还有一处两指宽左右的夹缝。 元瑾玄站起身,随后解释道,“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夹层里面不会再有第二层夹层。” “是属下疏忽!”李岩扼腕,近在咫尺的东西,他们竟然几次都疏忽了。 “无碍!”元瑾玄摆摆手,“她将这妆箧放在最显眼的梳妆台位置,妆箧首层放些普通首饰,二层放了较为名贵的头面,而在夹层里面已经放了巨额银票。一般人也就认为,夹层那便是这妆箧的巧妙之处了。巨额银票这些细软,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自然是放在最妥帖隐蔽之处。” “只是,这些,统统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李岩点点头,“王爷,属下自愿认罚!” 这次就是因为他们的疏漏,他们损失不小。 元瑾玄负手而立,淡淡而笑,“无妨!错不在你!” 确切地说,其实他们这次也没有什么实际地损失。率先拿到那些名册,他们可以事先运作一番,得到更多地好处,如今那名册在他们控制之外大白于天下,他们只不过要多费些功夫去运作罢了。就如,本来他们可以伸伸手就可以摘得又大又甜桃子,如今情形,就要爬上树和别人一起采摘成熟的果实。 费力是费力了些! “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元瑾玄突然问道,这个她自然就是搅乱了宁南宁北满城风雨的紫罗姑娘了。 “人不可貌相!”至今,他仍不太敢相信这一切事实。 那位明明长得就如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一般,外表看起来乖巧柔弱,但举止又有些大家闺秀的端庄和娴静。没有极其出众的外表,却有鄙睨群芳的才艺,你看看舞林大会的两场舞,哪一场不是世所罕见。 女人原来可以不用靠男人也可以名动天下!现在紫罗姑娘的名声天下谁人不知! “你似乎有些惊惧。”元瑾玄有些好笑看向李岩,想起了还在晟京的裴燚,裴燚可是一口一个妖女,便是展俊也漠然不言。 “只可远观!”李岩觉得这没有什么羞于见人的。无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厉害一些的,泼辣一些的,也就似那带刺的蔷薇,带刺蔷薇他可以接受,大不了就是手被扎破皮出个血珠子而已,不伤筋动骨的;但,那女子可不是什么带刺蔷薇,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碾压得粉身碎骨,甚至灰飞烟灭。看看宁南宁北那些落马得官员就知道,这女子真不是一般男人可以压得住的。 “或许,她可没有你想象中的厉害!”元瑾玄轻笑。 李岩不语。 这从靖元王府到宁南,一桩桩一件件的,他可不相信那么多巧合。有的人,就是机会送到眼前了也抓不住;而那女子却可以处处绝处逢生,绝地反击,逆风翻盘,这种魄力就是男人也不容易做到。 “王爷,属下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分明就不是庆太后那边的人,也不是曹氏那边的,属下可不信,他们能够做出这般自断手臂的自杀式举措,即便,他们有那个魄力,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如果,为了取得我们信任,她也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到如今的下落不明。她和明玉明县令应该也没有什么瓜葛。” “可能是闲的无聊。”元瑾玄觉得,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 李岩点点头,实在找不出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门外侍从立在门口轻声禀报,“王爷!门外有个女子求见,她自称姓明,是明玉明县令的遗孤。” “让她进来,到客厅等候。”元瑾玄对外门侍从吩咐道。 别的人或许可以不见,但是含冤而死的清官明玉明县令的遗孤还是要见的,不难难免寒了天下清官,学子的心。 元瑾玄继而对李岩道,“让人写个表文,给这个明氏册个县主的封号。” 明玉已死,明家仅剩下明氏这个孤女,该得的表彰也只能落到这个明氏身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明氏女 绿柳和丫鬟正在花园慢慢散步,突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女子在仆从带领下往别院的客厅而去,细看下,才发现那女子穿的孝服。 丫鬟朝旁人一打听,也就知道结果,“姑娘,听说,那是已经故去的明玉明大人的千金。” 绿柳点点头,这几日那个终于沉冤得雪的明玉明大人及其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在宁南城传的沸沸扬扬,就是处在别院的她也都听说了不少。 舞林大会,紫罗姑娘两场别开生面的舞蹈,据说是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据说,紫罗姑娘在舞林大会上揭开了宁南宁北二州府官场腐败,最终还了明玉明大人一个清白,同时宁南宁北许多官员纷纷落了罪;连带的靖元王爷驾临宁南也不再是隐蔽,这几日过来这别院拜访的靖元王爷的人络绎不绝。 这个明姑娘恐怕是来拜见并感谢王爷的,毕竟若是没有靖元王爷恰巧在此,明玉明县令的冤屈能否大白于天下还未可说。只是,她也想不到,那平日看着柔柔弱弱,似乎与世无争的紫罗竟然会这么决绝,竟然在几千名的宁南百姓面前,在宁南德高望重的名士面前,在众多官员面前,将明玉明县令的绝笔信及名册大白于天下。可惜,据说,那日舞林大会,本该名动天下的紫罗姑娘却从高高山巅不慎坠落。搜寻了几日,至今还没有找到,大家都猜测,紫罗姑娘早已经香消玉损了,毕竟山那么高,水又那么深。 绿柳暗暗叹了口气,有些复杂,若是紫罗不死,绿柳摇摇头,紫罗毕竟已经死了。 可是,紫罗姑娘为什么这么做,不少人在私底下纷纷猜测着。 那边,明氏女已经在大厅等候,在她踏入大厅不久,靖元王爷也就出现在大厅。 “民女拜见王爷!”明氏女遥遥下拜。 “不必多礼!”元瑾玄伸手虚扶,“姑娘请起!” 明氏女看着眼前伸出的手,白净修长,指节分明,犹如玉雕,男人的手竟然也可以这般好看!明氏女有些恍惚,却也不敢真的伸手搭着人家王爷的手起身,于是道了声,“民女谢王爷!”才缓缓自己站起身来。 “明姑娘请坐!” 明氏女听着好听的男声再次传来,抬头,就见一个白色的背影朝着客厅主座走去,那身影颀长而挺拔,跟她平日见过的任何男子都不同。 元瑾玄转身落座,看向明氏女,尖尖的瓜子脸,身量不高,极为寻常的江南女子模样,一身孝服在身,平添了一丝楚楚可怜。 靖元王爷竟然是这副模样的! 明氏女有些看呆!她一直以为,靖元王爷应该是像他父亲一般的年纪或者年纪更大一些,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而且其容貌,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描述,只觉得天下应该再找不出更加好看的男人了。 元瑾玄知道自己的容貌经常会让许多女子看痴了,只是,这许多女子可不包括她在内。 “明大人大义!然,逝者已逝,姑娘不必过于忧伤!” 明氏女发现这靖元王爷的目光似乎在看着自己,但是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听着上首男子的话,一时想到自己的含冤而死的父亲,以及忧伤过度逝世的母亲,以及风寒加身早夭的幼弟,如今孤苦伶仃的自己,一时悲从心来,不觉呛然哭泣出声。 “姑娘还请节哀!” 清越的男声莫名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明氏女渐渐歇了哭声,再次拜倒,“民女替家父谢王爷大恩!” “姑娘请起!”这次,元瑾玄的话落,便有在旁侍立的侍女过来搀扶明氏女起来,然后扶着她到座位落座。 “姑娘和那紫罗姑娘有故?”元瑾玄似乎随意问道。 紫罗姑娘? 明氏女愣了愣,随即摇头,一脸的坚决,“民女自幼常伴父母身边,与紫罗姑娘未曾相识!” “令尊的手书按理说应该在姑娘手中,既然,姑娘和紫罗姑娘无亲无故,那些东西怎么会在那紫罗姑娘手上?”元瑾玄问起这不合理之处。当时他令人调查,只知道这明氏女和繁花阁的人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宁南城东那条河道出现过,而明氏女身边又无那些证物,明氏女曾经在那河道反复寻找几天。所以,他猜测明氏女随身携带的那些证物不小心遗漏在那处,而得了东西的人可能就是繁花阁的人。庆培礼频繁出入繁花阁未必没有这层目的。 “家父之物,民女不小心遗失,或许是紫罗姑娘捡了去。”明氏女抬头看向元瑾玄,语气略急,力证自己所言非虚,“在此前,民女未曾与紫罗姑娘见过。也就在前几日,民女才知道或许那夜所见的女子就是紫罗姑娘。” 紫罗姑娘!她也就这几日才知道,那夜救了自己,还给自己银票的人可能就是宁南鼎鼎出名的繁花阁的紫罗姑娘,宁南城至少半数以上的男子对紫罗姑娘都极为恋慕。 元瑾玄在明氏女红白交加的脸上一扫而过,继续问道,“令尊遗物,姑娘本该妥善保管,怎么就让紫罗姑娘拾了?” 明氏女戚戚然说起自己的悲惨遭遇。 那日,她连最后相依为命的弟弟也不幸感染风寒过逝,一来,她已经身无分文便是给自己不幸早夭的幼弟添件草席裹身也不能,二来,她真的走投无路,没有任何亲友可以投靠,甚至连下一餐该如何解决都不知道;那时,她觉得所幸不如清清白白地随着自己亲人一起走了算了。 想服毒自尽,可是,她没有银子,想吞金而亡,她连铜板都没有,哪来的银子,金子;她想到投缳,可是住的破庙房梁太高了,她够不着;最后,她失魂落魄走到了城东的河道旁,那里正好看到一颗歪脖子的梅花树,梅花还有几朵没有凋零,她想着,自己伴着高傲的梅花清清白白走了也算全了明家的名节。 于是,她就解了腰带,她看准的梅花枝干想将腰带挂上去,可是明明看着不高的枝干,她反反复复蹦跳几次都没有成功将腰带挂上去,她想爬树,可是,她从来没有爬过树,作为官家女子,她又做不出那不雅的爬树动作来。 恰那时,她听到一个扑哧笑的女声。她记得那女子带着一面面纱,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正好奇看着她,好似,她就是那杂耍的一般。 那女子的声音也轻柔好听,可是说出的话竟然那么让人悲伤,“你是不是想要将你手中的带子系上去?需要我帮忙吗?” 她都要寻死了,看到的人不仅不帮忙,还嘲笑她,甚至要主动帮她,让她赶快走,赶快死去。 她就是那么惹人厌烦,悲从心来,她弃了腰带,转身投入河中,河水很冷,冷冰冰的河水呛得她口鼻极为难受。她觉得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了,她什么都抓不住,四周又那么的黑,突然,她觉得死亡也好可怕,她不想死了。她再睁开眼睛,就看一个脸上带疤,头发湿漉漉的女子在反复按压她的腹部,虽然她觉得羞耻,可是她肚子中饱胀的难受也缓解了。 “你做什么一下子噗通跳下去啊!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游泳!你不会游泳又什么都没有带,这样下河戏水可是很危险的!”脸上带疤的女子如此说,她才发现,原来救她人就是前面嘲笑她的那个蒙面女子,声音像,眼睛也像。带着面纱原来是为了遮住脸上的疤痕,她本还以为这女子很美又生活顺遂美满,美好得让一身落魄的她自行惭晦,生无可恋。 她又不是无缘无故的跳河,更加不是什么下河游泳,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做出下河摸鱼戏水这样的事情!那夜,她和那女子说了自己的遭遇处境,她的悲苦哪里是她们那些养尊处优的女子知道的。 “啊?你跳河是为了自杀?”那女子露出惊奇,似乎对她的行为有多么不可思议的样子,“那你刚刚在树下反复跳做什么?热身吗?” 热身?她不知道那女子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要热身?以为她是冷吗?她就算是冷也不会做出蹦跳这样粗鲁之人才会做出的举动进行取暖! “投缳!”她记得她当时心灰意冷的。 “投缳?”那女子似乎更加好奇,就像得知了一项极为有趣的新鲜事一样,那还记得那女子眼睛晶晶亮的,似乎比那漫天星星还要璀璨,“什么是投缳?” 她当时就奇怪了,怎么有人就不知道投缳是什么,可是,她当时竟然鬼使神差地和那女子说了,她想,就是那女子水汪汪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想将心中的事儿都说出来。 那女子听完后摇摇头,皱着一张脸,“可是,这投缳,窒息的死法很难看啊,好像会舌头吐出来,长长的!就是投河,好像也不好看!还污染水源!万一。。。” 她不知道那女子说的万一之后是什么,她也没有心情去了解。其实,在跳入河中的那刹那,她就不想再寻死了,可是,她真的走投无路了,当时她哭了很久很久。 “你还是别哭了,女孩子哭久了眼睛不好看!”她觉得那女子想法都是奇奇怪怪的,连个安慰的话都不会说,又听那女子道,“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刚刚我不知道你要自杀,这些钱,你拿去,买点甜点吃,吃了甜点,心情会变好的。” 后来,她不知怎么就被那女子说动了,然后,她就离开了那里,连带的还有那姑娘给的一身衣裳和一张银票。衣裳她真的需要,她不能衣裳不整的有伤颜面,银子是那女子强塞给给她买甜点的,她能给过世的父母弟弟买些纸钱烧给他们。回到破庙后,她才知道那银票竟然有500两,她父亲亡故后,她和母亲弟弟最后收拾细软,他们家最后就剩下十几两银子而已。500两银子足够她生活好一阵子了,她不用再待在漏风漏雨的破庙,她也能吃上干净的白馒头,也能换上干净体面的衣裳。这么过了几天后,她才发现,他父亲留给她的东西不见了,她觉得她可能是落在了破庙里或者是河道那里了。可是,她反复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又觉得那东西可能被那夜的女子捡到了,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女子是谁,更加不知道那女子住哪里。 她有时候想,这或许就是天意,他父亲留下的东西丢了,是不是上天让她好好活着,不要再想这些申冤的事情了。 但是,在前几日,她听闻有人在‘舞林大会’将他父亲的血书公告天下,那些贪官污吏纷纷罪有应得被下狱定罪!终于老天开眼了! 她觉得,捡了她东西的那个女子可能就是那个紫罗姑娘。可是,紫罗姑娘据说极美,而她见到的女子毁容了。不过,不管如何,紫罗姑娘也算是帮他们明家的忙了,但,听说紫罗姑娘也不慎坠崖了。 哎,坠崖了也好,也算解脱了,省的继续沦落风尘,风尘女子卖笑为生,沦落娼门终归有碍家族门风! 他们明家书香门第,绝不为五斗米折腰,就算是饿死,也绝不与娼门为伍! 她能做的,就只能给紫罗姑娘烧些纸钱,祈求紫罗姑娘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沦落为风尘女子了。 “事情的就是这样的。”明氏女说完,又补充道,“民女和紫罗姑娘真的就是见过一面而已。” 元瑾玄颇为无语看着这明氏女。 明氏女在靖元王爷所落榻的别院前前后后呆了将近半个时辰,她出门后,就踏上一辆等候在一边的青帷马车。 马车内,见明氏女进来,里面一名年约五十左右的老者立即睁开眼睛,眼中若有精光,可转眼他便含笑看着明氏女,一脸慈爱,“明丫头,回来了。” 明氏女在马车一侧安坐,朝着老者贞静问候道,“谭伯伯。” “如何?”老者按耐住心中的着急问道。 “我觉得,还可以。”明氏女虽然如此说着,但是嘴角还是惹不住翘起来。 看明氏女似乎对自己十分满意,老者一直吊着的心也稳稳放下,又追问道,“王爷对你的印象如何?” 明氏女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红,喏曰到,“王爷对我很好,不仅亲自扶我起来,对我说话都是温柔体贴,细致周到。”若不是谭伯伯让她过来拜会一下王爷,她都不知道,原来王爷竟然这么年轻,这么俊美,这么温柔,还对她这么体贴。而且,谭伯伯说,她要在王爷面前尽量表现出自己的美好品性,她表现得越是好,王爷,朝廷给得封赏就越大,她觉得自己做的非常不错。 老者眸中大亮,忙追问一些更加细节的东西,“王爷有对你说些特别的话没有?” 明氏女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多时候还问了那紫罗姑娘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对于对她处处关爱的谭伯伯,她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这谭伯伯是他父亲往日的旧交,这几日才找到了她,还亲自接她到谭府中和谭家的姐妹一同吃住,谭伯伯,谭伯母对她极为疼爱,吃穿用度都超过了谭家的姐妹们。 老者不太甘心,“王爷没有对你说些赞扬你的话?” 赞美她的话?好像没有,但是,倒是说了好些赞美她父亲的话。“王爷说了我父亲大义之类的话。” 老者看着明氏女略有些失望点点头,这明氏女论样貌连自己家中的几个闺女都不如,也没有特别出众的学识才艺,脑袋也不怎么灵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她那过世的爹-明玉。靖元王爷如何能看得上这样处处平庸的女子,他本就不该抱着那意外之喜。 “王爷还送了一些东西给我。”明氏女说着,笑意再也忍不住。 应该不是一些!老者看着明氏女止不住的笑容暗想,而且,他都看到了,明氏女前脚出这别院,后头就跟着一辆马车出来,那赏赐肯定极为丰厚。可是,有些东西却不能用财帛能够比拟的。 “明丫头以后如若发达了,可不能嫌弃了谭伯伯我。”老者笑着打趣。他倒是真的这么想的,这明氏女因着明玉这么一遭,朝廷多少会给些嘉奖的,或是给明氏女册封个什么等级封号的,再好的,也有可能被册封后,又赐婚给哪位或是勋贵人家或是清贵人家,总之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再好的,直接成为皇家妇都有可能,但是,现在看来,明氏女没那当娘娘贵人的命! “谭伯伯说的哪里话呢。以后,我还要多麻烦谭伯伯和谭伯母呢。”明氏女如是说到。丧妇女不娶,她已经成为孤女。她以后的终身大事还是要个长辈操持,谭伯伯谭伯母对她如此疼爱,再合适不过了。 老者点点头,又提醒道,“明丫头,那紫罗姑娘你还是要找个时间亲自去祭拜一下。” “可是,谭伯伯,紫罗姑娘毕竟是娼门女子,我。。。”明氏女皱起眉头,她毕竟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女儿,让别人知道她和娼门女子有瓜葛总是不好;她现在往来的姐妹都是官家女子,就是新上任宁南大官的千金都主动上门结交她,若是让她们知道她和娼门女子-紫罗姑娘有个什么,对她名声有碍,若是让她以后的婆家知道了也会被看轻了去。 老者心说,别人或许能对紫罗姑娘说三道四,可是你作为明家的人,紫罗姑娘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对你们明家有恩,你们明家若也是嫌着避着,未免会被别人说忘恩负义。 明氏女看老者有些不愉,赶紧补充道,“我已经让丫鬟给她烧了纸钱,又让丫鬟去寺庙捐了银钱,让庙里面的师傅给她念往生经。” 老者心道:这能一样吗?可是,看到明氏女满是抗拒的神情,老者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免得惹了她不高兴。明氏女以后可能会有大造化的,他们现在对她好一些,以后明氏女不免会将他们谭家当作娘家来看待;若是,明氏女真的嫁个好人家,说不定他们谭家也会跟着获益。只是不知道,朝廷会如何封赏这明氏女? 见完明氏女,元瑾玄刚离开客厅,那边替他起封赏明氏女的稿文已经拟好。 元瑾玄将稿文大致看了一遍,将稿文丢还给起草者,道,“其他也不用改,就将孝贞县主改为怀恩翁主。” 起草者毕恭毕敬地退下了,心中暗自纳罕,怎么才一个时辰不到,这县主就降为翁主了,这等级差了,享受朝廷的俸禄也相应降了下来;而且,给封赏的封号一般就誉美之词,赞美其品性或是希望受封者能做到誉美之词,这孝贞二字本就是赞美女子对长辈孝顺,其身又贞洁自爱,寓意美好,而这怀恩,是否要明氏女记得朝廷恩典? 不过,既然王爷发话,他照做就是。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李家 宁南宁北官场腐败案震惊了整个华清朝,随及宁南宁北动荡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大江南北。 平阳侯世子已经回到了泸州,在宁南宁北动荡的前夕,他就差人将五千两银子送给杜知府,然后,携着陆家众人匆匆赶回泸州的平阳侯府,不想摊了这浑水。 平阳侯府对于此次平阳侯世子出师不利有些人虽然有些怨言,但是,平阳侯却是保持沉默的。特别是在听了平阳侯世子的说道事态的发展后,更是勒令陆志平近些日不得允许不得出了平阳侯府。 “爹,我们就这么算了么?”平阳侯世子也是不甘心的,这次匆匆脱离宁南却有些狼狈。 “此次,就连靖元王爷都在。就算那个紫罗还风风光光的活着,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了。”平阳侯虎目微闭起,难得的心平气和,“不说,那个紫罗已经死了,便是不死,你也说了,靖元王爷对其有几分心思。冲着这个我们就要忍了几分。退一步讲,就是紫罗不死,凭着她此次的一举,在天下人面前都是挣了脸面的。幸亏她当日坠崖身亡了。不然,我们平阳侯少不得都要暗暗护着她几分。” 平阳侯世子有些惊讶平阳侯的说法。 “这次,我们平阳侯府输了。天下人必然认为我们平阳侯会怀恨在心,必然会对她施予毒手进行报复。”平阳侯虎目露出一丝精光,又道,“可,这个女人特聪明,这般,我们倒是省了一桩烦心事。” “爹?”平阳侯世子大惊,“您是认为,那个紫罗没死?” 平阳侯摇头,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笑容道,“死,没死,这都不关我们的事。这女人你也见识过了。或许,这次拉着我们平阳侯府不过是个契机而已,要怪只怪我们自己不长眼撞了上去。她的目的明确,有心计,有城府,又有义气。就是大多男儿都多有不及。所谓,巾帼英雄,也莫不过如此。” 这听着,倒是极为夸赞的! 平阳侯世子讶异,他爹可不常夸人,特别还是个女人。 平阳侯其实心中还是非常复杂的,这次,这个所谓的‘舞林大会’她们平阳侯府必然是沦为天下的谈资,并且这个谈资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此次这戚家班也同样败北,说起来,他们平阳侯府输的也不会太过没脸,毕竟戚家班的实力在那里,贬低平阳侯或者贬低崔家,那不是连着将戚家班也一道算进去。其实,若是运作的好,他们平阳侯府或许还能够借着此次的“舞林大会”提升声望,但是,随着声望而来的也会有诸多的猜忌和打压。这次,宁南宁北的血雨腥风,因着明玉而起,而这背后难道不是朝廷上几大势力在背后博弈的结果。 人生如棋,一招出错满盘皆输!而,他已经老了,膝下几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可以堪大用的,便是,从小延请名师教导的嫡长子!最多也就盼着能守住他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家业罢了! 且不说泸州平阳侯他们的愤怒和纠结,就是崔家对这件事也先择了沉默。 毕竟,宁南宁北这事牵扯实在有些大,一不小心可真的会深陷其中。至于,丢脸,和丢命一比,那还真的不算什么。 留得青山在,还怕烧的材火没有么! 陵津府,李家大房。其余女眷聚了聚已经纷纷散去,除却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就剩下两个穿着华贵容貌相似的妇人,其中一个是大约五十左右妇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打扮,相似的容貌一看就是母女两无疑。只是,那个少妇高高挽起的发髻上除却其他珠宝头面,竟然还插着一柄八凤挂珠钗。 华清王朝对于女子插于头上的凤簪还是有规定的,九条凤凰也只有皇后、太后能使用,八凤就是公主,贵妃,亲王妃才能配的上。 五十多岁妇人看着容貌秀美的旁座女子说道,“现在,也没什么外人了,我们娘儿两说些体几话。” 这旁座女子就是佩戴八凤挂珠钗的女子,权倾朝野靖元王的正妃李氏。 “母亲,你说就是,我听着呢。”没有外人在场,李氏也没有在坚持那些国礼。 李氏的母亲就是李木氏,木夫人说道,“我的身子已经无碍。” 李氏知道自己母亲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于是笑着说道,“王爷说了,我可以多住些时日,母亲身子才好些,我多住些日子没关系。” 能没关系吗?木夫人大为自己的女儿着急。自己这个贵为靖元王正妃的女儿在娘家都快住满一年了,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和那王爷女婿有通书信,可是,正常夫妻都快一年没有见面,怎么说都有些不妥当的。何况,王府多的是美人,靖元王爷身边不是只有自己女儿一人,还有一侧妃,两夫人,而且那侧妃是去年新纳,地位低微,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这没有两把刷子能爬的上这仅次正妃的宝座!自己女儿的才貌是好,可是还没有好到极致,好到令男人留念的地步。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终归还有要诞下嫡子才稳妥。靖元王爷的年岁也二十有五了,别人家都是孩子满地爬了,她这闺女若再不诞下王府的嫡子,王府可不会再等,就算是王府等得了,王爷等得了,皇室宗室都等不得。 “你这孩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木夫人拍拍王妃李氏的手,语重心长传授夫妻相处之道,“这夫妻之间还是要多接触接触,这久不接触的,日子久了就生分了。” 关键是,她女儿与王爷年岁相当,别人都当了十岁左右孩子的娘了,何况,女人年岁越大,这生产的危险就越大。真的是拖不得!这些话,李木氏只在心里已经憋了许久了。 李氏垂眸掩下眼中的黯然神伤,李氏身边伺候的贴身侍女看着李氏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话若说出去,不仅仅是她家主子没脸面,整个李家恐怕都要炸锅。最关键的是,说了也无济于事,李家还能上京城找靖元王府讨说法?李家如今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若非她主子的常年补贴,李家恐怕连最基本的体面都维持不了了。 再次抬起头,李氏已经恢复正常,她笑着,扮着小女儿的撒娇,“母亲,女儿多陪陪你不好吗?” 谁又不希望自己儿女常伴左右,只是,这当父母的最希望的还是自己儿女平安幸福,木夫人笑道,“知道你孝顺,可是,王爷那边你也不能轻了。你自己也听说了,这段时间王爷就在宁南,宁南离我们陵津府不过几日的车程,你过去和王爷好好团聚一下才是正事。”而且,进一步讲,她这当王妃的女儿好了,他们大房才能好,李家才能好。 李氏思索了一下,道,“我会去信问问王爷的意思。” “你这孩子就是太知礼了。夫妻间不能太过守礼!”木夫人谆谆引导着,“王爷,如今春秋正盛,就是他自个儿不想沾染了什么,还是有些人削尖了脑袋会往他身边凑。” 木夫人这是在说刚刚女眷们提及的事儿,虽说,刚才她听着也装着不在意,可是,谁又能不在意呢。男人可都经不住女人的诱惑! “刚刚她们说的,你也听到了,宁南烟花地的那个紫罗就是个例子。也幸那个紫罗如今坠崖了,不然,谁知道,王府里头会不会又多出一位美人出来。这青楼女子的手段,你可不能小看,你看看,你爹身边那个眉姨娘就知道!那些个女子,没脸没皮的,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王爷再怎么说都是男人,这男人啊,没有不想着那事的!”木夫人说着,心里就来气。 李氏爷知道这个眉姨娘是她爹新得的小妾,也不过才十七八的年纪,娇嫩得很。她这次回来一年左右,发现他爹竟然大多数时间都往那眉姨娘屋子里头落榻。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丈夫和她爹是完全不同的,她的王爷夫婿,这一年到头就是进入赵夫人和刘夫人的屋子满打满算都不会超过十次。而且,听说,对那事也不怎么热衷。 不说李氏,就是其他的丫头纷纷红了脸,实在是那李大老爷确实有些过于荒唐了。 木氏见着众人的反应知道自己说的有点过头,到了她现如今这个年纪本就不再争那些虚无的宠爱,于是,她又将话题转到自己女儿的身上,那才是她该关注的。 “你这都七八年了,还是没个动静,那些药你还是不能停了。”木氏心里却也奇怪,这药极为有效,可,偏偏的到了自己女儿这边却没个动静,这可真令人担忧! 李氏低下头去,谁也没有看到其眼中的黯然。 木夫人只当作自己女儿被说中了心事不自在,于是转头告诫李氏的贴身侍女,“这两日,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多煎几副药给你们主子服下。”。 李氏的贴身侍女轻声应是,暗想,这都不同床吃了再多药也是生不出孩子。 李氏又陪了木夫人一会儿,才带着侍女回李家自己的住处。 王妃李氏幽幽问身边的侍女,“白素,你说,那个紫罗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氏侍女愣了下,知道李氏到底对方才听到的事儿上心了,能不上心么?王爷亲自给那个紫罗簪发,这等亲密之事,也只有那等情深意切的情人才会有的! “王妃,这些都是坊间传闻而已,做不得准的。”李氏侍女安慰道,“您也清楚,这民间好事之徒都喜欢捕风捉影。可不还有那三人成虎的么!” 王妃李氏摇摇头,知道这必然不是空穴来风的事儿。靖元王爷又不是谁都可以乱编排的!而且,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对那等有气节的女子是打心底赞赏的。而,紫罗,如今天下好些人都赞其容色倾国倾城,才华横溢,出淤泥而不染,品行高洁,忍辱负重,深明大义。。。 这溢美之词,可不要太多! 王妃李氏侍女再次劝导,“主子!再怎么说,那个紫罗都已经坠崖身亡了。死者永远都比不过活着的人!” 是的!逝者如斯夫! 李氏点点头,知道自己是纠结了。何况,她清楚,对于身边之人,自己丈夫从来就非常的谨慎。而,去年那位慕侧妃仅仅只是个意外而已。李氏起身,而后端坐书桌前,侍女已经将墨磨好,李氏提笔又将将放下,反复几次后,她终于抬头问自己侍女,“你说,我能不能写信给王爷,说去宁南这事?” 李氏侍女也觉得她这主子真的就如木夫人所说的太过守礼了,这都成亲七八年了,还是女儿家的身子说不得也有自家主子的问题。要她说,王爷不来,难道作为王爷妻子的王妃就不能过去吗! “王妃,奴婢觉得王爷一个人在宁南,身边少不得没有个贴心照顾的,王妃您过去正好。” 是吗?王妃李是有些不确定,她觉得,王爷可能不太喜欢见到她。她还记得,当初他们还没成亲,那时候她到晟京的寺庙上香,王爷恰巧也去了寺庙,他还亲口对她说,这亲事非他所愿,她若也不喜可作废;可是,她如何舍得,能成为他的妻子是晟京所有少女期盼的,她也一样,而且,祖父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新婚夜,他也对她说,若是有一日她想通了,她可以随时离开,不想离开靖元王府,她能得到得也只有靖元王妃这头衔;她当时在想,她容貌是不够美丽,身为新晋的靖元王爷是有条件选择更加美好的女子为妻子的,可是,她相信,他从来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日子长了他会发现她的好,时间会证明一切;时间证明了,他确实不是以貌娶人,就连容貌,才华,家世样样都不如她的刘氏都能得几分恩宠。 不在于容貌,不在于才华,不在于家世的问题!妇容妇德她也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 这七八年,她有时候觉得,他对她似乎是对待娇客一般,对她客气有礼,吃穿用度,该享受的,她一样不缺,就连她不归王府,他也从来不过问。就如现在,离开王府将近一年,他也从来不催促她该回王府了。这次,她这么长时间没回王府去,确实也有些赌气的意思,她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她。 可,离开王府,她能去哪里?李家吗?不是靖元王妃这层身份,李家还能待她如此,没有王妃这身份,他们大房又该怎么办,没有王妃这身份,她母亲能如何。她知道,她需要靖元王妃这个身份!而且,现在的李家也需要靖元王妃这个身份护持。自从她祖父过世,李家就一落千丈,李家从晟京迁回陵津府本家,没有了靖元王妃这层关系,李家在陵津府的地位可能也会被蚕食得一分不剩。李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支撑门面的人了。她记得,她祖父临终前特地告诫过她,不闻也不问,无论何种情况一定要保住。。。。 “王妃,九小姐过来了。”门外的丫鬟打断了李氏的思绪。 也许,他真的很忙!宁南宁北这一风波,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李氏令侍女收起笔墨之物,自己则站起身往会客厅堂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找到 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的炎热。 虽然,宁南和宁北二州府官府经历大动荡,但是,平民老百姓的生活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客栈酒楼店铺依旧早早开了门,街道上做小生意的挑担沿街叫卖,或有孩童在街道追逐嬉闹。 然而,地处烟花集聚地的城东一带就冷清了许多。也难怪,青楼这种地方只有在夜晚才会热闹,像这白日里,这种地方一般是没什么人的,恩客也一般不会选在这种时候来这里寻欢作乐。 街道上,渐渐走来三个男子,一前两后,最终他们在这个花柳巷一处红漆大门前停了下来。 大门紧闭着,似乎悄无人烟。 走在前面的男子,看了看这里,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他这几日无时不想早些时候来到这里,在渝城处理好了事情后,他就马不停蹄赶路,也就今日清晨才赶到这里,可是如今来到了这里他竟然胆怯了。事到如今,他来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易如风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是,脚下却是生根了一般。 站在右后方的易大头指着紧闭的大门,说道,“就是这里了。” “敲门。”易如风复杂的看着紧闭的大门,拿刀的手骨节分明,而那握紧的手指显示着此刻他情绪比他脸上看起来不平静。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持续不断,似乎他们不开门,对方就会一直敲下去一样。 大清早了,谁搅了他的好梦,伸脚踢踢旁边的伙伴,“去开门——” 被踢醒的人,坐起身,有些恼怒瞪着还在睡梦中的人,很是恼火。 敲门声还在继续,被踢醒的人只能朝着门口慢腾腾走去,嘴里还在抱怨着踢醒自己的人,“你自己怎么不去,什么事都叫我,我拿的工钱也没你高。” 砰!砰砰!砰砰砰—— “谁啊——”没好气的打开门,一口怒气就要发泄在这不长眼的家伙身上,但是,定睛一看,原来是对面的在敲门,不是他们这边的。 身后的开门声引起了易如风他们的注意,他们转过身,看到一个仍是睡眼朦胧,哈欠连连瘦小男子倚在门边上,一脸的不耐烦。 “别敲了,他们那里没有人了。”瘦小男子又打了个哈欠,准备关上门继续他的回笼觉。 易如风长腿一迈,几步走了过去,伸手挡住预关上的门扉,问道,“对面繁花阁怎么都没人了?” 瘦小男子见门被堵上,而堵门的人,人高马大,脸又是冷冰冰的,自己踮起脚尖才到他的胸口处,心底到底有些害怕,“关门了,都走了。” “怎么关门了?她们都到那里去了?”易如风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易大头赶紧递上一枚银子,瘦小男子眼睛一亮,忙不迭接过,想到竟然有这等好事,于是搜肠刮肚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听说,那陈三爷犯了些事情,产业被缴了,繁花阁也关了。繁花阁里面的姑娘走的走散的散,我们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易如风皱起眉头,又问道,“你可见过紫罗姑娘?” “你们来找紫罗姑娘?”瘦小男子一脸惊奇,“紫罗姑娘坠崖死了。这是所有的宁南人都是知道的。” “你可曾见过紫罗姑娘真容?”易如风脸色又沉下三分,“或者,你们这里有谁见过紫罗姑娘真容的?” 他们迎仙阁和繁花阁本来就是死对头,他还是新来看门的怎么可能见过紫罗姑娘长什么样子,不过据说很美,擅长唱歌,更加擅长跳舞。那可是舞林大会的冠军!据说比赛结束后还跳了个‘十面埋伏’可好看了,可惜,那日的前夜他酒喝多了,第二日手软脚软的病的厉害没看着。 瘦小男人想了下,又道,“我们妈妈,可能见过紫罗姑娘。” 他们迎仙阁和繁花阁虽然是死对头,可是,他们妈妈却喜欢去繁花阁串门子,说不定是见过紫罗姑娘的。 易如风跟着瘦小男子进入迎仙阁,见了他们的妈妈,钱是花了,问到的结果是,紫罗姑娘常年带着面纱,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从迎仙阁出来后,易大头提议道,“庄主,我们要不要去城西的草石埔看看?” 毕竟那里是紫罗姑娘走了的地方,也是最后在人世间待过的地方。 易如风点点头,“去看看。” 虽然,不确定那个紫罗姑娘是不是就是她,但是,万一是呢,他至少也该去祭拜一下。况且,就算那个紫罗姑娘不是她,紫罗姑娘的义举也是值得尊敬的。 草石埔还在建设,但是,也不影响交易做买卖的,甚至有些在山上居住的猎户已经搬了下来到这里定居。 挎着花篮的小姑娘兴致勃勃跑过来,拦住正往山上走的易如风三个,“大爷,买支花,紫罗姑娘最喜欢荷花了。” 易通翻翻白眼,这紫罗姑娘喜欢的花可真多,他们一路走上来,好多卖花的都说自己卖的花是紫罗姑娘喜欢的。 “我们已经买了。”易大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紫罗兰,这是他们在山脚下买的。 小姑娘也不灰心,笑嘻嘻走开了,又去寻找下一家去了,这几日来祭拜紫罗姑娘的人很多,她的花可好卖了,卖不了这家,还能卖下一家。 登上山顶,山上风有些大。可能是怕有人又从山顶坠下,山崖边缘围了些栅栏,栅栏挺新,看来是新做的。山顶上到处散落了些各种各样的花,可见过来祭拜紫罗姑娘的人还不少。 看了也看不出什么,易如风唯愿那个紫罗姑娘和她是两个不同的人。 下了山,易如风他们远远看到有侍卫衙役开道,不久,便看到一群穿着官服的人沿着新开辟的道路边走边指指点点。应是官员正在巡视这草石埔。 穿着或是红色或是绿色或是黑色的官服的官员中,倒是有个没有穿官服的,一身白色的家居袍子,显得特别的鹤立鸡群。 易大头也朝着人群那边看过去,有些兴奋说道,“庄主,你看,那个走在最前头,穿白色袍子的人就是靖元王爷!” 易通也已经看到了,听了易大头的话,心下一惊,下意思看向易如风。 易如风早已经看见元瑾玄了,元瑾玄似乎有感应一般朝他看了一眼,似略点了下头便又若无其事转过头去,似乎正在和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官员说些什么。 “找到了,找到了——” “紫罗姑娘找到了——” 猛然听到这么一句,易如风猛然回头,拦住一个正在奔跑的人问道,“你们说什么?紫罗姑娘找到了?在那里?” 被拦住的人摇摇头,指着向河道跑的人群道,“我也不知道,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元瑾玄他们确实是在巡视草石埔这边。 忽然听到百姓相互传告‘紫罗姑娘找到了’,他们这群官员仍然继续未完行程。他们中有大多数是新上任的宁南的官员,虽然,紫罗姑娘大名如雷贯耳,但是他们都没有见过,没有太大感触;个别官员倒是在舞林大会见过这紫罗姑娘,只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大家都喜欢,这死了几天的美人,再美也是具尸首而已;何况,紫罗姑娘那一举几乎要把自己头上的乌纱也一并端掉,如今想着都还心儿惴惴;关键是,靖元王爷在此,上峰在这里,他们就算是再激动也要稳住,和其他百姓一样慌慌张张的,好不容易保住的官帽就又要摇摇欲坠了。 且不说其他人的反应,易如风随着人群赶到后,见许多人围在那边瞧着。 泡了几日的尸身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而且,尸身还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原本兴趣冲冲而来的百姓也都避得远远的。不久,便有官差将尸,首抬走,只留下议论纷纷的百姓。 “这真的是紫罗姑娘啊?” “我看真的就是了,穿的衣服还是那日跳‘十面埋伏’的衣服。” “对呀,就是红色的衣服。” “真是太可怜了!” 。。。。 易如风他们慢慢往回走,路上又遇见了那队正在巡视的官员。 易如风他们领了寄存的马匹,慢慢往宁南主城赶。 可能是看易如风心情不是太好,易大头想了想,找了个话题,“庄主,那个靖元王爷可真年轻,大约也就二十四五。” 易如风没有回应易大头的话,反倒是问道,“大头,靖元王爷当日是不是也观看了‘舞林大会’的比试?”他只听说,紫罗姑娘拿出那明玉明县令的手书的时,靖元王爷也在场,那他们是不是也见过? “看了!”易大头点点头,再次明确道,“全程都在场,当时宁南的百姓都不知道他就是靖元王爷,都在说靖元王爷长得可真俊!” 易如风一震,“那么,靖元王爷是见过紫罗姑娘了?” “当然见着了!”易大头回忆当日的情景,继续说道,“当日,紫罗姑娘得了冠军,在颁奖的时候,还是靖元王爷给紫罗姑娘颁奖的。当日,靖元王爷还将一支白玉发钗亲手插到紫罗姑娘头发上。当时,大家还不知道靖元王爷的身份,纷纷猜测靖元王爷也是紫罗姑娘的爱慕者。可,现在知道了他是靖元王爷,谁也不敢去乱嚼舌根了。” 易如风神色一松,既然,他们见过,那么紫罗姑娘就不是她了。 如果紫罗姑娘是她,怎么可能去参加什么‘舞林大会’。 如果紫罗姑娘是她,紫罗姑娘坠崖身首不见踪影的情况下,靖元王爷不会连个寻找的动作都没有。 如果紫罗姑娘是她,刚刚听到紫罗姑娘找到了的消息,靖元王爷不可能如此无动于衷。 毕竟,是枕边人! 可是,她究竟去哪了? 既然,这紫罗姑娘不是她,易如风心扉敞亮不少,挥着马鞭赶回宁南主城。每次来宁南城,他都会去白记成衣铺看看,虽然那是白记产业,他们易剑山庄也出了一部分的股。何况,在宁南又新开张了一家包袋铺,路过宁南,没有过而不入的道理。 白记包袋铺,邱娘热情接待自己的东家,邱娘和易如风也熟悉,“庄主,您在这里正好,我这刚好有件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什么事?”易如风却纳罕,这邱娘向来利落,宁南这边的事情,少有她做不得决定的。 “是这样的。想必你也听说了,紫罗姑娘坠崖身亡。我在‘舞林大会’那日也凑了热闹去瞧瞧,紫罗姑娘原来姓王,正是在我们店铺定做包袋的人。”邱娘叹了口气似也在为那个紫罗姑娘惋惜,“本来,她还在我们店铺这边定做了四个包。当时,我们约定,先付一半的款,包做好后再付另外一半的款项。现在包袋做好了,她人却没了。” 易如风疑惑问道:“定做包?” “是呐。当时,紫罗姑娘她自己画了包的款式,让我们帮忙做。我还想着,到时候和她商量着,她画的包的款式是不是可以卖给我们。”邱娘招招手,让伙计将那四个包袋拿过来。 易如风将包袋看了看,确实不是他们的款式。可是,怎么这个紫罗也会画这些包的款式? “紫罗姑娘,当时还说要在这个包的位置装饰上夜明珠。”邱娘指着包的一处,回忆着当日情景,“当时我都说了,夜明珠是皇家专有之物,我们提供不了,她还一直惋惜没有夜明珠太可惜了。” 夜明珠? 易如风皱眉,觉得太过巧合了,“邱娘,你见过这紫罗姑娘真容?” 邱娘摇摇头,“她当时蒙着面纱,看不太清楚,但是她长了一双顶好看的眼睛。是个爱笑的姑娘。但,我瞧着,那个紫罗姑娘却是这个王姑娘,身形一般无二!” 她也是有一双极美的眼睛,也是爱笑的女子。 易如风心砰砰乱跳起来,“她有说什么特别的吗?” 邱娘想了想,有些好笑道,“这紫罗姑娘她倒是挺啰嗦的,一直说什么,先生,刺客,刺客,先生,刺客先生。” 邱娘还想将当日的笑话说给易如风听,难得这位平日冷冰冰的东家有这个兴致,可是,却发现易如风突然面如死灰! 刺客先生? 易如风低声囔囔。 她竟然就是紫罗姑娘! 紫罗姑娘竟然就是她! 只有她才会叫他刺客先生,她这是在他求救!可恨,他几次路过宁南,竟然就这么生生错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破点油皮 毕竟已经入夏,到了巳时,太阳渐渐炙热。 易通看着前面纷纷原道返回的车马,那些人虽然已经极力低调、谦卑,但是,出行都或是青帷马车,或是高头健马,随侍仆从俱是眉清目明、身强体健,一看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寻常之家。 “庄主,不如我们改日再来。”易通他耳清目明,早就听到门口应接这些访客的门房反复道,今日王爷不得空。只是,十分奇怪,这拜访的人都不离去,还得亲自上门去亲自问一问。 易如风只是默默看了眼络绎不绝的拜访车马,平静跟着慢慢往前挪动的有序队伍。 得不到回应,易通只好不说话。他这主子自来就极有主见,从来不是他这个随从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让其改变主意的。不过,照这个情形下去,他觉得今日他们要见到靖元王爷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他心下觉得,他们其实应该早早的离开宁南城,谁知道那靖元王爷如果知道一丁点什么会如何。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王爷,手握重权,不是地方那些芝麻绿豆的小官。易通默默祈祷着,今日他们见不到那靖元王爷才好。不过,可惜,可能是平日没怎么烧香,易通的祈求没有得到路过神明保佑。 “您是易剑山庄的易庄主?”门房不禁多看了眼报上名号的易如风。 终于听到门房不同的说辞,前面刚刚要离去的人不禁回头看向易如风主仆两人。易如风似乎没有察觉道旁人的目光,不卑不亢道,“某确实是目前易剑山庄主事。” “易庄主,您里面请。”门房说着,对着易如风朝门内比了个请的姿势。 易如风点点头,道了声谢,跟着门房跨进别院的大门。 易通跟在易如风身后,明显感受到旁人既艳羡又好奇的目光注视,不禁有些飘飘然。他们虽然是江湖人,但是,易剑山庄在江湖也是响当当的。 进入大门后,易通被留在大门旁的一处厢房休息,而易如风则被引到了别院的大厅。 “易庄主,稍坐。”门房将易如风引到大厅就立即离开,紧接着就有个长相标志的侍女端上热气腾腾的香茶。只是,易如风默默地挺直腰背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是不好茶,或者有其他心事。 不到片刻,元瑾玄就来到了大厅,“易侠士,王府一别,已历数月,别来无恙。” 易如风本做好了长久等候的准备,没有料到竟是没有让他等候多久。听到元瑾玄别样清朗的声音,易如风舒展眉目站起来,朝着门口潇潇然的白色锦袍人影看去,抱拳拱手,“易如风,拜见王爷!” 元瑾玄含笑看着易如风,比了个请的手势,“易侠士,不必多礼,请坐。” 元瑾玄和易如风各自落座,侍女立即给元瑾玄奉上茶,也将易如风那杯还冒着热气未沾分毫的热茶撤去而换上新的一盏 易如风还在想着怎么开口,那边元瑾玄已经先笑着询问他,“易侠士,怎么也在宁南,那日匆匆一见,本王还以为认错人。” 虽然,元瑾玄如此说,但是易如风也不会真的就这么信了。昨日在草石埔两人都是匆匆一瞥,但是,他也确认元瑾玄也已经认出他了。再有,刚才门房的态度,分明就是元瑾玄早就算出他易如风会过来拜访。 “草民刚好在宁南有些事,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王爷。” “易侠士不必如此谦称。”元瑾玄仍是笑容若春日清风,一派礼贤下士的模样,“本王早就说过,本王想和易侠士交个朋友。” 再次认真看向元瑾玄,如初见那般,笑容和煦似谦谦贵公子。可,无论如何,易如风也不敢大意,于是,易如风站起来,朝元瑾玄抱拳拱手,道:“在下不敢。在下一介江湖草莽,王爷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就是。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于易如风的推脱,元瑾玄也不介意,交朋友本来就是交心,若是强求反而不美。而且,时到今日,以他靖元王爷的地位,确实没有什么人敢和他称朋道友。所谓,高处胜寒!可,偏偏世人都在追求高处,反而忽略了寒冷。 “易侠士,不必如此。本王确实真心欣赏易侠士。若是,日后有什么地方本王可以帮上忙的,易侠士可莫和本王客气。” 这天下,堂堂靖元王爷办不了的事情可就寥寥无几了。天下能得到靖元王爷如此承诺的人,恐怕一双手都数的过来。一般人听了元瑾玄如此承诺不喜极而泣,也要跪地表白忠心,但,易如风仅是平静地道了谢。 易如风一向是秉承沉默是金,可今日在元瑾玄面前也不改先前话少的习性,一盏茶下来都是元瑾玄说的多,易如风差不多是点个头应个是的份儿。 侍女又添了回茶,默默退了下去。 易如风拿出一个成年男子手掌宽的锦盒,亲自放到元瑾玄身边的桌面上。 元瑾玄看了锦盒一眼,疑惑看向易如风,“易侠士?” 易如风突然一掀长袍下摆,双腿一曲,在距离元瑾玄五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面目沉痛,“王爷,慕王妃之死,易某有罪。” 满室寂静。 易如风以为元瑾玄会愤怒,但是,没有,他感受不到上首的元瑾玄任何情绪变化。毕竟是枕边人死于非命,这太过平静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易如风想,今日便是元瑾玄发难,他一力承担就是!这一切的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就因他结束! “本王微服在外,易侠士起来归座。” 如常的声音,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似乎刚刚他说的那一句话是闲话家常一般,不由让人感到诡异。 易如风不禁抬起头看向元瑾玄,却见元瑾玄清隽绝绝的容色与方才无异,这都不禁要让易如风怀疑元瑾玄是否是听见了他刚才的话了。上位者,讲究喜怒不形于色,可那女子毕竟是其王妃不是吗! 那边,元瑾玄已经将易如风给的锦盒打开,略看了一眼,便将盒子盖上,回头看向已经站起来,但是似乎神色不守的易如风。和煦掌风一过,便见那锦盒如箭矢破风般飞向易如风那边。 易如风虽然有些心神不宁,但是周围凝结气息一破,他便神色一凛,后退两步稳稳地锦盒接住,屏息戒备看向突然发难的元瑾玄。 元瑾玄缓缓击了三下手掌,眸中带着激赏的笑意,“雪魄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然,东西还请易侠士收回。阁下这一集风掌远远超过那盒黄白之物。” 易如风给元瑾玄的那锦盒装的东西不是他物,恰是一叠银票,银票数目虽会令人心动,但是,靖元王府却从来就没有缺过钱。 易如风握着锦盒的手微微收紧,这集风掌本就属于易剑山庄不外传武功。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尊贵如靖元王爷竟然也知道集风掌。更加令他惊骇的是,虽然刚刚只是一招,可是也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皇室宗贵功力已经登峰造极。 传闻果然不假! 易如风心折,心想,若是这位靖元王爷只是一般的武林人士,他必然会和其成为莫逆之交,可其毕竟是位高权重的皇室亲王。他们易家祖训,易家子弟只可行走江湖,不可插手官府朝廷纷争。 易如风将锦盒重新恭敬地重新放到元瑾玄身边的桌上,退回一段适宜的距离后,才道,“王爷,这是慕王妃生前参股包袋所得的第一季度利润分红。” 虽然,他也曾经用心去打听过她的身世,可是,知道的也仅仅就是其姓慕,在王府中为婢女的时候名为秋桐,未入奴籍前闺名雨桐。似怕元瑾玄不信,易如风接着解释道,“我曾与慕王妃约定,她提供包袋样式图稿,所得利润,其占四成。” 当然,这些都是易如风当日口头建议而已,什么文书契约都没有。但凡,易如风不说破,独占了这好处,事到如今,也可能没有人知道这包袋的原由。可,易剑山庄在江湖中能有今日的地位,除了历代家主勤练武功,关键的还是其良好的人品声誉。建业不易,守家更难,易如风从小就牢记自己人生的准则,不贪不占,行侠仗义。 元瑾玄笑意更浓了些,放下润了口舌的茶盏,“你特意转道宁南,是因为,‘赤克先升’这四字?” 他竟然知道! 易如风震惊看向元瑾玄,庆幸自己今日的决定,可,易如风脸色晦暗了些,“王妃过世,我难辞其咎。王爷能否允许我到王妃墓前上三柱清香?” 皇家王室陵寝向来都是重兵把守,就是他易如风想偷偷去祭拜也是不能的。 元瑾玄笑了出来,反问道,“阁下如何认为那个紫罗就是本王的爱妃?” 难道不是? 易如风向来冰冷的脸有些皲裂,他再次看向笑意浅浅的元瑾玄,意识到元瑾玄说的‘那个紫罗’是昨日从水底捞上来的那个尸首。 “王妃平安无事?”易如风傻傻地向元瑾玄再次确认。 元瑾玄没有正面回复易如风,却道,“她的事,阁下以后就不要再插手了。” 那就是,她确实还在人世,易如风顿时轻松如许。虽然,他的雪魄刀也沾染了许多鲜血,可是,那些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虽然有些遗憾没能见其一面,但是,知道其平安,易如风也不再多做奢求。 “王爷事务繁忙,我就先告辞了。” 元瑾玄起身送客,“阁下慢走。” 易如风再次抱拳,转身阔步往厅外走去,刚要跨步出大厅,身后再次传来元瑾玄的声音,“不知易侠士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易如风眼皮一跳,慢慢转身,看向仍是笑容清浅的元瑾玄,平静道,“定在今年中秋前,八月初八那日。” “金桂飘香,到时候正好可阖家团圆,一同共赏秋月。”元瑾玄点点头,又道,“易侠士大婚,本王虽不能到场参加,到时候也令人送上一份薄礼。” 易如风由衷感激,“谢王爷!” “听说,未来贵大舅兄是秋水山庄的庄主。”元瑾玄虽然话中加了个听说,可是,那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易如风心中一跳,知道,元瑾玄说了那么多,重点就在这里了。 “易侠士,劳烦你回去告诉你那位未来的大舅兄,本王的女人若有哪里不懂事的地方自有本王会管教。”元瑾玄敛了眸中丁点笑意,含冰染雪的眸子肃杀渐浓,“这次看在易侠士的份上,就破点油皮;若是,还有下此,不管什么秋水山庄,春水山庄,就不是像这次这般小事化了!” 出了别院,易如风还是有些魂不守舍,易通跟在他身边,同样心中惴惴,“庄主?你没事?” 易如风摇摇头,只是紧绷的神色没有放松半分。 这次秋水山庄的危机可为是秋水山庄建庄以来最大的危机,来自官府的压力,黑道的挑衅,白道的袖手旁观,还有其他各方的落井下石,初看起来就似一场意外。 树倒猴孙散,墙倒众人推。世道本就如此,可,今日元瑾玄的话,秋水山庄前些时日所发生的一切分明是来自于其不费吹灰之力的略施小惩。 所以,所有的一切,他靖元王爷都是知晓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分红 那边的别院 易如风前脚一出客厅,李岩后脚就进入客厅,他作为靖元王爷的近身侍卫,就算是元瑾玄不需要他随时保护,但是,职责所在,若无特别嘱咐他也会随侍在元瑾玄随时可传唤的位置上。特别是,今日元瑾玄所见的人物还是武林上少有的高手。 见李岩进门,元瑾玄拿起桌上的锦盒随手丢给李岩,“将它和那些妆箧物什放在一起。” 锦盒没有上扣,几张银票露出一角,李岩打开锦盒,发现,盒子里面扎扎实实放了一打银票,还是面额一千两的银票,约莫估计至少有小几万两之巨。 ‘将它和那些妆箧物什放在一起。’的意思,李岩过了那么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元瑾玄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大男人用什么妆箧,也不过是他从繁花阁拿回来的那个妆箧而已。 “王爷,这?”李岩有些犹豫,毕竟盒子中放着不仅仅是银票,甚至还有一张契约,关于白记包袋经营利润分红的契约。便是晟京的勋贵,兴盛繁茂大家族,一年的正常日常花销也不过几万两而已;几万两巨款,就连他看了都有些心动,何况还有一张分红契约,那相当于是源源不断的摇钱树。白记包袋的分店面目前已经华清王朝陆续开张,就算是以后有人同样开张包袋店铺分薄了这块利润,这白记的包袋店已经占了先机,利润断然是会细水流长。 元瑾玄将李岩的不舍看在眼中,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笑道,“你不是曾经好奇过白记包袋店铺的利润,这些就是上半年白记包袋四成利润。”易如风既然说这些是半年期间四成利润,那便是四成,易剑山庄易如风不仅武功高强,为人行侠仗义,而且信誉在武林中有口皆碑。也正因为如此,第一次在王府里面见到蒙面的易如风,他才未令王府侍卫将其当作普通擅闯者处理。 这白记包袋,也就今年二月份才开始如雨后春笋陆续开张。所以,这半年利润,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四个月的利润而已。利润确实极为诱惑,难怪许多人暗暗向白记抛媚眼。 历朝历代,官府向来是不允许与小民争利,所以,为官为吏的人是不允许经商。但是,为官为吏的,一大家子吃喝嚼用,单靠俸禄远远是不能维持住那些体面生活,因此,几乎每个大家族都会以其奴仆的名义做些买卖营生;而那些商户为了经商上的便利,往往也会投靠当地官员,或是逢年过节借着送节礼的名义送上银钱,或是给些干股。给干股的一般都是那些大商行为寻求靠山才会做的,所以,白记包袋的白记商行已经被许多人家给惦记上了,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求到了靖元王府的面前来。 李岩皱起眉头,想着那四成利润,却是让利有些过大。毕竟,据他所知,白记包袋店虽然挂名白记,却也非白记独有。 “王爷,他们所求极大?”商家毕竟是以追逐利益为主,给到四成利润已经有些违背其经营之本。 元瑾玄摇摇头,神色不明,“这不是给本王的,人家说是给本王那位慕王妃的分红。” 那还不是拐着弯么?不是瞄准靖元王府这尊大佛,人家还能给到四成利润。易剑山庄和靖元王府,或者说和靖元王府那位侧妃的渊源,李岩是知道一些的。 “李岩,你说,本王这位王妃是不是挺厉害的。不仅能够识得夜明珠价值,在夜明珠未被世人认识前,率先下手;能够设计出包袋,挣得盆钵溢满;还有最初的纽扣,或许根本也就是她闲暇无聊想出来的,便己而已,是也不是?” 李岩有些愕然,夜明珠世人都认为是郑氏女发现的,而,纽扣,据说是靖元王府中的一个婢女所创。原来,这些统统都是他们的这位慕王妃所有的!慕王妃之聪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以前就知道,现在更加确认而已。 “据说,她是出门路上看到出行的人随身携带的包裹极为不便,就萌生了制作包袋的想法。据说,那些包袋款式还都是她画的。所以,包袋的利润她占四成。”元瑾玄连用了几个据说,颇有些玩笑的意思。 哈? 李岩膛目结舌看着元瑾玄,确定元瑾玄没有诓他。 为什么,人家出一趟门,看行人随身携带包裹不便,就会去画包袋,制作包袋,售卖包袋,然后挣着白花花的银子;而他天天出门,日日看着路上的人大包小包出行,为什么就从来没有觉得他们出行不便,就是他自己出远门,随身携带个胡乱裹着随行之物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而且,这次舞林大会几万两经费也是人家动动脑子就想出来的。什么一文钱逼死一位大汉,这是别人家的事,而人家,几万两那都是一碟小菜而已! 李岩越想越觉得,能单凭着卑微丫鬟身份爬上去的女子果然不是无所凭恃的。 无家世,无才,无德,又无貌,这样的评论可真要该一改。 凭着‘舞林大会冠军’的称号,凭着十面埋伏的舞蹈,谁还能说其无才;凭着这设计包袋的奇思妙想,谁还能说其无才;根本就是又有才还有财。按着她这种日进千两白花花雪花银的吸金能力和速度,那些个什么陪嫁十里红妆,她恐怕都看不在眼里,这明显就是可以轻轻松松地甩人家几十里。 李岩觉得,这四成的利润虽然多少是有看在靖元王府的面上,但是,只要碰上识货的人,凭着她设计包袋这一手,就算不能得到一二成分红,拿个半成干股也是让人眼热;每日躺着收入几百两,就是大男人能做到的也没有多少人。 不说李岩郁闷,元瑾玄也觉得气不顺。‘赤克先升’,那不就是刺客先生,在见易如风那一刻,他依稀记得,那夜王府,她就是如此称呼易如风的。他就在宁南,她如此舍近求远,在他眼皮底下搞暧昧,胆儿是越来越肥。 李岩将锦盒扣眼扣好,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事情的好,想的越多对自己打击就越大。 “王爷,属下觉得,和她这么一比,我们这些人好似就笃顿如泥。” 元瑾玄站起身,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也有你自己的过人之处。” 李岩顿时觉得自己备受打击的心灵得到了抚慰,是的,他虽然没有她那吸金能力,可是,他也是练了一身好身手,来去如风。 元瑾玄边往大厅外面走,边说道,“走,召集几个人,我们去比划几下。” 比划一下?李岩差点脚下一踉跄,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才令他王爷产生‘比划一下’的念头。 这比划一下,按照以往经历,不到累的挺尸谁也别想提前退场! 别院不同于靖元王府等地有专门的演武场,李岩带着十几个身手不错侍卫到别院一处空旷的场地,那里元瑾玄早已换了一身劲装等候在那里。 “属下见过王爷。”李岩带着十个侍卫拱手抱拳行礼。早在他们入职靖元王府就规定,非在重大场合,或者特殊情况下,他们这些侍卫一般是不必行跪拜大礼。 元瑾玄看着十几个精神抖擞的黑衣侍卫,一边反复转了转自己的双手的手腕,一边道,“今日,你们几个都把看家本领拿出来。但凡,能伤到本王一拳的,本王重重有赏。” 十几个侍卫个个双眼发亮,他们以前都陪着靖元王爷练过手脚的,自然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伤到武功极高的靖元王爷。但是,他们都听说过,曾经有个王府的侍卫因为不知道靖元王爷的身份,在比划的时候完全不顾情面,拿出狼的狠劲,虽说最终是败北于靖元王爷,可是,却最终得到了靖元王爷的赞赏和提拔。今日一听靖元王爷说有重重的赏赐,各个跃跃欲试。 虽然说,侍卫们各个都卯足了劲,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可是,今日,元瑾玄似乎也下手不轻,不到半个时辰,空旷场地上已经七零八落躺着一条条黑色身影。 李岩在地上躺了一阵,勉强爬起来,觉得,今日元瑾玄似乎火气有些大,下手快,准,狠,那完全不是以往比划的样子,分明有将他们当人肉沙包打的架势。 “青松那边还没有消息?” “还没。”程青松从‘舞林大会’结束那日起就带着八百影卫离开了宁南府。 元瑾玄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巾帕,边道,“若见着她,不管用什么方法,尽快把她安全带回来。” 李岩看了下沉着眉目的元瑾玄,沉声应了声,“是!” 虽然,‘紫罗’的尸身已经找到,见过紫罗真面目的人不会很多,但是,也不会少。 负责元瑾玄日常文书的一个长吏前段时日已经也从晟京赶了过来,此刻他正拿着一些信件匆匆赶来,“王爷,李王妃娘娘来信了。” 元瑾玄正在擦拭脸上汗迹,闻言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将巾帕子丢给侍候的丫鬟,转身走出被临时划拉出来比划拳脚的空地。 负责元瑾玄日常文书的长吏跟在元瑾玄身后,走了一段路程后,元瑾玄才道,“说些什么?” 负责元瑾玄日常文书的长吏极有经验,立马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看了一遍,“李王妃娘娘,问了王爷的安,又说这几日就打算回京,又请示王爷,是否可以到宁南小住些时日?” 元瑾玄脚步不停,闻言只回道,“就回她,宁南事情已毕,本王不日就要离开宁南。宁南风光独好,若是她喜欢,大可在宁南住上一段时日无妨。” 负责元瑾玄日常文书的长吏眉眼不动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他入职靖元王府已经数年,刚开始他有些疑惑靖元王爷和靖元王妃李氏的相处模式,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凡是李王妃娘娘的请求,靖元王爷似乎从未反驳过;但凡是李王妃娘娘的书信,靖元王爷亲自过目的极少,亲自回信更是从来没有过,他有些怀疑那李王妃娘娘是否见过靖元王爷的亲笔迹。 不过,他只是一名小小的文书,这些事情轮不到他来操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行 六月六,宜婚嫁,宜出行。 靖元王妃李氏回南省亲,今日返京这日子是找了人合了又合的。 李府门口已经支起了亲王妃仪仗,车架,丫鬟,婆子,侍卫长长蜿蜒了了几十米长。 李府上下,但凡有些身份的都站在大门口恭送李王妃。李府大夫人,李王妃的生母木氏亲自扶着李王妃走到大门口。李王妃看着密密麻麻站了一圈的李氏族人,有些高高在上的凌然,却又有某些莫名的心酸。上百号人口的李氏一族,现如今尽然找不出一个可以支撑门面的。她何尝不希望,李氏能出个可以在官场上崭露头角的人,也不期似她祖父那般,只要能当上京官就成。 娘家从来就是女子最强有力的后盾,而,她这娘家却是给她拖后腿的。 “恭送王妃娘娘!”李家众人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国礼。 “大家,请起。”李王妃看着伏于自己脚下的亲人,那份凌势感再度袭来,她明白,无论如何她这辈子离不开也舍不得这个靖元王妃的身份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朝李王妃走了过来,她还身边还拉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少女。美艳妇人到李氏跟前,先行了个礼,才道,“王妃娘娘,婷儿年纪还小,以后就有劳您多多费心了。” 李氏扶着大夫人木氏的手微微抓紧,看向美艳夫人身边娇小伊人:如花的年纪,娇美的容颜,却是他们李氏这一辈长得最美丽的女孩子。李婷然此时一同随她上京,虽然说是到了婚嫁的年纪,到京城找个可靠的人家。可是,家中堂姐妹众多,年龄更大些还未许配人的也有,为何偏偏是隔了有些远的族妹。其中的意义,她不会不懂。帮她固宠么? “大姐姐安好!”李婷然显然是经过悉心教导过,娇娇俏俏,羞羞答答的,又不显得过于小家子气。 大夫人木氏暗暗捏了捏李王妃的手,她何尝愿意如此!她也期盼着靖元王府的小王爷能够从她亲身女儿肚子里头诞下,可是。。。 木夫人笑着对李婷然母女道,“婷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容貌,样样出挑。有王妃娘娘帮衬着,弟妹把心放进肚子里面就是。” “那有劳王妃娘娘了。”美艳夫人喜滋滋地,拉着娇小的李婷然往一旁李府另置的车架走去。她几乎可以想想,今日李王妃的风光,便是来日自己亲生女儿的荣耀。今日,大夫人木氏的一切荣光,他日她也未必不会没命享受得到。 望着欢喜而去的李婷然母女,大夫人木氏微微叹了口气,这是李家族里做的决定,便是她这个当家大夫人也无法反驳。若是,自己女儿如今有个嫡子傍身,李家断然也不会生出这般心思。 将李王妃亲自扶到王妃专属车架,大夫人木氏不忘低声再次嘱咐,“那些药确不可断了。孩子终归还是要自己生的比较亲。” 王妃车架前如云垂下的幕帘遮住了李王妃的面容,影影卓卓的,大夫人木氏依稀可见李王妃似乎苦笑了一下,便听李王妃的声音低低的,幽幽传来,“母亲,我们李家和王爷是否有隙?” 大夫人木氏一下子愣住,这时王妃仪仗已经缓缓向前移动,李王妃的车架也从其面前向前滚滚而去。 我们李家和王爷是否有隙? 大夫人木氏遥遥目送李王妃仪仗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脑海中仍是回荡着李王妃这句不真确的话。作为李家的当家大夫人,若说是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世人都惯于掩耳盗铃罢了。 不揭开那遮羞布,那事情可以当作不存在。 一身素衣的四十出头女子打断大夫人木氏的思绪,“大嫂,王妃娘娘的车架都已经看不见了,我们也回去。” “原来是四弟妹。”大夫人木氏匆匆作别众人返回自己的住处,别人也不疑有他,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和自己亲生骨肉离别,伤感是必然的。 同时李家女儿,别人就没有李王妃这般好命。李王妃出阁前,李家还是最鼎盛时期,所以李家能出个王妃。可惜,李王妃之后,其他所有的李家女儿都嫁的不甚如意,似乎这李家所有的福运都集中到了李王妃身上。 众人也只敢在心中暗暗嘀咕,却也不敢将这话公然说出口。毕竟,现在他们李家可都全都仰仗着贵为靖元王府的李王妃呢! 李王妃回望越来越远去的津陵府,所有离别的伤感都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其实,对于津陵府,她是陌生的,她从出生到出嫁一生都在晟京,也只有及笄祭祖回过祖籍津陵府一次而已。这次回南省亲,竟然已经满满住上了一年之久,对于津陵府她只是过客,对于李家她是贵客,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 家? 她的家在哪里?晟京?靖元王府吗? 李王妃忆起她祖父临终的话,没了靖元王妃的身份,李家将会什么都不剩。她不知道她祖父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她深深知道,没了靖元王妃的身份,首先抛弃她的必然会是他们李家,现如今随她入京的李婷然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了靖元王妃的身份,她李嫣然才真正会一无所有。 可,她这有名无实的靖元王妃,她能维持多久? 李婷然? 李王妃有些好笑又有些凄然摇摇头,李婷然是长了副好相貌,可是,那是李府众人未曾见过王府中的各色绝色。李婷然入王府,也不过是各色鲜花中普普通通的一朵而已。 能在王府立足的,凭的不会是相貌。 就不知道,去年那位侧妃又是何等人物!王府丫鬟出身,无显赫家世,无出众才华,无过人妇德,也无出挑容貌。那她凭什么能够爬上侧王妃的高位? 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晨曦中,红彤彤的朝阳从白蒙蒙的雾气中喷薄而出,染红了东方半个天空,瑰丽的朝霞,似飘舞的锦带绵延不绝,冶丽夺目。 秋桐看着变幻万千的朝霞旭日不禁惊叹出声,大自然的景色最是美丽,最是多姿,也最是丰富,只是碍于没有相机,不然真想留下这美好的一幕。 相机? 秋桐偏头细思一阵,却再也想不出相机是什么。 甩了甩头,秋桐也不再执意照相机,如此瑰丽的早晨是该好好享受一番的。 秋桐盘腿坐于大石之上,深深地呼吸,又深深地吐气,能在这如诗如画的大自然中做做瑜伽真的是个美好的人生。 或许是处境不同,感官也不同。 秋桐觉得如今她的生活处处充满了希望,处处都是瑰丽。 “慕姑娘。” 秋桐闻声转头,看到一个抱着书册的大男孩,正对着她一板一眼的弯腰作揖。 秋桐展颜一笑,站起身,双手交叠腰间欠身,“早!庄公子,你要去书院了。” “是。”大男孩清声道,净白的脸有些发热,“慕姑娘,又在看日出。” 秋桐看着这个微显腼腆的大男孩淡淡笑道,“是啊,日出东方,不同于日薄西山,虽然没有暮霭那样凄艳,让人心惊动魄,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看旭日升起,朝气蓬勃,就好像看到了希望。”就如她目前脱离了牢笼,眼前一片光明灿烂。 大男孩又看了看冉冉而起的旭日,就如以往每一个早晨一般,也没什么特别的。从小到大,如此的风光他都看厌了,看腻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慕姑娘怎么会喜欢这样没有什么稀奇的景色,还百看不厌。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他于是再次作揖,“慕姑娘,我先到学堂去了。” “好的,再见。”秋桐面带笑容微微点点头,目送这个大男孩离去,又继续盘腿坐于大石头上,看旭日升起的一点一滴。 男孩走了一段,又转回头看了眼秋桐纤直的背影,才快步往学堂而去,白净的脸上映着朝阳一片绯红。 这个女子是几日前和他大嫂一起回家的。看到这慕姑娘的第一眼,他有些明白书中讲的窈窕淑女是什么样的,以前他觉得自己二姐很是好的,但见过书堂老师的女儿后,他觉得,自己二姐和人家差很远了,但是看到这个慕姑娘,他才明白什么是淑女,觉得慕姑娘那样的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而老师的女儿应该是所谓的小家碧玉,反正,他对这个慕姑娘不太敢靠近又很想接近。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说的大概就是慕姑娘这般人物。 看完日出,秋桐就往庄家走去,现在她寄居在庄家村一户人家的家里头,而刚刚那个大男孩就是她所借住人家的男孩子。至于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就应该从几天前说起了。 那日,跳完了‘十面埋伏’后,她当众拿出了那份明玉县令的血书,在引起现场混乱后,她也趁机逃离现场。她对草石埔不熟悉,但是,杜知府规划草石埔她也是有参与的,所以,虽然对草石埔陌生,但是,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那日,一路匆匆,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那处水潭,按照杜知府那份地图,那水潭是可以通往外面的。她本想着直接下水顺着水流悄无声息的游出了草石埔,可也知道凭借着紫罗的身份,或是‘舞林大会冠军’的身份,或是因着那份血书,必然有人会寻找,甚至是追踪她。 紫罗姑娘只能销声匿迹,她的人生才能够太平。 那日,她目测了那个水潭上边山崖的高度,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从山崖顶掉下,给世人造成失足落崖的现象。于是,她登上了那山崖,在所有人都发现她在山崖顶端后,纵身一跃。那深潭水够深,又恰好是入了夏,水温虽然有些凉也不会过于冰冷,浮出水面后,她顺着水流一路顺顺当当地游了许久。 夜幕彻底降临后,她也一身的疲倦,在悄无声息的地方上了岸后,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里,只能沿着山路趁着夜色头也不回一直往前走。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胆子也真的大,若是再来一次,她一定不要一个人在走那种一个人影都没有的山路。幸好,最后她看到了一个搭着木屋的农家,用头上的簪子换了一夜住宿,一身干爽衣裳,以及一顿温热的清粥。 因着不知道自己具体离草石埔多远,第二日,她早早就离开那户农家,一路辗转多次牛车,可是,兜兜转转的,她竟然又回到了她避之不及的宁南城。当时,她看着城门上古朴硕大的宁南城三个字简直欲哭无泪,而,那赶牛车的大爷还一脸乐呵呵告诉她“云兰城”到了。宁南城竟然就是云兰城,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赶车大爷说话太过不标准!夜色渐浓,她就是想掉头离开,也是不能了,城门已经到了关门的时间点,而城外可没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而,‘舞林大会’以及‘明玉县令血书’已经在宁南城传的沸沸扬扬,整个宁南城风声鹤唳,城内盘查重重。 客栈她不敢住,酒楼她也太不敢去,就怕那些盘查人员发现了她;毕竟陈三爷在宁南势力不小,明玉县令血书牵扯出的官员众多,而且,还有个靖元王爷。这些人,她一个都惹不起,可偏偏却是一个个都牵扯到了。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她没钱! 若说,宁南城什么地方秋桐最为熟悉,那就只有繁花阁。虽然有句话这般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秋桐也不敢冒那个险。而且,繁花阁她不说摸得透透的,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能让她藏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 不过,秋桐运气十分不错,在她在街上徘徊的时候竟然可以碰巧听到春风酒楼急需招用员工的消息。原来是春风酒楼厨房有个配菜的员工因为家里临时有急事请假回家了。秋桐本来在厨艺方面技艺不赖,得到这配菜工作轻而易举。自然,秋桐平日蒙着面纱,纵然去的是春风酒楼,也不见得有人认识她,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仔细化了妆。这化妆是个神奇的技艺,可以让女人容貌从腐朽化作神奇,也可以让稀世绝色变得邋遢普通。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庄家 春风酒楼,秋桐听说了许多事情,譬如,明玉县令血书案,紫罗姑娘坠崖身死,以及靖元王爷微服宁南,但是最过轰动还是要属于宁南宁北官场大地震。除了这些,秋桐还意外认识了如今收留她的庄家的大嫂。 走到庄家门口,秋桐看到庄家大嫂推着车子出门,连忙笑着打招呼,“庄大嫂,您现在要出去。”。 这个庄家大嫂就是她在春风酒楼认识的,做事勤快,为人善良,而且,还做了一手好酱料,若说她为什么此刻会在庄家村的庄家大嫂的家里,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庄家大嫂那酱料做的实在是心水她了。只是,这个庄家大嫂也是不幸的人,才三十几岁就已经守寡多年。她一个女人家辛辛苦苦养育儿女,教导小姑、小叔、赡养公婆。了解庄家大嫂的身世,秋桐除了心水,更有钦佩,毕竟一个女人家用一双手支撑起一个家真的非常不容易。 反正,易地而处,她应该是做不到庄大嫂这般的。 “慕姑娘。”庄家大嫂停下来,和善的看着盈盈走来秋桐,眼中有着敬意和感激。她相信自己小叔的话,这个慕姑娘是个大家闺秀,是个千金小姐,和自己这样粗枝大叶的村妇是不一样的,而且人家还是识文断字的,就是这一点她就得敬仰。而且,这慕姑娘还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她,她一直记在心中,也会一辈子都记在心中。所以,这慕姑娘喜欢她做的酱料,她会认真的教给慕姑娘。 “春风酒楼要求今日送几坛醋过去,我这就送过去,赶早。”庄家大嫂做了一手好酱料,经常给城里头的春风酒楼送酱料。 “庄大嫂慢走。” “哎。”庄家大嫂笑着哎了声就走。 秋桐看着庄家大嫂身上穿的的洗得泛白的衣物,陈旧但干净,想到庄家小叔那个大男孩儒生打扮的样子,心口微微酸涩。如此善良的女子是应该得到幸福的。可是,生为女子,爱人,更需要爱自己! 目送庄家大嫂强健、坚毅背影消失在路口后,秋桐才进入庄家院子。 庄家大嫂家的院子不是很大,院子用竹篱笆围着,里面建了几间土胚平房。前边院子堆放了一大摞薪材,空地已经垫了竹篾编制的簸箕,其上摊着写已经晒得半熟的干果,后院不仅种好些蔬菜,甚至还养了鸡鸭猪。只是,后院位置,秋桐不太喜欢去,毕竟那味道真的不是很好。 厨房中,庄家小姑子正在做饭,庄家婆婆在一边帮忙,庄大嫂两个的孩子应该还没睡醒,院子里面炊烟袅袅,十分的古朴写意。 “庄家婆婆,小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小妮是庄家的小姑子,今年刚好十六岁。 “不用!不用!”庄家婆婆沾着湿漉漉洗碗水的双手在身前围裙擦了擦,随后摆摆手,“慕姑娘,你休息下,早饭马上就好咧—” 庄家的小姑子看见秋桐如惯常一般没有说什么就直接进了她的屋子,有些气愤地将一根还没干透的薪材扔进灶头,一时灶头的火熄了些,弄得一阵浓烟滚滚。 “哎喔,闺女哦,”庄家婆婆一阵咳嗽,将庄家小姑娘拉开,自己在灶头一阵边倒腾,边埋怨道,“你怎么就没看着,把湿的木材扔进去了!这烟火大的以为在烧房子——” 庄家小姑闷闷不说话。 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庄家婆婆早就看出自家闺女这几日不对劲,“闺女,你这是咋了?” 看着原本属于她的屋子,庄家小姑闷闷不乐扯着自己身下的围裙,“阿娘,她要在我们家住到什么时候!”自从这个慕姑娘来他们家后,她原本的屋子就腾给这个慕姑娘住了,她则和她阿娘暂时挤一床,她阿爹则是和她阿弟住一屋子;而且,她这一出门,大家都在问她家里来了什么客人;甚至是连住在村头的村长家的小儿子都特意过来问她,以前村长家的小儿子对她可不怎么理会。 看了气呼呼的女儿一眼,庄家婆婆含糊其辞,“也就这几日了。” 庄家小姑可不满这个结果,“都已经好几日了!” 可能是怕自己闺女脾气上来,说些不中听的话,庄家婆婆补充道,“人家慕姑娘给了我们银子的,你可不要犯浑说些什么浑话来。” “给银子?我怎么不知道?庄家小姑挨近庄家婆婆压低声音问道,“娘?她给了我们多少银子?我看这个慕姑娘穿着吃食都挺讲究,给的一定也不会少。” 将来这个家还是要靠小儿子撑起来,小儿子现在念书正是使银子的时候,庄家婆婆只能含糊回答道,“银子都是你阿爹在管着。” “有什么嘛不能说的,好似我不是这家里的人一般。”庄家小姑子撇撇嘴,“我才不信阿娘你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再说了就算我知道了,我还能如何。” 庄婆婆有些尴尬,她家老头一再交代让她守住嘴巴,她自然也知道让别人知道他们家突然得了这么多银子会让人眼红。但是,见闺女不高兴,庄婆婆心中也不好受,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儿子是他们的眼珠子,但是闺女也是她的心头肉。于是,庄婆婆安抚道,“你阿爹答应了,过段日子给你打副耳钉和簪子。” 听到这个允诺,庄家小姑脸颊红起来,眼睛也亮了许多,姑娘家最喜欢的不过是衣裳首饰,给打她耳钉和簪子就是给她添嫁妆。女人能不能在婆家硬气,也要看嫁妆多不多。 秋桐坐在屋内的小床上,环视四周,低矮昏暗的屋子,屋内布置着身下一张小床,一台已经老旧的木衣柜,还有几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她知道这是庄家小姑的屋子,可是,即使是收拾过,也不可能将梳妆台这样大件家具搬走,所以,这房间里本来就没有梳妆台这一说。而且,她见他们庄家一家子梳头发洗脸之类的都统一到院子里面,就是云英未嫁的庄家小姑子也从来就是素面朝天,更别提绾什么各式各样的漂亮发髻,配上精美发饰之类的饰品了。虽然住了几日,但是,如此简陋的家庭环境还是让秋桐觉得自己在梦中一般。 以前在靖元王府里面,即便她只是个一般丫鬟,住房方面,衣着方面,饮食方面和现在庄家一家人比,真是不能比较的,天上和地下;在后来离开王府,刺客先生对她更是照顾有加,即便到了繁花阁,于妈妈也是没有亏待,衣食精致。 住着低矮的土屋子,三餐吃着稀饭,萝卜外加咸菜,素日几身粗布衣裳。女人家不是喂鸡,就是喂鸭,或者喂猪,或者打材,割猪草,下地干农活。。。 秋桐从来不知道,原来人也可以这般生活的!娱乐,基本没有滴! 这不是个例,秋桐观察过,这个庄家村的妇女,女孩子都十分朴素;秋桐虽然入乡随俗,衣服妆容已经极为简单了,但是,怎么看她就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庄家村的山山水水虽然好,但是,秋桐还是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做农村妇女,她天生就应该生活在城市里面。她虽然心水庄家大嫂的酱料,可是,她更加习惯城市干净整洁的生活。 她还是早些回归习惯的城里头。 宁南城一处精致的别院,一处绿竹掩映处,传来男女交谈之声。只见男的是个年纪不大面相有些阴柔的小厮模样的,女的是面容清秀,而他们不远处则站着一位白衣女子,这女子飘飘白裙上绣着朵朵红梅,雅致夺目,但更加夺目的是那女子,绝色的容貌,宛若天仙。 又看了看那容貌绝色,仿似不似人间的女子,小厮总算是点点头,转身向前面书房而去。 “姑娘,成了。”丫鬟走到容貌绝色女子身边,那绝色女子郝然就是绿柳。 绿柳担心地看向那书房方向。自己这么是不是太冒昧了?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很随便不够矜持。可是,她到了这个别院已经快一个月了,始终没有再见到靖元王爷,这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安。 靖元王爷虽然每日都很忙,每天有见不完的宁南各级大小官员,名人名士。可是,若她再不在他跟前出现,怕是到时候,王爷真的把她这个人彻底忘了。被他彻底忘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更重要的是,靖元王爷好像也准备离开这宁南城了。 小厮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坐在书桌后面穿宝蓝色衣服的靖元王爷向这边淡淡看了一眼,令人窒息的眸光让进来的小厮差点腿软站不住。小斯有些后悔自己魔怔了,怎么就傻傻的进来跑这趟差。 一时房内有些静谧的空气被打破,程青松也暗暗舒口气,就看到那小厮快步走来,那小厮对着书桌后面的元瑾玄禀报,“王爷,外面有一个柳姑娘求见。” 书桌后面元瑾玄视线落在躺在书桌上薄薄的几张纸张上,声音略显清冷,“什么柳姑娘?规矩,你不知道。” 小厮以往一直觉得靖元王爷的脾气非常好,好到他觉得那就是似普通人一般。如今靖元王爷这一发作,如雷痛击。小厮平日中那飘飘然的自我良好感觉瞬间飞灰湮灭,打颤的双腿扎扎实实跪在光亮可鉴的地面,真是后悔了自己一时贪心,一时鬼迷心窍。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王爷恕罪。” 书桌后面的元瑾玄这才抬起眼淡淡看了下头触地求饶的小厮,“去管事那边领了板子。” 小厮一听知道自己命运就这么决定了,顿时面色浮白,身子几预坠倒,又听到元瑾玄问道,“是哪个柳姑娘。” 小厮感到一丝希望浮现,忙回道,“是居住在碧流居的柳姑娘。” “让她进来。” 既然,元瑾玄要见其他人,程青松等人一一领命告退。 而小厮自然也跟着退出书房,也明白自己先要去让那柳姑娘进来,自己还要去领了板子。就是不知道,如天仙一般的柳姑娘会不会记得他为她吃了一顿板子! 程青松等人联袂出了书房,自然看到站在书房附近等待的绿柳。程青松仍是一副波澜不惊,李岩石看一下就别开眼。颜其云则多看了两眼,目露惊艳,好个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看来王爷艳福不浅啊,在宁南这边金屋藏娇! 绿柳和程青松等人擦肩而过,并无任何交谈。 “这是谁?”对于这些绯色花边,颜其云向来极为感兴趣。本来,他在老家津陵府待着,可是一听到宁南城这边的‘舞林大会’的盛事就想方设法的要逃出家里。可是,这次家里看他像看住犯人一般。好不容易出了津陵府紧赶慢赶的,他还是错失了‘舞林大会’。他到了宁南城,就是宁南宁北官场的大动荡也近了尾声,他这是什么热闹都没有瞧着,被逮回去说不定还要一顿板子伺候。所以,他才躲到到了靖元王爷暂居宁南城的别院,他家里人就是再神通广大也不敢到靖元王爷跟前强行拿人! 程青松没理会颜其云的噪舌径直往前走,李岩也没回答, 天下真正的绝色美人虽然不多,但是自小在钟鸣鼎食大家族长大的贵公子,又不是从没有见过倾国倾城的美人。所以,颜其云得不到回答,很识时务地自动放弃,反正让程青松这木头回答是没希望的,但是他对另一件事比这位大美人更加兴趣。 “说说,怎么回事?”颜其云快步挡在程青松前面,但是程青松身形一闪就避开了颜其云的阻拦,根本没打算理会颜其云这个似乎整日无所事事的贵公子。 “你这人——”颜其云不服气瞪着程青松背影大喊,“我这是关心你好不好,这大木头、大冰块都不感激。” 李岩微笑看着气呼呼的颜其云,“颜小公子,你别费劲了,程护卫这个人除了王爷很少人能让他主动开口。” 颜云亦是笑了,虽然和程青松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他哪里不知道程青松的为人。只是,他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可以让能力杠杠的程青松失手,而且,王爷的态度也不太一般,这才让他更加好奇。在他认识靖元王爷这段时日来,他看到的靖元王爷永远的那么气定神闲,永远的那么运筹帷幄,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其失了脾气一般。 按照他大哥的说法,若是他能有靖元王爷万分之一的涵养,他大哥一定每日三柱清香感谢颜家的列祖列宗。可是,今日,他就看到靖元王爷似乎发了脾气了,虽然不很明显,但是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今日又睡过了头,这般热闹又没有听到重要的,真是好闹心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去留 颜其云对于别人的八卦,一般都是非常有耐心的,就是别人如何不肯说,他也有办法磨上一整日。 “李大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这已经是颜其云第五次这般问了,“你告诉我,我保证守口如瓶。” “颜小公子,你觉得王爷去年新纳的侧王妃是怎样的人?”李岩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可以说的上话的,真是恨不得将心中的烦闷都倒上一倒。随着王爷微服的人,能让他李岩可以说上两句的没有一个,程青松身份合适,可是那嘴巴跟河蚌似的,他说上一百句,程青松连个嗯可能都不会回复他,其他人的身份又不适宜。 侧王妃? 颜其云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将李岩扯到偏僻的角落,神秘兮兮问道,“和那位侧王妃有关?” 话说,他还和那侧王妃有几面之缘呢,只是他当时也没有想到那么个丫鬟竟然可以飞上枝头,他当初还以为她和梁坤梁小公子会发生点不可不说的事情呢,可是,竟然没有!人家就直接登上靖元王爷妃子的宝座了。话说,那侧王妃的花边那可真是劲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其实,按照他看,他实在看不出那侧王妃会是那么厉害的人物,看着挺乖乖巧巧,看着没有什么野心,看着挺单纯,看着不像会是有情夫的啊! 颜其云十分后悔当日怎么就没去观摩靖元王爷纳侧妃的婚礼,当日,如果他能再磨磨他哥就好了! 李岩点点头。对于这侧王妃认识又更新了一番。原本,他以为那位一手策划‘舞林大会’是为了明玉血书的事情,但是,也许人家早早地就计划好了如何金蝉脱壳的法子了。 程青松派出了多方人马,连续几日追踪,没想到最终追踪的统统是冒牌货。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早早地就雇了好几波人在舞林大会结束后就乔装成她的样子,东南西北的,或是乘坐马车,或是乘坐船只悠哉哉地在官道上漫无目的地瞎晃荡。那些乔装的人其实都没有什么特意打扮,只不过是脸上覆着面纱,穿着她日常喜欢穿的衣服的款式而已。若不是,程青松派出去几波人报回来信息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他们还以为他们毫无察觉监视着人家呢。 结果,是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打脸,真是他妈的打脸。 看着别人打脸挺爽,自己被打脸就太闹心了。 李岩都可以想象日后如何被裴燚几个人嘲笑了。 “说说,说说,怎么回事。”颜齐云拉着李岩往自己的住处走,觉得,那会是个大料。 “程青松那家伙追踪侧王妃,结果追丢了。”这可是程青松第一次败北,对象还是区区一介弱女子,可想而知程青松心中的感受。其实,按他说,程青松也没必要太介意,那女子并不弱的! 啊? 颜其云有些转不过弯来,“李大哥,慕侧王妃又怎么了?是王爷派程大哥去,去追踪?程大哥他去哪里追踪?” “宁南城各个出口出发,每条路都派了人。结果都是冒牌货。”李岩边说边暗暗地想,这栽到那位手里的又添了个程护卫了,以后大家谁也不用笑话谁!裴燚大约可以稍微睡得安稳一些了。 颜其云云里雾里的,还不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李大哥,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一句李大哥一下子将双方关系拉近了不少,李岩看左右也没有什么人,又觉得这颜其云是颜其风的老弟多少也算自己的人,“小颜,你保证,知道了可不能对外透露个一丝半点!” 颜其云立马指天发誓,“李大哥放心,就算是我爹打死我,我也绝对不说出去。” 李岩满意点点头,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小颜,你觉得紫罗姑娘怎么样?” 怎么好好的说侧王妃的事情突然转到紫罗姑娘身上了?但是,颜其云同样对紫罗姑娘十分感兴趣,他老早就想过来见识一下紫罗姑娘的绝世风采了,可惜,家里管他像看狗一般。而且,紫罗姑娘据说在‘舞林大会’后就坠崖了,可惜红颜薄命,他也在前几日曾去那崖顶放了一束鲜花。 “可惜,我没有见识到紫罗姑娘的绝世风姿。”颜其云想想就觉得懊悔非常,“不像李大哥你,有幸见到。” 靖元王爷都曾经莅临‘舞林大会’,作为靖元王爷贴身护卫的李岩自然不会错过。 李岩拍拍颜其云的肩膀,安慰道,“小颜,你也别泄气,也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见过了。”不过,想欣赏紫罗姑娘歌舞,那机会可能就没有了。 颜其云觉得这个李大哥可真会安慰人,可是,他不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反而心里更加惦念着自己晚来了一步,其实就差那么个几天啊。就算当时他没有机会买到‘舞林大会’的座位票,站着他也会去一睹紫罗姑娘的风采啊。因为没有见到,以后见着自己朋友都少了可以吹嘘的话题了!太可惜了! “李大哥,你给我说说,这紫罗姑娘是个怎么样的,好?我在酒楼茶馆里面听到的紫罗姑娘挺多描述,但是,总觉得那虚虚实实的,和一般美人一般,没有个具体的面目,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看颜其云被挠得心痒痒的,李岩突然有些暗喜,“你就照着慕侧王妃的样子想象就成了。” 这话一说,李岩就后悔了。 颜其云一阵膛目结舌,这李大哥不是耍他嘛。那位侧王妃他见过的,可不是像坊间说的那么什么倾国倾城的,也不似什么貌丑无盐。而那紫罗姑娘可是真真实实的绝色美人,和侧王妃有可比性?而且,慕侧王妃再怎么说也是靖元王爷的妃子,这个玩笑好像不怎么好开好伐!难道,李大哥和王爷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上了? “李大哥,你就说个具体的,我这想象不出来。”身份地位,容貌才情,哪哪都不是一个层面的啊。难道,是她们两个内在的气韵相似?但是,神似又不代表形似啊。人看人当然是先从一个人的外形开始的。 颜其云也是颜狗一只! 那边绿柳及其丫鬟和程青松他们擦身而过,来到书房门口,绿柳让丫鬟留在外面,自己提起裙裾轻缓推开梨花木门。一眼她就看到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午后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更显得俊美华贵,出尘得不可逼视。此刻,靖元王爷也就穿着是一件宝蓝色居家款式的锦袍,领口、袖端绣着精致木槿花,清贵不可言喻。 绿柳屏息慢慢地、轻轻地走进去,安安静静站到一边,就怕扰到正在书写什么的元瑾玄。 时间一点点划过。 绿柳静静站在一边,不时偷偷看了眼正在书写元瑾玄,又立马回过头,生怕书写的元瑾玄发现了什么,又期待元紧玄能够发现自己已经到来,心儿一时七上八下的。 元瑾玹在绿柳进来就已经知道,此刻看她晃了晃娇弱身子,转移了下脚下重心。此情此景,让他不由忆起一个另外一个女子。 她那个时候的身份也只是个卑微的丫鬟罢了,当时他传令让她来见自己,他是要冷落她,给她一个下马威,好让她明白自己身份,收起不应该有的心思。不过,一切似乎出乎了他意料。他还记得,当时她进了他的书房,她就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很平常的动作,一个婢女给主子请安标准的样子。只是,那样一个动作,偏偏她就做得宛若春柳轻摇,赏心悦目却让他很是不悦。 太过美好的东西,有时候会让人有毁掉的冲动! 他没让她起身。如果,主子没让婢子起身,婢子就该老老实实跪着,蹲着,可是她仅仅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自己径直起身,然后轻轻走到一边,随后自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她可知道,没有他开口,就算是一品大员,在他面前也不敢落座。 卑弱却不卑贱。 虽然,方法拙劣,但是,效果却是却不是一般的好。生平,对于一个女子,他有了心绪波动,虽然那波动不美好。 好,你敢坐就坐,他要看看她能装到几时,他不信,在他高冷气压下,她能无动于衷。可惜,他或许一开始就错估了她。当时,她就端雅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右膝上,身姿如芝兰一般笔挺秀雅,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甚至比他见过贵女还要优雅自然几分,似乎她的高贵与生俱来一般,优雅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一般。一个婢女何来与生俱来的高贵!可她就可以将他当作普通人一般,似乎将他的书房重地当作自己闺房一般。她从一开始就大方落落,闲适地观赏他书房布局,还不时看了下他动静,就又回头观赏他书房了,他想她旁边的小几上没有香茶、点心,不然她还真的会自己惬意品尝。到最后,若非他抬头看她,他想她会和她僵持到地老天荒。 但是,相比现时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往昔那些还真如李岩所说的,真的不算什么事。 她和别的女子终究是不同的! 元瑾玄搁下狼毫,抬头看向眼前这位女子,此女子无疑也是姿容绝色的,一身娇弱,身躯摇摇欲坠。 “姑娘要见我。”声音轻缓,让人不由忽视了其间的清冷疏离。 绿柳又换了下腿上重心,就听到那清朗声音如微醺春风传来,看到元瑾玄恰好将手中的狼毫搁在笔架上,一双似夜空辰星的眸子平静无波看向她。那眸子明明平静无波,可是却奇异的让人觉得自己是那眸光中最特殊的存在。 绿柳再次感到自己心漏掉了一拍,好一会后,她才莲步轻移到书桌前面,恭恭敬敬地跪下,“罪女叩见王爷。” 元瑾玹看着跪于地面,头触地面女子,他声音的一如既往的清润,温润却也不易亲近,“本王现在不在公务,柳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礼。” 绿柳娇躯轻轻一颤,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他如何知道自己姓柳?还是他其实一直知道他是柳家的女儿?绿柳心中有着疑惑,可也知道现在却不是她该纠结这些疑惑的时候。 “谢王爷!”绿柳盈盈起身,垂首站到一边,静美如画。 “柳姑娘,请坐。”元瑾玹眼神示意了下绿柳身后的一溜椅子,等到绿柳在椅子上坐好,静默却不再说话。 绿柳在椅子上安静坐着,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这相处一室,总需要有人开口说些什么的。 “柳姑娘,”元瑾玄声音轻柔,放在绿柳身上的目光也是淡淡的,不会让人感到过多的不适,“你找本王有事。” 绿柳看向元瑾玹,又立马收回目光,姿态矜持,“妾身,过来谢过王爷为小女子赎身。” “柳姑娘不必为此挂心,”元瑾玹淡淡道,解释他为她赎身的缘由,“柳大人为官清廉,只是遭到奸人所害,实为朝廷损失,本王此举也是理所应当。” 这话说的有些冠冕堂皇了,不过,以他靖元王爷的身份说出这话是再合适不过了。在元瑾玹眼中,绿柳的父亲—柳如悔也算不得什么角色。一个有用之才不是你不贪就可以了,柳如悔算得上是清官,不贪污,任上没有过失也没有什么政绩,算是中庸。可偏偏让人盯上了,为人不够机警又不够圆滑,也只能算柳如悔自己倒霉了,丢官抄家,保不了妻儿这只能算是失败人生。没什么让人值得同情的。至于他这次为绿柳赎身,不是说他真的看上了柳如悔什么政绩,才能,要任用他。柳如悔那人,用着也就凑合,没有这么个人,也没什么损失。只是,这世上有人就是命比较好罢了。这次,在那地方偏巧他遇上,而且动了那么一点心,不过,那些现在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绿柳看着元瑾玄,眼中泪意点点:这么多年了,只有他看清了父亲。 似乎没看到绿柳眼中饱含浓浓情意,元瑾玹清淡的声音娓娓传来,“当初柳家流放之地是兰州府。令尊现如今就在兰州府,令兄、令慈也在那里。柳姑娘如果想去兰州府,本王可以差人护送柳姑娘过去,恰可和你的家人团聚,或是柳姑娘有其他要去的地方也直说无妨。” 绿柳听到父母消息立马变得惊喜万分,她这几年没有亲人的半分消息,今日才得知原来自己父母亲还活着,在兰州。只是听到元瑾玄后面的话她有点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兰州府毕竟地处偏远! 元瑾玹也没有让绿柳为难,体贴道,“柳姑娘也不用急。这几日你可以好好休养,慢慢考虑,准备,想好了,什么时候动身直接告诉管事就可以,他会安排柳姑娘一切事宜。” “将这封信送到康大人手中,马上出发。”绿柳听到元瑾玹这么说着,就见不知从哪里走来一个人,那人接过元瑾玹手中信件,拱手告退。而元瑾玹又复低头,似乎还有事情要忙。 看到元瑾玄似乎真的非常忙,绿柳只能知礼地起身,欠身,“妾身告退。” “送送柳姑娘。”元瑾玹朝绿柳点点头,话却是对着伺候的内侍说的。 绿柳离去前,忍不住抬头看见书案后男子,面容俊美绝伦,宛若神祗般。这般男子,任何女子都会止不住的心动! 绿柳犹豫一阵,那要送她离开的内侍已经到了她跟前,可还未等她再次开口,书房门口传来了轻轻的却清晰的通报声。 宁南杜知府到了。 这怕是真的有要事了。 绿柳自知,自己现在只能先离开。 第一百五十九章 遇见过 绿柳的丫鬟站在书房附近等到脚发麻了,才看到绿柳迈着踌躇的碎步出来,于是赶忙迎上前,关切问道,“姑娘?” 绿柳似乎有些心事,带着丫鬟一路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姑娘?”绿柳丫鬟跟在绿柳身后,一脸担忧,“你怎么了?” 绿柳目无焦距,幽幽道,“王爷告诉我,我爹娘还有其他家人都在兰州府。” 这丫鬟是别院的管事配给绿柳的丫鬟,对于绿柳的身世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自己伺候的姑娘是娇客,需要尽心服侍就是。 “原来姑娘的家在兰州府!” 绿柳暗道,她家根本就不是在兰州府那大西北。只是,她和这丫鬟认识不久,说多了未免交浅言深,何况对于自己过往她不会随便去说,便是对家人,她也没有打算说太多。过往的几年,是她人生中至暗。 丫鬟看绿柳心事重重样子,只能找些开心的话题让绿柳开心,于是笑着道,“看姑娘身形容貌,怎么都不像是兰州府那边满地风沙的地方养出来的。婢子一直觉得,也只有像我们宁南或者是晟京那样富贵的地儿才能养出姑娘这般天仙似的美人儿。” 是的!兰州府在大西北,满地的风沙,那边的女子多是身材高健的,男的都是满脸胡渣子。据说,那边没有高楼水榭花园,居民都是逐水而居,住的都是临时搭的帐篷;据说,那边的人都吃牛肉羊肉,蔬菜极少;据说,那边缺少水,那边的人有的人一个月才能洗一次澡。。。 绿柳一时有些失魂落魄。 “姑娘?”丫鬟有些犹豫,“过几日王爷也准备离开宁南了,姑娘您。。。” 绿柳摇摇头,她也是听说了,靖元王爷的下属已经陆续在开始收拾行李,而且,宁南这边已经日趋平静,靖元王爷是不会在这里长待的。所以,今日她才想方设法要去见他一面。可是,他却只提到她家人的消息,对于她的安排却没有特别说明。其实,也不是,他不是已经说了,她可以去兰州府和她爹娘家人团聚,或是去别的地方都可以。但是,她想去的地方是有他的地方,譬如晟京! 晟京? 是的,去了兰州府,或许她这一辈子就别想再回晟京,但是,到了晟京,他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她还没有让他知道她的心意,如果,他知道她的心意呢? 绿柳遥遥回望书房的方向,有些不确定。但是,她唯一确定的是,兰州府那漫天风沙,满地牛羊的地方她一点都不想去。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十分微妙的,有的人就是相处大半辈子还是隔着一层,有的人却是一见如故。 虽然,已经过去了多日,但是,杜知府一想到已经香消玉损的紫罗姑娘还是惹不住叹息。 元瑾玄看了眼唉声叹气的杜知府,“杜大人看起来很伤心?” 这不问还好,一问,杜知府还真的掉出几滴眼泪来,“紫罗姑娘怎么就这么走了,年纪轻轻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元瑾玄这段时间却见了杜知府掉了几次眼泪,最初一次是在草石埔听闻紫罗姑娘尸,身已经被寻得的时候。元瑾玄有片刻的恍惚,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自己流泪是什么时候,恐怕是襁褓之间了。就是,当年被困围城,乍闻父母噩耗,他也没有一滴泪水。他想,他是个清心冷心之人,便是对血缘情亲都淡薄!这辈子怕是冷情的! “逝者已逝,杜大人节哀。”元瑾玄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无波无澜。 杜知府拭了拭眼泪,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合时宜,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他是真的有些伤心的,虽然和紫罗姑娘认识才不过十日有余,但是,他打心底的喜欢紫罗姑娘的,每次,紫罗姑娘都会准备他喜欢吃的糕点,那么贴心,那么乖巧的小姑娘家。就是,他家的几个闺女都没有一个心思那么细的。 整了整自己的情绪,杜知府将连着几日整理好的账簿拿了出来,递给元瑾玄,“王爷,这是紫罗姑娘生前投的产业,如今,她已经过世了,这些产业,我们该怎么处理?” 元瑾玄顺手翻开账簿,不看还好,这一看他是有些惊到,他是知道她必然会趁着草石埔‘舞林大会’的契机为自己谋些利益的,她的眼界从来比之于其他一般人高出许多。别人或许只看到她如何撒钱做冤大头,却不知道她暗地中其实已经大挣一笔。 马场,车场,天然居,农家乐,鸭肉面、甚至那个渔洲。 天然居就是草石埔临时建成的客栈,规模不大,单层民居屋子改建外加一排简易小木屋,装修风格别有清新雅致小情调。 而天然居附近就是农家乐,那边就近引水挖了个小鱼塘取名未名湖,又整了块小山丘取名未名山,据说,未名湖里面有鱼,鱼是野生野长,未名山内的鸡鸭鹅等饮用的是未名山内清露,吃的也不是普通的五谷杂粮,就是所谓的土鸡、土鸭、土鹅,就连鸡蛋都是土鸡蛋。而所谓的农家乐,就是客人可以到她的农家乐那边自己亲自到湖边钓鱼,自己亲自下地摘菜等,大致的意思就是体验一把农耕农家生活。可,神乎其神的,偏偏就有人好这么一口,农家乐如今生意可非常不俗。 除了这两处是其独自拥有,其他的渔洲、鸭肉面,马场、车场,她就只占了一部分股份,但,无一例外的,她就是不参与任何运作。 也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心大。 杜知府搓搓手,有些结巴起来,“渔洲和鸭肉面,我们杜家也参了点股。” 自古,官家是不能做这些营生,但是,他们杜家真的很穷,不能顿顿有足够的肉吃,而且,他的几个闺女也要出嫁了,所以,他的夫人和几个爱妾纷纷拿了所有的家私,跟着紫罗姑娘一起投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就那么一点点,回报的利润可真的大,他家夫人和他的那几位爱妾如今的收入可比以往翻了好几番。如今,他们杜家也是天天有大碗的红烧肉吃。所以,他们家还商量着,去庙里给紫罗姑娘立个牌位,紫罗姑娘可真的是他们杜家的大恩人。 杜知府虽然有些顿,但是为人确实也是实诚。他说参点股,确实是参了点而已。不仅渔洲和鸭肉面,就是其他马场、车场等,别人的所有股加起来都没有超过她的。换而言之,这些营生,能够拍板决定的,也就只有她而已。可,这些营生,现在看着不显,但凡经营得当,日后必然是极为可观的产业。然,她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可不是当初留在王府里头的那些衣裳首饰。 是天性如此?或则,这些对于她不过是沧海一粟? 元瑾玄轻轻合上账簿,看向坐立难安的杜知府,不提这所谓参股的事情,而是问起另外一件事情,“是陈三让你来找本王?” 陈三自然就是以往繁花阁的大东家陈三爷。 杜知府点点头,着实佩服靖元王爷的料事如神。本朝律法规定,绝户的资产若无明文指定谁继承,只能归公所有,而,紫罗姑娘的身世,杜知府想来想去只能去找陈三爷。 “陈三说了些什么?” 既然靖元王爷称呼陈三爷为陈三,那爷只能就是陈三了,杜知府从善如流,“陈三之说,对于紫罗姑娘的事情他所知不多,让我过来询王爷的意思。” 其实,陈三爷这么做是有点坑杜知府的意思,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必然不能善了了,不过是最后赌一把而已。赌赢了,他的家人能够好好的,赌输了,情况能再糟糕的么?或许,紫罗进入他们繁花阁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陈三的命运了;也有可能是那日清晨他对紫罗姑娘的那个耳光导致了他此身的命运;只是,紫罗姑娘是什么人,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知道了,或许就不单单是他自己一个人身死,再赔上一座经营几十年的繁花阁就可以了了。 他能怪么,要怪只能怪,怎么偏偏让他有生之年遇上了她紫罗!不遇上她,他陈三爷或许能在宁南当一辈子的陈三爷。 “王爷,那个陈三早上,畏罪自缢了。”杜知府挺莫名的,不懂陈三爷怎么好端端的就自杀了,陈三爷虽然有罪,但是,应该还罪不至死? 倒是个聪明人! 元瑾玄对着还是一头雾水的杜知府道,“既然,罪魁祸首已经伏法,其他人,有罪者依律判刑,无辜之人就依法结案就是。” 杜知府呐呐点头,对于陈三爷,他不熟,所以,没什么可伤心的。 但是,靖元王爷对于他们杜家有参与营生铺子的事情没有再提,是不是就是默许了他们杜家继续经营渔洲和鸭肉面的铺子? 还有,陈三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想了一天一夜就觉得,陈三爷话里头有些怪怪的。 王爷和紫罗姑娘,是什么关系? 杜知府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吃饭才比较香。 有时候知道了真相,可真的一点都不美好了! 哈?紫罗姑娘就是那位侧妃娘娘? 颜其云努力咽下口中差点喷出来的饭菜,因为咽得太用力又是一阵喝汤,咳嗽,平息。 “咳咳咳——说好的绝色美人,说好的倾国倾城,这骗死人不偿命是。太扯了,还能再扯一点吗?” 没理会颜其云的难受,李岩拿着筷子自顾吃自己的,他早就知道小颜一定也会讶异吃惊。这事谁会相信啊,当初,他不一样惊骇到了。 颜其云好不容易顺了气,忙不迭问道,“那王爷也知道紫罗姑娘就是她?” 李岩直接给颜其云一个白眼。 那就是知道了!王爷真的是好度量啊!大家族谁家忍受得了自己家族的女子和烟花女子有关。想当初他家一位族叔因为喜欢一个青楼女子,非要纳了那个青楼女子回颜家为正经的妾室,闹得他们颜家人仰马翻,也最终那位族叔迷途知返,不然族里差点就将那位族叔出族了。他们家可以接受粗鄙不堪容色普通的清清白白的农家女,也绝对不会允许美貌艺高的青楼妓,女登门入室。 难怪李大哥一直再三强调,他必须守口如瓶呢。这事若是说出去,靖元王府可真的就成了天下的笑柄了。便是,那个人是名满天下的紫罗姑娘也不行! “王爷还继续让她逍遥啊?”颜其云有些羡慕起别人的好运气,想他犯个事儿不是跪祠堂,就是挨板子,再者就是不允许出门。 “那日‘舞林大会’后,就不知道她的踪迹了。”李岩慢条斯理拣着自己喜欢的菜,不忘回答颜其云的问题,“你以为程护卫今日这是为了哪一糟。” 哈? 颜其云记得自己刚才没有喝酒,可是,怎么他就听得云里雾里的,“李大哥,她不就在宁南城嘛?” 这下换成李岩被刚咽到喉咙的菜给呛了个半死。 好一会儿后,李岩认真看着颜其云,确定颜其云说的非常认真,“你说什么?谁就在宁南城?你在哪里看到的?什么时候?” 被李岩一连串的问题炮轰,颜其云这次却是一点没有懵,“就是那位侧王妃。在宁南城的春风酒楼里面。至于什么时候,大约再几日前,具体时间我忘了。反正,就是我到宁南城那几日就是了。” “你确定没看错?”就在眼皮低下,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颜其云摇摇头,十分确定地说,“慕侧王妃,我在王府里面见过几次。虽然,时间隔得有些久了,在春风酒楼的她也化了妆,但是,我保证一定就是她。想小爷我从小就在我亲亲祖母地膝下长大,从会认人起就整日见着化着各式妆容的族中各色女性长辈,或大或小的姐妹们,还有良莠不齐的丫鬟。涂个脂粉而已,骗不了我的火眼金睛。” 李岩摸了下嘴巴,腾地站起来,长腿一迈,几步就出了门。 颜其云看得云里雾里的,他们不是吃的好好的嘛。 李岩复又折返回来,一把提起颜其云,“小颜,走我们去春风酒楼。” 宁南城如此大,酒楼这么多,李岩可不知道哪个春风酒楼。 颜其云想了想就明白李岩要干什么了,也不介意这吃还没吃饱的问题。而且,想想春风酒楼那些特色菜,突然觉得桌上的饭菜不那么香了。 虾粉丝煲,荷叶鸡,芙蓉玉翡翠,还有佛跳墙。样样都好吃,可是道道菜也都吃银子,他最近囊中羞涩,有些吃不起。 第一百六十章 能掐会算 李岩他们到了春风酒楼,已经过了午时,但是春风酒楼仍然是熙熙攘攘的,生意十分的好。 “春风酒楼最近新推出了几个特色菜品,味道极为不错,待会我们也点一桌吃吃。”颜其云凑着鼻子闻着有些熟悉的菜香,觉得肚中的馋虫好似又被勾了起来。 李岩跨步迈入春风酒楼大门,肃容道,“我们先办正事。” 那就是有戏!颜其云乐颠颠跟了进去。 春风酒楼的掌柜站在柜台后面,满脸笑容,见着李岩和颜其云进门,笑眯眯招呼道,“两位客官,座位已满,吃饭可要稍等些时候。” “掌柜的,我们先不吃饭,向你打听个人。” 掌柜的见李岩如此说也没有不高兴,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他懂。 “客官,您说。我们酒楼每日迎来送往的,而且老朽记性有些不好,您说的老朽不一定知道。知道的话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颜其云往前面站近了些,“掌柜的,你还记不记得前几日,大约七八日前,你和一个那么高,肚子那么大的人送了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出来。” 颜其云边说着,边比对着自己的身子比划一阵。 掌柜的眼睛一闪,仍是笑眯眯的,“客官,您说的老朽不太清楚。我们这里每日来吃饭的姑娘家也是很多的。” “就在二楼的那个房间。”颜其云指着楼上的一个房间,煞有其是道,“当时我就坐在那房间的对面,看得清清楚楚的。” 掌柜的仍是摇摇头,“客官,小的可真的记不得了。” “那个女子,当时还在脸上的脸颊的两处各涂抹了两道红色痕迹。”颜其云在自己脸颊处比了比,当时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多看了那女子两眼,毕竟那妆容却是有些特别。 掌柜的仍是摇摇头。 恰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留着美男须的男子走了过来,看到李岩一脸惊喜,“这不是李侍卫?” 李岩看着向自己打招呼的男子细思一阵,却是有些记忆模糊,人对不上号。 “鄙姓邹,现任宁南司马。”美男须的男子忙自我介绍。 李岩拱拱手,“原来是邹大人,幸会!” “岂敢!岂敢!”美男须的男子侧身躲过,热情邀约,“李侍卫也是到这边吃饭?正好我定的雅间,不如一起?” 李岩直接拒绝了,“邹大人自便,我有些事情向这掌柜的打听一下。” 美男须的男子眸光一闪,点点头,特意转向掌柜的,“掌柜的,他们都是本官的贵客,你知道什么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明白。” 美须男子的官风一抖,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的,其实,在美须男子向着姓李客人打招呼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两位向他打听事情的人不是他可得罪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李侍卫,你们先忙。”美男须的男子说完后也不多说,“有空的话,还请李侍卫赏脸让邹某做个东。” 李岩点点头,也没有特别的应承。 经过这事,掌柜比方才可热络多了,他比了楼上的位置,“两位爷,楼上请!” 虽然事客满为患,但是,春风酒楼还是备留了一间房,以应不时之需。颜其云发现,这间房间正是当日他看到秋桐和掌柜几个一起出来的那个房间。 不多时,茶水点心已经被陆续送了上来。 颜其云挑起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但是,难得还能斯文地端起茶杯,优雅地品着香茗。他看着如今态度大变样的掌故,暗想,真是虎落平阳,早知道这个掌柜地这么势利眼,他们早早亮出身份,也省得他浪费那么多的口水。真真是说的好,还不如身份好。 掌柜的低声下气陪着礼,“两位爷是否要来些我们酒楼的特色菜。” 李岩摆摆手,肃着脸,道,“掌柜的,不必忙乎,我们就了解一些事情。” 颜其云悄悄咽了咽口水,他还以为可以边吃边打听呢。 掌柜的挥退了送茶点的小二,又亲自关上房门,折回来,问道,“请问,两位想打听王姑娘什么事?” “王姑娘?”颜其云怪叫出声。 掌柜的讶异看向颜其云,“两位不是要打听王姑娘的事?” 李岩向颜其云使了个眼色,问道,“掌柜的,可知道那位王姑娘现在在哪里?” 掌柜的摇摇头,“这个老朽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他还想再次请那位王姑娘回他们酒楼一趟。他们酒楼的大厨做出的菜总归和王姑娘当日做出来的菜品比,略逊色了三分。 颜其云觉得这掌柜的还是没有和他们说实话,“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看你和她有说有笑的,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认识的样子。” “我们确实不是第一次见面。”掌柜的有些难以启齿,“那王姑娘在我们酒楼干过几日活,那日,公子见到的那一日,正是王姑娘离开的那日。” 哈?做活? 颜其云傻眼。原来还有人比他还落魄啊。难怪,那日他觉得有哪些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堂堂靖元王的妃子再如何也不能自己单身出门,当日他就看到她是一个人出的酒楼。害他以为,自己眼花认错了人了。 “她在你们酒楼做什么活?”颜其云突然对秋桐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同情,虽然,他这些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但是,还不用沦落到自己做活挣钱的地步。 “在我们酒楼做了几天的配菜!”掌柜一点都没有隐瞒的意思。 颜其云看向李岩,问道,“她很缺钱吗?” 李岩没有回答,暗道,她可比你我两人都有钱,而且钱多的是,多到会让人眼红的地步。 掌柜摇摇头,若有所思道,“老朽觉得,王姑娘不像是特别缺钱的人。她可能在我们酒楼是为了等我们老板到来。” 哈?这是什么神操作? 颜其云想不明白这脑回路,“她等你们老板做什么?” 掌柜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其实,我们最近新推出的粉丝煲,荷叶鸡,芙蓉玉翡翠,还有佛跳墙,都是王姑娘卖给我们的。” “那应该要挺多钱。”颜其云咽咽口水。 掌柜的伸出一巴掌,点点头,“四道菜,共五千两。” 李岩心头一跳,觉得那女人简直就是点石成金,随随便便的又是五千两入账。所以,她可以非常豪气地在‘舞林大会’上花五千两请宁南的百姓喝茶,可以将全部身家拿给杜知府去办舞林大会,也可以将那些金银首饰随便丢弃。 “两位爷若是知道王姑娘在哪里,也劳烦告诉老朽一声。” “告诉你们?”颜其云狐疑看着一脸热忱的掌柜,总觉得有猫腻。 掌柜的诞着脸,道,“我们老板说,王姑娘如果还有特色菜普还是买给我们酒楼,价钱都好说!” 一道菜谱大约一千两银子!颜其云脑海中细细盘算一番,觉得,如果可能他也去买两道菜谱回去,说不定,他回去后的板子就可以免了。世家大族哪家没有几道不外传的特色菜,请客的时候,特色菜总是一个极好的面子;而且,大家族的女儿出嫁,特色菜谱也是嫁妆之一,压箱底的那种。一千两一个如佛跳墙那样的菜谱,太值了! 李岩见掌柜的不似在撒谎,不甘心线索就这么断了,“你们酒楼有没有谁和王姑娘比较熟悉的?” 掌柜的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不清楚,两位爷稍等,我去后厨房给你们问问去。” 李岩点点头,掌柜的颠颠开门出去了。 见房内就自己和李岩两个人,颜其云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李大哥,你和她熟不熟?如果熟的的话,跟她好好说说,菜谱还有的话也给我两个。价格好说!” 李岩惹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颜其云真的想太多了。 颜其云却觉得自己的想法极为可行。 不一会儿,掌柜就回来了,气喘吁吁道,“两位公子,我都问了。王姑娘和我们酒楼一个送酱料的比较谈得来。那女人家住庄家村,大家都称呼她庄家的。” 从酒楼出来,李岩和颜其云又打马王庄家村赶。可是去了之后,还是扑了个空。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李岩皱眉问道,觉得那女人简直有些神了,能掐会算一般。 庄家小姑看着突然造访自己家的两名又高又好看男子,也藏不住话儿,“大约三日前。大清早的,还是我嫂子送了她出的村子的。” “你家嫂子不在家?”李岩环视一圈简单的院落,除了这个年轻女孩子,并一个老妇,以及两个不上十岁的稚子。 “我嫂子下地干活去了。”庄家小姑朝稍微大的男孩子唤道,“狗子,快去地里唤你娘回来,就说家里来人了。” 被使唤的小男孩又看了李岩和颜其云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计,默默的跑出了屋子。 庄家婆婆有些惴惴难安,既怕藏在床底下的银子被抢了,又怕惹上不该惹的人。他们当家的现在做活去了,留在家里的老的老小的小,而,自己闺女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 “两位贵人,找慕姑娘什么事?” 李岩和颜其云对视一眼,颜其云梗着脖子,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道,“她是我们主人家的逃婢。我们奉命出来寻她。” “逃婢?”庄家小姑惊呼一声。 庄家婆婆却是身子一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算是他们都是乡下人家,也知道帮助在逃奴婢,严重的是要吃官司的。 “两位爷,我们真的不知道她是逃婢啊,”庄家婆婆忧心忡忡,担忧自己家因此糟了不测,又担心自己小儿子因此学业有碍,甚至都不能参加科考,不能参加科考,不能当官,他们家这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坦白你们知道的一切,我们也不会追究你们的。”颜其云连哄带骗的,自小的贵族生活,这高高在上的威压来得不要太自然。 庄家也是小户人家,庄家婆婆和庄家小姑子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被这么一轻轻不着痕迹的恐吓,不管该说的不该说的,在庄家大嫂回来前,一股脑的都说了个遍。 “娘!”庄家小姑惊叫出声,“她给了我们家五百两,我怎么都不知道!难怪,爹还慷慨要给我打鎏金耳钉和簪子。一副鎏金金耳钉和簪子又能值多少钱,还不够五百两一个零头。你们太偏心了!” 庄家婆婆一阵心虚,又是一阵反驳,“你弟现在正是要紧的关头,他好了还能不想着你这个唯一的姐!” “你们,至小就偏心,什么都紧着阿弟。五百两,再怎么也不能都给了阿弟一个人都用了——” “那是,你大嫂交给慕姑娘做酱料的技艺,她给你大嫂的。你大嫂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姑娘家瞎囔囔个什么——” “我不管,大嫂的也是公中的。你和爹不能这么偏心——” 李岩和颜其云没想到自己的到来还引发了一场家庭内战,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后退了一些。 “阿奶。我娘回来了。”小男孩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话落,便见一个低眉顺眼的妇女在小男孩身后大跨步迈进屋子。 庄家大嫂看了眼李岩和颜其云,倒是没有多紧张,“你们两位找我?” 李岩和颜齐云对视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这妇人的反应有些出他们意料。这妇人似乎知道他们会来找她一般! 颜其云清了清嗓子,“我们是过来寻接住你们家的慕姑娘的,她现在在哪里,你可知道?” “我不清楚!”庄家大嫂摇摇头,没有任何慌乱,“当日我将慕姑娘送回宁南城,在城门附近我们就分开了。” “她可曾和你说过什么?”李岩追问道,“听说,她和你挺说的来。” “慕姑娘说,如果有人找她或者问起她,我也不必隐瞒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就好。”庄家大嫂眼神没有任何躲闪。 李岩和颜其云又是对视一眼,再次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奇。 原来,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幕了。所以,今日,他们大约是无功而返。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千年的杜知府 李岩和颜其云出了庄家的门后,庄家小姑子亲热拉着庄家大嫂,道,“大嫂,那五百两银子本来就是你酱料的技艺得的,你说该怎么分配,总不能都给了阿弟。阿弟在狗子这般大的时候已经上了学堂,狗子现在还整日在家也不算个事儿,还有燕儿再过几年也就大姑娘了,嫁妆什么的都该备一备,免得像她姑我一般,出个门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庄家婆婆一听就急了,“小妮,你说什么呢。你爹是一家之主,什么事都是由你爹说的算。你一个大姑娘家的,说什么嫁妆不嫁妆的。” 庄家小姑立马顶了回去,“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们就是偏心,同样是你们儿女,凭什么我就得委屈着。嫂子,你说是不是,这钱本来就是你得的,你做得了主。” 庄家婆婆同样转向庄家大嫂,“老大家的,虽然老大不在了,你可还是庄家的媳妇,忤逆长辈我们庄家可不会要你——” 烫手山芋不经意被踢到她这边,庄家大嫂垂下眼睛,掩住眸中的闪烁,柔顺道,“一切都听爹和娘的安排就是。” “大嫂你真是!”庄家小姑子愤愤跺了跺脚,“狗子也是你亲儿子,长房长孙,你这当娘的都不为他考虑!” 被提到的男孩子缩在屋中的角落中,抱着同样不敢吭声的妹妹,睁着眼睛怯怯看着争吵不休的大人。 她这个当母亲的是不是太失职了?庄家大嫂心疼看着一双儿女,突然回忆起几日前,在宁南城门和那位慕姑娘分别时候的情景。她记得,慕姑娘说了一句话,“庄大嫂的两个小孩都十分可爱,又聪明,和他们相处几日,真的十分喜欢他们。这些时日也没给他们见面礼,这些钱是给他们的,劳烦庄大嫂给他们买些他们喜欢的东西。” 我的两个孩子也十分喜欢你,庄大嫂暗暗道,心想,若是你慕姑娘能长久呆在他们家,她的两个小孩也许会快乐许多。 “庄大嫂,前几日是学您技艺的资费,这可是单独给庄强他们两兄妹的。”庄强是她儿子狗子的大名,只不过村里农家都叫着小名儿,所以,她儿子都是被狗子,狗子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慕姑娘怎么知道她儿子的大名叫庄强。 “还有,庄大嫂,我们身为女子,爱他人,也要好好地爱自己。” 说完那话后,慕姑娘就走了,只在快转入街道拐角的时候朝她回眸笑了笑。那灿烂如同孩子的天真的笑容,让她恍惚记起,自己两个小孩平日里不怎么喜欢笑闹。但是,自从慕姑娘到他们家后,自己两个小孩变得活泼了许多,有事没事的总喜欢和慕姑娘呆在一块,或是耍闹或是做些小游戏或者在院子的地板上用树枝比划着认些字。她的一双儿女都十分喜欢慕姑娘,和慕姑娘一起,两个小孩子脸上都会露出灿烂笑容。 在慕姑娘在也看不到后,她才发现,慕姑娘给她两个孩所谓的见面礼却是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又是一张五百两,那日犹豫了许久,最终她没有将这五百两交给公中。她是儿媳,是大嫂,她更是一双儿女的母亲。儿女是为娘的心头肉,一双儿女是她今生的希冀,她也想让自己的儿子上学堂念书,和小叔一般能书会写,以后不用和他们一般扛锄头讨饭吃;她也想让自己的女儿穿上好看的衣裳能学来慕姑娘一两分聪慧,而不是和农家妇人一般粗手粗脚的,女儿家本就命薄,她只希望她的女儿将来体体面面的说个好人家。 前面的五百两是给她们家的,是那学酱料的资费,她挣的钱已经都交给了公中;而这五百两,是慕姑娘单独给她孩子的礼物,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随意花了慕姑娘好心给孩子的钱。只是,庄大嫂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报答慕姑娘的恩德。唯一让她心安的是,慕姑娘心灵手巧,就是第一次做出来的酱料也比她这个常年和酱料打交道的人还要醇香几分。 或许,好心有好报。就是上苍也格外眷顾慕姑娘,给了她一副好样貌,还给了她一双巧手。 李岩和颜其云打马快速离开庄家村,走了一半的路程,颜其云觉得有些饿了,中午没吃多少,又劳碌奔波了一下午,肚子好似都开始咕咕叫了。 可真糗! 颜其云赶上李岩,找个话题转移肚子饿的注意力,“李大哥,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厨艺非常好啊?” 本来,他以为她也就是买卖菜谱配方而已,但是庄家两个小孩子一提到她的名字,都是双眼雪亮的,提到她做的那顿饭菜简直就是口水不控制往嘴巴外面流。 好吃是必然的。但是,农家人,一辈子又能吃上几道真正绝佳的好菜! 颜其云一番比较,觉得,这个分数应该可以打个七八分。春风酒楼那些特色菜,固然是菜谱起了作用,关键还是要看厨师的厨艺。同样一道菜,不同人的完全可以煮出两种境界。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岩还是挺郁闷的,忙活了一下午,到头来竟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她!”颜其云也不介意李岩的冷脸,继续道,“你看,能歌善舞,琴技好,还懂得厨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阿!”想他阿娘还有那些姐妹,所谓的做道菜,其实就是亲自吩咐厨房做一道菜而已,能到厨房去监督厨房做菜的,那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真正能拿刀切菜,掌勺炒菜的,大家闺秀的应该是没有一个有那真实看家本事。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李岩是一百个同意的,而且,据说人家还对茶艺极为精通,除此之外,能花钱,更会挣钱。整整的一个女富婆! 颜其云捂着闹着不停的肚子,提议道,“李大哥,要不然,今晚我们就直接到春风酒楼吃。虾粉丝煲,荷叶鸡,芙蓉玉翡翠,还有佛跳墙,真的是出了宁南,我们可能就吃不到这些菜了。跟你说,我吃过一次老是惦念着,在晟京你也吃不到的。不是我夸张,就是御厨房可能也没有那些菜肴。。。” 马蹄哒哒,扬起一路灰尘,还有间或颜其云不懈的叨叨声。 最后,颜其齐和李岩在春风酒楼吃饱喝足后,才晃悠悠的回宁南暂居的别院。 “李大哥,怎么样,我就说你不会后悔。”入了别院的大门,颜其齐还不忘得意领下自己的推荐功劳,“下次,离开宁南前,我们还可以再去吃上一回。” 感情是不花自己的银子,不心疼是。李岩暗道,他也不缺那点吃饭钱,那些菜色味道是真的不错,可是,比别的酒楼,春风酒楼消费价格高上不少,特别是那道佛跳墙,简直就是吃银子。其实他还真的不缺钱,当初‘舞林大会’兴起下赌注,他跟随着下了‘紫罗胜平阳侯府’。初衷只是做做样子,可不想却让他白得了好些银钱。如果,当初,他把投冠军的银钱也下在紫罗姑娘她身上就好了。说来奇怪,当日在繁花阁,支持紫罗姑娘的人甚多,可是,等到赌坊下注赌谁赢的时候,反倒是及大多数人看中了平阳侯府。 想来,是崔氏舞姬名头够响亮,或是平阳侯三个字太够分量了。还是,他们王爷有眼光,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那些赢回来的钱都足够在草石埔买好些地外加建好些庄子了。 或许,他该听他家王爷的话,去那草石埔买些地。李岩默默想着当日元瑾玄的话。 “咦,你们两位回来了。”别院小厮看到颜其云和李岩,一脸惊喜,“下午王爷还找了两位了。” 王爷找? 颜其云和李岩对视一眼,就看到元瑾玄已经大步往别院大门口这边过来,看样子是要出门。 “王爷。”颜其云和李岩双双行礼。 元瑾玄点了点头,“你们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李岩被元瑾玄看得有些心虚,“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元瑾玄看了下天色,笑了笑道,“不是很要紧的事情,本王晚间从芙蓉楼回来再说。” 芙蓉楼? “王爷是要去芙蓉楼赴宴?”颜其云惊叫出声。 芙蓉楼可是宁南城第一大酒楼,那边临水而居,是达官贵人宴饮常去的酒楼。档次比起春风楼还要高出几个级别。有钱可以上得春风楼,没权芙蓉楼莫想入。而且,他听说,今夜春风楼也早早歇业,原因是芙蓉楼特别调请了他们的春风楼的厨子去芙蓉楼做最新出品的那几道菜。不仅仅是春风楼,还有其他有名的几家酒楼的厨子今夜都会去芙蓉楼大展身手。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是这回事! “你耳朵倒是挺灵!”元瑾玄好笑看着有些挺着肚子的颜其云,“下午本来是想找你一起去的。” 李岩突然有种风中凌乱。 颜云其更是直接苦着脸,他倒是不心疼钱,反正这顿饭也不是他花的银子,而是,芙蓉楼,他想去。这分明是宁南给靖元王爷践行宴阿,可想而知的豪华阿。“王爷,我能陪您一起。” 见颜其云一脸急切,元瑾玄笑了笑,道,“走。” 门外已经置了车架,元瑾玄登上马车,李岩看了看骑马的程青松,犹豫了下随着元瑾玄上马车,而颜其云和别人仆人一般,徒步! 别人好奇看着颜其云,颜其云却是我行我素的,他的想法简单得很,饭后动一动会快速消耗体力和他刚吃下去的东西,他相信,一路走到芙蓉楼,他一定就又饿了。 车轮滚滚而动,李岩坐于一侧,道,“王爷,属下下午去了春风酒楼和庄家村。” 元瑾玄看了眼车外似打了鸡血般的颜其云,缓缓放下车窗帘子。 元瑾玄在宁南的别院和芙蓉楼相距不远,一盏茶的功夫足够李岩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清清楚楚,也足够让出门都是车马代步的颜其云出一身的热汗。 不过,芙蓉楼乃是高端酒楼,不仅仅有便利宾客洗漱更衣的地方,就是连宾客所需的衣物都能够备的整整齐齐的。因此,一身狼狈到芙蓉楼,又一身清爽出席宴席的颜其云看着衣着华美的侍女端上的精品菜肴,真心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 美酒佳酿,佳肴美馔,鼓瑟歌舞,绝色舞姬,一时宾主尽欢。 陆陆续续有官员名士到元瑾玄这边敬酒,但是,也没有人会劝他喝酒就是了。 “王爷,日后有机会还要到宁南巡察一番。”杜知府踌躇满志,却不想话一落,满室突然静了下,但是这也不过是一两秒钟的事情,大家纷纷又是举杯,又是笑谈。神经天生过于大条的杜知府根本没有察觉这一变化,乐呵呵继续道,“下官一定尽心尽力将草石埔建的好好的!” 元瑾玄看着几个月孕肚又消下去几分的杜知府,微微一笑,“届时还要劳烦杜知府一番。” “应当的!应当的!”杜知府笑眯眯的,但是笑起来已经没有当初那弥勒佛像了。也不知道,这杜知府受了什么刺激,现在有事没事的就往草石埔跑,他那满身的肉都让他给跑的消下去了不少,整个人看着也不似当初猪一般的痴肥,穿着官服已经有几分当官的样儿了。 话说,这杜知府,满城的宁南官员还是挺佩服的。宁南这次下去了多少官员,就是平安无事的在任官员都官职上也有些变迁,但,就唯杜知府还能在知府任上巍然不动,再这一任下去,杜知府可就在宁南任满将近二十年的知府了,这在历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的,大家还笑称他‘千年的杜知府’。 杜知府不介意这个称呼,其实他的心愿很小,就是在宁南任上安安稳稳呆下去就成。 整个宴会最开心的就要数颜其云和杜知府了,两个都是没心没肺的,无事一身轻。 宴会结束,在回去的路上,颜其云和元瑾玄同上一辆马车,他今夜喝多了,有些头晕骑不得马。 “王爷,您什么时候要离开宁南?”颜其云有些失落,他本是出来看热闹的,就是时运不济,热闹都没瞧着。 “过两日,本王就要启程回晟京。”元瑾玄看着还带着孩子顽劣气息的颜其云,笑着问道,“你呢,是回津陵府还是去晟京?” 颜其云右手拇指和食指不停来回揉搓着,闷闷道,“我还没想好。”回津陵府他短时间内是一定不能在出门了,到了晟京他大哥处可能好些,可是,也免不了被责骂。 “本王留两个人给你,出门在外,随时给家人报个平安。”元瑾玄拿出一封信函递给颜其云,“这是本王给令尊的信函,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替本王转交。” 颜其云见信函上正是他父亲的名讳。转念一想,福灵心至,这信函的作用,这分明就是他的护身符啊。若是在公务上的要事,王爷肯定会利用专门,隐秘而快速的传信渠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莲花 一队马车行走在平坦的官道官道上,数匹骡子马驮着装载着满满货物的板车,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骑在最前面的马背上,而货车后面跟着几辆青色油蓬马车,车轮碾在路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秋桐身边一个皮肤黝黑,却是胖嘟嘟的女子扯了扯秋桐的手臂,一边手指着窗外,满脸兴奋,“慕姑娘!你看!你看!” 秋桐不着痕迹收回自己的手,她身边这个女子叫白莲花,和她一样是搭乘费家商行的一个乘客。白莲花虽然名字十分诗意,可是,白莲花本人和她的名字却有些维和。白莲花长得,嗯其实不是个娇俏的,骨架比一般女子大上许多,可能因为好胃口的缘故,一身的营养都集结在身上的肉肉上,而且,其皮肤黝黑。但是,除却这些,白莲花还是挺不错的一个姑娘家,十分的自来熟。秋桐就是在白莲花自来熟中相互认识的。而且,白莲花体力很好,经常帮忙费家商行搬搬这个搬搬那个,不仅是她们这些女子看得目瞪口呆,就是费家商行的大男人也是一脸叹服。 白莲花越过秋桐身子,又伸手掀开车帘子,脑袋探了出去看向前方的道路,嘴巴还是嗒个没停,“我们已经到了阮州地界了,费掌柜说出了阮州就是泸州了,过了泸州,就是渝城。” 秋桐看着几乎都要压到自己身上的白莲花,默默地将自己的腿缩了回来一些。她觉得这白莲花说的这两个地方,她都不能去。 泸州?不就是平阳侯的那个泸州? 渝城?不就是秋冰原的地盘? 至于去哪里,秋桐也没个计划,觉得先跟着费家商行走,遇到哪个地方合适落脚,就到哪个地方租个小屋子住下来,房子最好能够面朝大海,或者湖泊,溪流的也行,然后,附带个小院子,她能在小院子里头栽种些喜欢的花花草草。世界那么大,总有合适她的地方。 “哎,阮州和我的老家可真不一样嘞,这里的山好多,但是却都矮矮的,我老家可的山高多了,远远看着都触到天顶去了。。。” 被求莲花的自说自话打算了自己的美好联想,秋桐不由也看向窗外,见脑袋探在外面的白莲花整张脸都带着兴奋和向往。秋桐不由问道,“白莲花,你要去哪里?” 白莲花将脑袋伸了回来,黝黑的脸庞爬上几丝红云,可,马车内光线总归不如外头,大家也没有发现白莲花的异样,只听白莲花扯着洪亮的嗓子道,“俺去泗汌府!” “泗汌府可远的哩。”马车内另外一个梳着妇人发式的女子道,“听说还要坐船过去?” “坐船是可以到,但是,我已经向费管事打听了,走陆路也可以达到。”白莲花是个极为健谈的女孩子,有人搭腔,她的话就停不下来,“费家商行他们这次也会到泗汌府去,费管事可是大好人呐,费管事同意我跟着他们一路到泗汌府去。” 秋桐听着白莲花她们的交谈,眼睛看着马车外面缓缓向后倒退的事物,充满新奇。 外面路的两边都是绿油油的庄稼,据说就是就是南方种植的水稻了,他们平日里吃的白花花的大米就是由它们长出来的。 南北方地理风貌大不相同,到了阮州就非常分明了,北方地貌平坦,有一种疏朗豪气之象,南方就显得婉约秀气了,才过了划分南北的泾河,就可以看到水田,再往南,秋桐有点迫不及待了,那里一定风光明媚,春季一片烟雨迷蒙。 到了烟雨江南,她也可以学江南女子一般,撑着一把漂亮的油纸伞漫步在朦朦胧胧如诗如画的杨柳堤,青石古桥上。 想着那惬意的生活,秋桐心里充满了希望、欢快。 秋桐现在跟着一家姓费的商队南下,这家姓费的商家是做丝绸生意的,此次到北方贩买一批北方的丝绸,正好要回南边去。而且,费管事也不介意顺道多带几个人一同上路,所以,秋桐找到了他们费家的商队一起南下江南。 秋桐能知道这些知识也是有缘故的。她在和易如风从晟京靖元王府到林州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商队,易如风见秋桐有兴趣对她说了一些。这次,在春风酒楼秋桐也特别留意了南下商队这些消息。毕竟,她一个单身女孩子出远门总是有些不安全,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没有什么战争发生,但是大山里面还有些落草为寇的不法之徒,河道里面也偶尔有些盗贼专门以打劫为生。而,那些带着货物的商队一般都有自己的护卫武师。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舒适第二,金钱就只能排末位了。 临近中午,秋桐他们一行就到达了刘家村。 马车还未完全停稳,白莲花依旧第一个跳下马车,忙不迭地去帮商队搬搬挪挪了。秋桐走在最后,挑起车帘,看到了所谓的刘家村。鸡鸣狗吠相闻,茅檐低小,黄土路面弯曲连绵,嬉闹的流着鼻涕的小孩欢快地奔跑着,拄着拐杖佝偻的老人坐在大树下晒太阳,扛着锄头归来的农夫,背着材薪的村妇。。。 路上,他们经过繁花的大城市,也留宿过这些落后的村落,秋桐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庄家村那会,那是她少见多怪! 费管事已经下车,正在和一个武师的领头交代一些事,却发现本应该听自己交代的武师,却是人在这里,心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眼睛巴巴看着他身后。 看什么呢? 费管事不解回过头,发现不仅是这个武师,几乎所有的人,不仅是自己这个商队的人,就连刘家村扛着锄头的男人,挎着篮子的妇女,连本是嬉闹耍闹的孩童都静下来,纷纷看着那个穿着一袭淡蓝衣裙的女子。 那个女子不是非常美丽,比这女子外貌美丽的女子大有人在,不是他夸口,自己二八年华的女儿就比这女子就艳丽几分。只是,此女子美丽的不仅仅在她外表,而是她的行动间。这个穿着淡蓝衣裙的女子有种特别的美丽,一种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但凡,她出现就让人无法忽视,让人不得不把眼睛都不自觉看向她。就如此刻,她这般缓缓走来,就似一副行云流水的画作。 有些人,天生就是大家瞩目的焦点。 秋桐走到一棵大树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白莲花已经十分勤快地帮忙着费家商行的人开始做事了。 “姑娘第一次出门?”费管事在秋桐对面同样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到对面那女子微微点头含笑,娴静温婉,一副大家闺秀样子,知书达理。 “可以这么说。”秋桐笑道,这次确实是自己单独一个人出远门,但是,人生总会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没什么好畏惧的。 费管事又问了秋桐要到哪里,秋桐只是大概说自己想出来走走看看,具体哪里还不知道。 费管事笑着看着这个谈吐文雅的女子,讶异这个女子如此单纯,有意提醒这个女子出门在外多点防备之心。只是,这女子微笑着感谢,他不知道这女子有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这女子比南边的女子还多了些通透,就如江南的水一般明澈,让人不由得喜欢,他不由也介绍自己,两人一时倒是交谈甚欢。 秋桐和费管事说着话,忽然一群人闹哄哄地朝这边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费管事站起身,秋桐同样站起来,看到一群衣着朴素的村民正匆匆往这边奔走,而中间还跟着个年轻的女孩子。 那个女子面容惨淡,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是不是,这个女子出了什么事情了?秋桐暗忖。 费管事皱着眉头向着人群走去,常年在这条路上行走,他对刘家村算不上陌生。 秋桐站在原地,就在这边看着。说实在的,看到那些脏兮兮,衣着邋遢的人们,虽然也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坏人,甚至是身份朴素、心地善良的人,可是她真的还是有些排斥。 费管事朝着人群中一个穿着比较好的,年龄已近五旬的人拱手问道,“刘老,这是怎么了?” 被称刘老的人看到费管事立即停了步伐,而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刘老看到费管事,浑浊的眼睛划过几分亮光,想着这个姓费的生意人,住在城里,又是走南闯北的,一定是见多识广,现在这事情问一下他也是有好处的。 秋桐站在一边听那刘老说的大概意思是,他们村一个叫刘平的人被冤枉了,现在被下了大牢。他们现在正要到县城去,求县老爷开恩,还刘平清白呢。 看着这一群大大嘞嘞的激愤的村民,费管事皱着眉,不认同问道,“你们,就这么去?” 秋桐也认为不妥,她不知道这官司是怎样打的。但是,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撸袖子,卷裤管,还气愤填膺的样子,好像不是去打官司的,而是要去打架的。这样子去打官司,恐怕还没见着官老爷就让人以妨碍治安罪给抓了。 “打官司要有状子,官老爷才会受理。”费管事好心提醒,“打官司可不是这样叫着,嚷着就可以的。一个不好,人没有救出来,搞不好还会生出事端来,白白挨了官老爷的板子。” “我们写了状子了。”说话的是那个刘老身边一个留着两撇胡须,穿着发旧长衫,看着比较斯文的男子,那男子从怀中摸出一叠发旧发黄的纸,摊开递给费管事。 费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扭的摊开。 秋桐略略目测纸张,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子”竟然会长成这样子的。 已经有几个人凑了过去,白莲花也跻身过去,还特地朝秋桐招招手,“慕姑娘,快过来,这里有位置!” 白莲花嗓门又大,众人不由看向秋桐,秋桐见着只能走过去,其实,她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的,但是总归是白莲花太热情了。 才看了所谓的“状子”,费管事脸上变得十分古怪,秋桐心下一奇,不由伸长了脖子也将那状子看了个大概,这一看不禁看了个目瞪口呆。 虽然秋桐承认自己的字写的丑,但是,这状子,她想,她随便画丫保不住也比这‘状子’强上几倍。 费管事皱着眉头不说话,秋桐却是忍不住了,“这是谁写的。” “这正是小生写的,姑娘见笑。”穿长衫男子打着怪异的揖,说着怪异的话,明明都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还小生小生自谦。 秋桐看着这个唯一穿着长衫的男子,心道,难怪这个男人看着有点不一样,原来是腹中有点文墨。可是,那真的也只是有点文墨而已,绝对不多的。 费管事将那所谓的状子递给秋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想说话了。 秋桐看了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指着一处问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刘平是什么王?” 难道是说刘平的身份,王,应该不是。 长衫男子有几分郝色,却是正声道,“不是什么王,我是写刘平是冤枉的,冤枉的冤我不会写,就用烟代替了。”长衫男子边说着,边指向村里面袅袅升起的炊烟。 烟? 烟和冤?还是有区别的! 秋桐又再次看向那状子上几条弯弯曲曲上升的线条,又看了看村里面炊烟袅袅样子,两厢这么对比,还真别说,真的有点相似。 可是,冤枉的枉也不是王好不好,这两个字差很多。秋桐觉得,自己和这长衫男一比,想象力差多了。 “这个呢?”秋桐又看向一处又是圆圈又是叉的地方。 费管事同样是眉头紧锁,这哪里什么状子!他敢打包票,县太爷一定看不懂这个所谓的状子! “这是说刘平现在被关在大牢中的意思。”看秋桐和费管事都是一脸不解,长衫男子微红了脸解释,“这个像渔网一样的代表大牢。” 秋桐点点头,原来这又是圆又是叉的代表渔网,而渔网就是捕鱼的,鱼被捕了就似人被抓了,原来这是引申意,明白了。 秋桐有些佩服这长衫男的智慧了。她接着往下看,问道,“这个星号、米字号,是不是说,这案子很复杂,疑因很多?” 米字号,代表困难嘛,重点嘛。 “什么星号,米字号?”对上秋桐的眼睛,长衫男容长脸更是黑红了些,似乎是尴尬,但是,仍是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个明白,“这是雪花,希望县老爷帮刘平沉冤得雪的意思。” 秋桐和费管事互视着,又看着一张大大状子,滩涂一片,几乎没有几个可以让人辨认的字。秋桐已经完全地相信人的智慧是无穷的,想象力丰富,字就原来是如此创造出来的。 即便很佩服这些质朴村民的智慧,但是,秋桐不太相信那位县老爷也一样这么聪明,可以那么刚好的看出如此原始的象形字。 这一中午休息,费家商行在这刘家村呆了一个多时辰。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当狗去拿耗子 费氏商行的车队缓缓向阮州城而去,只是这次车队又增加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那日夹杂在一群村民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叫刘芳儿,是苦主刘平的妹妹。 看着这个瘦瘦弱弱,一路一言不发的女孩子,白莲花拍着胸脯古道热肠安慰道,“芳儿,你放心,我们都会帮你的。” “真的?”刘芳儿怯怯地坐在马车角落里,希冀看向秋桐,潜意思中她就觉得这个人和她们这些女孩子不太一样,无论是说话,仪态都和她以往认识的女子不同。 大家都称呼她慕姑娘,这慕姑娘她现在右手轻轻支着额头,眼睛轻轻闭着,似乎睡着了,她的皮肤雪白就像村子路口那棵春天才开花的梨花花瓣儿一样洁白娇嫩,她面容恬静,两颊处又刻意画了两道新月形的红痕,不知道这是不是城里人流行的新的妆容。她们村中的姑娘家也只有在出嫁那日会画个妆,但是,也没有这般特别,这般好看。 刘芳儿不由看看自己的衣服,是十分普通粗布碎花裙,虽然洗得很干净,但是和人家的慕姑娘一身细软布料是万万不能比的。但是,这衣服已经是她最好的衣服了。 慕姑娘那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喜欢自己这样一身土气的村姑!刘芳儿心下更加忐忑,瘦弱的身子缩在在马车里头不由更加拘谨了。 “真的,”白莲花拍着胸脯保证,“你别看慕姑娘这样儿好似不可亲近一般,其实她人很好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其实,秋桐没有睡着,她不过闭目小憩而已;而且,说实在的,她其实不想和这个刘芳儿接触太多,她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参合刘芳儿的事情。她又不是圣母,也不那么古道热肠。 再说了,这刘芳儿的哥哥刘平的事,就算是刘芳儿这个亲属都是一问三不知,又没有什么证据,线索,这样打什么官司,必败无疑! 她顶多就帮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可不想才出了个牢笼,转身又陷进去一个大坑中。 秋桐决定自己一定不要当狗去拿耗子。 到了阮州城,费氏商行要停留几日,在这县城中整顿货物,这阮州城有他们费氏的分号;和秋桐他们同车的那个妇人目的地就在阮州城,已经先行离开了。剩下的就秋桐,白莲花,刘芳儿。秋桐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客栈入住,白莲花一路过来都喜欢跟着秋桐,刘芳儿茫然四顾,被白莲花古道热肠地迎接入伙。 秋桐欲言又止,白莲花自来熟习惯了,一路上,白莲花勤快又力气大身体高高壮壮的,和白莲花一起她也无形中多了层保障;有了安全保障,路费多花费些没有什么,可是刘芳儿又算怎么回事?让她出言赶刘芳儿,她也出不了这个口,第一,刘芳儿也是个瘦瘦弱弱小白花似的女孩子,保不准一落单就被骗了;第二,刘芳儿很穷,她观察许久,刘芳儿这趟随他们出来没有带什么钱,恐怕除了两身衣裳,就是她那副单薄的身体了;第三,谁让她碰上了,硬不下心,她就只能受着。 白莲花一点都不客气的,“慕姑娘,您放心,晚上我和芳儿一个床就行。” 她能说什么?!最后,秋桐只能定了个大房间,两张床的。其实,她可以定三个房间的,可是白莲花是个节俭的姑娘家,就算她给她们两个人定了房间,白莲花还是会想尽办法退了房间,然后跑过来和她挤一起。有了几次经验后,秋桐已经不想再做什么多余的努力了。 将自己的行李搬入客房,白莲花还是极为热心,帮着秋桐换床单,换被套。白莲花已经知道秋桐的习惯,可是,刘芳儿却是看得目瞪口呆:明明这房间干净又舒适,床铺的被子都是干净暖和着! 略作休息,第二日一大早,白莲花就陪着刘芳儿去监狱探监。秋桐可不想去,监狱耶,又不是逛街,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如在客栈里敷面膜,做瑜伽来得好。 不过,不到中午,白莲花和刘芳儿就回来了,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看来是无功而返了! “慕姑娘,我们没见到刘芳儿的哥哥。”白莲花一脸沮丧,刘芳儿更是嘤嘤哭了出来。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费管事说的,她们两个难道没听明白费管事的话吗! 白莲花很是泄气,“钱我们也使了,任是我们两个说破了嘴巴,衙差就是不让见。” 秋桐起身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白莲花,“这一百两,你和芳儿去兑了。然后,你们两个去给自己买两身衣裳,鞋子,以及喜欢的首饰,再买几个素面的荷包,其他剩下的银子都换成碎银子。” 刘芳儿也不哭了,兔子般红彤彤的眼睛还挂着泪珠,直愣愣看着白莲花手中的银票。她长这么大,见过最多的钱就是铜板,碎银块很少见。这次出门,她将家里两间茅屋和几亩地卖了,也就一小块银子而已。 白莲花纠结看着手中的银票,又看了下刘芳儿身上打着补丁的衣裳,“慕姑娘,芳儿买一件衣裳就好,俺的衣服够穿,就不用买了。你要买什么,俺给你去买回来。” 秋桐确实是看不过去刘芳儿那一身的打扮。她想她可能就是标准的外貌协会,忍受不了身边的人这般邋遢样儿,好,其实也不是邋遢,是落魄。穿着东补一块,西补一块的衣服,昨日,客栈伙计差点就不让刘芳儿进门。她也跟着没脸,毕竟,刘芳儿和她是一起的。而白莲花情况就好很多,但是,给刘芳儿买东西,总不能少了白莲花。私心里,她还是比较喜欢白莲花的。 “你们快点去,下午我和你们两个一起去监狱探监。”秋桐觉得,让她们两个去,谁知道会不会又扑了一场空。 刘芳儿噗通一声跪下,额头咚咚磕着地板,“慕姑娘大恩大德,芳儿这辈子只能做牛做马报答你。” 秋桐想不到刘芳儿还有这一面,忙避开,“你快起来,我能帮的也就这些而已,没图你什么报答。时间紧迫,你们快去快回。” 白莲花和刘芳儿临出门时,秋桐补充道,“对了,记得雇一辆马车回来,在客栈门口等候着。” 秋桐确实没有想过要刘芳儿什么感激,她不过是被赶鸭子上架而已,整日看着刘芳儿愁眉苦脸的,她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再说了,碰到一起就是个缘分,能帮忙一点就一点。 白莲花和刘芳儿回来的时候,秋桐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换了一身海洋蓝束腰的留仙裙,又化了个精致的妆容,此刻正在对着镜子仔细描绘自己的唇形。 “你们两个也别愣着,将新买的衣服换上,稍微打扮一下。” 白莲花和刘芳儿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发现此刻涂着艳红色唇膏的秋桐简直比她们平日里见的那个慕姑娘还要让人觉得不可亲近。以前的慕姑娘看着爱笑可亲,看着如仙女似的,她们是想亲近又不好意思亲近;而现在,是有些高高在上的冷,令人心惊胆颤的艳,就似,那些丫鬟仆役成群的贵人一般,让人根本不敢轻易去搭话。 白莲花和刘芳儿的换衣服的速度极快。 秋桐看一眼焕然一新的两个人,虽然不怎么满意,但是还是能将就了,于是提着一款白色手提包,带着白莲花和刘芳儿两个出客栈。这一路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出了客栈,秋桐带着白莲花和刘芳儿直接登上让白莲花雇来的马车。 马车上,秋桐从手提袋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白莲花,“这个荷包你拿着,到时候看我眼色,给那些官差。” 白莲花摸着有些膈手的荷包,有些肉割了般的疼,“会不是太多了!” 秋桐眉眼弯弯笑了起来,终于有些平日的烂漫的样子,“不多的,只希望不要少了。” “芳儿,在见着你哥哥之前,你就别开口说话了。”不是秋桐看不起刘芳儿,而是她真的怕刘芳儿一开口就露了怯。 “我知道!”刘芳儿看着秋桐眼中的笑容,提着心终于放下了些,她还是觉得以前的慕姑娘看着比较让人安心些,如今这样的慕姑娘总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马车哒哒,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衙门监狱门口。 下了马车,秋桐大略看一下,她没见过监狱是什么样的。但是,看这些看守监狱的差爷,各个鼻孔朝天。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官,就这小小的看守监狱的差爷也是这样神气。 白莲花挺起胸脯大声道,“差爷!我们是过来探监的。” “探监?”看门的差爷看了白莲花一眼,视线纷纷落在秋桐身上,自然而然略过了刘芳儿,“你们来看什么人?” 秋桐是不会开口的,白莲花按照秋桐之前的交代回道,“刘平。” “刘平?”差爷拉长了声音似乎想不起来这么个人。 “是的,刘家村的刘平。”白莲花连忙补充,“我们是刘平的亲人,这是我家小姐。” 差爷又看了下秋桐,不疑有他,颐指气使的态度倒是放下了一些,“刘平可是重要的嫌疑犯,也不是说想见就能见的。”。 秋桐对白莲花微微颔首,白莲花忙拿出荷包,“差大哥,就让我们看看,你们辛苦了。” 离白莲花近的一个差役伸手接过荷包,捏了捏,又朝另外几个狱卒点点头,“哦。你们快点,进去。” 秋桐带着白莲花和刘芳儿跟着一个衙役进入监狱里头。 一个狱卒摸着下巴,道,“那两个一胖一瘦的,早晨不才过来过?拿了那么丁点,连喝茶都不够,这才几个时辰过去,就找了靠山过来。” “那个穿蓝色裙子的娘们,长得还真美。”一个差狱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呵呵笑道,“也不知道是那家大户人家的姑娘,不好好在家绣花,倒是敢跑到这里来了。” “瞧着那模样,指不定是个有背景的。”有的差役有些担忧。 “就你担心,看样子是背着家里人偷偷出来的,指不定去里面看情郎也说不定。” “瞧你这话酸的——” 这边差狱卒在自个找着乐儿,那边,秋桐她们在一个狱卒带领下,走向牢房深处。 秋桐跟着狱卒走在阴冷潮湿的走道上,目不斜视,却也看清了走道的两边是一间间木栅栏围成的牢房。 牢房里面或是坐着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囚犯,或是不甘叫嚷不停地咆哮要出去的人,遇到那些不安分犯人,带着刀巡逻的狱卒就会不耐烦用刀柄或者棍棒使劲敲敲牢门的栅栏,连带着恶气大骂;有的犯人则是冷漠坐着的,看到有人走过凶恶瞪来一眼。更有甚者,血肉模糊躺在一侧,生死未知。 事到如今,就算她想返回也是不能了,秋桐只能尽量不去看栅栏两边的情景。 刘芳儿缩着肩膀,走路有些踉跄,想必也是害怕得紧。 倒是白莲花一声不吭,紧跟着狱卒的脚步,雄纠纠气昂昂的。 “到了。”狱卒走到一间牢房前,用身上配刀敲了敲木栅栏,大声喊道,“刘平,有人来看你了。” 刘芳儿站在木栅栏边,抓住木栅栏,朝里面大喊,“哥——” “芳儿?”一声嘶哑的声音传来出来,声音有点飘忽。 “是我,哥——” “芳儿——”一个面容憔悴,全身肮脏凌乱不堪的男子连滚带爬,跪倒在刘芳儿面前,带着隐约血迹的手紧紧抓着刘芳儿的手,“芳儿?真的是芳儿你——” “哥——你要不要紧?“ “芳儿!我不是做梦?”刘平说着眼中似有液体淌出。 “不是做梦!真的是我!哥——这几日我好怕!” 秋桐有些头疼看着刘芳儿兄妹互诉衷肠,不得不打断他们两,“芳儿,我们时间不是很多。你有什么要紧的话赶快问一问你哥哥要紧。” 刘平才发现站在刘芳儿后面的还有其他他陌生的人。看到刘平投过来的视线,秋桐微微颔首一笑。 “哥哥,这是慕姑娘,和白莲花,他们都会帮我们的。”刘芳儿回头看了下秋桐,回头看着憔悴的哥哥,眼泪似不要钱似的。 刘平怔怔地看着笔直而立的秋桐,她的眼睛非常漂亮,特别是笑的时候似乎像天上闪闪发光的星星一般,他感到一缕月光照进了他黑洞洞的心房。 “你好,我是你妹妹的朋友。你说说当日发生的事情,看看我们可以帮你什么,你仔细想想。”秋桐柔声道,她们过来又不是真的就看一眼就算了,当然是能够了解到越多消息越好。 白莲花连忙附和,她觉得这刘平看着就不是干坏事的人,挺忠厚的,“对呀,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这个我们是谁?秋桐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莫名算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写状子是个问题 从监狱回来后,秋桐赶忙将刘平说过的细节一一记录下来,接下来就是请律师。 律师? 秋桐侧头想想,自己又冒出这种莫名奇妙的词汇出来了。 写状子,秋桐是不会写的。没有任何模板,她就是再神通广大也不会无师自通。而且,她的字,其实真的很丑。就算她真的会写状子,人家官老爷也没有耐心看她的绝作。 自知之明,秋桐还是有的。 业术有专攻,她不会,不代表没有人会。秋桐又去找了费管事,问有没有熟悉的帮忙打官司的人。 费管事虽然不是阮州本地人,但是,在阮州也有他们费氏的分号。费管事还是热心给秋桐他们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费管事作为费氏的管事,不可能为所欲为,整顿了货物,他们的商队就陆续上路。秋桐是理解的,毕竟大家非亲非故,没有必要谁必须帮助谁。 白莲花拍了拍刘芳儿单薄的肩膀,安慰道,“费管事有要事先离开了,芳儿你放心,我和慕姑娘不是都留下来了吗?” “慕姑娘,莲花姐,谢谢你们!”刘芳儿又开始抹泪了。 “芳儿,你别伤心,大家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白莲花又开始日常的安慰,但凡刘芳儿一开始抹眼泪,白莲花就承担起安慰人的工作,这几日天天如此。 秋桐大约都可以一字不差演义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和动作了。 “我去外面坐一坐。”秋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这里接受这些负面的情绪。 探监那日,刘平已经说了出事那天的事情。当日他在城里卖完从村中带来的豆子。因那日买家来得有些晚了,刘平等到晚上才等到要买这豆子的贾老爷。等他卖完豆子天色已经是将近深夜,城门也要关了,但是,刘平想着在这城中留宿一夜要花费不少,而且也担心家中的妹子,于是就赶着回去。但,在他出了城不久,到达三里亭时,总发觉有人跟踪他,他那时候回头看了,但是,深夜的夜路一片黑暗他根本没看到什么人,还暗笑自己胆小就又继续赶路。只是,他没走几步就让人从后面打了一棍子,然后就不省人事了,等到醒来时发现自己昏迷在路边,天已经开始亮了起来。醒来后,他查看四周,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所以他也只能自认倒霉,没有多想就继续往刘家村走。可是,这次他还没走多远就被一群差狱追赶上了,差狱说他杀了人,要缉拿他归案。 如果,刘平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他明显就是遭人暗算。只是,刘平他自己都没看到那个打昏他的人,可以说,这个打昏他的人存在不存在都是未知数。现在刘平根本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证明自己有不在场证据,反倒有人证指证他,刘平几乎处在必输地位,有什么能帮他的? 秋桐拿起桌面上的白开水,润了润唇角,就看到客栈又进来了几个人。秋桐也没太在意,很普通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他们说话的内容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也引起了在场其他所有人的注意。 “靖元王妃?哪个靖元王妃?” 秋桐忍不住向那桌说话的人看去。 说话的人遭到一个留着短须男子的一记白眼,“靖元王妃,自然就是靖元王爷的妃子,我们华清朝还有几个靖元王爷,就是天下间也只有我们华清朝一个靖元王爷。” 短须男的话立即就得到其他人的附和,纷纷讲起了他们这个靖元王爷的丰功伟绩,雄才大略,睿智天才。 秋桐压下水眸,平静地听着这有着传奇色彩的谈论。无论她观感如何,他在世人眼中就如同神祗一般的存在,这就是人家的成功之处。 “嗯哼!”短须男不满哼出声,本是讨论热烈的人就停了下来,纷纷看下这短须男,其中一个人又问,“向三哥,你怎么知道那人就是靖元王妃?” 不少人点头,是啊,靖元王妃是多么尊贵的。靖元王妃当然可以住在驿馆,但,那也不一定就是靖元王妃,官家家眷都有权利住在驿馆里面的,也许那只是那一大官的家眷而已。 “我妻舅就在驿馆里当差,哪还会有错。”短须男不悦道,对自己的话遭到质疑很是不爽。 “那就错不了了。”有人附和。 接着又有人开了头,说起了这靖元王妃的种种事情,从祖籍家世、到容貌等等,说着说着,话题竟然又莫名其妙说到靖元王爷的侧妃身上。 若说,靖元王妃李氏有多么的贤良淑德、知书达理,那么那位侧王妃就有多么的伤风败俗、不守妇道。 秋桐不知道他们这群大男人怎么要平白无故地扯上她,倒是白莲花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悲伤的刘芳儿也是暂时忘掉了刘平的事。 喜欢八卦的原来从来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说起八卦来一点都不输给让人说成长舌妇的三姑八婆。 听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秋桐不禁想起了那位不知道是否还被关押王府地牢的表哥。 “哼——”还是那个留着络腮胡须的粗壮汉子发出的声音,那粗壮男子斜睨着还在谈论的人,就是不说话。 “向三哥,你说,你说。” “骠骑大将军路过我们阮州城,现在也住在驿站,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扯到娘们身上去——”那个叫向三哥的人鄙夷看向一个个刚才还争论热烈的兄弟们。 娘们这两个字很多人直接忽略,这两个字,往深得地说可以说大不敬,他们可不想遭到什么无妄之灾。 有人见机转移话题,问道,“骠骑将军?是镇守边关的骠骑大将军?” “可不是。”向三哥说着有些激动,“原来,昨日傍晚骠骑大将军就到了我们阮州城,不过大将军是微服。如果不是靖元王妃认识骠骑将军还没有人认识他就是镇守边关,打了好多胜仗,功勋卓着的大将军,还以为只是个长得好看些的公子哥。” “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骠骑将军?”向三哥说完落下这句,眼睛闪着兴奋热血的光芒。 一个身材矮小男子问道,“三哥,去见骠骑将军干什么?” “从军——”向三哥才豪迈说出自己生平志愿,好几个人就将头缩了回去,根本没有人应和这个有些严肃的爱国话题。 本来嘛,好端端的干什么要去当兵,当兵可是不比拿刀当差爷,风光体面;不打仗还好,打仗可是随时都可能丢了小命。而且,他们这生活好好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如果去当兵,搞个不好缺胳膊断腿的,更加严重的,可能连小命都交代了。何苦来哉! “你们谁要和我一起去?”向三哥说完见没人响应,黑黑的脸孔紧了紧,明显是失望极了。他们这群兄弟认识了几年,一起吃酒,一起吃肉,平日志气相投的伙伴如今却是这副模样,一点都没有戏文中铁血汉子的豪迈。 “你们不去,我自个去——”向三哥豁然站起身,龙行虎步出了客栈的门,有些视死如归的豪气。 保卫国家,人人有责。可不是还有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灰。 可不要还没成为一将,就成为了灰灰。 秋桐思绪飘飞,就见他们那桌又有两个人随后也跑出去,一路叫着,“三哥,三哥,等等——” 原本有些闹的客栈才渐渐安静下来,不过顷刻就有人继续刚刚靖元王爷的话题,自然也有包括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 秋桐觉得去找找骠骑将军也许不错。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若可以请得动骠骑将军,至少县老爷会更加重视刘平的案子,冤假错案发生几率可能会大大降低不少。 午后阳光从窗扉照射进来,暖暖的、柔柔的,秋桐看向窗外的景色,有些焦急。 昨日,刘家村又来了十几个村民,今日,白莲花,刘芳儿就是和刘家村的村民一起到驿站去找骠骑将军申冤。 秋桐告诉他们,想要骠骑将军见他们,受理这案情,最好有旁观的人,动静越大,他们机会越多。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秋桐总感觉有些不妙。 “你们看,王妃的车架往这边过来了——”窗户外传来人们兴奋的欢呼声。 秋桐从窗户往外看去,街道尽头出现至少六七十米长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鲜衣怒马,挎着配刀的彪悍护卫,接下来是一驾装饰豪华的宽大马车,车窗子装饰着一层白纱,依稀可见里面端坐一位丽人,想必就是那位王妃了。而这架车后面又跟着几辆马车,可能是丫鬟或是仆妇的车子,或是装运行李的车子,最后面点后的也是护卫,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有条不紊向这边逶迤而来。 随着队伍越来越靠近,地面都因为整齐的马蹄踩踏声微微震动起来。街道两侧都是围观的人群,周遭原本的欢呼声彻底安静下来。 看着如此浩浩荡荡的队伍,秋桐突然有点不舒服起来,于是转身离开窗户。 端坐在车架里面的靖元王妃李氏透过鲛纱窗帘朝客栈这边看过来,她突然觉得有人在看她,可却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看她,可不是吗? 这些围观的百姓哪个不是在看他们的仪仗的,路过各大城市,这种现象屡见不鲜,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希奇的。 队伍平稳过了客栈,出了街道,只留下刚刚看热闹议论纷纷的百姓。 坐于床头,听着车轮滚滚,马蹄阵阵,热闹渐渐平息,秋桐心中的莫名烦躁也平静下来,却意外发现屋中那张八仙桌子底下躺着一张纸张,似乎还沾染了墨迹。她的字不喜欢用毛笔写的,而白莲花和刘芳儿似乎也没有书写的习惯。 那么,那张是? 秋桐钻到桌子底下,捡起那张纸张,小心展开,入目的内容却让她一时有些头昏。这不是她花费了大把银子专门请专门人士为刘平案子写的状子?状子在这里,白莲花和刘芳儿他们到底去干嘛了?! 他们脱稿临场发挥么?秋桐完全想象不出一个一身热血女子,一个怯弱女子,外加一群憨憨村民撞上位高权重高官将会上演的如何的车祸现场。 秀才遇上兵?就是不知道这次谁是秀才,谁是兵。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秋桐很想掩面哀嚎一番,但是,有空在这里自哀自怜还不如及时止损。连忙将状子折好,秋桐匆匆下楼,咚咚咚急促下楼梯声响,引起客栈楼下休息房客们的侧目。 如风旋过,秋桐一路小跑到柜台前,迫不及待问道,“请问,驿站怎么走?这里有马车吗?” 正在盘账的掌柜被秋桐一系列行为弄得一脸懵,“姑娘,出了什么事?” 秋桐没空和掌柜瞎蘑菇,恰看到一个年轻书生骑着马在客栈门口慢腾腾停下,又小心翼翼地翻身下马。 看着打着响喷的高头大马,秋桐双眸一亮,快速跑出客栈,朝着书生福了下身,“先生,借马一用。” 书生一晃神,就见一个淡蓝色身影在他身前一闪,如飞蝶翩舞一般,再回神的时候就看到一抹淡蓝色倩影骑在他的爱马的背上,他的马好似一瞬间转性了一般,突然如箭一般“咻”的一声,眨眼间就飞奔出了十几米外。 书生看着越发远去的一人一马,呐呐低声,“我的马——” 客栈中靠门口位置一个膀大腰圆的络腮大汉不禁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嚯,潇洒利落——” “呵!那女子是谁?好俊的马术!” 江南女子以静美为佳,猛然看到一个在马背上飞驰的女子,观看靖元王妃仪仗还未散去的人不禁纷纷侧目。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完马归赵 其实,秋桐也是迫不得已,白莲花和刘芳儿在骠骑大将军那边若是失败了,或许,搞不好还惹上一身的麻烦,她总要抓住靖元王妃这一头。靖元王妃的面子未必比不上骠骑大将军!况且,靖元王妃或者靖元王爷跟那个骠骑大将军可能有些交情,如今,她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至于,她怎么会骑马,或许她以前骑过,翻身上马那瞬间,她身体就有自己本能,如何持马缰,如何驱使马匹,水到渠成的那种。 不过,万幸,秋桐终是在城外追上了靖元王妃逶迤的车架。 秋桐策马的动静,远远的就引起了王妃仪仗保卫队侍卫的注意。见秋桐不退避反而越来越靠近,殿后的侍卫拔出佩刀,厉声大声,“这是靖元王妃的车架,再上前,莫怪我等不客气!” 秋桐极为漂亮地勒住马匹,脆声道,“这位。。。。大人,我有事请见王妃!” 侍卫虽然有些惊讶于眼前女子的马术,可却是态度生硬,“王妃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见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车架,秋桐大急,“我真的有急事!请大人通融!” 哒哒哒—— 前头疾驰过来一匹快马,在秋桐对面十米远地地方稳稳停了下来,一双虎目炯炯盯着秋桐看一会儿,然后转身问阻拦秋桐的侍卫事情原由。 “不得无礼!还不快收了刀!”被长官呵斥,阻拦秋桐侍卫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不反驳直接收了佩刀。从军那日开始,他们就一切必须服从长官命令。 秋桐听得到对方的交谈,真心觉得,他们还真的挺有礼貌,挺通情达理的。其实,事情本来有错在她。 了解一番后,虎目男子翻身下马,朝秋桐这边走来,秋桐一愣,也连忙下马落地。 虎目男子一阵惊艳,在关外才能看到如此善于马术的女子,“您——找王妃?” 秋桐将自己拦车架的原由大致说了,同时递上带过来的状子,“请大人帮忙转交王妃,冤主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理应不会为非作歹。” 虎目男子面皮一阵抽搐,点点头,“我会帮您转达!” “谢谢!麻烦您了!” 这男子看着不好说话,却是好说话的主。秋桐感叹,这世上好人还是居多的。 可能是见秋桐竟然还不离去,虎目男子又问道,“您,可要见见王妃?” 虎目男子的话令身旁的侍卫微微侧目。而,秋桐则愣了下,然后摇摇头,“我就不打扰王妃了。就是,可否请大人再帮个忙。去找骠骑大将军那些人其实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可能,他们的行为会有些冒犯到了骠骑大将军。可否请大人或者王妃向骠骑大将军为他们解释一二。”这是秋桐追过来的第二个目的。 虎目男子暗自苦笑,那些如无头苍蝇一般的村民何止是冒犯了骠骑大将军,还冲撞了王妃的仪仗。但是,没想到那群憨子运气实在有些好。“您放心,骠骑大将军已经知道事情原委,不会多做怪罪。” 这么说,白莲花他们已经成功见着了骠骑大将军了?那她这趟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圆满解决,秋桐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多做逗留的,笑着朝虎目屈身男子道谢,“多谢大人!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虎目男子不着痕迹侧身避过,目送秋桐先行离开。 众人只见这女子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娴熟御马而去。论马术之精湛,她是逊色于关外的女子,但是,若论骑马姿势漂亮好看,关外恐怕没有一个女子可以比上她。江南地带,能够骑马飞驰的女子,可就少之又少,如何不叫人惊艳万分。 “大人?”阻拦秋桐的侍卫上前,有些不解自己长官的异常。 虎目男子将秋桐递给他的状子转给自己的手下,吩咐道,“你跑一趟阮州城,以王府的名义将这个状子亲自交给阮州知府。” 阻拦秋桐的侍卫接过状子,不忘再问一句,“那属下是否需要说些什么与阮州知府?” 虎目男子沉吟了下,道,“不必多说,你就将这状子递给阮州知府就行,就说,是一群村民拦着靖元王府的王妃车架伸冤。” 那侍卫点头称是,而后跨上骏马,朝着阮州城往回跑,心中不无奇怪,今日怎么就碰到两次拦王妃车架的,还都是递状子的。 虎目男子在原地又站立了会儿,才骑上自己的马匹,追上靖元王妃李氏车架,在王妃车架外侧低声禀报事情大致原由。 车架内自有王妃随侍侍女代为回话。 王妃李氏不禁又回头看去,那边已经看不到刚才那骑马女子身影了。 随侍侍女打趣道,“王妃,看到那女子骑马而来,倒是有些让人想起三郡主了。” 王妃李氏轻摇团扇,叮嘱道,“三郡主金枝玉叶,她如何能和三郡主相提并论。以后这话别再说出口。” “奴婢省的,奴婢也就在王妃您的跟前说说。”随侍侍女笑着回道,“就不知道,三郡主现在是不是变得娴静一些。” 王妃李氏也是笑。 当下女子以娴静清雅为美,靖元王府的三郡主却确实有些过于闹腾,骑马,打猎,蹴鞠,那些个男子喜欢的她样样不落下,倒是女子该会的不怎么学,肆意而随性。 但,这又如何,满晟京谁又能说三郡主一个不是,还不是各个夸赞三郡主活泼,灵动! 便是向来喜欢清净的王爷也从来不拘着这个最小的妹子。这女子能够活得这般自在,才是最大的福气!而,这福气也是要有底气支撑着。 而此刻,阮州城的驿站里。 “我怎么不知道,原来骠骑大将军不仅可以带兵打仗,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神勇武将,还是上得了公堂,断得了冤案的青天大老爷。” 康玮捧着状子认真地“研究”着,不理这位同僚,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同僚兼好友的毒牙。和这位毒牙同僚争辩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见康玮根本就不理自己,正细细看着那‘状纸’,那凌厉的眼睛满是复杂之色,温瑞华纵使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也生出几分好奇,“这案子有什么特别的?” “你看看。”康玮递过‘状子’给同僚好友,自己则端起茶杯轻轻拨开细碎茶叶,等着这位学富五车的好友评论。 温瑞华接过,同样一脸的怪异,一时不知道如何下定论。 “这不是那些村民写的。”温瑞华最终如是下定论,他坚信字如其人这句话。虽然这字。。。 温瑞华又翻了翻手中的白绢布,没错,这就是被村民递上的所谓的‘状子’。这‘状子’只是罗列了当时事件发生的一些细节,疑点而已。按照他判断,可能是书写者怕忘记或者什么原因随手记下的内容,却被那些大字不识的村民误当了状子。也不知道这个书写者是个什么样的一个奇葩,凭良心说,字体真的没话说,婉约娟秀,还有自成一派的空灵飘逸,字里行间的排序整齐却无丝毫工匠气,整个绢布一眼望去令人惊艳,可以当作一副可收藏的佳品了;但是,细看,十个字里面至少一半以上是错别字。他这是连蒙带猜才将大意猜个七七八八。 真是,只可远观,不能细品。 还有,这书写者,竟然是横着书写,而且还不是用毛笔墨汁,他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女子画眉的黛笔。 所以,这个人可能没多少文墨,却极有书法天赋。 温瑞华合上‘状子’,摇摇头道,“虽然令人一眼惊艳,然,和嫂夫人比,差距良多!” 康玮笑了笑,“不同,如何相提并论。” 康玮的妻子是出了名才女,特别是一手字更有卫夫人之风,但是,这其中自有天赋所在,还有的是康玮的妻子自小便师承南山书院的现任院长—宋丛文。名师出高徒!所以,康玮才会有如此一说。 其实令康玮感兴趣的是,不论其他,单论这字体,写的也有点过分的好看些了,而且还是女子的字迹,他就想这会是什么样的女子。观其字,品其人,应该是个性情温柔、品行婉约,冰清玉骨如莲般的女子,就如儿儿那般。康玮一想到在家的妻子面色一片柔和。 “不过,这字体是有些似嫂夫人。”温瑞华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奥秘,康玮对其妻子十分疼爱,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这字让康玮他想到了家中的爱妻了。 这是爱屋及乌了。 被看破了秘密康玮也不羞赧。虽然,他对妻子宠爱,但是也不是到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地步。他笑道,“是儿儿的字,有些像她的,儿儿的字娟秀婉约,但少了她的空灵飘逸。” 温瑞华是认识康玮的妻子,对于那个富有才学的女子充满敬意。康玮的妻子-敖儿儿是南山先生为数不多的女弟子之一。确实是个才色双绝的绝代佳人。 “你打算如何帮?”温瑞华问道,他们可是有事在身不能在这里久留。 “我已经差人拿我的帖子到县衙了。”康玮说道。 至于怎么样,他也不会多管,这本就不是他分内之事,让他插手这件事都是意外。 秋桐骑着马溜达溜达回客栈。 客栈门口站着一年轻人,朝着街道尽头翘首以盼。见到一人一马朝着客栈而来,那年轻人一路小跑迎了过来。 秋桐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骑着的马的主人。 将马还给那年轻人,秋桐连连道歉,“不好意,刚才有些急事,借你的马,现在完马归赵。” 年轻人一脸的惊喜,“姑娘怎么知道我姓赵?” 秋桐愣了一下,其实,她一点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马的主人姓赵。 “姑娘,怎么知道我这马是大宛马?很多人都看不出来呢!” 秋桐看了下喷着响喷的骏马,有些惭愧,其实她一点都不懂得马匹的,也看不出这马是大宛马。可,这世上的事,可真的事太巧了。 “谢谢你。”秋桐将马的缰绳递给眼前年轻人,年轻人接过缰绳,白净脸皮有些发红,“没事!没事!就是我这马才刚买不久,有些烈性,倒是恐怕吓着姑娘了。” 秋桐侧头看了下马,却不觉得这马有哪里不好,相反,这马似乎十分通人性,知道她急似的,一路上倒是十分顺从,四蹄如飞。 见秋桐看过来,年轻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姑娘事情可是办妥帖了?看姑娘当时好似十分急的样子。” 秋桐笑了笑,摸了摸马上得鬃毛,“办好了,还要感谢你的马。” 年轻人不好意笑了笑,双眸发亮,“姑娘,你好俊的马术,你不知道你一骑绝尘而去,大家都鼓掌喝彩不断。” 霸王花? 秋桐摸着马的手讪讪收回来,她可没有想故意当街拉风纵马,炫酷耍威风。其实,她的目标是当娴静优雅的淑女的。不过还好还好,这里又没有人认识她,离开了这里,她还是可以安安静静做她的娇花。 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明明都说的是赞美的话,但是被赞美的人儿似乎十分懊恼。 “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年轻人一脸的忐忑。 秋桐摇了摇头,又说了声谢谢,然后低头怏怏地走进客栈。 年轻人见秋桐进入客栈,一手牵着马,一边朝客栈略提声,道,“姑娘,我姓赵,字之恒,本地人士,现在在南山书院读书。。。” 客栈掌柜看见进门而来的秋桐,十分热情迎了上来,“哎我,姑娘,您回来了——” 秋桐胡乱点点头,又看看周围,看她的人满眼的火热。 她的美人儿形象!不保啦! 秋桐匆匆上楼,不想看他人新奇的眼神,更根本没有听到门外年轻人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案件 白莲花和刘芳儿他们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他们都是一脸的兴奋。什么靖元王妃如何的美丽,如何的平易近人,根本不没有怪罪他们的冲撞;什么骠骑大将军如何年轻英勇,笑着接了他们的状子。 秋桐本来还在反思自己不淑女的形象问题,闻言忍不住暗自徘腹:你们交给骠骑将军那是‘状子’吗,而且,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你们不是该关心案子如何取胜的问题吗?去关心人家如何美丽,如何年轻英勇,如何平易近人。 但是,回头想想,还是不告诉刘芳儿几个他们今日他们的乌龙了,反正事情也算顺利达成了。而且,让他们保持这样兴奋的状态也不错,至少比低迷哀伤强。 只是,但凡,那个伊县令不糊涂的话,明日,或许会事出他们意料呢。清正的官员如何会在无任何证据下就释放了嫌疑犯?但愿,明日,伊县令他们能给他们惊喜! 秋桐打听过,负责此次案件的县令姓伊,可不是糊涂县令。 刘芳儿不知道秋桐所想,她黑瘦的脸上露出未曾出现的笑容,就连说话也大声了一些。 白莲花同样的信心满满,“慕姑娘,我们回来客栈,听掌柜的说,你今天在街上骑马了,马儿跑的飞快。咻的一声,从街头道街尾像风一样呼啦就过去啦!” 这个问题能别说了吗? 秋桐低头暗想,等到刘平的事情一过,她就立马离开这里。 这夜,大家早早就睡下。 秋桐倒是做了个梦,梦中她在一片绿草茵茵的地方,带着漂亮的帽子,穿着略为紧身的衣服,骑着马在平坦的跑道上一圈圈慢悠悠溜着马。梦中似乎还有其他人,但是,秋桐怎么看不清对方的脸,甚至的对方服饰都是迷迷糊糊的。 但是,梦中的她竟然还是顶着那张美丽到极致的脸蛋。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晨起,秋桐甩开那些黏糊糊的梦境,梳洗一番,穿戴整齐,又淡淡描了下唇,才跟着刘芳儿他们一起到衙门。 和秋桐打听到的差不多,县官大人年纪并不很大,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身材清瘦单薄,穿着绿色官服,白净的脸,头上戴着双翅乌纱帽。 若非这么打扮还真不能相信这就是县老爷,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而已。 秋桐打听过,这位县令的风评还不错,至少当地百姓没有说出其有贪污舞弊或者胡乱判冤假错案的事例。 堂下,刘平带着脚镣手镣,但是精神状态尚可,应该没有受到过什么刑罚;除了刘平外,还有一男,一女,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据说是夫妻,也是本次案件的嫌疑人。 堂外,秋桐和白莲花,刘芳儿,刘家村的村民们,以及一些不认识的陌生人站一起旁听案情。 堂内气氛严肃,堂外似乎却不受任何影响。 秋桐看了眼白莲花,刘芳儿,以及刘家村的村民,他们各个十分镇定,脸上甚至都洋溢着笑容,好似就等着什么好事一般。 他们不会真的都以为昨日找上骠骑大将军就万事大吉了? 事实还真如秋桐所猜测的差不离,昨夜他们好些人还因为兴奋过头睡不着觉,现在眼睛还酸涩着。 惊堂木一响,公堂上彻底安静下来,县令身边的师爷开始宣读一些案件相关内容。 这起案件中,死者黄氏,是个寡妇,今年二十八岁,四年前死了丈夫;黄氏生前和一个姓赵的开米铺的赵掌柜关系暧昧;死者黄氏生前和赵掌柜的原配曾经有过纠纷,赵掌柜也在死者生前的前一日和死者有过纠纷争吵,原因是赵掌柜想和死者黄氏分手,死者黄氏不同意。为此赵掌柜想和死者还大闹了一场,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事。 但是,赵掌柜在黄氏遭到杀害的那日却是在另一个人家中谈生意,赵掌柜有人证在,证明他是清白的,而赵掌柜的原配妻子那日也没有出门,也有不在场的证据。 之后,县老爷问了赵掌柜、赵掌柜的妻子是否认识刘平,也问刘平是否认识他们两夫妻,双方互相看了一眼,都否认。 县老爷拍了下惊堂木,传唤另一个人上来,“王二,你当日看到的,从实招来。” 被带上堂的王二是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衣裳简陋,个子矮小,瘦弱,鼠目一般的双眼不安分乱转,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人都是有喜恶偏好,一般人都更加喜欢美好的人、事物。从一方面讲,人是一种视觉敏感的动物,对长相美好的人会更加偏好,对长相邋遢、猥琐的人会直接排斥,而不关乎他们的内心,这就是第一印象。 人惯于以貌取人,但是,貌丑心善也大有人在。相反,有时候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人却是大奸大恶之人。 而,这个王二据说是本次案件的关键证人。 叫王二的男子走到堂上,规规矩矩跪在刘平左边,“小人王二拜见大人。” 县令老爷高坐大堂,将堂下,堂外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王二,你说说那日你看到了什么,据实道来不得隐瞒。” “是,大人。”王二叩拜了下县老爷大人,开始讲述他那日所看到的情景,“那日,小人到城外舅父家中看望舅父舅母,回城时路过三里亭,看到一个男人,”王二看向旁边的刘平,手指指向刘平继续说道,“就是他将黄氏推进河里的,当时小人很害怕,就赶回城里让差爷过去拿人。” 刘平不敢置信看着这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般诬陷自己,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更加是不认识什么死者黄氏! “草民冤枉,草民根本不认识黄氏,也没有推她下河,更没有杀她。大人,草民冤枉——” 王二睨了下一脸惊恐的刘平,重新抬头看向明堂上的县令,镇定重复申明,“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刘平辩驳,“大人,他说谎,我没有——” 秋桐拿出眉笔,听着堂上你一言我一语,快速将他们的话简单记下来。 “肃静!”县官老爷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许捕快。” “大人,”一个穿着捕快服饰的四十多岁男子走出来,他则是县官口中的许捕快了,只见他抱了下拳朗朗道,“当日,属下没有当值在家中休息,半夜就听到有人敲门。是小林子,他说有人到县衙报案,说是在三里亭,报案人看到有人杀了人了。属下立即召集兄弟赶往三里亭,到了三里亭属下没有看到什么人。于是,属下就让兄弟们四处查找,果然在三里亭附近的小河下游找到黄氏的尸首,既而,属下令兄弟们在周围查找凶手,最终在刘家村附近抓住了正在潜逃的他。” 许捕快说着,看向跪在一边的刘平,目光不友善。 县令老爷看向刘平,默了片刻,道,“刘平,事到如今你可有话说?” “大人,小人没有杀人,小人是冤枉的。”刘平矢口否认。 县官老爷听了幕僚一阵耳语后犹豫了下,从堂上扔下一个木头做的牌子,厉声道,“既然如此,来人用刑。” “大人——大人——”呼喊的刘平被两个衙役强制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棍棒打在身体上的声音,还有刘平持续不断的呻吟声。 就是那棍棒不是打在自己身上,堂外许多人不约而同抖了抖身子。 情况怎么变成这样了!刘家村村民们有些回不过神,早上过来,大家都是信心满满的。因为,他们昨日已经给骠骑大将军以及靖元王妃递了状子了,也说明了刘平的冤屈。他们都以为,今日到县衙就是等着接刘平出狱。但是,情况,好像跟他们相像的不一样! “大人冤枉啊——大人,冤枉啊——“刘家村的村民齐齐跪下大呼冤枉。 刘芳儿声泪俱下,“大人,我哥哥不会杀人,大人——大人——” 白莲花同样噗通一声跪下,响亮声音远远超过刘芳他们,“大人冤枉——” 秋桐看着跪下去随着刘家村的人一起拼命含冤的白莲花,有些无语。 白莲花也是和她一样,对刘平根本就不认识,也就是和刘芳儿有几日交情而已。虽然,刘平看着不像坏人,刘家村村民淳朴,但是,白莲花有必要这么卖力吗?搞得她觉得自己不一起跪下去大声冤有些不对劲一样。算了算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损坏形象的事情,她还是不做了。而且,如果光靠嘴巴喊几句冤枉就能完事的话,她就服了他们! “哎,这黄氏也够可怜的。” “可怜什么,不是自己水性杨花,能碰上这事。” “那王二平日就好赌,今日还挺硬气的。” “谁说不是呢!可见,这人也不是完全都是坏的!” 秋桐支起耳朵听着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同时,也将认为有用的信息一一记录下来。 又过了片刻,刘平被拖了回来,身上血迹斑斑,趴在地上,似乎伤了不轻。 “哥哥,哥哥——”刘芳儿捂着嘴巴,眼泪又开始不要钱似地往外冒,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那个闲心情去关心一个女子的悲伤。 白莲花扶住刘芳儿也是双肩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气愤。 县官老爷有似乎些不忍看堂下的刘平,他微微侧目,“刘平,你招是不招。” “大人。”刘平微抬起头看着县官老爷,想到那个慕姑娘对自己所说的话,硬咬牙道,“大人,草民没有做过,草民是冤枉的。” 王二再次指认,“大人!分明就是他刘平做的,小人看得清清楚楚!” 刘平颤抖着已经被他咬的稀巴烂的双唇,眸中湿润带着些许恨意,“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王二挺起胸膛,一点也不担心惹祸上身的同仇敌忾,“杀人就要偿命,我不过是说事实而已,没有冤枉你。” 县官老爷又问了些问题,王二言辞振振,刘平百口莫辩。最终,县官老爷宣判,暂时让刘平收监,十日后再次升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过重的缘故,刘平拉拢着脑袋被两个衙役拖着押了下去。 “哥哥——哥哥——”刘芳儿哭的嘶声力竭。 刘家村的村民各个唉声叹气,情绪低迷。 秋桐看着,心有戚戚。 退了堂,县令老爷及其师爷率先离开,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散开,嫌疑人赵掌柜夫妇默默无语相携离开;王二从堂上站起,还拍了拍衣服从他们身前经过,有种故作洒脱的做作。 一向懦弱的刘芳儿朝着王二大喊,“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哥哥——” 王二回头,看了着刘芳儿,斜着嘴角,有种不怀好意的既视感,“都是他自己做的事!冤有头债有主!” 虽然,王二一副吊儿郎当地,可是说的话却极富正义,他边说着,贼溜溜的眼睛又顺到秋桐身上。 白莲花一看,气呼呼地,双腿往前一迈将秋桐和刘芳儿隐在自己身后,双手叉腰,低头俯视王二,什么话都没说,就让王二惊得后退了几步。 “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们等着!”可能是惧怕白莲花的大个头,或是知道自己寡不敌众,王二放下这句的话,头也不回逃也似的去了。 色厉内茬的纸老虎,可是他的话却让人莫名更加担忧刘平。 白莲花冷笑看着王二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算你跑的快,再有下次,看我不揍扁你。” 很社会哦! 秋桐惊奇看着白莲花,没想到憨憨的白莲花竟然还有这一面。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阴谋论 一群人信心满满而来,又灰头土脸离开。 秋桐倒不会有多灰心丧气,本来,也没有抱着什么信心,不期望就不会失望。 不过,事态发展对刘平真的十分不利,除非能找到证明刘平不在场证据的人,可是这个证人去哪里找? 县衙后堂,伊县令到走到康玮跟前,俯首,“下官见过骠骑将军,温大人。” “不必多礼。”康玮看向县令,公式化的语气,“这桩案件,该如何办理你就如何办理,便是那刘平真有罪,如实宣判就是。” “是将军。”县令脑门微微冒冷汗,犹豫了片刻,又道,“昨日,靖元王府的侍卫也给下官送来刘平的‘状子’。”可是,最糟糕的是什么都没说。 康玮有些讶异,想了一下,他道,“昨日,刘家村的村民在驿站不小心冲撞了靖元王妃的仪驾。刘家村村民拦了靖元王妃的车架陈述了他们的案情,靖元王府想来也是希望你秉公办案而已。” “下官明白。”伊县令眉头丝毫未舒展,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就一个普通的案子竟然牵扯出朝中的权贵。难道真的就是昨日刘家村村民拦驾申冤才令靖元王府和骠骑将军关注这个案件? 伊县令送康玮和温瑞华出衙门,还未离去的刘家村村民一见到康玮仿如见到了救星一般,一拥而上,却让康玮的亲卫隔离在一定安全的范围之外。 刘家村的村民噗通噗通一个个跪倒,陆陆续续大声高呼: “将军大人,我哥哥是冤枉的——” “将军大人,刘平真的是冤枉的——” 秋桐撑着手中的纸伞,站在原处看向所谓的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应该是站在中间位置的那一个,年纪不大,长相出挑。秋桐觉得,若是那位靖元王爷是天际悬挂的冷月的话,这位骠骑将军的阳刚之气如一轮烈日。这位骠骑将军其后跟着数名身穿铠甲的侍卫,其右边站着是刚刚见过的伊县令,其右边站着不知道是什么人。 可能是秋桐她太过特立独行的缘故,骠骑将军他们纷纷朝她看过来。秋桐也没有过去的意思,他们彼此都不认识,也无所谓什么套近乎;跟着刘家村村民去做无意义的呼喊‘将军大人,刘平真的是冤枉的’?但凡,这个骠骑将军脑袋没有被驴不小心踢到,绝无可能因为一句‘将军大人,刘平真的是冤枉的’就让县令释放刘平。 非亲非故的,这位骠骑将军是绝对不会去偏帮于谁,他能亲自到衙门,他们应该窃喜了,至少说伊县令不会对这个案件过于草率。但是,想要取得胜诉,关键还是要去找有利的证据。 果然,伊县令对着含冤不止的刘家村众人道,“各位,你们是先回去,莫要挡了骠骑将军的道。黄氏案件,只要有足够证据证明刘平无辜,本官必定还刘平一个清白。” 刘芳儿朝县令磕了个头,含泪哭诉,“大人,我哥哥是好人,绝对不会做杀人的事的,刘家村的人都可以证明。” 刘家村村民纷纷附和,“是啊,大人,刘平做人憨厚。” “我们都可以证明!刘平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农忙时节,刘平都热心帮助邻里邻居收忙,是好人——” 白莲花想了想,说出自己心里感受,“是啊,大人,我看刘平挺老实的。” 。。。。 这什么跟什么啊!伊县令只想扶额,这些村民说的这么一大堆,可对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人的,热不热心,老不老实的,跟案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平常看着好人或者老实人会杀人也不乏少见! 温瑞华忍着心中笑意,复看向不远处撑着伞的女子:她倒是十分悠闲,好似百无聊赖看着他们这一切,画着山水画的油纸伞在她手中徐徐地转着圈。 “案件已经交予县令大人,县令自会秉公处理。”康玮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带着随从跨马而去。 离开县衙一段路,温瑞华回首看了衙门口一眼,拍马靠近康玮一些,笑着道,“知道那个撑着伞的女子是谁吗?” “她就是写那个‘状子’的人。”其实,在衙门的大堂上,他就发现她了,娴雅秀丽的她站在这一群五大三粗的市井小民中有些格格不入。特别的鹤立鸡群那种。而且,他发现,在县衙开堂的时候,她始终是不慌不忙,听着案情的时候还不忘记下案件。 温瑞华神神秘秘道,“她可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看着温瑞华那故作玄虚的嘴脸,康玮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身份?” 温瑞华压低声音,“王爷去年纳的侧妃,和她长得非常像。”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 康玮知道温瑞华的脾性,凡事留三分,说到七分的基本就是事实了。 “她怎么在这里?”康玮微微皱眉,回过头再去看一眼,衙门口的村民已经都离开,自然也没有那个撑伞的女子。 温瑞华耸耸肩,然后才慢悠悠道,“不过,细想起来,整件事还是挺有趣的。你看,昨天靖元王妃才前脚离开阮州城,今日靖元王的侧妃就出现在这里。也或许,这个侧王妃不是今日才在阮州的,昨日靖元王妃李氏的车架被村民无故冲撞,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有些玄机。世上可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巧合!” “你别总是将你那套阴谋论搬出来揣测人家。”康玮抿唇,继续道,“我看,她眼神清明,不似那喜欢玩心机,弄腌臜之人。” 又爱屋及乌了。 人本来就不可貌相,天仙貌,蛇蝎心,自古有之。那位,胆子可大着呢,坊间的传闻虽然不都是真的,但是空穴不来风。 “那位侧妃的手段十分了得,”温瑞华回想刚刚见到的撑伞女子,方才觉得赏心悦目,现如今却觉得有些扎眼,“当时,你不在京城,王爷纳她还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缘故的。” 康玮实在不愿意去如此揣测那么一个看着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只是,以前听到的传闻一个个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海之中。 温瑞华摸摸自己修整得光洁得下巴,若有所思,“你说,昨日给县衙递状子的王府侍卫到底是谁派出的?侧王妃是正正经经上了皇家玉蝶的,名正言顺的王府女主人,差遣王府侍卫根本不算什么事。靖元王爷的侧妃固然尊贵,但是和靖元王的正妃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点,踮踮脚就可以上去了,又有几个不动心!” 康玮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目锐利如鹰,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回想昨日之事确实有些凑巧。”温瑞华一点都不惧康玮全身上下散发的不善之气,继续建议道,“我想,你还是修书一封给王爷提一下昨日之事。” 他们和靖元王妃同时下榻阮州驿站,昨日靖元王妃车架受扰,他们是男子,出门帮忙处理一下,大庭广众,清清白白的。 其实,王妃仪仗有专门的侍卫长,他们其实多此一举,但是,他们当时就在驿站总不能作壁上观?却不想偏偏在阴沟里翻船了! 瓜田李下?窥觑人妻?还是上司的妻子! 离间计?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计法没有多高明,但是有时候却十分好用! 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温瑞华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这一切都是那女人的手笔,那真是太可怕了! 康玮双手紧握缰绳,复又略略松开,“你派个妥帖的人,去查一查。” 查什么,温瑞华自然知道。其实,这个不用他人吩咐他也会去做的。昨日在当场的人不仅仅是康玮,他也恰好在。 若是内宅的纷争,他们断然不会去插手靖元王爷的后宅私事;但是,若是再涉及其他,他们也该趁早堤防。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阴谋了。她回到客栈后,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开始整理自己在衙门大堂上记录下来的那些信息。 白莲花陪着刘芳儿去购买些药物和衣裳,今日刘平受了刑罚,看起来伤的不轻,明日她们还要去监狱看望刘平。 刘家村的村民见今日刘平出狱无望,再过十日才会再次开堂审讯,于是纷纷收拾包裹准备先回刘家村去。毕竟,他们家中也有老小要照顾,家中有活计要忙活,他们也是平民之家,住在城里,不仅住客栈要钱,连吃饭喝水都要钱。 第二日,秋桐和白莲花她们都起的早,白莲花和刘芳儿去探望刘平,秋桐则自己一个人上街逛逛。这两日,眉笔用的飞快,她要去多购买一些。买了所需之物,秋桐又去阮城出名的酒楼吃了当地特色菜肴小吃,之后又去街上逛了逛,特地去了刘平所说的他卖豆子的地方走了走。 秋桐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白莲花和刘芳儿也已经回来了,刘芳儿的眼泪又开始自来水似的往外滚,白莲花在旁笨拙地安慰着,气氛丧丧的。 随着秋桐进入客栈的还有一个赶车的车夫,他尴尬又好奇看了下房间内的刘芳儿和白莲花,又转回头看脸上一直挂着让人舒服笑容的秋桐,问道,“姑娘?东西帮你放哪里?” 秋桐指着屋内的八仙桌,“都放那里就行。” 赶车的车夫来回跑了三四趟才将东西都搬上来,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 刘芳儿愣愣看着桌子上小山似的东西都忘记了自己还在悲伤哭泣。 白莲花乍舌看了桌子上的东西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道,“慕姑娘,这些都是你买的?” “是啊。”秋桐坐在自己的床上伸展了下有些酸疼的身体,看向桌子的方向,“青绿色袋子里面的东西是给你买的,粉色盒子的东西是给芳儿的。其他的东西,你们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可以挑一挑。” “慕姑娘,你怎么又给我们买东西。”白莲花十分不好意思,“我们的东西都够用。”大家只是认识几天而已,她都收了慕姑娘她送的好多东西。 刘芳儿咬咬下唇,没有说话。 秋桐站起身,自己倒了白开水润润喉咙,笑道,“女人的衣柜永远少件衣服,首饰盒里永远少件饰品。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白莲花犹豫了下,打开袋子,见里面是两套她尺码的衣服,以及一整套样式简单却极好看的各色首饰,“慕姑娘,这些都很贵!” 虽然不知道价格,但是,看质地绝非一点银子就能买到的,白莲花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收下,前几日她们才用慕姑娘的银子置办了衣裳。 秋桐在桌边坐下,握着杯子,笑道,“不贵!你去试试看合不合适。”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首饰的,白莲花虽然粗枝大叶,但是也兴冲冲抱着衣服躲到屏风后面开始换衣服。 “慕姑娘,谢谢你。”刘芳儿低下头,黑瘦的脸拉的长长的,瓮里翁气的道,“我现在最想要的是救出我哥哥。”而不是这些衣服首饰。 “你哥哥的事情急也没用,凡事都要循序渐进的。”秋桐听出了刘芳儿语气中的刺味,但是没怎么在意,毕竟如果异地而处,或许,她也会如此大乱方寸。 “我哥哥。。。” 白莲花捏着裙角转出屏风,兴奋的大嗓门彻底掩盖住了刘芳儿的声音,“慕姑娘,你看,怎么样?” 看向白莲花,秋桐双眸露出盈盈笑意,肥瘦刚刚好,她当时果然没有判断错,替白莲花选的衣服的款式,颜色果然有修身效果。 白莲花小心不弄皱自己身上衣服,“慕姑娘,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样的衣服。你又没有量过,真奇怪,竟然刚刚好的。” 秋桐暗忖,她们都相处了几天,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看着换上新衣裳的白莲花,刘芳儿完全怔愣了,印象中的白莲花个子又高身体又壮,满身都是肥肉,圆滚滚的身子,几乎看不到腰这个东西,臃肿得给人痴蠢痴蠢的感觉;可是,现在换上这套新的衣服,白莲花肥胖的身材看起来好像都瘦了一大圈一般。 秋桐拿了房间中的铜镜站远一些,好让白莲花可以看到自己全身的大致效果,“你自己看看。” “我觉得,我好像瘦了好多。”白莲花看向镜中自己的影子,又是羞涩又是欢喜,“我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秋桐收起铜镜,仔细看了看白莲花的五官,笑着道,“等改日,我给你画个美美的妆。保证你有脱胎换骨的感觉。” 不是她自夸,秋桐对自己的化妆技术十分有自信的。 “真的吗?”白莲花有些向往,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我化了妆也会好看?” “当然!不过,化妆前,你还是要去买些唇膏、胭脂、水粉。”她可不会和别人共用化妆品,再亲密的闺蜜都不会。 刘芳儿默默坐在一边,听着秋桐和白莲花的轻快到有些欢乐的话,越发觉得不公,不甘。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活得这么快乐,如这个慕姑娘,天天笑得那么高兴,好似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活得这么富裕,如这个慕姑娘,随心所欲买各种各样的的东西,不管用的上的,用不上的,钱像用不完一样。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活得这么舒心,如这个慕姑娘,事事顺心,好运连连,好似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她烦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击登文鼓 那日,康玮回到驿站后,果然修书一封,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往晟京。两日后,刚入夜不久,一骑快马抵达晟京的靖元王府,很快康玮的信件就被送到元瑾玄手中。 信件的封口严丝密合着,无任何重复折叠的痕迹。薄薄的裁纸刀沿着信件的折叠处一点点破开,对于这些需要自己亲自阅览的信件,元瑾玄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取出信封中的信件,除了薄薄的一张纸,还并着一面折叠成信件大小的白色绢布。元瑾玄看了眼白色绢布心中升起几丝怪异,却是展开手中纸张,里面寥寥数语,却是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无任何个人感观字眼,只是单纯的事情发展叙述。多年了鱼雁传书,字里行间的隐晦,若换成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可,元瑾玄看过后,却是静默了许久。 “李王妃到哪里了?”李王妃就是靖元王妃李氏。 听到元瑾玄的问话,随侍在书房内的内侍不敢迟疑,“据来报,今日刚入宁南城。” 问过这句话后,元瑾玄未再问什么,书房内又陷入针落可闻寂静。 内侍悄悄收敛自己的呼吸,低垂眉目,不敢表现出自己的讶异,以前王爷似乎从来没有主动过问过李王妃的任何事情。算算日子,李王妃离王府回南省亲也一年有余了,难道,王府风向要变了? 思虑间,元瑾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让人将这封信送到刑部尚书府。” 内侍弓身上前,双手小心翼翼接过信件,发现信件的信封笔墨还未完全的干透,信封署名正是刑部尚书的名讳。 “另外,让程侍卫挑出两名暗卫过来。” 内侍出了书房后,元瑾玄重新拿起已经看过一遍的白色绢布又看了看,那郝然是被那群刘家村的村民误以为是状子送到康玮手中的秋桐整理的案件的手稿。 又看过一遍后,元瑾玄忽然狠狠地将绢布掷于桌上,往后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一阵轻微异响后,书房内响起两道不同音色的声音,“属下参见王爷。” 元瑾玄睁开眼睛,眸内一片平静,“起来。” 随后,元瑾玄自己也站起身,立于书桌前,拿起笔架上的狼毫,一阵随意挥洒,一副栩栩如生的人像郝然出现宣纸之上。搁笔,拿起宣纸朝向书房中央站立的两个黑色紧身衣束的暗卫,元瑾玄看向两张面目寻常却几乎看不出差别的面孔,“看清楚画中人的样子了。” 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暗卫睁大眼睛看向画中巧笑倩兮的女子,恨不得将其样子刻入自己脑海中。 几息之后,元瑾玄将画像放回桌面,随即道,“你们立马出发到阮州,监视画中人的一举一动,每日将她做了什么事情都如是汇报给本王。” 至于如何汇报,他们飞鹰卫自然有自己的专用渠道。 距离上次衙门升堂后的第三日,秋桐和白莲花两个又结伴一起逛街,刘芳儿说自己很累就自己一个人留在客栈休息。 逛了大半个上午,秋桐和白莲花又买了些东西,随后走进一家茶馆,茶馆内人不多,茶馆的经营者是个五十几岁的妇人,大家都换其王婆。 秋桐点了王婆推荐的茶,然后又将自己购买的点心摆上桌子,配着热腾腾的茶水,有点惬意的悠闲。 王婆走过来,为秋桐这边继续添了些开水,“姑娘看着面生,不像这附近的人。” “王婆婆眼睛好生厉害。人来人往的,王婆婆都记得我们是第一次过来你的茶馆。”秋桐看着王婆甜滋滋笑道,“王婆婆也忙了大半天了,也坐下来休息一下。” 见秋桐果真倒了杯茶给她,王婆也不推迟,在秋桐对面坐了下来,一张脸都笑成菊花样,“不是我自夸,我虽然上了年纪了,但是眼睛和心可都明着呢。” 点了点头,秋桐将糕点往王婆位置推了推,“王婆婆,这是街头和记新出炉的糕点,还是热的,你也吃吃看看。” 王婆婆边吃茶,边吃糕点,不忘问,“两位姑娘从哪里来?” “我们从外地过来玩上几日的。”秋桐看向对面关闭的铺面,叹口气,有些失望,道,“早前听说这边黄记的香油做的极好,今日过来,却没料到没有开门,白跑一趟了。” 王婆看了眼斜对面紧闭的铺面,回过头对着秋桐小声道,“姑娘,你就别去了,晦气!” “怎么说?我听说这家的香油非常好。我们才特地过来的。”秋桐睁大眼睛,一脸不信。 “哎呀,你别不信我的话,”王婆复又有些神秘地道,“那家铺子是黄寡妇的,前几日死了!” 秋桐看向对面,转回头看着王婆,一脸怜惜,“可是,听说她还很年轻,真可怜。” “可怜什么啊!你没听说吗?”王婆不以为然。 秋桐摇摇头,一脸我真的不知道。 白莲花也跟着摇头,一脸懵的。 王婆将糕点咽了下去,又喝着自家的茶水,边说道,“她是被杀的,案子都还没结。”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秋桐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看向王婆。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而且人越老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兴致更加浓厚,王婆正好也不例外。 坐了大半个下午,在王婆这边喝了好几壶茶,消耗掉了几包糕点,也听了王婆将黄氏的生平诸多大事溜了一遍。黄氏的婚嫁,黄氏的家世,黄氏生活习性,黄氏平日交往等等。 秋桐出了王婆茶馆,又和白莲花在酒楼内听了会儿说书,又解决了晚餐问题才回所住客栈。 秋桐这两日对地方的官员作了个大致的了解,县令是一县的最高长官,其下还有县尉,县丞等官员,再下就是捕快衙役等基层人员。县令统领一县的总体事务,包括案件的裁决,捕快衙役负责抓捕嫌犯,进行必要的取证。若是犯人对县令的宣判结果不服可以向州府上诉,若是再不服可以向大理寺呈递冤屈,大理寺有众多专门负责刑事嫌疑案件调查的官员。但是,地方的案件一般都在地方县进行裁决,犯人直接越级至京都上诉,至京都大理寺直接上诉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譬如,登文鼓,击鼓者先要受刑譬如杖打三十。所以,一般没有人会直接越级击鼓鸣冤,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才会去登文鼓。据说华清王朝开国之初就有一妇人为夫申冤击过登文鼓,还被传为一段佳话。 刑过再登文鼓这一规定极为残酷,这其中的缘故据说是前朝,具体也不知道哪个朝代,应该是登文鼓刚设立之初,当时的老百姓不管是真的有极大冤屈的,还是鸡毛蒜皮的偷盗小事,甚至是泼皮无赖嫌事情不够大的都去击登文鼓,将当时的朝中大员甚至皇帝弄得焦头烂额。后来,才衍生出了刑过再登文鼓这一规定,此规定一出,除非是真的冤屈甚大者,谁也不会随意去击登文鼓,毕竟击登文鼓前击鼓人可能需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刘平的事还不至于到去击登文鼓的地步,如果真的到那个地步,刘芳儿敢不敢去秋桐不知道。但是,秋桐绝对不会去干那事的,能帮的话她不会拒绝,做圣母她可没那个兴趣。 见白莲花对击登文鼓主人公一脸敬佩,秋桐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白莲花千万不要去干那傻事。 “慕姑娘,代氏不好么?”在回客栈的路上,白莲花对于刚才听的话本儿还是记忆犹新。 代氏?脑子转了那么一圈,秋桐才想起这个代氏是那个击登文鼓的女主人公代氏。 “不是不好,就是太好了,太傻了!”白莲花能够再次说起这个话题,就说明白莲花还是有听进去她刚才说的话的,其实,秋桐还是有些担心傻呆呆又有一腔热血的白莲花会去做那个傻事,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 白莲花皱着脸,有些不赞同,“傻?” “当然是傻啦。”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这个击登文鼓故事,秋桐也有自己的看法,“你想想,击登文鼓需要受的那个酷刑,代氏能活着挺过来吗?” “挺过来了。”白莲花理所当然道,“戏本上代氏成功击登文鼓,还成功把她丈夫的冤屈洗了,然后,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戏本子都是往好的写的,讲究大团圆。其实,按照理论,那个所谓的滚板钉床,只要身体差一点点的,人一定撑不住的。”秋桐完全觉得代氏救夫的故事完全是戏本子发展需要才这么写的,按照现实,人体怎么能够撑不住那些酷刑,“而且,人死了,就死了,代氏她那个丈夫洗白了冤屈之后,流下几滴鳄鱼眼泪,还不是照样的娇妻美妾,儿女成群,或许,还会如苏大才子一般作个‘十年生死,两茫茫’。但是,这对代氏而言又有什么意思呢?” “什么是鳄鱼的眼泪嘞?”白莲花有些弄不太懂秋桐话中的意思,“鳄鱼是什么鱼?好吃吗?” 秋桐瞪大了眼睛,这白莲花也挺有搞笑的素质啊。 只是,她们如果讨论鳄鱼,是不是跑题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同甘共苦 时间匆匆。 第四日,早晨,秋桐和白莲花去了一家赌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吃了酒店的特色菜,顺便听了有特色的说书。下午在酒楼附近随意逛了逛,午后,秋桐和白莲花拎着购买的战利品没有回所住的客栈,而去许捕快的家。 许捕快就是当日带领衙役追捕刘平的县衙捕快头领。 到许捕快的家,许捕快不在家,但是其妻子和女儿都在。等到许捕快下职回来,秋桐和许捕快妻子和女儿都快聊成熟悉人了。 许捕快妻子拉扯了下愣住的许捕快,介绍道,“当家的,这两位是慕姑娘和莲花姑娘,下午就过来了,等了你一下午。” 许捕快可能不记得秋桐她们,一脸的疑惑,“你们两位是?” “我们是为了黄氏案件过来的。”秋桐直接开门见山,“我们是嫌疑人刘平妹妹的朋友,想过来向许大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许捕快恍然大悟点点头,却是突然板着脸孔道,“你们想了解什么?该知道的你们在公堂上也都听到了!” “当家的!”许捕快妻子扯了下许捕快的衣袖,不满许捕快的态度。 秋桐自然没有想过让许捕快去做什么违法坏纪的事情,她自认为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也一直会秉承这一原则,自己遵守法律也不会促使别人去违法,就简简单单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许大哥,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日您看到的具体情景。”秋桐目前的想法真的就是如此而已。 许捕快妻子掩嘴笑出来,“慕姑娘,你可别叫他什么许大哥,你和我家灵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叫许大叔。” “是啊,慕姐姐,你叫我爹大哥,我和你不就差了辈分了嘛。”许捕快女儿附和。 许捕快讶异看了眼自己妻子和女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妻子和女儿怎么对才刚认识的人这么热情。自己妻子和女儿就是对住在对面十几年的街坊邻居都没有这热乎劲。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收了这位慕姑娘好些礼物,女人家都十分喜欢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零食甜点。 这些小东西也不算什么收受贿赂的,关键是这位慕姑娘果然是只单纯了解案情,并没有让他去做什么过格的事情。 这有一就有二,接下来几日,许捕快回家就总看到秋桐和白莲花的身影。但是,他一回家,秋桐和其妻子和女儿的谈话就差不多结束。 秋桐整理了这几日自己收集的一些信息资料给许捕快看,可能是吃人手短的缘故,许捕快这两日也终于放下了公事公办的态度,间或地还帮秋桐收集一些有用的资料信息。不仅如此,许捕快还让其手下的衙役再次去案发现场三里亭细细查找是否有可疑点。 秋桐也不吝啬,将前几日大购物的东西挑了合适的送给许捕快手下的妻女或是母亲,或是两匹布料,或是一盒时新的胭脂水粉,或是阮城出了名的糕点小食等等;或是买些新鲜的蔬菜肉类在许捕快家做上一桌子的饭菜给辛苦的许捕快及其手下加餐。 按照许捕快妻子和女儿的说法,秋桐这几日花了不少钱,但是,秋桐的收获也不小。 许捕快和其手下小林子他们傍晚下职后,若是没事都会提早回到许捕快的家,大家一起帮忙秋桐她们进行案件分析。 阮州城的驿站 康玮已经离开,但是温瑞华还滞留驿站。 此刻温瑞华手上正拿着一本书册,眼睛不离开书册,耳朵却是听着手下的事无巨细的汇报,正真的一心几用。 温瑞华挥退手下,拂衣站起,心中暗忖,那位可真是真是败家的女人! 几日下来,在阮城大小街道瞎溜哒,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使劲买,买,买,吃的,用的,玩的,琳琅满目;上各大酒楼,闻小曲,听说书,吃最特色的菜肴,吃不了的还带着走。整一个吃喝玩乐的主!这两日,接着换着花样了,开始送买回来的东西,送的对象是阮城衙门的捕快衙役,还开始亲手做饭菜? 收买衙门的衙役? 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黄氏被杀案件?! 非亲非故的,养尊处优的日子她不过,操心个什么劲? 刘家村的人?刘平? 温瑞华觉得自己聪明的脑袋也理解不了这个女人奇葩的想法。 这个女人想法确实是非常奇葩。 譬如,击登文鼓这种庄重而美好的事情。 据说,那日她和她身边那个叫白莲花的黑丫头一起在酒楼听说书,就听了段击登文鼓的故事。一般人的思维自然是赞美击登文鼓的代氏深明大义、重情重义之类的话,可是,结果,那个女人直接道,击登文鼓的代氏傻到了家。她还劝说那个叫白莲花黑丫头道,“一辈子都不能犯傻去干那傻事?” 怎么会是傻事呢? 可是,人家可是非常有理由的,击登文鼓的代氏这一击登文鼓,要么被要了小命,要么就落个身体残疾;到头来,击登文鼓的代氏翘辫子死了,代氏的夫婿可能也就落两滴鳄鱼的眼泪,有良心的又有点才气的就学苏大才子做个‘十年生死两茫茫’,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自个娇妻美妾,儿孙成群,名利双收什么的;便是击登文鼓的代氏非常幸运地没死,可是落个身体残疾就逃不掉的;但是,人老珠黄都让人家嫌弃,更加不用说残疾人这么个累赘,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还是只是因为婚姻关系才结合在一起的另一半;最终的最终,代氏一定,肯定落个什么下堂妇,或者其他什么名存实亡无爱婚姻。 反正一句话,击登文鼓的代氏的这个壮举不是幸福生活的结束,而是代氏噩梦人生的开始! 还有,那个苏大才子做了个“十年生死两茫茫”,他遍读群书怎么不知道苏大才子是哪号神仙?“十年生死两茫茫”倒是挺值得令人品味一番的。 温瑞华暗暗甩甩头,觉得那个女人想法奇葩,可是,反复想想,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世上多的是忘恩负义之人,还真的有不少那些个抛弃共苦的糟糠妻的败类。 共苦易,同甘难! 忙忙碌碌的,九天时间也匆匆而过。 再过一天就是县衙再次升堂的时间了,只是和许捕快他们忙了好几日却也没有找到其他什么明显的嫌疑人。人证方面,王二指名道姓指认刘平就是凶手,虽然是一面之词,却是县令裁判的依据之一。王二明显和刘平没有任何过节,所以,王二作为证人名正言顺。除非能证明王二说的是假话。 秋桐将这几日在许捕快那边得到的资料再次进行整理。 房间另一边,白莲花还是在安慰眼泪似乎怎么也流不完的刘芳儿,“芳儿,你也别担心。就算是后天县令大人那边判了刘平大哥有罪。我们还是能到知府那边去申冤的,就算知府那边不行,大不了就去京城大理寺。登闻鼓,就是杖打三十板子而已,挺挺就过去了。” 虽然,白莲花避重就轻了,但是刘芳儿的眼泪却落得更凶了,还嘤嘤嘤呜咽得更加大声,不知道的以为发生类似死了爹,娘那般什么悲惨的事情。 秋桐闻言忍不住看向白莲花和刘芳儿,欲言又止。 感情,白莲花根本就没有将她那日苦口婆心的个人感观吸收一点点哦。 登闻鼓可不是说的玩的,什么杖打三十板子而已,挺挺就过去了,没有听说书人说的吗,后面还有击完鼓,大理寺接受案件结束后,不管有没有冤屈的,还要最后的击鼓人滚板钉。 滚板钉那真正的会出人命的,搞不好的本来被冤屈的人是得到清白了,击登文鼓上诉的人就直接挂了。她就十分怀疑那个说书人所说的,那个被传为佳话为救夫击登文鼓的妇人最后怎么样了,就算没有当场一命呜呼那也一定落下一身病痛隐患。 代价太大了!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理念,自己的思想没有必要强加给别人。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别人甘之如饴。而且,话说回来了,世上还是有那种不离不弃,生死不渝的恋人,譬如,刺客先生和秋冰心小姐。 自己是否该写封信给刺客先生或者秋冰心小姐报个平安呢? 秋桐觉得这事还是过段时间再说,毕竟这个寄个信件也非常不方便,或许她可以搞个专门的快递服务。 想法又跑偏了,秋桐挤掉脑袋中诸多念头,当务之急还是刘平的事。秋桐只能撑着自己下巴继续盯着自己整理好的资料再次研究研究。 黄氏案件,事发当日是在月初,星繁月晦的时候,仗着熟门熟路,刘平说他没有打灯笼;虽然觉得有人跟踪他但是他没有看到人,那么,那个敲昏刘平的人应该也是没有打灯笼或者火把的,不然曾经回望四周的刘平不可能不知道。夜里,但凡有一点点亮光便会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所以,王二如何看清刘平?没有打灯笼的情况下,王二是视力非常好,还是离刘平非常很近?还是王二其实在说谎? 王二在说谎的话,拆穿了他的谎言,刘平嫌疑就大致可以减轻了。 可是如何拆穿王二的谎言? 秋桐扔了眉笔,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到了一杯热开水走到窗边,湛蓝的天空一轮半圆的月高高悬于苍穹中,玉色月晕漠漠挥洒,无喜无悲。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秋桐蓦然想起一则有趣的故事,林肯请月亮作证! 她是不是可以套用一下! 只是,林肯又是谁? 秋桐凝思片刻,脑海中却是白茫茫一片。 第一百七十章 三里亭 翌日,天蒙蒙亮,秋桐就醒了,简单梳洗一番,将一头青丝全部绾起,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胫脖,头发上也就插上固定发髻的发簪,只在耳朵处添置一对珍珠耳坠;又换了一身上紧下松方便活动的素色裙子,带上一顶蓝色的丝绸帽子,便悄悄打开房门出去。 白莲花和刘芳儿昨夜辗转反侧,才睡过去不久。 楼下客栈的柜台位置,值夜的小二还在打盹,秋桐轻轻敲了敲柜台,小二或许没有睡熟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看到一身特别打扮的秋桐,小二迷蒙的眼睛亮了亮,“慕姑娘?您有事?” 这慕姑娘她们已经在他们的客栈住了十几日,而且,慕姑娘还是客栈中顶顶有名的,人长得漂亮,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还会骑马,出手还极为大方。 “没什么事。”秋桐眉眼带笑,笑意清浅,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打扰到你休息了。就是想麻烦你,天亮后,我的两个朋友起床以后,你告诉她们,我早晨先出去了,晚上可能晚点回来。让她们不用等我。” “好的!好的!”小二忙不迭点头,看了下外面还未亮透的天色,“慕姑娘这么早就出去?” “有些事情,我早点出门。”秋桐简单解释,然后拿了一吊铜板放于柜台上,“天气热的很,这些钱拿着喝点解暑茶。你继续休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二喜滋滋手下铜板,然后手脚伶俐地将客栈的大门打开,“慕姑娘,您小心脚下。” 秋桐谢过小二,随后也不耽误时间,先去马市挑了一匹马,今日她暂时不做一天的淑女。 买了马,挑了马鞍,然后去许捕快家附近吃了个简单的早餐,随后秋桐牵着马慢悠悠到许捕快家门口。时间掐的刚刚好,秋桐到许捕快家门口不久,许捕快才打开了大门。许捕快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个牵着马的女子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听到开门声,秋桐转过身,看向许捕快,一副活泼泼的少女娇态,“许大叔,早!” 许捕快仔细看了看秋桐,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心中更是猜不透秋桐这一大清早的,还牵着马站在他家的大门要做什么,“慕姑娘,你这是?” 秋桐直接说出自己得打算,“许大叔,今天你能不能请假一天?” 他能说不能嘛?这个慕姑娘嘴巴十分甜,张口就是许大叔闭口许大叔,而且,这些天连接几日来,这个慕姑娘但凡是到他家,总是大包小包的提着过来,给她妻子女儿买这买那,甚至是他的儿子也得到了笔墨纸砚,他倒是没有收到什么礼物,但是,这几天下职回来都是吃的满嘴油光的。慕姑娘的厨艺甚是了得,差点让他以为自己以前吃的是猪吃的。 他的婆娘什么都好,就是煮的饭菜差了一点点。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又是拿,又是吃。许捕快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何况他心底也不想拒绝眼前之人,他道,“慕姑娘想做什么,你说。” “许大叔,我今日想去三里亭再看看。”秋桐看着许捕快,眼睛晶亮,如同闪耀着的星辰一样,“不知道小林大哥他们几个是否有要事,没事的话,把他们几个也叫上。” 小林几个也同样是又吃又拿的!许捕快带着秋桐到衙门,他们都是满口的答应。 许捕快及几个手下和上司请了一日的假,带上自己的马匹就出衙门。天色还早,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许捕快翻身上马,看向秋桐,却见秋桐同样极为敏捷灵巧上了马背,执缰控制马匹的动作一点都不逊色于他们这些大老爷们。 许捕快和小林子纷纷惊艳了一把,他们本来还都奇怪这个柔柔弱弱的慕姑娘牵着马干什么,原来人家也是会骑马的。 一行人一人一骑,穿过街道,出了城门,很快就到了三里亭。 到了案发地点,几个人纷纷下马。 许捕快指着地面的一处,向秋桐道,“就是这个位置了。” 秋桐朝四周看了看,特意看了下几个容易躲藏的位置,然后从身后轻巧的背包中拿出眉笔和绢布以及一面硬纸板。将绢布固定在硬纸板上,拿着眉笔将周围的大致地理布局描绘下来。 许捕快好奇探过头来,发现雪白的绢布上逐渐呈现出周围的山山水水,甚至是亭子,树木,大石块一丝不漏的,关键还画活了般。 许捕快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个慕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大约的草图很快绘制完毕,秋桐比对着绢布上的画和周围的景物,问道,“许大叔,哪边是东边,哪边是西边?” 对于东南西北,秋桐只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是东边,其他的再细致一些的她就不懂了。 “那是东边,那是西边,那是北,那是南。”许捕快边指着方位边说,发现,秋桐也再绢布上标注上e,w,e,n,s。 又是什么意思?许捕快看着将场景画的十分清晰而形象的绢布,不解问道,“慕姑娘,你这个是做什么?” “我目前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秋桐收起绢布等物,放进自己的背包,就看到两个身体壮实的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许大叔,这两位是我请过来的,他们都熟悉水性。”秋桐向许捕快他们解释道,“刘平说,他当时后脑勺被棍棒之类的东西敲击过,您又说现场当时没有找到棍棒之类的东西。我想,如果刘平没有说谎,河流底下或许会有他所说的棍棒。” 许捕快点点头。 经过许捕快的同意,秋桐就对请过来的两人道,“两位大哥,劳烦你们,在这段河流前后一百米的位置帮我们好好捞一捞,看是否有棍棒之类的东西。” 这两个人是秋桐早晨请的,秋桐开的价钱极为不菲,他们两个都是极为熟悉水性的,听到这事极为积极。 见请来的两个人下水,秋桐转身对衙役小林子道,“小林大哥,你带两个人在这里等着他们,顺便在这附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忽略的地方。我和许大叔顺着河流到下游看看。” 秋桐和许捕快带着另外两个衙役徒步,将马匹留在原地。 几个人沿着河道往下游走,因为这边是城外,除了路过的行人很少会有人到河边行走,因此河岸边都是杂草丛生,还有比人还高的芦苇。两个衙役在前面开路,边用身边的佩刀将树枝芦苇等物砍倒,又用脚将杂草踏平。秋桐走在后面心中感激他们细心,想着明日案子结了后必定要好好谢谢他们几个。 夏季多雨,河道边的土壤湿润松软,人一踏上去便会微微陷下去,几个人的鞋子裤管被积水泥巴弄脏。秋桐提着裙子,看着脚下,强忍着脚底湿漉漉的不适感,被她请来的几个人都没说什么,她就更加不能半途而废。 大约走了几里地,不说秋桐,就是许捕快几个也累的气喘呼呼。又走了一段,就在秋桐都想放弃的时候,终于看到本来平缓顺流而下的河流忽然湍急起来,再走三十来米左右,河道突然来个急促的急转弯,本来往东流的河水又生生往西倒流了回来。 湍急的水流因为猛然转道,水流常年击打河岸,转弯处形成了一个深深的渊潭,渊潭其中堆积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秋桐指着那个似乎有些深的渊潭,“许大叔,你看那里,如果上游有什么东西顺着水流流下的话,可能会卡在那个位置。” 恰那时,上游飘来一个陶制的酒瓶子,带着急速的水流的惯性一下子被冲到了渊潭深处,起起伏伏的不过片刻不见了踪影。 许捕快点点头,对着带过来的两个手下道,“小鲁,你脚程比较快,你赶快回到三里亭。他们那边排捞好了,赶快过来。” 这里水很深,他们虽然会划水,但是,这毕竟也是危险的活计。 小鲁离开后,秋桐和许捕快分别找了位置坐下休息等待小鲁找熟悉水性的那两个人过来。秋桐自己也是会游泳的,但是,那边深潭的水堆积着乱七八糟的的东西,水质必定不好。况且,有男士能做这些事情,秋桐不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家要去逞这个能。 许捕快坐了一会儿,就蹲在河边,双手鞠起河水就着漱口解渴,他的另外一个手下也是如此。 秋桐愣愣看着,然后自己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皮质水囊,拔开水囊的封嘴,小口小口喝着,幸亏她早有准备,不然非得学着他们那样子喝河水,晚上说不定拉肚子不可。河水看着挺清澈的,但是,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细菌,没有经过煮开的水她是不会喝的。 许捕快看了下秋桐的背包,这类的包他们阮城也有售卖,就是价格不低,“慕姑娘准备的非常齐全。” 秋桐甜甜地笑了笑,又从背包中拿出两个包子分别分给许捕快和其手下,“许大叔,已经中午了你们就将就吃个包子垫垫肚子。” 许捕快接过包子,笑道,“慕姑娘这个包,像百宝箱一样,看着小小的一个,装的东西倒是很多。” 另一个捕快也道,“这包据说价格不菲,平常百姓购买的不多,如今看着慕姑娘这么使用竟然让人看到了这包的好处。一分钱一分货,果然是物有所值的!” 秋桐与有荣焉,毕竟这款包包也是经过她的手画的,能得到别人的认同谁又能不高兴呢。 休息了会儿,许捕快和其手下又砍了些河道边的竹子,弄了些藤,做了个简易的竹筏。秋桐是不懂得这些的,只能间或帮忙递拿藤条那些力所能及的的事情。 竹筏才做好,小鲁已经带着小林子他们以及那两个熟悉水性的汉子过来了。 听说是要打捞哪个深渊潭,熟悉水性的两个汉子一丝犹豫都没有,如下水饺般扑通扑通钻进水里,即刻如游鱼般在水中顺溜得厉害。 那个渊潭才是所谓的百宝箱,什么东西都有,竹筏上陆续堆上了例如树枝、落叶,空的酒瓶子,残破腐蚀的衣服鞋帽之物,甚至还有些看不出原样的女子钗环首饰。。。 时间一点点划过,秋桐站在河岸看着,也越来越有些焦急,如果他们今日一无所获的话,明日刘平可就危险了。 在看到一根滑溜溜的半米长的圆形棍子被捞上来后,秋桐心中的期待瞬间落下。 这可能就是敲昏刘平的那只棍子。 秋桐眸中晶亮,声音中都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欢喜,“许大叔,应该就是那个了。” 许捕快看着被捞上来的棍子,点点头,心中不无惊奇,这个慕姑娘怎么就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证物? 要找的东西找到,大家上了岸,两个熟悉水性的汉子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许捕快看了看手中的棍子,确认道,“这是擀面杖。” 擀面杖看起来还是完好的,可能是因为长期被使用的缘故,两端手握的地方特别的油光水滑,没有任何被水长期浸泡腐朽的样子,可以判定,这擀面杖应该近段时日被弃于水中的。擀面杖是庖厨之物,又不是捣衣棍,没有特殊原因一般不会被不小心遗失在水中。 回到三里亭后,大家上了马,许捕快将河中捞得的擀面杖收好,对着小林子道,“小林子回去后,你去问问家住河岸的人家,是否有谁近段时间遗失了擀面杖。” 如果没有,这擀面杖就有些问题了。 一行人过了三里亭,因是在城外,大家策马疾奔抄近道准备从城西门回城,毕竟已经过了中午,就算都吃了点心,忙活一大上午的都已经饥肠辘辘,而且忙活了那么多天总算找到了对案件有突破的证据大家打心底的兴奋。 有人提议,回城还是抄近道会快上许多。 一时清风得意马蹄疾。却不想,在过一处残桥的时候,没注意到桥边的另外一侧竟然有人,几匹马十几只蹄子哒哒而过倒是将桥边的人溅了一身的泥巴,惹来桥边遭了殃的人一好一顿抱怨。 第一百七十一章 巧合 秋桐走和许捕快走在后头,看此情景纷纷停了下来。 桥真的是残桥,大约五米长左右的桥可能因为年久失修或者其他什么缘故,桥面已经从中央坍塌断落。桥下很久以前可能是河流或者溪流,但是现如今是一滩泥泞的浅滩沼泽。桥因为还没修葺的缘故,桥面是不能通行的,不管是徒步还是骑马只能在断桥两侧而过。若是骑马的还好,若是徒步的就必须淌水混着泥巴而过,这难免会打湿弄脏了鞋袜。 可能是路过的某个行人为了给后面的路过的人着提供些便利,在沼泽中放了几块露出水面的石块。如此,过路人通过这段浅滩沼泽还能踏着这些石块过,只是,这些石块间距还是有些大,如果行人不小心还是有可能失去平衡踩到泥泞沼泽里面去。这不,桥底下的两个人不就是陷入这种窘境,更加倒霉的是,他们遇到了骑马路过的他们。 啊,不能这么说,倒霉的是他们被马蹄带起的泥巴溅了一身,只是那些马刚好是他们骑着的。 但是,错总归是他们,抵赖不了。 秋桐将马奔驰的速度控制下来,让马慢慢地走近断桥那边。发现,那被溅了一身泥巴的是对主仆,那主人低着头拿着巾帕默默擦拭着身上的脏迹,其侧脸倒是有些眼熟,倒是那穿个着短衫的仆人喋喋不休抱怨着他们这群人的无理。 确实是他们不对,秋桐还在想着如何跟对方道歉,那自顾自擦拭身上脏迹的男子恰那时就抬起头。二十以上三十以下的年纪,有些方正的国字脸没有过多脸部表情,就连其说出来的声音也是板板正正的,“勿疏,行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这么巧,这个人她认识。哦,确确说,这对个主仆这两日她见过好几次呢。 秋桐骑在马上笑意盈盈看向国字脸男子,“这位公子,好巧,我们又遇见了。” 荒郊野外,时值盛夏,虫鸣啾啾,触目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草木,也就偶有几朵零星的野花点缀一下这一大片单调到乏味的绿而已。在这绿海深林间,突然出现一抹天空的湛蓝,明丽得令人有些猝不及防。 被唤作勿疏的仆人仰头,直直看着笔直坐于马上的秋桐,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这般打扮的,又利落又娇俏,明明不是绝顶的美貌,却亮丽得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可能是一时记不起萍水相逢的人,过了几息后,封时璧才点了点头,态度不会让人觉得尴冷但也绝对没有遇见熟人的热乎,“姑娘,又见面了,幸会。” 许捕快闻言看向秋桐,“慕姑娘,你们认识?” “也不算认识,我和他见过几次面而已。”秋桐下马,走近封时璧一些,真诚道歉道,“公子,十分抱歉。我们急着赶回去,不知道你们恰好在这里。” 封时璧轻轻摇摇头,不喜不怒的,看起来似乎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他们的过失,“不碍事!” 对方不介意,大家都松了口气。看其穿着,举止气度,都不像一个普通人,真的较真起来,又是一桩烦心事。 看了看周围,周围无车也无马,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也就只有他们这对主仆了,秋桐转回过头又朝封时璧问道,“这位公子,可需要我们帮忙?” “多谢姑娘好意。”封时璧十分有礼貌地拒绝,让人可以明白其疏离之意,又恰到好处的不让人觉得尴尬。 秋桐也不是喜欢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人,总归源于自己这方不对在先,她出于情理过来道歉罢了。但是,既然对方真的不计较,她也不会没事找事自找没趣。于是重新骑上马,慢慢驱使马匹过了这段泥泞地,想了想,秋桐还是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好似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回头朝封时璧道,“这位公子,我姓慕,现在住在阮城城北的瑞来客栈。若是,您稍后觉得有哪些不适,可以过去找我。” 这个不适,没有磕着碰着,当然不会是身体方面的,而是心里不舒服,不服气之类的。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赔礼道歉都是应该的。而且,秋桐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会是喜欢碰瓷的。 封时璧没想到秋桐会如此说,愣了一下,平平板板的脸终于露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谢姑娘美意。” 但,仍然是疏离的态度。 走了一段距离,许捕快道,“这人不好亲近。”。 在许捕快他印象中,慕姑娘终日脸上都带着无忧烂漫的笑容,她的笑容还很容易感染到别人,从大到小,从老到少,不论男人还是女人看到慕姑娘都不觉要露出三分笑。而,刚才那个男人至始至终都是板着一张脸,可真是个冷淡的人。 秋桐眉眼弯弯的,赞同许捕快的说法。这个男子若论相貌绝对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但是,但凡见到他的人都会被他的气质所吸引而忽略了其外在的容貌,他就如风中潇潇青竹一般,文质彬彬的,却又有些疏离之感;但是,说到,气质,秋桐还是觉得靖元王爷的气质才是最极品的,如月下芝兰,温润清雅,又似碧空冷月,疏漠高冷,又似深渊静流的大川,虚虚实实的,让人难以捉摸,特别是,他勾着唇看着人笑的时候,淡淡的邪气,总让人有些心跳加快。 秋桐暗暗摇头,自己这种喜欢将见过的男子不自觉和那位靖元王爷作比较的习惯真的十分不好。 秋桐骑着马,眼睛看着前方的路,路的两边都是树木灌丛杂草,路面最宽处也就约一米左右,大概也只能容纳一个人行走,两个人并排着走就有些挤得慌了。和早晨他们走的那条平坦大道比,这条路简直可以称作羊肠小道了,怪不得这里没什么行人。 可能是见秋桐许久沉默不语,许捕快也有几分过意不去,刚刚是他牵头提议走这条古道的,“早知道就不走这道了,平白让慕姑娘你受了一顿气。”。 秋桐没这般想的,她却转而问道,“许大叔,你说王二走的是这条路?还是我们早上走的那条?!还有,刘平呢??” 这话题突然偏的有些大。许捕快不知道秋桐为什么这么问,就见秋桐突然勒住马,再次回头看向那对还在桥边沼泽地的那对主仆。 似有感应般,封时璧也再次抬头看向向他们回眸的秋桐,只见马上女子本是盈盈浅笑突然间变得更加灿烂了,其双眸似乎绽放出万千光华,似乎都发光了一般,那样澄净清透,那样轻逸空灵。 封时璧预避开这不合时宜的对视时,却见马上女子已经先他一步回过头去,女子清澈的声音在寂寥的野外显得尤为清晰,“许大叔,我们赶快回去问问刘平,那夜走的是不是也是这条路。” 封时璧看向越来越远去的一抹蓝,黑浓的眉毛微微皱起。 刘平?会是巧合吗? 这日,秋桐回到客栈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盖了下来。 白莲花不安地坐在客栈一楼大堂的一张桌子边,时不时走到客栈门口张望一下,看到归来的秋桐,立即挺着肥胖的身子奔过来,“慕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本是饥肠辘辘的秋桐,肺腑间陡然升起一股暖意,“不是让你不用等我吗。” “慕姑娘,你都出去一整天了。又这么晚了,我有些担心。”白莲花极为坦然,虽然大家认识也不过十几天,但是,她确实极喜欢同样喜欢她的慕姑娘。慕姑娘不仅不会嫌弃她笨,还会常常给她买好吃的,给她买好看的衣服首饰,在过往十几年的人生中除了她的亲生爹娘谁都没有对她这样好过。 “谢谢你,白莲花。”秋桐摘下头顶的丝绸帽,伴着白莲花慢慢走上楼梯,虽然全身上下都酸软,但是心中却是无一丝疲意。 “刘芳儿呢?” 白莲花有一丝别扭,客栈楼道上昏黄的灯光掩盖了她的不自在,她看了眼掩蔽的房门,低声道,“芳儿说她有些累,就先休息了。” 秋桐点点头,没有再过问刘芳儿的事情,轻轻地推开房间的木门,然后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白莲花先秋桐一步,点起了蜡烛,房间映出橘黄的烛光。 秋桐朝白莲花和刘芳儿的床看了一眼,那边,刘芳儿侧着身子面朝内躺着,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已经进入七月,天气很热,秋桐有些怀疑刘芳儿还将被子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的会不会不舒服。但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就是天生怕热,有的人就是天生怕冷。睡觉的时候,搭着被子总不会错,毕竟下半夜,暑气一降,还是有些凉的。 秋桐放下帽子,又将背包解下,坐在椅子上,这一松懈下来有些不想动了,“白莲花,能帮我去让店小二送些热水吗?” “慕姑娘,你稍等!”白莲花一兴奋,一时有些忘记控制自己声量,她忙朝刘芳儿看过去,发现幸亏没有将刘芳儿给吵醒了。 “慕姑娘,你等一下,我这就去。” 秋桐似乎能听到白莲花压低声音中的兴奋,她看向白莲花,发现白莲花单眼皮的双眼发出微微的亮光,白莲花走出去的背影似乎都带着满满的干劲。 白莲花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秋桐一边想着,一边脱下外裳,外裳的下摆沾满了泥土,还皱巴巴的,将衣裳放到一边,又弯腰脱下鞋袜,鞋袜今日又是浸水又陪着她来回奔波也已经不成样子了。 这身衣服鞋袜算是报废了。 秋桐不心疼衣裳鞋袜,倒是心疼自己的一双脚,她动了动自己两只脚丫,一双脚被泡得有些肿胀。不过,想着今日的收获,秋桐又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明天顺利的话,她有把握将刘平的嫌疑给洗刷了。 慢腾腾地洗了头,又美美的泡了澡,秋桐这一夜睡得极为香甜。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次升堂 第一百七十三章 酸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有眼不识泰山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请客 伊县令当场宣布,杀人凶手卜士仁杀害黄氏判斩立决,而帮凶王二,殴打黄氏,偷盗财物,帮忙转移尸体,诬蔑嫁祸刘平,到公堂作伪证,欺骗父母官,数罪并犯,言行恶劣,判秋后侯斩。 看热闹的百姓见案件终于水落石出,罪犯也终于被绳之于法,纷纷奔走相告。 一时,闹腾腾的衙门安静了下来。 “封大人,您几时到的阮城?”案件破了,伊县令也终于放下了心中一重担,自然也有闲情找这次案件的大功臣-封时璧套热乎。 “已经到阮城几日了。”封时璧淡淡的,一点也没有因刚刚精彩地破获了一件疑难凶杀案而升起半点沾沾自喜。 对于封时璧而言,这次案件确实不算什么多难缠的案件。但是,对别人而言,封时璧简直就是就是太神了。 许捕快等人各个都双眼灼亮看着封时璧。 秋桐没有随着人群散去,她走近封时璧,笑意盈盈的,“你好,封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伊县令讶异看向秋桐,封时璧朝着秋桐淡淡点点头。 秋桐也不介意封时璧的冷淡,他发现这个叫封时璧的大理寺丞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不管对谁都是这样子,性子使然而已。 “封大人,你真的是太厉害了!”秋桐双眸晶亮,好似扑闪的星星在不断地跳跃着。 封时璧避过眼前女子太过闪亮的双眼,淡淡道,“分内之事而已。” 不骄不躁的!真的是好涵养! 秋桐从手提包中拿出黛笔,一下子记起他们这些人好像都习惯用毛笔字写的,于是连忙跑到师爷办事桌上,拿过毛笔,又沾沾墨汁,回到封时璧跟前,“封大人,能不能帮我签个字?” 封时璧再次讶异于眼前女子的行为。 “封大人,你不知道,在案件发生后,我就在阮城内花费了好多时间想找一位能够调查这个案件的专业人士。但是,找了好些天,都找不到。”秋桐说的委屈,封时璧和伊县令忍不住有些想笑出来。 看出封时璧不解看着她手中的毛笔,秋桐解释道,“封大人,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平时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打扰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家住哪里,或者哪里能找到你。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够找到您帮忙解决一下,我就不用无头苍蝇乱撞。”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凶杀案类似的事情。 伊县令觉得有些尴尬,封时璧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当然,我也不希望还会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秋桐忙解释,“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封时璧想了想道,“我任职大理寺。鄙名封时璧,问一下大家都知道。” “可是,大理寺,像我们这种普通人进不去。”秋桐有些为难,大理寺的名头她听过啊,但是,如果去大理寺找他封时璧查案子会不会不太好?属于越级上诉不? 封时璧想了想,确实觉得有些不妥,不说他和她非亲非故,让其他同僚看到或者知道总是有些不好。 “观姑娘面相,姑娘一生顺遂,凡事都能逢凶化吉,应当不会需要封某帮忙的时候。”封时璧说的倒是有些真心话,今日即使没有他在,她照样能达到她的目的—将刘平的嫌疑洗脱。以她的聪慧和能力,他日就是遇到什么困难,想必都能自己化解根本就不必求助于他人。 秋桐却听出了封时璧委婉的拒绝,可是,能遇到这么一个人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如果错过了这个村,遇到这个店可就有些难了。“封大人。谢你吉言,我也期盼自己一生顺顺利利的。这次案件也幸亏有大人您,案件才能见白于天下。但是,不是每个案件都能这么恰巧碰到大人。所以,我想,大人给我留个联系的方式,方便于有需要的时候,我能顺利找到大人您。天下也能少些冤屈,多些清明。” 秋桐说的肯却,不在执着于自身,而是上升到了国家天下的大义,封时璧无论从自身职责还是心中理想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再想想这个案件,如果没有上司授意,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在没有任何调令的情况下离开大理寺,在没有事先请假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离开京城那么多天。 伊县令还想做个和事佬,让秋桐放弃这个不合理的要求,毕竟一个女子私自去要男子的名讳甚至家庭住址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极为不妥的。却见封时璧接过秋桐手中的毛笔,然后走到桌旁,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张写了其姓名,家庭住址等信息的纸张递给了秋桐。 伊县令心中微讶异,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当事人都不介意,他这个外人还能说什么。 “这是我家的住址,还有家慈的名讳。”封时璧看着秋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那纸张,心中有些偎贴,“如果你真的有事找我,可是找我母亲;或是写信给我母亲都可以,到时,我自然会收到。” 秋桐认真点点头,再次承诺,“封大人,您放心,没有特别的事情,我真的不会打扰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关心的人或事,不想被不相关的人干扰是十分正常的。毕竟异性男女之间的交往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这个她懂! 封时璧心中微微松了下,主要是这个女子行为太过热情了些,而且,有些时候她看他的眼神太过灼亮了些,让他不得不往那个方面想。可是,如今看这女子言行,又好似真的只是他想多了而已。这个认知让他又有些微微的失落。 封时璧暗唾弃自己心思不正,却又听秋桐笑着对他及伊县令道,“封大人,县令大人,这些天都辛苦了,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荣幸请你们吃饭?” 吃饭? 许捕快几个暗暗咽口水,却不想几个人同时这个动作,一声咕咚声响的有些清晰。一时,大家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 秋桐笑了笑,朝伊县令再次要求,“县令大人可以将家中的长辈,晚辈以及您的夫人都一起带上。封大人也一样,如果有家眷,仆从一起带上,人多热闹些。” “是啊!是啊!”许捕快加入这个邀请的行列,“两位大人,慕姑娘做的饭菜比酒楼都要好吃几十倍,外面可都吃不到慕姑娘这样好的手艺。” 秋桐顿时愣了下,其实,她是想他们吃饭,但是绝对没有想过亲自下厨啊。但是,如果,封时璧这个断案高手能赴宴,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毕竟结交朋友,是要付出真心的! 约定了两日后赴宴,目的达成后,秋桐高高兴兴地和白莲花,刘芳儿以及刘平回了所在住处的客栈。 刘平被拘押了十几日,又曾经受过杖刑,加之十几日担惊受怕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秋桐另外跟客栈的掌柜又定了三间房间,反正她还是习惯一个人睡。 白莲花还是心疼租房子的钱,但是,昨夜她也见到秋桐一身疲惫回来,又要小心翼翼地不打扰到早睡的刘芳儿,又要忙着梳洗,还要整理为刘平证明清白的什么资料。看着,她都有些心疼,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十几日若说辛苦还是慕姑娘最辛苦,一切她都看在眼中。 可是,一想到刘芳儿曾经的态度,白莲花又不知道如何去和刘芳儿说道。刘芳儿就曾经和她抱怨,这个慕姑根本就不关心他们,根本就没有将她哥哥刘平的事情放在心上。其实,这段时间,慕姑娘虽然看着是天天外出,或是玩乐买东西,或是上酒楼吃大餐,或是去听书,但是所有的都是冲着刘平的事情去的。刘芳儿看到就是表面的,慕姑娘的辛苦,却从来就没看到,她就算是解释了,刘芳儿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希望,过了今日,刘芳儿能看到慕姑娘的好。 刘芳儿是个很好的姑娘的,刘家村的村民过来帮忙一起去驿站找骠骑将军上诉,刘芳儿总是念叨着;商队的费掌柜给的帮助,刘芳儿也十分感激,她还记得费掌柜临走的时候给刘芳儿十两银子,芳儿还哭着流出了眼泪;就算是她,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事情,不过是陪着芳儿到监狱探望刘平,芳儿也时常说着感谢她的话,对她是还莲花姐莲花姐亲热叫着。 芳儿只是一时看不清而已。 最终,白莲觉得,房间还是留三间,退一间,她可以和刘芳儿住一间屋子。 刘芳儿将自己的衣物东西搬到新的房间,关上房间的门,见着白莲花也在整理衣物,心中的话总是忍不住了,“莲花姐,你干嘛把房间退了。又不是花你的钱,你心疼什么。” 白莲花可不喜欢刘芳儿的说法,“这些天吃的住的用的都是用慕姑娘的银子,我们能省着点就省着点。” 刘芳儿理所当然道,“她那么很有钱,不差这点银子!” 什么叫她那么很有钱,不差这点银子! 白莲花差点儿要跳起来,有些不悦看向刘芳儿,“芳儿,慕姑娘跟我们只是认识而已,也不是亲戚。她根本就没有必要供着我们吃,穿,用,住。大家都不过是恰好一起上路而已,看看人家费管事不过是给个几两银子而已,可是那已经算很好了。” 久久的,白莲花以为自己说动了刘芳儿的时候,又听刘芳儿蹦出一句,“我也没让她这么做!” 没让人家慕姑娘那么做!那你就别收人家慕姑娘送的东西,吃的自己买,住的自己去租房子去。 白莲花差点想指着刘芳儿的鼻子这么说,但是,想着刘芳儿也挺可怜的,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也就只有刘平这么一个哥哥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确实十分不容易。看着自己哥哥在牢狱里面受苦,更可能随时面临被判杀人偿命的死刑,刘芳儿日日想着刘平,可能心里极度不安,说话难免就过了点。但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刘平也已经平安无事了。白莲花觉得,事实还是要让刘芳儿知道。“芳儿,慕姑娘为了你哥哥的事情是出钱又出力的。” 刘芳儿暗道,就算不用她慕姑娘,今日她哥哥有大理寺的封大人出面,她哥哥一样可以平安无事。 白莲花虽然粗枝大叶惯了,但是还是有其细心的一面,她发现刘芳儿似乎不服气,又道,“你想想,若不是慕姑娘,最初我们连去监狱探望你哥哥都进不去。” 刘芳儿不说话了。但是,心底也不过觉得,那不过是几个银子的事情,以后她有钱还了就是了。 衙门后面,伊县令邀请封时璧到自己住处坐一坐,毕竟是同朝为官,封时璧没有拒绝。 县衙的前面是作为办公的地方,而县衙后面的院子厢房则是县令等一些官员极其家眷日常起居的地方。当然,有条件的官员可以另外寻找宅子居住,但是,县令一般统领着一个县的大小事务,百姓有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可能都在深更半夜的击鼓鸣冤,县令在三更半夜升堂有时候都有可能;而且,县令一般都不是本地人,三年六年一调任是极为寻常的事情,因此,很多县令都住在县衙里面。 伊县令就住在县衙后院的正院里面。此刻,伊县令作为东道主,正忙着招呼封时璧以及温瑞华。 温瑞华其实今日从升堂起就一直在县衙里面的,骠骑将军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了,温瑞华作为骠骑将军的军师兼下属留了下来,继续看案件的进展。 不过,这次黄氏被凶杀案件圆满解决,伊县令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对着温瑞华也不似前几次那般气短了。“两位想必是认识的,我在这里就不多此一举再介绍了。” 温瑞华看着封时璧,礼节性打招呼,“封大人,久仰大名!” 封时璧同样投之与桃,报之与李,“有幸在此巧遇温大人,封某荣幸至极!” 封时璧是大理寺的官员,隶属刑部,大理寺断案界的翘楚;而温瑞华是骠骑将军坐下的军师,任参事,隶属兵部,在战场上诡计多端。他们的家都在京城,也互相听过对方的名讳事迹,但是,却还未曾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过。纯属神交! 一盏香茗下去,话题也就打开了,温瑞华赞道,“封大人神判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有幸得见封大人一番精彩推理,着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封时璧还在思虑着温瑞华怎么会这么恰巧在阮城,而且还如此关注这黄氏凶杀案件,听温瑞华如此说,淡淡笑一下,谦虚一番,道,“业术有专攻,封某会的也就这一项而已。” 其他未尽之言,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明白。 温瑞华也淡淡笑了,然后朝伊县令道,“伊大人,后日去赴宴,也算上我一份。” 伊县令心中似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这个温大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封时璧倒是不觉得多诧异,温瑞华在战场上就是以出其不意闻名。只是,如此一来,伊县令就要赴宴,那么他也不好缺席。虽然,他私底下觉得如此去赴一个年轻女子邀约宴会有些不合理,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意动的,不然按照自己的性格,在当初她出言邀请的时候,他就直接拒绝了。 封时璧回想着过往几次遇见,她何时何地都是笑意盈盈,双眸灿烂,性子娴静又不失活泼,确实让人不忍心拒绝。 她说她姓慕! 只是,这么出彩的女子,以前他怎么都没有听说过。按照常理,如此聪慧,才学也不一般的女子,不会如此默默无闻才对。一个女子能够出名,不外乎显赫的家世,绝世的美丽容貌,或是出众的才华。 按照他观察,她不仅仅才学过人,就单单她那一手栩栩如生的画作就足够令世人津津乐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赴宴 两日匆匆而过,这次秋桐宴请的就封时璧和伊县令几个;而许捕快和小林子他们还是等过几日,毕竟为这次案情出力的人还很多,如果要请,那些帮忙作证的人,那帮忙打捞证物的人,还有跑得快的风阿福也要一起请了。 秋桐在两日前从衙门回来后,就和客栈掌柜商量了,这客栈包给她一日,厨房也借给她一日。秋桐给的价格不菲;客栈的掌柜更是知道,那日一个在县衙的公堂上妆容漂亮而且巧口能辩的女子,就是住在他们客栈的慕姑娘,现在大家都在传说着那日的事情,连带着他的客栈也出名了不少;而且,还是县令大人,京城的大理寺的官员来他们客栈赴宴,客栈掌柜又不傻,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客栈掌柜还十分殷切地让人将客栈里里外外都再次细细打扫一遍,花花草草地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这日,大约午时初,伊尹县令和封时璧陆陆续续到达,但是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秋桐还是有些印象的,就是那日站在骠骑将军身边的人。但是,来者就是客,秋桐向来是挺好客的一个人。 伊县令没有带着全家出动,倒是将自己夫人带了过来。毕竟,又不是下层的村人百姓,赴个宴还拖家带口的,说出去也不好听。但是,考虑到自己和封时璧几个都是男子,而宴请他们的则是女子,他才将自己夫人叫上,毕竟女人家在一道总是方便一些。 秋桐这日早早就起来,冷菜做了八个,热菜也做了八个,她的时间掐的刚刚好,她从厨房出来,梳洗打扮好,伊县令一行也才刚刚到。 县令夫人好奇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她小好几岁的女子,实在看不出这个女子就如自己丈夫说的那么出彩。前两日,自己的丈夫从衙门大堂回来,送了客人出衙门后,就开始赞叹大理寺丞-封时璧如何如何的神判,再然后就是说起了一个姓慕的女子。说到睡觉的时辰,还在说。后来,她还特意去打听了下,原来那日公堂上确实是出现一个女子,那女子为证明嫌犯的清白,巧言善辩,直把作伪证之人堵得有口难言,辩无可辩。现在,阮城的人都在传说当日公堂的情景,说书的都将当日的情景编成了故事在酒楼茶馆说唱,特别是那日这慕姑娘‘请月亮作证’的这一段被说的极为精彩。但是,女子关注的和男人还是有些不一样,那日在公堂上,据说这慕姑娘的妆容极为漂亮,额头上绘着红色花朵,两颊两侧两抹飞霞似的腮红,如今这妆容已经在阮城的妇女间开始疯狂传扬了开来。 不过,今日这个慕姑娘却不是还是化那个款的妆,而是很清新秀丽的打扮,粉蓝色的衣裳,衬托出其轻盈灵巧。这个慕姑娘,确实十个极会打扮自己的人! 白莲花这两日一直在帮忙秋桐做着准备工作,现如今这端菜上菜的事情也被她拍着胸脯应承了。刘芳儿前两日都在忙着照顾她哥哥刘平,今日也在厨房搭了下手。 冷菜,热菜陆陆续续被端上来,满满的一桌。先不论菜肴的口感味道,单菜色外观花色的摆放也足够让人赏心悦目。 宴席无酒不欢,但是,秋桐是不饮酒的,也不会去劝酒,因此买了几瓶果子酒,就是女子多喝几杯也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 宴席本来就是因案件而来,因此话间不免就说起了案件的相关事情。 秋桐想起了那日在三里亭附近遇到封时璧的情景,“封大人,那日在三里亭的断桥处,你是去查案的吗?” 封时璧点点头,同样想起那日大家碰到的场景,于是解释道,“我曾去卜士仁家中查探过,他家里有一双鞋子不对称,一只新些,一只磨损的厉害。新一些的那只,鞋面虽然擦拭过,但是还有些沼泽泥巴印记,鞋底也沾染了新的泥巴草屑松子碎屑之物,而磨损厉害的那只却没有那么新的泥巴更加没有松子碎屑。” 古道那边的道路两侧有些松树,路面是有些掉落的松籽,人若走过去难免会沾染上一些。 原来,那日封时璧他在断桥那边其实是去找另外一只鞋子了,她还以为他不小心栽到那里去了。 秋桐大囧。 “原来,你在公堂上给我的那只沾满污泥的鞋子是在三里亭那边找到的。”伊县令恍然,当时,封时璧只简单说这是卜士仁在作案的时候遗落的鞋子,他也没有细想其中缘故。毕竟案子都已经破了,谁还会去在意那些旁支末节的。 封时璧点点头,继续道,“当时卜士仁将拖运黄氏尸体的马车遗弃到古道那边一处荒废的悬崖底下,当日,卜士仁可能想单单骑着马赶回城内。可能其中出了什么缘故,或许卜士仁根本不懂得御马,或是当时马受到惊吓,跑了。当夜犯了案后,卜士仁应当心中慌张,不敢走官道,于是只能走几乎没什么人烟的古道。就如慕姑娘说的,当夜可能就是没有月光,或是深山古林月光照不清古道,卜士仁在过断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到那泥沼里面去了。一般人,在心慌意乱的时候极可能不会在意身外之物,卜士仁可能都不知道自己鞋子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掉落的,或许就算他知道,他也担心被官府调查黄氏案件的人发现,因此,他不敢重新回古道那边去寻找。于是,他就找了一只旧的,一双看起来差不多的鞋子拼了一双。” 县令夫人念了声佛,道,“真是幸亏是他这般做了,如果他直接将那只没有掉的鞋子烧掉,不就找不到了。” 封时璧仍然是淡淡笑了笑,只道,“这就是所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 卜士仁本来就是因为日子难过才找上黄氏,迫害黄氏也是因为钱财,对于一只他看起来还算新的鞋子,节俭日子过习惯的他,习惯性的舍不得扔掉。 县令大人同样感同身受点点头,这世道就如此,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所以,当日即便不是王二反水指认卜士仁,封大人您还是有办法将卜士仁绳之于法。” 封时璧淡笑不语,转而问秋桐,“慕姑娘,那只凶器擀面杖,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我令人在三里亭方圆三里内能找的都找了。” 温瑞华并尹县令都看过来,县令夫人更是有些惊奇看向秋桐。 “封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我姓慕,名字雨桐。”秋桐笑着自我介绍,她却是乐于结实封时璧这样的人,“不过大家习惯叫我秋桐,你们都叫我秋桐就可以了。” 封时璧心中一惊,姓慕,雨桐,秋桐。那么巧合,办案多年的他是不太相信巧合这一回事的。靖元王侧妃刚好就姓慕,据说其闺中名字就是雨桐,而其在王府为婢的时候,又恰恰好的叫秋桐。而这次,他南下阮城接收这个案件的,其实就是靖元王爷授意。 他前些日子一直想不明白,如今总算是豁然。 封时璧看向温瑞华,见温瑞华已经低下头去,仔细品桌上各色菜肴,好似没有听到刚才她的话似的。 伊县令敏锐察觉到,温瑞华和封时璧的异样,但是,也只是觉得秋桐说的话不妥而已。毕竟,在一般情况下,女子闺中名讳也就只有父母及其夫家能直接称呼。于是,他出面调了调气氛,笑着问道,“慕姑娘,本县也极为好奇,你是如何找到那凶器的。” 秋桐也察觉了他们的异样,也知道时人的习惯,只怪自己一时忘记了这一条。恰好伊县令的话解了大家的尴尬,于是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我查阅过阮城的地图,发现三里亭附近的那条河流在距离三里亭大约10公里左右的地方河道突然迂回反转,本是向东流的河流在那处又折回来向西回流。” 伊县令一窒,这地图就是堪舆图,数量本来就不多,县衙处就有阮城的堪舆图。这堪舆图不是市面的白菜谁想买就可以买的到的。想到许捕快他们对这慕姑娘的态度,伊县令觉得回去还是要敲打他们一番。 温瑞华看了秋桐一眼没说话。 封时璧点点头,心中多了些敬服,他只想到凶器可能扔到河流中,让人在周围寻找,找不到也就想着那棍棒之类的物品可能随着河水不知道漂流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烧掉等。毕竟,他到阮城已经距离案件发生过了好几日。没想到,他竟然又疏忽了这一点。 伊县令接着问道,“慕姑娘,你怎么能想到以下玄月来反驳王二说谎。” 温瑞华也抬起头看向秋桐,当时,他听她的一番言论也只觉得震动,那一条条地,简直就将对方压制得死死的,让对方毫无反击之力。这份酸爽,太带劲了!就如,她在其拜堂的那日也将诬陷她的一个无赖驳得哑口无言。 “其实,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秋桐也不隐瞒,将林肯请月亮帮忙的故事简单说了一遍。 “林肯是谁?”温瑞华讶然。 “我也记不得了。”秋桐摇摇头,有些遗憾,“其实,一年前左右,我脑袋受了些伤,有些事情,我记不得了。” 脑袋受伤?失魂? 众人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解释。 这或许是推脱之词,或是真实情况,但是无论如何,谁也不会去刨根究底。毕竟大家见面次数一只手掌可能都数的过来,问多了未免有交浅言深的嫌疑。 县令夫人忍不住多看秋桐几眼,她倒是听过失魂之人的表现,但是,她却不觉得眼前这个眼神清明,言笑彦彦的女子是失魂之人的样子。 “慕姑娘,你是哪里人。”县令夫人笑着问道,“我观姑娘面相倒不像本地人。” 秋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本地人还有一些特别的长相特征吗?只是,自己能说是京城人?秋桐想到封时璧,他就是京城人士,到时候会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还是会问及她的家在住哪一条街道,或者问道父母是谁,尽然的尴尬哦。她也记不起自己父母是谁,家,几年前就没有了。 秋桐以为,以时人的习惯,或是以封时璧职业习惯,第二种可能姓最大。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送礼 自己妻子问的话其实非常正常,可是伊县令发现,封时璧正低头在认真挑着鱼刺,温瑞华则慢悠悠喝着一碗熬的乳白的汤。他总觉得,这两位今日有些怪异。特别是这位温参事,今日特别的沉默! 秋桐看向县令夫人,带着三分好奇问道,“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本地人有什么特别长相吗?” 这答而未答的,就是不想说了。县令夫人也不是笨的人,自然不会再去继续刚才的话题,接着秋桐的话说了一两点本地人的明显的说话腔调及饮食习惯等。 说到饮食,话题自然又转到了今日的菜色上,在知道这些菜竟然都是秋桐亲手做的,伊县令简直有些要惊到掉了下巴。他还以为这些菜色是哪个酒楼预定的,他们但凡有些身份的,谁还自己亲自下厨房做菜。就如自己家中,做饭菜的事情都是家中的丫鬟。他观这个慕姑娘十指纤纤,实在不像会亲自洗手做羹汤的人。 县令夫人心知肚明淡淡笑着,厨房油烟重地,她的印象中,不论是自己娘家,还是夫家,厨房中的厨娘都是膀大腰圆的,指节粗大,满脸的油腻。她就向来不喜欢到厨房去,就是想吃个什么菜都是让丫鬟代传的。她观这个慕姑娘么,一身的光鲜亮丽,怎么看都不是刚从厨房出来的。保不准这亲自做菜,其实是让身边的丫头做的,刚才端菜上来的一胖一瘦的两个女子,可能就是这慕姑娘的丫鬟。大户人家夫人,小姐的,亲自做菜不就是那么个回事。不过,这些菜做的真是好吃,就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手艺,那两个一胖一瘦的丫头,她看着可没这份灵气。 封时璧特意看了下秋桐,心中更是添了敬服,聪慧伶俐,又能贤惠下厨制羹汤,和传闻中相去甚大;这靖元王爷妃子,她实在配的上。而且,他突然记起了一则传闻,据说靖元王爷纳侧妃婚礼当日,有个叫做张之洪的人攀污眼前这位,这位仅凭着一方手帕,转败为胜。当时,他听闻过就猜测其必然是,心细如发,知微见着的玲珑女子。耳闻不如见面!只是,可能某些时候,她的行为太让人误解了。 温瑞华则是心中有些矛盾的,想当初,他还揣测过这位,可是十几日观察下来,人家似乎目的单纯得很。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藏得很深。 再看了眼刚刚夹到自己碗中的蜜汁豆腐,如果这些菜中放了料,他是吃还是不吃?可是,别人都吃得那么欢快,自己不吃,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得胃了? 秋桐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只觉得他们吃的尽性,自己亲自下厨的那点疲惫就值得了。 十六道菜,区区四个人,不知不觉几乎都是见底的。 几个人都有些震撼自己的战斗力,特别是他们被请过来的宾客,有些悔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节制一些。 秋桐倒是很开心,光盘其实就是对厨师最好的赞美,而且,节约是美德,能不浪费自然最好。而吃下去,就是不浪费。 一时也算宾主尽欢。 临送封时璧他们回去前,秋桐还让白莲花他们提了礼物过来,自己也上楼去房间拿东西。下楼,便见刘芳儿跪在封时璧脚下,声泪俱下的。 这是怎么了?秋桐快速看了一圈,见白莲花提着礼盒站在一边默默看着,脸色有些不对劲。 县令夫人见秋桐下来,特意看了一眼,她还以为这两个一胖一瘦的女子是这个慕姑娘的丫鬟,结果这个瘦的竟然是这次案件中被诬蔑苦主的妹妹。都说有其主便有其仆,怪不得这叫什么刘芳儿的女子都没有沾着点慕姑娘身上的一点气韵。 “姑娘请起!”封时璧声音平平板板的,没有什么热度,“替百姓申冤,还冤主清白本来就是本官的分内事,无需姑娘感激。更加不需要姑娘的回馈!” 原来刘芳儿这是在感谢封时璧呢,秋桐走过去,朝着低着头的刘芳儿劝道,“芳儿,封大人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封大人已经知道你的感激之情了。” 可,刘芳儿却也有些执拗,只一味埋着头,抖动着瘦弱的肩头。 秋桐也有些头疼,若在往日,刘芳儿喜欢哭,秋桐也就当作没看到没听到就是,可是,如今封时璧他们都在,刘芳儿这么不分场合的,带给大家的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看了眼秋桐,封时璧也没看刘芳儿,还是如前一般的公式化口吻,“这位姑娘,还你哥哥清白的不是本官,而是慕姑娘。在本官在公堂上指出卜士仁和王二的犯罪经过之前,你哥哥刘平已经被慕姑娘证明了清白,伊县令也早已经宣布刘平可以无罪释放。”更何况,如果不是这个“慕姑娘”的话,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有这次的阮城之行。 秋桐又劝了好些话,刘芳儿这才站起来,双眼通红,好似十分委屈。但是,没有什么人理会她。 白莲花对刘芳儿的举动有些生气,这刘芳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慕姑娘只是让她们帮忙提东西下来,可绝对没说东西要送给谁的。刘芳儿还没等慕姑娘下来就自作主张,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可是看着刘芳儿哭的那么可怜,她也有些不忍。 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麻烦,封时璧现在只盼着赶早的脱离这个令人尴尬的境地。温瑞华自持身份,绝对不肯能迂尊降贵的去安抚一个身份不明的刘芳儿;伊县令虽然是父母官,但是自己妻子在旁边看着呢,为了一个乡下女子,何必去自讨没趣,何况他也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情,这刘芳儿一来就哭哭啼啼的,好好的气氛都被她弄没了。 倒是,县令夫人意味深长看了眼刘芳儿,暗道:果然是乡下来得,这点伎俩粗陋得简直就是个笑话。封大人什么人,京城中的贵女什么样的没见过,还能被这么叫做芳儿的,这个乡下小姑娘的几滴眼泪迷惑了!她猜测,这慕姑娘如果没及时下来的话,接下来可能就是以身相许的戏码了!就是不知道,如果真的发生那一幕,这端方君子的封大人又该如何处理。大概也够头疼的。 县令夫人眼角余光看了下眉毛微皱的封时璧,心下有些惋惜。 尴尬的气氛弥漫着,秋桐又和封时璧他们解释了下刘芳儿近来的处境,县令夫人作为女子,总归多了几分细腻和伤感,免不了的叹了两声。可,温瑞华发现,眼前这个‘慕姑娘’着实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本来和县令夫人聊着刘芳儿的事,可聊着聊着竟然聊到阮城出名的胭脂水粉铺子,阮城的风光,说道阮城的风光,伊夫人不那么熟悉,但是伊县令就能说上几句。。。 见识广博,温瑞华觉得眼前这位‘慕姑娘’能够说上博文强记了,从北到南许多州县的风光,她竟然都能列举一二。到最后的,就是封时璧都被不知不觉地被带入到她所说地方风仪之中,便是他有意刁难一下,专门问了些刁钻问题,她竟然也能回答个所以然来。 眼见着时候也不早了,秋桐适时结束了聊天。起身送客,秋桐将自己带过来的礼物递给的温瑞华,“温大人,事先不知道您的莅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温瑞华看了一眼,道了声谢。他已经知道了,她素来喜欢买东西,也喜欢送别人东西。现在还知道了,眼前之人这一张嘴,非常的能说会道。 秋桐接过刘芳儿手中一大提礼物,也暂时不去安慰还是哭丧着脸的刘芳儿,她都不知道刘芳儿怎么这么喜欢哭。刘平深陷牢狱,刘芳儿抹泪伤心还情有可缘,但是,现在刘平都平安无事了,刘芳儿不是应该高兴吗! 见秋桐带走刘芳儿手中的东西,封时璧大大松口气,他素来不会收苦主的回馈的,却见秋桐将本来将这刘芳儿要给他的东西转递给了伊县令夫妇,“伊大人,这些是些小玩意儿。小孩子玩的东西,贵府的小公子,千金可能会喜欢这些。” 伊县令一看,可不是嘛,礼盒上明明标注了个伊字,这应该是,本来就给他们的。那个什么刘芳儿根本就不识字,恰弄了个乌龙。 “这怎么好意思!”县令夫人热情接过,越发肯定心中刚才自己的那番猜测。 之后,秋桐才接过白莲花手中的东西,递给封时璧,“封大人,这些借花献佛的小礼物而已。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是阮城时新的布料衣饰,有年轻姑娘家的,也有适于老夫人的。封大人难得倒阮城一趟,又忙着调查案件,肯定没有空买礼物带回去。我这些日在阮城刚刚好买了一些。老夫人她们见着你给她们带了礼物必定心中也欢喜。” 秋桐为了送伊县令和封时璧礼物,还是花费了一些心思的,打听到了伊县令家中有小孩,就买了玩的东西,加上一些女人家东西给伊县令的夫人;而封时璧她还专门和其仆人勿疏打听了封时璧母亲的喜欢,还了解到封时璧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礼物自然是挑给封时璧的母亲及其未婚妻的。现如今,异性间送礼物还是特别讲究的。 封时璧看向送到自己跟前的大礼盒,想起昨日自己的随侍勿疏说道:那个在断桥边骑马戴蓝色帽子的女子向他打听他家中的一些情况。勿疏还笑言,那姑娘是不是喜欢上了他。他当时还有些怀疑,今日赴宴来得也有些心神不宁,就怕这慕姑娘突然说些什么过头的事情。可实际上,这慕姑娘还是极为知礼的,落落大方,甚至有些过分的长袖善舞。宾客接待,她做的得心应手,根本不是一般普通人家女子可以具备的。 但是,据说,她前面几年在王府中也不过是个普通丫鬟而已。 封时璧看了温瑞华一眼,然后伸手接过。如果,她就是那位靖元王爷的侧妃的话,代表的就是靖元王爷,上位者给的东西可不叫送,而是赐,他只能接着。 伊县令和封时璧的礼物都是一大提的,而,温瑞华看着自己手上巴掌大,包装得精致的东西,瞧着大小和重量应该是砚台之类的东西,暗想,他手上的东西恐怕本来并不是要给他的。他就是附带的! 不得不说,温瑞华他真相了! 秋桐本来就不知道客人中会有温瑞华这号人物,当然没有事先准备给他礼物。但是,伊县令和封时璧都有,落下同来的一个人总是不好。所以,秋桐就临时找了个比较合适的礼物送给了温瑞华。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宴会 宴请了封时璧他们后,过后两天又在许捕快家举办了个热闹的宴会,宴请的是许捕快,许捕快的手下,还有那些前来作证的人。不过,这个宴会和宴请封时璧那次比较不一样,倒有些似乡下人家办喜事那种流水席,本来也就宴请相关人及其家人,但是,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许捕快家街坊邻居们都非常热情地加入了进来。家庭主妇们自己买食材,在自己家里面起大灶,每个人都做几个自己的拿手菜,大人小孩齐聚一起,倒有些过节或者办喜事的热闹。 宴无酒不欢,许捕快难得喝得说话打了舌头,小林子和相熟的同事围城一桌划起拳。。。 秋桐这边在热闹着,封时璧他们也不闲着,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准备回去复命,温瑞华也说准备启程。作为东道主的伊县令自然要为温、封两位践行。不过,他们的宴请就高雅多了,就在城中选择了一家高档酒楼的雅间,菜品精致,美酒香醇。 雅间就区区三人,伊县令朝着封时璧和温瑞华邀约道,“封兄,温兄,你们不如就在这里多逗留两天。虽说,阮城不如晟京天华物宝,倒是也有几处风雅之处,不如乘此机会去游历一番?” “谢伊兄美意,只是,此次行程匆匆,我还要尽快赶回去销假。”封时璧对于疑难案件会有兴趣,但是,对于游历这样的风雅之事,他没有太多热衷的。 温瑞华同样摇摇头,拒绝伊县令的美意,“我在这里已经滞留一段时日了,下此有机会再和伊兄同游不迟。” 这个下次其实就是推脱之意,下此他温瑞华便是真的有机会再来阮城,他伊县令说不定都调任到哪里去了。 “既然如此,我这里就以薄酒为两位践行了,”伊县令执起酒杯,笑着道,“祝两位一路顺风。” 封时璧和温瑞华同样执起酒杯,浅尝辄止。 酒过三巡,酒壶中的酒差不多也过了半,伊县令起身再次为封时璧和温瑞华二人斟酒,事毕,落座,笑道,“今日,那位慕姑娘好像也在宴客,我府衙底下几个衙役昨日役纷纷告假,性情热烈,据说,都拖家带口地去赴宴了。瞧着样子,倒是赶着过年一般热闹。” 封时璧和温瑞华俱是夹着菜色入口,不语。 伊县笑着,叹道,“也不知道这位慕姑娘到底什么人,真真长袖善舞的妙人。” 可不就是长袖善舞的过分了么,才几天的功夫,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阮城,温瑞华敢保证眼前这个地方父母官-伊县令都不如人家混的如鱼得水。 伊县令府衙底下的几名衙役对伊县令可能是碍于上下属关系,对这位伊县令恭敬,但是,那些衙役对于那位,哦,暂且称作慕姑娘,那可就是打心底的亲近了。阮城各个街道商铺大约十之五六的掌柜伙计见着人家慕姑娘,那是热情,认识的会唤上一声“慕姑娘”,记不得的也是脸带笑容点头打招呼,而,在此任职多年的伊县令,那些老百姓可不见得就认得,或许,还觉得面生,眼生,陌生。 那女人,简直就是太他娘的利害了。 就譬如昨日,她和一群妇女出来采买宴会需要的酒肉菜等物,没带够银子,好么,人家商家很大方的赊账给她,她一帮女人家人手不够,好么,人家商家还非常热情地直接让伙计送货上门。这待遇,也没谁了。 伊县令还在感叹着,道,他的两个小孩对于昨日收到的礼物爱不释手,她的夫人也直言这慕姑娘如何如何,但总归的就是赞美的话了。 封时璧默默听着,想着,昨日自己收到的还在驿站的房间摆放着的礼物,好么,包裹得十分的精细漂亮,扎盒子的带子都巧妙地叠成赏心的花样,让他就是想打开看看也怕还原不了原样去。 伊县令见眼前两位并不多予置评,便,也歇了。只是,他确实,有些好奇那位慕姑娘的身份儿了。但是,眼前好似知道的两位愣是不透露一二,他纵是好奇,也无法的。 相对于他们这些小宴,晟京珉王府的宴会就隆重多了,这隆重不仅仅在于规模上,也在于参与的人员上,这前往珉王府的都是一些宗亲,女宾这边各个俱是珠环翠绕,男客那处哪哪都是锦衣玉带的,身份上都是极贵。 珉王府今日是喜宴,珉王府又出了位小郡主,加之前面的两个公子,一个女公子,足足凑足了两个好字。珉王府的当家人,珉王爷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竟是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往来宾客。 不过,这珉王爷虽然贵为王爷,但是,从来就是富贵闲王的楷模,来往之人倒也不觉得惶恐。若换成一个位高而权重的,譬如,靖元王爷,那大家都不知道这门槛该怎么迈进去了。 但是,这靖元王爷嘛? 来往宾客不无暗自想着,虽然是位极高,权极重,但是,子息缘就薄了些,这不,如今靖元王膝下可空虚的,可见,这人生在世,总没有那么十全十美的。 这么想着,就见靖元王府的车架已经近前,今日,往来珉王府的都是一些权贵,还好些是一些宗亲人家,因此,少有摆那些仪驾的。不过,这次,来得是靖元王府的女主子,靖元王爷却是没有到场的。 大家纷纷猜测,这靖元王爷会不会亲自到,毕竟,这珉王府和靖元王府还是非常亲密的。 靖元王爷最终还是来了,不过,是到宴会的后半场才到,但是,也就听了一场戏就先离席了,众人虽然好奇,也不好过多打听。 珉王元瑾珉起身相送,行至半路,元瑾珉略有歉意,道,“二哥,鄢陵王叔祖他的话,你别介意。” 元瑾玄轻笑,“不过借题发挥罢了。” 元瑾珉叹了口气,那事儿,他也有听说,鄢陵王叔祖是想给他那孙儿谋个军中差事,却让他二哥元瑾玄给驳了。按照他说,鄢陵王叔祖何必呢,就是,要给他那孙儿安排个好出路,其他差事也使得,没有寸功还想占据军中高位,就是他二哥这个靖元王同意,军中不免会有异议,何况,军国大事,有岂能儿戏。 “你也别叹气了。”元瑾玄笑着道,对于这些事他可没闲工夫去伤脑经,这事他又不是第一遭遇到,也不会最后一次遇到。 “今日是好日子,你这个当父王的,可要开心一点。” 闻言,元瑾珉不禁一笑,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但是,对于这刚出生的小女儿,他也十分喜欢。“二哥,鄢陵王叔祖说的虽然不中听,但是,二哥也别为国事将自己私事都放置一边了。其实,有个小孩子挺好的,家里都热闹些。” 元瑾玄淡淡笑着,望着不远处的一处红墙绿瓦,那处院落栽种的梧桐树冠探出了红墙些许,梧桐枝丫繁密,郁郁葱葱的,看着让人不觉生出几分喜意 “靖元王府里面的主子本来就那么几个人,这个年底一过,连儿也要出降了,霜儿她们也留不到几年了,若是能有个小侄子,侄女,总归能然闹一些。”见元瑾玄没有不悦,元瑾珉觉得自己心中的话还是该说一说,“再者,二哥,王府中的几位嫂子看着都十分喜欢小孩子,应该也都希望能有个一儿半女。” 元瑾玄收回视线,淡淡道,“这种事,随缘。” 随缘? 元瑾珉看着元瑾玄随意的态度,却觉得,如果真的能够随缘,他这二哥不至于到如今还是子息荒凉。不过,这事,他也不能强求,他这二哥不像他,他是喜欢小孩子。 又走了一段路,又说了会话,元瑾玄侧头对元瑾珉道,“你先回去,今天你这当主人的也不能离开太久。在你这里,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元瑾珉点点头,自个先去了,元瑾玄则是择了一条幽静的小路走了进去。 女客这边倒是其乐融融一片,看完小孩子满月仪式后,她们这边组织着看宫廷舞曲。在花团锦簇的花园里头,贵女贵妇们结伴而坐,衣香鬓影,美貌的宫廷舞女彩衣翩跹,仿如天界仙庭。 除了聚在一起看歌舞的,有的成群聚在一起聊天,有的一戳围在一块玩了,却是自成一派的。 却见四五个年轻女子围坐一处花茵下,也不知道聊些什么,却都言笑融融。 一个容长脸女子突然转过身来问身边的人,“哎,说到这歌舞,你们听说了没有?” “你这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谁知道,你要说什么。”另一个女子笑言,“你就别吊着,快说。” “宁南城曾经有个当红花魁你们听说了。” “妓,女有什么可说的。”又一女子狠狠甩了下帕子,似不耻这些。 有人不乐意听,可却也有人喜欢说道这些热门话头,“这个可就不太一样,传奇着呢。那个明玉县令冤案,那个血书就是那个花魁拿出来的。叫什么来着。” “叫什么紫罗的。” “对,对,就叫紫罗,听说,她是那个冤死明玉县令的千金。因着,怕被仇家追杀,不得已藏身烟花之地,誓死保卫着那些名单和血书。说起来,也真令人可敬。” “可,说道这血书和名单,宁南和宁北二地可经历了一次大动荡,官员销官的削官,入狱的入狱,连。。” “快说呀,你看什么呢。” “连曹家的人也牵涉其中。” “怪不得,今日看那曹四姑娘样子不对劲呢。” “奇了怪了,现在,怎么没看到,曹四姑娘呢?” “可能是更衣去了。” “可是,怎么她的丫鬟却留在这里。” 众女一看,果然如此,那曹四姑娘去哪里了? “我们可要去找找?” “我刚才逛的有些累了,还是这里坐坐。” “我觉得也是,你看,和她要好的苏五姑娘都还在这里,或许,人家可能和玉王妃一道。” 这玉王妃乃是今日珉王府小千金的生母,刚才已经抱着珉王府的小千金回去歇着了,而,这玉王妃和曹四姑娘曾经是闺中密友。所以,这倒是有些可能。 “哎呀,就别管那些了,还是说说那个紫罗姑娘。这事情到底是如何的,我竟是没有听过的。” “宁南离我们这隔着几个州府,莫不说你没听过,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其实,我也就听说的而已,据说啊,那紫罗姑娘为了替父伸冤,还专门组织了一场‘舞林大会’,她就是在‘舞林大会’上,在几千宁南百姓面前将那血书大白于天下的。” “这么说着,那个紫罗姑娘虽然沦落风尘,但是忍辱负重,这倒是忠烈女子。” “可不,朝廷,还给其册封了怀恩翁主,嘉奖其英烈。” “可,我怎么听说,这紫罗姑娘和明玉县令的女儿根本就是两个人?” “两个人?” “是啊,我听康乐郡主说的。”康乐郡主就是靖元王府的三郡主,而,靖元王爷当时就在宁南府,所以,这说法,真实性就更大些了。 “既然,那个紫罗姑娘不是明玉的女儿,她为什么这么做啊?” “不知道,康乐郡主说她只是从跟随靖元王爷过去的侍卫打听到的。” “怎么是从侍卫那边打听的?” “康乐郡主说,靖元王爷不怎么爱说这些,任她如何央求,都没有用。” “那倒是,靖元王爷对于这些风月女子从来就无感。” “可我怎么听说,靖元王爷对那个紫罗姑娘有些爱慕呢,据说,靖元王爷还在‘舞林大会’上亲自为其簪玉钗呢。” “乱传的。你可别瞎说,说了,让康乐郡主听了,她可就不开心了。当初,那位就惹了康乐郡主那般,若是听着这个。。。” “那位是谁?” “你新到晟京还不清楚,以后啊,你也就知道了。” “可,你们说那位,都大半年了,怎么都没露个脸啊?” “露什么脸啊,说是身子不好,已经去庄子养着了。大概的,也就那样了。” “靖元王爷向来眼高于顶,如何会看得上丫鬟出身的,更无可能喜欢万人可骑的妓,女,花魁是说的好听些而已,还不就那么回事么。” “就是,那些青楼女子,也就那样,玩意儿而已,被人捧着才被称作什么花魁,下三滥的货!” “哎,你别气了,男人么,就这样,你越是拘着,他就越来劲,你不去管他,过段时间他就腻味了。还不是乖乖回家里头。” “你不知道。他!”女子说着突然扼住,知道,这家丑中不可外扬,说多了,这难堪的还是自己。 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劲爆消息有些惋惜,几个陪坐女子纷纷歇了八卦的心思,转而说其另外话题去了。没见着,康乐郡主被华亭县主几个簇拥着朝这边来了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打算 靖元王府里头的人发现,最近靖元王爷作息有些变了,比如说,以往也就一个月才去一次赵夫人或者刘夫人那边就寝,如今,去的次数倒是多了些。 赵夫人香汤沐浴后,又给自己擦了淡雅的兰花香,才在侍女伺候下穿上精心挑选的留仙裙。 这留仙裙是南边那里流行起来,流传过来的还有一种新的妆容,新月妆,就是用胭脂在脸颊两侧各画上一弯新月。 妆闭,赵夫人看着琉璃镜中越发容颜娇媚的自己,也十分的满意。 侍女拿着一面镜子从后头照着,好让赵夫人看清其发髻后边的样儿,“夫人,您这样打扮,可真美。” 赵夫人掩嘴轻笑,“就你贫嘴。” 侍女放下镜子,又打开盛放珠宝首饰的匣子,里面各色钗环应有尽有,“夫人,今个儿插哪只簪子?” 赵夫人从匣子首层十几只常用的玉簪一一看过,倒是有些纠结了,最终却在一支紫玉簪和白玉簪两支簪子来回徘徊。 “夫人,可是要簪这支白玉梨花簪?” 赵夫人摇摇头,将两支簪子都放下,顿时有些失去了兴致。 “夫人怎么了?” 赵夫人起身,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问道,“王爷是否有传话,今夜在哪里留宿?” 侍女摇摇头,“未曾听说。” 赵夫人点点头,移步到床榻坐下。 那夜情浓之后的次日,突然忆起,那日在珉王府,她不经意听到有人说过,“靖元王爷给那紫罗姑娘亲自簪发。”。所以,在梳妆时候,她故意拿着簪子在自己发髻上比划,不过是想让枕边人有那学古人描眉乐趣罢了。却不想,王爷他就是淡淡看了眼他手中的发簪,未说什么,只是,自从那日以后,王爷他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似乎,那两日的温存都似泡影一般。 女人的直觉,她觉得,那句,“靖元王爷给那紫罗姑娘亲自簪发。”或许确有其事。 可是,她暗中打听过,那个青楼花魁紫罗,确已经坠崖身死。活人往往的可比不过死人! 赵夫人有时候也不清楚,自己知道这些事情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说这赵夫人左右犯疑,刘夫人那处同样坐立难安,辗转一夜无眠后,次日清晨,刘夫人就带着贴身侍女往赵夫人处窜个门。 赵夫人看着同样脸色不佳的刘夫人屏退了左右,同在一个府中多年,她看得出来对方有私密话要说的。 “赵妹妹,你可知,在珉王府宴会那日,曹四姑娘不见了一阵是去见了谁?” 曹四姑娘那日落单一阵子,大家都有猜测,可那日可没有发生特别的什么,可是,若是没有发生特别的什么,刘氏何必单独拿出来说。而且,这刘氏不是碎嘴之人,所以说,这所见之人是刘氏十分关注的人。而,又有什么人能让刘氏这么关注,赵氏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熟悉的影子。 赵氏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刘姐姐是说” 刘夫人艰难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赵妹妹,或许再过不久,我们就又要多个姐妹了。” 曹四姑娘的父亲是曹相,虽然最近曹相告病闲赋在家休养,但是,曹相在朝多年,便是致仕了,还是有些根基在的。而且,曹四姑娘本身也是极为出色的,位列四大名姝之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可不是毫无根基的王府丫头可以比拟的,若真的如此,这王府少不得真的还要出一位侧王妃。 赵氏心中惴惴的,“刘姐姐,这事可莫要胡说,我听说曹四姑娘可是已经和郑贵妃娘家的弟弟开始在相看,都说,过不了几日都要下定了。” “可不是还没有吗!”刘氏想了想,又道,“妹妹,你,可曾记得,那日曹四姑娘穿的裙子是一款水蓝色的留仙裙,京城最近最流行的。” 赵氏一愣,记起,那日清晨,她不也换上那套新裁的留仙裙,王爷当时好似多看了一眼,虽然很短,很短,但是她留意到了,她以为,以为是王爷喜欢她穿留仙裙的样子。难道,其实,是那样? 刘氏皱着眉,忧心匆匆的,“赵妹妹,虽说王爷和曹相政见不合,但是,自古国与国之间还有公主和亲的事儿,你说,这曹四姑娘,她会不会。” 赵氏摇摇头,语气不确定是谁也听的出来的,“刘姐姐,不会的。” “我也希望不会。”刘氏仍然愁眉不展的,“但是,我们还是要事先想想,万一,万一是真的呢。她可不是先头那位可以比的啊。” 先头那一位是谁,赵氏自然知道。 不过,她们的担心不过几日就化解了,因为,曹四姑娘已经定亲,不过,定亲的人家却不是郑贵妃娘家的弟弟,而是今年刚刚新晋的探花郎。 据说,这其中,还起源于曹四姑娘和这个探花郎的一场邂逅,然后,缘成于探花郎的英雄救美。可,这探花郎原本是承恩侯榜下捉婿订给庆家的一个庶出的姑娘的。 曹四姑娘和庆家庶出姑娘,该选谁,探花郎自然不会傻。 封时璧他们已经离开了阮城,秋桐还去送了一程,其后,秋桐又赴了伊县令夫人的一场邀约。该完成的事情都办完,闲下来的时候,秋桐让人替她写了一封信,一封给易如风报平安的信。 寄出信件后,秋桐就开始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毕竟阮城本来也不是她打算长待的地方。原因无他,这里距离泸州有些近,离渝城也不算远。 白莲花是打算继续去泗汌城,只是这如何去还是个问题,毕竟白莲花再如何天生有力也是个女孩子。 秋桐陪着白莲花到费氏在阮城的分点咨询商队情况,但是,据说,最早还要再等两个月。再等两个月时间,就有些长了。 “慕姑娘,你要去哪里嘞。”就算没有找到合适可以同行的商队,白莲花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太多负面的情绪。 秋桐喜欢地就是白莲花这一点,“我还没想好呢。泗汌城好玩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白莲花抓抓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小时候跟着我阿娘去过一次,那时候我还很小,没有什么印象了。” 白莲花其实是去投奔亲戚的,白莲花自小就没了娘,前几个月相依为命的爹也走了,所以,白莲花才要到泗汌府投靠自己唯一的亲人,她的大舅舅。哦,其实,白莲花的舅舅有个比白莲花大两岁的儿子,也就是白莲花的表兄。据白莲花说,其实,她去泗汌城是要去成亲的,她和她的那个表哥有婚约。 秋桐简直听得目瞪口呆,表哥和表妹成亲,这不是近亲结婚吗!近亲结婚其实很不好的。秋桐有心劝说白莲花打消那个念头,但是,也知道现下表亲喜结连理,亲上加亲十分普遍。 “慕姑娘,要不然,你和俺一起去泗汌城呗。”白莲花建议,她是挺喜欢这个慕姑娘的,如果慕姑娘能和她一道去泗汌府,到时候她结婚也能好好地请一回慕姑娘。 秋桐琢磨着,去泗汌府,好似也不是不行。送一送白莲花,顺便也去泗汌府转一转,然后乘船顺水返回,再南下江南。挺好地! 泗汌府据说是个极有历史传承的古城,挺值得一游的。 打算好接下来的行程,秋桐就开始收拾行礼,准备随时出发泗汌府。 刘平和刘芳儿兄妹两个人也还住在客栈里面。秋桐找了个合适地时间和白莲花一起去看望刘平。 刘芳儿大多数时间在刘平的房间内照顾刘平,见秋桐和白莲花过来也没有说什么话,闷闷地一个人坐在一边。 看了眼刘芳儿,又看向白莲花,秋桐觉得白莲花和刘芳儿之间有些奇怪。她记得,前几日,白莲花和刘芳儿还是挺好的。 其实,那日,刘芳儿擅自给封时璧送礼物,事后白莲花说了刘芳儿几句,刘芳儿就不高兴了。白莲花也不是个什么脾气都没有的泥人,她觉得事情本来就是刘芳儿做的不对,而刘芳儿也不主动和白莲花道歉,导致现在两个人有些僵着。 刘平休息几日,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见到秋桐她们到来倒是极为惊喜。 秋桐和白莲花各自找了椅子坐下,互相问候几句后,刘平忽然朝着秋桐跪下,还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速度之快,行为之突然秋桐连出声阻止都不得。 秋桐紧张得站起身,弯腰想去拉刘平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她其实不习惯和别人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对于异性间的日常交往更是保持一定舒适合适的距离。 “刘平,你这快点起来。” 一直不说话的刘芳儿赶忙跑过来,拉扶刘平的胳膊,一脸的心疼和不舍,“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刘平却是不起来,他跪直了身体,面相向秋桐,修养过后,他说话也算有了中气,“刘平,感谢慕姑娘救命之恩。” “你先起来。”秋桐捏着手帕,手心都有些冒汗,紧张的,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刘平会跪谢她,她不喜欢跪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跪她。也不懂他们那些贵人们怎么喜欢就喜欢别人向他们跪拜,难道就高人一等嘛?好像,他们那些权贵却是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根深蒂固的。 “我们坐着说会话。” 依着秋桐的话,刘平也没有再跪着,他自己站起身。 秋桐发现,刘平身量在男子中不算高,中等的身量,可能和自己就差不多的高度,这样的身高在南方这边也不算矮,但是,和那位靖元王爷以及封时璧他们比就矮了一大截了。 又拿他作比较! 暗暗甩甩头,秋桐在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待到刘平也坐下来,才带着浅笑道,“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清者自清,官府总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刘平点点头,但是,他心里门儿清。当日在衙门公堂上,他看得清清楚楚的,慕姑娘确实是帮他脱罪的。而且,之后宴请县令大人,大理寺的封大人,以及之后感谢那些捕快的打点,处处都花了不少银子,而且,关键还要劳心劳力。这些恩情,他不会忘! 见刘平点头,秋桐心中一松,其实最初因是白莲花想帮忙的,然后,她也就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她也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所以才会在这阮城待了十几日,然后就碰巧的有了刘平所说的救他这一说。其实,没有她,封时璧抓住了真正的凶手,刘平自然也会平安无事。说起来,她还有些多此一举了。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吃了些阮城的好些特色小吃,也认识了许捕快他们,甚至还结识了封时璧。 因为和刘平并不熟,所以,说了些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秋桐就直奔主题了,“是这样的,我和白莲花打算这几日就要离开阮城。所以,特地过来看望一下你,顺道和你们告别一下。” 刘平一听,面上浮现几丝急色,“慕姑娘,您要去哪里?” 白莲花有些兴奋,抢先回答道,“慕姑娘要和俺一起去泗汌府。” 泗汌府?那是哪里?刘平没有听说过,从小到大,他的生活范围就那么大,还没有走出阮城的下辖范围。刘平重新看向秋桐,郑重问道,“慕姑娘,你们什么时候要走?” “我和白莲花,打算这两日就启程。”坐船或者跟着商队,秋桐和白莲花还没有决定好,“你和芳儿两个呢,什么时候回刘家村?” 刘芳儿脸色突然一白,没有说话。 刘平想了下,道,“我和芳儿商量一下。慕姑娘,你们决定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们一声。” “好的。”告辞,这本是人之常情,秋桐笑着应允。 又和刘平说了些话,秋桐就告辞起身,和白莲花一起离开刘平的房间。她们既然打算离开阮城,该买的东西还是要买齐全,不然路上总归是不方便的。 秋桐和白莲花走后,刘芳儿才告诉刘平实话。当日,她听到自己的哥哥被抓捕,听说到官府需要花钱,她在刘家村听从邻居叔伯的建议将刘家村的房子和地给卖了。现在,他们就算回了刘家村,也没有地方可以住,没了地,以后他们靠什么过活。 刘芳儿想着以后衣食无着,甚至无片瓦遮身的日子,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往下流,觉得,上苍对她太不公了。 遇着这些事情,刘平也想不到,卖房卖地,他更加不能责怪芳儿。刘平安慰刘芳儿一阵,好不容易才将刘芳儿给劝住。 “哥!”刘芳儿咬了咬牙道,“不如,我们还是回刘家村。” 他们身上也没有剩下多少银子了,这几日为了调养刚出狱刘平的身子,又花费了不少。刘芳儿有些后悔,自己和白莲花当初为什么就搬出来离着那个慕姑娘单独住,不然,那慕姑娘每日还会给她们买吃食等费用。现在,她和白莲花虽然住一起,但是,都是各花各的。城里住着,好是好,但是,什么都要花钱,花钱就像流水一样的。 刘平却有些不想再回刘家村去,“我们回去,以后怎么过活,还不如在外面找些活计。” 刘芳儿不知道刘平的真是想法,于是又安慰道,“哥,我还剩下一点银子,还有一些首饰可以卖了,凑一凑应该可以把房子买回来。” 首饰? 刘平看向刘芳儿发间带着样式好看的珠花,这几日虽然他在养病,但是,他还是能发现刘芳儿身上的变化。譬如,刘芳儿身上多了好几件新的衣裳,布料不是乡下人家常穿的耐脏耐磨的粗布,而且还都是城里人的款式,头发上也有好几件簪子等好看的首饰。他们兄妹自小相依为命,他经常到城里贩卖农家物品,也见过许多穷人家好好的女孩儿走上不正当的路子。虽然,他打心底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妹妹,但是,刘平还是有些担心,城里的花花世界远不是农村中可比的。 “芳儿,你这些首饰都是哪里来的。”刘平问完,便是屏息,生怕听到那个可怕的事情。 “是,是那个慕姑娘送的。”长兄如父,刘芳儿还只能照实回答,撇撇嘴,刘芳儿不以为然道,“她也送了好些东西给白莲花。而且,那慕姑娘经常和白莲花一道出去,也不知道私底下又送了多少东西给白莲花。” 刘平松了口气,却又有些羞愧难当。不仅是自己作为长兄都未曾给自己妹妹买过这些贵重的东西,还有,慕姑娘条件非常好,不仅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又有学识,最重要的是比自己有钱太多太多了。慕姑娘她根本就不缺什么,自己想报答慕姑娘的恩情都不不知道该怎么做。 刘平考虑良久,终于对刘芳儿道,“芳儿,我打算跟慕姑娘她一起去泗汌府。” “去泗汌府!为什么?”刘芳儿惊叫出声,“泗汌府他们根本就不熟悉!那里有没有我们认识的人!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们可找谁去!” 刘平低下头,道,“刘家村我们也回不去了。” “哥?”刘芳儿细细看了刘平一会儿,惊疑不定,“哥,你是不是看上那慕姑娘了?!” 刘平立即反驳,语气太过于急促,有点欲盖弥彰,“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报答慕姑娘的救命恩情而已!” 刘芳儿眼睛发亮,心头火热一片,笑着道,“哥!那个慕姑娘真的很有钱!非常有钱!她的钱好像永远都花不完一样!” “我没有别的想法!我这条命是慕姑娘救的!我想跟在慕姑娘身边报答恩情而已!”刘平不想刘芳儿认为自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哥!你不会想学戏文里的,给那慕姑娘当仆人!”刘芳儿愕然,她不同意,他们凭什么给那慕姑娘当仆人,她和那个慕姑娘比,缺得也不过是出身而已! 刘平知道刘芳儿可能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决定,但是,他这个想法已经考虑了好些天了。 第一百八十章 采花盛会 秋桐和白莲花临出发前,才知道刘平他们要和她们一起去泗汌府。 白莲花倒是很高兴,这两日她和刘芳儿关系缓解了,而且,能够多个伴,热闹一些多好。 秋桐虽然讶异刘平和刘芳儿的决定,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泗汌府又不是谁家的,白莲花可以去,她可以去,刘平和刘芳儿当然也可以去。 而且,路上有个男性一起,安全性大大提升了好多。 但是,如果刘平和刘芳儿也要一起上路的话,他们不如自己去买一辆马车,再买一匹拉车的马更加方便一些。 这些时日,秋桐倒是过得十分不错。 那日得知刘平兄妹同样要到泗汌府,秋桐就又去买了辆马车,又花了两日的时间将马车布置舒适一些,然后,她才和白莲花及刘平兄妹一路慢悠悠地往泗汌府走。秋桐他们也不急着赶路,但凡经过好玩的地方就停留下来玩两日,遇到有趣的事情也过去瞧个热闹,打听到哪里有知名的美食就转个弯过去。 权当一场说停就停,说走就走的自驾游。 所有的一切都挺好的,就是,前几日遇到的一场乌龙,不过,总体来说,无伤大雅。 八月初八那日,他们路经平南府下辖的一个小镇。那镇每年八月初八都举行一年一度的采花盛会。据说,采花盛会是当地一个村落传统的节日,那个村落是拉祜族聚居的地方,每年八月初八拉祜族会在他们村中的一处山谷里头举行他们的传统节日,男女老少都会参加,而有意愿的青年男女都可以在采花盛会上尽情歌舞,所以,这每年去那里看热闹的人不少。 秋桐这一路上但凡遇上好玩有趣的事儿,都是秉着遇到就不能错过原则。所以,这热闹非凡的采花盛会,她是想看的,而且,白莲花他们以前也没有碰着这事,也有兴趣,因此,大家一拍即合,立即敢往清城山看采花盛会。 采花盛会在晚上举行,蒙蒙月色下,点起一团大大的篝火,拉祜族的人们围着篝火坐成圈,或烧烤,或饮酒。而,青年男女,但凡,有兴趣的都可以围着篝火舞一阵,可以,拉着友人扭扭腰肢,踢踢腿的,也可自个即兴发挥。 拉祜族的人们非常热情,就是外乡人过来看热闹,他们一般都热情款待。所以,秋桐他们一到,就被他们邀请到篝火旁边团团坐着,喝酒,烤肉吃。 拉祜族人绝大多数人都说着自己的族里头的方言,秋桐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她向来对语言类都挺有兴趣,和拉祜族的人比手画脚的,倒是能够理解一些大概的意思,白莲花他们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的,只能边看热闹,边吃东西。 酒,秋桐不喜欢喝,也不允许自己随意喝酒。碳烤火烧的东西,秋桐同样拒绝,她素来都偏喜好清蒸食物,清淡饮食。 不喝酒,不吃东西,那只能席地坐着看热闹,看人家跳舞,听当地歌谣。 左手边的衣袖被拉了拉,是那个和秋桐比手画脚聊了一整夜的小姑娘,小姑娘只有十一二岁,正是活泼的年岁。或许是这么多年来还没有碰到一个能和自己说上话的外乡人,或许是,小姑娘秉承了他们族人的热情,或许是小姑娘根本就是不认生的,她朝着在场上跳舞的人群比划着,嘴巴里面叽里咕噜说着一串话儿。 这是邀请他们去跳舞的意思。 秋桐扭头,笑着转而邀请白莲花,“白莲花,我们也去跳舞?” 白莲花看了下场上四肢灵活摆动的拉祜人,拼命摇头;秋桐看向刘平兄妹,刘平果断摇头,不要说跳舞他连看别人跳舞都很少有机会;刘芳儿没说话,性情怯怯的,估计就是把她拉到上面去,她也放不开手脚。 拉祜族的小姑娘又拉了拉秋桐后自己站了起来,秋桐又同白莲花他们说了下,和拉祜族小姑娘一起欢快融入了跳舞的人群。 随着众多拉祜族年轻小姑娘们轻跳着,刚开始只是简单的热身,大家一起手拉着手,跳左脚舞。这个舞其实也不算舞蹈,但凡,全手全脚的,都能够上来跳,就看有没有那个兴趣而已。 夜色篝火或许可以激发人的舞蹈激情。 左脚舞结束后,很多人都下去了,接下来就是自由舞了。 秋桐被那个拉祜族的小姑娘拉着,学着拉祜族的小姑娘动作,她本来对歌舞就有些过人之处,所以,虽然第一次跳他们族里头的舞蹈,倒是,跳的有模有样的。 白莲花边吃着烤肉,边看着场上和拉祜族人一起跳舞的秋桐,双眸映着篝火及舞动的人影,她口齿不清赞道,“慕姑娘,跳得可真好嘞。” 刘平下意思点点头,眼睛不错看着篝火旁亮丽生辉的蓝衣女子,今夜的她更加鲜活亮丽。相处了几日,他都不知道慕姑娘她原来还会跳舞,还跳得这么好看,让人舍不得眨眼。 刘芳儿闷闷看着,只觉得自己越发的卑弱,只觉得,这上苍太不公平了,已经给了这慕姑娘那么多,竟然还让她会跳舞。。。 团坐观看的拉祜族人边看着,边叽里咕噜说着他们的话,不时鼓掌欢呼。 场地上的人越来越少,忽然,一个长得挺活泼而俏丽的十六七岁的带着漂亮花冠的年轻女孩子边走边舞到秋桐她们身边,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那舞蹈的肢体动作,斗舞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拉祜族小姑娘和这个戴花冠的年轻女子说了一阵话,她们语速有些快,秋桐听不懂她们说什么,但是,应该就是,这个戴花冠的女子想和秋桐比下舞蹈就是了。 恰,那时,一阵记亮的掌声接连响起,所有的人都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拉祜族小姑娘朝着秋桐比划一阵,意思,还真的就如秋桐猜测差不多,好像,如果赢了斗舞,花冠女子头顶的花冠就是谁的。 秋桐看向花冠女子头顶的花冠,虽然,那个花冠制作的挺美丽的,但是,她上来跳舞可是冲着花冠来得。 戴花冠的女子,边舞,边笑着用方言道,“你舞跳的挺好,如果你赢了我,今年的花神花冠就是你的了。” 拉祜族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对秋桐一阵比手画脚,秋桐也大致知道这戴花冠女子的意思了。 秋桐对着花神花冠没什么特别打兴趣,但,她喜欢跳舞,遇着一个同样舞技高超的人,一时倒生起为数不多的好胜之心。虽然,在繁花阁也有跳舞,“舞林大会”也跳过,但是,那时候环境不同,即兴发挥不得,而,在这几乎没人认识的地方,在这篝火熊熊的暗夜里,人极易放松自己,也会想放纵自我。 又是一阵掌声,接着是大大的吆喝声、催促声,那是拉祜族的人们的鼓舞,选出花神是她们采花盛会一大重要活动。 人在犹豫的时候,被别人推上一把,所有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所以,秋桐和戴着花冠的女子两人一起,舞蹈一曲接着一曲,不过,秋桐是从缓缓的轻舞开始过度的,一曲接着一曲循序渐进,但是,花冠女子一开始的舞蹈就热烈奔放,风格狂野,等到最后,戴着花冠的女子体力不支退场的时候,秋桐还能再来段风情拉丁。 相对于拉祜族人自己狂野的原始舞蹈,秋桐的舞姿自然更加优雅美观,美好的东西,大家心里头都是雪亮的,因此,在热烈的鼓掌声中,秋桐走回到白莲花身边坐下,拉祜族那个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拉着秋桐地手,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些吉利庆祝的话。 秋桐也有些高兴,跳了舞,活动活动,确认令人身心愉快,而且,她好久没有这么全身心放松过自己了。 不过一会儿,刚才那个戴着花冠的女子朝着秋桐她走过来。随着戴着花冠的女子过来,其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她们一群人走过来,在周遭拉祜族的注视下,朝着秋桐拜了拜,随后,拉祜族响起了鼓掌欢呼声。 秋桐坐立不安看着,想要阻止也不能的,虽然,不知道她们作什么,但是,看得出来,这是他们的一种仪式,因着他们每个人神情都是那么的热烈、那么的虔诚。 接着,秋桐便看到戴着花冠的女子起身,又走到秋桐身前,摘下自己头顶花冠,在秋桐还在怔愣的时候托着锢到秋桐头发上。 又是一阵欢呼声,在年轻女子包括那个拉祜族小姑娘的艳羡和爱慕眼光中,秋桐也不好意思立马将这花冠立即摘取下来。 戴了花冠后,那些拉祜族热情的小男年青们,好些人争先恐后给秋桐塞丁香,秋桐也就认为那是对她舞蹈的赞许,只能笑着说着谢谢欣然收下。可之后,拉祜族的青年男子竟然又开始了唱歌,那么激昂,那么热情,而,周遭的人却又或是暧昧笑着,或者起哄这她也回唱。 最后,拗不过当地人的热情,看热闹的人起哄,秋桐当然也只能清唱了一曲,不过,唱过之后,那激情唱歌的小年青们,俱是一脸懵的。 坐于秋桐身边的拉祜族小姑娘也是一脸的懵。 后来,还是,一个同样过来看热闹的人,他略通他们族里的话语,也知道拉祜族的一些习俗,经过一番了解,秋桐才对着所谓的采花盛会才有了深入一些了解。 原来这八月八,其实是他们族里头传统的节日,这一日,单身男女在这祖传圣地载歌载舞,男的可以将自己精心摘取的鲜花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子,然后,再献唱自己的情歌,而这时候,女方可以回唱,相当于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会选出一年一度的花神,舞蹈跳最好的那个人获封花神,戴花冠。而,带花冠的花神可以中秋那日坐花车,最是风光不过。但是,需要在接下来的一年为他们族里头结缘的男女在他们婚礼上跳祭祀舞祝福,一直到下一届新花神产生为止。 拉祜族的花神一般都是本族的姑娘,但是,几百年前也有个外族的姑娘当过拉祜族一届花神,不过,那个姑娘是他们族里头的青年在外头结识的恋人。 那又是一桩拉祜族的佳话。 所以,拉祜族人根本也不阻止外族人夺得这花神的荣誉,相反的,他们也期许能够又有外族姑娘嫁入他们族里头,再续一段佳话,再为他们族里头带来福运。 所以,今夜的拉祜族青年都非常热情,毕竟,能当选花神的女子,能歌善舞,再怎么的都是极佳的伴侣人选。他们拉祜族的男女老少都能歌善舞。 最后的最后,秋桐只能将花冠摘了下来,非常歉意还给了拉祜族的人,毕竟自己只是路过,不能在这里呆上一年之久,她都不可能在这里定居,更何况她也不可能和他们这里的谁组建家庭。 拉祜族本来唱得热情的青年如被泼了盆冷水一般,都是一色的失望。但是,这些,秋桐是没有办法的。最终的,秋桐带着歉意告辞拉祜族人和刘平他们回到了镇里头休息。 第二日,秋桐带着随礼和刘平一起又特意赶着马车去拜访了下拉祜族人,毕竟,昨夜,是自己的疏忽造成了他们一年一度采花大会没有那么的圆满。 拉祜族生活的小村落,秋桐算见识到了,如果说前一天夜里秋桐不愿意呆在这里只是本能不愿意,那么,白日里见到拉祜族人的生活条件,她是百分一千不愿意的。 他们生活太苦,太艰辛了! 就是,刘平他们见着都有些吃惊,就更不要说秋桐了。以前,秋桐不是没有见过农村,譬如庄家村,刘家村,他们那里虽然生活贫苦,但是,好歹有个片瓦遮身。这拉祜族,可以说过着原始人的生活。 昨夜,那个拉着秋桐一直说话的小姑娘恰好是拉祜族族长家的姑娘,秋桐到他们家,小姑娘倒是十分的惊喜,昨夜的尴尬已经在小姑娘心里头烟消云散了。 昨夜,小姑娘穿的是节日盛装,但是,过了节日,小姑娘已经换下了盛装,说是盛装其实就是好一点的衣服,没有补丁的衣服而已,头发只是简单用布条扎着。这小姑娘还是族长家的姑娘,都还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秋桐记起,昨夜他们拉祜族所有的人,包括女子的饰品,脖子上挂着应该是贝壳之类攒成的项链,头顶也就是戴着鲜花而已。金银首饰,没见到的。 秋桐看着头顶的茅草屋顶,有些担心,过不了几个月,他们这里冬天该如何过冬。 他们拉祜族人,住的哪里能叫屋子,好,棚屋如果也算屋的话。 而,坐的地方,好,没有她熟悉的椅子,只能席地而坐。 太原始了,原始得让秋桐觉得自己进入了一另外一个天地。 接下来的一个月,秋桐又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拉祜族居住的村落。因为,她发现,拉祜族穷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族人几乎自给自足,自产自销,几乎很少和外界主动往来。就算外界有商贾过来,都是商贾带来一些物品,和拉祜族换取一些物品,以物换物罢了,却是长期处于严重吃亏状态。 因为言语不通,拉祜族又少外出,商贾又历来重利,商贾他们拿过来的一匹布料,可能就能换了拉祜族一大车物品。 这一个月里,秋桐也算忙了一阵,教导他们如何将自己生产的东西拿到镇上去卖,又如何到镇上购回所需物品,还请了镇上懂得房屋建筑的人到拉祜族的村落建设了十几间大一些的屋子,至少,保证,他们过冬有个遮风的地方。 期间,秋桐还和拉祜族的族长互通有无。一个月的时间,秋桐几乎可以和拉祜族的人无障碍沟通,拉祜族的族长也能够大致听明白外界的官话。最最惊喜的是那个拉祜族小姑娘,每次秋桐过去她都喜欢前前后后跟着秋桐,秋桐也喜欢这个活泼热情的小姑娘,什么日常话语都教着她去说,让她日日练习,因此,最后倒是这个年纪尚小的拉祜族小姑娘能将官话说清楚了四五分,就是到外边去,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起初,采花盛会产生的小隔阂,到最后,拉祜族人对秋桐也只剩下热情和感激了。因为,虽然只有一个月短短时间,但是,他们族里头,已经有的人学会了如何去外界镇上卖物品,如何购买回需要的盐、布等物品,有的人甚至已经大略知道该如何用泥土木头建造一间比较结实的瓦房,还有的人,也开始听得懂外边人说的话语,虽然和外界人沟通还有困难,但是,比手画脚的,也可以将意思表达清楚。。。。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思行阁 远在千里的靖元王府 穿着红色衣服的内侍,脚步匆匆,穿过数道门后,放轻脚步,走进入王府内书房,然后,小心翼翼将信件放于书桌的左侧待处理卷宗的旁边。这段时日,飞鹰卫几乎是三日一次的传信,从不间断的,有时候更是一日一封,每日去看是否有新信到达已经成为了他日常工作之一。 将信件放好,又稍微整理了下书桌,便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果然,不过几息时间,书房的门被轻轻地完全推开,随后走进来的是靖元王爷,其后还跟内侍小陆子。 元瑾玄走到书桌后面,落座,拿起书桌上的信封,拆开,取了信件,一目而尽。这次信件和前几日比,简略了许多。只有寥寥数句,最后那句,郝然是,八月初八,采花省会,清歌斗舞,获赠鲜花,得封花神。 元瑾玄看完信件,随即将信件丢入香炉中,不过片刻,香炉中紫蓝色的火焰就将薄薄纸张蚕食鲸吞。 取了其他卷宗,翻开,看了一阵,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元瑾玄合上卷宗,起身,走到书架旁,随手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册,却还是静不下心。 这种感觉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无法令人掌控外放情绪,确实令人心烦。元瑾玄将书册胡乱塞回书架,转身走出书房。 小陆子急忙跟上,才出书房,便听元瑾玄道,“不用伺候。本王独自走走。” 小陆子望着元瑾玄已经远去的背影有些奇怪,书房中还堆叠着好些卷宗,按说这个时候元瑾玄该是在书房中一座就是半日的,可如今。。。 已经进入夏季,王府内草木林荫,户外微风徐徐,倒是不会炎热。 元瑾玄沿着回廊施然慢步,散散心中的燥热,不知不觉竟走到宜轩殿偏僻的角落。 一座三层小楼掩映在青松绿柏之间,再过去便是思行阁了。思行阁在他十二岁之后便极少在踏足,那本是他幼年时,犯错后思往悔过的地方。 循着青石板幽径而入,思行阁的小庭院,青松苍柏依旧,然,地板上铺着一层或枯枝或败叶,有的枝叶已经腐烂,腐烂枝叶的地方间或长出一些杂草,草的颜色不一,有的才刚冒出地面还十分鲜嫩,有的颜色青绿应该已经存活了几个月,有的已经枯萎怕是经历了一个寒冬,脚下青石板的缝隙也滋生了青苔。。。 院落的墙根摆放着几盆花卉,但,那花卉或是久未打理,如今只剩残枝败叶。 三层小楼如记忆中的依旧,却又有不同。 元瑾玄轻推思行阁一楼的门扉,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然,屋内地板已经铺上了细细一层尘埃。信步登上楼梯,上二楼,二楼和一楼一样,无论是地板,还是其他座椅都布满了细尘。 灰败感扑面而来。 二楼的窗户没有关上,阳光照了进来,可以清晰看到房间的半空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窗台边的桌几上放置着一只细腰美人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梅花枯枝,依稀可见几屡干梅花瓣凌乱掉落在桌几上;屋子中央的圆桌依旧,四把海棠纹圆凳整齐对称放置桌子四周,桌面正中央放置着一把青花瓷的茶壶及四个茶杯,别无他物;挂上去的帘幕的团花挂钩可能时日有些久,或是质量不过关,已经脱落了一些;床榻处,床单,被子,枕头规整得整整齐齐,就是隐约间可闻得些许霉味;四门衣柜静静矗立角落。 元瑾玄走过去,拉开衣柜门,衣柜内倒还是整洁干净,里面放置着几件少年的衣物,衣物同样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上放置着几枚玉佩挂坠,金玉发冠,扇子,甚至一把弹弓等物品。 这些都是他幼年之物。 依次拉开第二门衣柜,里面空无一物。 第三门衣柜,其内放置着一套同样叠放整齐的凤冠及艳红喜服,凤冠上的珠宝乍然遇到久违的阳光反射出五彩的华丽光芒。 第四门衣柜,其内分门别类放置着两套的女子衣物,颜色、款式依稀可见是王府内丫鬟的衣裙。 屋内是没有女子专用的梳妆台,但是,梳发的地方还是有一面菱花铜镜,镜面也已经蒙上了一层蒙蒙灰尘,放置镜子的桌子有几个抽屉。除了中间抽屉放置着两根银质发簪,一幅耳坠,一把梳子,和十几瓶瓶瓶罐罐女子用的香露胭脂等物,其他几个抽屉都是空空如也。 其他几个房间,情况大致相同,都是久未扫洒,无人踏足之所。 凄冷!荒廖!颇有些冷宫的样子。 冷宫,弃妃,这可不就是他的初衷么。 可,实际。。。 她从来就懂得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也要过得好好的。 自驾马车,游山玩水;香舞节,和着当地人跳香香舞;观灯节,清河岸边许愿放灯;小镇庙会,府城夜市。。。 日子滋润得很! 三日前,采花盛会,唱情歌,收情花,觅情郎。 好!可真的好! 她是当他死了,还是,当她自己死了! 死? 楼梯传来轻浮而急促的脚步声,元瑾玄微侧身看向楼梯处。 不过片刻,一个穿着葱绿褶裙的十六七岁女子走上二楼,似乎没有料到在这阁楼的人竟然会是元瑾玄。 不知道是因为屋内光线略有不足还是什么原因,站立在屋内的男子侧脸看着有些冷,似块冷玉似的,好看是好看,却也让人有些心悸。 女子愣了片刻,随后脸色白了一大片,伴随着惊慌的扑通声,女子已经双一弯,膝跪伏倒,“婢子拜见王爷。” 看了下跪于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元瑾玄又缓缓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情景,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思行阁是你负责扫洒。” “这里,这里以前是奴婢负责打扫,”婢女咬牙解释道,“但是,自从侧王妃住了后,侧王妃不喜欢奴婢们打扰。奴婢,奴婢。。。”后面的话,婢女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总不能说因为侧王妃不喜欢奴婢打扰,所以,她就不打扫思行阁了。 “你自己去管事嬷嬷处领罚。”元瑾玄越过跪于地上的婢女,淡淡道,“以后,思行阁,你也不用再打扫了。” 思行阁不用她打扫了! 女婢瘫坐地上,犹记去年那荣升侧妃的女子入住这思行阁的时候,王府众人议论纷纷,后来即便那女子真的成了名正言顺的侧王妃,王爷冷落那侧王妃,王府其他主子也不待见那侧王妃,连带着王府丫鬟侍女都避其如蛇蝎;这思行阁郝然就是靖元王府被遗弃的角落,除了那侧王妃一个人居住外,其他婢女都不来这里,甚至将思行阁视为禁地冷宫一般,渐渐的她也差不多将这边遗忘。只是,今日忽见这思行阁庭院大门洞开,阁楼的门也敞着,她才匆匆上楼看个究竟。这里自从那侧王妃离开后,已经半年多没有人来过这边了。 可万万想不到,来这里的竟然会是王爷! 是她的错!那侧王妃再不受待见又如何,思行阁本来就是她负责打扫的,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过后,这女婢又有一些庆幸,自己终究只是到嬷嬷处领罚,而不是去刑事堂。一到刑事堂,她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难以保证,嬷嬷处领罚,至少她生命无碍,也不会被捻出王府。 被捻出王府的婢女,一生可就真的完了。 封时璧回了京城后,先让仆从带着行礼先行回府,而自己则到大理寺和上峰汇报。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家中,例行地先到自己母亲院中报平安,还未入院子,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封时璧驻足细听一会儿,原来是自己的母亲已经看到了他从阮城带回来的‘礼物’,正在和身边的嬷嬷相看。 “老夫人,您看,少爷本来就极为孝顺。现如今,出趟远门,不仅忙着办差事,还不忘给您带当地的礼物回来。说什么生儿子不如女儿来得贴心,老奴看这可未必!” “就你会哄我开心!”封母笑得合不拢嘴,却还是道,“我看呐,这些也不是他自己亲自置办的。保不准是借花献佛。” 果真是知子莫若母! 封时璧有些羞愧,这还真的就是借花献佛。 “还有啊,你看,这布料这么粉嫩,哪里就是给我这种老婆子的,还有这珠花,看着就是给年轻女子的。” “老夫人,这许是少爷给未来的少夫人准备的。” “我倒真希望是他的心意,老大不小了,整日就知道往大理寺钻,幸亏敏姐儿知书达礼的。” “老夫人您就大安,左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到时候,老夫人保准的两年抱两,可不就让老夫人您有的忙的。” “就你会哄我开心——” 封时璧略站了会儿,调整了下自己情绪,走了进去,先给封母问了安。 封母待封时璧坐定,才笑道,“刚才还说到你了,你这次怎么就懂得给我这老骨头带些礼物回来了?” “这些不是儿子亲自置办的。是儿子上峰的夫人替儿子置办的。”这靖元王爷说是他上峰也错不了,其妃子自然是他上峰的夫人。 封母笑着看向身边伺候的嬷嬷,大有,你看,我猜的没错的意思。 封母转回头,略微感叹道,“果然还是女人家心细,知道该买些什么合适。你们男人家就算有那个心,也置办不到这么贴心周到。” 封时璧抬头略看了下那些物品,真的就如那位所说的衣服布料,但是,还有其他一些饰品,虽然不一定贵,但是难得的是别具当地特色;还有一些易于保存的当地特色的干果等物品,也算是应有尽有。 “中秋也快到了,该走的礼也都该准备起来。”封母沉吟道,“你这上峰的夫人年纪多大,可知道她有什么喜好,到时候我们回礼也该注意一些。” 封时璧回绝道,“母亲,回礼就应当不必了。” 他们封家以往和靖元王府都未曾有过什么交往,更没有过逢年过节走礼。而且,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靖元王的妃子,其实都是他个人猜测而已。 封母讶然,却也没有再去问封时璧为什么这样的话,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既然封时璧说不必,那就必然是真的不用。 回京之后,封时璧如往常一样照常在大理寺当值,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一次偶遇靖元王爷。话说,像他这般的朝廷官员多如牛毛,虽然,他在刑判上有些作为,但是,他也不认为靖元王爷会认得她。可,实际上这靖元王爷能够准确叫出自己所处官职等。 他想,这其中和此次他南下阮城不无关系。 天生的直觉,他察觉,短短两句话间,靖元王爷打量自己的目光极为不平常,而且,绝对不是那种上司对下属的目光。直到数年后,又重新经历一次后,他才终于知道,那是为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王妃李氏 已经是夏末,在偌大的靖元王府仍是花团锦簇,彩蝶翩飞。 王妃李氏在众侍女的陪伴下缓缓往宜轩殿方向走,其身边除了随身侍女,还有和她一同上京的李婷然。 王府内不同一般府邸,富丽堂皇,昨日初见,李婷然已经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今日才知道昨日不过是见到冰山一角罢了。也怪不得,李家诸人总是对成为靖元王妃的李氏赞不绝口,便是在背后都不敢轻易说一句不好听的坏话。王府果然就是王府,他们李家虽然也是富贵,但是这一比就显得有些破落了。王府处处都是楼阁亭台,独立的院子也多的不像话,丫鬟侍女更是一茬接着一茬的,哪里似他们李家一个小院子还有挤着一大家子,她们这些小姐身边也就还能够配上一个丫鬟伺候。她这当王妃的大姐姐命果然是好得有些过头了。 他们一行人昨日午后才到达京城,连接一个多月的车马劳顿,昨晚也不过是草草休息一下,疲劲还没缓过来。但是,李婷然却是双眼发亮,似乎一点倦意都没有。 毕竟是年轻,精力满满的! 王妃李氏看了眼李婷然白里透红的肌肤,莫名的有些酸楚,她也曾有过如此青春鲜亮的年纪。然,看着路过的王府侍女纷纷向自己毕恭毕敬地行礼,王妃李氏心中的那点酸楚又被渐渐熨平,自己如今这个地位,李婷然就是再过十年也不可能及得上。从礼法上,在女性中,她也就是见了太后及皇后需要行礼,其他的人都只有向她行礼的份儿。 夫贵妻荣!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看向王府内望不到尽头的亭台楼阁,王妃李氏再次叮嘱道,“婷儿,你可是记住我说过的话了。” 李婷然转过头看向走在前头的王妃李氏,乖巧回答道,“大姐姐,我记得的。” 在进京的途中,她的大姐姐王妃就反复叮嘱多次了,说,在王府中有三位郡主,都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昨日他们到达王府已经很晚,王府中的众人还都未见过。如今,他们便是去拜见靖元王爷。 想到素问谋面的靖元王爷,李婷然有些脸热,但是,如今正是盛夏,天气热得很,大家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可是大姐姐是王妃。”李彩婷紧紧记着出发前家人的叮嘱,笑盈盈道,“王妃才是最终王府的女主人,郡主始终要嫁出去的。” 别的王府虽然是如此,可是,靖元王府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这些王妃李氏自然不会对李婷然一一说明。李婷然随同她上京她固然有些不乐意,但是,又没办法断然拒绝。 “你可要牢牢记得我的话,得罪了她们,谁也保不了你。”李氏严肃警告道。大郡主从来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二郡主得王爷宠爱有加,三郡主是个任性的,整个王府她就只听王爷的话,王爷对这个幺妹更是宠爱的很。自古姑嫂就难以相处,三郡主生性刁蛮,她对这个三郡主也不敢有什么重话,什么事情都依着这位小郡主。她也不期盼李婷然能给她带了什么好处,就只希望李婷然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就好。 李婷然看到王妃李氏冷下来的脸,顿时有些委屈,声音也是闷闷的,“婷儿,知道了。” 王妃李氏只当作没看到,李氏身边的侍女却是冷眼看了下李婷然。 气氛一下僵冷起来。 李婷然独自委屈了一会儿,却不见谁过来安抚她,心下越发的委屈。但是,李婷然只能强颜欢笑,默默地跟在李氏身边,不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几道桥,穿过几条回廊,一座殿阁逐渐浮现眼前。 这就是宜轩殿了。 想到就可以看到传闻中的王爷的,李婷然心下一阵欣喜,刚刚的那点委屈也消失不见了。若能得到王爷的喜欢,以后在这王府内,谁还能给她委屈受。三郡主又如何! 王妃李氏斜睨了下李婷然,见李婷然不再吊着嘴角才略略放下心。虽然,她不乐意李婷然,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李,李婷然出的错,终究还是算她李嫣然的一份。她不希望,自己娘家人第一次抵达王府,就给别人落下什么口舌。 内侍看到李氏一行人逶迤过来,连忙小跑过来请安。 “请王妃安。” 李氏看着是个眼熟的内侍便问道,“王爷可在?”。 “王爷现在不在。” “下去,不必服侍。”李氏挥退内侍,带着李婷然及贴身侍女进入殿内。 李婷然随着李氏走入宜轩殿,很是讶异。不是王爷吗?王爷可是王府的主人,王府里所有一切都是他的,可是这里都不比别处来的漂亮。 王妃姐姐的住处,就是她现在暂时居住的院子都比这里漂亮。这宜轩殿很大,里面还有好多的屋子,但是,这院中除了几株翠竹就没有什么了,真是让她大失所望。但是,屋内的摆设倒是让她惊叹,毕竟是王府的王爷,这里面所有的物件样样都是那样精致而矜贵。按着他们李家的习惯,这些贵重的摆件在平日利都是好好的锁在库房,只在来了客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摆放一下。 王妃李氏只在厅堂落座,王妃的侍女也不随意乱走,间或有几个侍女进来和李氏请安,从始至终,李氏对进来请安的侍女都极为客气。 李婷然看着这些请安的侍女,各个样貌美丽,衣着华美,看着倒不像是普通的侍女,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姬妾通房之流。 李婷然自认为容貌出挑,可是,这么一比,她其实也不算什么的。 或许是李婷然眼神太过于热切,或许是王府里头侍候的侍女都是极有眼色的,过来和李氏请安的四个侍女中的一个看向李婷然,笑语嫣然道,“这位姑娘看着倒是有些眼生,以前都不曾在王妃娘娘跟前见过。” “她是我李家排行第十二的小姐。”李氏好似才记李婷然,笑着介绍道,“这次随我上京,在王府里面住上一段时日,还要劳烦芷兰你们几个多照看。” 她们几个都是隶属于宜轩殿的侍女,就是王妃李氏也不会使唤她们,李氏这话不过是客套罢了。芷兰几个也都是人精,齐声道,“十二小姐安,以后有事,十二小姐尽管吩咐。” 李婷然起身,朝着芷兰几个曲膝福身,“多谢几位姐姐!” 芷兰几个侧身躲过,还是芷兰开口道,“可不敢当十二小姐这声姐姐,您叫奴婢芷兰就行。” “奴婢汀兰!” “奴婢剑兰!” “奴婢苓兰!” 李氏看着,心头一缩。她却是忘了和李婷然说道王府里面的规矩。王府里面主仆分明,当奴婢的就是奴婢,万万没有当主子的称作奴婢为姐姐的习惯;而且,王府里面,奴婢就是再尊贵,在任何主子面前也是奴婢,奴婢万万没有和主子一起落座的规矩;主子使唤奴婢也从来不用给什么跑腿费。。。 今早晨起,她倒是听说昨日夜里李婷然塞给她差使过去的丫头一串铜板,甚至还亲热喊那两个丫头姐姐长姐姐短的。平白惹了好些笑话! 李氏忙打圆场,“婷儿她从小没怎么出过门,让芷兰你们几个笑话了。” “怎么会!”芷兰笑着道,“十二小姐美丽活泼,有些王妃娘娘您的样儿,就是放在偌大的京城也是出众的很。” 王妃李氏笑了笑,知道芷兰话中的奉承。不要说什么京城了,就是靖元王府里面侍女比,李婷然也不见得能有多出挑。 接下来,李氏又问了芷兰一些靖元王爷的身体状况,日常起居等一些问题。 芷兰几个一一回答了,这些都是她们和王妃李氏经常的话题,王妃李氏但凡到这宜轩殿都会问这些问题,未曾变过的。 李氏问完这些,芷兰几个也都退了下去,她们是靖元王爷的贴身侍女,每日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忙活的,譬如浆洗的衣裳虽然不需要她们亲自浆洗,但是,她们也要拿去浆洗房,浆洗好的衣服也需要仔细熨烫规整好,寝房也需要每日亲自监督那些小丫头扫洒。。。 芷兰几个退下后,李氏也就在厅堂坐坐,偌大的宜轩殿,李氏也不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李婷然觉得,她这大姐姐到靖元王爷的住处倒有些像到别人家做客一般,连她也拘谨地很。可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或许京城大户人家都是这般的。 王妃李氏就在厅堂等了好一会儿,内侍就进来禀明,王爷已经回来了。李氏闻言连忙起身,先是理理自己的发髻、衣饰,随后面带笑意走到门边等候。 李婷然跟着李氏走到门边,同样也小心看看自己的衣着配饰等物,发现没有什么不妥,安心站在李氏身边。不到一会儿,她就发觉似乎空气中似乎静止了一般,她发现,不仅仅是李氏身边所有的侍女,就是她的大姐姐王妃也刻意屏住呼吸。 “臣妾,见过王爷。”李婷然发现身前的李氏身段矮了下去,这是她第一次见李氏曲膝行礼。 李婷然这般想着,跟着李氏曲膝欠身,没有出声。似乎一阵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李婷然微微抬起眼皮,她只看到白色的锦袍一角从眼前停了下来,可以清晰看出白色锦袍上绣工精致的蛟龙出水图案。 只有身份尊贵的王爷才能穿的蟒袍了。这就是靖元王爷了,她大姐姐嫁的王爷丈夫! “王妃,免礼。”如清越琴声的声音流过后,李婷然恍惚了下。受不住诱惑才抬起头,那穿着白色锦袍的人已经从眼前离开了,她的王妃大姐姐也随着起身,轻移莲步跟在那人身后。李婷然只看到一个背影,身姿颀长,如芝兰玉树。 李婷然心砰砰乱跳起来!家中长辈的话开始在她脑海中反复翻腾。 一如既往温文尔雅,一年时间未见,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眉如还是如昔一般:般般入画;却分明又有些不一样,身上的权威似乎越发重了,但,还是尊贵如神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又令人敬畏。李氏心中突然有些惴惴。 元瑾玹就在厅堂的首座坐下,让人看茶,才看向王妃李氏,“王妃,你也坐。” 含冰带雪的眸子看过来,清冷疏离而又温存漠漠,让人觉得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倾注在自己身上,那样深邃,那样温情。王妃李氏秀美的面庞带上些许晕红,她端着端庄的笑意,莲步移步到一边椅子边仪态万方坐下,并柔声说道,“臣妾昨日回府,今日才来见王爷,请王爷恕罪。” “王妃舟车劳顿,定是身体疲惫,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元瑾玹体贴回道,一点不为这些小事而心生介意。 “谢王爷挂怀。” 李婷然听这靖元王爷和她的大姐姐王妃你一句我一句地,很正常的话语问候,可是,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的样子。但是,见其他人都习以为常,也只能安静听着。 “王妃家里可是还好。” 王妃李氏听到元瑾玹问起自己娘家的情况,心下乍然欢喜。如果,一个男人对你在不在意,端看他对你身边的人和事的态度就可以知晓几分。王妃李氏觉得,或许自己当初真的太过沉不住气了,才导致自己有些妄想了。她们李家能和王爷有什么嫌隙呢,她祖父大概也不过是预见家中没有个可以挑大梁的后辈而焦虑罢了,而王爷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如果真的厌弃了谁,历来都是雷厉风行的。 李婷然看着李氏自从王爷进来后都是笑意盈盈,一脸温柔的,而她王妃大姐姐旁边的俊美得不似真人一样的年轻男人静静地听着她大姐姐说着,含笑温柔,十分的有耐心。 她从来就知道,她这个当了王妃的大姐姐和自己在家里的其他姐妹都是不一样的。当王妃的大姐姐的父亲以前当过官,就是现在闲赋在家但是也还是李家的族长,在家族的姐妹中,大姐姐是家族这一辈中的长房嫡女,身份是最高贵的,当了王妃后身份越发的尊贵。李家的所有的人,哪个不是都捧着当王妃的大姐姐,这次当王妃大姐姐回南省亲,家中的女眷哪个不是每日都去大姐姐的院中请安,便是大姐姐不见的,众人也会在院中给大姐姐磕几个头再回去。按照她娘的说法,她大姐姐就是嫁的好罢了。 她大姐姐确实是命好,同是李家的小姐,其他的李家已经出阁的小姐都嫁的不怎么如意,也就唯独她这个大姐姐嫁入皇家,成为高高在上的靖元王妃。关键是,这靖元王爷不仅是身份尊贵的王爷,而且还这般的年轻,还这般的俊美出尘,好看得让人都舍不得眨眼。难得的是,脾气还这般的好,言语温柔,书上说的温润如玉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大约也就如此了。她以往见过的那些男子,谁也比不上这王爷大姐夫的万分之一。 李婷然又看向容貌娟秀的王妃李氏,和王爷这么一比较,说实在的,她大姐姐就显得有些过于平庸普通了! “这就是婷儿。”王妃李氏看了下微低着头的李婷然介绍道,“她比霜儿大一岁,正好可以给霜儿添个伴儿。” 好似才发现李婷然这个人一般,元瑾玄看了眼李婷然,却是回头对王妃李氏道,“也不外乎多双筷子而已,伺候的丫头或是其他有什么欠缺,回头,王妃和长史官吩咐一声就是。” 虽然元瑾玄看李婷然的时间十分的短,但是李婷然却觉得自己全身被温柔的月纱轻轻笼罩住了一般,整个身子似乎都有些轻飘起来。 王爷对待李婷然并无任何特别,就好似李婷然就是个普通客人一般,这本来就在王妃李氏的意料之中。王爷对待一般亲友女眷都是这般客气而疏离的,王妃李氏暗暗舒了口气。虽然,她期盼自己娘家的亲眷能得到王爷的另眼相看,可是,她又不希望年轻貌美的李婷然真的能得到王爷什么特别的关注。如果李婷然能有那个命嫁入其他的勋贵人家,她也不介意推她一把,毕竟大家都是姐妹,相互扶持,她也能多出一份助力,但是,若是李婷然想在王府里面做些什么出格的,她也不会无动于衷!李家能有她这个靖元王妃也就够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过是个笑话 王妃李氏看了下总是呆愣不动的李婷然,十分矛盾,她不期望李婷然在元瑾玄面前太过出彩,但是,也不希望李婷然太过平庸木讷。李婷然毕竟是她娘家李家的人,代表的还是李家的脸面,李婷然出丑了,她李嫣然同样脸上无光! “婷儿,还不快谢过王爷。” 王妃李氏的话让李婷然如梦惊醒,她慌慌张张敛衽施礼,嘴巴却是极为甜,“婷儿,见过王爷,大姐夫!” “免了。”元瑾玹又看了眼脸色红润却行为慌张的李婷然,语气温和却也没有多热络,“你也随王妃一般称呼本王为王爷就行。” 王妃李氏淡淡含笑。 随王妃一般?李婷然心里只记住这几个字儿。 见李婷然迟迟未反应,王妃李氏的侍女悄悄扯了下李婷然,李婷然俏丽的脸蛋这才露出甜蜜笑容,于是俏生生地答道,“婷儿,知道了!” 看见她这般俏丽甜美一面,按照以往经验,任何人都会再夸她几句的,而她也有其应对的法子。李婷然甜甜看着元瑾玄,却不料元瑾玹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却再也不看她而是转而和她的大姐姐说话,好似她比不上她的王妃大姐姐一般。 李婷然不禁再次看向温柔端庄的王妃李氏,李氏今日也是一大早就起来精心打扮的,妆容精致,衣饰华美,处处都是精雕细琢的,容光焕发。 而她,李婷然悄悄看了下自己的装束,自然的,她的穿戴和王妃的华服是比不得的。但是,今日她穿的是进京前才让人特意新做的衣裳,头面也是时新的,伺候她穿衣打扮的丫鬟都说她今日美的像仙女一般。只是,这衣服的款式确实不是京城时新的就是了! 这边王妃李氏对着元瑾玄再次解释道,“婷儿素来是乖巧的,臣妾想,一来,来京中和臣妾做个伴,二来,婷儿也大了,也好见见世面。” 这到了京城,顶着她这个靖元王妃妹子,靖元王府的名号,别人无论如何也会高看几分,这对未曾婚配的闺女确实是极好的事情。这类事情在其他大家族都有,毕竟京城毕竟是帝都,不仅仅是勋贵,新贵,而且还是有才学子弟遍布的地方。榜下捉婿的佳话,发生的地儿从来就是帝都这边。 “这些小事,王妃你自己做主就好,王府多的是院子,不在乎多几个人。”元瑾玄垂眸淡淡道,转而讲起了另一件事,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盘桓过多时间,“本王过几日要到江南一趟,以后府中的事务,王妃要多操心了。” 王妃李氏脸上得体的笑容瞬间凝结。这么多年以来,她的丈夫,靖元王爷每年总会到外地出巡一段时间,这已经是惯例了。可是,恰恰这个时候,自己才刚刚从江南回来,怎么他就要马上去江南,这么急!王爷他不是也才从宁南回来不久吗!而且,再过不到一个月不就是王爷的寿诞!还是一年一度的的中秋佳节! 王妃李氏心里乱哄哄的一片,她早些时日想好的计划却让元瑾玄那句南下江南打得七零八落的。王妃李氏有些后悔,自己回南省亲在李家住的有些过久了。可是,那些都已经多说无益。 李氏身边伺候的侍女白素心里同样乱成一团,可这里却完全没有她说话的份,在当初她家小姐刚刚嫁入靖元王府的时候,有一次王爷和王妃正说话,作为王妃的贴身丫鬟自然随身伺候,免不了打浑插科逗趣,她记得当时王爷没说什么,不过却是双眉一皱,却是不悦的。 李婷然讶异看向元瑾玄,又看了下王妃李氏,而后,又瞧了瞧周围屏息凝神的人,觉得周围非常的静,可明明她大姐姐王妃和王爷姐夫一直在说着话的。 李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王爷这次要去多久?” 元瑾玹低头喝着香馥的茶水,闻言微微抬头,淡淡笑道,“还说不准。” 侍女白素心下冰凉一片,往常王爷都是如此回答的,而这般回答的结果是可能一去就是大半年,这次王爷再次回王府恐怕就是今年的过年了。而,王府中过年,皇室宗亲走动又极为频繁,等过了开春,王爷又会忙于朝中事务。这几年都是如此周而复始的!所以,虽然,同在一个靖元王府里面,有时候一年之间,王爷和王妃可能见十面都有些困难。这两个人连面都不多见的,怎么能有感情?! 王妃李氏自然想到这些,她藏在袖中素手微微握紧,神情终究有些激切,“王爷,您什么时候启程?” 李婷然再次讶异看着王妃李氏,她可从未见过她大姐姐如此,她大姐姐一贯雍容端庄。李婷然再次看向元瑾玹,却发现她这位王爷姐夫竟然没有发现她大姐姐失态了一般,他的语气仍是清润而温和,好听极了,“过几日就启程,王妃刚回来,好好休养就是。这些准备行李的小事,本王自会差人打理。” 她大姐姐王妃可真命好。她的父亲和母亲说话的时候,但凡母亲情绪激动一些,她父亲就会不高兴,有时候甚至直接甩袖走人。 王妃李氏可不知道李婷然所想,其实,她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对自己表达出不满,可是,没有,这些年,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没有什么不好了。他对她,从来体贴入微,在外人面前他给她足够的体面尊重。 别的夫妻间,总会有那么一些磕磕绊绊的,可是她从未遇见过那些糟心的事情。夫妻之间相敬如宾,说的可能就是他们这般,他们结婚这些年,他未曾对她有一句重话,跟别提什么红脸的事儿了。自己在这个王府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什么事情也不必她多操心,王妃的庶务自有王府的长史官大理,她甚至对自己丈夫的衣食起居她也不用过问。这日子过得甚至比在未出阁前当姑娘的时候还要娇贵! 姑娘? 王妃李氏不禁摸摸自己腹部。心下戚戚,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婚已经这么多年了,自己却仍然没有子息。王爷似乎也从来不着急。王侯之家,子息不丰本就是大忌,可实际上,王爷却真正的未有一儿半女的!按着王爷这般年龄,其他年龄相仿的权贵人家哪个不是儿女成群的,这些年,就是宗室也已经传出了些许话来。 挣扎了许久,王妃李氏还是小心翼翼问出憋了很久的疑问,“王爷,去年新纳了妹妹,臣妾听说。。。听说。。。。这个妹妹似乎不在王府。” 默了几秒,元瑾玹才轻嗯了声,他看向王妃李氏,温言解释,“她身子不是很好,本王让她去别庄修养了,暂时不会回王府。她的事王妃不必挂心。” 李氏猜不透元瑾玹对这个新册立的侧妃是怎样的。对于那个未见过面的女子,她好奇。因为,她听过太多关于那个地位仅次于她的侧王妃的事情了,而且,王爷态度也让她迷惑,难道王爷真的不喜那个女子,那为什么还要立一个不喜的女子为妃子。那么,二郡主呢?按理说,二郡主也是到了年龄了,最迟的也就今年一定会说上人家,就算是不成婚,也一定会定下来,毕竟二郡主也已经十八了!别人或许不急,二郡主难道就不急? 而那个慕侧妃!一般的,只有被休离或是犯了过错的人才会到别庄“修养”的。二郡主自来也是常常请太医把脉问药的,也不见得去别庄修养什么的。所以,最终的,还是二郡主,是么? 想到那个结果,王妃李氏更是慌乱,毕竟,二郡主容貌绝世,才艺出众。名副其实的晟京四姝,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按她说,这赵夫人就有几分二郡主清丽出尘的风姿! 李氏心下百转,其他人,俱是心思各异。 “小陆子,把那貂皮拿来给王妃。”元瑾玹吩咐完内侍,对还在百感交集中的王妃李氏道,“年内得了几块不错的兽皮。王妃不在就一直搁着,现在王妃也拿几块过去,省得本王再让人跑一趟。” 王妃李氏连忙出声言谢,心下终究非常的欢喜。喜的是,若是有什么好东西,元瑾玹都会给她留一份,虽然自己不是那样特殊的唯一,但是在王府能得到元瑾玹认可,自己这个靖元王正妃的位子是稳如泰山了。子息的事情,她可以慢慢来,毕竟赵氏,刘氏也都未有生育。而,二郡主毕竟未名正言顺!那去别庄静养得侧妃,能不能回来都还是未知数! 王妃李氏带着李婷然和侍女们离开宜轩殿,李婷然看着侍女手中捧着的兽皮,不住说着好听的话。 王妃李氏满脸幸福,心下满足。 李婷然却突然疑惑问道,“王妃大姐姐为什么不留下来陪王爷?”她发现,她这大姐姐极喜欢别人称呼她王妃的! 李婷然侍女眉头一皱,果然看到原本十分高兴的李氏笑容淡了下来。 “王爷他,喜欢清静。”王妃李氏淡淡解释。 众所周知,靖元王爷性子清冷。这么几年,就是身为靖元王爷正妃的她都从来没有留在宜轩殿留下吃一顿饭,她更没有在宜轩殿留宿过。当然了,像赵氏和刘氏她们也没有,谁也没有那份殊荣过。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王妃李氏打发了李婷然。 待到没有什么外人,李氏侍女白素忍不住劝导,“王妃,奴婢虽然不怎么喜欢十二小姐,但是,奴婢也觉得她说的没错。您刚才应该留在宜清殿多陪陪王爷才是。” 王妃李氏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她心中有种直觉,王爷对她的好是有底线的,例如宜轩殿,例如二郡主。。。 地位、荣华、富贵,现在该有的她一样不少,比起京中大多数贵妇来的还要多上许多。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万一失去了这些,她该怎么办。她尝试不起! 王妃李氏另外一个贴身侍女白洁蹙着眉,看向略显疲惫的王妃李氏,犹豫许久道,“王妃,奴婢有些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王妃李氏抬起头,看向白洁,白素和白洁都是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侍女,白洁比白素年纪大一些,也更加稳重,所以,回南省亲她带上白素,白洁则留在王府内帮打理她这贮馨楼内的大小事务。 “我们之间多年的情谊,有什么话你说就是。”王妃李氏略坐正身子,问道,“昨夜回来晚了些,还未向你问一问我离开王府后,王府的事情。那个侧王妃你可见过?” 白洁点点头,这本来就是王府中的一大事,也知道王妃回来必然会问起的,她如何没有打听个清清楚楚的。 “王妃,她不是事儿!” 王妃李氏精神了几分,白素同样竖起了耳朵。 “她出身低微,本来就让王爷不待见,本来就是,徒有,“白洁想到自己主子情形,掩住那些敏感字眼,道,“徒有一张厚脸皮而已,她在王府里面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慕侧妃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白素也是一肚子的担忧,“王府里头这么多人,就她入住过宜轩殿,虽然,是住在思行阁,但,那毕竟也属于宜轩殿的范围之内!” 白洁摇摇头,不以为然,“也就住几日而已,就是新婚都没有置办些新家具,就连。。“ 王妃李氏正听得入神呢,却不妨白洁这么停住了,“就连什么?” 白洁将那即将到口的新婚夜独守空房生生咽下去,“就连个正经的住处都没有。前两日,王爷路过思行阁,出来后,还让人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换了。” 白素看了下皱起眉的王妃李氏,问了王妃李氏同样在乎的问题,”换了?换新的?“ “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白洁冲白素摇摇头“当初她得罪了几位郡主,连夜被送走,都是悄无声息的,连个使唤的丫头都没有,据说,也就拎着个小包袱而已。我看,八成是王爷不想看到她曾经使用过的东西,换的几件家什风格可不是女子适用的。” 换掉所有曾经使用过的东西,这分明就是要抹掉其存在的痕迹啊。 王妃李氏心儿砰砰跳着。 白素点点头,“这么说,那位可真的就没机会回来了。” 白洁叹道,“本来,她就是个笑话,谁也没有当回事。” 王妃李氏追问,“她,得罪几位郡主是怎么回事?” “这事,以后奴婢向王妃您慢慢细说。”白洁看了下门窗的位置,朝王妃李氏走更近了一些,又刻意压下声音,“奴婢听说,赵夫人她这几日饮食格外的细致小心。” 白洁刻意将格外两字说重了一些。 王妃李氏本来歪着的身子立马直起来,白素也跟着提起心眼儿。 “你是说——” 王妃李氏话未说尽,可是要表达的意思,白洁懂得,她蹙眉摇摇头,带着几分深思,“奴婢不是十分肯定!但是,听说,这些日子赵夫人身子惫懒,不太爱出门。便是在自个院子稍微走动的,都是格外的小心。奴婢觉得,她怕是有了。” 有了? 白素愣愣地看向王妃李氏,发现王妃李氏也似怔愣了一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氏家世不低,自身容貌绝美,才艺出色,娘家也给力。如今如果真的有了身孕的话,这位份肯定会升上一升的。侧妃可能够不上,但是庶妃却跑不了的。 夫人和妃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王府如今最缺的也就是子息! 这赵夫人怕是要母凭子贵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信件 最终,元瑾玄还是跟往年一般,没有在自己的靖元王府过自己的生辰。 中秋节那日,他已经南下苏阳府了,苏阳府不仅仅是靖元王的隶属封地,还是,他生母的故居。虽然,他的生母已经过世,但是,他的外祖母却还在世,因此,每年他都会南下一趟,去看看楼老夫人她老人家。 从楼府回来,元瑾玄回来自己在苏阳的王府,苏阳王府也很大,也留着奴仆侍女,只是,因着常年没有主子居住,所以,这王府总显得有些空旷。 入了居所,便有侍从陆禀报,“王爷,明日启程,行李都已经打点好。” 元瑾玄点点头,自己入了偏殿休息,陆内侍也不敢打扰,支使人去准备茶水等物,自己则在旁边侍立伺候。 支起斜靠在软榻上的身体,元瑾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漫不经心问道,“最近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陆内侍愣了愣,这送过来的信报,除了需要元瑾玄亲自查阅的,都是有专人处理,预先浏览,然后每日简单口述转给元瑾玄知晓的。所以,这特别的消息是什么? 陆内侍躬身道,“奴,这就去传了长史过来。” “不必。你去将最近的信函拿过来。” 陆内侍躬身应是,不一会儿,就抱着装着信函的匣子过来。这些信件虽然已经被查阅过,但是,还是会有存档。 将匣子放下,陆内侍又在一边站好,元瑾玄自己打开匣子,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厚厚一叠信件,却是整齐的分门别类放着。翻看了一阵,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陆内侍见元瑾玄将匣子阖上,又站起身,随即又出了门,自己唤人将匣子收好,自己则忙跟上。才出了偏殿,就见了处理文书的长史捧着一络信件匆匆过来。 这长史确实还是有些急的,他刚刚因为有些内急,在回到办事处的时候才知道王爷身边的陆内侍将这些日的信件拿走了,说是王爷要亲自查阅,但是,陆内是只是拿走了一部分,却还有几封他没有一同归档的。 王府长史欠身,“卑下,见过王爷。” 元瑾玄瞄了眼王府长史手中的信函,淡淡道,“免礼。” 王府长史躬身将手中信件奉上,“王爷,卑职不知道王爷要查阅最近的信函,陆公公拿走了一部分,卑职这里还有几封。” 这倒不是王府长史故意的,而是,前几日,王爷说他手上这一类信件,他看着就行,没有特别的事情不需要他汇报,所以,这些信件他看过后,也就没有汇报给王爷知晓,当然,因为没有汇报给王爷知晓,所以,这类信函,他没有同其他信函一道归在一处。 陆内侍见着,忙过来接过,却见信封上写着:鹰十九。 鹰十九? 陆内侍却是知道的,鹰十九是负责传报那位的动向的。 又返回了偏殿,陆内侍放好了信件,自己退到一边伺候,内心却是有些波动的。他以为,此前以为那位侧王妃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可是,事情转来转去的,难道,竟然还有些转机? 拉祜族。 元瑾玄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们的族人不多,也就几百人而已,村落远离城镇,可以说常年居住在深山野林里面,和外界很少有联系。历朝历代,他们族人都和外界隔离着,因着语言不同,因此,历来地方官员对他们从来就是放任着。而且,他们拉祜族人,天生安贫乐道,也从不滋生事端,因此,历朝历代的朝廷对他们差不多是视而不见。 故,拉祜族便是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变迁,他们的族人仍然和先祖一般,生活极度困苦,也就因为近百年,因着商贾有时候会和他们进行以物易物,间或官府努力采取多样教化措施,拉祜族人才开始脱离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但是,便是华清王朝也曾经下放地方政绩斐然的官员到那边去教化拉祜一族,但是,多因言语不通,经年效果都不显着,拉祜族人仍然过着非一般的生活,比起一般偏远的村落,他们显得更加落后,所谓蛮夷,便是如此这般。 然,他们的现状,或许,会从此改变了。 拉祜族人,已经开始学着进行买卖,而不是一味等着商贾压价置换物品。 拉祜族人,已经开始学着蒸煮食物,而不是完全的烧烤野味, 拉祜族人,已经开始学着建造房屋,而不是居住山洞,或者简单如牲畜一般窝在棚屋里头。 拉祜族人,有的人竟然可以开始说简单的官话。 对于钱财,她可以随意得很,慷慨请宁南百姓喝茶是一桩,如今,出钱请工匠给拉祜族人建造房屋,请人教导拉祜族人蒸煮食物。。。 对于言语,她向来比别人有天赋,就如,在宁南住一段时间,她就能将宁南地方方言掌握得非常的好,所以,在逃出宁南得时候,她能够得到宁南当地人的信任;拉祜族语,短短一个月时间,她也能够无障碍交流。 可,偏偏的,这样的才华,在过往几年的靖元王府生涯,除了最后半年弄出点水花,其余的绝大部分时间她偏偏平庸得如同隐形,是因为淡薄名利,还是不破不立? “王爷,天都黑了,休息一下。”陆内侍托着一盏三足蜡烛过来,轻轻放于桌面,细声道,“膳食已经准备妥当,王爷用过后,再处理要事不迟。” 元瑾玄回神,看了下外边天色,确实已经暗了下来。不曾想,自己竟然在这里对着几张信函消磨了半日时光。 对着一件事,太过于专注,有时候可不是好现象! “走。”元瑾玄放下信件,起身,弹了弹衣袖,率先往外走。 陆内侍殿后,眼睛往那信件瞄了一眼,却,见只有一行字,九月初九,离开拉祜,继续西行,过平南城,登高过重阳。 可,这简单一句话,怎么就让他家主子想了那么久? 这在以往可从来没有过的事! 陆内侍也不敢多想,只看着眼下平坦的甬道。 一辆油蓬马车哒哒走在平坦的官道上,赶马车的人是个小伙子,小伙子皮肤黝黑,看着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而坐在车架另外一侧的则是个戴着丝绸宽沿帽子的女子。 “慕姑娘,现在拉祜族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看着可真让人高兴。”三日前,他们离开继续西行,拉祜族人热情送了他们,他们满打满算已经在他们那里停留了一个月左右。 戴蓝色丝绸帽子的女子自然就是秋桐了,她带笑的侧脸看了下赶马车的刘平,甜美笑容不觉溢出眼底眉梢,“是啊,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说的可不正是如此么。” 刘平忍不住想侧头看下身边的女子,但是,他这驾马车的技术可才学会不久,可万万不敢三心二意。“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慕姑娘,你的学问可真好,这句是不是说,帮助别人,自己也高兴的意思。” 秋桐倒是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哪里学问好了,其实,说到学问,她其实很差劲的。“其实,我懂得也不多,也就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这还叫不多呀!”白莲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马车车厢的帘子挑了起来,一同坐到车厢的门口处,“慕姑娘,俺看,你可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你可没看到,那些拉祜族的人看你仿佛就看到神仙一样。他们,可恨不得你就留下来和他们一道永永久久才好。” 刘平闻言点点头,他这赶马车的技艺也是慕姑娘教会他的,可不就如白莲花说的,什么都会吗? 坐于车厢内部的刘芳儿闻言,咬了咬嘴巴,没有说话。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做的,你们也都帮了忙的。这段日子,你们也辛苦了。” “我们也就是跑跑腿而已。”白莲花本来就是热心肠的姑娘,能够帮到生活困苦的拉祜族人她本来就十分乐意,“可是,他们也太客气了,送了好些东西。” “这些东西其实也不值得几个钱。”刘芳儿看着堆在马车车厢一侧的包裹,无以为然,“我们前前后后,都帮了他们一个月,就算工钱都不只这些!” 白莲花讶异看向刘芳儿,芳儿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芳儿她虽然也帮忙了教拉祜族的人蒸煮东西,但是,她也是和镇上请来的妇人一样,领了慕姑娘的银钱的。 “芳儿!”刘平皱了下眉,目视前方,却是冷下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本来就生活困苦,这些东西已经是他们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本来就是如此!”刘芳儿有些不服,她看着刘平的后背,理所当然说反驳,“这些什么蘑菇啊,笋啊,都是山上自己长的,以前,他们也就摘了自己吃而已,他们那里的山头多的也是烂掉。” 刘平有些气,不由道,“再怎么的,都是人家的心意。” “这么也可以说,礼轻情意重。”秋桐把玩着手中的葫芦笙,笑着解围,“而且,他们送的礼物也不轻的,就像这葫芦笙是他们特有的乐器,别处可买不到,还有那些菌类,我们在别处可没有吃过。物以稀为贵,他们这些东西,如果运到别处去,价格肯定要翻上几番,我们就算想买可能都买不到。” “慕姑娘,你说的是啊。”白莲花忙不迭点头附和,“那夜的采花盛会,他们就将这些菌类烤着吃,虽然吃着也挺好吃,但是,我觉得经过慕姑娘你那一番熬汤,那可才真的叫美味。” “你还想吃啊。”秋桐有些好笑,这些日,他们一边赶路,一边消耗着拉祜族他们送的一些野生菌类等,说起来,拉祜族人也真的太过热情了,只希望,他们以后,可以越过越好。 “想啊!”白莲花忙不迭点头,又吸了吸口水,大咧咧地,“慕姑娘,你想做什么样得,需要做什么你叫我就行。”她做菜没有慕姑娘利害,对了,说慕姑娘什么都会是真的,你看慕姑娘做的菜才真的好吃到让人舌头都想咬掉。 “这个还没想好。”秋桐对于新鲜食材还是喜欢尝试新的煮法。 白莲花看着已经消下去一堆的山珍,还是有些不舍的,“慕姑娘,我们剩下的蘑菇都剩下不多了,以后就别分给酒楼的人了呗。” “好啊。”秋桐点头笑着应和。 白莲花挠挠头,没想道自己随便说说,慕姑娘就同意了。 “慕姑娘,你每次到酒楼做了这些蘑菇,还将大部分分给酒楼,也是在帮拉祜族他们么?”刘平不傻,而且,秋桐做的事情也没有瞒着他,连续看了三四日,他也能猜出几分。 “嗯。虽然,在那边的小镇上,五家饭馆已经同意以后去拉祜族那边收购这些蘑菇,鲜笋。但是,那里都是一些小镇,人口有限,我们经过的大城,人口多,百姓也比较富裕,而且,在高档酒楼吃饭,不乏有富贵之人,他们不介意多花些银子吃些新鲜菜色。”秋桐她这么做,也就是给拉祜族多拉些客户而已,能做的,她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啊。”白莲花眨了下眼睛,“那,慕姑娘,我们剩下的蘑菇还是分给其他酒楼。” “不必了。”秋桐摇摇头,“这里距离拉祜那边已经有些远了,这些酒楼就算对这些蘑菇,鲜笋有兴趣,但是,其中运输成本等相对增加,他们兴趣值就大大降低了。” “原来如此哦。”白莲花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慕姑娘,你可真好嘞。” 刘芳儿斜睨下一脸崇拜的白莲花,觉得,这白莲花可真的傻,却不妨听到他大哥也附和一句,“慕姑娘,你可真善良!” 秋桐不知道这善良如何定义,但是么,莫以善小而不为,她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而已,帮了别人,也快乐了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秋桐将手中葫芦笙举起,笑着道,“你们如果不觉得吵的话,我给你们吹个葫芦笙。” 刘平心中微麻,不禁想起那夜采花盛会上曼妙舞姿,“慕姑娘,你吹就是了。我们都爱听。” 白莲花忙不跌点头,靠着车厢,听着婉转的丝竹声,她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拉祜族那边的村落里面,清幽宁静,鸟语花香。 第一百八十五章 泗汌府 经过将近三个多月的走走停停,秋桐他们一行终于到达泗汌府境地。 泗汌府地处西部,四面环山,终年雨量充沛,故有泗汌府之称。 这泗汌府连绵飘洒阴阴细雨,虽然是文人骚客最爱的吟诗作画的美景,但是对于赶路的行客而言,就显得不是那么方便了。一辆朴素的油蓬马车行驶在通往泗汌府城的官道上,赶车的车夫是个穿着蓑衣的人,带着斗笠,压低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出他的样子,但看那身形应该是年轻人。车夫他手拿着鞭子,稳稳地赶着马车,马儿哒哒声响显得有些急促。 眼见泗汌府的城墙就在近前,车夫又挥了几下鞭子,马车快速朝城门那边奔去。到了城门口,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几个守门这城门的士兵戴着斗笠蓑衣站在那里,例行公事问了下来处,又简单看了下路引,便挥挥手放行。 车夫控制着缰绳让马车减慢速度驶进城内,入了内城因居民众多,车、马是不能走得太急的。但,车夫看到阴雨绵绵的大街上没有什么行人,挥了下马鞭,马鞭甩在马背上,马儿似乎吃痛不由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细雨绵绵,凝结着雨水的空气显得有些阴冷,路上雨水蜿蜒,便是平整街上除却一两家卖雨伞的货郎还在摆摊,便也没有什么行人。林立的茶楼酒楼显得有点冷清,住宿的行人不便出门,客栈倒是热闹一点。 泗汌城内的一家福来客栈此时同别的客栈一般,热闹的很。因着雨天不方便出行,大多旅客呆在客栈的大堂里,点上几个小菜喝喝酒、吹吹牛,品品茶,听听小曲,聊度这闲暇的时光。 蓦然,一辆马车在福来客栈门口停下,坐在厅堂的人们有的看也未看,有的转过头粗粗看了一眼就又转过头去了,有的倒是上下打量了下来人,但分明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过来这客栈的,必然都是赶路的过来投宿,这情况见多了,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福来客栈的小二听着声响,先是抬头看了下飘飘扬扬的雨水,又瞄了瞄地面上的水迹,见马车稳稳停在了他们客栈门口了,这才撑着一把油纸伞伶俐地下来迎接。但,这小二站也只是在门口问道,“客官,这打尖还是住店?”。 那个带着斗笠蓑衣的车夫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露出一张平凡而年轻的脸,这郝然就是刘平,他声音很是清晰,“住店,先安排一间上房。” 小二哎的应声,就看到车厢内出来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年纪不大,皮肤不似他们泗汌府本地姑娘的白细,她递了把伞给那车夫,自己也跳下马车,撑着伞站在一边。 接着,车厢内又出来一个身材又高又壮实的女子,皮肤也是黝黑的,看着倒是不是好惹的样子。这人倒不是别人正是白莲花。白莲花撑着油纸伞站在车厢边,眼睛看着车厢的门处,声音又大又亮,“慕姑娘,我们到客栈咧,地板有水,会滑。你要小心一些。” 小二定睛看过去,果然,看见又有个年轻的女子弯腰从车厢处出来,这女子倒是比方才的两个女子不大一样,皮肤白皙,身量苗条,就是神色恹恹的,看来是身子不太舒服。 雨天赶路的,很多赶路的人都会不小心着了凉,发个热,生个病什么的。小二也不多话,快手快脚引着刘平等一行人进入客栈,上楼,安排客房。 “客官,你可要先梳洗梳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衣服已经湿漉漉的刘平,一边不忘推荐客栈的房间,“你们这一行四个人,还要几间房间?这下雨天的,我们这边房间也是不多了。” “再给我们两间房间,”刘平说完马上补充道,“一般的房间就行,不用上房。但是,最好能安排得临近一些!” 小二秒懂,刚才那生病的女子是主子,他们这几个应该是仆人,就是不说,他自认为阅人无数也看得出来,“不瞒您说,这些日,我们这里住店的客人多,房间也紧俏得很,临近这上房的普通房间剩下的更是少。不如,这位小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您加些银子,我给您挪出两间合适的房间出来?” “现在,房价要多少?”刘平悄悄抓了下腰间的钱袋子,他本来就没什么钱,这一路到泗汌府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也幸亏终于到了泗汌府,过些日子,他也该找些事情做,他们总不能处处靠着慕姑娘。 “上房一间一夜五百文钱,普通房间,一间一夜两百文。”小二笑着介绍,“你们要住多久,如果住多天的话,我们客栈能给你们便宜一些,普通房间一间一百八十文。上房的钱可万万不能减的!” 刘平暗自盘算了一番,又问道,“有没有再便宜一些的普通房?” “有是有的,”小二笑呵呵笑着,却道出其中的利弊,“就是离这上房有些远了些,你们住那处,怕是不方便你们主子传唤。” 刘平思索一阵,咬了咬牙,道,“那就再给我们两间一百八十文的普通房。尽量离这上房近一些的。” “好咧!”小二笑眯眯的,“客官,我这就先带您到房间看看,你也先休息一下。” 刘平却是担忧看向房内,转头问小二,“房间的事情不急,你们这里哪里的大夫比较有名。” “我们城里有名的大夫多着,客官可是要请大夫,我可以去请,客官可以在客栈里休息,梳洗一番。”小二还是满脸笑意。 刘平满心担忧,哪还顾得上自己,想要拒绝小二的好意,但是,想到自己也才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确实是找不到什么好的大夫。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了几个铜钱,“那麻烦小哥了。” 小二看着手中几枚铜板,倒是没说什么,他收了铜板,又先帮刘平他们安排了两间客间,转身到弄堂中给了一个在戏水的小童两个铜板,让其到医馆请大夫过来。 睡了一觉,醒来后,秋桐感到全身轻松了不少,还记得那日突然天降倾盆大雨,他们一行人躲闪不及被淋了一身。虽然,洗了热水澡,但是,秋桐在那日后半夜便开始头晕发烧。即便是吃了几副药,但是,总是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反复发热症状。 看着头顶青绿色帐幔一会儿,反应过来这是入住的客栈。秋桐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不似入住客栈前那么热,脑袋中昏懵感也似乎消失了,于是就掀开被子起来。 人总是睡着,就算是没有病也终究会躺出病来。 秋桐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子,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有些雨后的湿润。举目望去,一排排灰瓦白墙的房屋,青石街道还是湿漉漉的,街道上行人不多,而天空还有些灰蒙,但总算是拨云见日,难得的雨后天晴。 咯吱—— 木门被开启的声音,秋桐扭头看过来。 进门而来的是白莲花,白莲花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儒袍男子,其面容清秀,身姿清瘦,有着儒雅的气质。而,这儒雅气质年轻男人身侧挎着一个木制医药箱。 这是白莲花请来的医生!? “慕姑娘!”白莲花见站在窗户边的秋桐忙跑过来,拉着秋桐走到床榻边,“你病着可不要起来!要好好养着,这样病才能好的快!” 秋桐拗不过白莲花只能在床榻边坐下,边笑着回道,“我应该是没事了。” 她这次病情反反复复的,这会儿看着没事,谁知道到了夜间或者明日会不会又开始发烧发热呢。偶尔感冒,排排病毒的,秋桐倒是不会太介意,就是他们在旅途中,多少有些不方便。 “慕姑娘,这可不能大意。”白莲花扭头看向自己带进来的大夫,将刚刚听客栈的小二的话搬了过来,“这位是颜大夫。他的医术可好了,吃了一幅药,你的病就会好的透透的。” 颜牧奇看着秋桐,却是对白莲花谦逊笑道,“姑娘过奖了。” 白莲花感觉自己黝黑的脸有发热,这颜大夫果真如客栈小二说的一般,医术好,脾气也好,人长得也好,对她说话也是这么温和。泗汌府果然是好地方! 颜牧奇不知道自己在白莲花心中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他将挂在肩膀上的医药箱放到房间中的桌子上,打开药箱,将药箱中所需之物一一拿出陈列桌上。 这是要给她看病的节奏了。健康的身体是其他一切的基础,秋桐自然希望自己身体一直健健康康的,这次反反复复的发烧发热可也折腾了她十分烦恼。 秋桐在颜牧奇左侧桌子边的椅子坐下,眼睛看着颜牧奇药箱拿出来的物什,总觉得这些东西有些古老而新奇,但是,实际上这些东西她也不是第一次所见,以前看病的时候她也见过这些类似的物品。对于她而言,古老而新奇的感觉一直都存在。 “慕姑娘,哪里觉得不舒服?”颜牧奇视线落在秋桐脸上,落在秋桐眉骨,或者鼻梁等处,目光温和有礼,让人不会觉得被冒犯。 怎么个不舒服法,秋桐还真的不怎么会形容,只能将这几日的感觉说个大概,“前几日不小心淋了雨,后来开始反反复复的发烧。发烧的时候,脑袋懵懵的,身体也觉得没什么力气。。。” 颜牧奇觉得秋桐说的话,有些词语用得怪但却是挺形象的,他不会听不懂。 “劳烦姑娘伸出手,我号下脉。” 秋桐将靠在桌子上的左手伸过去。 放置桌面上的手,手腕纤细,手指纤纤,指甲修饰干净整齐,其肤质凝白,但白的却有些过分了,显出几分不健康青白。颜牧奇没有抬头去看秋桐,只是垂眸清声道,“男左女右,请慕姑娘换下右手。” 还有这个讲究?秋桐倒是不记得以前去看病的时候大夫要求号脉,大夫是让她伸左手还是右手,也有可能当时她当时伸出的手刚刚好是右手。秋桐不是个特别喜欢纠结的人,依言换了右手放于桌面上。 颜牧奇手指轻轻搭在秋桐手腕上,两人的体温有着明显的差异。颜牧奇忍不住心中一跳,这在以往是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他自从行医以来,把过的脉搏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人,不论男女老少,形形色色都有,却未曾有过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 颜牧奇微沉眉目,越发沉下心来。 秋桐对这种把脉瞧病一直以来都非常惊奇,甚至她自己也曾经左手搭着右手或者右手搭着左手,唯一能够感觉到就是起伏的脉动而已。 不过片刻,颜牧奇就把好了脉,他执笔在一张纸上挥洒一番。秋桐举目看去,发现他们当医生的字迹好似都一样,就是这个外表清秀斯文的年轻医生都和其他老大夫一般,写的字如天书一般的,反正她看不懂。 字如其人,这话其实是不可信的!想到这个字,秋桐对自己的字其实也挺头疼的,她也有想过练练字,只是一直没有行动。 “现在这个时节,最容易感染风寒。慕姑娘也不能太大意。”颜牧奇依旧没有看秋桐,却温言叮嘱,将已经拟好的药方递给秋桐,”慕姑娘,您的风寒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可让人拿着这药方到药店再抓两副药再巩固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颜医生。”秋桐内心极为欣喜,这段时日,她可天天灌药,若非被忽冷忽热折磨怕了,她都想偷偷倒了白莲花辛苦熬好的汤药。 颜牧奇讶异看了下正在将药方小心折好收起来的秋桐,大家都叫他颜大夫,颜医生却是第一次被这么称呼,他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方言。颜牧奇虽然心中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 秋桐起身拿了个素面荷包过来,看着温文尔雅的颜牧奇,笑着问道,“颜医生,要多少诊费?” 颜牧奇正在整理自己的药箱,闻言,手下微顿,他看了下秋桐手中的荷包却是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慕姑娘无需客气。” 颜牧奇这么说,秋桐自然不会真的天真以为就不需要支付诊费了。大家彼此陌路人,当医生的虽然是白衣天使,可是,人家也是以此为职业,替人看病,挣钱养家糊口。况且,秋桐也不是喜欢占人家小便宜的人,于是秋桐从荷包中拿了一小块碎银块放于桌上,边笑着感谢,”下雨天出行不方便。多谢颜医生专门跑这么一趟。” 颜牧奇他是泗汌府一带颇有名气的大夫,也曾经去过高门大户看诊。高门大户给出的红封一次给个几两银子,甚至几十两银子也有过。但是,平民小户人家的,一文钱掰着两份花,却少有见如此出手阔绰的。能出手这般阔绰的,自然是不缺钱的,而,眼前之人,一曲千金,自然更加不愁银钱之事。 “紫罗姑娘,只是简单把脉诊断一下而已。不需要这么多。” 紫罗姑娘几个字若一道晴天霹雳,秋桐愣愣看着颜牧奇,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顿时凝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疾 颜牧奇的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他看向怔怔看着他的秋桐,有些抱歉垂下眼睛,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紫罗姑娘?”白莲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同样看着秋桐,倒是有些兴奋,“原来,慕姑娘名字叫紫罗。可真好听咧!” 白莲花的话恰似一道台阶,秋桐深吸口气,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的颜医生刚才第一眼看她的时候,眼神为什么带着些许探究了。恐怕,他是见过在曾经是紫罗的她。 “不是的。”秋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回答白莲花也同时告知颜牧奇,“我的名字是雨桐,大家习惯叫我秋桐,你们叫我秋桐也可以。” “雨桐,秋桐。”白莲花重复念了一下,不疑有他,“秋桐,也很好听嘞!” 对名动天下的紫罗姑娘,他最多只是一个红尘看客而已,对病痛缠身求医问药的慕姑娘,他也不过是个大夫而已,她和他本就不会有过多的交集。刚才,确实是他失礼了!颜牧奇抱歉赔礼道,“是我认错人了,慕姑娘见谅。” “没关系!”秋桐重新展现柔和明媚笑颜,“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或许,我和和颜医生您认识的那个紫罗姑娘还真的有些相似。” 颜牧奇再次抬头看着秋桐柔和清亮的眼睛,却是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个慕姑娘分明就是那个宁南的紫罗姑娘。但是,紫罗姑娘名气再如何响亮,终究是被世人品头论足的风尘女子,但凡是正常女子都不会喜欢别人知道自己曾经沦落风尘。她能顺利脱离是非之地,他本就不该去揭开人家心中的隐痛。方才,终究是他有违君子之道。 初见之时,他确实是太过于惊喜,紫罗姑娘的义举,他佩服过,那是多少顶天男儿都不能做到的,但是,区区一介红颜的紫罗姑娘偏偏做到了,还了冤死清官一世清名。但,世人纷纷传言在‘舞林大会’那日紫罗姑娘已经失足坠崖,香消玉损。曾经,他也曾暗暗叹息一声,今日突兀遇到,他确实是有些惊异。 但是,名动天下的紫罗姑娘确实已经逝去,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是平平凡凡的慕姑娘而已,颜牧奇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见着眼前这位女子千万不能再露出什么异样,也算是对已经逝去紫罗姑娘的敬重! 颜牧奇下定决定,以后对于眼前之人他也会只当作普普通通的慕姑娘而已,一个普通的病患。颜牧奇这次也没有再避讳着什么,身为医者,他自有医者该具备的仁心仁德,也有些想为自己刚才无意的冒犯弥补一二的心理,“慕姑娘,你可知道你有心疾?” 心疾?秋桐看向颜牧奇的眼睛,只看到他目光已经从刚才的微澜恢复了平静,有着医生专业的肯定。 “心疾?什么心疾?”白莲花懵懵看向秋桐,发现秋桐脸色变得非常苍白,好似真的病的厉害一般。白莲花转而看向颜牧奇,恳请道,“颜大夫,你医术那么好,你可要给我们慕姑娘好好看看,慕姑娘心地善良,是很好很好的人!” 心地善良?颜牧奇自然相信的,曾经的紫罗姑娘就将‘舞林大会’赢得的五千两巨资捐献出来给宁南当地进行造桥铺路,这不是心地善良是什么。而且,紫罗姑娘不仅才艺惊艳于世却又冰清玉洁,这对于深陷泥泞的女子而言多么难能可贵,从而,也可见其聪慧之处,再者,紫罗姑娘甚至还替那位为民请命而不慎蒙冤的明玉县令平冤昭雪,虽是一介红颜却有着一颗不输于男儿的正义果敢的心胸。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颜牧奇觉得对于眼前女子,能够为其提供帮助都是自己莫大的荣幸。 “这位姑娘,你先别着急。”颜牧奇先安抚了白莲花,才又咨询秋桐,“慕姑娘,你可是曾经有过心扉绞痛?” 心扉绞痛!秋桐心口蓦然一悸,心口疼痛,从一年前久久地的偶尔发生一次,到后来间隔一个月或者疼痛一次,而这段时间发生的频率却又高了许多,疼痛的程度也伴随着增加。她本以为是这段时日担忧劳累所致,却不想竟然是心脏病! 心脏病! 秋桐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良久,秋桐看向白莲花,挤出一抹笑容对白莲花道,“莲花,你先去看看芳儿他们是否需要帮忙的。” “这?”白莲花看了下颜牧奇又看看秋桐,这才道,“那慕姑娘,我先出去看看芳儿他们,你需要的话叫我一下就行。” 待到白莲花出去后,秋桐才向颜牧奇确认,语气存在着罕见的苦涩,“你说我有心脏病?” 颜牧奇听着这心脏病陌生词儿,觉得心疾说心脏病也是可以的,简而言之就是心脏有问题,“是,慕姑娘这病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受过重伤?” 秋桐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她这时不时的心头绞痛的病症是从小就有,还是后天损伤而来。她记得,还在靖元王府的时候,有一次她和那个靖元王爷对峙,她明显感受到了心悸,她当时也就以为她是迫于他的压力而已;后来,最明显的一次是在靖元王府她和他婚礼上,来自各方的逼迫,她当时心跳骤然急促加快,撕裂般的疼,然后,她就晕了过去。别人都以为她是在婚礼上假装晕倒,逃避情夫质问追责,事后,别人更是将这作为笑谈,她也无意解释。不是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清高,而是,对于不在意自己的人,自己纵是解释得天花乱坠,别人也就当作笑话而已。何必自取其辱呢。而且,她又以什么身份去解释呢。 对方长久的沉默,颜牧奇已经见怪不怪了,从事大夫这些年,什么样得生离死别又没有见过。只是,这女子和一般人还是大不相同,一般人得知自己病况不是惊慌失措,就是失魂落魄。。。。 “颜医生,我现在情况如何?”秋桐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冷静咨询自己得病况,“需要怎么治疗?” “这个不好说,如果情况严重的话,随时,”颜牧奇有些不忍心,怕这个女子会承受不住。但,他看她冷静如斯的样子,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她比起他想象的还要坚韧,“情况好的话,只要不发病,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这就是说,她的病情其实是十分危险的,或许随时有可能走向生命的尽头。秋桐发现,真的面对着生死存亡时,她做不到真正的看淡生死,谈笑风生。她终究也只是平常人而已,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喜欢享受,也惧怕死亡。 颜牧奇本可以将话说的委婉一些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微妙的原因,他还是据实以告。 秋桐静静地坐着,似乎陷入沉思,一种忧郁近乎哀伤的气息慢慢从她身上流溢出来,弥漫在空气中,继而晶莹泪珠就从她眼角滚出,如莲叶上晨露般从她洁白面颊滚落,溅落到她绿色的衣襟上。 生离死别是世间最大的悲哀!颜牧奇突然有些不难受,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留了一会眼泪,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秋桐自己也有些窘迫。拿出手帕拭掉眼角泪痕,秋桐整理了下自己的心绪,才措辞道,“颜医生,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失态了,您对我的病情是否有什么建议?” 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可以这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颜牧奇看着秋桐清凉明澈水润润的眼睛提议,“如果慕姑娘信得过在下。在下,确实知道有一药方,对慕姑娘的病情倒是有些益处。” 有益处。 秋桐心儿又往下沉了沉。她就是再天真也知道心脏病并不容易治愈,可终究存在着期盼,这世上存在着奇迹,也存在着万一。 颜牧奇写好药方交给秋桐后,又交代了几项应注意的事,就开始边收拾药箱,边道,“慕姑娘,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到银杏街道的和济堂。” 这个需要自然是生病方面的需要。 “谢谢颜医生!”秋桐起身送颜牧奇出门。 出门后,颜牧奇转身,朝秋桐再次道,“慕姑娘先按着我的方子吃上一疗程的药。这几日我师傅外出就诊,过两日就会回来,他对心疾颇有研究,到时候你让我师傅在仔细看一看。” 闻言,秋桐惴惴的心一下子敞亮不少,如果能找到有研究的专家自然最好。业术有专攻,她一直是深信不疑的。 秋桐他们一行在客栈住了几日,秋桐她的发烧脑热果然如颜牧奇所说的渐渐痊愈。期间,秋桐去了趟银杏街道的和济堂,和济堂很好找,在银杏街随便找个人问了下就找到。 到了和济堂,果然看到了正在给病人把脉问诊的颜牧奇。 和济堂中穿着短打的一个小个子跑堂模样的少年见秋桐进门,十分亲切将秋桐引到一处椅子上落座。 “姑娘是问诊还是抓药,若是抓药可以直接到柜台,若是问诊,可能需要等一下,我们这边今天看病的病人有些多。” 到和济堂看病的人确实不少,光是这边等候的人就有六七个,柜台那边排队抓药的也列了个小队。 秋桐收回视线,笑着回答方才的跑堂,“我是过来问诊的。” 小个子跑堂歉意道,“那你可要稍等一会儿。” “没关系。”秋桐对着小个子跑堂笑了笑,又道,“我也不赶时间,我在这里等一下,您可以忙你的。谢谢!” 小个子跑堂眸光亮了亮,有些腼腆地抓抓头,继而跑开继续忙和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秋桐安静坐在原处,期间又看了下正在看诊的颜牧奇,颜牧奇似有感应般也朝她淡淡笑了一下,便继续问诊病人的一些情况,态度十分温和。 而柜台抓药那边的也有两个人在那里忙前忙后,一男一女,男的上了岁数了,女的倒是十分年轻,岁数应该不会超过二十。秋桐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几眼,那女子虽然年轻,但是动作熟练,想必是从事行医行业已经数年。 现如今,女子在外面行走也不算什么多稀奇的事情,街上不乏有逛街采购的女子,当然还有女子自己独自开铺面,打零工,甚至还有行商的,但是,毕竟还是少数。行医的女子也同样不多见。 世下,多数还是奉行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多数还是在家里头做全职家庭主妇,普通人家的妇女最多也就是在家做些织布,绣花等活计补贴些家用。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和济堂等候的人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少,秋桐这才发现,原来这和济堂也不小,刚才挤着一些人,乌泱泱的,现在人一少,大堂瞬间敞亮了起来。 “终于可以歇口气了。”江乐乐右手握拳轻轻捶打着自己左边的肩膀,走出柜台,朝着秋桐这边走过来,“姑娘,你是抓药还是看病?” 秋桐发现,这问话的女子正是刚刚在柜台里面抓药的那个年轻的女子,这女子身材高挑,穿着简单的素色布衣,衣服上也没有增添绣花那些点缀,身上也没有佩戴时下女子喜欢的丝绦压裙玉佩等物,秀发没有梳成少女喜欢的灵蛇髻、或是堕马髻等,却是简单将一把头发编成麻花辫而已,甚至她脸上都是素面朝天,竟是连最基本的口脂都没有涂抹。 “你好!”秋桐站起身来朝将乐乐打招呼,心里不免感叹一声,好随性的女子。女子大多爱美,秋桐还是少见到如此打扮质朴的女子,便是白莲花和芳儿,她们或者也会在头发上戴朵花。 “我是过来看病的。” 江乐乐看了下还在忙的颜牧奇,转过头看向秋桐,建议道,“我们这里的李大夫现在得空,我带你过去,让他帮你看一看。” 秋桐同样看了下颜牧奇的方向,笑道,“没关系,我等一下颜大夫。” 江乐乐心里头暗暗撇了下嘴,有些开心,又有些不乐。病人认定颜师兄,说明师兄的医术得到大家认可,这确实是值得开心的,可是,这也导致师兄从早上到现在忙的几乎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大夫也是人,也是要休息的。有些人明明就是简单的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也非要师兄亲自问诊,她们都藏着什么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 江乐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对秋桐建议道,“这位姑娘,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师兄那里还有几个病人等着。这看诊呢,有时候一个病患也要问询半盏茶或是个把时辰的。我看姑娘你也等了很久了,不如让我爹给你瞧瞧?” 小个子跑堂恰好经过这边,闻言掩着嘴偷偷笑了出来。这些年来,年轻漂亮的女子过来找颜师兄看病的越来越多,可实际上啊,她们哪里是来看病的,分明是冲着颜师兄来的,看病也就是个噱头而已。乐乐师姐惯常都使用这一招。 “木香!”江乐乐瞪了眼小个子跑堂,有些被看破的羞恼,“没事别在这边杵着,快去看看我爹得空没有,就说有病人找。” “师姐,我这就去。”见江乐乐如此,小个子跑堂噔噔几下就向后堂跑了个没影。 “我师兄的医术是我爹教的,姑娘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找我爹瞧瞧一样的。”江乐乐如此解释道,脸颊有些热热的。 江乐乐的态度秋桐看在眼中,刚才她就发现江乐乐即便是在忙的空挡也不忘和颜牧奇眉目传情,想来他们关系应该是情侣。颜牧奇斯文,这女子清秀干练,而且彼此都是从医,倒是极为登对。 “多谢江姑娘。”秋桐笑着道谢,又解释道,“我本来就是颜大夫推荐过来找江大夫的。” 啊?江乐乐有些窘,她还以为眼前这个看起来特别不一样的女子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姑娘看起来很眼生,应该不是本地人。”误会过后,江乐乐对秋桐态度也转变了些,“你怎么知道我姓江,我不记得姑娘以前来过我们和济堂。” 秋桐随着江乐乐往后堂走,笑着道,“我确实是第一次到你们和济堂。” 至于怎么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姓江,也不过是简单的推理而已。颜牧奇师傅姓江,而这女子是颜牧奇师傅的女儿,这个女子不出意外自然姓江。 和济堂不会很大,前堂和后堂也不过是几步路而已,秋桐和江乐乐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已经穿过了连接前堂和后堂的回廊。刚到后堂,还未进门,江乐乐已经朝着房间里头叫道,“爹!有位姑娘是来找你看病!” 江大夫正在看一本医书,听到江乐乐的声音,这才抬头,略有些无奈看了下身影堪堪出现在房门口的江乐乐,轻责道,“都大姑娘家了,还这么大咧咧的!” 江乐乐不以为意,回怼道,“大咧咧怎么啦?你不说我性子像我娘嘛!” 江大夫无奈摇摇头,这才看向秋桐,态度温和问道,“这位姑娘,你是来看诊?” 秋桐点点头,回道,“是的,江大夫,是颜大夫推荐我过来找您看病。” 江大夫这才放下医书,眉心凸显几分凝重,“这位姑娘,你是否有心悸?” 江乐乐惊奇看了下秋桐,惊奇不已,“爹,你都还没看,怎么就知道?” 秋桐同样十分震惊,颜牧奇知道她有心疾,那是因为颜牧奇把过她的脉,但是,眼前这位江大夫? 难道自己遇到神医了?秋桐心底异常惊喜。 或许是秋桐脸上的惊喜太过于明显了,江大夫摆摆手,解释道,“这位姑娘,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牧奇的医术师承于我,除了心疾方面,其他方面的病症,他或许还青出于蓝。他让你找我,想来也就只有心疾这块罢了。” “爹,那你赶快给这位姑娘看看。她都等了许久了。”江乐乐也是热心的人,她朝秋桐道,“这位姑娘你赶快坐下,别站着,你不用担心,我爹确实常年研究心悸方面的病症,上个月才治好了一个被心悸困恼几十年的阿嬷。” 秋桐一喜,却听江大夫对江乐乐道,“你先带这位姑娘洗把脸。” 秋桐顿时有些石化,她记得出门前还好好照了镜子,妆容理应不会出现大问题,难不成是来的路上蹭了灰了?还是,她的妆容不合他们四汌府的审美? 第一百八十七章 化妆重要性 眼前女子的唇线,那唇色光泽夺目,似春花般绚烂迷人。 江乐乐笑着对窘迫的秋桐道,“这位姑娘,你别误会,我们看病讲究望闻问切。你今个人是化了妆了,这对我们大夫而言,有些看不真切而已。” 秋桐这才心安了下,随着江乐乐到江乐乐的闺房卸了妆,洗了脸,又回到江大夫那边。颜牧奇的师傅江大夫确实也是个细致的人,一般望闻问切下来,也整整的小半个时辰。 辞别了江大夫,秋桐心情却难免有些沉重。虽然江大夫未将话说的直白,可是里面的意思她也听得懂,她的这个心病必须长期治疗。 江乐乐看秋桐面色越发苍白,心底倒是有些怜悯,她安慰道,“这位姑娘,你也别担心,有病好好治疗就是。” “谢谢江姑娘。”秋桐露出浅浅笑容,朝江乐乐道,“江姑娘,我姓慕,名字秋桐,你叫我秋桐就行了,今天谢谢你了。” 江乐乐爽朗笑道,“慕姑娘,你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作为大夫该做的。” 秋桐看了看周围,“江姑娘,能不能借你的房间用一下?” 江乐乐有些莫名看向秋桐,秋桐忙道,“江姑娘,我没有带镜子,我想借你的梳妆镜用一下,我画个妆再出门。” 化个妆再出门?江乐乐不理解秋桐的想法,她看秋桐就是不化妆虽然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是还是肌肤白皙,五官清秀。这般清清爽爽的不是已经挺好的了。只是,再见秋桐化妆前后判若两人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太过邋遢了一些? 简单描了下眉,又重新画了下唇线,秋桐才随着江乐乐走到和济堂的前堂,那处颜牧奇也恰好看诊了最后一位病患正准备休息。秋桐和颜牧奇打了个招呼,便也不再多逗留。 江乐乐目送秋桐渐渐远去的背影,问身侧的颜牧奇,“师兄?这个慕姑娘哪里人啊?她看着好特别?” “特别?”颜牧奇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江乐乐,问道,“她,怎么特别了?” “就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江乐乐想了下回答道,“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她虽然不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女子,但是,奇怪的,却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譬如,她身上好似带着光一般,这一进入我们这和济堂,我们和济堂的人都齐齐看她一眼。她那般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待看诊,也没做些什么,其他的所有的人都好似沦为她的陪衬一般。” 颜牧奇对江乐乐的说法再是赞同不过了,这位慕姑娘,或者说是紫萝姑娘身上好像带着光似的,无论走在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而,她能成为红遍大江南北的紫萝姑娘,凭借的自然也不是她的外貌。 “这位慕姑娘的心疾很严重吗?从来没有见过师父给哪位病人看诊过这么长时间!” “这倒不是,”江乐乐摇摇头,有些不可理解似的,“这位慕姑娘挺奇怪的一个人,来我们这里看病,还花着妆,这有一大半时间是花在她洗脸和重新上妆上的。就是刚才,她还专门向我借用了下房间,又花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重新上了妆才走到这前堂的。好似不化个妆,她就走不动路,见不了人了一样,我见她就是不化妆也挺漂亮的。” 颜牧奇笑道,“这世上的人无奇不有。” “不过,”江乐乐似有些惊奇,“这位慕姑娘上妆前和上妆后的样子可真大不一样。没有上妆前,她也挺漂亮的,清新秀丽,似淡淡飘香的梨花似的,可是,上了妆之后更加容光焕发,好似开得绚烂的芙蓉一般。” 颜牧奇觉得江乐乐形容的还真的十分贴切,回想那次在客栈见着她,她约莫是刚从床榻上起身,发髻有些松散,同样素面清净,虽然憔悴,却依然如枝头素雅梨花似的淡淡飘香。 “师兄,”江乐乐紧张盯着清雅含笑的颜牧奇,不无担心问道,“和那慕姑娘一比,我是不是显得太过邋遢?” 颜牧奇伸手宠溺摸了下江乐乐的头顶,真心道,“你这样子就很好。” 听颜牧奇这般说,江乐乐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是,却还是道,“可是,师兄,看着这位慕姑娘,我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似的。像这位慕姑娘这般的女子,走到哪里所有的人都不自觉都想看一眼,再看一眼。胡掌柜方才在抓药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看那位慕姑娘一次。” 颜牧奇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便是,那位慕姑娘千般好,万般好,可是,在有些人眼中,她也是路人而已。胡掌柜虽然看了那位慕姑娘好几次,约莫的,也就是觉得那位慕姑娘十分不一样,忍不住多带看几眼而已。但是,在他心底,还是胡家大嫂还有胡家的小妹才是最最重要的人。” 江乐乐这才真正展颜,她知道了颜牧奇说的意思了。就如他爹,心底从来也就只有她娘一人,便是,她娘亲只是一名目不识丁的农妇,她爹也从来爱她娘一个人。 且不说颜牧奇和江乐乐这边,秋桐出了和济堂,又整理了心情,才返回客栈,她一直坚信,好的心情有助于病情的治疗。况且,她一直也不赞同将自己负面的情绪传递给身边的人。 既然需要长期治疗,秋桐决定在这泗汌府住上一段时间。于是,第二日,她就开始物色合适房子,毕竟长期住客栈也不是那般方便的,何况客栈也算云龙混杂之地。 白莲花知道秋桐要在泗汌府住上一段时日,开心得晚上也睡不着。 刘芳儿知道秋桐要在泗汌府买房子又是讶异了一把。她私下里面和白莲花以及刘平嘀咕过,买房子又不是买件首饰,买套衣服那么简单,而且城里面的房子比乡下的房子不知道贵了多少!关键是泗汌府的府城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小县城,便是买个菜都比其他地方贵上许多。 刘平对于刘芳儿说法有着同样的担忧,他们这次一路从阮州城到泗汌府过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县、城,发现同样的铜板在一个小县城可能买的到一件物品,在大的府城可就有些不够了。白莲花却觉得那一点都不算个事儿:慕姑娘想做什么都是能够做的成的! 刘平自告奋勇想去替秋桐物色房子,秋桐却道不必的。他们一行人对于这泗汌府也算是两眼一抹黑,而且,秋桐坚信自己不会的事情就找专业人士,自己不懂装懂瞎琢磨就像无头苍蝇乱转似的,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能够找到心仪的。 秋桐的决定刘平自然不会反对的,倒是刘芳儿私下向白莲花打听这委托伢子需要多少钱,怎么就不将这钱给他们,他们也是能够干这事的。白莲花觉得刘芳儿说法儿可真奇怪,既然刘芳儿都觉得这也不是多费力的事情,还要收慕姑娘银子?这慕姑娘这一路过来都是供他们吃喝住的。 “慕姑娘,这找伢子,是不是要花费很多钱嘞?”白莲花见着秋桐张口就问,“要不,我和刘平去问问,找找就好了。我们力气大。” 秋桐有些好笑地笑了出来,“这事可不是力气大就行了,有些事情,我们不必亲历亲为的。凡是都讲究效率。” “可是,慕姑娘,这些我们也能自己做,给别人做要花银子,我们这几日也闲着没事干。”白莲花说到底也是心疼银子的,她从来就是很节省的姑娘。 “找对了的人,往往能够事半功倍,找了不对的人,可就事倍功半了。”见白莲花还是有些迷糊,秋桐解释得更加明白一些,“我们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就算是我们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但是我们本来就不是专门从事这一行的,找个心仪的房子或许会找得到,但是,那可能需要花费非常多的时间,精力。而,那些伢子,他们专门做这类房屋买卖租赁的行当,他们知道哪里有房子要租售,而且,我们只要将我们需要房子的条件说给他们听,他们自然会为我们找到我们想要类型的房子。他们资源多,花的时间少,精力少。时间和精力其实也是一种金钱。” 时间和精力也是一种金钱?这可是白莲花第一次听说。 委托伢子寻找房子,不过两日的功夫,秋桐就随着伢子看了几处房子,最终敲定了雾柳街那处的。那是一家姓曹人家出让的,位置不错,房子维护的也挺好,院落还算干净,就是要入住,也只要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 曹氏看出秋桐是他们一行人中说得上话的,她带着秋桐在各个房间都走了一圈,边细致介绍着房子的大略布局,“这房子前后共五间,还有厨房,柴房,院子朝北面的,明亮的很,也很宽敞。” “我们也是五年前买的这房子,仔细装修过,平日里我们也都小心爱护着,瞧着和新的也差不离的。”曹氏边介绍着房子,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和不舍,“这房子位置好的很,出了门穿过巷子就是大街,采买日常嚼用方便的很。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们也不会卖了这么好的房子。” 秋桐听伢子说过,这户人家着急着用钱才变卖房子,而且房子确实也挺不错,闹中取静,确实非常合适生活。秋桐随着曹氏走出屋子,回到院子中,院子中还摆放着几盆兰花,五间屋子中辟出一间用作书房,看得出来,他们是讲究的人家。 “这位大姐,这房子要多少价钱?”秋桐对这房子还是挺满意的。 “你看我们房子确实是不错的,这价格方面,”曹氏有些不确定,犹豫着,怕开出价格高了把眼前人给吓跑,又想着能卖出好的价钱,”房间中除了那些书本,还有些我们惯用的家具我们带走,其他的可以都留给你们。你看统共两千两银子,如何?” 两千两? 刘芳儿和白莲花大吃了一惊,这房子虽然真的非常好,但是,两千两银子实在有些多了去。两千两,她们就算不吃不喝的一辈子都挣不到两千两银子! “大姐!价格方面确实有些贵了!”刘平私下里比较过几处房子,知道城里头的房子和乡下不一样,可是,城里头房子确实太吓人了,他皱着眉对曹氏还价,“能不能少一些。” 曹氏有些纠结,前面几家有意向买房子的人过来看房子都是十分的满意,只是一问道价格都退缩了。可,实际上,他们这房子在这一带卖个两千两真的不算贵,如果不是急着用钱,她也舍不得这么贱卖了。曹氏看向秋桐,商量着,“慕姑娘,你看,这房子你也看了,两千两也实在物有所值。我看你也是实在人,我最多也只能给你便宜个100两银子,你看如何?” 秋桐视线落在院中的紫藤架上,闻言收回视线,“就依照曹大姐您的价格,两千两。” 曹氏都愣了,以为遇到个忽悠自己的。可,秋桐却是真实这般打算的,秋桐从来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能够让双方皆大欢喜的,何乐而不为。 不仅仅是曹氏,就是白莲花他们都瞪大了眼睛。这价格都已经谈拢了降了一些了,竟然兜兜转转的,又回来原来的价位上去。 “慕姑娘!”白莲花急性子就是藏不住话的,她将秋桐拉到一边,怕方才秋桐走神了没有听清楚曹氏的话,提醒道,“曹大姐愿意少一百两银子的。” “我知道。”秋桐小声道,“曹大姐她出的价格也不算高。我们也看过几处房子,其他地方的房子都没有这边好,价格比这边高的多的是。而且,这曹大姐他们急需用钱,人都有困难的时候。买房子,图个大家欢喜,多好。” 白莲花动了动嘴唇,又想到曹氏的遭遇的家庭状况,不说话了。这曹氏也是可怜人,家中的男人不小心摔断了腿,伤筋动骨的需要修养个几个月,还有两个年迈的公婆,一个在学堂读书的儿子,以及一个才刚开始学说话的女儿。确实是生活不易,但是,谁又生活的容易了!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白莲花很是心疼这一百两!一百两,可不是一两!刘芳儿也非常肉疼,过后没少跟刘平和白莲花抱怨。 “曹大姐,屋子里面的家具,你们有什么需要搬走的都可以带走。”秋桐走回来,“价格还是按照您说的两千两不变。” 曹氏合上微微张开的嘴巴,眼中露出狂喜,想不到竟然有这好事,暗想怪不得今早老宅那边的喜鹊叫个不停。 “那多谢慕姑娘!多谢慕姑娘!。”曹氏压下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一百两银子,能让他们一大家子宽松了一阵子,她家那口子总算可以在床上安安心心的养伤了,总算不必时时刻刻担心这生计的问题了。 “慕姑娘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到衙门去办理过户,房契事务?”这曹氏也算是怕夜长梦多。 “曹大姐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都可以的。” 曹氏大喜,“现在天色也不晚,不如,我们就今日到衙门将房契及以后的事情办了。换了日子,又是来来回回的一整天,耽误事儿。” 秋桐也是这个意思,况且早一日将这些事情办理下来,她也能将房子按照自己的意愿装修,还有家具那些该换的还是要换的,首先床铺,洗漱之物都是要换的。 不过,这房子一到手,秋桐发现,自己好像要囊肿羞涩了。她还是要去再挣些钱。 装修可是无底洞!可这毕竟是她的第一套房子,她还是想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装修。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她理性中的房子装修,她也只能想一想而已。按照,泗汌府有名的园林设计大家—三林大师的话,按照她的装修图稿,可要破土挖洞的大工程,她这左邻右舍的都是一些住户,那些住户可不一定同意自家庭院被占了分毫的。 三林大师承若,如果秋桐能够说动左邻右舍同意破土动工的话,他可以半价给她装修房子。 秋桐才刚刚买的房子,对于左邻右舍都不认识,谁会同意她的提议,秋桐想想就放弃了打算。三林大师却是非常惋惜。 最终,秋桐也只能将房子进行重新粉刷,地砖也重新铺过,又将院子按照自己的喜好修葺一番,换了一些新的家具,简简单单的搬入新居。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新居 白莲花他们跟着秋桐一起,秋桐也没有多大意见,毕竟多个伴儿也多份安全感。 新居的主厢房是留给秋桐的,屋子带有一扇可以完全敞开的窗户,从窗户这边可看到一丛紫藤蜿蜒在围墙上边,紫色花串低低垂下,迎风摇曳,清幽而烂漫。 若说能挑上这房子,这架紫藤一定是占据了三层以上的功劳。 秋桐看着那一丛紫藤,想着,过几日就在这边搭一个藤架,让紫藤顺着藤架生长,藤架下置一张躺椅,拿上一本闲书,泡上一壶花茶,配上精致点心,完全可以惬意地消遣炎炎夏日午后。 想想那神仙似的的美好日子,秋桐迫不及待想要来年的夏日赶快到来了。 “慕姑娘,你看这样怎么样?”刘平扯着大大的笑脸问站在窗边,正在看外边景色的秋桐。 秋桐回头,看了下已经弄好的新床。按照她的意思,床放置在房间的中间。若是再铺上自己心仪的床单和帐幔,晚上自己就可以美美睡着舒适的美容觉了。 双门衣柜静静立在角落,梳妆台靠着窗户的位置,打开窗户可以看窗外的院子景色,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并四张圆凳,桌面放置着茶杯等物。。。 秋桐环视一圈,自己现在的房间,很明亮,虽然不是很宽敞,但是布置一番,也是个温馨的卧室。若是可以的,秋桐觉得自己该弄个衣帽间。 等一切安定下来,刘平自己时常会出去找活计做,具体做什么,秋桐也没有过问过,毕竟大家都有自己各自的生活。合住一起,讲究的就是相互尊重。 刘芳儿倒是十分勤快,就居家的一些家务活得心应手,洗衣、做饭,打扫那些活计根本难不住她看似羸弱的身板。 白莲花到泗汌府是过来投奔亲戚的,她的舅父就再泗汌府,经过几日寻访,白莲花倒是找到了舅父的家,只是情况却是令人十分的尴尬。 原来是,和白莲花有口头婚约的表哥已经娶了亲。 秋桐知道白莲花的表哥已经结婚后,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只是白莲花确实是伤心,秋桐她不好意思将那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虽然,她是不赞成近亲成婚,但是这个世道,亲上加亲是常有得事情,而且,人家表亲结婚生下的孩子还是正常的,有的还很有成就。秋桐时常想劝白莲花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现在白莲花的表哥成婚了,秋桐却是了了一桩心事。 秋桐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反对近亲成婚的理念,但是,她确实是打心底就反对这种亲戚间结婚的行为。 秋桐坐在一边,看着伏在桌面大哭出声的白莲花,不知怎么安慰白莲花。印象中的白莲花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第一次看到白莲花哭的这么伤心。 秋桐想不明白为什么白莲花这么伤心,她也就知道有些人失恋后总会沮丧,失意,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却开解失恋的人。何况,秋桐了解过,白莲花和她的表兄也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而已,那是时候两个小孩子总不可能就有了男女之情?! “莲花姐,你别哭了。”刘芳儿安慰着白莲花,却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儿来,这女人被男人抛弃确实是不怎么光彩的事情,遇着了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刘平下工回来,尬尴站在一边,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秋桐几个都是一阵讶异,毕竟他们才刚刚搬到这边,理应没有什么朋友客人的。 总归不会是白莲花的哭声,把邻居都给唤过来了。 秋桐觉得自己这想法可不能说出来,不然,那可太囧了。 刘平出门去开门,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老一年轻的男人,俱是身材强壮高大的两个男人。 老一些的男人一进门,看着伏在桌面呜呜哭个不停的白莲花,脸带愧疚,“莲花,原来你住在这里,你这一跑出来,让舅舅一顿好找。” 听到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白莲花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对着老男人喊了声,“大舅!” 原来这是白莲花的舅舅及其表哥。 秋桐和刘芳儿他们退了出门,将空间留给白莲花他们,毕竟这些算他们的家务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白莲花才陪着她的舅舅及表哥走出房间。 “莲花,你真的不和舅舅一起回去。你这一个女孩子家的。”白莲花的舅舅有些担心,毕竟不管如何,眼前这个白莲花是和自己有血脉相连的外甥女。而且,这外甥女千里迢迢到这里投靠他,他这个当舅舅的总有些过意不去。 白莲花已经止住了眼泪,态度却是很坚决,“大舅。我和慕姑娘他们一起就好了。” 对白莲花来说,眼前的人确实是她的亲戚,但是,若说熟悉程度,还不如认识了几个月的秋桐他们。而且,她虽然粗枝大叶的,也知道,大舅家中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舅母,小表妹,以及还有怀着身孕的表嫂,一大家子一群人,她过去住也只能和小表妹住一起。总的来说,是不方便的,还不如她自己在这边来得自在一些。关键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表哥以及表嫂他们。 送走了大舅,白莲花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 “莲花,如果你很伤心,你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对于这男女之事,秋桐确实一窍不通,更加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失恋的人了。 白莲花无精打采抬起头看了下秋桐,摇摇头道,“慕姑娘,我其实不怎么伤心。” 秋桐倒是有些迷糊了,她是知道的,白莲花到泗汌府过来是投奔亲戚,顺道和其表兄履行婚约。 刘芳儿睨了白莲花一眼,却不信白莲花说的,“是啊,莲花姐,你伤心就哭出来就好了。遇到被抛弃这样丢人的事,没有谁是不伤心的,以前我们村里头有个媳妇被她家男人休了,因着想不开,都跳河自杀了!” 秋桐看了下刘芳儿,恨不得将刘芳儿的话给塞回去,这刘芳儿,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芳儿!你说这些作什么!”刘平皱了下眉头,斥道,“莲花和刘丁家的情况又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的!都是被抛弃!刘芳儿却是不服气。 “其实,我不是因为我表哥结婚了,我才伤心的哭了。”白莲花解释道,“我和我表哥很小就订婚了,但是,他娶了我表嫂,表嫂看着也是挺好的一个人,能孝顺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我也挺高兴的。其实,我就伤心,伤心以后不知道怎么办了而已。” 秋桐有些意外听到这个结果,就听白莲花又道,“我家里头没有人了,我来泗汌府前,家里的房子也都已经卖了。以为,以后就是要和外祖母他们一起过日子。以前,我娘也常说,我若是嫁给我表哥,就能替她好好孝敬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 “莲花,孝敬长辈可不一定就一定要牺牲自己婚姻幸福作为代价。”秋桐觉得白莲花的娘观念可大大的不对,哪里能为了孝敬自己父母而让自己女儿嫁回娘家的道理,“孝敬长辈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空常回去看看长辈,和他们聊聊天,陪他们吃吃饭,散散步,这都算是一种孝敬长辈的方式。若是牺牲自己的幸福,或者做些违法的事情来完成孝敬长辈的事情,那只能说是愚孝而已!是不可取的!” 刘芳儿一听立马反驳了秋桐的观点,“女子还没有出嫁就要听父母的话,若是出嫁了,” 刘平才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见刘芳儿似乎看了下他,又听刘芳儿道,“嫁作人家的妻子后,就要听丈夫的话。” 白莲花也点点头,这些道理,她从小就是这般被教导的。可是,秋桐却不这么认为的,“若是,作为的父母的观点是错误的?若是,他们让女子去做错的事情?更有甚者违法的事情呢?” “怎么会?”白莲花内心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哪个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好好的。天下父母都是疼自己的孩子的。” 秋桐微微一笑也不作多辩解。白莲花能够这么认为,说明白莲花以前的生活很有爱,她也没有必要提前去打破白莲花内心美好的期盼。人,若是能一辈子顺顺遂遂的,那才是人最大的福气。 刘平比白莲花他们见过更多人间冷暖,他却听说过一些‘虎毒食子’的事,只是,那些事情,他也认为不过是少之又少的奇闻罢了。 “我个人觉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各自的生活,我们的生活不能让其他人完全左右了,就是生养我们的父母,我们也不能为了所谓的孝顺,一味地迁就他们。”见刘芳儿几个都是一脸不赞同,秋桐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而问白莲花,“莲花,你以后怎么打算。” “慕姑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白莲花拉拢着脑袋,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白莲花的老家早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能够千里迢迢到这泗汌府已经是迫不得已,如今赶了几个月的路程才到泗汌府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关键是回去了,白莲花一个女孩子生活就是个大问题。 秋桐只能安慰道,“你也别多想,先在这里住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白莲花惊喜抬起头,眼眶还有些红,“慕姑娘,这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秋桐轻摇团扇,扇面带了丝丝的凉风,“怎么会,你能住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莲花精神一振,又有些不好意思捏着自己的衣角,“可是,我没有钱。” 刘芳儿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只匆匆找了个:灶头的炖汤好了,她要出去看看,刘平同样低下头似满心的惭愧。事后,刘芳儿不止一次和刘平抱怨,这慕姑娘表面看着良顺,可是,内地里却不是个懂得孝敬父母长辈,也不是会爱护姑子的人。 秋桐却真实觉得不论如何,她都不会盲从别人的想法,就是自己父母,她也不会一味盲从,甚至无底线地逆来顺受。可,这世上的事,想法是一回事,真正能够完全做到就又是一回事了。此刻,秋桐只会心笑了出来,她就喜欢白莲花这种直爽的性格,“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还想给我付房租啊?” 白莲花她是有这个想法的,“慕姑娘,我就觉得我总不能白吃白住的,慕姑娘你有钱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我爹娘常告诉我不能总想着占着别人的便宜。人,要事想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了,都要靠自己双手勤劳干活儿。” 虽然,秋桐觉得白莲花的娘思想有些落伍,但是,还是将白莲花教育地很好,“莲花,你爹娘说法是没错的。只是,有些事情,我们也不能蛮干,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坐下来好好想想,什么才能事半功倍。” “慕姑娘,你说的事半功倍,我也不太懂。但是,你放心,我会和芳儿一样,家里的洗衣做饭那些事情我们都干了,不会白吃白住的。”白莲花差点儿站起来保证,“以后,我也会出门找活做,吃饭我也会尽量少吃一点。” 少吃一些? 秋桐可不相信白莲花的话,其他事情还好说,但是,说到吃,白莲花就顶不住诱惑。别人是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但是,白莲花对吃食根本就不怎么挑,只要是能吃的,她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第一百八十九章 指鹿为马 在泗汌府安定下来后,秋桐的日子过得挺平顺。定期到济和堂问诊抓药调理身体,期间又卖给了一个酒家两个菜肴配方,得了一笔不菲的资金。 “又出门了。”刘芳儿透过窗户看着被关上的院子大门,嘀咕一声。 白莲花撇撇嘴,不理会刘芳儿,她就觉得刘芳儿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人家慕姑娘出不出门关她刘芳儿什么事情。自己不出门,还不许别人出门是! “莲花姐。”刘芳儿看着背对着她的白莲花,还是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慕姑娘她每天都出去干什么了?” 白莲花头也不回,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慕姑娘做什么事情又不需要通通告诉我们。” 那不是慕姑娘对你比较不一般嘛!刘芳儿暗道。虽然表面上看,这慕姑娘对她和白莲花都一样的,但是,她知道,慕姑娘对白莲花还是更加亲近一些。就是加餐,慕姑娘都会多买些白莲花喜欢的菜色。。。 “莲花姐,你说,慕姑娘怎么那么有钱。买房子,装修房子,买新家具,吃的,用的,处处用钱,慕姑娘的钱好似怎么都使不完一样!”刘芳儿巡视一周屋内的物件,这些东西可比她老家那些家当值钱多了,在这之前,她从来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也能过上这般城里人的日子。 “她每日的上街闲逛,买这买那的,她这么使银子,也太不持家了!” 这也不关你刘芳儿的事情啊!别人有钱那是别人的事情,反正又不是用她们的,刘芳儿这是操了哪门子心!白莲花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刘芳儿了。 “城里生活就是这样子的。”白莲花转过身,走到桌子边,一屁股坐下来,“我考虑着到外面找些活计做,总不能这样一直白吃白住慕姑娘的。芳儿,你觉得呢?” 她觉得什么了? 刘芳儿一愣,愣愣看着白莲花,呐呐问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白莲花忍不住想翻个白眼,她不知道这刘芳儿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感情,她刘芳儿还以为慕姑娘需要养着她们呐。让人家养着也就算了,还整日嘴巴关不上! 话说两头,秋桐出门后,也就随意晃悠,让自己时刻保持好的心情。 闲逛到花市,远远的,秋桐就看到花市的一处聚集着一圈人,还间或的有吵闹声,纷纷议论声。秋桐本不是什么好事的人,也就站在一边远远观看。 过了不久之后,那围成圈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去。 秋桐眺望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灰黑色短打的干瘦老头垂头丧气坐在花丛之间,一脸的沮丧,和他身边那些色彩缤纷的花丛形成鲜明对比,看着令人心酸又可怜。 “想不到,那些红彤彤,水灵灵的花儿竟然有毒。” “可不是嘛。看着还挺喜庆的,听说那花儿破了后,还会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连狗儿都受不了!” “可真是的,有毒的花,还拿出来卖,那不是坑害人嘛。” “心思可真坏!” “也不能这么说的,他不是说了,他也不知道,就是看着漂亮才弄回来,也就想着卖一些钱。” “这么说,那老头也怪可怜的,花没有卖成,还赔了笔钱。” “那总比去蹲大牢强。也就破财消灾。” “哎,我们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呢。” “说的也是。” 几个路过的人擦身而过,纷纷朝别的地方走了。 花有毒?秋桐听着路人的这些话,莫名就想到在易剑山庄那株怪异的白玉蔻,于是,朝着那摊花主走了过去。 头顶被阴影覆盖,花摊的老头打起精神,扯出几丝不自然笑容招呼着,“姑娘,你喜欢哪盆?” 秋桐将摊位前的花都看了一遍,视线落在一盆坠着红色长条儿的绿株上,红绿搭配的,确实很水灵可爱,只是,这些红彤彤的,水灵灵的条儿状的东西,不是辣椒嘛?怎么被当成花卉在这里进行贩卖? 却见花摊老头端起那那盆辣椒,将其挪到一遍角落里面,面色复又愁云惨淡的。 秋桐看着花摊老头可怜样子,有些不忍,“老伯,那就是他们说的‘有毒’的的花吗?” 花摊老头干瘦的面皮一阵抖动,灰黑中透出几丝苍白,他连连摆手,矢口否认,“没的事!没的事!小老儿是正经人家,不做那害人的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秋桐有些好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盆辣椒竟然被‘指鹿为马’了。 “老伯,我没有别的意思。”秋桐见这花摊老头神情确实紧张,也不欲在这辣椒上磨叽,她对辣椒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她饮食偏向清淡,做的菜一般都不会放辣,也不怎么去做辣味的菜品。 花摊老头放松下来,将几盆培植得很好得花推荐给秋桐,“姑娘,你看这花儿开得正好,你如果喜欢,我便宜些卖给你。” 秋桐看着开的灿烂的几树海棠,确实很喜欢,“这几盆花确实养的很好,老伯,你是行家啊。” 花摊老头终于露出几分真诚的笑容,“小老儿一辈子都和这些花打交道,会的也就是摆弄花花草草的。就是混口饭吃而已,说不上什么行家。” 谈好了价格,又付了钱,秋桐发现,自己一人也就只有两只手而已,让她一个人抱着一盆花回去都够呛的,何况还好几盆。最终,秋桐和花摊老伯商定,花暂时先放他这边一会儿,她去雇佣辆马车,将买来的几盆花运回去。 等到,秋桐雇佣了马车返回花摊,发现花摊前又聚集了好些人。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桐走过去,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发现,花摊的老头神情萎靡瘫坐地上,口中喃喃,“官差老爷,我真的不知道那花有毒。我也是在山野中发现的,看它长得喜庆好看,以为会有人喜欢,才挖回来栽种的。” “官差老爷,这花真的有毒!”一个穿着藏绿色衫裙,大约四十几岁的妇人义愤填膺地陈述事实,“我家那狗儿就是因为吃了那盆花的红色花儿后,如发疯了一般四处吠叫,然后横冲直撞窜出了门去,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来,都不知道是不是就死在外头了。”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吕四家的街坊邻居,我们昨日都听到了那狗的吠叫,还以为糟了贼了。” “是啊!是啊!叫的那般凄惨,可真够渗人的!” 花摊老头声泪俱下,有些底气不足指控藏绿色衫裙妇人,“我不是都已经赔了钱了给你了。” “你是陪了钱没错。”藏绿色衫裙妇人底气十足的,疾言厉色,“谁知道,你会不会将那害人的东西又卖给别人。我们家几个孙子正是淘的年纪,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钟老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带着枷锁过来的两个官差复又看向花摊老头,时刻准备缉拿人犯的架势。 铿铿锵锵的锁链撞击声越发清晰,花摊老头将自己身子缩成一团,干瘦的脸黑白交错的,声音也破碎一片,“俺真的不知道!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官差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官差,一板一眼的,“是不是有罪,待到衙门,县官老爷自然会秉公处理。” “俺不去——俺不去——”花摊老头头摇的似拨浪鼓,“俺没有害人,俺没有害人——” “钟老头,你还是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另外一个官差接着道,虽然,这钟老头在这里摆摊已经十几年了,他也知道这个钟老头为人老实,但是,事实如此,他也无能为力。 钟老头瘦小的身子往自己的花摊里面缩,他已经过了半百的年岁,看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他无比清楚如果自己去了衙门,这一去就没有回来的可能。“俺不去——俺不去——” 可是,这可不是钟老头说不去就能不去的,两位衙差也不是吃素的,迈着长腿就要过来提溜钟老头。 “等一下。”秋桐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也顾不及被弄得有些散乱的头发,连忙朝着穿着衙役衣服的官差道,“两位官差大人,你们如果认为那盆辣椒有毒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错?这个钟家老头子都承认了,还有什么错的! 被阻拦着执行公务,官差之一有些不悦看向秋桐,“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无关紧要。”秋桐将散乱在脸颊的发丝别到耳朵之后,据理力争,“可是,那盆辣椒真的没有毒,那只狗可能就是因为承受不住辣椒的辣味而已。” “你说没毒就没毒啦!”藏绿色衫裙妇人唾了一下,朝秋桐叫囔道,“这次幸好就是一只狗,下次如果是人,怎么办!” “就是啊!” “是啊!是人的话,那就是杀人的,可是要偿命的!” “即便是狗,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的。 众口铄金! 秋桐觉得自己有些百口莫辩,“这真的是辣椒,做菜用的。” “做菜!”藏绿色衫裙妇人再次怼了秋桐一句,“你家做菜用这些?” 秋桐摇摇头,她不喜欢辣,所以,做菜都不兴放辣椒的。 藏绿色衫裙妇人呵呵笑了两声,又怼道,“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还在这里瞎咋呼!” “年轻女娃儿,就是不懂事!” “有毒的东西,还是毁了好,可不能真的害到人了。” 。。。。 官差看百姓都一边倒的,于是打开锁具,朝着花摊老头道,“钟老头,你还是和我们走一趟。” “我——我——”花摊老头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差离自己越来越近。 “等一下!”秋桐突然迈出一步,挡住官差的去路,挺了挺腰杆,有种视死如归的气魄,“有没有毒,吃一下就知道了。” 吃? 谁吃? 围观的人都看向和官差对峙的秋桐。 官差皱眉,十分不赞同,“你要吃?” 秋桐看了一圈,发现,所有的人都如见鬼了一般看着她,好似她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可思议一般。可,实际上,她真的算是一时冲动的,只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事到临头,她不出头,谁出头?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卖花老头无辜遭殃。 第一百九十章 被馅饼砸中了 “我吃!”秋桐的话一落,都可以听到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她疯了!”人群中不知谁惊呼出声。 秋桐也听到,她只坚定看向眼前的衙役,道,“我吃给你们看,辣椒到底有没有毒!” 至于怎么吃? 辣椒生吃也没有问题,但是,秋桐自然不可能生吃辣椒的。于是,她要求,自己做盘菜,放上辣椒。 世上,这看热闹的永远是不嫌事大的。有人还非常热心的在广场的空地上临时造了一口灶,支上一口铁锅,旁边放置了些许薪材,更有甚者,还将做菜的调料,盐巴,味精,酱油等物都备其了。 秋桐还听到人家说,那是给她临死前做个饱死鬼! 这真的是!秋桐觉得自己特囧! 也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宣传的,总之,待到秋桐准备下厨前,围观的人已经围得如桶一般了。但是,即便是喜欢看热闹,他们还是纷纷离秋桐五米远以上。 事实证明,人都是怕死的。 “姑娘,俺还能帮你做些什么吗?”花摊的钟老头十分愧疚,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一时‘贪心’最终惹来了这一大摊的事情。 “老伯,你帮我将那条鱼处理一下。”秋桐喜欢做菜,但是,对于洗菜,洗盘子那些事前事后的事情,她就超级不喜欢。 花摊老头哪里有不答应的,而且想着这眼前小姑娘可能就要被毒死了,心里更加愧疚。 “姑娘,你,”花摊老头又看了眼被摘下来的几条水灵灵的辣椒,心里踌躇着,“这,东西真的没有毒吗?” 秋桐摇头笑了,点头,再次肯定道,“当然没有毒了。有些地方,喜欢吃辣的人无辣不欢呢。” 花摊老头却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更加不敢去碰那所谓的“辣椒”。他见着秋桐已经开始将那辣椒剁碎,忙拿着鱼去稍远的地方去处理,隔着距离,他都能闻着那刺鼻的味儿。 其他看客,闻着这味儿,也纷纷避开了一些去,有些人甚至拿了巾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却也不愿就此离去的。 “哎,还以为,那小姑娘也就是吹吹牛而已。看这架势,还真的有两下子。” “是啊。你看,那姑娘看着清清爽爽的,穿着也是体体面面的,也不是脑子不正常的。怎么就去摊这浑水呢?” “就是啊,如果真的有毒的话,还年纪轻轻的。” “我看,那什么所谓的辣椒,说不定真的没毒!” “没毒!没毒,你就去试试啊——” 。。。。 在围观人群的议论纷纷期间,秋桐也很快将一盘剁椒鱼头做好,起锅。 官差之一一见,立马小跑过来,一只手拿着一张纸,一只手拿着一只沾了墨汁的毛笔,“姑娘,您吃之前,还是将这个免责任书签一下。” 免责任书! 秋桐迅速看了一眼,还是有很多字,但是,有许多字她认得是是而非。衙役当着泗汌府百姓的面将这免责任书洪亮念了一遍,大致意思是这次试毒后果全由秋桐自己负责,和其他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 秋桐犹豫了一下,接过笔,刷刷几笔,龙凤凤舞的,就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看。 衙役见签好的字,可不管这字好看不好看,扯着免责任书,急忙撒腿先跑了。 秋桐想着自己刚才写的名字,有些脸热,心中暗暗发誓回去后一定要多花点时间把字练的好一些。至少,要把自己名字写的好看一点,下次若是需要签名什么的,也可以拿得出手。 只是,当下,除了秋桐谁也没有心思关心秋桐这一手字的问题,大家都想知道那盘放了红彤彤“辣椒”的菜吃下去了会如何。 辣,是真的辣的。 在辣椒下锅的时候,秋桐就已经感受到了那个辣劲儿。如今,看着红彤彤的剁碎的辣椒末,秋桐拿着筷子的手也禁不住有些微微的发抖。 “我看啊,那东西八层有毒,你看,她手都发抖了。” “哎,这小姑娘有真实的,逞强作甚。。。” “喂,小姑娘,你还是别吃了,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年纪还小,人生可还很长。。。”有些好心人都开始给秋桐做思想工作了。 藏绿色衫裙妇人也来了这么句,“就是啊,那狗儿死了就死了。小姑娘家家的,气性儿也这般大。” “吕家婶子,这又不关你的事儿,你倒是着急个什么,她这么大人了,作什么还不知道么。想找死的人,谁拦得住。” “嚯,老张,可不能因想揽生意,你就这般的——” “就是啊。你可是一个人。” “要不然,姑娘,你还是别吃了。”钟家老勾拢脑袋走过来,苦着脸劝道,“我大不了也就是到牢里头关上几日就成了。” 秋桐微微摇了下头,道,“这本来就没有毒,就是会辣而已!” “没有毒,你倒是赶快吃啊!”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这么喊了一句。 秋桐往人群看去,却看不到那喊话的人,只是窃窃私语却是不间断的。这个情景,就是再辣秋桐她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咽下去。 时间一秒秒划过,秋桐只能轻轻挑了一筷子鱼肉,在众目睽睽下放入口中,一股辛辣味从舌尖蓓蕾间直接冲向四肢百骸,辣果真是辣的酸爽,辣的变态啊!辣的喉咙似乎要着火一般! 秋桐颤颤地扔掉手中的筷子,直想吐出舌头,呼哈几口新鲜空气,可是,四周几百双眼睛直瞪瞪看着,她丢不起这个脸啊。 可是,实在太辣了,秋桐只知道,那是辣椒的一种,可是却不知道,这个辣椒到底是哪个品种。 最终,秋桐只能拿出手帕,遮住自己的嘴巴,努力深呼吸,吐气缓解那个辣劲儿。 “你们看,你们看,真的发作了——” 围观人群,看吃了口鱼肉后行为反常的秋桐,指着场中几乎可以算的上上篡下跳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一起来。 “俺家狗儿,吃了那所谓的什么辣椒也是这个样儿的,如同着了魔一样——” “哎呀,这么说,这个什么辣椒可真的有毒啊——” “那个姑娘现在怎么办?把她送到医馆?” 。。。。 其实,秋桐是真的受不住那辣味,只是一小口,辣的她喉咙火辣辣烧起来,鼻头,脸颊似乎都开始温度急剧增加。 她做什么,放那么多辣椒啊!作什么剁椒鱼头啊?一盘红艳艳的剁椒鱼头看起来虽然挺好看的,但是吃起来可真的不好看。 秋桐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这个。 颜牧奇也管不了那么多,他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急忙奔向秋桐,拿出一枚解毒丸,递给席地而坐的秋桐,“慕姑娘,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先把这解毒丸服下——” 秋桐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她朝着颜牧奇摇摇头,强忍着想哈气的举动,“我没事,给我些水就行。” 颜牧奇见秋桐虽然鼻头红彤彤的,脸颊也似染了胭脂一般,却是神色清明,只能按照秋桐的说法,找了一壶水过来。 没有茶杯?这叫她怎么喝?难道让她就这壶嘴喝吗? 秋桐怔怔看着水壶一会儿,在缓解辣和淑女美好形象之间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形象问题败下了阵去。 她的形象啊—— 秋桐边灌凉水,边惋叹自己的美好形象。 “慕姑娘?”颜牧奇不确定看向秋桐,实在看不懂秋桐这又是懊悔,又是解脱,又是自暴自弃般的神情,“你真的没事吗?” 秋桐放下茶壶,拿着手帕当作扇子在自己脸颊处散着凉风,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可以说出清晰的话,“没事!没事!刚才就是被辣到而已。缓过了劲就好了。” 这该不是朝天椒?!秋桐暗忖! “慕姑娘,你此举大为不妥。这种以身试毒的做法,以后是不能再做了!”颜牧奇极为不赞同秋桐今日的做法,虽然,她目的是为了证明那钟老头无罪,但真的犯不着如此以身犯险! 试毒的方法千千万万,又何必如此以身犯险?颜牧奇虽然佩服眼前女子的勇气,却觉得,她行为太过于鲁莽了。但,又想想眼前之人以前的作为,却觉得,今日之事也不过尔尔。 “辣椒本来就没有毒。”秋桐虽然是有可怜那花摊钟老头的怜悯之心,但是,还有部分是看不得世人鱼目混珠的行为啊。但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辣椒有毒,谁也不敢也不愿意去尝试,最终的结果也只能她自己去证明。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去尝试这辣椒,她怎么会傻傻去犯这个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看吃了那个所谓‘毒花’或者说“辣椒”的秋桐还是没事人一样,也就纷纷的散了。 官差看事情也可以做了了结,也不在追究钟老头的贩卖‘毒花’的事情。 恰那时,有个十六七岁的小伙看到了也正要离去的藏绿色衫裙的妇人,大声道,“吕家婶子,你家那狗回来了,我出来那会儿,小柱儿和它玩闹着呢—” 得了,连那狗都没事,说明那‘毒花’可不是什么有毒的! 钟老头被证明了清白,无事一身轻,他挺了挺佝偻的肩背,朝着秋桐千恩万谢的,“姑娘,老头儿这次能免了牢狱之灾还是要感谢姑娘您。” 钟老头说着就要屈膝跪下,秋桐眼疾手快阻止钟老头,“老伯,您可千万不能如此。这本来,也不是您的错!” “哎!都是我贪心想多挣几个钱,才惹的祸事!”钟老头扼腕连连,“还连累了姑娘你受了这么一遭。”。 “卖花的!”穿着藏绿色衫裙的妇人走过来,喊住钟老头,脸上有些难为情的歉意,“既然你卖的花没有毒,这赔钱我也不能白拿你的,钱我还你。” 藏绿色衫裙的妇人说着,摊着手将那银钱递了过来,边解释道,“我也是怕你真的做害人的事情,才报的官!” 钟老头收回陪的银钱,摇摇头,对着藏绿色衫裙的妇人道,“这事也不能全你!” 差一点就冤枉了无辜的人,藏绿色衫裙的妇人也不好多待,点点头,脸色讪讪,快步走开了。 颜牧奇见事情已经平息,和秋桐做了别,也先行离开。他本来是听过有人竟然要当众试毒才赶过来。 回到了花摊,钟老头很热心地帮秋桐将秋桐刚刚买下地几盆花搬上秋桐雇佣过来的马车,还硬要送两盆花给秋桐当作谢礼。 秋桐看得出来,这钟老头日子过得也不舒坦,自然不好意思白要人家辛辛苦苦栽培出来卖的花。最终只能要了那盆长得红彤彤火焰焰的辣椒,因为,钟老头看起来对它们还是心存芥蒂。 “姑娘,你要这不吉利的东西作甚!”钟老头眉头皱得深深的,双眉之间拢成了深刻的褶,“还是把它扔了好。” “事物本无好还之分,全看看待它的人是什么态度而已。而且,辣椒,对于喜爱它的人,它可就是宝贝。” 钟老头却恨不得立马回家,将剩余几盆‘辣椒’都毁了去,他可不认为着辣椒是什么宝贝。 “钟老伯,你不认识辣椒吗?”和花坛的老头聊了一阵,秋桐也顺口喊其钟老伯。 钟老头想都没想摇摇头,“这个叫辣椒吗?我们泗汌府这边可没见人种植过。” 没有种植过?秋桐对农作物的种植其实是云里雾里的,她能认识辣椒,真的只是因为辣椒是厨房食材,如果是未成果的辣椒,她也就两眼一抹黑。 “姑娘,这个辣椒你吃了真的没事吗?”钟老头还是有些担心的,当时,当时看秋桐真的吃这些东西,他可真的吓得够呛。 秋桐笑意盈盈的,“你看我是有事的样子吗?真的没有事情,这种辣椒真的可以吃的,可能是你们泗汌府这边的人不喜欢吃辣椒而已。” 钟老头点点头,也和秋桐解释这些辣椒的由来,“我们泗汌府这边都不认识这东西。你说的这个辣椒,还是我在山林中看到的,我看它们长得一串串,红彤彤的,怎么看都是十分喜庆,非常可人的样子,觉得可以卖些钱才挖回来的。可,没想到,差点就糟了祸事了!” 野生的? 秋桐双眸晶亮,心中有个想法,“钟老伯,你还有这辣椒吗?” “有,有的。”钟老头本想否认,但见秋桐如此,也不想隐瞒着,“我家里还有几株,只是,这东西,不吉利,我回去着就把它们扔了。” “钟老伯,你不喜欢它们的话,你还是把它们卖给我。” “姑娘,你要它们作甚?”钟老头还是不理解秋桐的行为。 秋桐笑着解释,“老伯,它们不是什么不吉利的事物。能吃的。我方才不是也吃了吗。” “姑娘,你现在没事,以后,也会没事儿吗?”。这话一说出来,钟老头就呸呸了两声,“姑娘是好人,一定平安无事的。是老头我嘴贱!” 秋桐只笑道,“老伯,真的没事的。若是,你真的要扔了它们的话,还是把它们转让给我得了,价钱你说。” 钟老头对于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秋桐十分感激,哪里还会说价钱的问题,“姑娘,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明日就将它们都拉过来给你送到家去。” 都给她,可,她也不懂得如何栽植啊。秋桐看了看天色,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跟着钟老头去他家看一看那些辣椒。 这一去,秋桐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幸运之神光顾着。 第一百九十一章 纵虎归山 钟老头家中不仅仅真的有好几株辣椒,竟然还有如白云一般的棉花。 棉花洁白得可爱,可,同时,秋桐想到的是棉布。 秋桐印象中似乎没有见过这里的人有穿棉布类的衣服。或许,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棉花这种东西呢! 或许是秋桐对于这些棉花太过关注了,钟老头十分慷慨得想要将这棉花都直接送了秋桐作为谢礼,秋桐自然不想白拿,想多给钟老伯多些价钱,他死活都不收,直言这些花不值那么多钱,两人讨价还价。 这所谓的讨价还价,一般是卖家要卖高价钱,买家要出低些价钱,但是,到了秋桐和钟老伯这边,情况完全是反正来的。 钟老伯的妻子看不过去,在钟老伯身边嘀咕了一句,人家姑娘愿意给,我们就卖了给她就好。 钟老伯搓了搓手,最终,脸上带着尴尬,有些不情愿又有些心动地点了点头。 秋桐给了钟老伯50两银子。 50两,他们家一年卖花的收入能有10两就顶了天了。 钟老伯一家人觉得天上掉了馅饼一般,因祸得福了。秋桐前脚才走,钟老伯他们一家子团团坐在吃饭桌子周围盘算着如何使用这突然生出来的银子。 这般感觉也不只钟家一家人,秋桐觉得,自己被馅饼砸到了! 从钟老头家中回来后,秋桐简直如打了鸡血一般。过后几日,秋桐她走访各个大小街道,各种布料店铺都走了个遍,还真的发现没有棉布这类东西。 值得一说的是,在逛到一家费记布行的时候,秋桐竟然又遇到了费掌柜,就是她和白莲花搭乘商队的那个费掌柜。 费掌柜见到秋桐也有几分惊喜。颇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费掌柜就是专门从事丝绸生意的,对于布类的经营都算的上如数家珍。在和费掌柜聊天中,秋桐能确定,棉布至少在华清王朝是不盛行的。因为,费掌柜对棉布都不了解,还反问秋桐棉布是什么布的。 至于,怎么将棉花变成棉布。秋桐觉得,这个问题还要将棉花栽培出来再说。 夜里,躺在床上,秋桐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 首先,这个棉花,怎么栽培?目前,她只能靠钟老头了,至少他还有一些经验。 还有,栽植棉花的场所,应该在哪里?她是不是该投资块山地? 还有,那个辣椒,她虽然不喜欢辣椒,但是,她觉得,她还是要在辣椒上掰回一局。世上,总会有人喜欢辣椒的,辣椒栽培出来后,她就专门去做几道辣菜,她就不信了,辣椒不能被世人所认可! 但是,首先,她还是要去挣点钱。 没钱万万不能! 西北睿王府 进入十月,西北气温骤降,白花花的雪粒子已经簌簌往下掉。 睿王府议事房内,已经燃起了几盆炭火。议事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几个议事人员惧是神态放松,边品香茶,边闲话些无关紧要的风月事。 红衣内侍捧着一封书信呈递西北睿王府议事房,进而递给首座上的男子—睿王。 对了,这睿王自然是鼎鼎大名的华清王朝的靖元王爷,但是,在西北一带的官民都习惯称呼其为睿王。 议事的几名人员,对此情景有些见怪不怪,这样书信,几乎是三日就有一封。大家猜测着,那可能是家属的书信,因为他们的睿王几乎都是一看而过,从未曾将书信内容知会他们几个。但凡,这些书信是有关国家大事的,睿王不会什么都不透露一点。 元瑾玄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复又将书信折好放进信封之中,然后才朝着底下的几个人道,“天色已经不早,今日就先到这里。” 底下几个人暗暗互视一眼,却纷纷起身告辞。 待到议事房中的诸人都退了出门后,元瑾玄又将信件拿出来看了一番。 内侍眼角余光见元瑾玄伸出右手刮了刮自己的眉角,他察觉,这个动作,他们的王爷近日做的有些频繁。 将信件折叠好放回去,元瑾玄道,“让人整理一下行装,过几日,本王先行离开凉州府。” 内侍心下讶异,却不敢表现出什么来。 李岩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恰巧在议事厅的回廊处碰到元瑾玄。 “王爷,卑职听说,我们这几日就要回京?”李岩胸口还有些起伏,心速跳的比平日快了两分。按照以往的惯例,每年元瑾玄都会在西北凉州待到十一月左右才启程回京,除非京中出现一些意外。可,据他了解,近日京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元瑾玄看着回廊外纷纷扬扬飘落的雪粒子,线条流畅的脸部在灰蒙蒙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清冷肃然,“不是回京。是去泗汌府一趟。” 泗汌府?李岩骇然,这几年元瑾玄去泗汌府的次数极少。 “王爷,泗汌府是不是—” 元瑾玄未作答复,却是将刚才收到的信件递给李岩,李岩快速浏览了下信件,大冷天的,他背后莫名沁出一身的冷汗。 那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前不久,才一脚踹翻了宁南宁北的半数官场,那次他们是受到什么影响;可是,这次,她在泗汌府又想做什么?你说,她一个女人家,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的不舒坦吗?偏偏手伸的那么长,又去插手泗汌府的官场!泗汌府可不比别处,泗汌府是他们靖元王府一系腹背之地,真有个什么的,他们受不受内伤不知道,但是,伤筋动骨总是难免的。 泗汌府水利事务,汌江,那可是贯穿泗汌府命脉的母亲河,不是什么小沟渠之类的。事情往大的说,若是利用汌江做什么大手脚,泗汌府真的就毁于一旦了。汌江若有个好歹,几百万生灵可能会在瞬间涂炭。 他完全不怀疑那个女人的破坏力!好像,只要她想做的,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一样! 李岩喉咙有些发紧,“王爷!颜知府素来是极为谨慎之人。”断然不会让其他人胡来的。 况且汌江之重,身为泗汌府的大小官员谁不知道其中的轻重。 可世上的事情本就很难说,事出意外往往都会时不时出来戏弄一下世人。 又过一日 泗汌府负责水利的工部官员就汌江修葺方案已经吵开了,原因就是有人专门就针对汌江休整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方案,还专门给泗汌府的工部处送了一个堰坝实体模型。 那个所谓的堰坝实体模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元瑾玄他们远在西北还不清楚,但是,泗汌府工部半数以上官员赞不绝口,而统领泗汌府工部的司工甚至将这方案上报京都工部,请予工部尚书进行裁决。 泗汌府的工部官员都是草包吗?不是!事实只能说明,那个女人修葺汌江的方案得到了泗汌府官员的认可。 这样的女人,绝对可以让天下绝大多数男人汗颜!如果,如果汌江最终真的就按照她那个方案进行整治的话,大功告成的话,她绝对可以名留青史,功亏一篑的话,那就是红颜祸水的代言词! 汌江维系着泗汌府千千万万百姓身家性命,自古以来,历代官员只敢在原来基础上修修补补,大小水患时有发生。便是朝廷,对于汌江也极为头疼,但是,每年往汌江拨的银子就如汌江的江水,雪花滚滚! “王爷!行装已经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随时出发!”李岩觉得,这凉州府他们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在这里逗留一天,谁知道泗汌府那边真的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他昨夜都梦到汌江决堤,偌大的泗汌变成了一片汪洋!太可拍了! 元瑾玄看着窗外茫茫天地间,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李岩,你说,本王放任她出王府是对还是错?” 这话,李岩可不敢接。 当初,让那女人出靖元王府的是元瑾玄的决定,本来,那也就是后院的一桩小事而已,他一个当下属的还能过问主上的家事;何况,那女人目前的作为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会造成什么影响还很难说。 但,总归有种纵虎归山的不妙!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竟然也会引起这么一场震动。 其实,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本来,她托伢子购买一些田地,可是,那个伢子却是黑心的,介绍给她的田地竟然就在汌江边上,位于汌江边上自然是利于灌溉。可是,关键是汌江几乎是年年泛滥,即便是汌江年年有官府进行维护修葺,但是,她那块地,地势低洼,不管怎么样什么样的年份,都只有被淹没的份儿。 当地人,根本就没有人想要这块地,她这是被欺生了,被坑了! 她还以为自己又交了好运了,事实上,世上掉馅饼的事没有那么多。但是,地儿买都买了,都已经到官府备案登记,她也没法子。 既然事实无法改变,她只能从别的方面止损。 给泗汌府修葺汌江的官员献上堰坝模型,其实她真的是花费了大力气的。话说,为了她的那块土地,她查看了汌江的地貌地势,又见识了轰轰烈烈的维修河道庞大队伍。爬到山川顶端,俯瞰汌江那一时刻,她总觉得,泗汌的地貌总有那么几分莫名的熟悉,她觉得,她或许以前来过泗汌,见过汌江。而且,似乎还有个十分有名的水利大坝就叫都江堰。 日有所思,也有所梦。 梦中,她就梦到了都江堰的模型图,甚至还有一些形象的解说。她不记得,谁跟她解说这个事情了,那个人声音苍老,但是似乎对桥梁大坝设计极有研究,大大的书房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桥梁,堰坝模型图。。。 梦中的场景,她是记得不全的,但是,皮毛,她总能记得,绘图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事情。 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实证明这是完全正确的。 你看,她就着急着她的一亩三分地的事情,上苍就给了她一个这么个梦境。 标准的,上天赏饭吃! 老天对她还是极好的! 至于,她干嘛买地,那还不是那辣椒引起的。为了掰回一局,她发誓要种植辣椒,让世人认识到辣椒的价值。 人活一口气!在哪里丢了面子,她总要在那里把里子给捡回来的。 这些日子,秋桐很忙,忙着去看看钟老头帮她培植的辣椒和棉花,忙着去看看自己购买的土地如何处理,忙着去教授烹饪。 说到这个烹饪,这就要从泗汌府的美食争霸大赛说起了。 话说,这泗汌府的人也实在极为懂得享受,有这么一点就是好吃。所以,每年的,泗汌府都会举行美食争霸赛,参赛的了前三甲者都能得到一笔不菲奖励,获得一甲的人还能得到‘泗汌府第一美食’这样一个荣誉称号,还给个匾牌的哦。 所以,美食争霸赛,泗汌府各大酒楼的大厨纷纷倾巢出动,不为那不菲的奖励金,为了就是‘泗汌府第一美食’这个荣誉称号。 秋桐这阵子缺钱,所以她是冲着那奖励金去的,结果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十分幸运地获得了‘泗汌府第一美食’的大匾牌。 因着这美食争霸大赛,秋桐还意外认识了费掌柜的东家,费氏的少东家。费氏的费四少东家果然是成功商人出身,忽悠着秋桐让出了‘泗汌府第一美食’的牌匾。当然了,秋桐也是得益的,那个费四少东家承诺,他出资开酒楼,秋桐获得的‘泗汌府第一美食’的匾牌隶属于其开的酒楼,以后酒楼的既然利润,秋桐可以得到两成。当然,还有个前提,秋桐还是需要定时去指点一下酒楼厨师的厨艺的。 出技术,出商誉,不用出资金,不用费心管理,就可以得到分红。这等好事,不要白不要啊。秋桐是不喜欢占别人小便宜的,但是,这等天降的好事,她不要才真的是超级大傻瓜。费氏商行,那可是在华清王朝数得上号的大商家,其本家就在泗汌府,其家族虽然以经营丝绸起家,但是,还是有涉略其他客栈酒楼的生意。而这费氏四少东就是专门管理酒楼这一块的,而且,据说经营的有声有色。 这一趟泗汌府之行,顺风顺水的,有时候,秋桐十分感谢老天的特别眷顾。 第一百九十二章 颜其云 泗汌府,知府宅邸 一府之长颜知府衣带当风返回自己的府邸,洗漱过后,换上一身家常衣裳,至厅堂准备用晚膳。 妻子,儿女都已经到齐,但是,唯独少了远至而来的侄子。 颜知府在自己位置坐下,问其妻子秦氏,“阿云呢?” “堂兄,早上早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颜知府才十岁出头的儿子立马打起小报告,凭什么,他就要天天到书堂念书,而他堂兄就不用天天读书,还天天跑出去玩儿。太不公平了! “这小子!”颜知府也很无奈,他这个侄子是他大兄的么子,他大嫂子老来子,自来宝贝着,他的老母亲更是将颜其云自小养在身边。虽然,颜其云虽然不至于被养歪了掉,但是,也足够令他大兄头疼的。这次,颜其云自五月就留书偷偷地离家出走,这一路辗转地来到泗汌府,他这个当叔叔的少不得也要监督一二。可,这段时日,他有些忙得脱不开手,倒是令颜其云如脱缰的野马似的在泗汌府到处乱串。 颜知府妻子秦氏体贴得为颜知府盛上一碗熬的香浓得鸡汤,笑着开解道,“阿云也是个大人了,自己懂得安全,而且,泗汌府自来太平,也出不了什么事情。老爷,您就放宽心就好了。” 颜知府点点头,知道颜其云是个拘不住的性子。 “爹,我昨日出门,在街上恰好看到堂哥了。”颜知府大女儿坐在一侧,也适时说道,“他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在街上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熟悉得很。” “那个女子是谁?”颜知府也顾不上什么补身的鸡汤了,颜其云的年纪也差不多该娶亲了,只是这个亲事还没有定下。 颜知府大女儿想了下,摇摇头,“女儿不认识,也不曾见过,看着穿着打扮倒不像是泗汌府这边姑娘喜欢的款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的,也不曾见过的,那自然不太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女子。颜知府顿时有些头疼了。 而他们口中的颜其云在哪里?人家可正在酒楼里面吃大餐,逍遥着呢。 按照秋桐的说法,这个颜其云很会吃,让他下厨,他不会,但是,让他吃,他倒是可以说的头头是道,还总是能一针见血。 颜其云放下筷子,做了一翻点评后,有些得瑟看向秋桐,“慕大姑娘,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这个颜其云怎么会叫自己‘慕大姑娘’秋桐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在泗汌府遇见后,颜其云就这么叫她了。至于,他们怎么碰上了,其实是两个人在街上看杂耍的时候不经意碰到的。至于碰到之后,他们怎么就认识上了,归根结底还是归功于颜其云的自来熟。 “以后,你们就按照颜公子的说法进行改进就行。”秋桐看着列成一排的厨师如此说到,说真的,叫她做个菜,她可以的,让她点评,她还不如这个颜其云这般能说的头头是道,入木三分。 所以,这个颜其云的到来也算是她的福音了。曾不见,颜其云和她初见的时候相比,好像都有些双下巴了。为了自己的美好身材着想,秋桐觉得这个试菜的任务还是交给这个颜其云。 费四少东让那些过来学习的大厨回去,自己亲自给秋桐及颜其云倒上解腻的茶水。这段时日,他也挺舒心的,新开张的酒楼因着有‘泗汌第一美食’这块响亮的招牌,还因着推陈出新的菜色,客流量与日俱增,再过些时日,不仅仅可以回本了,日进斗金也不是什么梦话。 生意上的蒸蒸日上,连带着他在家族中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 “我打算,再在城东和成北分别开一家酒楼。” 秋桐吃惊看向费四少东,这个速度是否太快了,他们这边的酒楼才开张不到两个月好吗! 颜其云悠闲晃着翘起的腿,这都不关他的事情,反正他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跟着这个慕大姑娘,一定有好吃的,说不定还有好玩的。 费四却是极有信心的,他们费氏有的是资金,而这慕姑娘有的是厨艺,还有‘泗汌第一美食’这块招牌顶着,挣钱只是迟早的问题。 “城东和城北酒楼,我想,我就不参与了。”秋桐觉得,能挣钱当然是好事,但是,生活和工作还是要兼顾的,为了工作而失去了生活的品质。她可不愿意,她可从来没有立志当什么工作狂,她的目标一直都是优雅淑女。 啊? 费四少东有些傻眼,泗汌府有资金的商家也不少,但是,这个慕姑娘的厨艺也就仅此一家,还有‘泗汌第一美食’的招牌也只有一块。若不是机缘巧合有着丝绸铺的费掌柜从中牵线,他哪里有着天时地利人和这般好事。 “慕姑娘,我们还是和之前谈的一样,资金,管理你都不用管,你就抽个空去指导一下酒楼的厨师就可以了。” 秋桐摇摇头,“我想,还是算了,城东和城北距离还是有些远。” 泗汌府可是大城,秋桐想着按照她的骑马技术慢慢溜达,从这城中到城东少不得也要一天的时间,这一来一回的就至少是三天的时间,还加上城北的,一个月就是6天时间,而且,他们在这城中已经开了两家的酒楼,这么算下去,她每个月至少必须花费在酒楼10天以上的时间。她还有棉花,辣椒要管理,还有她的那片新买的土地,除了这些,她也不能荒废了她的瑜伽练习,舞蹈练习,而且,她都已经计划好好的,每隔五天给自己松泛松泛的,逛街,购物,去美好的地方走走,晒晒太阳,呼吸胡吸新鲜空气。 而且,她也不能总是骑马啊,人家这边泗汌府的美女可都不骑马的,人家都是乘坐马车出行,有的甚至坐轿子。她才不做那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慕姑娘,你看分红,你这边再加一点。”费四少东不信,有人会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主要还是看利益够不够而已。 秋桐仍然是摇摇头,“费四少爷,这不是钱的问题。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知道自己情况。” 费四可不愿轻易放弃了,当初他为了邀约眼前这个慕姑娘入伙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哎哎,我看不如这样,费少东家,你就定个时间,将需要进行厨艺指点的厨师都叫到这边来。慕大姑娘来个专门的指导不就行了。”颜其云提出自己建议,越讲觉得自己的想法越发成型,“就像书院夫子授课一样。” 对呀! 秋桐眼睛一亮,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处呢,她完全可以开个班啊。 费四少东却是警铃大作,书院的夫子可是对外开放的,如果慕姑娘真的像其他夫子这么对外授课的话,他开酒楼还能有什么搞头。“慕姑娘,我觉得颜公子说的极有道理。不如,我们就如颜公子说的那样,以后,姑娘有什么新菜品推出,我就将那些酒楼的厨师都统一召集到这边来,慕姑娘你就统一指点一下他们就行。分红,我给慕姑娘你再加一点2成半的分给姑娘。开什么书院的,对着那么一群人,累得慌!” 累的慌这个说法,秋桐倒是十分赞成的。开书院,她也就想想而已,让她每天准时授课,她可受不了。生活,本来就是用来享受的! 秋桐本来就是个十分讲究生活质量的人!只是,对于费四少东又给她加分红,她觉得有些受之有愧了。 “颜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合股开酒楼?”费四少东说服了秋桐,开始转战颜其云,他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颜其云正是泗汌府颜知府的侄子,而且还是信陵侯的么子。颜知府为人素来严谨,他们这些商家想巴结颜知府从来就没有个门路的,但是,如果能和这颜公子搭上关系,也算和颜知府搭上个边了。他也不求着颜知府能怎么给他们开后门,也就找个靠山靠靠而已。 开酒楼?颜其云一愣,这他没想过啊!而且,他自小就不愁吃喝,银钱也从来没有短过,他们家累世公卿,从来也不缺钱。就是,就是这次他私自逃家,是有些囊中羞涩就是了。 “我观颜公子对美食也情有独钟,对于菜品的品评也都一针见血。我早就琢磨着请一位如颜公子这般的菜品品评的行家,颜公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酒楼的经营?”费四为了拉拢颜其云这也是煞费苦心了,连这品评师都想出来了, “这个就不必了。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颜其云呵呵拒绝,他虽然好玩,但是,这个底线他还是要守住的,让他爹知道他和商家搅浑在一起就够他喝一壶了;他再是从事商家贱业,他的好日子还真的就到头了。 看向秋桐,颜其云还是打心底的佩服,看看人家,到哪里都玩的风生水起的,宁南那边是,阮城那边也是,泗汌府这边也是。就不知道,靖元王爷如果知道,她再从事商贾的事务会是个怎么个脸色。 想着那可能的后果,颜其云忍不住有些替秋桐担心,又有些看热闹的小期待。真的好纠结啊! 秋桐不知道,这颜其云怎么就突然这么频频看向她,就好似,她将遇到什么可以令他幸灾乐祸的事情一般。真是,莫名其妙了! 没有挣得颜其云的同意,费四也不泄气,他微微一笑,继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我自然清楚颜公子不屑于一些蝇头小利的,公子若是愿意的,也不拘着定时定点到酒楼来上工。如慕姑娘一般的,您也不必参与酒楼的管理,只需要每次有新菜品出来的时候,您就过来品评一番就行。这分红我们这边给您半成的干股。您看如何?” 半成的干股?就是单单品个菜而已。有的吃,还能有钱拿,天下还能有比这更加好的事情吗?秋桐以前还不知道,这能吃会吃竟然也de是一种无形的资本!这个颜其云就是个很能吃又很会吃而且吃过之后还是很会说的家伙! 半成的干股!费四的酒楼必然是挣钱的,这半成的干股,必然不是小钱!便是颜其云都有些心动了,什么不用做就就能每个月白白得了一笔白花花的银子!特别的,他最近还真的很缺钱花。 只是,最后的,颜其云还是拒绝了。 费四少东也不灰心,这做生意、谈买卖的,哪里是一蹴而就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诰命 元瑾玄是在夜里秘密进入泗汌府的,未有惊动任何地方官员。 略作休息,元瑾玄立马招来那暗卫了解事情细节。 书信永远难以还原事情原本的精彩。 试毒解救卖花老翁 夺魁‘泗汌美食争霸大赛’ 和费氏少东合开酒楼 置购田地 献汌江整治模型图 种植辣椒 “她培育那个‘辣椒’做什么?”元瑾玄揉揉额角,觉得这个女人可真的一点都让人捉摸不透。 暗卫一想想道,“属下觉得,她可能喜欢‘辣椒’。” 暗卫二心里头暗暗翻了个白眼,觉得暗卫一那话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照他看,按照那日情形看,她根本就不可能喜欢那个什么‘辣椒’。但是,不喜欢,又为什么去培育‘辣椒’,这就让人看不太懂了。 “辣椒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途?”元瑾玄发现,自己也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而且,辣椒他以前也未曾听说过。 “属下听她说,辣椒是用来做菜用的,能吃,就是吃了有些呛,有些辣。” “派个人去监视她培育的那些辣椒,一有动静立马回复。”元瑾玄端起茶杯,复又放下,看向并立的两个暗卫,“你们说,她除了培育辣椒,还培育什么一种什么花?” “属下当时依稀听说是叫棉花。” 棉花?又是一种他未曾听说的东西。 “棉花也是可以吃的?”元瑾玄觉得自己读的书还远远不够。 “属下没有看她吃过。当日,她在钟老头家看到那些棉花的时候有些惊奇,然后,第二日开始就开始在大街小巷四处闲逛,逛的好似都是一些布料店铺,还和费氏的一个掌柜了解了好些关于布料的事情。然后,她就找了钟老头买下了那棉花,还请钟老头帮忙培育那些棉花。对了,那些棉花长在山上,开的花白白的,像云朵一般,一簇簇的。她和钟老头去过山里,山里的开的那些花都被她采摘了,那片山头,也让她给买了下来。” 元瑾玄眉峰微拢,当时收到信件的时候,他查看过泗汌府的堪舆。那块山地是在泗汌府的北麓,不似泗汌府其他山林有雨水滋养,山林茂密,北麓因背靠汌江,终年雨水稀少,也就生长些奈寒的树木。历朝历代的,那片山麓总被荒废,也没有什么人去那里开荒农作。 说是不毛之地也说的过去。 “她采摘那些棉花做那些用途?”泡澡用?或是食用?他知道她花样有些多,别的女子花瓣用来泡澡,她还能用来制作美食。对于庖厨一道,她确实有过人之处!还是搞什么布?不然,她去了解布料做什么! 不得不说元瑾玄果然会抓重点,就听其手下汇报道,“属下见她将那些棉花晒干后,给了一些擅长纺织的妇人,让那些妇人帮忙看看是不是可以将那些棉花纺织成布!” 织布! 棉花?织布? 这是异想天开么? 葛,麻,丝,皮革这些都是衣料的原来,元瑾玄对于这些民生事物的了解只限于书本。 凭着直觉,元瑾玄觉得,从纽扣,到夜明珠,或许,她这次带给世人的又是一件意想不到的认识。手指轻叩桌面,元瑾玄思考一阵,对着并立的两个暗卫道,“你们两个也去弄些棉花过来。” 两暗卫面面相觑。 弄?怎么弄? 也去山上去采摘吗? 关键是,他们虽然见过棉花,但是,让他们去山上找,他们可不一定能够找的到!但是,主子发话了,他们就算是变也要变出来不是! 靖元王爷莅临他们泗汌府,这可是天大的事。上次靖元王爷到泗汌府的时候,应该是差不多十年前了。那时候,元瑾玄他还不是靖元王,只是靖元王世子而已。 没想到这时间一晃的,竟然又十个年头过去了。自己在这泗汌府邸也整整十几个年头了! 颜知府也没有太多时间感慨岁月如梭,他整理了整理自己的仪容,又带上昨夜才得到的工部尚书的令书,叫上随从,坐上马车赶往靖元王爷的落榻处。 靖元王爷的落榻处,就在宁和街一处幽静的别院处,取名-谧园。 递上拜帖,一路畅通无阻。 见着元瑾玄,颜知府不免再次感叹一次,光阴似箭,曾经的骄阳似的如玉少年郎,如今已经成了威仪赫赫且神思莫测的皇族亲王。 行了国礼,略去不必要的寒暄,颜知府开门见山递上前几日才收到的工部尚书的令书,只要脑袋不是装了水的,都知道能令靖元王爷落榻泗汌府也只有汌江整治这一桩事了。 元瑾玄也没有去翻看令书的内容,只笑着道,“既然,工部已经着人进行细致讨论,方案确实可行,就按这个方案施行。”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听元瑾玄如此说,颜知府也不免有些喜形于色。颜知府接着说道,“另外,工部郎中张大人和员外郎李大人也已经到达泗汌府,协助本次汌江整治事宜。王爷,是否需要接见?” 颜知府口中工部郎中张大人和员外郎李大人两个人都是从事水利整治的世家,对于水利工程的整治极有经验。 “张李二人有的是时间相见,今日就不见他们了。”元瑾玄施施然站起身,慢慢踱了数步,边道,“汌江之重,无需本王再多说。一切事宜还望颜大人及诸位臣工慎之!重之!” 颜知府也随之站起来,有种立军令状的谨慎,“王爷放心。此次整治汌江方案,工部诸位大人反复研讨过,工部尚书大人也是拍案叫绝。而且,张李二位大人也对汌江进行实地考察,调整。万万不敢在此事上出了纰漏。” 汌江历来多水患,特别是开春的时节,汌江下游农田村舍被大水淹没每隔几年都要发生一次,朝廷也每年拨下巨款整治汌江的水务。此次,但凡汌江能整治得比往年牢固一些,他们就不算有过错。何况,这次的汌江整治方案前所未有,那个模型还有淘沙倒流的作用,其功能和以往实在不是能够同日而语的。 而且,颜知府自入仕以来就一直在泗汌一带,一待就是十几年,从小小的县丞开始,到如今的知府,过错未有发生过,不过是求一个稳字而已。他这官位,如果想再往上升一升,踏入京官的行列,还是要有些亮眼的功绩。而,这次的汌江整治恰恰就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王爷,是否需要看看那个汌江整治的模型。”颜知府觉得,嘴巴说的再好,还不如亲眼看看那个模型,就是外行看了,也能品出那个模型的几分精妙之处。 当日,他们给工部上书的也仅仅是方案而已,张李二人,昨日到了四汌府后,在看到模型后几乎是废寝忘食研究了半宿,口中称赞之语不绝于口。 看着颜知府一直往耳后根咧开的嘴角,元瑾玄不得不相信,那个汌江整治的模型一定做的十分精妙。能得到工部众多官员一致认同,谁还能否认汌江整治方案的可行性。就是他也不能矢口否认!而且,她的手向来非常巧! “诸位大人的能力,本王历来是有信心的。”元瑾玄淡淡笑道,“本王造访泗汌府,颜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忧。你们该如何行事还是如何行事就行。” 颜知府应是,但也知道,诸事还是要到这边走一遭的,他又不是真的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有着靖元王爷在此,有什么事情,但凡靖元王爷一句话,凡是就是事半功倍。 “王爷,还有一事。下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颜知府觉得,那事还是要适当提一提的,免得到时候突兀了。 既然都提出来了,哪里还有当讲不当讲的。 元瑾玄略微转过身看向颜知府,笑道,“颜大人,但说无妨。” “王爷,其实,此次汌江整治的方案,以及模型都是一位姓慕的女子献上的。下臣觉得,但凡此次汌江整治成功,朝廷是否应该给予其一定的褒奖。”男子立功后可以加官进爵,或者惠及家人;女子如果于朝廷有功劳,总该给个什么褒奖的,譬如给个诰命什么的。诰命于女子而言是最最珍贵的! 其实,颜知府这么做还是有些私心的。 元瑾玄低头静静笑了一下,她的荣光从来就不需要别人添砖加瓦。凭着她自己,她历来可以活得相当的出彩。 “颜大人觉得,该给个什么样的褒奖合适?” 颜知府见元瑾玄脸上笑容生辉,知道元瑾玄不反对他的提议,本是肯定七分的心更是稳稳地落地,“下臣认为,给与诰命封号于女子而言最恰当不过。” 给与诰命封号? 元瑾玄偏头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诰命封号适合她的。 鲁国夫人?秦国夫人?齐国夫人。。。 听着就不怎么顺耳! 见元瑾玄果真听见去了,颜知府有几分自得,于是又道,“王爷,下臣认为,也不用给的多高的身份,荣封翁主什么的也就够了。下臣见那慕姑娘不是个贪心的!” 这身份高了自然是荣光,但是,太高了可就不容易平衡家中的婆媳妯娌关系。颜知府觉得,自己也算为自己的侄儿,为自己的家族操碎了心。 翁主? 册封郡主,县主,翁主这些封号,一般都是针对未出阁的女子! 见元瑾玄不错目地看着自己,颜知府心儿咯噔一下,反复想着自己言行,却没发觉,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大概,也就说‘册封个翁主的封号’这句了。但是,前不久,那宁南的明氏女不就得了个翁主的封号嘛。颜知府觉得,就冲着治水的功劳,那位慕姑娘也得个翁主什么的封号,也不为过。 “慕姑娘?”元瑾玄重复了下,又问道,“颜大人怎么就判定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既然称为姑娘,自然是还没有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了!而且,他见那慕姑娘的穿着打扮都是姑娘家的款式,这不是姑娘,难道还是妇人? 颜知府顿时有些懵了。 直到回到自己家中,颜知府还是有些闹不明白,这靖元王爷怎么就突然问那么一句。 思来想后,他觉得,也就可能是确定这封号诰命的问题了。 妇人和姑娘给的封号还是有些讲究的。 靖元王爷果然是心细如发之人! 可是,如果,那位慕姑娘是已经名花有主了,自己这一番努力可不就是为他人做嫁衣了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动摇国本 直到要入睡了,颜知府还在纠结着元瑾玄话中的意思。 见其辗转反侧的,颜知府的妻子秦氏也无心睡下,“老爷,您这是有什么心事吗?看你这一整夜的,眉头都纠结在一块儿。” 话不说出来,憋在心口总是难受的,颜知府就将事情简单说给了秦氏听。 秦氏暗道,你这是吃饱了撑着!自己的女儿也是到了花信的年纪了,你倒是不担心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对别人封不封诰命的倒是操碎了心。但是,也知道,自己女儿又没有于朝廷有功劳,封诰命的也只能等其出嫁得夫家的蒙荫。 自古以来,都是夫贵妇荣。而,这个姓慕的女子却是好运道! “老爷,你这话回的没错的。”秦氏躺平了身子,慰解颜知府的心结,“老爷你关心阿云的事,我这个当婶娘的也不能一句都不问的。你说的那位慕姑娘,我倒是见过一次。眉角未开,眼神儿,体态上都是姑娘家的样儿。” 所以说,就是他多想了而已!心底敞亮开来,颜知府侧过身,看向秦氏,有心和自己妻子商讨一下未来侄媳妇的问题,“你觉得,那位慕姑娘如何?” “那次,其实也是偶然遇到的。”秦氏也同样侧过身子过来,温声软语的,“我们家闺女不是也是大姑娘家了吗。我就带着她去挑些撑得起场面的头面,在珠宝铺里面正巧就遇到了那位慕姑娘。当时,阿云也在,对那位慕姑娘鞍前马后的。我也是看着阿云长大的,可真不曾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么殷勤过。” 颜知府才刚刚舒展开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语。 秦氏似没有发现颜知府的异样,她继续道,“也不知道那位慕姑娘是什么出身,钱用的有些散漫。名贵的首饰一入手就是几套,倒是不问价格的,端看喜好,出手阔绰的,看着倒有些商贾女子的做派。买东西先问价格,说起来是有些掉价,但是,什么都不问的。。。” 对于秦氏说说的出手阔绰的问题,颜知府倒是有些了解的。这位慕姑娘一定是不缺钱花的,据他所知,这位慕姑娘在这泗汌府已经置了不少地。至于出身,按照他对颜其云的旁敲侧击,应该是京城人士。至于,这位慕姑娘怎么就来到泗汌府,这倒还是不清楚。至于,什么商贾女子,他看得出来,该女子举止文雅,谈吐不凡,必定是受过良好的教养的。况且,她还能为汌江整治出谋划策,才华出众。说实话,单单这么一项汌江整治出谋划策也就够一个人吃一辈子了! 他怎么就这么积极地为其请封,当然是有这一方面地考虑,他们颜家娶亲,最最起码的也必须是书香门第。他就是怕这慕姑娘身份低了,才想弄个翁主什么的封号,怎么着门面上好看,又不至于压了上面几位妯娌的面子,而且,这婆媳关系也好相处,一举多得啊。 阿云是他大哥的么子,这爵位是注定不是阿云他的,这婚事的考虑,自然也不能越过了阿云头上的几位兄长。这位慕姑娘,也就是作为备选人选之一,毕竟,阿云也喜欢。夫妻,终究还是要琴瑟和鸣来得美满。 他们颜家已经开始在为阿云看相,他这也不过是遵照家中老母和大哥的意思,看看是否有那合适的人选而已。 “妾身说句心底话,奢靡,终归有碍持家之道!” “女孩子家不都如此嘛!”颜知府笑道,“你看我们家的阿蝉不也如此!看着喜欢的,不都缠着我们要!去年她生辰那会儿,她不也缠着要一套月光锻做的裙子,前阵子,不也说要做一身云雾纱做成留仙裙。” “这可不一样!那款留仙裙现在正流行着,泗汌府这边的大小姑娘出门都喜欢穿着,阿蝉总不好一个人没有。”秦夫人可不愿意自己宝贝闺女被说个不是,就是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一样,她辩解道,“阿蝉年纪小,但是,也是懂得持家不易的,今日,我要多给她添一支簪子,她还道她的簪子够用的。又对比下那位慕姑娘,我都觉得我们家蝉儿委屈了。” 这话,颜知府可不爱听,“蝉儿虽然不在本家,自小待在我们身边,可,但凡家中同辈姐妹有的,母亲也从来没有少了蝉儿一份的。上次蝉儿生辰,母亲不是还单单让人送了蝉儿生辰礼物过来!” “老夫人对待我们这些晚辈自然是一碗水端平的。”。秦氏可不敢说颜府老夫人的不是,她解释道,“我说的是那位慕姑娘,你可没见着,单单买个簪子,竟然可以一次买上十二支!那簪子款式也没有差别,唯一的不同不过是簪头的花色而已。若是如此倒也就罢了,她看着街头卖的纸伞,竟然也是一下子买了二十几支。你道为何?” 颜知府摇摇头,实在是想不出一个人突然买这么多伞干什么,总归不会是家里人多。 秦夫人笑道,“当时阿云也在的。他也好奇着。那个慕姑娘道,这挑的伞刚刚好配她新做成的那些衣裳!” 颜知府咂舌,他惊奇问道,“难道,她穿每一件衣服都要配上一把不同的伞?” “那可不!”秦夫人点点头,有些叹为观止似的,“后来我让人去打听了打听,这位慕姑娘可能真的就如此的。据说,买的手绢都是几十条几十条的买!一个颜色的,都是不同花样的都来个七八条!” “姑娘家的!长辈教导一下也就好了!”颜知府倒觉得没有多少问题。 知府夫人秦氏却是摇摇头,“老爷,若是如此的话,我们富贵些的人家也不在乎那点银子。可是,我看,那位慕姑娘看起来不是长寿之人。我觉得,她和阿云不怎么合适。” 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妻,枕边人的想法,秦夫人又如何不知道一二呢! “夫人倒是学会看相了。”颜知府轻笑出声来,但心里多少留了些忌讳。 秦氏也不理会颜知府这茬,继续一本正经道,“老爷可别不信,这些年我和忘尘师太多多少少的也学了些皮毛。阿云对那位慕姑娘那么好,我也就留了心,这才发现,那位慕姑娘经常去银杏街的和济堂。我找人问过了,她去和济堂是看病抓药去的。” “年纪轻轻的。倒是多灾多病的。”颜知府躺直了身子,望着帐顶,微微叹口气,倒也听不出多少遗憾,“是有些可惜了。” “是啊!”秦氏同样躺平,又道,“听说还不是什么头疼脑热的,病根有些难治!” “也不在说这个了。夜也深了,夫人我们还是赶快睡下。”颜知府说完,也闭上了眼皮,果真不再说什么。 秦氏拉了拉彼此的被角,又看了眼颜知府,同样闭目睡下。 想做颜家妇,第一条,就是不能有疾。 其实,秦氏本来也就多留个心而已,毕竟,颜其云选媳妇的事儿也算他们颜家的大事。她留心观察几次,发现这个所谓的慕姑娘的着实太过不一般了。生活那一个精致!也不是多奢靡,可是,无论穿衣打扮或是吃食上,那真的太过讲究了。 简直是把精致都刻到骨子里头了!把别的同是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媳妇、闺女儿往这位慕姑娘她身边这么一放,好似,都会被衬托得多么村一般。便是,她这个知府夫人在那个慕姑娘跟前站着,好似也会黯淡无光似的。更别说,她那才十三四的闺女儿了!她都可以想象自己几年后挑选的儿媳妇,也会被衬得多么的日月无光的! 这,一家子的人啊,特别是妯娌总会被比较来比较去的!她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优越于其他侄女儿,自己的儿媳优秀于其他侄媳妇的。 夜深人静,众多人都夜会周公去了。但是,自然有些夜猫子。元瑾玄不是早睡之人,他想着泗汌府地形的种种,又将泗汌府的舆图拿出来看了看,这一看,却越发心惊。 汌江的整治方案,他远在西北了解的不多,今日匆匆大致看了一下,发现,整治汌江工程颇大,其中,若是要真正实施的,可要动用到许多乡绅富户,甚至当地诸多官员的私人田地、山地。 其中,牵扯了太多利益关系,就不知道颜知府几位是否有想过这其中的利弊。 这汌江能修好自然是重大功劳,若是出个纰漏就是动摇国本! 次日,下衙回来,颜知府沉着脸坐在自己的书房久久未动。便是知府夫人秦氏过来请颜知府用饭也让颜知府先打发了。 颜其云见颜知府神色难看,有些担忧,“小叔叔?如果,真的那么难的话,我们还是算了。”他们颜家从来就求稳。 颜知府摇摇头,有些骑虎难下,“这事情,现在也不是我不想揽就可以撂挑子不干的。朝廷已经派了工部人员下来监督辅助汌江整治。” 颜其云难得神色凝重,“但是,慕姑娘说的几句话,却是真真实实的困难所在。” “那位慕姑娘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吗?”颜知府看了外面的天色,恨不得现在就亲自去找那个慕姑娘! 颜其云摇摇头,道,“她就说了那几句话,让叔叔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经费是一处困难,最困难的是汌江所过之处会动到诸多田地。这田地赔偿事宜,若是处理不好,轻则有人阻扰,汌江的修整可能会半途而废,重则,可能会发生民众闹事,甚至政变!” 颜知府心底暗恨,这位慕姑娘怎么没有一开始就将那话给说个透亮了,如今这么一捅,却已经把天给捅个窟窿了。他能不管?可,真是小姑娘家家! 其实,秋桐本来觉得这些问题他们那些国家领导人,应该可以想得到的。今日,听着颜其云和她兴致勃勃说起了汌江即将重大开工,秋桐觉得这决定来得太快了,太突然了。她当初也就一个提议而已,没有想到这提议也能被采纳,采纳也好,但是,这么重要的决策,不用讨论了一年半载的吗?而且,她能想到这些,其实也是因缘际会的。前几日,她去钟伯家,那边村子据说朝廷拨了款给修路造桥,这本来是有利于钟家村人所有人的大好事,可是,这村里头偏偏就有地头蛇、无赖、或者钉子户那些难缠的人,修路拓宽难免需要征用一些土地或者碰到谁家一两颗庄稼的,可有些人偏就紧紧咬着那些不放;要的赔偿颇高!便是,当地的村长出面也弄得灰头土脸的。 而,现如今,听着颜其云兴致勃勃说起汌江修治的大工程,秋桐就难免想多了些。她可记得,曾经有个皇帝就是因为修了京扬大运河,才把好好的一个国家给玩没了。当然,修建运河只是亡国一个诱因,但是,其中必然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哎,哎,哎,慕大姑娘,你想什么呢?”颜其云吃着秋桐刚做出的一款新的豆腐煲,见秋桐想的入神,又唤了秋桐好几声。 秋桐回过神,颜其云先对他的菜赞不绝口一番,待到没有什么人了,才神秘兮兮对秋桐道,“慕大姑娘,若是这汌江修好了,到时候,你也有功劳一份子,到时候,你也是有嘉奖的。”这还是,昨日偶然间他听到她婶娘和身边仆妇的话才知道的,他保证,他不是偷听到的。而且,他也没听得全部,只听到她婶娘道:他小叔叔给慕姑娘向朝廷要个封赏的,却不想想自己家的闺女的大事儿。他婶娘听着意思,好似抱怨他小叔叔多管闲事似的。要他说,他那堂妹才十三四的年纪,多等两年也没问题的。 秋桐可没想着什么功劳的,而且,如果万一真的出现什么纰漏的话,她说不得还有份过错呢。这种麻烦事,秋桐一点都不想揽,于是,她将自己在钟家村看到的事情说给了颜其云听。 “嗯,那些人也太顾着自己的小利了。”颜其云点点头,对于事情他也有自己的看法,“但是,这世上自私自利的人普遍都是。我还看过,一户人家好好的修个自己的房子什么的,都将原本好好的左邻右舍给整的不愉快。也不过是碰着他邻居的一个瓦而已。何必那么斤斤计较呢!升斗小民真是眼皮子浅的!” 秋桐却不觉得那是升斗小民的专利,遇到事儿,那些权贵闹起来才更加可怕。升斗小民闹事还有人可以压着,倒是,那些权贵闹事,有几个人能摆平。历来,神仙打架,都会殃及无辜,秋桐不想自己,也不想其他无辜之人平白受到不必要的殃及。 “颜少爷!颜公子!我觉得,这修汌江的事情,你还是要和你叔叔好好说说的。”秋桐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 “说什么呢?”颜其云奇怪看着秋桐,他很少看到秋桐这般神色凝重的时候,她一般都是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的。颜其云想,当初在靖元王府那么多丫鬟侍女,能够注意到外貌不是非常拔萃的她,可能也因着眼前之人烂漫如春花的笑容。 “慕大姑娘?你没事?” “我刚才给你说的钟家村修路的事情。举一反三。汌江那么长,汌江河道修正,拓宽,加固,免不了都要征用到一些土地,田地,山地,或者别人家的房子什么的。而且,这些房屋田地也不一定是那些好说话的人家,是否有些,”秋桐若有所指地看了颜其云一眼,“有些是连你叔叔都不能轻易得罪的人家?“ 颜其云一怔,他们颜家在陵津府自然非常能够说的上话的,可是,这泗汌府,他们颜家在泗汌府却不一定那么管用。他小叔叔在这泗汌府十几年,也就凭着靖元王爷这层关系,才好不容易慢慢稳住的。他小叔叔刚刚上任这边的时候,情况可有些艰难,那些世家大族的,不买他们颜家的账可多了,他那时候还小,也就知道一些。 秋桐又和颜其云分析了其中的利弊,颜其云才匆匆回家去告知颜知府这其中的利害,所以,也才有方才颜知府和颜其云书房对话那一幕。 颜知府想了一夜,却想不出太多的解决方案,想的越多,他才发现,这问题会越多。再过了一日,他带上颜其云就又上了元瑾玄所住的谧园。 颜其云虽然见着元瑾玄有些吃惊,但是,想着他小叔叔遇到的事,心底更加担心着。虽然他太懂得官场的这些事情,但是,他也知道,汌江若是出了纰漏,他小叔叔必然脱不了干系,或许的,他们颜家都会受到牵连! 第一百九十五章 功在千秋 颜知府将自己整理了一夜的说辞一一道出,却见元瑾玄的眉角都没有皱一下的。 元瑾玄心中不无赞赏,他笑道,“难得,颜知府将这些也想到了。” 颜知府心中有愧,低头道,“这,其实,是那位慕姑娘说的,虽然,可能会有些危言耸听。但是,下官细思之下,确实也觉得有些道理。” 元瑾玄愣了一下,这才看向颜其云。 颜其云点点头,难得神色凝重,“确实是她说的。她说,这汌江若是能修好,自然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若是,没有处理好其中的种种关系,就会。。。她让我小叔叔在开工前,要好好考虑其中的利弊。” 元瑾玄笑了,“既然,她都知道这些利弊,应该有些法子。” “这个。”颜其云看了下元瑾玄,如实道,“她说,这整治汌江的经费可以慢慢考虑,慢慢筹措,关键,还是要先说通沿汌江河道那些田地、山地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些拥有田地最多,势力最大的人。” “听她这般说,她对这修整汌江的经费,还有看法不成?”元瑾玄挑眉,他没有细细去了解这汌江到底需要花费多少,但是,看着那方案,这么浩大工程,自然不是区区几百万两就可以了事的。 颜知府和颜其元双双愣了下,他们当时的关注点可不在这个上头。 颜知府心底清楚,这修河道,自然会有朝廷拨款。况且也了解到了,朝廷已经拨款五百万两,比往年还多了一百万。可是,朝廷官员贪污河道经费,重则可要抄家的!她一个女子,又能打修河道经费什么主意,也不可能打那些注意? “王爷,她,”颜其云心有愧疚。 “无妨。这事往后再说。”元瑾玄笑容更深了些,他淡淡道,“昨夜本王看了舆图,在汌江沿岸本王也有几处会被占用了部分土地的庄子,本王会让人拿了契约到府衙。颜知府让人重新勘量各处庄子需要征用的土地,然后重新制了新的契约,公示泗汌府的民众便是。至于,其他人本王也会派人去知会一声。” 颜知府大喜,靖元王爷如果能带头,其他的人,便是有反对的,也要捏着鼻子认了。何况,靖元王爷都主动开口! 秋桐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她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期间,就是有官府中人到她这边,说是汌江整治会动用到她部分田地,需要征用一些,自然,官府也是折算了些钱的。 对于土地征用,秋桐自然同意的,说起来,汌江若是能修治好的话,她也是获利的一方。而且,她那些所谓的下等田地!能够获得赔偿,她其实不亏! 又是一夜无梦睡了一觉,美美地吃过早餐后,画了了个喜欢的妆容,秋桐便让刘平赶了马车去汌江边的田地看看。 刘平以前是务农的,在对土地种植方面天然的比她熟悉。最重要的是,秋桐觉得乘坐马车比起自己骑马或者驾车来得淑女一些。 能淑女还是要淑女一点点的。 汌江沿岸数千名军民正热火朝天的在整治汌江,淘沙的淘沙,搅拌泥浆的搅拌泥浆,抗石块的抗石块,各施其职。 当然也有那些闲着没事,到这汌江边观赏风景吹江风的青年男女,或是观看浩荡汌江整治盛况的文人学子,诗兴大发对着浩浩荡荡汌流吟诗咏唱的才子也不乏少见。 所以,秋桐这一行,也不起眼。 晃悠悠的一路,终于是到了所属的田地。 下了马车,秋桐看着一大片低洼的田地,只能望田兴叹。 可真希望汌江整治得好一些,不然她这片田地真的只能变成一片湖,或者池塘了。 是变成湖泊或者池塘的没错,据说往年雨水丰沛之年,汌江水倒灌,这片土地都是遭殃之地。 初听这道消息,秋桐心里哇凉哇凉的。 虽然,她也不一定需要这片土地挣钱,但是,这片天地也是她花了钱购买的,如果真的成了湖或者池塘,她不就是亏大了。 她的成片成片的辣椒还准备着在这里落地成长呢。 秋桐发现,辣椒都变成了她的执念。谁让那次辣椒让她受罪不小呢。说起来,都是辣椒惹的祸。 刘平安置好了马车,走到秋桐身边,和秋桐一道看着底下坑坑洼洼泥泞的一大片田地。 转过头来,刘平看着秋桐的侧脸,“慕姑娘,这些都是你买的田地?” “对啊。”秋桐理了理被江风吹得有些歪的丝绸帽子,伸手指着远远的地方依稀可见的一处立着的石块,“从这边到那边,都是。” 这少说也有一二十亩,刘平不无震惊看着,心下越发的自卑愧疚起来,像他这样的人,想要买一亩地都要省吃俭用很久。而,慕姑娘随随便便就可以买下一大片田地。 买房置地对于慕姑娘而言好似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刘平心下越发沉重。 微提起裙角,露出一双防水的鹿皮高筒鹿皮小靴,秋桐沿着田埂边的小路慢慢走着,边问道,“刘平,你以前在家是栽种什么?” 刘平想伸手去扶走在前面的秋桐,又怯怯缩回手,他慢慢跟着秋桐走在后头,边回道,“以前在家里,我们都是种植水稻的。我们村里,家家户户都在自家田地里种植水稻,纳了粮税后,可以自己吃,有多余的可以拿出去卖了换钱。” “哦。”水稻,秋桐在宁南出来南下的时候在路边见过,就是平日里吃的白大米那类的作物。但是,水稻种的人那么多,也没有什么新意,她才不随大流,她还是要种植辣椒。 刘平查看着脚下的这片田地,问道,“慕姑娘打算种植什么作物?” “还没有想好。”秋桐看着脚下的田埂,说道,“我虽然想种植辣椒,但是,也不知道钟老伯将那些辣椒培植得怎么样了,万一不成功,一切都是白搭。也不知道,如果将这些田地出租,会不会有人想要。大概是没人会要的,不然,这些田地也不会在这里荒废那么多年,让我白白见了这个漏。” “慕姑娘可以选择种植一些豆类,或者果树之类的。”刘平凭着经验之谈,提出自己建议,“栽种果树,长了果子也可以卖钱。”。 秋桐停下步伐,有些惊喜看了下埋着头看着路面的刘平,“你这个提议很不错呐。种植一些抗涝的之物,多多少少的总能减少水涝发生的严重程度,树木本来就有调节气候的功效,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呼吁退耕还林呢。” “退耕还林?”刘平有些不明所以,他只听过开荒。 秋桐细想一会儿,实在是不记得这话到底是谁说的。 “慕大姑娘——”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江风传了过来。 秋桐将脑袋中浆糊一般的记忆甩出去,循声望去,却见一群人正在不远处的江边堤岸驻足,一个人正朝着她这边挥手,一脸阳光灿烂,不是那个颜其云是谁。 只是,他怎么也跑到泗汌府来了?他作为一个王爷,难道真的就那么闲,四处的游山玩水的,未免太过分了! 秋桐觉得自己的好心情突然不怎么美了。 看着兴高采烈,兼手舞足蹈的颜其云,颜知府额角青筋突突跳的,他这个侄子对这个慕姑娘真的是有些过分的殷勤了。而且,也不看看场合,在王爷面前这么个没正行,他们颜家的脸可丢大发了。 颜知府往元瑾玄身侧移了小半步,恰将颜其云完全安全地挡在自己身体后面,他同样看向秋桐地方向,目光略转回来,做介绍道,“王爷,那位就是这次献汌将整治方案的慕姑娘了。” 听到颜知府的介绍,同行人有几个不约而同看向颜知府指着的方向,他们都是汌江治理的负责人,这段时日或多或少的都听过‘慕姑娘’这三个字,心里难免都存在几分好奇。 毕竟,能想出如此巧妙的汌江整治方案,就算其是男儿身,众人也难免不夸其才华出众,能力出群,而,实际上,她是一个女子,这就更加令人津津乐道了。 “尔等先行一步,本王稍后就到。”元瑾玄说完便朝秋桐方向而去,颜其云紧随其后,颜知府唯有瞪着颜其云的背影干瞪眼。 “颜大人,这位慕姑娘是哪里人士?父母何许人也?令侄儿好像和她很熟的样子。” 颜知府对这些问题一时回答不上来,但,瞧着身边同僚有些热情的态度,颜知府本来已经淡了的心又有些紧张起来。 一家女百家求,自己的眼光是不赖的,别人的眼光也是尖的。而且,这靖元王爷今日这么远远的见了慕姑娘一面就亲自接见,可见,靖元王爷对着慕姑娘的印象也十分的好,不出意外的话慕姑娘来日的封赏必然不低。 颜知府一时心中有种特别的鸡肋感。弃了这个慕姑娘,他之前所作的一切不就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但是,如果真的娶了这个慕姑娘当颜家妇,这身有痼疾就是个问题。 秋桐本是无所谓的,大家桥归桥,路归路的。但是,他向她走来想干什么?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秋桐悄悄挺胸收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是个一味退缩的人。 同样看着朝他们而来的人,刘平身体不自然紧绷,他便是再没有见地,也知道他们一行人一定出身不凡,不说他们身上穿的锦衣华服,单单就那气势,分明是奴仆成群的贵族才有的。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慕姑娘好似也十分在意。 “慕姑娘?” 秋桐微转过头看向刘平,做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你去别的地方走一走。” “慕姑娘,我——”刘平很想说他可以留下来。 “没关系。”秋桐摇摇头,她不想刘平因此平添什么意外的麻烦事,毕竟刘平的圈子非常的简单。 颜其云跟在元瑾玄身后,踩在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上,依旧如履平地,健步如飞,“慕大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啊!” 巧什么巧!她这真的是闲得无聊了,好好的日子偏偏跑到这乡间野外来,在城里头逛逛街,或者在家里面练练瑜伽,拉拉筋难道就不香吗! 这些时日下来,秋桐和颜其云的关系还不错,彼此也有些熟悉,伸手总是不打人家笑脸的,“我出来吹吹风,透透气。” 待到走近,面对面地站定,颜其云兴高采烈地,“吹江风可不能在这里,我知道有个好地方,视野又好,还好玩的。” 颜其云来泗汌府一段时日,整日出门,倒是比老泗汌对泗汌府还熟悉,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问他准的没错。 元瑾玄望入秋桐似乎在发光发亮的眼睛,记忆之中这双眼睛似乎从未有过忧郁,更遑论悲伤,有时候他会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够养出这样的人儿。一段时日不见,她似乎更加亮眼了。今日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绣水仙的长裙,天蓝色丝绸制作而成的帽子,帽子下眉目如画,红唇鲜润,两侧耳垂挂着一对孔雀蓝镶珍珠耳坠。她素来极为注重自己的妆容,他记得,好似每次见她,她都将自己打扮的极为精致!起初他以为,她也不过为搏他注意罢了。不过,现在想想,或许,她自来就是如此,时时刻刻打扮入时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精致似乎已经刻入了她的骨子里头! “这段时日,你过得不错。”元瑾玄如是说道。 秋桐想怒呛回去:那你希望我过得怎么样呢?悲苦?凄凄惨惨戚戚的?这个世界上又不是谁离开了谁,地球就静止不动了。自己生活的越好,越精彩其实就是对对方最大的反击。 “还过得去。”秋桐觉得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幸福如蜜时没有必要去向别人炫耀,举步维艰时也不用去向别人倾诉。低调才是王道!自己可没必要逞一时只快! “我去周围转转。你们先聊。”颜其云从小极懂得审时度势,虽然,他喜欢热闹,更加喜欢看热闹,凑热闹,但是该给别人让出空间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杵在那里给人家碍眼。 待到颜其云离开了,元瑾玄似随意问道,“怎么到了泗汌府?” 秋桐还以为元瑾玄会问宁南相关的事情,她也已经准备了再打一番硬战,毕竟那次‘舞林大会’上,她的举措带来的后续影响非常大,涉及官场的官员之多,牵连之广,她也完全没有想到。她的本意真的就是还那个昭昭可见日月的明大人一个公道而已。 “世界那么大,趁着年轻还能走得动的时候四处走走看看,免得年老的时候扼腕。”彼此能够和平相处,秋桐还是很乐意的。 她的想法,永远有异于常人的特别。然,泗汌府之行,难道就真的只是兴致突起?天下那么大,比起泗汌府有意思的地方多了去。 “你这次献给泗汌府的汌江整治方案出人意表,颜知府带头向朝廷请命为你征求封赏。”元瑾玄看着秋桐帽檐下苍白而柔润的脸蛋,声音不知觉也柔和起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颜知府请命为她征求封赏?颜其云好似说过,汌江整治若是好的话,到时候她也是有功劳的,难道这奖赏来得这么快。但是,其实,说起来,她给泗汌官府献上那个堰坝的模型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朝廷的封赏。就是为了了她的这些田地而已,真的。 秋桐摇摇头,淡然道,“封赏什么的就不必了。” 看着秋桐淡然无谓的样子,元瑾玄不知怎么的,心中总有些莫名的火气,“是因为存了私心,不好意思接受朝廷赏赐?” 若说,她身上最吸引人的是什么,那么,与世无争便是其中一条。人活于世,为功名,为利禄,又有几个能真正的免俗。从第一次,元瑾玄见到秋桐,他就厌恶于她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外表乖巧纯洁,底子中却又虚伪而做作。归根结底,不过是所求更大而已。这些不过是宫中女子常用的争宠上位伎俩! 但,时至今日,他越发讨厌她万事皆可抛的洒脱,这世上似乎什么东西,什么人都不在她眼里,说丢就丢,说抛就抛。他相信,终于一日,就是在泗汌府的所有一切,她也可以说舍弃就舍弃。 元瑾玄嘴角微微翘起,秋桐觉得,他那淡淡的笑容总带着嘲讽的笑意。虽然,她初衷确实不纯粹,但是,不管怎么说,最终当地的百姓居民也能够获益,不是吗。 “就允许你们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就不允许我处江湖之远也忧其民?”怼人谁又不会呢,秋桐装的越发淡然,越发超然,越发博爱一些,说起道理来,她也是一套一套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无责?” “呵—”元瑾玄禁不住笑出声,他实在想不出她以前的生活环境是如何的,说她知书达理,实际情况有些违和,说她不通文墨,偏偏她谈吐并不粗俗,甚至还能语出惊人。或许,他对她的认识还只是冰山一角!这又是个极其让人讨厌的! “你笑什么?”秋桐发现这个靖元王爷果然很讨厌,从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一定也是。 元瑾玄笑意增加了几分,“本王只是没有想到,本王的爱妃竟然如此忧国忧民,大爱无私而已!” 秋桐轻扬下巴,目光微抬,不理会元瑾玄的讽语,这种时刻,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看着秋桐略有些发红的耳根,元瑾玄越发觉得有些有趣,“怎么,让本王给说中了?” 秋桐却是没理会元瑾玄,她的眼睛悠然睁大,睁大,再睁大,注意力越过元瑾玄看向远方,而且目光是越来越专注。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小龙虾军团 元瑾玄微微皱眉,不喜欢这种被忽略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别人是不会直视他的眼睛,然,注意力从来也不会分散了。只是,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出人意表,在他面前,她总能神魂出窍。 她那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眸中光芒越来越盛,有种夜里烟花绽放的灿烂,而且不仅仅如此,她嘴角上浮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似乎某种惊喜突临一般。 元瑾玄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发现离他们这边不远处的田埂处,陆陆续续地出现一道道红色的的东西,沿着那东西出现的路线,却是从汌江里面陆陆续续爬上来的。 这东西在田埂间也不罕见,对庄稼破坏力不小,和蝗虫一样让农户极为深恶痛绝。 在周围瞎转悠打发时间的颜其云望着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的红色斑点状的不知名虫物在田地中爬行着,不由朝着秋桐他们大声呼唤,“你们快过来看,这些到底是什么——” 刘平小跑过来,眉头皱的极紧,很是担心,“慕姑娘,这里田大虫太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 “什么田大虫?”秋桐奇怪看了刘平一眼,却是往前多走了几步,对那些红色爬行的东西越发的熟悉了。 这不就是有些人极为喜欢的小龙虾嘛?!餐桌上的吃食,秋桐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慕姑娘,你小心些!”刘平紧跟秋桐身后,不无担心提醒,“那些田大虫会咬人的!” 刘平的话,秋桐可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她看着延绵不断从江边陆陆续续往她这片田地迁徙的下龙虾军团,只觉得,上苍对她果然太过优待了些。这不就是明明白白的给她送钱嘛! 成片的田地上,不过片刻便呈现一片红色的海洋,震撼而又令人看着惹不住头皮发麻。 秋桐眼睛闭了又睁开,眼前的情景依旧。秋桐拿着手帕,忍不住捂住自己一直往后咧开的嘴巴,兴奋得跳起来,“哦——ygod—” 刘平愣了下,发现眼前女子脚下有些不稳,伸手想去扶一把,却看身边白色锦绣华袍的男子已经先他一步揽住了前面女子的腰肢。 刘平双目紧缩,喉头发紧。 腰间突然多出一只手,秋桐就算是再兴奋也不会无察觉,她侧头看了下元瑾玄,伸手拨掉他的手腕,心中的振奋顿时去了大半。 倒是元瑾玄特意看了眼秋桐的手指,手指纤细洁白,看着挺养眼,只是。。。 “啊—”颜其云一路小跑过来,一路咋咋呼呼的,“这些到底什么东西啊,密密麻麻的,真的有些令人恶心,恐怖啊—” “小龙虾而已!”秋桐看着眼前灰黑色的土地渐渐变成一片红色海洋,只觉得心里一片麻麻的,脑袋有点晕晕的,却又是一阵舒畅。 “什么小龙虾?”颜其云一头雾水的。 秋桐却没空理会他,她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跟刘平说到,“刘平,我先回城里一趟,你在这里先看着。” 看着?看着什么?刘平云里雾里的,却见秋桐已经往回走了四五十米外,而且看起步伐轻快,还似乎有些想要蹦跳起来的样子。 “她?她这是怎么了?”颜其云懵懵的,扭头问若有所思的元瑾玄。 再次看了眼算得上泛滥的田间的红色害物,元瑾玄道,“或许是因为它们。” “她怎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颜其云喃喃,又朝着越来越远的秋桐大喊道,“慕大姑娘——你干什么去——” 远处的秋桐已经将马车前的马匹解下,套上马鞍,十分利落跃上马背,她朝着这边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我回城一趟,到时候请你吃小龙虾——” 望着御马而去的女子,颜其云一阵目瞪口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竟然也会骑马,而且骑得竟然也这般的好!她这也太神了!” 刘平是知道秋桐会骑马,只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今日一见秋桐如此熟练的骑马技能,心地没有由来的又是一阵黯然, 颜其云问身边的元瑾玄,“她还有什么不会的?” 元瑾玄看了下一脸迷恋般的颜其云,又看向已经远去的秋桐,突然问道,“阿云,你怎么也到了泗汌府?” 颜其云眨了下眼睛,如实道,“我本来是想回去的,然后,路过阮城的时候,听说了那个黄氏凶杀的案件。” 刘平本是已经走开了些,但是顺着江风而来的话语让他的身躯紧绷了下,随后就又听到,“我想,那个慕姑娘一定是她。” 元瑾玄忍不住想要揉揉自己的额头了,“所以,你就一路跟过来?” 颜其云看了下元瑾玄似无奈的样子,老实点点头回答道,“我想,有她在的地方一定就有好玩的!” 好玩的!确实!她这一路过来泗汌府可不就是一路游山玩水过来的么!哪出有好吃的,一定要去品尝一下,哪里有个热闹她就往哪里走,就是比武招亲,这种跟她没半毛钱关系的事她也要去光顾一下。。。 若是,秋桐知道他们的想法,说法,她要辩驳一下的:所谓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这叫做增长见闻! 约莫一个时辰后,秋桐终于去而复返,不过她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却是带了几十个身体壮实的汉子,也不知道她去哪里找了这些人,又找这些人过来干什么。 颜其云看着一群带着铁锹,锄头,材刀等物的大老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秋桐身侧,好奇问道,“慕大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秋桐双眸闪闪发亮的,“挣钱啊!” 挣钱?你慕大姑娘难道还缺钱嘛?颜其云觉得就凭着她和费四少东合开的那几家酒楼,她就不会缺钱花,至少比他有钱多了。而且,这里荒郊野外的,怎么挣钱? 秋桐可没有时间和颜其云蘑菇,她和那个领头的四十几岁汉子说明自己的要求,让他们按要求施工。 这群人领头的汉子早就瞧见了田地间红色一片的东西是什么,他终归也是当地人,家中也是有田地,他忍不住建议道,“姑娘,要不然我们在田边筑一道高些的田埂?” 秋桐摇摇头,其他人的言论她不是没有听到,现在人们没有认识到小龙虾的价值,她说的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况且,上天都给她送钱了,她还不知道捡,她又不是傻瓜!“大叔,你就按照我说的,将这块地挖深一点,圈起来就行,我要养它们的。” 这世上钱多人傻的人也不是没有。这姑娘看着挺聪明的,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喜好。听说有些有钱人家不仅养鸟,还养什么蛇啊,老虎啊,豹子的。这么一比,这姑娘养田大虫也好像没什么,相反的,对相邻的田地还有好处。 “宋大!我们还是按照这姑娘说的办!”旁侧有人深怕这天降横财的好事被宋大多说几句就丢了。 “是啊!是啊!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干完也早点回去!”其他人同样附和着。心想,这姑娘给的工钱是别人给的好几倍,而且活计也容易。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人家给钱,他们就做活,没什么可说的。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对呀!宋大!”有人起头,就有人附和,“我们快些开工,这里离城里还有段路,再不开工,回去可就要迟了!”。 于是,这日汌江边十分热闹,那头有正在热火朝天整治汌江的几千号军民,这边,也有几十号人干的不亦热乎。 本来在江边赏景吟诗的文人,或是偶尔路过的,纷纷驻足观看一会儿,此后,秋桐不免的又挣了不少话题。 已经开始往回走的元瑾玄一行路过这边,同样也停下来,纷纷伸长脖子,好奇神情不言而喻。 那边,秋桐已经和颜其云拣了一箩筐个头肥大的小龙虾。 找了竹篾盖子将箩筐遮盖好,又用绳子将盖子和箩筐口绑结实,秋桐直起弯了大半天的腰肢,对着颜其云也不再客气,“颜公子,你将它帮到马车上,我们先回去。” 颜其云极为轻松抱起箩筐,但想起刚才听到那些农民的话,还是有些心里负担,“慕大姑娘,这些田大虫真的能吃吗?” “到时候,你不喜欢就别吃就是了。”这个颜其云也是挺啰嗦的,他这类似的话再拣这些小龙虾的时候都不知道已经问过几遍了。 秋桐又跑过去和刘平交代了一下,让他帮忙监督这些挖池塘,筑塘坝的工作,自己则乐颠颠地和颜其云先回了城。 回了城后,秋桐和颜其云直奔城中的好客来酒楼,这好客来酒楼就是秋桐和费四少东合伙的其中一家酒楼,到酒楼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的时间,秋桐直接叫了几个后厨房帮忙的帮工,让她们帮忙清洗小龙虾。 一箩筐的小龙虾,因着帮工几个也从来未处理过,秋桐又是追求完美的人,这清洗小龙虾工作前前后清洗了将近两个时辰。 期间,秋桐也让人去请费四少东,毕竟,想要将那些红红火火的小龙虾军团变成白花花银子,还是要通过费四少东的。 因着没有辣椒辅佐,秋桐只能将这些小龙虾油焖,以及做成蒜蓉小龙虾。 辣椒,还是有必要种植出来的。秋桐虽然真的不喜欢吃辣,对小龙虾也不怎么感冒。但是,麻辣小龙虾毕竟是经典啊!很多人还是挺好小龙虾的! “慕姑娘,这些是什么?”费四少东左看右看的,但是还是认不出这些红红火火的家伙是什么。他虽然是商户人家,但是毕竟也是家财万贯,平日里也是山珍海味吃着。 颜其云闻着奇特的香味,凭着经验也知道,这些家伙经过这么一处理,好似真的是人间有一道美味。暗暗吞了口口水,颜其云听到费四少东的话,回道,“这些是田大虫!” “什么田大虫,人家是有个高大上的名字好嘛。它们叫小龙虾。”秋桐在一侧椅子坐下,示范它们如何吃小龙虾,“小龙虾也就这部分可以吃,你们可以吃看看味道怎么样。” 其实也不用问,但看吃货中的行家-颜其云就知道,他这个人不仅会吃,而且剥小龙虾的速度还极快,秋桐就做个示范,他看一眼就学会。 颜其云眼疾手快抢走最后一条蒜蓉小龙虾,边剥边问道,“还有没有?” 两盘龙虾,他一个人承包了一大半以上,他还好意思这么问! 费四少东拿着洁白的巾帕擦了下嘴巴,咂了下舌头,心头痒痒的,“慕姑娘,你这道小龙虾如果在酒楼推出一定会十分受欢迎。你什么时候教一下我们的厨师?” “这几日我都有空,你可以安排一下。”秋桐说完,笑意盈盈问道,“费四少爷,你知道到哪里去采购小龙虾吗?” 这还是第一次,这慕姑娘这么主动过问这些酒楼的事情,费四少东颇有些受宠若惊的,“这些事情,我会让酒楼的管事去采买。” “费四少,你如果要买小龙虾,还是要问我们的慕大姑娘的。”颜其云现在总算明白了秋桐在初见小龙虾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兴奋,而且还赶紧的让人将那小龙虾栖息地圈围起来,这哪里是圈小龙虾啊,分明就是圈钱好伐。在香客来酒楼的帮工们在清洗小龙虾的时候,这位慕大姑娘也没闲着,又蹬蹬蹬地跑去县衙里头,又将那江边没有物主的田地都买了,几千两的银子一挥,好多好多的地儿呢。田千顷,银乱丢,是不是该这么理解的?看得他都心痒痒的,但是,他没那么多钱,他手头的银子,还不够买几亩地呢。哎,也不知道,他该不该和他的小叔叔建议一下,随着这位慕大姑娘投资点什么才好! 费四少东有些不明所以,据他了解,这个慕姑娘有些不喜欢这些庶务,他有时都怀疑,如果不是他费了三寸不烂之舌劝说她加入一起合伙开酒楼,她那身好厨艺可能就要不见天日了。 秋桐露出得体的笑容,适时推销自己业务,“费四少,小龙虾别处不是没有,但是,目前,市面上应该还没有人卖小龙虾。而我这边有现成的。” 费四少东惊奇看着秋桐,这还是第一次秋桐和他谈买卖的事情。费四也不愧是商场的老油条,听秋桐这般说,也非常上道问道,“慕姑娘,你的小龙虾要怎么卖?” “费少,酒楼的小龙虾要怎么卖?”秋桐将皮球踢了回去。 “哈哈——”费四大笑,指着秋桐笑道,“慕姑娘,以前我还误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仙女,没想到做生意方面,比起我们这些浸淫商道多年的老手,你也不妨多让。” 秋桐淡淡而笑,她虽然不喜欢沾人家小便宜,但是,也不喜欢吃亏啊,况且,几乎万能的银子,谁又不喜欢呢。她也是人,她也需要银子的好嘛。而且,最近,她特别需要银子!她其实真的真的也很缺钱,今日又买了些地,所有的存款都没有了,她还把能变现的首饰都卖了,一穷二白了。以后一段时间大约要喝清粥度日了。 接下里半小时,费四和秋桐细细讨论了小龙虾的定价。 最终,秋桐以一斤小龙虾三十文的价格售卖给酒楼,而酒楼必须自己亲自派人去取小龙虾,她会安排人抓小龙虾。至于,买小龙虾的款项,每日记账,每月一结。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承情 吃饱喝足的颜其云,又在好客来酒楼定了一桌席面,特别还附上了一道小龙虾。 颜其云转到知府衙门的时候,天色刚暗下来,衙门已经点上灯,衙门里面一众治理汌江的大小官员却都还未离去。 让送席面的酒楼人员将席面在衙门后面休息地儿将饭菜摆好,颜其云自个却摇着泥骨金扇溜到前衙。 要说颜知府在众多侄儿中最看重的是谁,那自然是颜府的长子长孙-颜其风,但是打心底最疼的还是颜其云。颜其云自小就在颜府老夫人跟前长大,从小,颜其云嘴巴就非常甜,小叔叔,小叔叔叫的欢,所以他们的关系自然就比其他人更加亲密了一些。白日里,颜知府恨不得对颜其云狠狠敲打一份,如今见着一脸讨好的颜其云,那股子气愤劲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颜其云知趣地挪到颜知府身侧,不无讨好,“小叔叔,都到饭点了,先吃个便饭再忙活。我在酒楼定了一桌席面,刚送到,还热乎着。” 听着颜其云这话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是不少人已经纷纷向颜知府暗抛媚眼了。他们从早上一直忙道现在,午饭都是在汌江那边简单用一下肉干和馒头,到现在早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是,身为尊贵的靖元王爷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他们又有谁能说什么,再苦再累的,也只能咬牙忍下来。可是,理虽然是这个理,可是,他们毕竟不如靖元王爷他年青体健啊! 颜知府对颜其云的做法暗自点头,他看向元瑾玄,建议道,“王爷,不如我们先用过晚膳再进行讨论?” 元瑾玄看了下众人不无疲惫的脸色,点点头,“诸位辛苦了,先休息一下。” 眼见,元瑾玄好似有要先离开的架势,颜其云连忙热切地邀请,“王爷,您也留下来用下餐再回去。我定的席面还有一道特色小龙虾,您以前可能都没有吃过,味道非常非常的不错!” 有人暗道,这颜公子也真是多事,虽然能和靖元王爷一同入席是美事,但是,他们难免多了些拘束,想多干碗饭也是不能的。他们都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和王爷一道吃饭,还让不让人好好干饭了? “是啊,王爷,粗茶淡饭的,您也将就一下。”颜知府倒是很乐意元瑾玄留下。 小龙虾,元瑾玄却是是没有吃过的,而且,他也从来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小龙虾还能吃。 看着桌面上两盘红红火火的小龙虾,元瑾玄没有说什么,这分明就是早晨他们在汌江田间看到的‘田大虫’。 没想到,这危害田间的虫害竟然也被端上了饭桌。 其他官员也都看着这小龙虾,却也未发一语,毕竟人家靖元王爷都没作声。 见众人只是看着,气氛还有点怪异的。 颜其云却将这理解成了震撼,他心中有几分得意,率先拣了一条小龙虾,示范大家如何拨开龙虾,“从这里拧断,小龙虾,只有这部分能吃。” “阿云。这东西真的能吃吗?”颜知府还是有些担心的,可千万不要吃坏了肚子什么的,到时候,他就是跳进汌江也洗不清阿。 “能吃,我下午都吃了两盘了。”说到这个,颜其云才有些汗颜。 “王爷,您先请,这些大多都是泗汌的特色菜,就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颜知府却是不敢劝说元瑾玄去吃那道小龙虾的。 “大家一起。”元进玄说着举起筷子,目标正是那小龙虾。 “既然是新出的菜品,我也尝尝鲜。”颜知府也随之拣了条龙虾,按照颜其云教的方法拨开,只见,这红红肥肥的小龙虾,能吃的部分就这么一点点,果真是不负这么个‘小’字。 见靖元王爷和颜知府都去品尝小龙虾,便是心中有多排斥的人,都忍着吃上那么一条。 见着两盘小龙虾迅速消减下去,颜其云不禁咧开了嘴,暗道,就如慕大姑娘他们说的一般,喜欢小龙虾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哎,就不知道麻辣小龙虾又是咋样个滋味呢?好期待啊! 秋桐回道雾柳街的宅子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她前脚到家,刘平后脚也陆续进门。 刘芳儿已经做好了饭菜,秋桐是不再吃的,她已经在酒楼吃过,再吃了就是积食长肉。 不过,秋桐也带回了一盘小龙虾,她和颜其云白日里抓的一箩筐小龙虾,除了在酒楼他们吃了部分,颜其云带走了两盘,其余的都被费四带走。至于,费四要怎么处理那些小龙虾,秋桐一点都不担心,费四商人本色,对于如何挣钱的事情,他可比谁都积极。那些酒楼的大厨,帮工的,各个都和他们费家有莫大的关系,倒不怕被其他人抢了先机。 刘平,刘芳儿和白莲花看着桌上的小龙虾同样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刘平的神情倒是镇定一些。 “慕姑娘,这真的能吃阿?”对于吃,白莲花有着天然的喜欢,何况,这还是秋桐带回来的。 “当然能。” 秋桐话还没有落,白莲花一筷子伸向小龙虾,却是筷子交叉打滑没能成功夹住小龙虾。 “慕姑娘,我能用手拿么?”试了几次,没能用筷子夹住小龙虾,白莲花也就放弃了。 刘平及刘芳儿都看向秋桐,原因是秋桐要求每道菜都必须放置一双筷子,及所谓的‘公筷’。 “可以用筷子夹住这个头颈这个部位,也可以用调羹将小龙虾夹到自己的碗里头。”秋桐示范他们如何剥小龙虾,“你们试试看,也许,你们会喜欢这个味道。” 秋桐说着,将剥好的小小龙虾放进白莲花碗中,自己则擦了擦手,准备起身离席,忙了一天了,她也有些筋疲力尽的。“刘平,你吃完饭后,过来一下,我们商量点事。” 刘芳儿目光在秋桐和刘平间转了几圈,白莲花却已经开始开始奋斗小龙虾了。 刘平心里有些谱,大约知道是为了小龙虾的事情,而且,不用秋桐吩咐,他本来也要将今日那些汉子在田地中完成的工作情况说一说的。 因心中想着事,刘平十分快速地扒了两碗饭,连菜都没怎么吃,就放下碗筷。 “哥—”刘芳儿看着,连忙叫住已经站起来地刘平,“你再多吃点,菜都没有动呢。” 刘平头也没回出了饭厅,徒留下一串他的声音,“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找慕姑娘。” 慕姑娘!慕姑娘!你心里眼里的都只有慕姑娘,慕姑娘让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一步。可人家慕姑娘可没有念着你的好。 刘芳儿想着,恨恨地,啪嗒一声将筷子往桌面一拍。 白莲花被吓了一小跳,她口中还塞着食物,含糊不清问道,“芳儿,你又咋了?” 刘芳儿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捡起筷子,继续吃饭。她能说什么,这白莲花也不像以往那般了,她说什么,白莲花时不时地总能怼她几句。 刘芳儿满腔的怨愤,白莲花不知道,隔了几道墙秋桐更加不清楚。刘平也无从知晓,他正忙着和秋桐说今日工程地进展情况呢。 “刘平,我这边有个工作,你有没有兴趣?”秋桐大约知道,刘平每日到外面打着零工,工作是不固定的,对于能帮助的人她能帮的也会帮一些。而且,刘平为人忠厚,工作踏实。 “慕姑娘,您说。”刘平双眼坚定,他稍微坐正了身子,保证似的道,”只要能用的上我的,我一定认认真真的干。“ 白莲花别看她外表五大三粗的,但是白莲花竟然有一手非常不错的绣花技艺。据了解,白莲花的娘以前就是泗汌府十分出色的绣娘,所以,白莲花对她娘的绝活倒是学了七七八八。所以,白莲花的绣技虽然在绣娘汇集的泗汌不能算顶尖的,但是她绣品在泗汌还是很吃香。 相反的,刘平和刘芳儿是地道农户人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一技之长。刘芳儿不怎么爱出门,他们兄妹两个的生计问题,完全落在刘平身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工作,还是和小龙虾有关。”秋桐征询刘平意见,如果刘平不愿意,她自然会去找别人,“你应该对费氏商行有些了解。” 刘平点点头,他还知道慕姑娘和费氏的四少东走的挺近,那个费四少东他也见过,还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但是,家里非常有钱,是泗汌府数得上号的富豪。 “费四少爷以后会让酒楼的管事去我们那里购买小龙虾。你的工作就是和那些管事交接小龙虾买卖事宜。过两天,你再去找两个可靠的人,也不用什么特别的技能,会抓小龙虾就行。”秋桐想了下,又补充道,“费四少爷在泗汌府的酒楼可不只有一家,如果,我们小龙虾真的受欢迎的话,两个人抓小龙虾可能还有些忙不过来。所以,你可以多找几个人。“ 刘平有些心惊,今日那片田地里面密密麻麻的小龙虾,如果费四少东都买的话,那真的能卖不少钱。刘平真心为秋桐感到高兴,又不觉更加自卑。 “慕姑娘,我的活就是抓那些小龙虾给费四少东派来的人嘛?还有没有其他的。”刘平打定主意一定要将慕姑娘交给自己的事情做的好好的。 “其实,你也不必亲自去抓小龙虾,另外找人去抓就好,你就负责那些小龙虾过称,将账目记下来就行。”还有些事情秋桐一时半会没有来得及理清,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缺什么人手,只能到时候再补充补充。 刘平想了一阵,不确定问道,“你是说每次过称的小龙虾都要记下来嘛?” 刘平自认为记忆不错,以前他卖东西都是记在脑子里面的,记账本,他真的不会。秋桐看刘平表情多少能猜出一点,但是随后想到的问题,她觉得这个过称的人和记账的人还是要分开的好。“工作是有些累人。不如,你就负责过称就好,记账的人,我到时候再找一个人。” 刘平顿时有些松口气,又有些失落,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能帮到慕姑娘的真的不多。 “至于工钱,我们按照城里面账房先生的工钱的两倍结算如何,每个月月底发工钱。”账房先生的工钱每个月多少,秋桐还没有去了解,但是,账房的工作对世人而言还是比较体面的,工钱也可观。 “慕姑娘,这不成。”刘平有些手足无措,“这太多了。我,我。。。” “慕姑娘!”刘芳儿突然从门口急促走进来,截住刘平的话道,“我哥他这个人心实口笨,这个活计,我哥,他会干好的。” “芳儿!你——”刘平想斥责自己妹妹,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说不出口。 秋桐可无心去计较他们兄妹的眉眼官司,只要刘平能将工作做好,两倍账房先生的工钱她是会出的,而且,另外给记账先生的工钱也会是如此。毕竟,野外工作,风吹日晒的,辛苦真的是辛苦。 “今日的做工环境你也看到了。”秋桐看向刘平,又和他说明其中的一些工作交接的事情,“在那里工作,难免风吹日晒的,工作是有些辛苦的。如果到时候,你觉得辛苦,不想做的话,提前一个月和我说。” 秋桐可不想出现缺短人手,手忙脚乱的时候,一个月时间可以让她重新找一个合适的人接替。 刘平听秋桐这么说,立马保证,“慕姑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做的。而且,也不会辛苦的。晒些有什么,我们庄户人家都是风吹日晒过来的。” 刘芳儿扯着自己衣裳,后悔自己没有截住她哥刘平后半边的话。她哥后面说的话,怎么就让人觉得,他们以前生活有多苦似的,就好似,他们呈了慕姑娘的情一般。 除了这点,刘芳儿倒觉得什么都满意,总算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有些盼头。账房先生的妹妹,说出去怎么都好听,而且,两倍于账房先生的月钱,以前,他们村村长的儿子就在县城里边做账房,月钱一个月4两银子,她哥这么算来,他们下个月至少就能挣到8两银子。这么的攒上几年银子,说不定,他们也能攒下几百两银子,就算不回乡,在这里买个房子也使得的。 “芳儿,你今天心情很好。”白莲花脱下外裳,脱鞋爬上床榻,已经快入十一月了,泗汌府这边虽然还不是很冷,但是和其他春夏秋三个季节还是不能比的。 刘芳儿努力压住心中的雀跃,极力说得平淡,“也没什么的。” 白莲花也不接茬,自己裹着被子躺在床榻一侧。 见白莲花已经闭起了眼睛,刘芳儿也爬上床榻,边道,“莲花姐,我哥找着了账房先生的活计了。” 白莲花睁开眼睛,看了刘芳儿一眼,也有些欢喜,道,“那可真是好事。” 刘芳儿心中有些飘然,忍不住又说道,“我哥的月钱可是账房先生的两倍!” “账房先生的事儿,可都是要识文断字的人才能做的。刘平大哥做的来吗?”白莲花有些怀疑刘芳儿话中的真假。 “当然可以!”深怕白莲花不信似的,刘芳儿继续道,“我哥为人老实肯干,慕姑娘就是看重了我哥这点,请我哥去干那账房的。” 白莲花有些了然地‘哦’了一声。怪不得,他们兄妹今天晚上都有些不对劲呢,原来是为了这事! “那活儿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刘芳儿忍了忍,总有些不吐不快,“慕姑娘虽然给了2倍账房先生的月钱,可我们也没有承慕姑娘什么恩惠。” 白莲花忍不住想朝刘芳儿翻个大白眼,这叫没有承人家慕姑娘什么恩惠?明明就是承了人家慕姑娘大大的恩情了。在这城里面,账房先生还能不好找,还两倍于账房先生的月钱,多的是有人想做这活计的。慕姑娘分明就是照顾你们兄妹来的。 秋桐一点都不知道刘芳儿和白莲花她们的夜话,她倒是一夜好眠,第二日,起来后,做了一套瑜伽后,又忙着出门,账房先生,她还是要提前去找好的。 而且,她昨夜睡前想了想,觉得还要在江边建几间屋子,方便刘平他们休息之用。 第一百九十八章 棉布 宁和街,一处别院的花园中,几个衣饰统一的侍女在一座凉亭外叠手静候着。凉亭内,一老一年青男人在石桌边面对面而坐。老的头发已经花白,留着的胡须也掺杂了些雪花色;年青的一袭墨绿色袍子,越发衬托其面如冠玉。 元瑾玄亲自给对面老者倒上香茗,言语毫无上位者颐指气使,“按说,胡老本该是含饴弄孙之年,这些事不该劳烦胡老。只是,这次汌江颇为兹事体大,劳烦胡老下山,实在是有些不得已。” 老者双手接过雨过天青薄瓷茶杯,态度恭谨,“王爷言重了!这本也是老朽分内事,我义不容辞,说不上劳烦二字。” 元瑾玄脸上带着清雅淡笑,“有胡老这句话,本王也就放心了。” 老者同样含笑说道,“王爷过誉了。只是,这献汌江整治方案之人如今何在,不如请他一道共商此事更为便宜。” “她可能也就承蒙先人余泽而已,”元瑾玄笑着道,“此事,还需要胡老多多费心。” 不得不说,元瑾玄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这离的一分就是,秋桐承的不是先人余泽,而是后人智慧的结晶。 可是说到先人,元瑾玄更是迷惑了。在她还在靖元王府的时候,他就曾经令人调查过她,极为普通的低级武官家庭出身,从出生到其入王府为婢期间,平平无奇的官宦人家的小姐,连一些出挑的事情都找不出一件来。而且,在其入王府为婢女的五六年期间,在王府里面也没有什么过格的举动。而,这一切的改变似乎就在这一两年期间,变化之大都让他以为,她其实就是个替身。可,如果是替身,真正的慕雨桐又去了哪里?她如果真的是替身,她扮作慕雨桐的欲意何为?他本以为,她是细作,可是,她这么久时间却没有做细作该做的事情,是掩藏太深了?可不是细作,不是替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又怎么解释,他根本查不到她人生中有什么际遇,未有名师指导,什么梦中仙人点化,什么生而知之,他一点都不相信那神仙鬼魅之说。 近日,他又让人细细将其祖上都了解一番,发现,其慕家祖上根本就没有出过什么杰出的人物;其父标准的武夫,其母则是世俗市井妇人,连其姐妹也没有特别出挑的,而偏偏就她,就好似汇集了她们慕家几代人的所有灵气。而且,怪就怪在,在过往的十六七年间,旁人对她的大多数印象还是木讷而寡言。 而,他认识的她和木讷寡言却完全不搭边!或许,只能解释为大器晚成! “王爷,我能否见其一面?”胡老在初见汌江整治方案的时候已经十分惊艳了,在看到缩小版的堰坝模型更是惊异。他们老胡家世世代代居住泗汌府,历朝历代,但凡是汌江大的整治事宜他们老胡家都会参与其中,对于汌江了解,他们老胡家的人可比对自己家族谱来要来得还要熟悉。 “无足小事尔。”元瑾玄拉回自己略偏移了些的心神,侧头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凉亭内的李岩道,“李岩,你去一趟雾柳街,请她来一趟,就说是关于汌江的事情。” 李岩应声而去,元瑾玄复又看向老者,笑道,“不怕胡老笑话,她这个人任性的很,来与不来全凭她意愿。” 老者心下讶然,有才华者多少会恃才傲物,但是,连靖元王爷的面子都不给,这是否有些过于傲气过头了?俗话说,刚过欲折! “王爷,我听说,这次汌江整治方案的献策人是一名极为年轻的女子!” “她,”元瑾玄无奈一笑,“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然,倒也心思灵巧,常有些奇思妙想。” 老者心下纳罕,才不过几句话,眼前这位年青王爷已经第二次说一个女子‘任性’,任性虽然是个不怎么好听的词儿,但是,有时候却包含了爱怜之意。 恰这时,一年纪不大的小斯,匆匆朝花园而来,入了元瑾玄他们所在的亭子,躬身道,“王爷,织造局的罗大人来访。” 老者欲起身告辞,却让元瑾玄伸手虚按了回去,“胡老无需如此,这织造局的罗大人和你们胡府,少不得说还有几分机缘。” 不过片刻,织造局的罗大人便被领了过来。这罗大人是个三十七八岁中年男人,他见着老者面倒是面露几分惊喜。 “下臣见过王爷。”罗大人朝元瑾玄一拜。 元瑾玄略抬了下手,道,“免礼。” 罗大人依言起身,看向元瑾玄对面的老者,却听元瑾玄道,“胡老,想必罗大人也是认识的。本王也就不再多作介绍了。” 罗大人这朝老者反向行了个子侄礼,“见过世伯。” 老者微微点了下头,道了声,“罗贤侄。” “罗大人,请坐。本王请胡老下山协理汌江整治一事。” 罗大人看了下远瑾玄左侧的位置,依言在那处落座。汌江整治是朝廷大事,这些时日关于汌江整治的事务,他也听了到一些,只是,胡世伯毕竟年事已高,竟然也下山效力! “世伯什么时候下山,我竟然都不知道,没有前去拜访,请世伯见谅。”罗大人朝老者看去,“世伯看着和前几年也没有多大变化。” “我也就今日才到。”老者捻着胡须,精神烁厉,“竟不想能在王爷这里见着你。” 又一阵寒暄后,罗大人将随身携带的一个长方形的锦盒呈给元瑾玄,“王爷,按照您的要求,那些棉花已经制成了一方布。请您过目。” 元瑾玄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折叠整整齐齐一方素色布块,触感不及丝绸罗娟等物丝滑,但较之于麻等织物,却是更为柔软舒适。 “王爷,下臣发现,用棉花织成的布料有几个特点,结实,保暖,吸湿,透气,而且,还极易染整。。。”罗大人陆续点出了棉布的特点,“下臣认为,此布料只要推广开来,必然会受百姓所喜爱。” 将棉布递给老者,元瑾玄淡淡而笑,不予置评。 老者将棉布摩梭了一阵,点点头,同样道,“确实,比之于丝绸,更不容易被刮丝,比至于麻布,更加柔软舒适。” “能如此得到二位的认可,来日或许这布还真能推而广之。”元瑾玄复又看了眼素色的棉布,对着罗大人道,“还要请罗大人将这布如何织造而成的细节详细记载成册。” “王爷放心,下臣在织造这布的时候,从一开始抽丝到成布,都有令技工将细节详细记录下来。这趟回去,下臣就令人将其整理成册,到时候在呈阅给王爷您。”罗大人心中不无激动,他们罗家世代在织造局做事,主要就是丝绸织造,能作的也就是改进工艺而已;如今,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织造出另外一种新的布料出来。 华清王朝史记记载,汌地产棉,慕氏女偶得之,使汌织造局研制,终得新式布匹,因其花唤棉花,故其布曰棉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梦想成现的棉布已经被人领先一步捣鼓了出来。此刻,他正在寻找合适的账房先生,寻找建筑房屋的泥水匠。 李岩找到秋桐的时候,秋桐正在跟一位五十几岁的老者交涉。这老者常年在路边帮人家写书信挣钱,秋桐打听过,这老者姓贾,早些年也从事过账房先生,品行不错。 李岩一声‘慕夫人’,倒是将秋桐吓得一个激灵。 别人都叫他慕姑娘,猛然升级慕夫人,好似显得她有多老似的。 李岩看了眼周围环境,道,“夫人,借一步说话!” “什么事?”秋桐随着李岩略走到边上一点,她当然能认出来眼前之人是谁。 “有关于汌江治理一事,我家主人有些问题想请教夫人一二。”李岩对于汌江治理的方案也大致有些了解,虽然是外行人,但是,其他人对于这次汌江治理方案及汌江治理的模型是如何赞服他也是有耳闻的。只是,了解越多就越是心惊。这位无论在何处,都能够掀起一阵大风浪。这汌江事宜,若是哪个环节没有处理好,那又是一桩大大的滔天大浪。 又是汌江的事情!他这次来泗汌府是为了汌江的事情?怪不得能够在江边遇见他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为了汌江的事情来着泗汌府,还是做个表面功夫。他惯常就是那喜欢做些表面功夫迷惑人的。不过,秋桐暗暗甩甩头,不想去琢磨关于元瑾玄的私事,她对李岩道,“我不懂那些的。当时给颜知府他们方案的时候,我就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方案只是方案,其中细节还要他们专业人士进行研究。” “可,方案是夫人您提出,模型也是夫人亲手制作。”李岩觉得秋桐也不过再推诿而已。 秋桐还真是没有推诿,她真的不懂得什么河道治理的事情,她有些无奈解释道,“纸上谈兵,我那是纸上谈兵而已。若是真的叫我帮忙,少不得还会帮倒忙。” 人贵在有谦虚之心,可是,李岩怎么也想不到,秋桐还有如此自贬的。也不知道是自贬,还是欲擒故纵!李岩觉得自己就算再多长一个脑袋也想不透眼前之人的作为。 “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些事儿要忙。”秋桐说完,也不待李岩说什么转身就走,她还要和那个老账房商讨一些细节,刚刚才谈到一办而已。 李岩被噎了下,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秋桐转头离去。 这样的结果,他从来没有想过。别人女子都是想方设法地想接近他家王爷,而,这位却是奇怪,屡次地当众甩脸!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地底气! 不过想想人家的一系列创举,好似,人家还真的有甩脸的资本! 第一百九十九章 荣宠 这日,颜知府难得休沐在家,便也拘着颜其云不让其出门。 颜知府将信件看完递给颜其云,蔼声道,“你祖母和你父亲已经来过几次信了,这是今日刚到的信,你这次出来已经几个月了,问你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颜其云看着手中信件熟悉的字迹,顿时觉得脖子凉凉的。听颜知府这般说,颜其云这才抬起头,心知这次回去一顿板子肯定是少不了了,或许很长时间都不能再出门。这早回去晚回去都免不了一顿惩罚,但是其中的差别还是有的。 “小叔叔,我再过几日再回去。” 颜知府如何不知道颜其云的拖字诀,“你都出来大半年了,到四汌府也前前后后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王爷都还没有启程回晟京,我回陵津府的路程比晟京近多了。小叔叔,你就再让我呆上一些时日。” 颜知府边伸手朝北比了个跪拜的手势,边道,“王爷那是有要务在身才滞留四汌府。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这都已经十一月了,这几日慢慢收拾一下,赶在十二月前启程也使得。”陪坐一边的知府夫人秦氏打着圆场,“就是家里的老祖宗日日盼着,脖子都快伸长了。” “我也很想念老祖宗。”颜其云想起家中许久未见的亲人,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本来,老爷和我都打算今年也回陵津府一趟好好孝敬老祖宗。可真不巧,如今正赶上汌江大修之年,你小叔叔整日得忙的不可开交,便是过年的那几日,你小叔叔也休不得几日。”知府夫人秦氏笑盈盈地看着颜其云,态度十分和蔼可亲,“阿云,你回去后可得和老祖宗他们好好说说这其中的缘故。等着来年,你小叔叔会带着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回去给老祖宗拜年。” 颜其云放下信件,站起身,对着秦氏恭敬道,“我省得的。小婶娘!” “另外,你小叔叔和我这次不回去,孝敬老祖宗的东西就托你一起带回去。其他还有些给家中兄弟姐妹的土仪,我已经吩咐下人采买了。”秦氏一桩桩细细地吩咐着,“你也是难得来泗汌府一趟,有什么需要的也置办一些。” 颜其云想了想,道,“我没有什么需要的。而且,过完年后,我还要过来泗汌府!”虽然知道,那机会不大,但是,他还是会努力争取的。 知府夫人吓一跳,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陵津府离他们这边四汌府可是遥遥几千里,哪里能说来就来的。 颜知府也是怔了怔,端起长辈的威严,“你都在泗汌府玩了几个月了,该玩的你也玩的差不多了,老大不小的人了,该收收心了!” 颜其云早早地为自己找好了由头,“明年汌江也就整治好了,小叔叔作为泗汌府知府,再怎么说也是功不可没。我们颜家总要派些人过来的,到时候我就求了老祖宗。老祖宗肯定能应允的。” 汌江治理如果真的大功告成,他知府这个官位不出意外的话是会挪一挪的,颜知府对自己这次升职十分有信心。虽然,板上钉钉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的,但是,还没有尘埃落定,大家也只能做到心照不宣。虽然如此,但是颜知府心里却也免不了兴奋,脸上自然带上了一些,他笑着告诫颜其云道,“这些事情,在家里说说就好,你可别说出去。” “阿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事还用你吩咐啊!”知府夫人秦氏也是人逢喜事心情舒畅,毕竟夫贵妇荣,自己丈夫再进一步,可就是有望入京成为京官,而她这官夫人的诰命也会提一提。还有的是,如果他们明年有望入京,他们家大闺女的婚事可就只能在京城里头相看;京城里头和着泗汌府相比,差别可就不是一点半点的。而且,哪个父母不想自己子女承欢膝下,这女儿便是要外嫁,能够嫁到自己眼皮子看到的地方,那是最好不过的。 做父母,哪个又不是为了子女周全的。而这婚嫁之事,可就是头一桩。 “阿云,老祖宗和侯夫人已经在陵津府给你相看了些人家。都是知书达理,身份高贵的大家闺秀。而且,我听说,不少姑娘家都是才色双绝的。这次回去,你可要细细看一看哪家姑娘喜欢的。” 颜其云有些别扭看向秦氏,“小婶娘,我暂时不想这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颜知府脸上露出几分了然似的神色,又道,“你当哥哥的不成家,你后面的几个妹妹弟弟如何能说人家。” 颜其云摇摇头,一脸的不乐意,“可是,我对那些人又不喜欢。想着以后一辈子都要日日对着她们,想想就难受。” “没有好好相处过,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颜知府同样摇头,“我听母亲说,你和林家宝丫头相处的就很好。” 宝丫头?!颜其云急忙否认,“林家表妹,我就当她是妹妹而已!” “那孙知州家的千金呢?听说,人家才貌双绝,再是优秀不过的。” 颜其云想了下才总算对上了号,“小叔叔,孙小姐和霞儿妹妹手帕交,我也就和她见过几次面,说过的话怕是都不超过十句。” 颜知府倒有些来气了,“你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你倒是说说,你喜欢怎么样的。” 颜其云想了想,道,“至少要有话说的。” 颜知府眉头微微隆起,道,“婚姻之事,历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颜其云却不以为然,“小叔叔,不都说英雄不论出处,寒门出贵子也不再少数。有些人虽然身份低微,却也才华横溢。” 话都说道这里了,颜知府索性也挑明了,“你是说,那位慕姑娘?” 颜其云想了想,觉得,那位慕大姑娘确实也算是出身低微,但是,确实也是才华惊艳世人! 知府夫人秦氏拿着帕子沾了沾嘴角,苦口婆心劝说道,“阿云,我也听你小叔叔说了,你和那个慕姑娘关系很好,只是,慕姑娘和我们家还是有些不合适。我们颜家就是旁支的哥儿,再不济都必须找个身家清清楚楚的耕读人家的。” 颜其云一头雾水看着秦氏,又转头去看颜知府,却见颜知府脸上有着肃容。 “慕姑娘确实才华出众!”颜知府郑重放下手中的茶盏,昨夜和自己夫人分析一番,那位慕姑娘确实有些不妥,就是再有才华都不妥的。而有些事情当断则断。颜知府严肃下定论,“只是,她确实不怎么合适!” “小叔叔,婶娘?”颜其云愣了许久,心中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艰难吞了下口水,“小叔叔,你们,你们难道不知道慕姑娘是谁吗?” “你说的是,慕姑娘请月亮作证,阮洲城破获黄氏凶杀案的事情?”这事,颜知府前几日听一个路经阮城的同僚说起。都姓慕,都聪慧,他本就该想到的! 秦氏讶异,这个慕姑娘和那个慕姑娘竟然是同一个人?不过想想也是不怎么奇怪的,那个在阮城出尽风头的慕姑娘据说擅长打扮,其所画的新月妆引领了好一阵子潮流,甚至那位慕姑娘当日所穿的留仙裙也被带火了一阵子。而,她见过的这个慕姑娘同样的善于打扮,太过善于打扮了! 颜知府虽然惋惜,但是他从来就知道什么是快刀斩乱麻,“不管,慕姑娘是谁,你和她的事情是不成的。除非,她愿意做小。我们颜府对姨娘之类的倒是没有那么严格的规定,只要是家世清白的,就是农户女也使得。但,我观那慕姑娘却是,” “我——”颜其云嚯地站起身,阻止了颜知府未尽之语,他的声音也拔高了三分,“我可从来没有那个非分之想。” 颜其云差点指天立誓。这怎么看都有些此地无银地意味,知府夫人秦氏捏着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打趣道,“你这孩子,怎么妄自菲薄呢。” “婶娘!”颜其云急忙打断秦氏,又看了冷眼秦氏身后的婆子,那婆子被颜其云这么一看,突然小腿肚一抖,随后她躬身朝着秦氏道,“夫人,厨房里面炖着老参小母鸡汤,老奴过去看看。” 秦氏突然被颜其云这么一打断,脸面儿火辣辣的,毕竟她还是颜其云的长辈,还是知府夫人,这么被一个晚辈喝止,多少有些下脸。只是,却见颜其云常年嬉皮笑脸的样儿此刻消失无影无终,这可有些不对劲,秦氏心儿正突突跳了几下,听身边仆妇这么说,只能淡淡点点头。 见外人都已经退出,颜其云还看看了门窗四周,确定没什么人,才转向颜知府及知府夫人,躬身赔礼,“小叔叔,婶娘,刚才是侄儿失礼了。只是,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他们颜家列侯世家,只是有些话也不能乱说的。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这么的。”秦氏毕竟是当官夫人多年,不由有些谨慎起来。 颜知府不由正襟危坐,看向颜其云。 颜其云郑重说道,“小叔叔,以后,你在王爷跟前可记得不要说什么慕大姑娘不好什么的话。”疏不间亲这个道理自古有之,他们颜家和靖远王爷关系不错,但是再如何也不如人家的枕边人来的亲密。 “王爷和慕姑娘她?”颜知府浓眉不由狠狠皱起,“这个姓慕的女子还真的不能小看。这女子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竟然连靖元王爷也能搭上关系!前几日,靖元王爷还特吩咐我,若是,那个慕姑娘有什么需要,他们官府的人也照应着一些。我当时还以为,靖元王爷是看在慕姑娘献策有功劳的份上了!” 秦氏抿着嘴角不语,心说颜知府没事牵那条线作什么,如今,反倒让自己束手束脚的。 颜其云却是心中咯噔一跳,脑中恍然一片清明,他,他竟然就一直以为别人也同他一般,认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慕大姑娘的真实身份! “小叔叔,小婶娘,慕大姑娘其实就是王爷去年纳的慕侧王妃!”颜其云这也算惊雷一掷了。 啊?! 颜知府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阿云?”不仅颜知府就是秦氏都觉得自己幻听了。 “小叔叔,小婶娘,慕大姑娘是王爷的侧王妃!”颜其云见颜知府夫妇如此,后悔自己竟没有早日将这事说明白一些。 颜知府怔怔愣了半响,随后囔囔,“现在回想过往种种,才发现,靖元王爷每次提到这位慕姑娘的时候怎么就态度那么奇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秦氏紧紧捏住手中帕子,想说,那慕姑娘其实看着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可知道这话其实也说不得准的,毕竟这一个女子是妇女是姑娘家的,别人外表看着也不一定就百分百的准确。而且,现在再回想,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可是,王爷和慕姑娘他们怎么分府别居?”颜知府觉得整件事情都透着不合理,明明都同在泗汌府的,怎么就一个人住一处。 对于颜知府的疑问,颜其云可一点都答不上来,也禁止自己在这种尴尬的问题上去多做打听。不过,他觉得王爷对他这个侧王妃还是挺特别就是了。 这日,颜知府到了衙门,又特特调了泗汌府田地档案,才发现,那位慕王妃又买了很多田地。他特地叫来了底下相关负责的下属同僚过来询问一番,才知道原来靖元王爷私下给了好些额外的补贴。 负责田地管理的官员,神色颇有些暧昧,说道:那是靖元王爷特地关照的,不然,不然就是他们官府觉得那地再便宜、再贫瘠的,也不敢这般大片大片地卖了。 颜知府只当做没见着同僚的眉眼之色,只暗叹:这王爷对这慕王妃的荣宠可真的太过了,一下子就是几万两的补贴,也就只有靖元王爷能够这般大手笔的。 第二百章 棉布 费四的动作极为快速,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泗汌府几家酒楼陆陆续续隆重推出了新品小龙虾。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们喜欢追逐新事物的缘故,还是泗汌府的百姓对吃有着天然的热爱。小龙虾这个词语已经远远盖过其他所有话题的风头,泗汌府的百姓坐下来闲聊总会扯到小龙虾的话题上。尝过小龙虾的大多赞不绝口,未有尝过的都跃跃欲试。 若说,如今泗汌府最火热的酒楼是哪家,那必须是费氏那几家‘客来’缀尾的几家酒楼,热闹的时候,酒楼前还能排成小长队。 因着小龙虾的火热,导致秋桐那边田地的小龙虾夜里还有人去偷盗。 刘平向秋桐汇报的时候,秋桐虽然吃惊,但是也不怎么担心。她那边田地的小龙虾这么多,倒是不怕被偷上几斤的。而且,费氏的酒楼只从她那边采购小龙虾,那些偷小龙虾的大底也就是自己吃而已;其他酒楼虽然也开始有推出小龙虾这道菜品,但是据说都生意冷清。 费四这几日在几家酒楼如陀螺般旋转,秋桐就没什么事儿,平日里该干嘛的继续干嘛,本来管理酒楼也不是她的份内事。 这日,秋桐正打算出门,而她让人捣鼓的棉布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棉布终于织成功了! 看着一块虽然有些不平整的成品,秋桐还是很激动的。揣着初成品棉布,秋桐兴致勃勃的,恰在路上遇到了同样在街道上闲逛的颜其云。 见到颜其云,秋桐向他打听了元瑾玄在泗汌府的落脚处,当日,他说她的话,她还记得。 棉布若是能推广开来,怎么说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回,她就不信,她不能挣回一口气!被打脸,能打回去的感觉不要太爽了! 怀着这种心情,秋桐一路都是神清气爽地。只是,这种美好心情在到了谧园就嘎然而止了。 看着一路的假山流水,凉亭小桥,亭台楼阁,秋桐觉得,人比人果然还是会气死人。在京城的靖元王府也就罢了,这都已经在王府外面,人家住的还是那么的高大上。自己雾柳街的小宅子和人家比,能说的也就只能是蜗居了。 颜其云见秋桐突然停下来,也放慢的脚步奇怪地问道,“慕大姑娘,怎么了?” 她能说,她心里不舒服么?秋桐随口回达道,“走了一段路,有些脚酸而已。” 颜其云看了下草木稀疏的园子,摇头感叹道,“你们女孩子也真是的,都是走两步路就累了。要不然你休息下,我去让人抬部软轿?” 秋桐一噎,她哪里就虚弱到那种程度了,她只是,只是突然一腔热血恰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冰水而已。 见颜其云似乎还真的要叫住带路的婢女,秋桐还真怕颜其云真的去叫轿子了,到时候,她可真的就让人觉得矫情了! “颜少爷,看着时间好似都快中午了,不如,我们还是改日再来?” 颜其云抬头看了下已经上中天的太阳,理所当然道,“那不正好赶上午饭。走,我们快些,也许王爷正在用膳,我们这是赶得早还不如赶得巧!” 秋桐看着口水似乎都要流下来的颜其云,有预感,自己今日会丢脸的样子。秋桐一向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的,“颜少爷,我也还没吃饭,不如我们上香客来酒楼,我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好啊!”颜其云忙不迭点头,却又道,“可是,今日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呢?慕大姑娘,我跟你说,你做的菜在我心里一定是最美味的,但是,王爷这边的厨子那手艺,老实说,其实真的也是非常非常不赖的,也就差你那么一点点而已!” “山外山,人外人,而且,还有句话,众口本就难调。”秋桐很想掉头往回走,“颜少爷,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去香客来酒楼一趟。” “慕大姑娘,不好?”颜其云朝前方努了努下巴,“你我们现在突然掉头回去,你让人家小姑娘怎么回去复命?” 秋桐朝颜其云示意的方向看去,那是过来领路的小丫头。过来领路的,半途将人给弄丢了,确实让人家为难。秋桐心下暗暗叹气,自己今日打了什么鸡血?! “慕大姑娘,我跟你说,上次你做的那道小龙虾,王爷也非常的喜欢。”颜其云觉得自己也没有瞎说,那次他瞧着元瑾玄吃了五条小龙虾,而其他的菜,元瑾玄都只下三次筷子,无一例外的。 秋桐讶异看了下朝她挤眉弄眼的颜其云,后悔自己今日一时得意忘形了,如今倒是将自己弄得进退不得了。 恰巧的正是饭点上,秋桐他们到的时候,元瑾玄果然正在用膳。 偌大的一桌子菜,就单单他一个人享用。 太浪费了!有没有! 元瑾玄看向秋桐和颜其云两个,一派的光风霁月,“可用过饭,一起用些?” “我肚子正饿得慌。来得早,还不如来得巧啊。”颜其云标准的是有饭就蹭,客气对他来说可能还真的没有。 元瑾玄看向不动的秋桐,颜其云已经在元瑾玄左边坐下,也同样看向秋桐,“慕大姑娘,一起用点呗,饿着肚子可不好。” 看着一桌子似乎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秋桐很想说自己已经吃过的,但是,又转念一想,自己饿着肚子看他们美美地用餐,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这个社会,客气了,饿着还是自己。 “那就叨扰了。”秋桐说着,走到元瑾玄对面,在坐下去之前,顺手将手提包往旁边地椅子一扔。本来,丢包那应该是很潇洒,很飒地动作,可惜,偏偏地,她的准头不够或者是那红木椅子表面的漆刷的太过油亮了,手提包在椅子边缘哧溜一下滑掉到了地面。 不仅元瑾玄和颜其云不约而同一瞬不瞬看着她,就是在厅里面伺候的丫鬟侍女听见声音都好奇朝秋桐看来。 秋桐大囧,可手提包是自己的,最终自己犯下的蠢事还得自己善后。弯下腰,钻到桌底将掉到桌底下的手提包捡起,安安稳稳放于身侧椅子上,秋桐才若无其事落座。 颜其云忍着笑意,好笑看着秋桐。 秋桐能如何,只能视而不见,当作没事儿一般。这种时候,她不尬尴,尬尴的就是别人。 丫鬟很快添上了碗筷,薄胚玉瓷碗,象牙箸。 颜其云已经下了好几筷子,边吃着,还不忘边品评一番,“还是王爷你这边厨子做的菜色不一般。” 是谁刚刚说的,她做的菜在他心里最最美味的。叛徒一个!秋桐心中不由暗暗排腹。 伸出右手拿起筷子,可不知道怎么的,秋桐忽然觉得手指一僵,刚拿到手中的筷子从手中脱落,继而掉落地面。 “啪嗒——” “啪嗒——” 一双筷子先后落地的声音。 之后,便是针落可闻的安静。 有些事情做一次是情趣,做两次就没啥意思了! 正说得起劲的颜其云放轻咀嚼的动作直至停下来,看向秋桐,神情中也没有刚才的嬉皮笑脸。 元瑾玄目光从秋桐脸上,慢慢转移到她的仍然保持着抬手姿势的右手。其他人则是默默屏住自己的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重新换一双筷子。”却是元瑾玄吩咐旁边侍立的侍女,元瑾玄话落,立即有侍女又递给了秋桐一双筷子,顺便捡走地上掉落的那双。 放下还举着的右手,秋桐回视元瑾玄他们,若无其事笑道,“对不起!刚才,有些手滑。” 颜其云眼角余光瞄了下元瑾玄,只见元瑾玄微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齐鸦鸦落下让人看不出其神色,只听他道,“多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的。” 颜其云心下松了口气,又闷声轻笑出声,却听元瑾玄又道,“冬日进补,厨房今日蒸煮了羊肉,你们今日过来正好进用一些。” “真的吗?”颜其云两眼发光,“去年在凉州府吃过一次烤全羊,就是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人口舌生津。” 元瑾玄不由也朗笑出声,“贺将军的手艺确实名冠三军。” 说着烤全羊,颜其云和元瑾玄竟然也说起了凉州府的一二事。秋桐发现,这时候的元瑾玄和其他的时候格外的不同,以往,他虽然可以至始至终微笑着,但是眼睛里头带着冷冷的冰雪凛冽,而此刻,他眼睛中的冰雪之色似消融了,他的笑容似徐徐春风似朗朗日月。 秋桐觉得,凉州府对于元瑾玄来说应该是一个有着美好回忆的地方。 只是,凉州府在哪里秋桐都不清楚,更别说和他们聊上一两句了。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一锅焖好的羊肉被端了上来,果然不是颜其云心心念念的烤全羊。 侍女为秋桐打来了一碗羊肉,秋桐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羊肉,脑海中却莫名浮现一个奇怪的声音。 “慕大姑娘,你别光看着啊。这羊肉焖得刚刚好,不腥,肉质还鲜嫩。。。” “我不吃羊肉。” “为什么?”颜其云一脸奇怪,“我听说有的人不吃猪肉,那是因为据说他们祖先被猪救过,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们世代不吃猪肉,可没有听过不能吃羊肉的!” “不是信仰问题。”秋桐边说边将装着羊肉的碗端离自己远一些,“我对羊肉过敏。” “过敏?什么是过敏?”颜其云是标准的吃也堵不上他嘴巴的类型。 秋桐本不想回颜其云,却见元瑾玄也审视般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她的话,于是回道,“过敏就是身上会起疹子。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的人对海鲜过敏,有的人对花粉都会过敏。” 颜其云点点头,却又问道,“海鲜是什么?” “海鲜你都不知道?”秋桐觉得颜其云也真的算孤陋寡闻了。 颜其云摇摇头,转而问元瑾玄,“王爷,你知道海鲜么?” 秋桐同样看向元瑾玄,却见元瑾玄直视着她,似乎求教似的,“不甚了解,愿闻其详。” “你们逗我玩呢?海鲜不就是鱼、虾之类海洋食物的统称?山珍、野味你们不会也不懂?”秋桐想若是他们敢点头,他们一定一定就是耍她。 颜其云点点头,一脸我了解的表情,“原来如此,慕大姑娘你懂得可真多。” 秋桐想自己是没有吃什么东西,不然非得喷出来不可。这位颜大少爷给她高帽戴的实在是让人坐立难安! 可关键是,秋桐怎么看,都发现颜其云都是一脸的真诚。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位颜大少爷可吃了她好些料理! 事实证明,为了口吃了,这位颜大少爷完全可以见风使舵,以往的,如何称赞秋桐厨艺了得,好么,如今,那些个类似的词汇已经差不多套用到了这一桌饭菜的厨师身上。 秋桐再次看了下立在自己身侧的侍女,那侍女却是小声问道,“姑娘,想吃哪道菜?” 秋桐张口想说的话忍了忍终于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发现,好么不仅仅自己身边站着个侍女,就是元瑾玄和颜其云身侧都同样站着个侍女,而且,那两个侍女无一例外的,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一个小碟子。 秋桐发现,站在元瑾玄身侧的侍女但凡元瑾玄的视线看了下哪道菜,那个侍女就会用自己手中的筷子去取了那道菜放在自己手中的碟子,然后再传送到元瑾玄身前的碗碟之中;反观颜其云那边,竟然也是这般的。 难道,他们贵族平时吃饭竟然是这般吃的?好么,她刚才还以为他们没有备用公筷!到底是她太low了?还是他们这些贵族兴师动众了? 秋桐觉得必然是他们太过了!吃个饭而已,还要这么多人伺候着。 “慕大姑娘?你怎么不吃?你对羊肉过敏不吃就不吃了,总不要饿着自己啊。”难得的,颜其云和美食奋战着竟然还能顾及到秋桐这边。 秋桐嘴角牵起一丝自认为得体的笑容,道,“我,不饿。” 可怎么看,都看得出秋桐脸上的笑容和平日有异,明显的非常勉强。 颜其云狐疑看了下秋桐,觉得秋桐这话可就有些言不由衷。颜其云又看了下元瑾玄,却见他似一点察觉都没有,仍是举箸优雅如常进餐。 气氛总觉得怪怪的。 恰这时,又一道菜被送上了桌,颜其云叫住端上菜的侍女,“这道菜叫什么名?我以前可没见着。” 被问话侍女福了下身,笑语嫣然,“回公子,这道菜名为鸡髓笋。” 颜其云目光灼灼,他身边的侍女已经为他取来了一片笋尖尖。 “不仅外观雅致、清透,口感也嫩滑爽口”颜其云品尝了下,迫不及待又问,“鸡髓笋名儿好听!难不成,这菜还用到了鸡的骨髓不成了?” “确实如公子所言,鸡髓笋的确实取了乌鸡腿,去其肉,取其髓点缀于笋尖上。” 颜其云恍然大悟般,点头道,“听起来,是要费一些功夫!” 秋桐不由握了下筷架上的筷子,又暗暗排腹了下只懂得干饭的颜其云一眼:这哪里是费一些功夫了!那个侍女说的轻巧,但是,不说乌鸡了,单单就取鸡腿内的骨髓就要费一些功夫了。 “慕大姑娘,你真的不吃吃看?这道鸡髓笋说真的,特别好吃,咸、鲜、脆、嫩,还爽口!” 秋桐也是极为心动,她放下握着的筷子,转而对身侧侍女道,“这位姑娘,我自己来就行。” 侍女还反应不过来,秋桐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果真自己去取了一片笋尖。 不仅是颜其云就是元瑾玄也看向秋桐,却见秋桐将笋尖放置到自己碗里后,放下用来夹菜的筷子,重新拿了她身前的另外一双筷子食用。 秋桐只当做没看见,她可不习惯让一个专门的人给她布菜。不过,此刻,她觉得,自己以前怕真的有些夜郎自大了。 在此之前,她一度认为自己的厨艺必然是名列前茅的,但是,那可能还真的就是被费四少东及颜其云他们不要钱的夸赞给吹得飘飘然而已。 这道鸡髓笋果真如颜其云所说的,名副其实的山珍,就是她也不一定就能做这等美味出来。 秋桐回味了一会儿,也问那位端上鸡髓笋的侍女,“这笋应该不是四汌府本地的笋?” “是的,这笋产自天目山。” “天目山在哪?”秋桐复又问那个侍女,对于地理方位,她算是不怎么了解的。 被问话侍女竟然也没怎么迟疑,便答道,“天目山在苏阳府。” 秋桐回想了下,依稀记得苏阳府好似在东边的位置,和四汌府隔得非常远的距离。 “这笋在哪里买的?” 对于秋桐这个问题,那个侍女却答不上来了。颜其云看了下元瑾玄,问道,“慕大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秋桐看向一脸好奇的颜其云,摇头道,“也没什么。” 颜其云一脸我不信的眼神看着秋桐,却乖觉地不追根究底了,“慕大姑娘,你觉得这道菜如何?” “山珍中的珍品。”秋桐看向对面俱是看着她的人,心中不由再次感叹,自己果然是孤陋寡闻。 颜其云朗笑,“慕大姑娘,说实话,你的厨艺已经很好很好了,都快赶得上御厨了。你不用这么的唉声叹气,你又不能去当御厨。” 她哪里唉声叹气了?颜其云这什么眼神啊?而且,她再如何也不会想不开去当专业厨师啊! 倒是让秋桐这顿饭吃的有些不是滋味。倒是,元瑾玄和颜其云两个人竟然一点都不受影响的,一顿饭至少吃了小半个时辰。 用完膳,便有侍女上前收拾碗筷,撤下剩余饭菜,另有侍女端上漱口的茶水,再然后,才是饭后清茶。 这些繁琐的规矩,秋桐以前在王府里面也有幸见过一两次,这次也不过是温故而已。 饭也吃了,这主题也该提上议程。 第二百零一章 有趣的灵魂 抓过手提包,秋桐将那块棉布拿出来,总算扬眉吐气了一些。将棉布块放于元瑾玄面前的桌上,秋桐也不说话。但是,其微微扬起的下巴,足见其傲娇之处。 她能不傲娇么,再怎么说,这也算是一大创举了! 元瑾玄倒是还未动,颜其云已经将棉布块拿在手中上下翻看,左右参详了一番,他一脸好奇似的问秋桐,“慕大姑娘,这什么?”。 这块布干巴巴的黄白色,上面也没有绣花什么的,关键,有几处还有些织的不平整,拿在手上还有些膈手。颜其云暗暗吐槽道,他平日里用来擦手的锦帕比这个柔滑上千万倍,就是他们颜府丫头婆子用的的布料都比这个好上百倍千倍的。但是,这话,他聪明的没有说出口。 元瑾玄端着茶盏慢慢品着香茗,纤长的睫毛下垂,看不出其神思。 “慕大姑娘,你拿这个布干嘛?”颜其云实在看不出这布有什么名堂。 秋桐不说,但,那神情就是让他自己猜的意思儿。 颜其云转动自己聪明的脑袋,突然之间恍然大悟,这块不怎么好看的布其实是慕大姑娘她要送王爷。 但是,凭良心说,就算她要送王爷的,最起码也要用上丝绸什么的,颜色也要选的好看一些的,再亲手绣上一些花色。王爷可是用惯精细东西的人,这么粗糙的东西,如何能入王爷的眼。王爷平日里用来擦脚的布都比这个要细滑千倍万倍的。这慕姑娘平时看着听精细的一个人,其他方面也是那么有品味,怎么就在这上头就这么,这么的。。。。 颜其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跌宕的心情。颜其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知道这位慕大姑娘要送王爷礼物的心思,要是早知道了,他好歹也会参谋参谋。 果然,遇上猪队友,再好的牌面都没用。秋桐看着颜其云纠结的表情,忍着快要喷薄而出的洪荒之力,提醒道,“你就,没有发现,这块布有什么不同吗?” 颜其云倒是能说出许多不同之处来,但是,他真心觉得,他还是不要说的好,于是只能有悖于真心地摇摇头。 天都聊死了! 秋桐看向元瑾玄,看其悠哉哉的喝茶,好似也并没有看出这棉布的特殊之处。有些后知后觉,他们两个都是贵族,平日里的衣物都是丝绸绢罗等名贵之物,或许,他们都未曾见过整匹的布,所见的衣物都是现成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说的,不就是他们这些人。 从手提包中又拿出一小包用手绢裹着的棉花团,秋桐展示给他们看,“那块棉布是用这些棉花织出来的,你们就没有发现,棉布和你们平日所见的布料不同吗?” 秋桐着重强调棉布二字。 颜其云接过棉花,双手揉搓了一阵,啧啧称奇起来,“真神奇,这么个东西竟然能弄出我们穿衣的布料来。这个还真的是我第一次知道的!” “你们身上的衣物是蚕吐的丝织出来的,而这棉布是棉花绞丝后织造出来的。”能解释的,秋桐也只到这里了,再多些,就要露馅。 比对了左右两手的东西,颜其云恍然大悟,“慕大姑娘,这布是你亲自织的?”可,这手艺有些过不去啊!要他说,还不如绣个荷包什么的来得妙些,他家中的那些姐妹,送人都是送亲手绣的荷包,扇套什么的,体面又好看。 “不是我织的,我请人织的。”秋桐觉得这颜其云的脑回路有点奇怪,怎么就专注于这些旁支末节的。 啊?都不是她自己织的?颜其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秋桐忍不住再次问道,“你难道没看出它的价值吗?” 颜其云老实摇摇头,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她拿这块布料过来找王爷是做什么的,看向元瑾玄,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又有些暧昧笑道,“王爷,这是慕大姑娘给你的。” 这什么表情! 秋桐突然脸蛋腾地热辣起来,她一下子站起来,抢回颜其云手中的棉布,塞回自己手提包,真心觉得,她这是对牛弹琴! “你们,”秋桐又将棉花也要回来,最后又看了他们一眼,压下心中的无名之火,撑着桌子站起身,颇有些有气无力道,“慢慢喝茶,我先走了。” 既然他们不认识这棉布价值,她也不用费力去推销,她就不信其他人也是这么眼盲! 直到秋桐走了一会儿,颜其云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王爷,我应该没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 元瑾玄似笑非笑看了颜其云一眼,给了他一记,“你觉得呢?” 回想自己的言行举止,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出格的,他甚至连那些不好听的话都没有说出半句的。难道,她还能看出他心里想什么? 颜其云摇摇头,不信那个邪。 一路匆匆出了宁和街的别院,又转出了宁和街,秋桐一路走走逛逛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买些东西犒劳自己。可惜,最近她没多少余钱,只能过过眼瘾罢了。 出了珠宝铺子,秋桐偶遇了颜牧齐和江乐乐两个。虽然都是姓颜,但是,颜牧齐和颜其云还是不同的。 “好巧。颜大夫,江姑娘,你们要去哪里?” 秋桐也算是他们济和堂的常客了,江乐乐这几次下来,也和秋桐有些熟悉起来,“真的好巧,在这里碰到了慕姑娘。我和师兄想去好客来酒楼下馆子,慕姑娘可是用过餐了,要不要一起。” 青年男女单独出行,这分明就是约会来的,秋桐也不会这么没有眼色去当那个电灯泡,她笑着回绝江乐乐的邀请,“谢谢江姑娘了,只是我刚吃过,你们还是快去,都已经过了晌午了,我在这边再逛逛。” 颜牧齐还是那副斯文温和的样子,他立于江乐乐身边,淡笑道,“慕姑娘你先逛。我们先行一步了。” “好的,再见。”秋桐朝他们摇了摇手,目送其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慢慢的跟着他们的路线走过去,其实她也是要去好客来酒楼。 好客来酒楼十分热闹,虽然都过了晌午,但是店外等候吃饭的客人还是排了一个小队。不过,江乐乐他们倒是没有等待太久,就被安排了座位。 江乐乐看着周边的络绎不绝的客人笑道,“师兄,我们运气还不错。” 颜牧齐朝着楼道看一眼,收回目光看向江乐乐,温和道,“也许,是有人给我们方便也说不定。” “谁啊?”江乐乐有些好奇,“我们行医救死扶伤的,感谢我们的人大有人在,以往地,有人或是送篮自家母鸡下的鸡蛋,或是自家养的鸡鸭鹅,或是自家种的菜,也有宴请吃,或是借着逢年过节送些节礼的。难道,是有人突然要宴请我们。” 颜牧齐努努下巴,示意江乐乐往二楼看,恰看到一男一女前后进入楼上的房间内。 女的背影非常熟悉,其穿的衣服都很眼熟。 “那不是慕姑娘吗?”江乐乐有些吃惊,“我们刚才在附近才碰着面,我还记得当时慕姑娘穿的衣服的颜色和款式也是这般的。” 女人看女人,第一看对方颜值,第二看对方气质,第三还会重视对方穿戴妆容,而秋桐的穿戴妆容一向极为出挑新颖。 看着楼上位置,心中暗忖着,江乐乐不是非常确定道,“那个男人,好像是费家的四少东的样子。香客来酒楼好像就是费四少东的!” 颜牧齐轻轻点点头,语气肯确,“所以,我们的好运可能和慕姑娘,恐怕有些关系。” 江乐乐凑近颜牧齐一些,怕自己说的给别人听了去,“师兄,慕姑娘看着怎么好像和费四少爷的关系有些密切?” 费四少爷虽然是商户,但是,其确确实实是泗汌府有名的富豪之家,其下商铺据说多不胜数。费四虽然排行老四,但是也是费家正正经经的嫡出子,能继承费家不少家产,而且其本身又正值青春,也还没有娶亲,本身人长的也是仪表堂堂的,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不良嗜好,因此,倒是不少人家都盼着能和费家攀上些关系。譬如说,让费四成为东床快婿。 颜牧齐垂眸,不知如何回答江乐乐的话。但,这位慕姑娘确实是个极为出众耀眼的一个女子,能引起费四注意,其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他以为能够成为名动天下的紫罗靠的是绝佳的歌舞,但是,脱离的那些那些风月场所,紫罗姑娘也就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的女子。但是,事实证明,能够发光的人,无论身处何出,都是会夺目异彩,曾不见,慕姑娘如今在这偌大的泗汌府也是非常有名气的。前几日,他偶然看到这个慕姑娘和一个十分年轻的公子有说有笑,据说,那位年轻公子可是颜知府家的侄子,而,颜知府本就出身津陵府的信陵侯府。 但是,高门大户,向来注重门第! 那头,秋桐和费四在好客来酒楼费四专门的办公地一一落座。 费四没怎么坐像地斜歪在他专属地太师椅上,一双桃花眼似含情脉脉注视对面的秋桐,“我说,慕姑娘,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今日突击,真让小生我受宠若惊啊。” “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就不兴我来这里蹭顿饭嘛。”秋桐对费四地桃花眼视若无睹,虽然费四长得也不赖。 “我说,慕姑娘,你可真冤枉我了,如果真的能祈求你天天来酒楼一趟,我一定天天在佛祖面前上三柱香。”费四目不转睛看着秋桐,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哀怨地语气伴有撩拨意味。 费四心底对于秋桐还是或多或少有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往日里,家中婢女也好,远近亲朋女眷也罢,不用他说半句话,见着他莫不是脸红意动的样子。而这位慕姑娘,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对于他有意无意的秋波,话语中的隐约暧昧,她却从来无动于衷。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中有些痒痒难耐。这所谓的求而不得,说的莫不是如此。 上赶着不要,求而不得的却是每每不甘心。男人的劣根性,费四自己也清楚,但是,就是改不了。 秋桐对费四说的话也就听听从来就不当真的,他是个标准的生意人,什么话都是捡着好的说,其真实度嘛,可就要打些折扣了。而且,费四身边可从来没有缺少过红颜知己,秋桐虽然没有刻意去了解,但是,费四所处的费家本就是当地豪富之家,关于费家的传闻,街头小巷的从来也就不会少。据说,四汌府当红花魁云袅袅就是费四的红粉知己之一。 “能安安静静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每个月拿着不菲的分红,难道就不香了嘛。”秋桐确实挺舒适目前的生活状态的,她不无认真说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这话用到酒楼管理也是合适的。” 费四抑制住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的想法,想着费家长久意来的纷纷闹闹,不由有些苦笑,”这个世上,如果每个人都像慕姑娘你这么通透,也就没有纷争了。” 俊美而忧郁的男子最是撩拨女子芳心的。 费四见对面秋桐只是平平淡淡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些什么,甚至连哀婉的表情都没有。 若是,没有挫败是不可能的。 费四想,如果结婚的对象是对面的女子,他想他其实也不是不想收收心的。对面的女子虽然容貌不算绝色,但是,也是很漂亮的,关键是,她和一般女子不同。其他女子,虽然漂亮归漂亮,但终究板正而无趣。而,眼前这位可就有趣多了,而且,还能和他说到一块儿去。关键是,人家也是很能挣钱的,和他费四其实也说得上门当户对。再者,这个慕姑娘穿着打扮十分别致,每次出现都让人眼前一亮,况且天生爱笑,看着就让人不禁想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何况,她性子又好,会挣钱不说,还特别聪慧。他也听说了阮城‘黄氏凶杀案’中‘慕姑娘请月亮作证’这一段,那冤者刘平可不正是如今正在帮着她管理小龙虾的那位姓刘的小伙子。而且,那费掌柜都证实了这一说法。这般聪慧的女子,哪个男人不会有些心动,他自然也有那么点意思。不是说,近水楼台么!能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秋桐不知道费四心思,若是知道怕是要落荒而逃了,她是真的不希望莫名惹上不必要的桃花,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拿出一沓纸张,递给费四,”我这几日闲着没事的时候,想到了一个主意。给我们酒楼做了个简单的菜单子。” “菜单?”事关酒楼,费四从太师椅上翻身坐起来,翻看着十几张纸张。只见,每张纸上都绘画着一个菜色,画笔流畅而细腻,而且,画上的菜品还分别着了烹饪出来菜色的颜色,惟妙惟肖的,看着色彩绚烂的画面,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猜测画中菜品的口感滋味。 这俏生生的图可比干巴巴的名字吸引人多了! 这个慕姑娘简直就是一个妙人,不是绝色的皮相之下有着新奇灵巧的想法,总是时不时的能给人一些意想不到的的惊喜。费四暗叹,这么一个妙人儿,恐怕也不是他能够轻易拥有的,便是一时拥有,一般人家怕也是护不住!算了,算了,他还是留恋自己的百花丛中。 “慕姑娘,这些都是你画的。”费四觉得自己对眼前人的认识永远只是冰山一小角。 “嗯,我闲暇的时候画的,画的也不是很好,主要就是提供个主意而已。”秋桐看着费四认真看着图片,娓娓说着自己的见解,“我发现,不论是路边的小餐馆,还是高档的酒楼,每次客人想点什么菜的时候,都是靠着跑堂、小二在报菜名。但是,人都是视觉为先,我想我们是否将我们的菜色都绘制成图画,然后在其旁边备注上菜品名字,将其都装订成册。客人到酒楼用餐,我们就将这些装订成册子的菜单给客人观阅。”秋桐其实也是从自身角度出发,她每次到酒楼吃饭,都没有菜单供她参考,往往都是跑堂似耍嘴炮一般报一连串名字,报完之后,她还是不很确定自己到底想点个什么菜色。 “你这个主意倒是新颖。”费四一页页翻看着形象生动的画面,边点点头,想着各大酒楼,路边下摊贩确实都是如此口头报菜的。而大家族中,倒是有会备个菜单子,但是,那些菜单子却只有菜品名字,而绝对没有附上这样的菜色图样。 看着这些色相极佳的图样,确实让人惹不住口舌生津。 “可不可用,还是要靠费四少也您来决定。”对于酒楼的管理,秋桐她还是秉承着不插手的原则。 “你这个主意很不错。但是,我觉得,我们酒楼雅间都可以用的上这个菜单子,能上雅间用餐的,大都都有身份,有地位的,当然也都识文断字的。那些文人学子、达官贵人,历来讲究风雅,想来更加偏好这一款的。”费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道,“如果都普遍用上这个菜单子,那些跑堂的看家本领可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就如费四所言,到后来,这样菜单子渐渐地在酒楼甚至餐馆被模仿采用,而酒楼餐馆选择跑堂,以往必须着重考虑的跑堂需要有极为利索流利的报菜看家本事也渐渐地弱化了。但,那些都是后话。 和费四讨论了菜单的事情,秋桐就准备回家去,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四汌府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二百零二章 季大少 费四本要送秋桐出门,才刚打开房门,却见对面雅间的房门也正好打开,里头走出来的人他也认识,他的亲大哥费家大少他们。他大哥今日宴请朋友,恰在他的好客来酒楼。 见秋桐愣住似的,费四讶异看了眼秋桐,心底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他大哥费家大少的名气比之于他还要高出许多,是和宁南的季家大少齐名的商界大鳄。 “那是我大哥!”费四这般解释,却不欲多说些什么的。 秋桐点点头,低下头本打算就此离开,却见对方雅间之人竟直直朝他们这边走来。 见朝他们而来的人,秋桐心中警铃大作,费四吃惊问秋桐,“慕姑娘,你认识他?” 秋桐本想说不认识,可是,那边季容飞已经走到跟前,惊喜溢于言表,“紫罗?” 秋桐双眸一颤,忙制止季容飞的话,“季大少爷,那盆紫罗兰已经死了。” 季容飞一愣,细看之下才发现秋桐双眸中的苦苦请求之色。季容飞心中狠狠一震,意识到自己方才不经意中给眼前女子造成的困扰,继而他道,“也没关系,我下次再送你一盆就是!” “容飞兄?”季容飞身后的人往前走了两步,他看了下秋桐和费四,笑着问道,“你们认识?” 能说不认识嘛?季容飞也不愿意这个答案的,何况方才他的反应说是不认识倒显得此地无银! 季容飞点头、笑着回答费家大少,“费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故友。” “这可真是巧了。”费大少爷又看了下季容飞,这才看向秋桐和费四笑问,“这位姑娘是?小四,你也不介绍一下。” “大哥,这位就是慕姑娘了,慕姑娘,这位就是我大哥,费家的大少爷,而这位,”费四最后看向季容飞,嗮笑道,“我想必就不用介绍了。” 费大少爷拍了下季容飞的肩膀,挽留道,“容飞兄,既然是他乡遇故知,这次你可要在我们四汌府好好逗留几日。” “是啊!”费大少爷身侧一个留着八字须的中年男子附和道,“季大少,你们宁南的紫萝姑娘据说是倾城倾城的绝世大美人。我们四汌府的云袅袅姑娘也是少有的绝色!今晚,我已经请了云袅袅姑娘一起到望江楼赴宴,季大少可要赏脸啊!” 季容飞眉梢一动,下意思看向秋桐,继而看向留着八字须的男子,道,“紫罗姑娘毕竟已经仙去。” “紫罗姑娘虽然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但是,逝者已逝!这位慕姑娘也是少有的美人儿!”这八字胡须中年男子暧昧看了下秋桐和季容飞,笑得一脸的暧昧,“容飞兄,你倒是艳福不浅啊——” 费四和季容费不约而同看向八字须的男子,异口自然不同声大吼,“你胡说八道什么——”\/“涂老板,你约莫是喝高了!” 这字须的男子被当下这么喝止,他也不生气。这些日子,宁南的季容飞到四汌府就商讨他们四汌府所盛产的汌绸来年合作事宜,却不想,季容飞和费家大少相谈甚欢,他这边倒是肉末没有争到多少。如今,见着季容飞见着这位慕姑娘竟是容色大变,其间,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而,这位慕姑娘看着和费四关系又这般亲密,他这也不过挑弄一二而已。毕竟,若是季费两家闹得不愉快了,他怎么说的,也能当回渔翁。 好不容易辞别了费四他们,秋桐才从好客来酒楼出来,想到在这里不期然遇到季容飞便觉得头疼不已。 “紫,慕姑娘——” 秋桐听到叫声,回头,却见来人竟然就是让她头疼的季容飞。 季容飞几步赶上秋桐,他细细看了秋桐一阵,有些怅然道,“我竟一直以为你姓王。” 秋桐歉然一笑,解释道,“当初不得已,随便编了个名而已。其实,我本姓慕。” 季容飞点点头,“不知道你的闺名是?不知我是否有荣幸知道?” “雨桐,慕雨桐。”当初在繁花阁她确实借季容飞的势才能在繁花阁平安过度一段时日,虽然,她虽然明确拒绝过季容飞,季容飞也说不介意,只是,对于季容飞秋桐有些愧疚的,“你也可以叫我秋桐,大家习惯叫我秋桐,这里大家都称呼我慕姑娘的。” 季容飞心底有些欢喜,毕竟眼前人能亲口告诉他她的真实名字,甚至连小名都告知他。 “季大少爷,你这般出来没事吗?”秋桐心底倒是希望季容飞只是纯粹打个招呼而已。但是,想也知道,若是纯粹打招呼季容飞又怎么可能抛下他那些商业伙伴追着她出来。 季容飞心底暗道那些事也不急于一时,倒是你,若非今日意外相逢,说不定今生就错过了。 “不妨事,我们事情已经谈妥,剩下的事,过两日再商谈都可以。紫,慕姑娘,方才的事,抱歉!” “没事!”秋桐相信季容飞必然不是故意的,便是,她自己初见季容飞的第一时间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季容飞细看秋桐,发现秋桐容颜带笑,知道她真的没有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这才有些安心,“紫,慕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你那么一跳,大家都以为你,不过,幸亏,如今一切都好了。” 秋桐淡淡而笑,对于那些过往,她很少主动去回忆。 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们两个人这么站在街道上,旁人难免多看两眼。挡在街道中间免不了的会造成不必要的交通阻碍,何况,这街道上不时的还有马车、骏马奔驰而过,秋桐可不愿意自己因为在街上逗留而造成什么受伤意外。而且,她看季容飞好像也不是只想和她说两句话就要辞别的样子,于是,她主动邀请季容飞到附近的茶馆小坐。 季容飞自然愿意,在以往的繁花阁,他们能说上两句话都已经算多了。 到了茶馆,秋桐和季容飞落座后,秋桐随意点了酒楼的招牌茶点。 看秋桐和茶馆人的互动,便也知道秋桐是这茶馆的熟客,季容飞知道眼前人当下过得必然不差,至少,比在繁花阁更为自在,因着他观眼前之人的笑容比之于之前更为明媚,整个人显得更加鲜亮夺目了! “陈三爷,他已经死了。”寒暄了一会儿,季容飞突然对秋桐说道繁花阁的一些事情,“繁花阁也已经散了,便是,于妈妈也不知所踪。” “怎么那么突然?”秋桐有些吃惊看向季容飞,“陈三爷年纪也不会很大,身体看起来一向很好!” “他不是病死的!”季容飞在事后也打探过陈三爷锒铛入狱的事,只是,能得到的信息很少,“繁花楼突然被官府查封了,而,陈三爷也锒铛入狱,却突然在狱中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秋桐是相信陈三爷必然做过许多违法的事情,也私下认为,陈三爷这等人终有一天必会受到律法的制裁,但是,畏罪自杀可不像陈三爷的风格。 “是,官府给出的说法是畏罪自杀!其实,那段时日,宁南官员大调动,整个宁南、宁北风声鹤唳。按理说,那般紧张时期,陈三爷这般人物,官府中反倒没人会注意。可,偏偏的,他的罪证却让官府拿捏的死死的,好似有人早就已经收集了他的罪证,就等待给他致命一击!而,那陈三爷,在监狱中竟是连向人求救的意向都无,似存了死志一般,便是,他家人探监的,他竟是什么都没有透露,只让他家人在他死后举家搬回老家而已!”说道最后,季容飞不免有些唏嘘,毕竟,陈三爷虽然手头不干净,但是,像他们像他们这些人又有几个人当真一清二白的。 秋桐可没有兔死狐悲的心理,毕竟,她和陈三爷,她是兔而陈三爷才是狐,听闻陈三爷已经死去,她心底确实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虽然,她逃脱出了宁南,但是,终归是怕陈三爷那层麻烦的,陈三爷毕竟是小有势力的人物。 “陈三爷,他怕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了!”但是,这不该惹的人是谁季容飞也没说。 秋桐也不想去刨根揭底,秋桐和季容飞在茶馆喝了会茶,见天际太阳渐渐西移,也便起身结账离开茶馆。秋桐是想和季容飞就此作别,但是,季容飞说什么都要送秋桐一程的。如此,秋桐和季容飞只慢慢步行往雾柳街方向走。 闲聊的时间总是飞快,季容飞看着眼前黑色木门,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我还好多话没和你说。” 秋桐笑道,“还是下次,下次,你要离开四汌府的时候,我这个作为东道主一定要为你践行。” 季容飞摇头轻笑,“今日是你请我吃茶,下次又请我吃饭。这礼尚往来,我理当请你吃一次茶,吃一次饭才行。” 这样的话,秋桐倒是不好断然拒绝,只好笑着道,“如此,我这里先谢过季大少爷了。” 季容飞又看了眼秋桐身后的黑色木门,实在不想就此离去,“以往,只听说你对茶道也极精通,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份荣幸能进去喝杯茶?” 这个秋桐也拒绝不了,只能打开院子的大门,邀请季容飞,“我这地方窄小,能让你季大少爷莅临,实属蓬荜生辉了。只是,对于茶道,我也只是略懂而已,说不上精通的。” 院子在季容飞眼中确实不大,但是,却是布置得十分精致怡人,小小的院子虽然没有假山泉石景观,但是,墙角都栽种了各色花卉,有幽雅的兰花,鲜艳的海棠,爬满藤架的紫藤萝。。。 季容飞还没来得及赞上几句呢,那边白莲花听到开门声已经跑出来看个究竟,见着是秋桐回来,她三两步跑过来,有些好奇看了下季容飞,然后对秋桐道,“慕姑娘,有客人过来找你,从晌午过后就来了。” 她理应没有什么客人的!秋桐觉得自己的交际其实还是十分单调的。 白莲花又看了眼季容飞,边挨近秋桐这边道,“慕姑娘,那人看着有些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 白莲花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秋桐也不用问,他们这个宅子就那么大,从大门到各个屋子就是几步路的距离,她这一进门,屋内的人也就差不多就听到动静了。 秋桐往她的小书房方向看去,在她的小书房门口见着如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的李岩,秋桐也就猜到了所谓的访客是谁。 但是,他来这里干什么?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了?秋桐满腹的疑问。 季容飞自然也看到了门神似的李岩,他回头看向秋桐,自己率先提出告辞,“既然你有贵客到访,我改日再来。” 秋桐本就无意邀请季容飞到家里做客,如今,见着家里头来了元瑾玄这尊大神,更加没有心思招呼季容飞了,她连挽留的话也没有说,直接送季容飞出了门。 关上院子的大门,秋桐又看向她的小书房方向,只觉得,今天果然事事不顺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送走季容飞,她还要赶快将这位靖元王爷请出家门去,只是,这位靖元王爷,可就不似季容飞这么好处理。 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后,秋桐才慢慢走近小书房。李岩似乎朝里头轻说了什么,才轻轻推开小书房的门。 这是她的宅子,是她的小书房好嘛!搞得,好似这是他们的地盘一样。 秋桐在小书房门口顿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生这气,来者毕竟是客人,她总不能摆什么脸色的,做人还是要大气一些!大气一些!大气一些! 秋桐心底默默念着,然后才跨进小书房的门槛。 第二百零三章 棉花 说是小书房,确实是挺小的,就一张书桌,两把椅子,外加书架上几本秋桐逛街的时候淘来的摆设似的书本,几个有趣的小摆件,当然了另外墙上还挂着几幅点缀的山水画。 书桌上,放置着几本册子,一个砚台,一个笔架,几只毛笔,不过,砚台没有任何墨迹,毛笔还是崭新崭新的,一个竹筒制成的笔筒内却是插着十几只黛笔。 秋桐进入小书房后,元瑾玄才抬起头来,将手上的册子轻轻放于桌面。 秋桐瞄了一眼,见那正是她的小账本,这本记的是她总的进出账目,她是有记账的习惯,每日的日常开支,几家酒楼的分红入账,分门别类,各自设立一本账。翻开这账簿,一清二楚的。 见元瑾玄丝毫没有见她这个主人归来,让出主人座位的自觉性,秋桐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个事情,自己在元瑾玄对面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可真是陌生人见面说话的语气! 元瑾玄不禁讥唇反问,“本王,这是打扰你了?” 自然是打扰了!但是,秋桐知道,这话她可不能真这么说,这么说了眼前这尊大神说不好可就又要发作了,到时候,倒霉的往往就是她。 “打扰倒不至于。”秋桐心平气和道,“只是,现在已经日薄西山,入冬后,天黑得快。” “亏你还知道时辰不早了,时辰不早,你还带着陌生男人进门!”元瑾玄这是在说方才季容飞的事了。 秋桐很想说这关你什么事,但是,想想没必要跟元瑾玄争一时口快,遂避而不谈,只重复问道,“不知,您亲自到访我这里,是否有什么要事?” 又是您,又是要事。这分明就是陌生人的口吻。 元瑾玄也知道自己方才确实有些小家子气了,只是想着眼前这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的,光想想就觉得窝火。 其实,秋桐还更觉得窝火呢,她好端端的回自己的家,却偏偏还要应付元瑾玄这尊大神,天知道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美美洗个热水澡,然后在自己床上舒舒服服躺一躺,休息一下。 元瑾玄身体微微靠后,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才缓缓道,“棉花的事情。” 秋桐狐疑看着元瑾玄,他不是不认可棉布吗?现在找她说什么棉花? 元瑾玄淡淡一笑,道,“棉花织出来的棉布比之于丝绸,麻布优点良多。如果,能推广棉花种植,扩大棉布产量,收益的会是广大百姓。” 这是自然的!秋桐从一开始知道目前市面上没有棉布开始,利用采摘的棉花,花费了大把金钱请人家织造出棉布,里面多多少少的还是有造福人类的伟大理想的。 “你请的人虽然有些养花经验,却并非棉花种植方面的能手,长此以往,收效甚微。”不大的房间内,元瑾玄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入秋桐耳里,却也在秋桐心中掀起狂涛大浪。 他这话的意思,他就一直知道她在干什么,知道她请钟老伯培育棉花,恐怕就是连棉花种植在哪里也是知道的。 “我想要些棉花的植株,令人专门研究棉花种植方法,推导百姓广泛种植。”这才是元瑾玄今日的目的。 秋桐目不转睛看着元瑾玄,心中难以平静。 “作为补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元瑾玄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多说什么,似乎有意让秋桐考虑。 小书房内一时陷入寂静之中。 “明天,我就带你去看棉花的植株。”秋桐垂眸,默默掰了下手指头,复又抬头,声音清凌凌,“明日卯时末,我们在北城门口汇合。” 如此简单?!虽然是意料之中,元瑾玄心中还是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触感。 棉布的经济价值,她比谁都清楚,还有棉花的种植,随便哪一种,但凡控制了其中任何一种的出产,其每年出息定然不可估量。天下攘攘,皆为利来,金银诱惑之大,实不必赘述,但凡是正常的商人,必定想将其占为所有,誓不为外人道。然,她却并非纯然的商人,只是,她这不谈什么补偿的事情,而是直接应允他,她有时候通透得令人刮目相看,也通透得令人不舒服。 隐了心中的颇多感触,元瑾玄含笑看着秋桐,再次确认,“你就真的没有任何想要的?” 他这是什么表情,秋桐十分讨厌元瑾玄此刻的样子,他嘴角微微翘起,淡淡的笑容似乎带着浓浓的嘲讽,好似看透她内心深处的不甘一般。她确实是有些纠结的。她又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怎么会没有想要的!但是,她要,他就能给吗!她不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靖元王爷,是代表着官府,代表着政权,她又不是脑袋秀逗了和政府谋利益。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朝廷想要,多么的心疼,多么的不舍,拱手让出就好,胳膊拗不过大腿,鸡蛋也硬不过石头,又何必让自己头破血流! 至于补偿,她还是梦中想想就好了。若是她真的提出什么要求,或许,迫于无奈,他暂时会妥协,会给与她提出来的补偿,但是,之后呢,但凡,他使个绊儿,那她不是得焦头烂额的!他的表里不一,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得不偿失,何必呢!想通了这些,秋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大气洒脱一些,“偶然得到的东西而已,既然能利于人类,造福百姓,最好不过。至于补偿,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上苍已经给了她极大的运气了,譬如小龙虾,她适时的也需要造福人类,回馈社会!秋桐暗暗给自己立个fg “这事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元瑾玄顿了顿,像似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然,你提的补偿,第一,不违法律法规,第二,不有违伦理道义,第三,不有违我的真心实意。” 你看!你看他把条条框框都设死了,她还能提什么补偿!就是空头支票而已! 秋桐咬牙,觉得自己莫名的被将了一军,觉得眼前之人可真够令人讨厌。只是,这个台词怎么莫名的有点耳熟? “慕姑娘,晚饭您想吃什么菜?干饭?还是稀饭?”刘芳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秋桐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头去,看向门口,刘芳儿正怯怯站在门口,眼睛怯怯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秋桐调整自己地声音,“晚饭,你不用准备我的饭菜了。”气都气饱了! “那,要不要做客人的饭菜?”刘芳儿又问,目光似乎透过秋桐看向元瑾玄,这个客人是谁不言而喻的。 秋桐想都不想的,直接道,“不用的,他们马上就走。” 这不是明晃晃的轰人吗!印象中,她大多时候都是知书达理的。李岩转过笔直的身躯,目光直直落在秋桐身上。 看了秋桐一会儿,又看了下元瑾玄,然后又看着秋桐,却也没有等来秋桐改变主意,刘芳儿面容上不由浮现几丝委屈。 秋桐看不明白刘芳儿在委屈什么,她难道说了什么了吗? 刘芳儿见秋桐一点都没有回心转意,转而道,“那我给你们添些茶。” 我又不喝茶!没有特别必要,她一般都喝白开水!秋桐暗暗想,却也没有再阻止刘芳儿。 刘芳儿提着茶壶过来,往元瑾玄茶杯中又冲了些热水,一时热气腾腾的,“这位爷,我们乡下人家没有什么好茶,不过这水是我从井中新取的。我们这里的井水可甜哩。” 人家喝的茶的水可据说是专门需要人从哪里取的山泉水,或是冬日里收集的雪水!或者,凌晨凝结在竹叶上收集的露水!秋桐暗道刘芳儿如此投其所好,怕是无功而返了! 但,事实总是出人意料之外。 朦胧雾气中,秋桐似乎看到元瑾玄牵起好看的唇角,然后朝刘芳儿温和有礼笑了下,有种春暖花开的意味,接着便听他那特有的清越声音徐徐传了过来,那般温柔,那般好听,“有劳姑娘了。” 刘芳儿不算白皙的脸颊腾的红了一片,目光有些迷离,似乎还痴痴笑了起来。 秋桐怔怔看着对面互动的两个人,她从有记忆以来,印象中他都是常年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柔和而微凉,她和他的数次见面,他的笑容总是带着莫名的邪气外加嘲讽的轻蔑,魅惑而危险,甚至嗜血而恐怖,而这么样的如春风一般柔和的笑容,似乎也只在对着那个元婉蓉二郡主他才会有。 刘芳儿有什么特别的吗? 秋桐不禁再次细细看着近在咫尺的刘芳儿,论长相,她自认为比刘芳儿强上许多,论气质,她不认为自己会输了其他人哪里,便是学识认知,可能她有所不足。但是,刘芳儿好似也没有特别有学问!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可真的太奇妙了,相貌、气质、学识等等或许可以给一个人加码,可那也不一定就是决定因素。 秋桐直愣愣盯着桌面木头的纹路,直到面前的桌面突然出现她惯用的杯子,她眼睛才慢慢有了焦距。 “慕姑娘,这是你要的水。”刘芳儿放下杯子,又朝元瑾玄方向看了下,才低着头一脸羞涩退出了小书房。 可是,她没有说要喝水呀?而刘芳儿也一向不会主动给她端茶倒水的!秋桐看着茶杯一会儿,继而拿起火折子将桌面上三角烛台的蜡烛一一点燃。 元瑾玄顺着秋桐目光,发现秋桐似乎很容易盯着一件东西出神,而这东西可能会是十分普通的东西,譬如现如今她手上的火折子。 神色恍惚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个火折子有什么特别的么?”元瑾玄的话打断了秋桐的出神。 摇了摇头,秋桐放下火折子,调整了下自己的思绪,道,“现在白天的日子越发的短了,天黑后赶路不太安全。” 元瑾玄是什么人,从小就在名利场浸淫的人,就是一句普通的话他也能从中品出几重特别的意思来,秋桐这话中的意思,在他听来就是让他赶快闪人的意思。何况,这么类似的话,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她都说了三次! 风水轮流转!说的可不就是如此么!曾经,他驱逐她离开靖元王府,现如今,换成她驱逐他么!她从来就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乖巧安静的皮囊下有一颗野性不安分的灵魂!令人恨不得将其蹂躏摧毁! 秋桐也知道自己这么说非常不礼貌,可是,她心里就不舒服,莫名地就不想和元瑾玄他好好说话了! 静静看着对面秋桐片刻,元瑾玄唇角勾了勾,笑意更加浓烈了一些,越发显得其清越而邪肆,看着让人有些背脊发凉。 又来了!秋桐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会对她如此。他难道就不能对她像其他人一样,温温和和的么,他们有必要一直这么剑拔弩张的么? 秋桐一时心中有些酸涩。 可这酸涩,又何止会是独秋桐一人,“你这是在报复本王?” 看!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同,温度至少降低了三度!难道,就因为她刚刚杵在这里给他们当电灯泡!可是,这里是她的家!这不是他的王府!不是他的别院!她凭什么必须退避三舍! 秋桐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轻嘲,笑道,“您知道的!”那根本不可能!双方自来实力悬殊,她从来就想和平相处,又怎么可能去做那些自取灭亡的蠢事! 元瑾玄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那气可消了!” 他说什么话?她消什么气?他做了什么让她消气了么?从一开始,给她找气受,给她添堵的难道不是他么?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长长吐出心中的浊气,秋桐垂下眼睫,捧过茶杯,埋头慢慢喝着水借以掩饰自己的异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放下茶杯,秋桐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捧着茶杯的手,尽量心平气和道,“我会将我知道关于棉花的任何事情都告知于你,棉花的植株也可以都交给你。从此以后,我们是否能桥归桥,路归路。”你不要再找我的麻烦,不要打扰我清净的生活。 “这是你的条件?” 莫名的,秋桐觉得,元瑾玄的声音似乎参杂了冰粒子一般,和当初在靖元王府那高高在上一般无二。 对的,他一直就是高高在上的皇亲王爷,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是她自以为的想法罢了。缓缓抬起头,秋桐轻轻笑道,翩若轻羽,“您可以这么认为的!” 元瑾玄不动声色调整了下坐姿,一时有种时光倒流,回到当初他们在靖元王府两两对峙的错觉。当时,她就是这个样子,柔弱的外表下似乎有着一副无坚不摧的坚韧。柔弱而坚韧,纯净而妖媚,卑贱而高雅,不协调的矛盾。她总可以轻易激发他体内沉睡的邪恶嗜血,让人恨不得将其碾碎,将其拆骨入腹! 元瑾玄身体往前稍稍前倾了些,同样轻笑出声,“你该清楚。本王想要什么,从来就不需要征求谁的意见。” 这个谁,自然包括她在内。棉花什么的,什么征求她同意,不过是个场面形式罢了。秋桐自然相信,她至于他,或许连蝼蚁都称不上,但是么,既然她值得他如此周旋,自然就是有所顾忌。虽然,她不清楚这个顾忌是什么。或许,是那声名!在外人面前,他往往都装的道貌岸然! “但,事实胜于雄辩,不是么?” 元瑾玄轻哼了一声,道,“女人聪明过头可就不可爱了。” 秋桐只是淡笑不语,一个人对一个喜欢与否,聪不聪明从来就不是决定因素。而且,从一开始,他不是就否认了她。而,实际上,她也不怎么care他的肯定。 对于秋桐瞬息间又恢复淡定从容,元瑾玄已经不怎么讶异了。 门不知道何时被关上,小书房内的烛光柔和而静谧。 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 吡啵—— 蜡烛轻轻爆了声灯花。 秋桐转而看着静静燃烧的蜡身,烛泪沿着蜡烛细长的腰身慢慢一滴滴流淌着,为什么必须哭着也要走完一生呢。 “为什么呢?”秋桐猛然抬起头,重复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我想知道,一定必须我死了,才能罢休么!” 元瑾玄往砚台里面放了根墨条,又往里面注入一些茶水,动作优雅研磨着,在秋桐以为他根本不屑搭理她的时候,才听他道,“本朝,嫁入皇室的女人,要么被废,要么暴毙,或是安安分分的。” “这根本就不是原因。”秋桐直直看着元瑾玄灯光下清俊的侧脸,“我知道,你一直就想杀了我。当初娶我恐怕有什么不得以的原因。” 元瑾玄研墨动作停了下,眸中划过一丝烦躁不耐,冷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原来,他竟然真的就这么的厌烦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耐,秋桐心中一窒,差点就想落荒而逃,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退缩。 “凭您的条件,什么绝色佳人没有,何必自己给自己添堵。其实,我就是沧海一粟,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就算是如何翻腾捣鼓,再怎么样也掀不起巨浪。真的,您完全不必费心我的存在。我失忆过,很多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记得,我曾经也告诉过您。或许,可能,曾经我做过什么错事,如果,我能弥补的话,我一定弥补。。。” 秋桐也不知道元瑾玄到底有没有听她说,见元瑾玄已经提笔在一张宣纸上挥毫泼墨,便渐渐止住了话头。 片刻后,一张盈满墨香的宣纸出现在自己眼底。 这是? 秋桐抬起头,讶异看向元瑾玄。 元瑾玄修长的手指在宣纸边缘点了点,道,“看看,可还满意。” 秋桐脑海中蓦然冒出这么个词汇,惊喜问道,“这是休弃书?”。 第二百零四章 记账法 休弃书? 元瑾玄差点气了个仰倒。一般人别人避而不及的东西,她倒似思之若狂。 但是,元瑾玄也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就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不然到时候气的内伤的是谁都说不定。何况,他难道还能和她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般见识! “也不求你做个才女,你至少不要做个睁眼瞎。”元瑾玄也不知道想道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最起码的,自己的名字也要写清楚些。” 秋桐心底自然清楚自己的情况,只是,对于读书,她现在可真的读不进去,现在让她看本书,书本那些方方正正的字那完全是她最佳的催眠剂了。 秋桐抑制不住自己心儿咚咚快速跳动,她双手颤抖捧过宣纸,纸张上的字迹自然是龙凤凤舞,排版都十分的好看。可关键是,她不怎么看得懂。 元瑾玄发现秋桐视线首先落在纸张的左上角,眉角不自觉皱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眉角,终是纠正道,“从右开始阅览,至上而下。” 是的,现在的人写字都习惯从右边开始,她总是忘记那个习惯。秋桐视线移到右边,入目是三个字,前面两个她不太认得,但是后面的书字,她倒是隐约记得。 逐字逐字看下来,秋桐看得云里雾里的,里面好些字她前所未见的样子,有些字就似是而非了。 元瑾玄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第几次抬起头,不过是短短几十个字的特赦书,也不知道对面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摸的,难不成这一个字一个字的还能让她摸出一朵花来。 对于自己的女人不通文墨,元瑾玄想,若是以前,他必定嗤之以鼻,赵氏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就是刘氏也有一手端正墨迹,便是他跟前伺候的侍女再如何必定都必须识文断字,连扫地的丫头至少也不能大字不识几个。而,眼前这女人。。。 元瑾玄觉得也就算了,他又不缺被看添香的,也不期望她相夫教子,至于,夫妻间增进感情的方式,他们又不是一定要通过鱼雁传书。。。 秋桐又反复看了几次,越看越觉得里面的内容不算坏。这‘什么书’大致意思:先赞美一个人贡献,然后豁免一个人过错,又劝解其以后要时常自省的意思。 眼下又出现了一张纸张,秋桐将手中的纸张小心翼翼放置一边,低头看了元瑾玄重新递过来的纸张,看了良久,有些迷茫了。偌大的纸张上只有一笔,是1,还是代表什么符号? 时间久到元瑾玄不得不亲自提词了,“怎么念?” 秋桐讶然抬起头,更加不确定了,可是好不容易在元瑾玄心中的形象有些改观,秋桐实在不想因着自己的迟疑又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毕竟对面男人实在是心思难定的主。“一?” 第二张纸张被递送了过来? 这次,纸张上多了个字符,连着起来容易辨认多了。 秋桐眼带茫然快速看了元瑾玄一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嘴巴没有任何迟疑念道,“十二。” 第三张纸张递过来,这次秋桐只看一眼,思绪万千,还是乖巧念道,“一百二十三。” “一千二百三十四。” “一万两千三百四十五。” 一张纸张过来,秋桐就照着念一次,颇有些学生课堂认字的意思。 眼见元瑾玄那边最后一张纸张飘过来,秋桐稍稍松了口气,心中默默数数纸张上的位数,才缓缓念道,“一亿两千三佰四十五万六千七百八十九。” 元瑾玄牵起唇角缓缓笑了笑,提笔,又在一张纸张上落笔,0 墨迹未干,秋桐看着10个阿拉伯字符,不明白元瑾玄想要干什么,而且,为什么,他能够用毛笔将这些数字写的这么规整好看。 见秋桐这次停顿许久,元瑾玄催促道,“这个是多少?” 秋桐反复看了元瑾玄数次,最终在其催促压迫的目光下只能硬着头皮念着,“0” 眼角余光见元瑾玄提笔,秋桐心中警铃大作,觉得,他实在太反常了。 “你不用紧张。”见秋桐紧绷着身子,正襟危坐,额角甚至莫名吣出细汗,元瑾玄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又是多少?” 听到元瑾玄话中的笑意,秋桐更加神经质地紧张,看着纸张中数字(),甚至还伸出手指点了点其位数,才念道,“9佰8十七亿,6千五百四十三万,两千一百。” 见元瑾玄还要提笔,秋桐赶忙自我挽救,不想再接受这种精神地折磨,“您再加一位数我认得,再加几位数,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读了。一般人都不会使用到那么多位数。”而她只是一般人而已。 元瑾玄想了下,果然放下毛笔,看着堆积在秋桐山前的一叠纸张,颇有些虚心请教的态度,“零是不能放置于其他数字的最前端?” 这本来就是常识!秋桐默然。 “这些,数值计数法,是谁传授与你?”元瑾玄似乎对这些十分感兴趣。 “我不记得了。”秋桐想到这个回答太苍白了,忙又再次解释道,“我曾经说过,我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元瑾玄看了秋桐一会儿,才点点头,也不再追问。 “我真的不记得了,没有骗您的意思。”深怕元瑾玄不信,秋桐再次保证道,“如果有一天我记起来了,我一定告诉您。” 元瑾玄闻言,心下冷笑数声,别人或许他能信,她么,可不是表面那么乖顺的。 “见着熟悉的人。”秋桐微咬了咬下唇,觑了下元瑾玄的神色,试探着道,“或许,我能够想什么。” 元瑾玄眉毛微挑,颇有些我就知道你打什么算盘的意思,他牵着嘴角,笑了笑,轻声道,“哦,你说说看,你还想见谁?” “手机屏保的那个女孩儿。”其实,从一开始秋桐就想问的,只是,从来没有机会。 听到“手机”二字,元瑾玄整张脸都肃了起来,甚至,带笑的眼睛又开始出现了漠漠的雪色。 秋桐不是看不懂元瑾玄的神色,只是,她总将那个女孩儿当成了自己,她想她必然和那个女孩子有些联系。“我想,我认识她,就是记不起来她是谁,或许,她能告诉我点什么。” “屏保?”元瑾玄低囔,疑惑看向秋桐。 秋桐点点头,怕元瑾玄不记得,特意将当日自己在书香致远楼如何看到手机屏保中的人讲得详细了一些,“我不是故意动你的东西。” 说起来,秋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当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去拿了那手机。 元瑾玄神色不动如山,心里却是不无惊讶的,只是,他心底比谁都清楚,眼前个小丫头比狐狸还狡猾,一不小心就会让她给套了。 “您刚刚不是让我想想,想要些什么吗。不如,不如,你让我见见她。”秋桐说出自己的要求,她觉得这买卖,谁都不亏的。 最终,元瑾玄淡淡点头,“这事,容后再议。” 这是同意了? 秋桐感激朝着元瑾玄笑了笑。 元瑾玄却是低下头不去看秋桐双眸中的狂喜和感激,他将桌面上自己方才看了的账簿往秋桐方向推了推,“这是你自己记的?” 其实,元瑾玄知道自己也不需要问,那字能够写成那样的,除了她还能够有谁! 秋桐心里头正高兴呢,看了眼账簿,决定不在元瑾玄面前耍什么心思,谁知道,眼前这人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又改变主意呢!再说,这些账簿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都按照官府规定按时交税,官府那边都有记录在档。”做守法的好公民,纳税是一项基本义务,她懂。 元瑾玄心中有些微妙,他指了指账簿,问道,“本王不是问这个事情,你怎么采用这种记账方式?” 这个记账法怎么了?秋桐又看了眼收支记账方式,抬头,解释道,“我只是记个自己知道而已,所以,采用我自己看得懂的收支记账方式。” 秋桐曾经看过账房先生的记账法,实在是太繁琐了,她一直都不习惯。经常看得云里雾里,头晕脑胀的。 “这是谁教你的?”这种记账方式比之于目前普通采用的记账法,优点一目了然。是该好好推广开来的。 “这个,我也忘了。”这个忘了似乎都成为她的借口了,秋桐有些担心,又有些期盼看着元瑾玄。 这个期盼是什么,元瑾玄心知肚明的,他缓缓合上账簿将其规放远处,却话锋陡然一转,“可知道许凌峰?” 秋桐愣了下,随后才点点头,“听说过,据说是百年前精彩绝艳的大才子。 秋桐觉得,失忆实在是件麻烦的事情,她记忆有时候总总出现了些偏差,很多许大才子脍炙人口的诗歌,有些词句的字眼她记混了,而且许大才子的诗词她竟然常常记成别人的,比如说,什么李白,杜甫,贺知章,苏轼。。。 烛光下元瑾玄的笑容有些模糊,他淡淡道,“你可知,他的所有诗作都是在他未弱冠之前作的,而且,他还保留了一本诗歌集,里面记录了上百首诗词,只是,” 只是什么?秋桐不由竖耳倾听。 元瑾玄讳莫如深看着秋桐,“那本诗歌集在其过世后现世,当时就有人推测,应该是其还是稚童的时候书写记录下来的。” 稚童的时候作的!秋桐大为叹服,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天才。神童,果然是存在的! “其诗歌集,虽然然称得上旷世绝作,”元瑾玄言语有些飘忽起来,又但字言,“然,其字迹却与其诗词的精彩有若天壤。” “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秋桐想着自己的情况,莫名有些窘迫,“天才也是人,有些短板也很正常。” 元瑾玄不语只是笑着看着秋桐,那眼神看得秋桐直脸红。 颇为赞同似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今晚元瑾玄哪里来的兴致,他继续说着许凌峰的事情,“这位许大才子,一生好似就只擅长诗词创作,其他的策论都不大精通,就是随着岁月增长,其字有些变化,但是,也只能说不丑而已,绝对称不上好看。” 秋桐静静听着,其实,她对许大才子并不怎么感兴趣的。 元瑾玄好似不知秋桐心中所想,他目不转睛看着安安静静的秋桐,又道,“他的歌词,风格多变,或婉约,或豪迈,或沧桑,他那首据说在其七岁时候扬名的‘静夜思‘记录的顺序后于其在12岁郊游所作的’鹅’,甚至记录时间先于‘静夜思’的还有其他忧国忧民的诗,比如‘春’,‘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等。而,许凌峰从出生到其过世,其家境殷实,生活的地区也十分安定富庶;‘白雪歌颂武判官归京’,‘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一塞外风光,一江南美景,难得他一生未曾踏足过的地方,却能创作出如此绝妙诗作,而武判官,林子方何许人,知道的恐怕也就只有许凌峰许大才子!” 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杨万里,宋 毕竟西湖六月天,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记忆中的东西,似水泵开闸般蓦然涌现。 白雪歌颂武判官归京 作者,唐代诗人,岑参。 唐代?岑参? 秋桐微垂头努力回忆更多东西,可不久脑袋又开始嗡嗡作疼起来。越是想回忆的东西,越是想不起来,而不经意的话头,却往往能牵引出一些记忆。 元瑾玄身体往后微微后靠,继续娓娓道来,“当时就有人怀疑这些诗歌其实并不是许凌峰亲自所作,只是许凌峰无意中得到了那本诗歌集而已。甚至,还有人隐晦传出其欺名盗世。但,当时许凌峰毕竟已经过世,就算是当时世人如何猜测也都只是猜测而已。如今世面流传的许凌峰的诗集其实都是经过当时文学大家合力修复的副本。” 在他面前,别人都是战战兢兢,也唯有她能做到如此,如此的漫不经心。“爱妃,对本王很不耐烦?” 爱妃二次似乎刺激了秋桐某根神经,脑海中似乎有个回响一直在不断地循环着,秋桐不自觉低语出声,“我姓泠,单名胧。你可以叫我泠胧。” 秋桐音量虽小,但是元瑾玄却是耳聪目明之人,他沉沉看着秋桐不自觉屏息起来。 秋桐也是怔怔的,她到底说了什么,泠胧? “玲珑?”元瑾玄缓缓吐出口中浊气,慢慢重复一遍,“你的真实名字?” 什么真实名字?说的好像她冒用别人的名字一样! 在不久的将来,秋桐才发现,她不仅仅用了别人的名字,还占用了别人的身体。只不过,这一切也不是她愿意的。 第二百零五章 迷雾重重 从秋桐所居住的小宅子出来,星明月暗,但雾柳街住的都是一些平常百姓,入夜后,除了几处灯火,处处的夜深人静。 元瑾玄看着天际边的月影,想起了阮州黄氏被杀案件,这桩不太奇特的案件已经在华清王朝各地宣传开了,但是,令人关注的其实并非案件本身,而是案件中以月亮为依据进行时间推测的那段。 对于上玄月及下玄月的问题,当初便是晟京也有极多人对着天空高悬的玉弓火热着迷一段时间。而,司天监的好些人到如今还有些人走不出这个关于月亮种种天象。 她关于月亮的认识了解或许还能说从书本中获知,或是平日善于观察,然,先前的纽扣,夜明珠,再到现今的小龙虾,甚至是棉花。这些,她又是从何出得知,这些物品在这之前,书本未曾有过任何记载,世人也不曾认得。 “无师自通。李岩,你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吗?”元瑾玄有些矛盾,理智告诉他,那种人根本不可能存在,却又私底下希望,她其实就是天生聪明而已。 李岩陪着元瑾玄慢慢地走着,他有些讶异地看了下元瑾玄,想了想,才道,“属下认为,一个人再如何天赋异凛,也需要旁人指点引导。什么文曲星下凡,武曲星下凡都是戏说而已。” “那些不过都是世人穿凿附会罢了。”自古以来,坊间的百姓就热衷于这类带上神幻色彩的传闻,倒是无伤大雅,然,还有句话,叫做众口砾金,悠悠众口有时候也可以悄无声息的毁灭掉一切。元瑾玄微微皱眉,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但,也有那种大器晚成之人。” 这话,李岩再赞同不过了。神童什么的还不都是大人营造出来的,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神童,所谓的神童也不过是比平常的孩子聪明些,早慧一些罢了。但,神童能真的有大作为的又有几个。他小的时候,听过的被先生屡屡誉为神童的就是那位诗作大成的许大才子许凌峰,他那先生总是三天两头的在他面前提到那许凌峰五岁作了什么鹅,六岁作了静夜思,七岁又作了什么佳作。。 他天生对那些诗歌什么的都不感兴趣,最后还干脆地弃文从武,说不得还有那个许凌峰的功劳,谁耐烦天天被人拿着和许凌峰那样的怪才比较。 要他说,那个许凌峰就是小小年纪的想的太多,不然怎么就不到弱冠就两腿一蹬翘辫子就走了。 李岩暗暗徘复着。 一时无话。 又慢慢走了一段路,元瑾玄看着脚下阴影,突然道,“李岩,你可还记得谢明慧?” 李岩一时想不起来,谁是谢明慧,但听着就是女子的名字,心下顿时有些窘迫和别扭。 看着李岩不自在的样子,元瑾玄倒有些好笑,“宁南府,繁花阁的白玫瑰,可还记得。” 那个疯女人! 李岩心下一松,连忙点点头,当时他还奉命特意调查了那个疯了般的女人一番,“王爷,怎么突然提起她?” 夜中,李岩觉得元瑾玄的话透着几丝寒夜的冷气,“本王觉得,或许,她不是真的疯了。” “那个样子,难道还能装得出来?”李岩觉得女人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那个谢明慧是,如今这位让他家王爷频频头痛的女人更是! “你这几日再到宁南一趟。仔仔细细调查一下谢明慧的过往,特别是她性情大变的原因,及性情大变后的举动。”元瑾玄微微侧过脸,夜里,他的侧脸轮廓线条流畅而清晰,却显得比白日里更为冷肃了些,“若,她有留下什么字迹手稿,也带回来。” 李岩无比讶异。 但是,元瑾玄这般做,自然是有用意的。 那谢明慧曾经当众斥责许凌峰的诗作并非许凌峰所作,世人都认为谢明慧脑子不正常,疯言疯语,或许,她说的也不都是疯话。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 有时候,独醒的那个人偏偏就成了那个不正常的人。 异类,在这个世界从来难以生存! 秋桐虽然答应元瑾玄第二日可以带他去看棉花植株,但是,元瑾玄却道看的棉花植株的事可以安排在三日之后。秋桐也没有什么意见。 次日,秋桐仍然按时起床,做瑜伽,吃饭,然后打理自己的小花园。可,她这花园的花才浇好水,院子大门的门扉就被嘟嘟敲响了。秋桐去开门,却见,来人竟然是昨日遇见的季容飞。 “季大公子?”秋桐对于季容飞上门拜访还是感到十分惊讶的,她和季容飞的关系,理当还没有熟稔到那种程度。 季容飞朝秋桐微微躬了下身,一副毕恭毕敬的,“慕姑娘。” 不期然的,秋桐生生受了这一礼,她可真不习惯季容飞如此。秋桐微微侧了侧身,笑着邀请季容飞进门,“季大公子,快请进!” 若是在往日,季容飞会欣然接受,只是如今,季容飞朝秋桐摇了摇头,转而道,“慕姑娘,能够请你一道在附近走走?” 这个要求可不过分,秋桐自己回房间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又简单化了个淡妆,带上包就随着季容飞走出雾柳街。秋桐他们也没有去远的地方,也就在附近逛了逛而已。 “季大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怪秋桐这么问的,今日一见面,秋桐就发现季容飞对她的态度和昨日明显不同,而且,这一路上,大多时候季容飞也多是欲言又止。 季容飞脚下一顿,转身看着秋桐,终是问道,“慕姑娘,靖元王爷是不是喜欢你?” 秋桐愕然,万万想不到季容飞竟然会这般问,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季大公子,我想你误会了。靖元王爷他见过的美丽女子何其多,便是身边端茶倒水的侍女都能称的上国色天香,像我这般女子,在他眼里大约也就是平平无奇,他又怎么会喜欢?”秋桐倒是觉得,元瑾玄对自己怕是厌恶居多。 季容飞内心苦笑了下,这位曾经的紫罗姑娘,现如今的慕姑娘,怕是对自己存在误解。不论是曾经的紫罗姑娘,还是现在的慕姑娘,她从来就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他不否认,靖元王爷身边绝色不少,但是,那些绝色怕是少有人能及的上这位慕姑娘她的绝代芳华。是,眼前的女子单论容貌自然不能算的上绝色,但是,她韵致独特,静静悄然而立的时候似幽然独立月下带露梨花,特别是她舞动的时候更加光芒万丈,舞林大会那两场别开生面的舞蹈,便是见惯了天下绝色的靖元王爷怕也会心有促动。 “慕姑娘,你可还记得,上次‘舞林大会’上,王爷他亲自为你簪发?” “季大公子,你怕真的误会了,那也不过是凑巧罢了,那次不过是我凑巧得了第一名罢了。”秋桐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她觉得元瑾玄当时那般做,可能也就是做个姿态,表明他自己多么亲民而已,在外人面前,他惯喜欢做样子。只是,这些话,秋桐不会对谁说,祸从口出的道理,她可是亲身经历过,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但是,季容飞却不这么认为的,他以往想不太明白陈三爷的决绝,有猜测过,如今却证实了,他猜测的不假,陈三爷他惹上的人怕就是曾经的紫罗姑娘,或者说是让靖元王爷看中的紫罗姑娘。 “当初,舞林大会,你从崖顶跳下?难不成,不是王爷的安排吗?”季容飞觉得,当初的紫罗姑娘从那般高的山崖坠落,还能死里逃生,其中必然不是侥幸的,或许早就策划好的金蝉脱壳而已。 秋桐大愣,想不到季容飞竟然会这般猜测,她少不得要解释一二,“其实,当初我早就计划着脱离繁花阁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开办舞林大会,你也知道的,我也参与其中的策划,对于草石埔的地理位置,托了杜知府的福,我有幸阅览草石埔的地图。逃脱路线,我早早就计划好了。其实,我水性一直很好。” 季容飞还是想不太明白,“你是说,舞林大会只是你为了脱离繁花阁而刻意为之的?他们都在猜测,你和明县令的关系,甚至认为你就是明县令的千金!” “不过是巧合而已!”秋桐想若是再来一次,她或许是不会去多管闲事。 见秋桐不想多说明县令的事,季容飞也不想多问,毕竟,那事牵扯太广,便是如今明玉县令血书案也不能说时过境迁。 “慕姑娘,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嘛?这事已经困扰我许久。”季容飞虽是如此说,却也没有等秋桐答应便自顾问道,“当初,我想和于妈妈商讨为你脱籍的事情,你怎的都不同意?” “季大公子,我想要摆脱的是紫罗这个身份,若是当初,你真的帮我从繁花阁赎身,紫罗这个身份怕是要永永远远伴随我终身了。” “但,即便你想摆脱紫罗这个身份,完全可以在我帮你赎身后,再换个身份。”季容飞苦笑了下,“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不想,不想和我季某有牵扯?” “季大公子,谢谢你!你那方法,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可,那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秋桐自然不想和季容飞有什么那女之间的牵扯的,不仅仅是季容飞,其他人,都是如此。秋桐解释道,“这世上的人,大都相信眼见为实,我想,也只有让大家亲眼看到,他们才能相信,紫罗确切已经逝去。” 季容飞有些膛目,“那潭底的女尸也是你让人安排的?” 这下换成秋桐结舌了,“什么潭底的女尸?” “在你跳下山崖后,宁南有许多人在那潭底及其下游的河道进行打捞,最终,在数日之后,在河道里头打捞到一具女尸。那具女尸同样穿着红色衣物,和你当初穿的红色舞衣一般的颜色!”季容飞也没有说,自己也让人日夜打捞了整整三日,也整整失魂落魄了一阵子。 当初的跳崖坠亡,是临时起意,秋桐可想不出谁会这么做,但,觉得,这世上的事情,也应该没有这般凑巧的。 “会不会是靖元王爷让人做的?”季容飞猜测,“自从,那尸首找到后,便是那些猜测紫罗姑娘还未死声音都销声匿迹了。” “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秋桐可不认为元瑾玄会这么做。 目的是什么,这还不明显吗?季容飞觉得眼前女子,在有些事情上却不怎么聪明。但是,或者,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她不愿意承认,不想承认而已。就如当初对他那般,可,当初,她屡次拒绝他,他还能解释,她是看不上他仅是商户出身,但是,靖元王爷,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和季容飞闲逛,秋桐觉得本是好好的心境弄得不自在了。和季容飞分开后,秋桐也不想立马回家去,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转转。不过,这转着转着,也就遇到了喜欢四处溜达的颜其云。颜其云却是精神亢奋的很,他和秋桐道,两日后,他们要去打猎,让秋桐也准备准备。 可是,两日后,那位靖元王爷不是要去寻那棉花植株嘛?难道计划有变? 但是,和颜其云了解后,计划没有变,只是,颜其云自己觉得这既然都上大山了,自然可以弯弓打猎而已。秋桐想了想,觉得,颜其云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这大深山的,虫蚁那么多,防虫的药物她是否该准备一些,而且,她是否该准备些吃的东西,穿的衣服呢,那天必然是要骑马的。。。。 第二百零六章 自作多情 这日,秋桐早早地就起床,照着往常惯例,将她小花园中的花儿浇了水,又做了套瑜伽,吃了一份精致的早餐,看着时间差不多,才到城门口和元瑾玄他们汇合。 秋桐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元瑾玄一行人才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确实是一行人的,除了元瑾玄外,颜其云也骑着一匹四肢矫健的大白马,还有四五个穿着紧身劲装的男人,一个秋桐认得是颜其云的跟随叫颜来,另外几个同样骑着黑色马匹的缀在最后头的男人她就不认识,却没有看到时刻如尾巴一般跟在元瑾玄身侧的叫作李岩的侍卫。 而元瑾玄也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马匹,马匹的鬃毛在日光下似乎都焕发出朱红色的光泽,异常的惹人注目。 除了他们,还有一辆马车,马车是一个穿着灰黑衣服的男人在驾驶,四匹马拉的马车,车厢看起来挺大,也不知道车厢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若说,元瑾玄这一行人宝马香车惹人注目,秋桐她这么俏生生地牵着马匹站在城门附近也是极引人注意的。 白色的上衣搭着墨绿色的宽摆裙,腰间束着一根西瓜红的腰带,头顶还带着一顶同款墨绿色的丝绸宽檐帽子,半遮半露的,越发显得肌肤白皙,双唇红润。 周遭都是行色匆匆的人群,唯她如处子般悠闲静立,一时有种翩翩如画中仕女的错觉。 颜其云拍马前来,身手矫捷跳下马,看着跟前打扮入时的秋桐,一双桃花眼毫不掩饰的惊艳。 “慕大姑娘,你这一身可真好看极了!”照颜其云他看来,单论相貌而言,秋桐的美貌绝对排不上号的,但是,论穿着打扮来说,秋桐若是屈居第二,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占居第一宝座。 而人嘛,三分靠天生的美貌,七分还要看打扮。绝色美人不打扮,也就只是美丽村妇而已。 人靠衣装真的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谢谢!”秋桐笑容明媚,看着一身绀色剑袖的颜其云,同样的投桃报李,“你今天这一身,也很帅气!倒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仗剑江湖的少侠!” 颜其云哈哈大笑,他实在很喜欢眼前这个爱笑又有趣的女子。若换作另外一个女子,他说句话也要在心里打腹稿几次,然后,将那些话默默吞下肚子去。他刚才那些夸对方漂亮看好的话,被别的女子听了,少不得以为他孟浪或者以为他对对方别有意思一般。其实,他有时候真的就是真心夸一夸对方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爱笑的女子令人心生好感,爱笑的男人同样十分的养眼,颜其云本来就生的好,这么一笑更是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男俊女美,怎么看都好似极为登对的。 蓦然想起颜知府的态度,元瑾玄心中多少有些异样。 她身边从来就不缺少男人,以前不缺少男人为她掏心掏肺,现在也不乏爱慕者,便是以后恐怕同样烂桃花不断!关键是,她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那慕建鑫才能平庸就算了,不会当官也罢了,连个女儿都不会教! 元瑾玄觉得,妇德这东西也不是全然废话的。 “慕大姑娘,你会不会做獐子肉,野猪肉,或者野雁肉什么的。”颜其云拍了拍马背上挂着的箭囊,满脸胜券在握的样子,“我听说,我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林深野味多,你喜欢什么肉,我给你多打一些,蒸的,煮的,烤的,我们都来一份!” 秋桐一脸的排斥,摇头又摆手拒绝,“珍爱生命,远离野味。” 颜其云笑得更欢了,他还以为眼前这位慕大姑娘和别的女子不同,但是,女孩子毕竟还是女孩子,怕血淋淋的还是一点都没变。“慕大姑娘,我烤肉的技术非常好,今天你就负责吃就行,我来烤,保证你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我不吃野味!”秋桐断然拒绝。 “你不吃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颜其云眼珠子一转,一时起了戏弄之意,“我跟你说,深山野外的不仅有兔子,野猪,还有大蛇,野狼,大虫。” 蟒蛇!狮子!老虎! 一些模糊的印象在脑海中如薄雾般划过,只是那些动物似乎都是被关在大笼子里面就是了,秋桐笑意莹莹的,不受颜其云的吓唬,“你都不怕,我也不怕!” 小时候吓唬女孩子的招数不再管用,颜其云再接再厉,又说又是比划着,“据说它们的嘴巴有那么大,一口能将一个人整个吞了。吃人不吐骨头!像你这小身板,还不够它们垫肚子。” 秋桐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可不会轻易被这么忽悠了! 对于爱说爱笑的颜其云,秋桐一直印象挺好。 “阿云,行了。”元瑾玄目光在颜其云阳光的笑脸上流连而过,又落在皎皎而烂漫的秋桐脸上,淡声说到,“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 颜其云果然停了下来,只是心中有几分意犹未尽,还没有他吓不到的女孩子,往年在他们颜府,那些姐妹们,丫鬟们哪个不是被他吓得花容失色。 等元瑾玄等人也慢慢靠了过来,秋桐才发现,不仅是颜其云,就是元瑾玄他们几个马匹的背上都挂着箭矢弓箭之物。几分男子腰侧都别着刀剑,而元瑾玄竟然也配着一柄剑鞘华丽的宝剑,镶金锉玉的,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华丽的七彩光芒。 这可真是有些高调张扬。 秋桐心中暗暗徘复着,目光却是落到后面的那辆宽大的马车上面。早知道有舒适的马车,她何必早早地去马市挑马。 这马车不会是为她准备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两日前季容飞的话。抑制住心中的悸动,秋桐几步走到马车边,朝车厢看了看,问驾驭马车的男人,“马车还有位置吗?” 车夫往元瑾玄方向看了一眼,才回过头回答秋桐道,“车里面是吴大人。” 自作多情了!秋桐一时有些淡淡的失落,却也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根本不算什么的,季容飞那些话果然就是他胡乱猜测,害她也辗转反侧了两个日夜。只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这被明明白白打脸可就又是一回事。 颜其云看了眼被秋桐撇下的马,不明就里,朝着秋桐背影大喊,“慕大姑娘,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待会儿赛回马如何?” 不如何! 秋桐略了自己心中的惆怅,忍不住想朝颜其云翻个白眼,比起骑马风吹日晒兼吃灰,她还是喜欢躲在车厢里面安安静静的当个美淑女。于是她拿捏着优雅的淑女范儿,朝着颜其云娇滴滴地道,“我不怎么会骑马,为了不耽误大家行程,我还是坐马车比较妥当一些。” 颜其云下巴差点儿都要飞出去。什么是睁眼说瞎话,这就是! 是谁当日御马如飞,现在又说不怎么会骑马的是谁! 这边颜其云气呼呼的,那边,秋桐已经拎着裙子上了马车。马车里面果然坐着一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留着山羊胡子,因是坐着,看不出高矮,但是,从外观看,不胖无疑。 “不好意思,打扰了。”秋桐朝老者露出灿烂地笑容,略弯下腰,走到车厢一侧靠着车壁坐好。 车内吴大人只是淡淡点了下头,眼含几分探究,“姑娘,多礼了!” 秋桐确实是姑娘家的打扮,这吴大人这声姑娘也是合情合理的。 车帘子又被掀开,就见元瑾玄也屈身进来,吴大人双眸一颤,将身子挪到车厢另外一侧,而将中间位置留给元瑾玄。 秋桐没有料到元瑾玄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学她坐马车,他这一进入,空间瞬间逼仄了许多,空气似乎都有些凝滞了些许,对面的那位吴大人顿时也有些不自在。 但是,元瑾玄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加入给其他人带来了不自在。 “今日,要辛苦吴大人了。”也不知道元瑾玄在哪里按了机关,车厢中央慢慢凸显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台面来。 吴大人极力掩饰眼中的惊奇,有些拘谨道,“王爷言重了,这本是属下份内事。” 秋桐将头顶帽子摘下,仔细观察突然冒出来的几面,也不知道这个几面是什么材料做的,黑黝黝的,似乎是石头的样子,打磨得如玉石一般光滑。而且,秋桐发现,车下车轮已经滚滚而动,但是,这马车的震动幅度远比她平日乘坐的马车小了太多,也不知道采用了什么防震的黑科技。 秋桐暗暗决定,等到有钱了,也去整一辆这么一辆代步车,车厢也要那么大的,躺着当床用都可以。 就见元瑾玄在这块黑黝黝的几面那处又按了下,几面的底层竟然就突然开了口子。原来,这几台的腹中是掏空的,里面竟然还放置了一些茶具之物。不仅如此,几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好似竟能吸附住茶壶茶杯之物,就连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红泥小炉,无论马车如何晃动,它就是巍然不动安安静静的冒着滋滋焰火。 这分明就是房车啊! 秋桐努力保持着淡然的样子,被别人看出自己大惊小怪多丢脸的一件事啊。 元瑾玄亲自为吴大人倒了茶,吴大人感恩戴德接过正襟危坐一侧。 “这是红茶,性暖养胃。”元瑾玄也给秋桐倒了一杯茶汤,“你多喝一些无碍。” “谢谢!我不喝茶。” 吴大人暗自屏息:这女子可真是不通世故,王爷赐茶,再如何的也只能受着。 吴大人静等着靖元王爷的雷霆万钧,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却见方才说不喝茶的女子竟然坐直身子,伸手去拿茶杯。竟然是口是心非的。 秋桐发现,放置于几面的茶杯只要微微一用力就拿起来,但是,茶杯放置这几面上又神奇的被牢牢吸附住。 虽然表现太过好奇,给人的印象就想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一样。可,实在是耐不住好奇,秋桐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几面,这么一模就越发好奇起来,“这个是什么材质做的,摸起来像玉石的样子。” 对于自己不懂的东西,秋桐一向是不耻下问的。 元瑾玄看了下低头似乎在研究几面的秋桐,淡淡回答道,“这表面确实是玉石铺就,不过里面包裹着玄铁。” 玉石也分好坏,玄铁更是有等级之分。特别是玄铁,朝廷控制格外严厉。 钱是好东西,可是,钱也不是万能的,有的东西就算再多钱也买不到,譬如这马车,恐怕也就只有他们这些权贵才能拥有。 不说这几面,便是身下铺就的毯子,色泽柔和均匀,刺绣精美,恐怕也是万里挑一的好东西。 秋桐默默收回摩挲几面的手,身子靠回原来位置,觉得,自己还是安安心心的睡个觉比较实际。“你们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往钟家村的方向。到了,你们叫我一下,我先眯一下。” “好。你先休息。”元瑾玄侧头看着秋桐阖上的眼皮,伸手到暗格取了件薄毯,抖开盖到秋桐身上。 身上突然多出异物,秋桐不可能感受不到,何况她还没入睡呢,她刷地睁开眼睛,和元瑾玄四目相对,双眸中盛满戒备。 元瑾玄同样望入秋桐的眼睛,清澈如泉水洗礼过的眸子,清晰倒影着他的影子,仔细观察,会发现其瞳孔并非纯粹的黑和白,而似乎略带一层淡淡的孔雀绿薄影,清浅而活泼,美得有些清澈灵动、也有些迷蒙妖媚。 恍惚间,记忆深处也有这么一双清媚至极的双瞳,幽深的夜色里,她比她的瞳孔更大一些,眼线更加斜挑绵长,浓密的睫毛更加纤长也更加卷翘许多。 瞬间的恍惚也不过白驹过隙,元瑾玄视线下移,伸手将毯子往秋桐脖子处拉了拉,声线一如既往的清润平稳,“已经入冬,天气冰冷,要休息还是多添件毯子为宜。” 清薄冰雪气息渐渐远去,秋桐暗暗揪住身上的毯子,面料滑暖,这么搭在身上,全身暖洋洋的,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他的王妃?或是另外两位夫人?或是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元婉蓉?还是他的某位情人? 秋桐视线转而落在元瑾玄线条流畅的侧脸上,他的脸部轮廓并不凌厉,但却线条清晰优美,清冷俊逸的视觉给人以漠然而尊贵的压迫感。 他的容颜自然非常的好,虽然不是最精致的,但是,却是黄金比例恰如其分,何况,他还有无以伦比的气质加持。 俊美华贵,一如不可触及的神祗! 其实,秋桐又是哪里想睡觉呢,不过是想以打盹为借口不想和元瑾玄这尊大神独处罢了。祸从口出,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她实在不想刚有改善的关系莫名其妙的一下子又降到冰点去了。只是,有可能是这毯子实在是暖和,或是这马车实在是平稳,不知不觉的,秋桐从闭目假寐变成了真睡。 车上有年轻女子,吴大人眼睛也不乱瞟,所幸元瑾玄给了他一本书打发时间。这倒是让吴大人暗暗松了口气。虽是看书,但吴大人也不敢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书页上,却见车上另外两个人,一个果然说睡就睡,而另外一个则静坐着,一路上好像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似乎在想一些事情。 吴大人越发放轻自己的动作,一室的静谧。 咚—— 吴大人的心随之震动了一下,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原来是另外一侧睡得黑沉的女子一只手垂落下来,撞击在车厢地板上发出的一声细微闷响;可那女子好似一点转醒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侧了侧脑袋,寻找一个更为舒适的角度,继续梦会周公去了。 真是个心大的! 吴大人暗暗感叹,去看元瑾玄反应。却见元瑾玄略歪了下身子,极为轻柔捡起那女子露在毯子外的那只手,托于手心片刻,才将其轻轻放置回毯子之内。 吴大人收回视线,也不再乱瞟,只是心内忍不住在思量着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他倒是未曾听过靖元王爷此次有携带女眷一起出行的。看这个女子的衣着打扮,又不是一般姬妾之流。虽然,没有细细打量过这女子,但是,总体感觉,这女子漂亮是漂亮,但是,就是他们泗汌府比这女子美艳的还是能找出一些的,也不知道这女子是哪里吸引了靖元王爷。 难道是那双手吗?十指纤纤,肌肤白细,宛若青葱削就,他刚刚注意到,靖元王爷托着那女子的手细细看了良久。有的男人喜欢女人漂亮的脸蛋,有的男人钟爱女人曼妙身姿,有的男人则流连女人三寸金莲,自然也有男人喜欢女子纤纤素手。 素闻,靖元王爷对女色上不怎么上心,身边也就一正妃,一侧妃,两位夫人而已,这在王公贵族间是少见的,便是其他乡绅富户的通房侍妾数目也不止这个数;没成想,原来靖元王爷其实是喜欢有着一双漂亮手的女人。 路程行了一段,马车颠婆幅度明显了许多,想必是已经进入了远郊。 吴大人忙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恰一阵哀乐声哭泣声糟糟杂杂传来,吴大人略微打开车窗看了下,脸色骤变。 第二百零七章 山大虫 麻衣素服,不祥之兆! “王爷,恰巧碰到了乡下人出殡。”果然,不久外面传来清晰的禀告。 元瑾玄握着茶杯,闻言淡声道,“无妨。避让着些就是。” 声音越来越近,但见元瑾玄神色如常,吴大人也不好将忌讳之色表现出来。 声响越来越大,吴大人屏息凝神,却见元瑾玄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挪身至马车的另外一侧。 那女子紧皱着双眉,似乎陷入梦魇之中。 身下猛然剧烈颠簸一下,沉睡中的人霍然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漆黑,耳畔突兀响起一声惊雷,刺目的闪电似乎从身边划过,她看到身边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正手忙脚乱地在座椅上摸索。 世界又陷入了黑暗之中,秋桐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入耳处是男男女女的哭喊声,小孩的哭闹声,甚至似乎还有疾风呼啸。 她这是在哪里? “因遇到突变气流,请各位乘客回到自己座位,都系好安全带”女子的声音不复以往的甜美,紧促而慌乱地源源不断地传来。 轰隆—— “机翼断了——” “我们完了——” “gods—” 瞬间七八种不同语言,或是听得懂,或是听不懂的惊恐吼叫冲刺着耳膜。 轰隆—— “各位乘客——” “系好安全带——带好氧气罩——” 头顶突然坠下不断晃荡的氧气罩,她想努力伸手去抓,可身下躺的地方却一直在巨烈晃动,她怎么抓也抓不住,她能抓住的只有身侧的东西。 “y god——”身边碧眼金发的男人同样边祈祷着,边手忙脚乱抓住身边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砰—— 巨大爆裂声,她感到因着这巨烈的撞击,自己和身侧那个碧眼金发的男人身体同步骤然被高高抛起,然后一同被卷入巨大气流之中,周围风声呼呼作响。 刺耳的爆裂后就是无边的寂静,隐隐的白光浮动,秋桐努力睁开眼睛,入目处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漆黑眸底如黑曜石,望不到底却又那么的安定人心。 不是那双惊恐而绝望的蓝眸。 “醒了?” 秋桐眨眨眼,稍微恢复了些混沌不堪的神魄,才发现,头顶处那双眼睛的主人竟然是元瑾玄。 元瑾玄单手揽着秋桐的腰肢,让她坐直身子,接着顺手将车窗推开了些,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醒了,就起来吹吹风。” 吴大人拢了拢身上的外衣,也不敢说些什么。 元瑾玄退回自己的位置重新坐好,重新给秋桐倒了热茶,温声道,“喝杯水,润润嗓子先。” 秋桐跪坐着挪到几面边,思绪还停留在梦境中,梦中的有些东西她还是记得的。 发现元瑾玄右手手背一排深深指印,深入肌理,甚至还有隐隐血丝泛出,吴大人惊叫一声,“王爷,您的手。” 元瑾玄皱眉看了下自己的手背,道了声无妨,他自己拿出一条洁白手绢处理自己的手背,边看向似乎还魂不守舍的秋桐,问道,“做了什么噩梦了?” “德航989、氧气罩、机翼断了、金发碧眼男人。。。” 元瑾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向秋桐,才发现秋桐她此刻目光还有些涣散,正兀自喃喃低语,言语模糊,间或夹杂了些怪异却也算不太陌生的词汇。 吴大人忙垂下眼睛看向别处,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幻听,虽然他听不太懂这个女子到底在说些什么,大概是梦魇未醒!不然她,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王爷,下官想到车外略坐坐。” 元瑾玄略点了下头,吴大人如得了特赦般转出车厢外。吴大人是骑不得马的,只能挨着赶车的车夫坐于车架处,外面虽然温度比之车厢内冷了许多,但却也令人自在了许多。 远处青山清晰可见,隐隐的可见几处炊烟于低矮民房中袅袅升起。 这便是钟家村了。 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农村毕竟不同于城里,乡间泥巴小路弯弯曲曲根本不能容得四驾马车行驶。 颜其云挨近马车边,就见元瑾玄也恰好从车厢中出来,紧随其后的是秋桐。 两人都是衣冠齐整,特别是秋桐脸色还有些青白,精神似乎还有些不济的样子。 见如此,颜其云本来那点暧昧心思也就消失得无影无终。 冬日的朝阳打在身上,暖暖的,秋桐抬起头,看向山峦处的太阳,金灿灿的,天际漂浮着几丝白云,宛如飘带。 近在咫尺的蓝天在脑海中一瞬而过,还有漂浮的云带,不是悬浮于头顶却是缭绕于脚底下。可是,云层为什么会在自己下方呢? 咚—— 秋桐心灵一震,灵台瞬间清明了许多,她又何必总是纠结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该知道的终究会知道。 “王爷,她方才怎么了?”颜其云立于元瑾玄身侧,满是探究看着秋桐,“现在算是回魂了,刚才看着都像丢了魂魄一样。” 元瑾玄本来也在注意着秋桐的动静,听颜其云这么说,豁然看向颜齐云,目光如炬。 被元瑾玄看得汗毛竖起,颜其云张乐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喉咙被堵了一般。 “王爷,我——” 元瑾玄收回目光,淡淡道,“阿云,她刚刚只是睡懵过去而已。” 咚—— 又是一声隐隐的沉闷的钟响,元瑾玄循着声音望去,寻思着,东南方向的位置,只要翻过几座山头似乎是一处千年古刹,只是年代久远,近年来香火似乎并不怎么旺盛。 “走。”秋桐牵着自己的马匹走了过来,自己在前面带路,“钟老伯的家在村尾的位置,不是很远。” 眼神清明如故,眉眼舒展,笑颜如春花灿烂,刚才的一切神魂不属似乎都只是错觉一般。 颜其云看着秋桐轻盈的背影,又扭头看元瑾玄,元瑾玄同样唇角微翘含笑,同样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好似,刚刚就只是他的错觉。 可是,真的只是错觉么? 颜其云摸了摸自己额头,觉得或许真的是昨夜太过兴奋了,导致他方才有些精神不济。 马车及车夫在村口位置等候。 秋桐他们这一行人,一进村就引起了村民得注意,特别是小孩还尾坠着他们一路奔跑嬉闹着。 不过一刻钟得时间,他们也到了钟老伯家门口,元瑾玄率先下马,眼观八方。 普通的农家样貌,几间低矮土坯房坐落于山脚下。 脚下是泥巴路,颜其云有些嫌恶看着脚下不小心踩到的鸡粪,却,发现其他人竟然神色如常。 秋桐不是第一次来,钟老伯家中的几个孙子见到秋桐都蹦蹦跳跳围上来,一口一个慕姐姐地叫。 见着小孩子纯真的笑颜,秋桐也是开心的,一个个和他们打招呼。 看着被一群小孩子围在其中的秋桐,眉眼带笑,快活而烂漫,令人不由跟着轻松愉悦。 颜其云也不自觉笑了出来,“她看起来很喜欢小孩子。” 元瑾玄只看了眼笑声清脆的秋桐,似没有听着颜其云的话,转而看向钟家村四周。 颜其云微敛笑容,心下微微叹了口气:这两个人看着都是温和之人,可实际上,却都是倔强的性子,都是不愿意先低头。 秋桐将在城中买来饴糖交给最大的一个孩子,让他分给其他孩子,边提醒一帮小萝卜头,“糖可不能吃多,吃了糖一定要刷牙。” “我们知道!”一群小孩如约好的一般,异口同声。 “哎呀,慕,”钟老伯听到声响,随后从家中后院赶来,见到一群鲜衣怒马的人,心中升起十分的畏惧,忽见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人,才忐忑地走过来,却是佝偻着脖子,“慕姑娘,你来了。” 秋桐安抚好身边的一群小萝卜头,让他们到别的地方玩耍后才对钟老伯道,“钟老伯,他们是过来想看看棉花的,还要麻烦您带他们去看看。” 闻言,钟老伯苦着一张脸,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惧,“慕姑娘,现在可不敢上山,最近山大虫在山林里出入,已经吃了几个人了!” 山大虫?是什么? “哪里有山大虫?”秋桐还没弄明白什么是山大虫,颜其云却是满心兴奋凑上前来,跃跃欲试的样子,“你带我们去,小爷我正愁去哪里张罗张虎皮。” “可不敢!可不敢啊——”钟老伯忙摆手,头摇的如波浪鼓,“这位贵人,老头儿说的可都是真的,山大虫真的吃人了,村口的钟大山前两天上的山,整个人让山大虫吃了,连个骨头都没找到。村尾的钟旺不信邪又上山去,也被咬死了,就剩着半截身子,怪可怜的,今日才出的斌。村里头现在没有人再敢上山的!” 哈?原来,方才他们遇到的出滨队伍正是这一茬? 除了还云里雾里的秋桐,一行人均有些或者惊惧或凝重。 “老伯。你无需害怕。”元瑾玄也走了过来,淡淡的声音却莫名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你尽管带我们上山就行,我派两个人保护你的安全。” 钟老伯看了下元瑾玄,高高在上的威势实在令人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他只能求助般看向秋桐,枯瘦的额角皱的老高,”慕姑娘,山大虫吃人的已经报给官府了,我们还是等到官府打死了山大虫再去。” 钟老伯的两个儿子知道今日来的人想要上山去,也是急得不行,纷纷加入劝阻的行列。只是么,这劝的对象也只是秋桐,元瑾玄那边却是没人去说上一句话的。 听了这么一阵,秋桐也知道所谓的山大虫是什么了,就是俗称的老虎。只是,老虎还真的能吃人不成?该不会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是常有的事情,只是,秋桐也不想去冒这个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颜其云一副摩肩擦掌的样子,几个随护他们过来的精壮汉子倒是毫无惧意,吴大人却是面呈忧色,明明就是害怕,但是就是不上前说一句话。 秋桐建议道,“不如,我们过些日子再过来。老虎吃人的事情,宁可信其有。” “无妨!”元瑾玄却一点不为所动,指着身后几个人,向钟老伯道,“他们几个伸手都不错,对付山大虫不成问题。” 秋桐看着被指着的几个人,都是身材精瘦型的,她可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技能。但是,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爷,不如我们兄弟几个护着吴大人上去就好,您留在这边先休息一下。”终于有个方脸的汉子走上前,对着元瑾玄提出自己的建议。 “再危险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区区山大虫何惧有之。”对于棉花,今日他势在必得。 方脸汉子知道元瑾玄脾性,也不再劝说。 眼见着大多数人都被说服了,秋桐大急,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尽些该劝的义务,“棉花固然稀罕,可是和只有一次的生命和棉花比,棉花就不值得一提了。” “固然如此。”元瑾玄冲着秋桐淡淡一笑,又道,“然,棉花若是大量种植,收益之人何止千千万万,特别是生活于冰冷北地之人,一件防寒棉衣或是可以让他们安然度过一冬。” 秋桐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她心底知道元瑾玄说的确实是事实。 “再者,”元瑾玄顿了下又道,“便是,山中真的有吃人大恶,为民除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秋桐看着元瑾玄眸底深处流露出的淡淡星光,心头忽地一跳,忙匆匆别看眼睛。 “老伯,山路你最为熟悉。”元瑾玄言语虽然客气,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今日务必要劳烦你辛苦一趟。” 元瑾玄话才落,那个方脸汉子极有眼色上前,解下随身佩戴的钱袋子递给钟老伯。 鼓鼓囊囊的一袋,钟老伯双手微微一下沉,神色瞬间有了些变化。 钟老伯的两个儿子同时四眼灼灼看向钟老伯手中的钱袋子,反对的话也嘎然而止。 元瑾玄唇角笑意深沉了一些,对着钟家父子再次保证,”山路崎岖,但老伯无需担忧安全问题。” “这——”钟老伯颤抖着双手,看向秋桐,好似预征求秋桐的意见。可,还没有等到他出声,钟家的两个儿子已经率先出声。 钟老伯大儿子道,“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钟老伯二儿子更是直接了一些,“冬天路上不好走,我们回去准备一下。” “你,你们等一等——”钟老头的话有些结结巴巴的。 话落,秋桐便见钟家父子相携着,步履匆忙返回屋中,然后,那简陋的木门突然砰地紧紧关上。 看着紧紧关上的简陋木门,秋桐有些不是滋味,她侧头看向成竹在胸的元瑾玄,“为什么要去考验他们?” 元瑾玄挑了下眉,笑道,“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看着气定神闲,智珠在握般的元瑾玄,秋桐不赞同反驳道,“钱财也不是万能的!” “那又如何呢?便是超脱于红尘之外的方外之士都不能免俗。”元瑾玄嗤笑了下,”利来利往,人存活于世,总有欲望。权、钱、名、酒、色,世人汲汲营营追逐的也不过是这几个字罢了。” 这些秋桐都知道,所以,她反驳不了元瑾玄,所以,只能默默等着望外之喜了。 钱帛动人心,秋桐其实已经隐约可以猜到事情的发展走向了。虽然,秋桐理解元瑾玄对于棉花势在必得,也理解他想用棉花造福大众的想法,但是,他这么的对钟老伯诱之以利,就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第二百零八章 野炊 秋桐期盼的喜终究没有等到。 木门被打了开来,钟家老伯从门后走了出来,身后还别着材刀等物,这分明就是要上山的举动。 “钟伯,为难你了。”终归到底,秋桐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不为难!不为难!”钟老伯笑得见眉不见眼,心头一片火热,至于什么山大虫,就如他两个儿子说的,他们这一行人怎么看都是行家,而且,这山大虫前两天才出来一趟,保不准的已经到哪个山头去了,哪里会一直窝在他们钟家村后的林子里。而且,以前他经常上山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山大虫! 秋桐暗叹,知道自己就是再说什么,钟老伯可能都不会再听。利益果然是人类行动的一切动力! 这边,元瑾玄也已经安排好行程规划,各个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秋桐觉得自己跟着上山也没有什么作用,第一,她也不认识路,第二,她有自知之明,她没那个爬山的体力,第三,钟老伯认得棉花,她去了纯属多余。第四,刚刚她已经从钟老伯口中得知,她的那些辣椒长得非常不错,有的都已经结果了呢。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万一真的有那个吃人的老虎呢?秋桐觉得,自己可爱的小生命还是不能开任何玩笑的。 “哈!”颜其云几步窜跳过来,笑出声,似乎抓到了别人的小尾巴一样,神秘兮兮的,“慕大姑娘,原来你怕山大虫啊!” “我怕老虎那些凶猛的动物有什么可笑的,我也是一名弱女子好吗!” 想不到秋桐竟然这么回答,颜其云一噎,“去,一起去。哪里会有什么山大虫,都是三人成虎而已。” “我去了也是累赘。”秋桐她是真的不想上山喂蚊子。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干嘛不去。”颜其云想不到秋桐会这么直接拒绝。 这一趟出行的好处,你都没好好想想吗?能和王爷一起出行,这一路上少不得能增进一些感情,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可是要慢慢培养的。你这一没有绝色的容颜,二没有出众的家世,若是再没有感情,她这冷宫可真的就要名副其实了住定了。 颜其云觉得自己果然长了副老妈子心,连这种事情都操心上了。想了想,觉得自己果然是吃人嘴软,自己吃了这位慕大姑娘那么些好料的菜肴,他其实也不想白吃白喝的,可恰好的,他最近囊中非常羞涩。 “一起去啦。”颜其云使出在家中哄长辈姐妹的本事,“我的烤肉本事也是很不错的,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你不去,可是会后悔的哦。” 秋桐摇头,“不去!”碳烤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小爷我箭术百发百中,到时候我教你。”颜其云再接再励。 秋桐看都不看颜其云手中的弓箭,道,“没兴趣。”她可从来没有当红佛女,梁红玉的梦想。 “这村里头有什么好玩的。”颜其云不死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啊。”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觉得不无聊。”她可打算,待会儿去看看她的辣椒呢。麻辣小龙虾一定能够改变世人对辣椒的看法。 想着,终于能够掰回一局,秋桐止不住激奋。 “做事,讲究个从一而终。棉花,别人终究还是不熟悉。”元瑾玄眼光余光看了下不远处探头探脑的村民,直接替秋桐做了决定,“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一趟为好。” 其实,我对棉花也不是很熟悉。秋桐很想这么说,但是,这棉花终究是自己惹出来的,她现在这么说就未免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元瑾玄不知道想到什么,于是补充道,“放心,便是真的有虎,你也不用害怕。” 为什么不用怕?这言外之意自然是不名而喻。 颜其云看着秋桐贼贼笑着。秋桐一时有些慌乱,忙找了个需要准备一下的借口避开了去。事到如今,她这是不去也得去,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既然必须去,防护工作还是要做一做的。往自己周身抹些防虫防蚊的膏药,这些膏药是秋桐闲来无事自己捣鼓的,驱蚊驱虫的效果如何倒不是很清楚,但至少能当作香水使用,花草为颜料,百分之百的没有任何毒害。 颜其云不知道何时又挪了过来,皱了皱鼻子,来了这么一句,“你们女人家也真是的?” 秋桐轻轻拍打自己的手背的膏药直至全部吸收,将膏药递到颜其云跟前,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好东西,“你要不要?” 颜其云见小瓷罐里面的红色膏状物,瞪着一双桃花眼,如见鬼般怪叫起来,“小爷大老爷们,抹这些娘儿们的东西干什么!说出去还不得笑死人!” 不要拉倒!秋桐收回小瓷罐,放回自己的随身背包。 “王爷的意思,你懂的?”颜其云贼兮兮朝秋桐挤眉弄眼。 这话,可怎么接?秋桐当作没有听见颜其云的话,自己又从背包中拿出事先备好的白纱手套套好自己双手,然后再将一个薄纱头罩将自己头发到脖子处严严实实地捂好,只露出眼睛鼻子处几个孔。 这套装备是昨夜她连夜做出来地简易防虫装备,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是,应该还是有些作用的。 元瑾玄默默看着秋桐的穿戴,皱着眉,没有说什么。倒是颜其云禁不住捧腹弯腰大笑,”慕大姑娘,你这样子出去被人看到,人家还以为看到妖怪。怪吓人的!就算是山里头有山大虫一定也被你吓跑了!“ 或许是颜其云笑得太肆意,其他人也纷看过来,也都禁不住闷声偷笑。 秋桐脸皮绷了绷,不理会别人的取笑,又将丝绸帽子带上头顶,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样子有多怪异。 一行人备好了物品从钟老伯家出发,渐渐进入山林深处,本是尾缀他们后面村民,小孩见他们路线是进入山林,也都止住了步伐。 他们这前脚进山,后面钟家村村民好似炸开了锅,有的人还特地跑到村长里正处说这事。因着接二连三发生老虎伤人事件,村里头已经命令告诫村民不要上山。 秋桐他们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十分后悔自己干嘛要走这一趟,虽然有的路段能骑马,但是,有的地方只能走路。山路不好走,路上坑坑洼洼,树枝丛生,她才刚上身的裙子,还不到半天,勾丝的勾丝,或是沾染上草籽,树汁。。。 哪里还有什么美感可言! 不过,这还是其次,山中多虫蚁,这一不小心地就被叮个包。 颜其云又伸手挥了挥眼前飞舞不去的蚊虫,有些嫉妒看着包裹得如同粽子一般得秋桐,方才取笑现在却也笑不出来,“哎,慕大姑娘这些蚊虫和你认识吗?怎么都不叮你啊?” 防护措施果然还是有些效果的,秋桐骑在马背上,闻言回头看向跟在她后头的颜其云,薄纱下的脸简直就笑开了花,“因为我人品好啊!” 颜其云才不相信秋桐的说辞,知道这些蚊虫不靠近秋桐一定和她之前喷抹的东西有些关系,“慕大姑娘,你刚才抹的膏药,要不也给我些呗。” 秋桐回过头,看着路前方,想了下,拒绝道,“不好意思,那些东西都是专门给女孩子用的,你自己不是说过,你是大老爷们,用不得。” 倒不是秋桐吝啬,关键是同行那么多人,她总不能只给颜其云。 人嘛,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都给其他人分一点,她就没有了,谁知道路程还有多远,待会她还要再抹一些保持药效呢。人嘛,该自私还是要自私一点点的。 不知道是不是要报复秋桐不给药水,还是存心想捉弄秋桐,这一路上,颜其云总是吓唬秋桐,或是,你看,你脚下有条蛇,或是,老鼠从在你前面,或是,你背后有一条虫子之类的。 秋桐虽然给自己心理建设过,却还是被颜其云吓得不轻。 只是,周而复始的几次,秋桐也就不再相信了。这一路上,除了蚊虫蚂蚁之类的小动物,其实也没有看到什么危害性大的野兽,甚至连野兔都没见着,更别提什么老虎了。 没有生长洁白棉花的植株秋桐是不认识的,但是,钟老伯认得,特别是上次发现移植回去的棉花栽不活后,知道秋桐对这些棉花特别看重,他还特意到这山上看过几次,也做了标记。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听说山上不安全才没有过来。 那位被元瑾玄带过来的吴大人是什么人。就见看他一会儿看棉花植株,一会儿查看棉花生长的土壤,查看周围地势,一副活脱脱的专家模样。 秋桐和颜其云两个就纯属于闲人,过来看热闹的。 秋桐很有自知之明地躲在一处阴凉处等候。 找了块平整的地块,秋桐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大大的行李袋,颜其云见着忙凑过来,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这么一大包?” 其实,一开始,颜其云就见到这个行李袋了,只是,别人家的东西,特别是女孩子的东西,他也不好意思去问而已。 秋桐略有些得意看了下颜其云,也不说,直接将手中一把巨形伞递给颜其云。 确实是巨形伞,其伞盖比普通伞的伞面大上三倍都不止。颜其云将伞打开,自己站在巨伞之下,觉得自己这样子特怪,于是,将这巨伞递给自己的随从颜来。 颜来也一脸的纠结,但是,只能撑着巨伞遮着秋桐。 秋桐瞄了眼颜来,扶了扶额头,觉得,他们可真是木,木的都可以的,“这伞那么大,你也不用这么一直撑着,多累啊,你去找一根竹子或者树枝,树枝钉在这里,然后将这把伞绑在上面固定好就行。” 颜其云看而来下颜来,摆摆手道,“你别愣着,慕大姑娘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好了。” 颜来速度也很快,在一边砍了一根笔直的手臂粗的树枝,然后将一头削尖,钉入土里头,而后,又将秋桐的巨伞绑在树枝上头,因着这伞还绘画着精美的图案,远远来,倒是一处华盖似的。 钟老伯和吴大人本来还在小心翼翼挖着棉花植株,这偶一抬头,却不觉看住了。 元瑾玄也不觉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却见秋桐打开了一个行李袋子。 颜其云看着陆陆续续从行李袋中拿出来的物品,也有些膛目结舌了。 这行李袋分明是百宝箱好。 秋桐拿出一块大大的布块,一头递给颜其云,边说道,“帮忙一下,我们将这布块铺展开铺在地面,就可以席地而坐了。” 铺了布块,秋桐又从行李袋中找出一个小巧的熏香炉子,里头已经提早放了些能够消杀蚊虫的香料,秋桐又拿了火折子点了熏香,一时间周围缭绕起阵阵茉莉似的清香。 颜其云坐在铺着布垫的一侧,见着秋桐变魔术似的从行李袋中翻出诸多吃食,再也忍不住了,“慕大姑娘,你怎么准备这些啊?” 秋桐奇怪看了颜其云一眼,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了,“不是你说的,要准备准备吗?野炊,露营,不是这么的吗?” 颜其云再次呆住,他看看头顶的巨形伞,又低头看看垫子上陆陆续续摆上的吃食,心里头剩下一个声音:看,跟着慕大姑娘,准有好玩的! “蛋挞——蛋挞——慕大姑娘,你怎么会有蛋挞?”颜其云两眼放光,要知道,距离上次他吃蛋挞可整整一年了。 秋桐正在削一个苹果,闻言,只瞄了一眼,告诫都要流口水似的颜其云,“我今晨起早做的!只做几个,你先别吃哦!” 颜其云有些讪讪的,又打开一个纸包,左看又看,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只能诞着脸不耻下问了,“慕大姑娘,这又是什么?” “马卡龙啊。” 颜其云觉得这五颜六色的东西看着好吃,但是,名字却是怪怪的,“马卡龙?怎么又是马,又是龙的?是马肉做的?还是鱼肉做的?” “都不是啦,只是饼干而已,甜点!” “那这个又是什么?” “寿司啊!”秋桐只觉得颜其云少见多怪的,连寿司都不知道。 “慕大姑娘,你这是又做什么?” 秋桐都想白颜其云一眼了,她这不是在摆拼盘嘛! 颜其云自然知道秋桐在切水果,在摆拼盘,只是,她用得着这般嘛。他以往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已经算的上精致的,但是,看看人家慕大姑娘的,那才真真叫做食无厌炙。 莫说是颜其云了,颜来也叹为观止,只见,一个苹果能在秋桐手中切成块,这个他也会,关键是,关键人家还能用果肉雕刻出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来,一个梨子,人家也能变出一多栩栩如生的牡丹。。。 这刀工,他,他只能甘拜下风了! “慕大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不?”颜其云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 秋桐连头也没有抬,继续做她的拼盘造型,“你问呀。” “你刚刚不是不想和我们上山来嘛?”颜其云指了指头顶的巨伞,又指了指眼前琳琅满目的点心,“而,这些又怎么说,你不会是早就想露营来着?” 秋桐歪头想了下,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情,“颜少爷,你心目中的露营是怎么样的?我想,若是有机会,我想到山顶看看日出,或者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枕着漫天星辰入睡,或者在一个山谷里头,看着夜里无数的萤火虫一闪一闪自在飞舞,想想多么美妙的事情的事情啊。” 颜其云也闭目冥想了下,觉得,那果然是人间致美的仙境了。 “山顶昼夜温差极大,夜里山风呼啸,露宿山顶,不裹着厚厚的被子,恐是难见第二日的太阳;大草原上,蚊虫众多,便是住在帐篷里头,也难免不闻着腥臭马粪,虫蚁叮咬,若那草原生活是真的那般美妙,他们如何屡屡南下进犯我朝边界;之于大山谷,萤火虫有没有不知道,蛇鼠狼熊之类倒是不少!” 被打断幻想,秋桐看了元瑾玄一眼,只觉得,这人可真扫兴。可是,更加扫兴的,还在后头呢。秋桐低头一看,好么,她辛辛苦苦准备了大半日的水果拼盘竟然不知怎么也渐渐吸引了蚂蚁了。而,她准备的那炉消杀虫蚁的香料竟然没有作用! “蚂蚁——”秋桐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成群结队过来的蚂蚁,吓得手中已经成型天鹅的雕刻咚的一下滚落地面,好好的一只优雅白天鹅,瞬间身首异处。秋桐看着被摔断脖子的白天鹅有些惋惜,这只天鹅,她都雕刻了一百九十刀了,也就差一只脚就完工了。 元瑾玄瞄了眼那天鹅,一手端着水果拼盘,一手拉起秋桐让其起身;颜其云速度也很快,一手拖着一包寿司,一手拎起来蛋挞退出安全距离。颜来见着,也赶紧将那碟马卡龙饼干端起来,其实,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秋桐那个行李袋子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元瑾玄将水果拼盘塞到秋桐手中,道,“行了,想玩回去再玩!” 秋桐看着自己手中的水果,默默退到一边,又从包袋中拿出牙签插上水果,然后端着水果走向钟老伯他们。 颜其云看着热情招呼钟老伯几个吃水果的秋桐,又看看同样看着秋桐的元瑾玄,然后举了举手中的糕点,笑着道,“王爷,你也吃点这蛋挞,还有这寿司,这寿司你吃过没?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送完了水果回来,秋桐发现,好么,她的蛋挞,她的寿司,她的马卡龙,竟然就没有了!虽然,虽然蛋挞只有四个,寿司只有六个,马卡龙至少有十二个啊! 第二百零九章 遇险 吃了点心,该干活的继续干活,颜其云算是纯粹过来玩的,他整了整自己的箭囊,然后招呼了下他的随从颜来说要去附近看看。据说去寻找野兔野鸡什么的,想打回来当作他们今天中午的午餐。 说是要投桃报李,不能白吃了秋桐的蛋挞和寿司! 秋桐严重怀疑颜其云能打得到猎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边元瑾玄他们也已经挖好了棉花植株准备回去,而颜其云却还没有回来。 秋桐还是有些担心颜其云他们的,时不时朝着颜其云离开的方向眺望。对面的小山丘依稀出现两个人影,秋桐终是放心下来。 颜其云果真的不负自己夸下的海口,真的就自己拎着一只野鸡回来,而走在他身后的随从甚至还背着一只山羊。 颜其云远远地就见着秋桐立在她的那把巨形伞下,于是显摆着手中的战果,朝她兴奋大喊,“慕大姑娘,看!小爷打了一只山鸡,还有一只肥羊,你有口福了,中午换你尝尝小爷我的手艺!” “我们都要回去了,你快点。”秋桐朝着颜其云他们方向喊了下,只是声音终归不如颜其云洪亮能回荡在山谷中,秋桐都怀疑,自己声音颜其云他们能不能听得到。 只是,这么大声呐喊可不是美女该作的事情,秋桐还是有作为斯文美人的心理包袱的。于是,她也不再朝他们呐喊什么,只立于巨伞下静待他们走过来。 可是,秋桐她立于山顶这头,却突然看到一群小生物从颜其云身后的不远处窜逃出来,兔子,山鸡,野鸭,甚至还有小狐狸之类的。。。 谁说,这山上没有野生动物! 只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动物突然奔袭而出?而且,还是惊慌失措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 动物的感官从来都比人类来得灵敏许多,秋桐提起几分警惕,定睛看去。 不过数秒之后,一只庞然大物出现在茂密山丘的另一侧。那只庞然大物前蹄站立于山丘的稍高处,双目四顾,似乎在有种王者莅临的霸气。 姜黄色的皮毛,其额头似乎还有个黑色的王字。 这生物,她见过! 是老虎! 真的有老虎! 秋桐想竭力大喊出声,却发现自己喉咙似被棉花堵住一般,一点声音都出不来。 似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山丘那头的老虎,四蹄如飞朝着颜其云方向飞扑而来,一个纵跃便是数米之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秋桐觉得自己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令她窒息得喘不过气来,眼前得世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暗。 她的心脏受不了了! 这是秋桐最后的感知。 元瑾玄一手接住秋桐缓缓滑落的身体,另一只手一震,右袖中匕首划出,利刃脱壳,短小的刀身似流星从这边破空而出。 颜其云愣愣看着雪亮的如箭矢般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手中提着的山鸡啪嗒一声掉落地面,他只能愣愣看着不远处的元瑾玄,似乎没有想到元瑾玄会出其不意向自己发难。 为什么? 颜其云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颜其云的随从更是吓得瘫倒地面,那刀身险险地从他的脸颊处飞过,在差那么一公分,他可能就当场毙命了。 匕首越过颜其云他们,继续朝前方飞跃而去,恰恰地插在老虎的左眼处。 嗷—— 老虎猛扑的动作一顿,前蹄在半空中回缩,脑袋朝着天空,张开血盆大口怒吼,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山谷之间,有种地动山摇之感。 “你们几个过去帮忙!”元瑾玄扶着秋桐,头也不回吩咐随后赶到的几名侍卫。 几名侍卫得命,抽出随身兵器,纷纷朝着那只老虎飞跃而去。 那边,听到身后异响,颜其云迅速返回身,看去,就见自己身后不过二三十米处,有一只如牛一般体型,正对着他们方向怒吼的庞然大物,郝然就是一只黄色皮毛的老虎。只是这老虎一只眼睛插着一柄已经没入七分的匕首。那匕首分明就是刚刚从他身边飞跃过去的那一把。 颜其云随从颜来连滚带爬踉跄起身,将颜其云护在身后,一句话说的磕磕碰碰的,“少爷!是——是——山大虫!你先走!” 颜来说着,便拔出身边的配剑冲向老虎的方向。颜其云经过一阵心慌意乱后,后知后觉从身后背着箭囊取箭张弓朝那独眼的老虎射了几箭,先头几箭或是射中老虎的脖子处,或是身上;那老虎挨了几箭后,似乎已经懂得如何去避开箭矢的袭击,颜其云后面的几箭却几乎都落了空。老虎甚至还反伤了近身袭击的颜来几掌。 不过,经过他们这一番较劲,其他的侍卫也陆续赶到,就如元瑾玄所说的,他的侍卫对付老虎自有一番经验。几个侍卫一番合力,不久便将那老虎打趴了下去。 老虎被侍卫合力抬了过来,钟老伯和吴大人看着已经死透透的老虎,心有余悸。 没想到,山中果然有老虎,还让他们给碰到了! 但是,既然这害物已经死了,以后,村民就可以安心上山。钟老伯褶皱的脸庞露出轻松的笑容。 棉花已经挖掘完毕,元瑾玄令两个侍卫先护送钟老伯及吴大人并着那些棉花植株先行下山。 接着,元瑾玄看了下周围的地势,对着剩下的两名侍卫道,“你们两个去打探一下周边的环境,顺便取些水回来。” 方脸侍卫看了下颜其云及其侍卫颜来,有些不放心,“王爷,我们两个都不在身边伺候,您怎么办?” “你们两个速去速回就是,本王尚可自保。”元瑾玄抱起身侧仍昏迷未醒的秋桐,道,“待会就在松林旁的那处空地汇合。” 他们来得路上确实有经过一处不小的松林,那边有刀耕火烧的迹象,想必是上山狩猎的村民时常休息的地方。 到了指定的汇合点,元瑾玄将秋桐放于一处平坦地休息,自己则找了些干木材升起了火堆。 颜其云还有些心绪不定,其侍卫-颜来受了伤正歪在一木桩处调理气息。 “王爷,刚才是我莽撞!”颜其云在元瑾玄身边跪下,面有愧色,“我本不该私自外出,引来这么一场灾祸。” 颜其云觉得若便是自己出去打猎,他们或许就下山了,下了山也就不会碰到那只老虎。 “起来。”元瑾玄倒是没有责备之色,“本王也有疏忽之处,不管如何,如今算也是为百姓除一害。倒是你,有没有被伤着哪里?” 颜其云更加愧疚了。 颜其云虽然没有被怎么伤到,但是他真正的被吓着了。以前打猎,遇到的都是些小兔子,野鸡,鸟这些小动物,至于射杀老虎都是听说的。少年的心中谁没有那种深山野林中射杀老虎的豪迈,战场中斩下敌寇的壮烈,颜其云当然也有那种热血。只是,现实有时候总比想象来得令人不知所措。 秋桐是让一阵烤肉给熏醒的。 元瑾玄和颜其云围坐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那肉香正是从火架上传来的,架子上用细长的木棍穿插着一只山鸡,鸡的全身已经烤的焦黄,黄色的肉油正滋滋往火堆中缓缓流下。 秋桐脑袋还有些懵懵的,她看了自己,她身上裹着一袭滚着银白色镶边的鹤氅,这郝然是原本披在元瑾玄身上的那一件。 听到动静,元瑾玄往后看了眼,动作娴熟地翻了下烤架上的山鸡,“你倒是鼻尖,山鸡正好熟了,凉了下就可以吃了。” 秋桐起身走过来,也在火堆边坐下,看了元瑾玄,又看了下颜其云,见他们都神色如常没事人一般,又看了看靠在木桩边紧紧闭着眼睛的颜其云侍卫颜来,总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 如果那也是梦,那场景太过于真是了! 秋桐看了看周围,没有见到钟老伯他们,“刚刚,我们真的遇到老虎了?现在老虎呢?还有其他的人呢?” “没事。虎已经被我们射杀死了。”颜其云此时已经缓解了过来,想嘲笑秋桐几句胆小,但不知道想到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元瑾玄又翻了下烤的山鸡,边道,“我已经令云舒他们先护送吴大人他们先行下山,估摸着,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山下的钟家村了。” “那我们也赶快回去。”秋桐边说着,又看了下周围的环境,虽然他们处的地方很空旷,但是,不远处的四周都是高大树木,仔细一看,林子里面黑森森的,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藏有什么其他大型猛兽,譬如狮子、狼、或者熊之类的。 元瑾玄扯下一只山鸡的腿,首先给秋桐,闻声安抚道,“吃些东西,休息一下,等云启他们回来,我们就下山。” 云启就是元瑾玄其中的侍卫之一,秋桐记得是那个方脸的侍卫。 秋桐本想说自己不吃野味,元瑾玄却已经将腿塞到了秋桐手中,又撕下另外一腿给颜其云。 颜其云倒是一点也不客气,鸡腿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 在美食面前,颜其云他一向都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何况,经过方才和老虎的一般较劲,先前吃的点心老早就消化了。 “那他怎么办?”秋桐看向木桩边颜其云的随从颜来,考虑着是不是将手中的鸡腿给他。 “他现在吃不下东西。”元瑾玄低眉淡淡解释,自己也拿着一块鸡胸肉,吃相格外优雅。 不尊重其他人的劳动成果是可耻的,见其他两人都吃的津津有味,秋桐也禁不住有些饿,浅尝一口,发现味道还真的不赖,只是如果能再加一些孜然、烧烤粉等调料就更加美味了。 山鸡取下,架子上又放上了一只羊腿,羊腿的皮已经被剥了开去,血淋淋的,看着可真有些残忍。 秋桐拿着自己的鸡腿,退远了一些。 看着元瑾玄不时动作翻动了下羊腿以防烤焦,秋桐低头看着手中的鸡腿骨架,心里倒有些说不明的意味。 颜其云拿着调料不断往羊腿上撒,不知道是火堆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脸色红润润的,显得兴致昂扬。 吃过鸡腿,秋桐从背包中那处水囊,本想润润口,但一侧目,见颜其云的随从窝在一侧,看着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想着,他什么东西都没吃,喝些水总是好的。于是,拿着水囊走了过去。 “颜来?你还好么?”秋桐以前听颜其云是这么叫他随从的。 颜来睁开眼睛,见蹲在他身侧的秋桐,艰难点了点头。 “你现在不能吃东西,我这里有些水,你将就喝一些。”秋桐拔开水囊的盖子,小心一点一点地喂给颜回。 颜其云看着动作温柔给自己随从喂水秋桐,又小心翼翼看了下元瑾玄,偷偷为自己的随从捏了把汗。 这看着自己女人给别人男人大献殷勤,任何男人看了都不爽。 虽然说,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颜其云觉得,自己还是该将这个喂水工作接过来比较好。他这边才刚如此打定主意,那边元瑾玄豁然站起,脸色肃然,声线低沉而平静道,“周围有异动,都站起来!” 异动? 秋桐听到元瑾玄如此说,见元瑾玄已经起身,颜其云也神色紧绷立于一侧,于是也慢慢站立起来,环视一圈,只觉得周围非常安静,却看不出什么异常。这里是深山,人迹罕至,现在这里除了他们就再无他人,安静也是正常的。 可能过了一两分钟,或者,更少的时间,四周安静如昔,秋桐纳闷地看向神色冷肃的元瑾玄,却见他右手按着身侧的佩剑,按着佩剑的手指慢慢收紧,忽然他飒然一侧身,视线往山的一侧望去,随后,他声音更加沉冷三分,怎么听怎么肃杀凛凛,“它来了!” 第二百一十章 王中之王 谁来了? 秋桐随着元瑾玄视线看去,手中的水囊砰的一声从手中掉落,她看到了什么! 又来了只大老虎,体型十分的惊人,而且其皮毛还是白色的,双目如炬注视着他们,好似已经将他们视为口中餐了。 也不知道,这庞然大物已经观察了他们多久了! 若说刚才被他们击毙的老虎是山中之王,那么现在这只老虎可就是王中之王! 秋桐牙齿不由自主开始打颤,这老虎看着比方才那只还有凶猛,似乎更加沉稳,更加有谋略,也更加不容易对付。关键是,刚才对付老虎的那几个侍卫都不在这里,她妥妥的拖后腿的份,颜来身受重伤也帮不上忙。而,颜其云和这位靖元王爷,平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拿着那华丽丽的佩剑,也就是装酷?! “我们,我们骑马赶快跑!”秋桐觉得遇到这种劲敌,自然跑为上! 秋桐看向自己马匹,发现,除了元瑾玄的那匹宝马还镇定地立于原地悠闲甩着马尾巴,其他的马匹已经惊得在原地嘶鸣打转。 山中之王的威力果然不是盖的! 元瑾玄左手打了个响指,他的座骑便飞身奔跑过来,奔跑姿势十分矫健,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元瑾玄抓起马背的弓箭,边道,“其云,你带她骑着本王的烈云先走!” 颜其云摇摇头,说出的话都是破破碎碎的,“王,王爷,你们先走,我,我来断后!” “本王是命令你!”元瑾玄的声音有些冰冷,便是时常挂在唇边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你想抗本王的旨!带她先走!” “我——我——”颜其云脸色发白,右手已经拔出了佩剑。 很没有出息的,秋桐是想先跑的,可是她手脚已经软绵无力,就是想爬上马背都有心无力。何况,何况她身边还有个重伤人士。她难道就真的能自己先逃命去! 这边,秋桐还在做心理建设。 那边,那白皮老虎似乎已经判定了形势,虎啸一声,撒开四蹄便从山顶纵身而下,势如破竹。 猛虎下山是个什么情景? 速度快如闪电,及至近前,众人越发的惊骇,刚才远处看,这老虎已经体型惊人,现如今再看,这老虎比人还高,体型极其壮硕,堪比彪壮的野牛之王,比之已经被消灭的那只黄色皮毛老虎的无论从哪方面将都要大上两倍有余。 这才真正的山中之王! 秋桐脑袋一片空白,只木木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虎,一动不动,直觉,今日怕就是自己末日了。 元瑾玄也不再劝说,因为根本就没有时间再说什么,老虎距离他们越来越近,100米,90米,80米。。。 颜其云也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老虎走路,甚至奔跑都是没有声音的,也难怪方才那只姜黄皮毛老虎袭击他,他竟然一点点都没有察觉。 元瑾玄长腿一迈,几步过来,将将呆愣过去的秋桐一把拨到身后,随后抽出一只箭,张弓如满月,箭矢破风而出,老虎见着飞来的异物根本就不屑于躲闪,继续勇猛朝前。 箭矢精准无误射中老虎的右眼正中央,箭矢头部不知深入几分,而其尾部的翎翼徐徐抖动。不过几秒之后,鲜红血液从老虎右眼喷薄而出划出一道血线,如注的血水染红了老虎脸部一侧,红白相间,异常的醒目,异常的骇人。 老虎纵跃的身形一顿,龇牙咧嘴地怒吼一声,血淋淋的眼睛瞪着仍旧举着弓的元瑾玄,似乎被激怒了,它也不顾自己受伤的眼睛,越发凶狠朝他们这边奔来。 有鱼死网破之势! 老虎所过之处,似有一阵飓风扫过,草木俱动,秋桐手脚冰冷矗立原地,脑袋空白一片。 就见身前的元瑾玄身形快速移动,暗绿色的身影如风一般朝老虎而去,极快速度。一白一绿身影立刻交融在一起,秋桐只见一阵雪白的银光飞舞一阵后,空气中似乎响起一声皮肉撞击的闷响,连接着骨络断裂的嘎吱声。 整颗心都缩了起来,秋桐睁大眼睛,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始战栗。 如果,他受伤或者怎么样的,她手无缚鸡之力,颜其云估计也抵挡不住老虎的攻势,而颜其云的侍卫身负重伤,他们就真的只能葬身虎口了。 葬身虎口! 秋桐想到那个可怖画面,恨不得一头栽倒算了,至少,那个时候她是没有知觉的! 她发誓,只要能平安度过几日这一劫,她一定到寺庙诚心礼佛。秋桐很后悔,这么久以来自己从来没有到寺庙拜拜,也不知道现如今临时抱佛脚还来得及不。 双手紧握胸前,秋桐默默祈祷,眼睛则一瞬不顺看着前方。 颜其云则张大嘴巴,同样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王爷的伸手真的那么俊! 元瑾玄的身影豁然和老虎分开,在半空中飘飘然退了几米,然后轻盈立于地面,其右手朝下握着一柄长剑,剑身泛着刺眼的银光,剑尖还有几滴血珠滴答落下。 谁受伤了? 颜其云瞪大眼睛,秋桐咬着自己下唇,见元瑾玄面目平静,又忙看向那老虎,但见那老虎的整个身体似被从左侧大力撞击一般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向侧右边平行漂移而去,尖利的虎爪在杂草丛生的地面留下一串深深的抓痕。 老虎的身侧是一排海碗口粗大的树木,被老虎硕大的身躯撞击后,几棵树木发出一阵嘎嘣嘎嘣脆响后,树干被拦腰折断,还有几棵树木没有被折断,但是树顶的枝冠枝叶俱是左右摇动,挂于枝头的枝叶纷纷扬扬簌簌而落。 老虎撞在树干后,庞大身躯倒在一侧,随后,过了几分钟或者几秒之后,它竟然还能勇猛地站立起来,快速地调转转了个方向,血红的眼睛还是怒盯着元瑾玄,张开血盆大口,撕声怒吼,风声渐起,地动山摇,周遭树木瑟瑟而动。 漫天的树叶随风飘舞!弥漫了众人的双眼。 秋桐紧紧盯着元瑾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长身玉立,静雅如竹,若不去看他嘴角突然勾着有些熟悉的嗜血的冷笑,端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典范。 秋桐突然有些替那老虎担心。 就见,那头老虎缓过一阵之后,蓄势待发,突然飞跃四蹄,只是越看越觉得那老虎奔跑的姿势有些怪异,似乎前面两只蹄子有些不受力,一瘸一拐的样子,失了方才山中霸王的凶猛,显得有些滑稽。 但是,再滑稽,如此庞然大物向他们这边猛冲,杀伤力还是可怕的。 颜其云举起手中的长剑护于胸前,却见那老虎纵越几下后,惊人的身型突然灵活一转,来个九十度大转弯,朝着它来的方向—深林深处飞扑而去。 竟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滋味! 秋桐心神一松,一屁股瘫坐地上。 颜其云也大喘口气,佩剑插入地面,双手支着剑的手柄,但是,双目仍然直直盯着那老虎,生怕它再来个突袭。 而元瑾玄却是步履优雅走回来,捡回地上方才被他扔在地面的弓箭,突然身形拔地而起,立于一棵常青树的顶端。 秋桐仰头看去,不知道元瑾玄他怎么就突然飞跃到树顶去了,为什么他能立于树冠顶端犹如履平地。他也是武林高手?!曾经酒楼中的说书匠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得地赞当今靖元王爷如何武功了得,如何文采非凡,她曾经以为那不过是奉承而已,如今却不得不信了。 午后的阳光似乎都打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仿如神祗降临了一般。这一刻,秋桐突然觉得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模糊消失了,眼中只有树冠上那尊金光环绕的身影。 只是,神祗忽然又拉开了弓箭,秋桐看向那搭在弓上的剑,那剑正是他方才和老虎决斗的那把剑,剑身雪亮而刺眼,剑柄的宝石夺目而灿烂。 他要干嘛?秋桐才这么想着,然后耳边似乎听到剑脱弦而出的声音,一束银白色亮光刺破空气,似流星般朝着老虎的方向尾随而去。秋桐目光随着那剑飞离的路线移动,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剑不仅仅能够平行飞射,还能成半圆弧形飞跃。 颜其云同样仰着脑袋,只能愣愣看着。雪亮的剑影从老虎背部飞跃过去,然后斜向下,扎入老虎脑门顶端。他今日终于亲眼看到飞虹箭了!因箭矢飞越的弧度成彩虹似的弧形,或是半圆行,顾取名飞虹箭。 就见那老虎飞奔的姿势一滞,庞大的身体好似受了前冲惯性的影响,一个跟斗后,老虎白色的身体重重惯落,隔着几十米,大家似乎都能感受地面微微震动一下。 震动之后,便是寂然无声! 元瑾玄飞身而下,拿着弓走到秋桐身边,低头看着她,见她面无血色,样子看着十分可怜,他温声问道,“没事?” 秋桐看着元瑾玄伸出来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肌肤白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提剑挽弓的,可是,就是这样的手能将比牛还大的老虎打死,所以说,她以前是十分幸运吗?他如果真的要杀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或许,她真的是侥幸。回去后,她一定一定要去拜拜! 摇摇头,秋桐垂下眼睛,不敢去看元瑾玄,有些气息不稳道,“我,再休息一下!” “我,我也休息一下!”颜其云也不再顾形象一屁股蹲坐到地面上,也不管地面是不是干净的。 元瑾玄看着秋桐的头顶一会儿,没说什么,拿着弓走向烈云。 烈云是极有灵性的马儿,见元瑾玄靠近,脑袋朝元瑾玄亲切蹭了蹭,还打了个如雷一般的响喷。好似,在祝贺元瑾玄打了胜仗一般。 秋桐朝烈云看去,见它雄赳赳站着,铜铃大的双眼贼溜溜看着他们,那睨人的样儿似乎在鄙夷他们没用一般。 不过,比起他们,这烈云确实不凡了,其他的几匹马儿惧于老虎的威势,现在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这回,他们下山可就真的要步行了! 休息了会儿,颜其云恢复了力气,他盯着元瑾玄手中的弓一会儿,又开始了心中的八卦,“王爷,这把就是您的穿云弓吗?” “这把只是普通弓箭而已。”元瑾玄摇摇头,“穿云弓要比一般弓箭重一些。”穿云弓杀伤力过于霸道,非在必要时刻,他不会携带。 颜其云本来看着弓箭亮闪闪的眼睛暗淡了一些。他还以为这能射杀老虎的弓箭一定就是元瑾玄在战场上惯用的穿云弓。据说穿云弓是用万年玄铁所制,其弦乃千年蛟龙筋,不仅能三箭齐发,还能轻易穿破百步外敌军铠甲。据说,曾经靖元王爷就一箭射穿里三重外三重敌军将领的亲卫重重铠甲的肉盾,直接封了敌军将领的咽喉。世所传言,穿云弓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利器。据说,曾经就有不少人想偷盗这穿云弓,只是,靖元王爷的东西岂是那么好偷盗的。 颜其云内心还是激动异常,“所以,并不是只有穿云弓才能射出飞虹箭?”世人都认为靖元王爷能射出飞虹箭盖因穿云弓。 “弓箭的好坏固然对杀伤力有重大干系,然,弓箭毕竟是死物,箭术的好坏还要取决于人。”元瑾玄说着,从箭囊中抽出三只箭,搭于弓上,拉弓,朝空中飞射而出,三箭齐发,本在空中前后自在飞翔的三只小麻雀非常不幸成了这三只箭矢的目标。 秋桐看着从空中并排着如音符一般坠落的三只麻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它们跟他无冤无仇的,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威胁,它们可能就是出来觅食,或者出来游玩一下,怎么就得了这无妄之灾? 飞来横祸! 说的是不是就是如此?那三只小麻雀不飞来这里,又哪里会遭受这场祸事! 所以,没事的话,还是在家里躺平比较保险!可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秋桐纠结了,只能感叹一句,弱肉强食。 颜其云看得啧啧称奇,也不腿软了,三两下爬起来,朝着那麻雀掉落方向寻了过去。 一阵急促地马蹄声响起,却原来是元瑾玄派派出去探路取水的两名侍卫,他们纷纷翻身下马,朝着元瑾玄行礼,“王爷,属下刚刚听到几声山大恶的吼啸!” “已经解决了。”元瑾玄指着老虎倒下的地方,言语带着几分愉悦,“你们过去看看,将本王的御龙取回来。” 两名侍卫偕同而去,颜其云不过片刻就拎着三支箭的箭羽折回,脸上带着熟悉的兴奋,“王爷,您的箭术可真精准,都中了三只雀儿的眼睛。” 可不是嘛!三只无辜的小麻雀无一例外的,都是被从左边眼睛穿透右边眼睛,复制黏贴一般,分毫不差。 秋桐全身血液倒流,突然觉得有些冷!她就知道,他一直就是这么的冷血无情,甚至有些热衷于这般残忍嗜血猎杀活动。她发誓,以后,一定不惹他,能避着就避着! 去查看老虎现状的两名侍卫不过片刻就回返,其中一个拿着已经擦拭过的御龙剑递还给元瑾玄,突然他们曲起一条腿半跪下来,一脸自责道,“王爷恕罪,让王爷身临如此凶恶,属下未及时救驾,罪该万死!” 元瑾玄收回自己的佩剑装入装饰华丽的剑鞘之中,言语恢复了平素的温润从容,“你们何罪之有,都起来。以前再凶险的情况都遇到过,只是,如此体型和凶恶的却是第一次见到。” 两名侍卫问道,“王爷,那大恶该如何处置?” 这么体型庞大,又是白色皮毛的老虎,世所罕见。他们刚才查看过了,那老虎是被剑从脑袋顶穿透而亡,其他地方除了前蹄被削了爪子,也看不太出有哪些外伤,整块皮都是完好的。 元瑾玄环视了下四周,若有所思道,“短时间内出现两只大恶,这里山高林密,恐怕不太安全。” 元瑾玄话说得隐晦,但是,大家都听得明白。这里恐怕还有其他老虎出没。而且,这短短时间内,有两只老虎被灭,其中那只大的可能还是这林中之王,若是真的有其他老虎存在,意外地来个群起攻之,他们确实危险极。 可,实际上,老虎为山中之王。一山不容二虎!今日这些意外,难道能够说真的只是意外?!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下山 林中确实危险,众人也不敢再多待。 元瑾玄走到秋桐这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是毫无血色,于是蹲下身来背对着她道,“上来,本王背你你下山。” “我。。。”秋桐想说自己可以走,可是想站立起来,还觉得双腿打颤,又看了下马,她的马都已经不见踪影了。潜意识里,秋桐不想和元瑾玄有太过亲密接触。这人,真的太过于危险了! 颜其云骑着一匹马,颜其云的侍卫软身趴在另外一匹马上,剩下的就是烈云了,只是,烈云的背上不知道何时已经驼上了那头姜黄色皮毛的老虎。 马可没有她的份了! 久等不见秋桐有所动作,元瑾玄催促道,“快点,现在白天短,再拖延下去就天黑了。” 颜其云已经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驮着他侍卫的马,接着是四肢矫健的烈云,随后是元瑾玄的两个侍卫。 那头白皮老虎已经没有生命的气息,被四脚朝天绑在一根碗口粗树干上,被元瑾玄的两个侍卫费力抬着。 秋桐看着,回过头来,看着元瑾玄的后背,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可真的声若蚊呐,“我有点重。” 体重问题,永远都是女生在意的。曾不见,多少女子为了曼妙的身材连生命都可以豁出去。 元瑾玄闻言,只觉得有些好笑,她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了。 然,女为悦己者容。 元瑾玄突然有些些微的欢喜,只是这丝窃喜很快就被他掐掉。 他对她的关注,似乎有些过了,这可不是好现象。 见元瑾玄一路上没有再说话,秋桐只当作,方才他和老虎搏斗累了。毕竟,那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 “如果,你累了就把我放下。”秋桐这是第三次和元瑾玄如此近距离接触,只是这次的心境和以往绝然不同,“我自己可以走下山去。” 元瑾玄托着秋桐身体,闻言,淡淡笑了笑,“你放心,本王一定平平安安将你带回去。” 听着这话,秋桐心底升起几分热潮,她才猛然意识到其实她也希望自己是受关心,受保护的,“谢谢你!” 元瑾玄看着前方的路,闻言,似有几分好笑问道,“对谁都喜欢说谢谢么?” 秋桐愣了下,道,“这是绅士淑女该具备基本的素养。” “遇到危难,自己先行离去,不顾同伴安危也是淑女该具有的基本素养?” 秋桐脑袋往前探了探,只能看着元瑾玄的侧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她当时想先行离去的,毕竟她虽然有那个心思,可是却没有付诸行动的啊。但,她也知道自己在他跟前玩弄心眼根本不够瞧。虽然,不期盼在他心里留下美好的印象,但是,也绝对不能在给他留下忘恩负义等什么恶劣的想法啊,不然,他突然把她丢弃在这荒山野林,她可怎么办!这事,她相信,他做得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一句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秋桐解释道,“其实,那叫有自知之明。明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何必强行留下来增加同伴的负担。如果,在危险时候,能够有人顺利逃脱,至少还能去求得救援。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人总要权衡利弊,不离不弃固然可贵,可也是愚昧抉择。可以的话,多个选择,就多个希望。分化风险才是明智的选择,不是还有句话叫做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吗?” 元瑾玄未回应,秋桐心中惴惴的。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秋桐不知所以看着元瑾玄侧脸,不明白他突然吟这句诗的意义。 看着隐隐的连绵山脉,元瑾玄问道,“你怎么知道乔家二女会被困铜雀山?” what? 秋桐觉得元瑾玄有些莫名其妙。 “你曾经和易如风说过,你懂得玄术?”所以,她会预测?他不信的。若可以,她如何也会有深陷险境的时候。她是个极惜命的人,他看得出来。 易如风? 秋桐蓦然想起第一次遇见易如风的情景,当时易如风可一点没有武林侠士的潇洒,整一个落汤鸡,想到易如风当时的狼狈,秋桐扑哧笑出声来。 元瑾玄其实不怎么喜欢提起那段过往,毕竟,那段时间,他们关系可谓降至冰点,只是,在他看来不美好的过往,竟然会是她美好的回忆。而且,这美好的回忆恐怕只有和易如风相处的那一段而已。 “我那是忽悠他的。”秋桐乐够了,不忘将什么会玄术的说辞撇干净,不说她不懂,就是她真的懂,她也会装作不懂阿。 “满嘴谎言。” 秋桐一窒,知道自己又被眼前男人记了一过,她辩解道,“见仁见智。端看怎么看待而已。” “伶牙俐齿。” 这话,总算比较悦耳点。秋桐心底暗哼哼两声,便听元瑾玄又问,“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乔家二女会被困铜雀山?” 秋桐脑袋转了好大一圈也没有弄明白,“乔家二女是谁?” 狐疑的语气不似作伪,元瑾玄只能将意思说的明白一些了,“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又是什么意思。” 秋桐瞪大眼睛,惊呼出声,“这句诗的意思,你不懂?” 元瑾玄何时被如此质问过,顿时脸上现出几分不悦。 “二乔是谁你知道吗?周瑜你不会也不认识?这三人都是三国里面的名人耶,但凡看过三国的人都应该知道!”秋桐算是惊呼了。 元瑾玄默然不语。 秋桐严重怀疑眼前之人什么文韬武略的水平了,可能,他的武力值还行,文化课可不怎么好。她觉得冲着今日他打老虎的辛苦,她可以为他科普一下的,“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男不看西游,女不看红楼。就算你不看三国演义,史书应该也有读过一些。两汉之后的三国,曹魏、蜀汉、东吴,三国鼎立。而,二乔,就是东吴乔太守的两个女儿,大乔和小乔,江东的绝世大美人。大乔嫁给了东吴的孙策,小乔则嫁给了东吴的周瑜,周瑜就是东吴的大都督,因为其长相俊美称之为周郎,而且,诗里面的铜雀指的是铜雀台!曹操筑铜雀台!曹操你知道不?和他的儿子曹丕、曹植并称三曹,曹植最出名的就是那首七步诗,还有那篇洛神赋。” 元瑾玄觉得,自己心智再弱一点就合该被身后的女人给忽悠了。只是,这洛神赋不该是许凌峰的大作?! “本王背你,你就背那首洛神赋解解乏,如何?” 秋桐一噎,洛神赋非常长好伐!“那个,能不能就背个简单的?” “本王发现,你很喜欢和本王讨价还价。”元瑾玄的声音温温的,听不出喜怒,“那就换成七步诗。” 七步诗? 还不如直接洛神赋得了。 “就依王爷您的意思,洛神赋,但是,全诗太长太长了,我可能也许也记不得全部哦。”丑话可要说在前头。 “又记不得?还是,你又来忽悠本王?” 可真是小心眼!前面刚说话的,就让他给怼了回来。 秋桐朝元瑾玄后脑啥拌了个鬼脸。 水到渠成一般,这一刻,秋桐张口念了前面几句,后面几句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似乎后浪继后浪一般,“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芳泽无加,铅华无御。” 秋桐念的口干舌燥,突然伸手指向前方从山下方向而来的两道疯狂奔跑的人影,一脸欣喜道,“你看,那两个人好像是你的人。” 优美诗歌正到精彩之处,却如此嘎然而至,说不败兴是不可能的,但,元瑾玄也只能回答道,“他们叫云扬,云展,和云启,云舒是兄弟。” 秋桐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心说,那他们兄弟可长得不太像。 云扬和云展及至前来,见所有的人都在狠狠地松了口气。他们其实已经都到山下了,但是听到隐约的虎啸声,一路心中彷徨往回赶。 云扬看元瑾玄背后的秋桐好几眼,也顾不得行礼,“王爷,您是否有受伤?” “无需担心,本王无碍。”元瑾玄对云扬,云展道,“你们两个既然来了,帮忙云启,云舒就行。” 云扬,云展又看了眼秋桐,知道元瑾玄说一不二,应了声是才快步走到前面,替换云启,云舒抬那头大白老虎。 秋桐看着被老虎重量压弯下去的树干,不无好奇,“那两只老虎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在秋桐看来,抬着这硕大的老虎下山简直太费力了,虽然可能,这个虎皮能值些钱,但是,身为王爷的他理当不会在乎这些。时至今日,到了他这种至高的地位,财物对他而言也就只是个数字而已。 元瑾玄看了那白色皮毛的老虎一眼,才道,“将他们留在原地,容易招引豺狼虎豹。一时又很难处理掉他们,火烧费时费力,附近没有足够的水流能够淹没他们,就是挖坑填埋掉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秋桐点点头,事实好像真的如此。 元瑾玄微侧头,带着几分戏谑,笑道,“你如果喜欢他们皮毛的话,下山后,本王让他们处理后给你。” 秋桐打了个冷战,摇摇头,敬谢不敏,“谢谢!还是不用了。他们太贵重了,您还是自己留着那些虎皮。” “也不值当什么。这些年,本王射杀的虎不计其数,你喜欢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秋桐是信元瑾玄的话的,不说其对付老虎的经验,就是看其坐骑烈云就知道,别的马看见老虎都溜之大吉,也只有烈云临危不乱;就如现如今,烈云驮着一只老虎,还脚步矫健,时不时还能调皮地往前快走几步,却是把颜其云他们骑着两匹马吓得腿软。 烈云那驾轻就熟的样子,分明不是第一次驮老虎。 “烈云!”元瑾玄轻喝一声,烈云十分通人性,之后就不再故意吓走在它前面的两匹马儿。 秋桐双手轻搭着元瑾玄的肩膀,距离这么近,难免的能闻到彼此的气息。秋桐发现,元瑾玄身上没有让人讨厌的异味,相反的,还有种清冽的冰雪气息。 “你很喜欢小孩?” 元瑾玄这话说的莫名奇妙,秋桐却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凭着本心点头回道,“喜欢。小孩子天真无邪,和他们一块儿玩,可以让人忘掉许许多多不开心的事情。”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秋桐却被元瑾玄问着了,她诸多不开心好像都源于他,其他的,她好像都过得挺不错的。只是,这话也不能让他知晓了,不然,后果,大约不怎么美妙。 秋桐只能找了其他的话题搪塞过去,而,元瑾玄似乎也忘了刚刚的问题。元瑾玄本就是个言语争锋中高手,若是,他愿意,他和谁都能说道一块儿,何况,秋桐也不算是木讷之人。一时,两然倒是有着少见的宁和温馨。 林间树高而密,仅有依稀光线洒落进来,脚下层层落叶,落叶上星星点点,背后逐渐传来细密而匀称的呼吸声。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人睡熟过去的反应。 元瑾玄有些好笑,能在他背上睡得那么沉的恐怕也就只有她一人。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们还能如此相处! 然,她从何处得到洛神赋完整版本,许凌峰的洛神赋残缺不全,全文也只有几句最精彩部分,更有甚者,几处竟然还是错的。 就如,在婚礼上,那两首诗歌,其实并非她对许凌峰的原作进行推敲修改?!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真的就是慕雨桐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症状 秋桐醒来的时候,四周朦胧未曦。翻身起床,拨开重重纱帐,一束橘黄的烛光投射进来,带着柔和的暖意。 这个房间不是她的房间。 秋桐静静想了一下,才想起,她和元瑾玄他们一同去钟家村的山头看棉花,还很不巧的遇到了老虎,然后,那位靖元王爷背她下山,而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而且,竟然睡得那么熟。 秋桐下床,走到房间中央,那边一个束着双环髻的陌生女子正靠在桌边打瞌睡。 秋桐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你好,醒一醒。” 女孩揉揉惺忪的眼睛,忙站起来,“姑娘,你终于醒了。” 秋桐微囧,这话听起来,好像她睡了很久一样,“请问,这是哪里,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虽然还睡眼朦胧,但是,却还条理清晰,“这里是毓秀院。姑娘叫我青燕就可以了。” 秋桐大致看了下房间布局,比她的房间大多了,里面的家具物件看着也不是普通物品,必然不是客栈的,“青燕你好,毓秀院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 “毓秀院就是毓秀院啊。”青燕眨眨眼,道,“毓秀院是谧园里头的一个院子,奴婢不知道姑娘怎么会在这里的。不过,奴婢听说是王爷从马车上把你抱进来的。”这事情,院子里面都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猜测,这个让王爷亲自抱进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抱?怎么抱的?她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到山下,怎么也不叫醒她?而且,秋桐看了下房外的沉沉夜色,暗道,现在时间点,她还不回去,白莲花他们一定着急了。 “王爷现在在哪里?我能见下他吗?” 青燕有些犹豫,随及将桌面上保温的饭菜一一端出来,笑着道,“姑娘您也饿了,先用些小米粥,我帮您去问问管事。” 夜已经深了,青燕到管事那边也就是例行说一下,却没有想到他们的王爷还真的能够过来一趟。这其中必然是自己目前伺候的那个不明来历的姑娘的缘故,可是,她却也没有看出那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论相貌自己都不比那姑娘差了些什么的。 元瑾玄到达毓秀院的时候,便见秋桐身单影只坐于桌边,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就连有人靠近身边都没有察觉。 元瑾玄看了桌底下碎裂了青瓷碗一眼,又看向桌面的几盘菜色,最后再次看向秋桐,发现她两眼无神看着自己身前桌面的位置。 青燕多看了几眼秋桐,实在不知道秋桐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于是出声唤道,“姑娘,王爷来了。” 似被惊到了一般,秋桐急促将自己放于桌面的双手放下,看向青燕,经青燕再次提醒才看向对面探究般看向她的元瑾玄。 元瑾玄目光在秋桐脸上巡视一圈,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秋桐说着拽紧自己放于桌下的双手,提起精神,反而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燕刚要去收拾地面上打碎的碗筷,闻言心下一抽,急忙又抬起头来,解释道,“姑娘?不是你让奴婢去请王爷过来的吗?” 元瑾玄看着秋桐难看的脸色,问道,“身子还不舒服?” “不会!”秋桐抬起左手扶了下自己的额头,又立马放下手臂,摇头否认,“我没事!” 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元瑾玄此刻敛了平常挂在唇边的笑意,眼神讳莫如深,“身体是你自己的。讳疾忌医你当明白。” “我没有!”秋桐此刻正心烦意乱地厉害,声音免不了高了些。 元瑾玄倒是没怎么样,青燕倒是吓得厉害,一双收拾烂摊子得手哆哆嗦嗦的,恨不得此刻自己能钻进地缝里面去。 说出这话后,才发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有多么的不妥,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秋桐语气平缓了许多,“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有些累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青燕暗道,这从还没天黑到现在,都已经睡了几个时辰了。 地面的碎碗已经收拾妥当,桌面的饭菜也给撤了下去。青燕也悄然退出了房间,立于房间外门边待命。 元瑾玄看着秋桐的侧脸,此刻的她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以往他所见到的她,时时刻刻都充满活力,脸上永远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么的明丽风发。当初,他不喜她,未曾没有就是讨厌她脸上洋溢着那样纯粹灿烂的笑容。只是,曾几何时,她身上也会呈现出绝望悲伤这样的东西! 秋桐不是没有察觉到元瑾玄就在旁边看着她,可是,目前她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元瑾玄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秋桐侧了侧头,道,“明日一早我就回去。” 秋桐的失魂落魄,元瑾玄看着还是有些碍眼,“你让人叫本王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本来她还是有其他事情想和他协商下的,只是,那些和她目前处境比起来,还有什么值得说的呢。 秋桐幽幽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夜深了,你回去。” “你好好休息。”元瑾玄缓缓起身,信步走到门外,又问了青燕些事情。 青燕仔细回忆了会儿,实在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她出门得时候,这姑娘还是好好的。 问不出所以然来,元瑾玄也没有再追究,只是在转出院子前又回看了眼秋桐,发现她仍然是保持着他离开前的那副样子,脑袋微垂,看得正是她自己放于膝盖上的双手。 她的手? 方才碎落地面碗筷的场景浮现眼前,元瑾玄突然忆起前几日秋桐在饭桌上摔落筷子的事情,以及她手心那几处隐隐的黑色斑块,还有今日诊脉老大夫的话。 心疾? 他不是不知道她身体有痼疾,从一开始纳她为妃的时候就知道,当日甚至还利用这些做了些文章。然,时过境迁,当初的不在意,现在却反而有些担心。 不期然,他希望她好好的。 青燕见元瑾玄已经离开,自己也重新返回屋子,见秋桐呆呆坐在一般,不禁有些火气,“姑娘,王爷好不容易过来,你怎么能这样!弄个不好的,奴婢也会吃罪!” 秋桐却无意听青燕说什么,只是草草打断她道,“你也回去休息,我要休息了。” 还休息? 青燕见秋桐果然从座位上起身,脱鞋上床,又拉好床帷,一副准备就寝的架势。 睡!睡!睡!就知道睡觉!青燕瞪着秋桐模糊的身影闷闷想着,自己这好不容请来王爷,这位倒是就让这大好机会白白浪费了。她还以为自己能凭着这次交上好运,没想到竟遇上这么个主!烂泥果然扶不上墙! 其实,秋桐是睡不着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天,她的双手总是会偶尔的发麻,有时候甚至还僵硬到拿不住东西,就如刚才要吃饭的时候,她才托起碗筷,可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碗筷从手中滑落,而她无能为力。 一次可能是偶然,可是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就一定是必然的。 她,病发了! 颜牧奇曾经说过,她的心疾病发时间是无法预料的,可能是明日,可能是半年之后,也可能在几年之后。现如今,距离颜牧奇当日说的话,还不到半年! 这夜,秋桐裹着被子毫无睡意,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秋桐悄然起床,自己简单梳洗后,穿戴整齐就出门。 一路十分顺利到了别院的大门口,看门的守卫倒是没有过多为难,只是问了些话就开门让她出去。 出了别院大门,又走出宁和街道。秋桐没有直接回雾柳街自己的宅子,而是去了银杏街的济和堂。 济和堂开门极早,秋桐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一两个病人在那边等候了。 济和堂在当地颇有名气,这么早就有病人上门却也是常事。 颜牧奇看到秋桐吃了一惊,“慕姑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能不早吗?秋桐头发上,以及衣服上都沾染了些晨露,那分明是起的非常早的。 而且,以往秋桐到济和堂一般都不会太早! “江大夫起床了吗?”秋桐觉得自己手臂发麻的情况可能和自己的心病有关,“我想找江大夫看病。” 这么早!这么急! 颜牧奇仔细看了秋桐脸色,着实骇了一下,果然,她虽然脸上眉妆淡扫,可是也掩不住极差的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灰败之色。 印象中,她总是容光焕发,便是到这和济堂看病,每次都画着精致的妆容。可,这看病总讲究望闻问切,而,她也从来不嫌麻烦的,轮到她看病,她可以按照医嘱褪妆,看了病之后,还能够重新妆容一新出了他们的和济堂。就如乐乐所说的,可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喜好打扮自己的女子,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从来就是一路要美到底病人。 颜牧奇不得不暂放下手中的事带着秋桐去找江大夫。 从和济堂出来,秋桐心中更加没底了。江大夫替她把脉后,也就只是问了她一些症状及近日的饮食等一些情况,却不能明确为什么她会突然手臂发麻这一症状。 或许,她是受了惊吓引起的。那她也太过脆弱了! 秋桐回到雾柳街自己的住宅,白莲花他们也才刚吃过早餐。白莲花正在洗碗筷,听到院子中动静特意跑出来看个究竟。 “慕姑娘,你回来了。” “你吃过早餐了吗?我们——”白莲花见秋桐似乎一点都没有听到她在说些什么,心底有些纳闷,于是再次高声喊道,“慕姑娘——” 秋桐闻言抬头看向厨房门口站着的白莲花,神情还有些迷茫。 脸色苍白,素面朝天,这种状态的秋桐还是白莲花第一次见到,她印象中的秋桐总是漂漂亮亮的,就是在自己家里,都是打扮得整整齐齐的,“慕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秋桐摇摇头,又胡乱支应了白莲花几句,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厨房看了会儿的刘芳儿这才走出来,“慕姑娘怎么啦?” 白莲花摇摇头,却听刘芳儿又道,“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了!” “芳儿?你什么意思!”白莲花有些不高兴看着好似有些兴奋的刘芳儿,“慕姑娘不是让人回来说‘有事不回来’。” “一整个晚上都不回来,谁知道干什么去了。”刘芳儿嘀咕一声,转身迈进厨房,嘴里念念头词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白莲花不高兴看了下刘芳儿的背影,又担心看向秋桐的屋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秋桐便打起精神起床,她心底十分清楚精神低落本就于事无补。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按照医嘱安安心心养病。 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轻便的窄袖方便活动的襦裙,秋桐便到小庭院中休整花花草草。 她的小花园中没有特别名贵的花卉,多是一些常见的花木而已,但是,难得的是这些花木都打理十分得好,枝叶茂而不繁,花蕊艳中有雅。 元瑾玄看着蹲坐于十八学士旁的秋桐,她身着一身素色窄袖修身长裙,头顶仍戴着一顶帽子,宽宽的帽缘在其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衬托得其脸色过份的冷白疏淡。 刘芳儿小脸灼热,仰头望着元瑾玄侧脸,带着羞涩笑意问道,“我姓刘,叫芳儿。不知道如何,如何称呼公子?” 出来刘家村几个月,刘芳儿她多少也是涨了见识了,知道这外面称呼年轻男子为公子。 元瑾玄微侧过脸,脸上仍是挂着惯常不变的浅笑,言语温和而客气,“谢刘姑娘,刘姑娘可以忙自己的事情。”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情的。”刘芳儿提着菜篮子的手抓紧了些,热情邀请着,“公子不如到厅里头坐坐,我去给你煮茶,茶叶还是陈年老白茶,味儿可好了。” 元瑾玄淡淡看着刘芳儿,“姑娘原来也精通茶艺之道。” 眼前之人似乎对自己知道茶艺挺惊喜的,刘芳儿有些局促,害羞低下头,说道,“也没什么的。公子可别嫌弃就好。” 秋桐虽然在摆弄花草,但是,她的小院子就那么大,这么两个大活人在里头说话儿,她老早就听到了。她看向元瑾玄,以为他过来找她的,可,一想到那日在她的小书房他和刘芳儿相处的画面,她觉得,或许是她想多了。 下一秒,事实果然让她猜中,就见元瑾玄果然随着刘芳儿进入了客厅里面。 秋桐愣愣坐在原来小板凳上,手上还戴着牛皮手套。 第二百一十三章 和离 虽然,秋桐喜欢摆弄花草,但是,她从来就知道手是女人第二张脸面,所以,需要松土拔草这种事情,她都会带上特制防水手套。 呆愣坐了会儿,秋桐转身处理一盆春剑,却忍不住支楞起耳朵听客厅里面的动静。不过,可能是她耳力不够好,或者,他们说话都不够大声,她就听着几声断断续续的牛头不对马嘴的叙话后,便是,一阵的寂静。 若不是刚刚看到元瑾玄他们进去客厅,她都以为这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了。 “慕姑娘!”白莲花大嗓门从门口处传来,“你没事啦!你在种花哩。” 秋桐身体微微一震,转头看向院子门口处的,果然看到是推门而入的是白莲花,白莲花她的脸上带着欢喜的憨笑。 “慕姑娘,我回来取些东西,刚才出去的时候忘了。”白莲花大咧咧笑着挠了挠头,“我可真是笨,总是忘了这事。” 白莲花边说着,一边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可能是听到客厅有人,她奇怪看了下院子中的秋桐,又转身跑到客厅看了下。然后,又风风火火跑到秋桐这边,一双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慕姑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秋桐小心翼翼拔掉兰花盆里头长出来的幼嫩杂草,也没有抬头,只回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白莲花指着客厅,有些气急败坏,“那,那位公子不是来找你的吗?”白莲花不认识元瑾玄,但是,似元瑾玄他这么个人,前几天才见过一面,她不会忘了。 秋桐仍然没有抬头,只是摇摇头,“不是的。他,是来找芳儿的。” 啊? 白莲花挠挠头,有些纳闷了。 所有的杂草都已经拔掉,秋桐才抬起头,她看着还站在自己身边抓耳挠腮的白莲花,问道,“你要出门么?” 白莲花顺着秋桐视线,看了下自己手中的东西,忙不叠头,“是哎,刚才出去的时候把这副,‘雪里红梅’给忘了。” 秋桐有些机械地点点头。白莲花虽然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但是,人不可貌相说的却是白莲花这种人,刺绣这么精细的活计,白莲花竟然还挺厉害。 秋桐在靖元王府待过,这王府里头还有专门的绣娘,也有幸目睹那些活灵活现的绣技。白莲花的绣品或许跟她们那些高级绣娘不能比,但是,对比诸如秋桐这般一窍不通的人而言,白莲花的刺绣技艺,已经人说大师级别了。 “慕姑娘,你知道么,你画给我绣的那幅‘雨后新竹’,那个戴掌柜可喜欢了,他都出20两银子买下了。”白莲花想着刚刚入手的雪花银,心头火热热的,那副‘雨后新竹’她不过断断续续绣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能卖出20两银子可真出了她的意料,“戴掌柜还问我有没有其他的,他说想看看。” 秋桐点点头,有些无精打采的。 “哎呀,我光顾着高兴了。”白莲花将手中刺绣小心抱在怀里,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根后面了,“慕姑娘,我先出门了,回来,我再和你说哈。” 说完,白莲花匆匆一阵风似地出门,连院子的门都没有关上。 秋桐起身,将院子的大门关上,回身又看了下客厅方向,又抬头看了看临近中天的太阳,走过去抱起那盆兰花,折身走向客厅。 这盆兰花本来就是摆放在客厅的,不过是昨日将其拿出来吸收一下日月精华而已。 越临近客厅,仍然没有什么声响,秋桐将兰花放在一边,将自己的帽子和手套脱下,才又抱起兰花走向客厅。 进入客厅,看了一圈,在临窗的小茶室果然看到了人,可是,他们这两个人可就有些奇怪。秋桐看了一眼,没说话,提步,抱着兰花在花架上放着。 刘芳儿却是有些解脱了的,她以为,这所谓的煮茶也十分简单,她平日看着慕姑娘煮,也就是那么回事,可是,到了她这边,可就不一样了。一阵手忙脚乱后,煮出来的茶,好似,也不似那么味儿。反正,她见眼前这个公子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的,笑容还是一层不变的,可没有她想象中的应该露出惊喜的表情。 将兰花摆了个自己最满意的角度,秋桐转过身,恰见元瑾玄也朝她看过来。 “忙好了。”元瑾玄率先开口,“过来坐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刘芳儿愣了一下,看向秋桐,又看向元瑾玄,发现,眼前这个公子现在笑得更加好看了,柔得好似天上柔柔的月色一样。 秋桐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脱了鞋子,自己择了张茶几侧旁的蒲团位子跪坐而下。 元瑾玄转过侧看秋桐的脸,而后看向对面的刘芳儿,客气道,“这位刘姑娘,多谢你的款待。我和她还有些事要谈,你可以忙自己的事儿了。” 刘芳儿愣愣看着元瑾玄,觉得,眼前这位公子对着自己也是笑着,只是,这笑容却又恢复了方才那样,好看是好看得紧,可是,总觉得隔了一层蒙蒙的水雾似的。 刘芳儿羞涩低下头去,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低声道,“我没啥事的。” 元瑾玄笑了笑,又侧过脸对秋桐道,“你这边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能说话的?或者,我们出去走走?” 秋桐看了下元瑾玄,似看到元瑾玄眸中的忍耐。 忍耐?他对刘芳儿么? 秋桐悄然握起身侧的拳头,忍了忍,终究只能看向刘芳儿道,“芳儿,你不是说今日你哥哥会回来。你去买些你哥哥喜欢的菜回来,可好?” 刘芳儿咬了下唇,又看了下元瑾玄,最终才默默走下茶座,怏怏地离开客厅。 见着刘芳儿这样子,秋桐有些烦,却只能忍着心中火气,低声道,“其实,有什么话你和芳儿直接说就好了。” 元瑾玄微怔了下,道,“刘芳儿?我跟她说什么?” 秋桐也愣了下,这才抬头看向元瑾玄,“你不是想让我给她带话么?” 元瑾玄上上下下看了秋桐一遍,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道,“你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这么说,他不是要说刘芳儿的事了?秋桐心底蓦然浮现几分雀跃,但,她还是克制着那抹油然的喜意,问道,“那您有什么事?你说。” “狡猾的丫头!” 狡猾虽然事贬义词,但是,秋桐却从元瑾玄语气中听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来,反正,他此刻说的狡猾绝对不是坏话,相反的有种疼宠的甜蜜。 疼宠?他对她?秋桐忍不住看向元瑾玄却发现他眸底似乎真的流露出罕见的蜜色,柔腻到了极致。 秋桐慌得转过头,眼睛直直看着自己身前桌面的纹理,深怕元瑾玄说出什么始料不及的话来。 不过,秋桐想象的始料不及的场景没有出现,元瑾玄只是看了下茶座,清声问道,“这是你自己设计的?” 虽然有些淡淡失落,秋桐也不由看向自己的茶座,内心深处平添了几分得意。 这茶座确实是秋桐自己设计的,临着的圆月形的窗子位置,也不设置传统的桌子和椅子,榻榻米上设置一个四方小几,几旁四个位置放着蒲团。茶座的位置和客厅相连的,也可以隔开,因为这茶座还设置了一道推拉门,只要将门左右一拉阖上,就和客厅形成独立的私密空间。而,靠墙的位置,还设计了挂在墙壁上的博古架,上面或是放着茶几,或者放着茶叶,或是小摆件,或者摆放着精巧的水培绿植,青意盎然,却是多了几分禅意。 这茶室,其实也没有什么,也就是新奇罢了。 见秋桐没有回答,元瑾玄再次看向秋桐,见她不是盘腿而坐,而是学古人跪坐蒲团之上,腰肢纤柔而笔挺,自然而然的优雅。 “已经进入腊月,再多不久便要过年了。” 秋桐自然知道元瑾玄不可能在这边长待的,只是,突然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些惊讶的。 元瑾玄拿起茶杯,看了眼杯中的茶汤,然后轻轻抿了一口,继续道,“过几日,我准备着回京。” 秋桐看着背元瑾玄放下的茶杯,心中不免有些走神,曾记得,曾经在靖元王府她也曾精心泡过一壶茶,不过,当时他是怎么样的,皱眉,看一眼而已。而,如今,他竟然连这么个品相不佳的茶水都喝的下去,不是她贬低刘芳儿或者什么,这茶杯中的茶汤色呈黄偏暗,和她当日泡的清茶,必然不可同日而已的。 终究不过是,这泡茶的人有别而已!她方才竟然,竟然有些迷陷了! 又看了下元瑾玄几近完美的侧脸,秋桐轻轻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暗暗告诫自己:美色误认! “祝您,一路顺风。”秋桐觉得能说出这样的话,算是自己度量大了,可,自己如果不大度一点,还能如何呢? 元瑾玄偏了偏头,看向秋桐,微微皱了下眉,问道,“就没有别的话了?” 秋桐心下一动,同样看着元瑾玄,问道,“你上次说的话可是真的?” 元瑾玄定睛看着秋桐,顺势问道,“什么话?” 秋桐眼中星光点点,宛若澄湖鳞波,“你上次说,给汌江的模型图,我可以提些要求。” 元瑾玄撇开头,又端起茶杯,温声道,“你说说看。” “其实,也不是太让您为难的事情。”秋桐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了紧,却是有些紧张的,“而且,对他而言,他也是枉做池鱼而已。” “在其位,谋其职。何况,各人有有各人的缘法,天下不平的事多了去。”看了着桐冷白的脸色,元瑾玄不觉有些气,“你倒是有这闲情逸致。说实话,你不觉得自个是,自个门前雪不扫,却管他人瓦上霜。” 这是说她多管闲事! 秋桐有些难堪,恨不得起身就走,可,她知道,错过了这次,或许就没有机会了,而且,她已经错过了很多次。“他是因我而起。” 元瑾玄挑眉,却是未闻这事的。 秋桐垂眸轻声说道,“我表哥他也没有犯了什么事,您是否已经归还他自由?若是没有,我所求不多,就希望您能释放他,让他过自己该过的生活而已。” 她表哥!自然就是那个杜铭宗! “你的那个表哥,他早已经另娶,现在恐怕都已经当爹了。”元瑾玄看着秋桐突然怔愣的神色,一顿火起,那个杜铭宗和她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旧情人,还是青梅竹马的那种。 “你那好表哥,旧情人,早就不要你了,当初就已经和你一刀两断,现在你也别想着使什么手段,美其名曰前缘再续。”这话可真的就有些毒了。可,元瑾玄觉得,自己不过提前预警一下而已,他相信,但凡她愿意给她那个表哥一点甜头,那个杜铭宗会不会抛妻弃子还未可知! “我从来就没有,”秋桐没有不下去。 元瑾玄冷哼了一声,对于秋桐有过表哥兼旧情人的事情,元瑾玄他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会令人如此膈应。 “不过,总归谢谢你。”秋桐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可怜,别人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这是自个在自己家中,却也硬气不起来。 元瑾玄却觉得这谢谢二字特别刺耳,“你这几日收拾一下,过几日和本王一起回京。” 秋桐讶异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元瑾玄撇过脸,有些不耐烦,声音似乎有些僵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秋桐确实是不乐意的,何况,她明白他从来就看不上她,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怕也会如此,“我想,我们的开始本来就是错误的。凑在一起,大家也不开心。不如,” 不如什么?元瑾玄定定看着秋桐,知道接下来的话肯定不好听。 “不如,我们就离了。”秋桐觉得,这是个最好的结果的。 离了?和离?这对于元瑾玄而言不异于被甩了了个响亮的耳光,对他而言,和离二字,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何况,这个还是对方提出来的!他都没有计较她过往,她倒是矫情起来了! 元瑾玄冷笑一声,不无嘲讽道,“你倒是想的挺好,你是觉得自己现在能耐了,银钱万千,可以在外养面首,逍遥自在,放浪形骸!不过,这辈子,你最好绝了这种秽乱本王府的念头。” 秋桐冷白的脸涨红,辩驳道,“我从未这么想过。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结婚这事,若是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孤身一人。” 元瑾玄冷讽,“说的,倒好似本王逼迫于你似的!”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但是,秋桐知道自己不能硬着顶回去,伤了永远会是自己。 “那你喜欢我吗?”秋桐笃定,元瑾玄必然不会说喜欢自己这样的话的。 看了下秋桐静若秋水的双眸,元瑾玄果然道,“你当明白,本王的女人,可以出家,常伴青灯古佛;也可以下堂,独居别院修身养性;自然,也可以暴毙!本王,必让你风光大葬!至于,若是弄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其他什么男的,本王可没有那么好心,若是落个死无葬之地就只能怪他自己不长眼!” 秋桐一点都想不到,元瑾玄能够说出这般话来,她想尖叫出声以发泄心中的压抑,可是,到头来只是淡淡一句,“一定要如此么?” 元瑾玄皱了下眉,有些厌烦秋桐眉目间的释然,“你觉得呢!” 秋桐点点头,平静道,“那么,我就在这边修身养性就行。” 修身养性,那自然就是独居别院了。 这种结果,却不是元瑾玄本来所意料到的。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子上,难道还让他元瑾玄再说些什么吗?在他看来,那句,“你这几日收拾一下,过几日和本王一起回京。”已经是他放下了自尊,可既然她选择如此,再好不过。 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买,买,买 这日,颜其云来到了秋桐所住的小院,却是来告辞的,再过几日,他就必须启程回家。 一年一度的过年又将来临了。 “你呢?”据他所知,靖元王爷也准备回京,这几日,泗汌府的大小官员可忙和的厉害了。 秋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静默了一下,才边回应着颜其云,边核对手头的账目,“我就在这里啊。哪里都不去。” 接近年底,费四送过来好些账单,秋桐她这段时日也挺忙的,虽然,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定需要现在做,可是,她就想着找些事情做做,不然,她又该胡思乱想了。 颜其云看着埋头核对账目的秋桐,欲言又止。 你难道就不知道王爷都准备回京了么?而且,王爷,这一趟回去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泗汌府和京城相聚数千里,你这么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过不了多久,真的就是被遗忘了!你知不知道,王府内的赵氏赵夫人已经怀有几个月身孕,恐怕再过不了几个月就该临盆了! “王爷这几日就要回京了。”颜其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捡着一些能说的提醒一二。 秋桐仍然没有抬头,只是敷衍着道,“我知道啊。”前几日,她还和那位靖元王爷见过一面,他有提到这事,而且,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秋桐觉得,那应该算是协议了。 “你知道!你知道,你怎么还坐的住!”颜其云差点都要跳起来。 颜其云的随从颜来也目带怜悯看着秋桐,经过几日精心调理,他也恢复差不多了。那次幸好,他只是受了些外伤,不然非得躺个个把月。 他们各自回家,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心里话,元瑾玄他们都离开泗汌府,其实秋桐是松了一口气的。自从知道元瑾玄也来了泗汌府,她就一直担心,他会对她怎么样。她这段时间,就好似头顶悬着一把大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也不知道。如今,她和他达成了协议,而他们终于要离开,她少不得应该要开心的。 “依我看来,王爷还是喜欢你的。你服个软,说不定,你就能和王爷一起回京城了。”颜其云喝口茶水,开始叨叨起来,“泗汌府这里虽然好,但是终究不是京城。嫁了人家的女人长期待在娘家都会让人家说闲话,何况还自己独自在外独居。” 喜欢么?秋桐有些怔怔的,季容飞说过,为什么颜其云也这么说? “都说你们女人心海底针,但是,有的男人其实有时候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说不出好听的话来。有时候,越是在意,越是喜欢,才越发反常。”颜其云以一种我很懂的语调侃侃而谈着。 反常? 秋桐惊了一下,有些不舒服的别扭。却只能努力将注意力努力放在账簿上面。 颜其云叨叨絮絮说了一阵,继续道,“你们女人家都这样,表面倔强着,背地里又偷偷抹泪。” 颜来咳嗽一声,提醒道,“少爷!” 怕颜其云再说出什么惊骇地话来,秋桐觉得自己可要转移个话题才好。 她和他其实,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形同陌路了。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有交集,现在大家桥归桥,路归路,理所当然的。秋桐想元瑾玄他希望如此,而,她也希望这般的。 “你帮我看看这个。”秋桐拿出那夜元瑾玄写给她的东西,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替她看看,但是,颜其云倒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 “这是什么?”颜其云暗悔自己刚才差点说漏了嘴,见秋桐递过来的纸张,一目十行极快就阅览完毕,末了也喜形于色,“恭喜你!” “这里面主要写了些什么?”秋桐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知道这张纸张里面的内容不差,但是,她还真的没怎么看明白。 “你没看过吗?”颜其云吃惊看着秋桐。 秋桐有些羞于启齿,“看了。就是有些看不太明白。” “你?”颜其云更加吃惊了,他一直以为秋桐是个极有才华,而且读过很多书的人。不是有句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么?秋桐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气韵清华,所以自然应该是腹有诗书才对。 “我失忆过,很多事情都忘了。很多字也变得不认识了。”秋桐只能这么解释,同时平日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这些事情颜其云还是第一次知道!颜其云和颜来都是一脸怜悯看向秋桐。 “其实也没什么。”秋桐对于自己失忆的事情倒是不是非常介意,“那个写的具体是什么啊。” “你们慕家的罪被赦免了,再过不了多久,想必你可以见到你的爹娘了。”颜其云打心底为秋桐开心,这还不能说明王爷不喜欢她么?如果不喜欢根本就不必为她做那么多事情。 秋桐静了静。 爹娘?赦免?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人,也私下里托人去打听他们的消息,但是,这茫茫人海,她托人找往往都是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家,人能够恢复自由身,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为着这件事情,秋桐觉得自己该去找下元瑾玄。不管怎么样,她家人能够恢复自由身,还是要感谢他。秋桐自认为自己是个极为懂事的,也懂得恩怨分明的。 说到底,秋桐是不愿意欠元瑾玄什么的。 说完了正事,颜其云又有闲心八卦了,他提醒道,“你自己可要小心点你身边的丫头。” 秋桐愣了下,她没有什么丫头的,于是笑着解释道,“她们不是我的丫头,我们合住一起而已。” 不是丫头,那可更加麻烦啊,这挖墙角的可不就是常常是那所谓的手帕交的会干的。颜其云觉得自己可要将话说的透亮点儿,这个慕大姑娘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心思也透亮着,可是,有时候就是太过心软了,特别对着身边的人,那就更加容易心软妥协。这心软是好事,可是,有时候可就变成了坏事了。 颜其云以一种我很有经验,很有眼光的口气说着,“那个胖胖的丫头,看着也还好。但是,那个下巴尖尖的丫头,你可要警醒着点儿。” 刘芳儿? 秋桐淡淡笑道,“她此前住乡下,也就比较腼腆而已。” 颜其云暗道,小爷我看着那丫头可一点都不腼腆的,心里的想法多着呢。可是,这种事情,他又不好说的太多。于是,他又啦着自己家住陵津府哪里等等一些信息,他其实也是将眼前之人当作自己的朋友的。 “你可记住了,到时候,你如果有经过陵津的话,你可要来找我。在街上随便问一声,没有不知道我们颜家住在哪里的。”颜其云这是邀请秋桐上门做客的。 秋桐没想到颜其云的家世竟然这般好,竟然也是出身侯府的子弟,可,他平日里阳光得很,可一点看不出其他高官纨绔的恶习。 “我会和门房说一声的。到时候,你真的上我家找我,我一定知道。”颜其云叨叨着,觉得自己这次回去想要再出个远门可就有些困难了,“到时候,在陵津府,你想去哪里玩,吃什么好吃的,都包在小爷身上。跟你说,陵津府其实也非常非常有意思的。。。” 听着颜其云的描述,秋桐觉得自己还真的有些意动了,江南,她一直都非常向往的。 “还有啊,我回去之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去找我小叔叔,我小叔叔人也很好,一定会帮助你的。”颜其云想了想,觉得那可能有些不妥,而他的小叔叔如今可忙着,想找个人都不一定能够碰到个人影,他那婶娘可没少抱怨着。“其实,找我婶娘也一样的,她也是挺好的人。” 秋桐听着,心中不由有些暖暖的。她和颜其云其实不过事偶然碰上,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认识上了。她有时候觉得,颜其云可能不过是因着吃的,才对她有些好感而已。可没想到,颜其云竟然真的将她当作好友看待,不是当作朋友,谁又会如此细细托出自己的家底,又是交代这,又是交代那的。 因着是朋友,因此,秋桐也不理会那所谓的账本的琐事了,和颜其云又到泗汌府逛了逛,购置了好些当地的特色土仪。自然,那些都是让颜其云带回家去的,他当她是朋友,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的。 颜其云从来不相信自己能有这般的战斗力。 不仅仅是颜其云不敢相信,就连秦氏都有些看傻眼,这一整日的都是商铺往他们府里头送东西的,这一问,才知道是颜其云所买的。 秦氏身边的仆妇连连咂舌,“夫人,这看着可要花费不少银子。” 秦氏又如何看不出来,虽然没有看到那些封起来的箱笼中具体是什么物品,但是,那些个送来这些东西的商家的伙计,她也熟悉的,那都是泗汌府顶顶有名的珠宝店,绸缎庄,金银铺,甚至还有四宝斋的人。他们家的东西,哪里有个便宜之说的。 这一趟下来,没有个千把两银子的,可就说不过去。而,这颜其云哪里来得那么多钱,自然是颜家的钱,少不得还有家中那位老太太的贴己。那位老太太最疼的孙辈就是颜其云。 等到颜知府下值回家,见着厅堂中一堆的箱笼同样愣神的。于是,不管是秦氏,还是颜知府,到后来,就是他们的子女都齐聚在厅堂中看着,看着如流水一般进入他们家的东西。 “老爷,夫人,这是和安堂的伙计。”颜知府家的管家这类似的话,今日都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了,觉得自己都麻木了。 颜知府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一起看向所谓的和安堂的伙计,那和安堂的伙计笑眯眯的,将自己手中抱着的大盒子奉上道,“这是贵府公子所购买的一些药材,让小的给送上门。” 秦氏身边仆妇麻木上前,接过,颜知府无奈摆摆手,仆妇才将这盒子堆放到厅堂中那对一盒盒、一箱箱的物品中去。 月上中天,颜其云才带着随从颜来晃当着回颜知府的家中。见着颜知府一家子齐齐坐在厅堂中,每个人脸上一丁点笑容都没有的,那样子,看着都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颜其云一凛,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他忙问,“小叔叔,婶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颜知府都不想说了。 秦氏整了整自己的心绪,好不容易才挤出那么一丁点笑容,“阿云,你要回家,要购置些物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也可以告诉婶娘。婶娘也给参谋一下,有些东西,我们陵津府也是有的,何必这般千里迢迢的。” 颜其云见着秦氏笑得有些勉强,然后,顺着大家的视线,见着厅堂中小山似的箱笼,傻眼了,他,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有这般的战斗力。好像,好像真的有点多了。 “齐家治国,平天下。”颜知府叹了口气,以长辈教育的口吻道,“你是男子,不用管理这些家里的庶务,但是,该懂得还是要懂,就算,咋们家有万贯金银,也不能这般挥洒的。没得,让人诟病。” 颜其云吞了吞口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其实,小叔叔,婶娘,这不是我买的。” 颜知府脸更加严肃了,喝到,“男子汉敢作敢当。没得这么逃避责任的。” 这可是有史以来他小叔叔第一次这么对自己,颜其云赶忙撇清自己,“小叔叔,是真的。而且,我身上也没有这么多钱啊,怎么能够买这么多东西。” 秦氏一愣,才反应过来,颜其云来这里几个月,她还给他发月例呢。 “这些,这些其实是,慕大姑娘她给买的。”颜其云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她问他家里有什么人,他就巴拉巴拉说着,问他家里人有什么喜好,他也就巴拉巴拉说着,然后,就见着人家慕姑娘对着伙计道,“这个包起来。”,“那个包起来。”。 听着他有十个堂姐妹,就对伙计道,“这款布料来十匹”。 听着他有9个堂兄弟,那就是,“这套文房四宝给我们9套。” 听他有个老祖宗的,然后就是,“这个抹额,怎么样?“,他点个头,然后就是慕大姑娘纤纤素手一挥,“麻烦你,帮我们包起来,送到颜知府府上。就说是颜公子的东西。” 听着他的叔伯的喜好,爹娘的兴趣,随后,就是或是一把笛,或是一本书,或是一幅头面。。。 那种豪气,他生平所见啊!就是他这个纯爷们看着也甘拜下风!太豪气了有没有!人生应该如慕大姑娘这般! 颜其云又摸了摸自己荷包中的菜谱,觉得,这礼好像有些重了。他不过就提一下:那个慕大姑娘,你能不能给我个菜谱啊。 然后,人家慕大姑娘,也不吝啬的,她口述他写,一给就是两个菜肴的秘方。 颜知府和秦氏呐呐地说不出话来,然后,见着颜其云给了他们的礼物,就更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颜知府看着自己手中的古籍拓本,那是他喜欢的,还考虑着过段时间清闲了去买,此前也不过和颜其云说了一嘴而已。 秦氏看着给自己的一对翡翠镯子,那水头不是极品,但是,也是难得的,价格,她估计着可要三百来两银子。她手头自然有更加名贵的能够传家首饰,但是,女人又有谁对首饰不钟爱的。 再看,自己的闺女,是一批粉色绸缎,出自费记的,费记的绸缎尤为让泗汌府官家夫人、富家太太所钟爱,特别是这匹还是刚刚到货的新款,也是要有些脸面才能买到的;所以,这个所谓慕大姑娘在费记非常吃得开!还有自己闺女儿那一对别致蝴蝶白玉耳坠,贵倒是不非常的贵,但是,胜在别致美观,小女孩带着合适。虽说不贵,但是,也不是几两银子就能够了事的。 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两支湖笔,那也是泗汌府顶顶出名的的四宝斋出品。四宝斋出品必属名品,一般人家可用不起这湖笔,这两支湖笔,可要普通四口之家半年的嚼用。 如此,这般,他们也能想到,那堆箱笼中给他们颜家其他人的东西是个什么情形了。 “阿云,其他,其他的东西都是这般的?”颜知府如此问,那是因为那些礼物都是细细包着,而且还贴上了标签的,也不至于长途跋涉弄混了。 “可能,应该。”颜其云有些结巴着笑着,他当时只顾着想着他的家人是喜欢什么的,他这是提一句,人家慕大姑娘可就买一样,就是重复的东西,那也是不同的款的。譬如,那给他堂姐妹的耳坠,虽然都是一对耳坠,但是款可都不一样的。 秦氏看着手中的翡翠手镯,叹了口气,喜欢自然喜欢,这对手镯她早先也看过了,不过觉得那价格有些稍贵了。可,如今它们到了她手中,她又觉得有些烫手的,他们收了人家这么多礼,他们该如何回的?若是他们真的回礼,他们目前公中备银拿出来嘛,就算是陵津府的侯府能及时补偿他们,可是满打满算也要等到阿云回到陵津后,又有人专门送了银子过来。这么一回一来的,他们一家子在这泗汌府好一阵子可就要妥妥地喝西北风去了。 却不说颜知府一下的辗转反侧,就是秋桐第二日见着雪花般送到家里来的账单也是心里抽抽的。她这是血拼一时爽,昨日那场买,买,买,可真的将自己几个月的积蓄,外加来年几个月的分红等都搭进去了。 迫不得已的,秋桐找上了费四,预支上几个月的分红。 费四倒是有些知道的,昨日他就知道自己这位合伙人可是给泗汌府的大街小巷的各个大小商家都关照了一番。妥妥的送钱财女。 但是,说真的,他这位合伙人可真的是财女,就他那几家酒楼,还有那小龙虾的收入,每个月固定小几千两的收入,她可缺不了钱。不过就是这么挥霍着,可能一时会手头紧一些而已。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服得五体投地 元瑾玄听着属下的汇报,笑了笑。 倒是,李岩木着脸,他觉得自己已经石化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钱可以这般花的,一日不到的时间花费了将近万两的雪花银。这等豪气,这等魄力,他李岩服,服的五体投地。 汇报的人麻着脑袋出门,反正,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也只能有一说一的。 见着也没有其他人,李岩觉得自己可要说一说的,不说一说,他晚上保准睡不着的,“王爷,这也太,太败家了!” “她这也是花自己的钱,也没碍着谁,不是嘛?”元瑾玄反问。 李岩心里暗道:才怪,您不是都暗暗给她补贴着。 元瑾玄好似知道李岩所想,他笑着道,“确实,她都是花自己挣的钱而已。那些包袋的分红,还有那些在宁南几个铺面的盈利,她便是每个月花费上万两银子都没什么问题。” 李岩不说了,就不说那包袋的分红了,那宁南草石埔几个铺面,什么鸭肉面店,什么渔洲,什么农家乐,什么马场的,每个月确实能够得利小几千两的,但是,他家王爷不是顺道地将那些得利的钱转投入购置田庄、土地去了。而,那杜胖子没想到还真的有两下子,那草石埔这几个月发展的很好,本来没人要的土地、田地如今何止涨了十倍。也幸亏,他当时听了他家王爷的话,也买了那么一点点的地。不然,他现在只能干瞪眼了。 “你瞧着。”元瑾玄再度笑了笑,“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保不齐又再想着什么法子如何补这窟窿了。” 李岩点点头,暗道,是,那位是懂得如何花钱,但是更加懂得如何挣钱的。而且,关键是,她好似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钻到钱眼里头,就随便搞搞弄弄的,然后,就真的财源滚滚的。也不知道,这位前世不是不送财童女转世的! 元瑾玄看了眼身上仍沾染着沙尘的李岩问道,“让你上宁南查的,如何了?” 思绪被拉回来,李岩回道,“王爷,那个谢明慧在前不久已经死了。” 元瑾玄不关心谢明慧是生的还是死的,在他看来,那个谢明慧就算谢家自己不处理了她,也会有其他人弄死她,再不得,那曾经来者不拒的放荡,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要做坏了。 李岩想着自己调查到的,也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那谢明慧在繁华阁被封了之后,也被谢家人接回去了。但是,那时候谢明慧是真的有些精神疯癫了,谢家人看着,总归有些不忍,送到家庙里头,也给请医问药的,慢慢的那精神也稍微恢复了正常。按照道理,经历这般非人遭遇,普通人总该洗心革面,或者该心如死灰,从此青灯古佛的。但是,那谢明慧可真的不是普通人,她自己逃出了谢家的家庙后,竟然又自己跑到了百花楼中。百花楼也是宁南一处青楼,你道,谢明慧作什么,人家还是重操旧业的。谢明慧的脸皮是真的不错的,果然在宁南火了一把,日日淫靡,夜夜鱼水,到后来日接数客,不管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的,来者不拒的。据说只要出的起价钱,随时随地随便花样的。放浪形骸,名声大噪,搞得,偌大的谢家举家都火速搬离了宁南城的本家。李岩想,若他是谢家人,他还不得一刀毙了那女人得了。 “谢明慧是否曾经有留下什么手稿?或者,在变了性子前后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是元瑾玄想知道的。 “属下找了谢家以前的旧仆,据说,谢明慧曾经失足落水过,醒来后就变了个人了。从前也是贞静端庄的一个人,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性子就变得怪里怪气的。”李岩想着那谢家旧仆的话如是说道,“那旧仆是曾经在谢明慧的院子里头服侍的粗使婆子,据她说,曾经有段时间谢明慧经常一个人拿着镜子自言自语,还听着谢明慧自夸自己长得美,等等。” 元瑾玄默然。 李岩又拿出了两份帖子,一张誊写小诗的宣纸,还有几张他看了几日也没有看懂的东西,他看着那似乎是字,但是,错别字倒是一大车。 “属下潜入谢家宅子,谢家已经人去楼空,宅子在变卖着,谢明慧的院子倒是没怎么变化,寻得了几张可能会是谢明慧的字迹。” 说道这些,李岩都要替谢家掬一把泪了,因着谢明慧的关系,谢家举家火速迁居也就算了,这宅子就是想贱卖的,可知道这谢家出了谢明慧这般人物的,谁都不想要接手的。甚至着,比邻着谢家居住的人家有条件的都纷纷迁走,没条件搬走的,路过谢家还要吐几口口水泄恨。 元瑾玄看着了下那两份帖子,都是闺阁女子邀约的拜帖,字迹么,清秀,也不算丑的;而,那几张涂鸦似的几张,果然极度没眼看,狗爬式的,这可真实是没有最丑的只有更丑的。但是,那字,他辨认着,却也能看出几个熟悉的来。 “王爷,属下这次到宁南,遇到了顺德侯家的公子。” 元瑾玄抬起头,见李岩欲言又止的,笑了出来,“是否,也冲着谢明慧去了?如此,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李岩点点头。这顺德侯,其实原本是正儿八经的王爷的,封为顺王。可是,因着独子的缘故,这爵位一贬再贬,再贬,再再贬,再再再贬,到如今,就变成了顺德侯了。这顺德侯只有一个独子,但是,这独子本该早早就封世子的,可是,顺德侯的独子品行太差了,所以,这世子请封也就一直拖着,拖到现如今四十好几了还是被公子公子叫着。而,他家王爷说其是恶人,他顺德侯公子也确实是恶人,而且是超级变态的大恶人。据悉,顺德侯府中每年都不知道要抬进去多少妙龄美貌女子,又要抬出去多少香消玉损的佳人。顺德侯公子从边远地区千里迢迢到宁南,可不就冲着谢明慧的名头去的。顺德侯公子会玩,那谢明慧同样会玩。这两个同样会玩的人,又敢玩的两个人,到了最后真不知道谁玩死了谁。 “王爷,顺德侯公子暴毙宁南,”李岩有些别扭道,“和那谢明慧一道的,在宁南的郊外,双双坠马死的。”死相,可真的有些难看! 元瑾玄有些奇异看着李岩石,眸中出现一丝不可言明的玩味。 李岩看了看窗外,俯身到元瑾玄身边一阵耳语,只见元瑾玄嘴角几不可见颤了颤,然后道,“如此,他们也算乐在其中。” 李岩不知道他们那两个当事人乐不乐的,估计是挺乐,挺销魂的。但是,他更加知道,顺德侯府接下来的日子必然不会快乐的。出了这么个丑闻,人尽皆知的丑闻,顺德侯便是不参与,也要落个教子无方的。人家那是养儿防老,曾经的顺王如今的顺德侯可真是养儿坑爹的。恐怕,经此一事,顺德侯的爵位还要再降! 可,这些事,李岩觉得可以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赶回京城。大郡主的婚期就定在来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这日,王爷必定要赶回去主持的。其实,就算是今日立马出发,时间也是很赶的。很多事情有宗人府及王府长吏在准备,但是,有些事情也他们那些人是不能代替的。何况,接近年关,其实事更多。 “王爷,颜知府他们安排的践行宴,是不是推了?”李岩觉得,元瑾玄对于这些虚礼不是特别在乎的。 元瑾玄默了一下,道,“也不过日的时间。” 李岩暗道:这日时间可以干很多事情,能够让他们回去的行程不用那么赶,也能够处理京中许多悬而未决事务。 这边元瑾玄还在说着回京城的事情,那边,门房来报,颜知府来访。 元瑾玄笑道,“这颜知府怕是来哭诉的。” 李岩一头雾水的,出门果见颜知府眉头紧锁的,是有些哭丧着脸的。 这昨夜,颜知府和秦氏可真的没睡,两个一合计,光他们家收到的这礼,少说都要将一千两的银子。何况,他们昨日看了看那些箱笼的标签,好家伙,他们颜家大大小小的人都没漏掉的,就连半年前刚刚出生的幼童都有礼物的,一对金手镯。他们颜家那是家大人口也多,这一刻,他可真恨自己家怎么这么人丁兴旺,自己的侄儿—颜其云干嘛将家里人的所有人都记得那般牢的。而,那位慕侧王妃,那眼光,真的没话说,看上的物件就没有一件没有买到人家心坎里头的。 这位慕王妃作为靖元王爷的妃子果真的够格的,有这般能够笼络人心的手段,又有那般能够设计出汌江整治策略的才华,又有那般洗刷冤案的聪慧。他服!靖元王爷果然还是靖元王爷,眼光果然独到! 颜知府将自己昨日遇到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又奉上自己两夫妇昨夜连夜登记造册的清单,“王爷,这是,这是那些物品的清单。” 元瑾玄接过清单,信手看开看了看,不免有些讶异的,密密麻麻都写了几页的纸,可令他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这礼物买的可真能够讨人欢心的。她可真的很能花钱,也会花钱。 颜知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王爷,您看这?” “她素来大方,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元瑾玄笑道,“若是,你们觉得不安,以后若是有需要,投桃报李就行。” 颜知府俯身应是,却不知道,这个他们是指他们颜家在泗汌府的一家人,还是整个颜家了。若是,整个颜家,那,那也太。。。 元瑾玄看着颜知府的沉重得快垂到胸口去的头顶,补充道,“今后你们该如何还是如何。” 颜知府这就更加纳闷了,什么叫作:今后你们该如何还是如何?他们还能当作这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颜知府这里还没有弄明白呢,接下来元瑾玄的话,可真的要将他砸的失了魂了。 “颜大人,想必你也听其云说了,本王和其云他们上次,在钟家村后头的群山上遇到了山大恶袭击之事。”元瑾玄说着,眸色沉沉的,方才的清风朗月消失无踪。 颜知府点点头,那回他可是担惊受怕了好久,他夫人还去庙里他上了好几回香。 “一山不容二虎。然,那山里头竟然不仅仅有两头猛虎,特别是那头白色猛虎,本王瞧着却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攻击人的本领,却是挑着人的要害!” 颜知府大惊失色,口中,这,这,这了好几声。 “我们此去钟家村的行程说不得十分保密,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多。本王身边的人口风素来紧。吴大人是临时待命。”元瑾玄站起身,继续道,“本王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可能就出在其云这边。” 颜知府骤然跪下,以头碰地,颤着道,“王爷,阿云,阿云他心性纯良,不会,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本王没有怀疑其云。”元瑾玄没有让颜知府起身,继续道,“本王是怀疑,或是其云在哪里说道了,让某些有心人听了去。颜大人,这些日,你细细观察你府中之人,或许,能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颜知府稍微放下的心又提捏了起来,他府中之人? 和这件事相比,那些礼物还能算什么事情。颜知府匆匆离开了谧园,一路思考着元瑾玄的话,也大致有了方向。他们颜家的家生子自然不太可能出问题,能出问题的,就只能是秦氏身边从秦家带过来的人,或是在泗汌府这边添的一些仆人。 这颜知府返回府中,考虑了一番后,也没有和其他人说道这事,自己私下观察几日,还真的让他看出了秦氏身边一个仆妇的一些不妥来。随后,他又让身边得用的长随日夜监督着那仆妇,还果真发现一些异常。这就宛如一个苹果,表面看着有些磕碰到了而已,深挖下去,却发现,臭的烂的竟然已经时日久远了。 逮着这钉子,颜知府只觉自己这些年没遭到什么不测的,可真是祖上有德。不然,现时,他正负责汌江整治的大事务,那钉子或是哪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捅上一刀的,毁的可就不仅仅他一个人而已。 可,那些人,若真的打着这汌江的主意,那可真的是丧心病狂。这汌江维系着汌江沿岸百万百姓身家性命,每年但凡哪里决堤都是家毁人亡,生灵涂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发誓 这些日子,秋桐也没有出门,前两日花钱花得有些过了。其实,按着平日,秋桐她也不这般的,主要是颜其云他的家里人好多,而且,他们兄弟姐妹、叔伯都是一块住的。听颜其云说道,好似他跟谁都要好。何况,他这次出来,好似还是从家里头偷跑出来溜达的,还常常念叨着,这次回去可能挨板子,抄家法什么的。 秋桐却也不多么心疼那些钱,挣钱自然是用来花的,而且,她觉得她钱花的挺有意义的。颜其云真心待他,她当然要真心待颜其云。她不希望,颜其云这次回去会遭遇挨板子这般体罚的事。 颜其云又上门一次,这次他是心有愧疚的,不过,在雾柳街这边吃了一桌由秋桐亲自下厨的践行宴后,哪里还有什么愧疚的。只再三要求道,下次若是去了苏阳府,一定要顺道到陵津府好让他尽尽地主之谊,苏阳府和陵津府非常近,来回也就一天而已。 秋桐不懂颜其云怎么就确定她会去苏阳府的,但是,觉得以颜其云如此能玩会玩的性子,苏阳府一定是十分值得去的地方。 颜其云就要离开,那么元瑾玄必然也快离开了。秋桐还是记得,自己该去谢谢人家的。既然要上门道谢,自然就不能空手。为此,秋桐还特意去了趟钟家村,采摘了些新收成的辣椒,又收集了些其他的材料做了烧烤用的调料,还选了极为精致的薄胎青花瓷罐子细细地装好。 果然,元瑾玄暂时落脚的别院十分热闹,大门口车流不息。秋桐本来是想打退堂鼓的,但是,想想,他此次回去,说不定,之后他们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这钱债易还,人情可不易还。 秋桐她也不想往后的日子,还时常记起这么一茬。 门房问了是否有帖子,秋桐自然是没有的。 有帖子都不一定能够登门入内,何况是没有帖子的。 门房中的一个人见秋桐有些眼熟,细细回想了下,就想起来眼前女子是哪一位,于是就打发一个人入内禀报。 秋桐跨入别院大门,身后不知跌了多少人的下巴。 入了园子之后,秋桐还碰到了颜知府,两人心里都藏着心事,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最终,秋桐被带到园中的一个亭子里面等候。 亭子分光独好,不仅能见着不远处的假山瀑布,就是周边也围绕着几株姿态奇趣的古梅,已经入冬,若干梅枝吐露些许梅花蕊儿,正是暗香浮动。 秋桐才在一边坐下,两个侍女已经联袂而来,她们一个将烧着银丝碳的火盆安放好,一个在桌面摆放上时鲜瓜果,又在一侧安置了一方小几,其上安放一红泥小炉,那侍女正往一柄紫砂壶中添加要煮茶的水,那水极为清澈也不知道是哪里取来的泉水,但,其身侧茶罐里头确是白毫银针无疑。 秋桐扭头,又见那个送来取暖火盆的侍女走到亭子角落将亭子四周的帘子徐徐放下。 秋桐仔细看了下那帘子,发现那帘子有些奇怪,质地看着似竹篾似的,可却洁白柔滑如玉,轻密雅致,既能当风,又能观外面美景,还有名士般古雅趣味。 帘子被放下不久,元瑾玄也就来了。 秋桐还在研究那帘子呢,听着侍女的请安声,忙正了身子转过头来。 见秋桐要站起来,元瑾玄伸出右手在虚空压了压,清声笑道,“坐着。” 秋桐见元瑾玄今日笑容和煦,和那日愤然离去的样子大为不同,猜想着,他这些日心情该是不错的。能够回家去,和家人团圆过年,谁又能心里不开心呢。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能和家人团圆,她也是开心的。秋桐想着自己的家人可能已经恢复了无罪身份儿,脸上不由也带出舒心的笑意,她款款地站起身,规规矩矩朝他行了个福礼,然后才在原来位置重新坐下来。 元瑾玄看了秋桐一会儿,见其今日穿了一件蓝底绣栀子花的袄裙,发髻松松,配饰搭配虽然讨巧新颖,可却也没有过于特别。她本来就是极为擅长打扮自己,今日这番穿着可一点看不出精心打扮之说。 挥了挥,那两名侍女悄然退了出去。元瑾玄径自将小几上已经煮好的茶水取了过来,桌面上早些时候已经放好了茶杯。 秋桐见元瑾玄要给自己倒茶,忙道,“谢谢,我不喝茶。” “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以前也不见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喝。” 秋桐疑惑看了下元瑾玄,不懂他说的以前是什么时候? 元瑾玄另外取了个空杯子,果然只给秋桐倒了杯白开,“这是今早从城外玉泉山取的清泉。” 玉泉山的泉水秋桐是知道的,泗汌府几家非常出名的茶楼用的泉水据说就是玉泉山取的泉水,据说,玉泉山有好几个泉眼。据说,泗汌府城东一个姓钱的员外就因着占据玉泉山一个好泉眼,一年收泉水的取水费都收的手软。 “听说,您要回去了。” 元瑾玄看了下秋桐紧握这茶杯的手,便若无其事点了下头,短短嗯了一声。 “祝您一路顺风。”秋桐觉得,自己拿着烧烤调料上门是不是太掉价了,她在这里喝一杯玉泉山的泉水怕都不止那些调料的价值了。 元瑾玄放下茶杯,淡淡问道,“找本王有事?” 在他的印象中,她可是标准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能够亲自上门,那必然是有事的。 秋桐仔细观察了元瑾玄一阵,发现他的眉眼疏冷,对她的态度可一点不像是对喜欢人该有的,更加不是一个男人对所爱女子该有的样子。 这个发现,让秋桐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更多的是松口气。所以,这些日,自己的那些胡乱猜测都是做不得准的,颜其云的话也不能信。 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秋桐将携带过来的青花瓷罐子拿出来放于桌面。和元瑾玄接触几次,秋桐发现,元瑾玄也算极为挑剔之人,无论事吃饭的碗筷或是喝茶的器具都极为精致。所以,送给元瑾玄的调料罐子她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元瑾玄看了下桌面的两罐青花瓷罐子,浓密睫毛下眼睛有些愉悦,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这愉悦转眼就消减了一些。 将罐子推至元瑾玄的方向,秋桐笑着说到,“听说,您这几日就要回京了。这是烧烤用的调料,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 “你自己亲手做的?”元瑾玄这是纯属于明知故问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听她亲口承认还是什么。 秋桐点点头,她想来想去,觉得元瑾玄他贵为亲王,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金银珠宝,想必他也不屑,名家字画她又不懂,关键是他应该也不缺。而且,最近,她手头有些紧,名贵字画这类文物动则几千两,甚至上万两的巨资,她承担不起!那日,在山上,她看他烤野鸡的动作娴熟,想必他对于烧烤有些热爱。而对于吃食方面,她恰好懂。她觉得她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烹饪这一处了,所以,这几日,她费心做了些调料权当作谢礼。当然了,其他多余的调料,她也没有特别喜欢,所以,她拿出去卖了换钱了。买家,自然是她很熟很熟的费四。反正,费四对她的调料赞不绝口,还给她下了好些这款调料的订单呢! 元瑾玄挥挥手,自然有侍女上前将东西收下,“怎么想起给本王送东西了?” “谢谢您!”秋桐是真心的! 元瑾玄愣了一下,眸中残存的淡淡的愉悦立马消逝。 秋桐却是笑颜如花,起身,规规矩矩给给元瑾玄行了个跪拜大礼,“多谢王爷让我爹娘他们恢复自由之身。” 元瑾玄静静看着秋桐匍匐于地的卑微姿态,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终是道,“起来。” 秋桐欣然起身,就听元瑾玄又告诫似的道,“以后见着谁也不要下跪。” 秋桐她自然不喜欢这种跪拜大礼的,只是觉得他们这些贵族好似非常喜欢,既然,他喜欢的,她为了自己家人给他个三跪九拜都可以。 秋桐再次在元瑾玄对面落座,就听元瑾玄又道,“释罪令书前些日已经放出,再过些时日,约,莫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他们即可返回故里消罪。” 秋桐听颜其云说过,若流放犯人即便幸运被豁免罪责后,流放地的管押犯人的官员需要在释罪令书上确认并签字盖章,犯人还需要持释罪令书回到祖籍进行消罪。如此,犯人才真正的算上无罪之身。 “想必,年后,你就能和他们相见了。” “谢谢!”秋桐知道谢谢二字非常苍白,只是,除却如此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元瑾玄却有些厌烦了这谢字,“如何这本客气。” 客气么?秋桐觉得自己反而有些占了便宜了,不过,她以后有机会想着办法偿还就是了。 “本王妃子的娘家是带罪之身,说出去,本王脸上也不好看!” 什么意思? 秋桐愕然,怔怔看着元瑾玄,细看之下,发现他的眸底竟然有令冰雪消融之的蜜色,虽然很淡,但是,确实是存在的。 秋桐慌地低下头去,再次抬头,郑重承诺道,“秋桐感谢王爷大恩大德。秋桐必然遵守当日诺言,此生此世必然不会给王爷造成难堪。” 元瑾玄眼中蜜色渐渐消融,又恢复了往日的冰雪之色,他颇有些自嘲笑了笑,“哦。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往后余生要学那望门寡妇,那般守寡!”当他死人么! 秋桐却真的有些羡慕那些望门寡妇的,不为银钱所累,又不被他人所限制,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只要和别的男人不搞出什么花边绯闻出来,就不会被别人碎嘴,哪一样不是令人向往的。那种生活,秋桐觉得自己挺喜欢的。 元瑾玄再次确认,他想,但凡,她点头,他便休了,“你确定如此!” 秋桐连想都没想,就点点头,再确定不过的,她道,“王爷放心。秋桐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自然,王爷您如果觉得我占着您侧王妃的位置,大可收回。便是,王爷觉得麻烦,我自然会遵守当日承诺,必不会另嫁他人,也不会弄出桃色绯闻让您难堪。” “好!好!好!”元瑾玄边点头,点连声说了三个好字,冷声道,“你可要好好地记住今日的话,若是,他日,他日,他日本王听到你和哪个野男人乱搞,本王誓必让你们后悔此生能来这个世上!” “这不会发生的。”秋桐有些惊惧看着渐渐流露莫名熟悉嗜血狠劲的元瑾玄,再次宣誓,“我发誓,以我自己幸福发誓。” 秋桐知道,这个世上的人是十分相信发誓的。 “好!”元瑾玄缓缓站起来,定定看着秋桐,“但,本王觉得,你不是该以你身边的人,或是家人,或是你关心的朋友,譬如那个叫秋雁丫头的命来赌更为有说服力!” 秋桐同样站起来,心底一片冰冷,“他们都是局外人,王爷,您何必牵扯他们。” “你若是做得到,你怕什么!”元瑾玄嗤之以鼻,“若是,做不到,你就乖乖跟本王回去。” 回去?回靖元王府么? 秋桐摇摇头,咬牙,她道,“我发誓,以我,以我家人名义发誓。若是,若是我,” 元瑾玄只笑看着秋桐,他向来知道如何捏住他人的死穴,而,这家人,朋友却是秋桐一贯的死穴。 “我以家人名义保证,我绝不违背誓言。”才说完这句,秋桐觉得自己全身力气被抽掉了一般,颓然坐于凳上。 元瑾玄有些不耐烦,一甩衣袖,“本王,谅你也没有那个胆!” 秋桐黯然点头,“我不会!也不敢的!”她这是说给元瑾玄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元瑾玄皱了下眉,转身走出亭子外,驻足,背对着秋桐,说道,“以后,如果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别来找本王了。” 无关紧要的事?她家人对他而言是无关紧要的事,但是对自己而言却是再重要不过了。秋桐黯然,她迟疑地点点头,见背对着她元瑾玄看到,于是立马补充一句,“好的。” 寂然无声,秋桐觉得自己好似都听到元瑾玄的呼气声。 “三日后,本王从汌江的渡口登船启程回京。这几日,你自己好好再想想。”元瑾玄话落,甩了下洁白的衣袖脚步不再停留直接离开。 秋桐看着元瑾玄的背影,直到,元瑾玄身影消失在园子里再也看不到。 她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需要想的。她和他本来就不该有那错误的开始! 却说颜其云那边,他的那些箱笼早已经规整完毕了,这两日也就着人将这些箱笼抬到船上去而已。见着装了一整船的箱笼,颜其云自己都有些汗颜。 前几个月,他就带着自己的随从颜来两袖清风地来到这泗汌府,才过几个月回去,却是一大船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衣锦还乡。 秦氏同样上船,她到船舱中看了看,看了下给颜其云准备的舱房布置的如何,床榻是否铺好了,被子够不够,一应梳洗之物是否有欠缺的。。。 见着没差着什么,才从舱房中出来。站在船头,秦氏看了眼前面挂着王旗的船舫,那船自然该是靖元王爷起驾的船,那船上也是来来往往的人,船边已经驻扎上了铠甲侍卫。 想到那位靖元王爷,秦氏不免又想起那位有着数面之缘的慕侧妃。她本还想着,让自己的闺女也到靖元王爷跟前露露脸,这般想着,她也付诸行动了。靖元王爷归京,他们这些泗船府的官员不管是愿意不愿意的都要给靖元王爷践行的。况且,能给靖元王爷践行,那也是脸上有光的事情。她作为泗汌府知府的夫人,自然可以出席,她也顺带着将一双儿女都带上。这带儿女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其他张知同大人同样都是携妻带女的。可,那席间,靖元王爷竟然是对着一群经过盛装打扮的环肥燕瘦的年轻貌美女子视而不见,确实是视而不见的,他就淡淡含笑看着点个头就是了,可,那疏离感,谁都感觉的出来。便是,那张知同那位以美貌闻名,才华出众的闺女儿都没能让那靖元王爷侧目。这两日,她也想通了,慕侧妃有那般手段,又那般心性,又那般有才华,有着慕侧妃在,她女儿,还是不要追求这险中富贵了。但凡,那位慕侧妃愿意,她女儿那般没有心计的人,还不是被碾压得连灰都不剩的! 亲爷的侧妃故然尊贵,但是,上头还压着个正妃呢!但,那李王妃,说实在的也就那样的,所以,靖元王爷侧王妃显得格外的尊贵。 “阿云,那位,真的就不跟着王爷一起归京?”寻了个空当,秦氏还是难免心中好奇的。 “这个。”颜其云一脸纠结的,“我想,也许,可能。” 这几日,他但凡一说道王爷就要回京的话题,慕大姑娘就顾左右而言他。有时候,她还特特往香客来酒楼跑,说是和费四有什么要事相谈的。以前,他可看不出这慕大姑娘是这么关心酒楼营生的。 秦氏咂舌,“这是晚些回去,还是?” 颜新建章节其云摇摇头,这个他也不知道的。 夜间,秦氏将自己的疑惑告知了颜知府,道,这慕侧王妃看着可要失宠了。 颜知府张口想说,可想着家里头可能存在不忠心的下人还没给揪出来,于是只闭目装作睡着了,却心里头道:哪里是失宠,怕是将其宠上天了。 又怕秦氏不经意间犯了什么错的,他睁开眼睛对秦氏道,“我们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能避着就避着就好。” 秦氏听着,只默默祈祷着:可真的别狭路相逢了。不然的话,那位可身份未明,她却是实实在在的知府夫人。知府夫人给个“没有名头”的女子行礼什么的,让人看着可真是尴尬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离开 时间不紧不慢过着。三日匆匆而过。 这日,天不亮,秋桐就醒来了。打理好自己个人卫生,又在小院子中打理好她的花花草草,之后,又作了下瑜伽,看着已经高升的太阳,秋桐先洗了个热水澡,又仔细给自己化了个漂亮的妆容。随后,觉得,确实无所事事,才带上小提包出门。秋桐在街上百无聊赖地闲逛着,然后进了一家首饰铺面,这家是她常来的,伙计见着非常热情迎了上来。 “慕姑娘,今日,您有什么需要?”伙计非常热情,毕竟秋桐算是他这边的大主顾!何况,前几日这位慕姑娘可是在他们店铺里头买了好些东西,都赶得上他们店铺一个月的营生了。 秋桐想了一下,突然问道,“如果,女子要出嫁,送什么比较合适?” 伙计笑道,“这可就有些讲究了。慕姑娘,这要出阁的姑娘是您的手帕交?还是亲友?或是姐妹?还是其他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她们是什么关系呢?靖元王府的大郡主和她,其实说起来,好像也没有特别关系!是的。昨日,颜其云又跑到她那里,说是靖元王府的大郡主婚期在即,让她记得添妆这事。秋桐觉得,她不用给大郡主添妆,而且,人家是郡主,还稀罕她送的礼? 人家那种人家,随随便便用的东西都是上贡的东西。那日,去谧园,那个亭子上挂的帘子,秋桐后来跑去了解了下,好么,那东西也不是市面上有钱买的到的。据说,那帘子是用一种玉节草编制的,而,那玉节草据说是玉节山的深山里头生长的,玉节草能够长成编帘子的长度少说都要十年以上。反正,按照颜其云的说法:玉节草帘非常罕有,就是他颜家也没有多少件。 见着秋桐犹豫的样子,伙计非常机灵,建议着,“慕姑娘,您先坐下,考虑看看,我让我们家掌柜给您说道说道,他老人家对这方面挺在行的。” 果然,这添妆果然是有讲究的。最终,秋桐想想自己目前扁扁的钱袋子,觉得,算了这添妆她还是当作不知道好了。何况,他还说,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秋桐想,自己还是不要没事找事儿了。 出了首饰铺,秋桐又到街道上逛了逛,忽见有大队的人群纷纷往同一个方向走,连忙往街道的旁边空位置避了避。 这空位置旁边是个卖馄饨的摊位,此刻摊位上没有几个客人,见着这情景不禁议论纷纷起来。 卖馄饨的摊主一样一脸好奇看着,突然他跑到街上拉着人群中一个熟悉的人,问道,“二郎,出了啥事啦?你们这一大群人这是往哪里去?” 秋桐和其他人一样,都支楞起耳朵。 “听说,前不久到我们泗汌府的靖元王爷,据说今日就要起驾返回京城里去了。汌江的渡口上早几日就已经泊了好几艘极大的船,据说一艘大船比两层房子都要高,都要大。传闻,那是王爷回京乘坐的船,大家都赶过去瞧个究竟去。”被卖馄饨摊主拉住的人匆匆几句话说完,忙挣开被拉扯的衣袖,噌地钻入人群,不消片刻就见不着人影了。 “这可是真的?”吃着混沌的客人望着纷纷走过的人群,有人突然站立起来,数了铜板给馄饨摊主,兴致匆匆地地走了。 “哎,你咋不吃完啊?” “你傻啊。再怎么说,靖元王爷平常日子那是见也见不到了,错过了这次,一辈子都可能见不着的。快走,别吃了,去慢了,到时候我们可就什么都没见着。” 另一摊的两个人也匆匆结伴走了。 “旺仔,收钱!”有的客人边拿了铜板放于桌面,边加快速度扒拉着碗里热腾腾馄饨,发出一阵哧溜哧溜地声响。 “馄饨还没有下,别煮了,我们今个儿不吃了——” 不到片刻,本来还有几个零星客人的馄饨摊子瞬间散的干干净净。 馄饨摊主见着,手脚极为利落收拾好碗筷,见着旁边还站着个人,收下不停,嘴边说着,“哎,姑娘,你改日再来吃馄饨。” 秋桐看了下收拾摊子的馄饨老板,暗道:我可没想着吃馄饨啊。 馄饨老板手脚极为利落,收拾了自个摊子后,然后挑着担子也走了。 而其卖伞的,卖灯笼的,卖香包的,也不过几息功夫都将自己的货物收了个干净。 “我们也收了——”卖炮竹的见着,嘴巴一边叨唠着,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摊位。 “就是啊——”隔壁摊卖春联的附和,快到过年了,街上开始有人在卖写好的春联,或是卖写春联用的红纸。 不过片刻,原本烟火气浓浓的街道瞬间清冷了下来。 他原来是今日回去啊。秋桐暗想着,看了看街道的方位,寻思自己来的方向,觉得自己还是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比较实在。 只是,秋桐的想法挺好的,但是,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多,有点似赶庙会一般,到最后,秋桐自己也辨不着方向了。中途,秋桐本想着找个酒楼或者茶楼歇息一下,但,今日鲜少有酒楼开门,便是她想借道挤出人群都不容易。最后的最后,为了不被推到,秋桐只能跟着大流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秋桐觉得自己走得腰酸腿疼,汗流浃背的时候,人群终于是舍得停了下来。 秋桐拿出手绢稍微抹了下额前的热汗,又伸手抚压了下自己的发髻,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大约和疯婆子有得一拼。其实,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这些热情的人们一起聚集在这里。人声鼎沸,兼还有些汗臭味,可真的不怎么好受。 “你好,麻烦,让一让——”秋桐向左侧站立的一个孕妇道,可仔细一看,这个孕妇却还留着胡子,红光满面的,原来,这是他并非她! 秋桐左侧的人确实是个肉乎乎的胖子,他看了下秋桐,绿豆般的眼睛亮了下,身体往后挪了挪,只是他那个挺着的六个月孕肚还是几乎顶着前面那个人的后背。 秋桐觑着那肉乎乎的肚子,有些尴尬别开了眼,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吃的,还是平日里都不怎么活动,不然他这圆滚滚的肉球是怎么长出来的。一个大男人,挺着这么个孕肚也好意思! 挺着六个月孕肚的男人左右瞧了瞧,侧头非常好心对秋桐提议道,“现在人太多了,你这个位置就挺好的,别在挤来挤去了,累的慌!” 秋桐她这哪里是想找好位置了,她是想出去透透气好伐。秋桐往右边看了看,右边倒是个柔弱的妇人,只是她手中抱着孩子,想让她们母子挪个位置估计也不容易。 秋桐无声叹了口气,暗道,自己出门怎么就没有打听打听了呢,搞得自己如今这么的狼狈。 秋桐拿着手绢小幅度散了散身边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热气,怪不得人家说胖的人是个天然的火炉,她左边这个大胖子的热量果然是异常丰沛。 左边的胖子反复看了看身边扇手绢的秋桐,觉得,她的姿容说不上多么艳丽,但是,她的姿态显得十分优雅而娇俏,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胖子笑眯眯的问道,“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瞧着姑娘非常面善。” 这么个搭讪法子可不怎么高明。 “很多人这么跟我说过。”秋桐勉强露出几分笑脸,说道,“可能我长了张大众脸,所以,你觉得面善。” 大胖子见着秋桐眉眼间的笑容,不吝出言夸赞道,“我看姑娘长得清新秀丽,丽质天成,可是少有的美人。” “谢谢!”秋桐淡淡说着,眺目前方,不想搭理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孕妇。 见秋桐谈性不浓,大胖子却是极为健谈,说着好些他知道的消息,譬如,那些高达两层的船是哪里造的,共有几个水手,船上能容纳几个人,船上有什么摆设,一日能走几百里等等。 说的,好似他亲眼见过一般。 秋桐是过耳不入的,倒是旁边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哎,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别是骗我们的。”有人质疑道。 大胖子不服气,反驳道,“我娘舅就是在这码头的,他消息灵通,我从他那里听到的。” 有人伸长脖子朝着那大船看了半日,扭过头来问道,“那你娘舅有没有说靖元王爷是长个啥样的?” “自然有!”大胖子似提高声量,道,“靖元王爷身长九尺,熊腰虎背,蓄着五寸美须,丹凤眼,卧蚕眉,声若洪钟,威风凛凛—” 秋桐想着那形象,差点喷笑出来。 有人反驳,“可我听说,靖元王爷极为年轻,而且长相俊美。” “不仅学问好,武功也好。哪一次不是将那些胡人打的屁滚尿流的,也就只有靖元王爷在,我们才能过这安生日子。” “我都听说了,其实这次靖元王爷来我们泗汌府就是为了汌江的整治的,听说王爷还亲自视察了好多次汌江的河道呢。” “那可真的,我听说,有人就在汌江那边遇见过靖元王爷,据说,靖元王爷不仅年青,长得极为俊美,而且,还十分平易近人呢。” “对啊,对啊,可真是希望汌江这次能修好些,年年修,年年治,费了多少了银钱啊。” “是呐,可真希望来年田地别又被没了” “你们看——” 闻声,大家都朝声音瞧去,可是哪里能看见个什么。 秋桐看着站在她前方此起彼伏或是踮起脚尖或是跳跃起来的人们,简直就无语了。 “看到了吗?” “是不是王爷出来啦?” “没看着——” “哎,你别总是挡着我!” 秋桐听着周边此起彼伏的叫闹声,抬头看去,能看到的也就只有黑压压的人头。 什么叫看了个热闹,这就是。 如夹心饼干一样被挤在人群中,秋桐百无聊赖地尽量在空隙里面找个最舒服地位置。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还不如在家里头睡香喷喷地美容觉呢。 挺胸收腹,肩下垂,腰要挺,不塌腰。。。 秋桐耳边听着旁人的唧唧哇哇,自己却是暗暗修炼自己的体型,反正都是站着,一时半会也走不开,还不如自己找个喜欢的打发无聊的时间。 依稀看见那座双层船舫的甲板上站着数人,隔着太远了,秋桐也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人,估计看了,大部分也是不认识的。但是,那甲板上其中一人外罩黑色狐裘披风,却是莫名有些熟悉。猎猎作响的江风吹起他那黑色狐裘,露出里面洁白如雪的外衫,清冷而尊贵,那种独一无二的风华。秋桐就一直觉得,上天对于元瑾玄真的太过于宽宥了,不仅有尊贵的出身,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俊美外表,与生俱来的的高贵气质,可倾天下的权利,还有不可比拟的财富。 简直就是躺赢!别人就是努力几辈子也扒拉不上他的零星半点啊。 秋桐看着那一抹伟岸的人影,思绪不由回到那日。他让她想想,是想什么呢?是说,如果,她愿意,可以今日去寻他,然后,和他一起走么?可是? 忽然,山呼千岁,前面的人山不断矮了下去,看着眼前越来越少了下去的人影,秋桐似乎感到船上的方位有人朝她这边看过来,于是,她反射性地低下头,随着人群矮下身去。 秋桐不愿意让他知道,她来过。大家这般,一别两相宽,各自安好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数艘船只渐渐启航,但最显眼的还是那座两层高的,巨大的船帆,迎风的王旗,雕龙画凤的船舫,其甲板上十步一铠甲护卫,着实威风凛凛。 船只逐渐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渡口看热闹的百姓也逐次退去。 秋桐却是不由自主地往渡口处再往前走了走,越往渡口风越大,而那些船只的影子最终还是消失在峡谷的转弯处。 或许,这日之别,便是永别。 秋桐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点红 恍惚间,秋桐觉得有人在叫她,转过身,却见一男一女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而叫她的郝然就是那个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长得很漂亮,容长脸儿,长睫杏眼,略带英气的双眉,还有利落的装扮,略有些熟悉的感觉,只是实在想不太出来是哪里见过。而,女子身边的男人,秋桐却是印象深刻的。 秋桐本来有些平静的眸子活泼了几分。有什么事情比他乡遇故知更加令人兴奋的呢。泗汌府算是他乡,而她和刺客先生自然是那个故知了。 来人可不就是易如风么!还是一身黑色劲装衣袍,还是不苟言笑,只是眉宇间少了过去那层层叠起的褶皱,少了忧郁感,更符合一方霸主的气质形象了。 易如风身边的女子笑意盈盈扭头看向易如风,一副我赢了的表情,道,“易大哥,我说就是嘛。” “刺客先生,”秋桐几步迎了上去,靠近他们,语气里有掩不住地快乐,“你,” 秋桐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易如风身边女子。 易如风有些无奈看着笑颜如花的秋桐,这个刺客先生都已经成为他的另外一个名字了。 “慕姑娘!你真的就认不出我了!”秋桐眼中的探究愉悦了秋冰心,现在好多人多说她和以前判若两人,就是江湖那些朋友也这么说,想想自己可是在病床上躺了数年,如果,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子,或许自己还是躺在床上,或许已经与世长辞都说不清。 秋桐又仔细看着秋冰心一会儿,真的有些熟悉,但是却没什么印象。所以说,这失忆什么的有时候也是非常讨厌的。 看向易如风,见易如风眼中浮现出淡淡宠溺的笑意,电石火光之中,秋桐猛然想到了一个人,“你是秋小姐?” “是我!”秋冰心脸上笑容更大了。 秋桐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秋冰心,真心感觉眼前的秋冰心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啊,实在令人不敢相信,此前躺在病床上几乎动弹不得的皮包骨少女会是眼前这个美丽女子。 秋桐接连说了好些恭喜的话,自从离开易剑山庄,她其实最挂心的人之一就是秋冰心,后来听说秋冰心康复的消息虽然心里高兴,但总归没有这么亲眼所见令人来得开心。 “汪——” 秋桐低头看去,见易如风脚边那一团雪白,可不正是“小红帽”! “小红帽。”秋桐蹲下身子,而,“小红帽”却是蹲在易如风脚边,一副傲娇样儿睨着秋桐。 易如风一脚踢向“小红帽”,而“小红帽”却极为敏捷蹦跶到一边去,对着易如风瞪眼一双蓝色的眼睛,目光中透着股凶凶的狠劲。 这可不是她的小红帽,小红帽奶萌萌的,绝对不会目露凶光。可是,怎么,它的头顶竟然也有一戳红毛?! 秋桐盯着眼前陌生又有些眼熟的小东西瞧着。 “一点红!”易如风清喝,“慕姑娘和你打招呼呢。” 一点红果然应了下,眼睛溜溜看着秋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它改名字了?”秋桐站起身,看了体型大了许多的雪团,一时感慨良多,“它现在叫一点红?” 易如风有些惭愧,面对秋桐更加愧疚万分,“你不见之后,它就一直跟着我。后来,我就给它取名一点红。” 易如风轻描淡写的,秋冰心却是心疼易如风,只能自己开口解释这一切缘由。 原来,自从秋桐离开易剑山庄之后,小红帽就寸步不离跟着易如风,易如风去后山练功,小红帽就跟着在旁边看,易如风处理庄中事物,小红帽也乖乖蹲在一旁候着,就是易如风出易剑山庄到江湖中处理江湖事物,小红帽还是跟屁虫一般,俨然比易通那个侍卫还要尽责。 后来,某个江湖客见易如风这么一个江湖霸主竟然还养着这么一只萌犬,顺口道,还不如叫中原一点红来得更霸气一些。 然后,一点红,就成了小红帽的现如今名字。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譬如曾经的小红帽,到如今的一点红。 看得出来,一点红应该更加喜欢如今的生活,它能够过得更好,秋桐其实也是欣喜的。 就如同喜欢一个人一样,适时的应该放手。 能够遇到易如风他们实在是意外之喜。 “刺客先生,秋小姐,你们什么时候到这里?”秋桐带着易如风往城里面走,说什么都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我们昨日才到泗汌府。”秋冰心面色红润,笑起来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英气中带着令人心动的甜美。 原来,秋小姐是这么漂亮的一个人,难怪刺客先生会如此至死不渝。 秋桐越发坚定了修炼自己的决心!相貌是先天决定的,但是,也不是一层不变的,脸型,体型,还有气质,这些东西都可以慢慢提升的。她的目标没有变!做美女!做淑女!做有钱有闲的美女和淑女! “慕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秋冰心说完,不知道是想到什么,有些担忧看着秋桐。 “我大约在半年前就到这里了。”秋桐看着美丽的秋冰心暗暗给自己安排必须的课程,她的眸光晶亮,全身洋溢着活泼的活力与鲜气,“刺客先生,你们过来这里旅游的嘛?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 “我们是过来这里看一个朋友的,大约会在这里住上几日,然后,易大哥喝我会再回秋水山庄一趟。”易如风还是惜字如金,这一路上都是秋冰心和秋桐说的多。 “那可太好了,你们多留几日。我当你们导游,泗汌府还是有些好玩的地方的,当然还有好吃的地方特色。。。” 虽然,秋冰心有时候觉得秋桐说话的某些词语听着陌生,却也觉得是地方惯用的而已,两个人你来我往,聊的不亦乐乎。 易如风慢慢地被撂到了后头,默默地跟在两个女性身后,权当保镖跟班之用。而,中原一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的缘故,竟然同样一路不声不响地跟着他们身后,确确地说是跟在易如风屁股后面。 接下来几日,秋桐可就真的有些忙,每日和秋冰心约好,或是游山玩水,或是品当地美食,当然女人家少不了就是逛街。 秋桐对于泗汌府繁华的街道虽然说不上如入家门,但是也绝对是熟门熟路的。这么一路走下来,好些店铺的掌柜见着秋桐走过,闲暇的都会打个招呼。 看个比较冷清一点的熟悉的门面,秋桐还会进去关照一下。这倒不是说秋桐好心泛滥什么的,而是,她虽然喜欢逛街购物,也喜欢热闹,但是,那热闹也需要有个限度的,人挤人的地方她可敬谢不敏。 所以,这逛街,秋桐她还是喜欢一些比较高档的场所,毕竟高档场所的消费不菲,自然服务也挺让人愉悦的。 这日,秋桐和秋冰心结伴进入一家金银首饰铺面,里面门店的伙计眼尖,看到秋桐一伙老远就迎了出来,“哎哦,慕姑娘,您可来了,今日您可要些什么?” 虽然,这家首饰铺的客人不算少,但是,里面无论掌柜和伙计都认得秋桐,毕竟,秋桐也算他们这里的常客。虽然,秋桐每次来,不一定买多少东西,买东西也不一定就买那最贵的,但是,但凡是喜欢,或是看上眼的,她可绝是个慷慨的。特别是前几日,秋桐可关照了他们店铺一大波! “我们随便看看。”秋桐拎着手提包,带着秋冰心走进铺面,后面的易如风则是双手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而一点红,照样殿后。 两个女人打头,一个男人跟着,外加一条狗殿后,这样地组合,实在有些萌。 一点红虽然样子可爱,但是眼神凶凶的,虽然,有些人心中痒痒的想过来逗逗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却也不由自主却步。 “好咧,你们随我来。”伙计脚步轻快将秋桐他们引到一个茶座。 是茶座的没错,来这里购买首饰物品的客人都可以到一个隔断的小茶座休息。茶座里面配备了茶几,茶水等,店中的伙计会帮他们带来他们意向的首饰,客人只要在这茶座里面等候就既可以试戴意向的首饰,又可以聊天喝茶,这也算这首饰铺的一大特色。 易如风放下手中物品,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环视一圈说道,“这个店铺竟然还在里面设置茶座,其他地方可都没怎么见过。” 一点红蹲在易如风脚边,守护神一样样的。 秋桐提起茶壶给秋冰心和易如风分别斟上茶,闻言点头附和,“我也是偶然机会才发现的,可谓别出心裁。” “这里的东西一定不便宜。”秋冰心有些坐立难安,实在这几日,他们真的花了不少的钱。虽然,她贵为秋水山庄的大小姐,现在是易剑山庄的主母,可是这么的漫天撒钱的,可真真有些让人吃不消。 但是,这出门买东西,还畏手畏脚地,也太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只是,她觉得,很多人在这位慕姑娘跟前都很容易被衬托成小家子气。 这么能撒钱的女子,天下绝大多数男人恐怕都有些受不了。她想,这位慕姑娘如今独居泗汌府,这其中是不是有大手大脚花钱的原因。这个想法,她也同易大哥说了,易大哥想了良久,却是说慕姑娘本身不差钱。 说的也是,他们易剑山庄的包袋生意还有这慕姑娘的一份子,慕姑娘确实是不会差钱花的。 秋桐吃着拼盘中切好的水果,惬意笑道,“其实也不会特别贵,他们的东西非常不错,物有所值!” 东西非常不错,秋冰心绝对是不怀疑的,这几日跟着秋桐一路走下来,能入眼前这个女子眼的物件,哪件不是精品,但是贵也是必然的。 易如风没有说话,其实他这趟到泗汌府也不是单纯的看望友人。这泗汌府地处华清王朝西部,一直都是他们易剑山庄生意的空白区。但是,泗汌府却又是一个挺富裕的府城,在这里做生意,但凡经营得当,都是不会亏。 “来这里的客人也不是很多。”秋冰心环视一周如此下结论,这几日,他们逛的商铺也不少,这家首饰铺装修华丽,位置绝佳,可这客人却显然比其他商铺少很多。 “其实,他们客源绝大多是都是高门大族。他们这边还有很多女性,女商妇”,秋桐听他们是这么称呼做生意的女子,“女商妇会定时带着他们的新款到高门大户中去做推销,那才是他们的大宗。” 秋冰心却是疑惑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还不如不开这店面了。这里店面租金贵,还要请那么多伙计。” 易如风却道,“开门做生意,没有个实实在在的店面,买的人总归不放心。” “其实,冰心姐的想法我是考虑过的。”秋冰心比秋桐大了两岁,所以秋桐就称秋冰心为冰心姐,“刺客先生其实我有个想法。我们其实完全可以给客人提供样品,譬如图样,如果他们实在有意下单的话,我们提供其物品。客人验货后满意,钱货两讫,不满意,物品退回。。。” “你是说,我们也利用这些商妇上门推销物品?”易如风觉得,如果大家族买的货大宗,又是贵重物品,这些都是可行的,但是,如果是一些简单物品,其中利润就太薄了。 秋桐叹了口气,如果,能有互联网就便捷多了。可是,互联网是个什么东西,她还模模糊糊的,都是梦中的东西,记得不是非常清楚。 “不仅仅是商妇,还有那些货郎,其实我们可以将他们收拢在一起。”秋桐觉得既然弄不懂互联网,那就利用人脉网,“我们可以将货物绘画成册,哦对了,这些东西不仅仅是单一的物品,可以囊括五花八门的物品,譬如,服装,鞋,帽,袜,首饰,衣食住行都可以。商妇他们可以凭借着画册对里面的商品进行推销介绍。但凡,有哪一样东西客人想购买,商妇就将那物品记下,然后我们就发货,客人付款。你想,衣食住行,但凡生活所需,总不可能什么都可以都是自给自足,我们要做的就是有求必应。” 这有求必应是这么使用的? 易如风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乱。 秋桐觉得自己这个方案还是要完善完善的,刚才说的有些乱起八糟,但是么,凡事都要试一试的。 “你是说,我们可以和任何的商户进行合作。我们派人到他们那边进行物品绘画,各式各样的的物品都汇集成册,然后,这些画册大批量进行刊印。然后再由商妇、货郎进行推销售卖。客人需要购买,就由商户提供物品给客人,交易成功,我们从每件物品中的利润中进行抽成。”易如风最终如是总结。 “可是,画册大量刊印要很多成本。”秋冰心听得眉头都皱起来,历朝历代,这纸张,特别是书写的笔墨纸砚那都是读书人才会购置的。培养一个读书人,除了束修,还有那些读书用品,往往都能将一个小康之家拖垮。 秋桐当然知道,现世的笔墨是多么的珍贵。读书人又是多么的值钱,而且,能够绘画,而且画的逼真形象的,一定是那些读书人,聘请读书人,成本必然是不菲的。关键的关键是是,产品讲究的是推陈出新,如果有相机就好啦! 相机? 秋桐晃晃脑袋,最近她经常头痛,八成和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关。 易如风听着,怎么听就怎么觉得眼前这女子有组建一个帮派的野心,在整个华清王朝内,甚至其他国家汇集成百上千,甚至上万的商妇、货郎、甚至是商户。这得是多大得一个组织! 秋冰心听得有些懵了,只觉得,自己在眼前这个慕姑娘面前显得太过蠢笨了些。她有些赶不上这个慕姑娘的想法。 易如风沉声道,“将商妇,货郎都汇集到一起,十个人,一百个人可能还没有问题。如果,再多一些,譬如千人,朝廷必定会进行取缔打压!朝廷历来是禁止结党营私,也不会坐视一个帮派无限制扩大,便是朝廷暂时不在意这些,其他江湖帮派也不会任由一个新的势力随意崛起。” 非法直销?秋桐咽了咽口水,一下子萎了,非法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干的。 所以说,她的想法是不可行的!但是么,这个想法不行,她还有另一桩生意啊。 第二百一十十九章 神仙般的日子 棉布,总归不会是被禁止的。 虽然,现在棉花的种子被拿走了,棉布生产技术,她有啊。只要朝廷真的推广棉花种植,到时候,他们就第一批去生产棉布,兵贵神速。商场也如战场,只要他们抓住了先机,第一桶金,他们还是有望撅到的。 至于为什么找易如风,这也算是巧合。 自己单干,秋桐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的,管理一大批人多累啊,寻求货源,中间生产,再到销售,这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秋桐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这么劳心劳力的,自己提供个现有技术,吃吃技术股不也挺香的。人嘛,还是要懂得知足的。 其实,本来秋桐还想问问季容飞有没有兴趣的,季容飞的商行就有经营布匹,可是,秋桐还没找着机会和他商量呢,季容飞就急匆匆回去了,连最后的践行宴她都没有来得及宴请。秋桐还是从费四哪里得知,季容飞其实是在前几日深夜离开的。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桐也考虑过费氏商行,但是,费四只负责酒楼这块,对于丝绸等布类的生意是他的兄弟在负责。秋桐只和费四比较熟悉,其他费家人就不怎么认识了。 秋桐和秋冰心金银首饰各挑了两样,易如风见着还是抢着买单。 秋桐由衷感叹,“冰心姐,你和刺客先生的感情真好!” 秋冰心难得红了脸,本是追随着易如风的目光终是拔收了回来,自己如今的幸福说到底还是得益于眼前女子,秋冰心想着以往的那些事不由满心的愧疚。 “慕姑娘,对不起!” 秋桐一愣,却不知道秋冰心为了哪般,就见秋冰心眉眼染上了歉色,“当初,我大哥那样对你,真的十分抱歉。” “没事的。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如今,我不都好好的么。”秋桐微微垂下睫毛,不想让秋冰心看见自己可能的言不由衷。对于当初秋冰原的所作所为,秋桐自觉自己不可能毫无介怀的,只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秋桐也不想一直纠结于过去。 真的是好好的么?秋冰心却还是有着诸多疑惑的,“慕姑娘,我知道我这般问很冒昧,只是,若是我问都不问一声,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秋桐在疑惑秋冰心所谓何事呢,就听秋冰心道,“王爷他是否是介意当初的事情?” “没有的。”秋桐蓦然有些心非意乱,“当初的事情,也是他同意的。何况,他向来十分看重刺客先生为人。” 秋冰心却不是说这件事情,而是指秋桐沦落风尘的过往,只是,这件事终归不是能够随意宣之于口的事情,秋冰心心中的疑惑在舌尖绕了几圈终究还是生生吞了下去。 这么刻意去说人家过往沦落风尘的事情,怎么的都有些挖苦、重伤人家的嫌疑。何况,那事都已经时过境迁,再提出来,不免有些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巴。 因着这事,秋桐和秋冰心原本热络的情感气氛就有些散了。好在不过片刻,易如风便回来了,不过,和易如风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一对男女,那对男女恰好还是秋桐认得的。 “慕姑娘,我进门看着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江乐乐还是一身朴素的打扮,只是她肤色红润,看着却是气色很好。 秋桐、易如风及颜牧奇异口同声道,“你们认识?” 秋桐率先笑着解释,“我也是颜大夫的病人。” 秋桐本以为,易如风他们认识颜牧齐是因为秋冰心可能也找过颜牧齐看过病,毕竟,据说易如风可把天下许多知名的大夫都邀请到过易剑山庄。而,颜牧齐就是泗汌府一代知名的大夫。 可,实际上,颜牧齐确实也给秋冰心看过病因,但是,最初他认得易如风还是一次外出就诊,在路上不巧遇到打劫的山贼的时候,恰碰到行侠仗义的易如风。 “秋小姐,你的病竟然真的完全痊愈了?!”颜牧齐眼中仍存在着不敢置信,毕竟,当初秋冰心的情况他细细诊断过,之后也多番查找了许多医书,可,最终还是束手无策。 秋冰心和易如风双双感激看向秋桐,秋桐忙道,“颜大夫,你现在该改称呼冰心姐为易夫人,或者庄主夫人了。” 颜牧齐看了下秋冰心如今的打扮确实是已婚妇人的样子,不由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儿,“易大哥,当初你们结婚怎么连我也没有通知。” “我们当初结婚也就临近的亲朋叫上几个热闹一下而已。”易如风说着,眸中不由染上几分愧疚。秋冰心伸手抓住易如风的手心,紧紧握着,却是对大家道,“我和易大哥都是江湖人,我们江湖人向来不喜欢繁文缛节。何况,当初,我的身体没有完全康复,经不起那些折腾,想着,简单就好。而且,结婚也只是一种仪式,我还见过,有的地方结婚也就只是夫妻双方交换一下信物而已。” 江乐乐忙不迭点头附和,“对啊,都说婚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日子能过的和和美美的,其他结婚的仪式简单一些也没什么。” 颜牧齐闻言无奈浅笑,却也体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问道,“易大哥,嫂子当初的病是如何治愈的。我们这里离林州不远万里,只道听途说一些,有的竟说嫂子是死而复生。” 易如风闻言,也是无奈摇头,“这都是他们附会而已。若说,这其中的最该感谢的人,还是要感激慕姑娘。” “终究还是冰心姐吉人天相。”对于当初自己瞎猫死耗子似的发现那盆白玉蔻的事儿,秋桐总觉得大约也就是碰巧而已。 江乐乐心中大奇,颜慕齐却是心中一震,因着,颜牧齐看得出来易如风对这个慕姑娘满心的感激和敬慕。可是,据他所知,易如风对于除了秋水山庄的小姐秋冰心外的其他女子都是不假辞色,对于以卖笑为生的女子更加漠然。便是,对方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他易如风同样是不带多看一眼。 因着,这次真的就是遇故知,颜牧齐说什么都要请易如风留下来多住一些时日的。但是,易如风说什么都不想去麻烦颜牧齐,最终的最终也是就几个人一起吃一顿饭而已。 颜牧齐接下来两日又数次邀约易如风,易如风带着秋冰心上了趟颜牧齐的家做了下客。在和颜牧奇闲聊才得知,原来颜牧奇竟然也偶然间去过宁南的繁花阁,而他竟然无意中错过了那么多机会。 临离开时,易如风再次郑重请求颜牧奇,“颜老弟,慕姑娘这件事,我想拜托你,以后对谁都不要再说起。” 颜牧奇见易如风眸中掩藏的愧色虽然好奇,却知道里面的事情自己不能再刨根问底了,他同样郑重承诺,“易大哥放心,若是不是遇到易大哥你,那件事情我本就打算永远烂在肚子里头。” 作别了颜牧奇,易如风又抽了各时间去拜访了下他在泗汌府的友人。直到要离开泗汌府的前一日才来秋桐这边作别。 秋桐见着易如风他们,请了他们喝了下茶,然后就忙不迭将织出来的棉布拿出来。易如风一见到棉布就异常惊喜。 接下来,秋桐带着易如风去看她聘请能够织造出棉布的人,让他见识如何将棉花织成棉布。 “慕姑娘,只要这棉布能够大量生产,绝对不会没有销路。衣食住行,这个衣服是人类生存必不可少的。而这这世上,平民还是居多,而且,这棉布优点巨多,就是富贵的人家也会认识到这棉布的好处。”易如风难得的一次说上那么一通话。 “当然!”能够得到认同,秋桐哪里能不开心,“除了做成棉衣,棉裤,棉袜,棉鞋,还能做成棉被。。。。” 易如风牢牢记着,脑海中盘算着该如何去操办着棉布的织造,除了那个懂得织棉布的妇人要牢牢地留住,还要找多些人学习如何织造等等,“慕姑娘,那这棉花,我们要从哪里去获取?” 本来和易如风并排着走的秋桐突然就停下了步伐,有些尴尬看着易如风,“棉花,现如今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易如风那张万年不动地冰山脸一时风中凌乱了,没有最基本棉花,其他一切都是扯淡啊。 “不过,再过几年,棉花一定会被大批量生产出来地。”这一点,秋桐却是非常自信地。 秋桐于是将棉花植株被元瑾玄全部带走的事情简单说了,当然,她没有提这棉花是她如何发现的这样的题外话。 棉花被作为靖元王爷的元瑾玄带走,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棉花,哦不,棉布的价值已经得到了朝廷的重视。既然政府已经重视棉布,那么就必然要注重培植棉花。这么一推算,再过两三年的时间,棉花在华清王朝普遍种植也就不足为奇了。也应该在那时候,棉布的织造会渐渐地由朝廷推广到民间。 易如风倒是没有太大失望,垄断棉布生产,易如风想都不敢想。如果是垄断棉布生产,这其间的利润诱惑,恐怕就是一个地方的知府也无法护得住。他们能够掌握先机,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在这几年,他可以事先准备很多事情。 虽然不清楚,这织造棉布的技艺,眼前女子事如何获得的,但是,易如风可不想因为这事给眼前女子带来什么变故。于是,易如风委婉问道,“慕姑娘,这棉花织造的技艺,王爷他是否有特别的交代。” 秋桐愣了下,仔细想了想,便摇摇头。她觉得,既然他没有说什么,便是默许了着棉花织造技艺是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保密的。 “慕姑娘和费氏有交情?”那日颜牧奇的话,易如风还尤言在耳。 秋桐笑道,“我只和费家四少认识,其他的都不熟悉。费氏家大业大,看不上这些小生意。” 其实,秋桐上次也和费四说过棉布的事情,但是,费四只对酒楼感兴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易如风觉得以费氏的精明理应不该错过棉布这一生意才是。但,听说,近些年费氏各房明争暗斗的厉害,说不定其中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官司。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费家插手了棉布的生意,他在运作上不是那么便利了。但是,易如风其实不是想说棉布的事情,“王爷知道你和费氏有生意上的交往?” 秋桐想了想,道,“我想,他应该可能知道一些。”颜其云和那位靖元王爷走的那么近,颜其云知道的事情,那位靖元王爷八成也就知道了。 易如风点点头,觉得,颜牧奇他们那日的猜测也做不得准。 “慕姑娘那日到汌江渡口也是给王爷送行?” “那个,是,是的。”秋桐纳闷了,今日易如风怎么三句不离元瑾玄了。 “慕姑娘,此次你怎么没有和王爷一起归京,是否和我那次深夜夹持你离开王府有关?还是,和那次害你沦落风尘有瓜葛?”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易如风几日了,明日他也要离开,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敢作敢当。如果,真的因为他的缘故,他一定会亲自到京城找靖元王爷。 秋桐恍然,易如风要说的话题到底是什么了,也难为他这么的顾左右而言他了。 “刺客先生,跟那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易如风松了口气,皱眉问道,“那你为什么?” “其实,我和他的问题一直就存在。”秋桐也没好意思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易如风听,难道她真的说,人家根本就没有意愿娶她,这丢脸的还是她。其实,到现在,她都稀里糊涂的,当初他为什么非要娶她。但是,如今这般也挺好的。 “对不起。”易如风还是打心底愧疚。 “你不用对不起。”秋桐说得极为真诚,“我现这样,真的挺好的。” 这其实真的是秋桐的心底话。 其实,她一直没有嫁人结婚的念头,后来莫名其妙的嫁给靖元王爷成为他的侧妃,一直非她所愿。但是,婚都结,当初她也无力改变。说实话,她那名义的丈夫—靖元王爷即便是有娇妻美妾,无数绝色环绕,她其实也不会在意的,实际上,她在意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当然了,如果那时候他们能够和平相处,她能够有大屋住,闲来无事就逛逛街,做做美容spa的,这般米虫生活当然是她最希望的生活。可是,生活没有如果,那时,整个靖元王府里面的人,不是视她如蛇蝎,便是把她当作空气,吃饭上是有上顿没下顿,喝个热水都困难,这日子可真的是没法过了。没法过下去的日子,她一定是会想办法改变的,恰巧那日易如风闯入靖元王府寻夜明珠,她也因祸得福得以脱离靖元王府。虽然,离开王府之后的日子过得有些坎坷,但是,无论如何她现如今可真的是无拘无束,算是得偿夙愿了。 她那名义上的丈夫现在已经远离泗汌府回到京城离去了,泗汌府和京城相隔数千里,无特殊情况,身为王爷的他大概率不会再来泗汌府,而他和她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这样子,真的非常好。秋桐对往后的生活是一脸期待的。 易如风不知道秋桐心里的想法,估计就算知道了,他也很难理解。虽然,秋桐说这件事情和他没关系,但是,他心底到底是内疚的,打算着无论如论如何自己也该弥补一二。然而,他是话少的人,标准的行动派,这些打算,他也不会去和秋桐说明。 若是秋桐知道易如风的打算,估计要大跳起来。 别人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而她刚好相反,她不羡鸳鸯只羡仙。 她现在也不缺钱,也有闲,无拘无束,这样的日子一直就是她的追求! 第二百二十章 误会 匆匆数日,易如风和秋冰心结束了他们的蜜月期,也启程离开了泗汌府。一点红自然跟着易如风离开,虽然离开的时候,一点红最后还是看了秋桐一眼,只是,那也不过是一次最后的惜别而已。 易如风这边在泗汌府过了几日。那边元瑾玄也已经回到了晟京,不过,他回到晟京也没有闲着,毕竟,他离开了晟京一段时日,很多事情虽然有人代为处理,可有些事情他总要亲自拍板。 这日,元瑾玄刚从书香致远楼出来,远远地见到到一抹纤丽倩影驻足于鹊桥边上,对影自怜,一身的忧思。元瑾玄看了一眼,施施然走了过去,他同样看向鹊桥底下,冬日寒冷,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桥下河水粼粼,散发几分寒气。 看着河水中倒影出来的挺拔人影,元婉蓉这才抬起头看向元瑾玄,声音幽幽的,“大哥。”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是有道不尽的忧伤和委屈。 “二妹。”元瑾玄同样抬头看向元婉蓉,视线在元婉蓉清丽的容颜上一扫而过,却是看向稍远处,“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元婉蓉拿着帕子遮着嘴角,咳嗽几声,轻轻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调回视线,元瑾玄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眸中流露出几分怜惜,“待会,我让小陆子送些滋补药物到净友荷香阁。若得空,让小厨房炖着,日日服用,将养一段时日,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元婉蓉点点头,眸中似有些湿润,“我知道。” 元瑾玄淡淡点点头,却是道,“二妹,过两日,我要宴请一些朝中青年才俊到王府。到时候,你和霜儿两个可以将看着。” 元婉蓉惊讶抬起头,泪珠突然就滚落了下来,“大哥,我,我不要。” “二妹,你也大了,很多姑娘家到你这般年纪都已经嫁人,至少也该定婚了。”元瑾玄却是对着哭成泪人的元婉蓉无动于衷,可真算的上郎心似铁,“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若是看上哪个可以直接和我说,再不然,和连儿、赵氏、刘氏说都可。” “大哥,为什么?”元婉蓉黯然神伤,“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谁。” 元瑾玄看了周边伺候的人一眼,几个随身内侍及侍女纷纷退了开去。 “二妹,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元瑾玄有些不悦道,“便是你身边的人,你也不应如此。须知,人言可畏!” “可是,大哥。” 元瑾玄却是不让元婉蓉可是下去的,“二妹,在我心里,你和连儿,霜儿是没有差别的。” 但是,元婉蓉心里却从来不要这样的没差别的。 “大哥,是那个女人吗?”元婉蓉心里知道,这一切的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元瑾玄忽的看向西方的方向,不语。 这才元婉蓉看来就是默认了。 “大哥,为什么。难道,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她美吗?”元婉蓉觉得,只有这个原因了,不然,为什么不下于自己姿容的赵氏这么多年来还是这般,便是,如今怀上靖元王府的唯一骨血,这地位也没有变化。唯一能够解释的是,她们这些人的容貌都不入向来眼高于顶的他靖元王爷的眼里罢了。 元瑾玄眸中划过一丝讶然。 不过,泪眼婆娑的元婉蓉根本不会发现这些,她脑海中满是那日她见过的那副仕女图。她自认为自己长得十分美丽,别人也都称赞她美的倾国倾城。但是,或许,倾国倾城这样的词,也只有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才配得上。在美貌上,她确实输了那个女人。 和元婉蓉分别后,元瑾玄重新反转回到了书香致远楼,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前几日,元婉蓉来过这边。 书香致远楼是靖元王府的内书房,却不像外书房—墨香至恒斋那么严守,书香致远楼收藏众多奇书杂书,元瑾玄是从来没有禁止元氏姐妹们过来。但是,因着,元婉连她们自己的绣楼也有小书房,所以,元氏姐妹来书香致远楼的次数倒是不多。 元瑾玄从一个放着众多画轴的青花莲花纹海口缸中抽出一轴画,展开,里面却是一副已经成形的仕女图,画中女子瑰姿艳逸,眸若明珠,确实是容色倾城。 “二郡主,看过这副画像?”元瑾玄问书香致远楼当值的人。 书香致远楼当值的人看了下元瑾玄手中的画像,呆愣了下,又细细回忆了下才回答道,“二郡主那日过来过,说是要看看那副‘山月永恒’图,恰巧看到了这副画。” 元瑾玄挥挥手,书香致远楼当值的人便退下了。 放下画,元瑾玄再看了眼画中女子,这是他画的,但,他却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既然想见她,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女子,自然是她所说的那“手机屏保”上的女子,虽然,他也就见过一次,但是,他还是记住了。他想,或许,真的是因为其是极致的大美人,令人过目难忘,或许,是那绮丽梦境太过真实的缘故。 想着,那梦境,元瑾玄磨了磨牙,恨不得将其人真的找出来,毁了才好。 若说,秋桐带给他的触动,他还能把持克制;可是,梦境中的自己就太过荒诞了。 元瑾玄想着,若真的将那女人找出来,让秋桐见不见是一回事,他誓必要好好地亲自折磨她一番的,也好让她知道,他元瑾玄不是那么好惹的。 又看了眼画中女子明珠似的双眸,他想,对于她,他是否是因为她们的相似处,他才会如此。 元瑾玄将画卷起,待要将其放入画筒之内,又一迟疑,随手便将其丢入火盆之内。 不过瞬间,火舌便将那画吞没。 书香致远楼当值的人看着,却只觉得惋惜非常。毕竟,那美人,可真的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就是单单这么看着都让人心情大好。 颜其云回到陵津府,心情也大好。有着上次靖元王爷的亲笔信,信陵侯便是有心开打也要手下留情,何况,这都快要过年了,也不宜见血;而且,这颜其云带回来的礼物,挺合他心的,所以,这怒气一来二去的也就消散了许多。能平平安安地愉快迎接新年,颜其云哪里能不开心。 人这一开心,就容易得意忘形了。 信陵侯夫人作为当家夫人,收着么子带给自己的礼物,自然是万般欢喜。谁说儿子不如女儿贴心,她是没有养育闺女儿,可是小儿子也不差闺女儿什么的。你看,这次带回来的礼物,可不就买到她心里头去了。因着高兴着,免不了就多戴这镯子,可却发现她的几个妯娌竟然各个都有镯子,差别的也就花色而已,那些妯娌还特特夸了颜其云一番,好听的话可不要太多了。 信陵侯夫人听着,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有些酸涩,然后,再一打听,这一大家子竟然个个都有的礼物的,而且,每个人还都不重样,又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对手镯,没有个几百两的,可买不下。私下一合计,这一大家子的礼物可就要价值万两之余。信陵侯夫人本以为是随着小叔子外放的秦氏的手笔,但略一想,却又觉得不对的。秦氏那人,多年的妯娌她也是了解的,不说秦氏万万不会花这般巨资买这些礼物给他们颜家一家老小,便是会,心可没有那般细,那般样样周到。况且,若是秦氏安排的,那银钱从何处得来?关键是,秦氏往年让人捎回来的也就当地土仪,撑死了几百两,而这土仪,附带着就是需要公中拿更多的银钱出来补贴他们。其实,这补贴也不是例外,这颜家子弟在外当官的,颜家自来规定,每年都会有公中出一定的银子补贴,不然,单靠那当官的俸禄,不要说人情往来,就是让他们自己一小家子过得舒适些都有些艰难。可不是秦氏,又是谁?自己儿子—其云?信陵侯夫人满心期望是家中的老太太补贴自己的幼子,可,一了解,竟然也不是。东西是自己儿子实实在在带回来的,信陵侯夫人忧心忡忡的一整日,待到夜里就将自己的担忧说给了自己的丈夫信陵侯听了。信陵侯一听,这还了得,连夜抄着棍子就找上了颜其云的院子。 颜其云可想不到,这板子终究还是落到自己身上! “爹!爹!”颜其云哇哇大叫着,左躲右躲,可仍是躲不过他爹的棍棒伺候,“你怎么能打我,王爷不是信上说了吗,让你不要打我!” 信陵侯手上动作一停,怒道,“王爷是说让我原谅了你这次私自离家的事情。可没有说让我原谅你这做下作之事的事情。” “什么下作事情了?”颜其云一头雾水。 信陵侯瞪着颜其云的眼睛,手中的棍棒往地板上重重一拄,嘴边的胡子因为气着也上下翘动着,“你说,你这次买给我们的礼物的钱哪里来的?” 颜其云愣了下,见着自己的爹又要开打,忙高声自救,“是慕大姑娘,其实这些都是慕大姑娘买的啦!” 慕大姑娘? 信陵侯和信陵侯夫人双双愣住,信陵侯夫人愣过后面带喜色,急切问道,“阿云,这慕姑娘喜欢你?” 颜其云都不用想的,直接点点头,他觉得她是对他挺好的,还亲自下厨给他践行呢,满满的一桌子菜,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能流口水。 “那你也喜欢她?”话问完,信陵侯夫人觉得自己这话可就白问,不喜欢,其云怎么可能收人家的礼,以前见着其他不喜欢的姑娘,其云可不都鼻孔朝天的。信陵侯夫人又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这慕大姑娘哪里人?我们选着日子让媒婆上她家提亲。” 颜其云忙摆手,摇头,窘迫道,“娘,你可别,人家已经有夫家了。” 有夫家?嫁人了?这还了得! 信陵侯本来快熄了火的,听到这,怒火噌地又飙了起来,他抄起棍子往颜其云屁股又是重重的一棍子。 颜其云疼的跳了起来,继续如猴子般灵活躲闪着,信陵侯看着越发来气,边骂边追打着,“打死你这个不肖子,好好的爷们,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吃软饭的!我们颜家是少了你吃的了,还是少了你穿!有夫家的女人,你也敢去惹!打死你得了!省的丢我们颜家列祖列宗的脸面!” “哇!哇!哇!”颜其云忙躲到信陵侯夫人身后,不忘辩解道,“爹,你误会啦。我和慕大姑娘可不是那关系。人家,怎么的也看不上我啊!” 什么?看不上! 信陵侯可真的要血压飙升了。敢情,人家看不上他儿子,他儿子还追着人家不放,是!丢人!丢人!太他妈的丢人了! 信陵侯夫人捏着自己的帕子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湿润,满心都是心疼,“阿云——阿云啊——” 看着信陵侯气地浑身发抖,见着信陵侯夫人身体也摇摇欲坠的,颜其云也不躲了,他小心扶着信陵侯夫人,闷闷受了他爹几棍子,见着他爹也消气了,才轻声安抚道,“爹,你气消了没?没消气,你继续打,我不躲就是了。” “你!你!你!”见着这么的颜其云,信陵侯拿着棍子也打不下去。 信陵侯夫人抹着眼泪,又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又是有些气,“阿云阿,我们这边千好万好的,你都看不上,娘以为你眼光高而已,我们继续多看看也就是了,可是,可是,你怎么,怎么就偏偏地就喜欢有夫之妇啊?” 颜其云听了一阵,才恍然大悟,忙解释道,“爹,娘,你们误会了。慕大姑娘其实就是靖元王爷的妃子。我们在泗汌府认识的,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信陵侯夫人止住了泪,讶异看着颜其云,不可置信问道,“是那位李王妃?李王妃今年六七月左右才从我们陵津府离开,不是说回京城吗?怎么的又去泗汌府了?和王爷一道?” 信陵侯皱了皱眉头,便听着颜其云否认道,“不是!是那位慕侧王妃!” 慕侧王妃? 信陵侯夫人和信陵侯对视一眼。 看着自家爹娘的神情,颜其云脑瓜子一转,好似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忙辩解道,“那些都是坊间传闻而已。人家慕大姑娘可不是那样的人。” “这些礼物,靖元王爷知道?”信陵侯记得,颜其云当初回来的时候说过,他是和靖元王爷一道从泗汌府出发,靖元王爷的船到了苏阳,然后才转道北上。 “当然知道了。”颜其云点点头,不敢隐瞒什么,他爹那暴脾气可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特别对他的屁股更加手下不留情,“就是小叔叔都有特意向王爷禀明的。” 信陵侯夫人和信陵侯又对视一眼,见着彼此眼中的惊讶。 “爹,娘,其实,你们也不用想太多啦。”颜其云扶着信陵侯夫人坐下,劝解道,“慕大姑娘手里头巨有钱,单单在泗汌府就有好几家酒楼,还有田地,山地,还有个小龙虾的营生。那收入,每个月都是几千两银子的。这些礼物,她可看不在眼里。”颜其云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收着这些东西,他才没有那么不安,而且,他认为,他是她朋友啊,到时候,她若是到了陵津府,他也同样会这般尽地主之谊的。朋友之间,若是连这个都推来推去的,那还算什么朋友啊! 信陵侯夫人和信陵侯再次又对视一眼,这次,他们再次看到了彼此的惊奇。 “爹,娘,我和你们说,这慕大姑娘,可真的不是一般人。我以前可真的没有见过像她这般的。”颜其云见着他爹不打他了,话语自然是滔滔不绝的,“据说,她会唱歌,能跳舞,会弹琴,当个绝顶花魁什么绝对会让那些什么花魁饭碗都丢了。可惜,我没见过。会打扮自己,人家化妆的技术,可新颖了,好多姑娘家都跟着她学着;她穿一条新的裙子,泗汌府的大小姑娘隔两日绝对相互模仿起来;她还能挣钱,会看账本,算学极为利害的,还能够骑马,那骑术我们这南边这里可没见过的,漂亮爽利地很,关键她还会煮了一手的好菜。娘,我跟你说,人家可不像你们一样,吩咐厨娘做菜就算会煮菜了。她那是真的能亲手做出好吃的菜肴,泗汌府那几家酒楼的厨师那都是慕大姑娘调教出来的。。。。” 信陵侯听着那句不靠谱的:当个绝顶花魁。就要发飙了,但是,这越听这,觉得自己这儿子吹的功夫可又渐长了。 信陵侯夫人听着那句:人家可不像你们一样,就有些不高兴了。 颜其云可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揭露了他娘的短了,他兴致勃勃地找出那两道得来不费功夫的菜谱,笑着讨好道,“娘,你看,这是慕大姑娘给我的菜谱,贼好吃的,到时候,给你孙女儿当个嫁妆,或者当个传家用的,绝对绝对长脸的。”怎么说是孙女儿,那是,她娘可没有生到女儿。 颜其云还在这讨好着自己的二老,那边院子的门被敲的砰砰响的,原来是颜其云的祖母听得动静,拄着拐杖过来救场了。 信陵侯扔下棍子,不无解气骂了声,“这次便宜你了!” 颜其云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觉得,哪里是便宜了,自己这屁股可真的开了花! 秋桐可不知道,自己的好心,竟然还是让颜其云受了一场棍棒加身。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神医,也不是天降的 年根越来越近,很多人喜欢将事情放在年尾完成。譬如,秋桐她和白莲花他们合住的日子结束了。白莲花的舅父有意接白莲花过去一起过年然后常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莲花舅父突然改变了态度,但是,白莲花却是愿意的,秋桐当然不能勉强;而刘平兄妹,刘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早就在外面租赁了房子,到了腊月二十六那日早晨突然告诉她一声,然后就抱着已经收拢妥当的衣物自行搬了过去;而刘平作为刘芳儿的哥哥自然只能跟过去。 看着突然空下来的房子,秋桐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这种情绪,她可没有维持多久。 月都有圆缺时,人自然有聚散日。 次日,秋桐她就托费四物色几个丫鬟,本来,她是打算买两个丫鬟,和一个男仆。一个丫鬟管着洗衣作饭的事情,一个丫鬟负责屋子的扫洒,另外一个男仆就负责体力活,兼当保镖,毕竟,家里头有个男人还是比较安全点的。 但是,计划和实际还是有些出入。最终,秋桐多买了一个人。那个男仆和女仆是一对夫妻,夫妇两个都极为干练,秋桐非常满意。所以,想着,就减少个丫鬟,但是,已经事先挑出来的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眼巴巴看着秋桐,最后两个丫鬟纷纷跪着哭诉让秋桐买了她们,她们保证一定努力干活,也不会多吃。搞得,秋桐一个头两个大,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这两个丫鬟也都留了下来。 多个人而已,秋桐觉得自己还是养的起的。 年越来越近,秋桐闲来无事也和陈大丫他们一起贴贴窗花对联。 秋桐买回来的丫鬟一个叫陈大丫,以前在家里头排行老大,又是个女孩子,家里姓陈,于是就叫大丫;一个叫小花,她从小就被卖来卖去,姓氏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大家就这么小花小花地叫着。男仆姓马,五十多岁的年龄,据说无儿无女,也就和自己老婆一道过日子。陈大丫和小花叫男仆马叔,唤仆妇马婶,秋桐也就随着她们这么叫着。 “姑娘,你看这样可不可以。”陈大丫站在凳子上,在门框处比划着。 秋桐站在院子中看了看左右门框的高度,伸手向左边比了比,道,“再向左边一点。” 陈大丫拿着对联往左边稍微移了移,“这样呢?” 秋桐点点头,道,“差不多,就这样!” “姑娘,有客人来了。” 是马叔的声音,秋桐转过身去,看见随着马叔进来的是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头子并一个十几岁的小童,老头走路都颤巍巍的,小童肩膀挎着个药箱。 这是大夫?可谁请了大夫了?谁生病了么?马叔、马婶、陈大丫还有小花都没有生病的样子。 来者是客,秋桐将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头迎到待客的小厅里面。看着这老者走路都有些累,秋桐自然不能将人直接轰出门去,最起码也要让人家老人家休息一下,喘口气的。 待老者坐定,马婶已经泡了热茶端了上来,然后,就立于秋桐身后。 秋桐不禁多打量了下马婶。 马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腰背挺直,沉默站立着,手也规规矩矩交叠放于腹部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的仆妇,倒有些像大世家里面出来的。特别是,马婶训陈大丫她们的时候,那架势和靖元王府那个兰嬷嬷有的拼。 这些疑问,秋桐早在马叔、马婶到她这里当日就发现了。马叔虽然已经五十多了,但是,还是身强体壮,力气可不比一般年轻小伙差多少;马婶同样,办事利利落落,第一天,就将她着小院的所有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譬如,谁负责厨房,谁负责扫洒,谁负责衣物的浆洗等,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简直就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秋桐暗喜多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捡到大便宜了。当日,费四还说,到了年关,买丫鬟一般买不到好的,想买靠谱些的,还要来年慢慢看着。可谁曾想,马叔、马婶竟然这么给力,陈大丫和小花当然也是不错的,都是非常勤快。秋桐觉得,自己现在标准的就是吃饭睡觉的货,其他什么都可以不用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外乎这样。 这般的米虫似的人生,她可没有什么追求了。 秋桐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看向颤巍巍的老者,“老先生,您是?” 老者放下茶盏,颤巍巍站起来,朝着秋桐拱手道,“鄙姓贾,夫人称呼老朽贾大夫便是。” “老人家,您快请坐。”秋桐看得心惊胆战的,这么老的老人,都是该在家里享清福的,怎么没事跑出来,有个万一的,他家人就不担心吗? 跑题了!刚刚,这老人家称呼她什么来着?夫人?别人可都是称呼她慕姑娘。快过年了,她又长了一岁,难道,难道都已经老到升级了。 她,嗯,虚岁的话也二十岁了。秋桐有些泪目地想,和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比,好像确实是老了。 岁月不饶人!面膜!润肤膏!护手霜!可真的都好好好的用起来。不能偷懒!不能偷懒!不能偷懒! 重要地事情说三遍! 马婶看了下秋桐紧握在身边的拳头,有一丝纳闷,但是还是出言提醒心不在焉的秋桐,“姑娘,贾大夫是过来给您看病的。” 秋桐正在给自己制定保养事宜,听马婶这么说,恍然回神,“看病?” 秋桐严重怀疑眼前这位老人家年纪大,记性不好,是不是记错了,还是走错门了。 “马婶?”秋桐扭头小声问马婶,“家里是不是有人生病了?” 马婶看了秋桐一下,立马回道,“没有!” 果然是走错门了。 见那老人家已经开始准备看诊得物品,秋桐提醒道,自己姓慕,而隔壁几家分别姓什么。 老人家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道,“慕夫人,您可否坐过来?” “老人家,我们家没有人生病。”秋桐决定开门见山,这老人家跑到自己家来,那真正请大夫的,如今可能在家门口都盼成望夫石了,“也没有人去请您过来看诊的。您是不是走错了。” 老者愣了下,摇头道,“夫人多虑了。老朽虽然上了年纪了,但是还是耳清目明。” 老大夫这么说,秋桐可不敢跟他辩驳。这老大夫看着起码七八十以上,这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其中的高血压什么的。她如果和这老人家较真上了,这老人家突然表演个血压飙升,然后来个昏厥,半身不遂。这种责任,谁担当得起啊。 秋桐想想那后果就觉得可怕。 秋桐对于这老人家看病的功夫还是保持怀疑的,真的,这么大年纪,走路都需要人家扶着,真的还有精力给人家看病?人老了好像容易得健忘症,阿尔莫茨症!她,她就当尊老爱幼,他老人家要诊治,她就当一回他病人好了。 “姑娘,既然贾大夫都已经来了,您就给看看。诊个平安脉也好。”马婶也在一遍劝说着。 秋桐点点头,不管如何,老人家,她可要哄着,然后将他好好送回家才是正理。 可是,接下来,这老人家的本事果然是把秋桐惊吓的够呛的。 什么叫做莫欺少年穷。 哦哦哦,不对,人不可貌相。 好像也不恰当。 老当益壮。 好像也不是这么用的。 反正,这个大夫,牛,真的,非常的牛! 秋桐目瞪口呆兼脸红耳赤看着老者。 月事,这个女子私密的事情被一个男人这么公然说出来,怎么说都是有些尴尬的。 虽然在场的两个男人,一个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一个是还梳着总角的小童,但是,这也不能掩盖他们是男性的事情啊。 贾老大夫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继续履行望闻问切中的问,“夫人上次月事大致是什么时候?” “记不太清了。”秋桐声如蚊呐,和一个异性讨论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太尴尬了好伐。 “姑娘!你—”在一旁听着的马婶似乎想到什么,激动起来,“姑娘,你是不是有了?” 哈?有了?有了什么?秋桐扭头,纳闷看向又惊又喜的马婶。 马婶嘴角不容忽视地往上一直往后咧开,眼睛甚至毫不掩饰地往秋桐小腹看了又看,然后十分激动问道,“姑娘,最近你有没有很想睡觉,胃口不好,一直想干呕的样子?” 秋桐想了想,回道,“胃口不会不好,不会想干呕,嗜睡倒是会。不过,我一直以来都是睡眠质量超好的,没有特殊情况,我一般都要午休的。” 虽然症状不太一样,但是,每个孕妇的情况又是不同,马婶心中又是肯定了几分,暗想了这以后的伙食可要注意着些,“姑娘,有没有特别想吃的,酸的,辣的?” 秋桐摇摇头,“我口味偏向清淡。不吃羊肉,不知内脏,其他没有讲究。”。 老大夫睁开微微阖上的双眼,说话慢吞吞的,却是一下子就浇熄了马婶的幻想,“夫人不是有喜。” “不是有喜?”马婶心情如过山车似的,不死心似的再问老大夫,“不是有孕?” 老者连眼皮都没有阖动一下,这便是确认了。 秋桐完全怔住了,过了那么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喜?她怎么有可能有喜,她怎么可能怀孕呢!马婶怎么会这么认为,太搞笑了。 闹了个大乌龙,马婶也十分尴尬。 贾老大夫慢吞吞收回把脉的手,一丝疑问也无,“夫人的月事已经好久没来了。” 秋桐又是尴尬又是惊奇看着这老嘟嘟的贾老大夫,她的例假确实不是很准,而且就如这贾老大夫说的,确实是很久很久没来了,她也忘记了上一次来例假是什么时候。不会是都超过一年了? 接下来,这贾老大夫说的几乎每一句话,都让秋桐又惊又喜又是担忧。 她能不惊么!这老人家,哦不,贾老大夫仅仅就是这么摸摸她的脉搏就能说出那么多她的身体问题。但是,被说的越是多,她难免会担心的,谁不是希望有个健健康康的身体,反正,她就希望最好自己这一辈子无病无灾的。 “贾老大夫,我这病该怎么治疗?”秋桐已经对这老者佩服地五体投地了,她这在家中坐,都能遇到这么个神医,这简直就是所谓的人品爆发。所以,人还是要有感恩社会的心,保持善心,爱心,多多做些善事,老天自然是会眷顾有爱心善心的人! 贾老大夫提笔画虎画龙一般书写了一阵,秋桐探过头看了看,她还是一个字也没有看懂那天书,当然这大夫开药方好像都是这样的,估计也只有他们当大夫的可以看得懂。 贾老大夫将方子递给秋桐,说话仍然是慢吞吞的,“夫人按着这个方子先吃一吃。” 秋桐小心接过,将其折了起来放好,真心感激眼前的老者,“我姓慕,名秋桐,贾老大夫叫我慕姑娘或者秋桐就行了。”这夫人听着好似尊贵,但是多老气啊,而且,让这么老的老人家称呼夫人多多少少有些占人家便宜。 贾老大夫微阖的眼睛睁大了些,他看了秋桐一会儿,终是从了秋桐的意思,“时间也不早,老夫这就先回去。慕姑娘以后若是有需要大可让人去叫老夫过来。” 秋桐起身送贾老大夫主仆出门,不忘问道,”贾老大夫的家住哪里?以后有需要我过去找您就行。” 秋桐想着,这贾老大夫这么大年纪了,开馆看病这工作大约已经不做了,可能早已经退休了,让这老大夫这么跑上跑下的,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倒不如问了地址,以后有需要自己去找这贾老大夫更为妥当一些。 贾老大夫佝偻着背部,走路还是颤巍巍的,实在很难令人相信,他还是看病诊脉的高手。 让小童扶着的贾老大夫闻言,回答道,“老夫家不在这里。最近住在宁和街的谧园。姑娘有需要尽可派人到那里叫老夫过来。” 宁和街!谧园? 秋桐送贾老大夫的脚步一顿,有些转不过神儿来。宁和街那一条长长的街道,住的人家可真的没有几个。那个非富即贵的地方,一条街道也就几个宅邸而已。而这谧园前几日还是那位靖元王爷在住着。宁和街难道还有其他蜜园?或是密园?秘园?一条街道再怎么的也不太可能出现这么名字谐音的两个宅邸?!而且,和靖元王爷的宅子撞名,想想都不太可能。 “姑娘,你怎么了?”马婶不知道秋桐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秋桐想找个人倒一倒心中的烦闷,却也知道马婶不是那个合适的人,最终,秋桐只能深吸口气,又朝马婶摇摇头,道,“没事。” 那边,贾老大夫已经扶着小童的手出了院子的大门,秋桐才从后面快步追了上去。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着一台轿子,抬轿子的轿夫看着和平常街上看到的那些脚夫也有些不一样。 这还能说明什么,这老大夫就是住那个谧园。而且,这皇亲王爷所住的地方又哪里是随随便便其他人就可以入住的。 看着准备进入轿子的老人家,秋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贾老大夫,辛苦您了!” 贾老大夫摇摇头,“姑娘言重了。” 秋桐曲膝福了福身,目送贾老大夫上轿离去。 轿子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秋桐转身入了院子,折身回自己的房间,无精打采趴在自己的床上。 陈大丫见房门轻轻掩着,推门而入,轻声问道,“姑娘,马婶问,晚上你想吃什么菜?” “清淡一点就行。”秋桐换了个姿势,也没有起身,“我有些累,先休息一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 陈大丫复又走了出去。 秋桐烦躁在床上滚了下,起身将枕头重新放好,又就着枕头百无聊赖躺着,却也没有什么睡意。 本来,她还以为这老大夫是走错门了,但是,实际人家还是专门上门服务的,而,这实际上不就是明摆着是已经回京的靖元王爷安排的么。原以为以后和他不再会有任何交集了,可是,如今,她却是承了他的情了。 难道就因为要和他划清界限就不接受这个医术高明老大夫的看诊么?开玩笑么,再怎么说,也不能任性地拿自己的身体玩闹啊。大不了,大不了,她以后找着机会回报他就是。 扪心自问,那日在山上遇见老虎,他将自己拨到身后那一刻,以往的什么恩怨,其实她已经放下了。她想着,以后他走他的阳关大道,她走自己的独木小桥。大家各自安好! 秋桐虽然烦恼着,但是,时间照样如流水过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亲人 且不说晟京这边,正月十五那日靖元王府如何风光大嫁康端郡主。泗汌府这边,正月十五一过,店铺商家纷纷开始营业,秋桐马上请了裁缝给慕家一家老小量身置衣。 秋桐拿着粉嫩的布料吩咐裁缝给她的小侄女—希姐儿做几身衣服。 小姑娘—希姐儿,艳羡又渴望看着各色布料,最终怯怯又期盼看着自己的母亲—姚氏以及祖母付氏,小姑娘的声音低的连秋桐都听不到,“我有衣服穿。” 秋桐怜爱看着眼前七八岁乖巧的小姑娘,柔声说道,“你的衣服都有些小了,多做几身新的。” 姚氏话突然插了进来,“小孩子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用做那么多衣裳。” 听着姚氏这话,希姐儿低下头颅,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的脚尖。 秋桐怜悯拉了下希姐儿的手,希姐儿有些惊喜看了下秋桐,又看了下她娘姚氏,最终眼神黯淡埋起了脑袋。姚氏眼中的厉色秋桐也看到了,她有些惊心姚氏的偏心,对于儿子和女儿怎么能如此区别对待呢。刚才,慕文——慕家的孙子,量身裁衣的时候,姚氏可十分热衷,还在一边盯着看着,一点都没有觉得慕文的衣服多了。怎么,到了女儿就这个态度! 慕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个儿不怎么高,皮肤黝黑了些。不过,这慕家人皮肤看着都不白,都是风吹日晒的黑红色,便是年轻最小的慕希也是一样。 对于小孩子,秋桐一向心软得很,“大嫂。不过几件衣服而已。” 秋桐的话刚落,付氏就囔了出来,“不许做。一个赔钱货,做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对她再好,以后还不都是别人家的。” 赔钱货?谁!秋桐当时就惊了,她娘怎么也是这个态度。 “还有姚氏!”付氏斜眼看向一旁的姚氏,颇有些没事找茬,“你是怎么教孩子的,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让你教的这么眼皮子浅!” 秋桐忍着心中的气儿,就事论事,“娘,这关大嫂什么事。小孩子的童年也就那么短短几年,只是过年过节给孩子做几件新衣服,希姐儿他们开心才重要。谁的童年能再来一次呢。希姐儿的衣服都已经短小了,而且看着都好似不是姑娘家的衣服似的。” “什么才几件衣服。”付氏抿着嘴,坐于一侧高背椅上,高声大囔,“这可要几两银子。你倒是知道心疼那赔钱货,就不懂得将那银钱孝敬给你老娘我。老娘辛辛苦苦养大你,却不想你是这样的白眼狼,自己过好了日子,都不关心我这老骨头的死活。赔钱货!都是赔钱货!” 赔钱货!她? 秋桐听得手脚冰凉,她以为她的娘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和她见面,和她不亲而已,可再不亲,当母亲的有这么说自己的女儿的么! 而且,她怎么就不管他们了。以前她没少花精力托人打听他们下落,现在他们到了这里,她这些日子,天天往这边跑,不就是为了和他们培养逝去的感情。这些日子,虽然年节没有什么店铺营业,她也让马叔给他们购置了好些东西,吃的用的,就连银子也给了不少。唯愿他们能过的舒心一些而已。虽然,她做的还有些不足,但是,她娘怎么能这么说。 马婶见秋桐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她的声音冷了冷,朝付氏道,“太太,说句公道话。姑娘在家可是娇客,出了门子就是姑奶奶。我家姑娘这些日子没少为你们劳心劳力的,大家都看在眼里,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太太说话可要凭良心。” “你是个什么东西!”付氏一口气上来,淬了马婶一口。 “奴不是个东西。”马婶倒是一点都不上火的,“太太您老才是。” 秋桐一愣:马婶这话可真是骂人不带胀的。 付氏得意哼了一声,转而又朝秋桐淬了一口,“你也是不是东西的。” “娘?”秋桐心下一凉,完全没料到付氏竟是这般蛮不讲理的。 “老太太,我家姑娘是好性子。”马婶身子一挡,将秋桐挡在一侧,冷笑道,“您这么着为老不尊,都说心善才能聚福。奴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老这么着,就是有大的福气也是享不得的。” 姚氏几个都是默默看着,好似极赞同马婶一般。付氏左右一瞧,直接坐到地上,拍着大腿,扯着嗓门哭诉起来,“可怜我命苦。生了个不是东西的,都让下人来给我这个老子娘脸色看。。。。” 马婶肃立一旁,任是付氏撒泼。 付氏话说的是越来越难听,过来量身裁衣的两个人俱是一脸尴尬,匆匆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慕建鑫看了付氏一眼一言不发离开屋子,慕家长子-慕瑜皱着眉头就看着付氏撒泼,姚氏默默站于一旁,如木头桩子一般,希姐儿还是呆呆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说话,似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儿,慕文则是如他爹慕瑜如出一辙地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秋桐看了一圈奇怪的一家人,又看着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的付氏,脑仁隐隐发疼。 这些难道真的就是她的家人?她难道真的是这付氏的女儿? 秋桐很难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这样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母亲该是优雅而美丽的。 可现实竟然是如此。 本来是一家子开心的量体裁衣,到最后变得不欢而散。 可,父母还是自己的父母,亲人毕竟血溶于水,秋桐也做不来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那日之后,秋桐又上了几次慕家,可是几次的上门,都有些不是滋味。 慕氏夫妇对秋桐没有秋桐想象的父女母女之间的慈爱,秋桐大哥慕瑜对她也没有兄妹之间的亲密,大嫂姚氏就更加不必说了,永远的似局外人一般,两个侄子侄女一般都是沉默得很。 对于慕家而言,秋桐觉得自己就像陌生人一样,也只有他们需要什么的时候,慕家才会让人上门,但一般上门找她的也就是那个希姐儿。 秋桐看着畏缩坐于一侧得希姐儿,依旧一身洗得发白褪色的旧衣裳,头发依旧枯黄,皮肤还是没有养白,怎么看都是一个瘦巴巴的黑丫头。 “希姐儿,”秋桐随着慕家人如此唤眼前的小姑娘,“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新做的衣裳要拿出来穿,不穿的话过了明年可就小了。” 希姐儿闻言抬头看了秋桐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秋桐明显看到希姐儿眼底泛红了一些,神情总有那么些委屈。 这是怎么了? 马婶指挥着陈大丫她们将糕点、茶水、果子放下,顺道带着她们一起退出了门去。 秋桐走到希姐儿身边,拿了个橘子递给希姐儿,“这是新买的橘子,挺甜的,吃一个看看。” 希姐儿接过橘子,没有抬头看人,瓮里瓮气地说道,“姑,奶让你到家里去一趟?” 家里?秋桐纳闷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个家里是慕家一家人现在住的地方。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自从这慕家人到这里一个多月,除了那次一家人头一日到这里认亲一下,他们到了新住处后,除了需要些什么就让希姐儿上门跑个腿,慕家的其他人从来就没有过来一次,连个问候的话语都没有。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外乎就如此。 秋桐终归是有些失落的。 希姐儿两只鸡爪一般的小手剥开橘子,塞了一瓣橘肉进嘴里,清甜滋味令口舌生津,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一些。 “姑,你真好。”秋桐会心看向边吃橘子边说话的希姐儿,就听希姐儿咧着嘴笑道,“我最喜欢到二姑姑你这里来了。二姑姑,你长得好好看,说话温温柔柔的好好听。” 让希姐儿这么个小孩子夸着,可让人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希姐儿今日说话怎么有些躲闪呢。 “二姑姑,为社么你从来不会向奶他们一样对我大声说话,还每次都给我好吃的东西吃。二姑姑,每次上家里,你为什么都带上礼物给我们一家,就连我也有份?” 希姐儿睁着眼睛,一脸的好奇,秋桐觉得希姐儿的话童言稚语,不过,希姐才八岁,可不还是小孩子么。 “我们是一家人。”秋桐给希姐儿到了茶水,给她将其中的道理,“你看我们十根手指头都有长短。人对人的喜欢,也是一样的,有的多一点,有的会少一点。但是,你奶,你娘他们也是爱你的。” “真的吗?”希姐儿有些迷惑,“可是,二姑姑,从小我做的事情就比哥哥多,比哥哥听话,奶和娘他们却不骂哥哥。” “这?”秋桐倒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希姐儿这么犀利的问题了,她娘,大嫂分明就是重男轻女的。 “二姑姑,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告诉他们我说的哦。”希姐儿伸出手指,强调道,“我们拉勾上吊。” 以往,秋桐见希姐儿,希姐儿都是木木站着,畏畏缩缩的样子。此刻希姐儿的活泼逗乐了秋桐。秋桐依言也伸出手指和希姐儿拉勾了下,就听希姐儿说唱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骗。二姑姑,你也要说。” “好的。”秋桐和希姐儿又重复了一遍拉钩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骗。” “希姐儿,你说。”秋桐正襟危坐,认真向希姐儿保证,“我保证,这是我们的小秘密,谁都不说。” 秋桐也就觉得希姐儿怕是有些什么小女孩的小秘密想和她分享,女孩子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心事儿。 秋桐的认真取悦了希姐儿,因为是女孩子,自小在家里就没有什么存在感,她又是沉闷的性子,就是有什么疑惑,听到了些什么她都是藏在心里头。而,这段时间到秋桐这边,秋桐和希姐儿说的话多了,希姐儿活似自己找到了能分享秘密的伙伴一般。希姐儿无论说什么,秋桐也从未责备过她,希姐儿自然也有什么话就想说什么。 “奶,她总说二姑姑你不好的话。”希姐儿觉得这可是个大秘密,“她总说,二姑姑和我一样,是赔钱货,白眼狼,短命鬼。。” 秋桐心底暗叹,她娘那人,说话从来不经过头脑的,整日说这些话对小孩子影响总是不好的。 “希姐儿,你奶奶,有些心直口快,她年纪也大了,我们别和她老人家计较这些。还有,我们女孩子不要张口闭口总是脏话,这会破坏我们自己的形象。” 希姐儿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她忙点点头,“我听二姑姑的,二姑姑,你以后上我们家的时候,可一定姚带着马婶。” “为什么?”秋桐觉得慕家人对马婶都有些不欢迎。 “我娘说,二姑姑你软绵,跟个面团儿似的,奶会把二姑姑卖了!”希姐儿皱着眉理所当然道,“二姑姑那个马婶好厉害,就是奶想骂二姑姑,马婶也能骂回去。每次,每次奶打我,骂我,爹,娘从来就没骂过奶过。” 秋桐有些张口结舌,她哥和她大嫂遇道她娘估计也很无奈,毕竟她娘再如何还是他们的长辈啊。 “有时候,奶打我,我娘还怨我不长眼睛!”希姐儿本该天真的双眼却多了不该有的伤心失望,“可,我也没做错什么。” 这事秋桐也无法,她看的出来,她大嫂不会为了希姐儿出头,而,她在慕家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每次,秋桐在慕家多说句话,付氏好似要吵翻天似的。 “奶他们说,现在我们住的大房子以后就会是我们家的。”希姐儿好奇看着秋桐,又问道,“二姑姑,你很有钱是不?” 秋桐愣住了,这叫她怎么回答啊,她也不能说很有钱,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 “奶他们还说,我们家现在住的房子二姑姑你合该买下来给我们。只是,我们住的房子为什么要二姑姑你买?他们说我和二姑姑一样的,那以后,我是不是也要买个大房子给奶他们?”希姐儿有些弄不明白这些。 “希姐儿,我们当子女的,孝敬父母量力而行就行了。”秋桐想不出自己在慕家人中的形象是如何的,但是,如论如何的,那个度,她还是要把握着。 “我们不能为了孝敬父母而牺牲自己的幸福。愚孝说的就是为了孝敬长辈而无限度的付出。人生的意思不仅仅在于孝道,还有很多,譬如。。。” “总之,女孩子,爱人先爱己!” 希姐儿似懂非懂点点头,“那是不是学着三姑姑那样?三姑姑上我们家就不给我们带礼物!奶还将二姑姑上次你买的给奶补身子的山参炖了老母鸡给三姑姑吃。还把二姑姑买的好些漂亮的布拿出来,说是让三姑姑多做些漂亮的衣裳。。。” 三姑姑? 秋桐有些恍然,她似乎还有个妹妹。可是,她那个妹妹-慕雨薇据说早早地就和她们家一个远房表亲订了婚了,所以,那年慕家出了那样的事情后,慕雨薇却没什么事情。 华清王朝的律法规定,家族犯事,罪不及出嫁女。 她还有个已经出嫁的大姐-慕雨蔷也没有被牵连,至于慕雨蔷这些年过的如何,她也不怎么清楚。 “二姑姑,三姑姑没有你漂亮。”希姐儿又剥了个橘子,心里头非常不理解,“可,奶他们怎么就那么喜欢三姑姑?上次,我们去三姑姑家里头,三姑姑还把我们赶出来,都不让我们住,害我们大冷天的都没地方去!” 希姐儿说的信息量太大了,秋桐有些消化不了。 “希姐儿,你三姑姑,或许有些困难,你不能怨恨你三姑姑,知道么。”秋桐怕小小的希姐儿心里有刺,毕竟希姐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才不是呢!”希姐儿摇头否认,“二姑姑,我跟你说,三姑姑家里头人可多了,房子也很多很大,还有好些伺候做活的人。三姑姑家里头也有钱,以前,奶就常说大姑姑是官家夫人,是诰命夫人的命,说三姑姑,命里富贵,是穿金带银的,家里银钱多的屋子也装不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情也不能完全看表面的。”秋桐觉得希姐儿的观念看着可不是一两日形成的,以后有机会再让她大哥大嫂好好引导希姐儿才好。 “希姐儿,你三姑姑来泗汌府这里了?是不是,家里人让你过来通知我过去一趟?”既然,她妹妹慕雨薇来了泗汌府,再怎么说,秋桐觉得自己去见一见也是应该的。 “嗯,三姑姑前日就到家里来了。”希姐儿嚼着橘肉,口齿有些不清,“奶让二姑姑你上咱家里一趟。” 秋桐心底奇怪,怎么希姐儿一来到她这里却没有说这事,反倒她问了,希姐儿才说。 第二百二十四章 慕家姐妹 去慕家前,秋桐照例去置办了些伴手礼。路过一家成衣铺的时候,秋桐带着希姐儿进去,想给希姐儿买两身新的衣裳。一开始希姐儿还是挺开心的,可到最后,希姐儿却是说什么也不要。 “希姐儿,为什么不要呢?”只要是女性,不管年纪多大,对于新衣服、漂亮衣服的抵抗力都十分的低,秋桐就觉得,她的衣柜里面永远少了一件衣服,“那些衣服,你穿着挺合适的。” 希姐儿恋恋不舍又看了下眼前的衣服,终是摇摇头,低声道,“我已经有衣服了。” 希姐儿这话一落,都惹得成衣铺的伙计多看了希姐儿几眼。 虽然,这成衣铺的伙计不是看自己,秋桐却觉得有些羞郝,好似希姐儿身上的衣服是披在自己身上一样。 “慕姑娘,这是你新买的丫头?”成衣铺的伙计认得秋桐这个常客。 秋桐摇摇头,柔柔笑道,“不是的。她是我外甥女。” 成衣铺伙计一脸讶异,又特特在秋桐及希姐儿身上来回看了几眼,心道:这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有哪一点像似亲戚的。但是,皇帝都有两三个穷亲戚呢!这个小姑娘怕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成衣铺的伙计没再说什么,只道,“慕姑娘,您先看着,有什么需要叫一下就行。”然后自发走到别处忙活着。 秋桐有些心疼这个懂事的希姐儿,小小年纪就懂得节俭了,但是,钱财也不是一味地省出来地呀。她笑着着和希姐儿说道,“希姐儿,其实,这些衣服也不贵的。” 希姐儿想伸手想摸摸前面的衣服料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低声道,“姑,真的不用了。就算是买了回去,奶他们也不会给我穿的!” 秋桐可以想象得到付氏得嘴脸,顿时有些头疼。 付氏那人,不是有理就能说清的。 “前月,新做的衣裳你没有穿,是因为你奶奶不同意你穿?”秋桐实在想不出付氏的想法,这衣服留着又不能增长价值。 希姐儿点点头,情绪低落得很,“我奶早已经让我娘将那些衣服拿到典当铺当了银子了。” 哈?这也可以?秋桐觉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可是,慕家的吃穿用她都让马叔马婶准备妥当了,理当不会缺钱到典当东西的地步。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娘付氏觉得希姐儿不配穿那些新衣服罢了。上次为了给希姐儿做几件新衣服,付氏的种种反应秋桐还记忆犹新。方才,在自己家里头,问道希姐儿新衣服的问题,希姐儿也红了眼眶不说话。 “你娘她也同意?”秋桐觉得,若是自己有孩子的话,她一定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受这等委屈的。 希姐儿迟疑了下,点点头,低声道,“我娘她不会跟奶争这个的。” 秋桐不太了解希姐儿的母亲-姚氏,但是,一个母亲再怎么样都对自己的子女心软得很。随及,秋桐摇摇头,她那个娘-付氏对她也没有母亲那种慈爱,至今为止,她的娘,哦不,整个慕家都没有任何人问过这些年她过得如何。倒是付氏这一直叨叨着他们这些年如何如何不容易的。 “希姐儿?”秋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小姑娘了,自己至少可以独立了,不必时时刻刻面对这她娘他们,但是,希姐儿呢? 希姐儿低头看着自己觉尖,突然闷声又道,“如果,碰到的是我的哥哥,或许我娘还可能说上一说。” 好。既然一个亲生母亲都这样,她这么一个外人还说什么呢。对于慕家人而言,秋桐觉得自己确实算外人。对于希姐儿,她也爱莫能助。 但凡,秋桐说一句话,一句付氏觉得不顺心的话,付氏就有能力将整个慕家闹得不得安宁,就是秋桐也别想睡个安稳觉。 和希姐儿一道心情不怎么好心情出了成衣铺,秋桐心中多少还是可怜身边的这个小女孩,但是,除了可怜,她又能做些什么? “希姐儿,如果以后你缺什么,来找我,我帮你买。”秋桐觉得她能帮希姐儿的也就如此了。 希姐儿想了想,突然道,“姑,你,你能不能将刚才买衣服的钱给我?” 呃? 秋桐疑惑看向希姐儿,希姐儿这是有喜欢的东西想自己买? “姑。我不会乱花钱的。”希姐儿不安地绞着自己的一双小手,吞吞吐吐道,“我会存起来。” 秋桐拿了二两银子给希姐儿,边告诉她,“希姐儿,女孩子永远要对自己好一些,喜欢的东西就去买。不要一味着省钱。存钱是好习惯,可是,也不能一味着把钱存死了。” 希姐儿不明所以抬起头看向身边这位好像永远都在笑,永远都温温柔柔的二姑姑,她觉得这个二姑姑可真漂亮,比那三姑姑还要漂亮,比她见过的所以的女人都漂亮。其实,在以前,她从来没有听过家里的人说过这个二姑姑,她奶说的最多的是三姑姑,还有嫁得很好很好的大姑姑。 ”二姑姑,姑父是不是对你很好?”希姐儿觉得那未见过面得二姑父应该对这个漂亮的二姑姑一定很好,她娘私底下就说过,男人对女人好不好,就要看一个男人舍不舍得给一个女人花钱。二姑姑身上穿的、用的、吃的都非常非常的好,不仅如此,而姑姑身边还有好几个仆人丫头使唤,而且手上的银子好似永远也使不完。 姑父? 秋桐一阵难堪、别扭,她不知道希姐儿从哪里得知她嫁过人了。 可能是小孩子都是好奇心重,马婶他们和她住了那么一阵子,可都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 “还好。”犹豫良久,秋桐只能如此敷衍回答。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大声向全世界宣告,她还是单身白富美。可是,如果她向希姐儿说什么话,那话可能不用等到明日就传到慕家人的耳朵里面去了,想想慕家那一家子人。秋桐觉得,自己还是省事点,就当作自己真的就嫁过人。好。事实,好像,她是真的也嫁了,穿过嫁衣,坐过花轿,不过,当时好像没有拜完堂是?那,她算不算结过婚? “二姑姑?”希姐儿扯了扯秋桐的衣袖,眼中尽是好奇,“怎么你家里只有你,从来没有见过二姑父?” 秋桐脑门冷汗都冒了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瞎扯,“他出远门了,可能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 因为,秋桐可不知道慕家人要在这里待多久,她可变出一个丈夫出来给慕家人看。 希姐儿理解似地点点头。 秋桐可不敢在这问题上蘑菇,忙转移了话题,带着希姐儿往慕家赶。 她那娘,如果她去迟了,又是一堆话说。 当然,即使去的及时,她娘话也不会少就是了。 到了慕家的门口,希姐儿下了马车,率先跑进去,到了院子就朝着里头大声喊了声,二姑姑来啦,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去了。其他大人也没有去管希姐儿这小姑娘。姚氏出门来,见秋桐和马婶婶还是大包小包的,忙上来搭把手,嘴上说了句,“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那么多东西。” “都是一些用得上的东西。路上见到了,顺路就捎了过来。”秋桐并不怎么介意姚氏干巴巴的语气,每个人都有自己性格,姚氏性子木讷,对于这些人情往来,想来都不擅长。 其实,说心底话,慕家人这样的态度,秋桐心底虽然有些失落,可是隐隐之中又有些松了口气。扪心自问,其实,她对慕家好似也有种距离感。亲不起来!唯一能够说上话的,竟然是希姐儿那个小姑娘。 走进院子,秋桐就听到付氏的声音,声音中有着她未曾见过的欢愉。伴随着付氏的声音,还有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的声音,想必就是慕雨薇了。 跨过小院子,进入厅堂,厅堂的首位坐着慕家大家长慕建鑫,左侧一溜下来坐着慕家长子慕渝,挨着他的是一个陌生的微胖的男子,末座是慕家孙辈-慕文。右边首座坐的是付氏,紧挨着付氏的是个陌生的梳着少妇发式的女子。 秋桐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厅内的声音便是一窒。 秋桐暗叹,她到这里好似就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带给他们除了不适可能还是不适。 秋桐想的和慕家人心中的想法虽然不完全一致,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慕家人确实觉得秋桐陌生,从一开始,他们见面,他们就觉得他们和这个慕家的二女儿存在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感。 秋桐款款走入厅内,福身施礼,“爹、娘、大哥。” 高贵!优雅!让人陌生得不自在。 妥妥的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的样儿。 慕建鑫粗粗点点头,颇有些坐立难安。 付氏梗着脖子,轻哼了声,别过眼去。 付氏对她一直如此,秋桐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任何人之间的相处靠缘分,而她和他们除了浓浓的血缘关系,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缘分。 慕雨薇看了付氏一眼又扭头去看秋桐,压下心底暗喜,她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的不喜欢她这个二姐。 可是,她这个二姐变化也太大了点儿。印象中,慕家的二姑娘就是个瘦黑的小丫头,温吞木纳,标准的是一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的。而眼前这个女子,身材窈窕,皮肤白皙,浑身上下都透着我是贵人的范儿。看着可真让人讨厌。 秋桐同样看向慕雨薇,可是还是一点点印象都没有,有的只是陌生人之间的生疏。可是,实际上,他们却实实在在是她的亲人。 秋桐含笑柔声打招呼,“你是,雨薇?” 慕雨薇不由站起身,有些不习惯这么的被居高临下,好似自己矮了那么一截似的;可站起来后这才发现对面女子竟然比自己高了一些,而且腰身纤细,越发显得其身姿窈窕。 而自己?慕雨薇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腰腹,因为是生产过的原因,她的腰身还显得有些臃肿。 “多年不见,都有些认不得了呢。”慕雨薇复又坐下,下意思将腰腹附近的衣服扯了扯。 因为真的不熟,秋桐也就是简单认一下人而已。而其他的时间都是他们一家子在说话。 一家子确实是的。 秋桐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相见欢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但是,对秋桐而言,这他们一家人想处一堂的时间就非常难熬了。临近吃饭时间,秋桐匆匆告辞而出。 慕家人可从来没有让她留下来吃饭过。 从那后日后,秋桐也就没有再上慕家,虽然慕家的希姐儿有过来几次,但每次都是说家里又缺了什么,又要买些什么。却再没有说让她上慕家走走聚聚的意思,虽然秋桐在心底是松了口气,但是,总归还是有些失落的。同样是女儿,她和慕雨薇明显就被不同对待了。 又过了那么两日,慕雨蔷竟然也来了。秋桐还是在慕雨蔷到了泗汌府的慕家后的几日后才知道的。 慕雨蔷是慕家在当日还未败落的时候就已经出嫁的,嫁的还是挺有底气的人家,夫家是京城里面做官,名副其实的官家太太。 慕雨蔷穿着一身海棠红绣牡丹的衣裳,头发高高盘起,簪着各式钗环,标准的晟京官家太太喜欢的富贵打扮。 秋桐很早就了解到她有个大姐就在晟京,但是,晟京本来就是不愿意触及的地方;而且晟京先不论平头百姓,就是有品级的官员也多如牛毛。想找个几年都没有联系的人,简直就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哎呀,这就是二妹。”秋桐才略坐下,慕雨蔷已经从位置上起来走到秋桐这边,还极为亲热地拉着秋桐的手上下左右打量许久,言语玲珑,“这么多年没见,可真的想死姐姐我了。想当初你才这么一点,”慕雨蔷边说着边比了下自己腰际的位置,“现在都这么高了,人长高了,也变漂亮了。不说的话,姐姐可都不敢认了。。。” “大姐。”秋桐福了下身,有些不习惯慕雨蔷的热情,对于慕雨蔷这个大姐,她一样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也真是的。这么些年了,怎么都没有联系一下我。”慕雨蔷拿着手帕压了压眼角,“这几年,我是一点儿都没有你的消息的,姐姐我每日朝思暮想,每每一想到你,都是心疼的紧。” 慕雨薇撇撇嘴,睨着好似亲密得不得了得两个人,冷笑道,“大姐,她能受什么苦啊,值得你那样心疼!这些年最最受苦的还是爹和娘他们,在那北地又是风吹日晒,又是天寒地冻,缺衣少食。。。” 慕雨蔷一阵尬尴。 秋桐忙挣脱慕雨蔷的手,回归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虽然慕雨薇的话让人听得不舒服,却是解了她的围。而且,慕雨薇说的也是实情,这些年慕家一家被流放边疆的老小过得真的不容易。秋桐自己没有到过边塞,但是,自古边塞生活物资贫乏,自然气候条件比不得内地,在边塞生活的百姓本来就比内地百姓苦很多,何况是带罪之身的慕家人。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这些日时日对于慕家人的予取予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秋桐还是尽量满足。 “爹和娘他们的不容易我哪里不知道呢。”慕雨蔷捏着手帕又压了压眼角,眼底微微泛着红色,“当父母的在外面受苦,做子女的又哪里能安心,这些年,日日夜夜的,一想到爹和娘的情况,我也是吃不下睡不着。” 慕雨薇暗暗撇撇嘴,一点也不信慕雨蔷说的鬼话,什么吃不下睡不着,她看着她这个大姐这些年过得就非常好,脸色红润润的,身体也圆润着。她这大姐在慕家最鼎盛的时候风光高嫁,嫁的人还是大有前途的青年才俊。 慕雨薇看了下坐于她爹慕建鑫临边位置的曹寿,如今也不过三十开外的年纪,面白微胖,虽然身材有些发福,但到底人家是高门官家子弟,而且本身也是有官身的,一身的官家气息怎么都掩盖不了。慕雨薇眼神往右移了些,坐于对面最右边的是自己的夫婿,虽然年轻了些,家里虽然有钱财,但是终归是白身,和她那当官的大姐夫比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慕雨薇多少有些不忿的,当年他们慕家如果不犯事儿,她慕雨薇必定也是嫁入高门,少不得也是官太太的身份儿。 说到底,还是她大姐慕雨蔷命最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来访 慕雨薇的心思没人知道,慕雨蔷这边已经回到付氏身侧诉说着她这些年的不容易,说着曹家的不得已。 “爹,娘,”慕雨蔷说着这些年的心酸,声泪俱下,“当年那会儿,我正怀着哥儿,听到咱家的事情急得都昏过去了,那时候大夫都说哥儿差点都保不住了。”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付氏听了慕雨蔷说的经历心底到底是一软,那年的事情历历在目,这些年他们唯一的期望就是姻亲曹家能帮忙周旋一二让他们家早日脱离了边塞流放之苦。虽然,晚是晚了几年,但是,如今他们终究是等到了。 慕雨蔷深深叹了口气,“相公他当时也只是有薄薄的功名在身,人微言轻;公爹的官职在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同样是说不上什么话。” 慕雨蔷说着,那边曹寿同样深深朝慕建鑫拱拱手,一脸的惭愧,“岳父大人,都是小婿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让您二老受苦了这些年。” “这哪能怪你们。”慕建鑫哪里不清楚当日的情形,树倒猴孙散,人走茶凉都是如此。人情冷暖这些年他比谁都明白的很。 秋桐默默听着,对于当日慕家的经历,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们说的那种种痛苦无奈,她一点点都体会不到。 “不过,这次岳父岳母及大舅兄能够脱离苦海,还是有赖于大姐夫的操劳!”付谦适时恭维了下曹寿,“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曹寿看了下慕雨蔷他们这边一下,摇头拱拱手道,“这终究还是皇恩浩荡,还有的是泰山大人吉人天相。” “是呐,是呐。”慕雨蔷连连点头,“这些年,我们大家都不容易。我这个当大姐的本来就应该照顾着下面的妹妹,可是。。。” 秋桐讶异看了下慕雨蔷,发现慕雨蔷确实是个十分感性之人,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付氏拍了拍慕雨蔷的手背,眼底同样泛红,“这些年,你也不容易,一大家子要操持,还有哥儿也小,还要念着我们。” “不过,现在总归是好了。”慕雨蔷说着终于露出些许轻松的笑容,“以后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 “会好的。”付氏拉着慕雨蔷的后,又将慕雨薇的手拉过来,母女三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以后,我们一家子都会好好的。” 慕雨薇靠在付氏身上,得意朝秋桐看了一眼,果然见秋桐落寞地垂下了头,她心底暗暗道:这些年,说到底,慕雨桐也还是没有变。 慕雨蔷看着被付氏牢牢握在手里的手,又朝秋桐方向看了眼,突然有些坐立难安。可,有些事情,她又不能明面的说出来。 其实,秋桐却不会觉得特别伤心或者怎么样的。相反的,她总是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局外人,他人的悲喜,她好似在看一场戏而已。 或许,天生的,她不是那么感性的人。 这日,秋桐照例在小院子里面浇花。她的小院子里面绕着墙根陆陆续续栽种了一些各色她寻找回来的花卉,春暖花儿也陆续开放,或红或白或紫,瞧着倒是诧紫嫣然的一片,喜人得紧。 “姑娘,大姑奶奶来了。” 马婶劲气十足的声音在小院子里面显得十分的洪亮。 秋桐愣了愣,抬起头,恰见到跟着马婶进来的人,原来是慕雨蔷。 慕雨薇仍旧穿着隆重,身后跟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 “大-姐!”秋桐还是挺讶异的,慕家人除了有需要会上门的希姐儿,其他人根本就不会上她这里来。她这大姐能来真的让人意外,让人惊喜。 慕雨蔷极快扫了下小院,笑意盈盈迎上前,“雨桐,你可让大姐我好找!” 秋桐忙将手中花洒放好,欢快迎了上去,随后带着慕雨蔷走入待客厅中,特意带着慕雨蔷在茶座边坐下,“大姐,您坐。想喝什么茶?” 慕雨蔷挨着秋桐坐了,笑着道,“我们姐妹两个客气什么呀。我也就是过来看看你而已,可不是来讨什么好茶喝的。” 虽是如此,秋桐还是吩咐马婶取来泗汌府刚出的春茶及泡茶用的一些茶具。秋桐虽然不怎么喜欢喝茶,但是,她喜欢茶道。秋桐认为,茶道和插花都是可以提升人的内在气质,所以,时不时的,秋桐喜欢自个坐在窗边慢悠悠地煮一壶茶。 净手、温具、置茶。。。虽然是简单的动作,但是,秋桐动作轻柔,每个动作转承间如行云流水,恣态妍极。 这一幕,似一副副绝美的名画被连贯起来似的,令人看着都有些恍惚。慕雨蔷老早就觉得她这个二妹妹不一样,不仅人长得漂亮了许多,而且行为处事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想想也觉得理所当然,昔日的慕家二丫头如果不变的话,又怎么会有那一系列常人根本就无法企及的际遇。 秋桐从煮茶的茶钋中舀出茶汤至于白色的茶罐当中,又沉淀了下,才将茶汤倒入已经烫洗过的青碧色的茶杯中,邀请慕雨蔷品尝,“大姐,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这是泗汌府刚出的新茶,你尝尝看。” 慕雨蔷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觉得入口醇香,可却说不出什么特别形容词来,不论是以往的慕家还是现如今的曹家,在那些真正的高门权贵里面其实都是不入流的,所以,对于,茶这一道,她还真的说不出一二来。 “挺好喝的,入口清纯。” 秋桐盈盈浅笑,她看慕雨蔷喝茶的姿势就知道慕雨蔷对于茶道是行外人,让慕雨蔷说出其他什么道道来,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看着秋桐动作优雅又往自己这杯子注入茶水,慕雨蔷感叹,这几年真的可以令人脱胎换骨。譬如,她眼前这个二妹,以前也是那么一个木讷的一个丫头,比如今慕家的丫头希姐儿还蠢顿,谁人想,她这个二妹妹会锐变得如今的灵巧通透。她这二妹妹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股仙气,似乎任何人往她这身边一站,都要衬托得又村又土似的。 慕雨蔷看着秋桐往咕噜噜地茶钵中又添加了些清水,她细细看了一阵,才道,“二妹妹,你这煮茶的手法可真新颖,以前,我可从来没见过这般煮茶的。” 秋桐莹莹浅笑,心底难免有些自得的,“大姐,喜欢的话就多喝一些。” 这个茶具是秋桐是专门请人设计的。秋桐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煮茶方式,但是,泗汌府的春茶她觉得还是应该用煮的才能得其精华,因此才有了这套茶具。 这茶具的茶钋周身是圆的,分为里外两个圆环,里面的小圆环是用来放茶叶的,外面的圆环是放茶水的,当然两个圆环的水是相通的,只是其间隔离着过滤网。而茶钋的底下是个小巧的炉子,炉子腹中掏空,开了口子,可以往里面加炭进行加热煮茶。 “大姐,你和姐夫这次急着回去吗?不急的话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秋桐那日听慕雨蔷说,他们这次出来的急,曹寿还是特地向上峰告了假的。 慕雨蔷看着秋桐,发现眼前之人巧笑倩兮的,脸蛋莹莹生辉,双眸竟纯净似一泓春水,似乎未经过任何风雨,看着都是天真烂漫的十五六岁小姑娘的样子,这样不知愁苦的样子分明是被呵护得极好极好的。 这人得机遇可真奇妙,福祸相依,大概就是如此的。 “我倒是还好。”慕雨蔷心中一动,长长叹口气,有些愁的样子,“我就是有些不放心你的小侄女和侄儿。倒是你姐夫,就不能多待了。请的假也是和他上峰好不容易才求来的。” 秋桐了然,给老板打工,除了特殊情况,哪里能请太长的假期,从晟京到泗汌府一来一回的路程都要花好大半月,慕雨蔷他们夫妻想必在泗汌府不能待几日。慕雨蔷他们这次匆匆而来,恐怕也是专门过来看慕家夫妇。慕家一家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算的,她和慕家的人也没有个说的上话的。不过这倒是可以问问她这个大姐。 “你姐夫说的好听的是在工部任职,但是,也就是那挂个名儿而已。你也知道,你姐夫那人,满腹的才华,就是没遇到个提拔的。”慕雨蔷说到自己夫婿一副愁眉紧锁,却见秋桐没有接着她的话题说些个什么。 秋桐倒是觉得这般清闲的公职挺好的,不过,她那个大姐夫可能抱负远大。 说完了丈夫,慕雨蔷又说起自己的公爹,“还有,你姐夫的爹在那位置上兢兢业业的,上头交待的事儿都是办的妥妥当当的,要能力有能力,要资历有资历。这次三年一次的吏部考核也要开始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再往上挪一挪。” 秋桐往慕雨蔷的茶杯又倒了些茶水,这话她可答不上。秋桐觉得,可能,她大姐也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已。 慕雨蔷说了一堆,没想到秋桐竟然没有附和一句,不由心中有些着急。 可,秋桐却不急,她仍慢条斯理地加水煮茶,这煮茶在秋桐看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修身养性方法。 “二妹妹,你就想一直呆在这里么?”慕雨蔷从一开始进这院子就处处留心,虽说这院子小巧,布置得也很精致,而这厅堂里面从一桌一椅到其他喝茶得器具虽说处处简单,但是简单之中也处处有其精致不同之处。可,再如何不同还是和京中的显贵的奢华是比不得的。这里,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新颖一些罢了。 秋桐摇摇头,笑道,“可能,过段时间就会离开这里。”其实,最初秋桐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泗汌府的,她向往的地方还是风和日丽的江南地带。而且,泗汌府她也住了段时间了,这里的美食求哦她那个自觉也探访得差不多了,离开只是早晚的问题。 慕雨蔷心中一热,眸中多了几分笑意,“二妹妹打算什么时候启辰,不如和我们一起上路,路上多多少少有个照应。” 我们?她爹娘他们是要回去?还是去哪里么? “大姐。”秋桐也正好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爹娘还有大哥他们那边是怎么打算的?” 慕雨蔷心中咯噔一下,却是极快反应过来,“二妹妹,你看呢?” 慕家人可从来就不跟她说这些的,而且慕家人跟她生疏得厉害,秋桐几次想问,也没找到机会问。 “爹,娘和大哥他们是否有说过什么吗?”秋桐觉得,这些事情还是要慕家人自己做决定,定居又不是小事。 这几日,慕雨蔷和慕家人正在修复关系,对于以后的打算,慕家人倒是没有说过。倒是,她娘付氏总说现在居住的地方挺好,话里话外的要让她这个二妹妹-慕雨桐买下来。慕雨蔷对这个倒是不发表意见,她爹娘是想在这泗汌府定居,还是要回老家,她都没有意见。 “娘这几日倒是说过,这里住的倒是挺习惯的。就是,如果那房子是自己的就好了,自己的房子住的也舒坦一些。”慕雨蔷说完就端起茶杯低眉喝茶。 “爹娘的意思是,他们想在这里定居?”秋桐有些讶异,她还以为慕家人还是会回去的,而这泗汌府不过是暂居之地。 慕雨蔷点点头,轻声道,“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如此。” 慕雨蔷实在没有把握,如果她的爹娘知道那消息后,会如何反应,或许跟着他们返回京城也说不准的。京城居大不易!可那也是对一般人来说而已。 见慕雨蔷望着自己,目光含着期盼的样子,秋桐果不由心中一动,霎时想起了希姐儿那日的话了。 “大姐,爹娘的意思,是打算将现在住的那个院子买下来吗?”对于付氏想要住房的想法,秋桐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为人子女,在能力范围之内,给父母买套房子倒是没什么。 慕雨蔷一愣,双手交互握住自己手心,笑道,“也不知道,那院子要多少钱。如果是爹和娘两个人住的话,就稍显有些空旷了?” 秋桐怔了怔,细看之下才发现慕雨蔷神色有些勉强。 秋桐略想了下,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她这个大姐可能日子过得真的如慕雨蔷自己所说的不容易。虽然外表光鲜,但是,那也只是外表而已。 孝敬父母端凭个人心意,秋桐暗下决定让马叔去打听下那套房子是否有意转让,如果有意,价格合适,她倒是可以去买下来给慕家人;就是那房子主人不愿意,还可以在附近打听打听合适的房子。 说到底,对于慕家这些亲人,秋桐觉得情感上她无法融入,也只能在物质上进行弥补一二。 马叔办事能力还真的杠杠的,她这才让马叔打听,第二日他就把事情办好。慕家目前住的院子的主人恰好有意出售,而且价格还非常非常的合理,秋桐还以为那地段,价格必定不低,没想到比她预想的价格还低了好些。 秋桐拿到房契,颇有些捡到便宜的赶脚。 但是,她的运气一直都不赖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外室 一连数日,秋桐应慕雨蔷之约将泗汌府几大好玩的地方游历了七七八八。又有的玩又有的吃,秋桐倒是很开心,慕雨蔷同样心情愉悦。但是,却是有人心底老大的不开心。 这不开心之人就有慕雨薇,本来,她就是应了慕雨蔷之约千里迢迢来这泗汌府的,本想着能和她大姐的夫家-曹家联络些感情;却不想,这曹家的大少爷-曹寿果然如慕雨蔷所说的来了,可,她大姐-慕雨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巴巴地往那二丫头那边凑。 还不是,看着那二丫头现在手里有些钱么!二丫头也是好运道,想当初都被贬为官奴,没想到,竟然还能咸鱼翻身。 慕雨薇心底暗暗不屑,却还是有些不甘。 “娘,二丫头她那男人是作什么的啊?”私下里,慕雨薇总喊慕雨桐二丫头,不论是在慕家败落前还是败落后。 “我哪里知道。”付氏最近几日心情还是不错,有些奇怪慕雨薇突然问起这个,“你管那个丫头那么多干什么!” 对于慕雨桐,付氏从来就不假辞色,更遑论去关心慕雨桐其他的事儿。 看着付氏沉下来的脸色,慕雨薇心底到底一阵畅快。自小,她娘对于二丫头都看不顺眼,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娘,我这不是好奇么。” 付氏有些不耐道,“她的事儿,有什么好去好奇的。” “可是,娘,按理儿说,晚辈都要过来拜见长辈。您和爹都来这里那么久了,也没见二丫头带着她家的男人过来拜见您和爹。也不知道这是故意端着呢,还是看不起咱家的人。再怎么说,如今我们慕家也是清白人家,连大姐夫那种高门带有官身的都不远万里过来拜会爹娘。这么一对比。。。”慕雨薇说到这也没有再说下去。也不必她再说下去,没见着付氏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慕雨薇等着付氏发难,可等着等着,却发现付氏最终竟然没再说些什么,竟然忍了下来。 慕雨薇暗暗纳罕,她当然知道几年的带罪流放让付是转性了许多,但是,照她这几日观察,付氏对慕雨桐的态度可没有因为几年的流放有所好转。 慕雨薇略略一思索,倒有些明白过来。 左不过因为银钱的缘故。 这几日,她也了解到,目前慕家一家老小的吃喝嚼用都出于慕雨桐那个丫头之手。 想到这里,慕雨薇有些怨恨。当日,慕家一家子恢复清白身后不是没有到过付家,也就是付氏的娘家投靠。可,慕家一家老小一大家子人,一日吃喝嚼用可也不少,不过住上几日,她的婆母他们也就有些意见。所以,最终,也才有慕家一家人投奔人生地不熟的泗汌府。 至于,为什么是泗汌府,这里头就又有些官司在里头。 “娘。你说,二丫头是不是给人家当外室啊?”慕雨薇将心里头的猜测一一分析给付氏听,“我可听希姐儿说了,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二丫头的男人。” 希姐儿是三天两头地往那雾柳街跑。 付氏脸色极不好看,但,这几年苦日子已经把她给折磨怕了,如今这段时日是她过得最安稳舒适日子。前段时间投靠娘家的经历更把她所剩最后一点依仗磨没了。所以,这些时日到了泗汌府之后,她也闹腾过,但终究不敢太过。她家老头子的话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这二丫头自小脾性就软了些,能任她磋磨。但,泥人都有三分火性,这二丫头如今看着同往日都不一样。 “给人当外室,说出去,可真够寒碜的,也不知道,二丫头跟着男人是个怎么杨的,总不会是又老又丑,羞于见人。。。。”慕雨薇还在那里叨叨絮絮的。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付氏忍了忍,继续道,“我们远着她就是,再怎么的,她也碍不到你。” “娘!”慕雨薇闻言大急,“我这是想着我么。我这不是想着我们慕家,想着爹娘,还有大哥、大姐他们么。” “这怎么说!”付氏听得眉头皱起,事关自己,自己的儿女,她可不能不管一管。 慕雨薇挨近付氏身侧,语重心长道,“娘,你想想。我们慕家现在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文哥儿以后可是要走正道儿,当官的,如果让人知道慕家的女儿给人家当见不得人的外室,那可真没脸见人了。” 付氏果然拉长了脸。 慕雨薇瞧着心下暗喜,又道,“还有大姐那边,你想想看,大姐夫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那可是正正经经的高门大户!大姐夫还是有官身的,若是让人家知道大姐夫有个姨妹这么见不得光,还不让那些御史抓着把柄,万一哪日给御史参了,大姐夫的官途可就危险呐。” 若是有些见识的人听慕雨薇这么说,还不得笑喷。 男人在外置外室虽然听着不好听,但也绝对不会犯法;便是在朝为官的官员在外头置外室,名声上虽然有些不好听,但只要没人拿这事做大文章,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以目前曹寿的官职,就是他自己在外养个十个八个外室,御史就是知道了也懒得理会。毕竟,这么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如果都要御史去费事写奏章弹劾,那御史还不早早就累死了。 但,付氏却是将慕雨薇的话听了进去。她的大女婿不仅是她女儿慕雨蔷一生荣辱的依托,更加是目前可是她挺直腰杆的依仗。而,文哥儿,那是他们老慕家的嫡子嫡孙子,以后的飞黄腾达的指望! 慕雨蔷这前脚刚刚踏进慕家的家门,还没喘口气呢,那边付氏已经让人让叫她过去。 慕雨蔷进入付氏的房间,付氏便将慕雨薇的话原封不动说给慕雨蔷听。 慕雨蔷低头绞着手帕,只听付氏说着。 三岁看老,果然说的没错!她这个大姐从小就会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可是,那慕雨桐还值当她大姐如此么!慕雨薇心中冷笑着慕雨蔷的这几日丢了西瓜去捡芝麻的可笑举动。 付氏这边还在絮絮叨叨着,“蔷儿,我可不许以后再和那个扫把星有任何往来!” 听着付氏越发没边的话,慕雨蔷只能语重心长劝道,“娘,二妹妹再怎么说也是我亲妹妹,姐妹间多亲近亲近,彼此扶持本是应当的。” 慕雨薇冷笑出声,“大姐!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如今倒是一口一个二妹妹叫的亲热。还要扶持的!” “说的就是。”付氏立马附和,“什么姐妹亲近,扶持。要亲近,要扶持,你和雨薇两个亲亲的嫡亲姐妹才是该多亲近些,这么些年你们都没见,这次好不容易碰头,正该好好亲亲。而且,你说,你这做大姐的,雨薇这边过得也不容易,你该让曹家多些扶持付家才是正理!” 付氏惯来氏最心疼小女儿慕雨薇的,也最念着娘家付家的好歹。 “娘!”慕雨蔷忍了忍,终于忍住不说出太难听的话儿来,“雨薇和雨桐两个忍都是我的妹妹,不分彼此的。” 不分彼此!这怎么可以! 不说慕雨薇不爽,付氏首先就跳脚。 “付家才是你该扶持的!”虽然对于娘家付家付氏是心灰意冷,但是,若要她舍弃娘家,她又不舍。女人有没有娘家,这差别大着呢。何况,慕雨薇嫁的还是付家,再怎么的,付氏还是盼着付家能好,而且能越来越好。 “大姐。二丫头那男人也不过是有几个闲钱而已。大姐和大姐夫犯不着为着几个闲钱掉了身价儿。”慕雨薇似不经意撇了眼慕雨蔷的穿戴,心里暗道了声:表面看着风光无限,私底下也是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慕雨蔷的沉默倒是越发让慕雨薇觉得慕雨蔷过的日子可能也没有外人看的那般光鲜,于是她朝慕雨蔷微微一笑,说道,“大姐,如果你和大姐夫在银钱上有些困难,付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人家。但是,只要大姐和大姐夫需要,付谦跟家里说说,千百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我们这打小的嫡亲姐妹,这能算个什么事啊!” 听着慕雨薇似施舍般的口吻,慕雨蔷不住心底冷笑数声:若是就为了千百两银子,她犯得着千里迢迢从京城到这泗汌府,千百两银子,曹家还看不在眼里。 和慕雨蔷不同,付氏听着慕雨薇的话,却是大惊失色,“啊?蔷儿?你,曹家碰到了什么困难了!这老天爷,咋就这么不长眼啊!我们老慕家才刚刚解脱出来,现在竟然又轮到曹家了,这,这叫人可怎么活啊——” 便是没事,让她娘这乌鸦嘴也说出个有事出来!慕雨蔷可听不得付氏嘴巴里头说出来的这些对自己不吉利的话。慕雨蔷压着嗓音喝住她娘付氏,“娘!你瞎囔囔着什么呢!我们曹家从来就顺顺当当地,没有什么事!也不会有什么事!我们曹家以后会大好着!” “啊?没事儿?”付氏这才止住了心中的彷徨,她看了下慕雨薇,道,“那,刚才薇儿你怎么说,你大姐缺少银钱使?可真吓着我了!” 慕雨薇撇撇嘴,有些不开心道,“我不是打个比方嘛!娘,也就你听风就是雨!” 付氏埋汰道,“那话也不能乱说的!” 嘴巴没把门的也不知道是谁,倒是来说她了!慕雨薇可不想跟她娘付氏纠缠,那可是会没完没了的。慕雨薇撂了付氏,看向慕雨蔷,语重心长似的劝说道,“大姐,我们说的是二丫头的事,她从小就是那倒霉样儿,你这几日跟她走的那么近,小心也糟了倒霉事!” 慕雨蔷有些不耐烦,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抚眼前的老母亲和小妹子,“什么倒霉样儿,薇儿,你别瞎说!” “什么瞎不瞎说的,大姐你自己清楚!”慕雨薇冷笑,“呵,如今,她这不光彩的身份儿可算是真的。” “蔷儿,薇儿说的没错。你正经的官家夫人的身份,还是要离那丫头远着点。可别让人家知道了,让别人抓着小辫子可怎生得好!”付氏一时忧心匆匆的,想一出是一出的,“不如,我还是和你爹他们说道说道,我们还是赶快快地收拾一下,离开这里,回老家去?” “娘?您打算回老家去?”慕雨蔷还记得前些日付氏还说这边居住挺好的,而且,这院子也已经买了下来,这才安定下来,怎么就又要走? “前几日这宅子的房契已经到我们手中,前段时间,我从二丫头那边陆陆续续地得了些银两,手头也攒下几百两银子。”付氏对于慕雨蔷两姐妹氏没有保留的,“我盘算着,如果把这宅子再卖了,回老家重新再买个宅子或者重新在祖宅上再修憩下房屋,怎么地也是使得的。” “对呐,再怎么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想着,爹和娘一道回老家去比较好。”慕雨薇知道自己是说到付氏心坎里边去了,“而且,回老家多好,大家彼此就近,能互相照顾得到。” 慕雨蔷看了慕雨薇一眼,暗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让慕家一家老小接近年根的从付家出来的,几乎沦落街头。 不过,叶落归根,回归祖籍定居,慕雨蔷也不能说什么。 打定主意,付氏越发觉得还是要赶紧离开泗汌府才是头等大事,“蔷儿,你和姑爷也赶紧收拾收拾回去。我和你爹,你们也看过了,你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二丫头那边你可千万不要再去了!” 付氏这说风就是雨,一副火急火燎恨不得将细软都收拾完毕,恨不得,今日就能就此离开。 晚饭间,付氏就将自己的打算同慕家人说了。 慕家一家老小不禁怔了许久。 慕建鑫沉默了一下,最终看向大女婿-曹寿,“大姑爷,你觉呢?” 突然被点名,曹寿一脸的懵。而且,他认为,这是慕家的家事,他一个外嫁女人的夫家人能说什么?不过,能让慕建鑫第一个询问意见,那说明什么,说明,他身份在这是最最重要的。而且,慕家一家老小的不跟着进京对于他们曹家而言自然是好事! 掩着心中的得意和盘算,曹寿清咳一声,然后才打着官场上的官腔缓缓道,“岳父大人,自古叶落归根。回祖籍定居安享晚年是人之常情。况且,文哥儿也一年大似一年,无论读书,还是以后的路如何走,还是回故籍都会便宜一些。” 慕建鑫点点头,转头问付谦,”三姑爷,你觉得如何?” 付谦这才有些郁闷,本来他们这次到泗汌府过来是想和曹家打好关系的,可,这几日曹寿和他大姨姐好似都忙的不得了,他连个深入套交情的机会都没有。 “大姐夫考虑的周全。”付谦纵是再如何心中不平,脸上也没带出太多出来,顺带着捧了曹寿一把,他附和道,“我也是如此觉得。” 慕渝木着脑袋不说话,前不久,他们一家老小一路奔波到泗汌府的苦头他可吃过,光是路上吃住一事就够折腾的,想着,再来一次那个经历,慕渝脑袋就更加麻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吐露 见大家都没有意见,付氏打铁趁热,“大姑爷,你门路比较广。这一路出行还是要劳烦你打点一下。” 这下轮到曹寿郁闷了,可,这事他又不好明言拒绝。可是,若是,能将慕家一家人远远送走,倒不失一件好事。 “娘!”慕雨蔷才这般喊着,曹寿便接着道,“蔷儿,你倒不必担心。” 慕雨蔷心下疑惑,却听曹寿又道,“岳父、岳母决定什么时候启程了,到时候告诉一下小胥。只是,小胥过些日子也要赶着回去销假,却不能护送你们回去,但是,我自会找个妥帖的人护送岳父岳母你们。到时候的,岳父岳母你们沿途的,也不用总去住客栈,我事先让人去沿途的驿站打个招呼。” 听到这里,慕渝心底才亮堂了一下,“还是大姑爷想的周全。” 慕家大儿媳妇姚氏此刻才弱弱出声,“爹,娘,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姚氏心底也没有底,他们这才安定下来,但是这段时间他们手头也置办了好些物什,这一家大小回去可要好一通收拾。光是衣服,这段时间慕家二丫头可就给他们每个人置办了好些。 “大嫂!以大姐夫的本事,这些路上的行程安排,也就三不五日就可以了。”慕雨薇算是最得意之人,毕竟这还是她劝说付氏离开的,“你得空就将行李都打点好,可别漏了些什么。这泗汌府,我们这一走,可就不会再回来了!” 日?慕雨蔷眼皮一跳,下意思看了下曹寿,见曹寿脸色有些不对劲。可,这并不是最主要的! “爹,日是不是太急了些!”慕雨薇手心也有些冒汗,“我和二妹妹都约好了,到时候大家一起上路,路上也好有个彼此照应。” “你好好的,又提那个扫把星干啥!”付氏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打没了个彻底。 曹寿脸色蓦然紧绷,极严厉看了眼慕雨蔷。 慕雨蔷被曹寿看得心底一阵冰凉,忙劝说道,“娘,你别总是这么说二妹妹,让人听着不好!” 当着全家老小的面,付氏被晚辈这么说,心底越发不悦,即便那个说她的人是她打心里心疼的慕雨蔷也是一般,她不禁大声囔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就这么说了,她还能把我怎么着!” “是呀!大姐。”慕雨薇笑意满满的,幸灾乐祸道,“以前,你也是这么叫过的呀。你记不记得,这个扫把星明儿还是你取的呢!” 不知道是想到些什么,慕雨蔷脸色急速泛白,颤抖唇畔,争辩,“二妹妹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太得了。这些话,大家不说,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些也不过是小姐妹之间,小时候不懂事的玩闹,过去了就好。”曹寿皱了下眉头,复又道,“这几日蔷儿和二姨妹相处得极好。姐妹之间,哪里有什么龌龊!” 慕雨薇扯着嘴皮冷笑了下,心说,哪里没有龌龊。 慕雨蔷见着慕雨薇的神色,心头大跳,禁不住冷声警告道,“雨薇!小时候的事情,既然二妹妹已经忘了就好。说出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好处?”慕雨薇百无聊赖问道,她可从来不觉得从慕雨桐那边能得到什么好的。 慕雨薇这是说着无心,那边慕雨蔷却是听者有意。 慕雨蔷看了下慕家的一家老小,颇有些为难。 慕建鑫瞧着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好的脸色,止住了这话题,“都别说了!先吃饭!” 这顿饭,慕家人各怀心思,每个人都吃的有些不是滋味。 吃完饭后,慕建鑫将子女都叫到自己的房间,这子女自然只是自己的儿子女儿,媳妇及女婿就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雨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慕建鑫首先打破房中的安静,“现在,也没有什么外人,你说!” 慕雨蔷咬了咬唇畔,面色犹豫。最关键的是,事情还没有达到她预料到的,现在说时机还不对。 “其实,也没有什么。”慕雨蔷敷衍回道。 一同长大的姐妹,慕雨薇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她冷笑道,“大姐,现在都只有我们一家人,你还瞒着我们!可真是不把他们当一家人!” “是啊!蔷儿。是不是你在曹家遇到了什么困难?”付氏此刻提心吊胆的,“是不是,那丫头拿以前的事情威胁你了!” 付氏实在想不出慕雨蔷为什么如此行为怪异。 但是,她慕雨蔷有什么把柄落在慕雨桐手中?是小时候,慕雨蔷打破了花瓶,联合慕雨薇向慕建鑫告状,致使慕雨桐被罚?还是她慕雨蔷和慕雨薇故意使坏弄坏了慕雨桐喜爱的摆件?还是。。。 慕雨薇脑袋中划过许许多多零碎的片段。 “娘,没的事。”慕雨蔷一个头两个大。 慕雨蔷太知道付氏的为人了,弄不好的,付氏可会去秋桐那边撒泼,到时候可真的就无法收场了。 “总之,娘,你就别瞎猜了。” “你不说,又让我别瞎猜,你这不是要急死我吗!”付氏越想越心慌,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怕自己这几日的好日子就是梦一般,梦醒了她又回到了那个漏风的破房子中,梦醒了,她还是每日有做不完的活儿。。。 “蔷儿,你这次来这里,是不是为了二丫头才来的。”慕建鑫沉沉开口,大女儿大女婿这几日的表现他看在眼中。前面几年的流放,他们远在北地也没有收到大女儿和大女婿只言片语;这几日到了这里,除了第一日见面,他们夫妇也大致问了他们慕家一家人这几年过得如何而已,后面几日他们夫妻都是屡屡的往外跑。而且,他们夫妻两个在泗汌府又有什么认识的人? 付氏闻言脸色变得极难看,她宁愿相信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千里迢迢到这边是为了看望几年不见的亲娘的。慕雨薇恍然,不可置信质问道,“对呀,大姐。以前爹和娘在付家暂住的时候也没听说你要过去看看。不会是因为知道二丫头她在泗汌府这里,你才过来的?!” 可是,这为什么!慕雨薇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其他人也不理解。 心底事儿被拆穿,慕雨蔷不敢看付氏的眼睛,只是,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起来,“这次过来,当然是看望爹娘的!这几年知道爹娘在受苦,我心里的难受不是一点点。一知道爹娘免除带罪之身,我没有一刻是不想过来看看爹娘如何的。” 慕雨薇撇了眼慕雨蔷捏在手中的帕子,撇撇嘴,“大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来这套。” 姐妹间,你知道我几斤几两,我也清楚你把戏。 慕雨蔷身体微微僵硬,放下压眼角的手帕。 “雨蔷,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想来泗汌府找二丫头了?”慕建鑫到底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老头。 “什么?为了那个死丫头?”付氏第一个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可,慕建鑫心理承受能力比付氏强多了,他分析道,“我们慕家一家人前脚才到泗汌府,蔷儿你和大姑爷后脚也差不多赶到。大姑爷向上峰请假也是要时间的,而且,蔷儿,你作为儿媳,作为母亲,还能说走就走的。” “大姐?”慕雨薇一点都不信的。 慕建鑫见着慕雨蔷躲闪的样子,终于认清一个事实:自己这个慕家在曹家这个亲家眼里或许还没有那个分量! “说!”慕建鑫叹口气,道,“你和姑爷怎么不远万里也要到泗汌府找二丫头。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也给你参谋参谋。” 知道自己今晚不给个说法是不成的,于是,慕雨蔷颇有些破釜沉舟般道,“二妹妹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是靖元王爷的妃子!” 谁? 慕家大哥慕渝呆呆看着慕雨蔷,呐呐问道,“你说谁?”一整晚,慕渝从来一句话都没有,也只有此刻才说这么三个字。 “王爷?二丫头跟的男人姓王吗?”慕雨薇觉得自己幻听了,可,她怎么听成了靖元王爷!靖元王爷她不认识,没有见过,但是,天底下谁没有听过靖元王爷的大名! 看了眼都呆愣过去的一家人,慕雨蔷重重点点头,重复道,“你们没有听错。二妹妹,如今的身份正是当今靖元王爷的侧王妃!”这,也是她不久前才知晓! 慕家大哥慕渝呆愣眼中突然迸发出狂喜,失声叫道,“我们慕家也出了王妃娘娘了!” 慕家大哥的声音唤醒还在愣神的慕建鑫,虽然心中是一片激荡,但是,伴随着还有些恐惧,“蔷儿,这消息可真是。冒犯皇室可是死罪!冒犯皇室这可就不是什么流放那么简单就能完事的。靖元王爷!谁也惹不起的!” “是啊!是啊!”慕雨薇还不能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大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二丫头,怎么可能!”。 “今天我都试探过二妹妹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慕雨蔷觉得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那她承认了!”慕建鑫心中砰砰直跳,“靖元王爷权倾朝野,以往那是我们连见都见不到的人物,没想到,没想到——” “二妹妹没有否认。”慕雨蔷想着今日试探秋桐的情景,当时雨桐她那满是讶异的表情,分明就是被拆穿后的震惊。 慕建鑫呼呼几口心中浊气,欣喜道:“曾经,曾经就有个算命的就断言过,我慕建鑫一生会有起落,但,会因着女儿时来运转,还能够享人间富贵!原来竟然是此,可,后半句,是什么来着!?” 付氏不禁怼道,“那个算命的不是还说,她命短吗!” “什么短不短的!”慕建鑫可不爱听这话,“二,桐儿既然能够当上娘娘,自然否极泰来,这些不吉利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 “娘。她竟然成了王妃娘娘了——”慕雨薇失魂落魄地苦笑,这辈子她慕雨薇是再也越不过慕雨桐去了。那个死丫头,死丫头—— 付氏震惊过后反倒是镇定下来,伸手拍了拍慕雨薇的背部,信誓旦旦地安慰道,“就是,她成为王妃娘娘了又如何,她还不是从我肠子里面爬出去的。你还是她的亲妹子,她胆敢薄待了你,我就去官府告她去!不孝顺父母,不爱护姐妹的名头,她这一辈子也别想出头!” 简直是异想天开!事关靖元王府!付氏敢告,官府敢接么?她娘,惯喜欢做些拖后腿的事儿!慕雨蔷皱着光洁的额头,她不想说过早说出来,也是有这部分原因在里头的! “胡吣些什么!”慕建鑫低声喝住付氏,眉头紧锁,“二,娘娘她好了,我们才能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可是,靖元王府远在京城,娘娘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狂喜过后,慕家大哥慕渝首先冷静了下来。“而且,你们不觉得,二妹目前住的地方可不太像一个王府的娘娘会住的。” “前段时间,靖元王爷到过泗汌府呆过一段时间。”慕雨蔷解释道,“这在泗汌府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我想,二妹妹她因着什么事情耽搁了下来。” “这事我我听说过!”慕渝连连点头,“听说是为了汌江的事儿,年前进入腊月才回京城。若是,当初我们脚程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见着靖元王爷呢!” “大姐。二,二姐她成为靖元王爷侧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慕雨薇冷静过后,心中倒是越发疑惑了,“难不成是一年前的事情。坊间传闻的靖元王爷所纳的那个,身份卑微王府出身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丫头?” “二妹妹在当年慕家出事后确实在王府当差过!”这个消息,她几年前就知道,不过,雨桐她那些年在王府里头一直就是个低等的丫头而已,她们有联系过,但是,后来渐渐就断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一年前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幸运女子竟然会是慕雨桐,她的亲妹妹。若不是,若不是偶然碰到杜家的表弟,她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慕雨薇冷笑出声,“大姐,你莫不是想攀龙附凤想的魔怔了。当年的事情,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据说,二丫头可是靠着龌龊手段才爬上靖元王爷的床的。而且在婚礼当日,还想跟着情郎出走,不仅如此,据说,二丫头还脚几只船,情郎可不止一个!简直不知廉耻!” “她从小就不知羞!”付氏囔着,“你们记不记得,当初,” “你给我闭嘴!”慕建鑫喝住了付氏转而问慕雨薇,“这怎么回事?” “爹,娘,我跟你们说,坊间有着好多关于二丫头的传闻!”慕雨薇说起那些传闻倒是一字不带停顿的,当初她也是将那传闻当作下饭菜。 慕建鑫整张脸都白了起来,给靖元王爷戴绿帽子,嫌活太长了! “爹!二丫头本,本就在慕家出事就已经卖身出去。说到底,说到底其实已经不算是慕家的人了!”慕渝想想就觉得后怕,“普通男人被戴绿帽都受不了,何况靖元王爷!当初,靖元王爷凯旋回京的雷霆手段,你们还记不记得!” 哪里就不记得了!慕建鑫全身冷汗狂暴,险些有些坐不住了。 “是啊!老爷!”付氏一听同样紧张浑身发抖,“如果靖元王爷发难,这次我们慕家可不仅仅是流放抄家那么简单,我们一家子这可才脱罪啊!好日子才过几天!那丫头果然是扫把星!算命算的可一点都没有错!我们还是赶紧回老家去。那丫头已经卖身,和我们慕家什么瓜葛都没有!一刀两断的!” “阿渝,你这赶快让姚氏收拾收拾,我们还是赶早些回去,”慕建鑫好歹缓过劲儿来了,但是脸色难看极了,他吩咐自己的儿子慕渝后又转而看向慕雨蔷,“蔷儿,你看看姑爷那边,什么时候能上路,也不拘走陆路还是水路,我们是越快走越好!” 慕雨蔷跺跺脚,气急败坏,声音不觉拔高起来,“爹,娘,你们想哪里去了。那都已经过去了,靖元王爷也没有介意二妹妹的过去。如果介意,二妹妹怎么还能稳稳地当侧王妃。京城里头也从来就没有传出靖元王府有废弃侧王妃娘娘的说法!” “什么?没有!”慕雨薇一万个不信。 “当然没有!”慕雨蔷说的斩钉截铁。京城中只传言,靖元王府的慕侧妃因着身体不好在别院修养而已。但是,这话,慕雨蔷觉得没必要和她爹娘说,说了,就又节外生枝了。 “也对!也对!”慕家大哥慕渝点点头,猛然想起另一茬,“爹,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被赦免来得太奇怪了。而且,那几个送我们回来的官差态度也着实太客气了些。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只觉得运道好,但是,现在想想,里面还是有缘故的。” “那官差不仅帮我们到原籍办理销罪的事儿,还十分热心地告知我们,你们姐妹如今的状况,还询问过我们想去哪里,知道我们想投奔付家,甚至全须全尾地将我们送到付家的大门口。妥帖地过头了。”慕建鑫点点头,叹道,“现在想来,这是靖元王爷给的恩德。不然,那些官差如何会这般照料我们,还能将我们慕家几个分散天南地北地女儿的情况都告知我们。” 慕渝点点头,脸上惊喜越来越显而易见的,“而且,爹,你记不记得,当初那些官差不仅唤你慕老爷,称我慕大爷,对我们不仅态度客气,甚至连路过落塌客栈都是先征求我们意见,对我可算百般照料!” 反常必有妖,当初他们也战战兢兢数日,如今想起来,却原来是这般的。 付氏惊讶看向慕雨蔷,“我们慕家这次能够脱罪儿,这难道不是亲家的帮的我们!” 付氏她一直以为,他们这次能够豁免,是因着曹家的帮忙的,当日回到付家,她还当着兄嫂的面,吹嘘了一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反应 慕家人一时心思各异。慕雨蔷喏喏,心底有些别扭。 “原来这般的啊!”慕雨薇见着慕雨蔷尴尬,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冷笑出来,“我们都还道,这都是大姐的公公以及大姐夫使的力。却原来不是,大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独自揽着功劳的,坏事儿就让别人背锅!古话说的好,纸果然是保不住火的。” “雨薇!”慕雨蔷耳根发烧,她辩解道,“这些年,相公他们也是使了力的,上下打点。但,只奈何,人微言轻。就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嘁!”慕雨薇头一扭,这是明摆着不信的慕雨蔷的话的。 这晚,慕家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其实,秋桐也睡不着。 今日,白日和慕雨蔷出游,本来还是挺开心的,但是,这开心却戛然而止了。 秋桐以为,慕雨蔷是整个慕家待她最和气,也最明理的人,能有这么一个关爱妹妹的姐姐,其实,她也是打心底高兴的。虽然,慕雨蔷也没有让她感到亲人的温暖,但是,她觉得,这般彼此温情淡淡的也是挺好的。 但是,今日慕雨蔷的话,却印证了,慕雨蔷她对她的不一样,其实并非她是她妹妹,而是,因为她可能的身份而已。靖元王爷妃子的身份! 可是,他们是否知道,其实她和他从一开始就错误,而且,今生也就如此,不会再有以后?他和她不会再见面,他也不会见她!秋桐是可以想象的,他们这慕家一家人若是知道这个结果会如何,她娘必然要闹得所有的人都无法安宁的。但是,若是她不将那位靖元王爷弃了她的事实告知慕家人,她又担心,慕家人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也不知道,今日她安抚她姐姐-慕雨蔷的话能起多少作用。秋桐觉得,过两日,她便寻个理由先行离开这泗汌府,这般,慕家人总不会傻傻的跑去晟京的靖元王府。她观察着,她娘付氏也就对着慕家里头的人能够大呼小叫,打滚撒泼,对着外头的人就会收敛许多。俗话说的:窝里横! 为了,大家好,秋桐觉得,自己只能离开。 夜深人静,慕家几乎每间屋子的灯火都亮着。 姚氏见丈夫回来,忙起身相迎,不无紧张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吗?” 慕渝自个给自己倒了杯水,撩袍,一屁股坐于凳子上,就是到如今,他还觉得有些不踏实,恨不得找个人说说心中的狂喜。他完全能够想象,凭着靖元王爷大舅子的身份,他今后的人生会如何飞黄腾达。或许,他过几年还能当上一方高官都说不定! “到底怎么了。”姚氏坐于一侧,见着自己丈夫有些癫狂的样子,一颗心惴惴的,她轻声问道,“我们回老家的事定了么?” “不回老家了。”慕渝咕咚咚喝了几杯水后,仍然觉得心中躁动,在房间中转了几圈后,还是觉得胸腔中的热意无法驱散。 “那是要常住这里。”其实能回祖籍,姚氏非常赞成,毕竟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大了,回祖籍事事方便。特别是,他们也已经恢复了无罪身份,他儿子也能够参与科考,而这科考可就要返回原籍去。这当初若非付家无情,他们也不会来人生地不熟的泗汌府。至于,同是女儿,怎么不去京城投奔嫁了曹家的大姑奶奶,那还不是柿子挑软的捏。事实也是如此,她这二姑子性子软和,对于他们慕家几乎有求必应,要钱给钱,要房就买房。。。 “也不住这里。”慕渝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吩咐姚氏一些,免得到时候一把抓瞎,“以后,我们一起回京城去。” “回京城?”姚氏吓了一跳。 “对,回京城!”慕渝想着这次他们进京的可能情形心中不免激情万丈。 这京城哪里是那么好回的,难道是她那大姑子可以打点好一切,如果可以,他们慕家一家老小如何会来这泗汌府。姚氏知道,这些话,她一个媳妇不好说出口。 “你这几日该收拾的都收拾了,不要等到要启程了,还落这落那的!”慕渝想着上次来泗汌府时候那一堆杂七杂巴的行李,别人看他们好似就逃难似的。慕渝可不想回京城遭人冷眼,他叮嘱姚氏道,“你也就收拾些重要的就成,别像个破落户似的,平白让人家笑话了。” “流放那段时日,吃糠咽菜,被子还是将就人家破的,就是鞋子破了还不是补了又补。虽说,今时不如往日。才置办不久的被褥鞋服,没破没旧,怎么的也能用得上。”回忆着过往的不易,姚氏心里涩然,低声劝道,“现如今,我们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是,好些东西我们能省则省,文哥读书的事儿,你看我们也要提上日程。” “文哥读书的事暂时不急。你别总将流放不流放的挂在嘴边。”慕渝厌极了姚氏话里话外提及的流放日子,“你看着,当初,我们一家老小被解押出京有多么的狼狈,这次我们回京就有多么的风光,或许,曾经的好友见着我们还要弯腰巴结我们。” 这话可越发没边了!姚氏忍不住想泼盆冷水,让自己的丈夫醒醒神。 “我记得你好像有个远房表叔当初也在京城?现在还在不?还有,你的爹娘、舅兄,到时候,你也可以联络下,请到家里来热闹热闹。”慕渝盘算着,不仅仅姚氏的娘家人,还有他娘的付家的,他祖母的杜家也一并的请了。 “这竟是真的要进京城了不成?”可,姚氏觉得自己丈夫该不是欢喜过头了,“大姑姐,这次竟是接我们进京城的?是不是,曹家那边有什么喜事儿?是曹亲家那边升了官位了?还是怎么了?” 慕渝冷笑出声,“哼!她!” 他们家的大姑奶奶那一直以来可是他们慕家巴结奉承的对象,便是这些日,她丈夫还特特叮嘱她,所有的饭菜都紧着慕雨蔷的夫妇来。怎么,这才不过半个晚上,竟是闹得这般了!姚氏觉得自己可姚好好劝说自己的丈夫,“大姑姐嫁的高,这些年又是当着官家的太太,脾气有时候难免有些高傲了些,你也忍着些就是了。我们以后以后还要仰仗着她,不是。” 慕渝不屑冷笑道,“她还算高嫁!以后,谁仰仗谁还不知道呢!” 姚氏大骇,今夜自己的丈夫可真有些反常,竟是说这些胡话了。 可,慕渝觉得自己清醒着,他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和姚氏交代一些,毕竟有些事儿还是需要女人去做比较合适。 “我先跟你透个底,省的你心里没成算。以后你见着二妹妹可得机灵着点。” 姚氏更是疑惑,这么这好端端的又扯到二姑子慕雨桐身上去了,要她说她这个二姑子可真是出力不讨好的,这般的为了他们慕家忙前忙后,出钱出力的,她那婆母还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这段时日,但凡她这二小姑子上门,她婆母付氏可没少给臭脸色。姚氏可不想平白无故的遭来付氏的责骂,“可是,婆婆她?”。 慕家大哥想着最近他那二妹慕雨桐上慕家,他们慕家人的表现,他的眉头就皱了厉害,他不由低声怒道,“那还不是慕雨蔷搞得鬼!” 这怎么又扯上慕雨蔷了,姚氏更加糊涂了,他们慕家对待慕雨桐的态度自来就是如此,可,这和慕雨蔷还有什么关系? 见姚氏一脸的懵,慕渝也不想在跟姚氏兜圈子,何况,有些事,他还要姚氏去办呢,“跟你透个底,我们慕家如今也是出了王妃娘娘了!” 王妃娘娘?姚氏虎了一跳!细看自己丈夫却又不似开玩笑,姚氏心头一阵砰砰直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你是说,你是说二妹妹她是?” 慕家大哥重重点了几下头,压低声音,怕被人知道似的,他掩不住心底狂喜,“二妹妹如今身份尊贵着,是靖元王爷的妃子。这事,你心底知道就行,别到处瞎囔囔。” 姚氏点点头,心里头忽上忽下的,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自己的丈夫她还是了解的!没有落实的事情可不会瞎说,而且,这王妃娘娘这事也不是可以瞎说的。这也就难怪自己丈夫一整个晚上这般欢喜了。 “二妹她如今是靖元王爷的侧妃!”慕渝再次强调道,“侧王妃,也就差正妃那么一点点而已!侧妃也上皇家玉蝶的!自古,亲王正妃享超一品诰命,侧妃妥妥的一品诰命!” 姚氏连连点头,“现如今想想,二姑奶奶全身上上下下的,还真的就有那种我是贵人的样儿!全身似乎仙气飘飘的,那全身的气派劲儿就是曾经见过的侯夫人都没有的。也该我们大家眼拙,竟然都没瞧出来!” 听姚氏这么说,慕渝多少有些不快,“这本来就是他们慕家的事情,慕雨蔷一个外嫁的姑奶奶却遮着掩着,自己偷偷地跑去二妹妹那里献殷勤。真是可笑!慕家出去姑娘,再怎么也姓慕,难不成还能姓曹去。” 姚氏点点头,附和道,“说实在的,大姑姐这般却是有些不地道了!” 慕渝想着慕雨蔷这几日的殷勤,又叮嘱姚氏,“还有,你没事的时候也别都在家里窝着,也上二妹妹那里坐坐,你看慕雨蔷她上二妹那走的多勤快。” 定了定神,姚氏保证似地道,“你放心。二妹妹十分喜欢希姐儿,我明日就带着希姐儿上门去二妹妹那边坐坐。不过,俗话说的好,外甥女像姑,我们希姐儿和二姑奶奶小时候还真的有些像!” “说的也是!我记得,小时候娘娘也和希姐儿差不多一个样儿的。”想到自己的女儿,慕渝又皱眉,“希姐儿不是也做了些新衣裳鞋袜!你别总将自己穿不得的衣服改给希姐儿穿。那些新做的衣裳给希姐儿穿上,别整的似外面没人管教的野孩子似的。娘娘,看了,也不高兴!或许,希姐儿以后也能和娘娘一般也有大造化!” 姚氏暗道:哪里就是我不给希姐儿穿,还不是你的娘亲付氏阻着拦着!而且,当初,你娘因着衣服的事儿闹得那样,也没见着你说上一句,现在倒是责怪起我来了! 慕渝又看看姚氏,再次皱起眉,“还有你自己,穿的也是村妇似的。那些个头面你也别都压着箱底,胭脂水粉的,现在也不见你使用。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儿,没得整的像破落户似的!” 慕渝眼中的嫌弃,姚氏心中一阵发苦,她哪里还有什么头面。当初,慕家败落,她的头面不是遗落了,就是在流放途中变卖。而,她如今这般样子还不是这些年跟着你们慕家吃苦受累的。这些年,因着吃苦受累,她容色上自然和年轻时候没得比,就是和年纪相仿的慕雨蔷也没得比。她其实也就比慕雨蔷大三岁而已,可是整个人看着却比慕雨蔷老了十岁不止。而,和那位看着一身烂漫的二姑奶奶比,那看着,就说是母女的,别人可能都会信! 不说慕渝夫妇这边,慕雨蔷回房后,也是好一通的夜话。 慕雨蔷在仆妇的伺候下卸下钗环,一身的疲惫,主要是她娘那个人,她可以想象,日后,这日子又要开始鸡飞狗跳的。也就盼着,她的话她爹能够明白,能够压着她娘一点儿。 遣退仆妇,曹寿看了眼面色不佳的慕雨蔷,问道,“都说了?” 多年的夫妻,有时候连个眼神都是能猜出个所有的。曹寿看慕雨蔷的神色就猜到他们极力想隐瞒的事终究还是提早被知道了。 慕雨蔷点点头,一脸的疲惫,她解释道,“迟早都会知道的,而且,二妹她那个人自小最听娘的话。或许,明日,娘去说一次,就成了。” 曹寿皱眉,对于他这个岳母,他可不抱希望,他岳母那人不拖后腿可就千恩万谢了。不过,凡事可真的需要有比较才知道好歹。若是,慕家的人都太过好的,那还有他们曹家什么事。他可以想象,这慕家一群人会给靖元王爷留个什么印象的。 慕雨蔷揉揉额头,叹了口气道,“我娘那,我已经教她怎么说了,应该问题不大。” 曹寿点点头,他的请假的时间可不多,如今最重要的确实是将他那位二姨妹给哄回京城去。至于,到了京城,他们曹家还能让慕家一群不着调的越了过去不成! 至于慕雨薇,也是睡不着觉。看着身侧的丈夫,慕雨薇越发不忿的,心想,若是早些时日知道慕雨桐竟然成了靖元王爷的侧妃,她当日何必想方设法早早地嫁入付家去,嫁入付家后还那样委曲求全,还让付家背地里面说三道四的。 凭着她靖元王爷小姨子的身份,她说不得嫁入公侯府都是使得的。但,这消息来得太晚了,要怪就怪慕雨蔷,明明早早知道了消息却一个人遮掩着。若是,早些时日知道这消息,她便是拖到现在,也才十八岁而已,嫁人也正刚刚的好。 “你这怎么了。一晚上的不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似的。”付谦不满地咕隆一声,侧了侧身,继续梦会周公。 慕雨薇盯着付谦的背影一阵烦躁,他们慕家三姐妹,明明从小长得最好的是她,被人夸最多也是她,怎么到头来,嫁的最不好的却是她!过得最不如意的也是她! 第二百二十九章 礼佛 翻来不去睡不着,慕雨薇越想越是心底不顺。 “你起来——”慕雨薇烦躁坐起身,同时唤醒身侧丈夫付谦。 付谦不耐烦看着慕雨薇,声音略大,“你干什么,大半夜地不睡觉!你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了!” 慕雨薇下巴一抬,冷笑道,“睡!睡!睡!你上辈子是猪啊你!整天的就知道睡觉,怎么就不睡死了算了!” 付谦瞌睡虫果然被驱散了一些,今晚慕雨薇就像吃了炮弹一样,脾气大得很。以往,自从他们成婚以来,哦不,是从慕家获罪慕雨薇到他们家后,慕雨薇从来就是做小伏低。也不知道,今夜他们慕家关起门来叽咕半夜,哪里的又让慕雨薇不顺了。付谦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安抚道,“孩儿她娘,你有什么气好好说,当心气着自己。” 慕雨薇恨不得摇醒付谦,将自己心底话都说了。虽然,付谦昏昏欲睡,但是,好歹将慕雨薇话听了个大概。听到一半,已然囧囧有神,哪里还有什么睡意。 付谦搓了搓手,无法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你说,你说我是靖元王爷的连襟了!” 慕雨薇下巴抬了抬,不无高傲,“我既然是靖元王爷的小姨子,你可不就是靖元王爷的连襟!” “是!是!是!”付谦小声陪不是,“可,真真想不到二姐她竟然有这种造化!” “也不知道,她撞到了什么好运,王爷会看上她,就是,有情郎的,那般不检点都不计较!”慕雨薇心底还是很不平的。 “那事,或许也道听途说而已。何况,又没有真的发生什么。”见慕雨薇又要发火似的,付谦忙安抚着慕雨薇道,“男女这事,只要对上了眼,哪里会计较这么些。想当初,我不是也是非薇你不娶么!” 慕雨薇一听火大了,“你是说,你觉得自己亏了?” “薇儿,你是知道的,我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你!”付谦恨不得立马之天发誓了。 “哼!”见付谦虚如此紧张的模样,慕雨薇这才有些消火气。 付谦想着近些日的见闻却又有些担忧,“但是,薇儿,我们和你二姐关系不怎么好,到时候她不搭理我们怎么办?这女人的枕头风的利害,作为男人我可晓得。这男人都是禁不住女人在那事上磨的。你二姐若是给靖元王爷吹个什么枕头风,我们可就够呛的。” “哼!”慕雨薇咬着一口银牙,恨恨道,“那还不是慕雨蔷他们夫妇两个搞得鬼!就连这次我们慕家免除罪责的事儿,他们也好意思往自己身上揽着功劳!可真笑死个人了!” 当初付氏在家吹的曹家好姻亲的事儿,付谦也还印象深刻呢,只是,他也不关心那事,“你是说,大姨姐早早的就知道二姨姐成为王妃的事儿了?” “她老早就知道了!”慕雨薇哼了一声,“她自小就是如此,有什么好处的,都是遮着掩着,恨不得自己一个人独得了所有的好处。现在也如此,还不是想着凭着靖元王爷的关系,好为他们曹家谋好处!自私自利!” “曹家毕竟是官家,我们付家也只是稍有些钱财而已。”付谦虚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曹家我们得罪不得。而,二姨姐那里。。。” 看着付谦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慕雨薇更加来气却又有些受用,她哼了一声,又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二姐她向来最听我娘的话,而我娘可是最疼我的。” 这个不用谁说,付谦自然看得出来,他连连点头。 慕雨薇看着,又抬了抬下巴,恨不得此刻就将这消息说给付家所有的人都知道,好让他们都知道他们付家能够娶到她慕雨薇那是他们付家上辈子烧了高香的。 “薇儿,薇儿,你听我说,我们明日也上门去二姐处串串门子。”付谦这几日也将一切看在眼里,此刻恍然慕雨蔷夫妇的举动了,他低声劝说道,“都是一家子的姐妹,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明日我们就去买些东西给二姐送去。” 付谦的低态度,慕雨薇非常受用,可是让她去巴结慕雨桐她可不怎么乐意。 “薇儿,再如何说,二姐如今的身份不同。”付谦如何不知道慕雨薇的心结,“你看,永平郡王妃的车轿在我们那就连知府大人都要让道的,而,靖元王爷可是亲王,亲王的爵位可比郡王还高。同样的,亲王妃比郡王妃的位份也更高。” “她可真是好运道!”慕雨薇咬牙,好不容易才咽下那口气,问道,“那你说,我们买什么好?” 付谦分析道,“你想,靖元王府里头什么好东西没有。我们只能找些稀罕的,不然二姐,如今的王妃娘娘可就看看不上。” 慕雨薇夫妇低声商议了半夜,也只有到黎明时分才堪堪眯了会儿。而,慕建鑫和付氏却是怎么都睡不找的。 慕建鑫心情跌宕起伏,一整夜都是无法合眼,付氏也是睡不着,她扯着慕建鑫的追问道,“老头子,你说,以后,我能不能被封个老封君?” “你倒是别想着老封君了,你倒是记着蔷儿的话没?以后见着娘娘,你该如何说,如何个态度。”慕建鑫想想自己的老妻就心累。 “她再如何,还不是从我肠子里头爬出来的,她还能不认了我了!不认我,我就去官府告她去!”这已经是付氏第二次这般说了。 “老糊涂!娘娘不好了,你能得着什么好的!”可是,付氏的固执性子慕建鑫也知道,他不得不晓以付氏利弊,劝道,“实话告诉你,便是,你去告了,官府也不会理会你的。娘娘现在的身份儿,按着她的品阶诰命,便是知府大人见着都要跪地请安的!便是,宗人府那里,也会因着王爷的颜面掂量着,关键是,你想去宗人府告,你都找不着门路儿!” 付氏不服气,厉色道,“那我就去跟王爷女婿说去!” 慕建鑫都想破口再骂声老糊涂了,他对付氏道,“怕是你还没到王府门口,就让王府的侍卫给撵了!若是,再被判个扰乱王府的名头,你还不是要再挨一顿板子!更严重的,又被流放一次,流放的日子你还想再过一次?” 付氏果然让慕建鑫给吓唬住了,她呐呐道,“难不成,我们还拿她没办法了?没天理的!这老天爷怎么就能让她得了好了,蔷儿,薇儿,哪个不是比她强个百倍千倍万倍的,怎生偏偏就是她了!算命的都说,她命薄,生不过十八!死不过二十!” “哪个女儿得了好了,都是姓慕,还不都一样样的!”慕建鑫可想不明白付氏抽什么风,只是耐心劝说道,“一家子的人,哪里还有隔夜仇的。娘娘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而且,娘娘向来心软,你看,这些日,你任是如何摆脸色的,她也没怎么样。只是,这人的心冷着冷着也会硬了,你以后见着娘娘也不要总是拉着脸,指桑骂槐。跟你说,但凡是娘娘高兴了,以后,我们慕家也会荣耀起来,不仅仅是渝哥儿的,就是文哥儿以后的路也是不可限量的;莫说我们慕家了,便是曹家,以后都能得到实惠的,不然,你看,大姑爷怎么能这么大老远的从京城赶来。这事儿,怕是亲家公和亲家母都是首肯的!” 付氏哼了一声,脸色倒是有点软和了,“那你说,她好好的,怎么就掩着身份儿?若不是蔷儿从京城大老远的赶过来,我们都还蒙着,她倒是想如何了?” “还能想如何?”慕建鑫没好气反问,“从小的,你就看桐儿她不顺眼,不是打就是骂的,如今,桐儿飞黄腾达了,自然是想看看我们慕家人是如何的。你看戏文上演的可不都是这般的。穷小子早些年被欺负,待到着这穷小子考中状元后,就故意穿着破破烂烂回家,就是为了看看昔日人的反应,好报以往被欺负的仇恨,也报答以前别人雪中送炭的恩惠!” “可真是黑心肝的!”付氏想着戏文的故事还真的有这样的情节的,“那你说,以前蔷儿、薇儿她们老欺负她,她是不是想报复了?” “怎么会!那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玩闹的。你看,每次桐儿对着渝儿他们,都是星友弟恭的,就是和蔷儿都是姐妹亲。这几日,你看蔷儿和桐儿日日都一块儿,感情自然是好的。”慕建鑫这话却不是安抚付氏,他看的明白,自己二女对于慕家的所有的人都是态度和软,若是,他们慕家的人再有个好一些态度,他着二女儿必然是死心塌地会向着慕家的。 “那薇儿呢?”付氏可见不得小女儿受委屈了。 “薇儿是妹妹,桐儿哪次不是对薇儿笑脸相迎的!” 付氏想想实际情况确实如此,“你说,她是不是怕我们将她丑事说出去?” “什么丑事不丑事的。”慕建鑫脑门隐隐发跳,“你别总是瞎囔囔。皇家可最重脸面!乱嚼舌的,会被拔了舌头。” 付氏心底也有些慌,她道,“我又没有去外面说,我就跟你提个醒,她有把柄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拿捏着她。” 慕建鑫见付氏如此也不再多说,他也就只想要付氏对秋桐面子上过的去就行。 第二日,慕家一家子似乎各个一脸疲惫,却又似各个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着。慕家几个姐妹将彼此小九九看在眼里,却也不揭破,反正事到如今,能不能得了好处,能的多少好处,全看自家本事。 秋桐发现,慕家人最近非常的反常,不仅是慕雨蔷夫妇,就是慕雨薇夫妇,姚氏夫妇,甚至是慕建鑫两老不厌其烦登门。甚至,他们每每上门还带上好些礼物,不仅如此,言语态度都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大转变。便是连慕家最小的孩子,希姐儿都有些反常。 何况,付氏都将那话都说得那般直白,秋桐连装傻都不能。 “马婶,照着礼物,按照价值翻倍给他们回礼就是。”秋桐看着堆积小山似地礼物,心中满是无奈,这其中有多少是亲情,又有多少是冲着所谓靖元王府,甚至说靖元王爷他去的。 看来,泗汌府她是不得再住下去了。 这日,慕家又有人上门,秋桐让马婶回复他们,她这段时日打算上山礼佛。其实,礼佛也不是完全的借口,这些日她让慕家人弄得心烦意乱,上山拜佛寻求心灵宁静也是真的。而且,她曾经在钟家村后山遇到那老虎的时候,说过,要去拜拜的。但是,那次从钟家村回来之后就遇到接二连三的事情,所以,礼佛的事情却是一拖再拖的。 这种事情,既然说了,自然要去落实的。 说走就走,马婶非常周全地备了些礼佛必备之物,秋桐自己收拾了几套衣服,让马叔套了马车,一路晃悠悠去往郊外的千佛寺。 千佛寺在泗汌府极为有名,而且那边据说景色还十分的好,秋桐是打算去那里住上几日。佛寺有一些供香客休息的幽静禅房。 千佛寺,千年的古寺,香客极盛。也不知道是因为香客极多,还是一路赶路的缘故,秋桐觉得上了千佛寺后胸口就闷闷的难受。 “姑娘,你脸色有些不好看,是不是人不舒服?”马婶陪在秋桐身侧,一脸忧色。 秋桐对着主殿慈眉善目的佛像规规矩矩拜了几拜,起身,轻声道,“没事的。可能是人太多了,出去透透气可能就好些了。” 殿内香火缭绕,人烟如织,温度比室外高了好些。马婶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伴随着秋桐出了主殿往其他人比较稀少的地方而去。 梵音袅袅,按说,这样的地方是极让人心灵沉静的。可,秋桐莫名觉得心头一盘烦乱。后来,在寺庙的后山,竟然还是偶遇慕家的一大家子人,秋桐想,也怪不得她心神不宁了。 真是避无可避。 但是,遇到了,秋桐她也不能扭头就走。何况,慕家人也不会让她轻易的离开。秋桐被慕雨蔷拉着又是拜拜,又是抽签,又是听禅,秋桐趁着大家不注意自己慢慢走到后山散散心。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声声钟声由远及近,秋桐听着那沉沉的钟声越发觉得心跳飞快。 随着钟声的咚咚声,秋桐抚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十分明显的也是咚咚直跳,整颗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膛一样。渐渐地,眼前发黑,秋桐踉跄着找了个休息地方,靠着一块山石闭目缓缓。 “施主?施主?” 秋桐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声音的主人是个年纪尚小的光头小沙弥。 “阿弥陀佛——”小沙弥念了声佛,开口道,“施主,天色不早了,你——” 小沙弥话未落尽,就听一声响亮的钟声覆盖过了他的话语,而他眼前靠着山石的女子嘴角缓缓地缓缓地流出一道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又是一声沉沉钟鸣,如雷灌耳! 秋桐只觉天地混沌一色,脑海中一道白光掠过,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百三十章 药石无效 猝然昏迷,药石无效!距今已有五日! 元瑾玄看着手中短短数个字,有些晃神。从他离开泗汌府,其间,也不过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当日,她还是笑容灿烂,纤巧活泼,如今,真的就昏迷不醒,行将就木? 传信之人,是可信的。 然,当初,他已经给了她机会,她自己也做出了选择,选择放手的是她,不是他弃了她。难不成,事到如今,还要他再去挽留?挽回什么,挽回一具病入膏肓的病体?还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其实,她若真的死了,也是好的!至少,此后,他能继续他的丰功伟业;他会有自己的子息,他该留在他的靖元王府,等待着他即将到来的孩子降临;她么,又非什么难得的绝色美人,身体不佳不说,生儿育女根本就无望,连最基本的伺候于枕席都不能!他没必要在意她是生或是死,他也可以给她轰轰烈烈的葬礼!她于他本该连过客都不能算! 他对她,已经算仁至义尽! “王爷,赵夫人那处传话过来,说肚子有些不舒服。” 元瑾玄闻言抬头,舒展了下皱起的眉角,问道,“可传了太医?” 内侍忙回道,“传了。说是有些动了胎气。” 稀稀疏疏之声传来,内侍微微掀开下垂的眼皮,见元瑾玄正将一张纸张慢慢拽在手里,慢慢揉成了一团。 这是有些动怒的迹象!内侍忙垂下眸,不敢再四处乱瞟,可心里不无担忧着,这赵夫人如今身怀六甲,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赵夫人的这胎,王爷自然看重的,这骤然听到动胎气,换做其他人也会动怒。从今往后,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对着赵夫人可真要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尽心伺候着。 起身,元瑾玄将手中纸团丢弃到正燃烧的火炉之内,看着其慢慢被引燃,然后化成灰烬,才转过身来,对着过来报信的内侍道,“起驾,本王去看看赵氏。” 内侍心下一松又是一喜,一溜小跑着赶忙先回去报信。 赵氏自然没事,赵氏肚子里面的孩子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偏差,自从赵夫人确定有孕之后,这全天候都有个医女在她的凌波阁待命。 是的,确实是专门给赵氏配备了个擅长妇科的医女,每日例行的平安脉。虽然,有些过于细致了些,但是,谁都知道的,这可是靖元王爷的头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靖元王爷必然看重。这孩子必然生来就会是天之骄子或者天之娇女。 据说,这若是女孩子,安乐郡主的封号都已经定下了。若是男孩子,男孩子,王妃李氏心中砰砰直跳,却是只能祈祷着赵氏肚子中的孩子是活泼可爱的安乐小郡主! 刘氏坐于一侧和赵氏说着一些贴心的话,她却是羡慕赵氏的,去年有一段时日,王爷确实到赵夫人的凌波阁或者她的木犀雅苑休息多了一些,可惜,赵夫人却是比自己幸运多了。她自然希望能够有个自己的孩子,不论男女,她都喜欢。可惜,这次王爷外出回来之后就不怎么来她们这边了,就是唯一那么一次到她的木犀雅苑也不过是略坐了一坐,就说几句话而已。自然,王爷也去过王妃李氏的贮馨楼,大年初一那一晚,不过应该也就单单纯纯的安寝罢了。王爷来最多的还是赵夫人这边,毕竟,赵夫人如今的肚子可金贵着。所以,这女人终归到底,还是需要有孩子! 已经出阁的大郡主元婉连不在,元婉蓉和元婉霜听得赵夫人肚子不舒服的消息自然也是过来走一遭的。 元婉蓉冷眼看着,她倒不觉得赵氏这个肚子能给赵氏带来多少改观,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最开心的还是要数元婉霜了,自从得知赵氏有身孕,她就欢喜,觉得自己终于要当姑姑了,虽然,自然也有别的宗室的小孩子叫她姑姑,但是,这还是不一样的! “我都令人去告诉大哥了,大哥怎么还没来?”元婉霜说着又往门口的方向探了探。 赵氏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满足笑着道,“王爷事务繁忙,我这也没有什么事。” 赵氏才这般说着,门口处远远地传来了内侍地通报之声,众女不由整了整自己地衣袂,就见元瑾玄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门口。 “大哥”\/“见过王爷。”众女福了下身。 元瑾玄摆了摆手,道了声免礼,看向正被侍女搀扶着要起身地赵氏,缓声道,“赵氏,你不必起身,好好修养便是。” 赵氏道了声,“谢王爷。”便又又在侍女的搀扶下靠回了软榻上的靠枕。 王妃李氏见着,十分知趣道,“王爷既然来看望赵妹妹,妾身等先行告退。” 元瑾玄点点头,王妃李氏便带着自己侍女福了下身,先行离去。 元婉蓉见着,也欠了下身,“大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也先回去了。” 赵氏抚着肚子,却见元瑾玄只点点头,竟是连细看元婉蓉也不曾,她知道:这位康宁郡主终究也就是靖元王府的二郡主而已。 元婉蓉黯然离开,其他人见着,自然也只能先行离去。 元瑾玄择了张梨花木椅子靠近赵氏坐下,柔声问道,“怎么听说你腹痛?可要紧?” 赵氏甜蜜道,“王爷,其实也不是腹痛,是胎动而已。据说,是她踢了我肚子,妾身听说到了这个月份儿,孩子手脚都已经健全,时不时的会伸胳膊,踢腿儿,都是正常地情况。妾身,起初也是不知道,大惊小怪了,还望王爷勿怪。” 赵氏说完,见元瑾玄也就淡淡点点头,兴趣缺缺的样子。这本是不该的,她是第一次当母亲,而王爷也是第一次当父亲,这为人父母的喜乐,据说很多人都情难自禁的。或许,王爷是为了朝中的事务忧心,毕竟最近可是朝廷官员三年一次的晋升考核。 “王爷,若是,过几个月生产,妾身若是有个万一。”赵氏抚着自己肚子脸上不无担心。 闻言,元瑾玄似恍然回神,安慰道,“不必担心。安排在宿星馆那几个稳婆经验丰富,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宿星馆就在凌波阁的隔壁,绕个院子就到,就几步路的事儿。而,凌波阁旁边还有个明月楼,那处却是个轩朗雅致的住处。 “若是,若是真的出现那个万一。”元瑾玄转头吩咐赵氏身边伺候的侍女道,“到时候,务必以你们夫人的身体为要!” 赵氏的侍女惊愣了下,就是赵氏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女子生孩子犹如闯鬼门关,就是许多大宅门里头的妇人,就是踏不过那道坎。其实,有时候,这孩子和大人,许多人家都选择去母留子。毕竟,对许多男人而言,孩子才是流着自己血液的至亲,而女人有时候真的就如衣服一般,旧了就换。 “王爷——”赵氏有些泪目,这个孩子对靖元王府,对王爷有多么珍贵她如何不知道,可是,便是如此,王爷竟然还想着她,想着,万一到了那个时候,第一个保住的是她这个大人! 这怀孕的女人容易敏感,赵氏也算其中的一员了,何况,刚才元瑾玄才说出一波让她感动到无以复加的话来,“王爷,若是,妾身,这辈子都不能为王爷添丁呢?” “子女缘,自来天定。”元瑾玄语气极为释然,“便是,这辈子无儿无女的,到时候,到旁支过继一个便是,或是到孤儿所,领养一两个也无妨。” 若说先前赵氏是感动,这会儿已经是震撼了,一般男子怎么能够接受自己无儿无女,何况,王爷还年轻,而且,这靖元王府偌大的家业,难道竟然留给个不是自己血脉的人?! “王爷!”赵氏安慰外加保证道,“妾身必然会为王爷诞下腹中的孩子,而且,不仅是臣妾,就是李妃姐姐,刘姐姐她们都能够为王爷延续子息。” 元瑾玄淡淡笑了笑,好似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所谓的子息一般,他道,“无妨。本王,能有这一滴血脉,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一滴血脉?就是她腹中的这个?赵氏大震,王爷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有她肚子中的这个孩子就好了? “王爷。妾身腹中这胎,理应是闺女!”赵氏虽然此前也试探过。 “郡主也好!”元瑾玄笑道,“不都说,闺女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女孩子好好教养,也未必就不如男孩子。” 不说赵氏,就是赵氏的侍女都呆了。 “王爷,妾身也是第一次当母亲,以前妾身不懂,如今有了她后,妾身知道,妾身舍不得她。”赵氏止了止胸中波澜,试探道,“以后,她是否能让妾身亲自抚养?” 元瑾玄看了下赵氏,没有让赵氏等待太久,便道了声,“好”。 不过在次日,赵氏就得到了晋位消息,荣升庶妃。不过令人想不到的是,一同晋升的居然也有刘夫人的份。 刘夫人竟然一道升为庶妃了,赵夫人荣升,可说是母凭子贵,但是,刘夫人,她凭着什么? 赵氏侍女听得消息久久回不过神来,她看着赵氏,呐呐地道,“夫人,这,这,也太。。。” 赵氏却是摇摇头,若有所思道,“这些日子,刘姐姐她一直给已经过逝老靖元王爷及王太妃念经,甚至这段时日还细致抄写了九十九卷地藏经,还让人送到莲华寺。。。” 赵氏侍女深深叹了口气,道,“真看不出来,她竟是这般!有心思。” 赵氏淡淡笑了笑,这个刘氏她处了几年,敦厚温和,不争不抢的样子,最大的屏障就是已经过逝老王妃这一机缘。血溶于水,英年早逝的老靖元王爷及王太妃对于王爷来说,其实应该也是人生的遗憾。 赵氏侍女笑着道,“可不管不如何,以后,谁都越不过我们安乐小郡主去的!” 确实,王爷对这未落地的女儿荣宠可见一斑,赵氏都能猜测这十几年后自己女儿十里红妆风光大嫁的盛景了! 不说赵氏她们的反应,便是,王妃李氏这边也有些怔住了,她早就猜到,赵氏怀了这一胎,必然会荣升的,可是,刘氏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刘氏凭着是什么?看着,都比赵氏还得宠一般!若是,刘氏有个孩子傍身,是不是就要登上侧妃的位子了! “刘氏?”李王妃囔囔问道,“你们说,她是个怎样的人?” 李王妃侍女白洁想了想,道,“看起来,温柔敦厚的。” 可不是表面看起来温柔敦厚么,可实际上不声不响的,竟然往上升了那么多。夫人和妃差的,何止一点点。 “王妃,灵波阁旁边的明月楼,据说,王爷也已经拨给了赵氏了。”李王妃侍女白素低声道,“说是,给即将到来的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是的!宗人府那边也已经得了消息,赵氏这胎若是女儿,取名安乐,名号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这旁出的王爷的闺女儿,有的都是到了及笄甚至到了临出阁,宗人府才匆匆地给个郡主的封号。而,他们这位安乐小郡主,这都还没落地呢,封号都已经有了。想来,这孩子生来就是金贵!靖元王爷的子女当然都是金枝玉叶的!不论男女! “王妃?”侍女白素望着王妃李氏的侧脸,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王妃李氏脑子还是嗡嗡的:赵氏有孩子傍身,刘氏看似荣宠非常!而,自己呢? 脑子嗡嗡的还有刘夫人,她实在想不到竟然会被庶妃这个大饼给砸中。其实,给已经过逝的老靖元王爷和王太妃念经、抄经文、祈福这类事情,她这些年一直在做。可是,前几年,王爷其实也是知道的,但是,王爷看在眼里,也不曾特别说过什么。却原来,王爷都是记得的。 “夫人!”刘氏侍女比刘氏还要开心,主子荣升了,她这个侍女自然水涨船高。她还以为,这次赵夫人怀孕必然封妃,这个王府里头,也就她家主子垫底了。她家主子的容色、年龄、才华、家事都摆在这里,荣升能够凭借的大约也只能氏母凭子贵!可是,说实在的,她家主子的年轻可比王爷还大上两岁,这能不能怀上,可真的两说! “该改称娘娘了!”刘氏的另外一个侍女同样喜不自胜,这庶妃也是妃,能够称呼为娘娘了! 刘氏抿了抿弯起的嘴角,低声斥道,“正式文书还没有下来,可别出去瞎囔囔!你们出门也都注意着自己的言行,别让人说咱们张狂了!”可是,刘氏也知道,自己升庶妃的事是已经是确定到不能确定的! 靖元王爷,向来是金口玉言!而,这陆公公作为王爷身侧伺候的第一人,传出来的话,自然是做不得伪的! 事无利弊,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非梦 秋桐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有些陌生又似乎有些熟悉的房间。 马婶见秋桐缓缓睁开眼睛,喜极而泣,“姑娘,你可终于醒了!您可不知道,您这几天,您都昏睡了整整七个日夜了!” 秋桐默然不语,目光缓缓地从马婶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缓缓看了一周房间内的所有物件,目光慢慢移动,极缓极缓。 那似辨认的神情,似恍惚的样子。 “姑娘?”马婶唤了数声,没见秋桐回应,心中突突直跳。 马婶交代了下房里头的侍女,自己匆匆奔出房门,不一会儿便领了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进来。 “贾老大夫您快些。”马婶婶急得满头大汗。 贾老大夫颤巍巍的走近床榻,就见秋桐目光已经落到他身上。 那双眼睛澄净而空茫,净得空无一物,茫得似乎迷失了方向,脆弱得水晶似的,一碰就碎的样子,看得可真令人担心! 贾老大夫也不敢耽误,忙摸了一会儿秋桐的脉搏,又看了秋桐脸色一会儿,眉头皱的可以夹住蚊子似的,“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 秋桐眸光聚了聚,声音极为沙哑,“还,还好——” 怎么能好!贾老大夫简直要跳起来破口大骂一通。 马婶连连念佛,可贾老大夫却心下沉重:也不知道那日,这位在千佛寺遭遇了什么,一日间,身体竟然败坏到如此地步。 马婶唇畔颤抖着,声音中也是带着颤音,“姑娘,你可整整昏迷了七日了。”府中连那些白事的物件都准备上了,可真的谢天谢地,总归是醒来过来。 “这是哪里?”秋桐缓缓坐直身子,这里不是雾柳街她的闺房,更不是—— 马婶脱口而出,“这是,毓秀院!” 毓秀院!谧园!靖远王爷!华清王朝!不知名的远古的年代!秋桐闭了闭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悄然滚落! “姑娘,你这怎么了?”马婶婶端来一杯参茶,这几日也多亏了这参茶吊着,不然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没事!”秋桐睁开眼睛,颤抖出声,“我,我没事——” 虽是这么说着,马婶却见秋桐双眸中的眼泪越聚越多,越聚越多,而那眼眶重饱含的泪水似要决堤汌江之水。 “姑娘?”马婶何曾看过秋桐如此,她见过的秋桐总是未语先笑,她当初还内心纳罕着,这世上怎么有如此鲜活快乐的人儿。 秋桐双眸中眼泪果然似决堤的河水,偏偏却是没有哭泣的声音。有时候,嚎啕大哭,未必真是伤心。秋桐胸前的衣襟已经湿成了一片,马婶见秋桐身体瑟瑟抖动,都不知如何安慰了,“姑娘,你想哭,还是哭出来。” 贾老大夫同样点点头道,“有什么事情,夫人也别憋着。这有时候,人能够哭出来,也是好的,憋在心里头,可会闷出个病来。” “我,我想回家——”秋桐说完这句话,就伏在床上嚎啕大哭,边哭还边模糊不清说着,我要回家之类的话。 马婶看了伏在床边肩膀巨烈抖动的秋桐,吩咐了门口的丫鬟一声,自己又匆匆出门。 贾老大夫看着,叹了口气,自己也先行离开。这个时候,能有家人陪伴自然最好。 马婶婶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秋桐坐在餐桌前静静地吃饭。除了红肿眼眶,还有脸颊处的抓痕,还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 马婶想着当初眼前之人的癫狂状,仍然心有余悸。 轻轻地走至秋桐身侧,马婶低声询问,“姑娘。慕家的老爷夫人过来看您了,您可要见一见?” 秋桐吃饭地动作一顿,良久,摇了摇头,“让他们回去。我有些累。” 马婶点点头,默默退了出去。 自从那日后,马婶发现,秋桐变了,变得不怎么喜欢笑,不喜欢说话,经常一个人独自一坐就是一整天。 两个青衣丫鬟立于花园的角落,不远不近看着挺直坐于花园一角石凳上的人,她微微仰头看着天际,身姿一动不动。 “今天不会还是这样子?”一个丫鬟问身边的同伴。 闻言,另外一个丫鬟摇摇头,一脸茫然,“你说,她到底在看什么?” “谁知道呢。都已经第五天了。”这丫鬟说着比出一只手,又瞧了瞧碧蓝的天空,“这天空偶有几朵白云,其他也没有什么可见的。” “听说,她可整整昏迷了七个日夜,都不省人事了。都说,那白事的物件可都准备妥当了。马婶急得嘴边都起了泡了。” “竟是这般严重的!若是在一般人家,那还不是早早的。。” “可不是,药都吃不进去,还是,住在西院的贾老大夫想了个法子,才一点点将药灌进去。不然,可能真的就走了。” “听说,前两日,她发疯似的,对着自己的脸又抓又挠的!好似很不得将自己脸上得皮揭下来一般。可把毓秀院里头伺候的都吓坏了。” “你说的这事我也听说了,她那脸上就是到现在还留着抓痕,一条条的。” “你说,她——”丫鬟见大步走近的人,忙闭口,拉着同伴忙退到一侧,福身行礼。 来人一身白色锦袍,外侧系着黑色暗纹披风,虽然风尘仆仆的,但依旧掩不住的光风霁月。 靖元王爷竟然又回来了!两个丫鬟俱是一脸惊色。 元瑾玄越过丫鬟,几步走到秋桐身侧,居高临下看向秋桐,她的头发松松绾了起,也没有插任何钗环,不施粉黛,越发显得一身憔悴。 这和他印象中的样子差了太多,从第一次见她,他就知道她是个极度爱美,极度热衷于打扮的女子,无论何时都将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便是,当初王府中最煎熬得时刻,她都不忘倒措自己。 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秋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侧头,眸中亮了下,唇畔扯出这几日来第一抹笑意,“你来了。” 元瑾玄解下披风,递给随从,望着秋桐脸上几处明显的抓痕,眸光闪了闪,只是问道,“你怎么了?” 怎么了?秋桐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想了好几日,好些事情还是没有弄明白,心里也知道应该无从了解。 秋桐不说,元瑾玄也不再问。 良久,秋桐站起身,看了下依旧长身玉立的元瑾玄,笑道,“我们,一起走走。” 这笑容翩若浮云,虚的很,哪里还是往日里灿烂若春花的笑颜。 元瑾玄不置可否,却是挥退身侧的随侍。 两人慢慢绕着园中的小路慢慢走着,已经进入春末,园中的各色花朵开的非常浓烈,莺飞燕舞,热闹得紧。 园中忙碌的人,见着结伴而来的两个人俱是一脸惊讶!可,他们惊讶的哪里是两个人结伴,而是,那男人分明就是靖元王爷阿!他们可一点都没有听说靖元王爷驾临! 多么古色古香的中式园林,多么古典恢宏的古代建筑,多么清澈的天空,多么遥远的距离。。。 秋桐幽幽叹了口气。 元瑾玄眼角余光看下秋桐,这般略带忧愁的她是他所陌生的。 她之于他该是:纤巧活泼,笑颜如花,无忧无虑。。。 元瑾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只希望她能够无忧、快乐。 一时无话,秋桐和元瑾玄两个人伴随着慢慢走入一树树落英缤纷的樱花林。 清风微扫,粉色花瓣随风翻转,两人不约而同驻足。 一片粉色花瓣在眼前飘然而落,秋桐伸手接住,没有血色的唇畔微动,“what’s your na?” 元瑾玄侧眸,目光如炬盯着秋桐转过来的眼眸。 他不是!秋桐也说不上心底什么感觉,失望是有,轻松也有,茫然也有。 轻轻吹落手心的花瓣,秋桐转过身来,面对着元瑾玄,“王爷,我能知道当初您为什么一定必须娶我么?” 这不是秋桐第一次这么问。 元瑾玄薄唇勾起深深笑意,反问,“很重要?” 秋桐轻轻摇摇头,“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元瑾玄笑意微敛,着实讨厌秋桐如此无所谓的样子。 只见秋桐笑了笑,眸中有了令他熟悉的亮光,便听她说道,“这几日我想了想。王爷,您是不是怀疑我是间谍。” 间谍?元瑾玄深深注视着秋桐。 “chese和janpanese分别是中国人和日本人的意思。”秋桐无奈一笑,可能是如此才会有后来的一切。 中国人,种果人?日本人,日奔人?这是当初他和她在志远恒香楼的对话!当日的情景,元瑾玄自然记得。 秋桐觉得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了,她仍然求证问道,“王爷是因为这个原因么。当初,我确实是答不上来的。” “你是什么人!”元瑾玄声音低沉几分,眸中霎时盛满了冰雪。 “我——”秋桐抓紧了披风,望着元瑾玄肃冷的容颜,喉咙阵阵缩紧,事到临头,她还是紧张的,她还是惜命,她还是贪生怕死。她想回去,但是,若是他果真杀了她,她就真的能回去么?若是,她把真相告知他,他会如何处置她? 借尸还魂!多么天荒夜谈的事儿,不是亲生经历,谁相信,这种事情能够真的发生。谢明慧的下场,许凌风的英年早逝,还有和她一起在飞机上罹难一起掉落这个异时空的金发碧眼外国男人,现如今又是如何了? 直觉的。秋桐觉得那个金发碧眼外国男人一定过的很惨。 不得不说,秋桐的直觉真的非常的准。其实,她又哪里是什么秋桐呢。她姓泠,单名一个胧字。至于如何沦落到这个异时空,其实都是源于飞机遇到了空难。 过往,无数个梦中虚虚实实的噩梦,其实就是那飞机坠毁前的场景。 在现代,她本想早早地逃离婚姻地束缚,没想到,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无论如何逃避,怎么逃避都逃不过。现代,她不过是想着逃避过早的订婚,没想到沦落异时空却直接结婚。 所以,有时候,逃是逃不过的!越是想逃,命运之绳就将你束缚地越紧。 第二百三十二章 病入膏肓 坦白从严,抗拒从宽。 秋桐貌似记差了,思虑再三,秋桐决定,这什么借尸还魂再怎么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分毫。眼前之人更加不能!被做成标本,或者被其他当作怪物,可真的一点不美妙。 “我便是我呀。”秋桐眨眨眼,她就不信了,她不说,他还能看破她。 元瑾玄清哼了声,终是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再多问些什么。但,有些事情,元瑾玄又不是必须问秋桐才能知道的。便是,元瑾玄不问,马婶他们也不会隐瞒。 “那日,我们就去了千佛寺。在寺里头拜了拜,而后,慕家老小也到了,拉着夫人各个殿都进了香,又听了禅师讲经。。。”马婶束手站在一边简单说了下这段时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慕家人是否对她说些不好听的话?”元瑾玄问道。 这话可真的就要好好说了。俗话说,怒极攻心,有时候杀人的就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虽然,慕家那位付老太太对马婶不怎么友好,但是,马婶这段时日看得明白,自己伺候的这位对于慕家人,那一颗心真的是很软。想必,若是慕家人出现个什么意外,这位可又要坐立不安了。对于秋桐,相处了一段时日,马婶还有有些感情的,何况,她也不愿意真的看到慕家人因着她一句话又被发配或者流放什么的。 这些念头也不过在马婶脑海中过了一下,她依然规规矩矩束叠着手,回道,“在寺庙里头,他们倒是没有说些什么特别的话。当时,我们都在听禅,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了出去。听那个最先遇见夫人的小沙妮讲,夫人是突然吐血昏倒。” “突然吐血?” 马婶点点头,“是的,那小沙尼说,夫人是一个人靠着山石处,看着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他见着,天色已晚,就走过去,可夫人是突然吐血晕倒的。” “寺庙里头?那日没有特别异常?”元瑾玄若有所思。 马婶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老奴事后找了寺院里头的主持,让他查下那日到寺庙的香客,没有特别的。” “慕家人对她如何?”元瑾玄再次问道,其实也不必问,他也猜得出一二。 马婶暗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慕家一家人,对起初对夫人有些冷淡。不过,后来,就好了一些了。” 马婶又零零碎碎说了一些事情,或是回答元瑾玄的一些问题,末了,元瑾玄想起秋桐脸上的抓痕,问道,“她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那日,她醒来后,哭过一阵,随后对着镜子,自己挠自己的脸,好似,好想要将自己脸上的皮扯下来不可。看着,看着有些”癫疯。 癫疯两字马婶可不敢说,没见着元瑾玄有些不悦么。 一个人若是在意一个人,是见不得其他人说他所在意的人的任何坏话的。马婶活了几十年,这些道理早早就看明白了。 马婶离开后,元瑾玄独自又坐了一会儿,随后亲自上了一趟千佛寺。 那日后,秋桐好似一下子恢复了正常,就连马婶都笑着打趣,这心病还要心药医。 秋桐慢悠悠在花园中散步着,这里的园子挺大,她这些日子日日出来走,假山、池塘、带桥、回廊,虽然,和那靖元王府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但是也同样占地颇广,房舍众多,仆从成群。 摇晃着手的团扇,便是这手中的小小团扇都价值不菲,扇子的手柄是玉做成,入手温凉。团扇是这个时代贵族女子入夏的最爱消夏之物。他对她,其实也真的挺好,特别是这段日子,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边送,特别是滋补药品流水似的。。。 可,她至于他算的上什么呢? 秋桐也不想继续想那些烦心事,她含笑对着身侧马婶道,“马婶,你和马叔这些日子委屈了。” 马婶束手恭谨回道,“姑娘,我们都是姑娘的人,说不得委屈二字。” “马婶,你和马叔还是回去。”秋桐微微叹了口气,“在我这里,马叔和你都是大材小用。” 马婶谦卑摇头,“那是姑娘不嫌弃奴蠢钝。” “靖元王爷怎么可能用没有才干的人。” 马婶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姑娘,我——” 秋桐清眸晶亮看着马婶,“马婶,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其实,你和马叔这段时日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了。我真的非常感激。” “姑娘!“马婶心中一片慌乱,脸上却不带出分毫,“能为主子分忧,是做属下的荣幸。” 这主子,秋桐看了看园中的一片繁荣,怕是这园子的主人。所以,她这些时日其实都是在被监视着,一举一动,甚至说过什么话,他一清二楚。可笑,当时,她还以为自己捡到大便宜了呢。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便宜好占。 马叔身体强壮,看着还有拳脚功夫在,外面打交道圆滑而周到,马婶呢,不说管家能力一流,事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得,而且,态度都是不卑不亢的。马叔和马婶两个人,只要她说个开头,人家夫妻两个人就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得。就是,见惯了世面得费四见着马叔和马婶两个人都有些惊奇。 这么的能力出众,去哪里都能够谋个好的出路。何必在她这个小庙里面窝着!自己个是个没有远大抱负的人,可,她总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前程。 远远的花障后的一处凉亭,元瑾玄往园中方向看了看,问旁边的老者,“她的身体,真的就那么糟糕了。” 白发老者眉头皱着,佝偻着背部,声音倒是还十分清晰,“王爷,夫人的病实属罕见。夫人早前应当受过重伤,五脏内腹损伤的厉害。似乎,她的身体似乎被强行注入一味奇药,如今这药效似乎有即将失效之兆。” 元瑾玄轻轻哦了一声。 白发老者却是全身僵直起来,就听元瑾玄继续问道,“那依你看,那药效什么时候会失效?” 白发老者寒毛都根根竖起来,却也不敢迟疑,“微臣才疏学浅,不敢妄下定论。” 元瑾玄定定看了白发老者鸡皮鹤发一会儿,轻笑出声,“本王恕你无罪便是。” 白发老者思虑一阵,方才道,“那药,老朽见所未见,着实不知道其药效如何,对每个人是否有不同疗效。或许明日,或许后日,或许几年之后也未可知。” 人越是老越是活成精! 元瑾玄饶有兴致看向老者身后五十多岁的男子,笑道,”贾太医,依你所见呢?” 被唤着贾太医的男子,闻言,一点迟疑也没有,斩钉截铁地回道,“回王爷,夫人已经病入膏肓。” “贾太医不愧是现太医院泰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元瑾玄笑着赞叹道,眉目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王爷谬赞!”贾太医弓首。 元瑾玄敛了笑意,“那依两位之见,她还有多少时日?” 这回对面的两个人都是沉默了。 既然不回答,必然就是时日无多了!元瑾玄又略站了一阵,转身出凉亭,在踏出凉亭后,复又停下来,头也未回,声音令人听不出波澜,“你们勉力即可。” 待元瑾玄彻底离开视线后,白发老者直起佝偻的身子,面对那贾太医,责道,“刚刚,你那话也说的太直了!” 贾太医走过来,伸手扶着白发老者的手臂,自信满满,“父亲,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而且,王爷未必看不出来那个结果。” 白发老者叹口气。 尸斑!这么年轻的女子手背怎么会长那东西,对于其他人还好,但是从尸山血海的战场滚打过来的靖元王爷未必就不知道。 只是,靖元王爷对这位夫人的态度,才是令他担忧的。 自古帝王一怒,血流千里。 自从这位夫人病发,到靖元王爷出现在泗汌府,不过短短十二日。 泗汌府和晟京相隔数千里! 秋桐和马婶分开片刻,又在园子中转了片刻就见元瑾玄的颀长的身影也出现在花园之中。 “现在你身子还弱,不宜吹风,本王先送你回房。” 秋桐又看了眼显得风尘仆仆的元瑾玄,想拒绝,却终究那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回到了毓秀院,元瑾玄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让贾老大夫又过来把脉,又问了下秋桐具体情况才离开。不过,元瑾玄离开大约半个时辰后就又折返了。 秋桐看着已经洗去一身风尘的元瑾玄,虽然,其眸中略有疲色,只是,他的精神状态还是非常的好。现今,他换了一身紫色长袍,越发衬托其似身姿伟岸,如降临世间的尊贵神袛一般。 便是见过各色花样美男的泠胧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之俊美便是到了后世同样会让其他人望其项背。便是,她那几位长相十分俊逸的兄长,在这位靖元王爷面前,也要逊色几分。皮相或是各有千秋,但是,这似乎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尊贵气质,就是,她那常年身居高位的外祖父都要自叹弗如。 自然的,和眼前这位权倾朝野的靖元王爷比,其他人也只能算是下位者了。 对于秋桐的恍惚反应,元瑾玄确有几分悦色,他自知自己长得好,不过却从未见秋桐也如其他女子一般会这般入迷过的。 这可算第一次! 元瑾玄狭长凤眼轻睨了下秋桐,自是一派的邪肆而风流,“怎么?看迷了眼了?” 秋桐确实有些看迷了,印象中,元瑾玄一般都穿冷色系的衣服,或是清冷的白,或是清透的蓝,也有过稳重的墨绿,却是第一次见他穿这种自带贵气的紫色。说心里话,秋桐认为自己以往的判定果然是没错的。若以花喻人,这位靖元王爷以往的穿着打扮清冷而矜贵似高岭之花,贵不可攀;而如今,他穿着这种紫色的袍子却越发显得冷艳而邪魅,恰恰宛如会蚀人心智的曼陀罗一般,似乎多看一眼就会沦陷似了。 “其实,你穿冷色系的衣服比较好。”至少不会那么祸害广大女性!秋桐心说。 元瑾玄嘴角轻轻一挑,似打趣道,“夫人之令,为夫安敢不从,只是,出门在外一切只能便宜行事。还望夫人见谅。” “你叫我名字就好了。”对于夫人二字,秋桐是打心底抗拒的。 元瑾玄倒是从善如流,问道,“在往日家中,岳父、岳母如何称呼夫人?” “我,我。。。”秋桐望着元瑾玄眸中流露出的蜜色,不自在挪开视线,道,“我不是你夫人。” 元瑾玄嗮然一笑,朝秋桐微微弯了下腰,作了了欠身动作,“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这里先给夫人赔个不是。” 这样子的元瑾玄还真让秋桐无名之火无处可发,若是,他态度强硬些,秋桐扪心自问自己可以和他硬刚,可是,他将姿态放得那么低,倒是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似的。 “听说夫人的爹娘、兄嫂都在泗汌府?”元瑾玄以咨询的语气和秋桐商量,“我们是否找个时间回去看望下二老?” 秋桐大惊失色,“你别去!” 不说元瑾玄了,就是房内伺候的侍女都觉得怪异。 “他们,”秋桐也发觉自己言行太过激进,反倒有些欲盖弥彰之意了,只是,她还没想好如何和慕家人相处,更加不想让元瑾玄和慕家人接触。 元瑾玄眸中暖色消退了些,最终,只轻轻点点头道,“好,都依你。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了,本王再去见见二老。” 秋桐却低垂着头不应,她心里知道,那一天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本事充满些许温馨的房内渐渐变得安静、沉静再到寂静。房内侍女纷纷敛了自己的鼻息,生怕自己一个呼吸重了,无端遭来无妄之灾。 元瑾玄看了秋桐一会儿,见秋桐只是埋着头,她露出的侧脸白中带着青色的病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元瑾玄缓缓起身,道,“你好好休息。” 见秋桐动也未动,元瑾玄转身预走,却又顿住,稍刻,他从袖袋中取出一物放于秋桐眼前,却见秋桐浑身一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见不得光 秋桐怔怔看着眼前残缺不全画像,眼前渐渐模糊了一片。 秋桐用手背随意抹了下自己眼眶周围的湿润,双手颤抖碰起眼前残缺不全的杂志。 确实的,眼前之物确实是份残缺的杂志,杂志的封页恰是一对男女,男子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稳重自持;女子身着一袭纪梵希星空晚礼服,一双纤纤玉臂正轻轻挽着身边男人的手臂,双眸灿若明星,气质轻灵,笑颜烂漫。 这是里头的男的正是她父亲,这是本财经杂志,是他父亲位数不多接受国外财经知名编辑采访的一篇专访。而,那次,她恰好跟着她父亲一起参加旅居国外的姑婆的八十大寿。 可不曾想,这杂志竟然会是她今生唯一的念想了。 画中人物一男一女,男的俊美而稳重,年纪大约五十左右,女子年岁尚小,却已经出落倾国倾城之绝色。只是,这画中那女形容及衣着有些怪异。 “你。。。”元瑾玄剑眉微拢,恨不得立马夺了秋桐手中之物,而后,一把火焚毁了。只是,他也知道,若是他真的这么做,秋桐必然要恨他一辈子。 “谢谢你!”秋桐忽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只是,她虽然双眼泪珠淌得似潺潺溪流似的,只是,她眼睛深处却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 元瑾玄一窒,就见秋桐复又低下头去细细看着那对衣着怪异的男女,好似,好似他们是天底下她最最重要的人似的。 他们是她最重要的人!那他又算什么! 元瑾玄离开毓秀院后,越想越觉得窝火,只觉得自己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陆子,你说本王是不是见不得光?” 陆内侍脚下差点一滑,他扭头看向元瑾玄,似乎怀疑自己听岔了,也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为什么他会觉得他家王爷看起来有些失落。 元瑾玄恨不得伸手打自己一巴掌,自己如何能说出那种没出息的话。 “你去让人传了祁老。” 陆内侍又看了下元瑾玄,确定自己刚才有些迷了神了,他家王爷分明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明神武,“是。” 陆内侍躬身退下,心下却暗罕,这祁老就是祁连,主要负责暗杀这类事务。这次,也不知道谁会遭殃。 不过片刻,一位一身灰色布袍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元瑾玄身前,其身躯干瘦,看着似小老头一般无二。 元瑾玄抬起头,而后,拿起两卷宣纸递给眼前的干瘦老头,道,“祁老,这次是这两人。只有他们肖像。” 干瘦老头,展开宣纸看了看,宣纸上墨迹尤新,看着才画成不久。 “若要动手,务必一击即中。” 干瘦老头默默点了下头,又听元瑾玄叮嘱道,“便是有十成的把握,也勿要让,任何人,知道。” 干瘦老头眸中有片刻讶异,不过却立马颔首了。 “这画中人物,你可记清了?” 干瘦老头,又细细看了一阵,闭目似冥想了下,又睁开眼睛盯着画中之人,如此反复几次,他才轻轻点了下头。 元瑾玄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那干瘦老头又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走了。徒留,那两张绘有肖像宣纸静静摆放在桌案上。 秋桐坐在桌案边,将那残缺的杂志封页小心裁好,徒留下她自己和她父亲的相片,随后将裁好的相片用丝绸小心包裹好又细细放入自己贴身荷包之中。做好了这一些列工作,她自己一个人走出谧园。 出了谧园后,秋桐她先去了趟钱庄,又去酒楼找了下费四。 费四见着秋桐着实吓了一跳,虽然秋桐已经细细化了妆容,但是,那憔悴虚弱但凡不是眼瞎的都看得出来。而且,眼前这个原本爱笑,笑得好看的女子,如今虽然脸上也带着笑容,可是,却远没有过去的灿烂明媚,有种强撑起来的感觉。再者,她穿在身上衣服看着都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就如颜少爷说的:慕大姑娘的衣品也是没谁了。 可,这是怎么了!也才不过过了个年而已!别人,过年都是胖上一圈,而她却看着就像随时会逝去的灯笼美人一般。费四心底一阵嘀咕,话中也带出了不少,“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十分难看!可有看过大夫?” 大夫秋桐这些日可天天看,药天天当水喝,现在一闻到药味,她就有种泛呕的错觉。秋桐虚弱笑了笑,有种力不从心的乏力,“没什么大碍。” 这叫没大碍? 费四看得心惊胆颤的,关心劝着,“你可别强撑着,我认识一些医术极好的大夫,我带你去看看。” 费四着实担忧秋桐身体,他这酒楼如今生意这么好,里面的功劳眼前女子功不可没。 秋桐摇摇头,“医术好的大夫,这几日,她天天见着。我这病,可能需要将养一段时日。” 秋桐不愿意,费四也强求不得。 费大少爷的话,费四可还历历在耳。可,眼前之人怎么可能是名震大江南北的紫罗姑娘,那也不过是他大哥妄猜罢了。但是,不管眼前之人到底是什么人,费四知道,眼前之人还费不着自己帮忙,眼前之人,手眼可有些了得。费四才这般想着,就听秋桐说道,“费四少爷,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秋桐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自从病发后,她特别怕冷,即便现在都快入夏了,她还是觉得有些冷。 费四见着秋桐动作,心中越发惊疑,口中仍道,“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我有个远房的表妹,父母,”秋桐顿了顿,这些说辞她早就想好了,“她和家人失散了,想拜托你帮忙办个户籍和路引。” 费四暗道,办理户籍回户籍所在地办理就行,只要能证明身份,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既然秋桐能够拜托他,那必然是有些麻烦的。 “你远房表妹要来投靠你,所以,你就想让她在这里落户?”费四也只能想出这出理由了。 秋桐点点头,“不知道,方不方便?” “也没有什么困难的。”费四笑着打包票,“这很容易,你表妹哪里人士,我托个人去当地官府走个流程,核实一下就成。” 秋桐心下咯噔一跳,想了下,才措辞,道,“其实,我表妹她自小长在大山里头。出生之后,因为是女孩儿,也没有到办理户籍。所以。。” 秋桐没有所以完,费四也知道了。费四也大致知道有些大山里头的女孩儿生来就贱命,这么没有去官府登记户籍的也不是没有,往往的,都是到了女孩儿年纪大了要嫁人了,才匆匆到官府去补个户籍。 又是个苦命的女孩儿!费四心中感叹着,“你表妹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这些信息你给我下,我找人去办理。” 秋桐心下大喜,道,“我表妹姓泠,单名胧字。办理户籍的一切花费,不论多少都没事。” “这些都是小事,你和我客气什么。”。费四自己展开一张宣纸,提起笔又顿住,”不过,你表妹的名字是哪两个?” “泠是冷子多一点,清泠的泠,胧是朦胧未曦的胧。”泠胧,这名字是她的名字,秋桐打算过阵子离开了这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想换回来这个名字泠胧,她不想自己失去了过去的所有,甚至连个名字都不能拥有。其实,她也不是失去了所以,至少,她还有一张和父亲的合照! 费四点点头,笑道,“原来是非彼玲珑,泠有清泠明净之意,胧就是月色朦胧,意有袅袅之态。” 秋桐不禁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侧的荷包,她的名字起名之意,其实却并不是完全这样的。有一说是,她的名字胧其实是月和龙二字合成,她妈妈单名月,她父亲名字中带着龙;还有一说是,她出生的时候正是朦胧未曦的时候。 重新沾了笔墨,费四边写下泠胧二字,边笑着打趣道,“你表妹一定是个和你一样的大美人。名字那么好听,人一定也长得好看!“ 秋桐歪头想了一下,算是默认了费四的夸赞。泠胧,冷大小姐确实是大家公认的美丽女孩子!也是,简单快乐的女孩子! 见秋桐微微会心笑了一下,费四心中越发有些好奇,习惯性开起了玩笑,“慕大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你表妹真的来了泗汌府,你可先介绍我认识认识。” 费四可能说着无心,秋桐听者却是有意的。秋桐当下心下升起几分警惕,不愿惹上什么意外的麻烦事,对费四道,“认识可以。但是,我表妹奉行不婚主义。” 不婚主义?什么鬼? 但是,字面意思却是很好理解。就是不结婚的意思。 这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不结婚?这守望门寡的女子是不得已,这当尼姑的要戒色,其他,不是万不得已的女子,哪个又不想嫁个好人家!找个知暖知热的丈夫不都是女子一生最大的期盼? 费四又看了下眼前的秋桐,才发觉,自己的这位合伙人似乎对嫁人一道也是兴致缺缺。自己屡次被拒绝也就罢了,其他不乏优秀的青年好似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引起眼前女子特别的兴趣。真不知道,只是因着她是眼光高而已,还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费四心中怪异得紧,嘴巴却是问道,“你表妹是那一年出生?这办理户籍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可是必备的。” “她是,”秋桐却是再也说不出口的。 费四讶异看下秋桐,有些心领神会,这世上许多人特别那些居住偏远地方的人甚至连改朝换代都不知晓;他们知道自己几岁,但是对于自己是哪一年出生却不一定知道,于是他换了个问法,“你可知道,你表妹她芳龄几何?属相是什么?” 属相?年龄,泠胧的年龄和属相到了这个世界还能匹配得上么?秋桐只能道,“她属猪的。” “属猪?”费四想了下,已经在心里推算了一番,他又问道,“你表妹是十九岁,还是七岁?” “十九。”秋桐觉得还是十九岁比较接近的,然后,她就看到费四在那宣纸上写下一串字,大约就是出生年份这般的信息。 “慕大姑娘,你放心,这事我过两日就让人去处理。”费四看了眼似乎十分乏力的秋桐,劝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我叫个费小钱送你回去。” 费小钱是费四的小斯,秋桐也见过几次,也算是熟人了。 秋桐摇了摇头,她自然有些很累,只是,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她十分抱歉看着费四,只能厚着脸皮恳求眼前之人,“费四少东,我,我能不能跟你借些钱?” “你要多少?”费四有些惊讶,只以为自己这位合伙人又看上了什么贵重的物品需要大笔花钱了,年前眼前这位慕大小姐对泗汌府各个商铺的贡献,就是道现在很多人都记忆犹新。 “不是小数目,”秋桐有些难以启齿,却只能硬着头皮道,“五万两。” 五万两却是不是小数目!但是,对于费四来说倒也不是拿不出来,他想了下,道,“我现在手头没有那么多,我待会去钱庄拿。” “谢谢!”秋桐是想不到还能求助谁的,思来想去也只能向费四开口,“这些借款和利息,你可以从酒楼的盈利,还有小龙虾的款项上扣。” 费四笑道,“你和我还谈什么利息的事!倒是,你上次做说的麻辣小龙虾,你什么时候有空,也教教我们这里的师傅。还有,你上次做的辣椒酱,好些人都十分喜欢。” “亲兄弟,明算账。”秋桐摇头,说出自己的建议,“不如,以后,每个月你从酒楼的盈利扣一千两,还有小龙虾的货款扣一千五百两,扣上两年。” 费四说什么都不同意秋桐说的,“如果,这么算,也不用两年,就扣到明年年底。” 费四的坚持秋桐只能同意,后又对费四说道,“麻辣小龙虾,需要辣椒,辣椒种植钟家村,还有辣椒酱,这些日,你看看谁想学,我可以教他们怎么做。” 若是在平日,费四肯定就安排上几大酒楼的厨师过来学如何烹饪麻辣小龙虾了,只是,见着如今秋桐这般的,他到了唇边的话,却转而道,“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倒是先好好休息,可别熬坏了身体了。” 和费四约了教导厨师烹饪小龙虾的时间,又商谈了下辣椒酱的事宜。随后,秋桐和费四又去了趟钱庄,秋桐和费四辞别后,上了趟济和堂,最后,秋桐又上了趟慕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安排 她这副身体的父母确确实实是慕家人,从道义上,从法律上讲,她有代替慕雨桐赡养父母的义务。从情感上讲,让她对待慕家如自己父母兄弟姐妹,她又办不到。更何况,慕家人也未必就将她,哦不,慕家人也未将慕雨桐视作真正的亲人。 秋桐看了眼紧闭的门扉,踟蹰一阵,这宅子,她起先还以为自己捡漏了。哪里是捡漏了,马叔是他的人,这宅子自然跟他有些关系。不然,这地段,这格局,这般规模,还有里头的装修,家具摆设等等,怎能五千两都不到,非亲非故的,卖主竟然还非常大方的允许写欠条的。欠条,还是无息的! 她当初,也够傻的,马叔这般说,她也能这般就信了。 秋桐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敲了敲门。等了片刻,过来开门的还是小姑娘希姐儿,希姐儿还是穿着洗的泛白的明显不合身的衣服。 希姐儿打开门扉一角,透过门缝往外瞧,黑红的脸迸发出一抹惊喜,“二姑姑!” 秋桐心底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暖意,“希,希姐儿。你爷爷,奶奶他们在家么?” “在!”门被打开了些,秋桐跨过门槛,帮小姑娘希姐儿将门合上。 “二姑姑,你都好久没到家里来了。”希姐儿的声音脆生生的,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有些躲闪看着泠胧,“我,我好想你。” 小孩子的世界还是单纯的,可有时候总被大人主导着。 “你是懂事的女孩子。”秋桐对着希姐儿和善笑了笑,“以后,不管如何,你都要自己好好爱惜自己。” 希姐儿双手不安地搅动着,低着头,诺诺道,“二姑姑。” 其实,秋桐还是挺喜欢希姐儿的,不关乎身份,希姐儿从来就很懂事,却一直以来被慕家人不重视。 重男轻女!这不单单是慕家人如此,比希姐儿过得更加不如意的大有人在。 秋桐看着仍然盯着一头枯燥头发的希姐儿,很不是滋味。 今日的希姐儿,未必就不是以往的慕雨桐。秋桐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的主人—慕雨桐以往在慕家过得如何,但是,从慕家人的态度,大致也可以猜出一二。那,真正的慕雨桐对于慕家的一家人到底是如何的感情呢?会不会有些怨? “希姐儿——”可能是见希姐儿开门开太久了些,姚氏快步向院子走来,人未到,声先到,“谁来啦?” 秋桐中止了和希姐儿说话,转过身看向声源处,希姐儿的处境她无力改变太多。而且,她向往的生活方式,又未必合适希姐儿。我之蜜糖,彼之砒霜。每个人的路,都只能靠自己去走。 “哎哦,”姚氏见到大门口站着的秋桐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极为热情的笑意,“二妹妹,你来啦!” 印象中,姚氏一直以来对她都淡淡的,这么刻意而热情的笑容什么时候有的?这大嫂二字,秋桐再也叫不出口,索性就略去了。 姚氏不疑有他,一直以来她和慕家的几位小姑子相处一般,对于慕雨桐更是没什么交情。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姚氏想伸手过来拉秋桐的手以示亲切,但,却又怕秋桐反感,于是,她看向希姐儿,以眼神示意,又出声暗示道,“希姐儿,你不是一直说想你二姑姑吗!” 可能看出希姐儿的踌躇,姚氏边说着,边伸手拉扯了下希姐儿瘦弱的手臂,眼含厉色和暗示,“快叫姑姑!” 希姐儿伸手揉了下被姚氏掐疼的手臂处,低着头有些委屈回道,“已经叫了!” 秋桐蹙了下眉,却见姚氏看着希姐儿身上的衣服又斥责似的道,“还有,你这衣服,不是说让你穿新衣服,你这孩子怎么又将旧衣服拿出来穿!” 希姐儿惊讶而迷惑看了下姚氏,又立马低下头去,稚嫩的脸上分明有着浓浓的委屈。 姚氏似有些气,朝秋桐道,“希姐儿这孩子也真是的,你上次给她做的好些衣裳,她宝贝得很,一直就放在箱子里压着,都跟她说好几次,她就是舍不得穿。” 秋桐只当作没见着希姐儿委屈的样儿,对着姚氏说道,“我们进去。” 姚氏冲着秋桐满脸堆笑,也不再管希姐儿,“是!是!是!二妹妹,我们快进去!快进去!爹娘还有你大哥知道你来,可高兴得不得了!” 秋桐在姚氏的带领下到待客的厅堂略坐了坐,慕家一家老小不到片刻竟然是齐齐到了。 付氏瞥了下秋桐,下拉着嘴角,好似极力压着一股恶气,明明想发作却又因着什么死死压制着;慕建鑫大家长的姿态,看秋桐的眼神复杂;其他人脸上都是端着刻意而略带讨好奉承的笑容。 慕雨蔷妆容依旧富贵精致,然而,她见着秋桐却是露出一脸痛心的样儿,且眉心紧锁着,说着话也是包含关切之情,“二妹妹,那日你在千佛寺怎么了。可真是担心死我们了。可,我们要去看看你,都让人给拒绝了。” 当日秋桐昏睡醒过来后,马婶是有说过慕建鑫夫妇有到谧园要看望她。秋桐本就对慕家一家人情感淡薄,且,那时候秋桐刚刚恢复记忆,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慕雨桐,对于慕家人更是不想见的。一是,排斥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还要认一群陌生的人为亲人;二是,她也有愧疚心理,自己占据了慕雨桐的身体,对于慕雨桐及其慕家人,她不知道如何坦然面对。扪心自问,秋桐觉得自己是无法待慕家一家人如自己亲父母、亲兄弟姐妹那般的。秋桐想着里头的一团乱麻就头疼,她只避重就轻说道,“我没什么事情。让你们担心了。” “都是一家子人。怎么能不担心呢。”慕雨蔷说着看向慕家夫妇还有自己夫婿,“爹和娘这些日子因为担心你都吃不下,睡不着。” 是么?秋桐微微抬眸看向慕建鑫夫妇,真正慕雨桐的爹和娘可能真的有些担心她,这几日可能真的坐立难安,可又有多少是因为她这身体是其女儿的身份呢! 秋桐心里知道,如此恶意去揣测慕家人不对,但是,他们的态度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了。而且,她不是真正的慕雨桐,其实并不需要慕家人的关心。想到,父母子女一脉的天然血缘,秋桐愧疚丛生,心扉终是软了软,她柔声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你是我们的嫡亲姐妹,我们自然是会担心的。”慕雨蔷拍了拍秋桐的手背,“一家人可不许说两家话。” 秋桐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直明来意,“过些日子,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今日过来是和你们辞别的。“ 慕家人面面相觑,倒是曹寿心中一片激荡,他朝慕雨蔷暗暗使了个眼色。慕雨蔷压下心中的欢喜,自己挨着秋桐边儿坐得更近一些,柔声问道,“二妹妹,可是定下了哪日启程?” “还没有确定。”秋桐也不想和慕家人透露太多,到时候,她会自己一个人离开,今日算是和他们作别。至于,以后,她会不会以慕雨桐的身份来看望慕氏夫妇以及其他兄姐妹,她现在还不清楚。她只知道,现在她想离开,离开这个让她透不过气的地方。 “这里距离晟京遥遥几万里呢,山高路远的。姐姐本还想着和妹妹一道儿回去,大家一路上好歹也有个照应。”慕雨蔷颇有些惋惜,却又一脸高兴拍了拍秋桐的手背,一副替秋桐高兴的宽慰,“不过,王爷都亲自来接妹妹回京了,姐姐我也就不用担心啦。还是妹妹有福气!” 慕渝一惊,他从座椅上腾地起身,追问道,“什么?王爷来泗汌府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来了!来了!秋桐垂下眼睫,实在不想理会这一团乌七八糟的事情。 慕雨蔷咬了下自己舌尖,暗恨自己一时嘴快说漏了嘴。 慕雨薇眼睛在曹寿和慕雨蔷身上转了一圈,红唇一扬,冷笑出声,“呵呵,大姐和大姐夫可瞒得真紧!可真是,什么好事都想自个儿独自揽着!” 见慕家人都不满看着自己,曹寿只能解释道,“王爷本来就是微服,行程隐秘,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我又如何敢去大肆宣扬!”而且,他也是不巧遇到而已,当然,曹寿觉得,后面的这句话没必要出来给慕家人知道。 “大姐夫这么说也是在理。”付谦点点头,却是又道,“但是,我们和其他人又是不同。王爷既然都已经驾临这里。我们作为亲戚,理所当然应该登门拜会。” “就是。”姚氏紧随付谦附和道,“其他人还好说,我们慕家那可是二妹妹实打实的娘家。娘家人本就应当常常去上门去看看出嫁的姑奶奶。虽说一大家子进进出出的打眼,但是,我和相公完全可以陪着爹和娘去走一趟的。” “什么其他人,我和大姐是其他人么!”对于姚氏,慕雨薇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的,“我们两个都实打实的姓慕,倒是大嫂,你姓姚。说到底,谁是外人还不知道呢!” 姚氏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她这个小姑子因着有爹娘撑腰,素来就如此的。但是,说到底的,她还成为慕姚氏呢! “大嫂平日立照顾一家老小也是辛苦的。”慕雨蔷如小时候一般,一下子知道自己该站那一条战线,她笑着和稀泥,“我和雨薇平日照顾爹娘少,这次难得回来,这陪伴爹和娘的时日本来就短,大嫂可不要再和我们抢这几日的时间。” 看向自己丈夫,却见慕渝如木头一般,压根没帮她的意思,姚氏火热了几天的心底一凉,暗恨自己不长记性,被枕边人几句话就忽悠地团团转。 慕雨薇看了下慕雨蔷,了然一笑,乖觉地挨近付氏身边,撒娇起来,“娘,您看呢?” “还是薇儿说的在理!”付氏从来就最疼慕雨薇,也听慕雨薇的话的。 姚氏看着也不再说话,慕雨薇说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实际上,她根本就不必和慕雨薇和慕雨蔷一般上窜上跳下的,她这个成了凤凰的二姑子再如何都姓慕,怎么都是改不得的。 秋桐垂眸百无聊赖看着自己的裙摆,耳中嗡嗡地听着慕家你一句我一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厅堂中的声音才渐渐变小。 “都别争了。”慕建鑫看了圈一屋子的儿女们,一锤定音,“来日方长。这次就我,你们娘,慕渝,雨蔷还有雨薇一道先去拜会王爷。” “爹。您看,我们文哥儿是不是也一道去。”姚氏看了下自己的儿子,犹豫再三,决定为自家再争取一个名额,丈夫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儿子是她一辈子地指望,“他年纪也不小了,跑个腿,递个话的都方便些。” 看了下已经长成少年样的少年,慕文眼中含着殷切的期盼,慕建鑫点点头,调整了原本的决定,“那就再加上文哥儿。” 慕雨蔷和慕雨薇对视一眼,又纷纷移开眼神交会。 慕雨薇有些不甘,凭什么他大哥家多去一个人,明明就不公平,但是,她刚生的哥儿可不再这里,她就是想争也没地方争。 慕雨蔷却拿眼看了看慕文,心底却不怎么在意,慕家这个孙辈,一身土里土气的,怎么及得上她家哥儿万分之一;而且,她也不急,曹家可在京城,慕家能不能去京城还是个未知数呢。 慕渝对这个结果是比较满意的,自己儿子能加入进来,他自然高兴,“爹,那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拜会王爷比较合适?” 什么时候去? 慕家人又开始叽叽喳喳讨论,一时半会儿也确定不下来。 慕建鑫越过几重人影,看向静静坐于一侧的秋桐,才猛然发觉自始自终,她这个二女儿还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不过,印象中,她这个女儿都这样子,不争不抢,默默无闻,在哪里都像个隐形人一般让人不自觉就忘记了。 “桐儿,你看呢?”以前,慕建鑫都是叫秋桐二丫头的。 秋桐不想参与他们的美好计划,她慢慢抬起眼皮,一脸掩盖不住的苍白,只有一双眼睛清亮有神,“我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和你们说的。” 慕家人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在秋桐身上,每个人都拉长了耳朵,生怕漏掉了那么一丝信息给自己造成莫大损失。 秋桐起身,将一张折叠起来的银票及信物递给慕建鑫,说道,“这是我在钱庄存的一笔,银两。给你们二老的。” 付氏下拉的嘴角忽的往上扬起,她想拿过银票看看,但是慕建鑫已经先了她一步取走了银票和信物。慕建鑫展开银票,付氏忙凑过去,慕渝一直站在慕建鑫旁,因此也看了个清楚。 银票上根本没有写明多少钱! 慕建鑫皱眉看了会儿,又疑惑看了下秋桐,最终却是将银票折叠好。 “这是多少钱?”付氏纯属是看了个热闹,她本来就大字不识一个,便是付氏认得字,估计此刻也和慕建鑫和慕渝一般疑惑重重。 慕建鑫朝付氏使了个警告的眼色,道了一声,“多少钱都是桐儿的孝心!” 付氏虽有不甘,但是,联想往日她这个二女儿送钱送物又送房,都是出手阔绰得很,一颗心倒是稳稳的。慕雨薇几个虽然对秋桐给的银票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心底却是好奇慕建鑫古怪的表情。若说,那是一笔大额银票,慕建鑫和慕渝两个不该表现出疑惑,而应该露出或多或少该有的喜色。 难道只是一百两或者一千两的银票子? 慕家人心思各异。 其实这是秋桐早上去钱庄办理的银票,钱庄信誉极好,在华清王朝各大府城都有分号,只要拿着钱庄给出的信物,对的上票号都可以拿的到钱。 秋桐觉得,她也只能尽些该做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