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川册》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一话 不洁之人 枯黄的风将死去的叶从地上卷起,抛向空中,让它投入无穷黑暗的怀抱。 黑暗也不是没有尽头的,至少在风啸四起的天里还有火光的映衬。 火是通天的火,烧得目之所及的天有了红色。 它起源于附近的村落,屠村的是传言中被称为“虎鹰铁骑”的一支好事军队,对于漠南稍有违背他们旨意的人从不手下留情。 而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这里的某一户家人藏匿了他们正在追杀的“神言”叛徒。 他们觉得对此已经仁至义尽,在屠村前他们曾让这些人交出那个叛徒,但奇怪的是,这群人却没有一个愿意透露那个叛徒的消息。 “既然不说,你们将和他同罪!”全身穿着银黑色铠甲、头戴骑士银盔的人冷冷说道,于是他的长枪一挥,一群人便毫不犹豫的冲上来。 按照指令——统统杀掉,不论男女老幼! 在恶劣漠南生存的人们自然有一定的抵抗之力,但那种力量与这群狂野的屠戮者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很快,村里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土房被点起了火;反抗的男人们被当场宰杀,奔逃的女人们被戳了十几个窟窿或是做了下半身消遣的对象。 不满一岁的婴儿被人扬起再狠狠摔到地上成了一张饼,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成了战马马蹄下践踏的怨灵。 在这片烟火不断、惨叫肆意的场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拼命的跑。 她算是机灵的,至少在这样惨绝人寰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懂得用死人和掩体保护自己与孩子,但她知道,这也只是暂时的,因为被那群亡命徒盯上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跑掉的。 孩子有八岁,呆呆愣愣似是被吓傻了,但他硬是被自己母亲拉着跑。 好在不知道是天生不会哭还是被吓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哭泣,他表现得异常安静,直到母亲带着他跑出数里外,再被那群强盗发现虐杀后,他才以一种悲伤而诡异的目光看着那群人。 或许“虎鹰铁骑”的几个追兵不曾想到一个孩子看人的目光会那样诡异,诡异到甚至让他们犹豫,杀了这个孩子会不会被恶鬼缠住。 不过正在几人犹豫的时候远处长坡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驼铃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暗示,几人将手中举起的刀再次放下,看着长坡那边渐渐而来一队人马。 其中一个满身沾着女人鲜血的汉子好像是松了口气,对旁边的人道:“运气不好遇上他们了,去,令下面的人不用再杀了,活着的男人和女人都带出来,还有小孩,全都献上去。” 手下人领命,一条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重回“主战场”。 此刻长坡那边的人慢慢悠悠的晃到了离几人不远的地方,驼铃声更加清晰起来,仿佛是一种救赎却又入陷深渊的咒语。 那支神秘的队伍走到离他们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停住了,“虎鹰铁骑”的分队长见罢对之高声喊话: “尊敬的佑良神言使者,见到您是我们虎鹰铁骑的无上荣光,您所过之处的杀戮必将终止,刀下的亡魂将得以安息,那些被您救赎的人们,从此刻起,将成为使者的奴仆!” “佑良神言”在整个荒漠里并不会让人觉得陌生,因为他们是“月神”的使徒;而荒漠里的人都相信,之所以自己所在的这片地方没有接连不断的漫天黄沙、没有延续不断的病痛缠绕全都因为月神的护佑。 而荒漠里的绿地、水源和充裕的食物,也都来自于月神的眷顾,她就如同抚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用温柔的双手爱着荒漠里的每一个人。 月神的温柔以待,人们将予以回馈。 荒漠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你在手举屠刀之时遇到月神的使臣——佑良神言,那么你就必须放下屠刀,让屠刀下的不论是人、牲畜还是植物都能在月神的宽广关怀下得以赦免。 但取而代之的是,从此刻起,这些幸免者将为月神所有。 “带来了,一共是13个人。” 不一会儿浴血的骑士带着剩下的幸存者来到队领身侧,他们的后面是一群被绳子捆成串蚂蚱的人,各个神情呆滞、有的多少还带着愤怒与不甘,但却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充斥着苟活的欣喜。 领队点头朝不远处的使者高声道:“尊敬的佑良神言,这是因为您的到来而被赦免的13个人,那边……”他又伸手指了指另外一边被强抢而来的战利品:“那是这群幸存者的牛羊和器具,都请使者笑纳!” 远处的那队人马并没有回话,但其中一个浑身裹着白纱的少女已骑着骆驼朝这边过来了;在皑皑黄沙之下,那抹身影被衬得宛若仙子。 少女过来,在距离这群人前一百米处停下,依旧没有开口,但她缓缓抬起的手里却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由一种月白色石头打磨而成的信物,外圈是纤细的太阳金边,内圈是玉石弯月,边角细腻、表面光泽温润,不会是仿品。 虎鹰铁骑见到这个标志如见天神,纷纷下马单膝跪地,面露虔诚;而生还的十三个亡命人也不由自主的双膝跪下,神色各异。 唯一没有任何动作的只有那个八岁大的孩童。 他就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使者手中的信物,一动不动;在那群跪拜的大人之中显得鹤立鸡群。 少女使者注意到他了,白纱下的眼眸缓缓移动过去上下打量着这个孩子。 “神言恕罪!这个孩子,是那个叛徒沾染过的人,他已不洁!”跪在最前面的骑士有些慌张的说。 少女使者看了看开口的骑士又向那个孩子望去。 顿时,骑士似乎感受到了实质性的压迫力,领队回头朝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后面就有一个汉子要按着孩子的头让他下跪。 “我不跪!”没想到一直呆愣愣的孩子突然挣扎起来:“我不跪!是你们害死了我的阿妈阿爸,是你们杀光了我们所有人!你们不是神!是一群恶魔!恶魔!!” “混小子!”旁边按着小孩头颅的人不由分说给了孩子几个大嘴巴子;小孩的脸颊顿时肿的老高,稚嫩的面皮被粗粝的手掌打出血来。 “神言息怒!”领队的人也慌了,他注视着白沙下的少女唯唯诺诺的问:“是否,杀” 一时间,人群噤若寒蝉。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话 叛徒 少女使者淡漠的看着孩子倔强的表情,没有对领队的骑士回话,她的声音平淡得毫无起伏:“你,见过他” 孩子也没有回答,依旧用不甘而怨毒的目光注视着少女。 骑士开口了:“我的属下告诉我,他亲眼看见叛徒从他们家里进去和离开!” …… 两天前。 孩子的父亲出去同村里人狩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被埋在黄沙中的落难者。 那个人头上带着沙鼠皮做的帽子、浑身的破烂脏乱,唯一有些与众不同的是他身边一柄散落的须杖,那表示着月神使者的另一个分支——言佑神言。 对于月神的使者,在这片荒漠上都会受到礼遇。 善良而虔诚的信徒将之带回家去打算好生照顾,而正巧孩子家中三口人挤一挤还能留出间空房来,于是这位言佑神言便在此卧榻。 众村民将家中最好的东西拿来与之分享,却不料这落魄神言留宿一晚在准备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们都被骗了!真的被骗了!月神不会护佑你们,她要的只是毁灭,你们,赶快逃命去!” 这是一句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许多听到的人都对之嗤之以鼻;但当那个神言对着众人开口以无声之语说了一段话后,众人看他的目光由不信变为了惊恐,由惊恐变为了愤怒。 由于小孩站位和身高的原因并没有看到落魄神言到底用口型说了什么,但他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每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恐惧、愤怒、杀意与怯懦。 最后,这样的气息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成为了首领的火速召集。 将人群召集起来后,首领对大家说道:“我们逃!月神,抛弃了我们!” 他对此很不理解,他表示迷茫——月神,不是护佑他们的吗为什么会抛弃他们是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 但在他们开始收集东西准备撤离的时候,那群自称是扞卫荒漠和平的好事者闯进了他们的村落,开始不由分说的进行烧杀抢掠,连孩子都不放过。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月神,是真的抛弃他们了! “他是叛徒,带着月神殿的秘宝叛逃的叛徒。他有迷惑人心的能力,你们,不能信任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女看着骑士背后跪着的13个人: “你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但月神心怀慈悲,不会杀你们,更不会杀害没有马背高的孩子……” 少女使者又看向小孩:“告诉我,他的去向。” 孩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徒劳的挣扎着,少女使者再凝视许久后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她看了眼那个带头的骑士,淡然道:“带走。” “虎鹰铁骑”不隶属于月神殿,它本是东洲封延大陆的一支铁骑。 其实这支铁骑真正世代守护的是一个叫做“绕”的庞大家族,但这个由封延大陆迁徙到此荒漠之地的家族却在进入这片浩瀚沙土后突然消失。 这一消失就消失了百年,一直杳无音信、甚至连一个家仆都没下落。 忠于主人的铁骑当然没有选择离开这里回到物产丰富的东洲去,他们誓死要找到“绕”的下落,就算“绕”被传言中的大漠凶兽所食,那么,也要不见尸骨不回头! 对于良佑神言使女的命令,虎鹰铁骑分队领袖的脸皮抽动了一下,虽然月神殿对于他们外族人的到来予以默认,且选择了他们作为守卫荒漠和平的人。 但在心底深处,他们仍然只属于“绕”,除此以外他们不会是任何人的附属。 却不知道为何,这样的想法挣扎于脑海间时,少女使者白纱后深邃的目光仿佛是两道杀人不见血的刀子,狠狠扎入他们这群下跪者的心中。 月神殿——这个代表着荒漠神权的地方同其他地域的神一样,伟岸圣神与不可侵犯,它们仿佛无所不能也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没有人敢得罪神权——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与信仰,印在每一代人的血肉中。 所以,即便分队领袖再有多不愿意,依旧在顷刻犹豫后点头答应了。 他们在此充当了押送犯人与运输战利品的人,跟着神言一路朝月神殿行去。 月神殿,耸立在南北漠交界的中心。 占地百顷、庄严肃穆;在它尖顶塔楼式的建筑风格上,你不会看到石头拼接的缝隙,据说,月神殿的主殿是以一整块的巨石镂空雕刻而成,花了两百年的时间,吞了数万人的生命。 站岗的守卫收下押解来的13个人和收获的物资,虎鹰铁骑终于得以离开。 守卫收关13个人的时候看向神言亲自牵着的孩子,用目光询问对方这个孩子是否也要关押分配。 神言看向他们:“这个孩子,我要带他去见大巫弦。” 守卫听罢行礼退开。 孩子毕竟只有8岁,还有着孩童的好奇心。 他对这里古怪新鲜的装潢以目光表示了惊叹,一路上倒是忘了反抗。 “大巫弦,他们没有完成任务,言佑神言阿珂里山未能抓回,但是这个孩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孩子被少女使者带到了一间宽大古朴的石屋中,石屋四壁周遭挂着花花绿绿的布制彩带,彩带下方的墙面上怪异的刻文时隐时现,仿佛是吭长的咒文又或者是什么令人不解的图腾。 中间有口青桐的大鼎,里面不知到正在煮着什么,散发出来的味儿带着腥咸与药香。 一个白发苍苍其貌不扬的老婆子正坐在青桐大鼎旁,神神道道的囔囔自语,等听到神言的话后才缓缓转过头来,看了眼神言又看了看孩子。 “没能抓回来啊……”她好像反应有点慢,开口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少女神言也不插话,耐心的等着这个老婆子。 “那小孩,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 孩子盯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太婆,依旧没有开口。 “他不肯说。”神言回答道。 “哦,这样啊……孩子,你过来,他们没有为难你让婆婆好好看看你。”老婆子向孩子招手。 一瞬间,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是寒冬里的阳光一般让他觉得温暖。 这使得孩子觉着这位和蔼的老奶奶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此时神言握着他手的手也松了,他犹豫着再看了阵,还是慢慢走过去。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话 言佑神言 老太婆捏了捏孩子的脸,露出疼爱的表情:“多俊的孩子,是不是饿坏了” 经一提醒,肚子响起来,小孩羞涩的点了点头;他身后的神言倒是没等老太婆吩咐,便自顾自的下去准备饭食了。 “……这个世界总会出现一些喜欢骗人的人……”老太婆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替他搓揉着麻木的手足,坐在鼎旁取暖,以柔和的声音继续道: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个小偷。” 小孩看着老太婆:“他是谁他偷了你们的东西” “他是我们的言佑神言,叫阿珂里山。”老太婆语重心长的说:“几天前他偷了我们一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他是一个小偷,他犯了错。就像你,如果偷了家里的钱你的阿爸和阿妈是不是也会罚你啊” 小孩低下头想了想,点头:“会,我以前拿过他们一个铜扣,被打了一顿……但是我阿爸阿妈不在了,被那个女人和那群男人杀了,全村的人好多都被他们杀了!” “那不是他们干的。”老太婆摇头:“月神对于每一个大漠人都是慈爱与悲悯的,杀戮不能解决问题,月神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但我亲眼看见了!” “孩子啊,神言的到来阻止了杀戮,因为她的到来你们总共活下来了14个人,其中一个也包括你。” “那……凶手是那群拿着刀的男人!” “他们是屠戮你们村庄的人,但并不是真正害死你们的人。” “我亲眼看见他们把稻草点燃,烧了房子,他们举刀杀了很多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和我的亲戚都死在他们的屠刀下!他们还牵走了我们的牛羊夺走了我们的东西!” 当时地狱场景历历在目,小孩回忆起来又如亲临,不免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你错了,那并非他们的本意,让他们那样做禽兽之事的是那个叛逃出去的人——阿珂里山;他骗了你们,把他的罪行与不幸移嫁到你们的头上。 他诓人的本领强大到连月神也被他的言语蒙住双眼,灾难本应该降临到他的头上,但他却让你们成为了他的替身。” 小孩想了想那日那个言佑神言背对着他以无声之语说了几句后,一群人便一改之前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真有什么祸害人的妖法,那对此又有何论据予以支撑 那就必然是的,他们的不幸并不来自于那群提刀的男人而是来自于那个名叫阿珂里山的叛徒! 。 膳食已送来摆在孩子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饥饿掌控了他的行为,让他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慢一点,孩子。都是你的,慢慢吃。”老婆子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 “那天,我阿爸去打猎看到那个人把他带回来了。”孩子吃得差不多后放慢速度,同时回忆着。 “他们说必须要救他,我们就收留了他。后来他醒了以后就跟大人们说话说了很久,我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我们没有成年的都被赶出来了。” 老太婆面容越发温和:“哦……他知道,小孩其实比大人更有抵抗邪术的能力,所以把你们赶出来。” “真的吗”小孩好奇又有些自豪的问。 “是的,是真的。越小的孩子就越有辟邪的能力,这样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但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衰减。后来,那些大人们是不是就被他控制了” 小孩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看起来很不高兴甚至有人说要把那个神言赶出去。” “哦”老太婆心里奇怪,这和得到的情报好像并不大相同。 “但是后来,在他走之前他又对他们说话了,我在他们身边,但是他说的话没有声音,之后,他们就都信他了。” 老太婆心说原来如此,但这过程问了也跟没问差不多,依旧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于是她转而问了个她最想知道也最关键的问题: “那从这个来看,你村里的人都着了他的道。他跑了吗我们必须抓住他,不然的话,会有更多的人像你们一样不幸。” “他跑了,夜晚走的;我阿爸还有事情找他的时候他就不见了。但是阿爸他们猜测他应该是往北边走了,因为在北面不远处发现了他的须杖和啃干净的骨头,那是我们之前给他的干粮。” 老太婆点点头,北面,那恐怕是去漠北了,不,甚至他他可能想要走出荒漠去往北陆,如果那样的话,抓他会更加困难。 “你们给了他很多粮食”老太婆心里计算着。 “肉干和草打饼,给他包了这么大一包!”小孩比划着:“还有一袋水。” 老太婆听罢微笑着说:“我们一定会抓住这个坏人。” …… 在无边无垠的沙海里摸爬滚打数个时辰,现在又到了中午。 中午的太阳总是毒辣的,特别在大漠的头顶上,显得毫无同情心;没有什么动物想要在她的拥抱下被晒成肉干。 阿珂里山奋力的将一条腿从沙堆里拔出来,头晕眼花的他并没有发现他的前面就是一个沙坡。 等他再凭借着本能把拔出的腿插入沙土的时候,他一脚踩空整个人在沙坡上打起了滚。 没有任何声响,但满眼尽是黄沙粒子;等他从几十米高的沙坡上翻滚到底的时候,眼口鼻中满是干燥的腥味。 但他却无力将那些东西给吐出来,因为他已经被眩晕感和恶心感弄得半死不活。 就这样,他又躺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 那个时候荒漠的温度会降下来,让几乎冒烟的土地得意降温;阿珂里山终于起来了,同其他躲在沙地里避暑的动物一起,开始了一天的正常生活。 一只沙鼠很巧的出现在他附近的沙堆旁,他眼疾手快的逮到;他狼吞虎咽的生吃起来,确切的说是贪婪的去吸血。 不一刻,他听得远处有声音朝他这边喊:“谁在那里!” 这简单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打算拔腿就跑。 但与此同时,他看见了那几个人的穿着——铠甲与头盔。 在这个荒漠上,全身裹着银甲和头盔的只有“虎鹰铁骑”,那正是他此次旅途的目标。 于是阿珂里山惊呼一声,带着激动和喜悦反倒朝那几人的方向扑去。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话 绕的传言 例行在大漠中寻找“绕”的下落的人被这突入而来的反向“追捕”弄得一时间有些懵了。 等到阿珂里山跑到他们跟前主动把双手伸过去说了句:“抓我,抓了我!” 那几个虎鹰铁骑的人才反应过来,立刻将人抓住带回营地。 虎鹰铁骑的营地并不如何华丽或诡异,它不像月神殿那般由嶙峋的怪石镂空或者堆砌而成,也没有那些为了使朴素的怪石附上一层神秘色彩的雕花和彩带。 对于虎鹰铁骑而言,它只有荒漠人里最常用的帐篷,只是他们的帐篷要大一些,也密集些;这些粗制帐篷一座挨着一座连在一起,于黄橙橙的大漠上成了一大片雪白的浪。 那些人并没有直接把阿珂里山压入庭帐中而是将他推到了一个羊圈里,四肢绑在一起,就像串一头羊一样把他串起来。 阿珂里山全身都动不了,只能扭脖子看着远离的人大喊:“我要见你们的头领!我有话要对他说!” 不过没人理他。 直到到了晚上,太阳完全落下月亮再度升起的时候,送饭的人将一张大漠上最常见的饼丢到阿珂里山面前然后打算离开。 阿珂里山向前够了两下,觉着自己嘴实在不够长于是放弃了,对着离开的人再次喊到: “我要见你们的头领!我知道‘绕’!我知道他们的下落!” 这句话终于将越走越远的人叫停,他转过头来往回走,走进羊圈里一把把阿珂里山提起来,警告道: “你生存的意志可能很坚定,但你会为你的谎言付出血的代价!” 阿珂里山慌忙摇头,白色的热气夹着词汇从口中喷出:“你们一直在寻找它,它失踪了,但是它没有被沙漠里传说的异兽吞噬,更没有被人灭族,它只是分散了,你们找不到它,但是我可以!” 那人看了看向这边探头探脑的巡守,他对着阿珂里山咬耳:“你凭什么知道‘绕’的下落” 阿珂里山忍着即将窒息的无力感回答:“就凭我是月神的使徒,我是言佑神言!” “可你,正在被月神殿追杀!被我们追杀!你不是使徒,你是叛徒!” “称我为叛徒的人要么活在谎言的深渊里,要么只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那你把我交出去啊!交给月神殿的人,换取几个可怜的铜扣,等待月神对你们的眷顾!” “……我会的!”那人放下阿珂里山的领口,盯着他,似乎是在犹豫着是否相信,又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他丢出去。 阿珂里山在被拧成绳状的领口松懈后,他缺氧般的大口喘息起来,呼出的气在夜晚寒冷的天里形成一阵一阵的雾,将他的神情包裹得更加难以揣测。 但并不需要揣测,现在他只想将地上的那块已经沾了羊粪的饼捡起来吃掉,他不嫌弃那个,因为不管是羊粪还是饼,都是上天的弃儿。 “这是个大事……” 过了很久,那个人才下定决心:“我会告诉责将,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对我们有意义,我们来保你的命。 但如果你敢用这样的方式偷生,在将你送给月神殿使者前,我们将打断你的四肢!” 阿珂里山并没有松一口气,他似乎没有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他的眼睛依旧盯着那块沾着羊粪饼。 他点头:“我撒谎,随你们处置。” 报讯的人带着阿珂里山的消息去到群帐中靠前、最大的那顶帐篷里。 里面的人没有睡,身子依着木质的桌子挑灯看剑。 这个姿势他僵持了很久,似乎手里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剑上有着令人迷离的幻彩花纹。 带讯人上去行了个礼:“责将,那个月神殿的叛徒说他知道关于‘绕’的一切。” 传讯简单明了,责将终于动了一下,但目光依旧盯着那柄剑:“你告诉他,他想活命可以找别的办法,用这个,他只会死得更快!” “我说了,但他很确定。” 责将眯起眼,终于将目光从锈剑上移开:“他为什么会知道如果他知道,那就表示月神殿知道。但……他们却没有告诉我们。” “这一点也是我想不通的,责将不如给他一次机会;反正他就是头待宰的羔羊,听听无妨。” 责将慢悠悠的点点头示意将阿珂里山带来见他。 ……好不容易以手足共用之力像虫子那样蠕动半天后,阿珂里山的牙齿终于得以在饼上咬了一口,这一口仿佛不是咬在饼上,而是咬在烤羊腿上。 他满足的呻吟一声,仰躺在羊群的垮下,细嚼慢咽的从不一样的角度看着羊以及看着天。 当他被人从地上拖起来、拖出羊群的时候他的脸上表现出了不满。 阿珂里山一个趔趄,被身后的人粗鲁的推了一把,他差点跪在那个正襟危坐的男人面前。但最终,他选择就地坐下,直视责将以及责将手中的——剑。 “听说你知道‘绕’。”责将首先开口,声音森然却不带情感。 “是的,尊敬的虎鹰铁骑头领。我知道关于‘绕’的一切,只要您再给我几个饼和一瓢水,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您。 如果您能够不吝给我一杯酒和一支羊腿,我会把话说得更清楚!” 责将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下之人,对旁边的侍卫道:“准备大宴!另外,再准备一口锅!” 然后再看台下人威胁道:“说得好,我为你摆一道上宾宴,你我共饮一醉方休。若说不好,这口石锅,就是你的归宿!” 责将指了指门外,大帐前方已经放好一口巨大的石锅,锅里装着砂、锅下生着火;沙土在火的烘烤下渐渐炙热,慢慢冒起白烟。 “砂炒”之刑,一种让人慢慢皮肉焦枯甚至可骨肉分离的酷刑。 这种酷刑阿珂里山是知道的,全荒漠的人都知道;这是在月神极其失望之余,对付十恶不赦之人的方法。 让人光溜溜的跳下滚烫的砂中,数名大汉共同握着比船桨还大的铲子在锅中翻炒,让锅里的人渐渐成熟,甚至肉化剩骨。 但阿珂里山却面色不变,他轻描淡写的看了眼外头的锅,随手顺了军帐里的酒灌了一口,慢悠悠的道: “你们本在东洲封延大陆为世袭百年的家族‘绕’做事,结果一百多年前,这个家族因为一些事情迁移到荒漠,而且消失在你们眼皮底下,从此你们为了寻找‘绕’的下落继身荒漠。” 这是废话,荒漠里有点地位的人都会知道。 责将皱着眉,眼神危险:“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阿珂里山很坦然的摇头:“不知道。” 责将眼中寒芒乍现,阿珂里山赶紧补充:“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很大的计划,而且不是被迫的,是它自愿的。 它来到荒漠后,月神殿的‘天缺盘’曾有过异动,那意味着‘危险’。‘绕’对于月神殿而言是个危险的存在……” 责将犀利的目光稍微缓和下来,同时覆盖上了一层不解和疑惑:“危险” 因为在责将的认知里,延续百年的“绕”大家族只是以东洲为中心向四周发展得很成功的一个世界级商业巨富。 它庞大的贸易往来量使得整个商业层甚至是一些贵族都对它尊敬有加,但同时,它的出彩也为它招惹了不少敌人。 这些敌人有的是可见的有的则是不可见的,也就因此,才萌芽出“虎鹰护卫”的存在,也就是“虎鹰铁骑”的前生。 可除了“商业霸主”这个身份外,世代忠于‘绕’的护卫团就再也没听说过其它身份了,可若无其它身份,月神何以对一个商富如此敌对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话 印信残片 “为什么”责将问道。 阿珂里山得意的又喝了口酒:“能引起‘天缺盘’反应的一定不会是普通人。你们的主人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不祥。” 责将反驳:“我拓跋家族从虎鹰卫守护绕有百年史,百年来绕所做事样样合乎常理;你说不祥力之量,我家族从来无人见过,为何就单单你们月神殿起反应 再者,若月神殿察觉绕有邪力,又为何让我等来守护荒漠和平!你八成是为了活命编造谎言!” “那就是因为月神殿想要留下你们去找到你们的主子!”阿珂里山打断责将的话吼出来。 这一吼,吼得责将呆住了,也把外面的守卫吼进来;守卫各个看着责将的动作,等待着责将下一秒做出“砂炒”的决断。 过了许久,经副将提醒的责将终于缓过神来,他朝进来跃跃欲试的守卫打了让他们出去的手势。 他再度看向阿珂里山,语气变得诚恳:“你接着说。” 阿珂里山:“月神很贪婪而且嫉妒心很强,她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与她并驾齐驱甚至是超越她的人,如果你们的主人‘绕’有让她忌惮的力量,那会是月神的目标。” “一派胡言,你的话毫无说服力!” “我会让我的话有说服力!”阿珂里山说着,同时在自身上下摸索。 责将见状将目光投向某个士兵,意思是询问——这人的东西不是都应该被尽数搜走了吗 那个士兵的目光与责将接触的瞬间显示出慌张,他没记错的话,阿珂里山现在身上应该除了一身破烂衣服外,不会再有其它东西了。 他紧张的盯着阿珂里山,似乎是希望不要从他身上拿出什么东西来,否则自己这儿可得受罚了。 阿珂里山没看见责将与士兵的眼神交流,他搜遍全身上下没有搜出想要的东西,于是“咦”了一声,终于,责将耐心耗尽一掌拍在桌案上:“炒了!” 得令的人上前准备抬着枯槁的阿珂里山丢到外面大锅里去,但他却将人挣脱一拍脑袋:“我这记性啊!尊敬的责将你且稍等,我马上就把东西给你看!” 说罢只见他不由分说捞起衣服露出肚皮,那责将便看见这阿珂里山的肚皮中央有一块鼓起的肉,这肉像是蛤蟆背上的脓包,把皮撑得薄亮,而皮下则透着隐约的红色,看得人头皮发麻。 责将见罢皱眉指着阿珂里山道:“这是什么!” 阿珂里山不惊不怕,反倒向责将的人借了把小刀就朝自己肚皮刺下去! 众人见这举动均是大吃一惊;反观那阿珂里山却面色不改,一如往日的将自己肚皮上的那处凸起划开。 诡异的是,皮肉被划开之时并未有任何血水流出,反而就着皮肉逐渐扩大的裂缝一股诡谲的暗红慢慢由肚皮中跳跃出来,直至将整个庭帐照亮。 此刻,众人看阿珂里山的目光是又惊惧又好奇,都不知这是什么妖魔鬼怪的邪法,难不成这是这人故意藏着的法器,不一刻便准备以此逃跑! 但阿珂里山并未像人们所想像的那样,他只是笑盈盈的将手往肚皮里一伸,然后取出一块暗红色的半透明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像一块石头。 众人立刻倒退一步,各个做出防备的姿态。 “这就是我从月神殿拼死带出来的东西。”阿珂里山将手里的东西举起,那个东西在从他肚皮里完全取出后,似乎又陷入了沉睡,光芒消散不少。 “这是什么”责将见阿珂里山并无相害之意,走近几步去细细端详。 阿珂里山哼哼冷笑两声:“你再看看,像不像你们主人的印信碎片” 众人一听心头一紧,责将再度细查,但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它就是你们主人印信里头的那块红石,还瞧不出吗!” 责将狐疑的看着阿珂里山:“有何证据” “你该听说最后一个‘绕’主小时初碰印信后印信落地的事,那印信断了一角,而其中的红玉石也磕在一把兵刃上缺了个口。” 阿珂里山大方把石头递给责将:“为保印信可辨真伪,当时家主主张不进行修补而是让可以见到印信的人均将那几处缺漏位置分毫不差的记在心里。你看是真是假” 责将赶忙把石头取来,这次是直接凑到眼底看,将石头来回在手中转动,真就看到了一处缺口和几条划痕。 他心头快跳一拍,脑子里回荡着辈辈相传的一首打油诗,又从诗词中窥得密钥,再对应到这石头上,果然这石头的缺漏与诗中玄机相符。 责将上前几步亲自把阿珂里山扶起,旁人见罢均是吃了一惊。 “不错,是从印信里脱出来的宝石!它怎么会在月神殿中难道‘绕’已经!” 阿珂里山看着石头长叹:“它怎么到月神殿手里的我不甚清楚,但若要让这颗石子起到作用必然需要‘绕’家血统。” “起作用” 阿珂里山笑道:“我说了,月神很贪婪,妒忌心也很强;‘绕’的印信并不是一个家族的装饰品;它的美丽的外表只是用来掩藏这颗石头的。 月神殿的巫玹们曾发现‘天缺盘’的异动有很大程度来自于它,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利用它的能量。他们只能感受到这股能量。” 阿珂里山给予的消息早就颠覆了众人的认知,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世代守护的人会有如此大的秘密,如果这个秘密是可以蛊惑人心的,那么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家族并不会是什么难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月神殿想要靠我们寻找‘绕’的下落,让我的主人亲手开启这个力量” 阿珂里山很满意:“对。” 责将眯起眼:“那么,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难道真正博爱的是你而不是神” 阿珂里山看了看周围剩下的人道:“这是另外一件事,但事关我和你的命,你让他们回避,我只说给你听。”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话 猜测* 责将把留在庭帐内的其余人都屏退出去,他坐回自己的位子:“你说,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 阿珂里山问到:“责将可听说过‘瞾郢(zhaoyg)’” 责将将脑中大小所知之处的名字回忆了一遍摇头道:“这莫不是哪个已亡的小国还是远古城池闻所未闻。” 阿珂里山嘿嘿笑了两声,将桌上酒水自斟自酌:“不是哪个小国也不是哪个古城,瞾郢乃妖族皇室血脉,有此血脉者可活千年,掌控阴阳五行,知晓天地世事。” 责将惊呼:“那不是……与传说的神只(qi)不相上下” 阿珂里山:“那责将又是否听说过‘通天之战’” 责将点头:“有所耳闻。十万年前通天之战神川大乱;传闻仙、神、妖、冥、人、修罗、赤目界等三界六境共同连手抗‘覇(ba)’,死伤无数,场面极其惨烈,至使战后两千年间天地混沌、无昼无夜、水流枯竭、寸草不生。” 说起这个茶余饭后的闲谈传说责将颇为感叹,他记得那是他早已逝去的母亲在他小的时候说的故事,他的母亲故事讲得很好很动听,让他时常觉得身临其境。 那样惨烈而又悲壮的画面,总能让他这么个旁听者感到震撼而激动。 阿珂里山见责将眼中流出怀念之色,微微笑道:“正是。那责将又可知道是谁,最终赢下了这场争斗” 责将回过神来问:“赢神言何出此言呐‘覇(ba)’被灭后其所在覇界随之消失,要说赢家自然是连手抗衡他的全部人;但那又有什么用 天柱都在那场战役里崩断了,地也被打穿了;三界六境元气大伤,甚至有两‘境’的异元方天坍塌,那里面的人无处可去,听说至今还流落在人界。” 阿珂里山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很多,但可惜都是道听途说。不错,那场战役惨烈异常,抗击‘覇’的人甚至整个神川都受到了几乎灭顶的灾难。 但它仍有一个最终的受益者……” “谁” “神界。”阿珂里山低声道,仿佛说出这个词会惊动到周围的虚无。 责将不解:“他们如何受益了” “那场战役后,除了神川进入混沌期外,仙、妖、冥三界因受创过重且也为维护自己的异元方天而退出最大的人界战场,各自休养生息去了。 至于修罗和赤目,虽然勉强维持下来但他们进入了漫长的长眠;更不用说你提到的那两个连所居的异元方天都坍塌的‘昆仑’和‘琼’。 至于人界,它是其它异元方天的基础自然不会坍塌,但我相信你听到的故事里会说‘人族几乎灭亡只剩星星之火’。” 责将点头称是,以前他的母亲确实是这么跟他说的,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母亲却很感叹,因为传闻当时人族被灭得只剩一男一女了,可事到如今人族却又重新占领了这片异元方天,可畏是个极度顽强聪明的种族。 “……但责将可有注意到,我前面说的受创人里并没有‘神’”阿珂里山突然反问一句。 责将当然注意到了,他皱起眉:“你想说什么” “‘神’并没有受到重创,他们很聪明的在那场通天之战里偷偷保存实力,即便当时的战斗有多么凶险、他们放出去的同族死伤得有多么凄惨。 但他们都忍过来了,忍到了最后,成了最大的赢家。” 阿珂里山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一盘肉干也毫不客气的顺到口中吃起来:“在两千年后天地重新分开之时,他们成了神川上能力最强而数量最占优势的一群人。 为了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甚至消耗了自己异元方天里的一些东西帮人族繁衍稳定。” 责将接话:“他们是人族的恩人。”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我改变了这个看法。” “为什么” “因为我之前提到过,人界是所有异元天方的基石,其它的三界六境都得在这块基石上拓展和生存,如果没有这块基石,那么其它所有的异元天方都会垮塌,都会不复存在。” “那于人族而言并没有任何坏事,最多是相互依附的关系。” “相互依附!”阿珂里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惋惜:“没错,所有人都会这么看,但是,人族却没有认识到人与神的地位差距在慢慢的拉大,越来越大。 现在你们在膜拜和供奉他们!” “如果是他们变相的创造了我们,膜拜与供奉有何不妥就像你对自己的父母那样……” “不不不,人族对神的态度早已超越了对自己的父母。更何况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对神的膜拜与供奉并不是看起来那么无害的事呢” “哦”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三界六境里人族的寿命是最短的,短到不足百年你们难道没有从祭坛上领悟到什么嘛” “我该,领悟到什么” “不论在什么时候,祭祀总会用到牲畜,如果祈求的事再大上一些,祭坛上的祭品一定会出现人!你们还看不明白” 责将听罢笑起来:“你想说,我们其实是神的食物” 阿珂里山耸耸肩,没有再接话了。 责将想了想口吻严肃:“神言,我们讨论的问题偏离正轨太久了。你说的话全是你自己的猜测,我没有办法仅凭一段猜测就违背神的旨意。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依旧会把你交给月神殿。” 阿珂里山苦笑起来:“愚蠢的人类目光总是那样短浅,性格永远懦弱。” “神言,你不要忘了你也是人类的一员!快说,关于那个石头和‘绕’的事。” 阿珂里山长叹一口气罢道:“这个红色的石头是妖族皇室的东西,如果它是‘绕’世代相传的印信,那么‘绕’必然与妖族有关。” “妖族!” “不愿继续在妖族蛰伏或是没有资格进入妖界的散妖在人界也不少,他们多数低调行事遵守人界的秩序,这些散妖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能量,引不起神的兴趣。” “你的意思是我的主人,其实是妖” 。 —— ps:几个主角可能得十多章后才会出来。铺垫有点多,但求个顺其自然。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话 逃脱(一) “来到人界的妖族人总会为了方便把外貌同化得和人类一样,除非亲自遇到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否则我无法确定。而且,如果他们的能力高于我,我也无法感知……”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已经很明确了,我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不能排除这颗石头是他们捡到的,或者他们不是妖却和妖族有某种联系……谁知道呢” “那我该怎么找到‘绕’” “不要总想着找到你的主子,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责将当你找到‘绕’的时候,或许就是你们灭顶之灾到来的时候。” “如果不找到‘绕’……”后半句责将说不出口了,他们拓跋家族世代以守卫和追随‘绕’为目标,这种目标由于世袭的缘故渐渐的转变成为他们生活的动力和意义。 如果这个动力和目标消失了,那他们拓跋家族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绝大的可能性他们还安全。至少我没有在月神殿感受到另外一股气息。”阿珂里山见责将眼神突然暗淡,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出于好意的安慰。 “那么,你打算怎么逃过月神殿的追捕”责将缓缓开口,他的心情现在十分复杂,甚至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找寻‘绕’、要不要放了阿珂里山。 “我不能在这里多待,大巫弦一定会让月神指引他,找到我。” “但如果我们把你放了,一旦月神殿的人知道,我们全部人都得遭殃!” “这个我考虑过……”说着,阿珂里山往周围看了看:“你需要把搜走的东西还我,我要用那些东西做一个障眼法用来迷惑大巫弦,月神本身感兴趣的不是我而是它。” 阿珂里山把那块红石扬了扬:“那我就把它留在这,只带走微乎其微的一丝力量。月神不会留意到。” 责将深深看了一眼阿珂里山,喊了账外人取来阿珂里山被搜走的所有东西,阿珂里山打开包裹看了看,从包裹里取出几根其貌不扬的树枝,然后开始用黏土和口水以及少量的血液往上面裹着枯草。 责将则是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等到大宴的菜上好摆满了桌子,阿珂里山手里的草人也扎好了;他轻松对责将一笑,放下草人胡吃海喝起来。 “你要带着那丝力量干什么”责将倒是没有多少心思吃喝,他依旧不断的将视线移向草人和两颗石头上——一 一颗石头是‘绕’的印信碎片,红而瑰丽;另外一颗则是个不起眼的小石子,除了刚开始将红宝石上抽取出来的一丝力量转嫁到它身上去时,它曾有一点灵力波动外,这个时候它和普通石头完全没有差别。 “我想找到能够识别这样微小灵力的人,那将意味着我见到了隐匿在世间的妖族皇室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希望虽然渺茫,但总得试试……当然……” 阿珂里山转头看着责将:“作为报答,我也会帮你寻找‘绕’的下落,这是个承诺,而这个承诺的有效期是我的一生。” 责将点头略感欣慰。 等阿珂里山吃饱喝足后,他向责将要了一匹快马和充足的水粮,不朝北反向南而行。 一直向南行个一两月,途径大小部落后最终可以由一片通外的绿洲到达‘阿斯特索’雪山,那里是雪山神女的地盘,月神管不了他。 在阿珂里山远行后,副将进了营帐问正坐在台上发愣的责将: “责将,我们就真的放他走了吗你确定这两样东西可以骗过月神的眼睛” 责将看着桌子上被阿珂里山吃剩的残羹冷炙:“快叫人把东西收了,最迟太阳出来的时候,月神的使者恐怕就要到了。” “责将,如果你反悔我现在就可以把他追回来!”不等责将答应,副将一条腿已经迈出一步。 责将一把拉住副将的手臂:“站住!我拓跋家世代守卫‘绕’何曾有过半点退缩!他对我们有用,他或许可以查出主人的下落…… 这是一个豪赌,如果赢了,我们有望知道主人的行踪;如果输了……从今以后再无我拓跋一族!” “责将……你,真要这么做” “我意已决!” 副将看了看外面随风舞动的篝火火苗,狠狠的点头道:“誓死追随!” 第二日,清晨。 荒漠的清晨来的总是很快,但天色却昏黄得令人怀疑。 熟悉的驼铃声在营帐附近此起彼伏,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来人不少。 不等守营人来报,一纵素白衣服的人就闯入了责将的大帐中,各个表面面色平静其实内里却夹杂了些许的气势汹汹。 “虎鹰铁骑的将领似乎很闲,都这个点了,不起来操练居然还在睡觉。想必在大漠的日子着实好过了些。” 开口的是个老太婆,虽白发苍苍却腰背笔直,无半点老态龙钟之相。 责将见罢立刻翻身起床,鞋也来不及穿的迎上去:“亚娜东大巫弦,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您居然亲自过来了。” 亚娜东大巫弦是月神殿十三巫弦的其中一个,也是这些年无偿供给虎鹰铁骑口粮的主张人之一,之前她曾亲自来看过责将,所以责将认识她。 亚娜东冷哼一声坐在了责将平时坐着的位子上打量了四周一会儿:“你需不需要同我交代什么” 责将奇道:“大巫弦需要拓跋凛交代什么难不成您是来关心虎鹰铁骑的口粮是否充足”说着,责将(拓跋凛)对大巫弦行了一礼:“有劳大巫弦费心,虎鹰铁骑的口粮还够支撑一月。” 亚娜东不耐烦的摆摆手:“罢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叛徒阿珂里山言佑神言是否在你这里” 拓跋凛心中暗道“果然!”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大巫弦是为这个事而来! 在,昨天傍晚我在外巡逻的弟兄发现有人在附近行踪鬼祟,等把人抓来后一看,与月神殿画像上的叛徒无二。” 大巫弦语气缓和不少:“现在他在什么地方” “就绑在外面的风旗杆上,等候月神殿发落!”说罢,责将将鞋穿好也来不及披衣便带着这一纵人去往后边的风旗杆。 走至目的地,但见中间一根风旗杆下正绑着一个人,此人形容憔悴、面色枯槁、衣饰破烂,不是叛逃者阿珂里山是谁 大巫弦几步上去查看,这可让知情的拓跋凛与其副将均是捏了把汗。 这阿珂里山弄出来的所谓的障眼法,他二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若不是找个士族过目,他两人到目前为止看到旗杆上绑着的都是个草人。 但不知,这草人是否会被大巫弦看穿。 仅在大巫弦细究的顷刻间,二人额头已有冷汗,但好在这障眼法似乎确实对除他二人以外的人有效,那大巫弦点点头“嗯”了一声颇为满意: “他怎么不开口”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八话 逃脱(二) 被绑着的阿珂里山此刻只闭着双目一副求死的模样,外人不知一切缘由故有此一问,但责将与之副将却明白怎么回事,当下互相对视一眼后,责将故作镇定: “该是饿晕了罢!兄弟们抓到他的时候他身边没有什么水粮,被绑后我们也正想着如何与月神殿联系,忘了喂饭。” 说罢朝着手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上前查看。那人得令刚要上前却被大巫弦摆手挥退,大巫弦探了探阿珂里山鼻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当下点点头:“还活着,我要将他带往月神殿接受神的处罚。你们做的很好,下个月的粮响物资多一成。” 虎鹰铁骑全人听罢一起唱谢,气势恢宏倒仿佛是军队操演一般。 大巫弦面露一丝笑意表示对这支招揽来的队伍很满意;随后便是几句寒暄再度离开。 熊熊燃起的火炬旁边,拓跋凛看着那个空空荡荡的旗杆面色越发阴沉下来。 “责将,即便大巫弦看不出破绽,但这个草人一旦被送入月神殿也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我们该如何办法” 拓跋凛不是傻子,自然早就想到这一节:“把水粮分配下去,化整为零。从现在开始,大漠里没有‘虎鹰铁骑’四个字,虎鹰铁骑的三百号人全部分散,静待铁令召集。” “荒漠地广人稀,区区三百人隐匿其中不成问题;但就怕月神指引她的仆从来找……” “对于高高在上的神而言我们只是一群蝼蚁,一群蝼蚁如果能够引起她的察觉,那么分散后的每一只蝼蚁将不会被她放在眼中。 这点事如果她的仆从还要让她操劳,那这是很让他们丢脸的事。” 副将听罢点头:“责将说的有理,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当日,整个驻守于荒漠的“虎鹰铁骑”内部,以一种快捷而隐秘的方式将化整为零的要求通知到每个人的头上。 作为常驻于这片地域的人而言,自然有诸多不解的;但作为虎鹰铁骑的一员,却没有人去问究竟,他们只知道自己是组成铁骑的一个部分,而听命于责将,是他们无悔的选择。 已经远离虎鹰铁骑营地的月神殿大巫弦等人自然不会知道,在他们走后营地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让他们很意外的是,在进入月神殿路过几乎笼罩整个神殿的“天缺盘”时,他们押送的阿珂里山在一眨眼的功夫缩小成了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草人。 众人在顷刻的讶异后立刻朝头顶天缺盘的方位跪下叩首,一时间气势汹汹的队伍里充斥着惊慌与恐惧,竟然寂静得毫无声响、落针可闻。 随着一阵悠长的“轰隆”声响起,几乎与天缺盘相连的百丈厚重石门被开启了一条细缝,缝隙足够两三人并排站立。 众人的头埋得更低了,此时一个清冷的女童音响起:“奉神意:血石何在” 大巫弦忙从袖口中取出那块从拓跋凛处得来的红色石头呈上。 这石头一出,便脱离其手缓缓飘到空中天缺盘的位置处,那里似乎代表着神的眼睛,正在仔细端详。 过了片刻,在天缺盘一阵温和的余光下,清冷得有些机械的女童声音再次响起:“奉神意:叛徒阿珂里山何在” 此话一出,众人低头垂目下的眼互相小心的彼此看着,各个都没了主意——他们带回来的阿珂里山只是个被施了法了草人,这一点在一开始就被月神看破了。 “奉神意:十日内追捕阿珂里山,气息指引为南。” “谨遵神意!”众人俯首。 女童好像说完那句话后再也没有别的神意要传达的了,当下拖着狭小的身影要回门内去;大巫弦见状急忙喊住: “神侍女留步!” 女童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她看起来不过十岁模样,但却面无表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大巫弦往前跑了几步,在女童面前俯首拜礼后才道:“敢问神侍女大人,月神可有其他懿旨传达” 女童漠然摇头。 “那敢问神侍女大人,月神要如何处罚我等罪人,又要如何处理背叛月神的虎鹰铁骑” 女童依旧摇头:“月神没有向我传达。” 说罢,没再理会众人,回去了。 待得女童走后石门关闭、覆盖于顶的天缺盘光辉完全消散;众人这才堪堪起身看向大巫弦。 大巫弦想了想道:“派人将虎鹰铁骑的人尽数抓回,胆敢违抗的,就地格杀。” “那叛徒阿珂里山那边……” “封锁各个南漠关隘,再派一纵人马火速去南边寻找。他三番五次欺骗月神、策反我们的信徒,这个人让月神很不满,必须除掉!” “月神的旨意是‘追捕’可不是‘除掉’,亚娜东大巫弦不要太怒火攻心了……”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有些不明白面前这位年纪一把怎的还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是个火辣的性格。 “西敏大巫弦。”亚娜东向她点点头叹了口气:“月神的指引没有具体的位置,即便指示的是南漠也不会太好找。” “月神要的是血石,她对背叛她的神言或有怒意但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 “西敏大巫弦说的是,只是想起我月神殿待他不薄他却如此忘恩负义,一时间是有些怒火攻心了。” “按照月神的指示做必然不会错。在这方面亚娜东大巫弦可放心。” 亚娜东笑了笑有些无奈:“也罢。那……西敏大巫弦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西敏道:“如今月神殿的建筑工事早已完成,修补方面的人手无需太多。前几日听闻虎鹰铁骑又向月神呈上了一批人和物,现在正不知如何安放。” 亚娜东诧异:“洒扫喂养皆无不可,月神怎会觉得供奉她的人多” “无处安放了!”西敏低声对亚娜东耳语:“洒扫喂养的人够了,我这次来正要问问几位大巫弦身边是否还缺人,若不缺就要把这群人发往西荒砂矿,让他们到那里去。” “西荒砂矿啊……”亚娜东回忆着西荒砂矿的荒凉景象,那个地方是整个荒漠里连只老鼠都不乐意去的地方。 因为那里除了砂子和地下的精晶什么都没有,若不是依照月神旨意要求前往开采精晶,恐怕没有人会去到那里。 “去那里,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亚娜东喃喃自语。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西荒砂矿区不仅仅是个真正意义上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还是传说中荒漠异兽出没的所在。 当然,他们生活在荒漠中的人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个所谓的“荒漠异兽”,但是在砂矿区却会每年都有近乎三成的人以各种异样邪门的方法死去。 死因不明,再加之矿区人的以讹传讹,于是自然而然的,“荒漠异兽”的说法就被传出来了。 “月神慈悲,她不想看见那样的惨剧发生。”西敏看着亚娜东,她知道这个老太婆虽然脾气火爆但往往刀子嘴豆腐心。 她安慰道:“这些年,驻守在西荒砂矿的人依旧没有证实异兽的说法,或许死人的原因只是因为劳累和疾病;我看那12个人体格健壮,不容易折在那里。 至于那个孩子,敖丽斯似乎很喜欢他,那就让他跟着她。”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九话 救救我(一) 去往西荒砂矿的道路并不轻松,多余的12个人在几个骑着骆驼的白衣使者的无形牵赶下行走。 在烈阳下,他们大汗淋漓、头晕眼花;每一次迈出一步踩下去的都是淹没于小腿的滚烫砂砾。 此处缺水,人人身上带的水袋只有在他们觉得极其干涸的时候才敢稍微的抿那么一口。 但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怕缺水断粮,因此这一行12人在走至中途时便有几个体力不支的倒下,不过使者并未对其进行急救,只是灌了些水下去见人再也无动静后便直接弃之不管。 曾有人在还有气力的时候表示过抗议,不过使者与之的回答却十分淡漠: “他们太弱了,既然无法为月神的伟大旨意献身,那么就让这里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地!” 那群人不再反驳,因为他们知道,对于被献给月神做奴隶的时候起他们就已经丧失了自由,他们的一切都将被献给神只,而最直接的,就是万事听从神言和大巫弦等的安排。 只是终归有那么些不甘心啊! 自从那个莫名其妙的言佑神言说了那些话以后,为什么“献身”于神的时候脑中有了一丝不悦和不甘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是他们以前从未有过的。 撇下再也站不起来的人,让那些倒地的尸骸成为沙漠里独一无二的风干景致,留下来喂同样艰难生存于此的其他动物或者植物。 他们整整走了五天才到得所谓的西荒砂矿区。 这片区域至少在砂子的地平线以上显得非常宁静,除了几个口和几台必要的拖拽机械外,没有什么气势恢宏的搭梯或者蜿蜒而上的矿山。 这里的矿,在下面。 使者将余下的几人交给负责这个矿区的人后自行离开。 矿区的负责人是一个粗犷而干瘪的中年人,他看起来同其他矿工一样营养缺乏;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更有威严一些,还留着一把络腮大胡子。 带着众人进了矿道,他清点着人数,顿时眉毛一横粗声粗气的问:“12个人就只剩下7个!” 跟着的几人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后背一直,一股子凉气就冒出来了。 大胡子没有察觉出几人的异样嘲笑道:“这次来的都是什么孬种还没到地上就折了一半的!快去那边报道!进了这块地,就要做好一生都为神驱策的觉悟!” 说罢,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余下的7个人见这大胡子走后突然就躁动起来;他们开始惊慌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但看来看去、数来数去——没错啊!是6个啊! 为什么大胡子要说是7个! “可能是他看错了……”有人觉得不以为意,因为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在矿区内活下去,矿区周围存在着荒漠异兽的事一直以来都传得很邪乎。 另一个看得清:“进了这里还管得了其他什么能够过一天算一天!走!” 在众人前去报道之前,一个身影早就从这支队伍里溜了出来。 他不去报道,更不会去让那些旷工头子拿着滚烫的铁板给自己的胸膛上烙字、也不会甘愿被他们用鞭子像赶牛一样驱赶着自己。 他的命是属于拓跋家族的,意义仅在于守卫“绕”的安全! 虽然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拓跋凛突然让他们这帮人化整为零,丢弃作为“虎鹰铁骑”的荣耀。 此人叫做行伍,或许在虎鹰铁骑里算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虎鹰铁骑中的三百多人里却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的。 他在那里混得很好,做事也算勤快。 行伍偷溜出去后找着各处隐蔽之地过了几天,靠着自己的小聪明偷食着矿工的水粮和窃取他们的衣物。 当然,没事的时候他会穿着这里人的衣物四处逛逛,因为他很好奇,神亲自指定的矿石究竟有什么奇特可言,但他除了觉得那玩意儿灰蒙蒙一片外,似乎再没有其它特质了。 这日夜中,行伍依旧混迹在一群矿工当中替他们搬运着挖来的灰色石头;正自务工至即将完成之时,他们侧面的矿洞口发出了一阵很压抑低微的闷响。 初时没人在意,但这声音源源不断,且细听之下居然有那么些狮虎咆哮的意味在里头;顿时,除了行伍以外的几个人的面色瞬间就是一变。 行伍只看见周围那几个打算回去歇息的面皮都一阵死灰,心头也慢跳半拍,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声音有问题” 一个人在其话音未落的时候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嗓音道:“这个动静,前一阵子响过七八回;算算时间,恐怕它又要吞人了!” 行伍迷惑:“它谁” “荒漠异兽!快走!”说罢,几个人蹑手蹑脚往回走,仿佛是害怕一不小心惊动到里头东西似的。 对于“荒漠异兽”的传言行伍并不陌生,但却是第一次这样接近于这个传说;他对此没有什么概念,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好奇更多些。 但那些矿工就不一样了,他们虽无亲身经历,但这地儿总丢人死人的事算是跟他们很接近的,所以这群人没有一个还怀有行伍那种好奇感的,他们现在想的就是一个字——跑! 自然,两相对比,行伍落后了。 但他依旧没有感到危险似的频频回头,即便那些矿工轻声唤他也不见他有加快步伐的举动,这一来二去那些矿工干脆自己逃命去了。 等行伍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前面没人了! 他顿时额角青筋暴起,终于显露了些着急之色;但之前让他一度回头的声音依旧徘徊在他脑中,似乎只对他有作用。 那声音道:“——救救我……” 。 ————ps———— 可能会有读者不习惯这样的写法没有特别细致的什么局部描述;但这也算是我的特点——尽量用最精简、准确的语句去写一个复杂的故事。 太过于捕捉细节的描写我也会,但对于我而言功底不深就会容易跑题。 有的东西该有的时候会有的,如果需要且必须进行渲染的话。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话 救救我(二) 救谁 是救还是以此为饵引他上钩 行伍不是笨蛋,如此诡异之事被他遇着了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大发善心送了自己小命。 “逃”自然是必要的。 但他却发现,自己这奋力狂奔丝毫不起作用,鞋底与地面接触的摩擦感消失了,他犹如在云端滑行,甚至很快的,自己的原地踏步成了反向奔跑。 但他发誓,他绝对没有搞后退! 眼见周身粗糙不平的石壁往自己身前影影绰绰的晃,直到他看见自己的身体显然被拖进一个洞口的时候这才大叫一声,用手死命扣住洞口旁边的石笋。 可那石笋也是脆的,还没等他寄情于此便“啪嗒!”一声断了,紧接着行伍整个人就被一股看不见说不明的力量拖进去! 之后就是百无聊赖的一直拖拽,仿佛洞是无底洞、那拖拽的气力也是源源不绝。 梦,做到这儿行伍就醒了。 整个梦下来不是被惊醒的而是被急醒的。 于他而言凡是当有头有尾,这样有头无尾的东西最是折磨人,这就会让他去纠结一个问题——终点到底在哪里他最后应该是被荒漠异兽吃了还是有什么奇遇 但思来想去他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好像要大些;于是便这样给自己还没完结的故事补上了一笔。 行伍抹了把脸站起来看看周围,外面好像是难得的下雨了,虽然听不见也看不见,但头顶的石头却在滴水,看来,外头下的还是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 巧了,他正好口渴;于是伸头够过去用舌头接了水直接下肚后,又将这些天偷取的食物清点一二,翻了块刚好可以勉强果腹的吃下去。 此时已是矿工停工休息的时候,也是他这个偷鸡摸狗之辈觅食的最佳时机;矿工一天累下来基本是闭眼就睡,而且睡得很死,这个时候偷取吃喝衣物,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今儿个他却不想再偷了,他看着面前铺开的战果心中憋屈。 想他一个四方闻名的虎鹰铁骑中的一员,没有了传言中的衷心铁骨、没有叱咤风云的惩奸除恶、更无人见人畏的气派,反而是守在一座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矿道里成日围着一群矿工偷偷摸摸。 这种日子如何不憋屈!只是不知道还得过多久 这么想着,行伍越想越不是滋味;以往在军营里与同僚大快吃肉、大碗喝酒的场景历历在目,维护荒漠平衡的金字招牌在每个人的心中闪烁…… 或许他行伍要的就是那样的快活,至于到底守着谁又真正为谁卖命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信念这东西有时候代价太大,等得时间久了可能还不如个好死。 越想心情越沉闷。 行伍长舒了口气,又想到了近日来做的相同的梦;这事儿很离奇,与其在这里苦等或许寻道看看可能还会有什么好机缘,即便是坏的,那顶多脖子上碗口大的疤。 想罢,行伍随着梦里记忆一路行走竟是走得准确无误。 待到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时他依旧吞了口唾沫,想要就此离去。 但正在自己转身之时,几乎刹那间,一阵阴风逆着从洞口刮过,他浑身一个寒颤;便是脚脖子一紧,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拖翻在地,然后在来不急细看之下,身子以极快的速度被拖向洞中。 行伍张口想要大叫,不等发声一团砂子就已经堵住了他的嘴,他被梗得直翻白眼。 随着那股拽他脚脖子的力一路吃砂撞石、七晕八素的快要昏死过去时,终于周围令人头晕目眩的乱石相停下来,与此同时绑着他脚踝的那股力道松了。 过了约莫数分钟的时间行伍才缓过神来,“呸呸呸”几声吐出口中砂砾呻吟着坐起,但环顾四周也不见有什么新鲜事物,这里依旧是个矿洞,充其量就是石头更加古怪些。 “你来啦……我等你很久啦……” 一阵空灵的声音从他心底响起,让他打了个寒颤。 “谁!”行伍惊觉四处张望,不见有人。 那声音再度幽幽响起,似在四面八方:“你们不是一直守护‘绕’么……怎么,不作数了” “绕”行伍一开始被吓着没反应过来,但等他脑子开始能运转后他急忙问:“您,您难道是……绕家先祖亡魂!” 说罢,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使命,没等彻底站起又“扑通”一声跪下,选了个大致的方位“砰砰砰”的连磕三个响头。 却不料那声音咯咯咯的发笑起来:“‘绕’该欣慰,百年过去依旧有人还记得它。” 行伍迷惑了:“什么您到底是不是……您不是‘绕’家亡魂” “‘绕’家亡魂”那声音发冷:“我没那样的运气,他们,也不会死在这里。”余音未消,石壁上凭空多了模糊的红色人影,吓了行伍一跳。 “小子,你过来。”红色的人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移动到行伍面前,但似乎是被石壁限制不能出来。 行伍没有过去,他看向那影子忧心问道:“那你是谁” “我么我是一个知道‘绕’去处的人……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你知道了,你就是虎鹰铁骑的大功臣。” 行伍眯眼:“我不过去,你且在这里说。反正我也跑不了。” 他心想,这来历不明的红影既不是绕家亡魂那便没有敬畏听命的道理,万一是哪来的孤魂野鬼恰巧被封在这座矿道里,自己贸然上去岂不是与送死无异 他虎鹰铁骑的人可不能死得这般窝囊! 原本以为那红影会发难,却不料它依旧在墙里语气平缓不喜不怒:“‘绕’百年前进得这片荒漠意图不得而知,但我却知道它们的失踪与月神殿有关,你,就不想知道其中细节” 行伍嗤之以鼻:“还有什么细节我凭什么信你” “虎鹰铁骑每人身上烙有灵印,我认出你来了,你一个人在此又是为何” “关你什么事” “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十之八九,只怕从今往后再无虎鹰铁骑这个称呼了。你们惹上麻烦,是月神殿干的” 行伍梗了一下,他确实也不知道其中情况,但想来自月神殿大巫弦来过以后责将便下令化整为零,这事应该与月神殿脱不了干系。 但据他所知,他们虎鹰铁骑自进入荒漠寻主后便得到月神殿的支持和信任,怎的就突然间这种关系就破裂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一话 生死契 红影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观察行伍反应,再度开口时声音带着笑意:“真就是月神殿从‘绕’来荒漠后这月神殿便对之下过最高的逮捕令,你们或许只是被他们用完的棋子,如今上演了个卸磨杀驴的好戏。” “为什么”行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难道‘绕’欠了月神殿巨款还是跟月神殿签了什么契约没有执行” 富甲一方的‘绕’欠下月神殿巨款这种事有点扯了,他更相信是后者。 各族间寻觅强者建立契约互助共赢的事古来有之,只是如果强到跟“神”建立契约的,那好像只在传说里。 传言千年前于“绕”出世之前有个屹立不倒的传奇人物,骁勇善战、力大无穷,先是做了很多皇族贵胄的门客,后来不想偏安一隅便寻了个当时最无力的小国去当将军。 小国里头的皇帝自然不会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拜将封侯,但他当时就立的军令状,说:给我五十人,如果我三天内帮你把你的仇敌大将杀死并收复敌军,你就给我这个将军的位置;如果不行,我就把自己的头给你。 那个皇帝心想,区区五十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当时强敌压境实在也是十万火急,于是便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答应了。 哪知那人还真就在三天内取得上将首级、收复敌军前来围剿的军队! 皇帝一见,大叹自己有眼无珠,又幸得自己没有错失良将;后来亲自相迎三千里,拜其为上将,从此往后这小国便凭着这一新收的猛将攻下了不少疆土,这员猛将也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一个人物。 此将名为“崔宏商”,千古一绝,传言就是与神签订了某种契约,故而才可在这片神川境内无往不利。 难道“绕”的巨富也是借着与神的一纸契约,才能走到那样的巅峰的吗 石壁里的红影又笑了,它仿佛是个爱笑的影子,也可能是终于有个人陪它说话所以比较高兴: “‘绕’之功不来自于神的力量,但却来自于不输于神的力量。” “什么意思”行伍再度迷茫。 “神为人界尊崇的最高对象,是因为神界予人界直接的好处。可叹这世间人界只为其余异元方天的基石,你们之上还有无数力量的存在,只是他们还未到人界大动干戈。” “那……你呢你是你说的什么其他那什么异元方天里的……”行伍顿了顿,“东西”两个字被他及时卡在喉间,但又实在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位。 “我我是你说的那种存在……但可惜,这不是我本来的样貌。” “那你本来的样貌是什么” “……被人害了,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我想要出去……” 听到这,行伍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声音又笑起来:“别紧张,我不会害你,我还需要你帮忙。” 行伍皱眉:“我我能帮你什么我又凭什么帮你” “你帮我你就可以找到‘绕’,若你不信可以与我签订生死契约。” 这对于行伍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因为没有一个属于鹰虎铁骑的人不想找到失踪已久的“绕”的,找到“绕”不仅仅意味着功劳,更意味着他们一生中存活的意义就此又得以重燃。 红影似乎是在等行伍思考,等了一会儿它又笑着道:“不要怕,签订契约的双方都无法违反契约的规定,我也不会害你——我们从此就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红影的声音极具诱惑性,行伍只听得浑浑噩噩,仿佛自己处于什么无法拒绝的幻境里;他就这样慢慢沉溺其中,半梦半醒的朝红影所在的墙走去。 待得他距离墙面只有一寸之时,突然整个人感觉脑门被一股无形之力吸往墙面,瞬时间,整个人的身子就随着脑袋贴过去,仿佛一块狗皮膏药贴在人皮上。 这一贴顿时把行伍贴了个清醒,他手忙脚乱的挣扎起来;但四肢可以胡乱挥舞脑门却像被黏住一般,半分动弹不得。 亢长的咒语在空旷的洞穴里响起,声音轻盈却震得行伍头晕目眩。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折磨得快死的时候,脑门上突然一个巨大的震动将其弹飞开去。 行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呻吟,这时候红影早已不在墙上,却在他脑海里继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契约已成就不必潜伏于此了,说起来我们也算同路;离开这里去南漠的‘西格镇’!那是我们的第一站!” 说完这句话,几乎被撑爆的脑子得以平息,行伍静下来大口喘息,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他伸手朝额头摸去,摸了半天除了有些发烫外没有任何异常;但要松口气时,那脑门的一块却突然凸出一个人脸的形状桀桀怪笑。 吓得行伍一声惨叫,几乎就要想将这块子肉给挖喽! 那凸出的肉块在他手指间一滑,直接一口咬下去!行伍惨叫一声缩手保命,疼得是眼泪鼻涕都流出来。 “你我以后就是共生一体了,你摆脱不了我,除非我自愿离开,哈哈哈哈哈……”声音继续回荡在脑海里,行伍吓得不敢动弹。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他也顾不得到底敬不敬了,心里一慌啥都问出来。 “与我随行你自然会知道我是什么,现在,你快些想办法出去,我没有多少耐心,若我不满意了,你可有苦头吃!”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二话 逃出生天 见摆脱不掉,行伍只得认命。 是夜,他悄然从这洞中摸出,避过所有熟睡的矿工和坐守的工头,却在即将出去的时候被一众巡逻压下。 那巡逻以为他是这里的欲要逃命的工人,手上不留情面的“啪啪!”两鞭子就抽下来;而行伍出生于虎鹰铁骑,虽说只是里面的一个小小兵卒,但也不是好惹的。 于是当下把适才害怕红影产生的憋屈劲儿都给发泄了,三下五除二竟将那五六人打了个人仰马翻。 只是好景不长,动静太大。 正自那颅内声音提醒自己切莫恋战之时,矿道旁边又跑来几个巡夜的。 “你小子有点能耐!”一群人再次围上来,领头的看了看倒了一地的几个再看向行伍,眼里带着玩味:“想跑的人我见得多了,但从这里成功逃出去的人,还没出现。” 行伍昂首:“那我就做第一个!” 那人不再废话,手一挥,下面人立刻冲上来。 这群新来的人明显跟刚才的不一样,刚才那几个充其量就是守门的,这几位才是衣着红甲的正规军备队伍。 行伍在虎鹰铁骑里不过一小兵卒,本身战斗力也没多高,若是一对一的平等打法他还能给你来个五五开,可遇上这样的队伍再遇上这样一群人围殴他一个的就没辙了。 果然,行伍仅在其中嚣张跋扈了片刻那群人就将之毫不客气的拿下压往沙牢去。 一路上行伍苦苦挣扎不开,脑中不断唤着那红影,可不论他如何哀求也不见红影现身,自此,架着他的人将他往沙坑里一甩,嘲讽几句后就此离开。 这所谓的沙牢名副其实的里面填了松软疏漏的细沙,人一进去跟蹚入流沙一样慢慢往下陷;但好在他被丢进去的时候是四仰八叉趴着的,下陷速度也就不如何快。 行伍见人走了赶忙一个咸鱼翻身把出气的鼻孔翻朝面上,他对流沙也算有点经验,倒没乱动乱扒就安安静静在那儿躺着。 只不过脑子里倒是把红影骂了个遍。 或许是红影嫌他絮叨,终于在他骂第三十六句话的时候出现了。 他额头一烫的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瘙痒,他用手去摸险些又被额上人脸咬到。 行伍赶忙将手缩回语气颇为郁闷:“你让我逃出去,见我遇难怎么也不帮我一把你是不是就只能躲在墙里作威作福!” 红影不怒声音淡然:“这点货色何必我出手你要死在这里就证明你没那个本事,大不了等你死了,老娘再等个几百年。” “老娘”这说话阴阳怪气不辨男女的居然还是个母的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它是男是女、是雌是雄的问题;行伍心中气结反而冷笑几声:“好啊!你不帮我让我死在这里,你再等个几百年看看有没有人带你出去! 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我怀疑你根本不知道。这是西荒砂矿!是荒漠人赎罪的地方,一旦进来打上烙印就注定永生成为神最下等的奴仆,一辈子都跟这些石头为伴!” 红影好整以暇的问:“噢所以你是怎么进来的也打了烙印” 行伍心里有气:“还不是责将吩咐化整为零,我找不到去处看着远处有一行人就跟过去混在其中,哪成想越走越不对。等要脱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红影笑道:“世袭百年的虎鹰铁骑里有你这么个愣头青也是罕见。还不如打上烙印安心陪着这些石头!” 行伍:“我呸!你到底救不救我出去!反正话我说清楚了,我死了你也别想出去!” 红影“咯咯”笑了几声:“你急什么等你死了我才能占着你的身体做事,岂不是更好” 行伍心中一慌,心道这影子说的该不会是真的这真就是卸磨杀驴了! 他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再加确认一翻,但却发现额头滚烫已褪,那红影又消失了。 看来那群人对待逃跑者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 因为在这沙牢中并没有人过问他更无人关心他是不是会再从牢里逃出,而事实证明确实也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虽说是平躺但行伍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他之前试图抓住过牢笼用以减缓下沉速度,但却发现这种做法是徒劳,除了手臂会很酸外啥用也没有。 渐渐的,外头有了人声,他这边死寂的牢里也有了点人气感,想必是天亮了,不过对于他而言倒是感觉天越来越黑了。 此刻,松软的细沙将之身体几乎包裹,行伍整个身躯都被陷入沙土之中唯有口鼻还露在面上,而试图吸取更多空气的口鼻处也逐渐落来了沙子。 呼吸越来越急促、脑子里翁鸣不断,他就想着自己是快要死了么 如果这样死的话是不是太过憋屈了如果哪天责将要求虎鹰铁骑的人再度重现的时候,会不会发现少了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或许不会,因为像他这样不起眼的小士族虎鹰铁骑里有很多。 ……迷迷糊糊间,昏沉几欲窒息的人脑里又再度传来那可恨的笑声,笑声依旧不辨雌雄却很欢脱;但他是没力气再去骂了,他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臭小子,对我不敬且给你个小小的教训!” 行伍心中冷嘲但此时已身处濒死状态。 而就在他快要去黄泉水上玩上一遭的时候,整个人的呼吸便突然顺畅了! 他仿佛鱼儿重归水中大口喘息,直把自己喘得是头晕目眩、昏天黑地;之后差不多缓过劲儿来才想起睁开眼。 这一看就被吓了一跳——自己哪里还在什么劳什子沙牢里四周草木郁郁葱葱、水流涓涓,根本就是这荒漠里少见的固定大绿州啊! 行伍赶忙反复搓揉眼睛,甚至用手去感受周围事物的真实;确认没错以后他仰天长叹—— 还好,他生平没做什么恶事,这才能死后达神赏之地;只是这神赏之地未免也忒荒凉了点,怎就只他一人! 就此想罢,行伍起身喝了几口溪水寻找同伴,结果额间又是一个滚烫将他差点烧得跳起来;一股子冷幽幽的声音直接从头顶传来,这回可不在他心里澈响了: “你出来了,这块绿地离南漠‘西格镇’不远,我容许你休息半天,等到了夜里温度降下就起程!” 这头顶飘飘摇摇的声音把还处于幻想之中的行伍吓了一跳,久而久之他又要把手摸上去试探真伪,但手到了半空,想起对方或许是属狗的又只得把手放下。 他疑惑得有些激动了:“我,我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当然没死。”额头的人脸回答得很干脆。 “哦……那就好,那就好……”行伍长吁口气,一屁股靠坐在一颗高大灌木旁,他问脑门上的那玩意儿:“我,带你去到西格镇……是不是你就可以走了” 红影不屑:“那要看我要找的人能不能找到。” 行伍惆怅道:“你到底要找谁你被封印在墙里都几百年了,几百年的时间是个人都死了!你该,你该不会要找你仇家的后代报仇封印你的人在西格镇” 红影鄙夷:“你话真多!” 行伍理直气壮:“我不问清楚我怎么帮你帮不了你你又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我的身体!”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三话 格斗奴隶(一) 红影没再理会行伍,行伍无奈只得歇息。 等睡过一觉再用了些偷来的干粮和水罢,又被红影催着赶路。 一路在明朗的月色下前行,就此停停走走了几日终于到达西格镇。 此时正直清晨,阳光尚且温和仅是在沙土的地平线上露出半截橘黄的光影,倒是把这座建在荒漠沙丘之上的城镇给照得颇有些恍惚和神圣。 眼看早起的行人越来越多,行伍心头问红影:“西格镇到了,现在去哪儿” 红影自看到朝阳升起后仿佛心情大好,也没再捉弄行伍,它只在行伍脑里响声: “你且问问这里是不是有一处关人的牢狱之类,人多来聚集的地方。” 行伍疑惑:“你要找的人在牢里” 红影回答:“我不确定,我只能感受到大致的范围,百年来他一直在不同的地方行动,而这一次我能感受到他就在这座城镇里。” 行伍叹了口气:“你真幸运,这是一座老城,换做是别的地方,百年的时间或许早就散了不存在了。行,我去问问。” 见红影也不为难自己了,行伍当然是讨巧的迅速办事去。 一方面是怕自己若不勤勉指不定这阴阳怪气的东西什么时候又想折磨自己了,另一方面是,他真的想让红影赶紧离开自己的身体。 牢狱这种处刑的地方一般都很好找,因为人们实行的都是杀一儆百的手段,一到要斩囚犯之时总会从大狱里把人提出来,然后再压到附近的菜市场当众斩杀。 没打听多久,行伍便知道了这弹丸之地唯一的一座囚牢所在,他匆匆跑去也没敢上前,只躲在就近的一处石土旁问红影: “是这里不要是是的话你还得帮我进去,凭我自己是真进不去的。” 哪知红影自己也不确定了:“不对……应该不是这里。” 行伍:“啊!那你还……” “这里的感觉没有刚才你跑过的地方强,我要找的人应该在你刚才路过的地方。你倒回去,慢慢的走。” “哦……”行伍心想:也好,要真是在牢里即便红影帮忙闯了大狱也不是个事儿,现在责将要他们化整为零的目的说白了就是隐藏身份,闯大狱这种跋扈的事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行伍反倒是松了口气,反正这个旧城镇也就那么点儿,就算红影让自己每条路都走一遍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说干就干,他回头由大狱朝西格镇界碑的地方走,就如同闲来散步般的走得极其惬意和缓慢,但一路下来红影并未吭声。 直到他路过了一处较大的堡垒的时候他被叫停了。 行伍驻足转头去看,见旁边虽说与其他人家一般均以沙土堆砌高墙,但这家人的墙却堆得极其的高,墙体足有三米多,无法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但走近却可以听到其中含有刀兵之声。 “是这里”行伍问红影,这次红影确定了。 行伍看了看这密不透风的土墙,赶紧寻了个路过的人打听这什么人住的地儿。 那行人看了看高墙又打量了会儿行伍道:“哦,这里住着的是阿斯,你不是这儿的人” 行伍笑道:“您眼尖,我从漠北来,听说你们这儿有多余的盐想来换换。对了,‘阿斯’是谁” 行人摇头:“哎!‘阿斯’不是‘谁’,阿斯是训狗人的称呼,他们是专门提供格斗奴隶给贵族们享乐的人。” 行伍茫然:“提供格斗奴隶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行人有些骄傲了:“那你一定是来自于小部落的人,小部落里没有这些,很多东西都只有大一点的镇子才有。 别看这我们这个镇子又旧又破,但它有百年的历史了!你要的盐我们不仅有而且还多的是,我们甚至还有北陆的茶叶、蚕丝和不少好东西;都是靠这些换来的!” 说着,行人指了指那处高墙声音放低:“只要东陆的贵族们高兴了就会给我们不少好东西!” 行伍恍然大悟,难怪一路走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里的东西相较于他以前到过的部落而言实在过于丰富了些。 若不是他们虎鹰铁骑的供给直接由月神殿提供,或许这街上卖的不少东西他都不认识。 “那……他们能换盐嘛”行伍试探的问。 “你要换盐我那儿就能换,只是我看你……”行人看着行伍瘪瘪的包裹皱眉:“好像没有带足够的东西。” 行(hang)伍自然知道行人是什么意思:“哦,您误会了!不是我自己要换盐,是部落里的首领让我出来订盐,订的量也不少;东西我没带只带了一张量单,我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只能先打听打听。” 行人“哦”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望,他点点头:“换,他们也换盐。你进去找管事的说就得了。” 说罢行人走了,红影在行伍脑力笑起来:“不错,你挺机灵。” 行伍哀叹一声回应道:“现在怎么办要进去倒是不难,但是他要订单的话我肯定拿不出来。你真确定你要找的人在里面可别又变了。” 红影淡淡的道:“你小子废什么话大不了被赶出来,进去一趟再说!” 行伍一听红影语气不好,只得硬着头皮敲门。 门是粗糙的木头做的,被行伍敲得邦邦响,这敲门声没响多久便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个裹着粗布的黑脸汉子,长得五大三粗,比行伍高出一节。 他看着行伍有些不耐烦的道:“正训练着,换东西的晚上来!” 说罢就要关门,行伍一把挡住点点头哈腰的道:“我家首领要订一批盐,他说找西格镇的阿斯,您这儿能不能行个方便,我还着急回首领呢!” 若是普通人家以小财换盐这黑面汉子必然照旧关门,但一听是什么首领派来订盐的他当即犹豫了一下就把人给让进去了。 盐这种东西在东陆倒算不上什么,可跑到了荒漠就翻了几倍的价钱。 之前也有过不少大小部落的首领派人过来订盐的,都不是小数目;而且像西格镇这样的荒漠城镇其实也有好几处,可以说整个荒漠的盐几乎都是被这几处的阿斯垄断的,他们互相之间也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 既然能够找到他们订盐就表示对方是知道行情的。 行伍却不知自己这算是歪打正着,被黑面大汉让入三米多高的土墙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前方距离不远的土石堡垒和屹立在宽大院内的十多根比人高的木桩,以及一群光着膀子正在拿着武器互相搏斗的人。 那群人各个肌肉发达、健壮魁梧,但却浑身油污,稍微细看之下不少人身上都有或深或浅的鞭痕与刀剑伤。 行伍眼看引路的人要把自己带到同样沙土草木浇盖的房屋中,心头是十万火急,半天不见红影有动静,他心中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那群人里的一个!” 为此,他刚才走路的时候特意努力靠近了那群人一会儿。 但红影却依旧回答了让他失望的两个字:“不是。” 行伍急道:“那究竟在不在这个院里” 红影稍微顿了顿:“在。”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四话 格斗奴隶(二) “莫不是这里的管事或者奴仆一类”行伍在心里问:“要是屋里也没有,难道我还要大闹一番……你有没有什么迷惑人的能力” 红影回答得明白:“没有。” 行伍不信了,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之所以贴到墙上去给这红影以可乘之机,应该就是被红影迷惑的;约莫是红影又觉得当下之事不值得出手! “稍等,我去请当家的。” 不知不觉黑面汉子已将行伍带入屋内,这屋内居然还刷了白漆、桌椅板凳也像模像样,虽说有些不土不洋之感,但在荒漠这种地方也算是显贵了。 行伍坐下,一个身着粗布的女人给他到了水,水里飘着两片茶叶。他看了看,道了声谢一口喝下,觉得淡然无味。 等不一会儿,那黑面汉子带着个人来,此人身材有些臃肿、着了身荒漠里不可能生产的丝绸衣服晃晃荡荡的来。 他往行伍坐处打量了一会儿,又让女人给行伍倒了杯茶后问:“听说你是来订盐的” 黑面汉子赶紧向行(hang)伍介绍:“这是我们的三当家,部落里订货的生意都找他。你们谈,我看看外面去。” 说罢走了,这屋内只留了行伍和那当家的。 三当家坐了会儿见行伍水喝得差不多便问:“你们首领是……要多少盐” 行伍想了想随便将之前遇见过的部落首领挑一个出来说,然后道:“要半挑子。” 荒漠里换这类零散的东西一般都论几挑子,一挑子就是一小箩筐,半挑子就是半箩筐。 对于半框盐来说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买卖,三当家摸了把胡须估计着价格,嘴上却道:“可有你们首领盖了朱砂手印的单量” “单量”其实就是荒漠里各个负责物资的人写下的采购单,这单子上除了具体的采购物品和数量外,其开头和结尾都盖有负责人的朱砂手印。 这下可把行伍给难住了,先别说事态紧急他根本没备假单,再者这“朱砂印泥”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这种印泥即便是他们虎鹰铁骑里也只有责将和其手下的几个亲兵有,那些个部落估计首领手里有一个就算不错的了,小一点的可能都没有这玩意儿! 可如果要装作小部落里的人的话,第一他衣着实在不能算穷酸、第二刚才他为了取信于人说的是个比较大的部落首领的名字。 这下可坏了! 要早知道跟这什么阿斯购盐还需要盖了印的单量,那他一定要说个小部落的名字忽悠! 眼见行伍不说话,这额头上还隐隐冒着汗珠子,那三当家的还以为他热,没做什么顾虑,仍旧心中盘算价目:这价目要比其他镇子里的低,这样好再来往,但是只能让个分毫。 盘算半天,三当家的似乎已然有了定数,这才发现行伍还愣在那儿支吾着,他顿时起疑: “怎么,难道你没有带单量” 行伍急中生智赶忙摇头:“不不不,带着的,只是……只是赶路的时候不知道掉哪儿去了。三爷能不能行个方便……” 三当家打量了行伍一眼摆摆手:“下人做错事该找你们首领领罚,阿库西知道我的规矩。” 行伍心中问红影:“现在怎么办先出去” 红影没做声。 行伍只得表面苦苦哀求,最终还是被赶了出来。 他被之前迎接他的黑面大汉一把推出后,又在附近逛了一圈;脑中这才响起红影的声音:“还是没在那些人里。” 行伍翻了个白眼:“刚才问你你不做声,要不然还能帮我想想办法拖一拖。现在有什么用” 不料这话说得稍重一点,额头又开始一阵滚烫和奇痒,行伍赶忙道歉求饶,那红影才肯放过他。 红影冷冷道:“我刚才在集中注意感应,错不了,就在里面。你绕着墙转一圈,晚上再来!” “晚上你让我翻进去”行伍看了看三米多高的墙连忙摇头:“我又不会飞我怎么上去” 红影道:“刚才你过来的地方有一颗树,你顺着树干爬进去!” “哪棵树”行伍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了,刚转圈的时候确实看见一颗歪脖子树,但那个靠近院墙的树干也忒细了!而且那树杈子距离院墙差不多还有一米远! “我不行!那个树枝承受不了我的重量。” 话刚说完,他脑门子又传来异常感觉,他只得服软答应了;他还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呢,要这脑门上多出张人脸来被别人看见了不得把自己当妖怪打! 红影斩钉截铁:“晚上我们进去,里面的房间不多,那些奴隶也应该会在一起。找起来不难。” 行伍叹了口气:“听你的听你的。但是有个问题,要是万一把他们给惊动了怎么办你该不会让我一个打一群我先告诉你我打不过!” “没点儿出息的东西!”红影说着,行伍顿时感觉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脑壳,把他拍得是七晕八素,红影声音里带着些许嫌弃的意味: “若不是你跟‘绕’有关系我早把你吃了!” 行伍一听打了个哆嗦,一边走一边问:“西荒砂矿传说的那个吃人的异兽真就是你!” 红影冷哼一声没回答;行伍自讨了个没趣。 夜晚来临。 依照红影的吩咐再等得晚些,晚到家家户户都睡去的时候,行伍这才偷偷摸摸的爬上了白天瞄准的那棵歪脖子树,然后再由树干爬上那支越来越细的枝杈。 对于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枝杈发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抗议;行伍爬得更加颤颤巍巍,生怕那细枝什么时候断了自己摔个狗吃屎。 “你这个废物!既然总是要断的还不如爬快些,也免得你摔在外面!” 行伍一想也对,自己爬快一点到时候树枝要断也断在墙垣那里,说不定还能帮自己挡一下。 当下他加快速度,“嗖嗖!”两下居然窜出老远,好景不长,眼看离墙垣不远却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树杈子断了! 行伍差点大叫一声,所幸瞬间嗓子像是被卡了什么东西,没发出声来;同时,在他的身体刚往下坠的时候,自己屁股上突然像被什么人给狠狠踹了一脚,一个吃痛,人倒着往前飞。 又是“啪嗒!”一声,行伍准确无误的挂在高墙的墙垣上,他伸手摸着自己屁股呻吟,没等缓和,脑中红影又开始催促: “下去!快点!” 行伍看看下面,距自己三米多高的沙土地面,他心里打突。 红影冷冷的道:“你想让我帮你!” 行伍赶忙摇头,对于自己屁股差点被“踹”开花这件事还记忆犹新;他只得提起劲儿来,用一个虎鹰铁骑该有的态度去应对即将坠落的三米多高度。 行伍一咬牙终是跳下来,还好算是顺利,并没有扭到腿脚。 “快点!”红影又在催促。 行伍只得一口气跑到那个类似于碉堡一样的屋子里,挨个的房间门口走一遍。 这个碉堡从外面看起来挺夸张,其实里面确实房间不大多,粗略估计也就十多间。 行伍舒了口气心头对红影道:“我开始了啊!你好好感应!” 说罢,不再等红影开口便自主一间一间的探。 一层的三间宽大房间和半户外的灶房均黑着火,里面没人;行伍寻了上楼的木梯轻手轻脚的上去,待到二楼走过一纵房屋依旧没有发觉,一直到三楼,走到一间房间的时候,他被红影叫停了。 行伍心中一喜,就要开门,他以为红影打算就此大杀四方开始报仇,却不料红影突然在他脑里喊了一句:“等等!” 行伍开门的手停住:“不是” 心念未落,这房里突然燃起了豆大的灯火,行伍一个眼疾手快赶忙矮身蹲下去。 随后房里出现了动静,是草鞋摩擦硬沙土面的响动。 “……两个月后,封延大陆和东陆的什兰贵族们会进行一场关乎命运的角斗赛,胜方将可继承什兰的新亲王。虽然我对他们的狗屁规矩不感兴趣,但东陆那边如果赢了会给我意想不到的好处……” 话音似乎是从一个老沉的男人身上发出的,随后就是几声铁链的碎响。 行伍很熟悉这种响声,这种碎响曾在他们抓捕的囚犯身上出现过,意味着沉重的束缚。 听这声音,那人身上绑着的枷锁似乎非常笨重,即便是锁住十恶不赦的犯人也极少用到。 这可奇了怪了,难道这专供训练奴隶的阿斯还兼任着守护一方平安的责任 链子没响几声,但男人的声音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一字一顿的道:“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如果不是考虑到你有过人的力量我不会留你到现在,谁都知道你是个疯子!” 说到这儿,他缓和了一下语气仿佛是自言自语:“……我必须要赢,东陆什兰也必须赢;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你将在东陆和东洲声名大噪,而我,将可以在荒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赌输了……你就陪我一起下地狱!”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五话 我是被逼的(一) 话语毕,脚步声由远及近,行伍知道这是里面的人要出来了。 他赶忙找了个木柱隐蔽,正巧门就开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从房里出来,带着一声冷哼的鼻音。 待得确认人已走远,行伍摸索了腰间的短刀就要朝着那昏暗的屋内去,红影呵住他: “你要做什么” 行伍心里回答:“不是他封印的你吗我现在就给你报仇去!刚我都听见了,那人被重链锁住行动受阻,我去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铁定一命呜呼!” 但红影却道:“小子自作聪明,我几时说过要杀他了” 行伍不解:“嘶……他不是你仇人” 红影道:“若要算是仇敌不假,但他现在成了这副模样,杀他反倒让他解脱了。更何况,你杀不死他。” 行伍疑惑:“杀不死为什么” 他心想,难道是个和红影一样的东西但刚才那人进去跟他说话,里面也有铁链响声更何况还要他去做什么事……这听来听去都不像是个怪东西。 “你要清楚,知道得越多死得便越快。若想活,只管好好办事,少问多做!” 行伍听红影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当下心思也只得放一边。 他堪堪将短刀收起,有些无措了,心里渴望这红影既然都不打算报仇,总该把自己给放了! 正自心头紧张,红影声音又悠悠响彻他脑中,前面像是在自言自语,后面则是同他说的: “他为什么会让他到这里他又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模样……罢了,我倒是要看看耍得什么花招,留一命或许会有转机……你!跟着他!” 行伍被红影的许多个“他”搞得是七荤八素,但碍于才被教训只得闭嘴;过了一会儿见红影又不说话了他才怯怯地问: “怎么……跟着他” 结果这话才开口,他屁股上又是一阵剧痛,整个人就冲着那扇半开的门跌进去,扑通一下一个不稳直接跪在地上,膝盖差些碎了。 行伍暗骂一声,但又不等出口只觉头顶上一种威压之势袭来,此刻如同自己头顶千斤巨石,甚至都能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脖颈酸痛。 他浑身一颤,心说怎会如此 但不等他头顶之人发声,外面就响起了几人的大喊:“什么人!”“有人闯进来啦!” “快!抓住他!” 声音忽远忽近,想来是来自四面八方。 见适才自己一个“大招”把熟睡的人都惊醒;行伍后背一寒,也来不及去奇怪自己“跪拜”之人,只得连滚带爬匆匆离开。 这个外形颇为古怪的堡垒即便其中能容纳得下那么几层,走廊也极其狭窄。 还不等他从走廊下楼,周围房门便挨个“吱嘎”开启,几个汉子出来捉贼;好在来得急,手里也没什么家伙事才得以让这行伍东躲西藏地勉强绕过去,直接冲着楼梯跑。 这会儿喊“捉贼”的人声更多了;从二楼来的人见月色下依稀有个影子攒动,于是都堵在下一条楼梯口,这样就将行伍围了个水泄不通。 行伍露出严肃而锐利的目光,表面上盯着来人实则却在细看有无逃生之路;那红影像是颇为幸灾乐祸,一个劲儿地笑: “跑啊,快跑啊!跑不掉你就要被活活打死啦!” 行伍大怒:“我被打死能有你什么好!” 这句话他没过心,真从口中说出来,众人听得是莫名其妙;但随即一人暴喝一声当即冲上,行伍见实在没有退路,只得跟众人招架一翻,牙关一咬往旁边的护栏外跳! 说是二层高,实则与地面高度却有个八九米。 还好行伍多少练过,懂得如何护住自身关节与卸力,否则可就真下去躺着了。 但他也没捞着什么好处,虽说不像普通人那般不会讨巧,但即便是讨巧也是学有不足,脚踝依旧被崴了下。 他一声呼痛,仿佛能听到自己骨折的声音,但楼上群人高呼却令他不可松懈。 行伍一咬牙,赶忙朝着大门的方位跑。 那些人有见着行伍这一跳的也试了几个,下去力没找好都摔得不轻,更多的人还是从楼梯自上而下的跑来,路过一楼堆放器物的地方便各个顺手抄起了家伙朝着行伍跑。 若说那些身形单薄的管事人,行伍自是不惧;但现在,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手持各种武器就飞奔而来,看得行伍是心头发虚。 他又加快了几分脚步,那红影却在他心头嘲笑:“没能耐的小子,一群奴隶也打不过!” 行伍心头早就烧起大火,此刻哪里还管得着敬与不敬当下破口大骂: “千刀万剐的女鬼!没点能耐只会使唤人!” 话音未落,这就在眼前的木门突然天地倒转,等他一个趔趄滑倒,这才发现不是门转了,而是他自己转了! “女鬼还是个小心眼子!”行伍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等再骂,背后穷追不舍的人群已上来;他被围在其中只得手足并用的挡这齐聚而来的铁拳攻势。 不等片刻,行伍身上已是淤青一片多处挂彩,而自己那柄短刀早已不知去向,倒是这眼前是道道光影晃得眼晕。 行伍终于不支倒地,众奴隶被人喊退,人群又在顷刻间散开,场中只留下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来人将之半提起,四目相对,对方眯着眼问:“是你!” 行伍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哪里还能回答 “你不是来换盐的。说!你想做什么!” 行伍不答话,那人一只手掌住行伍下颚,这位置恰巧被人打得肿了,当下眉头一皱痛呼出来。 此时有人同那人耳语,那人立刻将目光转向三楼。那处的某个房间,依旧隐隐有光。 他回过头审视行伍:“你想救他!” 行伍赶忙摇头,但那人似乎已经坐实了自己猜测,只向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冷冷道:“拖出去,打死!” 行伍心头大急,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而这时候自己却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开口了! 他先是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脱那人大手,随后又在硬沙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口中求饶道: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行路多日没了米粮见着这里好东西多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有去救人,里面的人我都不认识……我只是想讨口饭吃……”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那人狐疑地看着他:“上我这儿偷鸡摸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行伍连连点头:“是我鬼迷心窍,是我鬼迷心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赏我口饭吃,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干……” 此刻,别看行伍孙子做得如此娴熟,但这心头却是对红影破口大骂。 他是谁他谁也不是,但就有一个身份——虎鹰铁骑的士族! 想他虎鹰铁骑以往都是这个荒漠的和平维护者,谁人见了不都得乖乖鞠躬打声招呼的他们虎鹰铁骑有甚者还被人称之为“好事者”和“地阎罗”。 这么威风凛凛的一支队伍,他作为如此威风凛凛的这支队伍中的一员,怎么能像现在这般对着一群粗鄙之人点头哈腰、跪地求饶! 这不是他,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即便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他也还是会做出那些令他不齿的动作和说出那些让他起鸡皮疙瘩的话。 现在的行伍就感觉自己似乎被架空了。 周围一片漆黑,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亲眼见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听着自己说的话。 他最终意识到,这恐怕又是那个红影搞的鬼;顿时行伍在自己的漆黑空间里大吼一声:“女鬼!你给我出来!出来!” 那红影当然没有出来,只是一阵桀桀怪笑回荡四周,对方带着蔑视而玩味的笑意问:“怎么,你,不怕我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六话 我是被逼的(二) 行伍听这声音一响,之前的火气瞬间跟点到棉花上似的,燃得快去得也快。 但他依旧不满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之前说是要报封印之仇,后来又不让我杀了。现在你!你控制我做这种事,我……” 红影冷笑:“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虎鹰铁骑已不在,还用那套法子活是不是太不自量力!” 行伍理亏,但心头仍然不痛快,也不知自己被红影控制了多久,他身体才又掌控在自己手里。 此时,那周围的人瞧他的神情各色皆有,行伍只觉得如芒在背好不难受,但面前那个管事的倒还真被他打动了。 用鞭子抬起他的下颚道:“看你可怜就赏你一口饭!过几天跟着我们去东陆,路上负责给他们洒扫。”说着,管事指了指刚才对行伍拳打脚踢的那些个奴隶。 行伍心中奇怪,怎的奴隶还能被服侍的但他没问,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只得点头。 “一天两顿不管钱,干得利索到了东陆自然少不了你好处。”说罢,拍拍行伍肩膀让医师带着下去处理伤口,也叫其他人都散了继续睡去。 吵闹的院内重归平静,三爷又瞟了一眼楼上那间亮着恍惚灯火的房间,冷笑一声。 行伍被医师带进屋内给他伤口用了层泥敷着,他狐疑一问,那医师只说这是特制的淤泥,这儿的人受伤了都用这个,躺几日就能痊愈。 但不知是行伍对这玩意儿不大敏感还是自己身子太弱的缘故,硬是给他躺了小半个月。 等伤刚好的时候正巧这里的人已经添置着行头准备出发了。 出去的人并不多,一个三爷点了五六个奴隶随行,仆人除了自己外还有两女的。 他算是松口气,觉着有人分担自己会轻松不少,但一上路才知道,原来那两女的只管服侍三爷起居,其他跑腿活和给奴隶做饭洒扫之类全是自己干。 这一路穿过沙漠翻山越岭他们这些人全靠一双腿,一天天下来自己双足被磨出许多泡来,最后脚差点没给烂了。 好在他后来和那些奴隶走得近,人家也告诉了些土法子,这才好受些。 说起这趟远行,除了从未出过荒漠见到外面世界的欣喜感外,令他最觉得好奇的就是除了三爷以外的那个“轿子”。 他们坐的轿子其实是数根木板打底上头支了简易粗布帘子的“担架”。只不过这个架子比抬尸体的大不少重不少,也要四个人抬。 由于三爷那顶“轿子”除他以外还坐了两女仆,所以比后面那个显得大不少。 而后面那个他之前送饭的时候瞥过一眼,轿子粗布帘后就是个铁笼。 饭被递过去有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接,单看指节修长有力,臂膀结实粗壮,那伸出的半截手臂前端还有晃荡的铁链,铁链三指并粗,很沉重。 由此猜得,这个轿子里坐的应该是那天晚上他见过的那个人,虽然他没有见过其容貌,但这铁链碰撞的声音他不会忘记。 接过饭食那手连着臂膀直接缩回去,轿子内便没了动静。 再将饭食分发给其他奴隶,他也坐在人群里一同跟着胡扯。 大家混得熟了算是无话不谈,甚至连三爷那几天一次的轿中震动和姑娘娇呼都说得正大光明、头头是道,丝毫不怕被人听了去。 在众人露出向往和垂涎的神色后,行伍咳嗽两声把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给轻轻拿开,问着半薰的奴隶们: “……我看你们每次都对三爷的轿子津津乐道,怎么从来不提后面那个三爷让我也去送食水,却从来只见过他一条带了链子的臂膀……这人是谁” 提起这个,奴隶们的兴致显然淡了不少。 “也是个奴隶。”有人回答“不说他是没意思,就一个大当家捡回来的疯子,看在有野性的份上才收留的他。” 行伍问:“那怎么还要带着他” “爷觉得他厉害!但是疯性太大平常也不敢怎么用,怕没讨到贵族的欢心反而惹祸。 这次把他带出来,应该是打算拼一把。” 另一个人摇头:“大当家带他回来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长得很不错,当时三爷是打算把他卖了的做清欢的,但他突然发狂打死了好几个人,要不是当时有人护着,三爷恐怕也要死在他手里。” 话一说到这儿,众奴隶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当年事来。 行伍吃一惊:“这么厉害”不过却未对这疯子突然出手打人有所质疑。 所谓“清欢”相当于是放在楼子里招客做皮肉生意的男子,同“红妆”的女子一个类别;也就相当于可以被人人践踏的货色,公用的玩宠。 只是他领教过这阿斯的厉害,本身的“训狗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边众多拥护他的奴隶。 贵族喜见血,这些奴隶学的是真正的格斗术,一个个拉上战场就能用。却不料一群人一起上,还被那疯子杀了几个。 行伍笑了笑:“你们这架势他只怕也讨不到好!” 不料有人回答:“我都不信,跟他对上伤的伤死的死,但他没什么事,一群人上去只把他打了个轻伤。” 另一个接话:“你们说的那一次我也在,一拳打上去跟打在石头上没差。你没看我这手上还有条痕迹,就是当时我这骨头被振裂了。” 说着,他举手握拳,把那条痕迹展示给众人看,果不其然,这人无名指和中指相连的关节处,有一处骨头异位了。 “那这么厉害,你们是怎么抓住他的”行伍越发奇怪了。 “当时闹得不可开交,他本来要逃,但是后来大当家的来了,他就没有再跑了。” “啊就这样”行伍觉得不可置信。 “大当家训斥了三爷,跟他说不会让他去做清欢,就让他安心待着,有用得着的地方给出点力就成。 我估计他还是念大当家的救命之恩的。大当家确实也对他很好。” “那还锁着他” “除了大当家外其他人都觉得他危险,所以就锁着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七话 约谋 一路走走停停,多的是步行少有泛舟,但待终于坐大船的时候各个显得是又好奇又兴奋。 这一行人中只有三爷和几个以前有幸出去过的有点经验,其他人均是第一次。 见那些个看着一望无际海洋感叹的奴隶众人,三爷皮笑肉不笑的道:“别高兴得太早!” 而后掀起长袍登船,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奴隶听罢与之前坐过海船的人打听着,但由于实在稀奇这玩意儿,所以别人的忠告也没有听太多。 这群人便在大船开始航行后渐渐由兴奋转为生不如死。 想那荒漠尽是沙土,绿洲都是颇为珍贵的,哪里还有“海”因此没有一个熟悉这七上八下的漂浮感的,不说是那群初来乍到的奴隶,即便是几经往来的三爷都经不住吐了一路。 在海上漂了近二十天,海船终于靠岸,船夫一声高喊“停岗!”声音悠长洪亮,跟着下来的就是一群面色如菜的人。 三爷还没站稳,远处已有高亢之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哟!三爷来的好准时啊!一路舟车劳顿快随我歇息去,住处都安排好啦!” 三爷抬头一看,一人朝这边走来,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但穿着却很体面;他憋着还在翻腾的呕吐感朝人拱拱手:“西覃八爷,有心了。” 西覃八爷拍了拍三爷的肩头哈哈大笑:“难为三爷从荒漠赶来,我奉青王令好生接待三爷。走!” 三爷点头朝着背后人群吩咐几句随这西覃八爷去了,除了两个贴身女婢外,其余众人均跟着西覃八爷带来的两个下人寻住处。 他们自然不可能随同主人住在专为接待的客栈里头,而是于东陆大帝国内专门为斗士腾出的一处监狱中暂时落脚。 这处监狱距离本次的角斗场很近,其中每个牢房间的铁栏均暂且用木板格挡了一下,象征性的留给里面的角斗士一点隐私。 行伍等人被带进去后,他们这一群人就被安排到了同一间大牢房里,房中枯草为席、角落有一口水缸、高墙处两柄火把,除此以外再无它物。只是隔着旁边哄然吵闹的另外几批奴隶,整个大狱里跟炸了锅似的。 随着人群慢慢涌入,行伍才注意到最后走进来了个十分显眼的人。 这人身材高大魁梧、露出的两条臂膀肌肉虬结却又线条恰到好处的流畅,一头乌糟糟的乱发披散在背后仿若接头行乞的乞丐,脸上也是黑漆漆的看不清五官。 但唯独那双鹰似的明目,既茫然又冷冽,深邃而又有些阴森的盯着地面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什么。 正当行伍眯着眼瞧时,他旁边有人拍了他一下善意提醒:“别看了,要他眼睛跟你对上,指不定你眼睛就没了。” 说着,那人用下颚示意了一下那个男人四肢所拷的承重铁链;行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便是一月来一直被关在笼里的“疯子”。 对于这个疯子不定时发作和杀人不眨眼的传闻行伍一路上已经听了许多,这会儿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刻将目光移开,但不知为何,眼角却总想往那边瞥。 那人伴着一阵被淹没在喧嚣下的叮当声走了几步,选了处离众人很远的犄角旮旯坐下便开始闭目养神;妥妥一副各自安好互不打扰的架势。 不知怎的,自那人闭眼后行伍好像觉得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他被这奇怪的氛围弄得“噗嗤”笑了一声,众人看向他。 行伍忙摆摆手小声道:“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他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可怕……” 有人不满了:“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杀人。” 行伍不想再争辩,转移话题:“不说他,我一直奇怪一个问题也不知道你们是否了解情况,只是碍于三爷和他身边两个丫鬟在才没好问。” “你要问什么” 行伍看了看周围,做了个手势让众人都坐近点,否则这人声鼎沸之地他们说话都得用喊的。 好事者都挨着行伍坐下,唯独几个还觉得头晕恶心没缓过气来的靠边休息。 “之前你们说你们家的阿斯是专门训练格斗奴隶取悦贵族的,这……一个在荒漠一个在东陆,两地相隔甚远怎么这么舍近求远咱们途径那么多地方,那里应该也有贵族和他们交涉也能保你们阿斯的地位了啊!” 行伍之所以有此疑问,实在是他们一路翻山越岭途径坎坷,在他看来实在太费力不讨好,更何况所谓“东陆大帝国”顾名思义,这整个东大陆,神川上除了海以外最大的板块就是一个国,这样的实力会为一个落后荒漠的卑贱阿斯正名 “你看看,这儿的牢房都比咱住的屋子好!”一人让行伍两相对比,而后感叹:“我觉得应该是当家的偶然到这儿后觉得好就去巴巴地求贵族去了。 反正人家不都说咱们荒漠出来的别的没有就一身蛮劲儿指不定就是看上咱这身蛮劲儿了!” 另一个不赞同了:“……这个东陆大帝国别看是一个国,但好像有十多个王,十多个王一起说了算,都是成立东陆大帝国以前各国的王。 我听说我们主人交好的不是整个帝国的贵族,只是‘青’脉的一个异姓王;青脉有两个王,一个宗亲一个异姓;他们竞争王位的方式是角斗三次每次三场,赢的一方将受天神护佑。 而且如果要赢,赢得越惨烈越好,在他们那里意味着‘争斗中的肯定’,在天神的护佑下更能得到天神的怜悯……”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有人问。 另外有人帮着回答:“他前几年去过一次,我没记错的话差点就回不来了!” 那人点头继续道:“每隔五年就会弄一次,就算不是选王也要把勇士的血祭给天神,这是他们的习俗。上回……我记得去了八个就我和阿罗回去了,阿罗替我挡了一剑,一条手臂没了……” 说到这儿,那人神色暗淡下来,众人也从初时的健谈变得有些沉闷。 行伍叹了口气:“这,岂不是和送命没有区别” “角斗士死在角斗场如战士战死沙场,倒也没什么。只是可叹啊!咱们魂魄得献给外头的神去,想死在月神辉裙下都不能!” “哎你说这东陆的是什么神男的女的要是个男的我还真不乐意了……” 行伍咳嗽一声道:“阿斯训练角斗士绝非容易之事,你们在异国他乡灵魂不得安息的交换是什么” “权力和财富。”有人沉声回答:“主子们想将整个荒漠的茶叶、盐、糖、绸缎等东陆应有尽有而荒漠没有的东西大量拉到荒漠里贩卖,虽然其他阿斯也会这样做,但是他们的量不及我们主人的多,所以他们卖得比我们主人的贵。来往的船只车马也是东陆提供,很方便。” ——市场垄断! 行伍听明白了,这样以低价压低价确实没人能压得过他们,就算短时间内压到亏本线,但只要把别的阿斯产业搞垮,他们占领整个荒漠市场后再抬价也由时未晚。 “那……权呢”行伍问。 “没人敢惹我们阿斯,就算是月神亲自任命的虎鹰铁骑也不敢管我们的闲事。” “意思是你们阿斯同东陆“青”脉异姓王的关系整个荒漠都知道”行伍奇怪,他怎么就没听说过难道是凑巧 “可能,但主子得来的东西也会无偿供给月神殿;听说……虎鹰铁骑的粮草又是由月神殿无偿供给的” 行伍明白了——债主关系! “不过之前应该都不是什么要紧事,这次三爷能把他带来证明这一次才是重头戏,要赢了,说不定青王真能许给主子什么承诺。”那人用目光指了下墙角的“疯子”。 行伍点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八话 疯子(一) 牢狱中一天的吵闹在夜晚来临时逐渐沉寂。 反观被带到驿站修养的三爷倒在这个时候才缓过劲儿来;他一醒过来就见西覃八爷依旧端坐在矮几旁,若有所思的饮着茶,而就近的檀木桌上已摆满丰盛酒菜,酒菜还有余热白气散出,显然是刚放不久。 “醒啦”西覃八爷见三爷翻身笑道:“三爷累得不轻,都睡到这个时辰才醒。” 三爷穿衣下床看看窗外,此时月色明亮群星点点、万家灯火灭;想来已是深夜;他急忙过去对着西覃八爷做了个礼数,颇有些惭愧的道:“哎呀,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不似当年壮,也难为八爷守我这么长时间……这是……青王那边有事吩咐” 西覃八爷当然不会就这么一直守着,见时候差不多他才过来,不过看三爷这么说他也没反驳,而对于其直接称自家主子为“青王”倒也没有不自在;就当是个提前的敬重。 他一面招呼三爷过去用膳,一边让两个早就备好的妙龄女子服侍着,然后沉声道: “三爷是知道我家主人对这次角斗赛的重视,这边的情况早在你早年登至东陆时就与你说过。 我家主人说了,如果这次你们帮他坐上青王位,他便许你荒漠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从今以后除了你们的月神殿外,你就是荒漠里说一不二的人!” 三爷放下筷子朝着北方一拱手:“那就多谢青王美意了!我必定竭尽全力让东陆天神的光辉照耀在上宫王一族!只是八爷,当真我们只要赢得头筹上宫王爷就能正名为新‘青王’” 当然不是!角斗说白了只在人心,在于天神的护佑。 但西谭八爷哪里会把这种事给说清楚,他只道:“不错,只要你们获胜我等就有十足的把握让主人归于正统!” 三爷微微一笑应了一声成竹在胸,脑中已有了日后自己在荒漠上统治各部族的幻想。 “八爷放心,我知道这次事态严重已拿出杀手锏,有十二分把握!” 西覃八爷一听面带欣慰:“那就好,那就好!老兄可要记住了,届时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惨烈,越惨烈,天神才会越照拂我等。” “这规矩我懂,带的人里都安排好了。” “那我便放心了!”说罢,西覃八爷用目光指了指对方围坐着的两个妙龄美女:“这两个美人来自西域,是朝贡我主的礼物;这就送给三爷,还望三爷全力以赴!” 两人再做一翻寒暄,西覃八爷就此别过。 过得几日,便是青王一脉“奉天承运”的好日子。 这天角斗场里进行了更为精细的装点,将普通于场中平齐的看台前加了防止意外的铁栏、也将专供于各个贵族高坐的地方增添不少古玩、字画。 而于监狱中暂居的格斗奴隶们也被挨批的抓到共用的大浴池内洗漱打理——这是必须的,对于天神的尊敬。 等其他奴隶洗漱好后,行伍等人也被看守推着进了汤池;所谓“汤池”并非什么贵族用的温泉或者热水,那不过就是深秋时节活脱脱的冰池子。 这池子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只是被人工稍微修缮包于一房内,还好水是活水,否则这一批一批的人下去搅同一个汤池,恐怕他们这批最后下去的人得吃大亏! 行伍还待适应水温就被人一脚踹下去,顿时秋季特有的凉爽和水里的刺骨冻意几乎将他淹没,他只得牙齿打着颤,心说随便扒拉两下就上去。 但岸上数个守卫却目光不善的盯着这群人,且似乎是见惯了不少行伍这样的投机者,当下提醒: “都给我好好的洗!不洗干净的上来吃鞭子!”说着,手中长鞭狠狠往地上一抽,发出令人胆寒的“噼啪”声。 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行伍只得接过别人递来的皂荚咬牙切齿的洗着;他只得使劲儿搓,一边试图以摩擦发热一边抖若筛糠。 “真好啊……秋天了么……” 突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他知道,红影说话了。 这个红影自从他登船之后似乎就沉睡一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不想现在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难道是被冻醒的 行伍试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驱赶寒冷,他自心中问红影:“你醒了吗我还以为你走了……” 红影一收适才那种黯然的口吻转为冷淡:“怎么,这么想我离开” “没有没有没有……”行伍赶忙否认生怕这阴阳怪气的影子又要发难。 红影说道:“我遇到了我要找的人,虽然我要找的不是他,但他也可以……” 行伍一边快速把头发打湿上皂荚一边问:“啥意思他到底是不是封印你的人” “封印我的另有其人,但跟他颇有瓜葛。” “我明白了……你不让我杀他是因为你想顺着他找到那个真正把你封印的人” “自作聪明的小子!你杀不了他,而我,也很乐意看到这个人现在的境遇。” “哦……那你这几天……” “这些天我对外界不闻不问是专心给他准备惊喜去了,我想他会喜欢的。”说着,红影咯咯笑了几声,似乎阴霾的心情转瞬变得大好。 行伍叹了口气——看来不管是女人还是女鬼,这变脸速度确实不是自己能把控的;倒也不知这么拖下去,这影子何时才能还自己自由 行伍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好了,正要跟着人群上岸供守卫检查的时候,突然一声剧烈的“噼啪”响敲在自己耳膜上,那声音来得太过仓促,在安静的汤池房内显得尖锐心惊。 似乎是每一个人都在那声传来过后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各个寻声看去,但见这汤池角落里站了个人,他当是与其他人一同下来的,但现在大半的人都洗完了他却依旧站在水中蓬头垢面。 而适才那鞭子劈水抽肉的闷响正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不过那样粗的鞭子抽在他身上却也只落了个红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浮力阻隔的缘故。 “呵呵……有趣……”红影在行伍心头泛起笑意,弄得行伍有些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有趣的他一路下来都那样,跟个木头似的杵着。现在吃亏了还不知道他怎么收场。” 红影悠悠的道:“他当然会用他的方式收场……” “珍惜这一次赏给你们这群肮脏乞丐的水奴隶!如果不是为了向至高无上的天神展示我们的诚意,你们应该滚到粪池里洗澡!” 一个守卫对着静站在池角的疯子呐喊着,但他的话却将在场的所有奴隶都骂了个遍。 奴隶们各个面有怒意却碍于这是东陆贵族之地不敢反驳,最终除了看向那个疯子外什么也做不了。 而反观那个疯子,却像是木桩一样始终一动不动;即便守卫怒火中烧的再抽几鞭子下去,那人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是荒漠阿斯送来的,皮糙肉厚不用多费力。”另一个守卫走过来一脸和善,但说话却更加刻毒:“天神不要乞丐的血与灵魂,这种连狗都不如的低贱之人直接杀了便是,他没有资格进入角斗场。” 说着,与之一起走过去的守卫开始纷纷从腰间抽出铁剑,有甚者面色如常有甚者显露嘲弄和兴奋——似乎杀死一个格斗奴隶对他们而言,虽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事但却很刺激。 行伍紧张的看着场中剑拔弩张的形式,再放眼四周却没一个奴隶想要过去帮忙的,心中不由对那疯子感到担忧。 “这次看来不用我们动手了……”行伍内心同红影说:“还是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红影没出声,只在他脑海里笑着,笑得他头有些发晕。 就在几个守卫同时协作,两个下水的人打算把疯子绑住,另外一个提剑刺下的电光火石之间,那把宽背铁剑在空中下落的趋势轰然僵住,仿佛剑尖刺上了一块玄铁,动弹不得。 等那守卫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并非刺上玄铁,而是他的剑锋被人一把握住了,而握住剑锋的人正是那个疯子!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十九话 疯子(二) 刺剑的守卫先是一愣,而后大喊一声,手臂青筋暴起,太阳穴微微凸出,显然是使出了吃奶的力,可他手中剑却连同半分也没下去。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要绑这疯子的人也来了,他二人对视一眼将手中长鞭甩过去欲要缠人,但在长鞭甩出去的时候,疯子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瞬间两条电芒也似的目光射得二人没由来的心中一颤,让手中长鞭挥出去的力道虎头蛇尾,最后仅仅在人家身上稍微那么一拍,没了作用。 “下来!”见水中二人大势已去,疯子沉声呵道;却不怎么见他用力,握着剑锋往下一拉,头上那个守卫身子一晃“噗通”一声落到水里。 这汤池还颇有点深度,他头朝下栽进来顿时手忙脚乱的要吸气便把手里的剑给松了;等这人折腾完水浪再起来的时候,那疯子已手横着剑把玩起来。 厚背铁剑在他手头如同孩童玩具,即便是磨得锃亮的剑锋也没有伤着他丝毫。 几个守卫互相看看,都知道怕是摊上个狠角色,眼看自己手中兵刃尽数被缴大气不敢出。 “大胆乞儿!竟敢在帝国城内放肆!”见周围人均被这蓬头垢面的疯子惊住,岸上的守卫大喊纷纷拔出兵刃往这边跑;然而那个带头高呵的人却没跑几步,只听“嗖!”的一声,周遭水波映着阵光影,只觉着有什么亮色一闪而过,随后那前一刻还叫嚣的人便脑袋搬家,哼都未曾哼一声,直接倒地。 顿时无头尸体鲜血顺着岸上斜坡流入汤池将水染成红色、一颗孤零零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了那群呆若木鸡的奴隶脚下。 见这情景,还待向这边跑来的守卫不由驻足。 待得那疯子不由分说的捏碎适才提剑刺他的人的头骨后,他绕过另外两个被鲜血喷溅成血人的守卫走至池子中央,看着岸上的人一字一顿的道:“我要沐浴。” 声音平整而低沉,狼心狗肺得毫无波澜;而那双眸子却是过分的明亮,在脏兮兮的脸上宛若深渊中恶魔的凝视。 即便这样的目光盯着的不是行伍,他此刻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暂时忘记了深秋的寒冷。 仅存的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被这疯子暴虐残酷的杀人方式弄得是想上又不敢上,示弱又不甘心。 “我要沐浴!”见那群人没有动静,这疯子又重复了一句,语气加重一字一顿。 这时才有一个像是领头的守卫对着另一个人点点头,那人跟他眼色交流了片刻后小跑着离开了。 “你……是荒漠阿斯带来的奴……高手”领头人手持兵刃将攻击形态改为防御,口头上的称呼也稍微客气了些。 疯子没有回答,只带着红色水花慢慢走到岸上来;他不似别人诚心洗澡,因此甚至连那条破烂的长裤都没脱下。 但赤裸高大的上身却显示出无穷的力量,一块块肌肉好比一块块坚硬的石头堆砌而成,张弛有度,线条刚毅澎湃却又堪称完美顺畅,即便不看那张脏兮兮的脸也会觉得这是个颇具野性魅力的男人。 众奴隶都趁此机会好好的打量了他一翻,一来是这人身段实在太过出类拔萃,二来是真的出于好奇。 但那几个守卫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是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而随着这疯子一步步靠近后,他们便下意识的将退守变成了一种包围,几个人将这疯子围在了中间。 “……听西覃八爷说荒漠的阿斯会带个人来赢得角斗士最后的奖励,说的是你吗” 带头的守卫警惕的看着那个人,他现在得靠拖延时间争取机会,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出去报信的人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要沐浴!”疯子似乎只会这一句。 “已经派人请示了,这样的事我们做不了主。” 守卫说完这句后便见疯子再也不说话了,他将那双亮得令人生畏的眼睛再度闭上,又成了个木桩站在场中似乎是在休息。 有人开始跃跃欲试,却被领头的守卫以眼色拦下;他们现在人少,不是动手的时候。 外头黄叶落地、屋内落针可闻,众人目光均看着场中人不敢动作。 待得十多分钟过去后,清晰可辩的整齐步伐由远及近,想来是来人了,而且还来了不少。 果然就见,一纵穿着金白相间铠甲的武士列队而来,数十个人各个手持长矛头戴盔甲、脚上的铁靴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嗡嗡作响。 众人见状忙分开道来,万分惊恐的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铠甲武士以长矛叉在疯子面前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随后队列再度分开以手中兵刃驱逐占道的众人,待得长矛齐声杵地发出“碰!”的一声响罢,才有三个人朝着这边走来。 三人中,一个是满脸急切的西谭八爷、一个是满面怒容的三爷,还有一个则是看不清喜怒的年轻人。 三人到场,三爷窥得前面二位一个神色不善一个不冷不热,再瞥见这原本干干净净的汤池屋子满是血腥,甚至连寒冷的空气里都夹着铁腥;当下心口慢跳几拍暗道:“完了!” 或许也就是这种情况下他才会想到后悔。 “好端端的为何要杀人!”西覃八爷看了眼旁边一声不吭的年轻人赶忙去问,但在场奴隶却是战战兢兢没一个说话的,反倒是那些看守来了精神据理力争。 听得看守添油加醋的说一翻,西覃八爷一道冷冽眼神斩杀向三爷,示意:这便是你要干的好事! 三爷浑身一抖,只得静候那位年轻人的雷霆之怒;其实此刻他更想上去给这疯子一个清脆耳光,但看看场面又生怯意。 “我曾听格泰尔哈说过,在数年前他捡到过一个疯疯傻傻的人,这个人天生神力就是脾气暴虐了些,是否就是他” 紧张氛围下,不带任何情愫的声音从年轻人口中吐出,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摸不透是什么想法。 格泰尔哈是这三爷的大哥,也是荒漠这户阿斯的真正当家人,早年前格泰尔哈巧遇前往荒漠寻求格斗奴隶的异姓王部下,他向其展示了荒漠人固有的狂野与粗鲁,深得异姓王部下夸赞。 自此后,格泰尔哈的阿斯与格斗奴隶同这位青之一族的异姓王搭上线,一方负责高品质奴隶的提供,而另一方,则负责向他们低价供应荒漠所需。 眼前这位赋有些傲骨之风的年轻人不是他们所侍奉的异姓王,但却是这异姓王膝下几个儿子中最得宠的一个。 对于他,三爷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只得将自己腰背躬着小心回答:“是的,小王爷。” “那他听你的话么”年轻的王爷打量着面前依旧闭目的疯子,似乎像是有些感兴趣。 “他……”三爷略微斟酌:“只听我大哥的话。” 到这份上了,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若是这小王爷让他命令这个疯子做点什么他却使不动,那岂不是老脸丢尽 “格泰尔哈吗他确实有某种令人安心的魔力,这恐怕就是你们阿斯能够在荒漠里发展得如此壮大的缘故。” 此话不过是无心赞叹,却把三爷脸色听得微微一变,但不悦只是稍纵即逝,随即又迎合道:“小王爷说的是,大哥为家族呕心沥血,我这做兄弟的也时常自愧不如。” 小王爷点点头再度看向面前无动于衷的疯子,像是在对疯子说又像是在对众人说: “我听西覃八爷说你就是这次为我族带来神之眷顾的那个人!那,你能把我这几个亲卫都杀掉么”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话 疯子(三) 此话一出,后面站做两排的铠甲武士列队变化,须臾之间便由两行纵向的“一”字排成一个以疯子和三人为中心的半圆,同时“呵哈!”长呼数声仿若洪钟、气势震煞旁人。 这是要试底 三爷同一旁锤头偷瞄的奴隶们心中同时想到,三爷心中更是狂跳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如果真动起手来,要是这疯子发疯胜了,那便是这些亲卫还没一个奴隶强,闹得小王爷面子上不好看;但如果败了,又是他们名不副实,不配做异姓王压箱底的货色。 那便应该求个险胜,既能保全对方脸面又能显得他们名副其实。 但想归想,疯子哪懂这些 见疯子不加理会,那小王爷也不气恼只是自顾自的提醒了句:“开始了哟!” 当下他转身出场、西覃八爷和三爷也被双双挤出去,那群各个手持长矛的武士统统朝着疯子围上去,好叫他无处可逃! “你叫什么名字若死了,也好让他们在你尸首上贴名,等哪天你的家人找到你的时候兴许还能认出你!” 听得此话疯子缓缓睁眼看向说话的小王爷,小王爷被其明目盯得一震,表情却更显期待了。 但那疯子却始终没有开口,只在小王爷一声“动手!”后整个人硬吃了数把长矛捶打,而后双手反转抓矛杆,场中暴呵一声“起!”就见四个穿着重甲的武士被人硬生生的一手两个举朝空中。 随后他再大喝一声,手臂带动四把缴过的长矛,连矛带人的扫向周围,只把周围跃跃欲试的武士扫翻几个…… 这个令人惊叹的开场已足够让小王爷大声喝彩,众奴隶更是心惊胆战的看着,面对时不时被抛过来的人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只有那三爷脑门子一直流汗,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 “那个……小王爷……后天就是角斗赛了……”三爷在旁边低声提醒,意思是:您就别拿着这疯子折腾了,留两把子力气去角斗场才是正事儿,停下来对大家都好! 但那小王爷看场中搏杀的目光炯炯有神,根本就没听见三爷在说什么,三爷只得看向西覃八爷,令他大失所望的是,那西覃八爷也看得很是起劲儿。 顿时这三爷是捶胸顿足,没了主意。 此刻被染血的汤池里已进了几个被甩入的武士,这些武士见小王爷手势也知道,这便算是败了、亡了,总之不可再充人数,只是在池子里走了一会儿爬上岸来站到一边去。 那疯子依旧在人影攒动的武士长矛下进攻退守,面对数十人的围攻显得丝毫不乱。 反倒是那些武士,各个配的是长矛,拥做一团根本施展不开;小王爷见那疯子隐隐占去上风当即喊到:“弃矛!上长短刀!” 此话一出,武士几乎在同一时间丢弃长矛“噌噌噌!”几声都抽出了自己腰间所佩的刀;这刀是普通刀,但可恨在有的人握的是长刀有的人却握的是短刀。 初时阵型杂乱,均是以长矛拳脚攻击那疯子,因此那疯子可用自身一股子蛮力与之较量,但这刀阵在不知不觉间成型后,疯子便明显由上风趋势转为了下风。 但见他还来不及把前一刻夺来的长矛挥开,这前胸后背上就已经多了几道刀痕,只是奇了怪了,虽然武士们按照小王爷的意思手下留情,但刀刃锋利无比这人却连一点血都不见! 看到此处小王爷“咦”了一声,转头唤过旁边惴惴不安的三爷问:“你家这位能人练的什么功法” 他未把疯子称为“奴隶”而称为“能人”,想来已是对其临危不乱的气魄和群攻之下的胆识有了欣赏之意。 “这……”三爷看看场中已被刀锋砍过数次的人也是颇为奇怪,当下只得直言:“老奴也不得而知,从他被我大哥捡回来的时候好像就有这本事了。” “哦怎么说” “他性子暴虐,曾三番五次对我阿斯的其他奴隶大打出手;当初也是数人围攻他一个,大家都是性命相搏,但我的奴隶们死的死重伤的重伤,他却只受了个轻伤……我们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小王爷听罢拍着手点头:“看来你们忠心可鉴,有这样的人在确实拿下头筹不难。”说罢再往场中喊道:“不必留情了,看看他的能耐如何!” 得令后,场中刀阵再变,分内中外三层,内层是各个手持短刀的人、外层是手持长刀的人,中层则是长短交错,内中外分别主攻人体下中上路,算是阴险狠毒。 此阵乃他亲卫得意之阵,退可守进可攻,众人若将兵刃朝外可保阵内人无忧,朝内则让阵内之人插翅难飞! 疯子见陡然间阵法又变,似乎也看出了些门道,当下脏兮兮的脸上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随后他将已被自己折成两段用的矛尖和矛杆摆起架势,矛尖做攻,长杆防守。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架势摆足,下盘刀锋已经飞若闪电的划来! 疯子见状只得轻轻一跃足点刀面往上踢去,但足尖欲要踢中他人面门时候却又是一阵刀光,那些前排人猛然蹲下后面的刀已从适才前排人脖颈位置处将刀锋递来,这一踩险些就踩到立着的刀上。 好在他反应也快,鬼使神差的在半空一个鲤鱼打挺落下,落至半空又有后排人于腰间位置将刀横扫,他便再以断矛阻挡,只听“乒乓!”两声脆响,断矛已在刀面上打下,这一打用了十足的力,倒是震得那几个持刀的人虎口出血,一个不稳,长短刀脱手落地。 见疯子空中一连变了三个动作,身法敏捷甚至这下腰的功夫也了得,直把小王爷看得接连喊“好!”,之前那股子清冷意味此刻全都放下了。 可唯独三爷还在旁边擦汗叹气,在场的人中,除了他以外似乎人人都很期待这精彩危险的打斗。 场中又是“砰砰砰!”数声连响,没来得及避开疯子手脚之力的人兵刃尽数脱手,再被他顶着狂风暴雨般的刀光剑影,一个个的打入水中;那些人也就都在池子里走了一会儿上岸站定。 “好一个不怕死的铁打汉子!再狠些又何妨!” 小王爷带头起哄,他实在没料到,三爷口中所说的“杀人狂魔”居然对自己的亲卫只是打下水去,一个性命都不曾伤及。 当下对于三爷和疯子的态度难免此消彼长。 那疯子像是把小王爷话里的意思听进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玩红眼了,原本还能躲闪的攻势最终也不躲不闪,只强顶着无数利刃去夺对方手中长短刀。 这效果甚佳,以无赖之举破有型之阵。 毕竟这世间有几人是不怕死的又有几人能够不仅不怕死而且还能抗住这么多刀 所以在这场“摸底”中,原本处于劣势的疯子又渐渐有了优势。 只是饶是他有一身铜皮铁骨终究还是肉做的,这么硬碰硬瞬间身上原不见血口的肌肤便多了无数道口子,虽说都不深,但零零碎碎的总留着血,再等这些细小伤口遍布得多了,整个人就真成了个血人去。 小王爷看得有些胆战心惊立刻让亲卫住手。 那些亲卫停手罢退开一角留给人出去的空位,疯子却在里面已是气喘如牛,汗水混着血水流了一地。 小王爷再挥手,亲卫散开成一字;他过去打量着面前高大浴血的男人问: “为什么不杀他们”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一话 妥协(一) 男人看了小王爷一眼,没说话。 小王爷点点头:“我相信你就是我们需要的那个人,现在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一个请求,哪怕是自由!” 旁边三爷一听心头虚了,这么一个怪胎可是他家族日后的摇钱树,把他放了如何可能! 当即他三步并一步的上去腆着脸道:“额……小王爷啊,您也见他如此神通了,放他自由,岂不是少了个好利器” 对于这疯子恰如其势的“惨胜”三爷很满意,适才阴霾痛恨的心情尽数离开,这时候说话都带着几分笑意。 “你不用开口!他说了算!”小王爷显然对两人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三爷碰了一鼻子灰,面色如土。 “我要沐浴!” 哪知,这人没要奴隶渴望的自由,甚至连一块金子也不求取,只是就这么直白而简单的说他要洗澡! 一时间,众人忍俊不禁。 小王爷看了看那池肮脏的水,显然理解了这疯子所想,当下点头欣然答应:“好!你且到我宫殿浴池沐浴,我配三个美人给你,美人美酒美食的伺候如何” 疯子依旧不说话,还用那双眼看着小王爷,只是眼色里少了很多戾气。 “不过你可要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小王爷提醒疯子,他倒是怕这疯子真是“疯”的,因考虑不周而错失良机。 但疯子似乎知道这小王爷惜才,是想找借口将自己放了;遂而目光更为恬静了,此刻这双吓煞人的明眸终于流转出了正常人该有的神色,倒是把小王爷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西覃八爷深知这小王爷脾性,生怕他真把疯子给放了,赶忙走过来提醒:“小王爷,他可是我们赢得天神眷顾的筹码,若小王爷真欣赏他,给他真金白银或者从三爷身边将他买过来留着也未尝不可。” 三爷把这话听在耳里,心中大骂西谭八爷不厚道,面儿上却在笑着。 “我说了!看他的意思!”小王爷斜眼看着八爷语气冰冷。 “我,沐浴!”这时,令人期待令人忧的回答出现了,三人里除了小王爷外均是暗暗松了口气。 小王爷深深看了疯子一眼,当下点头:“如你所愿……” 众人随着小王爷缓缓离去,留下来的奴隶被余下的守卫盯着清扫现场。 看那些大仇未报的守卫脸上一片阴霾,奴隶们也不敢再多惹事,各个很是勤勉。 “嘻嘻……他少了一魄一影……” 正当行伍埋头将地面血污逐一擦拭之时,脑中又响起那红影的话来。 他想了想那疯子疯疯癫癫的情况,似乎是有些心智不全;若要说那样在贵族面前横冲直闯算是个“不畏强权”,但受赏时没想着讨要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东西就很令人不解。 毕竟小王爷想把他放了的这件事,是个有眼有耳的都能看得出听得见。 “嗯,他好像是有点心智不全……是少了一魄的原因还有你说的那个‘影’……是什么玩意儿” 红影好像没打算回答他,像以往那般的在他脑中自言自语:“难道,烈王的血脉竟是个残废……不对,他们不可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即便是天生的痴儿,他们也会竭尽所能把他治好……” 行伍听出了些苗头又开始多嘴:“呃,万一没找到救治的办法呢” “不可能!”红影反驳的倒是很快:“他们有木之一脉的医师,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但就算医生再厉害那还不也是个人是人就会能力有限,遇到个偶尔头疼的问题那不很正常嘛” “你不懂!”红影这会儿声音里没有讽刺意味了,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惋惜:“当年后彦氏被咒,生出的两个胎儿中有一位便是少了一魄一影且无性别之分,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种。 但木之一脉的大医恓惶却以自己为饵以秘术将其救治,听说是将自己的魄影缔造病种了,然后又取了那病种兄长一物使之成为男体。” “……啊!”行伍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缺魂少魄又天生不男不女的怪胎还真能给治好那是要多高的医术啊! 那……那是医生吗那是神仙! “所以他这样……不应该。除非是……世代辅佐他们的木之一脉没落,再也无人能达到恓惶的能力了。”说着,红影又开始桀桀怪笑起来。 一听这笑,行伍后背发凉,立刻警觉起来闭嘴沉默。 “当年我以为以琉玥的造诣超过恓惶只不过是数年之事,看来,他失败了……哈哈哈哈哈哈……” 行伍暗自叹了口气,不难得出跟这红影有纠葛的人挺多,还都是些老账,虽说自己听得莫名其妙但并不妨碍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他怕是在短期内无法摆脱这女鬼了! 果然,这想法才刚落下,那红影便在他脑海里冷冷道:“什么都不用做,一直跟着他就好,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今的境遇!” 行伍将血抹到池里冲了,手顺带滑了一下差点没整个人掉下去;他心中苦不迭的讨饶:“红影姐姐您就饶了我!您也看见了,那疯子虽然心智有问题但战力不弱,那些训练有素的武士都打不死他,你看我这三脚猫功夫被他拍一巴掌岂不是就要一命呜呼!” 红影嗤之以鼻:“我让你跟着他,不是和他打架!” “但他是个疯子啊!我跟着他难保哪天他不会跟我动手!” “那么‘绕’,你不找了么” 行伍叹气:“找,必须找!那是每一个虎鹰铁骑一员的首要任务,但你又没把什么关于‘绕’的有效信息给我,而且这么危险的事……我怕我连命都没了……没命我怎么找” “世代守护‘绕’的虎鹰铁骑里出了你这么个货色着实令人扼腕!” “是,我是个边缘小卒不如营里其他人。反正……”行伍偷眼看看左右,汤池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他这处也没什么人,当下心头松了口气,昂首挺胸: “反正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不给你办这件事。你弄死我我也不干!” 红影冷笑威胁:“好啊,那我把你的魂魄吃了自己占据你的身体,免得你这样不听话!” “你做不到!”情急之下行伍猛地在心里喊出来。 “你说什么” “你根本做不到占据我身体来行动,否则你早就这样做了!”行伍冒险打赌,额前已隐隐有汗,显得此刻他十分紧张。 “那你试试” 。 —— ps:佛系更。感谢追更读者的耐心。世界由小扩大慢慢写,不太监。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二话 妥协(二) “那你倒是试啊!” 两句话几乎同时说出,行伍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迟迟未见红影动手,那女鬼就好像突然定格了一样,危险的气息还能感觉得到,但自己的身体却未遭受到她任何的折磨。 ——这就表明,在很大程度上,行伍赌对了。 行伍见对方似乎一下子没了主意当即趁热打铁:“我承认,你或许可以短时间控制我的身体做一些事情,但是你没办法长时间控制,就算你真把我魂魄吞了!” 隔了会儿红影长叹妥协:“你错了!我可以长时间控制你,但对我而言并不划算。况且一具腐尸也太过碍眼……你赢了。” 行伍听得一个哆嗦,不过这女鬼倒也直白;要是他的话一定会先控制自己给自己点颜色看看,遂而再以假成真骗得自己对其说辞的信任,让自己不得不臣服。 或许,是这女鬼与世隔绝的时间太长了才会如此“单纯”!行伍不动声色的想。 他心中窃喜:“你同意啦既然同意啦咱们就来约法三章!” 红影讪讪的道:“你别得意的太早,若把我惹怒了,你不会好过。” “不会,你放心。你在我体内我惹你岂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你有什么条件” “第一,告诉我‘绕’的下落;第二,保护我的安全。那个疯子性情让人琢磨不透,而且杀起人来残暴狠毒,这些你刚都看到了。 我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对付这样一个人,如果按照你的意思跟着他,他要对我动起手来只怕我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红影沉吟片刻,似乎觉得这两个条件提得很合情理,当下便答应了。 这时候门口守卫正巧让洒扫完毕的奴隶们集合回牢,行伍同其他人汇合一起,再度被守卫押着走往牢狱方向。 “‘绕’的所在我确实不知道,但我能保证跟他有关系。跟着他,找到‘绕’是迟早的事。”红影的声音依旧在行伍心中慢悠悠的响。 “跟他跟那个疯子他们大概什么关系”行伍心中疑惑。 “‘绕’……算是……他的部下!” “什么!!!!!”得到这一信息的行伍觉得自己脑子突然眩晕了一下。因为他从没想过富甲一方的“绕”居然还有这么个背景。 如果这个“绕”是那个疯子的部下,那那个疯子又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好像听三爷提起过,这疯子是他大哥捡回来,难道这人是个落难的贵族吗啊……应该是的,这红影适才也说了的,他们那一家子人里好像还有个什么世代守护他们的医家,而疯子好像又是什么烈王的血脉……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恐怕是这个疯子的家里出什么变故了。 行伍想了想问:“我明白了,这个疯子是不是也算个小王爷之类的角色,只是他好像落难了……看样子,你好像也不是很了解情况。 但你为什么不趁机杀了他你不仅不杀他还让我跟着他……你要不说他跟你有仇我还以为你看上他了……哎哟!” 话说一半,行伍脑壳就是一痛,他顿时叫出声来,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待要问他的时候后面押守的守卫快步走过来,用鞭子戳了他一下很不耐烦: “怎么回事!”不得不关心一句,想来也是怕影响到后几天的“祭天”。 “哦,哈哈哈,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头有点疼,老毛病了……”行伍干笑两声;那守卫狐疑的看着他捂着头顶的手,行伍赶忙放下声称自己老毛病已经痊愈了。那守卫便又回了原来的位置跟着众人。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突然敲我,下次先提个醒!”行伍在心头不满的嘀咕。 红影“哼”了一声:“小子满嘴胡话就是找打!我说过了,你杀不了他!” “是是是,我听你说!” “我跟他无仇,但我和无锋有仇。” “无锋一个人的名字他爹” “不,按照你们的划分的话……这个辈分应该是……嗯……叔父。” “那就是他爹的弟弟。哦!原来你是和那个人有仇啊!所以还是想让我跟着这疯子寻着那个你要找的人……可是那个人是不是很厉害他都能把你封印了……咱们要遇上了会不会死啊……” 行伍一路在心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直到到了住所也没消停的迹象。一开始红影还耐着性子回答一二,后来应该是懒得理了,干脆不吱声。 等行伍在脑子里自娱自乐得觉着“口干舌燥”的时候,牢门上的锁链响动,紧接着一个人带着手镣脚镣慢慢走进来,行伍眼角一看,正是那疯子。 但此刻这疯子显然是被洗得很干净,干净得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很奇特的气息,这种气息谈不上香自然也不臭,行伍说不上来,但很配对方那一副野性狷狂的躯体。 “啧!难怪啊……难怪三爷会想着把他卖出去当清欢。”这时有人小声在这人群里嘀咕,行伍一愣,这才去看那疯子的样貌。 ——剑眉星目、五官深邃,刀削般的脸上七分的英气逼人二分的张狂桀骜,却又带了半分的邪魅和半份的阴郁…… 很奇怪的“东拼西凑”,但融合的却天衣无缝;简直让人感慨万分! “哼哼,别看了,他们可就比鲛人差点儿……”红影的声音又响起来,但行伍却不知是不是自己听差了,他总觉得这女鬼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酸”。 “刚你说什么鲛……人”行伍不失时机的问,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眼界和这位居住在他身体里的女鬼相比,如同一粒比大川。 暗语间,那疯子也没理会周围人明里暗里打量自己的眼色,依旧是旁若无人的选了个离人群最远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唉……”红影似乎也为行伍的见识感到忧虑,当即反问:“难道你连鲛人都不知道” 行伍表现得极其谦逊:“红影姐姐,你想啊,自‘绕’在荒漠失踪后整个虎鹰铁骑拖家带口的就跟着跑到荒漠来寻主了,这还是我前几辈人的事。 而我呢一开始就出生在荒漠,跟着我爹在军里做个小卒;所以我这见识哪儿能跟您比这一路上还得多多麻烦您给我多说说,免得我一个土包子办错事嘛……” 红影好像完全认命了,若它此刻有手的话那一定会捂着额头怆然泪下,感叹为何等了几百年却等到的是这么个货色。 “鲛人……”红影调整了下情绪尽量将心态放平和:“鲛人的传说你小时候也没有听说过吗” 这些传说应该都会被孩子的长辈当做什么睡前故事说的! “听过,但这玩意儿真的有反正我没见过……” 红影吁了口气:“你在大漠出生没见过是正常的。鲛人也真实存在,不过它们常居于深海,上岸不过与陆上的人交换些所需。” 行伍兴奋问:“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长得很美、鱼尾人身的“人”哎!那你说是不是比疯子长得还要好听说唱歌也好听!那在东陆可以见到吗东陆不就有一半都靠着海” “……或许”红影停顿了下:“长相没有什么可比性,妖族男子多以野性狷狂为美,倒是他们的女子和鲛人之美还有些类似……你这么感兴趣,等你们拔得头筹,贵族设宴时,或许可以见到几个鲛人。” 行伍又听到一个新词,他浑身一抖:“你刚说什么‘妖族’!你,你是认真的吗” 妖族的传闻行伍以前也听说过,详细的已经模模糊糊,但对之大致的印象就是——不好惹,而且是很不好惹的那种。 红影安慰:“不要怕,他没了融合天地灵气的那一‘影’,也就是个力气稍大些的普通人。” 行伍心说:这是他担忧的重点吗!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将来如果真遇见了他叔父自己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吗这……或许连他叔父都遇不上自己就得死了,如果路上真遇上几个正常的妖族人的话…… “那个……”行伍心里支吾着:“红影姐姐,好姐姐,你现在这个状况能不能打得过……那什么妖族人……我现在当然相信妖族不是传说!我也相信你要不是这状态一个揍十个肯定没问题!但……” 红影冷冷笑了几声:“你放心,我保你无事。” 行伍得到这句保证稍微安心了些。 。 —— ps: 此文,不是爽文,不是爽文,不是爽文!! 几个主角都可能会起起伏伏,甚至惨到跌入你无法忍受的人生低谷期,持续较长的时间,具体看后面主角立起来的性格和作死行为等…… 介意的谨慎观看。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三话 角斗场(一) 两日后,事关东陆大帝国青之一脉的王选顺天仪式正式开启。 说的是“顺天照命”看天神更为眷顾哪一方,但实际上则是以角斗的生死相搏祭神。 这一天,占天司占卜出的最佳角斗场选址上可畏人山人海;即便是没有资格进入的平民百姓也各个挤在外围被侍卫拦着朝内伸长脖子。 至于露天搭建的看台上已经人满为患,仅有最高的那几个带着凉棚、颇有妆点的位置还空着些。 在嘈杂的人声中,那些高位上陆续来人坐下,各个穿金戴银显得很是雍容。 此刻一个头戴玉冠身穿紫色锦袍的男人在看台上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后喊过旁边的侍女问: “我父王和羡呢” 侍女只摇头不知,离他坐得最近的一个年轻人瞥了他一眼调笑道:“诞小王爷这是在找什么难不成是对昨晚侍寝的美人儿念念不忘” 男人有些心浮气躁:“父王就罢了,他老人家一把年纪慢些没什么;但我这三弟可就真太没礼数了!你看,这高座都满了,就差他一个晚辈没到!” 那人闻言往周围看了看,确实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他便又看向这小王爷笑着:“是啊!太没礼数了!我听说……羡小王爷那边这次找来了个杀手锏,以前从没露过面……” 诞冷“哼”一声:“他有杀手锏难道我就没有吗!” “那诞小王爷可否透露一二夏某甚是好奇。” “哎!要现在说给你听该没惊喜了!” “小王爷说的也是……”夏氏笑了笑再次看向空空如也的位子:“不知小王爷听说了没有,前天羡小王爷手底下有个奴隶杀了汤池几个守卫,羡小王爷这边不仅没把他就地处决还差点要了契文放他自由……” “我知道。”诞眼睛一眯发出寒芒:“但我向父王禀报此事他老人家并不理会,看来,对于这次的神顾,他更希望羡能拔得头筹!” “那夏某斗胆问小王爷,是否有把握对付得了那个奴隶如此受庇护的,恐怕正是他们这次神顾的底牌!” “不过是一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傻子疯子,我不会放在眼里!若羡觉得凭这样一个货色就能赢我,那他也太小看我了!” 话音刚落,高台上的贵族们有了小声的低语,诞转过头去便看见一个清俊男子正扶着一老者慢慢前行,那老者白发苍苍已有病危之态,他路过人群时倒是被人纷纷行礼敬称了声“青王”。 正是青王和他的三儿子羡来了。 诞见罢神情不甘堪堪闭嘴,倒是旁边的夏氏饶有兴致的这个瞅瞅那个看看。 “老青王啊,看罢今日神顾之后,你的心病应该可以放下瞑目了!”见青王被搀扶着在最高一台坐定,他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同他打趣。 老青王连咳几声笑骂:“你这个老家伙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你还在我前头入土!” “羡,见过玄王。”一旁的羡朝头发花白的老人作揖,然后下退至诞旁坐下;留得最上头的那几位当政老王说话。 见众人坐定,负责主持这次角斗赛的人开始了他激情澎湃的开场白,场下众人逐步安静,耐心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惊叹。 这处高高在上的看台下便是用以放出奴隶的甬道,甬道有南北两侧将奴隶们暂居的监狱和赛场相连,仿佛输送恶兽的长廊。 当这长廊顶端的门被开启的时候,看台上的人便会大声的尖叫与呐喊,杀戮与撕咬会令他们热血沸腾。 行伍隔着甬道尽头的铁门往外看,通过铁门上方的镂空的观察口望着台上如浪潮般汹涌的人海,不由免觉得天地之广,自己却在此仿若困斗之兽。 但所幸,他虽是困斗之兽的一员今日却轮不到送命。 很快的,他被一个骂骂咧咧的粗面汉子拉开,随即便看到那个汉子将手中铁链一拉,一串“稀里哗啦”的响动过后,黑暗中走出来一位熟悉的面孔,那面孔之上有着掩藏不住的兴奋光彩。 他明白——厮杀即将开始! 粗面汉子亲自解开对方的手镣,二话不说将铁门“哗啦!”一把推开并顺手给了那人一把兵刃,等人出去后又二话不说的将门关好,连看都没看行伍一眼就又消失在黑暗里。 行伍顾不得其它,赶忙凑到观察口上去看,这时候他们这边被推出去的奴隶已经拿着武器在中场站定等待;与此同时,对方放出的奴隶也迎着观众的悸动缓缓走来。 当两个奴隶在场中相应位置站好后,台上敲锣手“咣!”一声震天响罢,场上人儿立刻由剑拔弩张的架势迅速向对方冲击,紧接着行伍便看到了一场毫无美感的、粗鄙而直接有效的角斗。 在可能一炷香功夫还没过的时候,他们这边被派出去的那个奴隶便已经人头落地,血雾喷洒。 行伍面容一动,开始紧张起来。 在场中判官宣布胜利方后,群众的呐喊叫声显得有些震耳欲聋,更有甚者开始大骂羡这边的斗士太弱;总之偌大的神顾礼场就好似个粗人聚集的赌博之地,毫无规章可言。 但反观高台上的那几位,似乎又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行伍还没看得坐在羡小王爷身边的那个人的样貌,又被推到一边去,不出所料的第二个人再次被之前那个汉子牵过来又送出去。 门一开,依旧一片唏嘘,而这一次双方的搏杀持续得比上一回还要不如,羡这边的勇士被破开肚皮当场死亡令许多支持羡小王爷的人不满,更让不少好事者破口大骂。 之后,又来了几场不算精彩但绝对足够血腥的战斗,令行伍看得越发心寒;直至后来,他一看见那些昔日同自己相处过的人一个接一个被汉子牵出去的时候,心都在抖。 因为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只怕,又回不来了! 相处数日的人就这么一个个消失,行伍心中只觉得有块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听得心头红影的声音突然响起:“……蠢小子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去送命的。” 行伍一皱眉:“送命” “青脉上宫一族的劣性选拔方式历来哗众取宠。想必早在之前你们那三爷早就安排好了。不信你瞧,这个会好些。” 行伍盯着此刻场中打斗正酣的两个奴隶,此次倒是显得势均力敌些,没有之前那么不堪一击。 “他们要的是‘惨胜’!”红影幽幽的道。 行伍叹息:“我以前听过角斗但不知道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好像都不在意也不觉得这样很残忍……” “笑话!” “什么笑话” “作为虎鹰铁骑的人居然会说出‘残忍’两个字,我记得当年你们为了维护‘绕’的利益可是什么都会做的。” “至少我没有遇到过那样的事,虽然在荒漠里我们也杀过人,但我没有。” “你” “他们说我年纪还小,等再大些。” 红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打量行伍,过了一会儿冷笑道:“人族的十三四岁,已经是骑马打仗的年纪了。你的父母和军中老人想来太过惯着你。” “我父母死得早,是军里的叔伯把我带大的……” “……我该为你感到庆幸还是为你感到悲哀”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四话 角斗场(二) 兀自谈论间又过去几场,平均一算皆是旗鼓相当。 这会儿才有那主持的人高喊一声“最后三场,天神的眷顾将会落到最伟大的斗士身上!” 全场哗然。 行伍再次转回头去看,那外侧立着的胜负牌上插着的红旗与蓝旗数目相当,细数下来还真就是个“凑巧”的五五开! 当然,行伍自红影提醒已知这不过是用人命堆起的把戏。 最后一场了么该他了 行随念动,熟悉的铁链声响起,他转过头去,又见那粗面汉子一如既往的牵着人来,但这次牵来的人既没有最初赛事参赛者的兴奋,也没有中场时期的不甘与疯狂,更没有什么畏惧之色。 于那个人而言,仿佛不过是被放出去散个步,神情平淡,依旧是个闷不做声的闷罐子。 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行伍似乎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但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最终那个被全部人都视为“疯子”的男人被解开镣铐缓缓走出牢笼,迎接着他的对手。 “就是他那个闹事的奴隶。”夏氏偷瞄一眼坐得端端正正的羡,朝诞低语。 诞冷笑一声,示意夏氏好戏上场。 场中诞一方的斗士以礼仪先朝疯子抱了抱拳,等了会儿却不见疯子还礼,当下心中不快,在等一声锣响后,那人后脚跟蹬地发力,好像一支离弦的箭向疯子飞速射来! “狂妄小儿看招!” 对方速度极快,话音未落人已先到;然而正在看台之人纷纷站起迎接最后的激烈时,只见那剑尖自刺到疯子之后,就弯了个幅度,这个幅度越弯越大,直到不堪重负,场间立刻响起几声“噼啪!”之音,随后寒光粼粼的铁剑就那样在对方的胸口处断成几节! 只此一招,孰强孰弱便见分晓! 场中的人和看台上的观众在同一时刻愣住了,但场中的斗士更先反应过来,他指着疯子对判官高声吼道:“他作弊!我要求重判!” 按照角斗场历来的规矩,角斗士们只可穿普通护甲带普通武器上场,护心镜、青釭剑之类闻名遐迩的器具不在其列;若是佩戴上场得了胜利也要被判输。 而面前这人站着不动硬吃他这气势汹涌的一剑,足以表明他的衣服里藏了保命的利器! 台上人群在一阵沉寂后开始大骂,骂声震耳欲聋,高台众人都将各色目光投向神情淡然的老青王和羡的身上,似乎是在无声的质疑。 台下判官见势也觉古怪,二话不说上前去查看,只让他把衣服脱了,将衣里衣外掏了个干净,别说什么护心镜了,就连一块像样的皮甲都没有。 为避免再有古怪,判官看了疯子一眼将其衣物搜走,宣布刚才不作数,重新开始。 对手也早换了把新兵刃,眼中一点火起,大吼一声又朝那疯子扑将而来! 此刻疯子却在这风中长发飘乱,赤着伟岸的上身,依旧神色淡然一动不动;那斗士见对方依旧是原来模样,冲到一半心倒有些虚了。 所以这力算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有所爆发,但后劲儿明显差些;等这一把铁剑再一次刺到对方结实宽广的胸膛上时,只是发生了弯折,连断裂的迹象也未曾有。 那人见这架势神色大变,迎着对面那人淡然而不怒自威的双目不知怎的,手更使不上力了,剑“当啷”一脱手,他连退几步大叫道: “妖怪!妖怪!!” 场上场下顿时死寂一片,他们何曾见过这种架势 只有判官再次跑来一脸怒意的打量着疯子对着众人一语惊人:“青王大选要的是斗士不是行山人!” “行山人” “他是行山人” “这是犯规的,怎么能用行山人” “天呐!行山人怎么会到这儿!” ……一瞬间,场内外都炸开了锅,竟连场外没能进得了看台的平头百姓也对这事开始议论纷纷,仿佛对此次青王神顾的竞争者之一的羡充斥着鄙夷。 高高在上的皇家高台上也有不小的骚动,他们纷纷把目光再次投向老青王和他的儿子羡,他们希望这两个人能够解释一下场中的情况。 “他不是行山人!”老青王没有表态,但羡却站了起来。 诞却冷嘲道:“据我所知只有行山人才能练就这样的铜皮铁骨!不是行山人不是行山人怎么这利剑刺到身上也不见一点血” 这话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场中人的目光再次看向羡。 羡似是早料到有这一出,声音缓和而响亮:“谁说非要是行山人才能有这身铜皮铁骨!神川之大,无奇不有!难道二哥忘了当年百战不殆、未有败绩的人屠崔宏商!他是行山人吗!” 崔宏商这个传奇名字一出,众人反面的议论声小了不少,因为那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很少有人不知道崔宏商是谁,那是那个动荡年间的传奇之一。 也没有人会不知道,崔宏商不是行山人,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很特别的普通人。 “……这……行山人是什么?” 看着门外的争论,门内的行伍心中也起了好奇不由向红影虚心请教。 “是指在人间各处行走闯荡,能够得到机缘将自身三魂七魄修得一‘念’的人。 不过这样的人万里挑一,多在深山里隐居不问世事,到了那个程度或许什么都看淡了。当然,也有可能山里呆得腻了,出来为祸四方。” 行伍继续问:“红影姐姐,你说的一‘念’又是什么” “妖以‘灵’同归天地,人则以这好不容易修习出来的‘念’来感应和指引小部分的天地气海,要说起来,它就类似于妖族天生的‘影’,是个与自然气海发生共鸣的东西;但远远不如妖族与生俱来的捷径好。” “你的意思是人族也能拥有控制天地的力量那简直就是活神仙!” “……有没有人族飞升为‘神’我不知道,但我倒是听过有那么几个对此道太过痴迷被雷劈死的。” “被雷劈死” “既然是后天巧遇得来的东西,想要融合总是不容易的。” “我明白了……听你说的那么玄乎,反正我是没可能有那个机缘了……” “你真要有那个机缘,或许你就是被雷劈死的那一个。” “……姐姐,你能不能想我点好” 正自一人一“鬼”说得热火朝天,外头又是一声震天响的锣声,差点没把行伍沉浸和红影对话的魂儿给吓跑了! “各位!各位静一静!安静一下!我们有办法验证羡小王爷的斗士是否真的不是行山人!” 判官一句话下来,场中烦躁纷杂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那判官把头转向高台上的一处,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处雅座中正有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端坐,那妇人此刻正摇着羽扇;见判官往自己这处看来笑了笑高声道: “不错,我这儿是有检验的法子,我也很乐意帮助青王完成公正的选举。只是要费几个人跟着我的侍女将东西取来。”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五话 疯子(四) 场间诸人均同意了妇人的说法。 妇人让几人随自己侍女将物件取来借给判官,那是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黄绸做底,珠玉嵌壁,其中躺着一细碎的晶体,红得浑厚天然,发着若隐若现的光。 判官愣了愣,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那妇人又发话了:“这是我族的传家之宝,可鉴凡人、可知邪物、可晓行山人,只要那位斗士将血滴上去,一切自见分晓!” 众人恍然大悟,皆道这是个好办法。 那判官便将其中晶体取出,仔细叫人拿了块绸绢垫着,然后带着一纵人走到疯子跟前语重心长的道: “如果你真是天生的金刚不坏之躯,用这宝物验一验证明你不是行山人,角斗界里从此将出一个奇人,到时候不说你有机会脱离奴籍,怕是那些大人们也对你青睐有加。” 说罢,见疯子目不斜视,只得将那宝物递到他眼前,然后做了个手势就要让随行的人取刀子放血。 但可笑从奴隶惯用的兵器中挑选的短刀硬是连个皮也没割开,那判官只得让人去请了一贵族随身带着的宝刀来,对着疯子又要继续开刀。 但这次疯子动了,就在几人认为眼前之人并不想配合的时候,一抹赤红色的光点在众人眼角旁掠过,等想要捕捉之时,那光点早已带着细长的红色尾线逃到天上去。 这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各人都没看清还想再探个究竟的时候,就听旁边有人惊呼: “你站住!” “红晶呢!怎么不见了!” 这第一句惊呼说的自然是那疯子,此刻疯子早已不在原地,他就像一个追光的孩童似的,眼里只有那一点小而诡异的红光,脚下尘土飞扬,急速的奔跑好似脱缰的野马把周围沉浸多年的沙土旋起。 然后便在一片民怨鼎沸声中跳出格斗场爬到普通的观众看台上,再从看台一路横冲直撞,打倒数个前来围追堵截的守卫,扒拉开看热闹的人海,然后一溜烟的不见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追!” 反应过来的头目朝着那群看向他的守卫发话,那群守卫应该也正等着这个命令,还不等头目话音落下,各个手持长矛朝着疯子与诡异红光的地方追去。 此刻,刨除不少同去的看戏闲人,不少远处被疯子无意打伤和混乱中被踩伤的、亦或是红光经过被诡秘力量灼伤的人群,都显示出心中的愤怒,但他们不敢对着高台上的皇室发作,便拿那些还在场中守护秩序的人问罪。 一时间中下等贵族与看守人们的矛盾无可化解,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高台上的王族也该撤离的撤离,该叫人的叫人,只有那个丢失了传家宝的贵妇还在大声质问:“我的红晶!我的红晶呢!快给我找回来!!” 相比于角斗大场中的骚乱,行伍所在的这处被衬得及其平静。 但他依旧出不去,这门内门外似乎真就两个天地,里面的看守并没有理会外面的喧嚣,仍旧表情淡然,他们甚至都不往外头看上一眼,只有行伍还在透过门孔看世界。 “刚才那个红光是什么是给他的‘惊喜’吗”他在心头问红影。 红影却不冷不热的回答:“并不是,我给他的惊喜在后面,在他胜利以后……算了,没什么区别,惊喜总会被触发的,他逃不了。” “不是你给他的那刚才那个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了妖气;目标应该是那女人的传家宝。” “传家宝你说的是用来鉴别他的那个红石头”行伍挠了挠头,好像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啊”了一声赞叹道:“那东西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呢” 东陆大帝国东郊集市上。 那个光着膀子神经兮兮的追光人一路奔跑,对着那团在白昼和人群中已经十分不显眼的小红点穷追不舍。 这种举动在这个非常注意“体面”的帝国内极少发生,即便有发生的也都会被巡街的巡检人立刻抓住送入大牢反省,若屡教不改还很有可能被打个皮开肉绽。 所以疯子的这一举动就引来了更多的人,原先跟着他一路狂奔的好事闲人没多少能追得上了,但并不妨碍他这一路的新观众的数量增加,外带这些新观众里还有要抓他问罪的巡检人。 这下子场面就非常热闹了,原本还不怎么繁闹的集市随着疯子的奔跑渐渐变得人山人海,作为这支“流星追光”队伍的带头人,他获得了一致首肯—— 男人们都想追着他去看看热闹;大媳妇小老婆的则是看着那身铁打般的肌肉和高大挺拔的身躯红着脸、小跑着窃窃私语。 最后,那不起眼的几乎完全淡下去的红色光晕“嗖!”的一下子蹿进了前面一家画摊的某一副画中。 于是那卖画的就看到一群人成群结队、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这摊位袭来,特别为首一个相貌英武伟岸的,几乎就在用一种饿虎扑食的目光看着自己这边,仿佛自己卖的不是画,是一条条卤好的羊腿! 他“妈呀!”一声惨叫,赶忙让到一边去,就见那光膀子的疯子手足并用往自己画廊这么一扑——顿时那些用竹竿挑起来的字画“稀里哗啦”尽数散架,杆子也被这人全部压在身下,左右排开一片狼藉。 紧接着,追这疯子的男人们停住了,偷瞄他的红脸女人们也停住了,卖画的小贩呆住了。 他们就那样以怪异和疑惑的目光看着那个男人在画堆里面狗刨似的迅速翻找着什么,一边翻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大家都听不见说的是啥。 小贩看着这人模狗样的疯男人将自己的字画扯得碎屑横飞极其愤怒,但又看看对方那体格也不敢如何发作,最后只好走上前去轻声细语的问: “这位……壮士您是看着小的的哪幅画了要不小的帮您找找送给您得了” 但那疯子充耳不闻,仍继续刨着;直到他从无数被折叠遮挡的画中翻出一幅来。 画中是,苍松碧水、蓝天白云下坐于溪流旁的一个略带忧伤之色的俏佳人;这图不论是色泽还是人物细节都绘得普通,虽说还算能够过眼,但绝对算不得精妙绝伦。 虽然这画是小贩的得意之作,但挂在画廊上数月没人买,此刻见竟有如此“识货”之人千里迢迢慕名而来,着实有些把他感动了。 于是他由衷的对疯子开口:“壮士喜欢这幅‘山川美人图’好眼光啊!这可是我最高画作,您要真喜欢,那就送您!” 但疯子还是没理他,只盯着那幅画细瞧,像是要把画看出个窟窿不可。 那小贩挠了挠头,看看周围七嘴八舌的人群,想着还是早些把人打发走的好,于是就想上前主动帮人收起画卷来。 但这一到了近处他就发现端倪了——这美人图上的美人……何时眼角下方多了颗显眼的红色泪痣 而此时,喧闹的人群外挤进来一队巡逻人,他们对疯子的不雅嗤之以鼻,待得领头的一喊,手下人纷纷上前去拿疯子。 但那疯子被几人拖着也是纹丝不动,当下便听一声“嘭!”的巨响,人群顿时安静,疯子似乎也从自己的僵局中醒过来,他转身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人手持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东西黑漆漆的又跟长刀差不多一样长。 自此物中此刻正有浓烟冒出,半空一重火星子未灭。想来发出巨响的便是这东西了。 举这东西的人怒道:“衣不蔽体成何体统按帝国律,看押三日以做反省,毁坏他人财物罪加一等!带走!” 说罢,又来抓疯子;这疯子对着那幅画一步三回头,见那画慢慢又变得不再是之前所看模样后,再也没了牵绊,浑浑噩噩的跟着走了。 适才,他看到了什么 不是那画中所绘的青松溪畔的女子,而是一场历历在目的陌生“往事”。 “陌生”是因为他记忆中并非有此人此景,“往事”却又是觉得此情此景极其熟悉、深有感触。 一时看去,不过普通画作;待再看时,便觉着再也挪不开眼了。 。 ———— ps: 佛系更,谢谢养肥。 喜欢悬疑诡秘科幻的可移步拙作《绝对狩互》,70万字了,还在更新中。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六话 冰凝美人(一) 刑房内,沉痛的呻吟此起彼伏、强弱不息。 这是东陆大帝国“什兰新贵”们专门用于惩治反叛者余孽的地方。而这群所谓的“反叛者”其实指的仅为反对东陆统一化的各个帝制旧族。 这群昔日穿金戴玉、活在温柔乡中的旧时代王侯权贵们或许到死的那一天都不会料到他们的权柄会被一群外来者窃取,而且窃取的方式是如此的粗鲁简单。 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比平民百姓更不如的阶下囚,细皮嫩肉的身子终日遭受着残酷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摇尾乞怜的向那群强盗吐露同党。 于是这里,这所专供“反叛旧贵”的牢狱从未有过清静的时候。甚至在其中被折磨而死的冤魂都围绕此处,怨气浓烈而怨毒的久不散去。 疯子也被关在这里了。 不是因为他够特殊,更不是因为别的牢狱无处可放;而是因为他被那些什兰新贵认为是“余孽”的同党! 此事还得从之前哄乱的角斗场说起。 在当时疯子“追光”的一系列变故开始,众多守卫便将追捕的注意力全数放在疯子身上,只想把他逮捕后交给那些因变故而受伤的中、末级贵族们泄愤。却不料,等这些守卫在高台上人的吩咐以及平民的吆喝下追逐疯子后;四面房檐却飞下数十个“天外飞贼”来。 这时高台上的王子公主们嫌少有人保护,多是贴身守卫的一两个护卫和丫鬟;丫鬟不必说,手无缚鸡之力,忠诚的都为主子们挡剑死了;只有护卫们拼死一搏,奈何对方人数众多且各个武艺高强。 一路下来浴血奋战边打边退,双方死伤无数,好在最后闻讯而来的增援士兵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反观那群高台上的王公贵族们,死了两人几人受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当然,见计划失败的偷袭者们最后不等被压往刑房受审便都咬舌自尽了。 被惊吓过度的什兰新贵们在得到短暂的安抚后开始细缕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最终,他们发现疯子的“疯”与刺客的行动配合得十分默契,就像是是先商量好的一样。 也就是说,如果这场角斗赛不出意外的正常举行或者疯子只是个普通人,跑得没那么快、力量没那么大、一切都在正常人的范围指数内……那都不会令刺客的行动如此成功(在他们眼里这样的刺杀已经算成功了)。 因此,这次的刺杀必然也与疯子有一定的联系,甚至与那支由荒漠而来的阿斯队伍有脱离不开的关联! 后来,在疯子被逮捕关入普通囚牢之后的不久,就有专人前来提人;顺带的,陪同疯子来的一波人也未有人幸免。 三爷自被关在这阴暗漆黑的牢房后便吼着要见小王爷要见西覃八爷,最后他被人用铁板掌了几十次嘴,嘴都给人打烂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而其余随行还活着的奴隶则是关在疯子旁的监牢里,看着狱中无情的审判人和嘴被打得稀烂的三爷都不敢再造次,各个只能小声抱怨,同时竖起耳朵听那边疯子的动静。 “唉……看来我们出不去了。”一个人见外面巡逻的人走了,小声嘀咕:“三爷就是不听当家的话非要带他来,我就知道要出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希望他们能还我们清白让我们走。” “你那是最好的结局,就怕他们宁可错杀不愿放过……” 行伍也被关进来了,他倒是没那些人表现得那么沮丧,因为他有底牌,红影跟他缔结过血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买卖,而他相信红影要让他从这里出去,易如反掌。 “这里是关什么人的为什么还要把我们专门压到这里来”他问。 旁边一人无精打采的回答:“你看那些被绑在刑架上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没那都是东大陆和旧贵族有染的人,是和现在这群新贵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这里,就是关这样的人的。” 关于东陆大帝国的成立行伍略有耳闻,听说是一群昔日被压迫奴役的平民、小权贵和军队联手共同推翻旧制后建立的“共享王朝”。 之所以他把这个大帝国称之为“共享”,是因为新王朝废除了旧时一人专治的帝制习俗,改为十多个王爷共同权衡的制度,而这十多个王爷自然也就是当年推翻旧制时立过大功的人。 这样的统治阶级在整个神川大地上算是首例。 不过所谓“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东陆大帝国虽然已成立了两百多年、期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作为“什兰新贵”却似乎并不受天神的善待;像角斗场那样的刺杀几乎从未停过、新贵嫡系们从小到大也“意外”不断。 因此除了一些挤不进的场地或者带众多人实在不便的场合外,血统纯正的新贵们都会有一支专职守卫的武士队和从不离身的亲卫。 只是这百年新旧的明争暗斗之下,说不准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至少从这次的事来看,那些刺客的功夫又长进了些。 行伍算是彻底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将实事情况与不知近些年事故的红影说道一翻后,同样跟着那些人一起唉声叹气起来。 红影却在他脑中回荡起嬉笑之音感叹:“东陆旧时由大大小小数十个国组成,每个国也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这些人能将东陆统一起来倒也十分厉害,不过我看他们的后代可没继承什么先祖的能力。可叹!” “别可叹了,现在我们的位置可成人家不共戴天的仇敌去了,你没听刚那些人说的,指不定咱都回不去了吗……” “回去你要回哪里去荒漠” “唉!不管回哪里去,总之我可不想呆在这里……红影姐姐,要不你想想办法我知道你能耐大着呢!” 红影啐了一口:“小子别一天到晚的想着跑,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完。我让你跟着他便是要瞧瞧如今妖族是个什么模样,适才来时的路上隐约有些妖气……这东陆大帝国恐怕是要不保了。” “你说什么!”行伍突然将身子直起来,吓了边上人一跳,他立刻歉意一笑,又蔫回去,心中继续同红影说话:“姐姐是说这里聚集了很多的妖族人嘛天呐!我从来没见过妖族的人,我,我之前只听说过!那,那……姐姐你打得过他们嘛” “臭小子!尽掉链子!好好办事!姐姐我能保你不死!再说了,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你且坐上观便是了!” 行伍长吁一口气又问:“那他们呢一起救了” 红影冷哼一声:“我救你可是和你定了血契,旁人与我有何干系!” 行伍还要再次开口被红影喊住,他只得屏息凝神的侧耳倾听;不一会儿旁边关疯子的门响了,正自奇怪没看到人怎的门就响动间,一股奇异的热浪扑面而来,行伍顿时头晕目眩;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红影在的缘故,他并未像周围人那般的昏睡过去。 他立刻心头一跳问体中女鬼:“怎么了!” 红影不男不女的声音桀桀怪笑几声:“莫动,来‘人’了。” 然后行伍继续闭目装睡,此刻便听得隔壁有个少年的声音道:“得嘞!办妥了!不过你快点啊,他们只能昏睡半个时辰。” 一个女子的声音回答:“我知道了,你费心了。” “没事,我让火翎出去盯一会儿。你切记,不要让他过于激动,否则他妖化之后咱们之前的事就前功尽弃了!” “我明白的。”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七话 冰凝美人(二) 说是明白了,但这素衣美人却在一眼看到疯子身上伤痕累累之后强忍泪水快步上前。 她看了又看,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捧起男人仍自低垂的头颅呢喃道:“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声音虽轻但语气中显着浓烈的心痛与愤怒。 “必然是角斗场里发现主人与众不同后上刑都用了上好的东西。”后面的少年也上前一步大致看了看:“公主姐姐不要担心,还都是些皮肉伤,他们的东西动得再狠也伤不到主人的筋骨。” 似是被突入而来的聒噪吵醒,疯子一直呆看某处地面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闪烁,他这才将眸子转向面前。 只见轻轻托着他头颅的是个略施粉黛的清冷美人。 那胜雪的肌肤仿若剥壳新嫩的鸡蛋般吹弹可破;长杏目、柳叶眉,双眸含泪像是一池春水正荡起阵阵涟漪;一点朱唇娇艳欲滴,鼻小巧而挺立——这正是画中也不曾出现的绝世女子,至少是疯子这辈子觉得最美的人。 此刻这位美人正以满腔的悲伤凝视着自己,轻轻幽幽的说着一些他听不懂却又能感受其心意的话。 不知怎的,在严刑拷打下都未大喘一口气更未痛呼一声的铁汉子,此刻见这美人梨花带雨的神情不由感到万箭穿心。 他凝视了她很长时间,忍不住想要帮美人擦去眼角流下的泪,却是手臂下意识的动了动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被铐在墙上,活动范围有限,但无论如何都没那么长距离。 他心突然一急,双臂青筋暴起,手臂上纠结的肌肉迸发出骇人的力道,持续如此,终于听得“咔嚓”一声,钉在墙上的玄铁扣被活生生的拉出墙体一节。 “……你!……别哭!不许哭!”下意识的,他盯着美人说出这句话来,他甚至很想问是谁让她如此伤感,那么他一定要把那个人碎尸万段! “你,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吗”美人摇摇头,不知怎的喜极而泣,不等疯子回答已双臂勾住对方的脖子,樱桃小嘴已然贴到疯子冰凉的薄唇上。 瞬间,泪水伴随着唇齿间的热度缠绵在二人之间,疯子显然是愣了一下,但这一个触碰便让他在一愣之后心中生出悸动;“轰!”的一下,坚定而迷茫的心智突然崩塌,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感受到自己小腹之下如火中烧。 这是在玩火,这个女人在玩火! 野兽般嘶吼的低吟轻声的滚动在他的喉头,他反守为攻逼迫美人与之更加亲昵,而那美人似乎此刻也被许久不见的情郎招呼得有些头晕目眩和沉醉了;当下只顾着抱住对方的身躯想要贴得更近些。 正当二人如火如荼之时,美人突然被人往后拉了一把,这一把虽然未将二人分开,但少年急切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泼过来: “不能这样!停下!他!主人正在妖化,快点停下来!公主姐姐!停下来!” 美人一惊,将双目睁开,但见此刻看着自己的那双眸子犹如夜里饥寒交迫下觅食的野兽,瞳仁几乎成了一条细线还泛着莹莹光辉。 她心头一凉,心说自己见到心爱之人难免心绪不稳忘了少年提及的事,这下可糟糕了! 念及此处,她立刻将双臂从对方滚烫的虎腰上放下,连着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但那疯子却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远离感到不满,双腿往前走了几步,被腿上的枷锁限制,最后又开始使出蛮力挣扎,想要离那美人近些。 随后听得“咔嚓”数声,手足铁链钉在墙上的玄铁扣又往外拔了几分;而此刻再见这人便已是口含利齿、头生犄角、连背上的骨骼也发出令人胆寒的挫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挤出来! 美人见状面色煞白焦急道:“怎么办……我!对不起,我不该那样……” 少年也急得满头是汗:“你快走!主人现在只有本能行事,没什么克制力!你不走,我也拿他没办法!” 美人再看看越来越妖化的疯子,她只得一咬牙,含泪离去。 少年说的是对的,一切的因果都在这女子身上;待得她走后没多久,疯子不再挣扎,那差点被完全拔出墙面的玄铁扣终于保住了晚节。 少年长舒一口气,见自己主子还望着美人消失的方向发愣,当即上去安慰道:“她没事,你不用担心她,但你要是这个样子,一会儿被人看见了她就难免真有事了,不仅有事而且还可能没命!” 疯子将目光转向少年,用一双妖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盯着少年,少年却像是司空见惯似的: “哎呀!我说的是真的!你或许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是我还是叫你一声主人,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公主!” “……”疯子盯着少年,剑眉紧蹙似乎在回忆什么,许久后他迷茫而又试探性的问道:“……你……朱雀……” 少年一惊遂而大喜过望差点跳起来,他指着自己鼻子笑道:“你还记得我啊!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啦!” 但疯子的表情却显然不记得他,或许“朱雀”两个字只是他脑海里有一点印象的单纯的两个字而已。 朱雀按住喜悦又赶紧道:“你把它们憋回去!你的眼睛你的獠牙,你的犄角还有你的翅膀、尾巴,快憋回去!不然公主之前为你做的事会前功尽弃的!你也不希望辜负她的一翻美意快点!快点!” 疯子依旧看着他,虽不明白他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但之前面对美人的悸动已渐渐淡去,又觉得面前这少年肯定不会是害自己的人。 于是当下听他的话,将深邃幽暗的双目闭了,然后静气凝神驱散杂念,不多久,那些即将成型的妖化之物便被收得无影无踪。 疯子依旧是疯子,不是别的。 朱雀见事如愿,又赶忙施法将墙上那玄铁扣再给拍回去,忙完之后他看看周围还在昏睡的人对疯子叹了口气: “主人你受苦了,说实话,在这里发现你我们也很意外,所以都想来看看你。不过也好,这样公主办完她的事后,咱们就可以一起走了。你就在此忍耐些,要不了多久的……” 也不知疯子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总之他凝视了朱雀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你放心,这些东西伤不了你筋骨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朱雀环眼那些刑具安慰道:“至于公主……要有机会再来看你,可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疯子又点点头。 朱雀踮起脚尖拍了拍疯子的肩膀嘻嘻一笑突地变成一只红色的小雀飞走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八话 冰凝美人(三) 欲将沾了血迹的衣物丢弃焚烧,她在烧前微微一顿,随后撕了一小块沾了疯子血液的衣角,合着顺来的发丝并入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中。 待得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将种种情绪按下,缓缓走到殿堂外,装着逗那树上鸟笼里的雀儿去了。 笼中的瑰红色雀儿似是睡着了般的,正将脑袋埋在翅膀里,但被逗弄之后,惊醒一样又开始对着美人鸣叫。 “哎呀,夫人,你在这里啊!叫我好找呢!” 美人闻声望去,见自己的婢女晓荟正朝这边迈着小碎步。 “有事吗”美人问道。 晓荟犹豫了会儿回答:“老王爷今日似乎烦心事重,想要找你说说道说道,但我到处找都没见你便对他说你暂时出去了,约摸又是在哪里赏景,也不让我跟着。 老王爷就非说要等你,但等候时多饮了几杯不胜酒力,这会儿正在你床榻上熟睡呢!” 美人舒了口气,一双美眸又看向笼子里的那只红雀用常用的清冷语气道:“那让他歇息。不必打扰。” 这时候,又有一个侍女过来,开口一样是:终于在这里寻见你云云,不过说完这惊叹语后便告诉美人——白炙王的大儿子来了。 美人一听,将晓荟拦下重新说道:“你去弄碗醒酒汤给老王爷喝下,若是醒了就来这里。” 晓荟看了看那新报信的婢女,然后应了一声去了。 “夫人,要将熙世子请进来么” 美人微微点头:“就在这!” 那人应了一声也小跑着去了。 此刻偌大殿堂一隅、郁郁葱葱的小景园中,只有她还在逗弄着那只笼中雀,雀儿鸣叫声清脆嘹亮、婉转悠扬。 然而这红雀却在他人不可发觉的暗地里和美人说着什么。 它在美人脑海中响音:“公主姐姐,这公子熙历来对你图谋不轨,往日你不都避着吗怎的今天又放他进来你!你该不会对我主人变心了!” 美人轻轻白了它一眼:“休要胡言乱语。我是想,既然这次行刺已然勾起新贵间猜忌,那不如就事起事……早些将事办完,也好早些拿到青霄哥哥的那一魄。” 说到后面,美人神色暗淡,不由的将手抚向那个装了疯子头发与血迹的香囊。 “那……你要怎么就事起事啊” “这些年想必你也看见了,什兰贵族不过一盘散沙,各自裂隙数不胜数,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般抱作一团。 这里面,有的人想让另外的人死,有的人则在暗地里做着恢复旧制的事。” 朱雀明白了:“你想挑拨离间” “……我,是妖族的人。”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又婆娑在香囊上:“如今他就在我身边,我一刻也不想同他分开了!” 不一会儿,人未至声先到。 来人羽冠华服,白色的衣袍上绣着黑色的飞狮纹,器宇轩昂,正是白炙王的大儿子熙。 美人见人到近处只是缓缓颔首,并未做下拜万福的礼,但对方倒是习以为常的没有怪她不懂礼数。 “美人你想死我了!”男人过来就要抱,女子却轻轻侧身,眸子往某处一瞥淡淡的道: “世子,按辈分,你当唤我一声‘七娘’。” 熙面上笑颜僵住瞬间,遂而往周围看了看,见只有自己和她两个人,就连适才领着他来的婢女都知趣的退下了。 “什么‘七娘’就那半条腿踏进黄土的老头儿他能给你什么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把你八抬大轿的娶进门后你就没让他碰过。不然你现在怎么还是个‘美人’的封号” 熙嘿嘿笑了两声神情变得有几分猥琐,他凑过来:“莫不是那老头儿不行了你瞧不上 你放心,只消再忍几年,等他入土我就让你成为我的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美人离开几步,看不出是喜是怒,就连那样明显带有调戏的话落在耳中也脸不红心不跳。 “若你是专成来说这些的,那你走!” 熙摇摇头叹道:“父王将你封为‘美人’示号‘冰凝’可一点儿没错!你说你怎么性子就这么冷呢看看他其他女人,各个主动热辣、风情万种,你就该多学学……” 冰凝美人眼中徒添几分不耐烦,正要张嘴喊人送客的时候又被熙打住了: “你别急着赶我走呀!你既然说是我七娘,就说该不该帮我分担分担” “我不明白你要我帮你分担什么。” 熙从旁边的树上摘了根细枝去戳笼里那只还在叫得欢快的雀儿,红雀被他戳了几下不叫了,鸟喙狠狠的啄住细枝跟他拉扯着。 或是觉得这雀儿有趣,熙跟它拔了会儿河,又逗了一会儿,只待旁边冰凝再度开口询问,这才将树枝取出来。 “你这小雀甚是有意思,改天我也买一只去。” “朱雀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已经陪了我很久了。” “‘朱雀’是这鸟的品种还是你给它起的名字这鸟细看确实未曾见过……” 冰凝悠悠叹了口气:“你若是有事就快说。” 熙突然态度转变谄着张脸:“七娘我的好七娘,我叫你一声七娘也对刚才的冒犯说声不是!但适才我说的也并非全都是废话,父王早年平乱时受过几次伤都伤及要害,别看他现在身子骨比其他老王爷壮实,实际上也是外强中干。 这些年你也见了,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过不了多久这王位定然落在我手上。” 冰凝淡淡的问:“……你心急了么” “哪里!”熙大义凛然的说道:“七娘可知这几天发生的刺杀事件昨日我三弟和端野王的女儿因为重伤不治都死了,当时好多人在场,父王很是伤心,不过他知道你性子清冷没当面让人请你去守尸,但对你作为也十分恼怒不满。” “那又如何”冰凝依旧一脸漠然。 “七娘可知这些天诟病你的人不少就不怕父王一个盛怒将你轻则打入冷宫重则治你个大不敬的罪要到时候剥去衣裳丢到乱坟岗里喂了野狗狼群的……那多可惜了七娘的花容月貌” 冰凝微微一笑,一双长杏眼盯向她的这位名义上的儿子:“难为熙儿这么为我操心,原来,这偌大的地方只你一人对我是真心的。” 得此一句,熙稍微一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哦!那是自然,你熙儿最是懂得怜香惜玉;那些个诟病你的人该罚该杀的都替七娘办妥了,这完全处于我对七娘的仰慕,与七娘没半分瓜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次对七娘最为不敬的乃是三娘,也正是因为她,父王差些要将你正法,好在我在旁边极力劝阻才得以挽回局面。这事即便是七娘大度我也气不过,只是你也知道三娘乃夏氏人,要想动她可就有些麻烦了……” 夏氏于百年屹立的东陆大帝国虽非众多统治者之一却也是个较为敏感的家族。 传闻推翻旧制前,这一支家族本就是当时的皇亲国戚,但在东陆起义战火打响的时候他们却毅然决然的站在了那群起义者中间,更成为了当时几个义军首领之一。 若要论功劳,他们夏氏不输于现在的任何一个什兰新贵;但他们之所以未列入新贵之列,实是在那场起义大捷过后他们自主的选择了功成身退。 推辞了当时众人的义捧,推掉了继续继任新贵之王的好差事,只要了起义时搜刮而来的一些不大不小的金银珠宝和器物,要了枚保命的免死金牌后就做了个闲散富家人。 论起地位,这毫无爵位的夏氏一族确实无法与这些王子王孙们匹及,但新贵们却对这一族在危难之际出手、于成功之日隐退的大义作为一直感恩在心。 虽然至今已过百年光景,这份感恩之心已经过数代人的更迭而淡去,但什兰新贵以与之联姻为荣的习俗却传承了下来。 不过由于夏氏并非正统的新贵血脉,所以坐上王后之位的少之又少,多是偏房;而素以“谦卑和气方能万事兴”为家训的夏氏门人也对此鲜有异议。 这是一群在新贵眼中温顺躬谦的人,对新贵而言,他们没有任何威胁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当然,林子大了总是什么鸟都有,家族人多了也总有些不符家训的人出现;这位嫁入白炙王做三王妃的夏氏女便是其中一个。 但听闻在嫁来之前风评还一直不错,嫁来的几年之后,这女人在某些方面的小肚鸡肠便显露无疑;若要细细算来,似乎所谓的“几年后”便是这冰凝美人来后的不久。 看来,应该只是针对她的!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二十九话 冰凝美人(四) 冰凝知晓熙所说一事倒也不怎么为意,淡淡一笑如春池旁花开:“若是不好动便不要去动了,打入冷宫也没什么不好……” 她不急可旁边的熙小世子急了:“七娘你怎的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啊这可哪有打入冷宫那么简单这次她死了儿子,拿着这事向父王煽风点火,句句话都说你对人不敬,还总问你来历,逼着父王查你,甚至还把以往未结丑事都栽赃到你头上……” 冰凝轻轻看了熙一眼:“那以熙儿的意思,我当如何做” 熙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语气平稳下来道:“这事儿也不必七娘做什么,只用帮我看一样东西,我便将她和老东西都收拾了!” “都,收拾了熙儿可知这对你父王可不大合适。” “说得严重了,七娘莫要怕!也就是做做梦,不会要了性命。” “噢那熙儿是要我去看什么东西” “素闻七娘对珍禽异兽颇为钟爱,博文广识,就连这养着玩的小雀亦非凡品。那敢问七娘可认得梦貘” “梦貘”冰凝微微侧目:“那是食梦之兽,曾在书册上见过形貌知晓习性,但真正的梦貘我未曾见过,更无缘得之。你有” “七娘知道其形貌习性便好,我那儿的方士前几年外出游历恰巧得了一只,我没告诉别人只当宠物一直养着;今日打算用它却不知是真是假了。这梦貘与普通的貘在我看来长得并无二致。” 冰凝笑道:“你想用它帮我出气也多亏你想得周到。” “自然,梦貘吞人美梦,但其排泄之物却是梦魇。我便让它白日里去三娘那里制造梦魇供三娘睡时享用;夜晚再让它去风流场和我父王那里吸取各人美梦好梦,此不正好 但如果这貘不是梦貘,那我这帮七娘出气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何必让我去是真是假只用熙儿请那位方士高人驱策梦貘发梦验明真伪便可。” “七娘可别不愿意。我那位方士跟我说了,貘本身性格多变难测,若是假的还好,顶多被咬一口;若是真,不知喜好不晓习性的去胡乱驱策,将它惹恼了它便要报复你,我可不想一辈子被梦魇缠身!” 冰凝本来还要再将疑惑问出,这时旁边朱雀却又在她脑中响声:“我看他是铁了心要让你去一趟,公主姐姐且去看他要搞什么名堂,说不定这梦貘能为我们所用,届时也对完成尊主交代的任务大有好处啊!” 冰凝听罢不再问下去,只是微微点头当答应了。 熙见美人答应,大喜过望,遂而再说了些关切的话,说是不打扰七娘休息便离开了。 在这位世子离开不久,小园后的屋子里走出个气得浑身发抖的老者,这老者很奇怪,身体强壮、头顶还有不少黑发,看着应该能活不少日子,却是面色发灰,一副死相。 别人或许看不透其中原因,作为妖族的冰凝却可一眼瞧出,这位白炙王种毒了,此毒无可查也无可解,再从其愈发疲乏的状态来看,便猜应该是种了一种叫做“溪泪”的毒。 “溪泪”此毒名中带着一种怆然的悲凉,形如晨时溪畔青草滴下的露珠,晶莹剔透而无色无味。 中此毒者于首月无任何异样,但于首月过后中毒之人会觉得心肺逐步虚弱,此过程微不可查,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更加会怀疑是自己年岁大了故而出现一些心悸、乏力、体弱的症状。 而这些症状会在一年内慢慢榨干中毒人的身体,最终让他成为一俱空壳,一个只保留着最基本的生存机能的人——不可言语不可行动。而后,在此态再存活个半年左右,中毒之人必将殒命! 由于这种毒的特性实在太过“温厚缓慢”,所以以前也常常被用于毒杀一些既不急着让对方死但又必须要死的人身上。 只不过旧制被推翻之时,这种极其阴险歹毒的东西就被逐步销毁了,而销毁它用了近十年的时间。 不知道这“溪泪”怎的会出现在这位老当益壮的白炙王身上。 “没救了,我看他也就剩个几天就得成一副躯壳去了。”朱雀在冰凝脑中叹道:“你看到他鬓角的那条黑线没有快到耳根子了。” 冰凝自然是瞧见了,这条黑线本身极其难以发现,极淡极散,除非是剃了光头,否则多以为是鬓角处的黑色绒发,再加之这些个贵族厚重的装扮,哪里能察觉出这些细微的东西 她没有作声,甚至在白炙王指着自己质问是不是同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是一伙的,都想着让自己赶快死了好一个独揽大权一个当王后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将眸子好好放在这老王爷脸上一刻过。 那老王爷今日真就是听信了不少谗言,竟然对昔日里宠爱有加的美人怒斥起来,火气冲天的甚至还要打上一巴掌,但怎奈不论他如何骂也未激起对方情绪上哪怕一丝的涟漪,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使了十成力的拳头打到一块松软的棉团上。 “我想王爷是误会了,我并非与熙儿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也正是为了澄清自己才让晓荟带你过来。” 冰凝胜过画中仙子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她根本对一切的事情都毫不关心:“至于我答应他去,是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得到了传说中的梦貘。 王爷是知道了,这东西对人有害无益,若他要以此对付王爷,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一两句话倒是让这没处发火的白炙王怒气消了不少。 他就知道,自己这位冰山美人虽然表面上冰冰冷冷,但心里是知道自己对她的好的,她哪里会胳膊肘往外拐定然是向着自己的! 当下展开笑颜抓过美人柔弱无骨的小手在嘴上亲了一口,声音柔和下来:“是本王刚才心急了,这些年你对本王的关心本王其实也都看在眼里,我的美人怎么会背着我去做那些事” 冰凝不动声色将手从老王爷手中抽出来:“王爷心里怎样想我是王爷的事,就如同那些人怎样看我是他们的事。我自认为并非卑鄙之人,但若要将这世间卑鄙之事尽数扣在我的头上,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也只能认命……” “哎哟我的美人!你哪里无依无靠这不是还有本王吗美人放心!本王此次是伤心过度得糊涂了,看你平日行止绝不可能做那些事情!本王信你!” “那……王爷不打算将我打入冷宫或是丢到乱葬岗喂野狗狼群了么” 白炙王气道:“美人休要听那不孝子胡说八道!本王几时说过这话” “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了你那不孝子”冰凝似笑非笑,目光流转、面若桃花,看得那年迈老王竟是痴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话 冰凝美人(五) “作为王爷的世子本就是下一任的王位继承人,这名正言顺的事他却等不住了……” 说到这个,白炙王就气不打一处来,那逆子之前说的话可是真真切切听在他耳里的,他当下愤愤道:“这个逆子!不但想要害我还想害他三娘!等我回去好生考虑,若是各位臣子都同意,我定要把他给废了!” “三小王爷本来不错,是个人选,可惜却在此次变故中丧命;据我所知……泗公子身体羸弱、尚公子不安世事、戊公子好斗不通明理……王爷若将熙废了又有何人可继白之一脉” 这么一说,白炙王愣住了,怒火之下他还真未考虑这些事,当下又是大叹特叹。 “这件事王爷不若先放朝一边,小心提防就是。” “可美人刚才言之谆谆。本王近些时日总觉得身心疲乏,越发没有精力操劳这些事啦,想来是真的老啦!其实熙若只是一心想要王位,本王也绝不会吝啬,这早晚的事,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何妨 只是观他适才言行,实在是担忧他是否能做一个称职的好王啊!” 冰凝点头劝道:“那不如王爷再观察观察好了,要是品行实在不入王爷的眼再将他废了,届时泗公子继承也是一样的。” “可是美人刚才也说泗他身体太过羸弱……” “王爷可听说过一种叫做‘一品瑰金’的东西” 白炙王疑惑:“美人所说的是何东西本王闻所未闻。” 冰凝用指尖逗着雀儿继续道:“‘一品瑰金’是‘瑰金’上药用性最好的几处,它外表如红色石晶,倒是不如何显眼。只是摸上去冬天温热夏时冰凉。 传闻这瑰金可照妖邪、可辩忠奸;那些传言我至今不知是真是假,但它最大的用途——作药引,我却是可以肯定的。 昔日读的医书上也有不少名贵药方需要以此做药引。只可惜此物太过难寻,因此使得不少拥有起死回生能力的药方都失传。” 冰凝懂医,白炙王是知道的;此美人虽然来历不可深究,但胸中似藏博学叫人看不透;这便是她为何如此冷漠不敬的一个人白炙王还对她偏爱有加的原因之一。 ——不仅仅是那张胜过天人的容颜和曼妙诱人的身段,还有那令人看不透的学识;好像这天下的奇物异事没有她不知晓的,也没有她不通透的。 当然,这样的女人通常让人偏爱的同时又隐约的令人害怕。 若是自甘弱者,他或许会尽早远离,哪怕忍痛舍弃这种女人带来的视觉上的享受。但白炙王戎马半身自视颇高,当然觉得能够驾驭住这样的美人,于是多年来,尽管连这美人的身子都未尽数看过,但依旧是甘之如饴。 白炙王面上激动一闪而过:“美人既然这么说想必对这‘瑰金’所在有所了解” 冰凝让雀儿跳到自己掌中,再将手从笼里抽出,那红雀不飞,只静静的呆在女子手里又作出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 “我记得看过的医术里有一个方子可强体健魄,不论出生时有多羸弱的人都可以以此好起来,甚至服用过后身子更好过常人。” “真有此奇药!”白炙王眼色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下来:“唉!美人啊!本王知这世间即便有此奇药想必里面的方方面面都是极其考究的,即便美人懂得蒸熬,那些药材恐怕也不是凡品!” 冰凝点头:“其中几味药不难找,我写给王爷王爷派人去寻便是,另外三味难求的也不防用药性较弱的寻常药材代替,不过是效用大打折扣。 但泗公子不求上阵杀敌,一直饮用个两三年也够了。” 白炙王听罢大喜:“快!美人现在就将这些药材尽数写给本王!本王这便派人寻来!” “王爷莫急……”冰凝微微叹息,美目垂下看着鸟儿:“方子药材皆不是难处,难的是‘一品瑰金’。” 白炙王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败兴:“唉!这‘一品瑰金’又从何处找来!” “王爷可知,当日角斗场上丢失的那枚红晶便是这瑰金的一角” “当真美人怎知道那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瑰金” “前不久听人提及这事,我听出其中端倪便去询问,他人给我细细描绘,我觉得这便是瑰金,不过是不是‘一品瑰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若是普通瑰金也是好的。” “可惜啊!”白炙王再次感叹:“可惜瑰金丢了!本王又要去哪里再找这东西!” “近在咫尺。” “美人说什么!” “角斗场刺杀一事过后,不是有个说是荒漠来的神言屡次要向王爷献宝宝物自有天地灵气,那日我在门外便感受到,他那里有这瑰金。” 白炙王如拨云见日开,胸中大气一定:“好!那本王就会会这荒漠来的神言!”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一话 国崩(一) 即日,这位冰凝美人只带了一个侍女便如约上了世子熙的马车“探风”去了。 马车停于世子殿前,世子熙亲自相迎,一路和这名义上的七娘畅谈自己得梦貘的种种趣事和烦心事,尽数表现了自己对这琢磨不透的怪异小兽的又爱又恨之情。 冰凝也就一路带笑的听着,直到二人穿过一座大堂一路下行来到一空旷之所在的时候,冰凝这才有心思打量了一翻周遭光景。 这是一处修于大殿之下却并非密道的宽敞地宫,称为地宫其实也不对,因为它虽然宽广却并没有地宫那样辽阔和繁杂。 这处由灯火撑起、显得亮如白昼的地方没有多少隔间,只在周围用了顶天立地的书架隔了些隔断出来,而一进门的中央则是赫然挺立着一座十多米高的星轨盘;星轨盘用纯铜打造,其精巧而大气的设计让人看着便生出些许的敬意。 其上不知以何种力量维序的球体则以或快或慢的速度在轨道上滑行,象征着世间的往复循环与牢不可破的秩序。 坐于这星轨盘的左右两侧则分别放着一个一人高的方形大鼎,鼎下由两头不知为何的异兽驮起,那异兽由白石雕成栩栩如生,一双铜铃眼正对大门,怒目而视前来的人。 冰凝打量罢转头问世子熙:“你将梦貘放在这里吗”眼神中有一丝诧异。 如果她所料不错,这个放着星轨盘的地下空间当是他们用以敬“地神”的地方,在东陆大帝国中所敬之神分为“天”“地”;所敬之意各不相同。 而这样的敬神之地,当庄严肃穆,顶多放些神龛书史,哪里能够随意将动物放置此处的那不是摆明的大不敬么! 却见世子熙促狭一笑,叫了看守此处的方士将关有梦貘的笼子推过来,一副大有此事仅你知我知,不算不敬的架势。 方士领命将那梦貘推来后挥手让在场其余人离去,而后语气客气让美人观瞧。 冰凝细细打量一方,见这貘比寻常的貘体型小些、豆大的双目隐有暗晖流动、鼻微微平直,四肢较短其后跟处有细缕金毛。 当下在随手带来的朱雀背上轻轻一抚点头道:“恭喜世子了,这确实是梦貘不错。” 世子熙大喜随后惆怅道:“那我该如何令它入梦” 冰凝想了想:“传言梦貘喜食高山地上的红玫果、饮晨间清露。两样东西对于世子都不是难事,至于具体的引梦法子,我记不大清了,但这位方士既然能够将它抓到手,想必于驱策之事应该知晓一二” 熙听罢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方士大笑:“也是!若不是七娘提醒,这货还想藏私了!七娘说的有理……”又看向美人问:“那熙儿还有一事不明,请七娘告知。” “你说!” “七娘,敢问这梦貘令人入梦可否在人清醒间完成” 冰凝想了想点头:“若引梦得当且引梦的对象体质不强,让其在清醒间入梦也未尝不可。” 世子熙一脸恍然大悟大叹一声:“哦!这样啊! 我素闻七娘喜欢静,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实在不喜欢繁闹外,更是身子单薄,每每听人提及均要以汤药维持安康……那敢问七娘,为何你……却入不了梦啊” 冰凝一震将眼眯起问:“熙儿什么意思” 却见世子熙哈哈一笑,和那方士往后一闪退到几尺开外,而几乎同时,只听几声微妙之音,顿时冰凝周遭出现几十道光栏将之拦于其中! 这来的快去的也快,美人见自己与朱雀瞬间被囚禁其中但面不改色,神色依旧淡淡的,她问:“熙儿这是何意” “七娘,此阵专用于困住那些个想溜入地神祠堂捣乱的人或者是……人以外的东西。 自然,尽管熙儿对七娘来历身份一直持怀疑态度,但熙儿对七娘的爱慕之情可是日月可鉴的! 熙儿不管七娘到底是什么也无意伤害七娘,但求七娘在您那只小雀的陪伴下在这儿呆上几天,等几天后熙儿事成,自然将您放出……” “所以,你是专门诱我来此囚困的么” 世子熙瘪嘴摇头:“非也,实在是看七娘也与我父王相敬如宾怕坏了我的好事。但请您过来辨认那梦貘真假倒没有诓骗七娘;现在得知这貘就是梦貘,之前熙儿同七娘说的替七娘解恨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说罢,盯了冰凝好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同身边方士扬长而去。 人走罢,这祠堂大门一关,空洞洞的敌方只剩冰凝与那只红雀;连同那梦貘也被带走了。 “……他是什么时候怀疑上你的”心头,朱雀的声音响起;随后她掌中小雀一轻,在空中一飘之下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站在美人跟前。 冰凝神色依旧不改,似乎将她囚禁于此是一件不怎么值得上心的事: “不知道,但要想深究我来历的,必然都会查出些不妥来,只是看有没有那个心思了。” “也是难为公主姐姐了,一个寒门子弟的身份编来编去,拟到祖宗十八代就拟不下去了……想当初直接找个现成的人控制了不好唉!要能像冥族那样就好咯!” 提到冥族,冰凝看向朱雀的目光里有了些叹息和责备,朱雀自知失语,赶忙摆手道:“我可没想提那个禁忌,我只是随口说说。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真在这儿等着” 冰凝慢慢盘膝坐到地上去,朱雀也同她蹲下来瞧着。 只见美人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就这样。白炙王恐怕过不了几天也就成了熙的傀儡。 他急功近利,以为得到梦貘便无所不能,想来下一步就会控制梦貘引梦暗中使坏,等差不多了你出去将此事吹吹风,留神些那梦貘不要让他卸磨杀驴,还有那个下毒的人,找出来帮一把。 让他白之一脉君臣貌合神离,我们在他们这儿的事就算完成了。” “那敢情好!”朱雀笑道:“可……尊主要的不止这个啊!” “角斗场上的事已经让其他几脉互相猜忌了,照势下去必定会将怒火牵到青脉头上。 青脉王族血统本就备受争议……这还需要我们动手么顶多是让埋着的线人多吹吹耳旁风,让火烧得再大些……” 不出冰凝所料。 几日后,白炙王“溪泪”毒发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其大公子熙将之掌控其中,伙同身边方士使用邪术将原本的白炙王安坐王位之上,如同傀儡一样与坐在后台的熙下着同样的指令、做着同样的动作。 之后,他便利用白炙王的权利将往日在白炙王面前弹劾他的一纵臣子以各种借口铲除,若于明面上实在不好“加罪”的,则通过方士控制的梦貘入梦。 一时间,这白之一族和其它相关的人竟然就像是受到诅咒一样,接连不断的自裁于家中。 面对这样的诡异,垂足叹息的世子熙屡次主动出面,请求白炙王请人做法,更提出自己愿意焚香沐浴,不饮不食五日静坐于王都天坛上,为受到诅咒的白之一族和其它无辜的人祈福,若天神不予眷顾,那么自己将跳入天坛旁河道内以血祭天,再次请求天神垂怜! 此法决绝坚定,使得原来不大支持熙的臣子也对之颇为感叹,一颗心便由原先的疏远变得亲近起来,而这样的做法也同样感动了至少都城内的尽数百姓和大多数的旁族新贵。 与此同时暗地里,他则派心腹死士试图将所有罪证抹去,只待这白炙王傀儡之身溃散后自己平步青云的成王之路。 这筹划不错,不动一兵一卒,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了敌人、笼络了人心还毁灭了罪证,成就一个通体干净的王。 但可惜这罪证毁灭的事情却没有前两件那么顺利。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二话 国崩(二) 梦貘在即将被宰杀的时候发了疯,一路冲撞出人群,最后在帝国都城的闹市里跑了几天几夜力竭而死,死在某一王宫门前,被好事人收了尸。 而那个被送给白炙王取乐并受命以“溪泪”毒害白炙王的鲛奴,则是阴差阳错的跑到正往回赶的镇西一脉小王爷的马蹄下差些被踩死,幸好这小王爷赶紧勒马方能保住一命。 想来这小王爷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下马见鲛奴美丽深得他心,他亦早想养一只鲛奴,可怜常常在外驻守,军中不可带女眷更不得带玩宠,当下被这逃命的鲛奴三两下摄去心魂,不仅赶跑了前来捉拿的人,而且还亲自上门向熙讨要。 世子熙自然不肯,这小王爷便问了,说是什么大事非要派那么多人气势汹汹的追着个玩宠追三四条街 面对这样的问题,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当下只得顺口胡诌了些话,但这些话比起那日小王爷所见的场面实在不足以信服,而小王爷又被这鲛奴魔性所惑,讨要决心之重,最终世子熙只得让步,面儿上极为平静的将这鲛奴作为两族交好的礼物送给对方,至于斩草除根这事儿,只得再做打算。 一来二去,原本大好道路突然异常崎岖,世子熙更担忧自己对白炙王下毒的事被那鲛奴多嘴告知镇西王族。 虽说民间总有“最是无情帝王家”的言论,但这种事情如果被坐实了,自己也难免不会遭到天神的审判。他谋划如此之久,可不能被这种事拖下水,但若再继续派人刺杀,这鲛奴已被镇西王族收为己用,镇西王宫真有那么好闯么! 于是这事没过几天,向来神清气爽、身体硬朗的世子熙就病了,请了不少大夫来瞧,只说是太过焦虑引起的脏躁,需静心安神,好好将养几日。 而青王那边的公子羡更是为诸多事宜所绕。 此事因那场角斗场变故而起,诸受害者顺藤摸瓜在指出荒漠来的阿斯有问题后紧接着又把一切的怀疑指向了青小王爷羡,甚至是整个青王宫内的人。 之所以事态不受控制,实在是因为青王宫内现在住着的这批人本身就不大光彩。 要说什兰新贵的存在是建于以武力推翻旧的基础之上,那么现在的青王群人则是推翻,不,或许应该说是谋篡先青王大权而来的。 也就是现今的王权集中到了原青王旁支的手里,而原先的青王嫡系脉基本上握有实权的都被现在的这些人杀了;留下的不过是为了让口碑不要太受影响的一些不起眼的小虾米。 这种事情虽然与当年新贵的诞生有异曲同工之妙,是青王自家改朝换代的私事,未动帝国根本,但始终是让人不齿的。 所以青王宫里的人,一直也不大受人待见,顶多众人看他们也是个王族,也为什兰新贵出过力的份上,表面尊称一声“青王”;背地里则是叫他们——“那群异姓王”! 其中鄙夷,不言而喻。 整个青王族尚且地位如此,更不提这小王爷羡的母亲就是旧贵的人;这更是大大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说起羡的母亲,可畏是这些新贵最喜爱的谈资之一。 说来浪漫,想当年一个女刺客刺杀中年的青王未果,被逮捕押大牢小住几日间竟未对其动用哪怕一次大刑,更没有如对待以往刺客那般问不出所以然来便不留活口。 这青王不但留人活口而且还出人意料的将这女刺客从牢中放出,关在自家院墙内好吃好喝的宠着;或许是青王打动了女刺客的心,也或许是日久深情。 总之,后来也没听这女刺客再度刺杀过青王,甚至没过几年还为他生了个儿子,取名为“羡”,也不清楚是不是有“只羡鸳鸯不羡仙”之意;反正这孩子自打出生后就是个笑话,不少什兰新贵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不对劲,甚至于茶坊间喝茶偶尔都能听到闲人散客的揣度。 ——那个上宫羡!青王宫里的那个小王爷,就是个杂种!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今,他成为了一切惨剧的导火索,被众王齐堂审问也没说出个七七八八,话里话外这事都跟自己没关系;但以这家人的秉性,这事儿又很像是旧事重现,让人不得不怀疑。 老青王年迈体弱,已没多少力气去拦人,而其他的则多是冷眼旁观,至于这小王爷的兄长诞,不但不为亲弟弟说话反而屡屡胳膊肘外拐,提出诸多令人咂舌的疑问,其巧舌如簧让原本就不善言语的羡无可辩解。 于是几天下来,老青王心力交瘁而死,羡被其余十数王族通判关入大牢暂缓,反观公子诞,得意洋洋又装得谦逊友好,势在笼络人心。 但可笑的是,没过多久,还不等诞顺理成章坐上青王位的时,便有坊间传闻这位王爷品性有愧,当下诸多不利消息满天飞,还多有证据,弄得诞的处境瞬间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而正当其它几个王族刚将注意转到对青、白二族的笑之旁观、或是对之事情忙于处理平息时——一波新的刺杀开始了。 这一次的刺杀不同于往日任何一次的“外部”刺杀,这一次的刺客来自于他们多年信任的同僚、下属、婢女、护卫甚至枕边人。 被十多年乃至几十年一直信任的人突下杀手,如此的防不胜防,自然未有几人免于受难。 ——多是还在梦中便身首异处。 于是本就走上混乱之路的什兰新贵立刻受到重创,不少当政或者预选的王爷惨遭杀害;更有人以死士名义与目标同归于尽的;还不等反应便把一大庭院关门点燃、甚至从军火库里偷藏火雷于家中瞬息引爆的大有人在。 一时间,这东陆大帝国的天亮了,在帝都深沉的夜里映着冲天的火光与震耳欲聋的爆炸,都城内值守的数千守卫东奔西走往往差之一厘扑个空。 原本繁华的街道往往看见的是护城军的呼喊与疾步,真真是弄得鸡飞狗跳;一连数天惊扰了原本闲散安乐的平民,这些人也只得学乖了各个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在短暂而又效率的一波刺杀过去后,什兰新贵不少王族的当政者和最佳继承人死去,留下了一群老弱妇孺。 至此,十多个王族共谋国策的时代只怕要画上句号,目前仅存的五脉阴差阳错的保存了一点实力;但也不知道这些旧制的“鬼”是否会派人出去将这五脉外出未归的王侯公子们,斩杀于外。 …… 纵使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已过去,外面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供奉地神的祠堂却依旧平静寂寞。 已经很久没人来送饭了,若她是个凡人,恐怕早该饿死了罢! 正想着,祠堂的门轰然开启,外头光暗,她一眼看清了开门的人,是个中年男人,她见过但不熟悉。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三话 重聚(一) 那个男人一身灰衣灰袍,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的朝她走来。 走到跟前他盯着依旧在光牢中的美人,对之伸出手来递过去,手指上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纸”。 “纸”不可触,却亮着银辉吊在红绳上,诡异而奇特。 来人看了看这纸片,嘴角翘起:“这个东西不错,很好用。多谢神女。” “门外有数百集结而来的旧族,为何不放进来”冰凝看了看他手中的“纸”又道:“何必拿它来蛊惑人心自相残杀” 说罢,她抬手一招,将男人指尖挂着的那枚纸绳收走。 男人摇摇头:“他们未必会把这笔帐算在‘自相残杀’上。或许那些人是我们一早安排潜伏在他们身边伺机而动的,更能让他们相信…… 如今的局势,门外暗藏的百人已无需进来,要不了多久驻守帝国其他地方的军队应该就要到了。他们的命不可以牺牲得毫无意义……需要我帮你打开光牢吗神女” 冰凝没有回答只继续问道:“熙呢” 男人不见冰凝回答也不去主动按动机扩,依旧盯着对方,嘴角擒着一丝猜不透的笑意:“那小子也死啦!说起来可笑,他没有死在谁的手里而是逃命的时候被绊倒,头正好撞在一块石头上……” “……”冰凝回答道:“如今什兰新贵算是元气大伤,短期内除了五脉王族还有执政能力外其余的几个恐怕都得为王位伤脑筋了。” “是啊,多谢神女帮衬。我们一定会结草衔环以图报答!”说着,男人微微鞠躬面色琢磨不透。 冰凝与他对视,许久后才随手解开光牢走出来:“……既然如此,我走了。” “神女稍等!”男人缓步走到冰凝身旁颔首客气着:“神女,为何选我们” “选你们又如何难道这不是你们所期盼的么” “……是,比想象中的更加容易啊……” “选择你们,并非我意,只是有人安排。”冰凝回答,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人看着美人的背影依旧神色莫辩的笑了笑,也不知到底什么意思。 …… 帝都外一处丛林密布的地方。 红衣少年带着个疯疯傻傻的高大英俊男人已在此风餐露宿了好几天。 这男人便是那个引起帝国动荡的导火索之一——疯子。 按着冰凝的吩咐,在那些潜伏者趁着青、白二脉乱局掩护下,安排好一切事宜启用她赠予的符咒后,朱雀便就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数家王侯惨案,趁乱帮着疯子直接越狱逃出来。 当然,说是“越狱”倒不如说是他去“劫狱”了;过程倒是不大复杂,只是翩然飞到牢狱中放了几把火,然后再将能打开的囚牢门锁都打开了,能放的人都放了——于是他们就在他人的“掩护”下逃出来了。 说起这个朱雀还挺得意,当看见满街死囚流窜逃亡与正头大的官兵厮杀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为东陆之“乱”又添一笔。 只不过这一笔,不小心又添到了“青”之一脉的头上去了! 朱雀看着已经被自己定在原地的主人叹了口气,继续将他被风吹乱的长发梳了梳,然后干脆束起来道: “主人你别急,难说公主这几天便到了,她要到了还看见你蓬头垢面的可就不高兴了。” 听完这话,疯子眼珠子转向朱雀,没说话。 这几天朱雀闲来无事硬是把自己这位被折磨得形同乞丐的主子给好好的打整了一翻,现在这衣袍穿上,头发束起,脸也洗干净了,除了这神情看起来有点呆傻外,似乎一切还算凑合。 他这不得做做好事 指不定公主一高兴,还能赏自己些好东西! 不一会儿,一阵轻微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朱雀微微侧头,手腕一翻顿时空中一道红色的东西像闪电似的射入他手中,他展开手看,自己赤红的翎羽上多了一丝蓝白的辉光。 他将自己翎羽收起往某个方位跑了几步高兴招手:“公主姐姐,这里这里!” 来人素衣娇容,是冰凝不假。 她见朱雀陡然抿嘴一笑,将之前高冷模样尽数甩去,一步并做两步的跑来,还没到跟前便已经问道:“他呢青霄哥哥呢” “这儿呢,我怕主人乱跑特意把他给定住啦!”说着,朱雀嘿嘿一笑。 冰凝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当真见一个修长伟岸的男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一双眼珠子在乱转。 冰凝:“……”,对朱雀这一举动有些哭笑不得。 想来青霄三魂七魄一影完整的时候性子闷,是个不怒自威的人,再加之为人脾性又有些沾了他叔父无锋的古怪,平时朱雀不敢招惹。 现在他对着自己主子使坏,也不知道是否想好了后果 冰凝忍俊不禁:“把他解了,他能跑到哪里去倒是你,小心往后他记起来了找你算账!” “那不会!他一定会感谢我的,我这还不是为了让公主能第一眼看见他嘛!” 说罢,不见如何动作便解了青霄封禁。 但见这男人被解开后,两条长腿一甩就咬牙切齿的要寻朱雀晦气,朱雀一吐舌头赶忙往后一闪,借机闪到冰凝背后,顺势又把冰凝往前推了一把,正好撞到跑来男人的怀里。 朱雀见状哈哈一笑:“我去找些吃的,可就不打扰你们了啊!” 说罢双臂一抬,手臂在顷刻间成了双巨大的羽翼,扇了两下飞走了。 风一过,林间绿叶淅淅索索飘散下来落了一地,树影婆娑间,各处是轻柔的“沙沙”声,偶有几声鸟鸣却不得以打破瞬息而来的宁静。 这恰巧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均是愣了愣,但随后便是一个气息不匀,一个满面羞红。 气氛还在些许的尴尬间,突然冰凝惊呼一声,身子被人横抱起来,紧接着是贪婪而急促的亲吻逼得她不得不迎上去。 直至兴起,这青霄将可人儿宽衣解带,露出雪白无暇的肌肤,在还要进行更亲密的举动时,那冰凝美人却见着对方连月来遭受的酷刑伤痕,当下这心头一痛,反将人拦住,硬要给人治伤。 可青霄此刻没了一魄一影,行事皆是本能,哪里肯停下 但这还要把冰凝往下压的时候,突然身下美人就一指点在他心窝子上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四话 重聚(二) 由于冰凝天生的一“影”与自然中五行的水属共鸣得更好,因此主修的就是水系术法。这一指下去不要紧,可指力中带了寒冰之意,瞬间,一股真真切切的透心凉浸到青霄心里,沿着心脉在体内走了个四通八达。 顿时,别说是这久别重逢想与爱人亲密的欲火被熄灭了,就连整个虎躯也是冷的抖了一抖。 冰凝见青霄怎么突然间嘴唇都有些发紫,一下子反应过来—— 是了!青霄现在缺失一“影”不能驭化天地灵气,没有那护身的屏障,就是个身体强壮些的普通人。这样的普通人也是怕冷怕热的……是自己大意了! 当下赶忙将手收起来关切道:“你怎么样了对不起,是我考虑欠佳了。” “没……事。”青霄抵抗着余寒硬撑。 “我帮你治伤好么”冰凝疼惜的轻抚着男人身上的伤,有新有旧,还有的应该是朱雀没有处理得当,隐约有化脓溃烂的迹象。 虽然明知这些只是“皮肉伤”,妖族男人体质较为强悍,普通的伤不足以伤及筋骨,但没块好肉,看着也着实让人心里抽搐。 “我没事。”青霄看了看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又看向冰凝,但见对方一双美目隐隐透出泪光,他心头一沉,没再说话了。 只由得冰凝施法为自己愈合伤口。 虽说冰凝在医术方面造诣不深,只学了个极为粗浅的皮毛,但这样的“皮毛”用作表皮伤口的快速愈合,也够了。 不过多时,青霄身上原本还在隐约流血的地方被一层轻柔而凉爽薄膜似的无形东西覆盖住,血完全止住。 另一些有化脓溃烂征兆的地方也逐渐好转起来,至于原本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伤,则以可见的速度愈合得顷刻间连疤都不剩。 治疗持续了约摸两炷香的时间,美人才收法吐气,当她再度将双目睁开的时候,青霄的身子已经比之前好得太多。 她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那男人又将她一把搂住急不可耐。 冰凝柳眉一簇,轻轻一推,声音中充斥了些疲乏:“不要这样……你我都不是野兽……” 青霄似乎听出美人话中稍许的嫌恶,身体一震,动作顿住。 冰凝凝视着青霄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行事全凭本能,难以控制自身……可我,却只想要完完全全的你,等无锋将你的那一魄一影都还给你了,我便可以安心做你的人……好么” 青霄盯着美人许久,最后规规矩矩坐起来,目不斜视。 紧接着,他干脆一把将自己之前甩到地上的衣物捡起,随手撕下一片布条缠在头上蒙住眼睛:“……好!” “……”冰凝差些“噗嗤”一声笑出来,感情这是“眼不见为净”么 当下将衣服重新穿戴整齐再去帮忙打理青霄之时朱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其中带着一股子警戒意味: “有两个人来了!我观察了一会儿行径可疑,好像在找什么!” 冰凝和青霄缓缓从树后走出来,朱雀见自家主子眼上多了个蒙眼的布带愣了愣,随后被冰凝打断了:“这条路离东陆帝国帝都不远,有人经过倒不奇怪,你为何说是行径可疑” 朱雀放下手中的猎物比划着:“因为有两个人呐,第一个看起来不知道第二个的存在,第二个跟着第一个但是模样又不像要对他下手。第一个又好像在找东西,总之!这两人在我们着周围转了好久了,你说……他们不会是感应到我设的结界了罢” 冰凝沉思片刻也有些不确定了:“按理说我不当动用灵力的,东陆帝国有天神和地神守护,即使我二人佩有混淆视听之物也难免会有一丝波动……” “公主姐姐是怀疑他们是帝国派来查我们的我觉得不是,看起来不像,而且啊,现在帝都城里都乱成一团了,谁还有心思管我们那天神发话只怕都没人听呢!” “那又是什么人呢唉……罢了,还在么一同去看看!” 说罢,朱雀带头领着两人朝他之前看见可疑之人的地方走去,待得三人到地方一起飞上树梢往下俯视的时候便见果然有两个疑神疑鬼的家伙在这附近转悠。 第一个人当是个人族人,年龄约莫十三四但稚嫩之气已几乎荡然无存;不过这少年体内似乎有种若隐若现的熟悉气息,这股气息并不属于人族也不属于妖族,至于是什么,他们琢磨不透,因为每当要凝神捕捉的时候那股异样的气息就不见了。 第二个人也当是个人族人,一头花白细碎的乱发瞧着离入土的时间差不多了,离前面那孩子可能有个近百米的距离,獐头鼠目好像是在跟踪,神情里充斥着疑惑和好奇;但看起来很矛盾,就是那种明明想要靠过去跟对方说话,但又不能被发现的感觉。 而这个老头的身上则是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妖族与翼族混杂的气息。 两个人却有三股不同的气息! 这让冰凝也觉得此二人出现当并非偶然。 正想着要不要试试深浅时,旁边青霄的身子动了动,只见他往前挪了一步口中囔囔道:“……是他” 冰凝和朱雀一起将脸转向他问:“是谁你认识吗” “一起的杂役,阿斯。”青霄将眼上布扯下来,在树枝上慢慢蹲下,也不知这高大沉重的身体是如何被一根不粗的树枝给撑起的。 朱雀一拍手补充:“我知道了,是他啊!那个小破孩!之前我见过,就是荒漠阿斯那群人里的一个,不是角斗士,好像只是负责专门打杂的!” “打杂可……他身上有别的气息。”冰凝一双淡蓝的眸子轻轻看向那个小破孩:“很淡、很微弱,我不能确定那到底是哪一方的气息。你们感应到了没” 青霄残缺之体自然不能感受到,朱雀倒是闭目细细感知,但过了会儿也是摇头没结果:“公主说有就有,我什么也没察觉到……但要真像公主说的,那会不会他是故意接近主人的不然也太凑巧了!” “……不知道,青霄哥哥,他何时到你身边的”冰凝又看向青霄。 青霄想也没想摇摇头:“他是三爷收的新人。来了两三月。”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五话 献宝(一) 朱雀搓着手:“我去吓吓他们”却被冰凝轻轻拦了一下,他诧异的看向美人,却见美人正盯着某处看,确切的说是盯着那十多岁少年身后远处的腌臜老头。 盯了半天她好像才从对方不修边幅的身上看出了熟悉的影子,当即淡淡的道:“我们出去,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他。” “问谁”朱雀还没明白过来,那冰凝美人已经和青霄出去了,他打了个没趣跟上。 且说这行伍自那监牢中顺势逃出后便奔波数里来到此处。 这不仅仅是偶然,更是听从了红影的安排,因为红影说那个疯子也来了,他得跟着他,所以他也就来了。 不过很不巧的是,他到了这片地方连个疯子的影子都未见到;他心说是不是这红影哪根筋搭错了又想着方的戏耍自己;结果他去问,那寄生在自己体内的影子就来了这么一句——“就在此处,多转几圈,说不定他们就会来找你!” 说罢,没下文了;后面几天这影子似乎又暂且离开自己逍遥去了要么就是又干啥坏事进入了沉睡。 于是,行伍就在这一片区域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逛,期盼着有朝一日红影的预言成真。至于“那群人”真来找自己以后,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反正那老妖婆也没交代。 在不远的河道处稍做饮水罢,他继续坐下来歇息,正盘算着要再过一天既没人找他、这红影也不理会自己的时候,自己总该能有走的借口了 正思量至这空挡,周遭树木无风自舞,几声鸟鸣惊起一片萧瑟、落叶纷飞。 行伍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琢磨着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还是自己出现问题了;而后突然转瞬间眼角就瞥见两个人! 这两人乃一男一女,男的身形高大英俊挺拔,女的朱唇明目宛如翩翩仙子。 这两人就突然的凭空出现在自己跟前,吓得行伍大叫一声往后倒退数步;但数步之间,却见一道影子仿若风雷掣电,“嗖!”的一下晃到自己跟前,顺势自己这喉咙一痛,脚跟一轻;行伍整个人就被对方卡着脖子给单手提起来! 行伍立刻挣扎起来,双手死命去掰那铁钳般的手;但一来自己这进气少出气多、完全使不上劲,二来他这生得也本就不壮实;因此掰来掰去也未能撼动对方分毫。 正到他至窒息晕厥的前一刻他才有气无力的松了手,顺便看清楚来人的样貌——要杀自己的是疯子他……他被人洗干净了! 于是两眼一翻舌头一吐脖子一歪,整个人形同烂泥。 青霄见状终于把人给放了,淡淡的看了眼被丢地上的行伍对身旁美貌女子道:“没问题。” 冰凝朝他笑了笑,两人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适才青霄趁人不备借机出手将人逼到极致,不是真为了杀行伍,而是为了试探行伍虚实。 之前冰凝说过,这地方来了两个鬼祟的人,而两个人除了正常人的气息外还有另外的几股气息,这几股气息的缠绕以及这两个人到来的时机都显示着,他们一定怀有某种目的,并且很可能已经察觉了朱雀布下的结界。 其中,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最是古怪,时有时无而且让人觉得熟悉的同时又很陌生……因此才有青霄这一试。 不过即便在这少年濒死的时候,那股冰凝之前察觉出的气息也再未出现过。 这……难道是他们,感应错了 “还有一个。”青霄看向某处,深棕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不过看他全身肌肉绷紧,估计又想发动袭击。 “等一等。”冰凝是时将手覆在对方臂膀上,示意稍安勿躁。 她对斜前方空气喊道:“出来,你不是想找到我们么如你所愿。” 果然,像是确定了自己再也藏不住似的,远处丛林里站起来了个人,这人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穿得破破烂烂;从半人高的草堆间钻出,手里杵着跟随手顺来的拐杖,咳嗽几声看了看盯着他的两人,慢慢的走过来。 冰凝见着淡笑:“是你。数日不见竟苍老如斯,想来在白炙王手下也受了不少委屈!” 那日,冰凝美人以公子泗有称王之姿唆使白炙王寻药医治这生来孱弱的儿子,期间就提到过“瑰金”一物乃医治的根本,且言明这玩意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过瑰金并非瑰金,且能治病救人一说也纯粹瞎扯。 当时冰凝想的是,若她能通过白炙王之手拿到这东西,那么自己再略施术法造个假象让公子泗看上去确有好转之相也万事大吉。 但不料,白炙王这东西拿没拿到还不确定,公子熙就以超出她预计的速度控制了整个白室王族,在最初急不可耐的暗自将自己父王软禁后,到白炙王毒发成为一具任人摆布的躯壳;再到他声名大噪和跌下准王座,不过短短数日时光。 这样迅捷的速度,连她都曾感到过诧异。 想来也正是这样接踵而来的乱象才导致这个“献宝人”最终能够逃出生天! 而那头发花白的枯槁人其实并非一脚踏入黄土的垂死者,他便是荒漠逃亡到此的“言佑神言”阿珂里山,只不过以他从月神殿那里多年习得的术法代价,他每动用一次“兔脱”之术,便会消耗自身精血一分。 这次比上次看起来又老了些,不知道是不是他屡次逃脱的缘故。 那人打量着冰凝:“冰凝夫人倒是依旧貌美如花啊,或许帝都的动乱并未对夫人有所影响”然后又看了看她身边立着的高大男子,眼睛眯起来: “这位……我记得我在角斗场外栏的时候远远见过……”然后细细打量了一翻,点头又摇头:“可惜,可惜啊!是个连魂魄都不全的人。” 再度看向男人肩头上蹲着的鹰般大小的暗红色怪鸟的时候又再度感叹道:“天地灵气孕育出的奇珍异兽果然不同凡响!” 此人一语道破天机,冰凝二人却并不感到讶异。 青霄也就只是抱手盯着,以防不测;倒是冰凝抚了抚自己的袖子淡定自若:“阁下从荒漠逃出到东陆献宝意欲何为难不成你们月神对东陆天地二神敬仰,特地让你前来拜会” 说着她又打量起来人:“可你的模样,实在不太像一个神言呐!”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六话 献宝(二) 阿珂里山看了看自己愈发花白的须发苦笑:“月神殿之事不提也罢,东陆我来也不是为了献宝。” 冰凝:“那你怎的到王宫里去他们没追上你” 冰凝知晓,这位来自荒漠月神殿又频繁使用逃离术法的中年人可不仅仅只是去白之一脉“献宝”啊,在此之前她已从旁人嘴里听过,这古怪的荒漠人已“献宝”于各个东陆帝国王室,不过想来他手中宝物并不能上那些王侯贵胄的眼,因此待遇都不大好。 遇到脾气好的只是将他赶出来,遇到脾气不好的,则会以诸多“无端戏弄”王族为由下狱;那这白炙王处……恐怕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这神言叹气:“苟且之术修得好,无非是杀我的人又多了几个,还能保命…… 夫人该知道我手中不是什么瑰金只是一块红晶的残存气息!而东陆仅存的那一枚,不出所料已经被你们取走了。我这里的,也只是这个……” 说着,神言从怀里掏出个方布,方布破旧而洁净,或许这已经是他身上最干净的东西了;他将方布展开,里面赫然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石子。 这小石子一出来,冰凝的秀眉就蹙起来了,除了面色依旧有些呆滞的青霄外,连青霄肩头的朱雀都不由叫了一声。 “怎么是它你手上的红晶呢”冰凝问道。 神言看看这残存了一丝红晶气息的小石子,当下毫不避讳的开口:“角斗那天,这位壮士身赋金刚不坏之体时,夏侯夫人就曾让人取来红晶验身;夫人可还记得当时正要把那块红晶拿去验身的时候,天上有道红光掠过 这个东西传言可辨妖邪示忠奸,我不知道传闻是否真实但我却可以确信它能与妖族气息相互感应;于是我那时候便知道了,东陆帝国的帝都里有你们妖族混居。 只可惜,我这一缕残息没有夏侯夫人的那块红晶好使啊!否则也不至于各处碰壁都未寻到你们!” 美人看这神言的眼神已不知何时充满了警惕,她幽幽的问:“你要找我们” “是!”神言神情恭敬:“我从月神殿逃离出来就是为了找你们,没想到!几个月的时日就让我找到了,天不负我!” “你是月神殿的……叛徒”冰凝问。 神言摇头:“我不是叛徒,我只是拿了一样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冰凝:“你指的是红晶” 神言:“是!虽然我最后还不没能把它带出来献给你们!” “献给我们”冰凝看了看那枚小石子:“可我们……要这东西有何用呢” “那或许你们也在找‘绕’的下落”神言猜测着,似乎是站不住了又不好意思坐下,于是用顺来的拐杖杵着地,身子则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这是绕的印信碎片,它上面附带着你们的气息,而这股气息却足以强到引起月神的注意……我想,你们和绕有关,或者,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富商就是你们的人,但它却不明不白的消失了。而正巧……” 神言将头转向青霄:“你来自荒漠的阿斯却根本不是人族……” 冰凝狐疑的问:“你煞费苦心甚至为了找我们而判出你们信仰的神” “不,您把这之间的关系搞反了。”神言阿珂里山摇头纠正道:“我找寻你们是因为我知道,妖族在十万年的那场大战后就开始休养生息保存实力。 现在过去许久,我想你们的力量已经完全可以胜过神族,不,是翼族。只有你们,才能对抗……” “翼族”冰凝诸人皆有些惊讶,不明白这人好端端的为什么提到翼族去了 翼族乃是神族未统领三界之前的称呼,是旧称。 而“神”一词在翼族语中最初的含义是——救赎与创造。 因此,在那场战役后,刻意保存实力的翼族开始奋起抬高自身在各界的影响,特别是在这个各个“异元方天”都以此为基石的人界,他们更是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人族也由此对之感恩戴德,多视为一生中最重要的信仰,而就此,翼族或许觉得自己对三界确实符合了“救赎与创造”的意境,因此公布族名改为“神”。 不过要论神族掌控三界,也仅仅是天、地、人三界而已。 天界为翼族人本身的异元方天,是他们原本的居所,当他们将混沌天地以巨柱撑起分开后,将自己可掌控的势力分出把自己的异元方天顶在最上层,展示着俾睨众生的威势。 人界作为无数异元方天的基石无法撼动其位置,同样也存在着不生不灭的平衡。 至于“地”界,那里不仅仅有着几百年前被妖族歼灭的“冥”,甚至,还埋葬着一个传闻早就已经亡透了的以翼族为食物的可怕种族——修罗。 如果要仔细琢磨这翼族为什么要将人界挡在天地之间的话,那这里面只怕有不少文章…… “虽然我并不明白世代供奉翼族的人为何会说出这样古怪的话,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你找错人了。”冰凝嘴角翘了翘,看向旁边高大挺拔的英武男子,眼神里充满了柔和与专注: “我是来找他的,也只想为他做一些事情。其他的,与我无关。” 阿珂里山上前一步:“可你们拿走了夏侯夫人的红晶,至少,你们在找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冰凝将目光转过来,神情又变得不冷不热:“你手里若有碎片,交与我们我们自然感激。 但不说你手上仅有一粒碎片残念的石头,就算你真有碎片交来,也不足以让我们去做那件事。 人族既然依附翼族万年之久,又以翼族先入为主的敌视其它异元方天的人,何故还来寻我们 我们妖族在你们那儿,可是不详的啊!”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七话 空有皇室血脉(一) 一时间阿珂里山立在当场不知该如何作答。 对方说的也不错,自通天之战以后,翼族也就是现今的神族帮助人类重建家园且教授人类繁衍与诡计后;在漫长的岁月里同样于不知不觉间灌输给了人类一些根深蒂固的想法。 ——这神川大地上,唯有他神族和人族是正气而生的种族,精灵或者魅等已经所剩无几的种类成了无关痛痒的中立;但仍自隐于市、暗地里韬光养晦的妖族、冥、夜叉等这种可能会对神族造成威胁的都被视为“外道”。 所谓“邪魔外道”指的就是这些类别,其中更连同传言已经灭种的修罗和被妖族不久前封印的冥族都未能幸免。 这种思想在人族的意识里可畏是根深蒂固,除非是不经世事的孩子,否则……多少都会有偏见的! “我的愿望就是打破您所说的这一切……”阿珂里山靠着树干弓着背看向那个极致的美人。 冰凝却笑了:“可我们,差点把你们人族的帝国给毁了。告诉我,即使这样,你也想让我们妖族去对抗你们所依赖的神” 阿珂里山满脸真诚:“……东陆大帝国的倾覆并非你们一手造成,我承认,你们是推动者。 其实它只是表面上维持着平衡,实际上内有各王间勾心斗角,外有旧贵复仇和其它边疆的动荡……十多个王共同执政如果不是齐心协力只会更容易被击垮,我相信您也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您也并没有真正的毁灭它,只是让那些互斗的势力减缩成更少和更紧的几股。对此,我不认为您有错。” 美人呵呵一笑柳眉一挑:“月神殿来的神言,这究竟是你刻意奉承还是你真正的想法但不论是什么,我依旧无法答应你的请求。我没有做决定的权利,也不认为有答应这件事的必要。” 阿珂里山直起身来向冰凝鞠躬:“尊敬的冰凝夫人,或许我不该这么称呼您,我曾听见有人称呼您为‘公主’如果您是妖族的公主,也至少请您帮我转达这个请求给有权利做决定的人。 我不信,实力如此强横的妖族甘心永远沉默在自己的异元方天里。人界作为各处异元方天的基石,有支持各个异元方天不塌的庞大力量,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力量到底是什么又来自于哪里……但是如果它只属于你们,你们或许比现在的神族更加辉煌!” 冰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你这样的做法是在背叛自己的族人!” “我并没有背叛……”阿珂里山摇了摇头囔囔的道:“我这是在拯救……” 众人不解:“拯救” 阿珂里山眼里充斥着坚定的光:“太多的原因我不能说给你们听,我很抱歉。但,我察觉到神族正在抛弃她的子民,所以我必须在此之前阻止他们,哪怕只有我一人之力,我也会尽力!” 冰凝没有对阿珂里山的宣言有所表示,她只将目光转到被青霄弄晕的那个半大孩子身上问:“他呢为什么会在此处” “这……我不清楚。”阿珂里山摇摇头。 “那你为何会跟着他”冰凝又问。 阿珂里山回答:“是因为,我感受到你们的存在后恰好遇见他,他好像也在这一片丛林里找着什么,位置离你们很近,所以我跟着他看看他到底在找什么……” 冰凝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行伍,然后再望向青霄,青霄不过与她对视一眼便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杀了么”最终,青霄开口声音冷淡;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他不费吹灰之力。 却不料冰凝摇头:“他的气息太奇怪了,很熟悉又很陌生……杀了,万一杀错可就无法挽回了。” 青霄点点头:“好。”然后在肩头朱雀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朱雀的一根尾羽拔出,疼得那赤色怪鸟尖叫一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然后他便把手中的尾羽拿给冰凝,冰凝会意,接过羽毛默念几声,青葱指尖夹着的红羽突然燃烧起来,诡异的红黑色火焰像是黑暗森林中诡秘的幽光,顷刻间,这火将羽毛灼尽,飞灰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一样,洋洋洒洒的飘到行伍身上,随后消失不见。 阿珂里山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瞧着,明白这或许是妖族人打算来个将计就计。 “你走,你的意思,我会转告的。”冰凝做完一切将目光重新落到阿珂里山面上淡淡的道:“但我希望你同样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阿珂里山慌忙弓腰作揖:“不敢,公主请讲。” “去东洲封延大陆,去绕壮大的地方,找到散落在那里的碎片;探听绕的过往,如果有消息,用这个告诉我!”说着,冰凝手腕微抖,一个透明如薄纸的东西朝阿珂里山飘过去,阿珂里山瞪大双目——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符印”吗! 他慌忙接过应道:“好,我得到消息后会立刻告知公主,还请公主不要忘记把我的请求告诉你们的王……” “当然!”冰凝随口应付,再度瞥了眼行伍后,众人消失在阿珂里山眼前。 阿珂里山将符印收起,见那孩子依旧未醒,只得将之拖到一颗树下好生靠着,再留得点干粮给他,自己也寻着道路再度赶往东洲封延大陆。 朱雀在空中飞了会儿探知附近无敌便落了下来,不过他还是琢磨了会儿,这次打算落到公主肩头;虽然公主的肩膀没有青霄的那般宽而平、站着没那么舒服;但为了避免又被突然拔毛,他还是要舍小取大的。 “封延咱就不去了吗”朱雀发出几声奇怪的鸟鸣,但浮现在二人耳中的却是一句完整的话。 冰凝:“不去了,让你们尊主将青霄哥哥的那一魄还给他要紧;寻得完整的九头金翅符他才归还青霄哥哥的那一‘影’,可要寻得,哪里有那么容易即便把‘绕’家传的印信拼好,也不过是九头金翅符的一角……” 说着,她看向此刻正专心走路的男人叹了口气,有种隐藏的绝望之色:“不知道还要多久……你才能够重新拥有妖族的力量……” 青霄听罢显然脚步一滞,偏头见这美人正看着自己,显得忧伤惋惜;当下他二话不说,把人抱起放之坐在自己单臂臂弯上说道:“我有力量!” 冰凝与朱雀一听顿时哭笑不得,敢情他是把冰凝的话理解为了他是否有“力气”,故而以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展现给她看。 毕竟“力量”一词是妖族这个天赋异禀的种族最重的东西,更是这一族女子对男子评判是否可以相许的重要标准。 而因为这个标准,也就造成了妖族更加畸形化的文化风俗,此节暂时略过不提。 所以,当魂魄残缺的青霄听到“力量”一词的时候,他便想要急于展现,不过他没有“影”不可倒影共鸣万象之息,且心智不全,所以自然就成了对“力气”的展现。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八话 空有皇室血脉(二) “唉……但是……”朱雀偷瞄着被冰凝安抚的青霄,见那美人此刻正顺势轻轻靠在男人肩头并轻轻的婆娑着对方的下颚;他倒觉得不好破坏这氛围了。 但最终还是憋不住了,只在美人心头开口:“但是就算九头金翅符回来,尊主把主人的那一影还给他,他也还是不能有所建树啊!小打小闹的术法……根本就不足以证明他的瞾郢(zhaoyg)血脉……唉!” 美人对情郎亲昵的举动顿住了,她只将头枕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任由被对方抱着,然后秀丽的眉尖微微皱起,似乎又在纠结着什么。 朱雀说的,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个身为妖族皇室血脉有着强大瞾郢血统的人,灵海闭塞,宛如穿流河道被石堆从中掐断,仅可流过极少的水。 他对万象之息的共鸣吸纳也就到此为止了,即便领悟力再如何的深,吸纳的上限永远都比旁人的低,哪怕是比一些天赋优越点的非瞾郢血统的妖族人。 这样的情况在他这么个顶着尊贵血统的人身上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曾经有很多人想着法的为他医治,不过都未见成效,哪怕是医师里最具盛名的琉玥亲临…… “……总会有办法的。”美人将面庞埋在男人肩颈处,嗅着这只有瞾郢成年男子才会散发出来的若隐若现的气味,显得有些痴迷和慵懒。 这种气味的效果类似于雄鹿的麝香,专门用以吸引雌性;不过比麝香的气味淡很多,反正男人和距离较远的女人是闻不到的。 不一会儿,冰凝觉得自己快要舒服得睡过去了呢喃着:“反正,即便他没有力量……我也不会离开他……” 这话没有过心,直接从冰凝口中说了出来,青霄自然是听见了的;当下这神志不全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着急而又愤怒的情绪涌现,但却不理解自己在着急与愤怒些什么。 喉头里含糊如野兽低鸣的声音急躁的发出来,惊了冰凝一跳;冰凝自知失言又去安抚。 且说阿珂里山继续背着他那早已破烂不堪的包裹前行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并不熟的“熟人”。 那是个细皮嫩肉却穿着肮脏囚服的犯人,这个犯人在月色下浓烈的树荫里如老鼠一样小心翼翼的躲藏和觅食;但不巧的是,这只老鼠偷了他包裹里不多的干粮被他发现了。 作为神言出生的阿珂里山自然对世间的可怜人都怀有一颗慈悲心,他并没有把那只“老鼠”怎么样,只是伸手多递过去了自己的水囊。 水囊被猛的接过,那人慌忙拨开自己散乱在唇上的头发去饮水,然后阿珂里山便在瞬间记起面前这个囚犯到底是谁了。 ——异姓的青小王爷,上宫羡,那个被指控入狱的小王爷! 可能是有人趁乱打开了他的牢门,让他逃出了即将到来的厄运。 但看这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如今这般模样,恐怕厄运依旧没被他甩掉,依旧跟着他如影随形。 看到面前人狼吞虎咽,阿珂里山有些感叹了。 他试探着打开话题:“……羡小王爷” 这一声却像是个晴天霹雳劈到上宫羡的头顶,但见那小王爷身子一僵,随后动如脱兔。但这王爷平日里的花拳绣腿肯定没法跟阿珂里山比,还不等整个人跳起来就已经被阿珂里山抓住了。 阿珂里山被自己口水呛了下,咳嗽几声:“小王爷不急,我不是来抓你的!” 这话有效,让对方身子放松了些。 上宫羡警惕的盯着阿珂里山:“你是谁为什么认识我” 说到“认识”那必然是不认识的,充其量不过是他之前远远的看过一眼,但青脉异姓王族可畏“臭名昭着”,即便很多事不摆到明面上讲,这坊间依旧会有人低声议论。 他在帝都那么久多少都听得见,所以也就稍有了解。 但这种话该怎么说出口呢总不能对人家说——你们家的事臭不可闻,外界的人都讨论和鄙夷得热火朝天,所以我就知道了。 那样多伤人呐 不管这帝都对这青脉一族抱有多少怨怼都跟他这个外地人没什么关系,而且这次这位小王爷可被他那兄长整惨了,如今昔日宠儿逃狱流落,他不受宠的兄弟却稳坐高台,境遇差别让人感慨。 所以阿珂里山就编了个谎,说自己不小心跟他关一个大牢里,他被送进去的时候看见过人又听见过别人称呼他,所以自己就知道了。 上宫羡点点头,没有多琢磨阿珂里山话的真伪,想来肯给他吃食的必不会是什么恶人。 “小王爷这是要到哪里去难不成是想找到沿路的流民一起离开这儿”阿珂里山语气温和,尽量不去惊吓这个小王爷。 上宫羡确实也没想好离开这耐以生存的地方该去哪里,这一路上他只管逃命,护送他逃出的亲信在逃生的路上已被尽数屠戮,曾经的亲卫则被公子诞以借口被看顾起来。 而他,除了一波又一波的军队外更是要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为了高价悬赏而捉拿他的“猎人”。 是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能去哪儿 难道,真的要去封延大陆投靠那个不待见自己的舅母吗 上宫羡怎么想都没能想通自己何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正自抽出间,远处又传来鞋子摩擦草地的声响;上宫羡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要躲,但在躲之前他的身形显然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立马对阿珂里山耳语道: “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儿,我保证,我可以给你更大的富贵,只要我到兰琛!” 说罢,立刻往自己本已肮脏的衣服和脸上抹泥,然后整个人躺到旁边的泥洼里。 深夜中即便堆起了篝火照明的范围也极其有限,就着漫过膝盖的野草躺到泥潭中进行隐蔽确实是个绝佳的法子,没想到这养尊处优的小王爷脑子还挺灵光,阿珂里山想着。 远处传来的摩擦和火把的星点光亮已愈来愈近;阿珂里山不动声色的掏出一块干饼子架到火上烤,那群人便在这个时候来了。 那是一群面带犬神头套穿着兽皮裙的人,这样的标志在神川大地上只象征的一种类别,那就是“猎人”。 猎人一词很广泛,用到他们身上可以是接榜的赏金人、也可以是抓鲛补类的“玩意”贩卖者、更可以是逮捕没有契文的奴隶散卖人。 总之“猎人”分布于各地但在神川之上不是个受人尊敬和爱戴的群体。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三十九话 夜遇恶鬼 那群猎人过来后看见这火光处仅有一腌臜乞丐烤东西吃,当下一脚将树杈上的饼踢飞。 阿珂里山在火苗攒动间无所反应,只默不作声的再从包里取出一块饼来,但手还没伸到饼袋子里,袋子的前端就被人踩住了。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踩住饼袋的人将一张帛绢抖开在阿珂里山眼前,帛绢呈淡黄色,上面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那人物华服金冠显得颇为华贵,阿珂里山眯着眼盯了很久摇摇头。 另一人补充加以诱惑:“这是青王族叛徒公子羡!赏钱百两黄金。我们看见他往这边跑了,你有没有看见附近有人出没如果你肯说出来,等我们抓到他后会考虑分你一两块。” 阿珂里山想了想,眼底浮现出心动的神色,然后像是一翻思想的激烈角逐,他将手抬朝西南方一指。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互相对望一眼再看向阿珂里山问:“你确定” 阿珂里山还是不说话,只打着手势嘴里发出“呜呜”声像是口不能言;不过他手势的速度很快也很乱,不说这群猎人根本就没学过他这古怪的手语,就算学过也看不清他在鬼画符什么。 当下一人伸过手来提起他脖领子语气不善:“如果你敢骗我们,你知道我们猎人的习惯!” 是的,他知道。 阿珂里山很清楚猎人锱铢必较的性格;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一定不会去挑战这种为了利益可以毫无底线的人群,但他是神言;虽然是一个正在被月神殿追杀的神言,但基本的胆量还是有的。 他决定维护那个叫做上宫羡的孩子,在他看见那个落难王子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他得维护他。 “我看他是个哑巴。”另一人拍了拍扯着阿珂里山领口人的手,意思是别在这个路人身上浪费时间,重要的还是那百两黄金。 阿珂里山的脖领子被松开,他一屁股将下面的草地坐实,然后看着那些人将自己饼袋里的饼啃在嘴里,扛着刀子和钩子离开。 火光渐渐远去,他不远处的泥潭才动了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其中慢慢爬出来,若是第一眼看应该会被吓着。 “谢谢!”泥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散发着感激的光芒。 阿珂里山摇摇头,将之前被踩到泥里的饼捡起来,抹去上头的污渍再次架在火上烤。 上宫羡看着在火焰里逐渐焦黄的饼慢慢开口:“……你要去哪里” 不清楚是自己许诺的重酬打动了这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还是他真的不怕那些恶名远扬的猎人。总之,在自己亲信沿路互送自己接二连三的丧命以后,养尊处优的他极度缺乏安全感,这个人救了他,因此成了此刻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王爷不是说要去兰堔吗”阿珂里山眼睛依旧看着饼,见烤得差不多了他将之取出,一边喝着气一边试图将树杈上滚烫的饼取下。 上宫羡一定是误解了什么,他立刻回答道:“你放心,我之前说的话绝对作数。我是要去兰堔的,但是……” 他犹豫了会儿支吾着:“但是我找不到路……” 阿珂里山错愕的看向这个小王爷,上宫羡硬着头皮坦诚:“我知道它在地图的那一块位置,但是我……这一路上我一直和我的亲信逃命,他们死的死、走散的走散;直到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 阿珂里山看了看周围,这片绿林在深秋时节依旧郁郁葱葱,头顶树荫如华盖蔽日,白昼仅有几丝阳光可透过,晚上则不见星点;而这林间的前头和后头一望无际、各处草木也都无什特别,不可作为标记。 想来自己行路多时已到了林间中心地带。 要不是他循规蹈矩的走,或许在林间一气乱跑也是要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心中有些好笑,但表面上依旧看着漫不经心:“这是木桐林,我们应该在木桐林的深处了,一直往那个方向走”阿珂里山指了指自己侧面:“可以到达兰堔。” 听到这,上宫羡被泥土盖住的脸上有了笑容,看来他没有走错! “我们一起小王爷,你去兰堔我去封延大陆;正好我要经过那里。”阿珂里山补充道。 上宫羡没有多想点头再次称谢,随后他们开始闲聊起来;鉴于必要的防备,在闲聊中,上宫羡旁敲侧击的打听着这位援手之人的来历和目的;不过效果并不太好。 且说那群猎人顺着阿珂里山所指的方向跑了几天,连个人影都没找到,正自琢磨着要不要暗自记下老头面目以待报复的时候,前头一人高的阔叶灌木无风自动。 正是腹中饥饿,有人几步上前掰开阔叶却见一状如雄鹰大小的赤红色怪鸟正长着双翅扑在一只惊慌失措的野鸡身上。 那人发出几声吆喝,想将怪鸟赶走独吞野鸡;但那怪鸟却一双圆目瞪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其中含了那么些人类才有的情愫。 “怎么了”另外几人过来看,见状直接给自己的弩箭上弦对准怪鸟道:“赶什么赶看我一箭双雕一起做咱的晚饭!” 说着,利箭脱弦而出,“嗖!”的一下射了个空。众人均是一脸惊讶,不料这怪鸟竟然反应如此迅捷,即便是这样近的距离,这一箭也没射中它! 但见这鸟一下子抓着还在挣扎的野鸡往上窜了好几米,怪叫一声飞走了。 众猎人一看大喝一声去追,可追至半路那怪鸟硬是消失不见,最终只看见远处有微微火光照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有东西可抢了! 各人加快步伐赶往火光处,扒开阔叶丛见里面一处空地坐着个穿着清淡的女人,这女人穿得不甚高贵,但其气质显得典雅而温和,难道又是乱世里落难的千金小姐 说来也是巧了,这木桐林今儿个竟有两人出现其中,那怕不是老天开眼知道他们饿了给他们送吃食来的! “大哥!”正当那大哥看那美貌女人看得有些傻眼的时候,他旁边的一个弟兄用手肘拐了拐他,做了个男人都知道的下流手势,然后脸上露出淫笑。 那老大会意,看了看诸位弟兄都有这个意思,大有“呈兄弟们抬爱,我先去玩玩!”的架势;当下一张老脸摆出一派正色,轻轻走到美貌女子身边问: “小娘子小娘子何故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里独守山林啊看你衣着单薄,要不要哥哥我帮你暖暖” 边说边要过去;但那美人却是一动不动,手拿着跟细杈戳在火堆上,火堆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但不一会儿眼看着就要把手伸到火力去,那汉子赶忙提醒去帮忙,美人没有拦着,只看他身后来了几个小弟,左捣右捣终于将那团黑漆漆的东西从火里取出来。 美貌女人淡淡说了声:“谢谢。”美目掠过几人面庞,只叫人无酒自醉;随后在几名汉子连连提醒她小心别被烫着间,那女子轻而易举的拨开了焦黑的土壳,里面鲜嫩的鸡肉露了出来。 然后不再看众人也不管众人盯着那只香气四溢的鸡流口水,这女子便对着对面说道:“是这么个烤法该是烤好了,你尝尝”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话 夜遇恶鬼(二) 众人一惊,心说适才老大在同姑娘交谈间他几个特意到附近转了转并未发觉什么旁人,这女人到底在同谁说话 但随后,他们就看见了一只红色的怪鸟从高耸的树冠上落下,顺带“啪!”的一声,那只野鸡也被丢到女子身边,那鸡还在扑腾,不过翅膀似乎已被折断,跳不出他们五指山。 这怪鸟是她养的 众人看过去,仔细打量这怪鸟燕喙鹰目、腹白背赤,这张开的双翼下还能隐隐见着鱼鳞似的东西。 这鸟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好鸟!好鸟啊!”那大哥尴尬的笑,又朝美人挨近了几步;那美人如若无人,只从熟了的鸡上撕下两条腿来,剩下的丢给了那只怪鸟;那怪鸟突然飞至半空,双爪如勾准确无误的抓住了犹自未落的熟肉;然后展翅飞往树上去了。 老大见这扰人的畜生终于走后,再也没了耐心,搓着双手就要去勾美人下颚,另一只手甚至想着往人衣服里钻;但他并未得逞,也不知怎的,这女人明明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他的手却抓了个空,就好比坐在眼前的这位是个没有实体的影子一样。 老大心底抖了抖但不信邪,他再度把手抓过去,这一次是摸着了,那肩头的布料也显得如此光洁招人,他暗喜之下,没去疑惑适才情形,舌头舔了舔嘴唇就想要强行去撕对方衣服。 但这手才在对方高耸圆润的胸脯上方数寸,那女人便又以诡秘的身法一晃,才是眨眼功夫就到了旁边然后在同样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高大男人身前停下,从袖口抽出一方丝帕为对方擦拭着什么,语气轻盈又带着迷恋: “饱了吗要是还未吃饱,这儿可有几个现成的……” 众猎人听这话不大对,在灼灼火光下把目光从那愈发诡异的美女身上移向她旁边高大挺拔的男人。 男人赤裸着上身,虽然黑影中看不清脸是何模样但身段魁梧修长,带着某种危险的气势,一看就不好对付。 此刻,那男人正巧也盯着他们,一双妖异的眸子在夜晚映射出兽类特有的森冷光芒。 再看那绝世美女此刻正将对方嘴角和下巴残存的污渍擦拭干净,又将帕子按到男人胸膛上继续擦婆娑着。 而他们定睛望去,那人胸膛上仍就残存着红色的液体,再瞧那方丝帕时,这丝帕竟也腥红无比! 直到此景此景,这群猎人才陡然注意到周围散发着一股血腥气,而那浓烈的血腥气则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个男人。 众人倒退数步,一股寒意在深秋时节从脚底窜到头顶;先前被美色冲昏的头脑彻底清醒过来! 他们下意识的纷纷拔出兵刃,一脸戒备的看着那对男女,领头的猎人盯着青霄问:“你们什么人!” 说话间横钩在前将铁爪勾勾尖朝外,全神戒备。 青霄没回话,反而垂眼看向了正为自己擦拭血渍的美人,顺势的用手搂住对方杨柳细腰,仿佛向那些人展示着冰凝的所有权。 刚才来的那一刻,这些猎人想要对自己女人不轨的举动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如今青霄魂魄不全有些痴傻,但男人的尊严可不会就此忘却。 猎人头目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觉得自己或许会和这个古怪嗜血的人大战一番。 但看对方身形,只怕不好对付,因此刺客他正是琢磨着应该如何抓人要害致命一击。 到时真打起来,要么他们一群人一起上,要么他就想办法弄到那个女人作为要挟的筹码。 作为生存在神川大地上的猎人,他们历来有着顽强与不讲道义的品行。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甚至是根本就看不懂的事情发生了。 青霄上前一步时他以为对方要向他发起攻击,但不料那个诡异的男人只是用一双森冷到吓人的眸子盯着他,冷冷的道:“决斗!” 猎人头领和他的众下属当时就傻眼了,心说对面这位是要效仿西方杉瓦的绅士做派在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以求青睐 刚自己这手都差点伸人家衣服里去了,就这样也能忍这种情况,就算是杉瓦的绅士也做不到! 突然间,猎人首领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和嘲讽——面前这个人难道脑子不好使看不出自己是个行走于世的流氓吗 “决斗……当然,如你所愿……”猎人首领忍着笑点头。 但嘴上说着人却没动,见对方上前来淡淡的看着他,他只把头一点,突然一群人冲上来把青霄团团围住。 “什么意思”青霄环顾四周那些纷纷亮出武器来的人。 猎人首领却耸耸肩:“你不是要决斗吗想要效仿西方人的浪漫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音未落,围着青霄的猎人们突然向他发起攻势,由于一切来得太快,根本没在青霄意料中,因为对方这使得各种怪异武器一时间都把他打了个正着。 但诸多铁器寒芒闪过后,也只是见了几道血印子,并没有预想中的皮开肉绽。 旁边正准备看好戏的猎人头领大怒喝到:“都他妈没吃饭吗!一个个这把子力气不如都给老子当女人去!” 再见众人又换招式围攻,这招式已是猎人群体围攻异兽山怪时的看家本事,名字好听叫做“天罗地网”。 十八般兵刃开道,里面不乏长杆、勾连、套绳和渔网之类捕猎用的古怪物实。 招式发动时各人行散神合,专使猎物耗得精疲力竭再天网落而杀之补之。 当然,这也不仅对动物有效,也对人有效,以前曾遇到过不少不听话的鲛人和没有契文书的野奴时,他们也会用出这招,那些人一样逃不出去! 但凡被他们视作“猎物”的。 说起猎物,猎人头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眯,眸中精光大作,他看了看那貌美冷清的俏佳人,又看了看正在被自己人耍得团团转的男人。 心说,这两人无故出现在这儿定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难说是对偷情私会的小情侣。 再看两人穿着也都是粗布衣,看起来不大像大户人家的儿女。 他看看二人皮相,心头有了盘算,一会儿这女的先让自己和弟兄们开开荤再当个玩宠卖了。 至于这男的,体格健壮可卖做苦力或斗士,再看那脸长得也着实不错,或许卖去做清欢也是可以的。 当下心情大好,根据自己往年经验来看,这二人定可卖个高价! 不过他还没高兴多久,正要把旁边安静看着场面的美人抢来时,自己那原本还玩儿的游刃有余的属下突然被那男人一个接一个的甩飞出去。 紧接着扣在他身上的大鱼网也被他以蛮力从头顶处破开。 还不等惊讶显现于色,那男人便拽着已破的大网朝自己这边奔来,仅仅两步就窜到他眼前,然后以牙还牙的将网扣在自个儿头顶。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一话 夜遇恶鬼(三) 渔网极大,即便被破了个大口也有完好部分可以困人,顿时这猎人首领成了瓮中之鳖,手忙脚乱想要出去。 但这网既然能做武器就不可能是轻易破得了的,虽说不是鲛筱编织坚不可摧,但也是多重尼线混合着铁线编的,寻常人根本撕不开! 他折腾半天然后不得不停下,最后在手下人纷纷走过来还要发难的时候他立刻在网中抬手制止。 猎人首领看向冷峻妖异的高大男人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耍诈!”那男人没回答他倒是俯瞰过来,眼眸更加森冷了。 “他们是猎人。”青霄不远处的美人一眨眼的功夫闪到他身边同样打量着此刻狼狈不堪的猎人首领 :“青霄哥哥还记得么你曾在册子里看到过的,一群不择手段的人。” 男人听罢锁眉深思像是在回忆,随后以问句重复了声:“猎人” 然后就突然面上煞气大显,看得仍在大网里想要借机脱逃的人僵住,再是眨眼的功夫,眼前那诡异男人不见身法如何快速,便已奔到几个还想杀回来的人身侧,突然长啸一声,不费吹灰之力以直接而有效的方式尽数灭口。 ——各个断颈而死,均是一招毙命,他的手下根本就来不及还手,看得那首领瞠目结舌又后悔莫及! 今儿个运气不好碰上硬茬只怕是要栽了! 等清理完他的手下后,青霄这才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过来,气势很足,压得人喘不过气。 首领看对方又回到跟前,自己人的血把那人溅了一身,活脱脱的现世恶鬼。 他赶忙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头磕得“碰碰”响,顺便骂了自己和自己祖宗十八代表示诚挚的忏悔。 但那双男女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首领磕头如捣蒜:“……求求二位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 隔了一会儿青霄开口:“既是决斗为何反悔你不守规矩,我可让你死!” 说罢要动手被冰凝轻轻阻止,他疑惑而不悦的看向美人,说了句:“难道你!” “不是的,怎么会呢”美人摇头:“我对你的心意你该信我,但我有事要问他。” 听得这话青霄才罢手。 美人转过头去看向这儿仅存的猎人:“回答我的话你便能活,否则,我也救不了你了。” 说着还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意思是这位要真将你碎尸万段,我要劝也劝不住,你最好识相。 猎人能遍布于神川大地各处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很懂得生存的法则。见有一线生机如何不牢牢抓住 “请说!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冰凝微微点头思索了会儿问:“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猎人赶忙回答:“帝都!东陆的帝都!我们本来是在那里做买卖,但那里突然乱了……” 冰凝:“买卖是什么买卖” “鲛奴,有人让我们把一匹鲛奴送过去。送到夏氏府邸!”猎人倒是诚恳,没等冰凝多问,除了本身的答案外还附赠了内容。 众所周知,所谓的“鲛奴”既鲛人奴隶。 在广袤的神川大地上他们悲惨到只有这一种身份——出生即为奴,且永远无法摆脱奴籍。 即便再如何于王侯贵胄里受宠,甚至给了封号,那也依旧是带着品阶和封号的“奴隶”。 而奴隶是可以被随便买卖的,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猎人这种唯利是图的群体最喜欢的便是将昂贵的鲛奴换手倒卖而不耗一分本钱的事,她并不陌生。 不过适才这人说这鲛奴是送给夏氏的,就有些疑惑了。 夏氏在东陆帝国新贵里虽然也是个开国功臣,但却早就功成身退了。 据她所知,这一族不爱权,也不好色,唯独较为贪财,但又贪之有度,不是那种毫无节制的主。 对于鲛奴,在宫内待了这么久她还从未听说过夏氏有人豢养鲛奴为宠的,连以前两次有富商讨好送鲛奴过去,也均被退了回去,只收了金银玉器。 这事挺蹊跷。 冰凝又问:“是何人让你送的” 那猎人抓耳挠腮,只形容了送主的样貌特征,但究竟是何人却不知晓。 冰凝也不逼问,她知道这猎人应该没说谎,对于买卖而言,他们看的只是哪家出价更高而不是哪家的身份更好。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鲛奴”美人再问。 猎人依旧没有多想:“东海‘鱼儿湾’!那里的鱼贩子从海里新捕了几个鲛奴,我去的时候恰好那些人在喊卖,我看那些鲛奴年纪都还小,好认主就要去买,想着一路倒腾过来。 不过,我要的那几个最后都被一个商人给抢了,他出价高。但是后来他知道我们是猎人就出了百两黄金让我们把他那几个新买的鲛奴送到东陆帝都的夏氏。 东陆就临着东海线,去一趟也不算远,百两黄金的生意我们肯定就……做了嘛……” 朱雀不知何时又从树上飞下来停在冰凝肩头,歪着脑袋用一双圆眼盯着那个回答问题跟倒豆子似的猎人。 而后在美人心头打趣:“公主姐姐怎的对东陆帝国还真上心啦难道在哪儿住了一年半载的舍不得了” 冰凝不动声色的回他:“什兰新贵好鲛奴做玩宠,不少人也都拿自己鲛奴数量炫耀资本,但我在帝都这么久却没有看见贩卖鲛奴的。 听说新贵里对鲛奴圈养一事也有不成文的规定——不论是对豢养数量还是鲛奴地位……” 朱雀叹道:“那到底也是不成文的规矩,既然不成文了多少也就算不得规矩,要破总得破的,你看现在新贵不也对着鲛奴左拥右抱嘛也就被发配驻守边关的,还看得严点。 不过也说得通,鲛奴太具魔性,曾经害的人也不少。” 冰凝道:“若他们只是守了‘不行买卖’的规矩,而可以接受别人的赠予的话倒也不算犯规。 只是看不出夏氏风清月明的表面下却有如此乞巧讨好新贵的手段和财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朱雀:“自然是不可小觑的,你之前不也见识到了” 冰凝摇摇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东海鱼儿湾上出现的鲛奴有些多……” 朱雀打了个哈欠:“唉!公主姐姐你怎的还有心思管那些,咱们当务之急是带着几块碎片和主人回去,让尊主把主人那一魄一影还给主人才是正事。 其他的,还是别惹一身腥了!” 冰凝不由看了看旁边对着猎人虎视眈眈的青霄,心中没有来的一痛,心说也是,她只要把自己心爱之人的“病”治好就好了,其余的事又与自己何干 当下原本还要问的话都藏回腹中,只淡淡一句:“我问完了,你走。” 那猎人没料到这美人问话如此简单,放人也如此爽快,心中激动雀跃,但当看见旁边男人阴沉的脸时,他又哆嗦的试探:“那……他……” 意思是,青霄会不会为难他。 但冰凝根本没有在意猎人的试探,只是柔声对青霄道:“把网破开。” 随后“刺啦”一声,那尼线混着铁丝编织的渔网就被男人徒手撕开! 撕开后青霄往旁边站了一步,好像故意给他让出个道来,猎人见状哪里还肯多留在这煞星面前一刻 只一步并做三步的跑。 正自又紧张又激动的逃命间,突然一股钻心的痛楚由自己左胸处绽放,在毫无准备之下猛的炸裂又突然麻痹。 那个时候他整个人还止不住向前跑的势头,只是等忽而力竭低头去看时才发觉自己的胸口处有一个大洞。 大洞前后通透,印着他前方和后方的绿荫,腥红浓稠的液体却滚滚而落,而他胸腔内那颗跳动的东西此刻却被人握在掌中。 猎人目眦尽裂的倒下,在死的时候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了,要放他走的……”远处的冰凝看了看倒地的人有些无奈:“这样的死法……若让人瞧见了……” “我才是,猎人!”青霄慢慢转过身来,看向冰凝,盛气凌人,也不知道他为何对杀死这个人有这么大的执念,而且还要强调自己才是“猎人”。 冰凝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打算再和这位神智不全的主争论了,当下只是示意朱雀赶紧将这些死相奇异的尸体烧毁,避免落下麻烦。 刚吩咐完朱雀,冰凝再转过头时却见青霄正在嗅着手上东西,看模样甚至还打算尝上一口。 她面色突然煞白一步闪过去将东西打飞出去,恰巧青霄利齿落空,差些就碰到美人娇嫩的手。 “够了!收起你的尖牙!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以往对之温柔以待的美人突然恼火,语气也重了几分,青霄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喝给弄得愣住了。 冰凝见状又放缓语气,但异常严肃的道:“你不能……否则必遭恶咒!”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二话 囚滔岛 原来,原妖族生存的异元方天曾有一段时期闹过瘟疫,当然,此处的瘟疫并非人间疫病,但同人界疫病一样,也能让一个地方的人一片一片的死。 那个时候,众家医长相继而出,彻夜攻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幸最终于百年后根除此疫。 不过百年的时间啊!纵使妖界之人往往寿数过千,却也没有多少人经得住这场考验。 其中老弱病残与相对娇弱的女人在那场疫病期间死去无数,留下的多是些强壮的男人和富有活力的少年。 这就导致原本男女比例还算均衡的妖族突然阴阳失合,从而也让原本就稀少的人口变得更加稀缺。 此种情况下,妖族民众混乱罔顾礼法,有一段时间甚至出现过大街上十几个男人抢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又或是公然强抢的情况,且越来越频繁也愈演愈烈。 最后这些越闹越乱的情况让妖族统治者终于不得不出面干预,用了一种表面上还算礼貌正统实则又比较原始化的方式让男人们依靠公平的手段争夺女人,若期间做出出格事的,则会被大众乱拳打死! 然而,这样的方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疫病带来的乱象,但妖族的繁衍与人口问题依旧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 所以后来,迫于无奈的统治者又下了一道令,就是妖族男子可与外族通婚生子;这里面当然有人是两情相悦的,但也有不少人干脆借着懿旨的由头去外面抢夺异族女人做老婆。 纵使这样招恨引敌的法子在统治者的不闻不问下又过了百年时光,但迫在眉睫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甚至,不但没有解决,而且还出现了恶化! 因为经过越来越多的妖族男人与异族女人繁衍后大家才惊恐的意识到,但凡非同族通婚生育的子女几乎九成以上都会有各种先天的残疾! 这种残疾不一定只发生在身躯上,更有极高的可能出现在妖族人的三魂七魄一影上。 而灵体残缺几率最高的便是新诞生的婴儿先天缺失妖族人用以共鸣万象之息的那一“影”。 没有完整“影”的妖族人是不配为妖族人的,他们会被别人被自己的亲人甚至是父母赶出妖界,多被流放到人界成为人族口中的“妖”。 而这些被人族称为“妖”的畸形儿,在真正力量强横的妖族人眼里不过同“兽人”没太大区别。 于妖族而言,他们——只是一群四不像的杂碎。 说起妖界疫病,冰凝等人虽未曾经历,但合着如今妖族越来越少的人丁回顾往事就不得不感慨一番。 这一切的惨剧引发者传言便是一个尝了人族血肉滋味的妖族同袍。 在那之前妖族人均是茹毛饮血的,不过自那以后就开始被迫食熟;且在灾难过后,民间也通通达成了一个共识——人族之血肉,剧毒! 后来此言论传至统治者耳中,为了让陷入绝境的妖族人重新团结起来,统治者特意将话总结成了: ——同族相食,必遭恶咒! 这里的“同族”不仅仅是妖族里的同族,它还指广泛意义上的“人形”生命。 也就是说哪怕是一根草,修成人形前可食,但一旦修成人形后,便不得以之再作为食物。 收起思绪,遥想过去发生过如此恐怖的灾难,如今妖族元气大伤还未恢复,冰凝见这青霄居然想要“以身试险”,如何能不急如何能不怒 见青霄似也警醒过来,冰凝松了口气,语气又转回温婉。 她向着那边刚烧完尸体的朱雀示意将捕来的野鸡拿来,随后又对着青霄柔声道: “还饿吗刚朱雀怕你不饱又抓了只野鸡来,你拿去果腹!” 说话间,朱雀已将半死不活的野鸡丢下来,青霄伸手轻松接过。 这回他犹豫的看了看一人一鸟,见二者再无异动后,转过身去开始进食。 虽然这冰凝、朱雀看不见对方吃相,但听那声音也觉得有些毛骨茸然。 朱雀一叹在冰凝心头低语:“还是要让他改过来。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 冰凝微微摇头,柳眉微蹙,神色说不上担忧还是难过,总之一刻间又像是想通了似的:“不难为他。” 然后趁着对方狼吞虎咽时将他散于后背的长发理好重新束起。 又顺势将有些冰凉的唇瓣贴了贴青霄坚实宽阔的后背,才发现这后背紧实的肌肉上有一层细不可查的鸡皮疙瘩,那是在冷天里冻出来的脆弱。 冰凝抿了抿唇,话语里带了丝笑意和关切:“天很冷,别再脱衣服了,要是衣襟弄脏,我就帮你洗便是。” 正在啃食生食的青霄动作一僵,侧过半张脸来,但又仅侧了一半还躲着另一半,将被血溅脏的躯体埋在阴影里。 “吃完后我们就赶路,尽早回去将青霄哥哥的事了结才好。”冰凝看向朱雀:“这里离帝都已经够远了;一会儿你驮着他,咱们直接飞回去。” 朱雀看了看冰凝欲言又止,最后怪叫一声,只见红雀身形逐渐长大,最后成了只堪堪可供一人坐骑的大鸟停在二人身边。 那青霄似乎也知道要赶路了,三下五除二将生食吃完吐了白骨,不等冰凝上去帮他清理,自己就在附近水塘连泥带水的捧起搓洗;这下好了,倒是把血洗掉了,只是又成了半个泥人。 冰凝见罢又是叹息又是好笑,赶忙让他将衣服穿好坐到朱雀背上去;就这么二人一鸟腾飞起来翱翔于空中。 看腻了眼下越缩越小的城镇桥路,在云端之上迎着永远的万里晴空,贴着云层的水露畅快呼吸,这一路倒也走得不算漫长;若是普通人策马坐船的话,从东陆到北岸囚滔岛,或许得要上近一年的时间。 不过他们这速度比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便在七天不到的时间就到了。 “囚滔岛”坐落于北大陆北岸沿线千里之外的某处海域中。 传闻此海域遍布暗礁、终年大雾不散,多有吞人的狂风大浪;飞鸟不得过、游鱼不得潜,人如果去了,便再也休想回来,哪怕是一具尸体。 因此虽然总有传闻说,海中岛屿住有仙人可飞天遁地、幻化无形;但若要论个究竟,倒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坐稳了!”仍自飞翔于苍穹之上的冰凝在急促的提醒旁边坐在朱雀背上的青霄时,突然神色一凝,只见她背部以极快的速度拱起,然后不一刻间,又是一双雪白的羽翼如破土而出的春笋般钻出展开。 此刻他们已经进到了囚滔岛所属的海域上空,下面正是乌云蔽部雷电交加;在一片晦暗中,只觉得海水的颜色似乎都比之前区域的要深上很多,不再是纯净的蔚蓝色而成了一种带着阴森肃杀之气的墨蓝! 而在冰凝完成第二次展翅的同时,旁边朱雀也怪叫长鸣,像是使足了全身气力突然周身笼罩出一层淡红的光辉将它和座于它背上的青霄包裹住;青霄则也神情肃然的抓紧了朱雀背上的软毛。 “上面走不通!冲过去!”冰凝见其准备好罢,大喝一声,不理前方空无的屏障,两双羽翼当先朝内微微一收,头下脚上一个倾斜便果断的以极快的速度往黑压压的云层下面冲! 朱雀见状紧跟其后。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三话 囚滔岛(二) 越是往下越有一股极强的压迫力朝二人一鸟身上砸来!仿佛身处正自转动的磨盘中的豆子,四面八方均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无形力道;快将身上血管、内脏甚至是眼珠子都要压爆了一般! 冰凝顾不得回头去看朱雀和青霄,细腻的额角已暴起青筋,一双冰蓝的眼珠子瞪得血红;在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只得使出真本事来,心头强行静下默念法咒,以自身之“影”与万象之息共鸣。 顿时那身下数百丈远的崩腾海浪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在千钧一发间逆流而上形成大大小小数十股龙卷型的逆流;由连接海天间的一道道顶天立地的巨柱,朝着冰凝几人方位洞穿而来! 她当然不是想用此方式自裁,而是要以此布于四周起到抵挡片刻的作用。 这是无锋设下的结界,她知晓些原理,虽然破不了结界但可借机留个喘息的机会。 当下被召来的水柱在他几人的四周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水墙,让那种压肉饼的无形压力瞬息间暂缓一二,冰凝不敢怠慢,趁着空挡再一次摆咒;顿时还在不断上窜的水柱以让人难以想像的速度尽数冻结,成了面面坚固的冰墙。 “快走!”她见罢赶紧提醒朱雀,不过朱雀也没等她提醒,早就趁着这冰墙凝固的瞬间提起十二分速度冲飞出去。 由冰柱立起的冰墙宛如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守卫整齐坐落成长长的通道等着二人一鸟的穿梭,不过却显然也坚持不到几人完全穿梭过去,就在外界无形的挤压下发出“咔咔”的脆响和由小见大的裂纹;裂纹不过支撑数秒,即成齑粉。 漫天冰碴像是冬日的雪片四碎崩散,在电闪雷鸣的昏暗诡秘海域中显得有那么些不协调的浪漫。 快些,再快些! 崩裂的甬道此刻追逐着以全速急飞的一鸟一人;还好算得正好,在人、鸟刚刚飞出冰铸的甬道的几乎同时,身后的冰柱再次崩塌,被压碎的冰碴子和碎片如数以万计的利剑射朝四方。 好在朱雀眼疾手快,又是一声高亢的怪鸣;自周身为基点的红色光芒爆发开来,扩大数倍不止,将自己与那二人均罩在其中。 但见空中冰锥飞射而来遇到这红光时,就像雨入大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一鸟没有回头,不得不又贴着海面飞行。 无锋设置的结界可畏用“鸡贼”二字来形容。 虽然眼见天地之广阔海域之无际;但可同行之处却像迷宫道路般曲曲折折;迷宫墙在何处你可看不见,但若路不对撞了这无形之墙,那么你定然会被某种奇特的力量吸纳进去变成这“无色之墙”的一部分。 要是不撞墙,那么这弯弯绕绕、上通下行的道路也会让你迷路困死在其中;即便走了正确的道,那也避免不了种种“考验”,否则过不了,你还是要死。 这个结界是用来防卫外界人擅闯的,也是为了防止敌人的到来。 不过之前朱雀倒也吐槽得对,他们这尊主除了把外人防了外,也把自己人防了。除非那个性子古怪的尊主主动让步将正确路向的屏障撤除,不然这一进一出也是要累个半条“妖命”的。 贴着海面飞了没多久的平安路,散发着黑气的海水深处又要长出什么东西来,好在妖族目力甚好,不然就得着道! “来了!”冰凝这次提醒完后立刻又将两对翅膀展开,猛然往左侧拐过去,留出来的空位正好给朱雀施展威力。 只见朱雀短喙一张,一条火舌从口中喷出正中遇到腾出海面的奇怪藤蔓。 那些带着黑气的墨蓝藤蔓遇火便往海里缩;但藤蔓不止一处,这海域中不深不浅的水内似乎遍布着这种阴暗的植物;见有人贴到自己的领域上,各个宛如跃跃欲试的新奇孩子,将长着巨大倒刺的触手层次错落的往上伸,它们并不会因为朱雀的一条火舌而尽数蜷缩。 慌忙间,朱雀顾头不顾尾,好几次长藤触手卷到它长长的尾羽或者双脚、甚至是翅膀上,疼得是龇牙咧嘴,好在冰凝用自己不擅长的火咒帮他挡了去。 但那种普通的火咒对于这些东西似乎根本不管用,能够让它们短暂的退却也多是看着植物天生怕火的习性,而实则却伤不了它们。 久拿不下,朱雀腾空飞高了些,计算着心头“迷宫地图”上这条通道上下间可容纳的间距,然后尽量的离海域远些,几乎将身子贴到了看不见的迷宫顶板上;随后大吸一口气,红色掺白的胸脯一鼓,一声刺耳的尖啸,铜铃目几乎都能喷出火线来。 不一刻后,九霄之上不知由何处起的,如陨星带着数十米长的火尾火球一个接一个的砸向诡秘汹涌的海面;顿时本就波涛大浪的深色海面在滚烫的赤色陨星砸入之际,滚滚白色的烈焰在墨蓝的海面上无风起舞,瞬间像是与海面融合一般,果真毫无阻力的烧到了海的中央! 是的,海水,被白色的烈焰所燃烧! 海水以零点几秒的速度突然沸腾起来,海中存在的黑暗植被在沾到浸下的白色烈焰时,直接化为无形! 顿时雷音轰鸣间,从海中传出无数细碎的响动,以朱雀白焰浸染的区域为中心,海水墨蓝的颜色朝四周急速散开,放眼望去竟然像是这海水褪色一样! 见状,朱雀又高鸣了一声,告诉冰凝此处已处理妥当,随后一马当先,全身上下笼罩着红色光晕猛的栽到海里去…… 过这道坎可谓是上天入地、七拐八绕;等这二人一鸟终于到达那座凡人无法企及的“仙山”囚滔岛时;除了一直座人家背上的青霄外,都累得气喘吁吁。 “我,我不行了!”朱雀不等靠岸,整只鸟像块巨大通红的陨铁往地面上砸;幸好这囚滔岛上有保护的措施,这才让那硕大的怪鸟在离地面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被迫缩成只小雀,否则这地上定然多个大坑! 青霄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朱雀陡然缩小让他整个人突然悬于空中,好在急速下落的时候,本能挥舞的双臂突然骨骼变化长长数尺,以肉眼不可辨的速度化出双翼这才在天上滑翔了会儿平稳落地。 “谁!”听得动静的守卫警惕的出来,见是熟悉面孔顿时放松下来。 “我们回来了,带我们去见你们的左协政”冰凝收了双翼正巧飘到各人跟前朝他们点头。 守卫对之敬称了声“公主殿下”后,便由其中一人带着三位去往这岛上素雅而富丽堂皇的“皇宫”。 说是皇宫其实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皇宫”,因为住在这宫殿里面的人并非当今的妖族统治者,相反,严格说起来他算是一个被妖族流放的人。 并且,这个人正在被妖族通缉。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四话 古怪的人 路过别致精巧的亭台楼阁和不怎么相称的不遭人工修剪的成片绿植,众人来到一座高强围铸的别院。 别院上有牌匾,牌匾以金砂书写“雷别”二字,字体狷狂张扬、龙飞凤舞;映衬着门前四不像的看门异兽,显得森然而诡秘。 几人正要踏进院门,正巧撞见有人从里面出来;出来之人肤色月白、瞧着予人病态之色、衣衫整洁干净是上好的绸缎罗纱,只是这衣服穿得一看就并非院中做事的杂役或者护卫,倒有几分风月场的扮相。 这人见门前突然多出三个面熟的,稍微打量了一翻就笑了,他躬身作揖道:“主人让我来门前看看,说有客人要来,我这脚还没踏出门槛,没想到就看见公主和少主了。公主和少主日夜兼程回来怎么也不休息休息” 说着,目光瞥向带路的守卫,有些责备之意,但守卫面无表情,依旧不卑不亢,似乎这位当红的宠儿并不能被他看在眼里。 见自己丢出去的目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人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再次向几人道:“是这样的,主人说公主、少主舟车劳顿希望先回去沐浴歇息,等将精神养足了再行商议之事。” “好,那就依你们尊主的安排。”冰凝淡淡的回答。 那人赶忙让随行来的几人伺候下去,将这行人带到偏殿去好生洗浴歇息。 他们很清楚,所谓的舟车劳顿请诸人歇息的话其实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让他几人将自己洗干净、换好衣服将自己打整完毕后再去“觐见”而已。 沐浴焚香、肃正衣冠再去朝见的习俗,不管用于何处都只对至高无上的“皇”用,但妖族的“皇”只有一个,如今正在妖界那个遥远的异远方天内受着万人的膜拜;而“雷别”院中的这一位,到底只是个失败者。 宽大的汤池内朱雀和青霄在一起,冰凝当然和他们分开了。 水中倒有青霄闻不惯的香料,还注有解乏蓄力的药引。不过倒也不难闻,总体感觉很不错,他浸到水下游起来。 池中仿佛有一种令人舒适慵懒的错觉,让他陷入将睡不睡的境地,也就把自己藏着的犄角长尾和羽翼尽数露出。 顿时一个头顶雄鹿般犄角,背有四翼身长黑鲛尾的妖便静默于水底一动不动,仿佛一条即将死去的鱼似的有气无力贴在底面,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就只有那条像蛟尾又比蛟尾多鳍的尾巴偶有摆动,然后在不经意的摆动间荡起一片涟漪。 见青霄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朱雀叹了口气,他耳后根上可没有腮,而且自身火属也不亲近水,所以任由自家主子在下面摊成烂泥,他也得早洗早好。 随便搓了一把,朱雀上岸穿衣罢,东张西望顺了一旁矮几上的吃食,腹中饥饿的他吃得是狼吞虎咽。 不一刻将小半碟东西扫完他看看装死的青霄终于有浮上来的打算,这才跟他唠嗑道: “我记得上次你说那个觞估计也就被尊主宠幸个把月就得拿去下黄汤,看来你说错了,他还好好的。” 朱雀说的“觞”就是那个在雷别院门口拦下他们的人。 那是早前无锋外出时带回来的一个“玩宠”,是个“类”。 所谓的“玩宠”是奴隶的一种,一般情况下会用生得漂亮的奴隶充当,是专门给贵族和富豪消遣用的,没有什么种族的限制也不分男女老幼。 既然说到“漂亮”那肯定绝大部分鲛奴是难以幸免的,不过鲛奴价格太过昂贵,非大户人家不可用。 还有比较特别的,有特殊癖好和喜爱的人也会用“类”来做玩宠。 “类”一族听闻原本属于妖族,却不知是何原因被赶出妖界流落人间。 其未化人状时形如狸猫而后生数蛇尾,全身酡红耳鬓有三措赤毛,来去如风,快如闪电,若食其肉传闻可防百病。 若是化人,则天生病态娇容,肤色月白,四肢纤细;更奇特的是,这异兽雌雄同体,昼夜对分性别。 有的白昼为雌则夜晚为雄,或白昼为雄夜晚为雌。 一说起此处便可知,这以类为宠的人是种什么癖好。 传言左协政色字当头,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此人无妻无妾却有一堆上不了台面的玩宠,却每每几月多去换新弃旧,新的多由专人推荐或是自己寻找,旧的自然就被丢到“黄汤”里去了。 而朱雀口中的“黄汤”指的其实是这岛上一处深不见底的洞窟,洞窟里常年干燥却无人可去,即便是左协政派人探查也没人摸到过底。 这洞窟虽平日干燥无根,却偶有掺着沙土的浑水往外冒,水浑而黄,故而就将之称为“黄汤”。 如今多年过去,被玩腻了下汤的人却好似直接在洞窟中的某处消失,既听不见任何动静也瞧不到身影,想来甚是令人恶寒。 青霄没回话,在上岸的瞬间,一双要撑地的双翼瞬间缩成有力强壮的臂膀,而背后的四翼依旧在水里拖着,他没有梳理它们的想法也不打算收回,仿佛那两对漆黑发亮的羽翼不是他的。 “哦对了!”朱雀见他以这幅形态上来赶忙提醒道:“你该不会不记得尊主不喜欢你这模样我劝你啊还是穿戴整齐比较好,免得他见你不高兴又把同意的事反悔了。” 青霄上岸,此刻双腿之处早已成尾,尾背黑而亮,其上满鳞甲,多鳍带刺;尾腹色灰似蟒;要叫旁人看去定然不知这到底是哪处孕育出的灵兽成精。 “这里是妖族,我就这样出去。”青霄不听劝,从拿了衣物的朱雀旁漫不经心的游过;朱雀一旁追着苦口婆心: “主人,你就看在公主为你奔波数年的份上别跟尊主对着干了,你说要这事儿泡汤,那公主不是白忙活” 听到此处青霄的身形顿了顿,朱雀上前趁热打铁:“来来来!我来给你划划,知道你喜族里风俗,咱就不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可你得穿一件!就……把这个穿上!” 边说,朱雀边把那一盘子叠得整整齐齐而一层又一层的衣物甩一边去,最后将什么里子、衬子、华带、玉饰之类统统稀里哗啦丢地上,仅剩一件穿在最外层的长衫;最后他干脆把盘子丢了,将那长衫抖开,见是件黑底鎏金的长袍;嘿嘿笑两声: “唉这件不错!你不是喜欢黑色吗你看还用金线绣着祥瑞,挺不错……” 青霄斜眼看了看那件衣服陡然冒出一句:“不错个屁!”吓得朱雀浑身一抖,差点没把衣服掉地上。 还没想通为什神志不全的主子居然会冒出这么有个性的词句来,不远处在珠帘外头的人走进来了,来人面若桃花、一点朱唇、身姿曼妙,脸上带着一丝憋笑的惊讶,不是洗漱干净的冰凝是谁 此刻她正按着这儿的规矩一改之前的朴素打扮,竟穿得比在东陆帝国的王爷家还要雍容华贵,一眼看去还不知是从哪儿下凡的绝世尤物,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青霄眼睛看直了,朱雀倒是丝毫不遮掩的“哇!”了一声赞叹道:“公主姐姐,你这衣服真好看,不会又是尊主给你亲自设计的就是……会不会有点重” 左协政使传言不仅好色而且闲暇时还喜欢给漂亮的女子甚至是男子亲自握笔设计服饰,倒也是个怪人。 用旁人的猜测来讲就是:左协政使对于人族贵族的穿戴可能非常感兴趣,所以他往往喜欢给人设计服饰而且还可以将不同地域不同风俗的人族服饰文化的特点结合在一起,揉搓成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风格。 可别说,这个在囚滔岛上的奇葩领主的服饰同样得到了岛上民众的青睐,甚至他设计的服饰若带到外面,在世间可谓千金难求。 不过千金难求的永远是旁人,对于青霄这种不识好歹的家伙往往是将这些千金难求的东西直接当做粪土;对他而言,他生是妖族人,何必要去费尽心思的学人族去!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五话 无锋 “青霄哥哥……我好看吗”冰凝见面前化妖的男人痴痴的望着自己,顿时面上两团红霞升起,怯怯的问。 青霄没有犹豫,点点头:“好看!” “那……你也穿上好么就当是为我。”冰凝眼中有了恳求之色;显然适才朱雀的劝说她都听见了。 青霄犹豫了会儿,这才凝神静气将所有妖化之象均收回去,完完本本的成了人态;冰凝见罢突然面红耳赤转过身吩咐朱雀: “朱雀,麻烦你了;等他穿好了,就出来。”说罢,走去外面等。 青霄还以为自己又有什么事惹人不快就想跟着冲去看,却被朱雀眼疾手快的拦住,他笑骂道:“主人你知不知羞耻你这还光着呢!” 说着将衣裤尽数抛过去,青霄顺手接过,这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露的地方露着,不该露的地方也露着…… 等众人打理好,青霄也终将衣服歪歪斜斜的穿着罢,这才被放入“雷别”大院里。 这院子说是院子,可一眼望去开阔无阻,周围亭台楼阁熙熙攘攘,地连着山,山连着水,水连着天,天连着海,粗略估计竟是连占近千亩地。 而这近千亩地最显眼之处便是在整块地的中央有一颗百米高的苍天巨树,其冠遮天蔽日,远处看去像是一朵生在半空的巨大银红色云团;将旷野的四围衬出朝霞般的色彩。 众人知道,不论这近千亩的地上有多少房屋住宅,那不过都是些不中用的摆设;那颗奇树才是这岛上主人的真正居所! 不知不觉间,在各怀心思的情况下走到那处银红色云团所笼罩的地方的最深处,各人慢慢驻足看向那些在微风中轻扬飘舞的树叶,以及正在厚厚的叶子堆里睡卧的人,均是没有作声。 或许是这个时候的景色让人莫名的心静,也或许是这个时候的场面过于美妙让人不忍心打扰;不论如何,就连引着众人进来的殇都没上前一步;就这样陪着这群人看着眼前的: 烛火、落叶、巨木、余晖和——美人。 而“美人”正是那个此刻以天为被以叶为席、侧卧着的左协政使——无锋;也是那个传说中的怪人和青霄、冰凝有些痛恨的人。 过了稍许,众人正自犹豫要不要将眼前美景扰醒时,一阵鞋踩落叶的轻响徐徐传来。 各人回望,便有个身穿黑甲的人朝这边走来,此人身形矫健,目光锐利神色严肃,一习暗红的披风在微风中浮动,让面前柔和安详的意境变得有几分肃杀之意。 “你们……”显然错愕于一群人看着一个人睡觉,那人张口要问,但看见站着的人中有冰凝和青霄时,他似乎明白了这群人来此的目的。 不等觞开口,他已直接单膝跪下轻摇熟睡之人,这人生得干练迅猛,将人唤醒时倒是显得很是柔和,仿佛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熟睡的人其实睡得可能并不好,因此没被叫唤多久就醒了,醒来之人眼睛微微睁开,淡金色的眸子凝了目光见到近在咫尺的这位微微一笑: “是煌山啊……唉……我怎么又睡过去了。” 话间竟然有种抱歉的意味,身边煌月微微朝那位左协政颔首道:“尊主,他们来了。” 说罢,让开道去将原本站着的诸人露出来,觞见自己主子看朝这边知趣的过去,朱雀则不由自主的往冰凝身后退了几步,仿佛有些惧怕此人。 “回来了比我预想的要快。” 比起对煌山的态度,这左协政对冰凝等人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适才柔和些的神色此刻全无,留下的仅仅是一眸子的清冽和冷淡,就那生得薄凉的唇角都挂着一丝讥讽。 ——面人时似笑非笑的心怀鬼胎,恐怕才是这个银发美男的常态! 冰凝坚强愈强,原本平静安宁的神色上也带了几分锐气,她微微将首上扬冷幽幽的回答: “是,我们回来了。你要我办的事我也已经办好。这是九头金翅在东陆帝国的碎片……” 说着,冰凝将几块红色剔透的石头取出来朝无锋所在处扔过去,无锋只是盯着冰凝,但金眼眸里秋水寒露,倒是一旁煌山眼疾手快,一伸手把几块碎片接至手中。 冰凝接着道:“另外,东陆帝国乱了,你想要的我已经帮你尽数办到。现在你该兑换承诺,把他的那一魄一影给我!” 无锋垂眼看了看属下递到眼前的碎片,长而密的银色睫毛衬得下面金色眼眸熠熠生辉,颇为妖异而美丽。 每每此时,在他身边的所有近距离的人都会感叹这位妖族乱臣贼子的盛世容颜,那甚至已经凌驾于最美的鲛人之上,在妖族这个男人以野性美为审美标准的地方显得很独特。 但又并不会令人厌恶,因为它并非不分雌雄、不男不女,而是另一种绝对高贵和绝对冰冷的美感。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就是: 一种属于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般尊贵的男性,同时又带着某种妖族人特有的“妖性”和“邪魅”。 ——世间凡物与之相比如同草芥与日月争辉! 冥族能那么轻易的灭在他手里……或许也是情有可原! “很好,是真正的碎片……”无锋眸子朝煌山手中东西看了看,回答着,同时也将在他附近的两人从各自思绪中惊醒。 “那么,我要的东西呢”冰凝毫不客气的问。 无锋想了想,然后早有准备的手指划过他手上带着的银色戒指,顿时一个小瓶子出现在他手里。 冰凝识得这瓶中气息,确定是青霄残缺的东西,激动之下急不可耐的去拿,但拿到手的瞬间,脸上才浮现出来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柳眉一簇,漂亮的脸上有一丝明显的不悦和怒意:“左协政使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瓶子里封存的根本不是青霄的全部魄与影,而是它们的一部分,仔细感受,里面封存的该是半个“魄”才对。 早知这左协政是个不讲信誉的主,却不料在这种事上也能如此不要脸! “如你所见……只有一半。”无锋慢慢站起,身材修长却显得有些病弱,雪白衣袍在风中做舞虽有仙气意味,但整个人的气色却差到极点。 但这并不影响他话语里的嘲讽:“这几块碎片不足以换全部的东西,更何况据我所知你并非按我的要求把东陆帝国搅得天翻地覆!” 冰凝愠怒:“左协政大人难道没透过水镜看到如今东陆的状况吗还是说我传来的符印大人没收到” 无锋淡淡的回答:“自然是收到了,也看到了。” “那样的场面还不足以让阁下觉得是‘大乱’!难道你想让我施法屠城若是那样,我也到省事,就怕到时候东陆天地二神会找你算账!” 无锋没理会冰凝辩驳,他只淡淡的道:“东陆帝国的这场乱不足以撼动其根本,不过是将权利更集中化而已,我知道夏氏找过你,可你没有利用好他们……那也罢,一个小女子能成什么事妇人之仁当理解……” 冰凝听罢心中郁结呵斥:“无锋!先不谈你对本宫不敬便是死罪!即便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公主,那他呢你如何能这般对你的亲侄儿!”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一脸迷惑的青霄继续道:“当初你费尽心思从母后那里将他救出就是为了这样折磨他的吗! 若如此,你当初又何必救他出来!”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六话 无锋(二) 无锋金眸看向青霄,在那一瞬间青霄只觉如芒在背,潜意识的一股防备和煞气窜到脑中,迷茫之色散去,深色的眼底变得愈发阴沉。 这哪是一对叔侄这分明是一对仇敌! “公主姐姐!”朱雀一直没说话,只缩在后面听二人大吵,但青霄变化却看得清楚,他知道,现在青霄没有什么自控力,若真爆发了又不是无锋对手,到时候这苦果还不是得自己吞! 冰凝一滞,在提醒过后似乎也觉得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越来越不对劲,当下只得按下心绪平稳语气: “罢了,一半就一半。我会全部替他拿回来的!” 说罢打算将里头那半魄解封还予青霄。 毕竟是有总比没有强,虽说仍旧残缺。 “为什么要你帮他拿回”身后那个绝色的男子却继续说着令人憎恶的话:“这一半已经足够让他清醒。 怎么,一个男人要躲在一个女人身后活一辈子吗我妖族已经没落成这幅德行了还是你把他当你的心肝,舍不得” 冰凝反唇相讥:“与你有何干系左协政大人要是忘了自己是妖族罪人、至今为止还在被整个妖界通缉的事,那本宫便会好心提醒一句。” 冰凝斜眼看着他,冰蓝眸子里充斥着冷傲:“若本宫不再乐意做你的人质,不知道这岛上还是否有你的立足之地!” 这话本是想威胁对方,却不料无锋低笑起来,咳了几声道:“……那公主可真是提醒我了,我得好好用一用我这不成器的侄儿。 当然,我也会尽心尽责的爱护他,就这么一根牵马绳,要是绳子断了,公主这匹野马可就要脱缰了……” “你!”冰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无锋,却又为之奈何。 无锋微笑着:“公主还是尽快为他把那一半魄送回去!在我的地盘上,即便想将我千刀万剐也很难实现,不如记下,来日方长。” 说罢拂袖离去。 冰凝只得作罢,将那半魄解开施法唤入青霄额心;只见一道虚影秉着一道暗光射入其中,几乎是摄入的同时青霄猛地全身一震,接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围人赶忙接住,还留在此地的煌山当先将人一把扛起,对朱雀和冰凝道:“魂魄尚需修复凝结,恐怕少主要昏迷几日,这几日让他好好歇息;无什大碍……是将少主送到自己屋中还是……” 冰凝面色微红:“送至他房内即可。” “好!”应了一声煌山大步流星的朝前走。 等众人出了这雷别院通往青霄所居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恰巧站在他们所经之路的石子道上拿着把花剪细细修剪枝叶;不偏不倚的挡住众人去路。 然而这人的作为却没有被上前的诸人斥责,相反,带头的煌山却是微微躬身,以左拳锤右胸后食指中指并排点于自己眉心,同时还有单膝跪下的举动,但这个军卫对人行的最高礼节还没行完便被人扶了一下。 “他很重,你扛着就不便行此大礼了罢!”说话间,伸过来的手轻轻在煌山手肘下一抬,由如微风散云,轻盈且轻易的便将自己加上青霄那百斤的下沉之势化去。 煌山规规矩矩的应声:“是,先生……”然后向旁一步腾出位来,好让冰凝与此人说话。 冰凝见拦路人,之前愠怒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多了几分缓和朝之微微颔首:“没想到是左书御大人……”然后左右看看,见满园杂乱的植被被修整得七七八八有些诧异问: “这样的事何劳大人亲自费神难道是无锋他……”此种差别称呼,可见这公主对待二人的不同。 然而来人摆摆手语气温和:“不关阿锋的事,是我,总想着干点别的事情,之前见此处野草丛生无人打理,觉着或许可以一把火烧了,来年种上些草药……但后来又想,草药是草、野草也是草,我的药料既已充足又为何要消亡野草充实药库 所以后来就将它们留下了,既然留下便总是要管一管的。如何我修剪了数日,也算见到了些成效!” 说着,张开臂膀大有迎风高歌之态;冰凝等人环顾一圈,虽然不如专门的花工活好却也可入眼,当下均点头称是。 来人“看”了眼煌山肩头的青霄:“阿锋可是将魂魄还予他了我能感觉到那丝魂魄正同他体内原本的融合;等昏迷几日他醒来,就是完本的他了。届时来我这里拿些固本的药去,好生养养……” 一提及这事儿冰凝柳眉又蹙起:“先生说笑了……” 来人摇头有些诧异:“呼我琉玥即可,公主不必那样称我……怎么难道我‘看’得不准” 冰凝似乎没有听到对方前面的纠正只注意到了后半句,她苦笑道:“先生虽目盲,但‘心眼’一术已窥万象怎会看错无锋东西确实给了,但只还了他半魄。 若先生遇到无锋那厮,还请帮我问问是何道理……” 这事儿琉玥当不知道,只见他面容一僵,而后囔囔自语:“为何是一半……” 见冰凝看着自己他又道:“公主放心,阿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且去问问……但只希望公主与他莫要再生什么猜忌了……” 冰凝淡淡道:“但愿如此。”说罢朝琉玥微微点头,然后错路与之擦身而过。 …… 等着再与身下之人缠绵许久,无锋终于想着穿戴整齐到案处继续处理自己未完之事;此刻早已入夜,殇已成女身,目光依旧在那位身材修长精瘦的左协政使上来回荡漾,似乎对二人床笫之事意犹未尽。 然而书卷还未看几行,自己婢女便上前烹茶顺带怯怯的提醒道:“主人,左书御大人已在您院里等了好久了,要去吗” 无锋杵着下颚用笔杆子挑了下婢女娇俏的脸,语气中竟有几分宠溺:“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那个多事的还在等着。” 说罢叫人拿了厚重华贵的冬服穿好,与周遭衣衫单薄的同族人形成鲜明对比,然后好像很怕冷似的裹了裹雪白的狐裘才迈出一步。 海岛上的夜晚与白昼温差并不算大,即便这座岛在初冬的寒意下显得不那么绿意盎然,但也绝对算不上冰天雪地。 而身为妖族人自当有那与万象共鸣的无形护盾,这盾再如何弱总能防个夏日炎炎冬日冰寒,因此妖族人从来一年四季只有一种衣服,并不需要像其他力量弱小的群体般四季分明。 可这人倒好,跟岛上众人相反,旁人总在过“夏天”而他却总在过“冬天”;近些年来此种状况尤甚,哪怕夏日穿得不想那么突兀,晚上都得弄个火盆烤着。 ——左协政史无锋快死了! 院里所有的人心头恐怕都是这样感叹的,也都为此感到忧虑;毕竟如果他死了那么妖界那边的人要打过来,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若是同他一起从那里逃出来的左书御大人也要死了呢想必他们这些人便真的再也没有人可庇护了! 妖界现在的皇对于“背叛者”可谓百般折磨坑杀,从不留情啊! 殇和无锋婢女夏荷均望着渐行渐远的雪白背影,眼底均流露出重重的不安。 只是这种不安却丝毫未在身为当事人的无锋身上展现,他一路不快不慢的朝不远的长廊茅庐走去;那里灯火点点,依稀看见一个人安静的站着。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七话 无锋(三) 等他终于走近了,那人像是后背张眼睛似的突然来了句:“那些缩短你余下寿数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说的,自是无锋的色字当头。 无锋见怪不怪反唇相讥:“没想到我们行事端正温雅的左书御大人练得个‘心眼’却专图窥探旁人房中私事,这墙根看得可有身临其境之感” 琉玥嘴角一抽,自己虽然未做那样龌龊之事,但想了半晌好像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点,当下只得将这话头撂去,重新说道: “公主让我问问你,何以只还青儿半魄这事我也未想通,若你只是将那一影藏着不给我倒能理解你是为了青儿。 唉……你这人虽反反复复,但总有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不要用公主此次事未办妥来搪塞我,我不信。” 无锋斜眼看了看琉玥,知道这人面朝圆月却定是在“盯”着自己的;于是也同他一样负手身后目览星空,只是这动作做了一半便被海风这么一吹,立刻身前觉得一片冰凉;赶忙又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前头悄无声息拢了拢自己厚实的狐裘。 琉玥似对此小动作有所察觉,声音里含着歉意:“啊,是我大意了;我们进草庐里去说!” 却被无锋淡淡的回绝:“无妨,就在这。再觉得冷也总不会冷死我。” 琉玥微微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说法。 “……青儿生性暴戾、颅有反骨,教导得正或许成为妖族战神,但若走偏则会万劫不复。我记得这是他刚出生的时候红鸢给他的批示。”无锋不疾不徐的说道:“但也所幸他是这个底子,所以之前他才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 如今红鸢不在了,他也长大了;命轨或会随着他的机遇有所偏斜,当年批示或有不同,但现在正处危机,我不能冒这个险。” 琉玥点头表示明白了:“没错……他毕竟是烈王唯一的血脉。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当年你取他一魄一影时自有说法,竟然是这个道理。 可这终不是办法,不过多久青儿继承血脉的大典便要举行,若他们发现他只是个连灵体都不健全的人,又如何认他” 这恐怕是他们当前最头痛的事,应该说只是琉玥最头疼的事,反观无锋倒是不见他如何担忧,似乎这事儿就是件喝水吃饭的小事。 无锋悠悠的道:“他先天一‘影’缺陷,但我已经想好办法啦;趁着现在你来我便同你说,我要出去一阵子,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 “不行!”几乎想都没想琉玥即刻反对:“你忘了妖界正在追捕你你若是再被抓到可没有之前那么好的运气了!” 无锋无奈道:“可我总要出去的……” 琉玥显出少有的固执:“派人去,或者我替你去!” 无锋冷笑:“你去你去和我去有什么区别他们抓我,又何尝不在抓你” 琉玥:“至少,阵法是要你守护的……真的不能派人去吗当年随你出生入死的死卫能力出众,若要暗杀或是探查,对于他们而言轻而易举,还是……你要拿什么东西” 无锋:“守阵你的力量也足够了。你说的不错,我确实要去取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琉玥:“什么东西” 无锋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做隐瞒:“……辽……戈……” 听得二字琉玥浑身一震:“他不是化成石像守在王冢碑前了吗!你!是想把他的遗体取回来就你……就你一人!你知道王冢现在危险万分,他们……” “好了,啰里啰嗦,烦也烦死了!”无锋打断琉玥因为关切而显得有些不着文章的话,云淡风轻的道:“搬一个死人的遗体作甚我要的是他的那把戟!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忘记他当初不离手的兵刃名字了……但还记得他叫什么而已。” 琉玥蹙眉:“可是……” 无锋摆摆手:“我不会回不来,就算真被抓住她也不可能要我的命,她想要的东西还未到手。 如果真有什么不测我会联系你们的,对了,我会带上煌山,我们也不会用术法,这样他们很难发现我;死不了。 最后一件事,那半魄一影不归之因,切不要告诉不该告诉之人……” 说到这无锋将“不该”两个字加得很重且眼色冰冷,琉玥知道,这不该之人里包含有那个来此为质的公主。 看来,不论是私情还是公义,他都是不信她的。 琉玥忧心忡忡的看着无锋侧颜,侧颜干净利落却在月色下衬出一圈光晕,显得稍微柔和。 他知道,以无锋的脾性此刻劝也无用。 而无锋是个说走就走的性子,在第二天清晨去稍微看了看青霄的状况后便离开,只带煌山一人上路。 …… 连绵无尽的山脉草木丛生。 随着阿珂里山走走停停又躲过不少追兵后,上宫羡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兰琛。 这是个处于封延大陆与东陆交接处的小国,受着双方恩惠的同时又受着难以言喻的桎梏。 送到此处进了国界,阿珂里山仅在期间逗留两日就与上宫羡拜别,说是自己还有事情赶往封延;而上宫羡也明白,能够将他一路送到这里已是不易,自己该走的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因此也没做恳求,只是将自己所剩金银尽数给去,当作报答。 在兰堔这个只城便是国的地方绕行不久后,上宫羡终于凭着记忆与询问找到了那座孤立于城内的堡垒式建筑体——那是这里的皇宫,很小的时候随着自己父王来过。 记忆中,城堡里住着一个陌生的姑母,姑母对父王的态度稍有敬意却对自己很不召见。那个时候上宫羡还很小,小孩总喜欢去摸各种东西:饰品、墙面……或者衣服领子。 他不记得他当时到底摸到了姑母衣领上的哪一块,但姑母却突然转过头来对他尖叫,仿佛看见了一只肮脏的耗子爬上了自己的裙角。 他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他被那一声尖叫吓破了胆,同时自那以后,父亲再也没带他来过。 时隔多年再来,昔日站于城堡下丰衣足食的幼儿已成如今的落魄青年;初来乍到间,也不知道这个原本就对自己怀有某种芥蒂的姑母是否能看在父王的面上救济自己 毕竟……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了。 “什么人!皇宫重地闲杂人等赶快离开!”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八话 落寞的乞丐* 突然,上宫羡眼前两柄长矛交叉在眼前,像是分离着城堡与他之间不可逾越的铁栅栏般,将他往外推。 他双手抓着长矛赶忙朝两个守卫辩解:“我是上宫九儿的亲侄上宫羡!此次专程到兰堔寻我姑母的;拜托二位帮忙通报一声……” 守卫听完先是愣了下,但后来细想一圈只觉得上宫九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硬是记不起到底是谁来,难不成是以前自己喝花酒时候遇到的哪个头牌 那个时候信息闭塞,传播缓慢;因此平常百姓最多只知道当朝圣人是谁,对其他各个分部甚至是圣人后宫的嫔妃、皇后都是鲜有耳闻的。 即便是机缘巧合的听去名讳,那样与自己无什痛痒的事也多会忘却——要他们记住一个后宫佳丽的名字或许对他们而言还不如记得一个红妆的艺名实在。 那守卫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自然不信上宫羡所言,调侃了几句风凉话后没给上宫羡过多解释的机会,最后一人一把将之推出去;并且戏谑道: “这年头还真什么人都有啊!连一个乞丐也来这儿认亲戚了!” “就是……名字编得还挺耳熟,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再不走就把你关进大狱!快滚!” 话已说到此处,若他再赖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上宫羡只得再看了眼面前高耸的城堡然后像是一条丧家之犬般的离开。 但可不是如此么 ——丧家之犬,名副其实。 日近黄昏,摸遍全身只有阿珂里山稍微客气给他留下的几个铜扣,他便路过面饼摊买了一个连素菜都不夹的光咸饼啃起。 边啃边走,边走边想着如何能够见到自己姑母;却是在一群衣着同自己一样脏破的孩童玩闹奔跑间自己的饼就被顺带抢去。 上宫羡大叫一声去追,被孩童丢来的石头砸了几个包;一时间只额角血流不止,要去追却又苦于自己连日赶路脚早已磨出血泡。 当下追出几步,只能叹息摇头;好在自己身上还有些铜扣,再买个饼充饥就是。 这时圆月当空,早已过了夜市高峰。 一个孤单的青年坐在众多关门闭户的商铺中的一个角落里望着月亮发呆,依旧没将昨日之富贵与今日之落魄感慨完;脱下走旧的鞋伸出磨破的脚,再闻闻身上从未有过的恶臭,顿时泪流满面。 这时候,突然传来个声音,是个小孩的;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喂!新来的” 言下之意是将上宫羡认成自己同僚了。 上宫羡被吓了一跳,脸上挂着泪朝小孩看过去,小乞丐见其哭花了张脸的看着自己突然捧腹大笑;上宫羡怒道: “你笑什么!” 那小乞丐拍手道:“瞧你哭得跟大花猫一样,一点儿不像个男子汉,你倒说说你哭什么又哭给谁看” 上宫羡别过头去说道:“我之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如今家道中落倒跟乞丐一样怎能不哭小娃娃不知疾苦,休得笑我!” 小乞丐上下打量着上宫羡,依旧想笑:“我不信你说的,但我们这儿也有很多自己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的,但到底是不是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吹牛” “我没有吹牛!”上宫羡突然一声吼,这一吼像是把连日里遭受的屈辱都给发泄出来似的。 那小乞丐却没被吓到看模样是更欢了:“得得得我信你,但你冲我吼有什么用你看月亮都快被遮完了,一会儿要下雨;你就说你跟我走不” 上宫羡迷茫:“跟你走去哪里” 小乞丐大义凛然:“乞丐当然是住乞丐窝啊!” 上宫羡对于小乞丐的误解表现得有些恼怒:“我不是乞丐!” “哎对!你是没落贵族。那你今晚有地儿睡吗” 本来,这几天赶路时为了逃避追杀均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哪里敢住店打尖但这也并不表示他就习惯了——仅仅数天风餐露宿怎会让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小王爷习惯呢 所以当他得知可能马上要下雨,而如果下雨之时自己没处藏身的话极有可能变成落汤鸡;他便语气软了不少。 “乞丐窝”这个词听起来很糟糕,但或许也不得不去将就了。 犹豫了会儿,上宫羡妥协道:“那,你带我去……谢谢……” 说罢,小乞丐嘿嘿一笑说:“都是乞丐,互相照顾是应该的!”然后领着上宫羡往自己的乞丐窝里走。 小乞丐所说的乞丐窝在城南也就是国南的一处弃院里;这座院子有四进四出、中有天井,四围石刻错落、败草遍地,想来原本该是个大户人家的住所。 但听闻这户人家外出经商遭遇战乱不甚殒命,家中只剩些无所依靠的女眷而日渐败落;赚钱的男人都不见了,最后坚持不下去只得散尽家仆、女主人们悬梁自尽。 当时大门紧闭,死去的几个人直到尸体腐败发出恶臭才被邻里注意到;后来虽然院子被清出,但新入住的总说这儿闹鬼;一来二去再也捣腾不出去,也就搁这儿荒废了。 如今,这里便理所应当的成了这城内部分乞丐聚集的窝点。 “……那你们遇见鬼了吗”上宫羡看着地面上被升起的几口破了口的铁锅,那里面正煮着各处挖来或是捡来的野菜,喉头鼓动,腹中馋虫看来已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一个女乞丐见状笑着用破碗盛了份菜汤优先给上宫羡笑道:“鬼是没遇见,但这里的风听起来却很像鬼哭。” 上宫羡迟疑的接过,看着里面的汤在冬季里冒出热乎乎的白烟想喝又不敢喝,他只得再多讲点话,希望自己可以暂时忘却饥饿: “那大概是这里地势空旷又门院拐角多所以风听起来像鬼哭;你们到这里后就一直没走吗” 另一个乞丐回答道:“没走,一直住着;但也是靠几个能打的兄弟撑着……”说着他环顾一圈奇道:“嘶……怎么大余不在哦,大余是咱们这儿功夫最好的人;他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好几次别的乞丐来挑事的时候都是他带着我们把人打跑的。” 上宫羡好奇这乞丐的说道便去问;问后才知,这里的乞丐并不包含城里所有的乞丐,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这些乞丐还并非他以前所想那样只是堆要饭的臭叫花。 让他长见识的是,这些乞丐居然还分有地盘,而地盘间又会相互袭击和吞并,仿佛他从前上学时读过的《国战习录》里的实例。 而那个被称为“大余”的家伙便相当于打战时候的大将军! 心念转着,手就不由自主的捧起暖和的菜汤喝了一口,口舌间的烫意再次让上宫羡回过神来,他问:“兰堔的乞丐大概有多少” 这时候煮菜汤的几个女人已经把汤都各自分下去了,一堆人围着几个小火堆稀里哗啦的吃着;边吃边有人含糊不清的回答:“一千个该是有的。” 一千个 上宫羡皱眉。 兰堔只城为国,占地不过万余亩却有如此多的乞丐,这样的数量恐怕比帝都里全部乞丐的数量加起来还要大。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四十九话 大余揭榜* “……一看你就是外头来的。”一个乞丐见上宫羡脏得几乎不辨五官的脸上显示出疑惑,他解释道:“之前不是这样的,大家的日子其实过得不好不坏,还凑合。 只是后来在天冕王朝时期由兰琛过去任职的一个大官儿惹了那边某位德高望重的权贵导致被满门抄斩。 咱们这地方小,当年有多少人借着那位大人的光过上好日子的就有多少人在那一场灭九族的处罚里家破人亡。跟那事稍有关系的,鼻子灵的都走了,留下来的就被削为奴籍不得务农、经商更不能做官,一辈子也就那样废了。” 上宫羡:“所以……你们是……” 乞丐:“我们这有很多人都是奴籍,但又不想做奴隶就干脆做了叫花子。只要兰堔不打战我们就可以永远这样活下去;有猎人来抓,我们也可以仗着人多还手。” 说着那乞丐将一根树杈伸到上宫羡面前,树杈上串着一只烤好的鸟肉:“这给你,今天好不容易打到的。吃了它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要在外面受欺负,回来说一声,大伙帮你出气!” 上宫羡看看那只还没自己拳头大的鸟肉又看看各个盯着这烤肉的眼睛,虽然自己已经很久不食肉味,但见在场诸人各个对一串小肉如狼似虎的盯,他这馋虫再馋也就不好意思下口了。 但他就此推脱后,对方人群反倒不乐意了,说都喝了他们做的菜汤怎的还如此生分,更有人说他莫不是其他地方的乞丐派来的奸细,轻的重的话都有,听得上宫羡只得硬着头皮一口咬下去。 顿时唇齿间焦香四溢、皮酥肉嫩、略微滚烫的油脂顺着嘴角流下;他就像是几辈子没吃过肉似的连欲要滴落的油都被自己及时舔去。 一串肉竟然是他这辈子觉得最好吃的东西! 见上宫羡狼吞虎咽的将鸟肉吃尽,众人这才神情缓和开始毫无顾忌的谈笑起来。 说话间废屋外果然下起了小雨,东陆和封延这边一到冬天空气潮湿气温却低不低高不高,因此总爱下“冻雨”。 冻雨没有雪花的可观赏性也没有冰雹的破坏力,但它却能让人很冷,特别是如果在冻雨里吹个风,那种冷法绝对就是刺骨凛冽的。 上宫羡心说还好自己没有强要面子独自躲在街头屋檐下,否则恐怕天亮时大街上就能看见自己的尸体。 众人见下雨又将门窗再检查了一道,确认关好后再守着火堆坐着;不过这门窗即便是关好了也有寒风从破洞里钻进来;若是用棉被去堵窟窿,又怕把所剩无几的棉被打湿。 正自各人挨着哆嗦间,紧闭的门被人打开,呼啸的风鬼哭狼嚎似的朝里头吹进来;众人皆是个哆嗦,各个朝门口看去,但见门口走进个人;他们认得那是“大余”。 各个朝来人打了个招呼,那大余顺手关门将风阻隔在外,浑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奇异眸子,眸子在火光映射下呈现一种灰绿色,看样子还是个外地人。 等众人将特意留下的食物递给他的时候,有人便问:“东荡口那群孙子摆平啦” 大余点头,突然眼角瞥见座于角落里的上宫羡他好像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着然后背对众人开始吃东西。 “小兄弟别理他,他就那脾气,但人绝对是大大的好!”旁边一人见上宫羡的眼珠子一直跟着大余转悠就解释了一句。 上宫羡点点头,本来好奇想问问这人相关消息,但又想了想,自己初来乍到也不是从前高高在上的小王爷了,既然不知道如何处事那不如闭嘴为好,因此也就在众人断断续续的唠嗑中睡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不踏实,一个是连日来的逃命让他已经将自个儿的神经绷紧实在不敢怠慢,二来就是这地方虽然避开了外头风雨但也着实的冷;即便是后来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其实还盖章一条又破又脏的被褥。 第二天天还在微微亮的时候,众人熟睡唯独醒了两人,这两人一个是没怎么睡得着的上宫羡另一个就是那个被称呼为大余的。 大余起来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甚至没看上宫羡一眼,仿佛当上宫羡是个透明空气。 大余往外走,一路慢慢悠悠的走到一赌坊的门口在不远处蹲着,像是在等人,等人的空隙间还不忘从怀里掏出这几天公示榜上揭下来的一个公示;公示上的字他或许看不懂,但其上所画的人他却很熟悉。 公示一般都由权贵所贴,他虽然不知详细但也清楚,这种东西一般就两个作用——通知必要事件或者找东西;而不论是什么,只要能够有钱赚的事就有他大余的活。 而只要赚到足够的钱,他能离开这里,才能回到该回的地儿。 此刻赌坊已经开门,路上早起务活的行人也渐渐多起来;大余在旁边摊贩那儿买了块饼,就把围了结实的围巾露出条缝,刚够他张嘴啃饼。 然后在他饼子啃完近半小时的时间,他要等的人就来了。 那是个穿着还算体面的人,就是生着一副吊三角眼一看面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余快步走过去在那人刚要进赌坊的时候拦住他,那人先是大骂一声说谁大清早这么晦气挡自己财路但定睛一看是“老熟人”这性子就稍微收敛了点说道: “是你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然后跟着大余去了个僻静处,见大余从自己衣服里掏出一张薄绢抖开上面画着个人,人旁边写了几行小字;他递过去道: “帮我看看,写的什么” 那赌鬼一见这玩意儿立刻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公示榜上贴着薄绢就不能撕吗撕下来就表示你揭榜了,公家人就吃定你了!” 大余知赌鬼没唬他,因为按照很多地方不成文的规矩,公示榜上的粗布公示你撕了就撕了,公家人不会管,因为那种东西上面写着的一般都是些重要但是又不大重要的东西;被人撕了大不了再贴。 但如果榜上贴着的是薄绢所书的东西,那这薄绢就不能轻易撕下来了;不仅仅是因为它往往会被公家人“照看”着不好下手,也因为它代表的是公家人极其重视的事情;这时候你再手贱把它揭了,要么就表示你觉得这事儿自己能办妥,能吃到公家给你的赏钱;要么就等着规定时日内完不成,等着吃牢饭! 曾经就有些不信邪的人去跟这公示榜上的薄绢公示作对,结果被下了狱,打得皮开肉绽都是轻的,严重的甚至还得受绞刑。 因此这东西,现在兰琛国里的人没几个有胆子碰的。 “我晚上撕下来的,没人在。”大余语气平淡,丝毫不管眼前安危。 那赌鬼小心确认:“真没人看见” 大余摇头:“真没人看见。”然后他将薄绢在赌鬼眼前展开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赌鬼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给大余总结道:“这人是东陆帝国那边的通缉犯,估计是那边的人怀疑这人跑咱们这儿来了,所以……” 话说一半,赌鬼“咦”了一声:“这上面说这人还是前青王的小王爷,因为想要趁乱夺权把自家爹毒死了,所以正被现在的青王追捕。” “青王”大余眼皮一跳,再度回想起昨日看到的那个青年,虽然衣服脏污残破、面部也被污泥之类抹得几乎不辨五官;但那双眼睛和那种长期被熏陶出来的王族气质依旧让他在那群饱经风霜的乞丐里显得格格不入。 而他的眼睛和大致的轮廓也与这画上的人物非常相似。 听闻前不久东陆帝国内乱,十多个执政王因不明原因大打出手相互残杀,致使现在王族派别大减,国力似乎有些许衰微迹象。 这种衰微迹象可真真就是被旁国死死的盯着,要一到低谷,这好不容易安稳太平了百年的东陆帝国必将内忧外患;但如果出了这低谷期,原本分散的王权反而拧成一股绳可就不好对付了。 不过现在想那些为时过早,看样子大乱过后后起之辈的正要吞噬旧人,老一辈也未必肯拱手相让;那些死了原来继承者的更是被顶在风口浪尖上,就帝都青脉大局已定已经算是站稳脚了,只等着把那个青小王爷斩草除根。 看来,“帝王最是无情家”这句话果然不错啊! 正想着,赌鬼来了精神:“这个告示可能不止咱这儿贴了,只怕附近城邦里的都贴了。看来那上宫羡这次真是插翅难飞!三百两黄金加块东陆那边的地,嘿嘿,看来我得眼尖点儿,指不定就踩着狗屎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话话 大余揭榜(二) 大余一双灰碧色的眸子幽幽的看向赌鬼,藏在围巾下的嘴角挑起个幅度,他试探问道:“之前听说你和宫里的某位贵人有点儿关系,要不你把这事儿传她耳朵里去,我把人带来。这件事如果成了,地是你的金子我只要一半,如何” 赌鬼一听眼睛亮了,不谈黄金给不给他,就算只给他那块地他也赚了! 那可是东陆帝国都城的地儿,虽然位置可能不大好,但一旦进了地建了宅院,他从此以后便算作东陆帝国的人也就享有东陆帝国的重重(chong)民众待遇。 那里毕竟是大国,就算现在稍有内耗,但只要挺过这段时间依旧是个可以和封延大陆夏文国叫板的大国;岂是兰堔这弹丸之地可比的 心念一转,赌鬼已经有了盘算,当下嘿嘿笑了两声谦虚道:“这哪儿能啊,不是什么贵人顶多是宫里王后的一个侍女而已……”说着,脸上依旧显出显摆得意之色:“小兄弟这就客气了,那金子你多拿点去,我这……” 大余心下冷笑,知道这只是赌鬼面儿上的客气话,于是给了他个台阶下:“不用,我要回乡,金子太重带多了也是累赘,作为盘缠够用就行。只是这活还得请你帮帮我。” “自然自然。”赌鬼本来就小的吊三角眼都快笑没了;大余是异乡人,只是暂且蜗居于此,这事儿他知道:“不过,小兄弟知道那个上宫羡在什么地方” “知道。”大余回答得很坦白,赌鬼心头一喜,但随后大余就冷冰冰的打消了他念头:“人,我给你带来;但如果我发现你跟着我,这比买卖咱们就此作罢;还有,这个东西……”说着,大余扬了扬手里的薄绢告示:“我会把它处理掉,你就算报官告我也无证据。” 赌鬼砸着嘴“哎呀”一声:“小兄弟你说的这什么话!我老黄是这种人吗有钱咱一起赚,更何你让利都让这么多了,你老哥我还能不满足是咋地” 大余点头:“最好如此!你也知道我能耐。” 这句话算是个威胁,赌鬼自然知道大余这人为了钱这东西,暗地里做些杀人劫货的勾当从来不眨眼,算是个低调的狠人。 只可惜兰堔地方又小又破,那事发生后富人也基本走光了,这块地上做这些勾当也赚不了几个子儿,全数只够养活那群叫化子。 所以这单子大生意,大余可谓是势在必得。 丢下狠话,大余走了;赌鬼瞧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嘿嘿”笑了两声,一边进赌坊里赌钱一边盘算着如何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姘头。 几天过去。 赌鬼约大余前来说是事情办妥了,自己情人将上宫羡到兰琛的风间接性的吹到了当今兰琛国母上宫娘娘耳中,那位贵人大喜过望要过来请人;当然,这期间上宫娘娘赏给自己钱的事儿他就按下不提。 大余点头,与赌鬼约定见面地方和见面时间再次离开。 这几天大余虽基本不在废屋里更不怎么说话,但其早出晚归常常给众人带些金银吃食却是上宫羡亲眼看见的;再加之众乞丐对其都称赞有加,因此大余这个沉默寡言的神秘人在上宫羡眼里就成了一个济世扶贫的大好人。 毫不夸张的说,大余养活了这群废屋里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吃懒做的乞丐。 所以,当这位好不容易放下点儿警惕心的前任小王爷,在大余以“将来他或许得在这座以城为国的小地方过上好一段时间,按照规矩当和各处乞丐儿头子打打照面、熟悉熟悉地方风土人情”为由带他出去时,他丝毫没有起疑。 最多这上宫羡就想着,或许大余也同某些乞丐一样怕自己是“对面的人”,从而带着自己去挨个试探。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大余同他在晌午时分走至东巷街五里铺的时候,短巷两端口上就出现了众多拿着金瓜铁锤的人;然后一个穿着宦官服饰的从里面走出,手上拿了张薄绢,一双老眼在薄绢和上宫羡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便下令道: “带走!” 于是他便被这么莫名其妙的带走了。 直到被人架走前他才把头转向一直站旁边气定神闲的大余,眼里充满疑惑和不敢相信以及深深的难过;或许到这个时候上宫羡才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是被人出卖了。 只是他终日混居于破屋不出,恰巧未曾看见过这几天才贴得满城皆是的逮捕自己的告示,也恰巧未曾细究过大余的钱来自何处;所以尽管他觉得自己一路来小心翼翼也依旧载了。 大余淡淡的同上宫羡的目光对视,表现得波澜不惊,仿佛自己做了件吃饭喝水的小事。 等上宫羡被众人簇拥着离开,那满面春光的老宦官对身旁人使了眼色对大余说道:“这是给你的赏钱。” 说着,宦官手下捧着一个盖了黄绸的铁盘过来,大余用手掀开一角,顿时露出一片金光灿灿;里应外合的赌鬼见罢不由吞了口唾沫,伸手摸了摸,然后小心翼翼的问: “那个大人……听说还有块地……” 老宦官站得老远,瞥了眼赌鬼,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咱们把人交到东陆青王手上那边才会给咱地契;放心,公家不缺这点儿东西,少不了你的。” 赌鬼赶忙点头哈腰,连忙称“是”。 等人走尽只剩大余和赌鬼二人时,赌鬼盯着大余伸至自己所捧的托盘上拿了三块金条的手,心中不由吁了口气。 “言出必行,剩下的归你。”大余看了眼赌鬼,没再说什么客套话,走了。 赌鬼捧着满盘黄金感恩戴德高呼:“小兄弟!这次老哥我承你的情,往后要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哥哥说,哥哥必然是风里来雨里去……那个万死不辞啊!” 大余边走边背对着赌鬼,伸手挥了挥,表示听见了。 且说,上宫羡被人半压半请的进了那座城中的皇家堡垒,直接送到一处似乎并不算大殿的地方,那些人便出去守着。 没有他预想中对他用刑或者直接把他杀了,他倒是颇感意外,但以如此方式进曾经想进却又不可进之地,未免太过讽刺。 上宫羡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测着把他绑到此处的目的,同时观察着这处偌大的房间。 房间大小和陈设虽均无他在东陆帝都时自己的卧房好,但于兰堔小国能有这般百两黄金一匹的中等筱丝制成的帘帐和几个旧国前朝的玉器玩物便是相当奢华。 正在四处观望间,门开了。 一个身形有些臃肿的贵妇逆着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慢慢悠悠的进来,人还未挪至房内声音却先发出:“哟!是羡儿啊,到了兰堔也不来寻一寻姑母,莫非是离得远了就把我给忘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一话 烫手山芋 哪里是忘了分明是入门之时活生生被人当乞丐赶出来了! 但上宫羡没将事情说破,只跟这臃肿贵妇嘘寒问暖了一翻,然后坐着问道:“姑母……知道我在城中” 上宫九儿倒是被问得愣住了,心说这小子一路跑来难道就没见着满城的通缉告示但想想他是如何被带回来的也就释然了,估摸是一直藏在哪里不动,对这几天公家人的动向不闻不问,要能发现早就跑了! 当下,上宫九儿试探道:“哎呀,姑母听说最近东陆帝都里出事儿了,正乱着呢。本想着有空了就出宫看看去;但你也知道这弹丸之地不好得沾事儿,所以姑母也就没能出得去,好在我日夜盼着把你盼来了……我那老哥哥还好”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上宫九儿并不知道上宫羡正处于东陆青王的通缉之中,他能来实属于到这边暂且避难的。 这挺合乎他那老哥哥对这个宝贝儿子的行事风格;众人皆知老青王甚爱自己这个小儿子,除了宠着惯着就是宠着惯着;因此国难当头让他到兰堔这边暂且避避难是完全有可能的。 只是现在这位往日备受老青王恩宠的小王爷,现在却已成众人眼里为了早日继位而狼心狗肺到将自己父王毒死的畜生。 果然是东陆旧族和青之一脉的种啊!完全继承了旧族贪得无厌的恶习和青脉谋权篡位的秉性! 此种流言现如今已是满天飞,对于上宫羡来说他在这儿的名声早就臭了,只是他自帝都逃亡后便忙于奔命,这等迫害言语还未曾引起他的注意。 “我父王他……他死了。”被问及此处,上宫羡面有忧色如实回答。 “什么!怎么死的!”上宫九儿当然知道短短时日就传遍附近各处的流言,不过她有此一问不是因为不信,而是想要试探;试探上宫羡到底对于自己和自己所掌握的情况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 但接下来,上宫九儿就如愿以偿的笑了,在心底里笑了;因为自己这侄儿的回答表示他好像真的没有听到那些疯传的言论也没有怀疑自己;而是依旧单纯的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 “……我那苦命的老哥哥啊……”上宫九儿用手帕捂着眼角抽泣起来。 上宫羡神色暗淡:“都怪我,不但未尽孝道还让父王在那群辩臣前被气死……是我太没用了……” 上宫九儿义愤填膺的道:“这与我羡儿有何干系分明是诞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狼子野心,只可惜我兰琛势微言轻,否则定要去东陆问问现如今的青王,让他给个交代!” 这话提醒了上宫羡如今自己兄长上宫诞的地位。 是啊!那个真正谋权篡位的人此刻正坐在王座上对自己发出海捕文书和暗中派出杀手追杀自己呢,而自己这个真正的受累者却成了个反派逃命人。 世间因果黑白怎会如此颠倒! 上宫羡神色愈发暗淡了,他眼眶渐渐红起来,憋着一腔热泪却又怕给人看去了丢脸。 “好啦好啦!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日方长嘛……”中年贵妇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说完大概觉得自己言辞不大对,当下干咳几声继续劝道: “羡儿若不嫌弃就暂且在姑母这边住几天,等东陆那边的事平了你再回去;哪有亲哥哥还总记恨着亲弟弟的也就是诞鬼迷心窍几天,等他位子坐稳了,这心里一高兴,可就不会管你了!” 上宫羡滴着泪摇头道:“我从来没想着跟他抢王座;他何以如此待我!” 上宫九儿:“哎哟,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了可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事儿别想太多,安心住下便是了!对了……你那父王专给你派的那个帮你出谋划策的人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上宫羡回味了半天反应过来:“姑母说的是覃(q)谈中吗他……他跟我走散了……” 覃谈中便是前面提到过的“西覃八爷”;当日他见事态不对便早劝公子羡出国避难,但当时上宫羡不舍病重老父所以没有离开;直到老青王真的死在病榻上后,他这才跟着这位谋士离开。 但这个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上宫诞将之贴身守卫以借口软禁脱离上宫羡身侧;而仅有的几个拥护上宫羡的心腹也无什大能耐;所以在途中,这群逃避追捕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而覃谈中也在一次引开追兵的举动下同上宫羡走散。 上宫九儿将话听去,颇为感叹,又安慰了自己这不成器的侄儿后便让他好好歇息,别想太多。 走出门外,已有一个不男不女的老宦官等在凉亭里;那老宦官见是上宫九儿来了便作揖道:“娘娘,您那侄儿您打算如何办法” 上宫九儿问:“大王对这件事怎么看” 老宦官弓着身低眉顺眼的道:“这事儿难办,虽说东陆青王正通缉着这位小王爷,但好像夏文国那边又有人要保他……” 上宫九儿奇道:“谁” 老宦官摇头:“大王没说,但凭着那意思和神色,老奴猜测不是个简单人。现在这档口娘娘把人请到宫里来到底是要给哪边,咱们这儿都难办呐!” 是挺难办的;主要是这件事在上宫九儿私自从青王脉眼线处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后就开始忙不迭的想把上宫羡那小儿抓到手。 她可不是想着要赶紧收留这个苦命的孩子,相反她想把他交出去笼络笼络新任青王的心。 但哪知,这事儿她办得太心急,现在这处境,上宫羡在自己手里头就成了个烫手山芋,因为兰堔势弱,不论是承了谁的情都会得罪另一方;而兰琛却是个谁也得罪不起的弹丸之地。 现在如何是好 上宫九儿低声问:“羡儿在这的事,有几个人知道” 老宦官赶忙低头在坐着的贵妇耳旁低语。 一天后。 宫里一批之前出去办过事的守卫被加以各种罪由处死,而见过上宫羡的侍女也被秘密处理;就连跟此事有关的大余和赌鬼二人也被公家人派人暗杀了。 那赌鬼死前还抱着自己手头的金子如同抱了个漂亮媳妇,但却在酒池肉林的美梦中身首异处;反观与其一伙儿的那个乞丐却迟迟没有抓到,为此,公家人甚至大闹了几次乞丐窝,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上宫羡又被赶出来了。 其姑母一改他日安慰态度,说是兰堔王上的意思,话里话外都表达了自己虽然想要留住这侄儿但兰堔却没有得罪东陆帝国的勇气;但又不想将之交给上宫诞,所以只好请他独自珍重。 自此,上宫羡收了不少盘缠后便被人规规矩矩的请出去,又成了个流落在外的孤魂野鬼。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二话 他醒了 自从青霄醒后就一直在重复一件对他而言颇为重要的事——变雪人或者变冰雕。 此时,冬季的囚滔岛已经慢慢有了冬季的色彩,无数的雪花将这座孤立于海域的神秘岛屿覆盖成了白茫茫一片的雪原。 而最近,青霄最喜欢的做的事就是在鹅毛大雪的天里光膀子一动不动的站着,让极度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自己的皮肤渗透到自己的骨骼中;由外而内的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冻结。 其实他这么做也并非常人以为的那样。 青霄可不是受虐狂,如此神经质的做法,用他的话来讲其实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体魄。 而原因,或许只有雷别院中极少数的人知道。 ——青霄一生下来这妖族特有的与自然万象共鸣的那一“影”就是残缺的。 前面提到过,他的情况就如同大海之水汇小溪,渠道只有那么点儿的宽度,任凭海水的量再大那也是装不下的。直白的解释就是:即便他天赋再高、领悟力再强,他能用的灵力微乎其微。 这可是天大的事! 如果被有心人发现可得出大麻烦,就算是无心人,只怕听了这继承妖族皇室血脉的堂堂瞾郢(zhaoyg)居然容纳灵力的能耐可能还没个不配在妖界中生活的“杂碎”强,只怕也是要笑掉大牙! 这是无锋诸位知情人的心病,更是他的心病。 因此,为了极力隐藏这一事实,他不得不逼迫自己的身体以极其残酷的方式去成长。 其中包含了最基本的一项,就是妖族的不畏严寒这一特征。 妖族,特别是出自妖界的妖族对于自然界中的严寒酷热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们打出生后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如何用自己的“影”初探万象凝成无形护盾护于周身,可避风霜雨雪;这一点甚至天赋高一些的妖族孩子都能够自我领悟。 其简单程度可能比父母教孩子入厕还要容易。 可这个,抛却无锋那总过冬的有其特殊原因外,对于青霄而言便是相当于跟人族的人在大雪或者烈阳天里站地上硬抗没啥两样。 对于妖族来说这种十分不起眼到理所应当的事,却能让他在烈阳下中暑、能在冰天雪地里差点儿冻死;虽然次数好像也不多,但零零散散加起来,总共也有个百八十次。 只是值得庆幸,妖族男儿天生体质比人族的强横得多,所以青霄能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但也不算致命。 房中美人忧心忡忡的看着外头依旧站立的心爱之人,虽然眼里全是心疼,但终究没出去;她知道,出去劝也无用,一方面青霄必然会将她毫不客气的赶走,另一方面,处境窘迫如他,想要抬起头来就必须以勤补拙、以狠强身。 青霄的皮肤早已在风雪中冻成紫色,原本因为冷而发颤的身子或许已经僵硬了,只待自己对于“冷”的感觉渐渐麻木后,便会好受许多;或许现在自己已经是个雪人冰雕了罢,就等时间到了请人把自己“挖”出来。 “无妨,等这个沙漏漏完他便可以出来了。” 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一身淡灰色长袍,眼蒙布条,但除了被布条遮挡的那块,余下的五官甚为柔和,一看便觉得这是个脾气很好、很容易相处的人。 这人自是琉玥,在无锋出门后他可就成了这孤岛上唯一的守护者了。 美人朝桌上第七次倒转的沙漏看去,沙漏里的沙离漏完还剩一些时间,不过也快到了。 于是再次陷入沉默,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那沙漏里的沙,像是这样能够让时间过得快些。 等沙漏终于漏完后,美人同几个来“挖冰”的侍卫一起将厚厚的雪层挖开,将其中的“冰棍儿”解救出来;那个时候青霄原本小麦色的肌肤成了一片青乌,整个人摸上去就跟冰窖里的冰块儿一样,坚硬而透心凉。 在将人抬到屋里,一旁朱雀很平静的用术法“温”着自家主子,等待冰雪消融时,那青霄才猛的一抖,像是要把体内未尽的寒意给抖出来似的。 美人赶忙拿了被褥给他,他下意识的接过,却在即将给自己披上的时候剑眉一皱,又把被褥甩一边去恶狠狠的道:“不用!” 这股恶意自然不是对着冰凝发的,而是对自己这幅身体;或许他是在感慨,自己这番的百折不挠,这身子依旧喜温。 这绝对是个危险的念头,他不能让之得逞! 冰凝见状有些委屈之色,因为自从青霄那半魄归来后,整个人似乎就少了原来那种在浑浑噩噩里对自己的依恋和亲近,以及……顺从。 “阿药,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察觉出身旁美人落寞的神色,青霄解释:“我只是……恨我自己这幅空有其表的身体。身为妖族人却像人族那样孱弱……我心有不甘!” 青霄口中的“阿药”就是冰凝,“冰凝”只是东陆白炙王封赐的化名,因为当初她去时说自己失忆,很多事都记不清只记得自己来自一个冰寒之地,因此白炙王才赐予这貌美女子一个名讳加封号,曰“冰凝夫人”。 其实冰凝的真名叫冰药,与当初白炙王赐予的名讳也就一字之差;而青霄则喜欢唤她做“阿药”以示亲近。 冰药听罢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我理解。只是总忍不住……” 话没讲完,冰药纤细腰肢被青霄一揽顿时跌入其怀中,美人俏脸通红惊呼一声,却在面颊贴到对方如坚石般厚而宽广的胸膛时安静下来,随即在鼻尖萦绕的那股成年男性瞾郢的气息里陷入短暂的迷茫与悸动。 恰巧这时候,自己这下颚被人抬起,紧接着青霄霸道而不容置疑的吻便印在冰药略微冰凉的唇齿间;只让怀中娇俏的可人儿气息愈发的乱了,丰盈雪白的胸脯起伏不断,一双小手却紧紧环住对方的虎躯。 旁边朱雀对此见怪不怪,只是眼睛斜瞟着旁边的茶几然后不由自主的喝水润嗓;倒是琉玥在二人干柴烈火越演越烈之时,大声咳了几下,这二人才想起来,原来周围还有人看着呢,当即依依不舍的分开。 冰药瘫软在青霄怀里,眼睛微眯,似是半梦半醒;青霄则慢慢将气息调匀看向琉玥道:“先生,抱歉。”脸上却没有什么歉意表情。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三话 换一种方式追捕 琉玥呵呵一笑:“男女之情不必抱歉,更何况我妖族人丁稀薄,如果少主能和公主早结姻缘,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 他面色微微严肃起来:“既然少主这几日已经将养得差不多,那咱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说罢站起身来,对仍自找不到魂的公主鞠了一躬,声音温和悦耳却有一种微薄的凉意:“……还请公主殿下,择日再来探望。” 听及此言,正用青葱手指感受心爱之人结实干练线条的美人,从迷幻状态清醒过来,然后身子一僵,随后会意。 她抬头看了看也盯着自己的青霄,青霄眼里透着歉意和无奈,她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个人质终归是个外人。 随即她叹了口气,缓缓离开对方怀抱后,朝还保持着屈身动作的琉玥神色如常道:“先生忙,我改日再来探望便好。” 琉玥笑了笑,“目送”这位公主离开,并以“心眼”之术确认周围无可疑人后这才又回到桌旁慢条斯理的煮着茶饮。 边煮他边示意青霄过来坐,待得青霄端坐一旁才开口,先是抚慰的话:“阿锋出去办事了,或许会有一阵子,他不在的这些天你便算是自由的;穿衣行事全都由你,只要不过就好。” 青霄心头暗喜;终于不必用自己那本来就费劲儿的灵力撑着自己完整的人形了! 说干就干,他咧嘴笑了一下,首先把自个儿藏得辛苦的尾巴从尾椎骨处伸出来横在路中央,差点绊了正在走路的朱雀一个趔趄,朱雀小声骂骂咧咧一阵离开。 而当他还要继续释放天性时却见对面坐着的先生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当下只得收了性子,故作沉稳。 琉玥见状微微摇头,接着又道:“这一次去荒漠查到什么消息了么” 青霄知道要谈正事当下也跟着肃然起来: “我几乎走遍荒漠各处,那里都没有绕的气息,我以为当年他们进去后就彻底失踪了。但是后来我在荒漠一个叫‘月神殿’的地方周围感觉到了……也可能只是他们的印信碎片。” 琉玥点头:“当初绕为逃出掌控确实将自己家族的印信弄碎派人分散各处好混淆视听;但‘绕’本身的气息却与之不同,你生为曌郢血脉,应该能感受得到这种细微差异。” 说罢,琉玥手往戒指上一飘,取出一个小盒子,他再将之打开,盒子里躺着一枚破碎残缺的令牌,令牌不知由何种材料而铸,既有金玉之光又有寒冰烈火之色,只在盒中炫目夺彩。 青霄知道,这盒中非金非玉、非寒非温的玩意儿是妖族财库也就是相当于“国库”的一把钥匙,名为“九头金翅符”。 有了它才可以打开妖族皇家世代遗存下来的宝库,才能见到和拿到那传说中数不尽的真金白银与绝世宝藏。 这是妖界那位当今的皇想要的东西,同样也是无锋他们想要的。 只可惜九头金翅符却在早年被逼得无处可逃的无锋情急之下碎成数块,一部分由自己保管,另外一部分则交由护卫他的几个心腹保管。 而后无锋历经长达数百年的千辛万苦,终于在猫捉耗子的游戏下耗光那人所有的耐心,在其对追捕一事逐渐松懈后,无锋才寻得此处岛屿带了余下的流民也就是妖皇眼里的叛徒暂时安顿下来。 而他分散出去的那几块九头金翅符的碎片,则随着当年保管之人的失散而消失。 直到后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渐渐成为各国眼里首屈一指的富豪后,他才派人去调查,一经调查才发现,那个商人就是当年同自己一起逃难的部下;而可能是出于什么怀念的缘故,其家族嫡系长子才能持有的印信徽章上,则镶着当初自己分出去的一块九头金翅碎片。 无锋缺钱,囚滔岛的流民们缺钱;一座荒岛需要开辟需要建设,是要耗费大量钱财的。 因此无锋找到了那个富豪,理所应当的以自己是原“九头金翅符”的持有者和对方的上司为由要求对方提供资助。 可无锋这人不会说话、说话冲劲儿太足,更不会低头求人,纯粹就是个高高在上死要面子的典范;再加之当时那位往昔的部下现如今已经是各国皆知的名人富豪,早就没了当年拼杀的底气,多的是贪乐享受。 所以即便双方最终谈拢,这富商也是心有不满的。 后来等见囚滔岛建得差不多,估摸着这富商觉着自己还无锋栽培的之恩算是还完了,便想要独善其身,断绝往来。 总之最后一次见面回来,琉玥就“见”无锋面色阴沉如水,然后同自己讨论了一翻计策后,对囚滔岛及分散在外的各人发号密令: ——诛杀‘绕’,灭九族! 几经打磨的囚滔岛妖族人各个做事果断决绝效率高超,因此绕的发家人‘绕’便在这道密令下达后的不久殒命,他甚至来不急给自己儿子交代后事。 但绕的继承人却是个精明的主,他对自己父亲遭遇的这些事早有揣测,因此在自家父亲尸骨未寒之时便携全家人,带着那时候还是虎鹰护卫的部分人尽数逃离;只将小部分的家当和护卫留在原处,算是为日后避难回归留个根。 然后他们便一逃逃了百年,不曾停留也不曾屈服,直到他们逃到荒漠里——再也不见踪影。 但即便百年过去,无锋也依旧不肯放过这群人,或许是觉得“我昔日对你有栽培之恩,又对你有信任之情,你便这辈子都不可负我!”! 总之,时至今日还在不断派人往那边探查,也不知道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还是当初的愤恨没有经岁月增长而淡化。 而最近的一次,他干脆派了青霄去,可能就是看中他生有一腔曌郢血脉,对气息这种东西会比常人更加敏锐罢! 青霄将琉玥盒子里九头金翅符的碎片取出一块,闭着眼睛极尽全力的感受了会儿终于摇头:“不对……虽然很像,但是不是这个气息。” 琉玥嘴唇抿成一条线,随后叹了口气:“那可能真的出事了。” “如果出事,那便是在月神殿周围,或者就是月神殿的人。”青霄剑眉一皱,将碎片还回去:“可如此一来就涉及到翼族,翼族如今势大,人界看似被人族掌控实则却在翼族手里。 倘若要硬碰硬,我们……会不堪一击。” 琉玥也是颇为头疼,他轻轻锤了锤额角道: “妖族外强中干已非昔日强盛之期,硬碰硬必然不行;可这九头金翅却又是我妖族重宝,更是当年烈王死后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说是要守好,万万不可丢了。 这么一来,以阿峰的性子必然会死咬不放……但他只能想其他法子了。 除了‘绕’这边荒漠里的碎片外,其余地方查到的可证实了” 青霄点头:“公主和朱雀取回来了三块,不过都不是从当年无锋部将手里拿回的。” 他想了想冰药同他说的那些手持碎片的对象,抛却东陆帝国里那块被一个女人当作传家宝供着外,其余两块则是一块在一个酒鬼手上,一块在某处的拍卖品里偶然得来。 这消息要告诉了无锋只怕他得气得跺脚,好好的妖族至宝流落到人间就成了些奇奇怪怪、鸡零狗碎的东西,而当年负责保管这几块碎片的只怕又得被他下追杀令追杀。 “……不错了,至少证明探查到的消息是准的。其他的几块再慢慢找就是了。” 青霄没想到,能让无锋急吼吼的事到琉玥这里却成了一种轻描淡写;他没做声,反正自己只管照着这两位元老的交代去做,他自己可还没到被允许出谋划策的程度。 琉玥再度开口:“那么念力的事呢,探查的如何还有,之前听闻你被荒漠阿斯救了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四话 一念* 一提起这事儿,青霄的脸不由一红,有些结巴道:“是,是我没找到水源昏倒在荒漠里,他把我救了……” 这件被荒漠阿斯当家人格泰尔哈所救的事说起来还真挺丢人的;遥想一个堂堂妖族少主居然因为跑到沙漠里没及时找到水源而差点渴死,然后被人族人所救不说还被带到驯养奴隶的地方被关起来。 还好自己虽然当时一魄不全痴傻呆滞,也还好自己那天生的气势够足;不然那群人可就真得把自己当格斗奴隶训练了。 丢脸!真丢脸!! 真让人气愤!特别是那个居然还想把自己卖到窑子里当清欢的三爷……也不知他是死在牢里了还是也逃出来了;要以后能见着他,必要报了他屡次羞辱自己之仇! “……原来是这样。”琉玥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所施“心眼”一收,青霄想的全部东西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也好,这事儿确实很丢脸,既然自己“看见”了,那也就不用他再说了。 青霄听得此话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立马抬头便对上琉玥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道对方又干了“偷窥”的缺德事,立刻又急又不敢气的道: “先生!你曾向我保障过,不经我允许便不会用‘心眼’窥我所想。” 琉玥却是嘴角翘着温和解释道:“是我不对,少主莫怪。只是我怕少主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将事情讲全,一些方面我便不好做判断;所以才用此下策。不过……我不会将这些告诉阿锋,少主放心。” 听得琉玥还能顾及自己颜面,青霄当下松了口气。 能不告诉无锋那可真是太好啦!免得那个阴阳怪气的叔父将之听去后对自己冷嘲热讽是轻,变着花的罚自己才叫倒霉。 琉玥再度开口打断对方思绪:“荒漠水源颇为珍贵,没找到也情有可原,在我看来不算丢脸,更何况你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此事就此揭过,是非之人有缘再见。倒是让你寻的那丝‘念力’,可感寻到了” 青霄听无锋、琉玥二人曾提到过这丝“念力”;说是从前琉玥外出游方时曾感觉到被封印的冥族中有一丝特别的念力流出飘往外界;但具体飘向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其一是因为这丝念力确实太过稀薄,隐隐约约本就让人难以察觉,其二是,当时琉玥一双招子还在,还没有沦落到练这“心眼”之术来视物的程度;所以未有窥探之效,仅能凭借这一腔的瞾郢血脉对之捕捉。 而后,妖界出现变故。 烈王,也就是无锋他亲皇兄被害身亡,许多衷心旧部也在那个时候沦为“叛臣”同无锋等人一齐被篡位的现如今的妖皇赶出妖界并索命百年。 自那场变故及长达数百年的“斩草除根”行动间,琉玥没了眼睛,无锋也少了半条命,就连不少当初随之逃亡的旧部也多有伤残,可见那场令妖族人谈之色变的“亲宦之乱”有多么可怕! 后来无锋见不得琉玥终日摸瞎,便羊入虎口冒着生命危险悄悄回去偷了两部禁术典籍回来,不谈这一去差点再没回得来,就那两部典籍中的一部便是琉玥现在所练的“心眼”之术:以心观天象、以情感万太、方圆之间、尽收眼底! 不过既然是“禁术”肯定所附带的代价想必也是极大的,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听过琉玥说起到底有什么不适,观其状态,似乎亦无异常。 随后,自琉玥“心眼”之术大成后,他按无锋要求实践了一次巅峰境界,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体力和灵力将整个五亿多平方公里的神川大地给“扫”了一遍,最终发现那股熟悉而微弱的念力停留在荒漠西面位置;但再要探查得细些,他就无能为力了。 因为这样广泛的探寻之术实在伤人,为此他曾在床上躺了数月又精神萎靡了个几年,事到如今这极度消耗的精神才慢慢回转过来。 既然大范围都定了,青霄也要去那里转转那就顺带将这事儿给查了不是太过耗费老人家的精力总是不好的。 青霄想了想:“……先生说的我找了,只是那股念力却未曾太过感受到……不过西荒砂矿那边倒是一直有传闻说有沙漠异兽吃人。或许先生要寻的就是它” 琉玥叹了口气,听这少主这么说,看来这事儿是没结果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前几天他又“看”了一次,这次就盯着荒漠西边看,没有再“看”到那股念力的痕迹;想来已经跑了罢 可他又不太确定到底是跑了呢还是那股念力经过岁月的流失而消散了,反正正当他还要往深处探查的时候,他的“视野”就被什么东西干扰了,明朗的画面变得一片漆黑,想来是自己动用术法引起了荒漠月神的注意,因此为避免多生事端,他只得将术法收回。 “‘念’乃是冥族人的‘魂’所发出的东西,它不可成实质性的东西也无法长期独立游荡外界,它必须要有寄存的依傍。因此,少主所说的荒漠异兽恐怕不是它。”琉玥纠正道: “但也并不排除有人遇难后乱加揣测故而将这东西传成了什么荒漠异兽的说法。” 青霄抓住了其中关键:“先生说这‘念’还能靠东西‘寄存’!” 琉玥笑着点头:“这是冥族人的特点。‘念’由魂生却可独立,除却需要依傍稳固自身不散外,其仍可有原先的习惯和思维;不像咱们和旁类的,要是魂魄散了便是散了。 我想想啊……这么说你或许会好理解一些,你既然同人族相处甚久那就应该知道‘鬼’这么个称呼。” “鬼”青霄嘴角一抽。这个词他确实听见过,而且听闻人族的人死了似乎也会变成这么个玩意儿。 琉玥显然又“看到”他在想什么了,当即将烹好的茶饮一人一杯的分好,慢条斯理的解惑:“如你所想,人族的人死后也会有一定几率变成这种形态。 只是一般来说,他们若无什执念便会不由自主的飘到黄泉碧落那边去,若有执念的,则往往生出恶意为祸。” “这么说人族也有‘念力’”青霄插话好奇道:“可为何不见人族有操控念力的本事瞧他们似乎只能摆弄些铁疙瘩。” 琉玥:“嗯,因为人族的念力不像冥族那样可以自发的控制,在很多情况下,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东西;而且也并不是每个人族都会有‘念’的。” 青霄“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随后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先生说起这股若隐若现的念力一事到让我想起回来时我同公主遇到了两个颇为鬼祟的人。” 琉玥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于是青霄将之前林子里遇到阿珂里山和行伍的事给大致说了遍,他回忆道: “当时公主觉得这两个人的气息很古怪,那小子身上的尤甚,同先生说的特点一致。” 琉玥点头问:“那少主感应到了么” 青霄惭愧道:“先生见笑了,不说我当时神志有限,即便是完全清醒的,我也没有公主那般敏捷。” 琉玥知道青霄此言非虚,即便他有瞾郢血脉,但一影残缺便是残缺,关乎于很多用得上灵力的事就会变得不堪,甚至连本身的血脉之力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所以,比不上同附瞾郢血脉的冰药,也并不稀奇。 琉玥:“那看来是找到了。或许就是它;适才你说公主用朱雀翎给那人下了寻踪术要有空你们能瞧瞧这人现在何处便最好啦!” 青霄问:“先生何以如此重视这一‘念’冥族被封后,从其间脱离的‘念’并非这一条;还是说这一‘念’与其它不同”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五话 奇特的风俗 琉玥淡淡的道:“百年来被封印着的冥族不肯闭眼,即便将它们的魂魄冻结在冥界仍然无法消亡以此产生的无形‘念’。 不过这些‘念’跑了就跑了,生前功法不勤魂魄不强的,即便念力出去也管不了多久,不过是又一个自寻死路罢了。但我和阿锋所注视的那一‘念’却显然不是其它那些不堪一击的东西。 能够在世间游荡百年不散,生前想必是个大角色。所以我们都觉得……这恐怕是当年所灭冥族中的王族逃出来了。” 青霄双眼微微眯起,似乎想到了其中利害关系。 妖族往昔内耗不断导致如今外强中干就是个唬人的空架子;这个空架子不说现今不敢在神族也就是原翼族的统治区域内撒野,就连其它种族也是采用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策略。 ——因为它们现在是真的承受不起再来一次的打击了! 但还好,妖族至少曾经强大过,近些年来又偏安一隅不理世事,做足了飘忽不定、神秘莫测的样,所以给外界的印象就是这个强横的种族依旧强横,虽然它们也曾经历过通天之战的冲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众多猜测与估量下依旧未有人敢去挑衅。 虽然很可能真一挑衅就会发现,现如今的妖族很好对付这一事实。 那么以此“外强中干”为特点,如果被妖族而灭的冥族借机探查到妖族这一不可见光的特点会如何 那必然是将此事各处传播啊! 那么谁最想听到这个消息谁又最想让这个个人实力都很出类拔萃的种族消失 毫无疑问——除了想要复亡国之仇的冥族外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翼族。 翼族之所以现在不敢动妖族不过是摸不透、看不清而已;可如果等他能看清摸透了,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朝妖族发动攻击。 如此,除却修罗之后灭妖族,这神川天下间他翼族便再也无所畏惧! 青霄顿时眼露杀机:“如此,这人必死!” 不料琉玥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莫要冲动:“这个人死不死都无关紧要,他死了,那一‘念’可在既定的时限内需求别的寄主,而且,如此强大的‘念力’所需的寄主也并非非要人身不可。 周围山石草木甚至流水皆可依傍,它又极会隐藏自身气息,届时我等又将去何处找它” 说得也是,青霄神色凝重,要是这样还真不好办了。 琉玥“心眼”练得再好也无法对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进行精准定位,知道对方附身在哪根树干或者树杈上,又是在湖里的那一片水域中,甚至飘在哪朵云彩上。 要真把行伍给杀了逼迫那一‘念’转移所寄生的东西反而会是个麻烦!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放任不管嘛! 琉玥微微一笑,表情轻松:“既然那个人被下了寻踪的咒术便看着就好了;既然想寄生在人族身上打探消息,那便给他消息;不除他,或许以后也可有用。” 青霄听出来了,这是要玩一招将计就计;当下他点头,再把此次探查过程中的某些细碎事物也多多少少说出来罢,便告辞离开去找冰药。 冰药独坐在房里,自己的贴身丫鬟也不在身边,周围的佣人也总对她生疏古怪,她没人可说话,只得一直看着窗外那颗早被风雪妆点成白色的梅树出神,表情有些忧伤。 青霄走过去看了看梅树,又看了看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美人,当下站她身后道:“这棵树的不错,可惜被雪盖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冰药像是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转过头来,见是青霄当即抿嘴笑道:“你来啦,先生训话训完了” “他不是无锋!”青霄找地方坐下细细打量了会儿冰药,想了想犹豫道:“你是不是觉得闷今天还早,我陪你出去走走” 冰药喜出望外:“好啊!好久没在这儿的集市逛逛了,说不定又变样啦!不过……”说着,她看了看青霄那身穿得不规整的衣袍,大致就是只着了朱雀丢给他的那件黑色外衣,而且还只穿了一半,另一半被裹在腰间露出自己一身强健的肌肉。 若不知道妖族风俗的人或许会以为这男人八成是在显摆自己修长魁梧的身材;但其实上,妖族原本的穿衣习惯就是这样的,只不过这一切到了岛上这一池专人地盘儿后,规矩被无锋改了而已。 原因是无锋曾去人族地界上溜达了一圈回来觉得他们那里贵族的一些服饰确实很漂亮,而且自己也不适合妖族原有的那种袒胸露背的打扮。 ——粗俗!原始!狂野! 这是他对自己一族的服侍文化的看法。 虽然或许用的布料配饰皆为上上之选,但……如果那样穿的话,如果不是他还算德高望重,一定会被嘲笑。 因为妖族对于瘦弱的男性和多病的女性本就持一种与生俱来的鄙夷! 可别忘了,这是个以力量至上的种族,虽然他们所谓的“力量”多为灵力,不像兽族那种真正未开化的野蛮民族那么表面和极端,但也不排除对体魄上“美”的重视,以妖族的审美去重视。 精瘦、骨感……这些形象并不在妖族的审美谱上,兽族人那样过于夸张的形态也在他们的审美范围之外。 这是个自己觉得自己十分有见地的民族,每个人都有天生的优越感——除了某些异类。 在这一方面,显然无锋这个后天才获得性别的人是吃亏的。 而对于琉玥那个曾经被挂在高墙上风成人干的人来说,一副本就中规中矩的躯体也早在那次以后成了枯木,即便无锋后来拼了半条命才把他救活,他也无法再回去了;因此,对于无锋的新政策,琉玥也欣然同意。 所以在这个岛上,捂得严丝合缝的得体衣着就在不经意间变成了权贵的象征;岛上的游民百姓自然还是按照妖族习惯来,只是他们若想尝鲜,无锋等人好像也不反对。 “不过什么”青霄看着冰药的小表情,知道她小脑瓜里定然又在想什么。 冰药上前笑眯眯的说道:“你既然喜欢我们原本的衣着,那我便也换换,免得走在街上突兀了不是” 青霄有点惊讶,因为冰药所想他大致都能猜到,他原本以为这位公主会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大冷天的多穿些,毕竟自己没有妖族人特有的那些抵抗风霜雨雪的能力。 却不料,冰药居然也要改成这座岛上的“平民”着装 青霄没有多想,只说了句:“也好,随你喜欢。”;但这句话却于冰药换完装束后悔不当初。 此时,冰药按着妖族女人的穿戴,叮叮当当挂着一身精细饰物,而裹住自身的纱料布片就那么几块,让那在上等薄布下呼之欲出软糯糯的雪白兔儿晃得人眼晕,修长笔直的洁白长腿在碎片般散落分开的半透明纱裙里隐隐约约勾人心魄;而那一掌可握的杨柳细腰上挂着一串朱贝玉石的腰链,随着腰肢轻轻摇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还有那小巧可爱的肚脐…… 青霄眼睛在美人走出来的瞬间直勾勾的盯过去,但随即对方的腰铃将他从梦中惊醒,他立刻将头转到另一侧改成了目不斜视。 “你还是……穿无锋给你的好看!”他皱眉昧着良心说;却是某种火焰从中升起,自己觉得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只是要妖族男多女少,更何况她这样的尤物况且她这么招蜂引蝶的穿戴只怕自己这次不是陪逛街,而是去打架的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六话 奇特的风俗(二) 冰药贴近,弄得青霄呼吸不匀,穿成这样她似乎声音也变得魅惑起来:“不,我觉得这样也很好看呢;尤其站在你身边。帮我画一画。” 青霄转头,此刻冰药纤纤玉手中正捧着一盘颜料与一支专门在皮肤上涂鸦的画笔。 这是妖族的一个风俗,已经认定关系的男女会在出门前亲手给对方画上一套相同类型的图案来表明“这两个人是一对儿”这个意思,也就让旁人少打主意,特别是少打女方的主意。 当然,如果非要无视这个信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时候如果有男人(多是男人)想要搭讪或者向其中一个求偶,那么就需要通过朝这对伴侣中的另一个发起“决斗”。 决斗过程中可伤不可残更不能闹出人命,而第三者则会在这场决斗里极尽全力的展示自己的力量,而往往,若第三者打败了所求配偶的原对象,那么他的这场横叉一道的求偶行动就有很大的几率成功。 其一是因为,妖族追求“力量”,则其中数量本就极少的妖族女人对于男人的力量更成衡量配偶的主要标准;其二,还是因为妖族追求“力量”,所以决斗失败的一方,特别如果这一方是被挑战者的话就会觉得自己相当丢脸,更在自己女人跟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只要决斗胜利,不单单是妖族女人会喜新厌旧选择胜利者,失败的原配偶也会自觉退出二人世界。 这就是妖族在那场疫病后演化而成的畸形求偶文明,它像极了自然界动物寻求配偶的各种原始而直截了当的花招。 但这样的演化也算是有效的,虽然看上去颇有返祖嫌疑,但至少这样的精挑细选对于妖族的繁衍起到了扭转乾坤的效果。 短期之内,虽然妖族人口依旧令人担忧,但妖族孩子的各方面却比之前好太多了。 青霄看了冰药一眼,心里虽然不大喜欢对方穿成这副模样,但也不便说出嘴;一方面对方终究是个公主,另一方面,让她换回去减少被决斗的风险,那岂不是在变相的认怂! 或许,冰药也想借此机会看看他的能耐呢 也是,自己本就是个残缺的人儿,要连“决斗”这种不用灵力的纯肉搏都胜不了,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 当下拿过颜料用笔昝了昝,然后开始在冰药的锁骨、肩背以及手臂和小退上细致的画着繁复而美丽的花纹。 这是情人间才能做得的亲密事,表面上云淡风轻,却相当于将爱人的身子间接的抚摸一遍,特别他这画完,冰药又来给他前胸后背的画,弄得他不仅身体被笔刷弄得痒痒,这心尖也跟被小猫爪子挠了似的,难受得不得了。 但他不是当初缺了一魄的人了,他现在有克制力,因此便忍着脑子里的那一股冲动,直到冰药一声“好了!你看看!”犹如天籁之音。 自己才一照镜子,看见裸露出来的肌肉上多多少少都被画了图案,图案中的花纹繁杂抽象,看不出任何意思,却意味着一种祝福。 两人带上硬要当电灯泡的朱雀到岛上另一头光照更为明亮的集市上闲逛;这是囚滔岛唯一的闹市,生活在岛上的民众都在此聚集,自给自足的买卖日常用品;当然,无法自足的部分,也通常会由专门的“商队”外出采购置换。总而言之,这里的生活不成问题。 青霄看着冰药一脸兴奋的这儿瞅瞅那儿逛逛,他反倒是有些兴致缺缺的摸了摸颈部带着的一串火羽链子,然后眼睛瞥向一旁还在捂着手臂的朱雀,想安慰几句又觉得安慰不出来。 因为出门前,作为朱雀一同出去闲逛的条件,冰药毫不客气的又拨了他几根毛,并且跟他说要没他这羽毛暖身子,一会儿你主子打起来手脚僵硬可得吃亏。 朱雀思来想去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总不能太让自家少主太过丢人现眼,所以便依了这事儿;但现在想想估计是后悔了,禽类爱自己翎毛如命,虽然朱雀是只异禽,但也逃不出这个怪圈。 正琢磨着他这翅膀上被剥去的三根毛啥时候能长出来的时候,突然头顶阴影袭来,犹如黑云压境。朱雀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山似的大汉站他跟前,准确的说是站在了青霄的身前挡住去路。 他不由倒退几步,正巧青霄也正正的挡在他前面。 那时候的朱雀不过只是个半大的少年郎,可没那么大的胆气和与之相比的高度,所以这气势自然就矮了一截,当即被唬了一跳。 “她真漂亮,我要她!”小山般的大汉看了眼冰药随后盯着青霄说出这么句话来。 青霄看了看那边还沉醉在一堆小玩意儿的冰药一眼,又看了看这个比自己壮硕得多的壮汉,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 这个“好”字一出就表示他正式接受对方的“决斗”了! 当即还在周围行走的人群也因为这个字驻足观望,仅在顷刻间街道上就以青霄三人为圆形聚集起好多人来,甚至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拍手叫好。 那大汉嘿嘿一笑摆开架势,在一群好事者的吆喝声中,右足足跟点地,整个看似笨拙的身躯突然以与之不符的速度弹起后冲向青霄,铁掌一翻就要往对方面门拍去。 青霄眼中神色一凝,站在原地看似轻松却也全身肌肉紧绷运起暗劲儿;待得大汉到来之际四掌相对发出“碰!”的一声闷响,各自退开半步,再次互冲而来! “哎,那是不是你男人跟人决斗了” 卖货的货郎伸脖子看了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场中隐有搏斗声,善意的提醒了还在看自家小玩意儿的冰药,冰药一听转回头去便被后边这群不知道何时集起来的人唬了一跳,在朝着货郎道谢罢自个儿也往人群里挤,但她这小身板怎能挤过一堆男人 当即走了一半便只得退出,幸好退至一半朱雀过来逮住她,将之拉到旁边一颗树上坐下,干脆由上往下的看。 看着下面你来我往的打斗冰药问:“怎么打起来了”问完想到某种可能性,当即悻悻闭嘴。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七话 白眸 树下两人你来我往已到白热化阶段,在人群的起哄中最后以青霄将那壮汉击退结束;壮汉哈哈一笑,搭过青霄伸来的手借力站起道:“我再回去练练,下次她一定是我的!” 说罢,在人潮的大笑里拍屁股离开;随后又有几人前来搞车轮战,青霄一看这么下去自己体力必定先耗尽,因此便道:“你们一起上!” 言语中尽显狂态,但那群新来挑战的人见其跟前面壮汉打斗也受了伤,有几个本着这样的决斗不光彩的想法看了眼坐树上的美人一眼,不舍的离开场中。 场中此刻加上青霄仅剩四人;那四人虽然也是颇为强壮的汉子,但体形比之前那位跟棕熊一样的好太多。 人群向青霄洒下的花瓣刚刚尽数飘落,都等待着下一场“表演”,此时四人中的一个看了看其余二人又看向青霄笑问: “我们三个打你一个,你还扛得住么”话说得很直白,但并没什么嘲讽意味;不过还不等青霄回话,另一个人就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要咱三个赢了,这树上的美人归谁咱还得重新再打一次我看还是一对一,省得麻烦,也公平点儿。” 青霄听及此处颇感无奈,心说本来一顿可以解决的事非要分三顿,但反过来想想,这样也好,万一自己过于托大输了,岂不更得不偿失 当下也同意对方三人的方法,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这好一顿车轮战倒是没让青霄越战越乏,反而是越战越勇;只是到了后来,自己身上挂彩无数罢似乎本身的一些戾气就被激发出来,打斗场面也越来越让人心惊胆战和不择手段。 之前无锋提到过,青霄煞气太重;果不其然这煞气便重到将人几乎打死的节奏。 旁边观望凑热闹的人慢慢觉得事态在往不好方向发展,眼看这几拳下去再不停手对方可真就进气少出气多了,于是纷纷上去将二人拉开;却不料青霄力大,单是平常的拉还真没法将人分开。 此时坐在树头上的二人也发觉不对了, 二人跳下,朱雀跑得比冰药更快些,身材不大的少年轻而易举的蹿入人群要去将即将突发的事件阻止下来。 但有人比他还快! 正当青霄红着一双眼睛在人群里横冲直闯时,一个身形和他相差无几的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往后扯,同时脚下扫起一阵沙土,在青霄注意力还未曾转移到他身上时,就已倒在地上。 众人看过去,那是个着了身粗布衣的男人,衣服上打了很多补丁,看样子过得有点儿穷困潦倒。 “是白眸这小子!”人群里有人认出他来,随后又有更多的人将这个年轻人认出。 名叫白眸的青年没有理会人群的惊讶,他只看了躺地上的青霄一眼,见无什大碍,当即将搁在一旁的大捆柴火从新扛好,然后离开。 “他小子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能进这儿吗” “怕是来换东西的。都来看热闹了,街头那边说不定找不到人呢!” “唉,也亏得他力气大,不然我都想用灵力了……” “可左书御大人吩咐过,咱对自己人不能用灵力。” “他没事了刚是怎么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也不敢去碰青霄,生怕这人戾气上来自个儿遭殃;唯独朱雀跑上去将地上渐渐清醒的人扶起,问了声:“主人,你刚才那是” 青霄起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这前胸后背上也多有爪印和拳痕的淤青,当即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去找那三个找自己决斗的人。 人群里寻了一圈,见三人用一种难以言语的目光正瞅着自己。 这时候冰药也跑进来,先朝那三人询问了伤势情况,见无大碍这才要走到青霄那边;但步子刚迈出就被其中一个人拉住。 冰药回过头去,拉人的人似乎觉得这个动作有所不妥于是放下手悄声问:“你们……不会是雷别院那儿出来的” 冰药一听,奇怪道:“为什么这么问” 那人没回答只是再问:“那这位是咱少主咯” 这问话的声音不大,却在妖族人听力极好的情况下被传入内圈人群的耳中,圈外人见好像再无热闹可看当即渐渐散开,内围的人却将目光齐齐投向冰药,带着同样的询问。 冰药不说话了,因为她没有摸清这群人的意图。 直到还在此处人群中有人叹道:“咱有这样的少主,好啊!”这氛围开始变得诡异起来的人们才又纷纷叹服起来。 或许看官看到这儿就不大明白了,这青霄都差点儿犯规打死人为何围观群众甚至是那三个受害的挑战者却直接把这事儿绕开,反而开始对青霄大加赞誉 还是那句话——妖族追求“力量”。 而对于逃难于此的妖族人就更加重视这个东西。 差点被打死这不还没死吗这少主现在就有这能耐,那被左协政史大人好好教导一翻假以时日定成大器啊! 青霄差点没被周围数十道如炬的目光盯得起鸡皮疙瘩,最终,他也没有理会那些人喋喋不休的赞叹和整齐划一、慢却铿锵有力的掌声;他拉着冰药和朱雀就冲出人潮。 见走得离人群远了,青霄问冰药:“你告诉他们了” 冰药摇头:“没有;或许是你的那句批示和今天的事有所重合,所以他们猜出来了罢。你刚才怎么了” 青霄摇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越打越兴奋,最后自个儿放开就差点闹出人命来;难道当年他出生时那人给自己的批示是真的么 “可能是现在魂魄还是不全的所以不太对劲儿!”朱雀补充。 青霄没将这个放心上,他问朱雀:“刚才那人是谁就是把我按倒的那个卖柴火的。” 朱雀喜欢在这条街乱逛,自然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有所了解,他仔细回想了会儿,想起以前在街口见过几次,见的那几次都是那个人蹲在地上旁边摆着一堆柴火卖;没啥特别的。 “刚听那群人里有人认识他的叫他白眸,我以前倒是见过他,从来不进集市就在街口卖柴。” 青霄:“为什么” 朱雀回答道:“我听人说起过,说他不是异兽化形的妖族人,血统不纯,他娘是外头修成精的虎被他爹抢来做老婆,后来把他生出来。按道理说……这样的杂……咳咳,我是说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这里的。” 朱雀差点把那两个跟牲口在一定程度上不相上下的词说出来,但看见青霄一双寒芒盯着自个儿,立刻就把词改了。 青霄听明白了,这个叫“白眸”的青年就是那个场疫病后妖族女人死亡惨重,妖族男人为延续香火而不择手段留下的无数个产物里的一个。 妖族里管这种失败的混血儿叫做“杂碎”。而杂碎是没有资格同纯正的妖族人一起生活的,哪怕是这群逃难于此的妖族人。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八话 白眸(二) 冰药见青霄神色游移,似是猜测到了什么,淡淡一笑问道:“想去看看吗” 其实这个想法只是在青霄脑海里一闪即逝,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但被冰药提出来后又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去看看。 不等青霄看向冰药开口,冰药又道:“我和你一起去。朱雀,你知道这人大体住哪儿吗” 朱雀连忙点头:“知道,听说是在这个集市后面那座小山的小竹林里,只有他一家,不过离这儿有点远。” 冰药:“走,去看看。” 说着,各人展翅飞朝朱雀所说的那片小竹林。 小竹林位于整个囚滔岛群山的背面,这里在冬季的时候很冷,因为太阳几乎照不到这个地方,再加上这个地方位置不好离集市也远只有白眸这一个人住着,所以便显得格外凄凉。 此刻雪还没停,纷纷扬扬的早把一片枯木林罩成惨白,被雪压得东倒西歪的树杈子乱七八糟的错落着,就像是战场上插着的满地的兵刃。 就一堆单调的白色下,前面一片小林子显得有些醒目,那是片竹林,竹子坚挺的枝叶还多露在外,有绿色也有紫色,在寒风中摇曳抖动,于寂静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几人下地缓缓走去,小竹林里有明显的袅袅炊烟。 寻着炊烟再走便见里头有间简陋的茅草屋,茅草屋外面一应生活器具均有,只是看过去怕都是这家主人自己做的。 几人不声不响进去的时候院里正有个男人在劈着手下的柴火;这个时节的柴火湿的多,烧起来滚滚浓烟比火都大,所以在他的后面还有个窝棚,里面烧着大堆的枯草、石坛里有旺盛的火、周围散开好些劈好的木柴,当是用作烘干的。 随意放在地上的铁锹被朱雀不小心踩到发出响声,劈柴人手中的斧头停在半空,那人回过头来表情诧异。 显然,他下意识的以为这三个人是要找自己寻仇的;当即神色一凝,手握斧头就就朝几人走来,皱着眉头问:“你们是谁” 当即看见青霄觉得眼熟又补充道:“我没犯事儿,琉玥大人说过,我可以在这里。” “你误会了,我们是来感谢你的。”冰药露出温和的笑意,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敌意:“谢谢你制止了他,才不至于出人命。” “原来是这件事……”白眸看了看三人,这三个人倒是没一个含煞气的,他当即将斧头别在腰间,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请这几个人进屋喝水,但由于这三人是第一批到此一游的“客人”,他这屋子里头也没想着提早多准备些杯子之类。 看出白眸的一丝不知所措,冰药没话找话:“你的身手很厉害,不用灵力能打过他的人很少。” 这句话无意间拉近了白眸和几人的距离,他这“杂碎”受人白眼无数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称赞他。 “我只是……”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笑了两声:“怕闹出人命。” “是琉玥让你在岛上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青霄上前一步问,对于这样的人留在岛上还是琉玥亲子首肯,这让青霄感到意外。 白眸笑了笑,最终没打算让人进屋而是抽出腰间的斧头继续去劈柴,一边劈一边道,声音里充满苦涩:“我知道,我没资格住在这里。我娘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虎,是我爹出去喝酒误了事才有的我。 后来我爹把我娘接到妖界里住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妖族是可以和外族人通婚的更不会排除那些生灵修炼成型的异种。只是后来,我记不清那时候我有多大的时候,我娘和我就要被他们赶出来;我爹对我娘还算有点儿情分,所以也就一起出来了。 然后刚好遇上左书御大人他们,我们混在他们的队伍里东奔西跑了很多地方,后来我爹去帮他们打仗,我娘救助过他们的伤患,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才稍微缓和。 再后来,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左书御大人开恩,看我可怜便说服了左协政史,所以我就被允许住在这里。”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五十九话 你要准备好 青霄同冰药回来后脑子里就一直回响着白眸的话;说实话他有些欣赏白眸,这种欣赏更在白眸道破自己身份还能表现得不卑不亢而升温;这样的态度只能证明,即便白眸的身份遭人唾弃、他也为人低调,但在骨子里这却是个不因身份而自卑的人。 而且从他口中可以得知,他应该经历过那场劫难,这正是青霄一直想要问却不敢问的事。 这时候他就比较庆幸妖族人的寿命很长,虽然长得往往有些令人彷徨,但有时候一个人却能见证到更多的“历史”。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把他收归麾下呀”冰药和青霄边朝汤池处走边半开玩笑的问。因为从小竹林回来青霄就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他笑了笑自嘲道:“我哪有能力收归什么麾下我只是觉得他和我有些像而已。” 冰药:“哪里像” 青霄摇摇头:“说不好。” 两人到汤池旁冰药突然俏脸一红再不往前走一步,青霄见人不动当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若不想我就在外面等你,一会儿帮你喊个婢女替你把这些花纹洗干净。” 说完走得干净利落,倒是把还待仔细考虑要不要来个鸳鸯浴的冰药给整愣了,她看着青霄离开的背影当即哭笑不得——这个大木头! 青霄给冰药叫了婢女后,走至外面一处庭院休息的地方,看看修缮得简约得体的石桌小凳,没有想要过去坐坐的意思,反而更觉得这片雪地里不远处的一颗歪脖子树好像更适合自己,于是当即走去,双手握树轻轻摇了几下,将树叶白雪稀稀疏疏摇下来,然后开始找下脚的地方往上爬。 但脚还没往树上蹬这身后却传来一阵笑声,一听声音青霄眉头皱起,回头一看果然是无锋的胯下宠臣殇;此刻天色将暗不暗,这家伙或许正处于阴阳交替的时刻,因此发出的声音也显得不男不女。 青霄停下动作倒是没问他笑什么而是冷冷的道:“无锋允许你到处乱走” “不要把你的针对表现在脸上,少主。”殇同样没回答对方的话,笑盈盈的朝青霄走来:“其实你应该很清楚,这个岛上甚至是妖界的所有人可都没把你当‘少主’看呐!这样对你称呼,都是给尊主和先生面子而已。” 殇说的是实话,青霄确实是个空有少主称谓却没什么少主实质性待遇的人;或许以前是有的,但至少在他爹也就是“烈王”死后,那种逞心如意、安享一生的生活也就终止了。 青霄冷笑一声,纵使他知道殇说的话不假,但也并不表示他就认同自己和无锋——他叔父的一个玩宠,有相同的地位。 他还不至于那么不堪! 青霄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对于废话他不喜欢说,更不喜欢跟他讨厌的人说话;他很想一手过去抓住这人的头骨然后将之捏爆,这是他最喜欢的杀人方式,但这人如今正得宠,所以他只能另寻他处落脚。 却不料这人避无可避,在青霄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主动跟上来,并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最后青霄愠怒,停下脚步站立当场,那殇倒是也反应极快,也停下来。 青霄:“你想做什么我对你没有兴趣!” 殇轻轻的笑了,笑声悦耳动听,看来在月牙升起的时候她已完成蜕变,由白昼的男体完全的变成了女体。 殇:“你放心,我对你也没有兴趣。” 青霄:“那就不要跟着我!” 殇咯咯娇笑两声道:“少主脾气怎么就这么大呢我跟着你只是好心想看看,要外面那些人知道少主灵力微弱空有膀子力气,会不会失望” 青霄神情一凝沉声道:“谁告诉你的” “唉,难道不是么”殇叹了口气:“要是心细便能看见你胸前的那串挂饰颇有玄机,是朱雀翎嘛若正常,何必在大冬天挂这样的东西” 青霄终于转过身来盯着比自己胸口高不了多少的殇,嘴角反而擒着一丝笑意,但这种笑意却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威胁和压抑。 “朱雀的羽毛很漂亮,我很喜欢。怎么,想要试试我到底灵力充不充沛就算无锋宠着你,我把你捏死,最多挨他一顿打,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殇却没被青霄这充满火药味的话唬住,她笑得更轻松了:“少主,或许我和尊主的关系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尊主可曾教导过你,凡是不要看表面。”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青霄双手环胸:“他要你向我转达什么” 听到这话殇赞许的给了他一个“你不笨”的眼神,看得青霄想抽她一巴掌,但自己不打女人,可这“类族”人,到底算是女人呢还是男人呢…… 正在青霄思考这个无解的问题的时候,殇的声音终于不那么矫揉造作了,但变得又有点漫不经心: “过不了多久你成年后的大典就要在这座岛上举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你一‘影’残缺的事被雷别院以外的人知晓,你这瞾郢之血脉,恐怕就是妖族史上第一个被逐出去的皇子了!” 提起这个青霄看向殇的目光显得更加古怪了,怎么连这样绝密的事儿,无锋都能告诉她 这人……不是类族人嘛而类族,不是一个在人界里跟被宰的猪狗牛羊差不多地位的族群么 对,他记得人族好像还流传着什么吃了类的肉可以防止瘟疫、消除嫉妒之心,喝了它们的血可长寿;那口口相传的流言说得他差点就信了! 殇似乎看出了青霄眼中的迷茫,她笑着朝雷别院的方向深深的行了个礼,然后道:“我是类族人,只是幸得尊主照拂。少主,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尊主也对我下了‘隐’,我也没有说出去的机会。” 说着,她将自己宽松的袖袍撸起,只见其月白色的臂膀上隐隐约约有一条银线,拨云见月的天色下透着若有若无的萤辉。 青霄认得,那便是“隐”,是无锋避开五行万象修炼的一种邪术,也是当初给琉玥带去“心眼”之术时的第二部妖族禁术。 这禁术威力到底有多大他不清楚,也没见无锋真正使用过;但无锋以此为引控制人的例子倒是随处可见。 可以这么说,这个岛上雷别院里,只有几个人身上没这玩意儿的,他就是其中一个,也幸好是其中一个;否则这东西在身上就相当于无锋的提线傀儡,做了让他不顺意的事儿甚至是他万一只是看你不顺眼,你都得死无全尸。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话 你要准备好(二) “呵!果然!”青霄就说,无锋那种多疑的性子怎么会那么没防备。 殇耸耸肩倒是表现得无所谓:“所以,少主你可以信我。” 青霄:“你提这件事是让我有所准备” 这事儿他知道后果,而且也没什么底气。 曾经青霄或许想去抗争,但却在连琉玥都无能为力之后变得自怨自艾,最后,在这几年眼看大典日期将近时,又变成了一种极度无奈的淡然。 ——算了,自己既然已经尽力了什么法子都医不好了,那还能怎么办呢妖族万年的规矩不可破,这事儿终究瞒不住,自己届时必然会像那些妖族和别的种族通婚后所生的异种,被这个畸形的种族彻底抛弃。 就算众人看在无锋和琉玥的颜面上对自己让步,那种看异类的目光他也实在承受不起;更何况他不仅仅到时候是个同族的异类,他更是皇家的异类、妖族史上头号耻辱! 所以后面他就想通了,如果到时候真的被赶出去,或许飘荡在人族里也不错;抛却血脉给予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不如到那儿干干农活过完漫长的一生。 当然,至于他到人族里混,那人族的人会不会因为他过长的寿命而对他造成另一种伤害视为另一种怪物,他可就没去细想了。 毕竟有时候当一个人在某方面受创时,他只想蒙住自己的眼睛找到一个不算严禁的避难所。 殇瞧着青霄那双深邃冷冽的眸子里一种老人才有的释然感慢慢浮现出来,她叹了口气道:“少主,尊主和先生为这事儿操心了百年都没放弃,没想到你却先放弃了。” 青霄语气有些暗淡:“琉玥试过很多办法,连他的法子都没用,纵使不放弃,还有什么意义可能……被赶到人界也不错,反正在这岛上躲了这么多年也回不去妖界了。” 殇摇头打断了青霄的悲观:“尊主应该有办法了,这也是他此次出去的目的。” 青霄眼睛突然一亮:“你说什么!” 殇:“而且这个办法成功的几率很高……” “真的!”青霄哈哈大笑起来,前抑后扬的整个人看着疯魔一样,他甚至差点想要抱起殇来转个圈。 殇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在觉得青霄的高兴该告一个段落的时候她补充道:“但失败的几率同样也很大……” 这话很有效果,让青霄像个傻子一样停下来并紧张的看着殇。 殇此刻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她一字一顿的道:“少主,尊主会带回来一个东西,而你需要心甘情愿的去接纳它,它也要心甘情愿的接纳你,若你们达成共识,它会选择你身体上的一个地方‘寄生’下来……” 青霄越听越玄问道:“寄生什么意思那是什么东西!” 殇这次摇头了:“我不知道,尊主没有告诉我。他只说你得吃点苦头,它会跟着你一辈子,直到你的身体被它占有,三魂七魄一影被它吞噬。” 青霄再次沉默了,他似乎在衡量利弊,考虑要不要去接受这样的“治疗”;因为就他而言“自由”或许才是心里排在首位的东西。 殇仔细的看着青霄变幻的神色,顿了顿继续道:“尊主让我告诉少主,东西即便带回,治与不治也全凭少主;若少主能坦然面对过去和未来,不治,也是可以的。” 这话出口,青霄犹豫纠结的神情陡然像是被人点了把火似的变得有些狰狞,慢慢的一股煞气萦绕在他身上,浓烈得连殇都可明显感觉到,当即怕这少主又要发疯,退开数步。 她向青霄行了个礼,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以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方式散场,但又与以前一样的不欢而散;唯独留下因为某句话而僵持在原地的青霄。 有一种恨意宛如千万道毒刺刺入骨髓那般的,纵使长隔百年时间也不见丝毫释然;而在殇说完那句话之后,这股恨意突然从心底的某个地方“轰!”的一下冲出,点燃了他这即将爆发的炮筒子。 “自由”么……还是“复仇” 被关了几百年也被折磨了几百年的人如果还没彻底疯掉或者死掉,那么在重见天日之后便一定会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他或许也是这样的,只是这样的疯疯癫癫在无锋和琉玥后来的教导下被逐渐压制下来,但“压制”终归不是“消散”。 所以,在两难的选择中最后他还是觉得,“自由”这种东西太过奢侈,而“复仇”或许更好些,更适合他这样再也回不去的人。 ——向那些折磨他折磨到生不如死的人复仇,向某些同样身为瞾郢血脉的人复仇,甚至向整个妖界复仇;才应该是他走的路!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你呢!” 正自青霄双目血丝越布越重,几乎整个眼球都成一片血红的时候,温婉而略显责备的声音传入他耳里,瞬间那抹浓烈得快要将周围东西凝固的煞气消失了。 他表情恢复正常转过身来,见冰药又着了那套雍容华贵的衣服,他挤出一个笑:“你好啦” 冰药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点头:“嗯,你要去洗一下嘛” 青霄摇摇头,他看了看地上覆盖的厚雪,神色淡淡的将朱雀翎做的配饰取下,让刺骨的寒冷继续包裹住身体;他浑身一个哆嗦,但一咬牙还是直接捧起一堆雪搓在自己身上。 冰药给看愣了,心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她接过青霄递来的朱雀翎配饰,听得对方因为冷而咬着牙花发出的声音:“不用,这样就可以,以后也不要再给我用朱雀翎和冰晶了……虽然,我知道你是好意。” 冰药握着朱雀翎沉默了,看来自己又做了一件不好的事。 她明白,青霄知晓自己心疼他的心意,同时她也明白,这个身负瞾郢血脉却无瞾郢之力量的男人,是如此的矛盾和固执。 虽然趋利避害、贪图安乐可说是世间生灵之本相,但他却总在极力的与这种本相背道而驰;也不知道是无锋逼他的还是他自己逼自己的。 “……好,我知道了。”冰药叹了口气,看着青霄真真切切打算用雪把身上的图案搓干净,只得收起朱雀翎帮他把背上那些他不好洗的地方用雪去洗。 青葱指尖触碰到那样在冰雪下几乎连体温都保不住的坚实而有些僵硬的皮肤,冰药心头又生出担忧来,所幸青霄终归是妖族人,要是体质弱些恐怕是要被冻死的! 二人花了些时间将青霄身上的图案洗净,青霄这才陡然想起夜色晚了,当送冰药回房;在送美人回房罢,二人耳鬓厮磨许久,青霄才舍得回来。 一回来便见朱雀正靠在梧桐树下对着一盆水瞧,瞧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囔囔自语。 青霄好奇之下过去,只见那盆水里赫然有一个人正打算合衣而眠,而且看身形还是个少年的人。 他剑眉微皱,心说朱雀怎么还能跟无锋那老不死的好上同一口了 当即将手往朱雀肩头一搭,直把全神贯注看水镜的朱雀吓了个哆嗦;朱雀大叫一声声音颤抖,转头见是青霄神情没松反而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胳膊又捂着自己的后腰以及脖子……反正就是全身到处捂,只恨没多伸出几只手来。 青霄淡淡的看着对方一副活见鬼的表情问:“有这么怕我难道我还会吃了你” 朱雀退开老远躲在一处山石后面探出半颗脑袋回答:“我算了一下,我一根翎羽长出来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而最近你们拔毛的次数太频繁!求求主人和公主都行行好!照这样下去,我会被你拔秃的!主人若要取暖,我去求先生看看有什么法子……” 青霄听得朱雀开头的话愣了半晌,但后面听到“取暖”二字,他便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语气里还透着一种不耐烦:“你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 朱雀见青霄表情,知道那一脸的阴郁和不耐烦不是对自己发的,而是青霄对自身这幅“与众不同”的身躯的厌恶所发,当即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要劝。 却见青霄又以一种古怪的表情看向水镜,也就是那盆水问:“是他你在这看了多久” 水镜中已在石头路上草草睡去的人他很熟悉,这人便是同他一起从荒漠而来的那个行伍,他想起来了,这人被下了寻踪术,正巧琉玥也让他注意这人的动向。 朱雀见青霄神色又恢复正常,当即过去看了眼盆里的水道:“啊,这不公主拿我翎羽下的寻踪术嘛。” 说着,他又捂住自己手臂,好像那儿少了点什么似的:“也没看多久,可不就是等你们等得无聊哦对了,这个人有点奇怪。” 青霄问:“奇怪” 朱雀点头:“嗯,我也没盯多长时间,但他已经自言自语五次了。该不会这人这儿有问题” 说着,朱雀指了指脑袋。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一话 墙中影 * 行伍醒了,具体来说是被冻醒的。 这大冷天的睡在路上实在不是个事儿;他一个哆嗦拢了拢自个儿衣服看看已停的大风和冻雨哀叹一声,问:“咱都找了两天了,这地儿除了乞丐多点哪有什么你故人” 这话是出口说的,反正周围无人便不怕周遭目光了,这样和红影对话反正他觉得要舒坦些,因为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心里蹦确实时间长了也挺累的。 等了片刻安宁,依旧没有红影回应;肚子又叫得厉害,行伍就想要去找找还有没有哪个好心的店家没打样的。但随即,他眼角就瞥见一个人晃过去了。 行伍见状心头大喜,心说说不定刚过去的是个打更人,自己上去讨点吃食该不成问题。不做犹豫,他便顺着那消失的身影跟上。 在神川各地大部分的地方,确切来说是人族居住的地方都会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这规矩便是:凡打更人身上一般都会背有一个框,框上架有避雨的棚,框里则装着纸钱、香火以及一些食物。 当然,食物肯定不会是给人专留的,而是同纸钱、香火一样是留给幽魂做贡用的。因为打更人常于夜间出没,实时神川大地动荡不断,即便较为昌盛之处也有饿殍;这些饿殍死不瞑目传言总爱在夜里出没觅食。 这个时候,打更人就成了饿殍怨魂的首要目标;但若打更人真遇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也无需惊慌,只需掏一把腰间黄豆粉洒出,趁饿殍冤魂贪吃黄豆粉之际,再从自己所背的框内取出各色“贡品”抛出,一般来说饿殍冤魂便不会再管打更人了。 要遇着那种怨气极大的饿殍冤魂连抛出去的贡品看都不看的,那么打更人便只能出最后一招,便是用事先备好的香烛烧特定的符纸强行将饿殍冤魂吓跑。 不过最后一种方式乃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想要彻底消除冤魂缠身还得请传说中的“行山人”;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用此法,毕竟让饿殍冤魂好好饱餐一顿,基本上这玩意儿也就应该会从饥饿的执念里解脱,想着投胎转世去了。 行伍跟上去说白了就是饿得饥不择食,想来个装神弄鬼糊弄到一口吃的,即便这口吃的并非为“人”所准备。 行伍尽其所能快步跟上,等到离得够近时才失望发现,这哪儿是什么打更人或许半夜偷摸的小贼的可能性还大些。 只是他又抱着自己还有两下拳脚,如果这人真是小贼趁夜偷了东西,他一个出手力挽狂澜,说不定主人家还能做顿大餐招待自己的心态,牙关一咬依旧跟上。 但却见那人越走越偏,一直走到一处废院里去,他便也小心翼翼跟过去。最后,他发现那里好像是个乞丐窝,里面微亮的灯色在破烂的窗户上映出了数个横竖的人影。 但这人却没丧心病狂的偷一群乞丐,而是行路一拐进了这主堂后的一个屋子;那屋子被一颗苍天大树从中对穿,形成一道别样的景致。 行伍便朝自己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在人进屋不久后爬树上屋顶;按照话本里写的那样,小心翼翼用手揭开一瓦,一只眼睛凑到析出的小缝上看。 但见那穿着破烂且裹得严丝合缝的人此刻正对着一面墙说话,他说:“我不能来看你了,老黄已经被他们暗中处理,他们现在也在到处找我,只怕是想杀人灭口。不过你放心,只要那些乞丐不离开这里,你的‘念’就不会散。” 没过许久,墙上出现一团黑影,影子如同淡墨所绘,稍有不留神或许还以为那只是墙面年久脏污留下的岁月痕迹。 可这时候忽然寒风一飘那墙上依稀可辨的影子却开口了,是个女人的声音:“你去……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奈何多年过去我亦没料到自己快要消散于此,那群人即便走了也不打紧,他们的生气也救不了我了。” 行伍在房顶上一惊,想到当初红影和自己巧遇的场景,难不成这墙里的玩意儿跟附身在自己体内的红影是相同的 屋下的男人听得那影子的话也不为所动,只是点头淡淡的说道:“好。那你答应我的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沉静片刻墙中影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哀伤:“当初我夫君受夏文国御史中丞所托前往古罗铁线送一封密信,他说此封密信异常重要,盯着的人很多;所以就办做是又一次远出行商,那样,便不会让人起疑了。但后来……他们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男人问:“你可知密信里大概写了什么那个夏文国的御史中丞又是谁” 墙中影:“我夫君说女人不要多事,所以再详细的事情他就没有同我说。至于夏文国的御史中丞便是个从兰琛过去的一个寒门才子,叫屠可尚。 听闻他是机遇巧合下被一位夏文国的大人看重,后来被举荐做了大官。屠大人是个好人,兰琛里有不少人都受他恩惠;只是这位大人在我夫君出事的时候也死了。” 待得墙中影说完这句话后,屋下的男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他又问:“跟屠可尚有关的人,活着的还有多少” 墙中影:“记不清了……但我记得当初夏文国逼兰琛下了国令,但凡沾亲带故的都做株连,你要是想细究,这件事只怕已经走到头了。现在硬要扯上关系的,恐怕便是那些个乞丐、奴隶……” 男人又沉默了会儿,然后淡然道:“我问完了。你……保重!”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却被墙中影喊住:“等等!”急促一声,男人刚抬起的脚落地,他只是微微偏头问:“什么事” 墙中影:“请你告诉我,你是屠大人的亲信吗” 男人想也没想回答道:“不是。” 墙中影再问:“那……是他的仇敌吗” 男人再做回答:“也不是。” 墙中影稍作停顿声音带了丝恳求:“那你到底是谁”遂而又喃喃自语:“从第一次你见到我,你并不惊讶;你一定不是普通人。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快要消散了,只想看恩人最后一眼。” 。 —————— 注: 人族】御史大夫下设御史中丞,掌管图书秘籍,同时监察文武官吏。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二话 墙中影(二) 男人突然低笑一声,有着一种嘲讽的意味;但随即,他没多说什么,只再次将身子转过去,然后把脸上蒙得只剩两眼睛的布给拆下来。 瞬间,行伍只听见那墙中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很难想像一个“鬼”居然还会倒抽气 然后他便听到那墙中影笑了,笑得很悲哀很苍凉,而且很自嘲。听这笑声行伍心下一动,难不成这男人还真是这女鬼的仇敌 当即便要想办法去看那男人露出的脸;但他这个角度却怎么也看不见对方的正面。 下面墙中影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啊!没想到……居然是你们!你们居然会想要插手这件事你们……有这个能耐吗!” 那声音飘荡在空中宛如屋子里刮起了阵阵阴风,发出“呜呜呜”的长啸,听得行伍后脖子一缩,忍住不将身上的衣服拢了拢。 男人声音平淡:“……你错了,不管是夏文国还是东陆帝国的事我们都不会插手。我问,只是觉得它或许有价值。至于有没有能耐,你快要消散了,也看不到了。但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个消息白白浪费的。” 边说,男人边将自己的脸重新包起来,然后看了看天色道:“再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说罢再没管还在墙上苦笑不止的影子,纵身一跃跃出墙垣。 “这人!好快的速度!”行伍见其身法迅捷得已经有些不像话了,当即惊叹。 这时他体内红影才发出幽幽声音:“我闻到了一股骚臭味!”吓了行伍一跳,行伍有些愠怒但语气却小心翼翼:“红影姐姐,下次你开口之前能不能提个醒” 红影在其心头反问:“提个醒你的意思是让脑门上先长出一张人脸……” 行伍赶忙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突然发现您这样说话也挺好的。” 红影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她只是语气很怪,透着种看好戏的兴奋劲儿,就像是节日里小孩突然得到自己喜欢的礼物那样: “啊!太妙了;没有想到它们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行伍听得莫名其妙:“姐姐你说啥” 红影没理他只道:“你去,到那堵墙面那里,我要见她!” 行伍只得“噢”一声,偷偷摸摸走去屋里,但此刻细瞧墙面哪儿还有什么影子 行伍刚要问这咋办啊却是感觉浑身一阵冰寒刺骨同时有什么东西脱体而出,然后他便惊恐的看见自己心口位置一缕红烟细水流长的冒出,蹿到墙里去。 紧接着,他便仿佛看了什么魔幻话本似的,便见蹿墙里的红影犹如一条梦幻的飘带游动墙间,这脑海里还响着红影的威胁: “小子站好,若敢跑了,我这留在你体内的一半必然折磨到你生不如死!” 声音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心中打算被戳穿,行伍只得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答应。 随后他便看见那游移的红影在墙体的某个位置掺杂了若有若无的黑气,几乎同时,一种尖利的风声在这个被大树贯穿的屋里狂啸起来,鬼哭狼嚎间参杂着只有行伍这个被“鬼”寄宿的人才能听出的惨叫。 那是女鬼特有的惨叫,刺耳而诡异,听得人后背汗毛倒立。 这种他人听来是风啸自己听来却不仅仅是风啸的声音约莫持续了近半柱香的时间后消失,那墙上红影中掺杂的黑气也在声音消失中慢慢淡化直至完全不见。 这红影才又叫他站到墙前,同当初那样进了行伍身体。 行伍浑身抖若筛糠,那感觉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等完全适应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后怕的好奇问:“姐……姐姐,你把它吃了!” 刚那墙上“跑墨”的诡异画面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黑影最终消失于红影中,说不定还真就是被自己身上这女鬼给吞了。 却不料红影只回答:“我还不似你说的这般饥不择食,只是想着或许有用,问些问题罢了。” 行伍心想,这是问什么问题这么激烈,那黑影都被问得魂飞魄散了。 红影:“……走,去夏文国。” 行伍“啊!”了一声说:“你故人不找了还是又到夏文国去了” 红影没回话只道:“你没有盘缠了,咱们先去趟赌坊,你将最后几个铜扣尽数压上,我管你赢钱。” 行伍眼前一亮:“当真!” 红影不耐烦了:“要是不去,等天亮城门开了便启程去夏文国!” 行伍连忙摆手,迫不及待的朝赌坊走,准备蹲点到那儿开门时第一时间做这赌客。 …… 大余在天色将亮不亮间,寻了城头换防的空隙找了个不易察觉的地方,以奇诡的身法翻出兰琛高墙,走往自己故居——亶爰山(danyuanshan)。 “亶爰山”位于神川大地以东的南山山脉也就是被当地人另称为“柢山”的山脉往东四百里的地方,不属于任何一个国也不属于任何一座城。 那里据说是神川陆地的水流交汇点,其上不生草木,其山陡立无可攀…… 不过那些都是后来世人口中的传言了,具体原来是什么模样的,他不知道,可能只有他前几辈的“老人”才清楚。 寻着记忆的路线一路走走停停、风餐露宿;走了数天却在一处摊位旁边的后墙角看见个熟悉的记号;当下他心下一惊,接过商贩递来的热乎老面馒头,朝着记号所指方位找去;果然,这记号沿路而下,共有十几个。 而最后一个标记则出现于农舍前旁大树,大余见罢环顾四周心头激动:难道他们暂时住到了这里 于是在外喊了两声,见无人理会便推开篱笆走入农舍;四处张望所见均有生活气息,当下便像是到了家,将肩头的包裹取下随意丢到屋外桌面;自顾自的坐下,拿起桌上水壶朝杯里倒了杯水。 正是大余将脸上缠着的布取了一半,却陡然听得身后一阵低沉诡异的轻笑,他反应极快,立刻将布缠回去的同时起身回顾,做了十二分攻击与防备。 此时,却看雪点斑驳的树下斜靠了个身材修长的人,一头淡银灰发色、皮肤苍白得病态,却是一双璀璨到极致的金眸盯着他,熠熠生辉。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三话 食魂之人 大余在看到此人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露出了一种震惊的神色,他震惊的不是怎么会有人在自己背后,也或许他为此震惊过,但这种震惊却在看见那个人的样貌时陡然转变。 在他呆立片刻,才想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做出的首要反应应该是防备;于是大于去拔腰间短刺,但将刺抽至半空时那凌骨刺却跟一条活鱼似的不受控制,不瞬间就“嗖!”的一声到了那人的手上。 大余大惊问:“你是谁!他们呢!” 那生得异常俊美高贵的人一手将凌骨刺送到眼下细细打量,另一只手还在掂着快尖头石子,掂石子的动作看着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那人只将凌骨刺瞧了几眼反手随便一甩似笑非笑的道:“有人说这个符号是你们复国军联络的标记,我好奇之下试试,没想到你就上钩了。” 这下大余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自己是中套了啊! “你怎么知道你想怎么样”大余盯着那绝世的人而眼角斜瞟着被斜插在地上的凌骨刺,脑中盘算着该如何乘其不备攻其要害。 但显然对方看出了他的想法悠然说到:“你们的速度很快,但终究快不过我。我想杀你,只需要一瞬。” 大余:“那你……” 他将信将疑,打消动手的念头朝对方细细打量,见那发色和眸色以及惊为天人的容颜,他突然后背一抖脱口而出:“你是!妖族的……!” 若论容貌。这神川大地上首数鲛人族和妖族;但鲛人的美色偏得柔和,就是那种看上去就想要去怜惜的美;即便是男鲛人,也生得一副阴柔相。 而妖族则天生带有一种“冷魅”感,这种感觉具体很难描述,特别是在妖族男人身上;而他们虽有这种“冷魅”感却丝毫不会显得像鲛人那样阴柔,反而会散发出一种危险气息,或许,更多的时候,在妖族男性那里“冷魅”和“冷冽”是很难分清的。 再者,鲛人发色均是藻绿,眼眸均为蓝色;而这人银发金眸。妖族人若不伪装,眼眸颜色必然和自身所属术数相关,眼前这位一看便是个主修“金”相的主。 是妖族人可妖族,为何又会找上他为何又会知晓他们复国军的记号难道他曾抓过复国军的人逼问过不,千百年来的民族的不幸他们都咬牙忍受过来了,以复国为铁之信仰的族人,是不可能向敌人低头的! 难道他不是敌人而是盟友可,复国军凭什么能得到妖族的结盟他们那样卑微的种族……还是……有人,叛变了 大余心头七上八下闪过无数念头,直到那个妖族男子轻轻咳了几声,这才从思绪中惊醒再度看向对方。 大余小心翼翼的问:“请告诉我,你,是敌人还是……”后面“朋友”一词他没说出口,因为觉得难以启齿。 那人这会儿坐下了,坐在进屋的门槛上,身子依旧斜靠着墙,好像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大好,也不知刚说把大余撂了只需一瞬的说法是不是吹牛。 妖族男人没有回答大余的话,他只是淡淡的道:“你们赶往南北要塞的人趁着还没跑远都回来,与其冒着危险以蚍蜉之力搅弄风云,倒不如去古罗铁线……”说着又咳了两声,像是觉得有些冷,将厚重华丽的狐裘裹了裹继续道:“那里,过不了多久就不太平了。” 对于对方对自己复国军两支大队的行经路线如此了如指掌,大余心下越来越惊,但听得后面要让他们去古罗铁线他表示不解:“我们去那里为什么” 对面人道:“你该知道古罗铁线意味着什么。最近那里异闻不断,总是死人。人死得多了,这些在铁线东边的大国总得迫于各种压力增援守卫,谁知道铁线另外一头的东西,会不会越线”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四话 食魂之人(二) 大余盯着那人半天说不出话来,见他不言语,那人又轻笑几声有些自言自语:“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反正,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已经知道了罢!” 说着眉头微蹙,又将狐裘拢了拢。 大余一脸古怪的看向这个妖族人,因为据他所知真正的妖族,也就是有资格生活在妖界里的妖族人对于寒冷炎热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而这位却是出奇的反常——似乎很怕冷。 其实现在雪早停了,也不在化雪时间,并没有太过寒冷,至少大余觉得连自己这种只着了件棉袄的都能抵抗寒意,对方里三层外三层更不该觉得冷。 但过了不久他就发现,那个妖族人的状态好像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因为细看之下,那人外露的手和脸上都挂着一层薄霜,这种薄霜并非外界所染而是由他体内向外滋生的。 大余刚想上前问这是什么情况,而后身后几个脚步匆匆;一个男人不善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大余转过身去,只见篱笆口有几个男男女女,问话的便是带头的一个男人,这男人在身后人群里脱颖而出,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妖族人;但瞧着发色和眸子的颜色都挺正常,除了身长挺拔长得很不错外,其余并无“异样”。 见大余脸上蒙着布,那汉子首先瞧了瞧斜靠着的妖族男人,但见那人对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这才将心放下;没再理会大余,带着身后那几个躬身屈膝的人朝那人走去。 “你若要在这里歇息,就到后面的柴房里。”那位银发金眸的妖族人发话了,不过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挽留的亲切。 大余如何听不出这敷衍当下只客气两句然后拿了东西继续启程。 “尊主,他是”煌山面有疑惑的问。 这被称呼为“尊主”的自然就是从囚滔岛出来寻他所寻的无锋;以他们的脚程本当不该在此停歇,只是路走到一半,无锋发病,煌山不得不与他就此落脚。 若要问这篱笆院里原来住着谁他们可就不知道了,反正不管住着谁也都被杀了;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没有用任何术法,只扮做土匪行径,再随手掠取些这家中仅存的钱粮…… 反正这样打劫的情况于神川之上屡见不鲜,他们也就将就效仿人族习惯,既能躲过神眼又能顺利办事。 无锋没回答,只是手指有些僵硬的指了指煌山身后跟着的一串男女道:“过来。” 那些低眉顺眼的人便一个个走上前将无锋围住,无锋抬头看看,见还算干净于是问煌山:“都是什么人” 煌山指着三个女人回答:“这三个是清馨苑的红妆。”,再指了指两个男人:“这两个是桂香苑的清欢。”他想了想补充道:“都是刚进的,不是什么红人,钱都结清了。” “嗯……”无锋点头表示满意,他要的便是这样的人,若是红楼里大红大紫的姑娘、小伙,一旦失踪得多了,不说老鸨们必然报官,就算是这些人的嫖客只怕其中也不缺乏什么高官富豪的搜寻。这会给无锋二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新入这滩皮肉生意的可就不一样了,默默无闻还没什么大客。这种人只要钱给够,死活就没人管。 他让那些个低着头颇有些紧张的男女将脸抬起,然后便在对方明显的惊诧和惊艳的神色中,找出一个相对好看的女人,对煌山道:“这个!” 说罢煌山将那仍自惊呆的女人拉到一边,送到屋里去;而剩下的人,则在一阵激动心跳下被无锋一起吸魂入体,于挣扎无果后齐刷刷的倒地死亡。 或许,他们在死的前一刻想的是与这个极美的男人发生一些期许而不可言说的事,那便是对他们这种做皮肉生意的人的一种天大的恩赐。 但现实却往往与结果相去甚远,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什么,这群人就死了。 将众人魂魄吸食完,无锋的气色好了很多,外露的皮肤上冰霜消失,紧裹的狐裘也没再被自己那样死抓不放。 煌山见事儿办完,抽出自己刀来朝几人补上几刀造成假象,然后拿了竖在旁边的铁铲开始挖坑。 而此刻屋内,那个被煌山关在屋里的女人看到了所有经过,目眦尽裂。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五话 诓骗 当无锋进到屋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一个女人蜷缩着发抖的身体躲在桌角下。 他惊讶之色瞬息闪过后朝开了条缝的窗户看去,便已将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锋不动声色的对身后的煌山悠然道:“煌山,我饿了。” 煌山一听得这指令,当下看了看躲在桌角的女人又看了看无锋问:“尊主想吃什么” 无锋盯着那个同样盯着自己的女人反问:“晁(chao)州有什么好吃的简单些的,不必太铺张。” 煌山仔细回忆一翻:“好像牛肉掉水面是这里的名食。” 无锋:“那就这个,帮这姑娘也买一份。” 煌山应声而去,留下无锋与这红妆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无锋看了会儿姑娘坐到屋内简单破旧的床沿上往床板拍了拍道:“躲在桌子下也没什么用,过来坐!”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姑娘明知这种距离对于眼前这个美而妖异的人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但依旧下意识的会觉得里他稍微远一分就多一分的安全。 无锋见那姑娘不动,当下叹了口气颇有看透世间万物规寻的模样道:“人食牛羊,我食人魂,不过是各取所需。但至少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吃饱了还用作消遣;所以你现在是安全的。” 这话本来算是宽慰,可听得那姑娘身子一个哆嗦。 无锋看着姑娘,一双金眸有着高贵孤傲的神情,他继续道:“你们这些人呐,大庙小庙的成天供奉,过年过节还要送些个童男童女来;天天烧香祈求我保佑你们;结果见了本尊,却要么怀有非分之想,要么畏畏缩缩躲在桌角……” 那女的听迷糊了,仔细回忆着自己关于“供奉”和“祭拜”的事儿,开始的时候她还没琢磨出那几个行为和无锋到底有何干系,但后来她脑中精光闪过,突然满脸不可置信的从桌角处探出头来小心问:“你……您是!难道您是!” 那声音发颤,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惊喜。 无锋反问:“怎么,不像么” 那女的一听连忙摆手低头,不敢再看无锋:“不,不是,我没有不敬天神的意思!求天神开恩!”说着,“砰砰砰”在地上磕起响头。 其实能把无锋这妖孽认作是什么“天神”倒也无可厚非;因为无锋长得太美而美得又太过高贵和孤傲;这种形象与人族口口相传的“神”的形象是非常吻合的。 当时的人族,除了行山人和专门传达神之懿旨的“神言”外,普通百姓甚至是王族贵胄离“神”都是很遥远的,他们没见过“神”更没听过“神”的声音。 对于神的膜拜不过是与生俱来的行为习惯,认为每一个人都被“神”所注视着也不过是以一传百的道听途说。别说是这些普通人了,即便是神言这种传说离神最近的人群,也只有其中的“侍神女”可以真正和神进行交流。 既然连“神”都未见过,那么自那场通天之战由翼族,也就是现在的神族所扶持创造的人类,也就自然不可能亲眼见过什么妖族、冥族、琼、修罗等等随着历史“逝去”的荒诞“传说”。 在他们的认知里,神川大地上确实有不少奇怪的种族,诸如善于制造精细品的矮人(俗称侏儒族)、擅长以卜算骗人的仙诺以及长相可怖的兽人等。 对于“妖”这个字眼,或许他们的母亲在他们小时候说睡前故事说过,可在了解方面却与真正的妖族大相径庭。 ——人族传闻里的“妖”不过是真正妖族眼里的“杂碎”。 无锋微微低头看着已将额角磕出少许血迹的红妆,他淡淡的阻止了对方,并耐着性子费尽口舌说自己已经“吃饱了”便不会再吃她后;那女的才终于小心翼翼的坐到无锋旁边,低着头扯着衣角,浑身打着颤。 无锋又开始误导人说:“天色不早了,一会儿等你吃完东西就回去,晁州城门离此不远;记得以后多烧点香火供奉,节前节后也叫你们人多送些童男童女过来,我便保你们生意兴隆,风调雨顺。 要是供奉得不好,你们可就得各个等着死于非命啦!” 那女的终于忍不住问:“天神是财神吗妈妈供着一尊财神,说只要供奉得好了红楼里的生意就会大红大紫……” 说着,她抬起脸来偷瞄了无锋一眼又赶紧低头,心说眼前这位跟老鸨案头上的财神爷长得怎么一点儿不像 无锋没有回答只道:“你问的太多了。保佑你们的可不仅仅是个财神;其实你们不过我族口中粮,吃与不吃不过喜好而已,你……” 话没说完,煌山已提着两碗面过来摆下,无锋皱了皱眉看朝他,意思是:怎么这么没规矩没见我正忽悠着人吗! 但煌山并不为无锋不善神色所动,他只将腋下夹着的一个匣子递到无锋跟前,看了看那女的,二话不说一个手刀将之砍晕,再转过头时,见无锋已经将匣子打开。 而在看见匣中之物时,原本心情颇好的人突然脸色一变,阴沉得可怕。 “是谁!”无锋目中陡然冒出火来。 煌山回答:“是我买面回来的路上遇到个拦路的小乞丐,他给的;他说有人让他把东西交给我。” “就是这玩意儿”无锋冷冰冰的问。 煌山点头:“就是这个匣子。我问他是谁给的,那小乞丐说不清。” 无锋冷笑一声,将匣子狠狠摔在地上,匣子触地间一支点缀着含苞待放花蕾的梅枝从里面跌落出来,梅枝细长脆弱却有一种清冷的美感,但无锋并无赏析之意,只是看了一眼,便将那梅枝连着花苞一起踩烂在脚底。 “真是,冤家路窄啊!”他金色的眸子露出杀意。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六话 冤家路窄 “他们必然在附近,就是不知道来了多少。”说着,煌山又瞥了眼那个被自己打晕的女人问:“要杀了吗” 无锋摆摆手:“留着她,让她回去给他们的神加点菜,也算是我对那群鸟人的问候。走……既然被盯上了就出去会会他们。” 二人不再多说,于临走前这无锋倒是不忘拿了煌山多买的一只烧鸡,两人边走边吃好不乐乎! 路行晁(chao)州城外三岔口,第六感异常敏锐的无锋便已知道周遭多了点不速之客;当即同煌山干脆停下脚步,他看看周围,低笑几声声音不大:“这么怕我都离晁舟那么远还藏头露尾” 话音刚落,只见树叶“莎莎”声中响起一阵脚步落错的动静却不见人影,直到这阵错落声停止,无锋二人才看见附近的空气里就好像一团团液体由虚变实渐渐形成人影,最终面目清晰。 无锋见那个带头的就笑了:“哟,这不是吠闻巡卫司长么怎么,许久不见瞧你这身行头……被降职了” 吠闻,原妖族担任“巡卫司长”一职;专门统领负责保卫妖族皇室及部分贵族的护卫军,算得上威风凛凛。 据说他便是当年和如今妖族职权者共谋“亲宦之乱”的罪人之一;烈王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当然,这只是无锋这群“叛贼”的观点。 对于其他人,这位吠闻大人可畏功劳不小:在平反一役中有勇有谋,以一招里应外合之策重创欲要谋权篡位的左协政史等一行人;让这群气焰嚣张的乱臣贼子丢盔卸甲,只差一点儿就死在妖界与人界的交界口。 只是不知怎的,这位在他人眼中颇有英雄事迹的人,怎的如今却过得不那么好 一被提起这事儿,吠闻好像被戳中痛处,对着无锋怒目而视低吼道:“现在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初念在辽戈的面儿上放你一命!”说着说着他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顿时脸色好看了不少: “哦……我好像记错了,原因不是辽戈,是你可怜兮兮的跪着求我……哈哈哈,不知道前左协政史还记不记得” 当吠闻提及辽戈之时无锋脸色已经阴沉如水,此刻见对方一脸贱相编造谣言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无锋虽然自视甚高却不是个冲动之人,当下按下火气,皮笑肉不笑的问: “吠闻,你在逃避什么是觉得丢脸么把话题引到我这里。不过即便如你说所,非常时期非常办法,能够活着,证明那一战还是我赢了。而你,依旧是个手下败将!” 吠闻一听笑容僵在脸上。 无锋继续云淡风轻的道:“你要还不长记性,只怕这次回去,你又得和你主子再生嫌隙,哦不,或许……她会选择杀了你!” 吠闻大怒指着无锋:“你的眼线到底还有多少!” 无锋:“你猜!能尽数找出来是你们的本事;你倒是问问你主子怕不怕,若是怕了大可以宁杀错不放过。” 吠闻冷“哼”一声,本来无锋居然在妖界还留有同党的事他是不信的,因为当年“亲宦之乱”他的同党不是在那场大乱中借机被铲除干净就是随着无锋狼狈逃窜出界;总而言之,新王朝中并不应该存有他的同党。 但为了让吠闻和他主子相信这一点,在很久以前无锋才安顿下来时曾和他见过一面,坦言自己的势力在新王朝中依旧存在,若是不信过上一段时间吠闻必然和他主子也就是当今的妖皇心生嫌隙,且最终吠闻会被弃如敝履。 为了印证这一重要说法,吠闻再次放了无锋性命,想要回去连根铲除祸患;但回去这个隐藏于朝野的祸患不仅没找到,没过多久自己却真和妖皇心生嫌隙。 他更加怀疑无锋所言,在自己身位日益下降之时与妖皇主动交涉此事;而后面妖皇好像也对之所言将信将疑,时至今日,怀疑的人越来越多,杀的人也不少。 只是,依旧没有对他重拾信任。 为此吠闻落得如今处境心里都将这股恨意记在无锋头上,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干脆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狗东西!今日我非撕了你这张脸!” 这话一出,站在无锋身旁的煌山不由抖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感觉周遭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袭向自己体内,这种寒意一般被人们称之为——杀气! 是的,杀气,无锋的杀气。 之所以这种极度危险的杀气陡然在他身上升起是因为吠闻最后这两句话算是彻底跨过了无锋的底线。 ——妖族,但凡有权有势的人多少都会知道那么些关于无锋的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那就是这人生来是个怪胎,根本没有性别之分,比雌雄同体的类族人还要古怪。 而,后彦氏生他兄弟二人之时妖界天生异象,三轮弯刀般的月牙同时挂于黑漆漆的天上,呈现嫣红之色,上万只墨鸦齐入皇宫墙头站定,聒噪鸣叫不止,还是夏季便已成冬。 此为大劫! 当时专属“预见”的祭祀一职还在,那大祭祀只看了一眼不哭不叫亦不男不女、却生得极其美丽绝伦的婴儿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冲击似的,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宣布:“我妖族!亡矣!”随后双眼一翻,口中鲜血喷薄,倒地不起。 过后全部祭祀都主张将这妖族的怪胎杀死以绝后患,却被后彦氏制止。 后彦氏当时抱着这个怪胎苦苦哀求妖王饶命,并说自己可按祭祀制典以命换命! 妖王深爱后彦氏,在怪胎和王后间左右为难;其实若不是后彦氏哀求当时妖王绝对会听从祭祀的话将无锋杀死;但他知道,如果把无锋杀了,那么后彦氏必然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本还在众臣与爱人间游移不定,那后彦氏却趁妖王思索间陡然自尽;等妖王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后来按照后彦氏遗言,妖王请当时的左书御“恓惶”使尽浑身解数由后彦氏还未散去的元神中抽出精华再取无锋兄长也就是后来的烈王一物,才将无锋这个怪胎变成了男体。 而众祭祀见其生母已为自己孩儿抵命,算是一种消除不祥的办法,因此也没再过为难这孩子。 这个“秘密”当时在场的各个家族都知道,只是大家从来不提;因为这是一个禁忌,谁如果犯了这个禁忌,妖王可是要杀人的。 不过时至今日,哪里还有什么昔日妖王连无锋的兄长烈王都早死几百年了,无锋现在在他人眼里不过一条不得回妖界的丧家之犬,没了依靠,人人可欺。 但无锋听得吠闻那句话后并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反而是杀气又突然尽数收回继续保持着以往习惯性的似笑非笑道: “杀我抓我当年我重伤未愈你尚不能讨到好处,现在夸下海口是不是早了些还有,提辽戈你也配!”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七话 冤家路窄(二) 吠闻听罢阴恻恻的道:“那就试试!” 此声一下他身后之人摆开架势,场面顿时剑拔弩张;但无锋却也不见有什么要抢个先手的打算,反倒盯着吠闻,就好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等吠闻刚要以自身一“影”与万象之息共鸣使出惊天一击时,他眼角陡见无锋神色,顿时恍然大悟,收起功法,同时怒斥几个属下:“不可用术法!” 那几个属下听罢收起还未来得及祭出的妖族术法,好像也想到了一些事,各个额角有汗。 还好,还好吠闻提醒! 否则他们寄出术法岂不是就上了无锋这厮的当! 吠闻收起之前莽撞之色得意洋洋的看向无锋道:“让你失望!咱们就不用术法,你能奈我何!” 无锋则无所谓的笑了笑:“并不如何失望;只是你若不用,也奈何不了我。” 当即最后一个“我”字音调未落;无锋身旁煌山已身法如鬼魅般的跃过去拔刀欲砍,好在吠闻等人反应也不慢,未让煌山偷袭得手;一时间煌山以一打多,几个人战作一团;只有那无锋还在原地看戏。 这时候就有人会问了:妖族明明有异能傍身,为什么不能用难道是无锋有什么类似于法术反弹一类的奇能,所以用了还不如不用 正确答案并非如此。 在前面提到过,人界乃是各界也就是各个异元方天的“基石”;而十万年前一场足以毁天灭地的大战曾在这块“基石”上展开,这场战役打了长达百年还是千年(年代太远已无可考究细节),之后,这块“基石”进入混沌期,差点儿崩塌。 好在也只是进入崩塌的边缘,后来通天之战告捷,各族休养生息,濒临破碎的人界才得以从崩溃的死亡线上缓过劲儿来,在自然的调息下慢慢的进行自我修复;直至千年前,方才又天地重开,再度稳定。 但即便如此,这样的“新基石”也是脆弱不堪的,当然,或许力量本身薄弱的人族以及其它小族群并不能感受到这一点;但对于像妖族、翼族等这样老牌的实力霸道的种族而言,现在的人界基石就好比一颗空有蛋壳的鸡蛋。 鸡蛋外壳固然坚固,蚂蚁飞虫自然是不能将之破坏的;但若换了人用手一捏,那便轻易碎了。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人界是这颗鸡蛋、人族是鸡蛋上的蚂蚁飞虫、妖族等天生怀有强大异能的种族则是握住鸡蛋的那只手。 若这只手使力,鸡蛋碎了,到时候才重新整合修复的人界真正崩塌;那么以之为基础建立的异元方天也就会随之消失——这不仅仅关系着人族与妖族的生死,还关系着其他各个族群的存亡。 而从另一方面看,于“通天之战”后保全人族的翼族人,也就是当今被人族称为“神”的那些家伙也不会让人界消失,他们不但不会让人界消失,而且还会因为某些原因极尽全力的保住人界不受到任何损害。 再加之他们一直想要将避世不出却威胁颇大的妖族赶尽杀绝;只是他们迟迟不下手的原因一是心怀畏惧,二是想要等待时机一击致命。 如果刚才吠闻敢跟无锋来个昏天暗地的法斗,如果这事儿被镇守此处的“神”发现,如果神族再以此为由夸大其词,拿着真假参半的证据向各族各界散布谣言——那妖族岂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或许这种事情,于鼎盛时期的妖族不会觉得有多大问题,但对于如今外强中干的妖族,那问题就很大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八话 冤家路窄(三) 所以刚才无锋便是故意看吠闻等人会不会在盛怒之下按照妖族人固有的习惯祭起术法攻击;然后自己再装模作样的服个软想另外的法子跑路,此法表面上虽然看起来颇为狼狈,但实则是想将镇守此处的翼族的注意力引过去。 让吠闻麻烦的同时也让妖界里的那一位觉得棘手。 毕竟在翼族人眼里,真正的妖族人应该都在妖界,而他们所忌惮的也只是妖界里的妖族人。 若是一个不小心能让鹬蚌相争、没人管他,他便可以再藏起来慢慢图谋很多事情。 这是他想要的,他也不会去管如今妖界里面那群真正的乱臣贼子,他只会乐享其成。 但吠闻也毕竟是吠闻,虽然冲动却也有脑子,所以无锋的这一期盼就落空了。 此刻场中没有妖族对阵的诡秘异术,反而像极了几个人族侠客的交战,萧萧落叶下是刀光剑影;煌山在其中也由原本的游刃有余逐渐败落下风。 一个人打四个,妖族不善肉搏,无锋知道他已尽力。 当下传音于煌山耳中让他撤退,但此刻煌山稍有这方面异动,那紧攻不放的四人便以更快的速度将之可逃生所在尽数围住,一时间煌山犹如困斗之兽左突右撞却迟迟未将这铁桶般的攻势扯开。 那边无锋见罢剑眉微蹙,随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他突然伸手在空中虚握一把再将那根本看不见的东西往后一扯,那边煌山居然同时顺应着无锋的动作,像是其周身与无锋那一虚抓有什么必然联系似的,整个人兀的倒退数步,然后在四人的一阵讶异中整个人凌空倒飞出去,轻巧落于无锋身旁。 四人眼见就要一击得手,却突然各个攻击落空,均是不满的看向无锋。不消片刻,吠闻冷笑两声,估摸着是无锋见力有不敌想要收手,便趁热打铁举兵刃呵道:“拿下这个不男不女的!妖皇重重有赏!” 其余三人举刀奔来,却不料无锋嘴角一翘,倒也不为吠闻踩着自己底线而动怒;只等着那三人气势汹汹跑来,算着距离刚好,双手一扬,也不见抛出什么物实。 但再看那三人症状,此刻神情古怪、动作别扭;在吠闻的不断呵斥下几人堪堪转过身去,面对着吠闻,不但不朝无锋方向跑,反而一脸狰狞的向吠闻杀去! 吠闻一惊,原本紧跟三人的步子往后退了数退,却不想对方反冲的速度太快,一时间还没如何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就挨了四五刀! 吠闻怒气冲天,一边对那三人下死手的招呼,一边恶狠狠的吼道:“你这怪胎用的什么邪术!!” 但直至将自个儿部下杀尽,这吠闻也不见回音;他这才回过身去,摸了一把脸上不知是自己还是自己属下的血,看朝空无一人的那个方向;他知道——无锋跑了!趁着他和自己属下拼命的时候跑了! 吠闻将手中刀重重插在地上,打量着四周寂静的森林大树;心头盘算着:这个怪胎,甘冒风险跑到人界的地盘来做什么 据他了解,无锋此人的一切行为,都必有其目的性! 无锋挟着煌山借乱飞出老远,见已过晁(chao)州地界数里,这才在几株果树旁将煌山放下,同时自己那对淡金羽翼一缩再缩、骨骼变化又成臂膀;腿骨利爪褪却便成双腿。 煌山被放下后不由捂住自己肩膀上的二次伤口(第一次是跟吠闻等人动手时被砍伤的,这第二次则是无锋脚爪提起自己逃命的时候正好又抓到,造成伤口加深),表情抽搐了一下;随即在对方淡淡的目光下表情恢复平静。 “伤到你了”无锋明知自己“下爪”地方弄巧成拙,但也没什么道歉的意思,问这么一句算是种关切。 “没有,尊主。”煌山侧头看了看,好在只是疼伤口并不算深。 无锋点头:“那就好;人界不能用术法,你我同样也不能用之疗伤……要是伤得厉害,就去采些草药敷上。” 煌山站起来,身板依旧笔直:“无碍。还是尽快赶到地方。吠闻也算与尊主共事多年,对尊主也颇有了解,此次在人界见面,想必他会猜到一二……” 无锋摇头:“不会,他最多以为我要去妖界捣乱。不过你我还需尽快赶过去,否则等他前去报信,妖界加强防备,也会影响到我们要去的地方。” 说罢,他转头正巧撞倒一颗树上的果子,当下将之摘下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丢给煌山:“没毒;看样子都是野生的,先用这个果腹!” 煌山听罢点头过去大肆采摘;吃了不少也给了无锋一些,剩下的都装到手上所带的戒指里去。 可别小看了妖族人的这个“包裹”;灵力越强的与之关联的戒指可容纳的东西就越多,而且还不用担心“腐败”这种令人头痛的问题(当然,汤汤水水的还是尽量避免)。 至于能不能装“活物”,那得看戒指的品级;反正煌山手上戴着的是不能装活物的,但无锋手上的那枚则可以。 二人再做休息片刻,研究了会儿自己身在何方、与目的地间的方位问题后,终于没在优哉游哉的用腿走,而是纷纷展翅飞过去。 妖族,不,应该是妖界,位于东南处大平原内泉升小县外的神秘地方。至于到底在这个小县城的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曾经有很多好奇的人到这处小县城探访,想要亲眼目睹只在耳朵里听到过的“妖族人”;但这些只凭一袭谣传便纷纷而来的人,往往都是铩羽而归;连男人们心里所向往的“狐狸精”也没见着一个。 所以泉升小县也就在一时的闻名遐迩中逐渐没落;再加之后来屡屡传闻此处“脏东西”太多,多有鬼怪作祟,也就是经常发生一些惊悚的超自然现象;以至于如今整座小镇荒废、空无一人。 “能进不能出”是现在这个泉升小县最客观的描述,这儿目前除了荒芜和森然外就是时不时的白骨地,有动物的也有人的,据说都是来“探险”没回得去的。 无锋和煌山在小镇上方绕行一圈,但见这偏安一隅的废弃小镇周遭冒着一层隐约黑气,便知那些传闻都不是空穴来风。 “应该是他们的杰作。”煌山找着落脚点,一双鹰目四下张望,及尽可能的看得更远。 无锋微微摇头:“这样便相当于坐实了妖界的入口在这里。愚不可及!” 煌山问:“王冢的入口尊主还记得吗咱们总不能从妖界进去。” 无锋闭眼细细感受了一翻,面色却不大好看:“他们当是把王冢的入口改了,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啦!”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八话 冤家路窄(三) 所以刚才无锋便是故意看吠闻等人会不会在盛怒之下按照妖族人固有的习惯祭起术法攻击;然后自己再装模作样的服个软想另外的法子跑路,此法表面上虽然看起来颇为狼狈,但实则是想将镇守此处的翼族的注意力引过去。 让吠闻麻烦的同时也让妖界里的那一位觉得棘手。 毕竟在翼族人眼里,真正的妖族人应该都在妖界,而他们所忌惮的也只是妖界里的妖族人。 若是一个不小心能让鹬蚌相争、没人管他,他便可以再藏起来慢慢图谋很多事情。 这是他想要的,他也不会去管如今妖界里面那群真正的乱臣贼子,他只会乐享其成。 但吠闻也毕竟是吠闻,虽然冲动却也有脑子,所以无锋的这一期盼就落空了。 此刻场中没有妖族对阵的诡秘异术,反而像极了几个人族侠客的交战,萧萧落叶下是刀光剑影;煌山在其中也由原本的游刃有余逐渐败落下风。 一个人打四个,妖族不善肉搏,无锋知道他已尽力。 当下传音于煌山耳中让他撤退,但此刻煌山稍有这方面异动,那紧攻不放的四人便以更快的速度将之可逃生所在尽数围住,一时间煌山犹如困斗之兽左突右撞却迟迟未将这铁桶般的攻势扯开。 那边无锋见罢剑眉微蹙,随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他突然伸手在空中虚握一把再将那根本看不见的东西往后一扯,那边煌山居然同时顺应着无锋的动作,像是其周身与无锋那一虚抓有什么必然联系似的,整个人兀的倒退数步,然后在四人的一阵讶异中整个人凌空倒飞出去,轻巧落于无锋身旁。 四人眼见就要一击得手,却突然各个攻击落空,均是不满的看向无锋。不消片刻,吠闻冷笑两声,估摸着是无锋见力有不敌想要收手,便趁热打铁举兵刃呵道:“拿下这个不男不女的!妖皇重重有赏!” 其余三人举刀奔来,却不料无锋嘴角一翘,倒也不为吠闻踩着自己底线而动怒;只等着那三人气势汹汹跑来,算着距离刚好,双手一扬,也不见抛出什么物实。 但再看那三人症状,此刻神情古怪、动作别扭;在吠闻的不断呵斥下几人堪堪转过身去,面对着吠闻,不但不朝无锋方向跑,反而一脸狰狞的向吠闻杀去! 吠闻一惊,原本紧跟三人的步子往后退了数退,却不想对方反冲的速度太快,一时间还没如何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就挨了四五刀! 吠闻怒气冲天,一边对那三人下死手的招呼,一边恶狠狠的吼道:“你这怪胎用的什么邪术!!” 但直至将自个儿部下杀尽,这吠闻也不见回音;他这才回过身去,摸了一把脸上不知是自己还是自己属下的血,看朝空无一人的那个方向;他知道——无锋跑了!趁着他和自己属下拼命的时候跑了! 吠闻将手中刀重重插在地上,打量着四周寂静的森林大树;心头盘算着:这个怪胎,甘冒风险跑到人界的地盘来做什么 据他了解,无锋此人的一切行为,都必有其目的性! 无锋挟着煌山借乱飞出老远,见已过晁(chao)州地界数里,这才在几株果树旁将煌山放下,同时自己那对淡金羽翼一缩再缩、骨骼变化又成臂膀;腿骨利爪褪却便成双腿。 煌山被放下后不由捂住自己肩膀上的二次伤口(第一次是跟吠闻等人动手时被砍伤的,这第二次则是无锋脚爪提起自己逃命的时候正好又抓到,造成伤口加深),表情抽搐了一下;随即在对方淡淡的目光下表情恢复平静。 “伤到你了”无锋明知自己“下爪”地方弄巧成拙,但也没什么道歉的意思,问这么一句算是种关切。 “没有,尊主。”煌山侧头看了看,好在只是疼伤口并不算深。 无锋点头:“那就好;人界不能用术法,你我同样也不能用之疗伤……要是伤得厉害,就去采些草药敷上。” 煌山站起来,身板依旧笔直:“无碍。还是尽快赶到地方。吠闻也算与尊主共事多年,对尊主也颇有了解,此次在人界见面,想必他会猜到一二……” 无锋摇头:“不会,他最多以为我要去妖界捣乱。不过你我还需尽快赶过去,否则等他前去报信,妖界加强防备,也会影响到我们要去的地方。” 说罢,他转头正巧撞倒一颗树上的果子,当下将之摘下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丢给煌山:“没毒;看样子都是野生的,先用这个果腹!” 煌山听罢点头过去大肆采摘;吃了不少也给了无锋一些,剩下的都装到手上所带的戒指里去。 可别小看了妖族人的这个“包裹”;灵力越强的与之关联的戒指可容纳的东西就越多,而且还不用担心“腐败”这种令人头痛的问题(当然,汤汤水水的还是尽量避免)。 至于能不能装“活物”,那得看戒指的品级;反正煌山手上戴着的是不能装活物的,但无锋手上的那枚则可以。 二人再做休息片刻,研究了会儿自己身在何方、与目的地间的方位问题后,终于没在优哉游哉的用腿走,而是纷纷展翅飞过去。 妖族,不,应该是妖界,位于东南处大平原内泉升小县外的神秘地方。至于到底在这个小县城的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曾经有很多好奇的人到这处小县城探访,想要亲眼目睹只在耳朵里听到过的“妖族人”;但这些只凭一袭谣传便纷纷而来的人,往往都是铩羽而归;连男人们心里所向往的“狐狸精”也没见着一个。 所以泉升小县也就在一时的闻名遐迩中逐渐没落;再加之后来屡屡传闻此处“脏东西”太多,多有鬼怪作祟,也就是经常发生一些惊悚的超自然现象;以至于如今整座小镇荒废、空无一人。 “能进不能出”是现在这个泉升小县最客观的描述,这儿目前除了荒芜和森然外就是时不时的白骨地,有动物的也有人的,据说都是来“探险”没回得去的。 无锋和煌山在小镇上方绕行一圈,但见这偏安一隅的废弃小镇周遭冒着一层隐约黑气,便知那些传闻都不是空穴来风。 “应该是他们的杰作。”煌山找着落脚点,一双鹰目四下张望,及尽可能的看得更远。 无锋微微摇头:“这样便相当于坐实了妖界的入口在这里。愚不可及!” 煌山问:“王冢的入口尊主还记得吗咱们总不能从妖界进去。” 无锋闭眼细细感受了一翻,面色却不大好看:“他们当是把王冢的入口改了,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啦!”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九话 瓮中捉鳖 “这可如何是好”煌山有些着急了,那条小道不在莫不是真要从妖界入口进去要真硬闯,先不说能不能闯过,但看看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人,即便尊主术法高超那些守卫妖界之人又岂是吃素的 双拳难敌百手,若是折在这里,那囚滔岛的天恐怕真得坍一半了! 无锋没有回话,还在细看底下环境,打量片刻后也不见他着急只是慢悠悠的道:“找不到了,看来真得等等。” 煌山问:“等什么” 无锋回答:“等吠闻;等他到这里通风报信,然后劫住他。我感应不到原来通向王冢地脉的气息,证明他们改道的事情并非近几年才突发奇想。吠闻与她沆瀣一气,很大概率上吠闻会知道这事儿。” 煌山忧心忡忡:“万一那女人连他也防着……” 无锋:“那就赌一赌,这事儿是在他二人心生嫌隙前做的还是后做的,也赌一赌咱们这位新妖皇日理万机之下会不会想起王冢这事儿。如果都输了,这事只能暂且作罢,全当是……” 全当是青霄命该如此,成年祭奠那天必然要露馅儿;到时候只能看看他这跟自己一样“畸形”的侄儿是要在囚滔岛受人白眼还是要到人界漂泊;但不论他选什么,无锋都不会让他荒度余生。 作为自辽戈死后就一直奉命守卫无锋的人,煌山自然知道无锋没说出来的话里会含着什么意思,他当下也叹了口气:“尊主说的是,其实有时候我也想了想,我妖族人没有万象给予的力量也未尝不可活……” 无锋有些惊讶的看朝煌山,煌山继续道:“若放在以前,这一条确实是妖族人的必备条件,但如今,我们的力量在很多地方受限,施展不开。我知尊主所图,也知尊主顾虑;所以……即便少主的病治不好,其实对于尊主要的,也没什么大影响。” 无锋有些欣慰的看着煌山叹息:“很多人都爱墨守陈规守着无关紧要的东西强调它的重要性,也不看看今夕何夕间这世道是不是变了,他们守着的东西是不是还有用……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妖族人的寿命不该这么长,寿命太长思想就容易旧,思想一旧就会越活越被动。你,很好。” 说着,无锋就想要去拍一拍煌山的肩膀以示鼓励,但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正飞着,哪儿来的“手”这玩意儿,当下只得笑笑作罢。 煌山:“吠闻脚程不比咱们慢多少,但如果让他进到这里动手难免会打草惊蛇。” 无锋点头:“不过我们也不能施展术法,这样不仅会惊动翼族还会惊动妖界里的那群人,只能辛苦你了。” 煌山:“尊主哪里话,不过多飞几圈而已,我这就去!” 无锋拦住他:“不,我的意思是你我各守一半,若有动静相互告知即可。” 煌山并未及时答应,他只是问:“尊主您的身体……吃得消吗” 无锋回答:“不要将我想得那般孱弱,在未达到目的前,我是不会死的。” 说罢,不再废话,淡金双翼一拍,飞出老远;煌山叹了口气,也朝自己要守的方位飞去。 话说这吠闻紧赶慢赶终于在无锋二人到镇子后的第二日赶到这废地。 他表情依旧不太好看,因为他没有羽翼不会飞,中途又没抓到以速度为优势的“类”当个坐骑,所以自己十有八九是滞后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这马后炮能不能管点用。 但当他去到废镇以后,见这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不见妖界与人界异元方天连接的通道附近有任何异象的时候,他懵了。 没错,他真懵了;他之前以为无锋会像往年一样偶尔心血来潮在妖界附近转悠,或者声东击西的捣乱以提醒整个妖界“我这余孽还在,但你们依旧休想抓到我”的中心思想。 可现在,妖界外围无异象、去到妖界里面问了几个看门的也不见动静;所以他就在想,无锋到底到人界来是做什么的 不会真就像流言里的那样,因为爱好人族各类布匹,怕派出来的手下眼光不好所以只得亲自上阵、亲自采买 无锋龟缩于囚滔岛自此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人族贵族服饰的事吠闻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可总觉得这人不该这么扯! 不对!肯定不会这么扯!他无锋怎会甘心安于一隅做个“绣男” 可如果不是要到妖界挑衅也不是专程到人间解闷的,那他到人界来做什么 吠闻在守卫的眼皮下左转右转、来回踱步,看得那几个守卫都有些晕了。 但突然,吠闻便灵光一现,似乎脑中电光火石就出现了一个地方;顿时一股兴奋劲儿涌上心头,朝身后几个犹自莫名其妙的守卫道:“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你!再去叫人守着,另外通知弃薪,多派点人去王冢!咱们这次要来个瓮中捉鳖!”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六十九话 瓮中捉鳖 “这可如何是好”煌山有些着急了,那条小道不在莫不是真要从妖界入口进去要真硬闯,先不说能不能闯过,但看看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人,即便尊主术法高超那些守卫妖界之人又岂是吃素的 双拳难敌百手,若是折在这里,那囚滔岛的天恐怕真得坍一半了! 无锋没有回话,还在细看底下环境,打量片刻后也不见他着急只是慢悠悠的道:“找不到了,看来真得等等。” 煌山问:“等什么” 无锋回答:“等吠闻;等他到这里通风报信,然后劫住他。我感应不到原来通向王冢地脉的气息,证明他们改道的事情并非近几年才突发奇想。吠闻与她沆瀣一气,很大概率上吠闻会知道这事儿。” 煌山忧心忡忡:“万一那女人连他也防着……” 无锋:“那就赌一赌,这事儿是在他二人心生嫌隙前做的还是后做的,也赌一赌咱们这位新妖皇日理万机之下会不会想起王冢这事儿。如果都输了,这事只能暂且作罢,全当是……” 全当是青霄命该如此,成年祭奠那天必然要露馅儿;到时候只能看看他这跟自己一样“畸形”的侄儿是要在囚滔岛受人白眼还是要到人界漂泊;但不论他选什么,无锋都不会让他荒度余生。 作为自辽戈死后就一直奉命守卫无锋的人,煌山自然知道无锋没说出来的话里会含着什么意思,他当下也叹了口气:“尊主说的是,其实有时候我也想了想,我妖族人没有万象给予的力量也未尝不可活……” 无锋有些惊讶的看朝煌山,煌山继续道:“若放在以前,这一条确实是妖族人的必备条件,但如今,我们的力量在很多地方受限,施展不开。我知尊主所图,也知尊主顾虑;所以……即便少主的病治不好,其实对于尊主要的,也没什么大影响。” 无锋有些欣慰的看着煌山叹息:“很多人都爱墨守陈规守着无关紧要的东西强调它的重要性,也不看看今夕何夕间这世道是不是变了,他们守着的东西是不是还有用……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妖族人的寿命不该这么长,寿命太长思想就容易旧,思想一旧就会越活越被动。你,很好。” 说着,无锋就想要去拍一拍煌山的肩膀以示鼓励,但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正飞着,哪儿来的“手”这玩意儿,当下只得笑笑作罢。 煌山:“吠闻脚程不比咱们慢多少,但如果让他进到这里动手难免会打草惊蛇。” 无锋点头:“不过我们也不能施展术法,这样不仅会惊动翼族还会惊动妖界里的那群人,只能辛苦你了。” 煌山:“尊主哪里话,不过多飞几圈而已,我这就去!” 无锋拦住他:“不,我的意思是你我各守一半,若有动静相互告知即可。” 煌山并未及时答应,他只是问:“尊主您的身体……吃得消吗” 无锋回答:“不要将我想得那般孱弱,在未达到目的前,我是不会死的。” 说罢,不再废话,淡金双翼一拍,飞出老远;煌山叹了口气,也朝自己要守的方位飞去。 话说这吠闻紧赶慢赶终于在无锋二人到镇子后的第二日赶到这废地。 他表情依旧不太好看,因为他没有羽翼不会飞,中途又没抓到以速度为优势的“类”当个坐骑,所以自己十有八九是滞后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这马后炮能不能管点用。 但当他去到废镇以后,见这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不见妖界与人界异元方天连接的通道附近有任何异象的时候,他懵了。 没错,他真懵了;他之前以为无锋会像往年一样偶尔心血来潮在妖界附近转悠,或者声东击西的捣乱以提醒整个妖界“我这余孽还在,但你们依旧休想抓到我”的中心思想。 可现在,妖界外围无异象、去到妖界里面问了几个看门的也不见动静;所以他就在想,无锋到底到人界来是做什么的 不会真就像流言里的那样,因为爱好人族各类布匹,怕派出来的手下眼光不好所以只得亲自上阵、亲自采买 无锋龟缩于囚滔岛自此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人族贵族服饰的事吠闻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可总觉得这人不该这么扯! 不对!肯定不会这么扯!他无锋怎会甘心安于一隅做个“绣男” 可如果不是要到妖界挑衅也不是专程到人间解闷的,那他到人界来做什么 吠闻在守卫的眼皮下左转右转、来回踱步,看得那几个守卫都有些晕了。 但突然,吠闻便灵光一现,似乎脑中电光火石就出现了一个地方;顿时一股兴奋劲儿涌上心头,朝身后几个犹自莫名其妙的守卫道:“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你!再去叫人守着,另外通知弃薪,多派点人去王冢!咱们这次要来个瓮中捉鳖!”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话 埋骨地 曾多年共事的经验告诉吠闻;对于妖界,无锋能够有所留恋的地方除了安放王座的大殿外就是王冢。 前者是为了自己的兄长、为了缅怀自己的从前;但后者则是对辽戈的死过于耿耿于怀。 他记得,当年无锋逃出妖界的第一句话便是——“辽戈的尸首,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带回!” 那时候的无锋身受重创,由辽戈的亲信、部下誓死护卫,一路不知折损了多少忠心耿耿或者在他们看来是“愚不可及”的高手而堪堪保命。 吠闻回想起来那场乱象,至今都对那些死去的人表示遗憾和唏嘘;更为辽戈和他的部下感到不值—— 他记得当时护送无锋的人起初当有百个!只可惜在妖族大军的围困下,最终拼死同无锋出去的好像只剩下十几个还是不到十个 若是那些人能够听劝,能够归顺,那么他们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他们的家人也不至于深受其害! 为护卫无锋究竟死了多少人具体的数字历来都上不了吠闻的心,他只用记得一个“惨”字就好,并且他可以用这个字来嘲讽桀骜不驯的无锋一辈子。 他知道,无锋在妖界内还有眼线。 他猜测,无锋的眼线必然探听到了王冢新的入口位置,所以无锋此次前来不为挑衅,当是履行当年一诺,夺回辽戈尸首! 可就两个人 莫不是暗地里还藏有别的同谋! 一边想着,吠闻一边带人匆匆往王冢赶过去同时派人将此想法通知妖皇;无锋要来必然不会走妖界里的那条路,外面那条小道才应该是他的首选! 而那为何当今妖皇只是改变了这条小路的方向却不将这条路直接封死难道也是料到无锋今日作为所以故意放的跛口 吠闻牙齿一咬发出狰狞的笑声却不知无锋二人早在天上看着,一路跟去。 等见吠闻在一处地方停下,煌山问:“尊主……当真现在就下去”不知为何煌山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锋看向他,等他的下一句话。 煌山接着道:“吠闻算是个了解尊主的人,属下……怕是陷阱。” 无锋微微一笑有些无所谓的道:“怎么,若是陷阱你便护不住我了么” 煌山面容坚定:“主上让我们誓死守护尊主时,我等的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论尊主作何决定,煌山都一定会护您周全!” 无锋摇摇头:“不要这样说话……我不喜欢听……”他看着下头吠闻等人已将通往王冢的“门”打开鱼贯而入,无锋轻声解释:“我等得了青儿等不了了,吠闻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他 若不见着我,他必定不但不会撤回守卫反而会加派人手埋伏,他笃定我会来;只是在于他有没有准备好。若是等他真的准备好了……我可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煌山心头一紧:“那我们便再派些人来!” 无锋:“路道已改,王冢里面必然也焕然一新,我不信他们不做手脚。你们几个新带出来的人还需磨练,而你们……也都该活着。” 煌山再想劝:“可是……!” 无锋:“还有,好不容易的时机,我想让吠闻受点儿教训。你放心,只要不是在人界,我便可以发挥实力。”他看了眼煌山:“走,这次,我护着你!” 说罢不等煌山反应已整个人冲下去,煌山见状赶忙跟上,同时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无锋二人在悄无声息杀死两个守在门口放哨的人后,顺顺利利的进了这处通往妖族王冢的“门”。 妖族的王冢既不完全属于妖界也不算是在人界中;它不过是妖界与人界的一处“过渡带”,这个“过渡带”里面的空间是混乱的,就跟当初人界差点被打散时的混沌期很相似。 此过渡带名为“虚妄”。 其中不论是温度、天地还是山石海水,里面应有尽有,但它的乱却可表现在——水倒流、烟倒飞,有的地方该在头顶的“天”会在地上,该在地上的“地”会在你头顶;另外同一个地方可在瞬息间出现春夏秋冬之景,让你晃眼间便看清随之共同乱象的生命变化。 但不论这个地方有多神奇,有多么的千变万化也终究改变不了一个死律——昏暗。 这种“昏暗”非黄昏朝霞之昏,而是一种明明此时天上出着大太阳你却怎么也见不到太阳、好似你的眼前蒙着一张厚重又不过分厚重的布一样:看不清、道不明、摸不透;似乎光是存在的,但似乎它又不存在。 要说这儿能够有什么不变的东西,恐怕就是这种令人压抑和不自觉生出疲乏之态的“昏暗”了! 无锋二人在这处古怪的空间里安静的走着,仿佛周围无形的压抑令进入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沉默。 过了很久,踏过无数令人叹为观止却又毫无新意的路后,煌山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主动问:“尊主,是这条道么吠闻等人怎的不见了” 无锋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机械性的迈步:“路不会错也不当错,他们即便要做手脚为的也只是抓我而不是保护王冢。至于吠闻……” 无锋突然停下来,还在四处张望戒备的煌山一个不小心撞到人家后背上;当即立刻躬身道歉,却听见远处一个笑得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你我不愧共事多年,我就猜着你会到这里!你是来履行当年一诺的” 煌山抬头一看,吠闻和一纵人已不知何时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满脸阴笑的盯着二人;而吠闻等人的身后,却是灰白单一、气势磅礴的白骨堆! 骨堆在地上层层叠叠成了座伟岸的“高墙”,零零碎碎却又像是被某种看不见、感觉不到的力量凝结起来,一圈一圈、堆积如山的将中间五六丈左右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那些夺人眼球的尸骨,煌山下意识的瞥了眼无锋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但这个时候他看见的却是无锋极度惨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眶以及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其危险的气息——悲凉、愤恨、暴怒与不甘! 种种混合,居然就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煌山瞬间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难道这是!” 与无锋这边不同,吠闻见无锋面色如此难看当即露出兔死狐悲的感叹:“无锋!全朝堂的人都知道你同右协政使辽戈自幼交好。从小时算起到你二人执事,哦,不对!应该是从你俩小时候算到他死前,交情都过千年了! 这可叹的是,如今你的生死兄弟因为你被埋在这不见天日的王冢里怨气不散,你却好端端的活着,锦衣玉食外还有众多忠心耿耿的属下不念你旧过,陪你共渡难关……你真的,不感到心里过意不去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哪怕是一那么一丁点的!愧疚!”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话 埋骨地 曾多年共事的经验告诉吠闻;对于妖界,无锋能够有所留恋的地方除了安放王座的大殿外就是王冢。 前者是为了自己的兄长、为了缅怀自己的从前;但后者则是对辽戈的死过于耿耿于怀。 他记得,当年无锋逃出妖界的第一句话便是——“辽戈的尸首,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带回!” 那时候的无锋身受重创,由辽戈的亲信、部下誓死护卫,一路不知折损了多少忠心耿耿或者在他们看来是“愚不可及”的高手而堪堪保命。 吠闻回想起来那场乱象,至今都对那些死去的人表示遗憾和唏嘘;更为辽戈和他的部下感到不值—— 他记得当时护送无锋的人起初当有百个!只可惜在妖族大军的围困下,最终拼死同无锋出去的好像只剩下十几个还是不到十个 若是那些人能够听劝,能够归顺,那么他们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他们的家人也不至于深受其害! 为护卫无锋究竟死了多少人具体的数字历来都上不了吠闻的心,他只用记得一个“惨”字就好,并且他可以用这个字来嘲讽桀骜不驯的无锋一辈子。 他知道,无锋在妖界内还有眼线。 他猜测,无锋的眼线必然探听到了王冢新的入口位置,所以无锋此次前来不为挑衅,当是履行当年一诺,夺回辽戈尸首! 可就两个人 莫不是暗地里还藏有别的同谋! 一边想着,吠闻一边带人匆匆往王冢赶过去同时派人将此想法通知妖皇;无锋要来必然不会走妖界里的那条路,外面那条小道才应该是他的首选! 而那为何当今妖皇只是改变了这条小路的方向却不将这条路直接封死难道也是料到无锋今日作为所以故意放的跛口 吠闻牙齿一咬发出狰狞的笑声却不知无锋二人早在天上看着,一路跟去。 等见吠闻在一处地方停下,煌山问:“尊主……当真现在就下去”不知为何煌山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锋看向他,等他的下一句话。 煌山接着道:“吠闻算是个了解尊主的人,属下……怕是陷阱。” 无锋微微一笑有些无所谓的道:“怎么,若是陷阱你便护不住我了么” 煌山面容坚定:“主上让我们誓死守护尊主时,我等的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论尊主作何决定,煌山都一定会护您周全!” 无锋摇摇头:“不要这样说话……我不喜欢听……”他看着下头吠闻等人已将通往王冢的“门”打开鱼贯而入,无锋轻声解释:“我等得了青儿等不了了,吠闻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他 若不见着我,他必定不但不会撤回守卫反而会加派人手埋伏,他笃定我会来;只是在于他有没有准备好。若是等他真的准备好了……我可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煌山心头一紧:“那我们便再派些人来!” 无锋:“路道已改,王冢里面必然也焕然一新,我不信他们不做手脚。你们几个新带出来的人还需磨练,而你们……也都该活着。” 煌山再想劝:“可是……!” 无锋:“还有,好不容易的时机,我想让吠闻受点儿教训。你放心,只要不是在人界,我便可以发挥实力。”他看了眼煌山:“走,这次,我护着你!” 说罢不等煌山反应已整个人冲下去,煌山见状赶忙跟上,同时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无锋二人在悄无声息杀死两个守在门口放哨的人后,顺顺利利的进了这处通往妖族王冢的“门”。 妖族的王冢既不完全属于妖界也不算是在人界中;它不过是妖界与人界的一处“过渡带”,这个“过渡带”里面的空间是混乱的,就跟当初人界差点被打散时的混沌期很相似。 此过渡带名为“虚妄”。 其中不论是温度、天地还是山石海水,里面应有尽有,但它的乱却可表现在——水倒流、烟倒飞,有的地方该在头顶的“天”会在地上,该在地上的“地”会在你头顶;另外同一个地方可在瞬息间出现春夏秋冬之景,让你晃眼间便看清随之共同乱象的生命变化。 但不论这个地方有多神奇,有多么的千变万化也终究改变不了一个死律——昏暗。 这种“昏暗”非黄昏朝霞之昏,而是一种明明此时天上出着大太阳你却怎么也见不到太阳、好似你的眼前蒙着一张厚重又不过分厚重的布一样:看不清、道不明、摸不透;似乎光是存在的,但似乎它又不存在。 要说这儿能够有什么不变的东西,恐怕就是这种令人压抑和不自觉生出疲乏之态的“昏暗”了! 无锋二人在这处古怪的空间里安静的走着,仿佛周围无形的压抑令进入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沉默。 过了很久,踏过无数令人叹为观止却又毫无新意的路后,煌山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主动问:“尊主,是这条道么吠闻等人怎的不见了” 无锋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机械性的迈步:“路不会错也不当错,他们即便要做手脚为的也只是抓我而不是保护王冢。至于吠闻……” 无锋突然停下来,还在四处张望戒备的煌山一个不小心撞到人家后背上;当即立刻躬身道歉,却听见远处一个笑得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你我不愧共事多年,我就猜着你会到这里!你是来履行当年一诺的” 煌山抬头一看,吠闻和一纵人已不知何时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满脸阴笑的盯着二人;而吠闻等人的身后,却是灰白单一、气势磅礴的白骨堆! 骨堆在地上层层叠叠成了座伟岸的“高墙”,零零碎碎却又像是被某种看不见、感觉不到的力量凝结起来,一圈一圈、堆积如山的将中间五六丈左右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那些夺人眼球的尸骨,煌山下意识的瞥了眼无锋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但这个时候他看见的却是无锋极度惨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眶以及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其危险的气息——悲凉、愤恨、暴怒与不甘! 种种混合,居然就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煌山瞬间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难道这是!” 与无锋这边不同,吠闻见无锋面色如此难看当即露出兔死狐悲的感叹:“无锋!全朝堂的人都知道你同右协政使辽戈自幼交好。从小时算起到你二人执事,哦,不对!应该是从你俩小时候算到他死前,交情都过千年了! 这可叹的是,如今你的生死兄弟因为你被埋在这不见天日的王冢里怨气不散,你却好端端的活着,锦衣玉食外还有众多忠心耿耿的属下不念你旧过,陪你共渡难关……你真的,不感到心里过意不去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哪怕是一那么一丁点的!愧疚!”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一话 埋骨地(二) 吠闻短短几句话言辞激烈,无锋原本平静而冷峻的脸上开始出现失落与愧疚。 是的,辽戈之死其实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但正当吠闻见状还想乘热打铁时,无锋的表情却又恢复了平静,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仿佛刚才的内疚与落寞只是吠闻等人的幻觉。 随后无锋就说出了一句令吠闻众人和煌山均觉得诧异的话,他说:“他的死的确与我脱不了干系,但,也理应如此。” 煌山看无锋的眼神里有了复杂的情绪,吠闻等人却哄笑起来:“哎呀,果然传言非虚,你无锋就是个养不家的白眼狼啊!” 无锋淡淡的道:“你难道带这么些人就为了跟我扯一堆废话不如划出道来,咱们多年没动手,想必你也很想试试。” 吠闻:“那好啊!你赢了,他的尸体就归你!” 无锋嘴角一翘,笑而不语;煌山拦了一把:“尊主,小心陷阱!”;无锋却再没看他,只身过去,金色流光如几十只萤月周遭飞舞,随着空中的身影在风里晃出虚幻而高贵的色彩。 吠闻面色凝重,知道对方这是打算按照妖族规矩来;当即也不示弱,挥退周围人大喝一身抖开一身暗绿色萦辉,身后光芒如铜雀开屏般的打开,显得气势盎然。 “来啊!”吠闻怒吼一声,不等无锋停住,双臂挥舞,身后气浪如数百计孔雀翎飞射,这是打算给无锋来个万箭穿心。 但无锋怎能被这种小玩意儿打中当即空中虚抓,赤红屏障恰好挡在自己跟前,那翎羽沾到便如水浸大海,冒着黑烟就在屏障上尽数化去。 “雕虫小技!”无锋冷笑一声,突然身形在半空一闪直接闪到吠闻身后,惊得吠闻一个哆嗦,反手一抓手上藤蔓缠住无锋双臂双脚,却又只在刹那间尽数消散。 还带再作妖,无锋从他背后一把卡住他脖子朝两旁欲要过来支援的人冷言:“都别动!”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驻足原地。 “吠闻,你别忘了,我终究是曌郢血脉,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无锋看了看吠闻指尖缠绕的辉光笑了笑:“放弃,当年你能和我过手,不过是因为我重伤在身;现在若还要动,你就是自寻死路!” 吠闻皱了皱眉头,欲要发动的袭击终于在克制中被强忍下来。 他知道,无锋说的是对的。 这个怪胎不论再如何的怪,也终究还是继承了曌郢血脉的王族,就凭这一点,实力便稳在他之上。 曌郢可以灵活和万象之息感应,除却他们想要主修的属性外,只要愿意和努力,他们甚至还可以精通其他的五行四象;而且曌郢的身体素质也不是一般妖族人可比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人从出生开始起就决定了很多事! 就好比吠闻,苦修千年再怎么练都最多只能将自己的那一属性练到登峰造极,其余的,该被克制依旧被克制,永远超脱不了;除非克制自己的术法跟自己水平相差太多。 但对于曌郢而言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作为力量崇拜的妖族,历代背负曌郢血脉的人都得把五行四象练得通透、自己所选之术练到登封境界。 这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族人,也是为了能够让族人更好的“崇拜”曌郢血脉。 吠闻咬牙切齿瞪红了眼,心有不甘;但无锋确实跟他有云泥之别,他不甘也是没用的。 “我不杀你,那样多没意思”突然,无锋在吠闻耳畔轻轻的说,语气里充斥着不怀好心的意思。 吠闻惊恐:“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在妖界里有眼线,可你知道这些眼线是怎么来的吗”无锋的语气显得愈发诡异,声音却越来越轻,只有他二人能够听到。 吠闻听罢心头暗叫“不好!”还欲挣扎却突然感觉后颈中间骨缝里一阵冰凉带着麻意,“嗖!”的一下由外向内朝皮肉里钻,只在瞬息间由此越过血肉直达脏腑! 无锋淡淡的道:“现在,你知道了” 在那一刻,无锋将他松开,而在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仿佛整个身体都没有原先的灵活。 “你……你……”吠闻本来想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是不是对自己下蛊但话到嘴边却是两个“你”字,其余的字眼再也吐不出来。 “下蛊”乃是人族里被鄙称“蛮人”中不世出的“邪术”,传闻此术出自西南区域那些住在深山老林间的野蛮人。 那些未开化的蛮人终日游走于草木丛林、风餐露宿、与虫兽为伴,因此时日一久便研究出一些邪门的防身害人玩意儿。 这些玩意儿多以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为蓝本、不断演化改进;诡秘阴狠,不解其道的人对此防不胜防! 无锋适才对吠闻弄的那一下,便让吠闻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去向蛮族学过蛊术! 可妖族如此强横的天赐力量,这个人何以去学那些阴狠的东西!他当真不怕被人笑话吗! 当下吠闻的表情变得很怪异,因为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因此此刻他心头的冷笑与嘲讽在脸上拉成一种“脸抽筋”的模样,看上去颇为搞笑。 无锋没去理会这人内心活动,只把吠闻推到一边,然后让站在远处一脸惊叹的煌山过来。 而吠闻其余属下则在一阵错愕下被他们的上级用手臂拦住了欲要上前的冲动,各个一脸古怪的看着无锋、吠闻二人,都在猜测适才无锋对吠闻说的到底是什么,以至于现在吠闻居然做出阻止他们出手的举动。 但其中缘由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晓,不对,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怎么回事! 煌山走近的时候已经看到吠闻的异样,看的时候就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此刻突然记起。 等他抬起头正撞见无锋看着自己,当下有些惊慌的将手从胸前放下,心怀忐忑的走到无锋身边。 “他就在这里,好好的……看一看!”无锋收回冷冽的目光,用少有的柔和语气对煌山说道。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一话 埋骨地(二) 吠闻短短几句话言辞激烈,无锋原本平静而冷峻的脸上开始出现失落与愧疚。 是的,辽戈之死其实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但正当吠闻见状还想乘热打铁时,无锋的表情却又恢复了平静,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仿佛刚才的内疚与落寞只是吠闻等人的幻觉。 随后无锋就说出了一句令吠闻众人和煌山均觉得诧异的话,他说:“他的死的确与我脱不了干系,但,也理应如此。” 煌山看无锋的眼神里有了复杂的情绪,吠闻等人却哄笑起来:“哎呀,果然传言非虚,你无锋就是个养不家的白眼狼啊!” 无锋淡淡的道:“你难道带这么些人就为了跟我扯一堆废话不如划出道来,咱们多年没动手,想必你也很想试试。” 吠闻:“那好啊!你赢了,他的尸体就归你!” 无锋嘴角一翘,笑而不语;煌山拦了一把:“尊主,小心陷阱!”;无锋却再没看他,只身过去,金色流光如几十只萤月周遭飞舞,随着空中的身影在风里晃出虚幻而高贵的色彩。 吠闻面色凝重,知道对方这是打算按照妖族规矩来;当即也不示弱,挥退周围人大喝一身抖开一身暗绿色萦辉,身后光芒如铜雀开屏般的打开,显得气势盎然。 “来啊!”吠闻怒吼一声,不等无锋停住,双臂挥舞,身后气浪如数百计孔雀翎飞射,这是打算给无锋来个万箭穿心。 但无锋怎能被这种小玩意儿打中当即空中虚抓,赤红屏障恰好挡在自己跟前,那翎羽沾到便如水浸大海,冒着黑烟就在屏障上尽数化去。 “雕虫小技!”无锋冷笑一声,突然身形在半空一闪直接闪到吠闻身后,惊得吠闻一个哆嗦,反手一抓手上藤蔓缠住无锋双臂双脚,却又只在刹那间尽数消散。 还带再作妖,无锋从他背后一把卡住他脖子朝两旁欲要过来支援的人冷言:“都别动!”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驻足原地。 “吠闻,你别忘了,我终究是曌郢血脉,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无锋看了看吠闻指尖缠绕的辉光笑了笑:“放弃,当年你能和我过手,不过是因为我重伤在身;现在若还要动,你就是自寻死路!” 吠闻皱了皱眉头,欲要发动的袭击终于在克制中被强忍下来。 他知道,无锋说的是对的。 这个怪胎不论再如何的怪,也终究还是继承了曌郢血脉的王族,就凭这一点,实力便稳在他之上。 曌郢可以灵活和万象之息感应,除却他们想要主修的属性外,只要愿意和努力,他们甚至还可以精通其他的五行四象;而且曌郢的身体素质也不是一般妖族人可比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人从出生开始起就决定了很多事! 就好比吠闻,苦修千年再怎么练都最多只能将自己的那一属性练到登峰造极,其余的,该被克制依旧被克制,永远超脱不了;除非克制自己的术法跟自己水平相差太多。 但对于曌郢而言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作为力量崇拜的妖族,历代背负曌郢血脉的人都得把五行四象练得通透、自己所选之术练到登封境界。 这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族人,也是为了能够让族人更好的“崇拜”曌郢血脉。 吠闻咬牙切齿瞪红了眼,心有不甘;但无锋确实跟他有云泥之别,他不甘也是没用的。 “我不杀你,那样多没意思”突然,无锋在吠闻耳畔轻轻的说,语气里充斥着不怀好心的意思。 吠闻惊恐:“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在妖界里有眼线,可你知道这些眼线是怎么来的吗”无锋的语气显得愈发诡异,声音却越来越轻,只有他二人能够听到。 吠闻听罢心头暗叫“不好!”还欲挣扎却突然感觉后颈中间骨缝里一阵冰凉带着麻意,“嗖!”的一下由外向内朝皮肉里钻,只在瞬息间由此越过血肉直达脏腑! 无锋淡淡的道:“现在,你知道了” 在那一刻,无锋将他松开,而在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仿佛整个身体都没有原先的灵活。 “你……你……”吠闻本来想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是不是对自己下蛊但话到嘴边却是两个“你”字,其余的字眼再也吐不出来。 “下蛊”乃是人族里被鄙称“蛮人”中不世出的“邪术”,传闻此术出自西南区域那些住在深山老林间的野蛮人。 那些未开化的蛮人终日游走于草木丛林、风餐露宿、与虫兽为伴,因此时日一久便研究出一些邪门的防身害人玩意儿。 这些玩意儿多以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为蓝本、不断演化改进;诡秘阴狠,不解其道的人对此防不胜防! 无锋适才对吠闻弄的那一下,便让吠闻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去向蛮族学过蛊术! 可妖族如此强横的天赐力量,这个人何以去学那些阴狠的东西!他当真不怕被人笑话吗! 当下吠闻的表情变得很怪异,因为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因此此刻他心头的冷笑与嘲讽在脸上拉成一种“脸抽筋”的模样,看上去颇为搞笑。 无锋没去理会这人内心活动,只把吠闻推到一边,然后让站在远处一脸惊叹的煌山过来。 而吠闻其余属下则在一阵错愕下被他们的上级用手臂拦住了欲要上前的冲动,各个一脸古怪的看着无锋、吠闻二人,都在猜测适才无锋对吠闻说的到底是什么,以至于现在吠闻居然做出阻止他们出手的举动。 但其中缘由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晓,不对,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怎么回事! 煌山走近的时候已经看到吠闻的异样,看的时候就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此刻突然记起。 等他抬起头正撞见无锋看着自己,当下有些惊慌的将手从胸前放下,心怀忐忑的走到无锋身边。 “他就在这里,好好的……看一看!”无锋收回冷冽的目光,用少有的柔和语气对煌山说道。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二话 埋骨地(三) 站于几人身边朝内看去,眼前尽显陈旧零碎的白骨。 煌山似乎早已猜到什么,看了眼无锋淡然的眼神,脚下踏着越堆越高的枯骨,仿佛孤身一人踩在无数血肉砌成的台阶,朝着前方望不到头的迷茫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到达某个顶峰再往下俯瞰,如见高楼下的修罗场 ——残酷而显得磅礴大气! 只是这样的磅礴里没有激动人心的高昂,没有生死相搏的激烈;没有豪言壮语的勇气。有的,只是一片凝固于黑暗的死寂;令人窒息的、绝望的…… 旁人或许不懂为何这时煌山突然对着骨堆中心那处大得出奇的坑直立立的跪下,然后仰天长啸,声音中尽显凄厉。 但无锋却懂,此时若再看其表情就会发现,那个历来嘴角边挂着一抹冷笑的男人,此刻眼中多了种浓郁的失落。 紧接着,在无锋也转身走向那片骨墙围起来的空地时,煌山早已发疯似的从最高的骨堆上连滑带滚的下到中心,奔向中心地那座不知以何种材质铸成的雕像。 他此刻已泪眼婆娑的打量着它,不敢相信的用手感触着它;但随即煌山大哭的声音戛然而止,破音的叫声在死寂的空间中大得吓人。 只见他用手死死捏住那雕像已经不能称之为“臂膀”的臂膀大声质问: “为什么会这样主上的手呢他的手臂呢!你说过,你说过他是为守护王冢自尽献祭的!你说他死的壮烈,没有太多苦痛!可这是什么!” 无锋静静的站在煌山身后,没有因为对方的不敬和逼问而动怒,反倒一脸平静的看着那座辽戈化成的雕像和跪在雕像前悲痛欲绝的部下;声音有些沙哑: “我是骗了你们,可你们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改变什么” 煌山抓着辽戈那条只剩骨骼的手臂颤抖得厉害。 其实不仅仅是手臂,他还发现辽戈雕像的肋下、肩头和跪着的腿等,都有这样的“骨化”情况;也就是这些部位没有血肉反而骨骼外露,即便辽戈已成雕塑也依旧显得可怖惊悚。 而他之所以会第一眼就看到辽戈雕塑整条右臂和手掌指节皆为此相,实是因为握着长戟的右臂相比于肌肉虬结的粗壮左臂而言太过“纤细”,两者间形成了一种巨大且令人恶寒的反差。 “献祭的尸首会‘石化’,但绝对不会腐败……”煌山眼里慢慢浸出火来,他没注意到此刻自己的语气对无锋是多么的无理:“是谁干的!” 无锋叹了口气,将一腔情绪吞入腹中,表面上又恢复原本的平淡之色:“……很多人。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商人、有农民、有军人、有……” “够了!”不等无锋说完,煌山怒吼。 无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每一个人,都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他却始终只做防守,然后就……” 说着,无锋眼中有泪,却始终不肯流下;他顿了顿继续道:“他是个蠢货,以他的能力不至于如此!” 煌山不说话了,只将额头抵在雕塑上愣愣的想着什么,他背对着无锋,无锋也不清楚此刻这位他最得力的部下,不,应该说是辽戈最得力的部下心里在想什么。 但他猜,煌山或许应该是在回忆,回忆当时的一点一滴,以及辽戈是如何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协政史走到今天这个“不得好死”的地步的。 那一日的情况其实煌山并不知道多少;因为当时在他回去报捷后辽戈就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神色凝重的对他说: “两天后,你到王冢外西樵斜路的那几颗榕树旁带几个人守着,无论王冢里面发生什么都不准进去。如果见到无锋,立即将他带走。记住,誓死守住他!” 命令很简单,自己的肩膀却几乎被辽戈捏碎;当时煌山忍着痛,一脸古怪的要问缘由,因为他此次回来便是带着将西郊反贼一举歼灭的喜讯而来。 既然有了捷报,作为理应占理的一方又何以再畏畏缩缩为何不打过去让更多的反贼得到应有的教训让高贵的曌郢血脉再度于王座上叱咤风云! 他不明白,可辽戈也没有为他解答疑问,甚至,辽戈肃杀的眼神也似乎在告诉他——不要问那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在一种说不出的压力下,煌山最终没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只是接过自家主上的一枚信物召集人手驻于辽戈所言之地。 而在那天于树下众人聚集时他才猛然发现,这一次召集的人手里有不少人是辽戈平日赞赏有加的同僚。 顿时,一股不好的感觉充斥心底,但这种感觉又很虚无缥缈,没有任何依据。 他们这群人就这样在王冢外暗伏三日,不见任何动静;直至第四天的时候他们才见着有一人被从王冢内抛出,犹如破布袋似的从一片赤霞里弧形坠落;直至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头招牌式的金发四下散开,众人才大惊失色! ——那不是左协政史大人无锋吗! 随后,不等看清,突然间地动山摇震得人差点站立不住;但这种陡然的大震并没有持续多久,等诸人稳住身形要去捞已不知死活的无锋的时候;刹那间王冢里又出来了十数个人,然后是数十个、数百个,甚至上千个! 那群人各个面露凶光祭出各样术法见外头人便打;于是双方在此展开混战,各有伤亡。而无锋也在他们趁乱中匆忙被救。 当时煌山叹过无锋鼻息,算是一只脚已经踏到生死涧门槛,这受的内外伤若再重点,只怕就得死了! 想起自己主上命令,煌山见敌我双方战得焦灼,当下只得大喝一声让自己这边边打边退,以图顺利完成死守这位半死不活的左协政史性命的任务。 这一场逃亡战可畏敌我都占不到好,特别自己这边,百人不到打上千个,即便辽戈派来的这些人各个有以一敌十的能力,也终归在人数上吃了大亏。 最终煌山背着无锋逃离追杀,自己这边辽戈指派的人也不出所料的没剩下几个。 再之后……就是他们几个费劲千辛万苦硬是把吊着一口气的无锋救活;后来,等无锋身体好后便开始带领他们在逃亡之路上寻觅安定的生活…… 想到这儿,煌山暴怒和埋怨的情绪慢慢得以平静。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无锋,或许他们这群妄臣至今依旧得四处漂泊、风餐露宿的各处抢夺与乞讨……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二话 埋骨地(三) 站于几人身边朝内看去,眼前尽显陈旧零碎的白骨。 煌山似乎早已猜到什么,看了眼无锋淡然的眼神,脚下踏着越堆越高的枯骨,仿佛孤身一人踩在无数血肉砌成的台阶,朝着前方望不到头的迷茫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到达某个顶峰再往下俯瞰,如见高楼下的修罗场 ——残酷而显得磅礴大气! 只是这样的磅礴里没有激动人心的高昂,没有生死相搏的激烈;没有豪言壮语的勇气。有的,只是一片凝固于黑暗的死寂;令人窒息的、绝望的…… 旁人或许不懂为何这时煌山突然对着骨堆中心那处大得出奇的坑直立立的跪下,然后仰天长啸,声音中尽显凄厉。 但无锋却懂,此时若再看其表情就会发现,那个历来嘴角边挂着一抹冷笑的男人,此刻眼中多了种浓郁的失落。 紧接着,在无锋也转身走向那片骨墙围起来的空地时,煌山早已发疯似的从最高的骨堆上连滑带滚的下到中心,奔向中心地那座不知以何种材质铸成的雕像。 他此刻已泪眼婆娑的打量着它,不敢相信的用手感触着它;但随即煌山大哭的声音戛然而止,破音的叫声在死寂的空间中大得吓人。 只见他用手死死捏住那雕像已经不能称之为“臂膀”的臂膀大声质问: “为什么会这样主上的手呢他的手臂呢!你说过,你说过他是为守护王冢自尽献祭的!你说他死的壮烈,没有太多苦痛!可这是什么!” 无锋静静的站在煌山身后,没有因为对方的不敬和逼问而动怒,反倒一脸平静的看着那座辽戈化成的雕像和跪在雕像前悲痛欲绝的部下;声音有些沙哑: “我是骗了你们,可你们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改变什么” 煌山抓着辽戈那条只剩骨骼的手臂颤抖得厉害。 其实不仅仅是手臂,他还发现辽戈雕像的肋下、肩头和跪着的腿等,都有这样的“骨化”情况;也就是这些部位没有血肉反而骨骼外露,即便辽戈已成雕塑也依旧显得可怖惊悚。 而他之所以会第一眼就看到辽戈雕塑整条右臂和手掌指节皆为此相,实是因为握着长戟的右臂相比于肌肉虬结的粗壮左臂而言太过“纤细”,两者间形成了一种巨大且令人恶寒的反差。 “献祭的尸首会‘石化’,但绝对不会腐败……”煌山眼里慢慢浸出火来,他没注意到此刻自己的语气对无锋是多么的无理:“是谁干的!” 无锋叹了口气,将一腔情绪吞入腹中,表面上又恢复原本的平淡之色:“……很多人。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商人、有农民、有军人、有……” “够了!”不等无锋说完,煌山怒吼。 无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每一个人,都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他却始终只做防守,然后就……” 说着,无锋眼中有泪,却始终不肯流下;他顿了顿继续道:“他是个蠢货,以他的能力不至于如此!” 煌山不说话了,只将额头抵在雕塑上愣愣的想着什么,他背对着无锋,无锋也不清楚此刻这位他最得力的部下,不,应该说是辽戈最得力的部下心里在想什么。 但他猜,煌山或许应该是在回忆,回忆当时的一点一滴,以及辽戈是如何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协政史走到今天这个“不得好死”的地步的。 那一日的情况其实煌山并不知道多少;因为当时在他回去报捷后辽戈就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神色凝重的对他说: “两天后,你到王冢外西樵斜路的那几颗榕树旁带几个人守着,无论王冢里面发生什么都不准进去。如果见到无锋,立即将他带走。记住,誓死守住他!” 命令很简单,自己的肩膀却几乎被辽戈捏碎;当时煌山忍着痛,一脸古怪的要问缘由,因为他此次回来便是带着将西郊反贼一举歼灭的喜讯而来。 既然有了捷报,作为理应占理的一方又何以再畏畏缩缩为何不打过去让更多的反贼得到应有的教训让高贵的曌郢血脉再度于王座上叱咤风云! 他不明白,可辽戈也没有为他解答疑问,甚至,辽戈肃杀的眼神也似乎在告诉他——不要问那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在一种说不出的压力下,煌山最终没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只是接过自家主上的一枚信物召集人手驻于辽戈所言之地。 而在那天于树下众人聚集时他才猛然发现,这一次召集的人手里有不少人是辽戈平日赞赏有加的同僚。 顿时,一股不好的感觉充斥心底,但这种感觉又很虚无缥缈,没有任何依据。 他们这群人就这样在王冢外暗伏三日,不见任何动静;直至第四天的时候他们才见着有一人被从王冢内抛出,犹如破布袋似的从一片赤霞里弧形坠落;直至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头招牌式的金发四下散开,众人才大惊失色! ——那不是左协政史大人无锋吗! 随后,不等看清,突然间地动山摇震得人差点站立不住;但这种陡然的大震并没有持续多久,等诸人稳住身形要去捞已不知死活的无锋的时候;刹那间王冢里又出来了十数个人,然后是数十个、数百个,甚至上千个! 那群人各个面露凶光祭出各样术法见外头人便打;于是双方在此展开混战,各有伤亡。而无锋也在他们趁乱中匆忙被救。 当时煌山叹过无锋鼻息,算是一只脚已经踏到生死涧门槛,这受的内外伤若再重点,只怕就得死了! 想起自己主上命令,煌山见敌我双方战得焦灼,当下只得大喝一声让自己这边边打边退,以图顺利完成死守这位半死不活的左协政史性命的任务。 这一场逃亡战可畏敌我都占不到好,特别自己这边,百人不到打上千个,即便辽戈派来的这些人各个有以一敌十的能力,也终归在人数上吃了大亏。 最终煌山背着无锋逃离追杀,自己这边辽戈指派的人也不出所料的没剩下几个。 再之后……就是他们几个费劲千辛万苦硬是把吊着一口气的无锋救活;后来,等无锋身体好后便开始带领他们在逃亡之路上寻觅安定的生活…… 想到这儿,煌山暴怒和埋怨的情绪慢慢得以平静。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无锋,或许他们这群妄臣至今依旧得四处漂泊、风餐露宿的各处抢夺与乞讨……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三话 埋骨地(四) 煌山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心中恩怨并存的情绪暂且平复,他问:“……尊主,我看主上把戟握得实,只怕不好取……” “……是啊。”无锋用手试了试,那戟被辽戈石化的尸首紧紧握在双掌中,并斜插入自己肋下,就连戟刃也透体而出钉在地上没入数寸;实在是纹丝不动。 无锋皱眉想着办法,当即试着手上使了暗劲或是术法加持均宣告失败。 特别自己用术法的时候,不论换的是五行四象中的哪一种,均会觉着这戟上有一股凶煞霸道气息与自己相抗、遇强则强,最严重的一次差点没把他振飞出去。 试过数次无锋已嘴角见血,想来是被自己给伤着了。 煌山一惊赶忙站起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无锋问:“怎么回事!” 无锋轻轻摇头:“不知道。我用多大的力它便反弹我多大的力,就连术法也不行……”他咳了几声,轻轻推了煌山一把独自站定感叹道:“他这是铁了心要守在这里!” 煌山又问:“是不是主上献祭的时效未过禁制犹在” 无锋不明思议的苦笑一声:“哪里是禁制犹在即便没有过气也不会这样……他这是心有不甘元神不散!若他是个人族人,只怕得化成厉鬼去!” “那……现在怎么办”煌山此刻脑子已恢复清醒,他朝这巨坑外围的骷髅堆和在枯骨堆上不知所措的吠闻几人看去,有些担忧: “吠闻不会只带这么点人,想必留有后手……如果惊动了那些人,尊主遇难得不偿失。” 无锋点点头:“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再做打算。” 当下没再理会煌山,一手握住辽戈的那柄兵刃双目紧闭就不动了;煌山没去打扰,小心戒备。 然而没过多久这事儿就被煌山的乌鸦嘴说中了: 只见一波人由远及近而来,将脚下沙尘或是云层踢得纷纷洒洒,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但这样的阵势一看便知道,来人应该不会太少;当即煌山将腰间断刀抽出半截,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还是一动不动的无锋;向前迈出几步挡住无锋与辽戈,大有鱼死网破也不可伤我主人一分的气势! 那些人迈着不算整齐的步伐已经走到吠闻等人身边,他们看了看吠闻又看了看正在场中的无锋二人,只道是吠闻等人不敌无锋,故而只能在“岸上”干瞪眼。 于是领头的一个人上前去打趣:“哟,吠闻老兄;怎么巴巴的在这儿站着替他们放哨啊” 吠闻心头又喜又怒想要说明来由,但自己这张嘴却有些身不由己,他突然觉得,自己想要开口说对无锋不利的事的时候,自己这脑子就一阵迷糊外加心尖疼得要命;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只得言不由衷的尴尬一笑,啥也没说出来。 那人见吠闻状态,以为是对方后怕得快要虚脱,当即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得到通报知道事情不简单,这些只是打头阵的,皇一会儿得亲自来会会他!” 这个带数十人来的便是弃薪,也就是之前吠闻觉得事有不对时赶忙派人去请的人。 吠闻听弃薪所言当即神情陡然轻松下来,脸上笑容也变得真挚许多。 弃薪跟吠闻打完交道转脸朝巨坑底的辽戈雕塑方向看,脸上顿时堆起笑意,他朝着那个方位高喊:“左协政史大人!多年未见过得可好啊你可知,这么多年朝中再未设协政史一职,皇说是为了给辽戈和你做个留念! 辽戈当初虽然被万民啃食最终闹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但我皇感念其一身铁骨铮铮,也是以一敌百的好汉!所以即便他是个害民叛国的罪臣!这个地方,也一直未动!” 说着,弃薪环顾着周围死气飘荡的骷髅地和荒土坡,再看看场地中央那个孤零零的石化尸首有些感慨: “其实你何必再执迷不悟我皇悯怀慈悲!对于你们的敬佩其实不亚于对你们的恨意,如果左协政史能够痛改前非,我想我皇会不计前嫌恢复你原先职务俸禄,也并非不可。” 一通长篇大论,不见场中无锋有所举动反倒是煌山一副咬牙切齿要将弃薪生吞活剥的模样,不等无锋回话,他已用手指着高高在上的弃薪怒呵: “是非颠倒!黑白不清!” 这时弃薪才把注意力转到煌山这处,他定睛看了煌山一会儿有些迷茫的问:“你是哪位” 煌山回答:“前右协政史辽戈旗下虎跃军主帅煌山是也!” 弃薪一听,恍然大悟,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然后想了想回忆道: “‘虎跃军’!我记得最后几天有一支专司护卫辽戈的军队突然消失于侧、不知所终。当时说是临阵脱逃了那名字好像就叫做……‘虎跃军’啊!哈哈哈哈……” 说着,弃薪大笑起来指着煌山:“如今看来是跟着咱们的无锋大人连滚带爬的逃跑啦” “你胡说八道!”煌山“噌!”的一声将刀彻底抽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虎跃军誓死守护辽戈大人,就算是死!也不会临阵脱逃!!” “那你怎的好端端的在这里!”弃薪语气尖厉起来。 “我是!……”却不等煌山说完,他死死握住刀柄的手就被人握住,然后没怎么使劲儿便顺着将拔出的刀重新还入刀鞘内。 煌山一惊连忙转头,只见无锋额角有汗但神色平静;他刚要张口说什么,却被无锋抢先道:“他在故意气你,莫要上当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三话 埋骨地(四) 煌山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心中恩怨并存的情绪暂且平复,他问:“……尊主,我看主上把戟握得实,只怕不好取……” “……是啊。”无锋用手试了试,那戟被辽戈石化的尸首紧紧握在双掌中,并斜插入自己肋下,就连戟刃也透体而出钉在地上没入数寸;实在是纹丝不动。 无锋皱眉想着办法,当即试着手上使了暗劲或是术法加持均宣告失败。 特别自己用术法的时候,不论换的是五行四象中的哪一种,均会觉着这戟上有一股凶煞霸道气息与自己相抗、遇强则强,最严重的一次差点没把他振飞出去。 试过数次无锋已嘴角见血,想来是被自己给伤着了。 煌山一惊赶忙站起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无锋问:“怎么回事!” 无锋轻轻摇头:“不知道。我用多大的力它便反弹我多大的力,就连术法也不行……”他咳了几声,轻轻推了煌山一把独自站定感叹道:“他这是铁了心要守在这里!” 煌山又问:“是不是主上献祭的时效未过禁制犹在” 无锋不明思议的苦笑一声:“哪里是禁制犹在即便没有过气也不会这样……他这是心有不甘元神不散!若他是个人族人,只怕得化成厉鬼去!” “那……现在怎么办”煌山此刻脑子已恢复清醒,他朝这巨坑外围的骷髅堆和在枯骨堆上不知所措的吠闻几人看去,有些担忧: “吠闻不会只带这么点人,想必留有后手……如果惊动了那些人,尊主遇难得不偿失。” 无锋点点头:“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再做打算。” 当下没再理会煌山,一手握住辽戈的那柄兵刃双目紧闭就不动了;煌山没去打扰,小心戒备。 然而没过多久这事儿就被煌山的乌鸦嘴说中了: 只见一波人由远及近而来,将脚下沙尘或是云层踢得纷纷洒洒,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但这样的阵势一看便知道,来人应该不会太少;当即煌山将腰间断刀抽出半截,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还是一动不动的无锋;向前迈出几步挡住无锋与辽戈,大有鱼死网破也不可伤我主人一分的气势! 那些人迈着不算整齐的步伐已经走到吠闻等人身边,他们看了看吠闻又看了看正在场中的无锋二人,只道是吠闻等人不敌无锋,故而只能在“岸上”干瞪眼。 于是领头的一个人上前去打趣:“哟,吠闻老兄;怎么巴巴的在这儿站着替他们放哨啊” 吠闻心头又喜又怒想要说明来由,但自己这张嘴却有些身不由己,他突然觉得,自己想要开口说对无锋不利的事的时候,自己这脑子就一阵迷糊外加心尖疼得要命;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只得言不由衷的尴尬一笑,啥也没说出来。 那人见吠闻状态,以为是对方后怕得快要虚脱,当即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得到通报知道事情不简单,这些只是打头阵的,皇一会儿得亲自来会会他!” 这个带数十人来的便是弃薪,也就是之前吠闻觉得事有不对时赶忙派人去请的人。 吠闻听弃薪所言当即神情陡然轻松下来,脸上笑容也变得真挚许多。 弃薪跟吠闻打完交道转脸朝巨坑底的辽戈雕塑方向看,脸上顿时堆起笑意,他朝着那个方位高喊:“左协政史大人!多年未见过得可好啊你可知,这么多年朝中再未设协政史一职,皇说是为了给辽戈和你做个留念! 辽戈当初虽然被万民啃食最终闹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但我皇感念其一身铁骨铮铮,也是以一敌百的好汉!所以即便他是个害民叛国的罪臣!这个地方,也一直未动!” 说着,弃薪环顾着周围死气飘荡的骷髅地和荒土坡,再看看场地中央那个孤零零的石化尸首有些感慨: “其实你何必再执迷不悟我皇悯怀慈悲!对于你们的敬佩其实不亚于对你们的恨意,如果左协政史能够痛改前非,我想我皇会不计前嫌恢复你原先职务俸禄,也并非不可。” 一通长篇大论,不见场中无锋有所举动反倒是煌山一副咬牙切齿要将弃薪生吞活剥的模样,不等无锋回话,他已用手指着高高在上的弃薪怒呵: “是非颠倒!黑白不清!” 这时弃薪才把注意力转到煌山这处,他定睛看了煌山一会儿有些迷茫的问:“你是哪位” 煌山回答:“前右协政史辽戈旗下虎跃军主帅煌山是也!” 弃薪一听,恍然大悟,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然后想了想回忆道: “‘虎跃军’!我记得最后几天有一支专司护卫辽戈的军队突然消失于侧、不知所终。当时说是临阵脱逃了那名字好像就叫做……‘虎跃军’啊!哈哈哈哈……” 说着,弃薪大笑起来指着煌山:“如今看来是跟着咱们的无锋大人连滚带爬的逃跑啦” “你胡说八道!”煌山“噌!”的一声将刀彻底抽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虎跃军誓死守护辽戈大人,就算是死!也不会临阵脱逃!!” “那你怎的好端端的在这里!”弃薪语气尖厉起来。 “我是!……”却不等煌山说完,他死死握住刀柄的手就被人握住,然后没怎么使劲儿便顺着将拔出的刀重新还入刀鞘内。 煌山一惊连忙转头,只见无锋额角有汗但神色平静;他刚要张口说什么,却被无锋抢先道:“他在故意气你,莫要上当了。”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四话 围困 煌山见无锋那副“天塌下来都由我顶着!“的神色心下陡然平静,同时也找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感,当即不敢看对方那双金色璀璨的眸子,只是低下头来由衷的自责: “是属下愚笨……” 无锋微微一笑,看了看上头突然一脸防备的人群对煌山轻轻道: “这里面我来,你要保存好势力;一会儿逃出去还要靠你。” 煌山一愣,心说是不是无锋已摸到取戟的法门了 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问,只是重重的点了头,单膝跪下,将拳头捶于自己右胸发出“碰”的一声闷响,可见用力和坚定: “尊主,即便煌山的命不要,也一定护您周全!” 无锋摇摇头:“你们这些人,真的不会捶得疼吗” 煌山还没反应过来无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无锋已经上前笑盈盈的看着坑上诸人,大致数了数人数嗤笑道: “怎么,你们的主子是觉得靠你们这几叠小菜就够我塞牙缝还是你们就是她送给我的开胃菜” 这话说得上面诸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了,甚至其中还有人琢磨着无锋的这句话,琢磨完后觉得自己现在这处境好像确实同他说的没啥两样。 无锋可是曌郢啊! 要对付一个身负曌郢血脉的王族,他们这些怀着“三脚猫”功夫的人有再多都没用,除非……除非真像当初打辽戈那样来个“全民皆兵”的人海战术把他给耗死!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妖皇统领妖界等级分明、尊卑分明;哪里还容得下以往那种暴乱 当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弃薪身上,意思是:现在咋整?打还是不打 而对于弃薪来讲,不打肯定是比打要好的。 他又不是傻子,硬要以卵击石;他之所以来蹿个头阵不过是为了将无锋拖住等待妖皇同其他曌郢血脉的王室赶过来。 只有那样,才有绝对的把握对付无锋。 可正当弃薪还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那个一直在场中白衣银发的人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是真正的突然消失;就仿佛他整个人出现在辽戈尸骨旁只是众人的错觉。 众人第一反应是眨眼,但眨了几下见煌山那不是还在场中于是确定,无锋的存在该不会是什么错觉;那不是错觉的话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种是,在场的煌山制造出了一个无锋的幻像放在那里,用于虚造声势。 另一种是,无锋他真的就瞬间消失了! 还不等诸人回味到底怎么回事,便只在瞬息间弃薪听得身后士卒纷纷倒地,兵刃落得是“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但人却是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 “你怎!……” 弃薪最终也只来得及话说一半,自己脖子就被什么冰冷尖利的东西勒住,然后奇异的整个人被吊于半空中——完全看不见吊着和勒着自己的是个啥,更没有任何支柱的凭地就被吊在半空。 他陡然奋力挣扎,无锋却兀的出现在他眼前,嘴角依旧翘着个似笑非笑,眼里却已尽显杀意:“我说了,你们还不够我塞牙缝……” 一语毕,金色双眸中光华流动,同时他将嘴微微张起露出几颗隐蔽的獠牙;顿时只听得弃薪无声惨叫,然后,自其头颅处逐渐脱离出个肉眼可见的气骸玩意儿,慢慢拧成一股钻入无锋口中。 “住手!” 又是突然间,一道女人的怒呵打破无锋享用美食的好心情;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那道气骇被应声震断;无锋蹙眉连同倒退一步、弃薪尸首跌落在地、还未被无锋吸纳的气骇陡然崩裂于空中消散。 无锋转过脸来,带着笑意的嘴角露出尖锐的利齿:“哟!这不是妖界的女皇陛下日理万机的怎么有闲空来看我”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四话 围困 煌山见无锋那副“天塌下来都由我顶着!“的神色心下陡然平静,同时也找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感,当即不敢看对方那双金色璀璨的眸子,只是低下头来由衷的自责: “是属下愚笨……” 无锋微微一笑,看了看上头突然一脸防备的人群对煌山轻轻道: “这里面我来,你要保存好势力;一会儿逃出去还要靠你。” 煌山一愣,心说是不是无锋已摸到取戟的法门了 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问,只是重重的点了头,单膝跪下,将拳头捶于自己右胸发出“碰”的一声闷响,可见用力和坚定: “尊主,即便煌山的命不要,也一定护您周全!” 无锋摇摇头:“你们这些人,真的不会捶得疼吗” 煌山还没反应过来无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无锋已经上前笑盈盈的看着坑上诸人,大致数了数人数嗤笑道: “怎么,你们的主子是觉得靠你们这几叠小菜就够我塞牙缝还是你们就是她送给我的开胃菜” 这话说得上面诸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了,甚至其中还有人琢磨着无锋的这句话,琢磨完后觉得自己现在这处境好像确实同他说的没啥两样。 无锋可是曌郢啊! 要对付一个身负曌郢血脉的王族,他们这些怀着“三脚猫”功夫的人有再多都没用,除非……除非真像当初打辽戈那样来个“全民皆兵”的人海战术把他给耗死!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妖皇统领妖界等级分明、尊卑分明;哪里还容得下以往那种暴乱 当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弃薪身上,意思是:现在咋整?打还是不打 而对于弃薪来讲,不打肯定是比打要好的。 他又不是傻子,硬要以卵击石;他之所以来蹿个头阵不过是为了将无锋拖住等待妖皇同其他曌郢血脉的王室赶过来。 只有那样,才有绝对的把握对付无锋。 可正当弃薪还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那个一直在场中白衣银发的人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是真正的突然消失;就仿佛他整个人出现在辽戈尸骨旁只是众人的错觉。 众人第一反应是眨眼,但眨了几下见煌山那不是还在场中于是确定,无锋的存在该不会是什么错觉;那不是错觉的话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种是,在场的煌山制造出了一个无锋的幻像放在那里,用于虚造声势。 另一种是,无锋他真的就瞬间消失了! 还不等诸人回味到底怎么回事,便只在瞬息间弃薪听得身后士卒纷纷倒地,兵刃落得是“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但人却是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 “你怎!……” 弃薪最终也只来得及话说一半,自己脖子就被什么冰冷尖利的东西勒住,然后奇异的整个人被吊于半空中——完全看不见吊着和勒着自己的是个啥,更没有任何支柱的凭地就被吊在半空。 他陡然奋力挣扎,无锋却兀的出现在他眼前,嘴角依旧翘着个似笑非笑,眼里却已尽显杀意:“我说了,你们还不够我塞牙缝……” 一语毕,金色双眸中光华流动,同时他将嘴微微张起露出几颗隐蔽的獠牙;顿时只听得弃薪无声惨叫,然后,自其头颅处逐渐脱离出个肉眼可见的气骸玩意儿,慢慢拧成一股钻入无锋口中。 “住手!” 又是突然间,一道女人的怒呵打破无锋享用美食的好心情;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那道气骇被应声震断;无锋蹙眉连同倒退一步、弃薪尸首跌落在地、还未被无锋吸纳的气骇陡然崩裂于空中消散。 无锋转过脸来,带着笑意的嘴角露出尖锐的利齿:“哟!这不是妖界的女皇陛下日理万机的怎么有闲空来看我”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五话 围困(二) 来的女人着妖族皇室至典服饰,可畏身上每一粒装饰用的珠子都价值连城。 那是个美人,却美得并不像妖族人;她没有妖族女人的特点,反而像个混血的外族人。 她的肤色其实相比较于身后跟着的一纵人来说显得有些诡异,是那种雪白中隐隐透着一种紫色的颜色,这种肤色若是单独去看,可能顶多觉得这人身体不好、快要死了。但如果和别的肤色一比,就显得较为显眼和奇特。 而这位如今的妖族之皇确实也不是妖族人,妖族不大讲究辈分这种东西,可要沾亲带故的用人族惯用的辈分算起来,她还是无锋的嫂子,至于这位嫂子到底姓甚名谁,没人知道。 是真没人知道。 即便无锋唤她一声“泉莲”也全是自己大哥给这女人起的名,至于这个在无锋眼里的“野女人”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知道算是被自己大哥给救回来的,从兽人口底下抢的食儿。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原本与兽族井水不犯河水的妖族自此与兽族间产生了某种敌对因素,这种因素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被消除。 其实像无锋这种多疑的性格是不会放任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在自家后院内进进出出,他其实也曾派过不少人去查这个女人的案底。 只不过,这个女人的背景实在太过奇妙,无上三代可寻亦无长居地可问,总而言之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在这世间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被自己大哥所救后才找到安身之所。 无锋也怀疑过这个女人是不是别有用心,曾三番五次的劝当时的烈王说: 咱们妖族女人比她漂亮的也不少,门当户对的更不缺;不谈你和她以后生出来的崽子会不会是个畸形,你就看这女人来历不明的身份,真不怕哪天载在她手上! 当时他大哥没把他的话放心里,反而跟他说当时从兽人手中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她有多么多么的可怜,在回来的路上又对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依赖,而且他觉得这女的言行举止都是如此的乖巧懂事,根本就不像无锋说的那般危险。 甚至,当时烈王对无锋关于这女人的揣测仅回了一句话——“阿锋,你多虑啦!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无锋至今还记忆犹新,因为当时可把他给气坏了,简直恨不能抽自己大哥几耳光让他清醒点。 不过这说来也很奇怪,自己大哥那位被追封为“烈王”的主,过了大半辈子无数美人投怀送抱都不为所动,为何偏偏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此宠溺 这个问题至今未解。 因为无锋之前已查实了他大哥没有中任何迷惑性的术法也没有什么性格上的突变(如果不算突然喜欢上一个人话),真真的只是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了而已。 只是他盯着眼前这张脸和身段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什么让自己觉得惊艳的地方。 因此无锋只能把这个档子事归功于“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以及“一见钟情便一发不可收拾”等广为流传却又显得有些荒唐可笑的说辞上。 泉莲带人迅速将无锋、煌山二人围住,声音依旧轻甜、语气却带着一种嘲讽:“无锋,我知道你会来,你果然就来了……不枉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无锋见周遭围满了人,其中还不乏一些倒戈的曌郢血脉者;当即只是点头的笑:“你,费心了!” “不算费心。”泉莲:“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肯把九头金翅符交出来,我必然不会再追究往昔之过。生活不易,我甚至可以给你以及跟着你的所有人用不完的吃穿,保你们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 无锋回答道:“我记得我说过,九头金翅不在我手上;之前不在,现在也不在。” 泉莲皮笑肉不笑:“我不信你会把你兄长临终托付给你的东西就这么听之任之的分散各处。 无锋,我知道这些年你派人去找了,也正因如此,即便我的人发现你派出去寻找九头金翅的人时也未曾大打出手。妖族至宝,终归要回归妖族皇室的。” 无锋:“你说的不错,可惜我白忙活了数年依旧收效甚微;不然九头金翅在我手里,我还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说着,无锋抬抬手又看看一旁紧张戒备的煌山,意思是: 他要能把完整的九头金翅符找回来,早就招兵买马攻入妖界了;何以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冒着偌大的大风险来这儿偷坟 泉莲看着无锋笑了,笑得是花枝乱颤,好像无锋这幅模样非常有趣;她想了想:“不如咱们各自退一步,你把找到的碎片给我,我放你离开;辽戈的尸首也可以给你。” 无锋也笑了:“我来这儿没想着做交易,谁没事儿成天把那些东西带身上” “那你可以回去一趟,把他留下。”说着,泉莲看向煌山:“至于,若你不爱惜这人性命借机逃了,也由得你。大不了,辽戈昔日部下再死一个罢了。” “那也不好……”无锋缓缓摇头:“你若派人跟着我可如何是好我才安顿下来,不喜欢被打扰。” 泉莲:“左协政史身为曌郢还怕人跟踪你放心,我必然不会派人跟着你,你安心去就好。” 话说到此,无锋叹了口气,满面笑意的脸上表情突然冷下来:“……泉莲,别装了。我信不过你,你同样也信不过我。对你来说,东西可以慢慢找,但如此大好时机,不杀我,你恐怕寝食难安!” 泉莲也叹了口气:“唉!当初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总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既然你想找死,我还能拦你不成” 话音一出,光秃秃的骷髅岗上顿时异香迷茫,那是桃花的香气,但此刻却浓烈的熏得人眼都都睁不开。 不等无锋、煌山捂住口鼻,异香弥漫间比肉眼更快的影子攒动,在无声中陡然成了一座“桃花阵”以花枝树木为障,围在骷髅山上妆点成生机盎然的一片,很是美丽。 但于无锋而言,他是最讨厌桃花的,不对,不是讨厌桃花,确切来说是讨厌桃枝;不仅仅是桃枝还有梅枝。 他很讨厌那些柔韧而在风中或寒意里坚挺的细枝;因为其交错的身姿像极了自己头顶发育不全的犄角;更让自己想起当初被捕时,眼前这个女人用东西硬把它掰断后插在花瓶里的情形。 “你的犄角其实很美,就像桃花和梅花的枝一样美……” 这件事和这句话成了他的毕生之耻!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五话 围困(二) 来的女人着妖族皇室至典服饰,可畏身上每一粒装饰用的珠子都价值连城。 那是个美人,却美得并不像妖族人;她没有妖族女人的特点,反而像个混血的外族人。 她的肤色其实相比较于身后跟着的一纵人来说显得有些诡异,是那种雪白中隐隐透着一种紫色的颜色,这种肤色若是单独去看,可能顶多觉得这人身体不好、快要死了。但如果和别的肤色一比,就显得较为显眼和奇特。 而这位如今的妖族之皇确实也不是妖族人,妖族不大讲究辈分这种东西,可要沾亲带故的用人族惯用的辈分算起来,她还是无锋的嫂子,至于这位嫂子到底姓甚名谁,没人知道。 是真没人知道。 即便无锋唤她一声“泉莲”也全是自己大哥给这女人起的名,至于这个在无锋眼里的“野女人”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知道算是被自己大哥给救回来的,从兽人口底下抢的食儿。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原本与兽族井水不犯河水的妖族自此与兽族间产生了某种敌对因素,这种因素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被消除。 其实像无锋这种多疑的性格是不会放任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在自家后院内进进出出,他其实也曾派过不少人去查这个女人的案底。 只不过,这个女人的背景实在太过奇妙,无上三代可寻亦无长居地可问,总而言之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在这世间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被自己大哥所救后才找到安身之所。 无锋也怀疑过这个女人是不是别有用心,曾三番五次的劝当时的烈王说: 咱们妖族女人比她漂亮的也不少,门当户对的更不缺;不谈你和她以后生出来的崽子会不会是个畸形,你就看这女人来历不明的身份,真不怕哪天载在她手上! 当时他大哥没把他的话放心里,反而跟他说当时从兽人手中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她有多么多么的可怜,在回来的路上又对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依赖,而且他觉得这女的言行举止都是如此的乖巧懂事,根本就不像无锋说的那般危险。 甚至,当时烈王对无锋关于这女人的揣测仅回了一句话——“阿锋,你多虑啦!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无锋至今还记忆犹新,因为当时可把他给气坏了,简直恨不能抽自己大哥几耳光让他清醒点。 不过这说来也很奇怪,自己大哥那位被追封为“烈王”的主,过了大半辈子无数美人投怀送抱都不为所动,为何偏偏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此宠溺 这个问题至今未解。 因为无锋之前已查实了他大哥没有中任何迷惑性的术法也没有什么性格上的突变(如果不算突然喜欢上一个人话),真真的只是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了而已。 只是他盯着眼前这张脸和身段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什么让自己觉得惊艳的地方。 因此无锋只能把这个档子事归功于“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以及“一见钟情便一发不可收拾”等广为流传却又显得有些荒唐可笑的说辞上。 泉莲带人迅速将无锋、煌山二人围住,声音依旧轻甜、语气却带着一种嘲讽:“无锋,我知道你会来,你果然就来了……不枉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无锋见周遭围满了人,其中还不乏一些倒戈的曌郢血脉者;当即只是点头的笑:“你,费心了!” “不算费心。”泉莲:“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肯把九头金翅符交出来,我必然不会再追究往昔之过。生活不易,我甚至可以给你以及跟着你的所有人用不完的吃穿,保你们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 无锋回答道:“我记得我说过,九头金翅不在我手上;之前不在,现在也不在。” 泉莲皮笑肉不笑:“我不信你会把你兄长临终托付给你的东西就这么听之任之的分散各处。 无锋,我知道这些年你派人去找了,也正因如此,即便我的人发现你派出去寻找九头金翅的人时也未曾大打出手。妖族至宝,终归要回归妖族皇室的。” 无锋:“你说的不错,可惜我白忙活了数年依旧收效甚微;不然九头金翅在我手里,我还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说着,无锋抬抬手又看看一旁紧张戒备的煌山,意思是: 他要能把完整的九头金翅符找回来,早就招兵买马攻入妖界了;何以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冒着偌大的大风险来这儿偷坟 泉莲看着无锋笑了,笑得是花枝乱颤,好像无锋这幅模样非常有趣;她想了想:“不如咱们各自退一步,你把找到的碎片给我,我放你离开;辽戈的尸首也可以给你。” 无锋也笑了:“我来这儿没想着做交易,谁没事儿成天把那些东西带身上” “那你可以回去一趟,把他留下。”说着,泉莲看向煌山:“至于,若你不爱惜这人性命借机逃了,也由得你。大不了,辽戈昔日部下再死一个罢了。” “那也不好……”无锋缓缓摇头:“你若派人跟着我可如何是好我才安顿下来,不喜欢被打扰。” 泉莲:“左协政史身为曌郢还怕人跟踪你放心,我必然不会派人跟着你,你安心去就好。” 话说到此,无锋叹了口气,满面笑意的脸上表情突然冷下来:“……泉莲,别装了。我信不过你,你同样也信不过我。对你来说,东西可以慢慢找,但如此大好时机,不杀我,你恐怕寝食难安!” 泉莲也叹了口气:“唉!当初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总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既然你想找死,我还能拦你不成” 话音一出,光秃秃的骷髅岗上顿时异香迷茫,那是桃花的香气,但此刻却浓烈的熏得人眼都都睁不开。 不等无锋、煌山捂住口鼻,异香弥漫间比肉眼更快的影子攒动,在无声中陡然成了一座“桃花阵”以花枝树木为障,围在骷髅山上妆点成生机盎然的一片,很是美丽。 但于无锋而言,他是最讨厌桃花的,不对,不是讨厌桃花,确切来说是讨厌桃枝;不仅仅是桃枝还有梅枝。 他很讨厌那些柔韧而在风中或寒意里坚挺的细枝;因为其交错的身姿像极了自己头顶发育不全的犄角;更让自己想起当初被捕时,眼前这个女人用东西硬把它掰断后插在花瓶里的情形。 “你的犄角其实很美,就像桃花和梅花的枝一样美……” 这件事和这句话成了他的毕生之耻!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六话 围困(三) 只在顷刻间,以周围桃树为根向上射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光,不消多时场中便以肉眼可见的光障包饺子似的将众人包裹其中,连同无锋与泉莲也一起困在中央。 而泉莲周遭的人也在同一时间纷纷踏出一步,更加逼近辽戈尸首;但这个时候谁都没发出声音,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气氛里。 这恐怕是场硬仗啊! 站在无锋身边的煌山想着,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举目皆敌”恐怕就是这个阵势! 煌山能看出,那些人里还有那么几位同为曌郢血脉的人,而自己这边却只有无锋和他两个;别说打了,光是想逃恐怕也插翅难飞;若是这样…… 煌山眼角偷瞄着无锋,心里计算着一会儿怎么让无锋逃出去,哪怕自己死在这儿也不能让无锋死了! 无锋可没看煌山,甚至连煌山所想象的一脸紧张的表情都没有,这个银发美男依旧神情如常的淡淡的扫视着周围;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淡然在无形中形成一种气势,让泉莲等人没有马上发动攻击。 因为他们摸不透无锋,生怕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乱臣贼子又想出什么阴招对付他们。 “皇!”这时,一个身负曌郢血脉的人主动开口了,他有些不耐烦的问泉莲:“他们只有两个人为何还不下令你不放心,我愿意单独会会去!” 泉莲嘴上不说但这心里头肯定是对无锋计量有些摸不准的,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主动让人去探,不然岂不是摆明了自己怕无锋么虽然她心里确实是有些怕的,可作为万人之上的职权者,她可不会表现出来。 这时候既然有人主动,泉莲心头一喜,顺势而为: “也好,如今妖族认丁凋零不好再有什么损伤。我思虑无锋好歹同你一样是曌郢血脉,带来的这些人如果对上他顶多只能挡个片刻、伤亡也多……请你们几位来也就是想让你们出力拿下他。” 她说着,看了除这人之外的几个曌郢血脉的人对他们点头:“有你们在,我大可放心!” 那人哈哈一笑,说这点小事还用不着其它几位曌郢出手,看无锋那弱不禁风、离死不远的样,自己一个人就能对付! 说罢,身形一晃已到场中;上下打量了无锋半晌自言自语说了句:“果然是个孽种,长得真是……” 然后摆开架势,十爪成形带着劲风过去,身形之快力道之猛,犹如饿虎扑弱兔。 却是在临近无锋那俊美非凡的脸只有寸许时,对方淡色金光芒暴起,“砰!”的一声只有几人可闻的轻响发出将即将攻到自己面门的对手弹开,同时一脚踢开要来挡在自己身前的煌山,当即二话不说迎战上去。 顿时,场中交锋大开,如雷云滚石、苍穹翻浪;可畏震撼! 场中青白二影交织,伴随着五行之术晃得看戏的人眼花;刨除在打斗场内的煌山被一道道的劲风压得根本就爬不起来、痛苦难当外,巨坑枯骨堆上的人群倒是都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几个小卒没有忍住拍手喝彩的。 泉莲仔细的看着那几个已经忘乎所以的卒子,秀眉微微蹙起,再看看另外几个一脸凝重的曌郢;心下有了定论—— 单打独斗,他们只怕不是无锋的对手! 果然呐!无锋当年嘲讽得不错,能投靠自己的这几个曌郢血统都不纯、资质也不高;平日里在一群杂鱼面前耀武扬威惯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无锋虽是个怪胎,但胜在延续的血统纯粹;他们要不一起上,恐怕今天这事儿还真就不好办了! 心念一过,泉莲对身旁另外几个曌郢道:“无锋花鬼心思多,我怕楼宁遭遇不测;烦请诸位合力拿下那叛贼,我必当重赏!” 那几个在一边看戏的也从场间局势看出些轻重来,也不多废话,当即点头应一声,数道身影冲向其中加入混战。 而反观无锋这边,虽然单打独斗他占尽优势,但如果瞬间双手对上五个曌郢也会慢慢觉得吃力;虽然这些人的血统没有自己纯粹,虽然这些人各个都是个渣;但终归起来,实力有差距也不会相差太大,毕竟都是曌郢,谁又能比谁差一大截不是 所以,当这几个人来搅局之后的不久,原本已经打出界的无锋又被慢慢的逼回到辽戈尸首所在的范围内——那块地上有着诡秘暗红色符号的范围。 那是辽戈当初为了守护最后一道不容践踏之地的屏障,也是他献祭后开出的一片血纹花海,应当有着某种守护的意义。 若非如此,可能趴在这血纹地上的煌山早就被无锋等人那惊天动地的斗法气场刮得四分五裂了! 且说只听“乒!”的一声巨响,双方你来我往百十回合下,无锋双手虚拉用以抵抗五人合力一击的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好像被震断了,发出闷响;同时五道光色不一的气流以各异形态击中无锋,闹得他“哇!”的一声,吐了好大一口血。 随后,这人便如一只坠落的白鹰般朝辽戈单膝跪地的尸首砸过来,那身子一看就是对准了辽戈手里翘起的长戟末端去的;要这种速度和力度撞上去还不得被穿个透明窟篓! 煌山眼尖,看清情况,牙关狠狠一咬,努力撑起被周围械斗灵气压得快散架的身体,急匆匆的吼道:“尊主!后面是……!” 但是这话才刚喊出口就被场中的风给搅黄了,后半句是什么,无锋反正没听见;但他知道,既然煌山能够在这个时候拼了命的吼出这破音的一声,那他背后的东西应该对自己有害无利。 当即不等对方五人再度袭来的招式,他硬是生生在背部和后腰上顶出两对金黄羽翼,强行改变自己于空中下落的方位;而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五人的术法气浪拍空打在原本无锋身后正对着的辽戈尸首上去,顿时发出一阵轰响! “尊主!尊主……尊主你,你没事!”煌山见无锋还算平稳落地,声音咆哮,但最后的话又成了一种几乎听不清的自语。 没办法。一来这妖风作怪,二来自己确实也没什么力气了;力气基本上都用来抗衡几位“神仙打架”的气场去了,怪不了他。 无锋好像听到了煌山的话,他微微侧头看向煌山,一双璀璨漂亮的金眸里浮现出少有的温和,看得令人不自觉的生出神往之心;但其衣着和嘴角的血渍却看得煌山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只见这无锋现在一袭白衣可畏尽成血色,周身护住自己的万象灵息转动缓慢、尤见破损……这怕是……受了不轻的伤! 不!答应过主上要护他周全,他不能死在这里!不然,我愧对主上临终遗托啊!! “尊……尊主……我……”煌山咬着牙想要从地上奋力爬起,然而妖风如道道刀剑劈砍又似座座大山压顶,实在是不论如何卖力都仅是徒劳。 煌山多试了几次,身上力气渐渐光了,只得一脸死不瞑目的瞪着无锋正看他的那张脸,心里陡然狂吼:“为什么不用那招!为什么不用那招!!我明明就在你身边!为什么不用!” 。 ps: 事要一件一件做,饭要一口一口吃,几个主角要一个一个写(本书主角太多);但推荐票和月票可以一起来点。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六话 围困(三) 只在顷刻间,以周围桃树为根向上射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光,不消多时场中便以肉眼可见的光障包饺子似的将众人包裹其中,连同无锋与泉莲也一起困在中央。 而泉莲周遭的人也在同一时间纷纷踏出一步,更加逼近辽戈尸首;但这个时候谁都没发出声音,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气氛里。 这恐怕是场硬仗啊! 站在无锋身边的煌山想着,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举目皆敌”恐怕就是这个阵势! 煌山能看出,那些人里还有那么几位同为曌郢血脉的人,而自己这边却只有无锋和他两个;别说打了,光是想逃恐怕也插翅难飞;若是这样…… 煌山眼角偷瞄着无锋,心里计算着一会儿怎么让无锋逃出去,哪怕自己死在这儿也不能让无锋死了! 无锋可没看煌山,甚至连煌山所想象的一脸紧张的表情都没有,这个银发美男依旧神情如常的淡淡的扫视着周围;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淡然在无形中形成一种气势,让泉莲等人没有马上发动攻击。 因为他们摸不透无锋,生怕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乱臣贼子又想出什么阴招对付他们。 “皇!”这时,一个身负曌郢血脉的人主动开口了,他有些不耐烦的问泉莲:“他们只有两个人为何还不下令你不放心,我愿意单独会会去!” 泉莲嘴上不说但这心里头肯定是对无锋计量有些摸不准的,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主动让人去探,不然岂不是摆明了自己怕无锋么虽然她心里确实是有些怕的,可作为万人之上的职权者,她可不会表现出来。 这时候既然有人主动,泉莲心头一喜,顺势而为: “也好,如今妖族认丁凋零不好再有什么损伤。我思虑无锋好歹同你一样是曌郢血脉,带来的这些人如果对上他顶多只能挡个片刻、伤亡也多……请你们几位来也就是想让你们出力拿下他。” 她说着,看了除这人之外的几个曌郢血脉的人对他们点头:“有你们在,我大可放心!” 那人哈哈一笑,说这点小事还用不着其它几位曌郢出手,看无锋那弱不禁风、离死不远的样,自己一个人就能对付! 说罢,身形一晃已到场中;上下打量了无锋半晌自言自语说了句:“果然是个孽种,长得真是……” 然后摆开架势,十爪成形带着劲风过去,身形之快力道之猛,犹如饿虎扑弱兔。 却是在临近无锋那俊美非凡的脸只有寸许时,对方淡色金光芒暴起,“砰!”的一声只有几人可闻的轻响发出将即将攻到自己面门的对手弹开,同时一脚踢开要来挡在自己身前的煌山,当即二话不说迎战上去。 顿时,场中交锋大开,如雷云滚石、苍穹翻浪;可畏震撼! 场中青白二影交织,伴随着五行之术晃得看戏的人眼花;刨除在打斗场内的煌山被一道道的劲风压得根本就爬不起来、痛苦难当外,巨坑枯骨堆上的人群倒是都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几个小卒没有忍住拍手喝彩的。 泉莲仔细的看着那几个已经忘乎所以的卒子,秀眉微微蹙起,再看看另外几个一脸凝重的曌郢;心下有了定论—— 单打独斗,他们只怕不是无锋的对手! 果然呐!无锋当年嘲讽得不错,能投靠自己的这几个曌郢血统都不纯、资质也不高;平日里在一群杂鱼面前耀武扬威惯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无锋虽是个怪胎,但胜在延续的血统纯粹;他们要不一起上,恐怕今天这事儿还真就不好办了! 心念一过,泉莲对身旁另外几个曌郢道:“无锋花鬼心思多,我怕楼宁遭遇不测;烦请诸位合力拿下那叛贼,我必当重赏!” 那几个在一边看戏的也从场间局势看出些轻重来,也不多废话,当即点头应一声,数道身影冲向其中加入混战。 而反观无锋这边,虽然单打独斗他占尽优势,但如果瞬间双手对上五个曌郢也会慢慢觉得吃力;虽然这些人的血统没有自己纯粹,虽然这些人各个都是个渣;但终归起来,实力有差距也不会相差太大,毕竟都是曌郢,谁又能比谁差一大截不是 所以,当这几个人来搅局之后的不久,原本已经打出界的无锋又被慢慢的逼回到辽戈尸首所在的范围内——那块地上有着诡秘暗红色符号的范围。 那是辽戈当初为了守护最后一道不容践踏之地的屏障,也是他献祭后开出的一片血纹花海,应当有着某种守护的意义。 若非如此,可能趴在这血纹地上的煌山早就被无锋等人那惊天动地的斗法气场刮得四分五裂了! 且说只听“乒!”的一声巨响,双方你来我往百十回合下,无锋双手虚拉用以抵抗五人合力一击的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好像被震断了,发出闷响;同时五道光色不一的气流以各异形态击中无锋,闹得他“哇!”的一声,吐了好大一口血。 随后,这人便如一只坠落的白鹰般朝辽戈单膝跪地的尸首砸过来,那身子一看就是对准了辽戈手里翘起的长戟末端去的;要这种速度和力度撞上去还不得被穿个透明窟篓! 煌山眼尖,看清情况,牙关狠狠一咬,努力撑起被周围械斗灵气压得快散架的身体,急匆匆的吼道:“尊主!后面是……!” 但是这话才刚喊出口就被场中的风给搅黄了,后半句是什么,无锋反正没听见;但他知道,既然煌山能够在这个时候拼了命的吼出这破音的一声,那他背后的东西应该对自己有害无利。 当即不等对方五人再度袭来的招式,他硬是生生在背部和后腰上顶出两对金黄羽翼,强行改变自己于空中下落的方位;而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五人的术法气浪拍空打在原本无锋身后正对着的辽戈尸首上去,顿时发出一阵轰响! “尊主!尊主……尊主你,你没事!”煌山见无锋还算平稳落地,声音咆哮,但最后的话又成了一种几乎听不清的自语。 没办法。一来这妖风作怪,二来自己确实也没什么力气了;力气基本上都用来抗衡几位“神仙打架”的气场去了,怪不了他。 无锋好像听到了煌山的话,他微微侧头看向煌山,一双璀璨漂亮的金眸里浮现出少有的温和,看得令人不自觉的生出神往之心;但其衣着和嘴角的血渍却看得煌山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只见这无锋现在一袭白衣可畏尽成血色,周身护住自己的万象灵息转动缓慢、尤见破损……这怕是……受了不轻的伤! 不!答应过主上要护他周全,他不能死在这里!不然,我愧对主上临终遗托啊!! “尊……尊主……我……”煌山咬着牙想要从地上奋力爬起,然而妖风如道道刀剑劈砍又似座座大山压顶,实在是不论如何卖力都仅是徒劳。 煌山多试了几次,身上力气渐渐光了,只得一脸死不瞑目的瞪着无锋正看他的那张脸,心里陡然狂吼:“为什么不用那招!为什么不用那招!!我明明就在你身边!为什么不用!” 。 ps: 事要一件一件做,饭要一口一口吃,几个主角要一个一个写(本书主角太多);但推荐票和月票可以一起来点。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七话 围困(三) 煌山说不出话来。 嘴里充其量只能发出破碎不全的音符;因为在无锋看见他绝望的神情的时候,已经在他身周“种”出一道种子来,这道种子在瞬间给他造成了另一种压迫感,让他顿时失语。 种子犹如一朵透明无瑕的花,在他跟前生根发芽、再瞬间长大到数尺之高,周遭光辉莹莹,好比点点繁星洒落,飘在煌山身上…… 煌山便突然间觉得外面阵阵妖风与术法压制再也奈何不住自己;而自己的气力也在流失中得到了点滴恢复。 他先是一愣,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他看向无锋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因为按照他对无锋的了解,这个人绝对是个以大局为重、以自己性命为重的人;以前他们逃难时无数的经历告诉他,有的时候无锋的大局甚至就是其自己;为了保自己一命这个人会不惜牺牲别人,而且是毫不犹豫的那种。 对无锋而言,仿佛所有的人都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一把他心爱的兵刃。 平日里他会像爱护兵刃一样爱护这群陪他共渡难关之人,但在必要的时候,他则会像用兵刃挡住敌方攻势一样,用他们挡住一切不利条件。 这便是无锋的“情”——没有任何温度的疼惜,也不会带任何的羁绊。 可这…… 这又算什么呢 煌山看着周围,不解那个已经满身是伤的人怎的还会分神来照顾自己 此刻,煌山已经有力气支撑身体坐起来了,只要再过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就能站起来、就能为无锋出一份力。 当然,如果无锋要用那个办法的话…… 突然间,煌山回忆起一开始无锋说的那句话:“到了外面,还要靠你……” 于是他身子一抖,当即再度看向无锋时,这次他可读懂那无锋的眼神了;这哪是自己自作多情揣测的那翻心思明明就是给自己一个准备跑路的信号啊! 煌山把想要抽自己一耳光的举动硬生生忍下来;回了个“明白!”的神色后,开始专心调息,静待体力恢复。 同时心中感叹——主子依旧是那个主子,或许未曾有过任何改变。 不过自己明知他就是那个性格,为什么又要去期盼呢作为一个称职的下属、一把称职的兵刃,为他搏杀和为他挡刀本就是份内之事,何须…… 何须要求他像辽戈那样,真正的把他们这群人视作生死相交的兄弟呢 一想到辽戈的尸体就在身旁,煌山突然落寞满腹,郁闷得快要落泪了。 他是真的想念辽戈了,不止是他,那当年一同随着无锋逃出来尤还活着的辽戈旧部,只怕没有一个不想他的! 正自煌山欲要沉浸在对自己原主子的思念中,突然耳畔“轰!”的一声巨响惊得他浑身一哆嗦,他不由自主睁开眼睛;恰巧看见一道类似于刀气一样的红色巨芒,带着十几丈得天独厚的霸道气势,朝着那几个一脚踏入血纹地的曌郢劈下去! 一时间,锋芒所至,尘土飞扬、云雾避散! 还不等“砍”到几人面前便绕着一股劲风将诸人须发带得飞扬起来! 那几个本想来捉拿无锋的顿觉不对,其中一人大喝一声:“撤开!”,纷纷散开中场,但动作还是稍慢了些,不等身形稳定,巨芒已落地;顿时地动山摇,人若鸡犬振飞! “这!”煌山一脸惊讶的看着那道只持续了数秒却威力巨大的锋芒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刻红色锋芒已过,路经途中狼藉一片;被振飞的人口中鲜血飚出,同自己还未落地的身影形成数道弧线,场外泉莲等人早已祭起的护罩还未散去,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宛如梦幻。 无锋这时候却是笑了,他擦了把自己的血迹笑得很得逞,在目不转睛注视着狼狈的数人的同时,手在辽戈石化的尸体肩头拍了拍,像是在同辽戈说话: “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 说着,无锋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那……就好办了啊。”然后头微微低下似做沉思状。 那边泉莲看着场中瞬间被锋芒“偷袭”成功而受创的几个曌郢,心头怒火中烧大声问:“那是什么!辽戈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然,她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是知道答案的,包括无锋。 煌山听到泉莲大吼内容不由自主的把话反向理解成了——辽戈其实还没死。于是一脸激动的看着那个依旧一动不动的石化遗体,也不管现在体力究竟恢复得如何,当即手脚并用的爬到那石化遗体旁仔细打量,希望能瞧出些令人惊喜的端倪来。 “不用看了,他是死的。”无锋见煌山这不稳重的举动语气里有些惋惜,他低声道:“只是这里还留有些他不完整的元神罢了。应该就在戟上……” 这话很轻,刚好能让煌山听见,煌山抬头看着无锋,眼中尽是失望:“真的死了啊……” “真的死了。”无锋垂目回答。 即便还留有一线残破的元神也不足以证明他还活着。 妖族人死罢,极大几率会像绝大多数的种族死后一样,除了一捧黄土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留;而有少数在世间执念不散的,会化为其它东西以此留在尘世游游荡荡。 这种情况,通常人族的被称为“鬼”或者“灵魂”,精灵族的被称为“元灵”,兽族的被称为“化生”,妖族、翼族的则被称为“元神”……等等称呼不尽相同,所化之物也相差较大。 而在这一方面最有特色也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当是一个叫做“魅”的种族;因为据说他们死后有一定的几率成为“浮影”飘荡在空中,直至撞见“有缘人”然后寄生在其体内成为一粒等待生根发芽的种子,直到这个人与异性婚配,有了夫妻之实,这粒种子则会恰如其分的进入母体,于母体受孕时在肚子里与真正的胎儿争夺生存权。 当然,一般胎儿基本上都争夺不过它;如果斗不过,那么这粒种子则会以原本的胎儿为养分,最终让母体产下它,于是这个已死的魅又会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再度活下去。 如果这个胎儿和死魅化成的种子斗个五五开,那么最终母体诞下的婴儿则会一半是自己真正的骨肉而另一半则会是死魅的复活体。 当然,如果这个胎儿够强,连死魅种子都能吞噬,那么就无事发生,最多在胎体能量消耗过大,可能生出来有些病弱相而已。 总而言之,“魅”这种据说已经彻底灭绝的种族非常邪恶,为神川大地之不齿。 煌山听得无锋一席话后清醒了不少,慢慢的绝望的神色也再度有了光,因为他觉着,就算只是丝不完整的“元神”,那也好歹是辽戈本尊的一部分,对于这些始终忠于他的下属来说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所以想到后面他又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对着无锋笑,他决定了,要把主上还“在”的消息告诉自己那几个兄弟,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傻子……”无锋斜眼看着傻笑的煌山,有些无奈的摇头;同时心里也感叹着辽戈怎么会有这样为止哭为止笑的属下呢 “尊主!尊主……”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煌山站起身来(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体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一贯严肃而有些刻板的脸上此刻居然带了点儿谄媚,他道: “是不是,只要把戟取回去,主上的元神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啦?” 无锋微微点头,幅度很小,却看得煌山精神一振:“那我们冲出去!” 无锋却到:“稳着点,别高兴得过头了。” 这时煌山才想起来无锋这伤的不轻呢!就算那几个曌郢被锋芒伤到那也还有一战之力,更何况泉莲那边除了那几个曌郢外还有那么大一堆人…… “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把他的尸体留着了。”远处,泉莲的声音冷冷响起,大有悔不当初的意思。 她指的当然是辽戈的尸体,她原本也是想留着这尸体来引无锋上钩的,但今日却大有弄巧成拙的意思,当即有些气恼。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七话 围困(三) 煌山说不出话来。 嘴里充其量只能发出破碎不全的音符;因为在无锋看见他绝望的神情的时候,已经在他身周“种”出一道种子来,这道种子在瞬间给他造成了另一种压迫感,让他顿时失语。 种子犹如一朵透明无瑕的花,在他跟前生根发芽、再瞬间长大到数尺之高,周遭光辉莹莹,好比点点繁星洒落,飘在煌山身上…… 煌山便突然间觉得外面阵阵妖风与术法压制再也奈何不住自己;而自己的气力也在流失中得到了点滴恢复。 他先是一愣,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他看向无锋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因为按照他对无锋的了解,这个人绝对是个以大局为重、以自己性命为重的人;以前他们逃难时无数的经历告诉他,有的时候无锋的大局甚至就是其自己;为了保自己一命这个人会不惜牺牲别人,而且是毫不犹豫的那种。 对无锋而言,仿佛所有的人都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一把他心爱的兵刃。 平日里他会像爱护兵刃一样爱护这群陪他共渡难关之人,但在必要的时候,他则会像用兵刃挡住敌方攻势一样,用他们挡住一切不利条件。 这便是无锋的“情”——没有任何温度的疼惜,也不会带任何的羁绊。 可这…… 这又算什么呢 煌山看着周围,不解那个已经满身是伤的人怎的还会分神来照顾自己 此刻,煌山已经有力气支撑身体坐起来了,只要再过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就能站起来、就能为无锋出一份力。 当然,如果无锋要用那个办法的话…… 突然间,煌山回忆起一开始无锋说的那句话:“到了外面,还要靠你……” 于是他身子一抖,当即再度看向无锋时,这次他可读懂那无锋的眼神了;这哪是自己自作多情揣测的那翻心思明明就是给自己一个准备跑路的信号啊! 煌山把想要抽自己一耳光的举动硬生生忍下来;回了个“明白!”的神色后,开始专心调息,静待体力恢复。 同时心中感叹——主子依旧是那个主子,或许未曾有过任何改变。 不过自己明知他就是那个性格,为什么又要去期盼呢作为一个称职的下属、一把称职的兵刃,为他搏杀和为他挡刀本就是份内之事,何须…… 何须要求他像辽戈那样,真正的把他们这群人视作生死相交的兄弟呢 一想到辽戈的尸体就在身旁,煌山突然落寞满腹,郁闷得快要落泪了。 他是真的想念辽戈了,不止是他,那当年一同随着无锋逃出来尤还活着的辽戈旧部,只怕没有一个不想他的! 正自煌山欲要沉浸在对自己原主子的思念中,突然耳畔“轰!”的一声巨响惊得他浑身一哆嗦,他不由自主睁开眼睛;恰巧看见一道类似于刀气一样的红色巨芒,带着十几丈得天独厚的霸道气势,朝着那几个一脚踏入血纹地的曌郢劈下去! 一时间,锋芒所至,尘土飞扬、云雾避散! 还不等“砍”到几人面前便绕着一股劲风将诸人须发带得飞扬起来! 那几个本想来捉拿无锋的顿觉不对,其中一人大喝一声:“撤开!”,纷纷散开中场,但动作还是稍慢了些,不等身形稳定,巨芒已落地;顿时地动山摇,人若鸡犬振飞! “这!”煌山一脸惊讶的看着那道只持续了数秒却威力巨大的锋芒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刻红色锋芒已过,路经途中狼藉一片;被振飞的人口中鲜血飚出,同自己还未落地的身影形成数道弧线,场外泉莲等人早已祭起的护罩还未散去,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宛如梦幻。 无锋这时候却是笑了,他擦了把自己的血迹笑得很得逞,在目不转睛注视着狼狈的数人的同时,手在辽戈石化的尸体肩头拍了拍,像是在同辽戈说话: “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 说着,无锋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那……就好办了啊。”然后头微微低下似做沉思状。 那边泉莲看着场中瞬间被锋芒“偷袭”成功而受创的几个曌郢,心头怒火中烧大声问:“那是什么!辽戈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然,她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是知道答案的,包括无锋。 煌山听到泉莲大吼内容不由自主的把话反向理解成了——辽戈其实还没死。于是一脸激动的看着那个依旧一动不动的石化遗体,也不管现在体力究竟恢复得如何,当即手脚并用的爬到那石化遗体旁仔细打量,希望能瞧出些令人惊喜的端倪来。 “不用看了,他是死的。”无锋见煌山这不稳重的举动语气里有些惋惜,他低声道:“只是这里还留有些他不完整的元神罢了。应该就在戟上……” 这话很轻,刚好能让煌山听见,煌山抬头看着无锋,眼中尽是失望:“真的死了啊……” “真的死了。”无锋垂目回答。 即便还留有一线残破的元神也不足以证明他还活着。 妖族人死罢,极大几率会像绝大多数的种族死后一样,除了一捧黄土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留;而有少数在世间执念不散的,会化为其它东西以此留在尘世游游荡荡。 这种情况,通常人族的被称为“鬼”或者“灵魂”,精灵族的被称为“元灵”,兽族的被称为“化生”,妖族、翼族的则被称为“元神”……等等称呼不尽相同,所化之物也相差较大。 而在这一方面最有特色也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当是一个叫做“魅”的种族;因为据说他们死后有一定的几率成为“浮影”飘荡在空中,直至撞见“有缘人”然后寄生在其体内成为一粒等待生根发芽的种子,直到这个人与异性婚配,有了夫妻之实,这粒种子则会恰如其分的进入母体,于母体受孕时在肚子里与真正的胎儿争夺生存权。 当然,一般胎儿基本上都争夺不过它;如果斗不过,那么这粒种子则会以原本的胎儿为养分,最终让母体产下它,于是这个已死的魅又会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再度活下去。 如果这个胎儿和死魅化成的种子斗个五五开,那么最终母体诞下的婴儿则会一半是自己真正的骨肉而另一半则会是死魅的复活体。 当然,如果这个胎儿够强,连死魅种子都能吞噬,那么就无事发生,最多在胎体能量消耗过大,可能生出来有些病弱相而已。 总而言之,“魅”这种据说已经彻底灭绝的种族非常邪恶,为神川大地之不齿。 煌山听得无锋一席话后清醒了不少,慢慢的绝望的神色也再度有了光,因为他觉着,就算只是丝不完整的“元神”,那也好歹是辽戈本尊的一部分,对于这些始终忠于他的下属来说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所以想到后面他又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对着无锋笑,他决定了,要把主上还“在”的消息告诉自己那几个兄弟,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傻子……”无锋斜眼看着傻笑的煌山,有些无奈的摇头;同时心里也感叹着辽戈怎么会有这样为止哭为止笑的属下呢 “尊主!尊主……”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煌山站起身来(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体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一贯严肃而有些刻板的脸上此刻居然带了点儿谄媚,他道: “是不是,只要把戟取回去,主上的元神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啦?” 无锋微微点头,幅度很小,却看得煌山精神一振:“那我们冲出去!” 无锋却到:“稳着点,别高兴得过头了。” 这时煌山才想起来无锋这伤的不轻呢!就算那几个曌郢被锋芒伤到那也还有一战之力,更何况泉莲那边除了那几个曌郢外还有那么大一堆人…… “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把他的尸体留着了。”远处,泉莲的声音冷冷响起,大有悔不当初的意思。 她指的当然是辽戈的尸体,她原本也是想留着这尸体来引无锋上钩的,但今日却大有弄巧成拙的意思,当即有些气恼。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八话 围困(五) “不愧是千年的情义,居然死了都还能救你一命;但我就是要看看,他能救你几次!”言罢泉莲大声问场中几个堪堪从地上爬起来的瞾郢:“还能战否!” 那几人盯着无锋等人,眼中尽是怒火齐声回答:“战!” 当然是“战”!不战怎能证明他们这些血统不纯的瞾郢的能力这天下可没有一个“旁支”会自甘承认自己永远比不上纯血种,更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的被一些生下来就无法改变的事压一辈子! 放眼看来,不管是当年的“亲宦之乱”还是如今在众人面前“立威”都是一种难得的机会——将纯血踩下去的机会! 话音刚落,几个人一脸狰狞的在辽戈献祭出的那处血纹地外驻足片刻,这次他们学乖了,没有去莽撞进攻,而是一边防备着无锋一边细查这处敌方有没有什么突破点。 有人甚至觉得,这个血纹既然由血铸成,那么应当可以“洗掉”。 当然,说“洗掉”实在太简单了,即便是“洗”也不可能真泼上一盆水用东西把那些花纹擦除;他们所谓的“洗”自然是用术法试。 但不论是水还是火都不好使。这五行万象一通下来,那些地上的血纹好似生根似的,纹丝不动;倒是在期间,那辽戈已石化的尸首上方显出个巨大而模糊的影像,之后类似于什么长兵刃的东西从几十丈的高空拍下,差些又把人振飞。 看着外面的人全神戒备,无锋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煌山看出端倪,小声问无锋:“尊主,有何不妥么” 因为在外面那群人试图对血纹进行破坏的同时,无锋这边也在试着怎么把辽戈的那柄长戟拔出来;煌山见此兵刃直至此刻依旧纹丝不动,心下也急了;当即觉得是不是无锋认定无计可施,所以才会神情严肃难看。 “没什么……”无锋叹了口气,回答的却和煌山担心的事情丝毫没有关系:“我才知道,他这不是还认得我,而是……他只是还在守着这王冢而已。” 煌山愕然。 从辽戈幻影的两次攻击无锋看出,辽戈这种根本伤不到人或者说根本就无法使对方重伤的出手方式,根本就不是为了保护他和煌山而发动的,而更像是为了守护范围内的东西又兼顾着不对敌手造成致命打击而使出的虚幻之招。 属于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 这不得不让无锋想起了当年在辽戈死前,这位被逼得退无可退却依旧不肯将自己的兵刃指向妖族百姓的右协政使的壮举—— 他很清楚,这一招不过是当年为了让那些被迷惑的百姓不至于糟蹋王冢而使下的虚招,而这位妖族的战神呢,最终选择手下留情,甘愿被那些人一口一口的咬死,也不愿伤哪怕一个百姓。 其实无锋为此跟他争吵过甚至大打出手;也其实……辽戈当时身上的伤也有一部分是他这个性格阴晴不定的挚友的功劳;不过这种事,他从未跟辽戈残存的旧部提及。 无锋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是因为“不敢”还是“悔恨”。 ——“我们的力量,永远不该打在族人身上”。 这是辽戈最后将无锋抛出王冢结界前给无锋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一句让无锋永远都没有机会同意或者反驳的话。 无锋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已成“石雕”的旧友,金色眼眸里漫起一丝嘲讽和几丝感慨;在无锋心里,或许害死辽戈的人不是泉莲、不是那些叛徒也不是将他几乎吃掉的妖族百姓,而是他自己! “尊主,你说什么”一旁煌山看着无锋又对着辽戈尸首发愣,刚无锋自言自语的声音也极小,他没听清现任主子说了什么,固有此疑问。 “没什么。你,气力状态尽数恢复了么”无锋抬头看向煌山,眼里有种哀伤。 煌山听罢立刻闭目感知自己状态,然后点点头:“都恢复了。尊主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无锋斜眼看着外面又开始对这边以术法狂轰乱炸的几个瞾郢,看着血纹护罩频繁升起落下,再默默注视着时不时辽戈尸首上方显现的虚影攻击;他叹息道: “我们准备走,辽戈只怕也要撑不住了……” 无锋所言不差;辽戈这纸老虎阵仗也就在刚开始的时候唬住众人,泉莲和那几个瞾郢(zhaoyg)又不是傻子,被阻拦攻击得几次便也看出由头来。 而辽戈这个血纹屏障其实更多防的是百姓而不是皇室更不是同为瞾郢血脉的人,一个是当时他全身重创而且不吃不睡的被耗了数月,底子早被耗空,临死前也使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守护阵了;第二个是,谁会想着自家还有人挖自家祖坟的 王冢埋的可都是皇室或者各类贵族,以前就算妖族也有大乱的时候,但因为起义的基本上都是起码跟“贵族”有点瓜葛的人,所以看在沾亲带故的份上,捣毁和对王冢进行攻击的贵族与皇室在妖族历史上还没出现。 既然没出现,辽戈也就在紧急情况下没有考虑到这些可能发生的方面(考虑了以当时他的状态而言可能也是白考虑);所以他的这个护罩能被实力更为强横的妖族贵族和皇族破除,那不过迟早的事。 煌山一愣,看看无锋又看看无锋扶着辽戈那白骨状的肩膀,心头一酸,强忍不舍的淡定问:“那……主上的元神……” 无锋低笑一声:“戟我有办法取出来了。怎么,既认新主还总是对旧主念念不忘;一会儿我要是死了,我便也留一丝元神跟辽戈告状去!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 煌山克制住心中兴奋,同时神情恢复成往日的一丝不苟保证道:“属下说过,不会让尊受伤更不会让尊主死!” 无锋看看朦胧异常的天色点头:“但愿如此……”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八话 围困(五) “不愧是千年的情义,居然死了都还能救你一命;但我就是要看看,他能救你几次!”言罢泉莲大声问场中几个堪堪从地上爬起来的瞾郢:“还能战否!” 那几人盯着无锋等人,眼中尽是怒火齐声回答:“战!” 当然是“战”!不战怎能证明他们这些血统不纯的瞾郢的能力这天下可没有一个“旁支”会自甘承认自己永远比不上纯血种,更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的被一些生下来就无法改变的事压一辈子! 放眼看来,不管是当年的“亲宦之乱”还是如今在众人面前“立威”都是一种难得的机会——将纯血踩下去的机会! 话音刚落,几个人一脸狰狞的在辽戈献祭出的那处血纹地外驻足片刻,这次他们学乖了,没有去莽撞进攻,而是一边防备着无锋一边细查这处敌方有没有什么突破点。 有人甚至觉得,这个血纹既然由血铸成,那么应当可以“洗掉”。 当然,说“洗掉”实在太简单了,即便是“洗”也不可能真泼上一盆水用东西把那些花纹擦除;他们所谓的“洗”自然是用术法试。 但不论是水还是火都不好使。这五行万象一通下来,那些地上的血纹好似生根似的,纹丝不动;倒是在期间,那辽戈已石化的尸首上方显出个巨大而模糊的影像,之后类似于什么长兵刃的东西从几十丈的高空拍下,差些又把人振飞。 看着外面的人全神戒备,无锋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煌山看出端倪,小声问无锋:“尊主,有何不妥么” 因为在外面那群人试图对血纹进行破坏的同时,无锋这边也在试着怎么把辽戈的那柄长戟拔出来;煌山见此兵刃直至此刻依旧纹丝不动,心下也急了;当即觉得是不是无锋认定无计可施,所以才会神情严肃难看。 “没什么……”无锋叹了口气,回答的却和煌山担心的事情丝毫没有关系:“我才知道,他这不是还认得我,而是……他只是还在守着这王冢而已。” 煌山愕然。 从辽戈幻影的两次攻击无锋看出,辽戈这种根本伤不到人或者说根本就无法使对方重伤的出手方式,根本就不是为了保护他和煌山而发动的,而更像是为了守护范围内的东西又兼顾着不对敌手造成致命打击而使出的虚幻之招。 属于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 这不得不让无锋想起了当年在辽戈死前,这位被逼得退无可退却依旧不肯将自己的兵刃指向妖族百姓的右协政使的壮举—— 他很清楚,这一招不过是当年为了让那些被迷惑的百姓不至于糟蹋王冢而使下的虚招,而这位妖族的战神呢,最终选择手下留情,甘愿被那些人一口一口的咬死,也不愿伤哪怕一个百姓。 其实无锋为此跟他争吵过甚至大打出手;也其实……辽戈当时身上的伤也有一部分是他这个性格阴晴不定的挚友的功劳;不过这种事,他从未跟辽戈残存的旧部提及。 无锋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是因为“不敢”还是“悔恨”。 ——“我们的力量,永远不该打在族人身上”。 这是辽戈最后将无锋抛出王冢结界前给无锋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一句让无锋永远都没有机会同意或者反驳的话。 无锋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已成“石雕”的旧友,金色眼眸里漫起一丝嘲讽和几丝感慨;在无锋心里,或许害死辽戈的人不是泉莲、不是那些叛徒也不是将他几乎吃掉的妖族百姓,而是他自己! “尊主,你说什么”一旁煌山看着无锋又对着辽戈尸首发愣,刚无锋自言自语的声音也极小,他没听清现任主子说了什么,固有此疑问。 “没什么。你,气力状态尽数恢复了么”无锋抬头看向煌山,眼里有种哀伤。 煌山听罢立刻闭目感知自己状态,然后点点头:“都恢复了。尊主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无锋斜眼看着外面又开始对这边以术法狂轰乱炸的几个瞾郢,看着血纹护罩频繁升起落下,再默默注视着时不时辽戈尸首上方显现的虚影攻击;他叹息道: “我们准备走,辽戈只怕也要撑不住了……” 无锋所言不差;辽戈这纸老虎阵仗也就在刚开始的时候唬住众人,泉莲和那几个瞾郢(zhaoyg)又不是傻子,被阻拦攻击得几次便也看出由头来。 而辽戈这个血纹屏障其实更多防的是百姓而不是皇室更不是同为瞾郢血脉的人,一个是当时他全身重创而且不吃不睡的被耗了数月,底子早被耗空,临死前也使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守护阵了;第二个是,谁会想着自家还有人挖自家祖坟的 王冢埋的可都是皇室或者各类贵族,以前就算妖族也有大乱的时候,但因为起义的基本上都是起码跟“贵族”有点瓜葛的人,所以看在沾亲带故的份上,捣毁和对王冢进行攻击的贵族与皇室在妖族历史上还没出现。 既然没出现,辽戈也就在紧急情况下没有考虑到这些可能发生的方面(考虑了以当时他的状态而言可能也是白考虑);所以他的这个护罩能被实力更为强横的妖族贵族和皇族破除,那不过迟早的事。 煌山一愣,看看无锋又看看无锋扶着辽戈那白骨状的肩膀,心头一酸,强忍不舍的淡定问:“那……主上的元神……” 无锋低笑一声:“戟我有办法取出来了。怎么,既认新主还总是对旧主念念不忘;一会儿我要是死了,我便也留一丝元神跟辽戈告状去!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 煌山克制住心中兴奋,同时神情恢复成往日的一丝不苟保证道:“属下说过,不会让尊受伤更不会让尊主死!” 无锋看看朦胧异常的天色点头:“但愿如此……”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九话 围困(六) 血纹地的噱头已被泉莲等人识破,自然便不再有多少顾及了,于是前来助阵的人越来越多。 以至于,在阵里头的无锋二人此刻都能以肉眼瞧见那频繁升起又消失的屏障裂了无数条细缝,眼看这里已经要守不住! “尊主,我们该怎么办”煌山神情焦急又戒备,时刻做好了战死的觉悟;他见无锋还看着那若隐若现的血纹屏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当即银牙一咬: “尊主,我会为你争取时间!你……” 话还没说完,只听“轰!”的一声什么东西碎裂轰塌! 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似乎连地面都颤动了下;而几乎在那些屏障轰塌之际,外头诸多术法也如海潮般涌进来;宛如滔天巨浪背着这处异象空间模糊不明的光,瞬间将原本没什么颜色的“天地”衬得死境一般的五彩照人;就连同无锋和煌山的衣着、面色都被映得花花绿绿。 煌山瞳孔骤缩、不敢呼吸;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接之不住。 但他实在是多虑了,其实不论他是呼吸还是眨眼都没有太大区别,因为这时候泉莲一行人同时攻击,他大抵都是接不住招的;只是在潜意识里,他依旧想来个螳臂当车,好为无锋极尽全力的争取逃脱机会。 因为他实在不想再让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离开了!——不论这个人是朋友、亲人还是自己的主子。 “逃!!” 就在那些术法于几个杂血瞾郢的控制下初步形成一个几丈大的光球砸向自己这边,并且只离他们近在咫尺的时候,煌山想都没想,朝着无锋吼出这句话的同时一脚蹬地,脚下尘土飞扬,欲要只身冲过去以自己那相比于瞾郢力量微不足道的一挡,挡住这气势汹汹之一击时。 便觉得陡然间,自个儿身子被人往后一扯,随即他计划落空,也将将避开那处光球引发的惊人气浪。 而在他被扯得退后摔倒于地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电光火石间晃到他眼前,“轰!”的一声惊天霹雳般的响动以及能感觉到的刺眼光芒闪烁不断;又仅在数秒下暗淡。 等他再度能够看见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无锋正抬着一只手臂,整个人犹如金铸似的耀眼而高贵得无可直视! 这人此刻银发无风乱舞,衣袂飞扬站得笔直;而掌前不足半丈处,一颗此时几乎将众人所处空间占尽的光球直愣愣的停在半空、上下左右的微微顿挫摆动;再看光球的两侧,也就是泉莲诸人的一侧和无锋的一侧各自拉了条可见的气化线。 煌山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双方的术法已强悍到将空气里的水和气体元素都打散了,以至于才能以肉眼看见那样诡异的线条。 这个时候如果要从远处看的话,凝固在空中的“球”连同两边各自的气化线条其实就像一只睁着眼睛那样:元素球就是这只“眼睛”的眼珠子,而各方相连又相隔的气化线条就是这只眼睛狭长的眼眶;无锋站着的这头算是眼角,泉莲那头算是眼尾。 当然,这种奇观是没人专门跑远了看的,因为这两队人此刻是一方想要另一方的命,而另一方看起来则无心缠斗。 “尊主!”煌山见无锋以一人之力挡众人之攻,不由心下一惊同时感慨,自家主子之前可是受了伤的,怎的这会儿竟如此冒失! 不过等煌山跑过去看的时候倒是提起的心放下一半,因为无锋此刻面色如常,也没有因为一开始所受的伤而使其状态不佳。 但无锋只是稍微斜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煌山连唤几声也不见无锋回应,当下心头又急起来,好像明白了这表面上威风凛凛的以一人之力对数人合击,只怕也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尊主必定在强撑! 当即强自镇定,脑海里电光火石、噼里啪啦的想着计策;却陡然见无锋另一只依旧还握着辽戈长戟的手依旧在做拔戟状,并且细瞧之下竟然发现那原本如同焊死在原地的长戟此刻竟被拔出来不少。 而这时无锋也应该知道煌山发现了这一细微的举动,当即那个拔戟的手松了松对煌山做了个微不可查的手势,煌山见罢立刻明白意思。 不再管两相对持,煌山双手握着那柄长戟猛的爆喝一声,全身是青筋暴起、双臂灵气大胜犹如神助。 顿时一种沉重而诡秘的响声在那处血纹地下面绽开、犹如闷雷隐隐;听着像是什么被困在地底的庞然大物立刻要从地里挣脱出来似的;闹得除了无锋二人外的其余在场众人心中一抖;只撑着这大好局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撒手做个反应 但地下那动静可不等这群人的犹豫,只在煌山长啸声中,这处被称为“虚妄”的地界就给什么东西震了个天翻地覆——真正的天翻地覆! 顿时,这处本就处于“混沌化”状态的空间于此处的“天地”再度倒转,原本诸人站着的“地”与他们头顶的“天”突然间就掉了个位;未有来得及反应的人都挨着个儿的往下面掉,而“天”“地”相差何以万丈之高 但凡惊慌失措的,就如天上下饺子似的下到这新“地”的“汤锅”中,未想起来用术法缓缓或者有翅膀却忘记展翅高飞的,都成了一滩一滩的肉馅儿! 一时间,还不用无锋动手,泉莲那边的小卒各个鬼哭狼嚎、尖叫着从万丈高空坠落,他们这下面可就成了一片污血场。 而这边,因为无锋二人早有准备,所以在陡然的“天地反转”间,二人自然而然没有中招。 煌山将拔出的长戟递给无锋,眼里涌现激动之色:“尊主,我们走!” 无锋微微一笑,将数次涌上喉头的气血强行吞去肚子里,以免乱了自己属下心神也给对手长了志气。 随后,他特意看了眼还在泉莲阵营里苟活着的早已不是吠闻的吠闻,眼角的笑意更甚:“嗯!走!” 当即同煌山振翅飞出这块已做修罗场的是非地。 “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 这时候,泉莲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怒气冲冲;但不等话音落下,无锋二人头顶便突然罩下来一纵桃粉色的光——那是泉莲之前特意设下的结界;专为防止无锋逃跑用的。 泉莲见此法生效,当即趁热打铁对着还在的部族及那几个屡屡被挫的杂血瞾郢吼道:“给我抓住他!重重有赏!!” 诸人包括那几个瞾郢不敢再大意,全神贯注到无锋二人位置,一边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过去一边使出全身解数进行强攻。 无锋这边倒也没犹豫,一把粗鲁的抓过于空中奋力抵抗的煌山,一手将辽戈长戟就往头顶即将罩下的“天罗地网”上投过去。 不消瞬间,那桃红色光罩在长戟戟刃触碰的刹那,基本上未作任何停留的便将光罩冲开。 无锋当机立断咧嘴一笑,带着浑身已渗出白衣的血沫子,将背部、腰间四翼一展;扇出一阵旋风挡住后方攻势;同时追上辽戈长戟,让那长戟飞射的力道带着自己与煌山逃离王冢! 第一卷 。 诅咒之子 第七十九话 围困(六) 血纹地的噱头已被泉莲等人识破,自然便不再有多少顾及了,于是前来助阵的人越来越多。 以至于,在阵里头的无锋二人此刻都能以肉眼瞧见那频繁升起又消失的屏障裂了无数条细缝,眼看这里已经要守不住! “尊主,我们该怎么办”煌山神情焦急又戒备,时刻做好了战死的觉悟;他见无锋还看着那若隐若现的血纹屏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当即银牙一咬: “尊主,我会为你争取时间!你……” 话还没说完,只听“轰!”的一声什么东西碎裂轰塌! 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似乎连地面都颤动了下;而几乎在那些屏障轰塌之际,外头诸多术法也如海潮般涌进来;宛如滔天巨浪背着这处异象空间模糊不明的光,瞬间将原本没什么颜色的“天地”衬得死境一般的五彩照人;就连同无锋和煌山的衣着、面色都被映得花花绿绿。 煌山瞳孔骤缩、不敢呼吸;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接之不住。 但他实在是多虑了,其实不论他是呼吸还是眨眼都没有太大区别,因为这时候泉莲一行人同时攻击,他大抵都是接不住招的;只是在潜意识里,他依旧想来个螳臂当车,好为无锋极尽全力的争取逃脱机会。 因为他实在不想再让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离开了!——不论这个人是朋友、亲人还是自己的主子。 “逃!!” 就在那些术法于几个杂血瞾郢的控制下初步形成一个几丈大的光球砸向自己这边,并且只离他们近在咫尺的时候,煌山想都没想,朝着无锋吼出这句话的同时一脚蹬地,脚下尘土飞扬,欲要只身冲过去以自己那相比于瞾郢力量微不足道的一挡,挡住这气势汹汹之一击时。 便觉得陡然间,自个儿身子被人往后一扯,随即他计划落空,也将将避开那处光球引发的惊人气浪。 而在他被扯得退后摔倒于地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电光火石间晃到他眼前,“轰!”的一声惊天霹雳般的响动以及能感觉到的刺眼光芒闪烁不断;又仅在数秒下暗淡。 等他再度能够看见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无锋正抬着一只手臂,整个人犹如金铸似的耀眼而高贵得无可直视! 这人此刻银发无风乱舞,衣袂飞扬站得笔直;而掌前不足半丈处,一颗此时几乎将众人所处空间占尽的光球直愣愣的停在半空、上下左右的微微顿挫摆动;再看光球的两侧,也就是泉莲诸人的一侧和无锋的一侧各自拉了条可见的气化线。 煌山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双方的术法已强悍到将空气里的水和气体元素都打散了,以至于才能以肉眼看见那样诡异的线条。 这个时候如果要从远处看的话,凝固在空中的“球”连同两边各自的气化线条其实就像一只睁着眼睛那样:元素球就是这只“眼睛”的眼珠子,而各方相连又相隔的气化线条就是这只眼睛狭长的眼眶;无锋站着的这头算是眼角,泉莲那头算是眼尾。 当然,这种奇观是没人专门跑远了看的,因为这两队人此刻是一方想要另一方的命,而另一方看起来则无心缠斗。 “尊主!”煌山见无锋以一人之力挡众人之攻,不由心下一惊同时感慨,自家主子之前可是受了伤的,怎的这会儿竟如此冒失! 不过等煌山跑过去看的时候倒是提起的心放下一半,因为无锋此刻面色如常,也没有因为一开始所受的伤而使其状态不佳。 但无锋只是稍微斜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煌山连唤几声也不见无锋回应,当下心头又急起来,好像明白了这表面上威风凛凛的以一人之力对数人合击,只怕也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尊主必定在强撑! 当即强自镇定,脑海里电光火石、噼里啪啦的想着计策;却陡然见无锋另一只依旧还握着辽戈长戟的手依旧在做拔戟状,并且细瞧之下竟然发现那原本如同焊死在原地的长戟此刻竟被拔出来不少。 而这时无锋也应该知道煌山发现了这一细微的举动,当即那个拔戟的手松了松对煌山做了个微不可查的手势,煌山见罢立刻明白意思。 不再管两相对持,煌山双手握着那柄长戟猛的爆喝一声,全身是青筋暴起、双臂灵气大胜犹如神助。 顿时一种沉重而诡秘的响声在那处血纹地下面绽开、犹如闷雷隐隐;听着像是什么被困在地底的庞然大物立刻要从地里挣脱出来似的;闹得除了无锋二人外的其余在场众人心中一抖;只撑着这大好局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撒手做个反应 但地下那动静可不等这群人的犹豫,只在煌山长啸声中,这处被称为“虚妄”的地界就给什么东西震了个天翻地覆——真正的天翻地覆! 顿时,这处本就处于“混沌化”状态的空间于此处的“天地”再度倒转,原本诸人站着的“地”与他们头顶的“天”突然间就掉了个位;未有来得及反应的人都挨着个儿的往下面掉,而“天”“地”相差何以万丈之高 但凡惊慌失措的,就如天上下饺子似的下到这新“地”的“汤锅”中,未想起来用术法缓缓或者有翅膀却忘记展翅高飞的,都成了一滩一滩的肉馅儿! 一时间,还不用无锋动手,泉莲那边的小卒各个鬼哭狼嚎、尖叫着从万丈高空坠落,他们这下面可就成了一片污血场。 而这边,因为无锋二人早有准备,所以在陡然的“天地反转”间,二人自然而然没有中招。 煌山将拔出的长戟递给无锋,眼里涌现激动之色:“尊主,我们走!” 无锋微微一笑,将数次涌上喉头的气血强行吞去肚子里,以免乱了自己属下心神也给对手长了志气。 随后,他特意看了眼还在泉莲阵营里苟活着的早已不是吠闻的吠闻,眼角的笑意更甚:“嗯!走!” 当即同煌山振翅飞出这块已做修罗场的是非地。 “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 这时候,泉莲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怒气冲冲;但不等话音落下,无锋二人头顶便突然罩下来一纵桃粉色的光——那是泉莲之前特意设下的结界;专为防止无锋逃跑用的。 泉莲见此法生效,当即趁热打铁对着还在的部族及那几个屡屡被挫的杂血瞾郢吼道:“给我抓住他!重重有赏!!” 诸人包括那几个瞾郢不敢再大意,全神贯注到无锋二人位置,一边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过去一边使出全身解数进行强攻。 无锋这边倒也没犹豫,一把粗鲁的抓过于空中奋力抵抗的煌山,一手将辽戈长戟就往头顶即将罩下的“天罗地网”上投过去。 不消瞬间,那桃红色光罩在长戟戟刃触碰的刹那,基本上未作任何停留的便将光罩冲开。 无锋当机立断咧嘴一笑,带着浑身已渗出白衣的血沫子,将背部、腰间四翼一展;扇出一阵旋风挡住后方攻势;同时追上辽戈长戟,让那长戟飞射的力道带着自己与煌山逃离王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