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 第一章 室友推开门,将领子拉得高高的,满脸娇羞却又忍不住地欢呼雀跃,拉着宿舍的所有人凑作一团。 追了三百多天的男神终于有了回应,两个人在这个冬天初雪的日子里确认了关系。 室友开放又头铁,在确认关系的当天就拉着男神把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回来之后抑制不住兴奋,拉着满宿舍的人分享细节,前前后后的将甜蜜的私密的过程,无论什么,都讲了个全乎。 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恋爱是真正地开始了,也极力证明男神不是吊她胃口的渣男。 在不大的宿舍里引起了似惊羡似夸张的惊呼。 路遥也参与其中。 说是参与,也不过就是坐在椅子上回了个头,偶尔给个回应。 情绪起伏远没有其他人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烈。 面上挂着笑,可眼睛里是淡淡的,对室友描述得一切并不怎么好奇。 但是室友的娇羞、幸福和雀跃却让她有些走神。 桌子上的手机一个震动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随之泛起亮光的手机屏幕蹦出的两个字拉回了路遥想要飘远的思绪。 ——饿了。 路遥随即划开屏幕,快速地打了几个字。 ——这就回去。 路遥握着手机站起身,将外套穿好,“你们聊,我先走了。” “路遥你又不在宿舍住” “嗯,有点事儿。” “那我能偶尔用用你的桌子什么的吗” “没事,你用就行。” 室友们对路遥经常不在宿舍过夜已经习以为常。 路遥明明一副富家女的打扮,吃的穿的用的都不俗,但她的日子过得总是让人看起来急匆匆又紧巴巴。 有一次室友没忍住问她,“路遥你吃喝都不愁,干嘛不趁着还能逍遥几年,好好享受生活” “为什么……为了多养几年小白脸呗。” 此言一出必定是点亮了室友们的八卦雷达,追着她要问个清楚。 可路遥紧接着就矢口否认,哈哈笑着说,“开玩笑的啊。” 路遥那一张清心寡欲的脸,说出“包养小白脸”那种话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才让人起了探究的好奇心思,等她否认过后,众人才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当然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旁人也大都觉得路遥多半是家教严格,不想将她养成经不起霜打的温室小花,才趁早将她放进社会摔打。 事实上路遥不缺生活费,甚至比绝大多数的学生都富裕得多的多,她确实不穷,可换另一方面说,她在不用这笔生活费的日子里,又着实穷得很。 就差去翻垃圾桶,和大爷大妈们抢塑料瓶纸盒子去卖废品了。 因为什么。 还不是“小白脸”矫情呗。 …… 一屋子里乌泱泱、乱糟糟的一群人,打眼一看,都不用第二眼,顶亮眼的那张脸就是路远。 彼时被背后唤作“小白脸”的路远在发出去那条“饿了”的消息之后,还在ktv里左手搂着一个姐姐,右手抱着一个妹妹,嘴里仰头而尽另外一个美女递上来的酒。 说来也怪,明明路远什么都没有,偏偏一群狐朋狗友还都惯着他,听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路远一时兴起,发过消息之后,刚熄灭屏幕,紧接着亮了起来,他也权当没看见。 可隔了一段时间之后,手机一次接着一次地亮,一次接着一次地响,他低头一看,全是路遥的,他就不愿意管了。 朋友看不过去,调侃他说,“怎么着啊路远,来查岗的” “谁”路远皱眉。 朋友顺着视线指指亮着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路遥”两个大字,言简意赅。 路远有些嫌弃地轻嗤一声,“该她什么事儿” 朋友不是第一次在路远这里看见“路遥”这个名字了,但他从来不主动提起,问他他就说,“一女的。” 大伙大概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不能过明路的,又时常躺在列表里,偶尔还联系的一女的,还能干什么呢。 可看他们联系的次数多了,朋友有爱多嘴的,以为路遥转正了,“不是你女朋友” “她算我哪门子女朋友” 路遥怎么能算是他的女朋友,何况还隔着他老子那一层关系在,还嫌不够乱呢。 要不是路遥又乖又听话,肯心甘情愿地想着法儿搞钱给他花,他必是不能留着这个跟屁虫的。 路远手上戴的表,身上穿的名牌卫衣,脚底踩的小众板鞋,都是路遥买的。 只要那钱不是沾了那家的关系来的,他都不过问,无所谓,也不在乎。 “可我看这路遥是不是跟你挺久了,她这在你这儿到底算什么啊” 路远淡淡瞥了那人一眼,无所谓地说了句,“一挺疯的冤大头。” 第二章 这边路遥买了菜,紧赶慢赶地回了家,一开门屋里还是一片漆黑。 撇了撇嘴,路远压根儿还没回来。 屋子的面积不大,是一个老旧小区的四十平米一居。 这是路遥凭着自己打零工做兼职赚的外快能租起得最好的水平了。 路遥照例先洗了手,把饭做出来,等着路远回家。 规规矩矩的四菜一汤。 这是路遥养着路远这几年新锻炼出来的技能,不能说多么可口,但是作为家常小菜吃起来也足够了。 可四菜一汤都等凉了,路遥也没等到路远回家,正准备把饭菜回锅再热一回的时候,倒是等来了几个花臂大哥。 路遥听见敲门声,以为路远回来了,虽然他偶尔回来都是自己带钥匙开门,但她也没多想,一开门看见几个彪形大汉,有点愣住了。 一个独自在家的姑娘家遇上这么一群人上门,多少是有点警惕的,忍住哆嗦开口问,“你们找谁” 领头的大哥开口说话了,“你是路遥” 然而还在路遥考虑要不要认下这个的时候,几个大哥就将门一推,自顾自地进了屋。 路遥站在门口没动,将门留了个缝隙,准备万一有危险随时开跑。 “你是有个姘头叫路远。” 领头大哥一开口,问的是路遥,说的却是肯定。 路遥一听跟路远有关,立时歇了要跑是心思,以为路远被什么人纠缠上,出事了。 “他怎么了” 大哥似乎还挺有职业道德,并没有怎么难为路遥,或许也是觉得路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因为路远这么个人蹚进这么一摊子烂事儿里,挺冤,也挺惨。 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路遥眼前晃了一晃,“一个数。” 路遥这才知道,路远在外面借了高利贷,利滚利的,已经滚出来了一百万。 她不是没听说过放高利贷的手黑,这么大的数没吓到她,反倒是路远的安危让她开始有些不安。 一瞬间各种有的没的杂乱地冲进脑海。 路远来过消息了还没回家不会是已经遇害了 这群人不会是因为钱已经把路远给怎么着了,没处要钱才找来她这里的 她是应该现在直接跟这群人拼了,给路远报仇,还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可下一刻大哥就开始要挟起来路遥,让她给路远打电话,叫人回来。 路遥这才暗戳戳地松下一口气。 可转念一想,那现在也不能叫路远回来呀! 他一个人回来对上这么一群膀大腰圆的花臂大哥,她又顶不了事儿,铁定吃亏。 再缺个胳膊少条腿儿的,逍遥日子没了,再好看的脸都救不了他。 想到这里,路遥突然冒出了个不太地道的想法。 路远要是真的缺个胳膊少条腿儿的,是不是就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她身边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她不会嫌弃他了。 路遥内心正天人交战呢,花臂大哥一早就盯上了被她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往她面前一递。 直接面容解锁了。 路遥紧张坏了。 紧盯着被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头一次这么不希望路远能接起来她的电话。 前前后后大概打了不下二十个,始终是无人接听。 大哥们这才相信路遥这也是真的联系不上路远。 拍了拍胳膊和大腿,这里逮不到人,他们当然就是要去别的地方接着逮,直到逮到为止。 正要起身离开,路遥开口了,说:“要不……我替他把钱还了。” 几个大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错愕。 心想一个住这么个小破屋的姑娘家,哪里来的那么大笔钱还贷。 “只要把钱还上了,是不是……你们就不会再找路远麻烦了” “事儿倒是这么个事儿。” 大哥欲言又止,还是不相信路遥一下子拿得出手那么多钱。 路遥拿着手机,前前后后地倒腾了半个多小时,大哥们还真就从手机上收到了“钱已到账”的通知。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哥们脸上此刻的表情。 “你们给我立个字据,钱都收到了,以后都不会找路远的麻烦了。”路遥说。 拿钱办事儿,大哥们现在事情办完了,也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不痛快,都按路遥说的做了,趁早下班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领头大哥好像是还没想通,说了句,“妹子,这男人……不太值当啊。” 路遥听了只是笑笑,把花臂大哥们送了出门,没有说话。 不用他说,这事恐怕已经到底了。 钱转出去的的那一刻,路遥一阵心慌,觉得她大概要完。 她动了胡可迎给她的钱去填了路远的窟窿。 按理说她卡里的钱怎么动都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莫名其妙地路远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出来哪些东西、什么事儿是经了家里的路子,动了家里的钱解决的。 这是路远的红线。 也是路远唯一跟她明确过的事情。 可现在,她踩到红线了,甚至还可能迈出去了一大步。 第三章 路遥这下是真的穷了,小金库被掏了个空,这些年兼职打工赚的钱又都尽数花在了路远身上。可真是散尽家财,只剩零钱包里那点钱了。 人家风流才子为搏美人一笑散尽家财还能听个响,到她这里恐怕就成过路费了。 她还不敢跟家里说。 说了多半是要下死手来断了她和路远的联系的。 现在家里也只是知道她偶尔接济路远,对他俩的联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她一哭二闹挣来的。 可想而知从小一直乖巧安静不争不抢的路遥,突然有一天性情大变求一样东西的时候,家里人的惊骇。 路遥有点想给自己叫屈。 自己掏心掏肺,到头来人家连自己的一个电话都不接。 她搓了搓手心里的汗,刚才几次都差点把手机滑出去,她哪里有那么大胆还能跟放高利贷的谈判。 要是刚才自己真出了点什么事儿,路远就连缺胳膊少腿儿之后唯一不嫌弃他的人都没有了。 路遥很不甘心地拿起手机来又给路远发了条消息,虽然她心里知道多半还是要被忽略掉的,可就像是有股子气一样。 ——再不回来,你的妻妹就要被玷污了。 早些时候,路遥看了一本异国作家写的书,里面的爱情观略显变态,虽说八竿子都打不着,可路遥莫名其妙地就把自己套进去了。 自己给那词儿添了层意思,此意非彼意。 她第一次这样开口调侃自己的时候,路远只是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赞同亦或是不赞同。 路遥给路远的贡献就像打小给他养了一个小媳妇一样,明明有更通俗的称呼,可她就是把这个给用下来了,可能是这样的称呼更贴近他们略显禁忌的关系。 可这次,路远给她回拨了过来。 一点开接听,就是他有些清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有事” “有事。” “有事说事。” 路遥听着他这样的声音就有些委屈,想着我在家替你扛大拿,你连点温暖和阳光都不给。 可支吾半天,那股子气又下去了,只说,“你不是要回来吃饭吗” 电话那头路远没说话,隔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撂下电话之后,路远朝着rose微扬了下下巴,“走了。” rose接着把怀里的美女一扒拉,拿起车钥匙就跟着出去了。 “隔壁包厢那位小富婆刚才还找你呢。”rose朝着出门右拐的方位努努嘴。 rose因为本名陈鲁斯,一群玩得好的朋友平日里总爱叫他rose,可他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是这群人里唯一知道些路远过往和大概清楚路遥其人的人。 是个比任何人都忠心的铁跟班。 这个问题在路远和他老子闹翻,和路家脱离干系之后已经被验证了。 陈鲁斯也是个小富二代,但是比起路家却是差得远了,可也远好过已经脱离路家的路远,所以很难说是不是被路远的人格魅力折服。 人有多么不禁念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刚说到小富婆,接着就在转角处遇到了。 小富婆是个白富美,一看就知道身家优越。乍一看见对自己胃口的男人出现,立时一双眼睛暗含秋波,装作不经意地往路远身上贴了一下。 若放在平时路远不会拒绝送上门的暧昧,可现在他没什么兴致,想当作没看见绕过去。 然而陈鲁斯贴近他耳朵边说了句话,路远就停了。 小富婆是城东王家的人。 路远站着不动,任由小富婆胡作非为,伸手很自然地扶了一把小富婆,两人说几句话之后,自然而然地交换了联系方式,顺带着还约了顿饭。 啧。 高手过招。 就看谁海得过谁了。 显而易见的路远有一手哄骗女人的好本事,但是他从来不情愿在路遥身上多花费一分精力。 该怎么说呢,路远冷情冷性,却从不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这一点即便是他和路启鸣闹翻,依旧充分说明了他确实是路家的种。 …… 路远进屋的时候,正好赶上路遥又把饭菜热过一轮。 路遥看他,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这张脸可真是好看,身材也好,哪里都好,散尽家财也值了。 看多了眼都看直了,何况这还是这个月她第一次见他。 路远扫了她一眼,有些冷淡地问,“有什么事打那么多电话。” 路遥有些心虚地垂下睫毛,没说话。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出这个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问题。 路远也懒得问了。 自顾自地边脱衣服边往浴室去。 浴室里并排放着的男女洗浴用品对比鲜明,一个包装精致,价格不菲,另一个破破烂烂,还兑了一瓶底的水。 这个家里因为路远的一句话,所有东西都是用路遥一分一块赚回来的钱置办的,没有任何水分。 路遥哪怕自己没有都会给路远置办最好的。 她确实在尽力地好好养着路远。 等路远洗好出来的时候,路遥正在厨房里收拾锅碗瓢盆。 发梢还滴着水,他人就贴了上去。 路遥一顿,稍稍避过一下,“我还没洗澡呢。” “饿了。”路远闷声低头蹭她。 路遥也算是天生丽质,这一次澡洗不洗的,身上也总是一股清香。 路遥这还能不明白么,他消息里说的“饿了”到底是什么饿了。 俩人一个多月没见了,说实话路遥也是想的。 将手上的水一擦,转身就搭上了他的肩,纤长的腿一跨,路远就势将人托了起来。 路遥的手刚从冷水里捞出来,还带着凉意,贴近路远的脖颈的时候,冰得他“嘶”了口气。 接着低头报复似的就咬上了路遥。 第四章 路遥这才知道路远说“饿了”到底是有多饿。 她差点就要以为路远闹了饥荒。 拖路远这个人渣的福,路遥经事经得早。 也多少知道点,如果要“谈判”,床上还是相对好说话的。 只是不知道对于踏破底线的事情还有没有同等的效果。 两人早就过了磨合期,在这事儿的配合上默契的很。 路遥哪里敏感,路远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在加上路遥添了讨好的心思,给路远增加了兴致,直接弄得路遥死去活来。 在路远点起事后烟的时候,路遥总算是有了些底气开口说话。 “路远,你缺钱了吗” 路远坐在床边转头看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表情。 路遥又打起了退堂鼓,路远一贯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情,连路遥也不例外。所以实际上路遥除了给路远提供适时的生活保障之外,对他一无所知。 “你要是缺钱了,记得跟我说,可千万别……去借高利贷啊。” 再有一回她也还不上了。 路远略眯双眸,仿佛察觉了什么,“谁说我借高利贷了” “啊……” 路遥张了张嘴,话好像卡在了喉咙里。 路远凑近了她,锐利的眸子似审视着她的,“谁来过了” 吐真剂一样的眼神让路遥尽管纠结,依旧全盘脱出。 话毕,路远说:“路遥,这事儿,到底了。” 路遥听了,扯起嘴角“嗯”了一声,似笑,又不大像笑。 可她还是问了一句,“路远,你真的就不要我了……”吗 没等路遥问出一句完整的话,路远站了起来,冷不丁的来了句,“唐清欢回来了。” 路遥那个“吗”字就像鱼刺一样被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一听就明白了,呦,这是白月光回来了。 所以她这个饭黏子、蚊子血就有些不够看了。 路遥没再自讨没趣,没有纠缠,甚至更加安静,无比体面的说了句,“那我给你收拾行李。” 路遥没哭没闹,安静得一如当初在桥洞底下找到路远,和他说她来养他,给他一个家的时候。 两人只有一个手机号码互相联系,所以连一段关系结束之后,必要的删好友环节都省去了。 只有一句冰冷的“没必要再联系了”。 路遥动作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整个过程简洁,快速。 然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其实路远的话还有没说出来的后半句。 ——唐清淼也回来了。 …… 陈鲁斯还坐在楼底下点烟呢,抬头就看见路远拎着行李下了楼。 “真走了” 他还以为路遥对路远那么死心塌地,不肯那么轻易放路远离开,多少总得纠缠一段时间。 没想到这么干脆利落,直接连行李都带上了。 “那路遥是不是得难受坏了” 路远闻言拧眉看他,目光不算和善,还有些锐利,“你心疼了那怎么不见你接收了” 陈鲁斯识相地闭了嘴。 “她”路远有些嘲讽地回答起来陈鲁斯先前的问题,“她才不难受,等过几天恐怕还得更高兴。” 第五章 陈鲁斯不搭腔了,路少爷现在这个火气,他可不想往枪口上撞,免得给自己徒惹一身腥臊。 只问,“去哪儿” “去……”路远到了嘴边的话忽地拐了个弯,低垂的眼睑下眼神有些阴鸷,“去后街。” 陈鲁斯一怔,怎么好好的要去后街,那儿可不是值得干干净净去的地方。 事出突然,他不免从后视镜里探究地看向坐在后座的路远。 路远仰头靠向椅背,阖起双目,将神思都掩了起来,可开口的语气带了些残忍,“路遥给张狗填了一百万。” 陈鲁斯算是听明白了,路遥多半是好心办坏事了。 怪不得路远走得这么干脆,坏了他的事儿,路遥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缠不住路远。 路远这个永远以利益为重的极端利己者,要是谁有胆动了他的,就是他亲爹来了都得往后排,更不用说路遥和他的二两感情。 张狗为什么叫张狗,就是因为为人很狗。 这梁子越结越大。 当天晚上,路远就去挑了张狗的场子。 说什么高利贷不高利贷,都是糊弄路遥听的。 路远因为些地皮生意摆了张狗一道儿,张狗气不过,非得逮着人,让路远把钱吐出来。 可总也逮不到人。 一来二去就摸到了路遥那里。 本来也就是探探路,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真把钱弄到了手。 张狗这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乎,场子直接叫路远砸了个稀巴烂。 又赶上路少爷今天心情不太美丽,下手就格外暴躁,一群人都挡不住。 可总有新人不懂规矩,两拨人正打得欢实,外面的警笛拉响,两伙人都被逮了个正着。 张狗这才对底下人传人的瞎话咂摸出了点滋味。 ——路远的“路”,是有通天路子的路。 他在局子里被训得跟孙子似的,路远却像个大爷,好烟好茶的供着。 供归供着,流程还是得走。 深更半夜的得找个人来给路远领走。 能办事儿的也就剩姚新弛了。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姚新弛接了电话,一听来龙去脉差点没笑哭。 “哟,少爷,这是谁又惹着您了” 姚新弛的语气里尽是调侃,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通常路远都会把烂摊子的尾巴收拾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谁那么大的本事能抓路少爷个正着。 电话里一片嘈杂,一听她就是又在哪个夜店里泡小狼狗。 路远按了按眉心,对他这个小姨有些无语,“你注意点身体。” 姚新弛听得出来路远这是损她,她也不在乎,在电话那头喊着说,“我好着呢。” 隐约听着电话那头有个年轻的声音喊她跳舞,很明显她正嗨着,脱不开身,“我顶多帮你打个电话,你找别人领你去。” 说完也不等路远回应,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年轻的实习生也有些错愕,不知所措地看向路远,“你看这……” 路远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顿了半晌,晃晃悠悠地在转椅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拨通了路遥的电话。 开口就是:“我被逮了。” 第六章 彼时路遥正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反思,窝在床上抱着腿,想着自己的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 甫一接起电话听说路远被逮了,惯性地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把两个人刚刚干净利落结束关系的事情全然忘在了脑后。 披头散发地冲进局子,拦下一个人张口就问,“路远在哪” 那人被路遥吓了一跳,却也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 路遥一转头就能看见路远正坐姿大爷地靠在椅背上,和另外一群狼狈地蹲坐在长椅上的人对比鲜明。 好端端的,毫发无伤,甚至可以说是被安置得有些过于好了。 路遥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太夸张了。 路远的位置正冲门口,自然将路遥冲进来时的惊慌失措看了个全。 靠在椅子上摇摇晃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全程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路遥有专门的人领着去办了手续,而路远只在原处等着。 路遥把签完字的纸笔递了回去,工作人员低头确认过后,不免又多看了路遥两眼。 路遥埋着头,权当没看见。 出了大门,路遥先开口问,“回家吗” “路遥,事儿到底了就是到底了。”路远淡淡的,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可你联系我了呀。”路遥委屈,据理力争。 她以为他遇到难处了,想起了她的好,后悔和她断了联系,说不定还会因此和她和好。 然而事实却证明,她想多了。 “找不到人了才联系你,别多想。要是因为这个让你有了别的想法,我道歉。” 听听,这渣男语录。 要不是因为路遥爱他,多半也是要啐他的。 路遥听得有些难受,不敢再抬头多看他一眼,怕生出别的念想。 “你那笔钱多半是要不回来了。”路远好心提醒她。 路遥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还债的钱怎么还要要回来。 他不说还好,本来路遥就够难受了,他还拿钱的事给她添堵。 这一下难受得脸都有些白。 然后路遥眼睁睁地看着路远上了别人的车,扬长而去。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乱得路遥没了睡意,索性直接去了工作的地方。 都快流落街头了,总得想办法先挣点饭钱出来。 本来今晚就不该她当班,所以阿阙姐看见她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阿阙姐是个顶神奇的女人,长袖善舞得传奇,游走在各种上层大佬之间游刃有余,更是少见的不同产业下夜总会的姑娘都是她给带出来。 路遥开口就是:“老板,我能先把下个月的工资预支了吗” 阿阙姐见路遥脸色不太对,想都不用想,浓艳的红唇一扯,“我早说你玩不过路远那种男人。” 路遥一怔,弱弱地回了句,“我从来就没有在玩呀。” 她知道路远其实不是渣,只是他的心从来都是给一个人的。 唐清欢走了,他的心也跟着没了。 路遥明知道自己争不过唐清欢,也没打算不自量力地去争,可她确实就是情不知所起,然后死心塌地了。 第七章 最早的时候,路遥也不见得就有多么喜欢路远。 路遥刚到路家的时候,还不姓路,姓陆,她亲爹姓陆,她叫陆遥。 可因为同音,喊来喊去,就传成了她是路家的私生女了。 她亲爹是个赌棍,日日出去躲赌债,偶尔回来喝了酒,愁绪上来对她们母女就是动辄打骂。 亲爹不是人,好在有个妈护着她。 所以在小路遥的世界观里,爸爸妈妈这两个词就分别成了坏人和好人的代名词。 然后有一天路遥的亲爹在街头翻墙躲赌债的时候,一个脚底打滑,太阳穴磕在石头上,人就没了。 那时候路遥还不知道悲喜为何物。 再后来突然的一天,路遥就被接到了一个无比漂亮的大房子里去住。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路远,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漂亮的大房子里住的人都这么好看。 可路远不待见她,从来不给她好脸色。 小小的路遥也有脾气,就想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直到谣言四起,说路启鸣宠妾灭妻,害死了自己的亲老婆。 哦,也就是路远亲妈。 小路遥听不太懂,可听得多了,多少也知道点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因为自己的亲妈,然后路远没了亲妈。 她和路远就都变成了单亲家庭里的孩子。 可她比路远幸运,自己还有妈妈,路远却是只有爸爸。 啊,路远可真可怜。 那可怜还是四舍五入拜自己所赐。 小路遥理亏得很,从那之后就一个劲地对路远好,他脸色再难看,她都使劲地对他好。 路远被她缠得烦透了,就拿石头丢她,丢一次不走,丢两次不走,无论丢几次她都不肯走。 甚至那石头丢破了头,血都糊住了眼,路遥依旧没心没肺地亮起白牙,要给路远糖吃。 给路远吓得脸色惨白。 胡可迎看着自己闺女一脸的血都气坏了,可她也不能拿路家的小少爷怎么样,抱起孩子就打算去找路启鸣理论。 路遥一听要去找路远他爹,可紧张了,那路远不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么。 抱住胡可迎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咱别去了,我喜欢路远呢。” 胡可迎听得有些傻眼,心想这孩子到底随了谁,怎么小小年纪就开始恋爱脑。 后来也不知道是讨好成了习惯,还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等路遥发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喜欢路远喜欢得不行了。 尽管那时候路远已经和唐清欢好上了。 …… 路遥回忆得有些怅然,可阿阙姐的洒脱注定理解不了这份怅然。 觉得路遥傻得一脑子浆糊,亏大了。 路遥几乎是刚开始打零工的时候就开始跟着阿阙姐了。 这人呐,有时候不服这个机遇巧合不行。 因为跟了阿阙姐这个还算有良心的老板,合了她的眼缘,让路遥在这行里有了阿阙姐护着,没怎么吃过亏。 路遥刚要养路远的时候,很缺钱。 那时候路远已经住了一个月的桥洞了。 说什么都不肯再跟路遥回公寓去住,只因为那间公寓是胡可迎的。 彼时的路少爷火气更盛,跟他老子翻了脸,对胡可迎的敌意滔天。 路远第一次跑出家门的时候,路遥是在公园的长椅上找到他的。 他不肯回家,她就也跟着不回家。 第八章 胡可迎简直要被气出心脏病,姓路的父子俩闹矛盾,凭什么她闺女跟着受委屈。 可她从来没想到打小就安静懂事的路遥竟然有这么一副倔脾气。 最后还是胡可迎心软不舍得,没能拗过路遥,给了她把钥匙,让两个人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可路少爷知道之后,非但没有感激,还险些抡着铁锤把公寓里的墙砸穿。 路遥不明所以,惊慌失措得差点被吓哭。 这才止住了路远的动作。 那之后路远就是钻到桥洞底下和流浪汉抢地盘都不肯跟路遥走。 当时的路遥除去家里给的,可谓是分文没有。 可她心疼路远啊,一门心思的想给路远找个至少能住的地方,可她又没有钱,就急得走了偏门。 就这么的去了阿阙姐的会所。 当时阿阙姐就觉得这姑娘傻得呵的,她毛都没长齐的年纪谁会要她。 倒是有爱雏儿的死变态,可阿阙姐看不过,不做那份子生意。 正赶上那天阿阙姐心情不错,多逗了她两句,“小姑娘就这么缺钱” 路遥十分诚恳地看着浓妆艳丽的阿阙姐,“嗯,很缺。” 阿阙姐笑,接着问她,“怎么缺” 也不知道该说那时候的路遥是实诚还是傻,反正大胆倒是真的,想到什么张口就来,“要养男人。” 这下倒是给阿阙姐整不会了。 她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些年,到头来让一个小姑娘整得哑口无言。 那天阿阙姐笑出了眼泪,可也收下了路遥,只让她在身边简单跟着,算是半个助理,平日里干干打杂的活儿。 阿阙姐疼她,可公私分明,正常薪水之外的钱多一分都不开给路遥。 明着告诫路遥,让她收收心,别只在男人身上吊死。 可路遥一整颗心已经都扑在了路远身上,哪里还听得进去。 每天拼命赚钱,一天恨不得打八份工。 以致于本来是三好学生的路遥成绩直线下滑,惊得老师都错愕得心痛,以为她家里出了重大变故,毁了一个好好的孩子。 要不是家里通了关系,又塞了钱,路遥恐怕连现在的大学都没得上。 阿阙姐现在看着路遥依旧没撞够南墙的模样,恨铁不成钢,“没学历没事业没能力,唯一围着团团转的一个男人也看不住,你是要作死啊” 路遥在阿阙姐这里挨惯了打击,已经足够皮实了,并不觉得阿阙姐是在真的骂她。 阿阙姐虽然嘴上说,可到底还是给路遥预支了薪水,还连带着给她放了两天假。 颇有些用心良苦,“吃了这么大个亏,你该回去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办了,你的生活里不是只有这一个男人。” 路遥点头应了。 可转头回去就浑浑噩噩地躺了两天,白费阿阙姐的一片苦心。 可这也怪不了路遥,两个人好几年了都是这么过来的,路远的离开直接给路遥的生活造成了重大变故,仿佛一下失去了生活目标。 真要想清楚,两天多半是不够用的,路遥索性也就不想了。 唯一动了点脑子想想的,也就是怎么再往手里凑点钱。 第九章 路遥躺过了两天之后,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回了一趟学校。 打算变卖家产。 虽然路远不允许自己眼前有任何和路家沾边的东西在,连带着路遥也跟路家成了半切割的状态,但是当妈的想闺女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胡可迎时常给路遥隔三差五地添置东西也是有的。 而且都是大牌。 这些东西划拉起来,三三两两地打个折挂起来卖出去,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可当路遥看见她宿舍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七倒八歪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想多了。 早前的路遥大方,对这些东西也不上心,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路远的一句话,她也不怎么拿家里送来的东西。 基本上室友问一嘴,她就大大方方地都给她们用了。 可现在真缺钱了,当初有多大方,现在就有多肉疼。 路遥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是默默地把东西收起来。 能折多少算多少。 可当用惯了路遥的精品大牌的室友看见她的桌子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时候,反倒理直气壮地问了一句,“咦,路遥,你桌子上的东西怎么都没了” 路遥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缺钱了。” 接着就转头继续在衣柜里划拉起来自己平日里不太怎么穿的大牌衣服。 室友懵了一下,转头撇撇嘴,似乎不太相信的模样。 抬手摸了摸自己最近被养得吹弹可破的肌肤,白嫖的大牌没了,那份肉疼不亚于路遥。 可没都没了,也只能这么着了。 只是再转头和路遥说话的时候就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了。 而路遥也没顾得上那么多。 好在有众人对大牌的追捧才算解了路遥的燃眉之急。 之后路遥的日子就从三点一线变成了两点一线。 上学,上班。 然而这天晚上路遥当班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准确地说,不是似乎,是就是。 她对路远太熟悉了,熟悉到分开之后再遇到有些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熟悉。 不熟悉就不会注意到,不注意到就不会难过。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路远身边带了别的女人,除却唐清欢和她之外的别的女人。 虽然平时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儿,路远那张招摇的脸从来就不会缺女人,但是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本来路遥打算善解人意地避开,可陈鲁斯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别的,在门口转了一圈之后,抬头看见路遥,扬手就大声地打了声招呼。 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下路遥就避无可避了,只能讪讪笑着,硬着头皮打了招呼。 “今天来这边玩” “跟着朋友过来的,没想到能碰见你,真是够巧的。” “是啊,是够巧的。” …… 陈鲁斯感受到了路遥带了刻意的疏离,干笑着站在原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样不尴尬地结束这场“熟人”的对话。 一瞬间的冷场让路遥也惊觉她处理得有些不妥当了,抛却那些关系之外,他们今天也是来这里玩的客人。 在工作场合里,怎样也不能让客人受了冷落。 随即笑道,“那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多送一瓶好酒过去。” 陈鲁斯看着路遥这样长袖善舞的模样有些惊讶,她似乎真的如路远所说并没有那么难受。 可他又转念一想,路遥要不是真的爱惨了路远,干什么好好的富家小姐不做,跟着路远跑出来,天天拼死拼活地养着他。 第十章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一般,陈鲁斯突然开口说,“路远前两天新好了一个小富婆,挺阳光明媚又主动的,我也没想到路远这么轻易地就让她给收了。” 路遥闻言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再笑的时候明显就能看出来勉强了。 阳光明媚又主动,那不就是唐清欢么。 可路遥也熟悉唐清欢,那时候天天在他们身边跟着、看着,所以她知道路远身边带的并不是唐清欢。 路遥笑得有些凄凉,到头来自己连个替身也比不过。 陈鲁斯看着路遥欲哭还笑的模样就知道自己闹大了。 果然,怎么可能不难受。 这姑娘把难受都藏着,使劲地让自己坚强,可用劲过头了,坚强得反倒让他这个外人都跟着不太忍心了。 有些手忙脚乱地劝她,“那个,路遥,你也别太难受了。” 路遥揉了揉强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然后抬手推了推嘴角,确保嘴角的方向还是向上的,“没事,我不难受,他要是真找着合适的人了,我替他开心。” 路遥这是说真的。 唐清欢出事儿之后,路远也一直没让自己好过。 反正自己是没那个能耐,要是真有个人能让他走出来也挺好。 路遥又问:“他们……挺好的” 陈鲁斯怕说了路遥更难受,有些不太敢开口了。 “没事,我就是忍不住想问问,没什么别的意思。” “看着是挺好的,俩人没什么矛盾,路远也都挺顺着小富婆的。”陈鲁斯说。 路遥“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陈鲁斯的错觉,路遥的那声“嗯”吞在喉咙里,听着似乎是有些哑,可再看面上,也看不出更难过的表情。 很快就有别的地方需要照顾将路遥喊走了。 陈鲁斯对自己的行为有些歉意,也转身匆匆地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过了转角就碰见了刚刚话题里的另一个主人公。 路远靠在转角墙后的暗影处,陈鲁斯差点没瞧见他。 整个人懒懒地靠着,看不清什么表情,可说出口的话却带了份讥诮,“有意思” 陈鲁斯整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在原地讪讪地说:“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路远反问。 “听见人家说祝福你呗。” 路远懒懒的身子站了一下,明显听出有些不耐,“你哪只耳朵听见她祝福我了” 陈鲁斯被问得一噎,替他开心不就是祝福他么 然而显然路少爷认为这个问题还有待商榷。 等路远从阴影里站出来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将陈鲁斯甩在身后,走了。 也不顾他嘴里还辩解着说些什么。 小富婆见自己的男人回来了,尤其还顶着那么一张惹眼的脸,觉得倍儿有面儿,几乎是立时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连送带迎地就贴了上去。 …… 要不怎么说人背运了连喝凉水都塞牙。 路遥今天一个劲儿地想要避开有路远在的那一群人,可怎么都避不开。 本来是应了陈鲁斯,好意地让人多送了瓶好酒过去,怎么也想不到岔子就出在了这瓶多送的酒上。 第十一章 去送酒的是个新人,怯怯懦懦的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那一群富家小姐和公子哥。 阿阙姐不在,新人犯了错误也不敢找当班的领导,但是都知道路遥在阿阙姐身边跟的时间长,跟半个领导的作用差不多,最主要的是人脾气好,自己能少遭不少罪,所以新人刚入职的时候多半都愿意把路遥当做新手攻略口口相传。 小姑娘没辙了,苦苦哀求着把路遥拉了过去。 其实路遥是不愿意去和路远打照面的,让她亲眼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这对她太残忍了,她躲都来不及。 但转念一想,酒是自己让人送的,论责任也确实是能算上有自己的一半。 也是抵不住小姑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怪可怜的。 可这位公子哥跟吃了枪药似的,好说歹说都行不通,连带着为难起了路遥。 按通常来说,常来玩的老顾客都跟路遥混过脸熟,知道阿阙姐对她宝贝得紧,已经很少有人会去难为路遥了。 这位公子哥一看就是头一回来。 “弄这么个东西来碍老子的眼,寒碜谁呢!” 路遥确实是打扮得不太起眼,可若是真说,又有哪个女孩子是不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 只不过路遥吃过些小亏,再当班的时候就把自己刻意捯饬得不那么起眼,算是她对自己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的体现。 “本来是来开心的,让您动了这么大火气,那肯定是我们的不是,不然您看,今天的消费给您全免了怎么样”路遥赔着笑,尽力地放低姿态好让这一场闹剧了结。 “你当老子花不起那个钱” 公子哥横眉竖眼,油盐不进,一块来玩的人却都靠在沙发上各玩各的,冷眼旁观他的刻意为难,似乎在将路遥的难堪当做不值一提的笑话看。 没有一个人肯上来拉一把劝一句。 包括路远。 公子哥站在包厢的正中背对着一群人,这让路遥的视线和公子哥的稍一错开,越过他的肩线,就能将路远和小富婆的亲密互动看个清清楚楚。 两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悄悄话,小富婆乐得花枝乱颤倚在路远的肩头。 时不时地摸一把路远的俊脸,路远也就懒散地窝在沙发里任由小富婆作为。 两人欢快的笑意让路遥敏感地觉得他们是在取笑她。 也或许不是,但她确是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扔在地上被人踩了一脚。 路遥咬着牙,忍着眼中的泛红,突然一笑,开口说:“这样,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不是,除了给您免单之外,我在自罚三杯。” 不过一点点刻意的为难而已,场子里谁没经历过,阿阙姐怎么说也是有恩于她,她不能在阿阙姐不在的时候砸了她的招牌。 公子哥看得一愣,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怎么就突然豪气了起来,被逗乐了,觉得怪有意思,“行。” 路远漫不经心地和小富婆搭着腔,忽地长臂一伸,捞了杯酒喝,连带着给小富婆也端了一杯。 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毫无违和,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他对小富婆体贴。 只不过摸酒杯时莫名地发出的清脆碰撞声被湮没在了糜烂喧嚣的噪音里,没人发觉。 第十二章 公子哥给路遥连灌了三杯酒,路遥憋了股劲儿,喝得干脆,最后咳得被酒里的辛辣冲出了眼泪仍旧赔着笑。 其实她压根儿也不会喝酒。 可公子哥高兴了,看得直拍手叫好,“好,够爽快,以后要是再有谁找你麻烦,哥哥罩下你了。” 路遥笑着抹下了被酒冲出来的眼泪,又顺着公子哥的意赔笑了几句,总算将这场闹剧掀了过去。 路远略微侧目,扫了一眼路遥三杯酒下肚之后,将杯中的酒仰头一口而尽。 在路遥出门之后,路远就开始有些漫不经心。 小富婆跟他说句什么,他都开始爱答不理的。 路远在算计着时间,估摸着路遥的药劲儿…… 小富婆多半是想今天晚上趁热打铁把他给办了,在给他的酒里兑了东西,只不过手段不太高明,让他给识破了。 他眼睛又尖,一眼就瞧见了杯壁沾的星点粉末。 真当他瞎呢。 这点手段算计到他身上,路远就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本来打算当做没看见,避也就避过去了,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只不过路远没想过路遥会进来。 俩人亲密接触那么多回,没道理路遥那么熟悉路远,路远就不熟悉她了。 所以路遥哪怕打扮得再刻意低调,路远都能咂摸出味儿来。 尤其是那一把细腰,格外得惹他的眼。 当下路远就改了主意。 顺水推舟地将几个杯子调换了位置,还顺道替小富婆摇匀了杯壁沾上的粉末。 是以路远是铁了心的要办路遥,哪怕路遥不说那句“自罚三杯”的话,他也会想着法儿的让路遥把那杯酒喝了。 可她自己提出来了,就省下他不少工夫。 路远低头看了眼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小富婆拉了他一把,问他,“你去哪儿” “有事。” 冷得小富婆都愣了一下。 等再回过神儿的时候,路远人已经没影儿了。 再之后,小富婆就一晚上再也没见过路远的人,颇为疑惑地问陈鲁斯,说:“rose,你说路远到底是有什么事儿要办啊” 陈鲁斯被问住了,他也想知道路远去哪儿了呀。 只不过作为称职的小跟班的作用之一就是,在面对正牌女友的盘问时,替路远兜底。 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啊,他忙,你也知道最近手上的项目不好做,瞅着空就得跟上,不然就被对家抢跑了。” 小富婆一听,路远还是个挺知道上进的好男人,于是在心里又默默地给路远加了一杠。 …… 这边路遥安慰好了被吓得还在抽抽搭搭的小姑娘,自己也回到了岗位上。 只不过多坐了一会儿,她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屋里暖和归暖和,但也不至于到热的程度,让路遥松一颗扣子都不觉得凉快多少。 更甚至莫名其妙地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路遥怎么说也是在场子里工作了这么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稍一想想也知道是那酒里有问题。 暗暗地在心里将公子哥的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还在包厢里畅玩的公子哥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不明所以,这骂挨得很冤枉。 第十三章 照这样下去,路遥肯定是没法在外面继续待着,打算先去找个人办个交接班,给自己把班顶了。 至于后面的……能抗多少是多少。 只是刚一迈腿,就脚底一软跌进了一人的怀里。 “这么投怀送抱” 风凉的讥诮。 路遥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但是她却在恍然的无措中多了一分安全感,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有救了。 路远整日在外面混,女人又多,他说不定知道些解决的法子。 路遥因为药劲儿眼睛已经显得有些湿漉漉的,透亮得像一只无措的小鹿,略带哀求地看向路远:“帮帮我。” 路遥想,两个人怎么说现在都姓一个“路”,不至于自家人坑害自家人,路远就算是看在他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也不至于有法子不教给她,见死不救。 路远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冷漠。 路遥心里一紧,生怕他真的就在这里把她扔下不管了,路远不是做不出来。 温软的手抓着他的,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路远抱着路遥细软的腰肢,喉头细微地一滚,人却后退一步,一副柳下惠的模样,“这边。” 路远走在前面,腾出手给陈鲁斯发了条消息,让他帮自己要了个房间。 这下陈鲁斯也不会了,想着路少爷怎么还玩偷腥这一出。 可想归想,还是迅速地联系了熟人把事情办置妥当了。 只是再看向小富婆的时候就变得有些尴尬。 正巧小富婆也看他,女人的多愁善感这时候就来了,“rose,你说路远会不会其实是个工作狂啊,我怎么感觉他对我远比不上对工作上心。” 陈鲁斯心说,谁说不是呢。 “他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女人啊”小富婆问。 陈鲁斯一怔,回答不出来,细想起来他也不清楚路远喜欢什么样的,唯一知道的也就是路遥这个固定的伴儿。 要不是有主动往上贴的,路少爷也没那么愿意主动招惹什么女人。 这么一想,路少爷似乎还挺洁身自好 最后却只说,“他跟你在一起肯定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呗。” …… 等路远领着路遥来到一处尽头的房间门口的时候,路遥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人少僻静,甚至可以说是隐蔽得有些过分。 路远输入了开门的密码,将门一推,漆黑一片。 路遥脑子有些发懵,下意识地捏着衣角后退一步,可路远却没给她机会,强硬地将人一拉,便两个人一起没进了黑暗里。 猛地落进黑暗让路遥惊慌得要躲,可路远将她困在门后,气息贴近着她。 充满了侵略的意味。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路遥隐约瞧着路远将领口一扯,眸子里泛着类似野兽捕食猎物的光。 那层柳下惠的皮披不住了。 路遥怎么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可前不久才亲眼见过路远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路遥过不去那个坎儿,小小的挣扎了一下。 然而沾了药劲儿的路遥软得很,那点小小的挣扎和挠痒痒没什么不同。 路远握着她的腰,将人往身前一带,说的话轻挑又残忍。 “路遥,我要是说要办你,你跑得了” 第十四章 路遥心尖一颤,路远眉眼中的笃定令她垂了眼,她没那么大出息,也确实跑不了。 路远见她不挣扎了,似奖励似的落在路遥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这样多乖,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了我。” 路遥药劲儿上来,被路远往床上一推,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他。 她对路远的讨好几乎是随着成长刻到了骨子里,他想要,她就给。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路远。 …… 路远没想到,小富婆还挺狠,搞来的药劲儿那么大,差点没榨干了他。 路遥也没好到哪里去,软得连抬起根手指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她偏过头盯着路远穿衣服的背影,沉默了半晌,开口问,“路远,这算什么呢” 路远系皮带系到一半的动作略顿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这一顿让路遥看见了点希望,以为他仍旧有回头的可能。 可路远开口依旧冷冷淡淡,胡话诹得脸不红心不跳,“救你一命而已,什么都不算。” 路遥不知道,路少爷只是馋了,吃饱了喝足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吗”路遥仍旧不死心。 “路遥,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儿。” 路远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打算抬腿要走。 路遥当然明白,可她还是难受,不禁开始想,如果是唐清欢踩了他的底线会是一副什么样儿的光景。 唐清欢在路远那里就是个个例,她想让路远给她摘星星,他能连月亮一块儿摘下来,活脱脱地被路远纵成了无法无天的公主。 “联系是不必要了,偶尔睡个觉也不是不行。” 路远走到门口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平静得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十分不足挂齿的小事。 路遥冷不丁地被从回忆中惊醒,兀自沉默起来,恍然想起来网传的那句“青春都喂了狗”,也不知道有几分应景。 可路远说的也不是假话,他着实也是贪路遥的身子。 路远走后,屋子里空空荡荡,路遥仰头瘫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仿佛灵魂出了壳。 她独自在屋子里待到天亮,脑子短路,也没想那么多,随手就接了胡可迎打来的电话。 胡可迎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路遥我问你,你账户里的钱都哪儿去了” 路遥一怔,哑巴了。 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 只不过路遥没想到胡可迎会发现得那么快,在她还在想辙填窟窿的时候。 路遥的大钱都是胡可迎给的,羊毛都出在羊身上,胡可迎对路遥手里的钱几乎一清二楚。 更何况动了那么大笔钱的理财账户虽然名字是路遥的,但是平日里依旧是胡可迎在管。 路遥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胡可迎急了,在电话这头都能感觉到她火冒三丈,“你给我说实话!” 路遥只能捡着话说,将钱的去向交代个大概。 可哪怕路遥没明着说,胡可迎一听就知道绝对和路远沾了大关系,听完了之后直接气晕了。 第十五章 胡可迎是真的晕了。 撂下电话就被送到了医院。 路遥再见到胡可迎的时候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胡可迎的床边,低着头活像一个做错事儿的小学生,胡可迎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胡可迎一见路遥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闺女怎么就养成了这样一副脾性,早知道当年怎么就没给路遥把那点苗头掐灭,现在白给成这样。 没好气地说,“你这两天哪里都别去了,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 胡可迎都这样了,路遥哪里还敢反抗,只能乖巧地点头应了。 只不过路遥没想到的是,胡可迎的亡羊补牢来得如此激烈和极端。 起初胡可迎瞒着她,还是有一天路遥出门之后忘记带东西,折返回去的时候好巧不巧地撞见媒人在家和胡可迎一起讨论给她挑哪户人家的儿子好。 路遥简直是平地一声雷,根本没想过亲妈竟然会想出来这样的荒唐法子来,就为了断绝她的念想。 可转念一想,路远都已经不要她了,不论她要嫁给谁都没什么差了。 路遥对胡可迎不赞同的想法和抗争的心思几乎是刚起来就歇了下去。 从那之后路遥也就任由胡可迎折腾,无论问她什么都说好。 明着看路遥好像是收了心,实际上她已经开始消极处事,对什么都不那么在乎了。 可胡可迎以过来人的经验想的是,要掐灭对一个男人的念想,最快的方式就是用另外一个男人拴住她。 哪怕没有感情,还有婚姻,还有孩子,总有一个能绊住她,让她没法再往路远这个无底洞里蹦的。 日子定下来的那天,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 对胡可迎希望尽早完婚的想法也表示了极大的赞同,两家一拍即合。 路遥全程都是坐在一旁安静吃饭的工具人。 那娴静乖巧的模样反而更得对面人家的青睐,几乎要将路遥夸上了天。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家的儿子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但和路遥相比,还是体面的把两家的面子给了个全乎。 在饭桌上其乐融融,谈笑风生。 两家长辈越说越投缘,聊完了婚期,又谈到了生孩子,说完孩子又聊到现在小孩子的教育。 婚礼都还没举行,路遥的人生已经在饭桌上被过完了三分之二。 路遥也只是浅浅地笑,不作任何回应。 …… 婚期订的紧,不论是礼服还是场地都变得匆忙了起来。 消息也就在这阵子匆忙里越散越远。 ——路家的千金即将和王家的公子喜结连理。 但两家似乎都无意大办,除却亲朋好友之外,再无其他。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路远的耳朵里。 这夜月明星稀,路远正蹲在院子里,逗弄着他的胖猫发呆。 姚新弛破天荒的这晚没有出去勾搭小狼狗共度良宵,而是躲在老宅子里补眠倒时差。 一觉醒来天幕漆黑,打开窗户正打算沾沾外面的新鲜空气,松松筋骨,低头一眼就瞧见了院子里老神在在的路远。 第十六章 姚新弛眉梢一挑,来了兴致。 随手搭了一件披风,转身下楼进了院子。 柔细清亮的嗓音裹在空荡夜风里,飘荡在院子的上空,满是笑意调侃,“咱们少爷这又是在往哪个方向害相思啊” 路远懒散地将胳膊撑在膝盖上,偏头托腮,懒得搭姚新弛的腔。 姚新弛也是习惯了路远对谁都是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满不在乎地递出一根细烟,“来一根” 路远皱眉,懒懒地掀起眼皮睨她,“干什么,想来残害我家小猫” 姚新弛被他对一只小破猫的宝贝气笑,又不是多么名贵的品种,他也不是多么爱猫的人,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这是宝贝你的猫呢,还是撸猫消愁、睹物思人呢”姚新弛不留情面地刺他。 “当然是宝贝我的猫,你知道养好一只小奶猫得花费本少爷多少心思么”路少爷漫不经心地回她,伸手又撸了把猫,胖猫适时舒服得又在地上滚了一圈。 似在阐述事实,又似意有所指。 路少爷的养猫之路开始得荒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心血来潮。 跟路启鸣掰了的事儿几乎闹得满城风雨,就为这事儿姚新弛还被安排来专门接他回老宅住。 可没人知道路少爷闹哪出,好好的老宅不住,成天的见不到人,一回来就是搞得一身脏兮兮,说他是街头要饭的都不为过。 莫名其妙地某天带了只邋里邋遢的小奶猫回家,兴高采烈地说要养,谁都不让动,谁动跟谁急。 一天到晚的跟个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有模有样的照顾着。 可谁承想,这一照顾就是好几年。 小奶猫也是争气,让路少爷捣鼓的这几年,还长得挺茁壮,一年胖过一年。 姚新弛没忍住笑出了声,笑打小就小霸王似的路远在这事儿上这么没出息,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听说路家那个小丫头要结婚了” 路远低头扫了眼跟前孤零零的小猫,一人一猫面面相觑,然后淡淡的“嗯”了句,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明明周遭的环境都没什么变化,空荡荡的院子里两人一猫,夜风却仿佛凭空骤降几度。 姚新弛嗔他,“真出息,有逗猫这会子工夫,还不如去把人挣回来。” “我挣有什么用,她的心又不全在我这里,我有病做这种给别人养老婆的慈善事儿”路远的语气极淡,说得满不在意。 路远可没忘,他回路家找路遥的那个晚上,不巧撞破了她的“奸情”。 一男一女遮在雨幕里,浓情蜜意得好不浪漫。 彼时路遥还真真切切地承诺过要给他一个家来着。 “得,你就继续这么着,别说我没提醒你,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路远又不说话了。 姚新弛不禁有些怀疑地问,“路远,你到底拿路家那个小丫头算怎么个事儿呢” 路远拍了拍裤角,站了起身,这让姚新弛的视线也随着抬高。 只听见他说,“就……一挺疯的冤大头呗。” 姚新弛:“……” 姚新弛无语,死鸭子嘴硬。 第十七章 路遥在待嫁的日子里的乖觉让胡可迎很是满意,可渐渐地她察觉出了点路遥的不对头,像个木偶,一拨拉她才一动弹。 胡可迎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路远能让路遥成了这样。 可她也一早就见识过,路小少爷打小就有本事,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连个哽都不打。 自己的闺女要是钻了他的套,早晚得让他绕得晕头转向。 出嫁前的某一个晚上,胡可迎进了路遥的卧房。 彼时卧房里只亮了一盏夜灯,路遥却清醒得毫无睡意,正一件一件地理顺自己婚礼那天要用的首饰。 胡可迎静悄悄地坐在床边,望着梳妆台前更纤瘦了几分的背影,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怪我吗” “不怪。”路遥应。 明明是该让胡可迎安心的回答,却莫名地没有波澜。 胡可迎见了,既心疼女儿,却又更加生路远的气,“你对路远这么死心塌地,掏心掏肺,他知道吗他又领你的情吗” 路遥平静的神色因为被胡可迎正中痛处而有了一丝波动。 路远知道,可路远就是丝毫都不领她的情。 就连原因是什么路遥都一清二楚。 起初她就只想好好养着他,陪着他,娇生惯养地贵少爷怎么能风餐露宿,可时日一长,心里的侥幸难免多了起来。 万一呢,万一哪天他多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就会放一点情意到她的身上。 路遥一直幻想着这样的奇迹,自欺欺人了很久。 胡可迎亲眼看着提到路远的时候,路遥面上细微的波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平日里掩着,藏着,装作无事发生,安守本分,可日子久了,皮相总有龟裂的一天,露出马脚。 路遥打小就听话,从不让家里操心,可但凡不听话的原因都是因为路远。 这不应该。 胡可迎既不想路遥因为路远消沉,又不想路遥在路远那里受到伤害,内心纠结半天,终究是下了一剂猛药。 “路远要是真在乎你,你都要结婚了他还坐得住” 路遥心里已经明镜似的,路远当然不在乎她,所以他能坐得稳如泰山。 “你要是真有那么想,你就来证明给你妈看看,路远到底在不在乎你,你要是能得了路远的准话,肯娶你,你路叔那里你妈给你扛着。” 路遥睫毛颤动,迟疑地看向胡可迎,她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路遥清楚路远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可既然胡可迎给了她这么句话,那就说明这事有缓儿。 路遥眼中的波澜一浪翻过一浪,这诱惑对她来说不能说是不大。 “妈,你是说真的吗”路遥问得小心翼翼,仿佛胡可迎的那句承诺是块易碎的薄冰,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碰碎。 胡可迎咬紧了后槽牙,“是,你妈什么时候骗过你。”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路遥似乎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找到了奔头。 面上的表情复又生动了起来。 连路启鸣都罕见地察觉到了不同,说:“看来遥遥最近心情不错。” 路遥只是浅浅一笑,规矩地搭了几句话。 路启鸣威严,为人又不那么热切,这十多年来路遥都没跟他养出多么亲近的感情出来。 也就是比陌生人更加熟悉一些的程度。 索性路启鸣似乎也没那么在乎她这个便宜闺女,也不介意她一直没改口。 路遥要去找路远,她不甘心放弃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 几句话之后就找了个借口溜掉了。 路启鸣转头赞赏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胡可迎,“这门亲事找的不错。” 后者没有接话,只是眼神中略带晦涩地望了眼路遥离开的背影。 第十八章 路遥知道路远不会接她的电话,她就索性直接将电话打到了陈鲁斯那里。 声音里罕见地对除了对路远之外的人带了恳求,她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路远在哪里” 起初陈鲁斯只是惊讶路遥还会给他打电话,可听过她的恳求,他便开始为难起来。 “我不会说出去是你告诉我地址的。”路遥再三保证。 陈鲁斯到不是怕这个,他反倒是怕路遥受不了,可路遥要真找过去了,他细一想竟然还是有些高兴的。 他都快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了。 陈鲁斯最终还是把地址的信息发给了路遥。 路遥按照地址来到了一处高档的小区门口,有些怅然地望着精致的高楼林立。 看,怪不得路远始终看不见她,他能找到的任何一个女人能给他的都比她给的好。 相比之下,即便是她拼死拼活赚钱给他买来的大牌都显得寒酸了起来。 路遥在路家十几年将养出来的气质本身就和这里不违和,更何况离了路远的约束,保安也赶眼力价,看了眼路遥的穿着打扮也没多拦她。 路遥进去的轻而易举。 可若干年前,路遥也是个被圈子排挤嫌弃的土包子。 小小年纪懵懵懂懂,冒着鼻涕泡就一脚迈进了非富即贵的圈子。 因着天然的环境不同,连小孩子将养出来的脾性都不一样,折射了点大人们的模样。 小路遥对见到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明明是同龄的小朋友,可人人懂得都比她多,互相谈论的玩具她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 她好羡慕。 然而大抵是名流们最看不上的就是她这样的穷人乍富。 将她天真的羡慕当做穷酸和无知。 起初还有愿意接纳她的小朋友,可渐渐地大家似乎就不愿意带她玩了。 路遥一身土吱吱的气质,明明是因为年纪小,身上的奶香没退,偏生有一群大孩子每每经过她身边总要矫情地捏起鼻子,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扇来扇去,“哇,好臭呀。” 彼时小路遥天真的以为真的是自己的问题,每天都要追着胡可迎给她多洗几遍香香。 可后来她发现,无论她多努力,情况都没有丝毫的改善,甚至还越来越恶劣。 时常一群熊孩子手拉着手围在她的身边转圈圈,嘴里唱着“乡巴佬乡巴佬,路家的小姑娘是个乡巴佬”。 似乎是为了让路遥更符合她的“乡巴佬”歌谣,一群熊孩子总是往她身上丢泥巴,时常让她崭新的小裙子变得灰扑扑。 胡可迎问她,她也只是糯糯地说道,“今天又摔跤啦。” 可适时经过的路远听到她的回答却是讥诮地冷哼。 小路遥紧张地抓紧已经辨不清原色的裙摆,对路远毫不遮掩地表露出来的质疑产生了担忧,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似乎在说:你不要拆穿我,我会对你更好的。 可似乎是小路遥多虑了,路远并没有停下经过的脚步,只是冷漠地甩头走开,什么都没说。 好像刚刚的冷哼是不巧凑到一起的巧合。 然而隔天路遥再次被丢泥巴的时候,却看到了偶然出现的路远。 第十九章 不怪路遥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若是时间推迟一些,她大概会文酸地把路远形容成踩着七彩祥云来拯救她的英雄。 路小霸王也是一个能打十个的主儿,打架从不怯阵,大概半刻钟后便鼻青脸肿地叉腰冲着一群跌在地上的熊孩子们嚷道,“我们路家的姑娘是你们能欺负得了的” 也不顾七倒八歪地跌在地上哇哇大哭的熊孩子们,扭头继续冲着路遥嚷,“你是个面人儿别人捏你个什么样儿你就是个什么样儿有人欺负你不会反抗” 路遥疑惑地看着异常愤怒的路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一双透亮的大眼睛里依旧充满了无知。 路远觉得她怎么傻了唧的,想着是不是哪一天旁敲侧击一下胡可迎,让她带路遥去看看脑子。 可胡可迎如果听了多半是要生气,觉得他欺负她的宝贝闺女。 路远扯了扯两臂的袖子,捏了个泥团子塞进她的手里,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往领头欺负她的熊孩子身上丢,“我们路家人出门是不会给别人白欺负的,知道吗” 然后带着路遥扬手挥起一道优越的弧线,“看好了,就这样。” 熊孩子们在零散的“泥丸炮弹”攻击下,又哭又叫着七零八落地跑远了。 再也不见欺负路遥时的威风。 可很快路遥就又变回了一个人。 因为路远被一道甜腻的声音喊走了,那个女孩子只多问了一句,“路远,你在干嘛” 路远就再也没有停留。 后来路遥才知道,那个在路远那里格外不一般的女孩子名叫唐清欢。 她还在幼儿园冒鼻涕泡的时候,他们铁三角已经是铁打的小学生了。就连对于他们来说,路遥都是一个外来入侵者。 他们防着她像是在防贼。 所以路遥并没有一早见过他们的朋友圈子。 当晚,毫无疑问地,因为路小少爷的掺和,多了不少登门拜访的家长。 问他缘由他也不说,便注定少不了路启鸣的一顿胖揍。 小路遥看着路启鸣高高挥起的皮带,过往的阴影让她心肝俱颤。 可看着路远被皮带抽得额头冒汗都不肯一声,她就觉得好难过。 她想,路远是帮了他,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心中的正义感最终压倒了恐惧。 在路启鸣再一次挥过去手中的皮带时,路遥从胡可迎的怀里挣脱,跑到路启鸣跟前,抱住了他的大腿,略显悲愤地说,“路叔叔,不要打了,路远好疼的。” 可当她要讲清缘由的时候,却被路远恶狠狠的眼神逼退了。 那里面威胁的意味是那样明显。 路遥就不敢了。 因为路远不愿意。 可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落在了路启鸣眼里便成了路远对路遥的不友善,更加激怒了他的怒火。 这一晚路远注定挨揍挨得惨烈。 只是夜里路遥在胡可迎以为将她哄睡了之后,又偷偷地摸进了路远的房间里。 路远依旧是恶狠狠地瞪她。 可路遥并没有被吓跑,反而轻轻拍了拍他,做贼似的小声说,“路远,我给你呼呼就不疼了。我之前挨爸爸打的时候,妈妈就这样给我呼呼,可管用了。” 路远闻言,虽然没有戳穿路遥,可看向她的目光确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那之后两人的关系照旧如常,也确没有人会再去欺负路遥了。 第二十章 路遥在门口站定,重新将回忆收回匣子。 只是那扇门打开之后,却只是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路遥见过小富婆,小富婆也跟路遥打过照面。 可跟路遥不同的是,当时的路遥并不是一个值得小富婆花精力去记住的人,所以看她依旧面生。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小富婆的语气中天然地带了几分不善,“有事” 那种居高临下的娇贵几乎和唐清欢如出一辙。 路遥这一生有个阴影,将她笼罩着,偶然想起都会让她喘不过气,阴影的名字就叫唐清欢。 霎时间之前的那一股子冲劲儿、兴奋和勇敢都化作了泡影。 她想,路远或许为了重新保护好唐清欢,宁愿找个替身就这样将自己安置了。 自己得偿所愿,唐清欢也安然无虞。 唯独她,跳梁小丑一般地上蹿下跳。 不过片刻,路遥便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脸色煞白,声音里夹了酸涩,“没……找错了,抱歉。” 胡乱地收起难堪,正要转身离开,从门里传出来的一声轻扬且略带怀疑的声音令她停了脚步。 “路遥” 是路远。 他从里间的卧室出来,身上松松垮垮地披了件滑亮的丝绸质地的浴袍,将他身上的少爷气质衬托得愈发矜贵。 腰间的系带飘散着,胸膛前流畅的线条一览无余。 小富婆一怔,随之莫名的将先前的不善收起了大半,也跟着问了一声,“路遥” 路遥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小富婆娇俏地笑了一声,“原来都是一家人。” 路遥闻言喉间酸涩更甚,以往路远在外都是万分不愿意提及他俩的关系,可早先千百万分的不乐意到了眼前这个女人这里都不再是秘密。 小富婆邀请路遥进家里坐坐,路遥摇了摇头,说:“算了。” 路远似乎很不高兴路遥对他的女人的拒绝,上前将小富婆推回了门里,自己在门口站定。 小富婆再是一怔,看了看路远,又看了看路遥,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只是笑,“你们聊。” 随后便爽快的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富婆拿起杯水,喝水站定的位置,好巧不巧地将两个人都装进了视线。 路远将丝滑的浴袍一扯,抱臂屈腿歪倚在门框处,将自己的好身材遮起大半,幼稚地不愿意便宜了路遥。 “有事” 路远问了句和先前小富婆一样的问题,可态度却冷漠了不止一星半点。 路遥有些灰心,摇了摇头,说,“没。” “有事就说。”路远微蹙眉头,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路遥的支吾被拦腰折断,舌尖卷了卷上颚,可偶一抬眸,却和小富婆从路远身后投来的审视目光撞了个满怀。 “我要结婚了。”路遥如是说。 路远的神色沉了沉,身形未动,察觉到什么似的眼神略显冷峭地向后扫了下,然后毫无预兆地抬手将门从身后拉上。 两个空间便被陡然隔开。 “你属蚊子的我没听清,你重新说。”路远的语气有些冷。 第二十一章 路遥怔了怔,她的声音远没有路远嫌弃的那么小,她甚至能保证在关门之前她那句话是连门里的小富婆都能听到的。 一种奇妙的预感袭上心头,她仿佛一只被勾住唇舌的游鱼,试探着开口,“我想问你……” “问我怎样” “你愿不愿意……” “愿意什么” “我……” “你什么” 路远一句紧接着一句的追问逐渐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似乎略显迫切地在寻找着什么。 而路遥却在这紧追不舍的追问下,先前的冲动被驱散,逐渐理智回了笼。 她心知肚明路远根本不会娶她,哪怕有胡可迎在路启鸣那里扛着,他们之间依旧还有千道万道难以跨越的坎儿。 “你愿不愿意回一趟路家,参加我的婚礼。”路遥说。 路远一顿,周身冰凉,嘴角扯起一道凉凉的弧度,“就这” 路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请求,“路叔生日,你能不能也回去坐坐,路叔已经……五十了呢。” 路远似笑非笑,开口刺她,“路遥,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路遥尴尬地愣在原地。 打算落荒而逃。 却被路远抬起胳膊拦了去路。 眼神冰凉地紧盯着路遥,那份冰凉里掺杂了丝几不可察的怒火,他说,“路遥,你要知道,只有今天,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路遥惶惶然,没能接下路远的话,然后眼看着路远在她眼前摔上了房门。 深冬降雨有些罕见,带着些乍寒。 路遥只觉得,大概天意如此。 让他们有始有终,算是终了一个体面的结局。 唐清欢走的那天晚上,也是这般的降雨,只不过更加瓢泼。 她为路远毁了身子,伤了心神,唐家终究是没能捱下来,将她送往异国,安心养病,能多撑一天便是一天。 足以见得,唐清欢的病情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也因此,路远的崩溃可想而知。 那一晚,路远冒着瓢泼大雨翻进了路遥的院墙,终日在街上游荡学来的下三滥手段派上了用场,轻而易举地撬开了路遥的房门。 路遥听见声响警惕地问了句,“谁。” 而后将床头的台灯拍开。 清楚地看见了来人,便将警惕卸下了大半。 “路远”路遥唤他。 路远被淋得湿透,连带着给路遥屋里的地板染上了大片暗色的水渍。 他不答话,更不接话,却目显阴鸷,整个人沾了水汽,冷得像冰。 路遥大概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识趣地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翻身下床给他找了条毛巾。 “擦擦” 路远站在原地没动。 路遥叹气,赤着脚踮起脚尖,替他擦着身上满落的雨。 路远终于有了回应,抬起冰凉的五指握住了路遥纤细的手腕,眸光微闪,开口的嗓音低得仿佛透彻的浪卷过的浅滩,留下颗粒摩挲的砂砾。 他说:“陪我吗” 发梢的雨水划过他的额角,落至眼尾,蜿蜒向下,像一行悲伤的泪。 鬼使神差地,路遥仿佛被鬼魅勾摄了魂魄,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轻声回应,“好。” 这便是最初那一夜的荒唐。 暧昧交缠的喘息被淹没在嘈杂的雨幕里,也藏住了各自的慌乱和不堪。 第二十二章 直到婚期之前路遥和路远也没再有联系。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在路遥的婚礼上了。 来见礼的宾客不多,统共不过十几个,多不过二十个人去。 虽然个个面上不显,私底下的疑惑却并没有少过半分,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言。 路家和王家结亲,即便路遥是个半路千金,说到底也是低嫁,更不用说婚礼举办得如此仓促,匆匆忙忙地活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 可再一看见新郎和新娘皆是岁月静好的模样,便也都将猜忌咽到了肚子里。 正当路遥挽着新郎官的手将各种祝福全盘收下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路家少爷回来了”,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走了。 路远和路家闹掰了的事儿不是秘密,这突然回来了任谁都要好奇地瞧上几眼。 再者说,路远可是路家的亲少爷,和路遥这个半路千金相比,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更别提路少爷还带回来了女朋友。 都能带回家见礼了,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再定睛一看这位路少爷的女朋友,这不就是王家的小姐,王玿苓么。 路遥这才知道小富婆那天说得“都是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亲兄妹。 路家和王家的姻亲这下可是结得结结实实,亲上加亲。 这罕见的热闹算是将二位新人的风头抢了个彻底。 胡可迎见状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自己亲闺女的大礼被搅和了,这叫谁能高兴得了。 王玿苓自来熟似的亲亲热热地挽上了路遥的胳膊,“你瞧瞧,前几天要不是我机灵,猜出你们都是一个‘路’,那不就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么。” 彼时路远一副体贴男友的模样跟在王玿苓身边,寸步不离。 路遥笑得温柔娴静,看不出多么亲热。 王玿苓也没自讨没趣,多说了两句话,便拉着路远走远了。 只是路远的视线却没能及时地从路遥身上收回来。 路遥今天穿了一袭雪白的抹胸鱼尾礼服,衬得她更肤若凝脂,后背的飘带一系,便将她的纤腰长腿勾勒得完美。 路远敛了敛眉眼,掩下了目光里的半刻迟滞,直到王玿苓喊他和长辈们打招呼。 王玿苓也是能言会道,逗得长辈们合不拢嘴,本身这一对金童玉女的身价就够惹人眼了,再让宾客一围起来,反倒是婚礼的主角被冷落在了一旁。 这种场合对路遥来说到没有什么难捱陌生的,真把她当主角团团围起来反倒难受。 只不过她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情绪上有些许的不悦,毕竟也是一个真金白银的少爷,恐怕很少有能把他晾到一边的冷遇。 她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胳膊,开了口却莫名的一顿,却也很快的调整好,安慰着男人的情绪,“没事的。” 仪式开始之后,当听到主持人询问新郎致辞时,路遥这才清楚地知道她的新郎官名叫王少恒。 也挺讽刺的。 正在全场的宾客都在等着听新郎官那一句“我愿意”的时候,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冲进场地,打断了仪式。 凄厉地喊道,“王少恒你要是敢和别的女人结婚,我就带着你儿子去跳河,咱们一尸两命!” 第二十二章 直到婚期之前路遥和路远也没再有联系。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在路遥的婚礼上了。 来见礼的宾客不多,统共不过十几个,多不过二十个人去。 虽然个个面上不显,私底下的疑惑却并没有少过半分,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言。 路家和王家结亲,即便路遥是个半路千金,说到底也是低嫁,更不用说婚礼举办得如此仓促,匆匆忙忙地活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 可再一看见新郎和新娘皆是岁月静好的模样,便也都将猜忌咽到了肚子里。 正当路遥挽着新郎官的手将各种祝福全盘收下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路家少爷回来了”,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走了。 路远和路家闹掰了的事儿不是秘密,这突然回来了任谁都要好奇地瞧上几眼。 再者说,路远可是路家的亲少爷,和路遥这个半路千金相比,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更别提路少爷还带回来了女朋友。 都能带回家见礼了,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再定睛一看这位路少爷的女朋友,这不就是王家的小姐,王玿苓么。 路遥这才知道小富婆那天说得“都是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亲兄妹。 路家和王家的姻亲这下可是结得结结实实,亲上加亲。 这罕见的热闹算是将二位新人的风头抢了个彻底。 胡可迎见状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自己亲闺女的大礼被搅和了,这叫谁能高兴得了。 王玿苓自来熟似的亲亲热热地挽上了路遥的胳膊,“你瞧瞧,前几天要不是我机灵,猜出你们都是一个‘路’,那不就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么。” 彼时路远一副体贴男友的模样跟在王玿苓身边,寸步不离。 路遥笑得温柔娴静,看不出多么亲热。 王玿苓也没自讨没趣,多说了两句话,便拉着路远走远了。 只是路远的视线却没能及时地从路遥身上收回来。 路遥今天穿了一袭雪白的抹胸鱼尾礼服,衬得她更肤若凝脂,后背的飘带一系,便将她的纤腰长腿勾勒得完美。 路远敛了敛眉眼,掩下了目光里的半刻迟滞,直到王玿苓喊他和长辈们打招呼。 王玿苓也是能言会道,逗得长辈们合不拢嘴,本身这一对金童玉女的身价就够惹人眼了,再让宾客一围起来,反倒是婚礼的主角被冷落在了一旁。 这种场合对路遥来说到没有什么难捱陌生的,真把她当主角团团围起来反倒难受。 只不过她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情绪上有些许的不悦,毕竟也是一个真金白银的少爷,恐怕很少有能把他晾到一边的冷遇。 她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胳膊,开了口却莫名的一顿,却也很快的调整好,安慰着男人的情绪,“没事的。” 仪式开始之后,当听到主持人询问新郎致辞时,路遥这才清楚地知道她的新郎官名叫王少恒。 也挺讽刺的。 正在全场的宾客都在等着听新郎官那一句“我愿意”的时候,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冲进场地,打断了仪式。 凄厉地喊道,“王少恒你要是敢和别的女人结婚,我就带着你儿子去跳河,咱们一尸两命!” 第二十三章 偌大的场地惊起一片哗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王少恒愣在原地,这始料未及的情况也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待看到那个大肚子女人决绝地跑出场地之后,他便在路遥的身边半刻都站不住了,面上是明晃晃的焦急,低头抱歉地看了一眼路遥,随后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这下便换路遥愣在了原地,在她放弃挣扎向一切低头的时候,老天可真是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当众人的目光再也追不到一前一后跑出场地的男女时,便将同等的目光双倍地投放到了路遥身上。 面上的两颊火辣辣的。 路遥有些懵,觉得这样的场景过于滑稽。 唇角扯了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可迎着众人的目光,她还是笑了。 笑着问了句主持人,“这算……结束了” 即便是能言善辩的主持人遇上这样的情况也词穷了起来,目光闪烁着躲向了一旁。 路遥还打算笑着问问别人,却发现并没有人能回答得了她的问题。 目光触及到礼宾席里的路远,无聊的仪式令他昏昏欲睡,可半阖下的眼睑都遮不住他眼神里的讥诮。 路遥笑,最后淡淡地抛了句,“挺好的。” 手中的捧花被遗弃,花瓣碎了满地。 她尽力维持着属于路家人的体面,优雅地提起裙摆,施然离场。 剩下大厅里的宾客面面相觑。 走在独自回房间的路上,路遥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语气熟稔,问她:“你还好吗” 通身遮不住的贵气,却和路远的很不一样。 路远是凉,是冷,带了份压迫,不甚明媚,而他却是携了份清隽疏朗。 路遥疑惑,怎么会有人突然来问她好不好,她好与不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是有人这么快就坐不住了要来看她的笑话,看路家的笑话。 可看他面上的担忧又不像骗人,路遥着实是想起不来这么一号人物,出于礼貌回了句,“我很好,多谢关心。” 那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路遥好笑,她很好就这么不值得高兴么。 除却场面上的难堪和尴尬之外,路遥并没有觉得多么难过,大抵是收入与支出成正比的道理,没有什么感情付出,便也不期待什么回报,受到了背叛也不会感到那么难过。 而场面上的事她不想管,也轮不到她管。 如此一想,她倒是最轻松的那个人。 向那人略一点头告辞后,便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等到路遥走远了之后,路远自那人背后凉凉地说:“唐清淼,你什么时候也用上这么下作的手段了。” 按照时间估计,不知道他是不是随着路遥出来的。 “你知道我不可能就这么让她结婚的。” 唐清淼循声回头,看起来并不意外。 可回头之后的模样,冷然坚决的和先前面对路遥时判若两人。 “至于这么不计后果”路远不屑轻嗤。 “不然呢像你一样,守一个守不住,守两个拱手让人” 路远的骄傲仿佛被打了一棒|子,闻言有些怔,脸有些白,身侧的手握了又握。 “她……怎么样”路远问。 “那就要看你了。” 第二十三章 偌大的场地惊起一片哗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王少恒愣在原地,这始料未及的情况也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待看到那个大肚子女人决绝地跑出场地之后,他便在路遥的身边半刻都站不住了,面上是明晃晃的焦急,低头抱歉地看了一眼路遥,随后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这下便换路遥愣在了原地,在她放弃挣扎向一切低头的时候,老天可真是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当众人的目光再也追不到一前一后跑出场地的男女时,便将同等的目光双倍地投放到了路遥身上。 面上的两颊火辣辣的。 路遥有些懵,觉得这样的场景过于滑稽。 唇角扯了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可迎着众人的目光,她还是笑了。 笑着问了句主持人,“这算……结束了” 即便是能言善辩的主持人遇上这样的情况也词穷了起来,目光闪烁着躲向了一旁。 路遥还打算笑着问问别人,却发现并没有人能回答得了她的问题。 目光触及到礼宾席里的路远,无聊的仪式令他昏昏欲睡,可半阖下的眼睑都遮不住他眼神里的讥诮。 路遥笑,最后淡淡地抛了句,“挺好的。” 手中的捧花被遗弃,花瓣碎了满地。 她尽力维持着属于路家人的体面,优雅地提起裙摆,施然离场。 剩下大厅里的宾客面面相觑。 走在独自回房间的路上,路遥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语气熟稔,问她:“你还好吗” 通身遮不住的贵气,却和路远的很不一样。 路远是凉,是冷,带了份压迫,不甚明媚,而他却是携了份清隽疏朗。 路遥疑惑,怎么会有人突然来问她好不好,她好与不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是有人这么快就坐不住了要来看她的笑话,看路家的笑话。 可看他面上的担忧又不像骗人,路遥着实是想起不来这么一号人物,出于礼貌回了句,“我很好,多谢关心。” 那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路遥好笑,她很好就这么不值得高兴么。 除却场面上的难堪和尴尬之外,路遥并没有觉得多么难过,大抵是收入与支出成正比的道理,没有什么感情付出,便也不期待什么回报,受到了背叛也不会感到那么难过。 而场面上的事她不想管,也轮不到她管。 如此一想,她倒是最轻松的那个人。 向那人略一点头告辞后,便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等到路遥走远了之后,路远自那人背后凉凉地说:“唐清淼,你什么时候也用上这么下作的手段了。” 按照时间估计,不知道他是不是随着路遥出来的。 “你知道我不可能就这么让她结婚的。” 唐清淼循声回头,看起来并不意外。 可回头之后的模样,冷然坚决的和先前面对路遥时判若两人。 “至于这么不计后果”路远不屑轻嗤。 “不然呢像你一样,守一个守不住,守两个拱手让人” 路远的骄傲仿佛被打了一棒|子,闻言有些怔,脸有些白,身侧的手握了又握。 “她……怎么样”路远问。 “那就要看你了。” 第二十四章 唐清淼没明说,但他知道路远心知肚明。 路远将薄唇抿紧,没说话。 “你当初要是将清欢护好,我们多半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唐清淼阐述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路远会和唐清欢长长久久,而他也必定会娶到路遥过门。 而现如今曾经的美满结局只剩下了荒诞的一地鸡毛。 唐家和路家有一个隐晦的秘密,症结在唐清欢,而起源却在路远,最莫名地在于,终了却在路遥身上。 唐清欢出事的时候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 不可一世的路少爷大概是人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了手足无措的模样。 急救室外的路远面色苍白,生生受着唐母落在他身上一次虚弱过一次的捶打和无处发泄的凄厉哭喊,只能磕绊地开口,“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多么的苍白无力。 可除此之外,他再多说出口的任何话都像一声声响亮的巴掌扇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唐清淼悲愤的满目通红,不可遏制地给了路远一拳。 痛苦又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守在她身边,你不明明是她的男朋友么!” 路远说不出话来,他又该说什么呢。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句无力的“对不起”。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红过脸。 可在这第一次交手中,路远也只能作为单方面的承受者,生生地承受。 以唐家的势力让那群人渣付出代价太过轻易,轻易到无法缓解他们所承受的。 作为唐家人的悲痛无处可施。 连带着后来接到消息赶到的路遥都莫名其妙地生生受了一耳光。 路遥很茫然。 而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一耳光,把路遥变成了一个无良的迫害者。 …… 路远有些烦躁,抬脚踹翻了草坪上一盆无辜的盆栽。 当年的事谁都怪不了,可若细论起来,又谁都脱不了干系。 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捆在了一起,困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还有那一晚早些时候令他和唐清淼都始料不及的一面。 那些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心思。 路远点了支烟,疏解着无处发泄的烦躁。 “哟,情敌啊” 姚新弛略挑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也不想总撞见路远的尴尬糗事,可谁让时机总是那么寸。 姚新弛不请自来,她好奇一个能让路少爷不痛快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 姑娘是见到了,可她睡过了头,撞上的都是些荒诞的闹剧,连句祝福都没能送出去。 姚新弛有些可惜,少了一个能咽路少爷的话柄。 可现在似乎找补回来点什么。 路远闻声回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满目盛的皆是凉薄的不屑。 路远想不明白,路遥怎么就能入得了唐清淼的眼。 明明他也是个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的主儿。 更早的时候,他甚至会拐着弯地骂唐清欢,说她跟着他厮混纯属玩物丧志,明摆着指桑骂槐。 可没多久,唐清淼就再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了。 因为他们两个那阵子里属实是半斤八两。 姚新弛笑,觉得这样的场面真是有意思极了。 第二十四章 唐清淼没明说,但他知道路远心知肚明。 路远将薄唇抿紧,没说话。 “你当初要是将清欢护好,我们多半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唐清淼阐述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路远会和唐清欢长长久久,而他也必定会娶到路遥过门。 而现如今曾经的美满结局只剩下了荒诞的一地鸡毛。 唐家和路家有一个隐晦的秘密,症结在唐清欢,而起源却在路远,最莫名地在于,终了却在路遥身上。 唐清欢出事的时候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 不可一世的路少爷大概是人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了手足无措的模样。 急救室外的路远面色苍白,生生受着唐母落在他身上一次虚弱过一次的捶打和无处发泄的凄厉哭喊,只能磕绊地开口,“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多么的苍白无力。 可除此之外,他再多说出口的任何话都像一声声响亮的巴掌扇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唐清淼悲愤的满目通红,不可遏制地给了路远一拳。 痛苦又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守在她身边,你不明明是她的男朋友么!” 路远说不出话来,他又该说什么呢。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句无力的“对不起”。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红过脸。 可在这第一次交手中,路远也只能作为单方面的承受者,生生地承受。 以唐家的势力让那群人渣付出代价太过轻易,轻易到无法缓解他们所承受的。 作为唐家人的悲痛无处可施。 连带着后来接到消息赶到的路遥都莫名其妙地生生受了一耳光。 路遥很茫然。 而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一耳光,把路遥变成了一个无良的迫害者。 …… 路远有些烦躁,抬脚踹翻了草坪上一盆无辜的盆栽。 当年的事谁都怪不了,可若细论起来,又谁都脱不了干系。 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捆在了一起,困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还有那一晚早些时候令他和唐清淼都始料不及的一面。 那些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心思。 路远点了支烟,疏解着无处发泄的烦躁。 “哟,情敌啊” 姚新弛略挑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也不想总撞见路远的尴尬糗事,可谁让时机总是那么寸。 姚新弛不请自来,她好奇一个能让路少爷不痛快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 姑娘是见到了,可她睡过了头,撞上的都是些荒诞的闹剧,连句祝福都没能送出去。 姚新弛有些可惜,少了一个能咽路少爷的话柄。 可现在似乎找补回来点什么。 路远闻声回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满目盛的皆是凉薄的不屑。 路远想不明白,路遥怎么就能入得了唐清淼的眼。 明明他也是个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的主儿。 更早的时候,他甚至会拐着弯地骂唐清欢,说她跟着他厮混纯属玩物丧志,明摆着指桑骂槐。 可没多久,唐清淼就再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了。 因为他们两个那阵子里属实是半斤八两。 姚新弛笑,觉得这样的场面真是有意思极了。 第二十五章 折腾婚礼累得很,回家之后草草卸了妆,路遥就不管不顾地倒头睡了一觉。 路遥是迷迷糊糊地被楼下的一阵嘈杂吵醒的。 言辞交错中混乱得有些离谱,有间隙的沉默,有激烈的交锋,更有——稳重的谈判。 可只一眼,楼下的局面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王家还是畏惧着路家的势力,亲自领着儿女登门道歉。 王少恒再无男儿膝下的黄金,携了早些时候的女人一并下跪道歉。 可携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这样做,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路家的先生和太太一些枷锁和压力。 胡可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或许原则上还是一路人归一路人,路远也和王玿苓划开了楚河汉界,看样子似乎不太乐观,今日刚刚才公布给众人知道的金童玉女不过半天就被迫走向了结局。 只不过路远的身边另多了一位骨子里都透着明艳的女人。 他身边是从来不乏容貌出众的各色女人。 路遥推开门,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混乱的闹剧,无知无感的仿佛一个局外人。 王家的太太似乎对自家儿子的低声下气心疼到无法忍受,没由来地辩驳了句,“你家姑娘就那么干净了不然怎么就上赶着要跟我儿子。” 胡可迎听了气得抖成了筛糠,“你说谁上赶着谁!” 瞬间便火气窜了天,她说这王家怎么一开始看着也是着急忙慌,感情拿她闺女在这里填窟窿呢! 胡可迎再也没那个心思端什么路家太太的派头,拿出了当年为了护着路遥和原配丈夫对峙的模样,就差扬起鸡毛掸子,指着王家人的鼻子骂了。 “滚滚滚,给我滚!” 王家自知理亏,没道理来求和反倒火上浇油。 王家先生没好气地扯了一把自家太太,怪她妇人之仁,多嘴误事。 王家太太一看也是被宠出来的,不太高兴地甩开了丈夫拉她的手,再看向胡可迎的时候神情里仍旧是大半的不服气。 圈子里的老人儿谁不知道她这个“路家太太”头衔的来历。 一个寡妇害死人家老婆之后,带着个拖油瓶没名没分地跟着个鳏夫,无非是这个鳏夫有钱有势了点。 没过明路,倒是心眼子多得很,知道以退为进,哄得路启鸣给了她和“路家太太”相称的体面和地位。 按说她的身份地位无一是能上的了台面的,偏生路启鸣出席各种大场合还愿意带着她,不嫌脸上没光。 人多的地方狗腿子就多,不知道谁先开口称了她一声“太太”,给了她天大的脸面,这“路家太太”也就传开了。 王家太太是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胡可迎,恨不得帮路家的原配夫人叫屈。 所以哪怕是带着儿子亲自登门道歉,对路启鸣的是伏低做小,胡可迎可半分都占不到,王家太太的态度里显见的没带上几分尊重。 可王家先生的态度却和自家夫人的大相径庭。 他是从早些年间本地商界里那一片混乱的腥风血雨里爬出来的,好不容易拖家带口地保了下来,见识过路启鸣的手段,对他早年间在商界厮杀的过往仍旧心有余悸。 见路家人如何都不肯松口,王家先生拿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一脚不成器的儿子。 第二十五章 折腾婚礼累得很,回家之后草草卸了妆,路遥就不管不顾地倒头睡了一觉。 路遥是迷迷糊糊地被楼下的一阵嘈杂吵醒的。 言辞交错中混乱得有些离谱,有间隙的沉默,有激烈的交锋,更有——稳重的谈判。 可只一眼,楼下的局面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王家还是畏惧着路家的势力,亲自领着儿女登门道歉。 王少恒再无男儿膝下的黄金,携了早些时候的女人一并下跪道歉。 可携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这样做,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路家的先生和太太一些枷锁和压力。 胡可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或许原则上还是一路人归一路人,路远也和王玿苓划开了楚河汉界,看样子似乎不太乐观,今日刚刚才公布给众人知道的金童玉女不过半天就被迫走向了结局。 只不过路远的身边另多了一位骨子里都透着明艳的女人。 他身边是从来不乏容貌出众的各色女人。 路遥推开门,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混乱的闹剧,无知无感的仿佛一个局外人。 王家的太太似乎对自家儿子的低声下气心疼到无法忍受,没由来地辩驳了句,“你家姑娘就那么干净了不然怎么就上赶着要跟我儿子。” 胡可迎听了气得抖成了筛糠,“你说谁上赶着谁!” 瞬间便火气窜了天,她说这王家怎么一开始看着也是着急忙慌,感情拿她闺女在这里填窟窿呢! 胡可迎再也没那个心思端什么路家太太的派头,拿出了当年为了护着路遥和原配丈夫对峙的模样,就差扬起鸡毛掸子,指着王家人的鼻子骂了。 “滚滚滚,给我滚!” 王家自知理亏,没道理来求和反倒火上浇油。 王家先生没好气地扯了一把自家太太,怪她妇人之仁,多嘴误事。 王家太太一看也是被宠出来的,不太高兴地甩开了丈夫拉她的手,再看向胡可迎的时候神情里仍旧是大半的不服气。 圈子里的老人儿谁不知道她这个“路家太太”头衔的来历。 一个寡妇害死人家老婆之后,带着个拖油瓶没名没分地跟着个鳏夫,无非是这个鳏夫有钱有势了点。 没过明路,倒是心眼子多得很,知道以退为进,哄得路启鸣给了她和“路家太太”相称的体面和地位。 按说她的身份地位无一是能上的了台面的,偏生路启鸣出席各种大场合还愿意带着她,不嫌脸上没光。 人多的地方狗腿子就多,不知道谁先开口称了她一声“太太”,给了她天大的脸面,这“路家太太”也就传开了。 王家太太是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胡可迎,恨不得帮路家的原配夫人叫屈。 所以哪怕是带着儿子亲自登门道歉,对路启鸣的是伏低做小,胡可迎可半分都占不到,王家太太的态度里显见的没带上几分尊重。 可王家先生的态度却和自家夫人的大相径庭。 他是从早些年间本地商界里那一片混乱的腥风血雨里爬出来的,好不容易拖家带口地保了下来,见识过路启鸣的手段,对他早年间在商界厮杀的过往仍旧心有余悸。 见路家人如何都不肯松口,王家先生拿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一脚不成器的儿子。 第二十六章 王少恒本就跪得腿麻,生生挨下这一脚之后没能稳住身形,身子一歪倒在了跟他并排跪倒的孕妇身上,吓得王家太太惊呼一声,“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打孩子干什么!” 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未出世的孙子,两个都宝贝得紧。 她早先不知道这外面的女人肚子已经这么大了,不然她说什么也是得先见着宝贝孙子再说。 王家先生心力交瘁,属实没了心力再管,颤巍巍地递出一份合同,咬着牙忍着肉疼开出了“割地赔款”这样的条件,“路总,您看看这样呢” 场面沉默了。 不得不说,王家确实有几块地,未来发展势头正好,富得流油。 路远懒懒地倚靠在沙发里,半掌托着下巴,看了眼王家人之后敛了半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胡可迎的脸色依旧难看,可路启鸣却不动声色稳坐如山,不应却也不拒绝。 这一沉默便在王家人脸上看到了点代表希望的喜色。 胡可迎纵使内心依旧不忿,却不会在大事上胡搅蛮缠,驳了路启鸣的面子。 这也是路启鸣当初肯让她跟着,带着她的原因之一。 或许胡可迎从打定主意跟路启鸣的那一天开始,便把作为路遥母亲的一部分权力让渡给了名为路家太太的身份。 便注定不能像当年一样豁出一切只为保着路遥。 路遥觉得很荒唐,自己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还不如几张印着字的纸来得有分量。 她就这么不值得,哪怕一点点的重视吗 先前无知无感的背叛感在这一刻扑面而来,几欲将她压垮。 路遥笑,从早先的无声笑到颤抖,笑到有声,笑到感觉到眼角的温热,笑到招引来了楼下众人的目光。 胡可迎最先惊愕地抬头。 望着笑出泪花的路遥竟然没由来地从心生出一阵心虚,虚到发慌,像被撞破了什么。 她清楚地知道这股心虚的由来,慌乱地遮掩着,拿王家开了刀。 “你们算些什么东西!怎么跟我女儿比!” 顾不上身旁的路启鸣有些被打断的不悦,将王家递过来的纸撕了个粉碎,将来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哄了出去,连带着将他们带来赔罪的价值不菲的礼品也统统都扬出了门外。 可等大门轰然关上的那一刻,室内乍然的寂静有些吓人,让人心慌。 一声讥笑将这份让人心慌的寂静击得粉碎。 “路启鸣你可真是一点没变,甚至还更可耻了一点,都干得出卖女求荣的事儿来了。” 路启鸣闻言脸色铁青,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在这一刻却不知何故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明艳的女人终于是忍耐不下屋子里的气氛,“蹭”地起身,却径直踩上了楼梯,来到了路遥的跟前,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花,“有什么好哭的,这家人要将你当物件卖了,那咱就离了这家,远远的。把自己的身价养起来,早晚有让他们高攀不起的一天,让他们摸不着碰不着,看他们还有什么心思可卖弄的。” 路遥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却肯挺身而出为她说话的女人。 她明艳,热烈,却不柔弱,是已经被路遥遗忘了的许多年前她曾经向往的样子。 路遥被她说得动容,莫名地有一种预感觉得她会带她去往一片崭新的地方。 第二十六章 王少恒本就跪得腿麻,生生挨下这一脚之后没能稳住身形,身子一歪倒在了跟他并排跪倒的孕妇身上,吓得王家太太惊呼一声,“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打孩子干什么!” 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未出世的孙子,两个都宝贝得紧。 她早先不知道这外面的女人肚子已经这么大了,不然她说什么也是得先见着宝贝孙子再说。 王家先生心力交瘁,属实没了心力再管,颤巍巍地递出一份合同,咬着牙忍着肉疼开出了“割地赔款”这样的条件,“路总,您看看这样呢” 场面沉默了。 不得不说,王家确实有几块地,未来发展势头正好,富得流油。 路远懒懒地倚靠在沙发里,半掌托着下巴,看了眼王家人之后敛了半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胡可迎的脸色依旧难看,可路启鸣却不动声色稳坐如山,不应却也不拒绝。 这一沉默便在王家人脸上看到了点代表希望的喜色。 胡可迎纵使内心依旧不忿,却不会在大事上胡搅蛮缠,驳了路启鸣的面子。 这也是路启鸣当初肯让她跟着,带着她的原因之一。 或许胡可迎从打定主意跟路启鸣的那一天开始,便把作为路遥母亲的一部分权力让渡给了名为路家太太的身份。 便注定不能像当年一样豁出一切只为保着路遥。 路遥觉得很荒唐,自己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还不如几张印着字的纸来得有分量。 她就这么不值得,哪怕一点点的重视吗 先前无知无感的背叛感在这一刻扑面而来,几欲将她压垮。 路遥笑,从早先的无声笑到颤抖,笑到有声,笑到感觉到眼角的温热,笑到招引来了楼下众人的目光。 胡可迎最先惊愕地抬头。 望着笑出泪花的路遥竟然没由来地从心生出一阵心虚,虚到发慌,像被撞破了什么。 她清楚地知道这股心虚的由来,慌乱地遮掩着,拿王家开了刀。 “你们算些什么东西!怎么跟我女儿比!” 顾不上身旁的路启鸣有些被打断的不悦,将王家递过来的纸撕了个粉碎,将来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哄了出去,连带着将他们带来赔罪的价值不菲的礼品也统统都扬出了门外。 可等大门轰然关上的那一刻,室内乍然的寂静有些吓人,让人心慌。 一声讥笑将这份让人心慌的寂静击得粉碎。 “路启鸣你可真是一点没变,甚至还更可耻了一点,都干得出卖女求荣的事儿来了。” 路启鸣闻言脸色铁青,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在这一刻却不知何故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明艳的女人终于是忍耐不下屋子里的气氛,“蹭”地起身,却径直踩上了楼梯,来到了路遥的跟前,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花,“有什么好哭的,这家人要将你当物件卖了,那咱就离了这家,远远的。把自己的身价养起来,早晚有让他们高攀不起的一天,让他们摸不着碰不着,看他们还有什么心思可卖弄的。” 路遥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却肯挺身而出为她说话的女人。 她明艳,热烈,却不柔弱,是已经被路遥遗忘了的许多年前她曾经向往的样子。 路遥被她说得动容,莫名地有一种预感觉得她会带她去往一片崭新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 路遥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高速公路两旁的路灯一截一段地映在她身上,忽明忽暗的。 这是她和年少叛逆时相隔了若干年月之后的又一次离家出走。 上一次是为了别人,而这一次却是为了她自己。 只不过这难得的两次抗争都没能绕得过路远。 路遥没想到这一走竟然直接奔到了邻市,到达邻市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偌大古朴的院落让路遥有些晃神,如果不是有人带她来到这里,并且清楚地告诉她这是她今晚要住的地方,她恐怕会以为自己正站在某间文化博物馆里。 姚新弛见路遥愣在原地,迟迟迈不出进门的那一步,轻轻拍过路遥的肩,安慰她道:“不用觉得不自在,你既然也要喊我一声小姨,那就和自己家是一样的。” 路遥闻言转头,略微木然地点了点,才随着他们一起进了门。 老宅子古朴稳重,宽阔雅致,经历的年月肉眼可见,却丝毫不影响经年累月浸润下散发的古雅。 可宅子里空落落的,看不见人气儿。 就连路遥的卧房都是进门之后,姚新弛指使着路远搬东搬西,现替她铺的。 “床都铺好了,你就在这里踏实住着,有什么不习惯还是需要什么你就跟我说,或者跟路远说。” 路遥安静地点了点头。 她从起先刚到宅子里有些泛懵的状态稍微醒了点儿。 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是姚新弛,路远亲妈的妹妹,所以她也要随着路远喊一声小姨。 路遥今日里在路家的处境让姚新弛想起来了早亡的姐姐。 她本来只是因为路远的原因对路遥诸多好奇,奔着看路远的热闹去的,可到头来自己却没忍住,干了一桩大事。 路启鸣没有良知,是个黑心商人的典范,把商场上的手段填塞进了生活里。 当初姐姐千万般的不愿意,却还是被枉顾意愿,嫁进了彼时已经岌岌可危的路家。 只因为失身有了路启鸣的孩子,便失去了说话的权利,被当做烫手山芋送了出去,比物件还不如。 那之后路家借了姚家的势,逆风翻盘,蒸蒸日上,却成了姐姐悲惨而又短暂的后半生的催命符。 她当时年纪太小,救不下姐姐,可假使当时有人也能给姐姐撑腰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女人无辜,孩子无辜,她只是痛恨路启鸣——不择手段。 为了钱,为了权。 姚新弛在路遥眼前抬手做了个举起酒杯的动作,问她说,“你要不要睡前小酌一下,安神的。” 明明是平静的笑,可眼尾间总拖出些韵味。 路遥走了神,没能听清姚新弛说了句什么,她不想被人察觉,索性顺其自然地点头应了。 “喵呜——” 路遥感觉脚边偎了暖烘烘、毛茸茸的一坨,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偎过来一只胖猫,细弱的猫叫一声接过一声,像是在贴着她撒娇。 路遥蹲下身子,伸出食指戳了戳胖猫的脑门,惹得胖猫颤了颤耳朵,反倒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一副享受到了的模样。 完全不怵陌生人的一只猫,少见的粘人。 路遥没忍住挼了一把,五指顺进猫猫柔软的毛发里,从头挼到了尾巴根。 胖猫舒服的翻身一滚,直接躺到了路遥的脚背上。 肉墩墩,软趴趴的。 路遥:“你倒是会享受的一小只,可是你很胖哦。” 胖的可爱。 路遥伸手要去抱猫,可猫却像听懂了她先前的话一样,一骨碌翻起身,不再乖顺,一爪子拍开了路遥的手。 “嘶——” 路遥猝不及防被猫爪勾了一下,有点懵。 原来连猫都会骗人,看着可可爱爱的,挠起人来也是不会客气。 第二十七章 路遥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高速公路两旁的路灯一截一段地映在她身上,忽明忽暗的。 这是她和年少叛逆时相隔了若干年月之后的又一次离家出走。 上一次是为了别人,而这一次却是为了她自己。 只不过这难得的两次抗争都没能绕得过路远。 路遥没想到这一走竟然直接奔到了邻市,到达邻市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偌大古朴的院落让路遥有些晃神,如果不是有人带她来到这里,并且清楚地告诉她这是她今晚要住的地方,她恐怕会以为自己正站在某间文化博物馆里。 姚新弛见路遥愣在原地,迟迟迈不出进门的那一步,轻轻拍过路遥的肩,安慰她道:“不用觉得不自在,你既然也要喊我一声小姨,那就和自己家是一样的。” 路遥闻言转头,略微木然地点了点,才随着他们一起进了门。 老宅子古朴稳重,宽阔雅致,经历的年月肉眼可见,却丝毫不影响经年累月浸润下散发的古雅。 可宅子里空落落的,看不见人气儿。 就连路遥的卧房都是进门之后,姚新弛指使着路远搬东搬西,现替她铺的。 “床都铺好了,你就在这里踏实住着,有什么不习惯还是需要什么你就跟我说,或者跟路远说。” 路遥安静地点了点头。 她从起先刚到宅子里有些泛懵的状态稍微醒了点儿。 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是姚新弛,路远亲妈的妹妹,所以她也要随着路远喊一声小姨。 路遥今日里在路家的处境让姚新弛想起来了早亡的姐姐。 她本来只是因为路远的原因对路遥诸多好奇,奔着看路远的热闹去的,可到头来自己却没忍住,干了一桩大事。 路启鸣没有良知,是个黑心商人的典范,把商场上的手段填塞进了生活里。 当初姐姐千万般的不愿意,却还是被枉顾意愿,嫁进了彼时已经岌岌可危的路家。 只因为失身有了路启鸣的孩子,便失去了说话的权利,被当做烫手山芋送了出去,比物件还不如。 那之后路家借了姚家的势,逆风翻盘,蒸蒸日上,却成了姐姐悲惨而又短暂的后半生的催命符。 她当时年纪太小,救不下姐姐,可假使当时有人也能给姐姐撑腰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女人无辜,孩子无辜,她只是痛恨路启鸣——不择手段。 为了钱,为了权。 姚新弛在路遥眼前抬手做了个举起酒杯的动作,问她说,“你要不要睡前小酌一下,安神的。” 明明是平静的笑,可眼尾间总拖出些韵味。 路遥走了神,没能听清姚新弛说了句什么,她不想被人察觉,索性顺其自然地点头应了。 “喵呜——” 路遥感觉脚边偎了暖烘烘、毛茸茸的一坨,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偎过来一只胖猫,细弱的猫叫一声接过一声,像是在贴着她撒娇。 路遥蹲下身子,伸出食指戳了戳胖猫的脑门,惹得胖猫颤了颤耳朵,反倒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一副享受到了的模样。 完全不怵陌生人的一只猫,少见的粘人。 路遥没忍住挼了一把,五指顺进猫猫柔软的毛发里,从头挼到了尾巴根。 胖猫舒服的翻身一滚,直接躺到了路遥的脚背上。 肉墩墩,软趴趴的。 路遥:“你倒是会享受的一小只,可是你很胖哦。” 胖的可爱。 路遥伸手要去抱猫,可猫却像听懂了她先前的话一样,一骨碌翻起身,不再乖顺,一爪子拍开了路遥的手。 “嘶——” 路遥猝不及防被猫爪勾了一下,有点懵。 原来连猫都会骗人,看着可可爱爱的,挠起人来也是不会客气。 第二十八章 路遥顺着胖猫逃跑的路线回身,只见前一刻还抗拒她接触的胖猫,下一刻就乖顺自觉地钻进了路远的怀里,任他又抱又挼。 路遥不甚平静地看着他,顺着飘窗的窗台往下,坐在墙根,若有所思起来。 她守着的男人迟迟不肯多看她一眼,她待嫁的男人早早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现在连一只猫都不待见她。 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路遥很是怅然。 路远抱着胖猫蹲在路遥跟前,开口道,“手。” 路遥木然地把两只手一同递到路远眼前,任他挑选。 路远皱起眉头,略带嫌弃地拍开路遥那只完好的手,“傻了么。” 把她的手拉到灯底下,翻来覆去发现只被勾了小小的一处,还是最上面的表皮,连点血丝都没见,这才放下她的手,“猫是打过疫苗的,你这没什么事儿,要是不放心就抹点消毒水。” 路远也松手把胖猫放了。 正赶上姚新弛一手捏着几只酒杯,另一手拎着整瓶的杜松子酒进屋,对于听到耳朵里的话提出了质疑,“嗬,合着少爷的破猫金贵大发了,我们挨挠,我们活该呗” 胖猫正好蹿到姚新弛脚边,她佯装凶恶,把脚一抬,胖猫麻溜呜咽着又跑回路远身边躲着。 倒是惯会看人眼色。 路远懒得理姚新弛,伸手把胖猫往另外的方向一推,胖猫机灵地立刻蹿到另一条路线上跑了。 路遥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愈发疑惑。 对人刻薄无比的人,对猫倒是温柔许多。 路远淡淡地瞥了姚新弛一眼,而后者已经抿嘴笑到眯起眼睛看他了,一副要憋着坏挑事儿的模样。 “嗯,活该。”路远懒得搭理,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姚新弛不满意。 “你——”竖长的杜松子酒瓶往路远肩膀上戳了戳,“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美貌费,你至少得负责一样。” 轻轻地往飘窗窗台上一落座,优雅地叠起纤长的双腿。 本来是给路遥拿的酒还没等分出去,姚新弛自己先挪用了一只空杯子,自斟自饮了起来。 可路少爷要是肯随一点点别人的意,那就不能是路少爷了。 越是迎着蓄意的挑衅,他面上反倒越是云淡风轻。 扬起胳膊把姚新弛拿在手里晃晃悠悠的酒瓶截了胡,脖颈一扬,含了半口酒在嘴里。 对准了路遥的手,“噗”地全喷了上去。 路遥抖得一激灵,手上被勾得那小小一道,顿时火辣辣的。 姚新弛:“行,你牛逼。” 路远:“每天一个热知识,消毒利器‘杜松子’。” 姚新弛见路遥疼得直颤,给她倒了一个杯底递到手里,“喝点,缓缓。” 路遥接过酒杯托到鼻子底下的时候,不是预想中的冲鼻子的辣气,而是扑鼻的清香。 一杯见底的时候,姚新弛临走又给她续了一杯,附在她耳边来了句,“有事就找路远,少惯他,甭客气。” 举杯和路遥的碰了下,“我就先走了,年纪大了可不能熬夜。” 路遥跟姚新弛道了“晚安”之后,乖觉地抱着酒杯小口小口地慢慢吞着。 去人家做客的时候,要把人家给的茶水喝空才显得礼貌,路遥觉得此刻的酒和茶都是一个道理。 可她忘了自己没有酒量。 姚新弛一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先前被打断的疑惑便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了起来。 怀着疑问,路遥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蓦地略显突兀地出声问道,“我不够好看吗” 路远略挑眉梢,明显被问得一愣,没料到被涮了一天的人开口问的第一句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本来打算刺她几句丑小鸭妄当白天鹅之类的,后来想想她这一天的遭遇,还是嘴下留了情,“还行。” 可这显然安慰不到此刻的路遥,反倒是催化出了她压抑起来许久的委屈。 她既然不丑,那么到底是哪里不行 沉默中诞生的情绪无关愤怒,却比愤怒更加激烈,以至于在她脑海中播下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第二十八章 路遥顺着胖猫逃跑的路线回身,只见前一刻还抗拒她接触的胖猫,下一刻就乖顺自觉地钻进了路远的怀里,任他又抱又挼。 路遥不甚平静地看着他,顺着飘窗的窗台往下,坐在墙根,若有所思起来。 她守着的男人迟迟不肯多看她一眼,她待嫁的男人早早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现在连一只猫都不待见她。 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路遥很是怅然。 路远抱着胖猫蹲在路遥跟前,开口道,“手。” 路遥木然地把两只手一同递到路远眼前,任他挑选。 路远皱起眉头,略带嫌弃地拍开路遥那只完好的手,“傻了么。” 把她的手拉到灯底下,翻来覆去发现只被勾了小小的一处,还是最上面的表皮,连点血丝都没见,这才放下她的手,“猫是打过疫苗的,你这没什么事儿,要是不放心就抹点消毒水。” 路远也松手把胖猫放了。 正赶上姚新弛一手捏着几只酒杯,另一手拎着整瓶的杜松子酒进屋,对于听到耳朵里的话提出了质疑,“嗬,合着少爷的破猫金贵大发了,我们挨挠,我们活该呗” 胖猫正好蹿到姚新弛脚边,她佯装凶恶,把脚一抬,胖猫麻溜呜咽着又跑回路远身边躲着。 倒是惯会看人眼色。 路远懒得理姚新弛,伸手把胖猫往另外的方向一推,胖猫机灵地立刻蹿到另一条路线上跑了。 路遥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愈发疑惑。 对人刻薄无比的人,对猫倒是温柔许多。 路远淡淡地瞥了姚新弛一眼,而后者已经抿嘴笑到眯起眼睛看他了,一副要憋着坏挑事儿的模样。 “嗯,活该。”路远懒得搭理,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姚新弛不满意。 “你——”竖长的杜松子酒瓶往路远肩膀上戳了戳,“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美貌费,你至少得负责一样。” 轻轻地往飘窗窗台上一落座,优雅地叠起纤长的双腿。 本来是给路遥拿的酒还没等分出去,姚新弛自己先挪用了一只空杯子,自斟自饮了起来。 可路少爷要是肯随一点点别人的意,那就不能是路少爷了。 越是迎着蓄意的挑衅,他面上反倒越是云淡风轻。 扬起胳膊把姚新弛拿在手里晃晃悠悠的酒瓶截了胡,脖颈一扬,含了半口酒在嘴里。 对准了路遥的手,“噗”地全喷了上去。 路遥抖得一激灵,手上被勾得那小小一道,顿时火辣辣的。 姚新弛:“行,你牛逼。” 路远:“每天一个热知识,消毒利器‘杜松子’。” 姚新弛见路遥疼得直颤,给她倒了一个杯底递到手里,“喝点,缓缓。” 路遥接过酒杯托到鼻子底下的时候,不是预想中的冲鼻子的辣气,而是扑鼻的清香。 一杯见底的时候,姚新弛临走又给她续了一杯,附在她耳边来了句,“有事就找路远,少惯他,甭客气。” 举杯和路遥的碰了下,“我就先走了,年纪大了可不能熬夜。” 路遥跟姚新弛道了“晚安”之后,乖觉地抱着酒杯小口小口地慢慢吞着。 去人家做客的时候,要把人家给的茶水喝空才显得礼貌,路遥觉得此刻的酒和茶都是一个道理。 可她忘了自己没有酒量。 姚新弛一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先前被打断的疑惑便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了起来。 怀着疑问,路遥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蓦地略显突兀地出声问道,“我不够好看吗” 路远略挑眉梢,明显被问得一愣,没料到被涮了一天的人开口问的第一句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本来打算刺她几句丑小鸭妄当白天鹅之类的,后来想想她这一天的遭遇,还是嘴下留了情,“还行。” 可这显然安慰不到此刻的路遥,反倒是催化出了她压抑起来许久的委屈。 她既然不丑,那么到底是哪里不行 沉默中诞生的情绪无关愤怒,却比愤怒更加激烈,以至于在她脑海中播下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第二十九章 路遥将酒杯放到窗台上,和理石面的窗台碰出一声脆响。 她掀起眼皮,一双如波的眼睛在银月的映衬下泛着亮晶晶的光,双瞳中只映着眼前的男人。 路遥抬起脚步,略微迈出,贴近路远的身前。 纤长的食指划过他的胸膛,勾过他的领口,略显强硬地将人拉低。 薄唇轻启,却字字清晰。 她说:“路远,我想要。” 不是请求,不是商量,是明确的需求。 话音未落,路遥就感觉脊柱泛寒。 她清清楚楚地看得到路远那算不得好的脸色。 路远冷下眉眼,觉得自己刚刚真是多余留了余地,于是不再给她留情面了,开口刺她,“路遥你是不是有病” 可她现在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 人生中的第一次,路遥胆大妄为地在路远面前强硬了一回。 她不顾路远的意愿,甚至违背了他的,发泄了一回自己的冲动。 路遥来到路远身前,踮起脚尖,扬起下颌,试探性地去够他,然而无果。 路远面色冷沉,丝毫不为所动。 眼神中除了冷漠尽是不善。 路遥不知道是和跟前这个毫无回应的男人杠上了,还是和自己杠上了,依旧锲而不舍地将自己的气息无限地贴近他。 无法达到男人唇边的吻依旧细密地落下,擦过他的喉结,滑过他的脖颈,如蜻蜓点水一般勾起一片涟漪,荡起阵阵波纹,留下不肯消散的余蕴。 路遥抬手拽过他的衣领,强迫地令他低下了头,暧昧地气息落入他的耳畔,只听得她清晰地重复着,说:“路远,我想要。” 然而就在事情朝着路遥希望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路远冷淡地抬手剥落了贴在自己身上的人。 转身走向门口。 路遥执拗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可路远没走,相反传来“嗒”的一声脆响, 路远拨弄门锁的动作足够重,清脆到重新将路遥脑中名为理智的开关炸开。 路遥恍然惊觉,自己恐怕是在作死。 抬眼再看并未离开的路远,眼中的神色早已凌厉得不复先前的冷淡,甚至那份凌厉中卷着些晦暗不明。 路遥吞了吞口水,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路远薄唇微启,语调冰凉,“说也说了,做也做了,现在想要反悔了” 一声“抱歉”生生地被卡在路遥的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路遥被迫一步步后退,局面瞬间就不一样了。 待路遥被不容辩驳地推到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两个人坦诚相见了。 路遥心想,自己这也算是“求仁得仁”的一种。 可门一上锁,便堵了胖猫回家的路。 猫爪落在门上发出点状的“嗒嗒嗒”声,以及迫切地想要进屋的“喵呜”声。 “你这傻猫怎么还在这里。” 成熟女人的话音再门外响起。 近得只有一门之隔,路遥霎时冒了一背的冷汗。 这里不是他们的出租屋,不是她自己的卧室,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地方,而是可以被路远称之为家的地方,甚至一门之隔的后面正站着一位路远的年轻长辈。 路遥狂拍路远的后背,示意他门外的动静,然而后者不为所动,甚至为了让路遥老实点直接将她的双手钳在头顶。 路遥又惊又气,虽然她早就已经对路远的为所欲为见惯不怪了,但是一想起早前他对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的忌惮,今天却放肆得有些过了。 她承认她慌了,手被钳住了,她便开始咬在路远肩头。 待头顶传来一声倒抽冷气的嘶声,路远才肯凉凉地抬眼看她一眼。 路遥缩了一下。 脚底踩过年久的木质地板发出独特的声响透过门板传来,路遥紧张的情绪近乎崩溃到了极点。 路远才稍微收敛了一下放肆,然而依旧铁了心的不肯放过她。 状似相当好心地用一个吻替路遥抑制下了声音,风凉地用眼神告诉她“不用谢”。 第二十九章 路遥将酒杯放到窗台上,和理石面的窗台碰出一声脆响。 她掀起眼皮,一双如波的眼睛在银月的映衬下泛着亮晶晶的光,双瞳中只映着眼前的男人。 路遥抬起脚步,略微迈出,贴近路远的身前。 纤长的食指划过他的胸膛,勾过他的领口,略显强硬地将人拉低。 薄唇轻启,却字字清晰。 她说:“路远,我想要。” 不是请求,不是商量,是明确的需求。 话音未落,路遥就感觉脊柱泛寒。 她清清楚楚地看得到路远那算不得好的脸色。 路远冷下眉眼,觉得自己刚刚真是多余留了余地,于是不再给她留情面了,开口刺她,“路遥你是不是有病” 可她现在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 人生中的第一次,路遥胆大妄为地在路远面前强硬了一回。 她不顾路远的意愿,甚至违背了他的,发泄了一回自己的冲动。 路遥来到路远身前,踮起脚尖,扬起下颌,试探性地去够他,然而无果。 路远面色冷沉,丝毫不为所动。 眼神中除了冷漠尽是不善。 路遥不知道是和跟前这个毫无回应的男人杠上了,还是和自己杠上了,依旧锲而不舍地将自己的气息无限地贴近他。 无法达到男人唇边的吻依旧细密地落下,擦过他的喉结,滑过他的脖颈,如蜻蜓点水一般勾起一片涟漪,荡起阵阵波纹,留下不肯消散的余蕴。 路遥抬手拽过他的衣领,强迫地令他低下了头,暧昧地气息落入他的耳畔,只听得她清晰地重复着,说:“路远,我想要。” 然而就在事情朝着路遥希望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路远冷淡地抬手剥落了贴在自己身上的人。 转身走向门口。 路遥执拗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可路远没走,相反传来“嗒”的一声脆响, 路远拨弄门锁的动作足够重,清脆到重新将路遥脑中名为理智的开关炸开。 路遥恍然惊觉,自己恐怕是在作死。 抬眼再看并未离开的路远,眼中的神色早已凌厉得不复先前的冷淡,甚至那份凌厉中卷着些晦暗不明。 路遥吞了吞口水,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路远薄唇微启,语调冰凉,“说也说了,做也做了,现在想要反悔了” 一声“抱歉”生生地被卡在路遥的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路遥被迫一步步后退,局面瞬间就不一样了。 待路遥被不容辩驳地推到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两个人坦诚相见了。 路遥心想,自己这也算是“求仁得仁”的一种。 可门一上锁,便堵了胖猫回家的路。 猫爪落在门上发出点状的“嗒嗒嗒”声,以及迫切地想要进屋的“喵呜”声。 “你这傻猫怎么还在这里。” 成熟女人的话音再门外响起。 近得只有一门之隔,路遥霎时冒了一背的冷汗。 这里不是他们的出租屋,不是她自己的卧室,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地方,而是可以被路远称之为家的地方,甚至一门之隔的后面正站着一位路远的年轻长辈。 路遥狂拍路远的后背,示意他门外的动静,然而后者不为所动,甚至为了让路遥老实点直接将她的双手钳在头顶。 路遥又惊又气,虽然她早就已经对路远的为所欲为见惯不怪了,但是一想起早前他对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的忌惮,今天却放肆得有些过了。 她承认她慌了,手被钳住了,她便开始咬在路远肩头。 待头顶传来一声倒抽冷气的嘶声,路远才肯凉凉地抬眼看她一眼。 路遥缩了一下。 脚底踩过年久的木质地板发出独特的声响透过门板传来,路遥紧张的情绪近乎崩溃到了极点。 路远才稍微收敛了一下放肆,然而依旧铁了心的不肯放过她。 状似相当好心地用一个吻替路遥抑制下了声音,风凉地用眼神告诉她“不用谢”。 第三十章 路遥:“路远你是不是该走了。” 路远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觑她,“吃饱喝足了翻脸不认人” 路遥被他倒打一耙,不乐意地可劲儿瞪他,到底是谁吃饱喝足了。 抬手推了路远一把,却又冷不防被他捉住,“这是——没吃饱的意思” 路遥连忙把手往回抽,“我没有。” 可路远缓过劲了,又压到路遥身上,另一只手在被子底下给路遥作乱。 “别了。” 路远提醒她,“老房子隔音不好,你小点声,别再让姚新弛知道了。” 路遥登时便收了声,一双眼睛直瞪路远。 又是好一番折腾。 路遥些微有点反抗的心思,只要对上路远,一准是吃瘪。 一是因为路少爷性子里的为所欲为使惯了,路遥不是对手,另一方面跟路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又是讨好,又是顺从,竟是没有一次跟他红过脸。 路遥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路远疯了。 本来以为这下路远总该走了,可他光着身子甫一开门,胖猫瞅准机会“嗖”地就蹿了进来。 路远抱起胖猫,大喇喇地重新钻进了路遥的被窝。 好像开那一下门,就只是为了找猫。 路遥心有余悸地往床边让了让,一面担心胖猫还要挠她,另一面又担心路远在她屋里的事情被撞破。 他俩的关系从来都不是能直白地摊开在明面上说的事情。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路遥现在就是赤裸裸的反面教材,怕死了姚新弛经过一次门前。 路远瞟她一眼,风凉轻嗤,“出息。” 路遥想了想措辞,又重新趴到路远耳边开口说道,“被……小姨,发现了不好。” “那是谁非要自己作的” 路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声嘀咕道,“可总归是不好的呀。” 路远也懒得搭理她,找了个电影投在屏幕上,竟是要和猫一起看。 一人一猫好不和谐,看得路遥心里酸溜溜的。 “这猫怎么就和你这么亲,我要抱它一下都不行。”路遥道。 路远抱着猫,没把她的话当话,随口回道,“它不喜欢你那劣质护手霜的味道。” 路遥抬手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根本没什么特殊的味道,若是平常这样说她也就认下了,可总不该是今天。 路遥只觉得连母猫都偏爱路远。 电影的进度条堪堪拉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一个人去关注它演的内容了。 路远已经是将睡未睡的状态。 只有路遥仍旧在纠结路远留宿在她房间里,甚至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这个问题上。 路远嫌路遥总是打扰到他,有些不耐烦地将人掀远了一点,翻了个身淡声道,“姚新弛她知道。” 也不顾这一句话有什么后果,只剩下路遥在昏暗的光线里盯着他的后脑勺眨巴眨巴,直接给她说不会了。 路远刚刚说,小姨……已经知道了 路遥蹭地寒毛立起,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小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先前……是不是稍稍一想就会知道发生什么 她突然觉得身子底下躺的床都有些硌得慌。 小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对他俩的关系是什么态度 她会不经意间和别的长辈说起这个吗 …… 一连串的疑问和着担忧一股脑地冲了出来。 她还想和路远再说上几句,问问明白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舒舒服服地睡了老半天了。 得。 就睡。 但是转念一想,这里不是路家,但凡被发现了,更担心的不应该是路远么。 可路远自己都毫不在乎,她在这里不安个什么劲儿。 路遥不禁心想,要是什么都能像路远一样这么随心所欲那就好了。 可同样是人,生得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凭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路遥从来就没养出来些大小姐的毛病,从小的经历甚至让她时常是自卑的,更多时候只愿意将自己藏在角落当个隐形人。 所以她能忍,肯熬。 这些路远当然也要在里面占一分功劳。 可这无穷无尽的忍耐最终带给她什么了 她不知道。 路遥盯着熟睡的路远看了许久,然后一股脑地把本身窝在他身边的胖猫拨开,自己可劲儿钻进了他的怀里。 胖猫莫名其妙地被扒拉醒,发现自己的阵地被侵占了,好在身手矫健,舔了舔前爪,纵身一跃,地上还有它的窝在。 早上路遥醒得早,想着趁着早一点的时候先出门,万一被撞破的时候那份尴尬至少不会立即找上她。 只是路遥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姚新弛,差点给她的魂儿撞掉。 路远可还在她屋里头呢! 第三十章 路遥:“路远你是不是该走了。” 路远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觑她,“吃饱喝足了翻脸不认人” 路遥被他倒打一耙,不乐意地可劲儿瞪他,到底是谁吃饱喝足了。 抬手推了路远一把,却又冷不防被他捉住,“这是——没吃饱的意思” 路遥连忙把手往回抽,“我没有。” 可路远缓过劲了,又压到路遥身上,另一只手在被子底下给路遥作乱。 “别了。” 路远提醒她,“老房子隔音不好,你小点声,别再让姚新弛知道了。” 路遥登时便收了声,一双眼睛直瞪路远。 又是好一番折腾。 路遥些微有点反抗的心思,只要对上路远,一准是吃瘪。 一是因为路少爷性子里的为所欲为使惯了,路遥不是对手,另一方面跟路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又是讨好,又是顺从,竟是没有一次跟他红过脸。 路遥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路远疯了。 本来以为这下路远总该走了,可他光着身子甫一开门,胖猫瞅准机会“嗖”地就蹿了进来。 路远抱起胖猫,大喇喇地重新钻进了路遥的被窝。 好像开那一下门,就只是为了找猫。 路遥心有余悸地往床边让了让,一面担心胖猫还要挠她,另一面又担心路远在她屋里的事情被撞破。 他俩的关系从来都不是能直白地摊开在明面上说的事情。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路遥现在就是赤裸裸的反面教材,怕死了姚新弛经过一次门前。 路远瞟她一眼,风凉轻嗤,“出息。” 路遥想了想措辞,又重新趴到路远耳边开口说道,“被……小姨,发现了不好。” “那是谁非要自己作的” 路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声嘀咕道,“可总归是不好的呀。” 路远也懒得搭理她,找了个电影投在屏幕上,竟是要和猫一起看。 一人一猫好不和谐,看得路遥心里酸溜溜的。 “这猫怎么就和你这么亲,我要抱它一下都不行。”路遥道。 路远抱着猫,没把她的话当话,随口回道,“它不喜欢你那劣质护手霜的味道。” 路遥抬手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根本没什么特殊的味道,若是平常这样说她也就认下了,可总不该是今天。 路遥只觉得连母猫都偏爱路远。 电影的进度条堪堪拉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一个人去关注它演的内容了。 路远已经是将睡未睡的状态。 只有路遥仍旧在纠结路远留宿在她房间里,甚至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这个问题上。 路远嫌路遥总是打扰到他,有些不耐烦地将人掀远了一点,翻了个身淡声道,“姚新弛她知道。” 也不顾这一句话有什么后果,只剩下路遥在昏暗的光线里盯着他的后脑勺眨巴眨巴,直接给她说不会了。 路远刚刚说,小姨……已经知道了 路遥蹭地寒毛立起,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小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先前……是不是稍稍一想就会知道发生什么 她突然觉得身子底下躺的床都有些硌得慌。 小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对他俩的关系是什么态度 她会不经意间和别的长辈说起这个吗 …… 一连串的疑问和着担忧一股脑地冲了出来。 她还想和路远再说上几句,问问明白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舒舒服服地睡了老半天了。 得。 就睡。 但是转念一想,这里不是路家,但凡被发现了,更担心的不应该是路远么。 可路远自己都毫不在乎,她在这里不安个什么劲儿。 路遥不禁心想,要是什么都能像路远一样这么随心所欲那就好了。 可同样是人,生得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凭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路遥从来就没养出来些大小姐的毛病,从小的经历甚至让她时常是自卑的,更多时候只愿意将自己藏在角落当个隐形人。 所以她能忍,肯熬。 这些路远当然也要在里面占一分功劳。 可这无穷无尽的忍耐最终带给她什么了 她不知道。 路遥盯着熟睡的路远看了许久,然后一股脑地把本身窝在他身边的胖猫拨开,自己可劲儿钻进了他的怀里。 胖猫莫名其妙地被扒拉醒,发现自己的阵地被侵占了,好在身手矫健,舔了舔前爪,纵身一跃,地上还有它的窝在。 早上路遥醒得早,想着趁着早一点的时候先出门,万一被撞破的时候那份尴尬至少不会立即找上她。 只是路遥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姚新弛,差点给她的魂儿撞掉。 路远可还在她屋里头呢! 第三十一章 路遥一切凭下意识,反手迅速将房门带好,状作无事地问了句“早”。 姚新弛见她慌得就差给门上把锁了,忍不住直乐,怕给这姑娘吓坏了,回头路少爷找她寻仇可就不好了,于是便歇了再逗逗她的心思。 应了路遥的“早”便抬脚下楼了。 路遥这才松了一口气,回想起来姚新弛自有深意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简直多此一举。 耷下肩膀,也随着下了楼。 “煎蛋吃吗我就手一道做了。”姚新弛挽了袖子一副要进厨房做饭的模样。 路遥有些受宠若惊,直道:“我来。” 本来就在人家借宿,让人照顾太多她也不好意思。 姚新弛也不过就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爽快地把位置让给了路遥,“也行,尝尝你的手艺。” 随后便坐在了餐桌旁,自顾自地说道,“这么大的宅子里总算有点儿人气了。” 路遥想不好该不该接话,她还是想给长辈留下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印象,怕哪句话说错了,再惹得新近才相识的小姨不开心。 似乎是看出路遥的拘谨,姚新弛笑着开口道,“实际上我和你们也没那么大的年龄差,别把我和那些老顽固相提并论,放松点。” 路遥点了点头。 “做三个人份的,一会儿叫路远也下来。” 路遥闻言手里的动作一僵。 姚新弛乐坏了,她还是没忍住逗了路遥一遭。 路遥逐渐摸到点姚新弛的脾性,和她相处与其打碎了牙和血吞,不如直白敞亮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于是弯下嘴角求饶,“小姨,你就别再拿我寻开心了。” 姚新弛见小姑娘开了窍似乎更开心了,却也连应了几声“好”。 俩人就着早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要不就在这里住下来,你也看见了,这里有的是房间,你看着心情换着住都没问题。”姚新弛说。 “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路遥有些犹豫。 “有什么可打扰的,总比你回去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卖了的家里受气添堵强。” 路遥一愣。 是啊,她现在可真是无家可归了。 姚新弛越说越来气,一时不察忘了顾念路遥的感受。 见她脸色不对了,急忙住了口,改口试探地问道:“不然你就当做是做好事给我们添添人气了” 路遥也不想总是做一个被人顾念的洋娃娃,于是开口转移了话题,“这么大的宅子里就只有你和路远两个人么” 不过路遥也疑惑这么大的宅子姚新弛竟然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错!”姚新弛伸出一根手指打住了路遥的疑问,“准确来说,是路远一个人。” 路遥略停下手里的动作,感觉更疑惑了。 “老头老太太心里有愧,所以姚家名下的数得上数不上的财产、产业,都留给了路远一个人,跟我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顶多算是暂为代管。”姚新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哐当”一声,路遥手里的锅铲没拿稳,敲在了锅沿儿上。 姚新弛应声瞧了一眼路遥,从她脸上看出了点茫然,可她自己托腮那只手遮下的唇角却暗暗地勾了勾。 第三十一章 路遥一切凭下意识,反手迅速将房门带好,状作无事地问了句“早”。 姚新弛见她慌得就差给门上把锁了,忍不住直乐,怕给这姑娘吓坏了,回头路少爷找她寻仇可就不好了,于是便歇了再逗逗她的心思。 应了路遥的“早”便抬脚下楼了。 路遥这才松了一口气,回想起来姚新弛自有深意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简直多此一举。 耷下肩膀,也随着下了楼。 “煎蛋吃吗我就手一道做了。”姚新弛挽了袖子一副要进厨房做饭的模样。 路遥有些受宠若惊,直道:“我来。” 本来就在人家借宿,让人照顾太多她也不好意思。 姚新弛也不过就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爽快地把位置让给了路遥,“也行,尝尝你的手艺。” 随后便坐在了餐桌旁,自顾自地说道,“这么大的宅子里总算有点儿人气了。” 路遥想不好该不该接话,她还是想给长辈留下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印象,怕哪句话说错了,再惹得新近才相识的小姨不开心。 似乎是看出路遥的拘谨,姚新弛笑着开口道,“实际上我和你们也没那么大的年龄差,别把我和那些老顽固相提并论,放松点。” 路遥点了点头。 “做三个人份的,一会儿叫路远也下来。” 路遥闻言手里的动作一僵。 姚新弛乐坏了,她还是没忍住逗了路遥一遭。 路遥逐渐摸到点姚新弛的脾性,和她相处与其打碎了牙和血吞,不如直白敞亮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于是弯下嘴角求饶,“小姨,你就别再拿我寻开心了。” 姚新弛见小姑娘开了窍似乎更开心了,却也连应了几声“好”。 俩人就着早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要不就在这里住下来,你也看见了,这里有的是房间,你看着心情换着住都没问题。”姚新弛说。 “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路遥有些犹豫。 “有什么可打扰的,总比你回去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卖了的家里受气添堵强。” 路遥一愣。 是啊,她现在可真是无家可归了。 姚新弛越说越来气,一时不察忘了顾念路遥的感受。 见她脸色不对了,急忙住了口,改口试探地问道:“不然你就当做是做好事给我们添添人气了” 路遥也不想总是做一个被人顾念的洋娃娃,于是开口转移了话题,“这么大的宅子里就只有你和路远两个人么” 不过路遥也疑惑这么大的宅子姚新弛竟然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错!”姚新弛伸出一根手指打住了路遥的疑问,“准确来说,是路远一个人。” 路遥略停下手里的动作,感觉更疑惑了。 “老头老太太心里有愧,所以姚家名下的数得上数不上的财产、产业,都留给了路远一个人,跟我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顶多算是暂为代管。”姚新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哐当”一声,路遥手里的锅铲没拿稳,敲在了锅沿儿上。 姚新弛应声瞧了一眼路遥,从她脸上看出了点茫然,可她自己托腮那只手遮下的唇角却暗暗地勾了勾。 第三十二章 唠家常的几句话而已,对路遥来说却是个冲击。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能用笑来掩饰着。 从始至终,其实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路远,他从来不肯也不曾让她踏近他的世界半步。 早饭吃得很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诡异。 路遥吃好后放下筷子,整个人在餐桌跟前坐得过于端正,正视着姚新弛开口道,“小姨,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了下,我还是不能在这里住下。” 姚新弛抬头看她,“这是怎么了” 路遥摇了摇头,“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因为虽然在这里是离开路家了,但是我要上课,还要打工自己养活自己,还是住校更方便一点。” 说白了,其实现在她也跟路家断不干净,就拿她现在上的学校来说,那是路家的助力,可她的书也不能就因为这样不读了。 如果要离开,至少她得能靠着自己离开。 路遥说得有理有据,解释清楚自己都打算好了,甚至连车票都买好了。 姚新弛一听,既然人都已经打算好了,那她强留反倒没了意思。 “那我送你去车站。”姚新弛见路遥下意识地还要推拒,先笑着堵了她的话,“这附近你可打不到车。” …… 她们出门的时间正好和早高峰错开,所以这一路上还算通畅。 姚新弛在车上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很小众,路遥没听过,却格外地让人放松。 “你现在什么打算” 在等红绿灯等的间隔,姚新弛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 路遥没反应过来姚新弛在问她什么。 “我说对路远,你现在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姚新弛道。 路遥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低下脑袋,没说话。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姚新弛纳闷儿,“路遥,你也是见识过路远什么脾性的,怎么一点功利的心思都学不到呢” 路遥偏头,功利……么 “你之前什么样我不清楚,只有你自己知道。可你人生的头一个二十年已经这么过去了,好好想想,一辈子里可经不起以二十为单位一茬儿一茬儿地数过去。” 路遥有些诧异,仿佛姚新弛已经看透了她的过去一样。 姚新弛对她的惊诧没多大在意,抬手撩了把尽显风情的卷发,继续笑着说,“过来人建议你,女人最好是漂漂亮亮地为自己活一遭,好让那些狗男人肠子悔青。” “噗嗤。”路遥笑出声来。 随即又转头望着车窗外的人与车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目送着路遥进了进站口,姚新弛没再去别的地方,直接打道回府,把路远从床上踹了起来,毫不客气。 彼时路少爷还卧在路遥那间卧房里补眠。 “怎么着啊少爷,便宜占尽还给你累够呛是吗”姚新弛站在床边冷嘲热讽。 路远睡眼惺忪地仰面醒了醒神,恬不知耻地应道,“嗯,差点被榨干了。” 姚新弛气不过又给了他一脚。 “赶紧收拾起来吃东西,路遥做的,不然一会儿凉了我就拿去喂你那胖猫了。”姚新弛没好气地说道。 路远一步三晃地下了楼,显然还没睡醒,衣服都是穿得草草了事,衣领大剌剌的敞着,有些痕迹一览无余。 “什么情况啊你,昨天那局面没人心情好的了,那样你都不放过人家”姚新弛道。 路远将煎蛋放进嘴里,不禁拧了拧眉。 姚新弛出门跑了一个来回再回来,煎蛋早都凉透了。 但路远还是一声没吭地囫囵吃完了。 “我那是做好事不留名,给人解千愁呢。”路远淡淡地说道,混蛋似的话说道好不在意。 “说点人说的话。” 路远不甚在意,摸过餐桌上的一盒烟,正准备来一根,就被姚新弛抬手打掉了。 “什么毛病,在餐厅抽。” 路远懒散地靠着,没抽,却也没把烟放回去。 “诶,跟你说个事儿。”姚新弛道。 “什么事儿” “我一不小心给路遥把底儿透了。”姚新弛边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边跟他说着。 要说姚新弛是抱了含带歉意的心思特地来跟路远说这话,倒是看不出来有多抱歉。 路远一顿,问,“什么底儿” “哟,这么紧张这么紧张早干嘛去了。”姚新弛眯着眼睛瞧他,卖起了关子。 路远眉间拧起一股,有些不耐烦地追问着,“到底什么” “放松点,就是些家里的事儿。”姚新弛看戏似的笑,“不然你以为还能是什么” “你倒是有闲心。”路远冷嗤。 但却明显看出来整个人比前一刻放松了不少。 “不过……” “你有什么就一次说完。”路远不太爱陪姚新弛玩这些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姚新弛长吁短叹一阵,“小姑娘忒惨,听了些你从来没说给她听的事情看起来让她很伤心很失望,所以——”她把音调拖长,“我有意劝她趁早放弃你。” 姚新弛托着腮瞧路远,笑得眉眼皆弯。 话题仿佛被终结了下来,一瞬间本就偌大无人的宅子里更显寂静,静得听得到指针滴答。 “无所谓,反正本来也不是个能有结果的事儿。”路远扯开嘴角,兀自开口,看上去毫不在意。 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楼上。 可本来应该被带走的那支烟,却被孤零零地遗留在桌面上,扭曲着兀自截成两段。 “你不做点什么晚了就真的完了。”姚新弛的音调依旧轻快。 可路远也只是上楼的身形略微一顿,似乎真的没什么影响。 姚新弛拾过那支烟身残骸瞅了一眼,随手丢进了垃圾桶,“真是愿糟蹋。” 第三十二章 唠家常的几句话而已,对路遥来说却是个冲击。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能用笑来掩饰着。 从始至终,其实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路远,他从来不肯也不曾让她踏近他的世界半步。 早饭吃得很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诡异。 路遥吃好后放下筷子,整个人在餐桌跟前坐得过于端正,正视着姚新弛开口道,“小姨,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了下,我还是不能在这里住下。” 姚新弛抬头看她,“这是怎么了” 路遥摇了摇头,“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因为虽然在这里是离开路家了,但是我要上课,还要打工自己养活自己,还是住校更方便一点。” 说白了,其实现在她也跟路家断不干净,就拿她现在上的学校来说,那是路家的助力,可她的书也不能就因为这样不读了。 如果要离开,至少她得能靠着自己离开。 路遥说得有理有据,解释清楚自己都打算好了,甚至连车票都买好了。 姚新弛一听,既然人都已经打算好了,那她强留反倒没了意思。 “那我送你去车站。”姚新弛见路遥下意识地还要推拒,先笑着堵了她的话,“这附近你可打不到车。” …… 她们出门的时间正好和早高峰错开,所以这一路上还算通畅。 姚新弛在车上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很小众,路遥没听过,却格外地让人放松。 “你现在什么打算” 在等红绿灯等的间隔,姚新弛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 路遥没反应过来姚新弛在问她什么。 “我说对路远,你现在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姚新弛道。 路遥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低下脑袋,没说话。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姚新弛纳闷儿,“路遥,你也是见识过路远什么脾性的,怎么一点功利的心思都学不到呢” 路遥偏头,功利……么 “你之前什么样我不清楚,只有你自己知道。可你人生的头一个二十年已经这么过去了,好好想想,一辈子里可经不起以二十为单位一茬儿一茬儿地数过去。” 路遥有些诧异,仿佛姚新弛已经看透了她的过去一样。 姚新弛对她的惊诧没多大在意,抬手撩了把尽显风情的卷发,继续笑着说,“过来人建议你,女人最好是漂漂亮亮地为自己活一遭,好让那些狗男人肠子悔青。” “噗嗤。”路遥笑出声来。 随即又转头望着车窗外的人与车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目送着路遥进了进站口,姚新弛没再去别的地方,直接打道回府,把路远从床上踹了起来,毫不客气。 彼时路少爷还卧在路遥那间卧房里补眠。 “怎么着啊少爷,便宜占尽还给你累够呛是吗”姚新弛站在床边冷嘲热讽。 路远睡眼惺忪地仰面醒了醒神,恬不知耻地应道,“嗯,差点被榨干了。” 姚新弛气不过又给了他一脚。 “赶紧收拾起来吃东西,路遥做的,不然一会儿凉了我就拿去喂你那胖猫了。”姚新弛没好气地说道。 路远一步三晃地下了楼,显然还没睡醒,衣服都是穿得草草了事,衣领大剌剌的敞着,有些痕迹一览无余。 “什么情况啊你,昨天那局面没人心情好的了,那样你都不放过人家”姚新弛道。 路远将煎蛋放进嘴里,不禁拧了拧眉。 姚新弛出门跑了一个来回再回来,煎蛋早都凉透了。 但路远还是一声没吭地囫囵吃完了。 “我那是做好事不留名,给人解千愁呢。”路远淡淡地说道,混蛋似的话说道好不在意。 “说点人说的话。” 路远不甚在意,摸过餐桌上的一盒烟,正准备来一根,就被姚新弛抬手打掉了。 “什么毛病,在餐厅抽。” 路远懒散地靠着,没抽,却也没把烟放回去。 “诶,跟你说个事儿。”姚新弛道。 “什么事儿” “我一不小心给路遥把底儿透了。”姚新弛边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边跟他说着。 要说姚新弛是抱了含带歉意的心思特地来跟路远说这话,倒是看不出来有多抱歉。 路远一顿,问,“什么底儿” “哟,这么紧张这么紧张早干嘛去了。”姚新弛眯着眼睛瞧他,卖起了关子。 路远眉间拧起一股,有些不耐烦地追问着,“到底什么” “放松点,就是些家里的事儿。”姚新弛看戏似的笑,“不然你以为还能是什么” “你倒是有闲心。”路远冷嗤。 但却明显看出来整个人比前一刻放松了不少。 “不过……” “你有什么就一次说完。”路远不太爱陪姚新弛玩这些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姚新弛长吁短叹一阵,“小姑娘忒惨,听了些你从来没说给她听的事情看起来让她很伤心很失望,所以——”她把音调拖长,“我有意劝她趁早放弃你。” 姚新弛托着腮瞧路远,笑得眉眼皆弯。 话题仿佛被终结了下来,一瞬间本就偌大无人的宅子里更显寂静,静得听得到指针滴答。 “无所谓,反正本来也不是个能有结果的事儿。”路远扯开嘴角,兀自开口,看上去毫不在意。 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楼上。 可本来应该被带走的那支烟,却被孤零零地遗留在桌面上,扭曲着兀自截成两段。 “你不做点什么晚了就真的完了。”姚新弛的音调依旧轻快。 可路远也只是上楼的身形略微一顿,似乎真的没什么影响。 姚新弛拾过那支烟身残骸瞅了一眼,随手丢进了垃圾桶,“真是愿糟蹋。” 第三十三章 路遥的日子重新开始的很平静。 刚回学校的时候,有人会找讨她喜糖,祝她新婚快乐,路遥都会平静地告诉他们,她那婚没结成。 久而久之,话传开来,没人搞得清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人都不敢再来打扰她。 路遥记得姚新弛说要提升自己的价值,她也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和这一片地方割离,所以当听到说有几个着名高校要带着几个低位置的学校搞一个联合教育计划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报名了。 说白了就是a大这样的一流大学给她们这样的三流大学开了个口子,可以去交流学习一段时间,共同参与一项课题。 内容或许不算多么有含金量,可a大在名单里面,已经就是活招牌了。 路遥会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简单洗漱之后去学校的食堂吃一份最简单的早饭,六点四十五的时候站到食堂旁边的那片小树林边开始她的晨读,一个小时之后刚好去赶她的早八。 谁也不联系,偶尔姚新弛要来约她逛街她都会婉拒,除了上课就是工作赚些生活费,但是排班也更少了。 跟路远更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 整个人像活得要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是养了路远那几年之后,路遥头一回有自己的时间好好看了看书,刚开始脑子就像锈住了一样,生疏了不少。 可她小时候好好学习那一阵子一直都是班里的尖子生,所以脑袋在读书方面自然是自通门路的。 现在但凡心思一放进来,成绩简直突飞猛进,让老师惊讶得都快怀疑她走了旁门左道。 再一结合听说到的路遥的传言,怕她是万一想不开,还特地委托了班长跟她聊了聊。 可结果依旧是这个名额不给路遥都不行。 本来一直默默无闻透明人似的的路遥突然就榜上有名了,自然就要挤掉一些人,便少不了些酸得说闲话的。 路遥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在食堂吃个饭而已,旁桌的同学好像看不见她似的肆无忌惮地说着她的闲话。 她觉得她们多半是不太认得她的,不然也显得太尴尬了。 路遥索性不吃了,改买了块三明治,坐在路边长椅上躲清静。 冷藏柜里三明治太凉,路遥吃着就发现自己的肚子不太舒服,有些坠坠的。 翻了一圈包装袋,是在保质期内的,那应该没问题。 揉了揉肚子,刚站起来转身准备要走,猛地从她腰后伸出来一双手。 路遥吓得立时大叫。 她本来为了躲清静就特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这遇上个流氓变态的,简直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可不过一下,那双手就收了回去。 路遥立即转身后退了两步,警觉地看着来人。 那人面色略显尴尬地指了指路遥的身后,路遥这才发现那人只是把外套系在了她是腰上。 路遥疑惑地看着那人,又觉得有些眼熟,就更感觉疑惑了。 然后蹭地脸就红了。 她大概知道那人为什么给她围衣服了。 “我我……”路遥舌头打结了似的。 那人看着她羞窘的模样笑了出来,“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路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歪了歪脑袋,她只能想起来这是在她婚礼上见过的那个人。 那人便收起了笑。 路遥不明白,这人是在跟她发什么脾气呢。 “今天谢谢你了,你要不给我个联系方式,等我把衣服洗了再送给你,或者你要是介意我可以赔钱给你。”路遥好礼好面地跟他说话。 “这就走”那人朝着路遥的方向逼近了两步。 不然呢 路遥开始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可能是不满意她的答谢方式。 “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 “现在。” “不好意思啊,我回去还有一篇论文要赶,不太有时间,还是改天。”路遥有些为难。 “改天” 那人低下头,阴影全落在路遥脸上,距离近得不太合理。 路遥正要往后退,却发现她一步都动弹不得,那人正扥着系在她腰间的衣服,限制住了她。 “同学,我真的赶时间。”路遥语气开始稍显强硬了些。 “赶时间”那人冷笑一声,“今天想不起来,你还是别走了。” 那人彻底限制住了路遥的动作,却将头低下,两个人视线之间的距离被迫缩小得越来越近。 近得占满了她的视线,近得数得出根根分明的睫毛,近得清晰得映出她的倒影…… 她似乎在某一个雨夜里也见到过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代替了夜幕的星辰。 没有嘲弄,没有讥讽,甚至没有……怨恨。 第三十三章 路遥的日子重新开始的很平静。 刚回学校的时候,有人会找讨她喜糖,祝她新婚快乐,路遥都会平静地告诉他们,她那婚没结成。 久而久之,话传开来,没人搞得清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人都不敢再来打扰她。 路遥记得姚新弛说要提升自己的价值,她也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和这一片地方割离,所以当听到说有几个着名高校要带着几个低位置的学校搞一个联合教育计划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报名了。 说白了就是a大这样的一流大学给她们这样的三流大学开了个口子,可以去交流学习一段时间,共同参与一项课题。 内容或许不算多么有含金量,可a大在名单里面,已经就是活招牌了。 路遥会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简单洗漱之后去学校的食堂吃一份最简单的早饭,六点四十五的时候站到食堂旁边的那片小树林边开始她的晨读,一个小时之后刚好去赶她的早八。 谁也不联系,偶尔姚新弛要来约她逛街她都会婉拒,除了上课就是工作赚些生活费,但是排班也更少了。 跟路远更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 整个人像活得要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是养了路远那几年之后,路遥头一回有自己的时间好好看了看书,刚开始脑子就像锈住了一样,生疏了不少。 可她小时候好好学习那一阵子一直都是班里的尖子生,所以脑袋在读书方面自然是自通门路的。 现在但凡心思一放进来,成绩简直突飞猛进,让老师惊讶得都快怀疑她走了旁门左道。 再一结合听说到的路遥的传言,怕她是万一想不开,还特地委托了班长跟她聊了聊。 可结果依旧是这个名额不给路遥都不行。 本来一直默默无闻透明人似的的路遥突然就榜上有名了,自然就要挤掉一些人,便少不了些酸得说闲话的。 路遥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在食堂吃个饭而已,旁桌的同学好像看不见她似的肆无忌惮地说着她的闲话。 她觉得她们多半是不太认得她的,不然也显得太尴尬了。 路遥索性不吃了,改买了块三明治,坐在路边长椅上躲清静。 冷藏柜里三明治太凉,路遥吃着就发现自己的肚子不太舒服,有些坠坠的。 翻了一圈包装袋,是在保质期内的,那应该没问题。 揉了揉肚子,刚站起来转身准备要走,猛地从她腰后伸出来一双手。 路遥吓得立时大叫。 她本来为了躲清静就特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这遇上个流氓变态的,简直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可不过一下,那双手就收了回去。 路遥立即转身后退了两步,警觉地看着来人。 那人面色略显尴尬地指了指路遥的身后,路遥这才发现那人只是把外套系在了她是腰上。 路遥疑惑地看着那人,又觉得有些眼熟,就更感觉疑惑了。 然后蹭地脸就红了。 她大概知道那人为什么给她围衣服了。 “我我……”路遥舌头打结了似的。 那人看着她羞窘的模样笑了出来,“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路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歪了歪脑袋,她只能想起来这是在她婚礼上见过的那个人。 那人便收起了笑。 路遥不明白,这人是在跟她发什么脾气呢。 “今天谢谢你了,你要不给我个联系方式,等我把衣服洗了再送给你,或者你要是介意我可以赔钱给你。”路遥好礼好面地跟他说话。 “这就走”那人朝着路遥的方向逼近了两步。 不然呢 路遥开始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可能是不满意她的答谢方式。 “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 “现在。” “不好意思啊,我回去还有一篇论文要赶,不太有时间,还是改天。”路遥有些为难。 “改天” 那人低下头,阴影全落在路遥脸上,距离近得不太合理。 路遥正要往后退,却发现她一步都动弹不得,那人正扥着系在她腰间的衣服,限制住了她。 “同学,我真的赶时间。”路遥语气开始稍显强硬了些。 “赶时间”那人冷笑一声,“今天想不起来,你还是别走了。” 那人彻底限制住了路遥的动作,却将头低下,两个人视线之间的距离被迫缩小得越来越近。 近得占满了她的视线,近得数得出根根分明的睫毛,近得清晰得映出她的倒影…… 她似乎在某一个雨夜里也见到过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代替了夜幕的星辰。 没有嘲弄,没有讥讽,甚至没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