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尘》 第一章 逃脱 翠风林,虫声窸窣,野草随风动。杂乱的脚步声在林中忽远忽近,藏在草堆上的昆虫渐渐没了声响。天上云层翻滚堆积,闷雷此起彼伏,残月如被泼墨了一般暗淡无光。偶尔几道闪电划过天际,明暗交接处,倒是映照出林中的诡异气氛。 “该死!”男人低吼一句,停落在树杈上,看了眼身后,再次疾飞于林中,横抱着怀里的女人的臂弯不自觉地夹得更紧了一些。 “夫君,我肚子好痛。”怀中的女人身子猛的一颤,双手死死地抓住男人衣裳,额头早已溢满汗水,男人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嗖!身后破风声咋响。男人扭身避过,落在地上,一支携带火焰的利箭洞穿刚才那棵树干,噼里啪啦燃烧起来。“雪阳坚持住,不要睡。”男人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妻子。 “呵呵。”身后传来一声轻哼,讥讽之意明显。 “速度点,把东西夺过来。”前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朦胧的身影逐渐清晰,带着斗笠的青衣男子出现在男人前方。 “你逃不了。”青衣男子说道。 川厚天轻轻放下雪阳,搀扶着她到旁边树干坐下,雪阳有气无力地扯着他衣服,欲言又止,川厚天翻手拍拍她手背,轻声说道:“别担心。” 川厚天环顾左右两侧,双目虚眯,不知不觉四个青衣人已经把各条退路全部堵住。 “那就战!”川厚天探掌聚气,功法运转,汹涌奇力在其手中凝聚,一杆橙黄色长枪顺着手臂往下延伸成形。 “上!”四位青衣人杀气腾腾,纷纷出手。 远处一道惊雷划过,有雨,落在脸颊。 刹那间的碰撞,光华大盛。川厚天初次交锋并未硬撼,长枪扫过,一触即收。饶是如此,手上功夫却是落了下风,对方四人,个个修为不在他之下,想到此战应付起来绝不轻松,川厚天脸色越发阴沉。 “哟,有点意思。”手执墨蓝利剑的男子道,“弟兄们,加把劲儿!” 紧接着,各式奇术法器朝着川厚天身上招呼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漆漆如墨斗般大小的轮盘滴溜溜旋转过来,川厚天双目一凝持枪闪电般刺出,刚好击中轮盘中间位置,枪尖抵在轮盘上火花四溅,发出巨大声响。 然而,意外发生了。那火花就好像引子一般,点燃了整个轮盘,轮盘迅速瘪塌,化作铁水覆盖整杆枪上。川厚天赶紧发力,却不料长枪失去了控制,直接炸开! 噗嗤!川厚天心口一阵绞痛,遭受反噬,吐出口血来。 同一时间,一条暗绿条纹软鞭幻化出重重鞭影,猛然甩在他后背,打得皮开肉绽,狠狠摔在地上,这配合天衣无缝,显然这种杀人夺宝的勾当干了不是一天两天。 溶器!没想到他们会带有这种歹毒的奇器,切断法器联系!川厚天心想。 然而杀机再现,“同我死来!”青衣男子大喝一声,持利剑携巨大墨蓝色剑光直劈而下。 不容川厚天多想,他强吸一大口气压制伤势,口中念念有词,双脚猛蹬地面,向旁边闪去,身子忽然模糊了起来,只留下残影。 刚离开的地面被劈开了条大裂缝,气浪震爆周围树木,前方一根火焰利箭斜插在地,掀起一堆泥石,炸出个大坑。 “人呢?”四位青衣人围在那条裂缝边,面面相觑,警惕地扫视四周。 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味道,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响。 一股雨顺着风势忽地刮向后脑勺,手执软鞭的青衣人转身望去,林中倾盘大雨落下,风吹林动,并没人影。 然而再次感觉到了身边有些异样,眉毛急跳,刚欲有所动作,一道银白色光芒直接切向斩断青衣人臂膀,“刷”的一声,断臂高高抛起。 “啊!”青衣人吃痛,大叫一声,奇力运转,软鞭直接迎风化作百千条,反手朝出现在他身后的川厚天卷去。 此时的川厚天浑身上下散发出若隐若现的银白光芒,手中羽扇仿佛采天上雷电所铸,耀眼无比。羽扇急点,将长鞭通通拨到一旁,再伸左手握住,顺势一拉,股股电流通过鞭子传向青衣人。 青衣人感觉全身上下又酥又麻,体内奇力竟然随经脉四处乱窜。 不好!他赶紧撒手,却不料脚步被带了个踉跄。川厚天踏前一步,羽扇轻轻地往青衣人头上拍去,雷声炸响,青衣人天灵盖直接被拍碎。持剑男子怒吼一声,伸剑急刺,勾勒出两朵巨大剑花直奔川厚天两边肋骨而去,另一旁青衣人再次甩出轮盘,身后那位青衣人迅速提箭开弓,旁人应对不可谓不快。 五支利箭呼啸着由远到近,直刺面门,川厚天身躯银光闪烁,疾步向前,羽扇横挥破掉剑花,扭头避过利箭,在轮盘到来前闪身化作一道闪电直奔刚甩出轮盘的青衣人胸口。 青衣人显然没有防备,想收回轮盘已然来不及。不待他进一步动作,川厚天瞬间将其身躯洞穿,再旋身飞掷羽扇,羽扇犹如蝴蝶展翼,直接穿过弯弓搭箭的青衣人颈部,再杀一人! “二哥!弟弟!”持剑男子怒目大喊,倾盘大雨下,回应他的只有两具尸体倒落在地的声响。 闪身再现,“说,谁是你们主子?”川厚天用扇抵住他脖子寒声问道。 “要杀要剐任凭发落,别想……”男子话没说完,眉心冒出一点红光,整个人像中毒一般,双目死死盯着川厚天,直直栽倒在地,口中不断吐出血来。 川厚天大惊,赶紧伸手前探青衣人鼻息,却发现鼻孔只剩出的气。有人在他们身上做了手脚,那人肯定就在附近! 他抬眼瞧瞧四周,迅速一个闪身回到沈雪阳身边,沈雪阳看上去情况很不好,眉头紧皱,青筋乍现,肚子疼得张嘴说不出话来。 “雪阳,再坚持一下,我带你找稳婆。” “夫君,我,我…快点。”沈雪阳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现在就带你离开,委屈你一下了。”川厚天默念口诀,腰带上玉佩闪过一道亮光,将沈雪阳收了进去。 他抬头看了看雨,这雨,下得仿佛没有尽头,雷声奔走间夹带着狂风呼啸,树影婆娑,好似成群的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周围巨大的身躯把他紧紧围住,在呐喊、在示威,却又似无声地嘲笑。 “雪阳,你和孩儿绝对不会有事。”川厚天低声说道。 就在此时,正前方轰然落下道闪电,他眼角余光瞥见右侧边上一点亮光,紧接着手持羽扇扫出五道雷电轰向那处,大声喝道:“谁!躲躲藏藏!给我滚出来!” 角落里响起两声刀剑摩擦的声音,一位身材挺拔,手持紫色长刀的长须男子走了出来,揶揄道:“你身上这种状况还能维持多久呢?恐怕半刻钟都不需要了,还是乖乖把皇脂参交出来!” “莫名其妙,好狗不挡道。”川厚天羽扇连挥,数道蟒蛇般粗细的银色雷电劈向长须男子。长须男子不躲不闪,双手持刀上撩,大喝:“术曰‘灭雨’!”,瞬间五道紫色刀芒隐约挑画出个‘灭’字直接贯穿雷电接连窜向川厚天,落在刀身上的雨水被染成深紫色,之后化作雾气逃散。 川厚天双目一凝,欲用羽扇硬接奇术,却不料羽扇接触刀芒的一刹那直接崩烂,形势急转之下,不得不用双手格挡闪避,他本人直接被轰飞丈余。“呲”的一声,川厚天连吐两口鲜血,重重地摔在地上,四肢酥麻无力,手腕脚上筋腱已全被震断,身上多处挂彩,伤势惨重。 “那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川厚天挣扎着站起来,无奈伤势太重,多处伤口血流不止,并且伤口处开始溃烂,根本无法愈合。 一条狭细曲折的紫黑色水流顺着长刀拖出的痕路出现在他眼前,之后转了个弯绕到他背后,没有触碰到川厚天的一丝一毫。 “本来想留条活路,现在看来倒不必再费口舌。”长须男子拖着长刀自顾自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 他停顿了一下,“死人身上看得最干净!” 说罢,刀势止住,举刀于额顶。 这一刻,周围风声似乎也跟着止住,雨势转小变得很慢很柔,在川厚天身边,围着一个紫色的圆,紫色轻烟在弥漫升腾,然后汇聚于刀尖! “呲喇”一声巨响,闪电恰好劈在圆圈之上,长须男子错身避过。 后手?不过如此。 手上长刀却朝着化为闪电逃逸的川厚天掷去,满脸讥笑道:“想跑?” “嘣”的一声,隔空飞来一把带着火焰的长刀与紫刀相碰,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朋友,你过了。” 那把火焰长刀倒飞插在川厚天面前,火光冲天,长刀直接化作一名全身沐浴在火焰中的中年男子,他仰口一喷,一条火龙直接朝长须男子覆盖而去。 “快走,弟妹要紧!”中年男子扭头焦急地说道,之后屈指连弹两颗丸子给川厚天,“我断后。” “术曰‘斩龙’!”长须男子接住长刀迅速平挥劈砍,一道细长如水流般的刀芒砍到火龙身上,奇怪的却是火龙骤然散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黏在了他衣裳上面。“谁也逃不了!”他开始急眼。 川厚天吞下手中药丸,下意识摸摸腰间的玉佩,迅速化作雷电遁走。 “你身上的火烧得不够旺啊。”中年男子转过头来说道。 第二章 出世 院子里,川厚天手里拿着玉盒在门外徘徊不定,心中焦虑不安。 屋内,玄灯高照,红烛摇曳,撕心裂肺的呻吟声夹带着痛苦和慌乱,沈雪阳满头大汗,疲惫不堪,稳婆不停地安慰:“没事没事,大家都在,再用力一点,马上就好了。” 两个女仆忙进忙出,端换温水和锦帕,盆子里的水颜色越来越深。 川厚天深深吸上一口气,抬头遥望天空,雨声密集,风声不止。不知为何,心中如压巨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老天爷怜佑啊,希望雪阳和孩儿平平安安,万一有什么闪失,无论如何也要先保住雪阳,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怀,但他绝不能失去雪阳。他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不好的念想压了下去。 “哐当”一声,屋门打开,身穿绿衣的女子快步走出,川厚天迅速转身,这女人正是稳婆李婆婆的女儿,唤作罗姗,是个平民,并非修道中人。 “怎么了?”川厚天急声问道。 罗姗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且宽心,我母亲当稳婆以来,从未失手,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何事?”川厚天皱眉。 “凡是婴儿降生,必会引来妖魔鬼怪窥伺,盗窃魂魄,用以吸食,古来这种事情不少发生。今夜也不例外,你听。”罗姗示意。 院子里阴风阵阵,风雨声中细听下,墙头外可不时传来一些莫名的磨牙声、吮指声,不时模糊黑影晃动,川厚天环顾四周,暗暗心惊。 “所以我要你现在马上把这院子里八个方位的阵图以奇力灌注激活,可驱邪挡鬼,这是第一件事。”说罢,罗姗打开油伞,领着川厚天快步走到院落墙角。 那里摆放着一个盆栽,泥土里种植着一种不知名的树,枝细叶小,有一尺高,说来也怪,外面大风大雨,这颗小树却一点没有晃动。雨水打在叶子上面反而不是顺着叶脉流向两边,而是直接渗入叶间。花盘上铭刻着复杂纹络,显得玄奥无比。 罗珊指着盆栽道:“先从西北方位开始,阵图刻在花盆上面。” 川厚天功法运转,奇力凝聚,掌中一缕橙黄色光芒升起,反手屈指一弹,将光芒打进花盆。 霎时间花盘纹络似活了过来,散发璀璨光芒,五彩流光在繁华图案中缠绕交融,光芒大盛,朝着盆中小树整个枝干上蔓延上去,而小树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树干拔高而起,枝叶迅速生长蔓延。 短短几息时间,整颗树已经枝繁叶茂,高约百丈有余,其上光华流动,点点荧光顺着叶脉飘洒滴落。 随后,川厚天跟着罗姗依次将院子里其余七个方位的盆栽阵图激活,整个大阵运转,棵棵大树遮天蔽日,犹如一个巨大的保护伞,把狂风暴雨都挡在了外面,阵中荧华氤氲,宛如笼罩在重重光雾中,伸手抚过,却又轻盈如薄纱,端是奇妙无比。 这阵图了不得,川厚天心想。 整个大阵激活之后,周边一带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都朝着大树叶子上涌了过去。这点点荧光正是经过树叶提纯过的精华,更容易被婴儿自动吸纳,而刚才所听到的声响似乎消声匿迹。 “喔啊~”恰好此时屋里一声洪亮的婴儿声传出,川厚天心头猛的一跳,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浮上心来。 罗姗从袖子里拿出块古玉交到川厚天手上道:“这是第二步,把定魂玉放在你孩子身上,这事要你亲自去做。”川厚天赶紧向屋中跑去。 大阵之外,异象横生,带着官帽的黑脸人和白脸人低头窃窃私语,发出嘿嘿笑声。在他们身后,一群牛头马面人身的黑袍道士钳口不言,作揖静待,个个身高一丈有余,奇怪的是他们身后根本没有影子。 天上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涌,游动翻卷中红色雷霆酝酿其中,雷声隆隆让人不安。“轰”的一声,空中降下三道天雷,响声震耳欲聋,令人发怵。 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域,有六处府邸婴儿同时出世,异象频出。 远处七只金黄喜鹊结伴划过天际,展翅翱翔,穿插在暴风雨中。 相传婴儿刚刚降临世间,魂魄好动,容易脱离肉身而出,用定魂玉刚好可定住魂魄,令婴儿可以安于躯体,掌握四肢活动。而有些大户人家更会趁婴儿刚出世的时候用麒麟血凤涎等涂抹婴儿全身,滋养魂魄躯体,提高修行资质,更有甚者会封印神兽幼崽进婴儿体内,当做养料,供他蚕食壮大,直至身体完全吸收消化,到那个时候也就意味着神兽幼崽被杀死了。 川厚天走进里屋,掀开锦帘,看见沈雪阳手中抱着手掌般大的孩儿,粉雕玉琢,哭声嘹亮。她脸色虽然苍白但欣喜之情溢于眼中,李婆婆在一旁笑着贺喜道:“恭喜大人,母子平安!” 川厚天连忙作揖道谢。 “请速速将定魂玉放于孩子身上,定住魂魄,以免误了时辰。”李婆婆又道。 沈雪阳扭头看他,川厚天快步上前屈膝,跪在枕边,轻轻握住她手,柔声细问道:“你感觉怎样?身子是否感觉到不适?” 沈雪阳微笑地摇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孩儿递给他。 孩儿蜷缩在襁褓中,略显透明的魂魄闪烁亮光,隐约可见,仿佛要脱体而出。川厚天不敢耽误,用奇力催动手中定魂玉。 整块玉缓缓转动,散发淡淡浅蓝光芒,滴溜溜缓慢地向孩子身上飞去,化作一条玉带环绕着襁褓,孩子那闪烁不定的魂魄隐进肉身中,一双小脚丫开始乱蹬。 川厚天向李婆婆微笑点头,道:“李婆婆,还请劳烦您老人家移驾几步,我们夫妻间要为刚出世的孩儿取个名字。” “好,还望大人待会出屋一叙,老身还有第三件事要劳烦大人。”李婆婆躬身退去。 “好的,有劳婆婆了。” 随后,川厚天打开手中玉盒,里面宝物“嗖”地窜了出来,被他一把抓在手中。那宝物金红光芒流转,形如凤凰,腾腾热气冒出,屋里温度瞬间升高了不少。 这件宝物其实封存在一颗黑不溜秋的鸟禽蛋中,川厚天在雁梦屋紫伏堂拍卖所得。之前追击他们的那帮人为的就是这一颗蛋,只不过他们根据自己推断误以为是稀世药材皇脂参。 因此川厚天任何时候都必须小心谨慎,以免招来祸端。 蛋壳表面曾被黑不溜秋的血痂覆盖,川厚天去紫伏堂本就为了未出生的孩儿挑选滋养魂魄的宝物。当他参加完拍卖会回到客栈里,小心翼翼地揭开厚厚一层黑血,整颗蛋腾起火焰,直接烫掉了他手一层皮,想必就是客房里透出的亮光引起了附近有心人的窥视。 之后川厚天仔细探究过这颗蛋,大胆猜测这就是神兽凤的弃卵,里面生命迹象光从外表看去几乎微不可寻。敲开蛋壳,一只金红色的鸟类魂魄安静地浮在一堆黑色的液体上,腥臭无比,想必是魂魄滋生肉身失败,故而成为死胎。虽为死胎,但魂魄却依然还有生命气息,短时间内不会魂飞魄散,趁那个时候,他将凤魂抓获放在了新的玉盒里。 而现在,川厚天将用这个凤魂滋养自己孩儿的魂魄和躯体。 “我们的孩儿的资质不会比任何人的差。”川厚天目光火热地说道。 “孩儿会不会承受不住?”沈雪阳略有些担心。 “无妨,刚出世的孩子魂魄强大,若有变故,我有把握保我们孩儿平安。”川厚天严肃起来。 事关孩儿安危,他必须全神贯注,留意孩儿体内每一处变化,一丁点也马虎不得。 屋内金红色光芒充斥,热气蒸腾,一团团火焰出现在凤魂周边。川厚天将凤魂抓在手中,掌中奇力涌现,将凤魂放进定魂玉中。 刹那间“轰”的一声响,孩儿浑身冒出了火焰,“唰”地睁开双眼,竟然一骨碌坐了起来,不哭也不闹,眨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看父母,然后低头盯着不断冒火的右手,咧着小嘴用左手拍打,又低下了头,捧起自己的脚丫往嘴里塞,舔的津津有味,那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川厚天和沈雪阳相视一愣,自家孩儿的镇定自若倒是出乎意料,所幸相安无事。 屋外李婆婆察觉到屋内异样,她当稳婆已有一百年,今年一百八十五岁,看得出屋内有不得了的宝物。 “这孩子了不得。”罗姗看了屋内一眼,说道。 “你看看四周,厉鬼围墙,天地眷顾之资,也未必是好事,反而是祸端。”李婆婆叹了口气。她接生这么多,见惯了这类事情。 古往今来,资质好的婴儿虽然罕见但也非全部都能纵横天下,所向披靡。恰恰相反,绝大多数人如果踏上修行这条大道上往往会面临天地间最严峻的考验,比寻常普通的孩子更容易夭折。尤其是现在,如何驱赶厉鬼就是一大难题。 川厚天推门而出,面带笑容,袖袍一翻,手中出现一个小匣子,轻递于李婆婆:“这是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大人客气。”李婆婆双手接过,打开匣子,里面银光闪闪,整齐摆放着十枚银贝。 “太贵重了。”李婆婆欲推回。 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花销也无须一枚银贝,老百姓买卖交易多用方珠。 川厚天摆手拒绝,转移话题:“婆婆要我办的第三件事是何事?” 李婆婆一听,严肃道:“如今阵外厉鬼众多,连黑白无常都已经赶到,大阵恐怕阻止不了他们,到时候还望大人庇护老身和罗姗一二。”她膝下无儿,丈夫早逝,一直和女儿相依为命,平凡度日。 川厚天听罢,神情凝重,拱手道:“感谢婆婆提醒,这事闹得这么大,皆因我儿而起,我不会···”话还停在嘴边,院落东边“轰隆”一声巨响,川厚天和李婆婆还有罗姗扭头望去。 那里百丈大树倾斜,土壤露出半边树根。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白脸人和黑脸人联手破阵,凄冷的夜色中,显得白无常他那张脸愈发的惨白,尤其是他盯着屋内阴阴发笑的表情出现在他不完整的五官上,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黑白无常天生脸部只有四官,五官缺口,他们在鬼族地位不低,统领万千厉鬼,实力不容小觑。 山谷深处,一个生灵忽地睁开双眼,它状若巨鳐,平摊舒展在森林上方。全身上下由绿色流沙构成,长宽各千丈,双目如弯月状,神光溢出。扁平宽大的脑袋凹处养着一汪湖泊,尾巴上长有五棵金色神树。他朝院落方向望去,咬牙切齿:“烦人的小鬼,扰我清梦!” 说罢,忽地展开绵延身段,俯冲过去。那情景遮天蔽日,飞沙走石,迅猛无比。 此刻,大阵内三颗大树被拔掉,川厚天运转奇功,祭出法器,誓要护众人安全,却未料,异变陡生。 陡然间,这片天地如被泰山压顶,犹如流星坠落般,滂沱大雨“唰”地一声,猛地砸在地面,形成无数个深不见底的孔洞。 空中庞大的身影瞬息而过,黑白无常和众紫袍厉鬼身躯纷纷飞起,被那道身影卷走,惨叫连连。 川厚天看在眼中,骇然心惊,还好对方没有恶意,他急忙拱手喊道:“谢前辈相救,日后我儿定当报答今日之恩。” 李婆婆更是直接跪拜下去,不敢动弹。 千里之外,那道身影扭动脖子,打了个饱嗝。 不知何时雨开始停了,微风徐徐,凉爽的气息送入鼻腔令人神清气爽,乌云散开,皓月当空,余晖明盛而不刺眼,预料之中的一场恶战最终就这么草率收场,天地间恢复平静,川厚天胸中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恭喜大人一家逢凶化吉,老身托你的福,道句谢了。”李婆婆起身道。 “哪里哪里。”川厚天扶起她,心想着是时候把消息第一时间告诉长辈们了,免得他们担心,一拍脑袋笑着朝屋里走去。 沈雪阳轻柔地拍哄着孩儿,小家伙很快就累了,捏着小拳头呼呼大睡,一切显得安和恬静。 川厚天袖袍翻转,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壶出现在条案上,掀开壶盖,倒进温水,手里捏着一粒飘洒光华的信叶,郑重其事地放进壶中,盖上壶盖,握住壶柄托住壶底,轻轻摇晃,嘴上说道:“恭喜四老喜得孙儿,切莫担心,我们一切安好。” 他每说一字,嘴里便吐出一口青烟,青烟弥漫再缓缓汇于壶口。 说罢,轻轻放下小壶。 小壶里面隆隆作响,信叶在壶中慢慢旋转,形成一个小漩涡,整个壶身由原来的淡褐色蜕变为红色。 这是从古时候一直流传下来的风俗,人们有重大的喜事都会用信壶通知远方亲人,以报平安,如今正是报喜的时候。 …… 远处昆分屋域一处府邸,四周身穿甲胃的侍卫来回巡视,戒备森严。 庭院中,两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庭院中喝酒下棋。 一个鹤发童颜,手里拿着酒壶不断往嘴里灌酒,另外一位皱眉苦思,举棋不定。 “老东西,你还要想多久?。” 这时候,一位身穿锦服的老管事快步走来,笑道:“老爷,书房里信籯有喜讯。” “噢?”举棋的那位抬起头来,惊疑道:“莫非孩儿出世了?” 一想到极有可能,再也坐不住了,嘴巴微翘,袖子往棋盘一抹,把棋子扫乱,站起来朝另一位说道:“走,咱俩瞧瞧去。” “你…”鹤发童颜的老人指着他,也顾不上计较跟了上去。 秃顶老人大步迈进书房,条案上信籯红烟滚滚,热气升腾。 “我来,我来。”鹤发童颜的老人跟上前来,把他挤到一旁。 信籯共分三层,里面物件摆置有序。 只见他从信籯中依次取出信壶、信碗和信叶,轻手捏开茶钮,倒进温水,拇指和食指指甲间捏住一粒信叶,放进壶中,然后轻轻晃动,小心翼翼地倒进信碗。 信叶在温水中散开,化成一个个大红字符,信碗中浮现字迹。 秃顶老人眨眼看去,双眼顿时蒙上一层金光。 “恭喜四老喜得孙儿……”信碗中字符拼凑,每个字体都发出夺目亮光。 果然是天大的喜事!小孙儿出世了! 两老相视而笑,欣喜万分,举杯相碰,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信壶内又传来震动,鹤发童颜的老人眼疾手快,再斟两碗温水。 “声凭风云动,凤华凌炤空。”秃顶老人念道,“厚天问取意‘辽’字如何?” 鹤发童颜的老人提着壶柄转念一想,由字面联想到某处,哈哈大笑:“鸿雁之志,当舞当歌。” “好!”秃顶老人拍手称赞,“就这么定了。” 第三章 果实 “黑贼司,快把那宝贝我瞧瞧。”光着上半身的小胖子咧着嘴巴喘着粗气朝那位比他大两岁的大男孩挥舞臂膀,扯开喉咙边追边喊。 比他大两岁的那个孩子眉开眼笑,双手捧着一颗大人拳头般大小的果实,那果实个头不大,但入手确实沉甸甸。他原本想着单手拿着,但一边拿着累,索性双手捧着,这样跑得快些。 甩了小胖子大老远,听到身后喊声的他回头望去,停了下来,大喊:“我呸,我呸呸呸!你才是黑贼,我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飞天大仙,看我用灵果降服你,大大大大黑贼!” 说完,故意只用右手举起果实挥动起来,叫叫囔囔地冲向小胖子。 小胖子看着关同凌司,楞了一下,莫非能涨力气?大眼睛眨了眨,觉得不太对劲,赶紧停下脚步。 关同凌司手中的果实闪烁着星星紫色莹光,点点滴落在草地上,像条彗星尾巴,显得神奇无比,把小胖子目光吸引了过去。 眼看着关同凌司快跑到了跟前,小胖子回过神来,赶忙迎了上去,伸手夺那颗果实,叫道:“快给我瞧瞧,快快,松手,松开!” 草地上两个小家伙互不相让,呱呱大叫,身子扭打在了一块。 最终争夺的结果是关同凌司做出妥协,无奈地把果实递给小胖子。谁让小胖子太缠人,捅完他腰又捅他胳肢窝子,他最怕酸痒,后来更是直接跳上他背上,实在是头疼。 “这个是什么果子?好重啊。”小胖子力气小拿不住,直接把果实放在地上,整个小身子趴下来,用手撑地瞪大眼睛瞅着这颗蓝紫色果实。 这颗果实呈椭圆形,果皮坚硬,上面纹络细密并略带些许黄色小斑点,整颗果实不断散开点点蓝紫色莹光,小胖子欲用小手捂住果实不让这点点莹光散开,但小莹光仍在他手指间缝隙溜了出来。 “嗯?好香!”小胖子凑鼻子过去嗅了嗅,果皮散发一股浓郁的香味,像花儿香。 他把果实推到同样趴下身子来的关同凌司面前,说道:“你闻闻。” 关同凌司将信将疑,凑过头来轻嗅了一下,眉头跳了跳,再使劲深深吸一口,两眼放光道:“这么香,肯定很好吃。” 小胖子深以为是地点头。 “可是没有东西切开它呀。”小胖子皱眉。 “我用牙齿咬开它。”关同凌司跃跃欲试。 结果咧开嘴巴一咬,“哎哟”一声惨叫,硬邦邦的果皮令他牙齿一阵酸痛,眼泪都涌了上来。 “不行不行,我们要拿着它去找沛匡叔叔帮帮忙。”小胖子指着前方树林,蹦蹦跳跳地招手呼唤。 “对哦,我们走,一起去找他。”关同凌司拍了拍脑袋,捡起地上果实紧跟在后面,撒开脚丫子就跑。 …… 小胖子穿过树林,踏上一条黑石铺就的小石桥,招手催促在后面累得满头大汗的关同凌司,吆喝声引起了对岸草屋边那位中年人的注意。 此刻他正在喂食,他脚边上有一只小狮子,正在低头享用着主人给他的灵鸟肉,听到声响抬起头望去,嘴里发出“嗯吱”的叫声,小舌头舔了舔爪子,接着一蹦三尺高,一下子直接跳到了桥头。 中年男子定眼看去,轻“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小盒,走向桥头。 小胖子看到那头小狮子也不害怕,但也顾不上搭理它,看见中年男子的身影立刻扯开喉咙喊道:“沛匡叔叔,这里有个很重的仙果,你快过来帮帮忙。” 后边的关同凌司实在跑不动了,抛下果实,一屁股坐在桥头上,呼呼喘着粗气。 沛匡走到他俩跟前,伸手捏了小胖子一把肉嘟嘟的脸蛋,惊疑问道:“你们在哪里找到的果实?” 关同凌司把脸往衣袖蹭了蹭,仰起头洋洋得意地说:“是我在桂池捞到的。” 小胖子扯着沛匡衣袖左摇右摆:“沛匡叔叔,快帮我们打开这个果子,我们要吃仙果。” “噢?”沛匡转移视线,弯腰拾起地上那颗莹光飞散的果实,仔细端详,眉头跳了跳,没有说话。 旁边的小狮子在他们肩膀蹦来蹦去,根本没看那个果实一眼。 关同凌司看见他的沛匡叔叔拿着果子默不出声,心中暗道大事不妙。 小胖子扯他衣袖的力度小了下来,但是还是不舍得撒手,小声道:“叔叔,帮帮忙。” “哎~”沛匡嘴角撇了撇,深深吸上一口气,接着缓缓出声:“川辽你有没有和凌司一起去桂池?” 小胖子大眼睛扑闪扑闪,摇了摇头。 关同凌司心里咯噔一下,想着果然闯祸了!转身就想逃。 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裤腿被小狮子咬住。想逃?门都没有! 小狮子叼着裤腿看向他主人,一脸讨好。 沛匡上前一把拎着关同凌司脖子,气呼呼道:“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地方都去闯,桂池池水那么深。” 关同凌司缩着脑袋,低声说道:“我又没掉下去。” 沛匡气不打一处来,扯着他小耳朵说道:“你这小鬼头,我这颗灵元果在桂池浸泡四十九天就可以化成人形,你小子倒好,把果实捞上来还摔了几下,这果实只要离开池水一刻以后就再也没办法化出人形了。” “我再也不敢了,叔叔,放过我。”关同凌司满眼泪光。 “哼,泡了四十天的灵元果就这样没了,你倒是不心痛。”沛匡松手嫌弃道。 耳朵不痛了,关同凌司又神气起来“嘿嘿,被本大仙的手摸过,那果实可不得了!” 沛匡心中暗痛,桂池离树林有挺远的一段距离,没想到关同凌司这小鬼跑到那里去。 桂池边遍布灵树,其中有一颗树龄上千年的灵元木,开花若星辰,果实可化人形,落地行走百万里方扎根土地。 估计连灵木也没想到这才第二次开花结果子,果实就被小屁孩糟蹋了,怕是没扎根什么事了。 “叔叔。”小川辽又扯了下他衣袖,“这个灵元果可以帮我切开它吗?我要吃。” “我也要。”关同凌司望着灵元果,吞了吞口水。 “一边去,罚你没果子吃。”沛匡挥了挥衣袖,甩了关同凌司一脸。 “不要嘛,沛匡叔叔对我最好了。” “一边去。” “叔叔不能欺负小孩子。” “你现在开始教育我了是。” 关同凌司开始发挥他无赖的本性。 大人常常经不住小孩子撒娇,尤其是脸皮厚的孩子。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人一半。”沛匡勉强同意了。灵元果对他用处不大,小孩子吃了对日后修行有好处。 他手腕虚晃,亮出手掌中水晶般透亮的小刀,小刀在灵元果中间刨开。 “哧”的一声,蓝紫色的果实切开两半,里面没有果肉,只有淡蓝色汁液。 小川辽和关同凌司站在条案,看得仔细,薄薄的小刀划过果子的同时,生出一层水膜,封住了要流出汁液的缺口,使汁液没有滴落浪费,完整地保存在果壳里面。 “哇~”两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叹。 灵元果被完全切开的瞬间,汁液内饱含的紫色莹光更加鲜艳美丽,毫无规律地浮动起来。 切开之后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果实两侧各有一颗果核,紧贴着果皮。 果核珍珠般大小,散发着夺目的蓝色光芒。 小川辽擦擦小手,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半,手指蘸着吃,生怕浪费一丁点。 旁边的关同凌司可没有这么讲究,张开口,三两口就把汁液喝完了,喝完之后盯着川辽手中的那半果实,咂巴着嘴巴。 “好甜!”小川辽一脸满足,抬头问沛匡:“叔叔,等下我们是不是踩你的大朵云离开云山回家呀?” 他还小,大朵云和大云朵说不清楚。 “是啊。”沛匡纠正道:“不过是大云朵,不是大朵云。” “那我们现在出发,喝完这个汁我肚子好饿。”关同凌司道。 “先穿好衣服,辽儿。”沛匡提醒道。 “哦哦。”小川辽扭过头去找衣服。 沛匡转身走出屋门,仰头抬起手,向天空轻声唤道:“云来。” 头顶上方一朵云脱落,缓缓降落下来。 “再过几年我也可以学‘招云术’了,到时候带你去看凤凰。”关同凌司扭头对小川辽说。 “好。”小川辽穿好衣服跟了出来,抬手擦了擦嘴巴,把没喝完的果实拿在手里。 沛匡拉好小屋前面的篱笆,留下小狮子,带上两个孩子踩上云朵,驾驭着离开了地面。 在云朵上面站着的的小川辽十分兴奋,他很喜欢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这是他第二次踩着云朵,这次体验更加清晰,感觉和踩着土地没什么区别。 “啊~”小川辽兴奋地大喊,小脸因为激动红通通的。 看着逐渐缩小的云山,他指着问道:“叔叔,为什么云山唤作云山啊?唤作石头山不是更像吗?” “这个我知道。”关同凌司举起双手,抢着喊道:“因为云山可以像云一样悬挂在天上。” 沛匡笑了笑,摸了摸他小脑袋,大声地道:“你说得不错,云山就是悬浮在天空中的山峰,不过它不是一般的山峰,它和大地一样广阔,有山川,有河流,也有草原。” 云山准确来说,就是悬挂在天上的陆地,因地域大小,有大小之分。 出雄庄上每户人家在云山上都有一块属于自家的自留地,相当于每家的后花园。 小川辽和关同凌司下午跟随沛匡来到云山玩耍,现在已经是傍晚。抬起头往上看,云山正逐渐缩小成一块肉包子大小。 残阳西下,已然过半。只弥留在天际边的艳丽绝伦的一角残红,红得惊心动魄,勾勒出晕染着大自然的一幅绚丽的画。 云朵徐徐降落,从上面往地下看,出雄庄殿庙罗列,屋楼矗立,街巷纵横交错,若棋盘一般区域分明,段段喧哗不绝于耳。 “等下我告诉你娘亲捞果子的事,好不好?”沛匡有心逗逗关同凌司。 “不好!”关同凌司头摇的像泼浪鼓。 第四章 人贩子 “你真的是。”沛匡被他的模样逗乐了。 很快,他们便降落到街道上,云朵离地面还有一尺便四溢散去,小川辽和小凌司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回味着刚刚在空中踏云的感觉,再跺了跺脚,似乎踩在云朵上和踩在地上感觉好像不大相同,细细回想,好像忘了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不同了。 但他俩注意力很快就被街上飘荡的香味吸引过去了,两个小屁孩看着街边美食哈喇子都流了一地,哪里肯被沛匡拉回家,缠着沛匡买添香楼下面小店的兔儿鱼串。 添香楼的兔儿鱼串远近闻名,是本地的特色小吃。店家就近选材取邻庄那条含溪河独有的兔儿鱼,经过腌制再配以独特的烹饪技术,其兔儿鱼肉吃起来嫩滑爽口,尝过滋味的客人个个都赞不绝口。 这条街唤作乐农街,庄上七十二偏街之一。夕阳西落,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小川辽和关同凌司双手各拿一串鱼串,吃得津津有味。 “给,再来九串。”沛匡递给小二三十方珠。 “好咧。”小二眉开眼笑地收下,双手麻利地拿出九串。 身边的两个小孩子迫不及待地接过小二递过来的串子直接开吃。 “嗯~好滑。”小川辽咬着兔儿鱼丸不断甩着头,撸了一串又一串,酱汁在他嘴边残留厚厚的一层,他伸出舌头舔一圈,舔了个干净。 兔儿鱼丸要趁热吃才香,刚出炉时糯弹可口,汁多味香,有嚼劲。 旁边的关同凌司一口气吃掉了一串,伸手拿过第二串。 兔儿鱼原本叫做兔耳鱼,这种鱼长相奇特,头上有一对肉耳,只不过后来人们觉得叫兔儿鱼顺口就干脆给它改了名字。 “叔叔,你怎么不会做兔儿鱼丸,如果你会做,我和川辽就可以天天吃了。”小川辽抬起头很认真地问沛匡。 沛匡听罢,伸手捏了捏小川辽的小鼻子,笑道:“你想得挺美,你和凌司胃口这么大,做的还不够吃的快咧。” 他们三个走走停停,街上人头攒动,热闹无比。两边店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为了拉客可谓百招齐出。 经过一个卖蜗牛的小摊,小贩招手叫唤他们过来。 “小朋友,我手上这些红头银壳蜗牛会发光哦,要不要拿回去养着玩玩。”手臂上爬满银壳蜗牛的小贩笑眯眯地逗小川辽。 他的摊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蜗牛。 小川辽凑近点看了个大概,刚想问问那只碗口大的蜗牛有哪几种,关同凌司扭过头瞅了一眼,拉着他的手就走:“前面很热闹,我们去看看。” 隔壁摊卖法器的小贩不甘示弱,“噌”的一声响,拔剑切开他脚下的一块黑矿石,朝关同凌司招手示意:“财主的儿啊,你可以过来亲手试试这把栾天剑的威力,一剑劈开一座山呐。” 这人摊位陈列了二十多种法器,比一般的摊档陈列多出一倍。 但很明显,这两位小财主兴趣爱好可不在此列,对这些能开山劈地的玩意只看了一眼,模样是长是短都懒得看清楚,目光不断扫过身边的商品。 “哎!各位客官来看一下我这里的奇雕啊,物美价廉啊!”再过去一点那个摊位上的老大爷突然提高声音,吓了附近行人一跳,两个小孩吓得心里跟打鼓似的,与其说这是吆喝还不如说是吼叫,不过倒是提高了不少回头率,有好几位转过头的客人凑了过来。 奇雕,是修行中人以己身奇力为基础凝聚的一种固态物品,形状各异,上面雕琢着自身对道的理解。道有千千万万,奇雕也各不相同,种类繁多。 价格贵的奇雕自然巧妙精细,像在摊档摆展的这一种自然普遍品相一般,做工粗糙,偶尔摆出几尊精品也会很快被赶早的人买走。 两个孩子左瞧瞧右望望,哪里都热闹,哪里都觉得新鲜,在摊档间窜来窜去。 “匡兄,好久不见,这是你的两个孩子吗?”恰好沛匡一位友人经过,上前和他打招呼,不过语气倒是有点惊讶。 “什么时候大婚也不知会一声,孩子都这么大了。”友人倒是嗔怪了一句。 沛匡扶着额头,刚想解释。旁边刚解决掉五串鱼串的关同凌司打了个饱嗝,一听这话,立刻反驳:“我不是他儿子!” 但好像是这个嗝的关系,声音特别特别洪亮。 于是乎,附近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不少行人回过头来,喧闹的气氛似乎稍微静了下来。 这次的回头率可比老爷子的要高得多。 接着,对面摊档坐在长凳上歇息的两位中年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位浓眉大眼的胡须大汉走到沛匡身边,用身体隔在两孩子和他之间,粗声粗气地说:“兄弟,我有话要问你。” 另外一位文质彬彬的手持扇子的公子则俯下身子,温和地对关同凌司还有小川辽说:“孩子,别担心,有哥哥在,坏人不敢乱来。” 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不知谁多嘴说了一句:“看他样子就像个人贩子。” 结果大家这么一听,纷纷心生警惕,个个凑过来要看个究竟。 那位公子弯着腰,轻声问小川辽:“孩子,他是你父亲吗?” 小川辽不知道眼前什么状况,只觉得这位斯斯文文的大哥哥身上带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很好闻,让他心里升起了一丝好感,眨着眼睛诚实地回答:“他不是。” 众人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不少人看着沛匡,目光中透露着不善。 沛匡一阵头大,被身旁这位大汉搂着肩膀浑身不自在,扫视四周,把众人心思猜个大概,摆手解释道:“各位别误会。” “误会?,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他们什么人?”胡须大汉责问。 “这么小的孩子可不会撒谎。”公子皱眉。 可怜的沛匡,不知道今天走什么运,倒霉事情一件接一件。下午没了灵元果,现在又被当作人贩子。 而一旁的关同凌司总算是看明白了,眼珠子骨碌一转,捂着脑门装作昏倒状:“哎呀,我头好晕。” 围观人群中,有个家就住附近叫王嫂的中年妇女,眼尖得很,看见关同凌司手上那根竹签,再稍加联想,惊叫道:“不会是鱼串上洒了迷药了?” 此言一出,场面更加热闹了,这个圈子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王嫂这一嗓子叫得,引起了不少骚动,有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若说谁是直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的,莫过于偶遇沛匡的那位仁兄,他夹在这几个人中间,左眼瞅瞅,右眼瞅瞅,张开嘴巴愣是不知道说啥。 沛匡无奈地对着友人露出个苦笑,然后摆手示意:“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周围议论声低了那么一点。 沛匡接着说:“我是这两个孩子的邻居,他们…” 话还没说完,有心直口快的行人指着他鼻子问道:“有什么证明啊?” “对啊,证据呢?” “说不定在撒谎……” “对啊…” “先抓起来,人贩子最能说…” 围观众人又开始热闹起来,沛匡继续极力地辩解,一张嘴巴把皮子都说破了,但大家就是不买他的帐。 摊档斜对面聚德楼楼上,一名身穿红衣手捏红扇子的男子,听闻外面街道的喧闹,探头出去张望。 这定眼一看,才看清围在里面的那几个都是熟面孔。 “沛兄、小川辽和小凌司都在那,他们好像遇到麻烦了。”他自言自语。 “看看什么情况,找个地方落脚先。”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瞄准一个地方,随手把桌上的茶几扔下街道。 “嘭”的一声响,茶几掉在人群旁边碎开。 “哗”人群外围骚动,纷纷抬头,看见有人落下来,里头赶紧空出个口子。 趁着大伙分神的瞬间,男子从酒楼一跃而下,准确落在了沛匡身边。 “大伯!”小川辽看见红衣男子从天上“掉下来”,惊喜地冲过去扑到他怀中。 “乖孩子,今天玩得开心吗?”红衣男子摸摸他头,扭头问沛匡:“沛兄,遇到什么麻烦了啊?” 沛匡看到他,两眼放光,心中郁闷一扫而空,把当下事情简略解释了一下。 红衣男子听罢,哭笑不得,撇了关同凌司一眼,关同凌司挠了挠脑袋眼珠子四处乱瞄。 此时众人也回过神来,看到这位衣着华丽,气质出众的红衣男子。 “这是他同伙?” “谁啊,往下面扔东西,这么缺德呀。” “喂,那个谁,你是他什么人啊?” “两个人一脸坏相,肯定是狼狈为奸。” 议论声又起。 沛匡指着红衣男子:“各位,他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红衣男子了解了情况,并不慌张,扫视四周,振振有词道:“各位,我是他们大伯,有令牌为证!”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青色令牌,给各位路人过目。 公子伸手拿过令牌与小川辽的令牌作对比,旁人纷纷凑个头过来仔细对比。 庄上每家每户都有独一无二的令牌,两块令牌图案相同就能确定亲属身份。 经过街坊们轮番对比,很明显,这两个令牌无论材质还是花纹图案都一模一样。 原来真是个误会,众人尴尬之余,讨论声又起,王嫂讪讪然地对沛匡说:“年轻人,不好意思啊,误会你了。” 不少人也抱拳向沛匡表示歉意。 那位友人拍拍他肩膀道:“这次误会你了,原本真的以为是你孩子,还好这位仁兄出现解释清楚了,所以说你大婚一定要让我知道啊。” 沛匡给了他胸口一锤,笑骂:“我哪敢不告诉你。” “那好,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聊,下次再聚。”友人摆手告辞。 众人人见没热闹可看,都作了鸟兽散,继续各忙各的。 公子已经仔细对比过了,确定无误后,双手递还令牌。 “还真是,兄台不好意思,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公子哥躬身致歉。 “没事没事,两位都是热心肠,能够理解,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沛匡笑道。 大汉:“这次是我们误会了,不过这个小孩是个小滑头啊,把我们都耍了。” 关同凌司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蠢大人,大蠢人。” “这孩子。”红衣男子伸手狠狠捏了他一把鼻子。 “好痛”关同凌司痛得直跳脚。 众人倒是被他逗的笑出声来。 “两位,我姓员,名铁,他是我大哥,名穿。”公子一展羽扇,微微俯身,报上名号,顺便介绍身旁的胡须大汉。 大汉笑道:“我们两兄弟单名,容易记。” 红衣男子点头道:“我姓川,你们可以叫我红粟。” “我姓沛,单名匡。”沛匡点头道。 “相逢即是有缘,两位不嫌弃的话可到鄙人寒舍喝点酒。”沛匡发出邀请。 两人相视一眼,稍作沉吟,然后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耶,大胡子叔叔和大哥哥一定要来我家做客。”关同凌司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 “大哥哥也要来我家陪我玩。”小川辽的声音稍小一点,被关同凌司的声音压了下去。 “好。”胡须大汉直接把小川辽举过头顶骑在肩上。 小川辽倒没有害怕,笑嘻嘻地抓着被微风吹的歪到两边的胡须玩了起来。 “哎呀,别扯太大力,这娃!”满嘴胡须的员穿吃痛。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天边的弯弯月牙在云崖冒边。晚风徐徐,丝丝凉意掠过颊边,给劳作一天的行人送来清爽。 吆喝声、嬉笑声、兽啼声、比武声、马车压路声、招呼声、打铁声,种种声音在街道各个角落回荡,像荡漾尘世的一曲乐章转向尾声,柔婉绵长的箫音递接夜幕的降临。 一行人四个大人,两个小孩子有说有笑地在街上闲逛。 “对了,铁兄,听你们口音不太像是出雄庄的喔?”沛匡问道。 “对啊,我们两兄弟是闲云野鹤,游历四方,贵庄也是第一次来。”员铁道。 “那我们一起吃完饭再带你们游览一番。” “好!” “晚上恰好有兽会,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到神兽呢。” “好啊,好啊!”两个小屁孩相视一笑,咧着嘴笑得可欢。 员穿闻言,步伐略滞了一下,皱了皱眉头。 第五章 晚宴 “哞~”沉闷隆大的牛哞声响荡荡地从街尾拐角处传出,位于乐农街道尽头的叠福楼西北角檐头出现了夺目的亮光。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尽管相距甚远,但众人依稀可以看到一头巨大无比的生灵停驻在叠福楼旁边,庞大的身躯在亮光下显得格外沉重,细看灯火下的影子还拖着一个细短的凸包。 “快看,大青牛点灯咯。”关同凌司叫囔道。 “你看,你看,牛背上还坐着一个人。”小川辽指着老牛说道。 “噢?”员铁员穿两兄弟闻言倒是惊奇地瞪大双眼朝牛背上瞧个仔细。 果不其然,那头牛点完侧面檐头的灯火,缓慢地拖着脚步转到叠福楼正面来,这时候众人看了个仔细。 身高三十丈有余的青色老牛一双角上各承托着两簇白茫茫的火焰,背上驼着一个约莫四岁的幼童,那孩儿坐在青色的牛头上,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每到阁楼檐头,便伸手从牛角摘下一簇鼎炉大小般的火焰,老牛适时抬高头颅,然后他准确无误地将火焰置入檐头悬挂的硕大灯笼中,接着牛角重新长出一簇火焰来。 显然这个孩童非同一般,最寻常普通的火焰也不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岁的孩童可以随便玩弄的。 “两位不必惊讶,老青牛背上驮着的正是我们出雄庄上的庄主大人。”川红栗介绍道。 “什么?”员穿闻言眼珠子瞪得老圆。 员铁更是不假思索破口而出:“世上真有返老还童的奇术?” 沛匡笑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大人他是活出第二世的人,并非修炼了那种奇术。” “原来是这样子,我还以为是那种。”员铁舒展眉头。 “没想到贵庄主竟可以转世成功,实在是大大长了我见识。”员穿唏嘘道。 “庄主他修为也是庄上最高的,每天晚上他都会亲自为这庄上每条街道添上灯火。”川红栗笑着解释。 “我们茉岚庄庄主大人今年岁数八百有余,虽说身体无恙,但面貌可是白发苍苍,要想转世,谈何容易。”员铁叹了口气。 修道之人岁命长久乃为常数,但活出第二世远远比一千岁的人要难得多,没有扎实的道基和足够的道果是万万不能成功的。倘若转世成功,模样将返老还童,变回婴儿般的样子,岁数也自然换了个说法,改口称某某世某某岁。 这说来与年龄无关,并不是说第一世活的越长时间,就越容易转世,相反,越年轻才越容易转世成功。修道路途漫漫,虽可说永无止境,但从源头起皆有境界之分,在某个境界停留时间越长,人的行动、思维、修炼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形成固定的修行习惯,时间越长,越难发现其中的问题,也就越难找到晋境的契机。 谈笑间,众人经过街道右侧小巷,来到悬挂着“沛宅”牌匾的府邸,门口守卫和管家在大门前躬身恭迎众人。 “两位先随陈管家进宅稍等片刻,我先领这两个淘气鬼回去,待会带上哥哥嫂嫂过来。” 员铁、员穿两兄弟应允,随陈管家步入庭院。 川红栗牵着小川辽走到旁边的宅子,道:“我们先进去打声招呼,等一会就过来。” 川宅和沛宅相邻,隔着一道围墙,关同凌司的家则在对门。 “好。”沛匡答道,领着关同凌司回他家去了。 小川辽挣开红栗的手,屁颠屁颠地跑进宅子。沈雪阳早就听到侍女禀报,出来迎接。这不,刚从内院回廊转个弯,小腹便被块肉团撞个满怀。 “哎哟。”她吃痛哼了一声,低下头瞧去。 “娘!”撞她的正是自家孩儿,小川辽抬起头看着她,又把头埋进她怀里乱蹭。 沈雪阳听着这稚嫩的声音,神色柔和了下来,忘记了疼痛,揉着自家孩儿的两只小耳朵,问道:“辽儿,下午和小凌司在沛匡叔叔那玩得开心吗?” “开心。”小川辽咧着嘴笑道,“看,我和凌司在沛匡叔的云山上找到了一颗灵元果,母亲你要尝尝吗?可甜了!” 他从怀里掏出还没喝完的灵元果,双手捧着递给娘亲。 沈雪阳闻言,伸手拿过那半颗灵元果,目光柔和似水:“辽儿真乖,这颗果子留着你自个吃,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饿了没有啊?” “那好,我有点饿了。”小川辽接过灵元果放在唇边咬了咬。这时,川红栗顺着廊道走了过来,笑道:“雪阳,厚天呢?沛匡今天做东,请我们去他那聚聚,顺便介绍两位新朋友给你们认识。”当下,把适才在大街上闹的乌龙跟雪阳说了一遍。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可以是可以,可是厚天他人还没回来。”沈雪阳皱眉道。 话刚说完,一位侍女小碎步走了过来,欠身禀报:“夫人,大人回来了。”门口也响起了川厚天爽朗的笑声和守卫交谈的只言片语。 “爹爹回来了。”小川辽两眼放光,“嗖”的一声,把灵元果扔到旁边篮子,飞奔出去。 川红栗笑道:“想必是央求厚天买了什么宝贝。” “是啊。”沈雪阳摇了摇头。 大门前,川厚天正和两个守卫交谈甚欢,宅子里就两个守卫,一个叫哈同,一位叫哈空,他俩是亲兄弟,性情挺好,干活也勤快。 转眼间小川辽出生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如今,川厚天渐渐适应了父亲的这个角色,和小川辽出生的那时候面对孩子手忙脚乱相比,行为举止成熟稳重了很多。岁月在川厚天脸颊上留下了刻痕,如今他也非以前的少年心性,身上背负的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都说让一个少年长大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成家立业,如今的川厚天眉目间已经褪去了少年稚气,隐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味道,教导小川辽下足了功夫,平时的言行举止格外留心,毕竟父母的言行举止就是孩子最好的榜样,当然了生活也不像几年前那样四处奔波、涯角为家。 这三年里,没有仇家找上门,最后那个人被川红栗解决掉了,似乎岁月静好,那一夜也不过是一场梦。 “爹爹!”小川辽跑了过来。 川厚天闻声转头,笑道:“辽儿,快过来,瞧瞧我给你买了什么宝贝。”说罢,从食指上摘落一枚黑色铁环,掷于地下。 小川辽扯着他的衣角惊喜道:“这是什么?”旁边的哈同两兄弟也好奇地凑过脸过来一看究竟。 黑色铁环接触到地面银光绽放,瞬间化作一小洼银色液体,散开呈方形,如注水般径直往空中上升,最后形成个笼子,里面似乎有活物。 “喔,快快快!”小川辽迫不及待凑过去。 铁环化出的笼子里放着桃子状的银色鸟蛋,那颗蛋不断冒出一团团白气,时不时上蹿下跳,好不安静。 “是不是在梁皇街买的!上次那家店!”小川辽欣喜地问。 上次他在梁皇街的旭记兽宝店里看中一颗兽蛋,恰好川厚天身上没带方珠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而不能买,回来的之后小川辽一直念念不忘,连睡着了嘴巴嘀咕的都是那颗蛋。 “是啊。”川厚天捧着他小脸搓了几下,“开心吗?” “开心!” 沈雪阳在廊边转了出来,看看地上的笼子,笑道:“厚天,这是在哪买的兽蛋呀?” “梁皇街旭记的。”川厚天拉过她的手嘘问起家里的事情。 过了一会,川红栗走了过来,道:“厚天,赴宴的事,弟妹已经说了,估摸这时候沛匡家饭菜已经备好了,咱们是时候要过去了。” “好,那我们先走,这里就拜托你们两个看着了。”川厚天对哈空、哈同吩咐。 “好的,老爷。”哈空答道。 “爹爹,那这个兽蛋什么时候孵化呐?是什么奇兽呐?”小川辽急着问道。 “这个兽蛋可没这么快,起码要放一个月呢,走。”川厚天把儿子抱起来放在肩上。 沛宅,陈管家笑呵呵地领着众人走向厅堂,小川辽自然还是跑的最快的那个。可还没跑几步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位妇人喊住了。 “辽儿?快快,快点过来姐姐这里,有好吃的糖李子哟。”那名妇人把别在后边的手伸到小川辽面前,白暂暂的手掌心躺着两颗硕大的糖果子。 “谢谢姐姐,姐姐对我最好了。”小川辽捧着果子咧开了嘴,迫不及待地吃了一颗。 “淼淼,我们一家子闻着香味来了。”沈雪阳笑道。 眼前这位正是沛匡的夫人姓凌,复名淼淼,街坊邻里都爱叫她淼姐,她人很健谈,针线活了得,平地里邻里妇人午后都爱来她宅上聚一聚找她聊天。说起来沛匡和她结为道侣已经十年了,至今还没怀上孩子,她们两夫妇不着急,邻里的老婆子们可替她着急,经常会找来什么古方偏方之类的药单子给她煎服,时间一久,熬药喝药都习惯了。这不,院子里的哪个角落又飘出一小股药味来。 “姐姐和大哥过来,哎哟,红栗大哥也在呀,快快快请上座,饭菜已经好了,关同哥哥和杜嫂子也在里头。”凌淼淼依次见过他们三位,拉过沈雪阳的手往厅堂引去。 来到厅堂,员铁员穿他们和关同夫妇聊的正欢,凌淼淼一一为他们引荐后,厨子开始上菜。 酒过三巡,大人们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话题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从孩子身上说起。 第六章 史源 “东来兄,你孩儿今年几岁啊?”浓眉大眼的员穿笑着对身旁凌司的父亲关同东来说道。 “司儿五岁了,开始修炼了,前段时间刚好到了灵云境。”关同东来道。 “我在道舍里学了好多好多东西呢!”关同凌司得意地说。 “哦?那我来考一下你。”员穿听完来了兴趣。 “你知道功诀分几种吗?”员穿问道。 “分残卷、全卷、凡卷、珍卷、重卷、瑰卷。”关同凌司洋洋得意。 这也太简单了,前天夫子才教完这个内容,他想。 “哎哟,好小子答的不错。”川红栗用筷子夹了块鸟腿给他碗里,“奖你吃个大鸟腿。” “谢谢红栗叔。”关同凌司夹起鸟腿就埋头吃了起来。 “那司儿,淼淼姐考你一道题,答对了我奖你这个。”凌淼淼用筷子指着比较靠近自己的那道不停冒出水珠子的菜,菜的名字叫“甘鱼吐珠”,整条黄灿灿的鱼身上不停冒着水珠,香气喷发,可诱人了。 “好啊,淼淼姐你说。”关同凌司抬起头擦了擦油亮亮的嘴巴,认真地听着她的话。 “这一题比较难,认真听啊,”凌淼淼缓缓地说,“‘内阳蕴滞其心,承炽栖洋,是为炎也’这句话出自于哪本古籍?” “《古传·史源》!”关同凌司想都不用想,哈哈大笑:“这也太简单了。” “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知不知道呢?你来解释一下给大家听。”旁边的川厚天插了一句。 众人都把目光投到小凌司身上,看他怎么回答。 《古传·史源》这本古籍里头详细记载了远古时期炎界天地初开的变化以及世间万物的起源,可以说是最早期的史书。 “呃···这个嘛,我想想,”关同凌司挠了挠耳朵,说道:“夫子好像说过,这句话意思、这句话意思就是说太阳在地下藏着,所以地上非常炎热。” “噫,说错啦,说错啦,这道‘甘鱼吐珠’暂时不能吃哦。”沛匡取笑道。 “我不信,爹,你说我是对了还是错了?”关同凌司摇着关同东来的肩膀问道。 “这个问题你要请教一下对面这位大哥哥。”关同东来道。 小凌司的位置对面正是公子哥员铁,关同东来同时招呼他喝上一杯。 员铁拢扇笑道,“按照夫子的说法呢,这句话的原意就是说天地还未分开之前,炽热的太阳和大地相互融合,深埋在地下的中心,整个世界犹如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炎热无比,所以这也是我们如今炎界‘炎’字的由来。” “我们赞同这种说法。”沛匡夫妇俩点头说道,“是的。” “这是其中一种说法,”川厚天也来了兴致,夹了颗花生放入口中,清了清嗓子:“还有一种大众广为流传的说法。” “天地还没分开之前,太阳就是大地的中心,太阳的光芒还没有挥洒出来,只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圆石头。” “一望无际的海洋托住了它,承受着它散发的热量,使它悬浮在海平面上永不下沉,这就是日后太阳的由来。” “我个人偏向这种说法。”说罢,川厚天又把一粒花生丢进嘴里。 “我也同意这种说法,”关同东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到‘承炽栖洋’这四个字,这四个字我觉得描述的就是当时的环境。” “有道理。”员铁颔首。 “那太阳既然是块大石头,为什么可以浮在海上面呢?难道太阳很轻吗?”在旁边听得仔细的小川辽突然发问,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父亲。 “这个嘛······”川厚天被儿子这么一问,张大嘴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按道理来说,只要是块石头,无分大小,扔进河里就会沉入水底了,这么说太阳既然是块大石头,就也应该是沉入水底的;这个简单的问题好像想不出答案,难道说这个说法真的是错了,错的很离谱?川厚天一时间也搞不清楚。 “我倾向于厚天兄的这种说法,但是辽儿问的问题我也没办法解答,因为太阳和大地分开之后天崩地裂,异象频出,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它的重量是毋庸置疑的。”员穿也百思不得其解。 员铁对这个说法并不陌生,只是他未曾这样假设,往这方面去想,现在听小川辽提起,倒是觉得有趣,目光瞥向一旁,静看他们如何回答。 关同凌司这时候趁他们讨论的功夫把那道‘甘鱼吐珠’最大那块肉放进自己碗里,大快朵颐。 他父亲关同东来一时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干脆不想,站起来给大家斟酒。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际要回答的却是太阳本质是什么的问题,但古传上并没有只纸片字提过,如果说浮在水面的不是石头,难道是做舟所用的木头吗?似乎这个问题一直被人们忽略。 “哧。”一声轻笑,打破了顷刻间的安静,杜夫人,也就是关同凌司的娘亲掩口笑道:“诸位可曾想过,此一时非彼一时。” “以前的太阳并非如今的太阳,以前的大地也非如今的大地,杜姐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沈雪阳道,“就是想看看这帮男人傻傻的答不出来的样子。” “对啊,”川厚天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我怎么没想到呢?哈哈哈哈。” “你干什么?抓着我手干嘛?好多人看着呢!”沈雪阳没想到他有这么一出动作,脸刷一下子红了,赶紧甩开川厚天的手。 “噢噢、噢!”川厚天经夫人提醒,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被这两夫妇搞笑的举动逗乐了。 “其实啊,按我自个儿的想法,哪种说法都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尽信,除非我能重看历史。”杜夫人说道。 “杜夫人这种说法比那两种说法都靠谱。”员穿哈哈大笑。 “来,难得大家有此缘分谈天说地,我们干杯。”沛匡拿起酒杯敬在座的各位。 “好。” “干!” 酒毕,凌淼淼提议:“对了,员铁兄弟,你们哥俩去过这么多地方,肯定碰到了许多有趣的事,分享几个故事给我们听听呗。” “对啊对啊,快和我们说一下。”小川辽和小凌司举高油亮亮的双手拍着桌子催促道。 “我们要听故事。” “对!鬼故事。” “你见过鬼吗?鬼长什么样子?吓不吓人?” “仙人身上有没有翅膀?是不是都是白胡须的老爷爷?” “最强大的神兽是什么?怎么可以抓到它?” “仙女要不要剪头发?” “先回答我的!” “不,先回答我的!” “我的!” “我!的!” 两个小屁孩鼻子一哼,把头扭过一边去。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抿着笑望着员铁,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好好好好。”员铁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讲一个挺惊险的并且是亲身经历的故事给你们听。” “好!” “快说快说。” “那次是在溚花郡的田菊屋域,也就是你们红澜郡旁边的那个郡。傍晚时分我和员穿沿着江边散步,打算找间客栈落脚。没想到天边飞来了一大群朒鸟。” “就是那种横着飞的鸟是?”关同东来问道。 古籍《山江鉴·万灵》里记录了这种行为怪异的大鸟,它有着孔雀般长的脖子,脖子上黄澄澄的羽毛灿若秋菊,但脖子下面是狐狸般的身体和绿油油的皮毛,还连着一条分叉的尾巴;全身上下最庞大的就是那双类似于蝙蝠的灰色双翼,收拢时拖在地下,遮住了一对鸭掌状的短脚。朒鸟以沙石充饥,习惯群居,热衷于舞蹈,每当黎明时分,太阳升起的时候,它们就会翩翩起舞。 “对!”员铁点头,“看见这一大群鸟我们俩就打趣说要抓几只朒鸟烤了吃,没想到这群鸟飞到我们头顶上方叫个不停。然后我们就停下脚步,寻思着这鸟也听得懂人话?看了看周围,除了旁边有一颗老榕树,其他也就是杂草野花,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偏我们停下来,它们也收了翅膀,落在草地上,围成一个圈,连着那颗榕树把我们困在里边。” 员穿接着他的话:“困在里面的我们当然想出去啦,但是我们没学过朒鸟语,根本和它们沟通不了。” “嗯,后来还好,我们观察了一阵子,发现那些朒鸟把咱们围住之后就低头刨土了,没怎么搭理我们,”员铁接着说:“那时候我还纳闷,朒鸟的巢穴不是在树上的吗?难道还有在树下的?然后我们就仔细观察它们的一举一动。挖了约莫一个时辰,不可思议的,透过松动的土壤,我们瞧见那颗大榕树底下的树根全是金灿灿的,闪烁着金光,我想下面肯定埋藏了不得了的宝物,于是我就动手尝试和它们一起挖坑,它们也没表现出排斥的反应,反而很乐意我们帮忙。挖着挖着,我们发现了一具金光闪闪的兽尸,头颅巨大,身宽一丈有余,你们猜它是什么?” 还不等其他人回答,小川辽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 “《山江鉴·神兽》里第五页记载的豗啼!”员铁激动地说道。 “是它!”众人都不禁惊叹。 “世间真的有这种生灵?” “是的!发现它的时候全身上下一根毛发都没有,前腿那里有一处伤口,其他地方完整无缺。那种生灵由头到脚简直就是黄金铸成的,金光刺眼,华丽无比!面对这么一头完美的神兽,我相信世上没有谁能抵挡住拥有它的诱惑,即便是一具尸体。”员铁双手比划出一个雏形。 “当时我们动了抢夺的念头,正准备动手,背后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员穿缓缓说道,神情凝重,仿佛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第七章 被鬼强吻了? “有第三个人一直在附近藏着?”凌淼淼忍不住问道。 “还是说那棵榕树已经化妖?”川厚天问道。 众所周知,许多妖怪都可以化作人形,树妖也不例外。 员铁摇头:“不是树妖,虽然树根很有可能是吸收了神兽豗啼的血液变成金色的,但我可以肯定那棵树没有化妖。” “为什么?” “因为那棵榕树枝上没有一片叶子,没有叶子的榕树等于是没有尾巴的狼,是不完整的。” “原来如此。”川厚天释然。 何为妖?自然万物寿长者自可成妖。小到花虫草蚁,大到山川湖泊。 但有一种物体寿命很长却不能成妖,原因就是自身有缺陷,不够完整。就好比炸开的山石、被做成桌几的木料,像这种不能天然生长,已经遭到破坏的物体是无法变成山妖树妖的。 “那我知道是什么了!”一直听得很入神的关同凌司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川辽眼前一亮,大喊:“我也知道了,是、是神灵!” “对,神灵!”关同凌司附和。 饭桌上有点压抑的气氛就这样被两个小孩子吹得烟消云散,听得入迷的大人们也回过神来,发出一阵轻笑。 “员穿叔叔,是不是?”关同凌司问。 员穿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景还心有余悸,被小凌司他们一惊一乍叫了几句,脸色好转了一些,摆手道:“错了,错了,是撞上了鬼。” “啊?”小川辽和关同凌司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 民间流传着一句谚语“碰到乌纱帽,那你就是撞见了晚上当官的!”这句话说的是什么,说的就是鬼,换而言之鬼那一身打扮就是戴乌纱帽穿黑白官袍。 其实先民对待鬼这种生灵的记载是不全、比较片面的。例如《古传·史源》里讲述鬼的起源只用了区区十七个字“鬼者,性阴也,摄夺魂魄,日下无形,月下无影。”史源只是简述了鬼的特征,并没有具体描述样貌;而在另外一本常春仙人所着的《将行木·鬼道》中对鬼的衣着打扮有过略微一提“常鬼,喜着纱袍,医术无双。”但是具体的容貌还是没有提过。所以说人们对鬼这种生灵的认知还是比较有限的。 “拍你肩膀的那个鬼长什么样?你怎么判断出来的?”沛匡很好奇。 “是不是长得很恶心,我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鬼呢。”杜夫人托着下巴问。其实在座的几位女眷没有亲眼见过鬼的,生孩子的时候都是在屋里,传言听多了,粗略也了解过一下,所以说对鬼这种生灵都比较好奇,相比之下,男人自然镇定很多。 员穿耸了耸眉毛:“最明显就是那张没有耳朵的白脸!除了鬼长这样还有谁,当时我脊梁骨刷一下就冷了,功法被它的手一拍就封住了,他和我一样,动不了。我那时候心里想着‘早知道会撞到鬼,我就不帮这群傻鸟挖坑了,里面那具兽尸也不要了。’” “原来鬼没有耳朵。”小川辽和小凌司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衣着打扮呢?是不是和传言一样?穿着官服?”杜夫人又问。 员铁抿了抿嘴,摇头:“不是,她的衣着打扮和书里头写的还有传言所传的都不一样。” “那长成啥样?”关同凌司急着问。 “她是女的。”员铁道:“从容貌和打扮上很容易区分,身上穿的是白色齐胸衫裙,发簪首饰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除了那双脚。” “怎么可能这样,不是穿官服的吗?” “不可思议!” 这回轮到大人们大吃一惊,在他们之前的认知中,鬼都是穿着官袍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不同服饰的,难道不同服饰代表着不同种类的鬼吗? 沈雪阳机敏地捕捉到员铁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才是重点,身体不自觉前倾,问道:“那双脚怎么了?” “是光着脚的,没有穿着靴袜,非常非常白,地上没留着影子。”说到这里,员铁脸色稍微有点不一样。 “那个女鬼很邪门,我现在想起都觉得头皮发麻,而且他被她···”员穿插了一句。 “大哥!”员铁有点着急,紧张地绷着脸。 似乎员穿说错了话,又或者是员铁想掩饰点什么,气氛有那么一点僵持。 员穿摸了摸鼻子,比划道:“还是你说。” 员铁叹了口气,慢慢地说:“刚开始我看见她,心里非常紧张,也十分惊讶,紧张是因为我一眼就能判断出她是鬼,因为她的脸十分苍白;但是令我惊讶的是她的容貌,清丽脱俗,远非皇族公主、红尘歌姬可比。最为特别的是那双清亮的眸子,与那双眸子对视,我似乎从里头看到了她的过往,她的身影、她的舞姿还有她的喜怒哀乐,举手投足等等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原来在无尽的过往她都是孑然一身,看遍江染绿,数花开花败,那萧寂的身影仿佛被时光遗弃在角落,默默感受着尘世百态,却唯独没有一个···牵起她的手!那种孤独感是那么那么的浓烈,渗透着永无止境的绝望。不,还有一小股念想,好像还有···希望!当时我整个人浑浑噩噩,胡思乱想,脑袋仿佛要炸开,咬牙切齿,发誓要帮她,逃离这一切!这时候我心头一热,抬起头来有什么话要冲口而出,想对她说···才发现她也在直勾勾地看着我,然后,她双手搭在我肩上,顺着脖子捧着我的脸,张开嘴唇,狠狠地吻住!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众人听完一片哗然。 “真的有那么大反应?”沛匡表示十分惊讶。 “当然。”员铁很干脆地回答。 “你想对她说什么话?”凌淼淼小心翼翼地问,她内心被员铁说的话触动了,同为女性,她觉得在那一刻,员铁和那个女鬼是心有灵犀的,她很好奇员铁会对女鬼说出什么话。 良久,员铁才说:“我不记得了,松开我的时候,她贴着我的脸,告诉了我她的名字,叫厸溪。” “后来的事还是我说。”员穿转过头询问员铁,不难看出员铁说完之后情绪非常激动。 “嗯。”员铁答道。 员穿缓缓说道:“当时我们两兄弟傻站在那里,我看着厸溪走向那个土坑的时候,所有朒鸟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似乎她就是它们的主人。这个时候神兽豗啼的尸体已经被完完整整地挖了出来,体长有三丈,狮子般的头颅,羊驼般的躯体,全身上下披着金色的兽皮,一对大象般的耳朵垂下膝盖。厸溪来到它左腿那个位置蹲下来,从头上拔下一支玉簪,往尺余长的伤口滴了五滴绿色的液体,左腿上的伤口竟然慢慢愈合了,原本死掉的豗啼也睁开了眼睛,慢慢地站了起来!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相信世间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药。豗啼站起来之后,仰头长啸,河边的草全部突兀地倒拔飞起,飞到豗啼身上,原来那些草本来就是豗啼身上的毛发,这时候我们才算真正见识豗啼的真面目,和《山江鉴·神兽》里记载的一模一样。” 《山江鉴·神兽》里是这样描述的:狮头驼身,大象耳,皮金毛青,口含神珠,踏水而立,随波逐流,能造江河,亦可吞洪,祥兽也。 “那片草地不单单是豗啼毛发所化,连带着那条河也是他的涎液,它醒过来之后走到岸边张开嘴巴仰脖子一吸,那条河的水流纷纷倒灌而回,化成一条水龙卷摄入口中,那场景波涛汹涌、水声喧哗,就一会功夫,整条河全部没入它肚子里,一滴不剩。后来,厸溪骑着豗啼带着那一群朒鸟就走了。那时候看着四周光秃秃的土地,干涸的河道,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好了,整件事就这样,我现在想起了还是觉得瘆得慌。”员穿说罢,拿过酒杯仰头灌下一杯酒。 沛匡摇了摇头:“你们俩经历的事太过惊险,能活过来也算万幸。” “实在精彩!没想到鬼的打扮和人的差不多,更没想到铁兄把厸溪形容得那么美,原来鬼里边也有美人。”川厚天感叹。 凌淼淼锁着眉头问员铁:“后来呢?你还有没有见过厸溪?” 此时员铁已经平复了心情,摇了摇头:“没有,之后没见过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一点没说。” “是什么?”众人竖起耳朵望着员铁。 “虽然神兽我们没有机会得到,但是我们在那个大土坑下面有了重大发现。”员铁道。 沛匡问道:“什么发现?” “鹿角豹的角,在十万年前就已经灭绝的鹿角豹。” “你是依此推断豗啼临死前曾吃过一只鹿角豹并确定它生存的年份是十万年前!”关同东来一语指出关键之处。 员铁颔首表示赞同。 沛匡皱了皱眉:“那么厸溪复活十万年前的神兽豗啼的目的何在呢?” “复活生前强大的生灵为自己所用,这里面肯定有很多秘密。”沈雪阳分析道。 员铁点了点头:“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过去死了那么多人,如果可以全部复活,那炎界不就乱套了?人族对于鬼族的了解十分有限,我担心这其中有什么大阴谋。” “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能起死回生的药不会有那么多。”关同东来说道。 凌淼淼也觉得有道理:“不错。”她瞥了旁边关同凌司一眼,道:“哎哟,这哥俩睡着了。” 关同凌司和川辽趴在桌几上呼呼大睡。 沛匡笑道:“或许是在林子里耍得太累了。” 这时候,陈管家走到他身后,弯下身来:“大人。” 沛匡问:“什么事?管家。” 第八章 夜间琉璃庄 “庄上的兽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按照您的吩咐,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陈管家说道。 沛匡听完陈管家禀报,一拍脑袋,听得入神差点把这事忘了。 “各位,”他顿了顿:“庄上的兽会要开始了,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如何?” “没问题。”员穿道。 “好。” 众人应允。 川红栗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抱拳先行离开。 “你们两兄弟第一次来出雄庄也是撞上好时候,兽会可是一年才有一次。”沛匡哈哈笑道。 “有劳沛兄了。”员穿抱拳道。 “哪里话。”沛匡道。 沈雪阳走到两个熟睡的孩儿身边,摇摇晃晃拨弄了好几回,才弄醒这两个家伙。 小川辽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关同凌司的模样更惹人笑,他醒过来猛吸嘴巴,眨巴几下把流出来的口水又吸了进去,完了还不忘用袖子擦擦嘴巴。 杜夫人给了小凌司脑袋一个爆栗:“脏死了,还用袖子擦。” 关同凌司吃痛缩了缩脖子,转了转眼珠子,想起些事,恢复了精神,抬起头来:“铁叔叔,那个神兽豗啼会不会飞啊?我还要继续听。” 员铁听罢,正欲开口,旁边的杜夫人插了一句:“别说出来,让他自个儿猜去。” 原先在道舍悟道的时候,关同凌司就没少因为悟道时睡觉的事情被夫子批评,杜夫人也有所耳闻,颇为气恼。你想想,别的孩子闭着眼睛悟道感悟天地正气,腰板直得跟块木板似的,而自己的儿子闭着眼睛没一会的功夫就直接塌着个腰扯着脑袋流口水,想想那情景就一肚子火直冒嗓门。 “道舍的夫子没少训他,这坏习惯。”杜夫人接着道。 关同凌司缩了缩脖子,人比人,比死人嘛!他也想专心悟道啊,但是闭上双眼很容易犯困嘛,他曾暗地里好奇道舍里其他的小伙伴难道不犯困吗?只是他问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一本正经地说出最简单明了的两个字“不困!”,就没有其他不同的答案,弄得他挺郁闷。 恰好这时候外面烟花爆响,屋内跟着明亮了起来。 “哇,好别致的景象!”员铁、员穿异口同声地赞叹。 只见屋里四周墙壁发出夺目的亮光,接着屋边的柱梁以及屋外庭院也发生了变化。 整间屋子被墙壁发出的白炽光芒映照得倜傥明亮,屋里摆放的桌椅饭菜、长案、屏风以及装饰的花瓶等等物件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门窗外还有廊道亭边都亮起了浅棕色的光芒,坚实厚大的琉璃柱子雕刻成榕树般凹凸有致、盘缠交错,上面描画着一根根细竹,茫茫的亮光显得竹子愈发青翠,承托起来的屋顶铺满着通体挥洒着嫩青色光芒的琉璃瓦,整个宅子春意甚浓。 最妙的是各面墙壁皆由琉璃砖所砌,显得剔透晶莹,透亮的墙体里一幅幅美轮美奂的图案轮廓分明,如烟云般飘逸的青色纹路凝固在里面。 员铁捏着扇指着壁画上光着双足踩在莲蓬上的女子,问道:“请问,画里的这个人是?” 沛匡遁着他所指解释:“里头画的是我曾祖母,她年轻时在茗录屋域里可是排得上名号的女子,这上边画的都是我沛氏先祖还有帮助过沛氏的大恩人。” 墙壁上勾勒塑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物,除了踩莲女子之外,还有白发抚须的道士、青发火眼手执拐杖的老头、剑眉星目背剑赶路的少年、喝着酒的驼背老太婆等等,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 员穿赞叹道:“比茉岚庄上的料子要好百倍,我想请教一下哪里能买得到这种透亮发光的琉璃砖?” 川红栗笑道:“这种琉璃石料是我们出雄庄独有,你想买的话我可以介绍庄上的一些商贾你认识。” “呼”的一声响,庭院里冒出了一簇簇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咦,竟有如此火焰。”一旁的员铁指着遍地燃烧的蓝色火焰有点诧异,他看了看大家,好像都没有救火的意思。 凌淼淼转过头来,笑着解释:“这种火焰它不会伤人,地板是蓝火岩所造,蓝火岩开采于百火崖,这种石料本来就会生出火来,主要是用它照明。” 员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小川辽拉着员铁往门外跑:“叔叔,外面也有很多很多的火。” “好好好,我跟着你便是。”员铁回头打了声招呼,众人笑着也跟着出门。 此时,龙凤阁那个方位,无数的烟火送上天空,散成一朵朵绚烂的焰花。 在红澜郡这块地域里,出雄庄算得上是最繁华的几个庄之一,最基本的原因,就是晚上灯火够明亮!不光是本庄的,附近庄上的百姓都会提前赶来庄上逛街走市,人多了自然就热闹。这里是琉璃砖的产地,百姓们自然清楚如何把这种会发光的材料充分利用,将光照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尤其是商铺,从门口招牌到里面座位,灯火明晃醒目,从街头到街尾说是亮如白昼也不为过。 兽会历来是一年举办一次,由庄上最擅长编排奇兽表演的龙凤阁主持,除了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奇兽陆续登场,今年更是增加了抽签环节,中签的幸运儿有机会获得神兽兽宝一枚。 “瞧你,慢吞吞的,兽会戌时开始,还不走快点。”身穿白袍的少年转身催促身后的伙伴。 “行了行了,还早着呢。”落在后面的那位少年郎手里拿着余氏包子店的鱼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旁边的一群少女结伴同行,有说有笑,声音好听得像百灵鸟。 “听说今年兽会来了不少俊俏的公子呢。” “哦?难不成我们的薛薛春心荡漾,想着快点嫁人了?” “去你的,我才不想嫁呢,我还没玩够呢!”身穿海棠花样式襦裙的少女拿起手里的团扇拍打身边的同伴。 “秀秀你也别笑她,你家的衡公子要是知道你打着和姐妹们看兽会的幌子相情郎,估计会气的晕过去。” “呸呸呸!他可不是我家的,没空搭理那块榆木脑袋。一边去~” “哎哎,你们快看,那个长着两只犄角的公子本相是牛还是鹿呢?” “嘘!小点声,被他听见了会气掉头上的角呢。”少女故作正经说道。 说罢,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空中传来几声鸟鸣,羽毛状如树叶的飞禽掠过人群上方,浑身绿光大盛,化作几位脖子上戴着木环的少年郎降落街道,随后急匆匆地向着前方走去。 在这有十层高的叠福楼左侧有一条芳环街,这条街是去兽会举办的地点龙凤阁的必经之路,无数生灵赶着去那。 “我踩!我踩!我又踩!” “踩不掉!” 两个小屁孩被自己的父母夹在中间,左手被老爹牵着,右手被老娘拉着,不能到处乱跑,只能垂着脑袋踩着满大街都是的蓝色火苗。刚踩熄了这处的,松开脚边上又冒出来,根本踩不完。这种火苗只会在晚上才从地上冒出来,白天是见不着的,并且它没有温度,不会灼伤人。 而还没有孩子的沛匡夫妇自然是陪着员铁、员穿两兄弟,给他们介绍出雄庄的风土人情以及往年兽会的一些趣事。 “你们庄上的宅子挺有特色的,大部分宅子样式都是一样的。”员穿笑道。 沛匡道:“我们庄还有一个别称‘琉璃庄。’” 出雄庄的宅子色调都有规定,府邸门前柱子统一定为浅棕色,墙体选剔透晶莹的琉璃瓦,上面屋顶铺就琉璃瓦的颜色是嫩青色,屋脊还有墙体都是用剔透的琉璃瓦铺盖,脊兽则用橙色的琉璃砖捏造出来。当然,如果是官府、商铺以及青楼这类公共场所是不纳入此规定范围。 员铁赞叹道:“挺美的夜景,和白天完全不一样。” 放眼看去,街道上人头攒动,跳动的火焰带着蓝蓝的曲线,宛若一条涌动的河流;琉璃砌的宅子一座接着一座,明亮的光芒照亮街道两边,选择嫩色的琉璃砖好处就是晚上看的既清楚又敞亮,整条街道看起来并不让人感到眼花缭乱,反而有素雅之意。抬起头能看到天空中悬浮着的云山,大小不一、高低不同,像一盏盏飘荡在苍穹之下的五彩斑斓的宫灯,再远一点的满天星辰闪闪烁烁,绚烂的烟火不断绽放,火树银花接连不断;不知名的神鸟和好胜的道士在云层翱翔,不会飞的奇兽在街道上与人一起缓步而行,一幕幕都是那么的温馨和谐。 过了不久,他们一众人等穿过芳环街来到了坐立于通海街中心地段的龙凤阁。 龙凤阁位于出雄庄的西面,所谓“东市西楼”里的“西楼”就是指这块区域。这里是风月场所和赌场的聚集地,每天夜里坊间的青楼酒肆都是客贯满盈,文豪客士聚在一堆花天酒地、搂软含香、挥金如土,龙凤阁在西市这一带名气排在前五。 不过今晚和往常不同,庄里庄外的人都往这里涌过来,官府派了大量官兵来维持秩序,防止出什么乱子。 龙凤阁总共分为两栋,一栋称作龙阁,一栋称作凤阁,两阁相距三十余丈,之间连着廊桥,桥道宽广,曲中有直,直里取折,十步一个空中凉亭,凉亭上下还有阶梯相连,亭内帷幔迎风飘荡,香氛四溢。平时龙阁做的是男客人的生意,凤阁做的是女客人的买卖,夜半时分还未归家的两阁客人都会选择在凉亭里歇息,因为这里头有条新鲜的规矩,在凉亭里休息的客人必须是异性,由店家随机配对,美而言之为随缘,显然这种商家的小把戏很合财主们的心意,为阁里带了不少生意。 此时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观众不单单包括男女老少,也包括了众多兽族还有妖族。 龙凤阁的伙计站在楼阁入口处检查要进去的客人们的玉牌。玉牌是龙凤阁提前一个月出售的,一个玉牌代表阁楼的一个席位,不分男女,持有玉牌的客人会按照玉牌上的数字到指定的席位就坐,有专门的侍女跟随服侍,但孩童是不需要玉牌就可以随意出入的。 沛匡拿出陈管家之前准备好的八块玉牌睇给伙计,立刻有另外一名侍女走过来领着众人走去客座。 这八块玉牌可不是一个月前备好的,除了之前买的两块,剩下的六块实际上是临时让管家高价从别人手中买下来的。 第九章 兽会 一行人在侍女带领下登上二楼。 放眼看去,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客座已经坐满,空出来的位置寥寥无几。客座就设在楼道,也就是客房外边来往的通道,只不过和以往的摆设布置不一样,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了一面银漆雕花月洞门,上面悬挂着金丝飞燕链帘,隔出了大小不一的单间客座,显得宽敞大方一些。而由于龙阁和凤阁之间相连的几十条弯曲的桥道足够宽广,上边也铺了毯子,亭子里也设了客座。楼道里人来人往,摩肩擦背,搭着毛巾的伙计喘着粗气在客人堆里挤来挤去,被汗水湿透的衣裳都没时间换,扭着腰子大声地吆喝着回应楼下伙计的叫唤。 而兽会的舞台就在龙阁凤阁两栋之间的位置,一楼那整个舞台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琉璃砖,呈长方形状,剔透的舞台里藏着一幅“活的”百兽图,每隔一刻钟,画里的墨水自行流动,重新组拼出一幅新的兽图,端是奇妙无比。要完成这样一幅画,就要在琉璃砖未冷却之前把足够多的亮墨混入其中,将画和砖完美地结合在一块,并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整幅画的创作,简单来说这个作画过程可以形容为水里作画,但是这对画师自身的要求十分苛刻,所以花费的人工成本相当之高。为了打造这么奢华的一座舞台,龙凤阁主可是下了血本,既聘请了官府派遣官兵出力,也拉拢了一帮富商出钱。今晚这班庄上有权势有地位的人物也应阁主的邀请一一前来观赏表演,他们的客座安排在最显眼的空中凉亭里面,有专门的主事接待。 再来看看座位,里面一应物件摆放有序,香几和赏炉一左一右依次摆放在一尺左右高度的扶栏边上,整条扶栏加固了五道。地面上款式不一的毯子中央,摆上了精美的食案,食案上酒水餐具一应俱全,来宾席地而坐,侍女焚上香后便自觉地退到一旁,跑腿的伙计赶忙把糕点递了过来。小川辽和小凌司从屋子里搬了张椅子出来放在扶栏边上,踩上去挥舞着双手学着大人们的吆喝声,尖叫着,跳跃着,被他们母亲拽下来,巴掌使劲地在屁股上招呼,眼泪不争气地掉了出来。 此时舞台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只见一名身穿深蓝色广袖云纹长袍的中年男子手执纸扇气宇轩昂地登上舞台,双目环顾四周,脚下舞台亮光渐暗,见场上气氛稍微缓了一缓,抬起衣袖不紧不慢地抖开纸扇,瞬间纸扇上金光闪烁,“嗷”的一声洪亮的虎啸声,走出一只威猛雄壮的吞金虎,全场观众的热情哗一下被点燃,欢呼声尖叫声甚至还有隆隆擂鼓声如浪花击石般抛向舞台。 中年男子面对大家的反应反而有点愕然,欢呼尖叫声并不稀奇,但这擂鼓的声音不是他们的安排,抬头一看,在他额顶上方凉亭里有一名赤裸上身的男子扬起山包般的双臂击鼓大喊,两旁的侍女斟上好酒为他助兴,原来是周府的大公子周放。 素闻周放公子热情好客,今日一见,果然是性情中人!中年男子一股豪气涌上心头,向周公子抱拳致意,嘴角上扬,顺应鼓势,再次抖动纸扇,这次青光大盛,从纸扇里探出一小段尖尖的、木棍般的东西,众人瞪大眼睛去看,后边冒出的一小段长毛的脖颈,加上场上突然鼓动的风声,钻出了一只优雅的黄鹤。它绕着舞台飞了一段,然后停在凉亭上注视着下面舞台。,刚才那只吞金虎已经消失了踪影,现在,下面舞台只有中年男子一个人站在那里。这时候,众人不解其意地把目光转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眉毛一挑,纸扇上甩,一条庞大无比的水柱喷涌而出,水花溅射,水柱中银光粼粼的粗长身躯不断往上攀升,“昂”的一声沉闷的龙吟,一条九丈长的蛟龙直扑黄鹤。 “哇!”惊险的一幕将观众们的目光紧紧地吸引住,大呼精彩!小孩们吓得紧紧扯着爹娘的衣角。 黄鹤展开双翅,躲开蛟龙的攻击,咧开尖细的嘴巴引颈鸣叫了三声,朝后面的蛟龙吐了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直追过来的蛟龙猝不及防,被一大团火兜头浇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袋发蒙。黄鹤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展翅横移,落在龙头之上,双爪抓住龙角,尖嘴猛戳蛟龙脑袋,龙族的脑壳是全身上下最脆弱的部位,蛟龙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昂首喷出一条水柱,不断挣扎着要甩开黄鹤。“扑哧”一声破响,黄鹤尖尖细嘴深深地埋在了脑袋里面,狂吸里面白花花的脑浆。 客座里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么庞大的一条银角蛟龙竟然被小小的黄鹤如此轻松地破开鳞甲,相互交头接耳,有笑着评论这头蛟龙太蠢的,有捂着眼睛不敢看这么血腥场面的,有的猜测蛟龙会反败为胜,对它还抱有希望的,也有的握住拳头为双方加油呐喊。 九死一生的关头,蛟龙扭动身躯,尾巴倒钩,要鞭打站在脑袋上的黄鹤,黄鹤显然清楚这一鞭尾下来的后果,但仍不以为动,慢吞吞地缩回脖子,被它戳穿的蛟龙脑壳冒出一簇升腾的火焰,蛟龙痛苦地扭动头颅,发出痛苦的哀嚎,停留在黄鹤头顶不到五寸的蛟龙尾巴最终还是因为失去了自身意识无力地垂了下来,僵硬的龙躯逐渐松弛,身形慢慢缩小,如一滩烂泥般掉下下方舞台。此时威风凛凛的仙鹤兴奋地直冲下去,如啄蚯蚓般把整条蛟龙咽下肚子,之后又慢悠悠地回到凉亭歇息,气定神闲地梳理羽毛。 “好!” “精彩!不得了!” “好看!” 观众们全都站了起来,鼓起了掌,气氛热烈更胜刚才,不少人齐声大喊:“赏!赏!赏!” 随后,所有客座里的赏炉同时爆响,一簇簇五彩斑斓的羽毛喷涌而出。 “好美!”许许多多的姑娘和孩童都发出这样的赞叹。 这种在五色鸟身上脱落的闪光羽毛放在晚上观赏尤其漂亮,整个空间充斥着迷人的光华,飘落的羽毛摇曳的轮廓拖拽着星星尾迹不断闪烁,不经意间带着风的倩影。 “各位贵宾,欢迎参加龙凤阁举办的一年一度兽会庆典!”中年男子朗声道:“本人欧阳庭,龙凤阁客卿,蒙阁主厚爱,将和回春阁的西西姑娘一起主持今晚的盛典。” 话落间,一位容貌艳丽、蜂腰鹤腿披着薄纱的年轻姑娘在一位管事的搀扶下登上舞台,欧阳庭接替那位管事,和她齐齐走到舞台中央,向客座上的贵宾招手致意。 客座上打赏的声音更加热烈,客人们将银贝方珠甩进赏炉,打赏一重接着一重,这次龙凤阁请来的西西姑娘可是庄上十大美人之一,不仅容貌长得似花似玉,而且修为不低,是少见的文武双全的美人儿。 西西姑娘热情地跟在座贵宾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西西,大家的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今晚我也很高兴能和各位一起欣赏这么精彩的表演,闲话少说,我宣布兽会正式开始!” “先请今晚表演的奇兽们给各位客官露个脸。” 欧阳庭向观众抱拳示意,大喝一声,功法运转,双手握扇聚气,直到拳头冒出一簇簇紫色火焰,那把纸扇开始逐渐变长,他“哗啦”一下打开纸扇,巨大的纸扇五彩光芒大盛,上面描画的各种珍禽奇兽似乎蠢蠢欲动,他吸气提臂,高举纸扇,往右边挥就而下。“轰隆”一声炸雷响起,红光大盛,一只浑身雪白的大鸟头上顶着两只鲜红色的犄角钻了出来,站在舞台上,“吱吱”地叫了几声,像只鹌鹑似的呆在一旁不再吭声。 众人一愣,都被这幅模样弄得摸不着脑袋,西西姑娘笑道:“这只奇兽唤作雷角莺,生性胆小,比较害羞,喜欢吃石头。” 众人听完她的解说一下子兴致缺半,该坐下的坐下,该吃的拿过来,闹闹囔囔,有好事者嬉闹着丢出银贝朝雷角莺扔去。 雷角莺受到了惊吓,怯生生地退了几步,突兀地,雷声炸响,犄角上电射出五道铁链般大小的红色闪电。 这一声巨响,直接就把不少孩童吓得埋着脑袋捂住耳朵,有的哭得稀里哗啦,有的扯着嗓子尖叫,做长辈的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板着张脸伸手指着雷角莺开骂。 面对这种突发的情况,观众们的情绪似乎有点不满,西西姑娘赶紧出来解释:“雷角莺刚刚被吓着了,请大家切莫心急,后面会有更精彩的互动环节,也请大家不要随意乱抛银贝哦,毕竟我们的雷角莺胆小的很呢。” 表演继续,欧阳庭抱拳,挥动纸扇,脚踏四方步,一个飘逸的转身,五彩纸扇在他手中简直就是蘸了五彩墨水的毛笔,甩出一团五彩荧光,荧光逐渐凝聚出一只躯体庞大的奇兽,这是一条非比寻常的蛇······ 二楼沛匡一行人客座里。 沛匡他们和员穿兄弟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小川辽和关同凌司则目不转睛地靠在扶栏上看着这些只在书本上见过的奇兽,夫人们则和邻座的几位妇人有说有笑,玩着纸牌。 “啊!好丑的奇兽!”小川辽扭过头拉着川厚天的衣袖,叫囔:“父亲你快看!” 川厚天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伸手一把搂住他,笑道:“这是双头蛇,你看见它,不害怕吗?”小川辽扭动着身子挣扎了几下,摇摇头说道:“不怕。” “叔叔,原来这个叫双头蛇啊,一点都不可怕好吗,不过张着那么大的嘴巴喘气看着很恶心。”关同凌司插了一嘴。 小川辽听他说完,眼睛发亮,手舞足蹈地说:“那不是气,那是屁!双头蛇张开嘴巴放臭屁!就好像这样。”他说的眉飞色舞,左手撑开眼皮、提着鼻子,右手撑开嘴巴比划着,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模仿双头蛇放屁的情景。 “哈哈哈哈。”关同凌司被他的动作神态逗得眼角笑出了泪花,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个鲤鱼打挺,学着小川辽嘴里“噗噗”乱响。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用手拍了几下川辽。 小川辽止住笑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关同凌司有点认真地问他:“那双头蛇是两个头一起放屁的还是一个头放完屁另外一个再接着放?” 小川辽听罢,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摇着头摆摆手否认:“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双头蛇一个头张开嘴巴放屁,另外一个张开嘴巴吸屁,自己放自己吸。”关同凌司听后笑得更欢,身体晃得像棵树似的,嘴巴一抽一抽朝着沛匡他们呼气。 第十章 走,上茅房去! 笑罢,关同凌司突然有些内急,摸着肚子跟娘亲打了声招呼,朝茅房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回头向川辽打了打眼色,小川辽楞了一下,心领神会,挥着手囔道:“我也要去。”关同凌司听完,回头拉着他的手。 “走。”两兄弟手拉手一起扎进人群中,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内急是真的,想玩也是真的,一堆大人在那说话,多个伴都没有,多没意思啊,还不如找个机会,四处瞧瞧,说不定能发现好玩的东西,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钱呢!如果真的捡到钱,到时候就发大财了,蹲在茅房里的关同凌司不断盘算着,这么多有钱人家在这里,他就不信连一粒方珠都捡不到。要知道平时他的零花钱可是很少的,一个月才有两粒方珠,爹娘都说他还小用不着,但是道舍里的小伙伴比他有钱的比比皆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哪种奇雕贵就买哪种,炫耀就算了,有些牛气点的伙伴还不肯借给他玩,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耀武扬威呀,他也要神气一把给伙伴们看看,特别是那个钱小虫,鸽子眼瞧不起人,还笑他靴子破了个洞,那只是不小心磕到的好!如果运气好,嘿嘿,要买个款色最新的······ 心里想得美滋滋,嘴里不由地哼起歌来,提起裤子,打开门,小川辽在门口那踢着小石头,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抱怨道:“怎么那么久?” “嘿嘿,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方法。” 赚钱?小川辽对此没有概念,反正吃喝拉撒又不用他买单,他也没够年龄上道舍,哪来什么花销,嘴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哦。” 关同凌司还不了解他?看他没兴趣的样子,把头凑到川辽耳边:“赚到了一起去买好吃的!”接着,就把想法告诉了他,“咱们先从高楼层那开始,这样就不容易被爹娘发现了。” 小川辽一听这样子会有好吃的,眼睛一亮,立马答应了,想买的东西没有,想吃的美食可多了! 两兄弟比赛似的你追我赶,往顶楼第十层冲去,想着从第十层开始往下找。跑到途中就被一个管事的拦下来了,告知他们第七层以上小孩子不能上,只好从六楼开始捡漏。两兄弟开始侦查模式,用老鹰般的目光扫过果皮,扫过伙计湿漉漉的袜子,扫过掉在地上的锦帕,一个地方也没打算放过。 而兽会也渐渐进入了高潮,打赏开始多了起来。 他俩现在可不管这些,兽会越精彩越好,这样大家都会离开客座走到围栏那里去观看表演,空出的地方越多,他们寻找的速度就越快。 渐渐地,他们有收获了。 关同凌司运气不错,在楼梯那找到了七粒方珠,而小川辽在椅子下面找到了一粒方珠,头上还不小心磕到了,笑嘻嘻地把它交给关同凌司。 关同凌司一边揣着兜里的方珠,一边撅着屁股在地上扫视,心中暗爽,今天运气真好,这都顶几个月的零花钱了!要是天天开兽会就更加好了。走着走着,他的眼睛翻过一浪接一浪的布料,在一小片不断穿插的裤腿的间隙里头,那个毯子边,闪烁出熟悉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爬过去,伸出手掌,要以极快的速度把方珠紧紧握住! 可是,有只臭脚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并且比他的手还要快,迅速地出脚,一勾,再一拨,顺便踩住了他的手,不慌不忙地弯腰把那颗方珠捡了起来,那只臭脚的主人咧开嘴对着他笑:“我的。” 关同凌司这下子可不乐意了,到嘴的肉飞走了。 他对这个位置的客人有印象,这个客座本来就在角落边上,有几个人坐着他清楚,而且这个位置的客人刚走去栏杆那看表演了,不然他也不敢来。对方分明就是学他捡方珠,还装什么他的,呸! 关同凌司盯着面前这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孩,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你的?这明明是我的。” “我捡到就是我的,谁让你这么慢呢!”小孩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 说罢,挺起胸膛,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怎么?想打架?来呀!我才不怕你。” “我怕你!”小孩说了句反话,龇牙咧嘴。 关同凌司火冒三丈,握紧拳头准备冲上去把对方撂倒。没料到,衣袖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哥,大人说过,不能打架。”小川辽拉着他,摇了摇头。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习惯叫关同凌司一声哥,并且他寻思着打架没关系,打完架下次再想和关同凌司一起出来玩就难了。 关同凌司回头转念一想,糟了,这小子在身边,放不开手脚啊,等下被他告状可就完了。想想后果,还是觉得不太划算。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着,但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对方,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小孩听到了小川辽和他说的话,不禁乐了:“听到没有?乖孩子,不敢打就滚!有多远滚多远,走慢点连你弟一起打。” “走了,管他干嘛!就是个疯子!”小川辽拉着他要走。 一丝狠意在心头升起,关同凌司没有说话,心里暗暗记着,事情想明白之后就不再犹豫了,松开拳头跟着小川辽转身就走。 “走啊走啊,下次你还是比我慢!”小孩伸长脖子朝他们喊,洋洋得意。 就这样他两拉着手扫了五楼整整一层,一粒方珠也没有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花光了。 “真晦气,碰到这种人,下次我狠狠收拾他。”关同凌司还是气不忿儿。 小川辽扭过头,仔细想了想,似乎发现了什么,指着四楼某一个角落:“哥,你看!” 那个地方围着一堆小孩,好像在玩着什么。 “走!下去瞧瞧。” 来到了四楼,穿过人群,前方通道旁空出了好几个地方,这里简直是小孩子的天堂,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追逐打闹,两兄弟一下子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要去参与其中。 空出来的地方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圈子,孩子们分成不同阵营,蹲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在那玩小游戏,有的在一旁站着看的津津有味,有落单的自个儿玩的也很满足,也有的不断想挤进人群,加入队伍中去。 两兄弟什么游戏都想参加,在那左顾右盼,这里头几乎所有小孩子手上都捧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东西,就是赏炉里冒出的那种羽毛,这让他们感到有点好奇。从身旁经过的大男孩用肩膀挤开他喊道:“走开走开,别挡着大爷发财。”他的姿势有点僵硬,蜷着腰用手挡着风生怕羽毛飞走了,另外两个同伴跟着他回到阵营,这让两兄弟更加好奇起来,想看看他们究竟在玩什么。 “走啦走啦,我们也去。”小川辽一边走一边说着。 “嘘~”关同凌司压低了声音:“先看看,观察一下再说。” 关同凌司发现这里的游戏好像要用方珠才能参与,捡方珠花了他不少时间,他可不愿意随便花掉,除非游戏简单,他有把握能赢。 他们在旁边看了一会,再去另外几个阵营转了转,客气地找旁边的孩子问了几个问题,理清了思路,弄清楚游戏规则,最后再回到原先那个角落那堆人那里。 这个阵营里一共蹲着七个人,六男一女。两个黄毛小孩,三个白毛小孩,一头浅蓝色头发的女孩,他们都是一对一比赛。 游戏规则很简单,小川辽一看就会了,就是叠羽毛。双方各出一粒方珠,在规定时间内,谁叠的最多,谁就能赢走对方手中的方珠,其他人做裁判。 目前情况来看,那三个白毛小孩是一伙的,其中一个正和蓝发女孩比赛。 蓝发女孩手里握着一堆方珠,粗略估摸有十几颗,她单手叠着羽毛,叠法也是常见的交叉叠法,一根横着,一根竖着放,暂时领先;她对面的白毛小孩叠法又不一样,先是用同颜色羽毛的横着叠,再放两根竖着叠,然后再横着放一堆,横竖的数目不一样,看着还挺讲究。 随着时间流逝,比赛进入了倒计时,“还剩五秒,五!四!三······”其他人开始倒数。 白毛小孩也没那么讲究了,横的竖的能加就加,速度要快,要在数量上压倒对方。 “停!” “停下来不能再动了的。” “谁的一分钟没倒谁就赢!” 最后两人叠的不分上下,大伙仔细数了一下,蓝发女孩叠了五十二根羽毛,白毛小孩叠了五十八根,不过白毛小孩最后加上去的最后一小撮羽毛,绒毛轻轻扬起,有想掉下来的迹象,他顿时有点着急了,小胳膊轻轻碰了碰同伴,同伴领会了他的意思,鼻孔微微上扬,要助他一臂之力。 蓝发女孩看着他俩暗地里的小动作,喊道:“怎么?人多欺负人少?想耍赖是不是?” 白毛小孩微微缩了缩肩膀,咽了下口水,解释道:“谁耍赖啊,这不比你多吗?还需要耍赖。” 第十一章 游戏 “就是!”旁边两个话音刚落,许是口气大的缘故,白毛小孩的那一小撮叠的不整不齐的羽毛慢悠悠地从上面滑落下来,掉在了他手背上。少了那一小撮,他可只剩下五十根羽毛,对手叠的羽毛可是纹丝不动。 “好了,我赢了!”蓝发女孩眼疾手快,一手抓住地上两粒方珠,眉开眼笑。 “你、你···”白毛小孩指着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下一位。”蓝发女孩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朝他做了个鬼脸,退了出来,不再继续参加游戏。 关同凌司瞅准机会,挤了进去,“我来。” “我先玩,让我先玩。”小川辽挪动着身躯也挤了进去。 关同凌司转过头说:“我先,等下赢了是你的。” “好。”小川辽一脸不情愿。 下面舞台上,节目也更加精彩了,六个猴身章鱼脑袋的奇兽正在表演魔术。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相互交换了身躯,引得女来宾尖叫连连。 现场气氛热烈。 关同凌司把方珠推出去,问他们几个,道:“谁来?” 刚输了一场的白毛小孩看着他还想再玩,被他同伴按住肩膀,摇了摇头,他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是忍住了。 “我来!”个子比较高的黄毛小孩摊开手掌的方珠。 比赛开始。 虽然是第一次玩,但关同凌司叠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刚才他仔细看了蓝发女孩的交叉叠法,发现这样叠的好处是每一根都比较稳定,受力均匀,不容易出现歪倒一片的情况。 而黄毛小孩也是选择同样的方法,如此一来,就比谁叠的羽毛多了。 羽毛越叠越高,关同凌司心里头也有点紧张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他想试着用手指压一压叠好的羽毛,但是这个方法很危险。因为手上有手汗,容易粘住羽毛,一个不好粘住两三根羽毛,这样整一大片羽毛就不稳定了,容易倒下来,他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方法。 对方动作比他熟练,不一会就超过了他。 黄毛小孩看了看关同凌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越叠越轻松,他的判断没错,关同凌司就是个新手,没玩过这个游戏,他两只手交替叠着,很快羽毛数量比关同凌司叠的多一倍有余。 其实他可以歇息一会,再继续叠,毕竟叠这么快,关同凌司还要一会才能追上他,但黄毛小孩手上没停下来,似乎要挑战自己的最高纪录,叠一根羽毛点一下头,嘴里还数起了数,看着还蛮有节奏感的。 就在他叠起来的数量超过以往的纪录之后,危机,出现了。 慢动作来看,他放下右手准备拿一根新的羽毛,在放下的过程中,或许是手肘抬得累了,令他的动作有点僵硬,右手小拇指缩回的时候碰到了几根羽毛的一侧,而且这一侧还是底边的一侧,此时手掌离地面也就一指距离。 羽毛轻飘飘地洒落在地上,他输了,输的如此的不可思议。 关同凌司险胜! 黄毛小孩别提多郁闷了,他刚才和白毛他们玩了好多局,胜率都是五五开,但关同凌司不一样,他是新手,本来他胜券在握,结果自己却出现了这种不应该出现的错误。 关同凌司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刚才看见黄毛小孩叠的那么高,就知道自己肯定要输了,不过他还想咬咬牙坚持,别那么容易放弃,叠高一点,至少不让别人看笑话。 看来今天运气真的是好呀,他心想。 有了好的开始,关同凌司玩起来更有信心了。一旁的小川辽也没闲着,不停地去客座边帮他收集羽毛。不一会,关同凌司就取得了七胜两负的战绩。有一把输得比较无奈,小川辽捡羽毛回来的时候跑太快了,裤腿上带起来的风让他的努力化作一地鸟毛。 “不玩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关同凌司玩着玩着就没了兴致,叠羽毛太累了,他现在脖子酸痛,肩膀也酸,退了出来,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白毛他们没空理他,又有新的小孩钻进去加入他们阵营了。 “哎哟!”蹲了那么久,腿都麻了。小川辽和关同凌司清点了一下收获,加上之前在地上捡的八粒方珠,他们现在总共有十八粒方珠。哈哈!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两兄弟美美地盘算着。 “现场来宾注意了,本次兽会一共有三次抽奖活动,每一次都有所不同···”舞台上响起了欧阳庭洪亮的声音。 小川辽对奖品很有兴趣,他知道如果能中奖的话,会获得一枚珍贵的兽宝,所以他拉着凌司靠在围栏边认真听着欧阳庭的解释。 按照欧阳庭的提示,第一轮的中奖条件是找到隐藏在五色羽毛里的黑色羽毛。 众人听罢,开始行动起来。 “让一下,我看见了。” “我先看见的,松手!” “找到了!”某个客座里传来欢呼声。 黑色羽毛?小川辽若有所思。 “嘿,别听了,咱们继续赚方珠去。”关同凌司撞了下小川辽胳膊,他对抽奖没啥兴趣,现在只想继续加入其他阵营玩游戏,赚多点方珠,他觉得中奖这事不靠谱,说不定没有一个人能中奖,都是骗人的。 他俩摩肩搭背拖着又酸又麻的腿在通道上转了一会,碰到了一个比较多人围观和参与的游戏,凑过去一看究竟。 这里面玩的游戏也是与羽毛有关,很多游戏都是就地取材临时组织起来的小比赛。但这个游戏明显不适合他们。 至少,暂时不适合。 为什么呢? 游戏规则也是一对一,有裁判,也就是个子稍微高的男孩。裁判会在一堆羽毛周围不远处画出一个圆圈,相当于警戒线,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只能通过拍手或者跺脚的方式参加游戏,利用手脚制造出来的风吹散羽毛,裁判根据吹散的羽毛数量多少决定双方输赢,输的淘汰,赢得可以继续留下来接受挑战,也可以选择不再继续。 此时圈里,一位小孩张开扁平的大嘴巴嘎嘎大笑,他是鸭嘴猴子的后裔,双脚宽大无比。只见他原地起跳,猛地一跺,地板都被他震得咚咚响,一层无形的气浪就把羽毛全部推散开来。 两兄弟看到此情此景,无需多言,这位大佬他们惹不起,悄悄地绕过人群,向前走去。 经过了几个小阵营之后,他们来到了最热闹的圈子,停了下来。 游戏规则他们之前了解过,将一团羽毛抛向空中,在规定的时间内,谁先收集到的羽毛最多,谁就可以获得胜利,可以组队,也可以一对一。这个游戏女孩子参与度很高,圈子内已经分为了两个阵营,男孩一组,女孩一组。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裁判会根据参赛男女比例进行随机匹配。 小川辽两眼发光,迫不及地加入了阵营。 裁判看了看他的小身板,指了指场外差不多高的一个小女孩,进行配对。 小川辽走进场内,看见对方穿着一身红装,打了声招呼:“您好,我的名字是川辽,你呢?” 小女孩似乎很开心,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笑眯眯地说:“我叫小艾。” “我用一粒方珠参加,没关系?”小川辽试探问道,他觉得这样好一点。 “那就一粒!”小艾说道。 “好。” 裁判直接宣布开始。 一堆羽毛被裁判捧在手中,三二一抛向了空中,羽毛四散纷飞,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像一群在空中捉迷藏的小精灵。 小川辽抬起头来,目光连连,从这片羽毛再连着看另外一边的羽毛,脚步动了起来,挥舞着双手,把抓住的羽毛放进裁判脚下的篮子里,一个篮子放他的,另外一个篮子是小艾的。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下落的羽毛,在左边的多一点,还是右边有多一点,发现哪个位置落下的羽毛最多,他会根据预判,提前托着手等着。 旁边的小艾看见哪边飘落的羽毛最多,就冲去哪边,踮起脚尖,够着手去捞羽毛。 两人都找到了各自的方法。 小川辽慢慢地感觉到自己错过了很多机会,有时候可以接到更多羽毛,却因为手上的羽毛多了,不得不放回篮子,这样子一来一回太麻烦了。 他灵机一动,直接把接住的羽毛放进嘴里叼着,这样大大节省了时间。有些羽毛是需要等的,动作要慢,等的时候只要轻轻托着手往旁边挪一点点位置,就能等到三四片羽毛;而有些羽毛是需要用手去捉的,动作要快一点,但又不能太快,太快手上就会带出一股风,变成抓了;为什么说是抓呢,他瞥了旁边的红衣女孩一眼,小艾用的那种方法就是抓,动作幅度太大,张牙舞爪似的,连羽毛都被她“吓跑”了。小艾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朝他这边靠了过来。 场外的关同凌司直到此时才感觉到双腿是属于自己的,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看着小川辽灵活的身手,耸了耸鼻子,那小丫头不是他对手啊,心里想道。他把目光投到下面舞台上,第二轮抽奖要开始了,他干脆把目光熄灭,闭目养神。 第十二章 竟然哭了 场外的观众自然也留意到了小川辽亮眼的表现,其中,四个大男孩在互相打趣。 “看那边,你看他动作多快呀,比你这肥猪快多了。”他捅了捅同伴的腰。 那名被同伴笑称“肥猪”的小男孩鼻子“哼”了一声,道:“他算什么,我菜想想才是最快的。” “哎哟哟,敢去比试比试吗?” “就是,别光打雷不下雨。” “你不一定能赢这个小屁孩呢!” “走着瞧。” 有时候一句开玩笑的话,也会引发不可思议的事情。 场上的小川辽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事情,他的专注力让他的身手越来越敏捷,整个嘴巴塞满了羽毛。 旁边的小艾看着川辽抓羽毛这么容易,靠近这边想给他制造点麻烦,把川辽这边的羽毛赶走。 小川辽看见她走过来,警惕着呢,赶紧脚底抹油,离她远点! 小艾计划落空了,心里着急起来,不少羽毛已经落在地上了,她打起精神来抓了一会。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看川辽,那家伙动作太快了,这一小会已经拿到了这么多羽毛。看着看着,她的动作慢了下来,身边的羽毛越来越少,小艾心里尽量不想着和对手比较,咬着牙认真地寻找羽毛。 突然间,她整个人晃了一下,脑袋似乎有点轻飘飘的,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等到她感觉头没那么晕,视野恢复清晰的时候,发现川辽的的篮子差不多快满了,而自己收集的羽毛才填满篮子的一半。 她呆呆地坐着,看着那道跳跃的身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突然变了,嘈杂的声音忽远忽近,听得不太清楚,但是像苍蝇似的围着耳朵嗡嗡叫,心烦意乱的,眼里出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哇”的一声,她双眼一眯,哭了起来。 小川辽还在用双手作扇子状,把快要掉到地上的羽毛重新扇起来,被小艾的哭声吓了一跳。 遇到这种特殊情况,裁判及时叫停了比赛,宣布小川辽获胜,把两粒方珠作为奖品递给了他。 小川辽慢吞吞地走到小艾身边,小声嘟囔:“你为什么哭啊?” 听完他说的话,小艾扭过头,哭得更凶了。 关同凌司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鄙视道:“走,输了还哭鼻子,没出息。” 小川辽望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跟着关同凌司转身就走。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伸出手臂,一堵墙似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喂,小子,敢不敢比一比。” “欺负小孩子?”关同凌司皱眉。 那道身影正是刚才在场外观看了整个过程的菜想想,他想在同伴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一脸自信地说:“不,看起来我大你弟弟五岁,我出六粒,你弟出一粒,这样做公平了,敢不敢比?” 关同凌司把菜想想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想:这么胖,你以为你赢定了? 小川辽刚才玩得还没过瘾呢!他爽快地答应了。 关同凌司自然没啥意见,本来他想上的,不过让川辽继续上有机会赚得多一点,何乐而不为呢?他低下头,在小川辽耳边悄悄地说了句话。 游戏双方把方珠交到裁判手上,比赛开始。 小川辽看了菜想想一眼,小手不自然地捏住袖子,有一点紧张。 毕竟对方比他大许多。 关同凌司看他在那发呆,嘴里催促道:“快点啊!愣着干嘛。” 小川辽回过神来,继续用第一局用过的方法。 “嘿嘿。”菜想想身手远比关同凌司设想的要快,肥大的手掌一捋,就能抓住四根羽毛,小川辽要想胜利,就要比他速度更快、收集得更多。 开始阶段,两人收集的羽毛数量不分上下。 兽会节目已然过半。 舞台那儿,百兽图光芒流转,一团团青色云雾喷吐而出,低回婉转的箫声响起,凭空出现了十七位如花似玉的歌姬,二十四位奇装异服的舞姬,上演着“百兽寻亲”的感人故事。 一时间,观众都安静了下来。 古时候口口相传的故事,直到今天,重新在舞台上呈现出来,还是让人感慨万千。 渐渐地,菜想想觉得有点累了,这不停地变换位置,扭来扭去,他肥大的身躯顶不住啊,稍微歇口气,他看了看篮子。 他的篮子里已经装了一半羽毛,旁边的篮子似乎比他还多一点点,不是很明显的那种。 菜想想舔了舔嘴巴,计上心来。他继续动了起来,收集羽毛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靠近川辽。 小川辽发现了菜想想的动作。菜想想时不时地围着他转,只要川辽想去羽毛多的地方,菜想想就会跟着去,直接堵住去路,还伸出手在他头顶的位置乱抓一通,打乱他的节奏。小川辽闻着那种莲藕般的手臂夹带过来的一股浓重汗臭,觉得有点上头。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乖乖地去羽毛少的那边继续收集。 场下的关同凌司没关注川辽,在看其他小孩比赛,他觉得小川辽用他说的方法肯定会赢。 他只和川辽说了一句:“抹点汗或者唾沫在手上,这样容易粘住羽毛。” 这是他在和黄毛小孩比赛叠羽毛的时候发现的小窍门,用在这个游戏才是最好的。 而场上小川辽也正是用着这个方法继续和菜想想比赛,菜想想原本以为弄散那些羽毛,小川辽的办法就会失去效果,没想到小川辽居然在羽毛少的地方收集速度还是没有慢下来。那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歪道,那些羽毛碰到他的手就不走了,像被吸住了一样,羽毛越来越少了,这样下去可不一定能赢啊!目前为止,他们收集的羽毛基本上都差不多把篮子装满了。要是最后他赢了还好,输了他在同伴面前脸面就丢光了。菜想想悄悄观察了裁判一眼,裁判似乎心不在焉,他放下心来,慢慢地靠近小川辽,伸出手继续骚扰他。 小川辽知道他在骚扰着自己,但他现在也是浑身不自在,菜想想离他太近了,他后退几步,菜想想就跟过来,不停地挥舞着双手,扰乱羽毛落下来的方向。他觉得很憋屈,有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太烦了! 而菜想想看着眼前这小屁孩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嘲笑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我看你还怎么收集羽毛。 两人目光交错的刹那,菜想想回过神来。 他看见了小川辽眼神里的一丝锋芒,他有些讨厌眼前这个小屁孩了。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撅起肥大的屁股,狠狠地顶开小川辽。 小川辽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上。 裁判赶紧跑了过来,推开菜想想,把小川辽扶起来。 “你,犯规撞人!你输了!”裁判把手上的七粒方珠作为奖品塞到小川辽手中,安慰他,回头指着菜想想说道。 场边的关同凌司才看到小川辽摔在地上,脸色大变,跑过来问小川辽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川辽摆摆手说没说事,脸色不大好看。 此时,菜想想的同伴看见场上情况不对,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同伴指着裁判骂道:“你凭什么说犯规啊!又没有人说撞人是犯规!” 菜想想眼睛骨碌一转,跟着骂道:“就是!他脑袋被驴踢了!” 裁判个子和他们差不多,看着他们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一脸鄙视,欺负小孩还不承认,回骂道:“我说的,撞人还有理了是!” “他又不是撞!碰了一下而已!这小子不会让开,活该!” “把方珠赔给我们!” “你说撞人就是撞人啊?你牛逼啊!” “你这么牛,你爹娘知道吗?” 那几个人七嘴八舌轮流开骂,裁判可不怕他们,他的七个好朋友听到动静已经围过来了,他盯着菜想想,顶了一句话回去:“我亲眼看见他使劲顶了这个小孩一下,难道还有假的?” “怎么顶的呀?是不是这样啊!”有个人伸手使劲推了裁判一下。 裁判立马发力回推那小子,目露凶光,颈下青筋尽显:“那小孩怕你们,我可不怕!我就是要帮他,来呀!” 关同凌司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也站到了裁判身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小川辽虽然没受伤,但他不可能放过菜想想,就算是挨骂,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裁判的好朋友也到了,一群小孩闹闹嚷嚷的,一场恶战似乎难以避免。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路过的管事听到一群小孩在那叽呱乱骂,带着几个伙计走过来,板着脸驱赶道:“走走走,别围在这闹事,等下抓你们去洗碗。” 那群孩子一听,缩了缩脖子,作鸟兽散了。 菜想想他们灰溜溜地走了,裁判看着他们的背影挥舞着拳头,没教训到他们,心里觉得很可惜。 小川辽感觉自己没啥事了,走到裁判面前,弯腰鞠躬道:“谢谢哥哥帮忙。” 娘亲以前教过他受到别人的帮助应该怎么样做,这一点他没有忘记。 裁判咧开嘴,腼腆地摸摸自己的头发,怪不好意思地说:“你没事就?别叫我哥哥,显得我老,我叫巫马凉水,叫我凉水就可以了,呵呵,好记。” 小川辽微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关同凌司哈哈一笑,和他说:“我名字是关同凌司,以后你就是我和川辽的好朋友!” “真的吗?太好了!”巫马凉水很开心,“我要和伙伴们回家了,咱们有空再玩。” “好。”他们简单交流了几句,挥手告别。 第十三章 小少爷 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们对这个游戏也失去了兴趣,细细地清点了一下收获,带上刚刚赢了菜想想的七粒方珠,他们总共有二十五粒方珠了!沛匡叔叔经常说的‘劳动致富’,嗯,他们现在也体会到了‘劳动致富’的快乐,真好! 小川辽和小凌司在通道上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天,忽然,小川辽发现有个小少爷一直跟着他们,他往左,小少爷也跟着左拐,停下来,小少爷也停下来,看着他们,真是莫名其妙! 说那人是个小少爷,是因为他身后跟着一名仆人,哼!耍威风。 小川辽悄悄地把他的发现和一旁的关同凌司说。 关同凌司听罢,停了下来,转过身去。 那位小少爷看见他们停下来了,稍作犹豫,来到他们面前,仆人在身后安静地待着。 熟悉的对话又出现了。 “你们好,我叫古力久久,我想和你们比赛,你们接受吗?”小少爷作揖道。 ‘我的天哪!’ ‘还有完没!’ ‘我真的有那么优秀吗?’ ‘久久什么没听清楚。’ ‘他肯定很有钱,这袍子这么漂亮。’ ‘要不再玩一把,可是···’ 两兄弟心里在不断吐槽。 “不比了,不比了。”关同凌司觉得他态度不错,摆摆手友好地说道:“本大爷今天累了。” 关同凌司不是不想玩,只是有些担心。 他带着川辽出来玩有点久了,怕挨骂。 说罢,拉着小川辽转身就走。 古力久久显然不打算放弃,跟上他们,换了个提议:“要不我们玩那个。” 他指着旁边那个游戏:“那个可以了?” “你烦不烦啊,都说不···”关同凌司用肩膀挤开古力久久,他的目光由嫌弃转变为疑惑,愣住了。 古力久久把一块拳头那么大的奇雕拿出来,怼在他鼻子上。 “干嘛?”关同凌司缩了缩下巴。 “玩一把好吗?输了这个归你。” 奇雕上雕画着一名气宇轩昂的少年手持双色光剑,脚踏橙色云雾,头发迎风飘扬,作势迎战。 简直酷毙了! 小川辽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光剑。 “小心!”古力久久喊道。 小川辽吃痛缩手,指尖被光剑散发出来的光芒割了个小口,冒出几滴血珠。 “奇雕里蕴含着工匠的一滴血脉之力,你还没炼化它,所以才会被它所伤,不好意思啊。”古力久久歉意道。 关同凌司和小川辽此时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块奇雕,心动了! 这可是好东西!他们虽然没买过,但在街上见过许多,古力久久这块比摊位的那些做工精美多了! 关同凌收回目光,这时才正眼把古力久久上下打量一番,古力久久长得白白净净,那头绿油油的头发特别亮眼,个子,也不算高,那身衣服倒是很漂亮,估计应该很贵。他现在想答应,但底气不足。 关同凌司问道:“怎么玩?我们又没有这东西。” 古力久久笑道:“随便,你们有什么就拿出来。” “两粒方珠。”关同凌司觉得两粒方珠也挺多的了,值得冒一次险。 “好!” “不许反悔!” “不反悔。”古力久久点头。 他们选择了有警戒线的那个游戏,找了个人当裁判,画了警戒线。 游戏开始。 关同凌司跃跃欲试,眼中燃起了必胜的火焰。 古力久久兴奋地说:“那我先开始喔。” “好啊。”关同凌司让他先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谁弄飞的羽毛最多谁获胜。 古力久久来到警戒线外,大喝一声,深吸一口气,提起右脚,狠狠地跺了下去。 羽毛被他弄出来的腿风掀起,四处散开,震开了五分之一的羽毛。 古力久久对自己的表现比较满意,让出位置,道:“你请。” 关同凌司因为激动而脸上发烫,机会要好好把握。 他已经想好方法了。 咧嘴笑了笑,双手放在嘴巴哈了口气,交替磨擦,活动活动四肢。 然后,后退十几步。 众人看着他有点疑惑不解,这小子搞什么飞机,又不是赛跑。 关同凌司这样做当然不是赛跑,而是,助跑! 他摆动双臂,迈开步伐,先慢后快,在离羽毛堆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借助惯性,双脚起跳。 “砰!”的一声,双脚落地。 羽毛被腿风震开,四处飞散,五分之二的羽毛动了。 “耶!”小川辽冲过来庆祝,在他身边跳了起来:“你赢了,赢了!” 古力久久眼里闪过一丝讶意,好像一脸无奈的样子,摊手道:“好,你赢了。” 关同凌司一脸嘚瑟,走到裁判那拿走了奇雕,还特意看了看古力久久身后的仆人,仆人低垂着头,目光平静。 小川辽凑了过去,从关同凌司手里抢走奇雕,细细端详。 奇雕栩栩如生,触摸着云雾那部分还有丝丝凉意,两兄弟相视一笑,两粒方珠赢回一块奇雕,赚大发了! “还玩不玩?继续啊。”古力久久还没玩过瘾。 关同凌司心情大好,问他:“你还有奇雕吗?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那个我没有了。”古力久久嘟着嘴,从袖子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一枚粉色的兽蛋。 这枚兽蛋被一层粉红色的光膜覆盖,只有鸡蛋那么大,相比其他兽蛋来说,也就颜色特别点。 关同凌司有点鄙视地看着他:“不就是一枚兽蛋嘛,我家里也有。” 那人摸了摸脑袋:“我只有这枚恐龙蛋了,再玩玩,可以吗?” 我的个乖乖!两个小家伙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富二代啊这是,连恐龙蛋都有。 据他们所知,恐龙蛋不但稀有,而且兽宝店还卖得很贵。 小川辽眼里发光,他最喜欢的兽宝。 他让关同凌司帮忙。 “好,我们和你比赛,和刚才一样吗?一对一。”关同凌司爽快说道。 “嗯。” “我先说明啊,我不是看在兽宝份上和你玩的,是友谊!懂吗?” 古力久久背后的仆人听罢,虎躯一震。 不出意外,关同凌司发挥稳定,弄飞了五分之二的羽毛,而古力久久尽管也用了助跑,但是羽毛数量还是比他少。 小川辽迫不及待地从裁判手中接过恐龙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裁判心中不淡定了,这明显是人傻钱多啊,自己何不和他玩上两把?他试探性地问:“我和你玩,可以吗?” 古力久久没想到裁判会这么问,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想和你玩,只想和他们玩。” 裁判听完捂着胸口,心碎了一地,这算什么破理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两兄弟转过头,异口同声地说:“好,继续玩!” 那眼神,简直就是看见了摇钱树,闪闪发光! 古力久久一听,喜逐颜开,他之前也找过其他人玩,但其他小孩不喜欢他身边有个仆人呆着,觉得很不自在,都有意躲开他。对他来说,输赢不重要,只要有人愿意陪他玩,他就很开心,毕竟他在家里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呆着,无聊。 他瞪着大眼睛问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接下来,他们在裁判痛苦的表情下,又玩了四把。 小川辽赢了一把,输了一把,输了两粒方珠。 关同凌司呢,还是稳赢两把,从对方那拿走了三枚银贝。 银贝?你没看错,就是可以换一大堆方珠的银贝,这家伙全身上下输的只剩银贝了! 一枚银贝一般可以换一万粒方珠,这可是笔巨款。 突然,古力久久提出了个问题。 “我可不可以交换刚才输给你们的东西?”古力久久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兄弟一听,反应极大:“怎么?输了想反悔?这可不行!” “不不,你们听我说。”古力久久急忙摆摆手,说:“我见你们也蛮喜欢银贝的,能不能用一枚银贝换回那个奇雕,我有点舍不得,它就剩一个了。” 说完,他低下头,眼角有点湿漉漉的。 两兄弟对视一眼,心里响起一个声音:我还以为要换恐龙蛋呢! 关同凌司看了看手中的奇雕,虽然有点不舍得,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好,我们也不是小气的人,这个还你,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哦。” 说罢,把奇雕递到他怀里。 “我叫川辽,我们交个朋友。”小川辽大方地伸出手。 古力久久咧嘴一笑;“好呀,那我可不可以提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有空能不能来我家陪我玩。” “可以呀!” “没问题。” 两兄弟爽快答应。 突然,关同凌司腰间的令牌闪烁,他的爹娘找他们了。 “我们下次再玩好不好,我和他已经玩了很久了,再不回去,爹娘会收拾我们的。” “好呀,再见。” 两兄弟屁颠屁颠地跑回二楼,回到爹娘身边。 关同凌司把银贝方珠藏在身上,可没打算把这些收获交给爹娘,他装作很累的样子,倒了杯茶喝。 小川辽则兴高采烈地回到沈雪阳身边,和娘亲说着悄悄话,雪阳挽起袖子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责怪他玩了这么久。 “娘,我给你看个东西。”小川辽笑嘻嘻地说道。 “嗯?什么东西呀?” 一旁的关同凌司不淡定了,刚才太着急忘记和川辽对口供,完犊子了! 第十四章 银颊孔雀 小川辽从衣袖里掏出一根黑色的羽毛,递给娘亲。 关同凌司松了口气,玩的是心跳啊,差点被川辽吓到了。 小川辽留意到了关同凌司的表现,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嘴角忍住了一丝笑意。 他可没打算出卖关同凌司,恐龙蛋的事,回家再和爹娘说。 沈雪阳盯着手中的羽毛,疑惑的问道:“辽儿,这是你捡的?” “嗯呐,娘亲,我刚才听主持人说黑色的羽毛可以换奖品呢。”小川辽道。 刚才他们在四楼玩的时候,关同凌司在玩游戏,他帮忙收集羽毛,无意中找到了这一根黑色的。 川厚天闻言,摸了摸他小脑袋,笑道:“运气不错呀,辽儿,回头我拿去换个兽宝回来。” “谢谢爹爹。”小川辽开心地说。 关同东来夫妇和员家兄弟聊得甚欢,沛匡夫妇在扶栏那看着表演。 兽会差不多进入了尾声,压轴大戏轮番上演,来宾们也热情高涨,打赏不断,赏炉不断喷涌着团团五色羽毛。 “今晚的兽会节目丰富多样,有些奇兽我是闻所未闻,真是长见识了。”员穿感叹道。 关同东来看了看节目排表,笑道:“下面出场的这只奇兽来头不小,龙凤阁肯定花了不少金贝。” “东来兄说的莫非是银颊孔雀?”员铁示意楼下。 “正是。”关同东来点头。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杜夫人率先走在前面。 此时一只银颊孔雀闪亮登场,它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客座上引起了轰动。这个种族以美丽着称,而且十分好胜,骄傲无比,曾与凤凰一族比试,略输一筹。 这只银颊孔雀拖着华丽的羽毛来到舞台上,伏低身躯,右脚微缩,探下脑袋注视着脚掌下方的百兽图,似乎是在思考,又或者是在犹豫,又仿佛是在确认什么,此时百兽图墨水流转,变幻着不同奇兽的面孔,它停了下来,安静地坐在舞台中央。 银颊孔雀的羽毛上有着无与伦比的色彩,鲜红色的腹部绒毛柔软顺滑,沿着胸部到颈部上羽毛却闪烁着鱼鳞般的金属光泽,细密的羽毛呈花朵形状,每片羽毛都有着不同鲜花的图案,简直就是百花齐放般簇拥着整个脑袋。脸颊上反射着奇异的银色光纹,头上的冠羽更显不凡,像树木似的扎根在它额顶,黑色的根部支撑起一片银色森林,灵动的小脑袋带着银色森林一起晃动。 鲜花的图案也覆盖到了披肩羽的位置,顺着披肩羽往下而走,一片片灿烂的黄色羽毛覆盖了它整个背部,经过翅膀,蔓延到尾羽之上,而一条条黑色的纹路如小草般肆意生长,形成一个个不规则的鲜红斑点,宛如一只只灵动的“红眼睛”。 扶杆上尽管还有个别观众因为没找到合适位置而吵闹,大部分观众也跟着它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一举一动。场边还有些许骚动,西西姑娘把手放在唇边,示意他们安静,专心观看表演。 此时,银颊孔雀头上的银色冠羽动了。 “哇!哇!哇~”嘹亮的声音响起,一声叠着一声,银颊孔雀引颈高歌。 它站了起来,灵动的小脑袋带着银色森林来回起伏,胸前的绒毛全都立了起来,两边的翅膀往后探去,它不停地扭动腹部,红光闪耀,背部上的羽毛也在不断地抖动,在不断舒展,黄莹莹的羽毛上,一只只“眼睛”逐渐苏醒,一颗接着一颗发出夺目的红光。 观众们开始沸腾起来,不少观众齐声大喊:“开屏、开屏······” 小川辽和小凌司坐在爹爹的肩膀上,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动小手跟着众人呐喊。 银颊孔雀不断地拍打着双翅,一根根巨大的羽毛拔地而起,高高耸立,此时它的羽毛已经有四层楼那么高,高度还在继续攀升。 脖子上的鲜花图案突然全都变成了黑色,一眨眼的功夫,又明亮起来,鲜花盛开,万紫千红。“唰”的一下,孔雀开屏,华丽的尾羽打开,宛如扇子一般,呈现在来宾眼前,立起来的羽毛保持着低频率的颤动,一股接一股的清风夹带着浓郁的气息飘散开来,花香钻进鼻翼,令人心旷神怡。 “好!”大伙精神一震,鼓起掌来,赏炉爆响,口哨声、欢呼声不绝于耳,惊叹连连。 银颊孔雀用尾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迈开脚步,环绕着舞台走动,全方位地展示着它的高贵和优雅。巨大的扇子上流转着黄莹莹的光芒,每一只“眼睛”像活过来一样,跟随着颈部的图案,变幻出七色流光,四处转动,伴随着呼吸一眨一眨的,果真是妙不可言。 突然,“眼睛”像是被合上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声兽吼响彻天地。 黄莹莹的光芒消失了,一片白茫茫的光芒出现,扇子里的画面出现了一只矫健的雄狮,寒风凛冽,雄狮站在断崖上,仰天长啸。 突然,他看向这边,伏下身躯,往悬崖边的山谷跳了下去。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冲破了扇子的束缚,降临在舞台上! “精彩!”观众们鼓起掌来。 银颊孔雀带给他们视觉上的震撼,优雅的身姿,独特的召唤天赋令观众大饱眼福。 “吼呜~”雄狮落下,看了银颊孔雀一眼,趴在旁边歇息。 银颊孔雀的脖子上再次转变成黑色图案,扇子上也跟着呈现出黑幽幽的景象,一颗颗银色的“眼睛”冒了出来。 紧接着,所有眼睛光芒大盛,每只眼睛呈现出不同奇兽的身驱,一个个身影在不停飞跃、走动。 “轰隆”一声声巨响叠连而至,无数闪电从“眼睛”里飞溅而出,一道道身影落在地上,逐渐清晰。 这才是银颊孔雀压箱底的绝活,召唤百兽。 凤凰一族可以号令百鸟,它也可以号令百兽! 围观的来宾一片哗然,许多人低声议论,连顶楼的贵宾都惊动了。 “银颊孔雀果然不同凡响!” “太精彩了!” “它脖子上一共有多少种鲜花呀?” “我数数看!” “管家,帮我打听下银颊孔雀的价格,我要放在云山,养着。” “在哪有的买啊,我也要买,团购有优惠吗?” “百兽都能号令,怪不得敢跟凤凰一族叫板。” “哇好厉害呀,它能召唤多少个奇兽出来呢?” 现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连客座边上的赏炉也有不少爆炉了,这是频繁打赏所致。 足足有一百五十二只奇兽降临舞台,一时间霞光荡漾,灵气沸腾,奇兽们气场全开。 它们按照不同的方位面向来宾,或搭档进行表演,赋诗作画,或表演天赋技能,或与来宾亲密互动,舞台上一片喜庆祥和的景象。 银颊孔雀围绕着舞台四周行走,享受着人们的欢呼和赞美。 欧阳庭适时登场,朗声道:“接下来就让我们高贵的银颊孔雀给我们派发抽奖号码,我们会从中抽出幸运观众,奖励银颊孔雀兽宝一枚。” 现场来宾们更加疯狂了,一个个雀跃着,探出半截身躯,挥动着手臂,欢声雷动。 银颊孔雀步履不停,挥动双翼,抖擞尾羽,巨大的扇子上一枚枚黄色果子从“眼睛”里冒了出来,投射给扶栏上的观众。 刻有数字的果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落在人群里,人们骚动了起来。 而舞台上那块巨大无比的琉璃砖清光连连,百兽图不断变幻,变化的图案逐渐复杂起来,一条条细小的紫色纹络扭转翻飞,如藤蔓生长般攀向众多奇兽足下。 西西姑娘在场边抽取了四十个幸运号码,大声宣布:“获奖的号码是···” 来宾们个个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细细聆听。 猝然,异象陡生。 舞台上奇兽们足下紫芒大盛,百兽图上不知何时停止了变幻,色彩黯淡。 所有奇兽发现自身不能动弹,银颊孔雀更是大惊失色,体内奇力已经消失了,它身上的羽毛无力地垂落而下。 观众们有些不明所以,心里捣鼓着主办方闹的是哪一出。 巨大的琉璃舞台紫意森森,百兽图上的墨水渗透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了银颊孔雀和它召唤的奇兽身上,由下至上,不断侵染,紫色斑纹不断生成,奇兽们痛苦不堪。 百兽图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困住了他们。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少奇兽在数息间纷纷倒下,身上光芒消散,躯体萎缩。 也有强大的奇兽不甘束缚,奋力反抗。 “轰” “嗷呜” ······ 声声兽吼透露着不安与怒意,道道亮光破体而出,抵消着紫意的束缚。 台上两位主持人早已在变故发生之前,退落到一旁。此刻,他们催动自身奇力,注入那个巨大的琉璃舞台。 他们身边出现了大量手持法器的官兵,奇力汹涌,共同交汇融入舞台当中。 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银颊孔雀。 它的身躯在不断痉挛,似乎忍受着极大地痛苦,瞳孔内紫意涌动,一块块紫色的光斑爬上了它的双翅,巨大的羽毛在寸寸龟裂、粉碎,散落在地上。它的羽毛彻底失去了光泽,如乌鸦般,漆黑如墨。 “呼”的一声,它的身躯升起了火焰。 第十五章 紫色牢笼 银颊孔雀顿时感觉脑袋眩晕无比,失去奇力的它,也渐渐感到浑身乏力,它努力撑开眼皮,百兽图的图案令它内心生出一丝明悟。 原来是它。 它初登舞台之时,曾感觉台上有道目光锁定了它。它观察了百兽图,找不出破绽,望向扶栏,更加眼花缭乱,万千道目光投射过来,如何分辨?内心想法只好作罢。 如果它可以坚决一点,相信自己的直觉,放弃表演,未必会落入陷阱。 舞台上紫色纹络更加深邃,显得玄奥无比,吸收了众兽体内的奇力,它显得更加神秘,竟然生出一条条紫色雷电,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 百兽图重新亮起,此时变幻出一个大家无比熟悉的图案。 青色的牛头花纹出现。 巨大的虚影破台而出,形成一片光幕,笼罩了整个舞台,升上了空中。 一条青色的细链出现在银颊孔雀黑乎乎的鱼鳞般的羽毛上,缠绕住它的脖子,紫色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青色铁链相继缠绕在奇兽们的足上,还在拼死抵抗的奇兽随着铁链的出现,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不得不败下阵来。 阵阵悲鸣响彻舞台。 它们想不明白身份是如何暴露的,一步一步地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 舞台上紫色雷电肆虐,重重雷鸣下凝聚出一个个雷电牢笼,“滋啦滋啦”的声音里,电光交织,把众兽牢牢锁住。 众官兵合力之下,汇聚奇力,百兽图中牛头花纹逐渐凝实大放光华。 一息间,舞台上身影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块毫无生气的琉璃砖。 “庄主有令,关闭城门,缉拿逃犯,兽会结束。”伴随着一支携带烈焰的穿云箭窜上半空,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 人们方如梦初醒般讨论起来,那青色的牛头不正是庄主的坐骑吗? 那位转世成功的庄主大人在百姓心目中不仅道行高深,而且勤政于民,深受百姓拥护和爱戴。 为什么呢? 一来,他是庄上近千年来杰出的代表人物之一,祖籍就在出雄庄。 二来,在他接任庄主职位期间,赈灾放粮,鼓励生产,打开了琉璃砖的销路,百姓安居乐业,民众暴乱的事情少有发生,在整个凡都一百八十个庄域中,子民幸福指数排名前十。 按国土地域大小,凡都属于一个小国都,不过一千两百万平方公里,地方太小,不能称之为“国”,只能称之为“都”,都号为“凡”。 而地域由大到小划分,凡都统属六个郡域,六个郡域下分三十六个屋域,三十六个屋域再细化为一百八十个庄域。 而川辽他们所处位置正是红澜郡茗录屋出雄庄。 一个长治久安的庄域,无形中也显露出了庄主的能力。 本次兽会正是一次官民合作的成功案例,龙凤阁负责联络拉拢奇兽,提供相应的场所,官兵以治安为由布置陷阱,将逃犯银颊孔雀一众奇兽一网打尽。抓捕的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正是银颊孔雀召唤百兽后,奇力衰退之时。众兽齐现舞台,雷电牢笼适时出现,将一众党羽围困收押。不必调运粮草,派兵围剿,只须适当地因势布局,引君入瓮,就能不费吹灰之力逮捕逃犯,既不劳民伤财,又让民众享受了兽会的乐趣,一举两得。 此时,来宾们猜到了庄主的用意,方如梦初醒,这样的庄主谁不爱戴呢? 银颊孔雀一众奇兽的身份被楼下官兵张贴出来,群众们把一楼围得水泄不通。 逃犯,意味着他们背负着命案,杀人夺宝、劫杀官府人员、残害忠良等无恶不作的行径,让百姓恐惧,制造社会不安的乱象。他们伪造不同的身份,流窜于偏僻的庄域,行踪不定。 银颊孔雀众兽按官府所示官文,仅所记载在册的案件就已经张满了两堵墙,民众愤而气之,唾骂满天。 沛匡众人见兽会发生如此变故,也无意让孩童久留于此,外面灯火涌动,人影绰绰,官兵们在四处搜捕残余党羽,为免多生事端,匆匆打道回府。 员家两兄弟本意就此别过,但禁不住两个小孩的挽留,同意在他们府上落脚歇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关同凌司响亮的哭声翻过墙院,钻进了川辽的耳中,把半晕半睡的川辽弄醒了。 关府内。 杜夫人简直气炸了,手里拿着不知名的奇兽尾巴,关同凌司跪在地板上,腿上伤痕累累,皮肤上渗出点点血斑。 “说,还是不说!”杜夫人寒声道。 关同凌司涕泪满面,委屈地喊道:“真的是朋友给的!” “朋友?认识还没一天就说是朋友,还送你银贝,你当我好糊弄是不是?”杜夫人扬起手中的兽尾,兽尾在阳光下闪耀着明亮的光泽。 在关同凌司眼中,显得巨大无比。 他瞳孔一缩,汲着鼻涕颤抖地说:“我没有撒谎!” 一段风声突兀响起,尾巴一闪而过。 “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关同凌司捂着伤口蜷缩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不顾一切地吼叫:“川辽!川辽救我!救命啊!” 小小的身躯在地上不停地磨蹭。 川府。 沈雪阳听着侍女的禀告,眉头微皱。 小川辽似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吓得跟打鼓似的,有一头小鹿砰砰乱撞,靴子还没穿好就跑了出来。 沈雪阳示意他过来身边。 “娘,早啊。”小川辽扬起脸。 沈雪阳看着眉清目秀的孩儿,心里一股暖意流淌。 小家伙似乎长高了呀!跑得比之前更加快了。 阳光打在他乌黑的头发上,清风拂过,亮出了几根金灿灿的毛发,川辽仰着头,肉嘟嘟的脸蛋白里透红,笔直的眉毛下护着一双汪汪的大眼睛,塌塌的小鼻子,圆嘟嘟的小嘴咧笑开来,露出一排微黄的小牙齿,他抬高手臂,想要娘亲抱抱。 沈雪阳一把把他抱住,柔声地说:“听说你昨天和凌司赢了几枚银贝?” 小川辽在娘亲臂弯上东张西望,指着对门关府,说:“是呀,娘亲,我们快去,我听到凌司喊我了。” 沈雪阳蹙眉:“你们没有当小偷?” 小川辽摆摆手:“是玩游戏赢的,那个人叫古力久久,他还带着仆人出门,很威风的呢!” 母子俩漫步而入,此刻关同凌司如见救星,挣扎着在地上起来,一瘸一瘸地走过来。 杜夫人看见他们进来了,脸色稍缓,扔掉那条又细又长的尾巴,叉起腰说:“雪阳,你们来得正好,这小子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银贝,整整四枚!” 关同凌司摇着川辽胳膊,有气无力地说:“快说啊,川辽,我快被我娘打死了。” 小川辽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他们在四楼玩游戏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解释后,杜夫人的脸色好转了不少。 “恐龙蛋呢?”杜夫人问。 “姨姨,我拿过来。”小川辽道。 院子里,一枚粉红色的兽蛋显得很特别,红色的点状莹华不时从蛋壳表面散发,一层粉红色的薄膜包裹着,形成一层保护层。 “这枚蛋不常见。”杜夫人指出特别之处。 关同东来和另外几人在假山后面走了出来,朗朗笑声响起,脸庞淌着汗水,显然是晨起切磋了一番。 正是沛匡、川厚天还有员家兄弟。 “哟,哪来的恐龙蛋。”员铁抬手一指。 关同凌司屁颠颠地跑去老爹身边,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恐龙蛋,分很多种。”员穿说道。 有的是灰色,有的是白色,有的遍布花纹,有的半黑半白,根据颜色来辨别种类。 粉色恐龙蛋属于变异的品种,在恐龙一族属于比较特殊的存在,他们没有强壮的躯体,没有锋利的牙齿,只有粗长的颈部和庞大的双翼,像天上的白鹤一般,能够飞行,简称翼龙。 这类恐龙兽蛋在兽宝店往往要一枚金贝,贵得令人乍舌。 按实力来估量,它们实力并不强大,只是数量稀少,加上无良商家利用这一点炒作,才有了如此夸张的价格。 “那这枚蛋怎么不会飞呀?”川辽悄悄地拉了拉娘亲的裙角,小声地问。 一旁的关同凌司挤了挤眼睛,道:“急什么,等它破壳就行了。” 员铁继续补充:“每天用奇力孵化两个时辰,半年后你们就能看见小翼龙了,不过,”他顿了顿,刮了刮两个小家伙的鼻子,叮嘱道:“不能提前弄烂蛋壳,弄烂了它会死掉的。” 两个小家伙缩了缩脖子,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眨了眨大眼睛,心想:为啥员铁叔叔会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小家伙对生活有了期待。 面对一枚兽蛋,他们内心是感奋的,有空的时候,就会拿出兽蛋。白天,艳阳高照,他们小心地放在小石凳中间的小坑,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兽蛋看得出神,有时候会用手作叶子状帮它挡住阳光,有时候趁着下雨天,偷偷地把兽蛋捂在怀里,相约在池塘边见面,把兽蛋扔进水里,溅起巨大的浪花;晚上,他们会把兽蛋放在掉下来的鸟窝里,给它找到了舒适的家,轻声地呼唤着小翼龙,把兽蛋举起来,借着月光,观察蛋壳里面的动静,然后给小翼龙讲讲小故事,讲庄上的趣事,有时候也会因为帮小翼龙起名字而冷战几天,互相见面连招呼都不打,有时候······ 第十六章 小翼龙 半年后。 屋里沈雪阳催动着奇力,包裹着恐龙蛋。川辽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蛋壳,也不觉得无聊。 “咔嚓” 一道长长的裂痕突然出现。 川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细心观察和猜想着。 过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破壳了吗? 他向着外面跑去。 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凌司! 沈雪阳微微一笑,直接把蛋带到亭子里,转身离去。 蛋已经裂开了,就让两个小家伙慢慢折腾。 关同凌司和川辽在凉亭里呆了一个上午,粉红色的蛋壳上,薄膜已经消失了,裂纹处聚集了红色的点状莹华,连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裂缝。 “怎么办?”川辽托着下巴嘀咕道。 “怎么办,凉拌!”关同凌司道。 川辽白了他一眼。 “你说恐龙喝什么?” “喝恐龙奶呗!” “不对,它应该吃肉。” “他不吃草吗?像鸟一样吃草。” “怎么还不出来?” “对了,我去兽宝店问问掌柜的。” “等等我···” “你留下,我很快回来!” 关同凌司一溜烟地跑了。 兽宝店,顾名思义,是买卖奇兽珍宝的地方,里面种类繁多,买卖方式也多种多样。 简单点的,面对面交易,独创的奇兽功诀、奇术,奇兽培育的名贵药材,很常见。 而强大奇兽的躯体、血液、脱落的牙齿、单独部位也有售卖,包括兽蛋。普通的奇兽自然货源充足,稀有的奇兽就不好说了,有价无市,店家不能马上提供,要等有货源才行,所以要事先做好登记,再另行通知。 另外一种是买卖奇兽奴仆,此类奇兽实力不俗,但出身不好,只要出得起价钱,双方没有异议,给付相应的费用,租用或者赎身,就可以带走。 关同凌司的脚步在平氏兽宝店停了下来,门前摆了几张桌椅,三三两两地散坐着几位化作人形的奇兽大叔在品茶论道,桌间不时响起闲言碎语,他们化为人形是为了与买家打交道能方便一些。 关同凌司走进店里了解了一下,弄了几袋东西拎在手上,又跑了出来。 夜晚。 皓月当空,银月弯弯,林风吹过,星霞布满了天幕。 两个小家伙守在亭子里。 沛匡听闻小翼龙快要出壳,专门过来查看,瞧了很久也瞧不出个所以来。 关同凌司无精打采,连沛匡离去也没留意。 周围夏蝉嗡嗡吟唱,两个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 蛋壳上不知不觉地多了两条裂痕,横在最长的裂缝旁边。 关同凌司伸了伸懒腰,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他发现了蛋壳上的变化,兴奋地摇醒身旁的川辽。 两人在小凉亭睡了一宿。 川辽睁着朦胧的双眼,呆呆地看了一会,又睡着了。 就这样,从第一道裂痕出现开始,他们足足等待了五天。 从刚开始的激动,到慢慢失去了耐心,再到看到了希望,直到充满了期待。 已是傍晚时分。 蛋壳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红色的莹华分割着大大小小的区域,里面出现了朦胧的身影。 两个小家伙此刻十分紧张,一眨不眨地盯着蛋壳。 他们看到小小的身影在里边不停地颤动。 上下起伏,好像是在呼吸。 关同凌司想起了一些事儿,问:“你之前的兽宝呢?” 他指的是川辽曾经拥有的两枚兽蛋,其中一枚还是在兽会上中奖得到的呢! 川辽想了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他以前在梁皇街旭记看中过一枚兽宝,父亲帮他买了回来,另外一枚是兽会所得。 “都送给员穿叔叔和员铁哥哥了,他们很开心!”川辽回忆起他们的容貌,笑道。 员家兄弟在出雄庄逗留了五天,随后离去,继续云游天下。 临行前,赠予他们一枚铜钱。 关同凌司也有点想念他们了,他们在府上短住的日子里,带给了两个小家伙很多欢乐。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呢! 以后长大了,要像他们一样,云游天下!他想。 “我去把食物拿来。”关同凌司觉得做些准备比较好。 川辽目光回落在蛋壳上,发现朦胧的身影忽然翻转了过来,头和脚的位置发生了颠倒。 他的心跟着颤动了一下。 透过蛋壳,可以大致看出这只小翼龙的轮廓。 蛋壳顶部,是一条类似于豆芽形状的东西,中间部分黑影重重,占的面积最大,应该是翅膀,底部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粒细小的水泡泡在浮动。 两个小家伙在不断观察猜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一弯明月挂上枝头,银光铺洒。 四周静悄悄的。 蛋壳里朦胧的身影愈发清晰,他滴溜溜地旋转起来,就像是在游泳。 仔细聆听,若有若无的心跳声出现。 里面的小生命似乎迫不及待了! 乍然。 “咔嚓” 蛋壳顶部出现了一个小洞,两片叶子形状的肉爪蹬开了碎壳,粉红色光芒破壳而出。 两个小家伙瞪大了眼睛。 接着,肉爪缩了回去。 两颗小脑袋一探究竟,撞在了一起。 “哎哟!” “嘘!” 停了一小会,似乎攒足了力气,肉爪再动。 “咔嚓咔嚓” 又蹬出了一大块蛋壳,连着一点白色的黏膜。 蛋碎声不断响起。 最后,中间位置出现了两个大窟窿,小翼龙撑开双翼,伸出了翅膀。 两个小家伙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小翼龙的头部好像被困住。 它收拢双翼,想要换个位置,把脖子伸出来,似乎失败了。 粉红的蛋壳卡住了它的翅膀,小小肉爪感觉到了石桌的存在,几个晃动过后,它站了起来。 蛋壳像个头盔似的,笼罩了小翼龙上半身。 这让两个小家伙更加好奇它的模样,决定要帮它一把。 他们敬小慎微地行动起来,不一会就把蛋壳拆开了。 一条细小的脖子突兀出现,不小心碰到小川辽的手指。 川辽把手一缩,小脸上有些惊讶。 “怕啥。”关同凌司用指腹轻轻地压了压小翼龙的脑袋。 眼睛真大,他想。 小翼龙身上光秃秃的,小脑袋也是光秃秃的,身上的粉红色光芒逐渐黯淡,渐渐地收回了体内,整个身躯也变得光秃秃的。 它似乎十分兴奋,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扑领着肉翅,跑了起来。 不过它跑到石桌边沿的时候,停了下来,两个小家伙马上伸出手托在桌边,保护着它。 它晃了晃脑袋,观察了一下,似乎失去了兴趣,转过身去,又一溜烟地跑了起来。 他们马上跟上了小翼龙的脚步,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扑通扑通的,生怕它一个跟头摔下来。 小翼龙又回到了石桌中间,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它又开始奔跑。 这次,它足足跑了半个时辰。 关同凌司苦着脸:“小翼龙太能跑了,我都觉得累了。” 他撅着屁股跟着小翼龙转了好多圈。 川辽很开心,指着小翼龙,笑道:“你看它,真可爱。” “是呀。”关同凌司脸上又绽开了笑容。 小翼龙曲起细长的脖子,左看右看,咧开小嘴发出吱吱的声音,对自己身上的两只翅膀十分好奇。它伸展翅根,肉膜般的双翼舒展开来,它好像很喜欢这样的动作,不断地抖动身躯,踮起脚跳了起来。 “它在干啥?”川辽转过头问。 “我知道。”关同凌司恍然大悟,说:“它饿了。” 小翼龙如果听得懂他的话,肯定会翻一个大白眼。 关同凌司手忙脚乱,把从兽宝店里购买的食物一股脑地掏了出来,放在石桌上。 七个小玉瓶,每个一寸长,三寸高,还有两个琉璃盒子,最后掏出来一个鸟笼。 为啥买鸟笼,因为兽笼贵呀! 小翼龙感到新奇,眼里透着不解之色,朝着这些物品靠近。 川辽拿起一个小玉瓶,问道:“里面是什么?” “恐龙奶汁。”关同凌司答道。 他轻轻地捏开木塞,一股浓郁的奶香从瓶口溢了出来。 小翼龙的鼻子长在眼睛上面,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本能地靠了过去。 它“吱吱”地叫个不停,兴奋地抖动翅膀,小小的脖子绕着玉瓶上下打量,它调整了一下位置,看到了瓶子上的小孔,踮起脚尖,探出光秃秃的小脑袋“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托着下巴,看着小翼龙不断吞咽奶汁,露出了姨母般的笑容。 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灿烂无比。 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这个小翼龙带给他们欢乐的同时,更让他们心里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有了保护小翼龙的愿望。 小翼龙喝了一半奶汁就够不着了,川辽小心翼翼地倾斜着瓶口,让它喝多点,快快长大。 吃饱喝足后,小翼龙安静了下来,蹲在地上闭上了眼皮。 关同凌司轻手轻脚地把它赶进鸟笼里。 尽管小翼龙不喜欢这个简陋的鸟笼,但是它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 川辽安顿好小翼龙之后,缠着爹娘问了很多关于它的问题。 第十七章 道舍 “翼龙也会有奇力吗?”他天真地问道。 “有呀。”沈雪阳摸了摸他软弹的小脸。 “那我什么时候有奇力呢?”他好奇地问。 “等你悟道成功之后。”川厚天回答。 “它也是这样吗?”他疑惑地问。 “是的呀!” 川辽一脸正色,认真地说:“那我也要悟道。” “为什么呢?”父母有点惊讶。 “我要变得和翼龙一样强大。” 他觉得小翼龙长大后会很强大,他不想落后。 “好!”川厚天点头。 提前送去道舍也不错,比整天在家捣乱要好,川厚天想。 夫妻俩商量过后,决定把川辽送到邻近的一座道舍,当个扫地道童。 道舍收徒要求是五岁以上,像关同凌司那般。 但也有提前送去的孩童,父母们早早为他们打算,让他们提早踏上修行的道路,赢在起跑线上,毕竟当修士的好处还是蛮多的。 而像川厚天他们的想法就是把孩子丢去道舍,交给夫子管教,当个甩手掌柜,落个清闲自在。 小川辽把去道舍的事情告诉了小翼龙,一旁的关同凌司听着,觉得不可思议。 他瞪大了眼睛,道:“你上当了!大人骗你的!” 他就是被父母骗去道舍的,太无聊了,到现在他还在后悔,要打退堂鼓。 “要不你替我去道舍。”关同凌司眼珠骨碌一转。 小川辽惊讶:“为啥?” “这样我就可以偷偷溜出去玩了。”关同凌司嘿嘿一笑。 川辽耸了耸鼻子,把五官挤在一起做了个鬼脸,摇头道:“这样不好!你娘会骂我的。” 关同凌司不死心:“我把银贝全给你,只要你答应。” 那四枚银贝他要了回来。 “不行!”川辽不再理他。 第二天,阳光明媚。 川辽心情很好。 昨晚他安顿好小翼龙之后,就关上了房门。 父母在外面看见他房间灯火通明,不知道他在捣鼓些什么。 今天他背上自己做的小书箱,带上小道帽,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道舍不远,就在东边集市里。 集市里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川辽个子不高,经常被大人的身躯挡住,在人群中左闪右躲,仔细辨认着五花八门的招牌,终于找到了道舍的牌匾。 静舍,这是道舍的名字。 名字有什么含义呢? 安静、静静······ 川辽联想到了几个词语。 道舍木门敞开,阳光照耀下,牌匾格外明亮。 在闹市里开着的道舍,门面很小,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仿佛和热闹的街道无法混为一谈。 川辽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还有一群比他大的孩子,眼前这个大概就是道舍的夫子。 夫子姓苏,他向苏夫子说明了来意,递上方珠,交纳了费用,然后恭恭敬敬地三叩首,朝夫子跪拜,行拜师之礼。 从今天起,他就算踏上修行的道路了,做个小小扫地道童。 扫地道童日常除了悟道以外,还要负责打扫道舍,做做杂活。 他还不算正式的道童,年龄不够,不过夫子没有怠慢他,示意他在一旁聆听。 川辽乖乖照做。 父母叮嘱过他,到了道堂要守规矩,不可随意打闹。 来到新环境,有这么多新面孔,他觉得一切都很新鲜,这个老头态度也很好。 道舍简陋无比,地上用草席隔开座位,大概三十余位,窗边几盆鲜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道童们带着七歪八倒的小道帽,盘膝而坐,昂首挺胸,双目紧闭,胸前结出三角状式样,五指相对,手腕外翻,形似心脏。 最奇怪的是,他们头顶长出了一朵云。 川辽有点看不明白,又不好意思发问。 此刻,夫子重新坐下,继续传道。 苏夫子白须无风自动,翻手一捋,道:“道,可在天地,可在山河,可在花草,在你我之间。” 话音一顿,道:“开目!” 所有人睁开双眼。 有人疑惑不解,有人静思不语。 苏夫子布衣翻动,指向窗边鲜花。 他的手指笔直如峰,似有无穷气力,众人目光转移到鲜花上。 阳光洒落,花叶间蜂虫纷飞,叶脉清晰无比,花朵盈盈晃动。 这是一盘绣球花,朵朵鲜花绽放,在太阳的照射下,花瓣边缘亮出一抹紫意。 苏夫子声音在耳边响起:“它是可以变化的。” 他屈指一弹,一道深蓝色光芒脱体而出,弹在花瓣上,顿时如捅蜂窝般,发生了奇妙变化。 浅青色花瓣颤动,漏出点点紫金色莹华,随风飘落。洒落的莹华反射着太阳的亮光,如天星般闪烁,在清风间翱翔。一朵朵鲜花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如蝴蝶般迎风起舞,扇动着深紫色的衣裳,穿插在道童之间,徘徊在头顶之上,在云雾里嬉戏畅游。 “哇!好漂亮!”女孩们眼睛亮晶晶,发出了连串赞叹。 男孩们比较直接,有的直接一跃而起,要抓这些会飞的花朵。 旁边的女孩子像驱赶苍蝇般把他们拍走,暗道不懂欣赏。 川辽看着这群翩翩起舞的“蝴蝶”,目光被牢牢吸引住了,看得有点入迷。 “好了。”苏夫子的声音响起。 一切又戛然而止。 蝴蝶应声回巢般降落枝头,散尽了莹华,回归天地间。 花,还是那盘花。众人看它的眼光却不一样了,心思活络了起来。 不少人互相议论,如蜂鸟相鸣。 苏夫子问:“这是花朵悟道后的样子,好看吗?” “好看!” 回答声参差不齐,有的还在细细回味,没有回答。 “那好。”苏夫子继续说:“闭目,想想自己悟道后的样子。” 道童们继续闭上了眼睛。 川辽有样学样,也赶紧闭上。 经过刚才夫子的演示,鲜花的种种变化自然在他们脑海中浮现,有了前后对比,悟道也有了模糊的目标。 苏夫子不是迂腐之人,没有采取先背熟经书,再进行解读的方式,擅长就地取材,进行一番举例。 悟道,就是对道进行接触,进行了解。 这个过程有可能会很快,也有可能会很慢。 每个人内心都无比丰富,充满无边无际的幻想,心中都有自己向往的东西;哪一年的某件事让他觉得开心,哪件事让他充满了期待,茶余饭后,漫步丛中,抬头望向天空,脑海中又生出了何种憧憬,自己傻乐不已。 ······ 此时,外面吆喝摆卖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静舍,闹中取静,寻一丝道缘。 悟道不在乎快慢,在乎于心境。 不少道童眉头紧锁,偶尔摇了摇脑袋,驱除杂音。 有的却渐入佳境,两耳不闻窗外事,嘴角生春,似乎看到了美好的事物。 夫子看了不住点头,甚感欣慰。 个别的道童纹丝不动,身体挺直,但眼帘微睁,似有异常。 夫子走到身旁,观其内,眼珠浑浊,口水直流,早已呼呼大睡。 夫子无奈一笑,拍其肩膀,唤他醒来。 闭上眼睛,暂时离开外面花花世界的吸引和诱惑,置身事外,自然能凝神于脑海,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感受天地正气的存在。 自古天地间有浩然正气,长存于世,正气即气运,山洪暴发、皇朝更替、天崩地裂、瘟疫肆虐此类异象正是正气失调,气运不济所致。 这天地间的气运,在凡人看来深不可测,偶得门道者,多是占卜算命之辈。 在修士眼中却有迹可循,并能捕捉其踪迹,为己所用。 古有老者感慨:“茫茫天地,放眼望去,唯有大福气者方成修士。” 气运,代表了生生不息的传承。 川辽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家里的小翼龙。 他想象着小翼龙长大后的样子,是威武非凡的,神圣无比,力大无穷,可以带着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双翅膀展开可以像乌云一样,遮蔽天地,大翅扇动起来,狂风呼呼,自由自在! 想到了兽宝店的兽蛋,他要收集千千万万的兽蛋,一个一个地孵化,看看运气怎么样,有没有机会捡到大便宜,假如孵化出神奇的种类,那就爽歪歪了;不知道仙兽长什么样,他听凌司说仙兽很聪明的,整天躲在云里玩游戏,他也和仙兽玩游戏,和仙兽做朋友,然后一起降服山里修炼的妖精,听说妖精长得很奇怪,而且修为很高;模样长得最怪的好像不是妖精,是神灵,他听爹爹说的,神灵好像是妖精的祖先呢!不过神灵没有飞天大仙厉害,这是他的目标,他要当飞天大仙。 可是大仙长什么样呢?川辽歪了歪小脑袋,想。 他出世到现在还没见过仙人呢,问娘亲,娘亲说长大了以后就能看见了,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他想不明白;不过他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的时候,见到有个瘦瘦的男孩信誓旦旦地说他爹爹见过大仙,听说大仙奇力无边,遮天蔽日,他们住的地方和我们不一样,圣光煌煌,仙墟林立,简直生活在完美世界里;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呢?仙?为什么高高在上呢?他很好奇,觉得这样的世界不可思议。 “继续冥想,不要停下来。”苏夫子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第十八章 正气化灵 川辽一愣,按夫子所说来做。 苏夫子发现了川辽的异动。 他有些惊讶,这个新来的道童周围有天地正气汇集。 这种机会万不可失。 天地正气汇聚,说明此子能牵引气运,说不定能一举悟道成功。 他继续传音,教诵一篇经文,助川辽悟道。 他有心试探一下这个道童的反应。 一般来讲,早龄道童没有如此悟性。 川辽跟着夫子,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念了出来。 “蒙蒙宇宙,混沌无边。” “天地未开。” “内阳蕴滞其心,承炽栖洋。” “是为炎也。” “久之旦碎,子阳斥分。” “自海而出。” “沸海造云,挥光扬气。” “始登苍穹。” “混沌灰灰,玄黄造物。” “生机初显。” 正是《古传·史源》。 吟诵经文,就如细数历史,见证世间浮沉,洞悉时代变迁。 以史书所载文字,朗诵乾坤初始之变化,令诸天气运加身,感受运转之轨迹,循环之奥秘,化正气为灵! 此间,川辽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似乎被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耀,无比舒爽。 他衣服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炽热的火焰。 苏夫子自然发现了他的变化,心中所惑解开。 这明显是一个受过神兽之血滋养的孩子。 被神兽之血滋养过的魂魄,比普通人更容易捕捉天地正气,因为他们的感觉比一般人更加敏锐,更容易发现不同寻常的气息。 川辽身上出现的火焰并不寻常,是神兽凤鸟独有的火焰,凤焰。 他体内一直被爹爹封印着凤魂,滋养着魂魄和躯体。 凤魂是他爹爹在雁梦屋紫伏堂拍卖所得,还惹出了不少风波。 虽然是一枚弃卵,不能和豪门贵派的手段相比较,将一只完整的神兽幼崽有血有肉地进行封印,不过凤凰一族独有的凤焰却保留在川辽体内,不曾熄灭。 凤凰一族的种族特性尤为奇异,这三年来,凤鸟的魂魄潜移默化地改造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躯体变得坚韧,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在川辽悟道时,变化尤为明显。 神兽,是秉承天地气运所生,受上苍庇佑。 金红色的凤焰以其独特的神兽特性吸引着天地气运,正气汇聚而来,助川辽悟道。 而经过此次悟道,凤魂的力量将会彻底释放,里面的生命气息会彻底消失,当作养料供他蚕食壮大,被他身体完全吸收,化为己用。 金红色的凤焰熊熊燃烧,川辽身上的衣物已经燃烧殆尽,一股焦糊的味道飘散而出,露出了光溜溜的身子。 凤焰的气息引起了个别感觉敏锐的道童关注,他们都是来道舍修行比较早的孩子。 他们摇醒身边的朋友,回头围观,指指点点。 金红色的凤焰不断燃烧,川辽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空气都泛起了一抹抹涟漪。 不少道童觉得这个小不点可真特别,没来多久就拥有这么多正气,他们中还有少部分人还在为牵引正气而烦恼呢。 他们也经历过这个过程,不过多数人不是第一次就能成功,而是经过反复的尝试,才摸索出自己的方法。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有实力,更需要运气。 没运气的人连生活都成问题呢!运气也是气运的一部分。 凡人有气运加持,可以称作官运亨通,鸿运当头,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气运避之不及者,脚踩狗屎,口鼻生疮、烂脚化脓,霉运连连,连喝杯茶都能咬烂舌头;而修道中人,则更加需要捕捉此种气运,辅助自身,来感悟大道。 悟道是永无止境的,也是孤单寂寞的,有些人初时豪气冲天,壮志凌云,许下诺言,誓要成为仙人,逍遥快活,跳出尘世,但随着时间推移,自身气运忽强忽弱,内心接受不了这种变化,开始变得心浮气躁,杂念丛生,继而三心两意,草草了事,仿佛南柯一梦,落得一场空;修行途中除了忍受常人无法理解的孤独之外,还要承担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的风险,有些人意志坚定,苦心修行,但气运弱如薄纱,境界自然停滞不前,纵有惊人毅力也无大成就;有些人肯吃苦,有气运,不过悟道途中走错了路,找错了方向,专修旁门左道,只能算是有一技之长傍身,有的人心性不佳,学了邪术而不能自拔的更加不在少数;更有甚者,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证道,结果所得结论与初期目标相差十万八千里,数百载,仅进一小步,欲登天九重,却铺黄泥路,这种情况更令人抓狂,令人疯魔,碌碌无为几百年,光阴如梭,白发苍苍,那时心境何其悲哀,但自古得道成仙的能有几人呢? 气运即正气,混沌演化,玄黄造万物,与万物相伴相生,代表天地气机的演变。生生不息,周而复始,无论天摇地动、山洪暴发还是皇朝更替,正气始终长存,维护着天地秩序。 正气变幻莫测,两块陆地的相互碰撞,造成天摇地动等异象,亦带来了新的文明和机遇,打破了千百年一成不变的地域划分;山洪暴发推走了无数人百年甚至千年的心血,却给了大家重头再来的机会,焕发新的活力;皇朝更替,令固有的阶层打破,各大势力重新洗牌,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正气化灵又是为何呢? 观正气之变化,玄奥无比,以正气辅助修炼,更容易感受天地间无穷无尽之大道,让道得以显现,储大道之基础,以气机之变化辩证大道之畅通,方能如天地长存,日月同寿,此乃古人之大智慧。 山石大妖可吸食阳光,月华修炼亦可提升修为,奇兽有独特天赋修炼自身灵性。而人类,以凡躯晒太阳会变黑,晒月亮,容易着凉,体质的差异决定了修炼体系的不同,人类修炼提升自身灵性的方式自然与众不同。 人类,生来灵慧,古人钻木取火,发明文字,以石矛捕猎,以计谋为生,头脑发达,发明众多,其中就包括修炼功诀。 古人喜夜观星象,刻画星图,且拓印其他种族文字进行研究,最终寻得人类可行之法。 经过人类多年的发展,各种奇妙功法、口诀层出不穷。 最基础的修炼功诀大同小异,就是正气化灵。 正气化灵,是将正气中包含的最适合人体修炼的灵气,最具灵性之精华吸收,令自身灵性大增;不断改善自身资质,提高悟性,方为日后成仙打好基础,每一位飞天大仙,无不是从灵气开始修炼的。 川辽口诵古史,头上正气聚集,宛如一片云雾遮盖了头顶,停留在天灵盖三寸之上。 雾气弥漫,股股气息垂落而下,云雾中似有点点彩霞。 诸多正气加身,其中含有灵气的那部分气雾尤为活跃。 川辽不再感觉到温暖,浑身不自在,死死地闭着眼睛,按照夫子的指导,默默地忍受着。 不舒服,是正常的情况,身体还没熟悉灵气,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抵触的现象。 到了这一步,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反应,有的反应强烈,有的毫无感觉,因人而异。 “别害怕,孩子,跟我朗诵,读完就好了。”苏夫子出言安慰道,传授一篇新的奇妙功诀。 “目所鼎,气化灵。” “目所鼎,气化灵。”川辽开始朗诵。 “魂所牵,魄所引。露甘发,气自来。” “魂所牵,魄所引。露甘发,气自来。” 他按照夫子所说,口诵功诀,指引着金色灵气汇聚,脑海中出现了变化。 漆黑的空间里,从天空中洒落点点金色莹华,像苍穹上闪烁的星辰,亮个不停,又宛如瀑布般散落下来,悄无声息地钻进毛孔中,他感觉到浑身瘙痒,四肢酸痛,双手不自觉地抓了起来。 川辽头上的雾气更大了。 又有一部分人被川辽悟道的动静惊醒了,他们感觉自己上方的灵气朝着道舍另外一个方向涌去,睁开了眼睛,看个究竟。 果不其然,不单是自己的,其他人也受到了影响,许多人露出不满的神色。 一切的变化尽收夫子眼底,目前来看,效果比较好。 金色灵气无风自动,不断涌现。 苏夫子急道:“集中精神,尝试将灵气收集起来。” 川辽悟道渡过了第一个阶段,将向第二步迈进。 “灵气现,堆为云。” “灵气现,堆为云。”川辽跟着读。 涌动的灵气开始互相吸引,排斥其他异样气息。 在漆黑的空间里,他不断收集着掉落的莹华,轻轻地放在地上。 不一会,地上铺满了金色的粉末。 川辽蹲在地上,把四面八方的金粉堆积在一起,组成一个云朵的图案。 第二步也很顺利。 而就在这时,一片金光在云雾背后升腾而起,似乎要破雾而出。 川辽此刻浑身颤抖,疼痛不已,眼角疼出两行清泪,身体蜷缩在一块。 这是灵气化云的现象,夫子觉得时机成熟了。 最后一步要化灵气入体,和血液相互融合,化为奇妙的力量! “进脏腑,斥斥合。” “养精神,驱龙胆。” 川辽终于忍不住了,不再在心里默诵,发出一声怪叫,喊出声来。 第十九章 捏捏咯 “进脏腑,斥斥合。” “养精神,驱龙胆。” 就在这一刻,金光穿过云霞,化作一朵更小的金云。 聚在天灵盖上的云雾散开,垂落而下,遮盖身躯,气雾缭绕,缥缥缈缈,宛如飞升。 脑海里,地上的金粉被他堆积成一片片云朵,云朵缓缓地升上了天空,金光灿灿,普照大地。 川辽松了口气,脑海升云,是灵觉诞生之象。 自身感觉蜕变为灵觉,不仅感觉更加灵敏,而且更容易发现灵气的踪迹。 体外皮肤没有瘙痒之感,疼痛也仿佛消失了。 悟道可真麻烦!他想。 变化并未结束,仍在继续。 随后,他有种窒息的感觉,呼吸困难,心脏加速跳动,浑身热气腾腾,血液加快循环,身体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过了一会,又感到寒冷刺骨,寒气由心底而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毛孔闭合,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灵气不仅改变了脑海里的环境,更给他身体带来了变化。 这是身体自带的应激反应,血液和灵气初次接触,在体内正面交锋! 一点点金色灵气在血液中徘徊不定,一部分在原地画圈圈,一部分粘在血管壁,如沙石般沉积,一部分左冲右突,似盲头苍蝇乱飞,要破管而出。 “无妨,继续朗读,仔细观察体内变化。”苏夫子提醒道。 川辽收起心神,继续重复刚才功诀,口中念念有词。 忽冷忽热的感觉维持了一个时辰以后,情况发生了改变。 灵气似乎温顺了下来,渐渐熟悉了体内的环境,不再漫无目的地乱窜,就像河里的鱼儿般随着血液游走,经过五脏六腑,通向四肢百骸;而血液也习惯了灵气的存在,不再产生强烈的排斥,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也不是所有灵气都进入了血液里面,有一部分随着毛孔的舒展,带走一部分污垢,排出了体内。 温顺的灵气与体内血液相互融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力量。 川辽脑海中一片光明,漆黑的空间完全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在这白茫茫的空间,宽广无垠,一朵朵金云高高悬挂在空中,圣洁无比。 他到达了修炼的第一个境界,灵云境。 拾云而上,步升苍穹,灵觉苏醒,这是所有人族修士的第一步。 通过敏锐的感觉牵引天地正气,再将灵气聚集在一起,化正气之精华纳入体内,脑海生云,诞生灵觉,继而与自身血脉融合,通达四肢百骸,滋养肉身,提升自身灵性,从而产生奇妙的力量。 体内奇力滚滚而来,这种奇妙的感觉还在继续。 川辽七窍冒出了金色的云烟,甚是奇异。 道舍里,其他道童对他十分好奇,尤其是他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声怪叫,震耳欲聋,让不少人道心不稳,冷汗连连,更令个别人心生不满,不过夫子在此,倒也不好发作。 有点同学看他悟道,觉得十分夸张,认为他“演”的很像,像个戏子一样浮夸;有的对他身上的火焰十分好奇,在小声商议;有好事者偷偷趁夫子不注意,挨过去用手摸了川辽一把,还没摸到就被烧了,手像弹簧似的缩了回去,鼓着腮帮子吹个不停。 有的人觉得他很可怜,看着他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起来,忍不住替他流下了眼泪;有的看着他发呆,眼中似有羡慕之色;也有两三个道童看他没穿衣服,好心帮了他一把,把草席盖到他身上。 还有的趁机捣乱,脸上嘻嘻哈哈的,把自个擦鼻涕的方巾丢在川辽头上,觉得甚是有趣。 随着身体对灵气的适应,川辽感觉良好,新生的奇力仿佛可以带给他巨大的力量,让他心满意足,但是他始终有点莫名的感觉,令他无法彻底放松下来。 似乎,有点凉飕飕的? 他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睛。 只见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有的人神色惊讶,有的捂着脸偷偷地瞄他,也有的哈哈大笑,还有人对他做着鬼脸,更有甚者对他吐口水,扬言要帮他灭火。 他缩了缩小脖子,忽然想起了什么。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膛。 目光停滞了一下。 “啊······”尖叫声响彻道舍。 羞死人了! 他的衣服不见了!而且身上着了火! 他胡乱挥动着小胳膊,把身上的东西全部甩开,拔腿就跑。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个小不点如兔子般狂奔不已,光溜溜的身子在人群中不断穿梭,引起阵阵欢呼,许多人对他评头论足,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川辽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脚底生风,撒开脚丫子就跑。他经过卖奇雕的摊位,大叔向他行注目礼,他一脚踩在摊位的奇雕上,正好踩中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吃痛掂起了脚;经过了卖豆腐的婆婆面前,婆婆露出几颗大黄牙对着他微笑,满是老茧的大手托着一块颤悠悠的豆腐,他一脚把豆腐踢碎,毫不停留;他横冲直撞,小小的身躯似乎蕴含了数不尽的力气,看见一位蓝袍大财主腆着肚子色眯眯地看村姑,直接像一颗炮弹撞了过去,“哎哟”一声也没有留住他;有个泼妇当街揪住丈夫的耳朵大声责骂,他趁乱朝着那男的屁股狠狠地拍了一下,仓皇离去;前面有卖甘蔗的大叔推着车经过,他一跃而起,跨了过去,落地不稳时,扬手推翻了老人家手中的花篮,摇摇晃晃地穿了过去······ 周围的一切都在倒退,耳边响起呜呜的风声。 小川辽现在心里很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想不明白衣服怎么会消失的,身上为什么会冒出火来。街上的人都在嘲笑他,那些笑容在他看来是如此的恐怖,叫卖声一惊一乍,让他更加紧张,感觉周围乱哄哄的。慌乱间,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汗如雨下,浑身湿漉漉的。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家! 终于临近家门,他在哈同哈空惊讶的目光中飞掠而过,如一只外出的乳燕归巢。 捏捏咯是当地的方言,意思是不爱穿衣服的熊孩子。 院子里三个少妇正坐在亭子里闲聊,府里的女主人沈雪阳身穿明黄色衫裙,明丽动人,翘着腿倚在石桌上,洁白的手掌托着下巴,听着沛匡的夫人凌淼淼讲笑话,葱葱玉指轻打着脸颊。 杜夫人一身油绿色的打扮,三个人里头,她岁数稍大,不过容貌美艳,一水衣裙将她丰腴的身材展露无遗,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她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翠鸟金钗晃得人眼花。 一个小胖子闯进了她们的视线。 小胖子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肉嘟嘟的小脸布满了慌张,光溜溜的身子在阳光下无比亮眼,光着脚丫踩过石阶,扑到了沈雪阳怀里。 “娘亲!”光溜溜的身子在沈雪阳怀里乱蹭。 川辽今天真的被吓到了,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说个不停,虽然听不清他们乱七八糟的在讲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感觉到有些人对他的恶意,有点不知所措,心里疑惑重重,只好跑回了家里,向爹娘请教,完全忘记了夫子的存在。 说来也怪,川辽身上的火焰竟然不知不觉地熄灭了。 沈雪阳安慰着他,听他说完来龙去脉之后,感到有些意外。 川辽作为扫地书童,第一次听夫子论道,竟然一举悟道成功,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意是让孩儿去道舍认识更多的朋友,这个年龄悟道还有点早。 难道是··· 这金红色火焰听着耳熟,她想到了之前夫君封印在孩儿体内的凤魂。 这就难怪了,一切都解释得通。 肯定是凤魂有奇效。 旁边的两位夫人在打趣。 “辽儿,今天怎么变成了个捏捏咯?”杜夫人笑道。 凌夫人把川辽拉到身前,转了一圈,问道:“你不穿衣服做个捏捏咯好玩吗?让姐姐好好瞧瞧。” 川辽有点害羞,转过身去,不料被凌夫人带了过来,冷不丁地曲指朝他大腿间弹了一下。 “丝~”川辽露出小齿倒吸一口冷气,撅起小屁股,看着大家都在笑,也跟着笑出声来。 他眼睛滴溜溜在转,这笑容着实有点尴尬。 “快去穿衣服!”沈雪阳催促道。 川辽如蒙大赦,迈出藕节般的小腿,一顿一顿地往屋里走去。 过了一会,关同凌司过来串门,扬言要看小翼龙。 “嗨害嗨!”他向川辽打了个招呼。 川辽闷闷不乐。 “什么!你把衣服烧掉了?”关同凌司惊掉了下巴。 川辽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奇了个大怪!”关同凌司摸了摸下巴,思索着:“我悟道就睡了一觉,醒来就是灵云境了,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那你道舍里的其他朋友呢?他们悟道时是怎么样的?说说看。”川辽有点好奇。 关同凌司道:“其他伙伴的话,有的大哭一场就成功了,有的尝试多几次,有了经验就变容易了,有的光找到了正气,但不会找灵气,纯属笨蛋一个,也有的把自己冻成了一坨冰块,哈哈哈。” 总之,没有一个人和川辽的反应一样,这么奇葩。 “那进入灵云境有啥用,施展一下你的本领我看看。”川辽道。 第二十章 恶心的感觉 关同凌司扭着小嘴,思索着:"本领啊,我想想。"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 然后发现屋里没有小翼龙的身影,不解地问。 “它飞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呢。”川辽道。 过了一会,川辽等得不耐烦了,正想发问。 关同凌司停下脚步,滞在窗边,举起手伸出一根食指,道:“想到了!” 他背对川辽,窗外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带起额前一绺秀发,显得格外的飘柔。 川辽赶紧走过去,嚷嚷着:"快说嘛。" 待川辽走近三步范围内,关同凌司嘴角露出了微笑。 快速转过身来,对川辽动手。 只见他掌中"川"字纹络似有深蓝色光线浮现,奇力凝聚。 川辽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把抓住。 他想挣脱,却发现凌司力气比以前大了许多。 难道到了灵云境力气会大许多? 他心中一惊,猜测道。 然后凌司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蓝光一闪,食指尖上指纹亮起。 一个深蓝色的漩涡似乎在旋转,袭向川辽的腰间。 又想捅我,我闪! 川辽早有准备,出手拦截,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手对上了发光的食指。 "哎哟!" 川辽觉得像是打中了铁手指。 手心疼痛不已,他甩了甩手,动作慢了下来。 果然如此,川辽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黑贼司力气比之前大了许多,肯定和他体内的奇力有关。 关同凌司得势不饶人,好胜心起,抓住川辽的手,作势要把川辽放倒在地上。 好呀,欺负我不会运用奇力是! 川辽奋力抵抗,可惜他不懂窍门,逐渐处于了下风。 "又玩偷袭这一套,黑贼司!"川辽咬紧牙关。 "我呸!你才是小毛贼。"关同凌司气势凌人:"服不服!" 他身体前倾,加大了手臂的力度。 川辽顾不上说话,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大人不在身边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时常这样打闹,一天不较量,总觉得少点什么。 "这次该我赢了,赶快认输!"关同凌司信心满满。 川辽龇牙咧嘴,就是不想屈服,肉嘟嘟的小脸现在已经变得红彤彤了,似个大苹果。 他铆足了劲,要反抗到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无奈,懂得窍门的关同凌司占据上风,他被压在了地上。 "看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嘿嘿!"他大笑。 “哼!”川辽闷哼一声,嘴唇抿成了一条红线,使出浑身的劲儿在抵抗。 手臂也因此不住地颤抖,但他的眼神愈发坚定。 小孩子间玩闹往往不知轻重,认真起来,定要分输赢,谁劝都没用。 此时两个都比出了真火,严肃无比。 川辽全身紧绷,过度发力把颈部都染成了一片赤色,他觉得胸口发闷,满腔怒气没地方发泄。 他扭动着身躯要反压凌司,却无法做到,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凌司骑在他身上,十分专注,定要令川辽失去反抗之力。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得意了起来,嘴里说着难听的话。 这小子,太嚣张了! 川辽突然觉得有点恶心,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赶紧干吞口水。 他力气快用尽了,关同凌司把他的手又往下压了几寸,整个脸快挤在他面前了,连他眉边的小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这一次他没忍住。 "呕~"他吐了出来。 关同凌司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瞳孔中有熊熊的大火在燃烧,他想躲开。 可是,晚了。 两人贴在一起,怎么躲? 他被火海彻底淹没了··· 金红色的火焰从川辽口中冲了出去,将他变成了一块大黑炭! 关同凌司哑口无言,打了个激灵,只说了一句话。 "你不讲武德!" 说罢,晕了过去。 下午,川辽悄悄地绕到关府侧门,躲在大愧树下,静静等候。 关同凌司鬼鬼祟祟地爬上了围墙边的一棵小树,不时回头张望,看到四下没人,放下心来,像个棕熊般翻过自家围墙,拾起地上的帽子,满脸怨气地朝川辽走了过来。 川辽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凌司又被他娘亲臭骂了一顿,禁了他的足。 他趁老娘不注意,偷溜了出来。 关同凌司脸上虽然基本上清理干净了,但嘴唇起了几个大水泡,又红又肿,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更搞笑的是,他扇着帽子给香肠嘴散热,另一只手拿着把大梳子不断地梳理着头发,一看就是偷老娘的。 他的头发弹性十足,刚梳理好马上又和凌司开了个玩笑,卷了起来。 "你还笑!"关同凌司见川辽笑得前俯后仰,脸色铁青,正想破口大骂。 “丝~”他倒吸一口冷气,嘴唇又痛了。 川辽见罢,跑了过来,缠住他的胳膊,忍住笑意,道:"别生气嘛,关同大仙,不好意思啊。" 关同凌司白了他一眼,见他连"大仙"这个称号都用上了,心里才觉得有些平衡,不和他一般见识。 "去哪?" “带我去看看那些奇器呗。” “就我俩?” “不然呢?” “小井和小龙呢?” “他们被禁足了。” “啥情况啊?” “我听他们府上的丫鬟说是和别人打架,被打得不轻。” 他们穿过小巷,来到邻近的乐农街上。 白天的乐农街同样热闹,街上人流不是很多,大多都涌进了各大商铺里,毕竟外面街道太晃眼了。 地上的投影并不是很深,阳光透过琉璃瓦洒落地面,细细分辨还能看出琉璃瓦中有一丝丝烟气摇曳,地上的蓝火岩不再喷吐火焰,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料。 两边的建筑大多亮丽晶莹,偶尔几处白蒙蒙的,留心观察能发现琉璃瓦上有磨砂般的质感,雕刻着美丽的花纹。 作为庄上七十二偏街之一,乐农街上店铺林立,各种货物应有尽有。 他们要去这条街上最大的奇器店拜器斋看看。 路过添香楼,当然少不了来几串兔儿鱼。 关同凌司结了账,这次用的是他的零花钱。 四枚银贝两个小家伙还是没舍得花,这可是笔巨款,要好好珍惜! 路过一家店铺门前的奇雕摊位,关同凌司心中一动,整理好头上的帽子,停了下来. 这个摊位比较冷清,一个客人也没看见。 店家把帽子放下,盖住双眼,张着嘴巴,连大黑牙都看见了,在那呼呼大睡. 下午阳光正盛,树木的影子斜在路上,闷热无比。 老板也是觉得没什么客人才睡得这么香的.川辽想。 他打量着摊位上的奇雕,款式很多,奇形怪状的都有,但每种只有两个,都没看够。 关同凌司拿起一块鸭子形状的奇雕,放在手上掂了掂轻重,示意川辽过来. "怎么了?"川辽道. 凌司把翻转过来,呈现在他面前。 这块奇雕雕工粗糙,棱角不分,纹路模糊,打磨得不够火候,感觉没啥特别的,川辽不感兴趣。 "嘿嘿,来,本大仙要施展本领了."关同凌司恢复了神气. "学着点." 只见他摊掌聚气,奇力汹涌而出,熟悉的亮光又出现了. 他不断催动体内奇力,"川"字掌纹最先亮起,慢慢地指关节间的纹路也亮了起来。最后,五个手指的指纹化为了深蓝色的漩涡,煞是好看. 手掌中的小鸭子出现了变化. 橘子大的奇雕宛如点亮了烛光,中心部分亮起翠绿般的色彩,晶莹剔透, 豆大的亮光由内透外,颜色慢慢由晶莹变得深邃起来. 川辽目不转睛地看个不停. 关同凌司瞟了他一眼,嘴角上扬,道:"怎么样?本大仙帅不帅?" "给我给我."川辽把奇雕抢了过去. 奇雕离开掌心,没有了奇力的催动,顿时失去了颜色. 关同凌司不和他计较,分享心得给他,让他试一下. "好!"川辽舔了舔嘴唇. 他屏住呼吸,集中精力,闭上了眼睛,寻找周围的灵气,运转夫子所教功诀,口中念念有词. "笨蛋!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心里念就行了." 关同凌司以手捂脸,觉得有点丢人. 川辽缩了缩肩膀,有点尴尬. 关同凌司道:"还有别那么紧张,放松点,睁开眼睛." 川辽点头,再次尝试. 化天地正气为灵,入体出奇力! 脑海中飘荡的云朵金光灿灿,他感觉到灵气的存在.一点一点地出现.慢慢地落在了他衣裳,悄悄地钻进了毛孔. 乍然,手掌涌出了金红色的奇力,冲入奇雕中. 奇雕光芒迸发,翠绿色出现,展示出来的效果和关同凌司一样. 川辽大喜,细细地打量着掌中这个绿色的小鸭子,觉得它好看多了. "再试试这几个."关同凌司递了几块奇雕过来. 他选了一把大刀,一个项圈,还有一棵仙人掌,这三个还算正常,做工比较精细. 川辽继续尝试,催动奇力. 大刀刀面明晃晃的,奇力冲进去后,似一颗石头落入湖水中,打破了以往的宁静. 明晃晃的刀面就好比湖面,荡漾着流水的波纹,道道条纹映照在脸庞,似乎活了过来,显得奇异无比. 第二十一章 拜器斋 川辽兴致勃勃,又拿起旁边的项圈,要继续催动奇力. 结果脑海中的云朵失去了颜色,散去金光,变得普普通通了. 他发现体内一下子没有了奇力,掌中金红色的火焰熄灭了, 川辽气喘吁吁,感觉力气一下子用完了,发丝冒出了冷汗. 关同凌司拍了拍他:"歇一会,别用力过猛了." 灵云境并不能长时间催动奇力,他告诉川辽. 还没过瘾呢! 川辽想让凌司帮忙看看仙人掌奇雕是什么样的. 这棵仙人掌外形奇特,像一只小兔子.一个大大的圆脸还有两个椭圆形的耳朵,白色的叶片上面长着褐色的突刺,工匠很用心,连花盆的花纹也刻了出来. 他有点期待. 关同凌司拿起那盘仙人掌,奇力涌出,准备催动. 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一双大手搭在他肩膀上. "诶!你们也在啊!" 关同凌司吓得手一哆嗦,仙人掌没拿住,倒在他脚下. "哎哟,喂!"他吃痛跳了起来,捂着脚抱怨:"谁呀?" 仙人掌奇雕不仅特别,而且质量特别的好,每一根凸出的尖刺很尖锐,不得不感叹工匠的手艺. "是我呀."来人笑哈哈地打招呼. 关同凌司定眼一看. 原来是他! 这小子没事跑别人后面打什么招呼,有毛病!关同凌司抱怨. 川辽抬起头,热情地跟来人打招呼:"裁判,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巫马凉水. "你们怎么在这啊?"巫马凉水好奇道. "我们要去找奇器,你也要买奇雕吗?" 巫马凉水一脸古怪,看着他们,道:"这是我家的摊位啊,这个是我爹!" 他指了指呼呼大睡的老板. 两个小家伙大跌眼镜,这也太巧了! "那平时怎么没看见你在摊位?"川辽问. 巫马凉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没方珠了,找爹要点." 两个小家伙有点无语. "你们看中哪个了吗?"巫马凉水问. 关同凌司指向一个圆碌碌的夜明珠,川辽选了仙人掌. 巫马凉水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悄悄地带上那两块奇雕,用一块布裹住,带着他们撒腿就跑。 到了一个路口,他们停了下来,个个都喘着粗气. “给,拿着。”巫马凉水把两块奇雕交到他们手上。 两个家伙再次无语,这偷东西偷自己家的还是第一次见,不敢接受他的奇雕。 “拿着,客气啥。”巫马凉水一脸不在乎,硬塞给他们。 川辽和关同凌司只好收下他的美意。 "嘿,准备去哪玩?"关同凌司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问道:"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他觉得巫马凉水很够意思。 "对呀,一起,裁判!"川辽也觉得他很够朋友. "你们去哪家奇器店?" "来就是了." 过了片刻,他们来到了拜器斋. 拜器斋名气很大,里面奇妙的法器、兵器应有尽有,种类繁多,还有特殊的溶器. 它位于繁华地带,有一定的口碑,是一家传统老店,生意火爆. 凌司他们就站在门前,躲在石狮子旁边,悄悄观察。 两兄弟以前经常站在门口张望,但不敢进去。 今天是第一次下定决心要进里面看看. "我说,他们能让我们进嘛?"川辽有点担心。 他年纪小,怕被人拦下来. 门口那两个看护身材魁梧,凶神恶煞,脸黑得像皮蛋似的,手持玄铁棍,那条棍子上还刻有图纹,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有啥,等我一会。" 说完,巫马凉水就消失了。 不一会,拜器斋里面烟尘滚滚,有瓷器破碎的的声音响起,还有客人的尖叫声。 巫马凉水从墙角拐了出来,拍拍手上的灰尘,示意:"走!" 川辽和关同凌司对视一眼,一看里面的动静就是这小子搞出来的. 门口那两位皮蛋叔叔已经被叫进去帮忙了。 他们躲在大人身后,偷偷溜进了拜器斋. 拜器斋占地很广,里面很宽阔,人气很旺,客源络绎不绝。 来往的应该都是修士,小家伙们猜测。 里面柜台靠近通风口的位置不知道被谁丢了一袋沙子进来,烟尘滚滚,客人怨声载道。 背负双剑的侠士在柜台前讨价还价,道士拿着手串细细观赏,和尚缄口不言,安静浏览商品,歌姬在一旁挑三拣四,也有一家十口在闲逛······ 这里灯火辉煌,奇器罗列有序,奇光蜃气不断,璀璨无比。 各种身份的客人都有,他们都是为了挑选奇器而来。 这里划分了许多区域,展柜依墙而建,围成一个大大的长方形,两边的客流最多。 而中间分为三个部分,前中后三个区域,前面和后面也有一些展柜,不过价格相对较贵,所以人流少一点。中间位置空地很多,上面集中摆放了很多形状不一的石头。 "听说这些是灵石。"巫马凉水和父亲打过下手,他知道一些来历。 灵石? 川辽有点吃惊,他在家里见过这种,不过没有这么大的。 三个小家伙算是大开眼界。 灵石是天生天养的石头,里面蕴含了天地灵气,修士可以拿它储存灵气。 灵气也分品质,好的灵气浓郁,不好的杂质较多。 如何分辨品质呢,整体完整的,杂质少储存灵气多的自然是好,纯净没杂质的自然更佳。 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灵石堆在中央,有的形如树根,有的势似利剑,有的朴实无华,有的漆黑如墨······ 一堆人围着灵石指指点点,不断议论,在远处瞧不见里面的情况,那里偶尔会有亮光闪烁。 三个小家伙往人多的地方钻,远离大门,以免被门口的看护瞧见撵走他们。 他们发现两边展柜客人最多,如一根箭似的扎了进去。 展柜由琉璃所制而成,坚固无比,每个地方都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 一股股酸臭的味道钻进他们的鼻腔里,呛得他们嗓子冒烟,一件件湿漉漉的衣裳刮过他们的小脸,把鼻子嘴巴捏在了一起,耳朵歪到另外一边。他们满头大汗,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凌乱。 他们左冲右撞,扭动着小小的身子使劲往里面挤。 "哎呀!" 关同凌司不小心被别人用手肘撞到了鼻子,鼻子发酸,一股鼻涕流了下来。 "小屁孩你看着点,滚开,别挡大爷的路." 一位壮汉扭着身子骂骂咧咧. "你!"关同凌司见那人又黑又壮,有苦说不出。 他的头上又挨了一巴掌,不知道是谁把他的帽子拍飞了,掉在地上,消失在众人的脚下。 “谁家的小孩啊!” “卷毛快走开,要踢到你了!” “也不看紧点,到处乱跑!” 关同凌司挨了不少的骂。 “招谁惹谁了我···”他赶紧蹲下去找帽子,头上乱得跟个鸟窝似的。 其他人的处境也不比他好多少,他们身材矮小,力气也没有那么大,被旁人左推右撞硬生生地塞了进去,他们埋头前冲,以铁头开路,旁人被顶的不自在,让开条缝隙,总算是闯了进去。 “天哪,跟菜市场似的。”川辽想起了和侍女一起去买菜的经历。 那些大妈如狼似虎,明明是凡人,在买菜时将修士都削了几巴掌,那位小道士无比憋屈的表情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里面展柜的景象和外面大不相同,柜台里面展示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奇器全部放在墙壁里。 难怪要依墙围柜,墙体不知道有多厚,一个个琉璃抽屉拉开又推回,一柄柄奇器被店小二拿出来,放在柜台上送到客人面前,管事满头大汗,十指翻飞,算盘噼里啪啦,嘴里念念有词。 “啊黄烟壶缺三百七!” “度牒出两···万林家还···人来!” “灵芝入五八出···四四余···催廖家米···快送来!” “阿黄!阿黄死去哪了!千把···” 他双眼布满血丝,大声吼叫,无比投入,像个常胜将军,在指挥战场。 旁边的小伙计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搬送奇器,倒也没他那么一惊一乍。 果然商场如战场,这是一片激烈的战场。 川辽他们闯进了里面,并不等于成功。 渐渐地,他们发现脚步更难移动,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个个人像疯了一样,不断地往前挤。 川辽反抗了许多次,用尽全身力气也挪动不了半分,只好放弃挣扎。他没有带帽子,不过头发也跟个鸡窝似的,蓬松散乱。 他开始观察身边的人在买些什么。 一个目露精光的老管家手里拿着两颗红色的核桃,核桃上有着奇妙的波动。 "这核桃怎么卖?" "一枚银贝。" "七千方珠。" "不行。"管事看着账本,打着算盘,头也不抬,似乎是在回答他. 老管家还想争取一下,正欲开口.旁边一人直接拍出银贝,喊道:"你不要我收了!" 显然这话是对着老管家说的. 老管家收起了心思,直接结账,他可是志在必得。 红核桃可以储存蚂蚁类魂魄,一枚银贝价格已经是很公道的了。如果放在拍卖行,起码三枚银贝,还是底价. 想来老管家是要练什么奇术。 第二十二章 倒霉蛋 "你呢?"店小二发问. 他面前的歌姬说道:"我要买两百九十六对玲花耳环。" 玲花耳环,可宁人心神,有助悟道. "百五银贝."管事头也不抬,给出价格. 那名歌姬也没废话,直接结账。 "帮我拿七把青山灵兵。"一人挤了过去。 ······ 这里真是应有尽有,各种各样的奇器,五光十色。 有巴掌大的金轮、有钻石般璀璨的龙舟、有血红色的芭蕉扇、青光闪闪的獠牙骨刺、雪耳状的木质奇器······ 川辽目不暇接,店小二动作太快了,很多奇器从抽屉拿出来再送到客人手上,他都没法看清到底是什么模样,许多奇器形状千奇百怪,以前从来没见过。 他看了看柜台里的展品,上面有文字,介绍的比较详细。 “天文剑,集寒潭之气封印于剑身,长三尺四寸,适合凉性体质修士,售价七千方珠。” “霸王鼓,以十二层象皮熬制而成,可震穿耳膜,力大者用之。” “听雨亭,一座小亭,可化幻象,动人心神,有意者询。” ······ 川辽低声地读着这些字,遇到不认识的字直接跳过,接着读下去。 “星原镗,一击裂天,再而裂地···皆可用,售价xxxxxx” “遁地奇钉,穿梭地下世界,畅享快意人生,奇力雄厚者可用,售价xxxxxxxx” 另外一边,巫马凉水的嘴巴也没闲着,看着这么多奇器在眼前晃来晃去,很是激动. 他不时地提问题,问伙计,小伙计开始还搭理他几句,他抛出越来越多问题之后就没搭理他了,依伙计看来,他就是个凑热闹的. 巫马凉水也不生气,像个自来熟,用手捅了捅旁边的人,问长问短,旁人被他捅得浑身不自在,不厌其烦地走开了,他身边却不显得拥挤。 关同凌司还在找帽子,他跪在地上爬来爬去,帽子像被踢足球一般,踢来踢去。 等他一把抓到手上的时候,帽子已经湿漉漉了一大片,满是污渍,他脏话连篇,不停咒骂,用袖子抹了抹灰尘,又狠狠地按在头上。 有帽子总比被别人说是卷毛好! 他回过头来找巫马凉水和凌司,想叫他们出来,现在他没心情去凑这个热闹了,实在是出尽洋相。 上午被川辽喷了个狗血淋头,下午被仙人掌奇雕砸到了脚,刚才又被别人骂卷毛,还差点弄丢了帽子,实在是糟糕透顶。今天他霉运连连,寻思着晚上回家也不适合悟道,说不定容易走火入魔,还是早点休息好。 周围依然人头攒动,蜂拥不息,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巫马凉水,踮起脚朝他挥挥手,巫马凉水和旁人说着话,根本没看到他,关同凌司又喊了巫马凉水的名字,他还是没看见,凌司只好摁住帽子再次进入“战场”。 巫马凉水专挑那些年纪大的人下手,这是他的经验,老人脾气比较好,不会随便骂人。 此时他对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问道:“婆婆,那条蛇精怎么在奇器里面,好像还是活的!” 老婆婆虽然是修士,年轻时修炼过十几年,但她却有八十年时间没有修行了,今天她是帮自己曾孙买奇器,周围闹哄哄的,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老眼昏花,耳朵不好使。 巫马凉水在她面前张着嘴巴,哔哔叭叭个不停,她也跟着张大嘴巴,盯着巫马凉水看,过了半晌,她还在盯着巫马凉水,目瞪口呆,无法分清巫马凉水到底讲了什么。 巫马凉水见她盯着自己一言不发,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发现有什么,不死心地重复刚才的话。 这次老婆婆听到了只言片语,她咿咿吖吖地伸出四根手指,做出了个手势:“小伙子,奇器、我要四件、帮孙子买的。” 巫马凉水听完,一阵头大,老婆婆四根手指快戳到了他脸上,他总算知道是白忙活了一场,不耐烦地摇摇头。 “凉水!”他终于听到了这个微弱的声音,看到了关同凌司在向他挥手,示意他帮忙找川辽。 川辽离他还是比较近的,他挤过去,带着川辽“杀出重围”。 “呼”三个人大汗淋漓,出来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人继续大声吆喝,店小二还在忙个不停. 他们躲在中间的一小块空地,也没什么讲究,直接趴在地上休息,看着两边那堆人,不时指指点点,低声讨论. "你看,那个老婆婆还在那儿呢。" 他们已经知道老婆婆耳朵不好了. "真可怜。" "他的孙子不会自己来买吗?" "他孙子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年纪。" 想想也对,他们是偷走进来的,那位孙子应该还不够岁数,不能进。 "你看,那个穿着金丝靴的大人连袜子都是金色的!" 小家伙们很惊讶。 "肯定是个大老板。" "对!" "咦?" 关同凌司看见前方柜台有一枚骰子掉落下来,被人们踩在脚下. 他捕捉到那一点亮光,冲了过去,穿进别人的裙下,用手拨开靴子,快速寻找. "找到了!"他又钻了出来,举起拳头,回到伙伴身边. 三个小家伙蹲了起来,围成一个小圆圈,严严实实的,不让旁人偷看,低声议论着. "这是啥?" 关同凌司摊开手心,露出一枚五色骰子。 这枚骰子一个指节大小,小巧玲珑,六个面,上面刻着不同数量的叶子. 巫马凉水示意:"试试看。" 关同凌司眉开眼笑:"好!" 他拧动五色骰子,掷出了一片叶子. 众人仔细地观察它的变化。 五色骰子乌光一闪,朝着关同凌司的脸上喷出一股墨汁. "哎呀!"关同凌司捂住双眼,他再一次倒霉。 其他人哈哈大笑. 这枚骰子难怪会没人捡,估计是某件奇器的配件. 关同凌司骂骂咧咧的,递给他们玩。 川辽掷出了六,巫马凉水掷出了二,不过他们早有准备,掷出骰子后马上跳到一旁,结果墨水没弄到他们身上,就只有凌司很倒霉。 玩了一会,他们又趴在地上,瞪大眼睛,继续寻找,撞撞运气. 突然,巫马凉水似乎发现了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他找到了一枚金贝! 不过他运气似乎不是很好,因为,他被失主发现了,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灰溜溜地走回来了. 失主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一位管事的注意,他唤来一名侍女,吩咐了几句,侍女领命而来. 来的那位侍女名叫秋莲,管事让她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三个小家伙看见秋莲走了过来,有点不自在,赶紧把五色骰子藏好. "三位小少爷,你们想买什么呀,可以跟我说,我给你们介绍."秋莲询问。 这三人你碰碰我胳膊,我拍拍你屁股,然后把关同凌司推了出去. 关同凌司回头凶了川辽一眼,转眼对着秋莲干笑:"嘻嘻,我们没来过,随便转转." 秋莲听罢,点头道:"你们预算是多少呢?" 她想核实一下这几位的意向,看看是捣乱的还是真的有钱,毕竟眼前这几位能进来,应该是核实过身份的,说不定是某些名门望族的公子。 关同凌司也没想这么多,他摸了摸衣裳,拿出了四枚银贝。 川辽和巫马凉水松了口气,觉得推凌司出来是正确的选择。 没想到他们还挺有钱,秋莲暗道. 她点了点头,笑道:"那跟着我,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儿的奇器." 不一会,他们在秋莲的带领下,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在一个展柜前,他们停了下来. 这里有许多小玩意,大多是奇器的装饰品或者各种配件. 这些小物件最容易吸引孩童的目光. 展柜里排放整齐,各种玉佩、吊坠、鼻烟壶、毛笔、玉牌、手串、戒指、耳环、草绳应有尽有,也有小部分奇雕,款式新颖,制作精美,比凉水家的贵很多。 恰在此刻,灵石那边人群一阵骚动,三个小家伙闻声而动,去凑热闹. 秋莲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她相信这几位小公子肯定会消费. 灵石台上闹出了不小动静,把部分人都吸引到了中心区域. 只见台上悬浮着几把奇器,形状不一,大小各异,但都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息. "这是哪位府上的少爷啊?" "一下子选了中心区域的四把奇器,很舍得啊!" "那是,中心区域的奇器最低也要一枚金贝." "一枚金贝可比银贝贵太多." "就看值不值这个价." "今天我们也跟着开开眼界." 不少人议论纷纷. 买家头戴紫冠,身披紫袍,气宇轩昂,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边跟着几位下人,对他恭恭敬敬,显然身份不一般. "你看,那人脸上有一粒黄豆大的痣呢!"川辽小声地说. "我看见了,是真的."巫马凉水悄悄指了指. "为什么我没有呢?"关同凌司摸了摸自己的脸. 另外两人听罢,自叹不如. 不少大人也唏嘘,觉得那是一粒富贵痣。 第二十三章 奇光蜃气 灵石台上分别悬浮着四件奇器,每把款式都不同,光彩夺目. 分别是一个铜锣、一把羽扇、一条金链和一本古书。 "各位,我们依次展示奇器,请各位贵客稍安勿躁。"拜器斋的管事说道。 中心区域定价高,客人们谈贝色变,比较冷清,管事也想延长展示时间,吸引多一点客人围观. “开始。” “快点儿。” 人们催促。 三个小家伙也在不断观察。 铜锣由金线所牵,呈圈状,配有一个银色小锤,四件奇器中,它最为庞大,足有三尺宽。 "这是啥?"川辽不认识。 "铜锣,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巫马凉水道. “孩子,这可不是普通的铜锣,是震天锣。”旁人纠正。 "怎么跟喝茶的碗似的?"川辽道。 也不怪他这么说,细看纹路还真有几分相似。 震天锣中央圆心是红色,外面一圈黑色,最外层是白色。 此时,灵石台感受到奇器的气息,散发出浓郁的灵气,不断冲进锣中. 浓郁的灵气已经出现了气化的现象,如烟雾般一层又一层向外挥发,甚是奇异。 "哇,这么多灵气!" 小家伙们惊叹。 他们修炼的时候都没有牵引到这么多灵气,这里的灵气已经笼罩了整个中心区域,还在继续扩张。 三个小家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灵气从一块石头上冒出来,觉得很神奇,心里不知不觉地定了个小目标,争取修炼的时候能做到一次性牵引这么多灵气。 灵气还在不断涌现,震天锣显得朦朦胧胧,实在是浓郁无比。 震天锣终于发生了变化。 最先亮起光芒的位置是外圈,白色的锣面上出现稻穗般的图案,一株一株稻穗画出一个弧线,形成一个个圆圈,最后连结在一起. "这个图案好看。"巫马凉水赞道。 "一点都不好看。"关同凌司道。 "嘘,接着看。"川辽说。 外圈图案完全形成之后,黑色的内圈出现了许多银色的线条,他们居中盘旋,有的线条相交,有的线条平行,逐渐有些凌乱. 单是这个图案就让人惊叹不已,可以看出工匠的手艺,做工相当的有特色。 "我觉得我画的比工匠好。"关同凌司自信地说。 "吹牛你。"巫马凉水笑道。 "有空我邀请你来我家观看本大仙作画。"关同凌司毫不在意他的反应,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随着凌乱的线条逐渐成型,许多线条慢慢地定在固定的位置,不再发生变化,只剩最后一条线条还在毫无章法地盘旋,过了半刻,没入中央的圆心中。 霎时,震天锣中央闪耀红光,初时耀眼无比,继而慢慢黯淡,最后灵忆开启,将众人的灵觉吸引到它的灵忆中。 部分灵性十足的奇器会产生灵性记忆,简称灵忆。 一个漆黑的空间里,天空布满乌云,天色黯淡无光,闷雷滚过苍穹,两位年轻人站在擂台,手持巨剑的少年对上手提锣鼓的少女,少女手中的小锤是如此的熟悉,正是震天锣的银色小锤。 战斗来到了最后一决雌雄的阶段,少年高举巨剑力劈而下,如华山崩塌,山龙裂地,少女手中银色小锤竟可牵引万钧雷霆之力,敲响了震天锣。 刹那间,两种排山倒海的力量在空间中疯狂冲刷,众人灵觉莫不骇然。 这种气势,不似较量,而是要决生死! 而后,第二声锣响。 万钧雷霆撕裂了天空,倾泻而下,将少年淹没其中,生死未卜。 众人灵觉相继退出,震天锣之声仍在耳边嗡鸣,虽是一角灵忆,却足以证明它的价值。 “这等奇器品质可称为中等。” “中等?非也非也。” “可评上等。” “这位仁兄,你眼界可真高。” 一众人等议论不停。 拜器斋的奇器共分四等,分别为劣质、普通、中等还有上等。 能够承受雷霆之威的奇器又岂能被低估? 三个小家伙目瞪口呆,刚才的大战挥之不去,那是仙人的徒弟在对决吗?那种开天裂地的威力深深震撼了他们的心神,久久不能平静,连关同凌司也没想出什么骚话. 中心区域的灵气笼罩了整个大厅,震天锣的气息,灵石台的动静吸引了更多人的关注. 震天锣散去灵气,光芒黯淡,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安静地躺在石台上. "下一件,风凌宝扇." 羽扇被灵石台激活. "咻"的一下,升上了穹顶. 滚滚灵气升腾而上,风凌宝扇面积不断扩大,并自发地旋转起来,搅动着四周灵气,似有卷风之势. "不得了啊." "这件也是极佳." "这眼可真毒啊." "不比震天锣差." "未必,看过灵忆才知道." "这还用比嘛." 此时,风凌宝扇已经成了全场焦点,两边的客人都涌进了中心区域. 宝扇由两部分组成,扇柄由玉石所铸,白色的石体内,如血丝般的碧绿痕迹在玉石中凝固. 而扇面由黑色鸦羽组成,通体漆黑. 随着灵气的涌进,不知不觉地产生了变化. "这鸟毛真黑,跟客栈养的那条黑狗有的一比."巫马凉水道. "这扇子送给我都不要."关同凌司回过神来. "我都要."川辽笑嘻嘻. 旁人听着这三小孩的话不住翻白眼,觉得稚气十足,碍于身份又不好放低姿态计较. 这把扇子名气很大,是一位国君曾用过的奇器. 国君,只有国域辽阔的国主才有的尊呼. 此时,风凌宝扇扇柄上的玉石变化明显,灵气的涌入令玉石中的绿色痕迹"活"了过来,如一条条绿色爬虫在蠕动,连四周灵气都染上了墨色,像极了妖气. 当绿芒大盛时,钻进黑色的羽毛中。 众人在猜测这把奇器的用途. "听闻此扇沾染过妖血." "此扇原本不是这种颜色." "与灾难有关." "怪不得有如此妖气." 三个小家伙还争论了起来. "你觉得它会变成什么颜色。" "绿色!" "蓝色!" "我说棕色!" “棕色!” "蓝色!" 一条条"绿色爬虫"攀上羽毛之后,没有把羽扇染成绿色,而是被扇面吸收干净,接着点亮了扇面隐藏的鸟型文字. 鸟型文字个个小巧精细,有种灵动之美,白玉扇柄光芒亮起,黑色羽毛破散开去,羽毛翻飞,在空中飘飘摇摇,众人的灵觉被扇柄灵忆吸引了进去. 万座陵墓前,侍卫列阵,太监躬身,虎眉龙目的国君威武不凡,手执风凌宝扇落在一座石碑上,声如洪钟,喝道:"何方妖孽掘我皇家陵墓!"四下无人应答. 国君大怒,扬起宝扇,宝扇迎风见长,横扫而出,一片地皮被扇翻过来. 沙石飞扬,大地翻身,露出一摊绿色汁液,一条绿蚯蚓断成百段,抛飞出来,血肉仍在蠕动,似要再生。 国君再扇,扇出一片火海,要融化不死之体. 当山火熄灭之时,烟雾弥漫,焦臭气味刺鼻。 却未料异变突生. 丝丝绿色雾气沾染上国君的龙袍,肌肤,也包括手中宝扇. 可怜国君一时大意,毒气入体,暴毙而亡,化为一滩绿水. 那条绿蚯蚓乃剧毒无比的化六蚯蚓,血肉化毒雾,与他同归于尽. 众人万没想到竟有如此逸闻轶事,大吃一惊. "好恐怖,国主脸都烂了."川辽有点害怕. "那条蚯蚓真恶心!"巫马凉水有点反胃. "这些雾是什么?"关同凌司请教长辈. "是剧毒之物,沾之必死!"旁人解释. "那国主实力这么强大都死了."巫马凉水道. "看来以后挖蚯蚓要小心一点."关同凌司若有所思. "嗯!下雨天挖到这种有多远跑多远."川辽深以为是,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巫马凉水有点无语. "啪"的一声,这把风凌宝扇动静不是一般的大,灵气散开后,白玉扇柄坠落,直接掉在灵石台上,撞出了一条裂痕. 散落在地的黑色羽毛朝着扇柄收拢过来,风凌宝扇重组. "下一件,龙链!"管事喊道. 众人听罢,一阵哗然,仿佛炸开了锅一般. 龙,是最神秘的生物,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法见其真身. 因为它是一个传说,尽管许多人没见过,但却坚信它的存在. 随着灵石台灵气的涌入,金黄色的龙链显得愈发神圣. 这条龙链只有四节,每小节六寸长,环环相扣,透出一股特殊的气机. 金黄色,与龙族自身颜色吻合. 真正的龙血统高贵,至高至伟,它们种族尊崇的颜色正是金黄色,金色为王! 周围的人在不断发表自己的见解。 与龙族有关的记载实在是太多了,有史载也有杂论,坊间传闻更为夸张,无中生有、添油加醋者比比皆是,不得不说,人族对龙族有种狂热的执着,好奇得过分。 他们将龙族分为有翼类和无翼类,好奇哪种是正统,哪种是杂种,颜色不同的龙族会不会互相攻击,会不会和蛇一样吞噬同类,还扯上了恐龙,说恐龙也是龙族,真是无奇之谈,要知道,龙族不知道比恐龙族早出生多少年呢! 第二十四章 日月弓 甚至还引申出很多派系,观点各不相同,修士多比较龙族实力,而民间学者则事无巨细,翻阅古籍,引古论今,深入了解.民间派系所做的研究,主要是外形相貌方面,探寻龙爪究竟是三趾、五趾、七趾还是无趾,究竟是三足还是五足还是十六足,龙鳞是何材质,为鱼鳞还是鳄鳞,龙舌是分叉状还是兽舌状,能否入药,身体什么部位有药用价值······ “依我看,这条龙链里估计会是赝品。” “何以见得?” “太假了,有股骚味。” “诶,你一说,还真闻到了!” "没有,这不扯淡嘛." "说了你又不信." "这条肯定是真的." 众人的热情都被调动了起来,讨论得热火朝天,唾沫横飞. 金黄色的金链光芒大盛,亮得有点刺眼. 但是足足等了一刻钟,众人还没发现奇器上的灵忆出现. "什么情况?" "搞什么飞机!" "这灵石没灵气了." "我都说了是赝品,这下信了!" 灵气石不再涌进灵气,退了出来,龙链的光芒慢慢暗淡,变成一截普通的小链子. "诶!没了." "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浪费表情!" 人群里有些骚动,都望向管事,看他怎么解释. 拜器斋的管事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略带歉意地说:"各位贵客,实在抱歉,这条龙链已经展示完毕,它可以伸缩,威力巨大,但很可惜,它的灵忆缺失,各位莫急,最后一件奇器肯定不会令你们失望." "趄~" 众人听完,大感扫兴,无论真假,大家都想看看龙族的通天本领,飞云入海,兴雨吐云,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不少人离开了这片区域. "别走呀,下一件!" "谷经!"管家尖着嗓子喊道. 最后一件奇器是一本书籍,属于经书类,比较少人关注书籍类奇器,太过于冷门. 灵气如泉水般从台上喷涌而出. 谷经外皮呈灰色,静静地躺在半空中,淡淡地浮起一层灰色的书皮虚影,古朴的气息散发出来. "一本旧书有啥好看的,还不如那把扇子."关同凌司不想看了. "我想看看,看完这个就走."巫马凉水拉住了他. "好." 灵气似云卷云舒般幻化,然后又如火山爆发扶摇而上,托住了谷经. 突然间,书页翻飞,无风自动,"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这是书页碰撞发出的乐曲,书中仿佛有个光明的世界开辟,耀出万千光线,将众人灵觉吸引进去,灵忆开启. 众人聆听着美妙的音乐走进一片美丽的山庄,山庄景美花香,五彩奇蝶徜徉在花海,幼猴们在树上追逐打闹,一座水崖边,水流哗哗,一位秃顶道姑在旁边修行,谷经放在身旁. 众人诧异,这个人连眉毛都剃除,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修行也未必要如此苛刻. "你终于来了."秃顶道姑开口. 山崖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剑眉虎须,相貌堂堂,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俊俏美男. "你不是一直等这一天吗?"他说. "我有一事不明."秃顶道姑睁开眼睛,目中似有刀剑斩落. "何必再提,往事如逝水."男子望着清水下的身影. "你杀我师长,令我家族蒙羞,连我最小的弟弟都不放过,为何屡次救我?"秃顶道姑眼雾迷蒙. "我只求一死。”男子平静开口:“你我血浓于水,结·····" “你确实该死!”秃顶道姑歇斯底里,抓起谷经抛向空中。 书页翻飞,灰光蒙蒙,一个个小字化作斗大铁珠射向男子。 点字成珠,众人惊叹,这是一种奇术。 男子被铁珠贯穿身躯,皮肤变得铁灰色,被一道灰芒扫过,吸入书中。 “啪” 谷经跌落,失去光彩. 过了很久,秃顶道姑身上有神秘奇力涌动,天地间狂风大作,竟催长了三千青丝,秀眉再现,眉心生印,抹白延光,绝色容貌令人黯然失神。 她转过身,投入谷经灰蒙蒙的书中世界。 风停雁飞,生命如花,一切都拥有,一切又不曾见。 众人看罢,露出唏嘘的神色。 不少人惊艳于秃顶道姑的秀容,也好奇两人之间的瓜葛. 也有几位修士想和紫袍少年套套近乎,让其割爱,少年一一拒绝. 有意者暗道可惜. 关同凌司打着哈欠,不耐烦地催促:"走走走,没意思." 巫马凉水白了他一眼,和川辽退了出来. 秋莲适时跟了上来,耐心地为他们解惑,不一会他们就明白了这里的交易规则. 这里除了出售奇器,可以租借、典当、以旧换新或者直接以物换物。 “租借奇器?怎么个租法?”关同凌司问道。 奇器的种类有很多,材质蕴含灵性,可储存及转换灵气,皆可适用于修士。其中包括有攻击型的兵器,如刀枪剑斧,有防护类型的盾牌、贴身蝉衣、做工精良的盔甲等。 有威力巨大的法器,需要有功法配合运转才能打出。如山河印章、黄河画卷、青田砚等。 还有切断法器的溶器,可以切断法器与其主之间的联系。 凡人若要使用,也不是不可,需在锻造奇器时加入更加稀有的材料。 关同凌司拿起一张弓,作势欲搭。 秋莲微微一笑,道:“是的,小公子要租借这件奇器的话,十天为一期,大概要花费五千方珠。” 这把弓箭整体完整,做工精良,上面仿佛翠竹所制,弓上有日纹,箭上有月纹,有种自然之美. 一枚银贝,不如直接去抢,关同凌司咋舌,他倒也不是急着要,先了解清楚再说. “小公爷不必如此耗费奇力。”女仆按下他手臂。 “噢?”关同凌司问道:"为何?" "待我将它放在灵石台上,灵石台有大量灵气,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额,说的也是,我太心急了."关同凌司递了出去. 秋莲款款而动,捧着日月奇弓放在旁边的小灵石台上. 霎时,日月弓出现了变化. 翠绿色的弓箭从中段开始亮起蒙蒙亮光,白色光芒亮起,逐渐向两端蔓延,石台上灵气不断涌进弓中. "这把弓箭真贵."巫马凉水不满秋莲说的价格. 川辽点点头,表示同意. "看看又不买."关同凌司无所谓道. 眨眼间日弓放大,不由自主地浮上空中. 众人的灵觉蔓延开来,进入弓内灵忆中. 白茫茫的光照耀在众人的脸庞,上半身仿佛身处半空中,几乎感应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空中高挂烈日,炙热无比. 月箭“嗡”的一声,也跟着亮了起来, 众人身形一轻,一阵阵清风拂过,仿佛由空中落在大片竹海上,脚踏竹林,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竹林中一条青竹蛇窜动而出,圆滑的蛇头上有个月亮纹路,与月箭上雕刻的纹路何其相似. 秋莲解释道:"此箭名为青蛇月箭." 三个小家伙觉得新奇,没想到箭以蛇月命名. "原来叫青蛇月箭." 突然蛇头上月纹闪烁,一名女子轻点莲步,裙带翻飞而来,头上的发簪镶着一粒斗大的珍珠. 她轻点蛇头,蛇头月亮纹路越发明亮,化作一支青蛇月箭. 女子奇力运转,月箭搭在日弓上,一声娇喝,月箭脱手,崩坏了一块巨石. 这是日月箭的灵性记忆,记录着不同的主人使用过的一丝痕迹. 巨石崩坏的声音吓了川辽一跳,裂石之音振聋发聩。 关同凌司眼中大放光芒,这种威力出乎他的意料,他有点心动了. 巫马凉水摇头道:"太贵." 箭身月纹再闪,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一个方脸大汉背负日月弓经走进深山,来到溪边,耳朵微动,似乎发现异常。背上日弓飞出向前方冲去,他大吼一声,大踏步追赶,青蛇摆动,扑杀出去. 大汉捋直蛇身,青蛇化箭,执月箭首尾两端,作拉弓状,松手! 前方一棵巨树炸裂,木叶簌簌落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横飞出去,原来是一只小妖在暗中窥视. 川辽他们看得大呼过瘾. 灵忆中女子轻灵的身姿、方脸大汉充满力量的一箭仿佛赐予了这把日月弓神奇的魔力,挠的他们心痒痒的,都想亲自动手试试看。 灵觉收回,他们低声商量着。 "我觉得这把弓箭很厉害,可以买."川辽觉得买就是了,他想快点拿来玩. "嗯,我觉得先看价格,太贵咱也买不起."巫马凉水道. "嗯!"关同凌司觉得有道理. 日月弓的威力这么大,连巨石妖怪都能射杀,小家伙们都觉得可以买。 关同凌司看完灵忆后,摸着日月弓爱不释手,笑道:"这个多少钱?" 秋莲道:"一枚银贝。" 关同凌司瞪大眼睛,道:"这么贵!" 他想争取一下,压低点价格. 秋莲解释道:"这把弓一来整体完整,并无缺失,二来做工精细,工艺不凡,出自大师之手,威力无穷,很适合你们使用." 除了“大师之手”,她说的都是实话. 大师?关同凌司又觉得心痒痒了.虽然没见过大师,但是大师是街坊们口口相传很厉害的一类人. 第二十五章 回家 秋莲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接着道:"也可以以旧换新,拿旧的奇器抵部分费用,具体由我来评估."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关同凌司身上没有. 买,天文剑比日月弓还长,七千方珠就可以了,如果是租来玩,就更贵了,不可能这样做. "我再看看." 最终,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好"秋莲很有耐心. 他们走走停停,几乎把整个大厅都转了个遍. 川辽在选奇器,他看中了一把大刀,不过力气不够大,琢磨着要不要换旁边的小匕首. 秋莲见状,笑道:"小公子不必这么纠结,奇器可以放大也可以缩小,你喜欢这把,我帮你拿过来." 她双手捧起大刀,柔掌中有光芒绽放,将大刀缩小到合适的尺寸. 这件奇器刀叶狭长,刀脊浑厚,锋利无比,刀刃上反射出一道道明亮光束. 川辽很期待,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刀,刀叶就像一面镜子,照的他的小脸红扑扑的. "这把刀有这么好看吗?我觉得它很普通呀."巫马凉水道. 川辽没有说话,大刀上面的花纹他觉得挺好看的. 秋莲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石台上,大刀立马发生了变化. 刀叶光芒大盛,上面的纹络里有一条光线流淌而过,从木质刀柄开始盘旋,逐渐蔓延向上,走向大刀脊背. 浑厚的脊背上刻画有鸟雀纹路,如美丽画卷的一角. 众人的灵觉跟着奇器的灵性记忆进入了一片山崖上. 山崖上草木稀疏,杂石横陈,崖下重重浪影,许多小雀扑领着翅膀从一座山崖起飞,冲向海浪,它们的身影不断起伏,带出一条条黄色的纹路,下方巨浪拍崖,而小雀们也一头扎进了水里. 小雀滑翔的轨迹和浪花起伏的形状把刀的轮廓勾勒了出来,刀脊上是鸟雀图纹,近刀刃处浪花翻腾。 "这件奇器的名字是浪刀,以雀为影,以浪为形."秋莲在一旁说道. 浪刀,小家伙们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 这把浪刀刀叶上的黄色光芒堆积在一起,形成了凝固的实物. 突然,一名风度翩翩的公子踏浪而来,使出凌波微步,水不沾衣,立于海面而不倒,抬手一唤,浪刀在手中成型. 海浪重重,翻涌成潮,他立身于海面,怡然无惧,似乎故意而为之,置自身于险境,有如面对千军万马。 海风刮来,巨潮升起. 他举刀力劈,刀叶光芒大盛! "轰" 响声爆动,经久不散。 他身前竟然辟出一条海路,有百丈深。 而后,他继续重复刚才动作,似在体会某种气势。 画面再转。 一名老汉,皱纹密布如地图,指间老茧比铁石还坚硬。 晨起之时,于山洞中练武。 刀势大开大合,如游龙捉鲸,猛虎扑鹿,凶猛且迅捷,光线猛烈不可直视。 他提腰转胯,慢慢转换,刀势又如鹅掌拨水,滚刀削面,泛起道道波纹,万千刀势重重叠叠,化作一只大茧,笼罩了他黝黑的身影。 突然,黄色大茧裂开。 “轰隆隆” 老汉汗气如雾,透体而出,蒸蒸而起,举全身之力,立刀劈砍! 刹那间,无数奇形怪状的刀光溅射出去,深光浅影没入山体,引得山摇地动,响个不停。 山洞坍塌,巨石坠落,烟尘滚滚. 灵忆散开,众人灵觉退了出来. "老爷爷真牛!"川辽道. 关同凌司思索:"老爷爷练的肯定是绝世奇功,威力太大了." "这个多少钱?"巫马凉水问道. "一枚银贝。"秋莲把缩小的浪刀递给川辽. 刀柄由黑色灵芝木所铸造,刀叶呈黄色,川辽接过浪刀甚是喜欢. 浪刀横卧在手心,丝丝冰冷蔓延,和灵忆里的霸气形象大不相符,上面的花纹随着光线的强弱还可以随意切换颜色. 川辽越看越喜欢,刀脊上的纹路很奇怪,有些纹路过于细小曲折,难以看懂,他想买下来细细研究. "能不能便宜点,姐姐."川辽眨着大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他是真的喜欢,要关同凌司帮他买,毕竟他手上有足够的钱. "这有点难办."秋莲露出难色. 他们不是熟客,而且没办法以旧换新. 关同凌司皱眉,他觉得日月弓比浪刀好看多了. 他再次跟询问川辽是否真的真的喜欢这把刀. "当然了."川辽一本正经地说,催促他买下来. 关同凌司犹豫了一下,还是结账了. 川辽开心的一蹦三尺高. "这儿的东西真的贵呀!"关同凌司想,川辽既然喜欢,就买给他。 川辽头也不抬,把玩着新奇器. 接下来他们又浏览了许多奇器. 比如会飞的印章、能唱歌的聚宝盘、放臭屁的一截向日葵等等······ 一旁的巫马凉水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哪个柜台都没放过,无论人多人少都要凑凑热闹,根本停不下来. 他们问巫马凉水喜欢什么. 凉水说喜欢一枚印章. "我借钱给你."凌司爽快地说. 巫马凉水摇摇头:"不敢,乱花钱我爹会骂我的,我有一把,回头拿给你们玩." 绕了好几圈,关同凌司又回到了日月弓的柜台,下定决心花了一枚银贝,把日月弓背在后面。 夕阳无限好,他们踏着残光满载而归。 两兄弟并没有马上回家,直奔一片小树林里去。 落莺林,林木茂盛,野花遍地。古有富商子弟常在此林间宴请才子佳人,吟诗作对,饮酒行令。忽有一夜,明月朗朗,不知从林子何处走出一位气质出尘脸遮轻纱的女子,月光之下,姑娘素手轻解面纱,款款而来,宛若滴水激起千层涟。一位喝醉的才子撑起醉眼抬头,惊叫道:“九天之上竟然掉落下如此莺鸟般灵动的女子!”一时间,成为人人笑谈的佳话。 此后,这片不知名的树林就被赋予了“落莺林”这不一般的名字。 此时落日已沉,阵阵凉风吹拂,树上枝条轻摆,股股风带走千片叶,哗啦作响,草声沙沙,三个小不点很兴奋,蹦蹦跳跳,要在这里比试一番,巫马凉水也从家里带来了他的奇器,一把红色的斧头。 巫马凉水迫不及待,举起斧头运转奇力,红色的光芒迸发,小小的身影在平淡的夜色中显得有点神秘和高大,他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抡起斧头胡乱地劈砍着树干,劈的碎屑满地都是. 川辽和关同凌司也跃跃欲试,牵引周围灵气,心里念念有词,但手上的奇器很久也没有动静. 不应该呀! 他们大眼蹬小眼,又继续催动体内奇力. "你们好了没!"巫马凉水砍树砍得有点累了. 过了一刻钟,两把新买的奇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所有奇力如泥牛入海,一点反应也没有. 巫马凉水扔下斧头过来查看,亲自试了几次,也毫无动静. "奇了个怪了."他颦蹙双眉. 拜器斋的奇器应该没有假货,但为什么会用不了呢? 一旁的川辽闷闷不乐,坐在地上拿蚂蚁出气. 关同凌司脸色不太好看,花了两枚银贝,结果用不了. "走,回去问个明白!" 三个小家伙去而复返,都很生气. 秋莲有些惊讶,检查了两把奇器,没有任何问题,问了他们修为如何. "灵云境." 三个人的修为都一样. 秋莲听罢轻笑,道:"你们要用心修炼,等你们到了下一个境界就可以使用了." 她明言小家伙们实力不足,发挥不出奇器的威力,目前只能当普通的兵器来用. 两兄弟很气馁,花了大价钱买的奇器不能过把瘾. "还比不比?"巫马凉水不死心地问. 两兄弟拒绝,这次是真的要回家了。 乐农街,庄主骑牛点灯,两旁灯火通明,地上生蓝焰,天上点云山,大街开始热闹起来. "六爷爷、白爷爷、王爷爷好." 小巷里也有部分老头扎堆下棋。 "牛姑姑吃饭了吗?" “张婆婆家的饭菜好香呀。” 一位老婆婆慈眉善目地拉着两兄弟的手,热情地邀请这两位嘴甜的小家伙到家里吃饭。 桌上佳肴配浓汤,饭菜可口,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小肚子撑的老圆,像个小皮球。 他们告别了张婆婆,回到自己府上。 川辽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找他老爹帮忙想办法。 川厚天和沛匡在侧屋谈着公事。 他们和川红栗都在官府上挂有虚职,在官府当差。 川红栗在衙门内监狱兼有职务,之前抓捕行动他也参与其中。 川厚天和沛匡相对清闲一些,主要职责是运送文书,充当跑腿,偶尔同僚告假,也会临时抽调到其他岗位顶替。 修士当官兵,主要对付的还是闹事的修士,日常操练,抄写文书之类繁琐事并不需要他们理会。 “近来庄上多了很多外地人,我观其穿衣打扮似来自其他屋域。”沛匡道。 川厚天若有所思:“我留意到他们拖家带口,面黄肌瘦,似是逃难来到我们庄域。” 两人打开地图,印证着各自猜想。 川辽背着浪刀,推门而入。 "辽儿,听说你今天悟道成功,还做了个捏捏咯。"川厚天抬头笑道. 川辽小脸肉嘟嘟,红扑扑的,使劲摇头,不想承认. 第二十六章 灵气通道 "既然你悟道成功,明天开始,我教你一些本领."川厚天道,"如果出公差,由沛匡叔叔教导你,知道吗?" "好的好的." 川辽问了一些关于浪刀的问题,既兴奋又期待. 沛匡笑道:"这是身外物,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怕他们笑我,不想去了."川辽嘟着红润的小嘴,心不在焉. 道舍里的人一点都不友好,他想起了几张可恶的脸,还有贱贱的笑容. "你是一名修士,自己要学会解决问题."川厚天不再多说什么,埋着头继续研究地图. 川辽无精打采地回到屋里,和小翼龙说着话. 小翼龙个子没长,还是那么弱小,全身上下光秃秃的.整天在鸟笼跑的不亦乐乎,精力旺盛. "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飞呢?"川辽期待这一天早日到来. 小翼龙"吱吱"地叫着,似乎是听懂了,拍了拍翅膀,在笼子里跳了起来. 出雄庄域,外围大山围绕,这天一早,川辽随父登山。 出雄庄南部和北部都有山脉,巍峨大气,如巨人的肩膀,广阔无边,平日里云烟遮顶,重峦叠嶂连绵不断,不知山后面有什么,也不知云高几何。 从五彩斑斓的云山上往下看,会发现北部山脉和南部山脉边缘比较吻合,中间有一道大江将两岸分隔.这条母亲河就是沅香江,江面宽阔,滔滔不倦的江水带来了无尽生机,将希望的种子播种在这片沃土上。 川辽随父沿着乐农街往南直走,花了点时间,来到较近的南部山脉. "爹爹,为什么要来这里?平时你都不让我来的."川辽很好奇. 他骑上父亲的肩膀,看着茫茫大山越来越近,对周围的一切很感兴趣. "哇!五色鹿,爹,你看!这是娘和我说过的五色鹿."他指着一道身影大喊. 五色鹿也分不同的品种,这头五色鹿头上的犄角和四个小蹄子闪烁着五色流光,比一般的鹿要好看不少,算是比较有灵性的一种,修炼有成的五色鹿全身上下均可蜕变为五彩身,无比美丽. "咦,前面有山猪."川辽大喊。 一群四肢粗短的小山猪排着队,抖擞着蓝色的针毛从他们面前急匆匆地走过,小尾巴甩出一簇簇蓝色的火焰,掉落在地上,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那个哥哥坐在树上干嘛呢?" ······ 一路上,父子俩有说有笑,川辽认识了许多不曾见的奇兽,还发现了不少苦修的修士,汪汪的大眼四处观察,一张小嘴说个不停,他语速很快,无数个问题像放鞭炮一样在川厚天耳边炸响,连他老爹都有点跟不上他提问的速度. "到了,下来."川厚天在一处聚集地停住了脚步. 他们穿过一片树林,沿着山路,来到了一处开阔的空地. 这里位置并不高,离山脚很近,有很多小孩在这里修炼,也有的在锻炼身体. 川辽在路上看到了这么多修士在苦修,大概猜到了来这里干什么. "爹爹,是不是要教我修炼?"川辽抬起饱满的额头问道. "嗯."川厚天摸了摸他的大脑袋. 这还不简单! 川辽闻言,迅速坐了下来,盘好腿,挺起胸膛,双目紧闭,胸前结出三角状式样,五指相对,手腕外翻,形似心脏。 他默诵奇功,化正为灵,牵引着身边的气息. 点点金色的灵气在他头上汇集,汇聚成一朵朦朦胧胧的小金云,金云只有燕子般大小,轮廓不太分明,左边大右边小,并不清晰. 川辽悄悄地睁开一条眼缝,打量着自身上下,担心丢脸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他可不想再一次被大火烧掉衣服,变成捏捏咯. 过了一会,他觉得有些痒痒,小手挠个不停,白嫩的后背、脖子上都是一道道爪痕。 “爹爹,我痒!”川辽很烦躁,小脸上满是汗水,浑身都湿透了。 川厚天帮他换了一件新衣服,大手抹掉他的汗水,安慰道:“等你身体适应了就不会这样了。” 他指导川辽要忍住瘙痒,不断牵引灵气洗涤身体,让每一寸肌体都适应灵气的存在,打好坚实的基础,在身体里创造出可以储存灵气的条件。 “怎么创造条件?”川辽不解地问。 “告诉我哪里最痒?”川厚天道。 “鼻子还有后背。” 在灵云境这个境界,身体上哪个地方吸收灵气多,哪里就会痒,川厚天解释道。 这是身体的应激反应,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有不断地适应它,调动它,久而久之,才能摆脱这种痒感,充分适应灵气的存在。 要让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发现并快速做出反应,吸收灵气化为自己的力量。 当川辽凝聚奇力,尝试打出一拳,他发现体内血管里的点点灵气会随着血液快速冲上拳头,发出更大的力量,不过打出之后,体内的灵气又会随着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还发现只要停止运功,所有灵气就会散出体外,无法挽留。 “不用灰心,好好积累。”川厚天鼓励道。 争取调动皮肤上每一处毛孔,吸纳灵气,这是老爹定给川辽的目标。 川厚天知道修炼的烦闷,并没有给孩儿太大的压力,他拿起一块板砖,掂量下轻重,放在儿子头上. 川辽灵觉感到有些异常,撑开眼皮,吓了一跳,不知道爹爹想要干嘛. 头上的小金云被大板砖压低了几分,但神奇的是并没落在他头发上。小金云托着大板砖,川辽眼珠子乌溜溜转个不停,他十分紧张,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老爹在和他玩游戏. "看看你能顶住几块砖,加油!"川厚天道. "好."他集中精神,接受了挑战. 一块、两块、三块······ 头上的小金云都被压扁了,一共有六块大板砖顶在川辽头上,逼得他想方设法地对抗,山里灵气充裕,身边的灵气不断钻进毛孔,被他牵引吸收。随着头顶上的重量增加,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仿佛要破膛而出,比跑了几公里还累。 “啊!我不干了。” 川辽受不了了,站了起来,头顶金光溃散,板砖纷纷落了下来。 休息了片刻,他恢复了神气,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又扯着爹爹的袖子,让老爹继续。 这一次,换了个玩法。 川厚天在地上画了五个圆圈,三个正方形还有七个梯形。 川辽嘟着小圆嘴,一丝不苟地沿着图案边缘跑动,经过正方形,踩着圈圈再回到梯形,如此反复,除了满头大汗,有一瞬间,他感觉到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快了,不过真的是一瞬间而已,然后又是老样子。 他的灵觉还没有那么敏感,川厚天感觉更明显一些。 通过玩游戏的方式,开发了孩儿身上某几块肌肤上毛孔的灵气通道,加快了感应灵气的速度,尽管不能预测灵气通道打开的先后顺序,但效果符合预期。已经打通的灵气通道吸收灵气的速度快了一点,目前看来还是不错的。 “好了,不玩游戏了,跟着我跑步。” 川厚天跑在前面,向他招手。 川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肉嘟嘟的小手,屁颠颠地跟在爹爹后面。 直到树林里的阳光照的树叶都晃眼,温度不断在攀升,周围的修士纷纷下山,川辽气喘吁吁地告别了父亲,自己沿着山路往下走,认准方向,回道舍悟道去。 静舍,小牌匾并不出众,不太熟悉,川辽找了一会才找到。 他刚跨进门,就引起了哄堂大笑。 不少道童对着他指指点点,充满好奇,这个小子昨天光着屁股跑回家的的情景让他们忍俊不禁,名气可大着咧! 夫子还没有来,他作为扫地书童自然要早来打扫卫生,席间已有十几个人在分组讨论,话题对象自然是他。 尤其是昨天向他吐口水的道童,坐在右边最后一席,指着他哈哈大笑,和身旁的朋友喊道:"小金鱼来了!啊哈哈!" 小金鱼?这么奇怪的称呼,川辽摸不着脑袋。 这人有毛病!他不满。 旁边一个热心的道童,叫作良齿齿,偷偷地跟他说:"昨天谢蓬他们看见你头上的灵云这么奇怪,给你取了外号." 川辽听完一阵头大,他扶了扶道帽,没有搭理谢蓬他们,默默拿起角落的扫帚。 打扫卫生要紧! "你可别惹他们,这里每个人的外号都是他们起的."良齿齿看见川辽有点生气的样子,出言提醒道. 川辽很不爽,咬着嘴唇,回头瞪了谢蓬一眼,这人脑袋尖尖的,一脸坏相! 不一会,苏夫子到了. 夫子首先查看了川辽的情况,发现没有异常后,嘱咐了几句,开始授道. "闭目!"苏夫子道. 众道童挺直腰板,紧闭双目,默念奇功,聚气化灵,道舍里正气滚滚,一朵朵小云在头顶撑开. 每个人凝聚起来的灵气所化在头顶的灵云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斗大无比,有的小如芝麻,有的光如明镜,有的迷蒙如水雾,形态万千,各不相同,并无高低之分. "噗" 一声轻笑,谢蓬在后面看着川辽,忍不住笑,带着周围几个道童哄笑一团. 川辽自然认得这笑声,他皱了皱眉头,继续悟道. "静!"夫子道. 第二十七章 教训谢蓬 关同凌司早早从道舍里跑了出来. 悟道真无聊!夫子太啰嗦了,闷得要死. 今天他要去道舍找川辽. 往常这个时候,川辽都会在他道舍门前坐着,等他悟道结束一起去玩. 那个静舍在哪?真难找!凌司抱怨. 终于他看到了那块小牌匾,走近窗边,目光扫视一圈,没发现川辽的身影. 关同凌司一拍脑袋,对了,应该找川辽的灵云,他这么矮,找不到肯定是被别人挡住了. 这次毫无意外地找到了那朵小金云,还是蛮醒目的. 他想坐在石阶上,结果被石阶烫了一屁股. 还是站着算了! 苏夫子授道完毕,拂袖而去. 关同凌司笑嘻嘻地走进道舍,刚好看见几个臭小子在背后指着川辽,咧着嘴嘲笑,川辽颦蹙着双眉,攥住小拳头,酝酿着情绪. 他觉得气氛不太对. 川辽看见他过来,小圆脸转阴为晴,有帮手了!仰起头向他告状:"他们老是说我坏话,烦死了!" 关同凌司脸色不善,道:"说你什么?" 这才来几天,就碰到这种破事. "说我是小金鱼!臭鱼!"川辽忿忿不平,恨不得一拳锤碎他们的牙. 谢蓬他们几个闻言道:"你是他哥呀?" 关同凌司可不怕他们,道:"是又怎样?" "那你也是条臭鱼咯,哈哈哈哈!"谢蓬三人哄笑不停,笑得前俯后仰,丝毫不把两兄弟放在眼里. 除了谢蓬,另外两个道童一个名叫潘美,一个叫秦毁,他俩是谢蓬的铁哥们,略显强壮.三个小坏蛋不仅嘴欠,而且到处惹事生非,还收了几个"手下",态度傲慢,做事我行我素. 道舍里还剩下五名道童没走,听到他们的争吵,慑于谢蓬的名声,不敢帮新来的道童,躲在门外,隔着窗户看热闹. "你王家都是烂鱼!"关同凌司回怼. "再说一遍!卷毛!"谢蓬他们三人恶狠狠地说. "卷毛我不怕你!" 他们嚣张惯了,平时哪有人敢顶嘴,目中充满了不屑. 敢揭我短!凌司最讨厌别人叫他卷毛. 两兄弟话不多说,直接动手,要狠狠的收拾他们,让他们闭嘴! 关同凌司撸起袖子搬来个花盆,暗中运转奇功,手掌花纹闪现,朝着谢蓬那三人狠狠砸去,他抢在川辽前面,护住了他. 川辽拨弄着他的衣服要绕过去,关同凌司给川辽使了个颜色,给了他一个任务. 川辽略作思索,点了点头. 谢蓬他们没想到两兄弟这么快就动手,躲避不及,被泥土砸中,恼怒之下,涨着通红的小脸,拿出自己的奇器. 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从来都是别人求饶,这两条小臭鱼就应该一巴掌打死! 关同凌司暗道糟糕,动作却不慢,与川辽散开,分散火力.川辽拿起花盆,狠狠地砸了过去. 谢蓬拿着一把发光的小匕首,潘美用道帽挡开花泥,清理着衣裳,嘴里咒骂不停,秦毁一言不发,比较冷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川辽,手中奇光闪烁,想先解决那条弱小的"小金鱼",拿起一物,狠狠地丢了过去. 川辽大吃一惊,蹬跳开来,定眼一看,原来是块黑色的奇雕,砸到地上裂成好几块,这人力气可不小. 又有两块奇雕抛过来,川辽这一愣神的功夫,闪避不及,被一块奇雕砸中了肩膀。 旁边的凌司差点遭了殃,一把匕首擦着他的鼻尖飞过,险而又险. 谢蓬变戏法似的不断扔出匕首,把两兄弟当成靶子,瞄准他们身上某个地方,匕首像飞镖一样投掷。 关同凌司一时间也近不了身,川辽只能被动防卫. 谢蓬得势不饶人,嚷着:“我飞你个嘴,飞你个头,飞你个卷毛怪!” 秦毁和潘美出言讥讽:“卷毛怪和小金鱼快完蛋了!” 川辽避开几块奇雕,焦急地来到凌司身边。 关同凌司转过头来,露出一个询问的神色,川辽微微点了点头。 窗外那几个道童看见道舍里一片狼藉,吓得捂住了双眼,只敢隔着指缝偷偷地观察里面的动静,哪里能指望他们帮忙. 关同凌司弯腰抄起一张草席,挡在川辽身前,作盾牌状,嘴里也没闲着,把对面三人骂的狗血淋头,词汇之丰富令人大开眼界,连窗边的道童们都被他逗笑了. 他狠狠地丢下一句脏话,朝着对面三人冲了过去. 潘美丢出去的奇雕都被挡住了,即便使用了奇力加持也没什么效果. 谢蓬看了他一眼,示意动手,他们三人也迎了上去,暗中默运功诀,要来个致命一击! 关同凌司举着草席边冲边喊,谢蓬只看见他们的脚在动,没有看到他们的脸,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很有默契地踹出一脚,腿上有无名光芒闪过. “啊!” “我拆!” “有毒啊!” 惨叫声响起,一片哀嚎. 这三人吃痛缩回了脚,龇牙咧嘴. 突然撤开的草席后面露出了川辽金鱼般的圆嘴,熊熊烈火在奇力的催动下从喉咙中喷射而去,一团五尺长的火焰宛如火龙出世,张开血盘大口把他们吞没。 关同凌司和川辽嘿嘿一笑,计划成功! 川辽得势不饶人,追着他们几个继续喷火,搞得谢蓬他们咿哇鬼叫,上蹿下跳.关同凌司瞅住机会,扑倒了秦毁,狠狠地送上几拳,拳拳到肉,把秦毁的脸揍成猪头,余光一撇,拿起旁边掉落的匕首,甩了出去,正好命中拍打靴子的谢蓬,他的脚尖冒火,快被烤熟了. "哎哟"一声惨叫,匕首没入了谢蓬的屁股瓣上. 川辽可不好惹,趁他捂住屁股的时候,像头小牛犊似的狠狠地撞了过去,把谢蓬顶在墙上,脚上不稳,跌倒在地. 一旁的潘美被火烧的最厉害,模样凄惨,和另外两个朋友一样,变成了卷毛,衣服都烧出了几个大洞,他下意识地用手指碰了碰嘴边那多出来的一块凸起,轻轻一点,痛的他眼缝里流出了泪水,这两兄弟可真够邪门的! 潘美打架可不在行,平时都是狐假虎威,现如今捂着小脸,觉得周围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不管不顾的,抛下秦毁和谢蓬,夺门而出. "走开!走开!"他胡乱地扯了扯散乱的衣裳,用手指捏住衣服上的破洞,生怕被人笑话. 谢蓬被川辽缠住,川辽可没跟他客气,一肚子的火发泄在他身上,扯着他头上的卷毛往墙壁上撞,撞得他七荤八素. 谢蓬伸出手,恨铁不成钢般指着潘琴的背影大骂:"潘琴,你个王八蛋!给我站住!"他把希望的目光转移到秦毁身上,希望能得到帮助,他眼中的臭鱼缠着他令他无法脱身. 到了这个肉搏的时候,就不再刻意用奇力攻击了,谁反应快谁获得主动. 秦毁话不多,看着潘美落荒而逃心里也有股闷气,激烈地挣扎着,不过他力气没有关同凌司大,被凌司一番蹂躏后,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 关同凌司骑在他身上,压的他不能动弹,恶狠狠地说:"说!谁起的外号." 另外一边,"啊"的一身惨叫. 川辽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谢蓬身上,扭了扭小屁股,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他把谢蓬的手反过来一拧,惊的谢蓬冷汗连连. 在窗边的小身影中,有一个正是良齿齿,他和旁边的同学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苏夫子. 有个女孩子叫童娥,她在窗边指着关同凌司大喊:"喂!你是谁,怎么欺负我们道舍的道童." 关同凌司狠狠地拍着秦毁,闻言不屑道:"你怎么不早说!"手起掌落,又抽了秦毁几大巴子,审问道:"说话!你不是很牛逼的吗?笑得最大声就是你." 童娥见关同凌司不鸟她,气的一脚跺在地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谢蓬清醒了一点,铆足力气要甩掉川辽,川辽力气没他大,差点被他逃脱,情急之下,急火攻心,喉咙一痒,又吐了一肚子火. 这下,谢蓬彻底老实了,身上飘起了一股肉香,形若焦炭,发如鸡窝. "还敢不敢起外号!"关同凌司还在逼问秦毁. "不敢了."秦毁有气无力地求饶. 关同凌司出完一口恶气,放过了他,扬言再发生这种事情就废了他. "还敢不敢起外号!"川辽学的有模有样. 谢蓬头晕脑胀,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川辽等了好久,也没听到他说什么. "滚!"凌司气势十足. 秦毁丢下谢蓬,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窗边的道童对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还惹出一丝轻笑. 谢蓬比潘琴还惨,被火烧了一遍又一遍,身上的衣服破洞百出,彻底昏迷过去,川辽嫌弃地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用袖子擦擦他黑炭似的小脸. 怎么说也是一个道舍的,也不想太过分. 关同凌司打量了一下周围,心思活络起来,蹲下来捡碎在地上的奇雕奇器. 川辽想起自己的活还没干,也拿起扫帚打扫卫生,把乱七八糟的碎片清理干净,摆好草席. 不知过了多久,谢蓬悠悠地醒了过来.他眼前一片白茫茫,还有很多星星在飘. 关同凌司拍了拍他的脸,道:"嘿,醒醒,认得出我是谁吗?" 谢蓬当然认得,他目光闪烁,不敢看凌司,抿着嘴不说话. 关同凌司递来一块镜子,照着他:"给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谢蓬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怒目切齿,大喝道:"你好烦啊!走开啊!" 他眼角通红,情绪很激动. 川辽见他不服气的样子,道:"你先给我起外号的,别以为我怕你." 谢蓬扭过头去,很不服气. "臭小子,跟你说话呢!"关同凌司又想收拾他一顿. 川辽阻止了凌司,不想再追究了. 周围几个道童经过刚才的大战,充分认识到眼前这位新来的道童也是个小霸王,有个哥哥撑腰,暗地说川辽带人欺负自己道舍的人,不讲武德. 谢蓬脸色苍白,失去了笑容,不发一言,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在池塘边,小翼龙在水里洗澡,两个小家伙在摆弄着奇雕的碎片。 一小堆奇雕碎片在小书箱里,一部分放在地上,像彩色的玻璃散落在地上,色彩斑斓,在一簇簇蓝色的火焰下,幽幽地绽放光芒. 凌司把一块块大的奇雕碎片拿出来,摆弄成一座城池,门外加一个瓮城,城池周围散上一层沙子,做好了一部分防御工程. 另一边川辽帮奇雕碎片"洗澡"后,在拼接战马.他把奇雕敲碎,放在地上打磨,磨平棱角,再寻找合适的两块,对比轮廓,用树胶黏合在一起,战马的身子和尾巴都找好了,他开始找合适的碎片代替头部. 夜幕下,月光入水,温柔地拨弄着涟漪,宁静的氛围中,池塘里的莲蓬悄然抬头,打了个清新的饱嗝,小节虾看了看身前的两对钳子,嘴里嚼着藻根,似乎不太满意,游鱼羡慕青蛙的自由,试着翻了个身,自觉无趣后,吐出连串玉珠般的水泡,小翼龙饱餐了一顿,小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浮在水面上晒着月亮,一动不动. 四下静谧,小家伙很认真地堆砌着城池,偶尔传来几句稚语,细听是他们模仿海浪翻腾,狂风卷席的呜呜声,还有各种马蹄声、猫叫、狗吠、狼嚎之声,“呯呯锵锵”的声音在嘴里蹦出,手指翻飞腾挪,五指时而成爪,时而展翅高飞,时而变成大侠,时而砍瓜切菜般,凌厉无比,由嘴上的较量,到手指上的碰撞,仗剑侠士对决无敌神兽,从城池上一路交手,上百回合后再入水中较量,踏水而行继而突出奇招,最后轮到脚上的功夫,水漫两城,瓦解骏马,两人在池边打了个畅快淋漓的水仗。 终于他们累了,躺在地上,双臂枕头,遥望星辰。 “你说,长大后我们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肯定是爸爸妈妈的样子啊!” “长大后你想干嘛?” “不知道.” “我听说天涯海角很美,想去看看。” “嗯,那里很漂亮!” “长大后你要去哪?” “不知道.” “长大后你会离开这里吗?” “不知道.” “你喜欢哪颗星星?” “这颗、这颗还有···那颗!” “你喜欢······” “不知道。” 素月清辉下,两个小家伙睡着了,清风如被,把他们裹进了梦乡。 第二十八章 杂货铺 毫无意外,两个小家伙感冒了. 哈欠连连,涕水长流,他俩浑身烫的跟炉里的火炭似的,无精打采,说话有气无力,浑身上下用不上一点力气. 府上的侍女熬着奇臭无比的中药,浓烟滚滚,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药房离小屋挨得近一些,川辽闻着药味感觉快要晕死过去. "我不想喝药!" 川厚天整理了一些书籍,拿到他床边,供他阅读. "爹爹,我不想喝药!"川辽大眼湿漉漉的,一副委屈的样子. 川厚天挑眉:"跟你娘说." 沈雪阳也过来了,带来一些新衣裳. 川辽好像见到了救星,抱着母亲的手臂,摇来晃去,楚楚可怜:"娘亲,我不要喝药!" "问你爹去!" "哐当"一声,药碗破碎,黑乎乎的药液洒了一地,惊的小翼龙见鬼似的逃了出来. "我!不!要!" 最后,老爹出马,川辽说要谈条件. 小屋里,老爹亲自喂药,一勺接一勺地往他嘴里送. 川辽捏着鼻子,不停地吞着药水,吐着小舌头,龇牙咧嘴,十分嫌弃. 为了能出去玩,他算是豁出去了,中药再苦也不怕! 身为修士,悟道要持之以恒. 川辽在床上盘膝而坐,五指相对,头顶金云,静心聚纳灵气. 川厚天在一旁翻阅书籍,安静地陪着他. 稍过片刻,川辽就坐不住了.这是在家里,不是在道舍,没必要悟那么长时间,他寻思着有什么好玩的. 老爹看他没耐心,把他唤来身边. 川辽古灵精怪,一把将老爹手里的书籍抢过去,两只小手猛翻书页,大眼睛在上面瞟啊瞟,嘴上不停:"爹爹,我悟道那段功诀是哪本书的呀?" "这本."川厚天拿出一本《化灵经》。 川辽看着银色的封面,化灵经,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都加上龙爪纹,与一般字体不同,有一种莫名的道韵。 “目所鼎,气化灵。魂所牵,魄······” 这段话首先出自《化灵经》,然后不少功参造化者依照此经延伸出不同的道义,阐述对天地道则不同的见解,多为开篇之句,极具参考价值。 凡都域内,多以此书作为样本,推广给广大老百姓使用,名门贵派自不在此列,有更加珍贵的功法可选。 相传《化灵经》完篇后,各处旱地降落神雨,连落七七四十九日,七彩虹桥高挂,乃是祥瑞之兆。 川辽抬起头问道:“爹爹,功法这么多,有仙书吗?” 小家伙想得挺美!川厚天细细为他解答。 功法有优劣之分,以内容齐全、记载详细为佳,残卷次之;以受欢迎程度来判断,多人使用同一本功法,也可定为佳,至少可以证明功法适合大众体质;以名气大小来判断,自然会列举出人中豪杰所学,即便传阅不够广泛,其中代表性人物所练功法也可定之为佳;而有灵忆伴随功诀也是评定经文优劣的依据之一。 好的功法口诀必有灵性记忆,没有灵忆的功诀也未必会差。 “功法简单来讲分残卷、全卷、灵卷、珍卷,通常保存完整的书籍里面都有注明,你要留心看。” "仙书,我也没见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也说不准,长大后可以自己找找看." 川辽看的极快,一目十行,大多数的文字他都不认识,碰到认识的嘴上嘀哩咕噜两句,每页挑着几个认识的字过目就算是看完了. "这本书不好看,图案都没有!"他嘟着小嘴,在几本书中有选择地翻找. 一本画风奇异,色彩妖艳的古籍吸引了他的目光. 《山江鉴·万灵》,暗蓝色的星空为背景,一朵鲜红玫瑰热烈绽放,千层万叶铺将开来,花瓣上飞出朵朵黑云,云叶时聚时散,云雾里隐约可见各种各样的生灵,身形朦胧不可明现。 川辽轻轻地摩挲,这本书里图画很多,能满足他的口味。 古籍《山江鉴·万灵》主述天地万灵之秘,有传闻,有杂记,也有具体的事例论证。涉及的种族数以万计,然全书多以图画记述,文字寥寥无几,或许如此才能给人们无限遐想. 画里有长发柳眉的姑娘,眼眸如水,伸出一条长有万须状若蜈蚣足的长舌头倒拔老树;有羽翼昏沉的老鸦如老鹰般扑杀,犀利的爪子插进灵猴的脑袋,身形一展,掠过山崖;有鲨尾人身的生灵状若癫狂,手持巨斧追杀一种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鱼,也有五头七足的狐狸在清泉间起舞,与人族美男调情······ 川辽看得很认真,看不懂的图画他会发问。 “这是海洋的一个霸主,名叫‘讨尽’。”川厚天道。 眼前这个生灵炫丽缤纷,全身上下发出七彩虹光,川辽很喜欢。 讨尽是一种栖居海洋的神兽,《山江鉴·万灵》少数收录的几种神兽之一,它形似水母,颜色瑰丽,呼吸之间,喷吐雷电,少有天敌。 川辽用白乎乎的小手指使劲地抠着这张图画,描着它的轮廓,要抠出来。 “那它为什么在刀齿象的肚子里?”他不解地问道。 讨尽和刀齿象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最后落败,被刀齿象一口吞到了肚子里。 而且书里的刀齿象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嘴边流出一滩猩红的血迹。 川厚天摸了摸他的大脑袋,感觉川辽还在发着低烧,耐心地解惑:“讨尽是一种很聪明的神兽,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击败对手。” “什么优势?”川辽发问时露出一口小黄牙. “它会放出自身特有的雷电,麻痹对手,钻进对手体内,然后放出触手,将毒液注射到猎物身上,慢慢食用。” “在哪可以见到神兽?”川辽越听越有兴趣。 川厚天笑道:“你想干嘛?” “我想看看,能不能把它抓住!”川辽一点都不害怕。 川厚天闻言,略作思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大药丸. "这是什么?爹爹."川辽很好奇. "这是解毒丹,你抓神兽的时候,万一不小心中毒了,服用它就可以痊愈." 还没说完,川辽就一把抢了过去. 两父子有说有笑,川辽的诸多奇思妙想让其父哭笑不得。 "这是员穿叔叔说的腩鸟吗?"川辽指着一只脖生黄羽背长绿毛,灰翅垂地留有叉尾的怪鸟. "是的." "腩鸟起舞,飞沙走石······" 直到现在,他早上醒来还会很期待员穿叔叔、员铁叔叔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前,回来出雄庄找他和凌司玩,虽然他个子小,也不善于表达,但他觉得两位叔叔人很好,会给他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还会变出好玩的玩具,让他念念不忘。 川辽想作画,他让老爹帮他磨墨,自己去找画纸,要把喜欢的奇兽都画出来. 抓着毛笔摆弄了一个上午,川辽在画纸上留下了不少歪歪扭扭的笔迹,画纸比图案还多,丢的满地都是. "开饭啦!"沈雪阳的声音传来。 川辽摸了摸脏兮兮的小脸,胡乱拭擦掉手臂上的墨汁,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席间,他不甘心的问娘亲:"娘,我什么时候才能用浪刀." 整天看着奇器不能用,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问这些干嘛,等你到下一个境界就可以了,好好修炼,打好基础." 川厚天也在补充。 按照爹妈的说法,还要很久很久,花了一枚银贝,感觉白花了! 他失望地低下了头,捺了捺小嘴. 回到房间,他整理出昨晚拼出的奇雕,有一条小虫,一匹小马还有一个战车,仔细检查了一番有没有遗漏,统统用方布打包好,去找关同凌司. 依旧是熟悉的地点,川辽在树下叫唤着凌司的名字. 关同凌司鼻孔插着两大团纸巾,打量一下四周,轻松跃过自家围墙,川辽一把接住凌司丢过来的帽子. 他俩要去杂货铺卖奇雕. "你说,这些奇雕能卖换方珠吗?"川辽有点不相信凌司说的话. 关同凌司信心满满,道:"当然能!我朋友试过的好不好,他不会骗我的。" 杂货铺,并不远,转个弯就到了. 两兄弟拿着两串糖葫芦,随便挑了一家杂货铺. 柜台掌柜在呼呼大睡,伙计们无精打采,下午店里闷热无比,也比较冷清,一个客人也没找着。 川辽双手抱着布袋,非常紧张,他壮着胆子来到柜台,嘀哩咕噜地问:"你好,这里可以卖奇雕吗?" 伙计扫了一眼小川辽,没听清他说什么,让他重复一遍. 川辽自己觉得已经用了很大力气,重复了刚才的话,但这个伙计还是莫名其妙,不耐烦地要请他出去,说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不想再啰嗦了,要让关同凌司去说。 川辽转身却发现凌司不知道跑哪去了. 坑人呢这是!他小声抱怨,一言不发,耳朵不知不觉地红了,火辣辣的. "怎么啦?啊祺."从阁楼上蹦蹦跳跳地下来一位身穿彩衣的小丫头,她对这个小胖子有些好奇. 第二十九章 白毛雀 伙计见她出现,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和她简单的交流了几句,顺便弄醒身旁的老掌柜. 老掌柜一个激灵,慢悠悠地醒过来,看见小丫头赶紧行礼,嘴里为自己开脱. 彩衣丫头头戴玉花钗,小圆脸有些婴儿肥,个子比川辽高上许多,她打量着眼前这个拿着糖墩儿的小家伙,觉得他害羞起来的样子可爱极了! 她弯下身来,捧起川辽软弹弹的小脸蛋,小心地把两边挤在一起,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小胖子,你要买什么?" 川辽盯着眼前这位小姐姐,乌溜溜的大眼有些慌张,眨巴眨巴的,长长的睫毛在颤动,一时间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他后退了一步,调整一下呼吸,重复着刚才的话,故意放慢了语速. "原来是这样."彩衣丫头略作思索,讲话的时候双眼弯弯,目光温柔,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可以呀,让我看看你们的奇雕." 川辽很高兴,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从里面拿出十二个奇雕,担心粘的不够牢固,不敢直接倒出来. 这个姐姐人真好!他抬起头看到了彩衣丫头肯定的眼神. 彩衣丫头把十二个奇雕打量一番,心里有了判断.按照回收标准,这些奇雕只有四个符合要求,手工还算不错,她看着小胖子一脸希冀的神色,不愿打破他的幻想,她比划着手势,提出了建议。 “十二个奇雕,我给十五粒方珠你,全部买下来,你说好不好?”她说。 这样的价格,已经算高了. "好呀!"川辽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愉快地完成了交易,把最后一个糖墩儿咽进肚子里. 彩衣丫头觉得这个小家伙怪可怜的,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父母也不陪着他,柔声问道:"小胖子,你家人呢?" 小胖子麻利地扎好布袋,别在腰间,笑嘻嘻地说:"我家在旁边,和我哥一起出来的,我要去找他." "你真可爱,要不我当你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小丫头忍不住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落落大方地道. 川辽听了很开心,眨了眨长睫毛,立马就答应了,咧着小嘴,伸出藕节般的小手:"姐姐好,我叫川辽,娘亲都叫我辽儿." "宫玉芳华!"她摘下头上的玉花钗,递给川辽,当作见面礼.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宫玉芳华的亲弟弟,谁欺负你我揍死他!" 一阵茉莉花的清香袭来,川辽耸了耸鼻子,真香! 关同凌司在干嘛呢? 凌司在巫马凉水家的摊位,问他父巫马锋关于他的去向,想着结伴去玩. "怎么回事呢?昨天说的好好的,今天在摊位等我."关同凌司皱眉. "我也找不到这小子,你先坐着等."巫马锋蹲着身子在整理着摊位,示意他找张凳子先歇一歇. "嘿!" 关同凌司正在发呆,被巫马凉水的叫声吓了个激灵. "臭小子又吓我!"凌司毛了. 巫马凉水撒腿就跑,关同凌司紧追其后. 另一边,川辽和宫玉芳华在杂货铺里嬉戏,玩的不亦乐乎,店里的伙计忙的焦头烂额。这是一个小灾星,每次来店里都要把货物弄得一团糟,大闹一番.碍于身份,掌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苦了这帮伙计,要收拾到大半夜。 “嘻嘻,来追我呀,弟弟!”宫玉芳华就地取材,专挑软绵绵的小物件抛给川辽,不让小家伙近身。 川辽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苹果,小牙齿轻咬下唇,头上大汗淋漓,伸出手不断反击。 宫玉芳华像变魔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大香囊,茉莉花的香味溢满整屋,笑得肆无忌惮。 老掌柜被店里的伙计投诉的不耐烦了,耐下性子来到她身边,低声地道:“小姐,能不能换个地方玩,你和这位小公子快把店弄垮了。” 宫玉芳华玩的很开心,似乎没听到老掌柜的话。 “小姐。”老管家无奈,再次拱手道。 “哼!我在这里玩你们也要管,信不信我拆了这里。”宫玉芳华很讨厌这只“老苍蝇”。 老管家再次拱礼,低眉顺眼道:“小姐,这个时辰你应该去向老夫人问安了。” 宫玉芳华冲到嘴上的话咽了回去,联想到了后果,只好安静下来. "姐姐下次再去找你,好不好?"她摸了摸川辽的小圆脸,无可奈何地说道. 川辽一副很懂事的样子,认真地挥挥手跟她告别. "嗨害嗨!"巫马凉水朝着他这个方向冲了过来,边跑边跳,打个招呼,后面凌司气喘吁吁,紧追着不放. 川辽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迎面而来的关同凌司撒了一把沙子,躲避不及. 巫马凉水嬉皮笑脸,搭着川辽的肩膀,低过头,庆幸躲过了这一招. 可川辽就没那么幸运了,眼耳口鼻都是沙子,狼狈不堪. "哇"的一声,有沙子落入川辽眼睛里,他觉得很难受,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 凉水和凌司手忙脚乱,安慰了好久,帮他吹掉眼里的沙子. "别哭了,这样,卖奇雕的方珠我不要了,行了?"关同凌司不知道怎么办了. 川辽不想理他. "要不我给你买好多好吃的,辣面筋还有山楂片任你选." 川辽哭声小了一点,但仍没止住. 有效果!关同凌司眼睛一亮. 古力久久家在北部山脉,要经过沅香江,过了桥还要爬山,路途遥远. "累死了." "我渴了." "太晒了!好热啊!" 三个小家伙苦不堪言,从乐农街直走过沅香江,绕过飞霞坊,穿过笔成路,还要爬上北部山脉.这一路都不知道走了多远,每次来找古力久久,都要费一番功夫. 马路上也有很多兽车停驻两旁,有马夫询问他们去向,要载他们一程.不过他们摆摆手,不愿意白白浪费方珠. "你们说他家为什么要在山上啊?"巫马凉水问道. "不知道,一点都不方便."川辽摇头. "听他说是为了避免闲杂人打扰."关同凌司道. "什么是闲杂人?"川辽不懂. "大概是乞丐."凌司补充道. 川辽走的稍微吃力一些,脚磕到了一块大石头,擦破了点皮. 巫马凉水擦了把汗,扶了川辽一把.他们登上山路,看到了许多宫殿,像一颗颗彩色的石头。 北部山脉连绵不绝,宫殿成群,有古代庙宇,也有避暑山庄,如一件件华贵的首饰点缀着群山,在凡人眼中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在那,快到了."关同凌司手搭凉棚,往山上辨认. 他们找到了那个山庄,也就是古力久久的家. 古力山庄,四个古朴的古字刻在石门之顶.门口由整块巨石开凿而成,古朴大气,石壁上刻有百鸟千兽.两只不知名的怪状石兽镇在门前,张牙舞爪,守护着唯一的入口. 门口有士兵把守,川辽他们通过禀报得到批准才被放行. 山庄里空气清新,野花遍地,川辽追着蝴蝶到处乱跑,心花怒放,关同凌司来到一座小石屋前,找了张石凳坐下来整理脏兮兮的衣裳,巫马凉水找到一条小溪,在那洗脚,小脚丫拍打着水面,惊走了里边的小鱼,吆喝着凌司和川辽快点过来. 古力久久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惊又喜,张开双臂,哇哇乱叫,像道小旋风追着他们嬉闹,后面跟着一个仆人. 他们几个在一起总有很多游戏可以玩,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烦闷.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弯弯曲曲,一眼看不到尽头。山壁上落下一道道泉水打入溪间,掬山泉入喉,清凉可口,甚是解渴。 "走,带我们去抓白毛雀."巫马凉水提议. 白毛雀,白毛蓝嘴,飞的很快,这种鸟很机灵,捕捉难度很大,四个小家伙一直想弄几只来养. "最少要抓三个,不然不够分."关同凌司伸出三个指头道. 古力久久带着他们钻进竹林,竹叶间摩擦沙沙作响,枯黄的落叶到处都是. "在哪?" "嘘,它们在睡觉,别吓跑他们." 这一次,关同凌司连日月弓都带出来了,准备充分,翠绿的的大弓很应景. 古力久久要了过去,端相了一会,赞叹:"真好看." "我们先做些小竹箭." 虽然不能发挥出日月弓的真正威力,但当作普通武器使用完全没问题. 巫马凉水拿出小红斧,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 "得了,走!" 他们穿过竹林,来到一片荔枝地,白毛雀喜欢偷吃荔枝,不难找到它们的踪迹. "在那!"古力久久示意,遥指一个方向. 关同凌司蹑手蹑脚,认准一只较为肥胖的白毛雀,拈弓搭箭,小脸绷紧,十分慎重. 那只白毛雀发出清脆的叫声,在枝头连跳,似乎在哼着小曲。 巫马凉水按下他手臂,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叫道:"快看!" 树上的白毛雀闻声惊走,连一片羽毛也没有留下. "哎~" "你搞什么飞机!"关同凌司抱怨,跺了跺脚. 第三十章 石蚁 等了这么久,努力全白费了,他们不解地望向巫马凉水. 巫马凉水摆手解释道:"蚂蚁窝······" “蚂蚁窝怎么了?我要揍扁你!” 巫马凉水指着地上一条条蚁路,脸色发白。 川辽不耐烦地嚷着:“快说快说!”他似有所感,脚上有什么在蠕动,定眼一看,“啊”的一声,一巴掌打死几只蚂蚁,一蹦三尺高。 其他人也发现了地上的情况。 一队队蚂蚁大军有条不絮地结出四方阵,里一层外一层,不知道有多少层.由近到远都能发现蚁军的身影,小小的个子非常灵活,地上的小孔、沉积的旧叶、腐烂的木根、坑洼的石头上都有它们的身影。坚硬的甲壳上反射着青黄的光泽,锋利的口器开合,触角对碰,传递着讯息,似乎进行着一场狩猎行动。 “快跑!”古力久久大惊。 这种蚂蚁连石头都能啃掉,很是记仇。他们在竹林的时候曾经用树枝捣毁了几个蚂蚁窝,这次倒大霉了。 蚂蚁大军盯上了他们,发现这一群人又踩死了不少同伴,亮出口器,震动背部翅膀,发起攻势。 树干上的、土穴里的蚂蚁前仆后继,他们虽然个子小,但数量极多,比蜜蜂还要疯狂。 石蚁,就是它们的名字。 古力久久在前面带路,其他人跟着他突围,一个个挥舞着臂膀驱赶石蚁大军。 不过,精心准备的石蚁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这群小家伙呢。 几乎一瞬间就有百来只蚂蚁的先头部队追上了他们,一粒粒石蚁落在他们衣裳,贴附在领口、袖口、耳朵等位置,找准机会快速钻进衣服里寻找细嫩的皮肤落脚,注射蚁酸。 “啊,好痛啊!” 第一个发出惨叫的是关同凌司。 “川辽,快点!”巫马凉水见川辽跑得慢,直接抱起他,架着他的两条胳膊狂奔,袖口上的石蚁匆忙间都没有看见。 “我中招了!”关同凌司龇牙咧嘴,脖子抓出几条可怖的红色痕迹,又痛又痒。 每个人身边隐约可见一团团蚁影缠绕不停,穷追猛打,差不多有百来只,数量只多不少。 “怎么办?久久想办法啊!”巫马凉水追上了古力久久,焦急地问道,“能不能让你仆人出手?” 古力久久的仆人只是在远处看着,按照吩咐,并没有打扰他们嬉戏。 “呼” 三人在一起吸引了很多石蚁,川辽情急下吐了一嗓子。 巫马凉水吓了一跳,脸上火辣辣的,差点把他丢出去。 “别管他了,跳水里,快!”古力久久动手脱衣服。 前面有个大湖,湖水浑浊,还有点腥臭,但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跳了再说! 其他人七手八脚地丢衣服,样子很是狼狈。 “扑通扑通”水声响起,湖里冒着白泡泡。 石蚁大军全部赶到这里,形成一团大黑雾,变换着阵型,四处寻觅。 刺耳的声音密集且麻乱,它们在交流。 这几个小家伙就在水中,对此它们却束手无策,有部分红着眼的石蚁直接扎进水里,另一小股蚁军如蜻蜓点水般在水面起伏不停,弓着腰挤压着体内的蚁酸从腹部尾针排出,滴洒在水中,水面反射出一滩滩油光,但这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疯狂的蚁群并不妥协,即便同伴在水中不断挣扎,依然前仆后继,不一会,湖面浮起不少石蚁的尸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蚁军转了又转,始终没办法找到小家伙们,徘徊了很久,最终失去了耐心,悻悻离去. "哗啦"一声,关同凌司顶着大包,嘴里叼着水浮莲爬上岸边,他们几个游了一小段水路,终于脱离险境. 岸边枯草败叠,新草疯长,小家伙们踩着草垛垛累的直接躺下来,只想安静地晒晒太阳,水面许多鸳鸯成双成对,交颈缠绵,嘤嘤私语,美中不足的地方一个字可以概况,臭! 丝丝缕缕的臭气蒸发,大煞风景. "给我一点."川辽伸出手。他算是比较幸运的,个子小,没有承受蚁军的集中"火力",巫马凉水帮他挡了不少。跑在最后的关同凌司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蓬卷的头发下,脸肿的像个猪头. 古力久久很有经验,随身带了一种草药,和水拭擦伤口,能止痒消毒. "久久,这里有没有好玩的?"巫马凉水恢复了精神. 古力久久指了一个方向,道:"绕过这片药田,有一个小山洞,或许我们能找到宝藏!" "你发现的?"关同凌司来了兴趣. "嗯,我不骗你们."古力久久肯定的点了点头. "走!" 他们三个来了精神,纷纷动身。 药田里有不少灵药,药童的身影随处可见。常见的灵药培植了很多,一块田种植一个品种;比较稀有的,个体间隔比较疏;特别珍贵的灵药,有药师专门打理,数量很少. 一股股浓郁的药味在小家伙看来,比湖水还要臭上几分,引起极度的不舒适,个个捏着鼻子踮起脚尖快速通过. "少爷好!" "十七少爷好!" 药童们背着药箩,在田间施肥松土,许多人的岁数要比古力久久大,他们态度恭敬,注意到这群人,让出条小路. 古力久久摆摆手,用袖子捂住口鼻,他也受不了这种味道。 直到他们远去,药童们才三两作伴,并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那座山峰林木葱郁,林间还可以见到一些小奇兽,多数是其他山峰的物种,途经此地. "唧唧呲"一头双尾狒狒吊在树上,发现了他们,丢下一截树枝,"嗖"的一下,荡到别的树上,消失了踪影. 一只水缸大的花嘴蓝蜘蛛在蛛网中歇息,肥大的腹部轻轻颤动,蛛网周围有不少猎物. "看!白毛雀的羽毛."巫马凉水道. 透明的蛛网不细心观察很容易忽略,但它的猎物暴露了蛛网的位置,靠近树木的一小段蛛网粘着一只白丝丝的茧,巫马凉水通过几根羽毛和一条僵直的鸟腿辨认出是白毛雀. "真吓人!"川辽道. "我们小心点,绕过去,别碰到蛛网."古力久久说. 山洞就在这只花嘴蓝蜘蛛附近,准确点来说是在蛛网后面。那里老藤缠绕,杂草丛生,小蜈蚣到处都是. 来到这里,差不多到了半山腰,土石松散,黑色的土壤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枯叶,老树根湿漉漉的,长着一团团红色的小蘑菇。 川辽刚想伸手摘几个来玩,被古力久久阻止了。 “这些有毒,碰到手会烂的。” 显然是经验之谈。 “洞呢,在哪?”关同凌司四处寻找。 "大概是在附近,我也没进去过."古力久久道. 他们绕过去找了很长时间,没有什么发现. 古力久久也转了很久,显得有些着急,山洞的位置好像和他记忆中方位有偏差. 巫马凉水跑的最远,人影都不见了。 “在这!”他发现了山洞的位置。 三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关同凌司拿出日月弓,冲了过去。 "怎么啦?"古力久久和川辽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一处大山坑,山体好像被挖了一大勺子,凹进去一大片,黑幽幽的泥土裸露出白色的虫卵,白里透黄,滑溜溜的黏液把虫卵连成一排,每一粒都有石榴般大小,此外,倒下的树木和巨石横在山路,湿冷的气息混杂着腐朽的朽木味道,巫马凉水的声音正是在这里传出来的. "人呢?"古力久久问. "不知道."关同凌司被这些大虫卵吸引住了,拈起日月弓搭上小竹箭. "咻"竹箭没射中,箭身没入土壤,川辽幸灾乐祸,捂嘴偷笑. 关同凌司绷紧小脸,再搭竹箭,连射四次,才弄破虫卵,不知道说是技术的问题还是怪虫卵太坚硬. 一股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小家伙们上前翻看. 与他们有着相同想法的是蜈蚣家族,一条条小蜈蚣百足齐动,被虫卵吸引了过来,地上的小孔还钻出不少大蜈蚣,比小家伙的脚掌还要长. 密密麻麻的蜈蚣无孔不出,蠕动着百足,慢悠悠地爬着.不禁让小家伙们想起了刚才的遭遇,心中一股恶寒,不敢招惹,跳上大石头上躲避. "他在哪?"古力久久有些不安,巫马凉水的声音消失了,找不到人. "好恶心啊!"川辽指着蜈蚣家族. 它们爬上虫卵,一动不动,大个的蜈蚣在中间,小个的在周围守卫,远处的蜈蚣走进一定范围,也变得很安静,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要不是刚才看见它们刚才的举动,还以为是一群死虫子. "哎哟!谁砸我?" 关同凌司被一块泥巴砸中,发丝上还粘住了几根杂草,伸直手臂举起日月弓,戒备起来. 古力久久扯了扯他衣服,示意他安静一点,别惊动蜈蚣家族. 不过这些动静并没有影响蜈蚣们的"休息",它们充耳不闻,偶尔有两条大蜈蚣相互交换位置,继续沉睡. 川辽仰起头,发现了灰头灰脸的巫马凉水在上面探头探脑,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关同凌司抓起一把泥巴朝他扔去,巫马凉水见状笑嘻嘻的,示意他们爬上来. 大石挡路,树木横陈,裸露出硕大的树根,这些蜈蚣也不能招惹,三个小家伙只好想办法绕过去.费了一番手脚,才来到巫马凉水的位置,一个个小脸脏兮兮的. 巫马凉水走过来,要和他们说明情况,关同凌司背着手挨过来,搞偷袭,让他吃了一嘴泥巴. 凉水被他搞得有点窝火,两人差点动起手来. 第三十一章 石室 古力久久和川辽连忙劝架. "这些树后面有一个山洞,我亲眼看到了."巫马凉水消了消气,指着前面说. 这里的树木也倒了不少,七倒八歪横在地上. "那我们还等什么?走,进去找兽蛋."川辽一直对收集兽蛋很有兴趣,他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能找到新品种. 巫马凉水把食指放在鼻尖,道:"安静点,有人已经进去了." "什么?" 他们大吃一惊,竟然有人捷足先登. "没有大人,都是小孩,就两个." 巫马凉水让他们不用担心,那两个人和他差不多高,进了山洞还没出来. "会不会是久久家的药童呢?"关同凌司猜测. 古力久久没说什么,避开了他的目光,眼底有一丝慌乱. 小家伙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直接进去. 地上坑坑洼洼,土质绵软,一脚下去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足印,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扶着树干,避免摔倒. 这些树粗壮无比,七八个人都抱不过来,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枝丫比较锋利,差点割破了皮.他们连跨五棵大树主干,才看到小山洞. 入口处一半被纠缠成团的木根挡住,另一边是杂乱的老藤,这里空气湿润,很多小飞虫在空中飞舞,边缘结有蛛网. "真的能找到宝藏吗?"关同凌司两眼发光. "我要找兽蛋."川辽在一旁催促. 古力久久也很高兴,终于可以进去寻宝了. 巫马凉水还算冷静,他开口道:"不会是奇兽的洞穴?"他听父亲说过有些奇兽的洞穴在山上. 这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打破他们的幻想. "对喔,这怎么办?"古力久久问. 川辽想出来个好办法,道:"我们拿出武器,真有奇兽再跑出来不就行了." 就这样,他们一边拿出奇器,内心忐忑地进了小山洞. 山洞里黑乎乎的,古力久久把事先准备好的夜明珠拿出来,白蒙蒙的亮光从他手中散开,驱散了黑暗. "这颗夜明珠值两枚银贝."巫马凉水咂舌道,他之前在拜器斋看到过这种夜明珠,造价不菲. 古力久久尴尬一笑,摇摇小脑袋,绿油油的头发在漆黑的环境里还是蛮醒目的,道:"不值这个价,这是我在老屋捡的,是祖上用过的珠子,现在都快不亮了." 夜明珠比苹果还要大,古力久久要双手捧着才能拿稳,颇有分量.一旁的川辽想试一下,被凌司带到另外一边,不让他捣乱. 山洞里比较干燥,和外面大不相同.地上的泥巴比较结实,似乎还有打扫过的痕迹,比较干净,石壁上阴凉阴凉的,小蚁爬虫并不多,没有闻到特别的味道. 没有特别的味道是最好的结果,毕竟许多奇兽都有其独特的体香,如果这是个洞穴,那味道一定特别的大. 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小家伙们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关同凌司拈弓搭箭和古力久久并排而行,巫马凉水一手扛着小红斧一手拉着川辽慢慢地走,川辽没有带奇器,一脸警惕地盯着前方. 绕过一段七弯八曲的路,前方宽阔了许多,竟然有一丝光亮跃在洞壁. "一盏小灯."众人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里面有什么呢?" "不会有毒蛇!" "你别吓我." "嘘!" 巫马凉水胆子最大,他把川辽交给凌司,自告奋勇地去前方探路. 不一会,他回来了,带来了几个消息. "那两个人在前面."巫马凉水看到了之前先进山洞的两个人留下的脚印. 这是好事,前方也没有特别的声音,起码证明前面不是很危险,说不定可以邀请他们一起找宝藏. "还有许多蜡烛,都是粉色的."他接着说. 粉色的蜡烛? 这蜡烛难道是一种奇器?凌司问道. 他摇了摇头,说不敢碰. "还有什么?"川辽问. 巫马凉水抿着小嘴,想了想,道:"里面很大,很香!" 香?这更不可思议了. 难道真的找到了宝藏?关同凌司听说有的宝藏都自带香气. 他们看向古力久久,想看他知道什么. 古力久久摇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我也不敢自己一个人进来."他解释道. 川辽不解:"是什么香味?" "走,带你去看."巫马凉水拉着他走在前面. 果然,每隔一段路,在拐角处都有一盏小烛灯放置,粉色的烛光甚是怪异. 他们几个围着小烛灯研究了一会,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用奇力催动,也毫无起色. 看来这真的只是一件照明的工具. "这香气难道是从粉蜡烛烧出来的?"关同凌司不死心地问. 古力久久嗅了嗅,这股香味很浓烈,十分刺鼻,让人心慌. "我饿了."川辽无聊地踢了一脚泥.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快到了."巫马凉水带着他跑了起来,冲向前方. 果然,一扇木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里面的摆设让他们坐实了没有奇兽的想法. "看,有脚印." 木门上的锁被人为弄坏了,丢在地上,木门半掩,上面有虫蛀咬过留下来的孔洞和木屑.一团团杂乱的脚印在地面浮现,指引出一条小路. "那两个人去哪了?" 小家伙们在猜测两人的去向,两人留下这么多脚印,肯定在这里逗留了一段时间,不过附近并没发现他们的踪影. 木门里面是一个开阔的石室,石壁上放置有六颗夜明珠,大小和古力久久的一样,不过亮度却放大了好几倍. "本大仙来也!"关同凌司推开巫马凉水,兴高采烈地闯了进来. 巫马凉水二话不说,一跃而起,发现够不着夜明珠,搬起玉石凳去摘. 这里的桌椅几乎都是玉石所造,显示出主人身份尊贵. 可以确定这里应该有人常住,只是不知道主人是谁,说不定是个女的呢,这么喜欢粉红色. 古力久久也很纳闷,自家山庄内怎么会有个如此隐蔽的石室,这么久了竟然毫不知情. 石室里靠边摆放着两个柜子,一个小书架,旁边一个晾衣服的绳子上搭着两件男性衣裳,十分宽大. "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大叔叔."川辽踩着软毯道. "嘿!你们过来!" 关同凌司来到柜子那,仔细地寻找,地上有许多打翻的药罐,他拿起一个黑乎乎的铁罐,抖出一粒雪白的丹药,如莲子般大小,药香弥漫. 古力久久凑过来,闻了闻:"这种应该没毒." 川辽想看清楚点,关同凌司不乐意,合上手掌,丢下一句话:"自己去找." "小气鬼!"川辽腹诽道. 巫马凉水托着夜明珠在角落的小凳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物件,大喊:"你们看,奇器!" 众人双目发光,跑了过去,连古力久久都嫌夜明珠太大碍事,丢在茶桌上. 在明亮的珠光下,这件奇器呈现在大家面前. "什么奇器,明明是乐器!"关同凌司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琵琶,但我觉得它肯定也是奇器."巫马凉水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把琵琶造型典雅,通体由青玉所制,碧光柔润,琴头上雕刻的莲蓬栩栩如生,四根经过打磨处理的象牙插进琴脖,往下一板琴身上绘有两只橘红色的狐狸,一公一母,隔着凹凸的山口奔走,扭动着腰肢.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关同凌司调动奇力,伸出手拨弄黑色琴弦,其他人后退了半步,怕被误伤. "噔"的一声,声音很小,动作很慢,但依然有一寸肉眼可见的涟漪在闪动. 真是一件宝贝!可以确认是奇器无疑. 大家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巫马凉水运气爆棚,找到一件奇器,瞬间点燃了大家探索的热情. "地上的药罐应该都是之前的人弄翻的,估计都是空的."巫马凉水指着那堆药罐说. 两个柜子都被打开了,里面全是瓶瓶罐罐,东倒西歪的,木塞子丢的到处都是,粗略估计有百来瓶,显然都被之前的人光顾过. "我就不信他们搜的这么干净."川辽手没闲着,恶狠狠地说. 药罐有大有小,众人一件件翻看,发现不少瓶子只是拔掉了塞子,里面的药丸还在. 捷足先登的那两人似乎不在意这些. 古力久久对这些没啥兴趣,帮他们开瓶拔罐,慢慢清点,发现有药丸的放一堆,没有的扔掉. "这些可以换方珠,不要给我."关同凌司接住空瓶,拢成一堆放入自己的玉佩中去. 巫马凉水催动奇力,脖子上的项圈一闪,把青玉琵琶收了进去. "就剩这个大花瓶了." 小家伙们蹲在地上,围着这个花盆反复揣摩,先是使劲晃了晃,掂量一下轻重. 瓶子里似乎有什么在晃动,证明里面有东西. "会是什么呢?"川辽很期待. 古力久久皱了皱眉,说道:"我感觉里面有很多水." "难道是药液?"关同凌司猜测. 巫马凉水力气最大,他负责拔开塞子,其他人按住瓶身,以免倾倒. "啵" 塞子拔掉. 众人探眼去看,瓶口突兀冒出一个黑乎乎的椭圆形脑袋,巫马凉水吓了一跳,失手把花瓶打碎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嘭"的一声,瓶身碎裂,流出一大滩药液. 第三十二章 金贝 花瓶里竟然用药液泡着四条大黄鳝! 光溜溜的皮肤,弯曲的身形,在众人看来是如此的恶心! 小家伙们大惊失色,根本不认识这种生灵,误以为是毒蛇,担心其有毒,纷纷动手. 这群灵云境的小家伙修炼没多久,平时都没养成随手用奇力的习惯,如今情急之下终于想起来了. 巫马凉水大方地借了小红斧给川辽,示意自己能行,状着胆子大喝一声,指甲盖发光,狠狠地一脚跺了下去,一截鳝尾被他踩的稀巴烂,黄鳝惊的弓起身躯,从地面弹起,跳上了巫马凉水的头上;关同凌司掌纹显出,用箭瞄来瞄去,射了七箭也没射杀到一条,依旧没有什么准头,被古力久久笑话后,鼓着小脸气急之下直接抡起日月弓敲打黄鳝,对这种生物又恶又恼;古力久久比较胆小,躲得远远的,站在年纪相仿的川辽后面,捡起地上的空药罐,一股脑乱砸,始终和黄鳝保持着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川辽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挥舞着小红斧,发现这种"蛇"笨笨的,没什么威胁,跟在巫马凉水后面捡漏,胆子也越来越大,越砍越有劲. 按年龄来说的话,他们都是同龄人,相差最多三岁,最大的巫马凉水六岁,最小的川辽三岁,古力久久刚好四岁. 经过一番大战,四条黄鳝毫无意外地失去了生命,地上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小家伙身上也沾染了这种气息,挥之不去. 关同凌司把较为完整的黄鳝躯体装回药罐里. "你干嘛?"这种迷惑行为引起旁人的不解. "嘿嘿,拿回去给小翼龙吃."关同凌司咧嘴一笑,拿出锦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其他人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这间石室有些地方没有照明,古力久久拿着夜明珠和川辽在书架上翻阅,胆子大一点的凉水和凌司去探路. 古力久久打量着上面的书籍,若有所思. "这些书籍是你家的吗?"川辽见他好像认识,好奇地问. 古力久久摇头,表示不太清楚,只是发现一张山庄地图也不代表什么. 两个小家伙并没认识多少字,书架里的几本不错的功诀自然与他们无缘.他们随意翻了翻,一目百行,在漫无目的地寻看.找到封面好看的,用指尖描画着图案的轮廓,打开细探,对里面的内容有一窍不通,都是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上面爬满了一只只狐狸,神态各异,动作不一,所处的环境也不一样.他们只能凑在一起,讨论着这些文字的用意. 巫马凉水要和关同凌司比试胆量,嚷嚷道谁拿夜明珠探路谁就是大傻帽儿,关同凌司挺起胸膛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在黑暗的边缘慢慢摸索,扶着冰冷的石壁,一步步向前走,屏住了呼吸,顶着乌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竖起耳朵寻找一切可疑的声音,四周乌漆嘛黑的,竟然还能听到蚊子的嗡嗡声. "啪"的一声,巫马凉水腿上一痒,给了自己一巴掌. 关同凌司玩心又起,说:"我帮你!"也给了他一巴掌,脸上笑嘻嘻. 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他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说出自己的看法. "嘘!" 关同凌司摸到了一扇门,脸上阴晴不定. 两人对视一眼,比个手势,合力将门打开,快速闪到一旁,生怕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们打了个冷颤.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有点凉飕飕的.他们拍了拍石壁,非常结实,说出来的话在里面回旋激荡,猜想着应该是一条通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略作思考,他们继续前进,这次拿出了夜明珠探路,十分谨慎. 走了一小会,他们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加快了脚步. 他们来到一个洞穴面前,发现这里有个水池,似是人为砌成.在墙壁上悬着的夜明珠照耀下,能看到山壁上留下一小股山溪,垂落于池中,潺潺而过,微光荡漾. 池边长有不知名的幽草和灿烂的小花,池中有小鱼游过,壁石上的小乌龟伸长脖子,踮起脚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关同凌司玩了玩水,无意间抬头被它的模样吓了一跳,一手把小乌龟扒进水里. "啦"一声惊飞了几条小鱼. 古力久久托着夜明珠和川辽找到了这里,趁前面两人没注意,扬手丢了块大石头进池子,水花飞扬,溅湿了关同凌司的衣裳,巫马凉水跳得快,幸运地躲了过去. 关同凌司破口大骂,掸着身上的水渍. "你们听!"川辽示意安静. "怎么有打呼噜的声音!" 此言一出,一个个面面相觑,莫名的危机感出现,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奇离古怪的画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安静了下来. "在那个方向."古力久久很确定. 这一次,巫马凉水也不敢托大,拿上池边的夜明珠,一手一个走在前面开路. 众人往左边方向靠近,沿着山壁来回观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呼噜声还在继续. "应该是另外一边."巫马凉水道. 他们在右边也搜索了一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异常. 关同凌司一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摔了一跤,日月弓掉在地上。 "这什么呀!"他抱怨,靠在壁上拍去靴上灰尘,一不小心,山壁转动,巨石摩擦的声音响起,亮出一个门户,一闪而过,把凌司收了进去. 这道石门竟可以旋转! 小家伙们既担心凌司安全,也对里面十分好奇,纷纷推动石壁,但石壁一点反应没有. "这儿."巫马凉水想起刚才凌司踢到的石头,一脚踏下,石壁有了反应,众人连忙进去. 里面空间广阔,一间布置得十分迷人的琉璃房间令人惊愕. 粉色光芒透璃绽放,房间里一切家具都是粉色装扮,一面面镜子有序地贴着、挂着、铺着布满整个房间,粗略计算大小共有两百面镜子,可以说是一个镜子的世界。 关同凌司躺在地上的姿势有些滑稽,他全身僵直,一副惨然不乐的样子,攒着眉头憋着小脸在小心翼翼地挪动,腹部放着一条胳膊. 众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呼噜声仍在继续,声音的源头就是凌司旁边的那两个小孩,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模样有点相像. "小心!应该是迷香的药效发作."巫马凉水心思细腻,想到了这种可能.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睡在这里. 周围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呛的人心里发堵,这可比臭还难受,大家连忙捂住了鼻子. 古力久久认出了两人的身份,小心地提醒大家不要惊醒他们. "原来是你堂哥啊,他们不和你玩吗?"川辽想起以前久久曾说在家无聊的一些话. 古力久久微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我想到一个办法."巫马凉水收起奇器,示意他们快点寻找,时间紧迫,分头行动,免得惊醒久久的堂哥,他则推开石门离开. 川辽幸灾乐祸,对着凌司比了个鬼脸,拉着想要帮忙的古力久久去房间里大肆搜刮,把关同凌司落在这里不管不顾. 到现在,他们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里的主人肯定是个爱打扮的大妈,弄的通道里房间里香喷喷的.这里有一张超大的木床,狐毛所织的帱子垂落,很是轻盈.地上散落有一小堆碎镜、精美的首饰盒子打翻在地,香石、锦囊、珠宝倾斜而出,圆溜溜的大珍珠散落在每一个角落,这些都是两位堂哥的"杰作". 川辽手脚麻利地收集珍珠,刚才凌司跟他说了,不要只想着兽蛋,拿宝物去杂货铺兑换了方珠也可以买兽蛋,他觉得这些首饰应该能换不少。 “小心别扎到手。”古力久久善意地提醒。 去而复返的巫马凉水递给他们两条湿手帕,说这样就不怕头晕了。 “这是什么?”古力久久在辨认着几个模糊的字迹。 梳妆台乱七八糟的,上面瓶子也被弄碎了,黏糊糊的透明液体在拉丝,滴落在地板。 “鸳······鸯”川辽就认识这两字,另外两个不认识了。 “我看看。”巫马凉水凑了过来。 他认出了那两个字,皱着眉把古力久久和川辽拉起身,有点厌恶地道:“这是鸳鸯的口水。” 两个小家伙一听,暗道恶心,闪到一旁。 鸳鸯唾液,是一种深受贵妇人们喜爱的护肤用品,美白保湿,也有夫妻恩爱百世的寓意. 关同凌司终于挪开了手臂,挣脱了出来,他盯着古力久久的两个堂哥,目光闪烁上下打量着,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梳妆台里的抽屉还找出了许多珠宝和金贝,这次想不发都难!三个小家伙乐不可支,很快就分桩完毕. 巫马凉水玩心大发,搞起恶作剧,甩了一把鸳鸯唾液到久久和川辽身上,三个人哇哇乱叫,手忙脚乱,躺在那张粉色大床上打闹,把狐毛都摇落了下来. 玩的累了,他们就在床头画画,拿着小竹箭认真地刻着什么。 "嘿!你们过来帮帮忙."关同凌司招手. 凌司把想法告诉大家,当然,也落入两位堂哥耳中.他们紧张的小脚趾发抖,不敢动弹,继续装睡. 他们是两兄弟,一个叫古力赛帅,另一个叫古力赛全. 两人什么时候醒的呢?谁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现在如果乱动可能会性命不保. 因为关同凌司拿过川辽手中的小红斧比划着,意思是如果他们敢反抗,一不做二不休,干一票大的! 四个小家伙活脱脱是一群土匪,胆大包天,把两位堂哥全身上下扒了个干净. "哇!大肥鱼啊!"巫马凉水从古力赛帅怀中掏出一把金贝,估摸着有二十多枚,金光闪闪,把大家的眼都晃花了,其他人更加卖力,恨不得把堂哥身上的老泥搓下来. 两位堂哥内心充满了挣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这些金贝是他们在这里搜到的,现在却要拱手相让,相当的肉痛! 终于,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几个"野孩子"好像离开了. 古力赛帅一声怒吼,叫醒旁边的兄弟.古力赛全脸色阴沉,气的浑身发抖,他们辨认出古力久久的声音,朝着洞口方向追了出去. 四个小家伙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小山洞,这次收获巨大,不说别的,光金贝就有六十多枚,一枚金贝相当于一万银贝,不愁钱花. “我们发财了!”一个个喜气洋洋,红光满面。 天色渐暗,太阳早就下山了,弦月初升。 他们商量着去哪家酒楼吃一顿好的。 “古力久久,你给我站住!”一声暴喝,两道身影在后面狂奔。 众人大吃一惊,幡然醒悟,肯定是那两个倒霉蛋追过来了,撒开腿就跑。 “古力久久,我认得你,你别跑!”古力赛帅大喊。 巫马凉水跑的最快,关同凌司紧跟其后.川辽也跑的飞快,他看见古力久久慢些,要回头拉他一把。 古力久久拨开他伸出的手,焦急地道:“你们快跑,我应付他们!” 川辽不解,关同凌司攒眉:“你怎么应付?” 古力久久强颜欢笑:“他们是我堂哥,能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们,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 两兄弟觉得有道理,凌司也没多想,拉着川辽一路狂奔,边跑边挥手:“再见!” “再见!”古力久久目送他们走远了,放下心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脚步慢了下来,湿漉漉的绿发淌下汗水. 他不想再跑了,低垂着头,撑着膝盖喘着大气. 此时天色完全黯淡了下来,刮起了一股怪风,竹林沙沙,落叶飞扬。 古力赛帅追了上来,从后面狠狠地推了古力久久一把。 古力久久躲避不及,一个踉跄,头先落地,磕出血来,头晕脑胀,挣扎着站了起来。 离开了川辽他们,身边冷冷清清的,他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古力赛全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句话也不说,冲过去撕扯着古力久久的衣服,像条疯狗一样,往他身上招呼. 两兄弟拳脚相加,把古力久久揍得鼻青脸肿. 古力久久似乎习惯了,在家族里,每个人都可以欺负他,他忍气吞声,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有什么冲着他来就好,别算到他朋友头上. "你个发瘟,没爹没娘的野种也敢动本少爷的东西!"古力赛帅大声咒骂,粗言秽语不堪入耳,他比古力久久强壮很多,下手很重. 这句话如芒刺背,古力久久大喊一声,彻底怒了,使劲地反抗,像头牛似的横冲直撞,全身滚烫,一脚踹向古力赛帅.古力赛帅避过一拳打塌他鼻子,鲜血横流,糊满了古力久久的脸庞.古力赛全不依不饶,缠着他推来搡去,揪住古力久久的头发,扬起手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咬牙切齿:"死发瘟还敢动手!死发瘟·····" 两泡黄尿哗啦哗啦地浇在古力久久头上,他的两位堂哥嘿嘿一笑,抖擞精神,提起裤子,掸掸身上的灰尘,蹙着鼻子很是厌恶的如看死狗般踹了一脚,吐出一口浓痰,扬长而去,嘴里还在叫骂:“死发瘟······” 月光,似乎并不明亮,残月被厚云遮盖,周围奚奚虫鸣让人心里发慌。 良久。 瘫在地上的古力久久浑身颤抖,发出了一声低嚎,那声音比野兽还疯狂。 他咳出一口血,攥紧的拳头不曾松开,嘴唇被他咬成一块又一块,嚼出了无尽的恨意. 古力久久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内心的委屈化为一片肥沃的土壤。 一个仆人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言不发。 第三十三章 青玉琵琶 “你说,久久他没事?” 巫马凉水得知古力久久没跟上,有点担忧地说道。 “你觉得那两个堂哥能放过他吗?”关同凌司问道。 “呃···这个不好说。”川辽道。 关同凌司自问自答:“肯定不会放过他!” “要不我们回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巫马凉水提议。 三个小家伙一人捧着一颗夜明珠,往山上摸爬。 很快,天色完全黯淡了下来,还好巫马凉水机灵,把石壁上的夜明珠都拿走了,此刻派上了用场,按他的说法,以后冒险少不了它。 “什么人!”前方披着甲胄的士兵发现了他们,沉声问道,手震奇器,掷地有声。 “咚”的一声巨响,手执长枪的护卫双目中光芒大盛,如野狼凝视般吓人。 三个小家伙吓的缩了缩脖子,老实了不少,你碰我胳膊,我踩你的脚,最后把川辽推了出来。 川辽很紧张,嘴里噼里啪啦地问:“叔叔,你见过古力久久吗?他在哪?” 说罢,又摇了摇小脑袋,摆了摆小手,依然语速极快地道:“不对不对,我们能进去找古力久久吗?” “再说一遍,什么乱七八糟的。”士兵的喉音像滚雷,沉着脸问道。 川辽只好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你能让我们进去找古力久久吗?” “戌时已到,闲人免进,你们走。” 士兵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三个小家伙只好在外面干等,期待古力久久出山庄。 巨大的石门上几团火焰在火炬中熊熊燃烧,前面一部分士兵守岗,另外几个脱下甲胄在一旁的石屋里吃饭,一个老兵走出来打些溪水,抬头道:“小娃娃快回家吃饭。” 小家伙们也不敢出声,安静地在石门的影子里等待。 等了一会,也没有见到期待的身影. “走,明天再来。” 关同凌司道,估计今晚是没机会了。 “去哪?” “换方珠去!” 说到这个,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杂货铺,晚上客人还是蛮多的,伙计们也在忙个不停,手脚麻利了不少. 头戴玉花钗的宫玉芳华眨着大眼,嘴巴成了鱼嘴状,连一旁的老掌柜也面露异色,小家伙们被他们请到一个包间里,好茶伺候着。 “你们不会是把家里的东西拿出来?”老掌柜出于谨慎,问了一句。 之前就有熊孩子偷了家里的财物来变卖,父母来店里闹事的前例。 巫马凉水咧嘴一笑,打消了他的顾虑:“掌柜的,我们不是那种人,财物清白,您就放心。” 川辽接着道:“对呀,这些是我们找宝藏找到的呢!” 说完他很骄傲地抬起头,神气十足。 “那好,我帮你们估一下价格。”老掌柜转身去拿算盘。 “弟弟!”宫玉芳华趁掌柜出去了,把川辽拉到一旁,悄悄地打听:“诶,老实说说,是在哪找的?带我去去呗。” 关同凌司听到这个称呼一阵头大,也不知道川辽怎么想的,突然认了个姐姐。 “是真的,在山洞里找到的。”川辽很认真地回答,他不想骗姐姐。 “好,改天带我去。”宫玉芳华美目溢彩,口吐芬芳,衣服上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袭来。 川辽笑着答应了,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让凌司把玉佩里的宝物拿出来。 “姐姐,你喜欢什么自己随便挑。”川辽大方地说。 关同凌司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伸手拒绝. “哼!小气鬼,又不是你的!”宫玉芳华狠狠瞪了凌司一眼。 关同凌司老神在在地说:“川辽还小,我是他哥,有责任帮他做决定。” “趄!”宫玉芳华侧目而视:“你只是他邻居而已,别以为我不知道,算个屁哥哥。” “非也,非也!你这个外人怎么懂我们兄弟之间的深厚友谊呢?”关同凌司不松口。 宫玉芳华叉着腰,被他气到了,指着凌司道:“小屁孩胡说八道!” 她比关同凌司高出半头,在年龄上也大他一岁,今年刚好六岁. 关同凌司吵起架来从不退让,不慌不忙:“小村姑没教养!” “你说谁是小村姑!”宫玉芳华吹鼻子瞪眼。 “谁看着我谁就是···” 眼看他们两个要吵起来了,川辽赶紧叫停。 他在山洞里捡到的珠宝都在凌司玉佩里,催动起奇力,涌进玉佩里,一件件首饰从玉佩里掉了出来,全部倒在桌上,他认真地挑选饰品,凡是好看的另放一旁.旁边的宫玉芳华很开心,指着一件件饰品:“这个、这个,嗯···还有这个!” 一旁的凌司心里在滴血,转过身去,眼不看为净。 巫马凉水把捡到的丹药和瓶子交给老掌柜清点。 “美白丹十粒、控油丹四粒、护发丹三粒、生眉丹八粒、养睫丹一粒、香石少许还有空玉瓶,扣除手续费,给你一枚银贝加五千方珠,怎么样?”老掌柜抬头。 “手续费多少?”巫马凉水问道。 “两千方珠,有小姐在,不会多收你们的。”老掌柜笑道。 巫马凉水点头,继续拿出山洞里的首饰盒子变卖. 宫玉芳华哼着歌儿,还在挑选。 “姐姐,这个好看吗?”川辽举起手中的步摇,闪闪发光。 这支步摇上有一个展翅的凰鸟,银辉点点,双翼环绕,垂下一小串一小串的紫色宝石。 “好看!”宫玉芳华接过步摇,喜上眉梢,玉掌挤了挤川辽圆嘟嘟的小脸,宝贝的不行。 关同凌司看不下去了,催促道:“行了行了,我要换了。”说罢,眼疾手快地把宝物拢了过来。 宫玉芳华心情正好,懒得和他计较. 老掌柜打着算盘,清点着这一大堆宝物. "凉水,你的夜明珠不卖吗?"关同凌司歪头问道,他记得凉水有四颗夜明珠. "不了,以后有用咧,照明很方便."巫马凉水笑道. 这次收获无疑是巨大的,一堆珠宝堆的像一座小山似的,各种女性饰品应有尽有。不得不说山洞里的大妈收藏还是蛮丰富的,件件皆是精品,五彩斑斓,华丽无比,价格还不便宜咧!圆溜溜的大珍珠有碗口那么大,莹莹放光,川辽一个不注意,一颗大珍珠滴溜溜地掉落在地. "还好,刮痕不深."川辽长呼一口气,仔细检查,确认有没有摔坏。 这次找宝藏的最大的功臣是古力久久,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一份给久久。做人不能太自私,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个山洞不能再去了,这次是运气比较好,洞里的主人不在,如果当时主人回来,他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脱毛丹十五粒,生眉丹四粒,祛痣丹七粒,护发丹四粒,控油丹十粒,驻颜丹、有一粒驻颜丹,不错。"老掌柜用镊子夹住一粒雪白的丹药,放在烛火旁,鉴定品质。 驻颜丹,有奇效,可保一个月容颜不老。 驻颜丹在烛火的高温烘烤下,升起一丝白烟,老掌柜快速拿过玉瓶,把它封住。 “品质上佳,确定要卖吗?”老掌柜出于职业习惯问道。 “卖!”关同凌司无所谓。 "那剩下的珠宝项链呢?" "全部卖!" 川辽还想着要挑一些给娘亲当礼物,关同凌司骂道:“你傻呀,被她们知道全部方珠都要上缴了。” 他郑重其事地警告川辽不能透露任何消息,包括沛匡叔叔也不能说。 “香石两余、空瓶过百,驻颜丹一粒,扣去手续费,合计三枚银贝四千方珠。”老掌柜道。 珠宝价值不菲,全部卖掉,每人拿到了五枚金贝. 清点完毕,交付了手续费,小家伙们个个喜上眉梢,觉得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那个,掌柜的。”巫马凉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嗯?” “能不能帮我的奇器估估价格。” "拿出来看看."宫玉芳华好奇他得到了什么宝贝. 巫马凉水捏住项圈,催动奇力,脖子上的项圈一闪,把在山洞所得的青玉琵琶放了出来. 这把琵琶造型典雅,通体由青玉所制,碧光柔润,琴头上雕刻莲蓬栩栩如生,四根经过打磨处理的象牙插进琴脖,往下一板琴身绘有两只橘红色的狐狸,一公一母,隔着凹凸的山口奔走. 老掌柜来了兴致,浑浊的双眼刹那闪过一丝清明。接过青玉琵琶,用手指丈量起来,一丝不苟地做起记录,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其他人很想知道这件琵琶的来历,屏住呼吸,不敢乱言. 老掌柜稍作计算,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认真的道:"这件奇器比较特殊,应该有相应的功法才对." 他推测青玉琵琶极有可能是一只狐妖的贴身奇器. "为啥?"大家不解. 老掌柜解释道:"因为这件奇器上印有狐狸的印记。" 他们把目光集中在琴身上的双狐图案上,想看个究竟. 老掌柜摆正琴身,翘着二郎腿,轮动手指,指尖奇力涌动,在黑色琴弦上弹跳. 顿时,青玉琵琶大放光彩,碧波在琴身上荡漾,随着老管家的手背有规律地起伏。明暗交替间,声声悦耳,如青鸟啼唱,灵动柔润。雌雄狐狸似乎“活”了过来,扭动腰肢,踏水波而行,隔着古道般的山口相望,眉目含情。 老掌柜打量着这群小家伙,思绪涌起,回忆起往时稚事,一曲童谣随口而出,自弹自唱: "你快来,抓老鹰,带上擎天缨." "你快来,走一走,找个好朋友." "春天小草齐生长,百鸟一起唱." "吉铃吉铃吉铃铃,花儿眨眼睛." "卟噜卟噜鱼儿跳,青蛙睡大觉." 第三十四章 童谣 小家伙们眼睛一亮,这首童谣庄上的小孩都会,情不自禁地拍着小手,合着拍子,跟着一起唱。 "你别来,听古经,无聊又难听." "你快走,别回首,翻上两跟斗." “轰隆轰隆隆轰轰,雷公吹起龙卷风.” “咚锵咚锵咙咚锵,飞天大仙无敌手.” “无敌手!” 一曲罢,小家伙们笑盈盈,露出了几颗新换的大白牙. “爷爷真厉害!”川辽觉得爷爷的手太神奇了,能弹出那么好听的歌。 老掌柜闻言露出慈祥的笑容,道:"我刚才只能用青玉琵琶当成乐器演奏,并没发挥出的真正威力." 小家伙们很惊讶,听爷爷一说,这琵琶好像是品质很高威力很强的奇器. 老掌柜耐心地解释:"因为我没有狐族的功法,所有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威力,由于其特殊性,本店不予回收." "啊?"众人有点失望了. "不过."老掌柜顿了顿,说:"大街上的奇器店应该能回收,价格不太好说,最低一枚银贝。"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起码知道不会因为特殊的属性卖不出去. “走!吃大餐去!”巫马凉水一招手,三步并作两步,率先跳了出去. "好咧,吃大餐咯!" "先卖了,你又不是妖怪,用不了." "呃,说的也是." 街道上熙熙攘攘,店铺门前张灯结彩,游客们结伴逛花街,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关同凌司陪巫马凉水去拜器斋卖奇器,川辽则跟着宫玉芳华在大街上找吃的. "真香."川辽咬着串串,唧唧地嚼着,满嘴油光,哈着热气. 宫玉芳华则在首饰摊上照镜子,试戴川辽送给她的步摇. 她脖子纤细,脸蛋圆圆,有一些婴儿肥,双眼皮下长着一对凤目,十分灵动.时而遮住腮边,时而低着刘海,时而托着小下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地看着,不知道想些什么,然后舞动小爪,做了个鬼脸,把自己逗乐了,眼睛眯成一道小缝,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老板娘摇着小扇子,拍了拍胸脯,有些无奈的发问:"姑娘,你到底买不买?" 眼前这位小姑娘只顾着照镜子,跟她说了一大堆话都没有理睬. 宫玉芳华仰起头,抿嘴对着老板娘微微一笑,很有礼貌并且十分认真地说:"不买!"甩了甩头发,拉着川辽转身就走. 川辽用舌头撩了撩口腔里的芝麻,赶紧跟上,跟着姐姐玩真好!. 宫玉芳华路过每一家首饰摊都会下意识寻找镜子,走马观花似的盯着头上的首饰看,摇头晃脑的寻找着头顶那抹紫意,步摇跟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垂下的紫宝石随着她的心思在荡漾,蹦蹦跳跳的很是开心,还不时重复地强调川辽想吃什么就说,别跟姐姐客气之类的话.川辽就一吃货,看见好吃的就让她买,宫玉芳华很乐意,除了帮他买,还大方地打包了几份小吃给巫马凉水他们. "真香!" "辣啊!" "这个够麻!" 小家伙们吃着大餐,一个个汲着鼻涕,流着眼泪. 所谓的大餐,是孔家店的辣面筋,小小一条,嚼劲十足,麻辣鲜香样样有,足以让他们口水直流三千尺. 巫马凉水狼吞虎咽,很是贪心,从油纸里拿出五条辣面筋,把两根塞进嘴里. "你慢点."关同凌司受了刺激,怕辣面筋被他拿完了,赶紧伸手进去摸出最后三根. 宫玉芳华眼疾手快,顺走了两根,递给川辽一根. "你···"关同凌司摊着舌头,呼着辣味,鼻子皱了又皱,一个喷嚏打出,他顺手一甩,不小心甩到了宫玉芳华的花裙子. "你!"宫玉芳华吓得花容失色,抬腿狠狠地踢了关同凌司一脚,尖叫道:"真是恶心!" 关同凌司干笑,摆手表示不再追究刚才芳华抢他辣条的事. 他瞥了凉水一眼,见他手上还有辣面筋,迅速确定了目标,电光火石间,发起了偷袭. 巫马凉水辣的涕水长流,嘴唇又红又肿,冷不防被他偷袭成功. "嘿嘿!"关同凌司一把放进嘴里,得意洋洋,不料吞的太快,呛到了.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巫马凉水翻了翻白眼,道了句活该. "真辣啊!"巫马凉水后知后觉,弯下腰来,咧着大嘴,不断往地上吐口水,热得满头大汗.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股麻辣劲上来,神仙也受不了. ······ 经过这件事后,川辽在道舍里日子好过了一些,没有人敢提“小金鱼”这个外号。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熟络了起来,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谢蓬、秦毁、潘美三个捣蛋鬼的所作所为依然令人生恶,曾经约了川辽他们再次较量,打了一架,结果又被痛揍一顿,老实了不少。到了后来,他们也忘记了这些恩怨,在不知不觉间化敌为友,有时也会相约去塔楼玩游戏。小孩子嘛,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关同凌司经常来道舍门前等他,曾央求娘亲让他转来静舍,杜夫人不同意,理由是影响川辽悟道。 “我不坐在他旁边不就好了嘛!”关同凌司那次发了很大的火,躲回屋子里,把门摔得很响。 川辽这段时间过的很郁闷,修道是苦闷的,苏夫子给他们的目标是三年内突破灵云境,川辽岁数虽小,但也在其中。 按隔壁六爷爷的说法,修道要趁早,越早修行好处越多,年轻时他没人指点,自己像个盲头苍蝇似的去莽莽大山里碰运气,心高气傲,背井离乡,不屑于在庄上的道舍悟道,认为夫子水平不够,深信说书先生的话,“有仙隐于山中,只收有缘之徒。”想着去撞仙运。 他的运气可谓一言难尽,说是运气好,是真的碰到境界高深的老者,得到过指点,踏上了修行的道路。可是,几年过去了,他刻苦修炼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询问师父,后者叹了一口气,惜道:“你九岁跟我学道,筋骨已成型,难有大成就啊!” 六爷爷得知川辽悟道成功,曾认真告诫过川辽,不要步自己后尘,从小就要认真对待修道这件事情,不可以马马虎虎,免得徒增伤悲。 川辽如今修炼的情况只能说一般般,手臂上的灵气通道全部打通了,其他部分的肌肤有待开发,进境缓慢。 对此,苏夫子的评价是“很好!”他觉得川辽三年突破没什么问题. 他教导的道童数都数不过来,这句肯定想必有些道理,不过也没详细解释过原因。 其父川厚天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因为他悟道时间太短,经常跟着关同凌司厮混,所以这段时间盯的他很紧。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年纪小,坐不住,能完成父亲的要求已经很不错了! 清晨,他随父爬山锻炼,开始的时候,玩游戏还是蛮开心的。等他适应了之后,川厚天就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让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跳绳,还有跑步。要求是每一天跳两百个,跑五公里,这简直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川辽累的不知道吐了多少遍,当他吐完黄胆水之后,偷偷问父亲能不能休息时,碰上了父亲严厉的目光。 “悟道一点都不好玩,我想玩游戏。”川辽低着头,不想干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吸引了旁人的关注。 “好好,今天先跑到这里。” 川厚天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坐在地上随手拿了几块小石头和川辽玩手心手背,不一会川辽破涕而笑,两父子玩的很开心。 一阵风吹过,川辽觉得很凉快,把心里不开心的事情都扫走了。 下了山之后,他要准时回到道舍里跟夫子悟道,不可以迟到。 静舍,苏夫子席地而坐,下面若干草席,几盘鲜花,十分简陋. "夫子,我什么时候可以学奇术啊?"他扑闪着大眼问道. "等你突破再说,专心悟道." 夫子只会给一半时间他们悟道,在此期间,检查每位道童修行情况,指导他们如何掌握正确的方法运转功法,根据自身体魄构造的不同,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开发灵气通道,方法都是因人而异的。人体有很多隐藏的道脉,随着修为的提升,会渐渐被感知,道童们要做的是发掘自身潜力。 川辽有时候也会不耐烦,有什么随口就说出来,不懂就问:"夫子,你这里为什么没有经书啊?" 夫子道:"记在我脑子里." 川辽语速极快,道:"夫子我想换个位置." "为什么?" "扎的屁股痒." 夫子这次显得有点沉默,似乎在思考. 川辽没完没了:"夫子,为什么我们不能吃增强修为的灵果呀?我听说吃了灵果修行很快的,要不你买几颗送给我们呗!" 道舍里哄堂大笑,不少人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 夫子被这个好奇宝宝逗乐了:"你们现在吃了也是白吃,体内没有道脉,储存不了灵气." 川辽不依不饶,眼神很清澈:"那你可以先买给我们,等以后我们突破了之后再食用啊!" "对呀!我们以后再吃也可以。" "我不吃,我拿回去给弟弟吃!" "我家里有灵果,改天送你一个." 有人得意地说,似乎在炫耀. "我家里有三个!"另一个人不甘示弱. "我也要,给我两个。" "我会变灵果,变一百个奥利给灵果给你!" 一群道童叽叽喳喳地在讨论. 苏夫子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很有耐心地聆听,嘴角轻轻地在微笑,很喜欢道童们这种反应,这种气氛让他很舒服也很享受,这一点也是他能在这个岗位一直坚持下来的动力。 第三十五章 洪灾 在他看来,眼前一幕朝气蓬勃,孩童的想象力是无限的,不应该被任何事物束缚。按部就班修炼是必修课,但天马横空的想象才能给他们带来悟道上更多的灵感,让孩子们在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 道舍里讨论的热火朝天,苏夫子也应大家要求,展示奇术,满足大家的胃口. 苏夫子身边灵气流淌,全身散发白茫茫的亮光,光线柔和,并不刺眼.他掌中奇力涌动,催生出一幅画卷,画卷在虚空中横陈铺展,上面出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果树,结有闪烁着光芒的果实,正是其中一位道童想吃的灵果. 川辽性子较急,想凑近一点看个仔细.他跳了起来,手指穿过画卷,感觉到一丝温暖. 原来夫子的奇力是暖的. 他擦了擦眼睛,对奇力有了新的认识,告诉大家。 其他道童也愕然,觉得很好玩,一个个像个小袋鼠一样,围在夫子身边,跳起来感受手指穿过奇力里的丝丝暖意. 玩闹归玩闹,悟道还是必不可少的内容. 结束悟道后川辽这个小小扫地道童还要留下来继续打扫卫生,清洗草席,给花浇水施肥.道舍虽小,但他个子也不高,打扫起来也费了一番功夫. 到了下午,就是跟川红栗学习刀法的时间了. "扎好马步,膝盖不能超过脚尖!" 川红栗一脚踢在川辽小腿上,川辽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川辽顾不上清理衣裳,一骨碌爬起来,扎好马步,咬着小齿默默坚持,谁让他喜欢浪刀呢?他性格就这样,喜欢一样东西就一定要学会. 想学好刀术,脚法为基础。一招一式,都有特定的套路,以下肢力量传递上腰腹再送达手臂,既考验身体柔柔韧,也注重感觉的延伸,在进退间体会一刀一势。 万事开头难,川辽并没感觉到丝毫快乐,反而觉得刀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太麻烦了!不过,他不敢发出一句怨言,大伯脾气不好,大家都知道。 院子里,川红栗在墙角边上抬手撒下一把沙子,在掌中落下,黑色的细沙在地上堆积,被他塑造成士兵模样. 川辽手执竹片,想象着自己手中拿的是浪刀,集中精神架好刀势,举竹片于头顶,一下接一下地斜划着这个士兵. 为什么说是划呢?是因为力气不够大,刀刃劈在士兵身上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感觉士兵滑溜溜的. 川红栗示意他站在一旁,手腕外翻,出现一把火焰大刀. 他立刀过顶,手心外翻,仅劈出一刀,收刀入鞘,在士兵身上留下一道白痕. 川辽有些不明所以,期待中的动静似乎没有出现,这一刀平平无奇,静悄悄的,刚想发问. 下一刻,他的想法颠覆了. "嘭、嘭"两声,他和大伯的衣服无风自动,像个气球般鼓胀起来. 川红栗须发皆张,黑发在风中凌乱翻飞. 川辽大惊失色,在慌乱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立刻明白何为刀势. "嘭" 黑沙塑造的士兵炸裂,墙壁轰出了个大洞,地下也震开了几道裂痕. 再看川红栗,他的衣服后面出现了一丈高的虚影,声威浩大,宛如猛虎噬鲨. 这还没完,一声虎啸比光影慢了一点,姗姗来迟。 真有一个巨大的白虎额露王纹,闪烁奇光,自后背升起,口衔鲨鱼,上下嚼动,似乎在一瞬间将猎物吞入口中. 太帅了!川辽冒出了星星眼. "霸气外露!我要学,我要学。"川辽从词典中学到的词语评价在他大伯身上. 川红栗置以一笑,摸了摸他斗大的脑袋,道:"继续练!" "好!"川辽咬了口嘴唇,眼中大放光芒,提起精神埋头苦练. ······ 最近暴雨连下三个月,雷暴肆虐,许多地域洪水泛滥,灾害频频发生. 出雄庄里多了许多从其他地域逃过来的难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男女老少皆有,一时之间打破了往日的宁静.看来之前沛匡和川厚天的推测有了结果,其他地方也发生过类似的灾害,迁移的路线指向出雄庄,但并不见得这个方向是正确的,至少现在看不出来. 官府收到其他屋域传来的消息,已经加派了人手,在东南西北四个庄门临时搭起帐篷,发动达官显宦们布粥捐银,抗洪赈灾,同时设置了多个驿馆,安置难民,总算是应付了过来,庄主也下令大开粮仓,解燃眉之急。 沅香江,江水浑浊,冲刷着河堤,撞出一堆堆水沫子.水位不断上涨,堤坝损垮,最高纪录已经产生,并在不断刷新,堪称千年一遇。 江边,有不少难民沿江而下,向两岸靠近。一船人中配有两名修士,施展奇术,保证船身不至于翻沉,保障舟上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每船大概有数十人,这些人活命的机率大些.有的是在干活时或在家歇息被洪水带了下来,处境危险,慌乱间只能拼命抓住身边可以利用的垃圾,时沉时浮,远远望去,分不清是是尸体还是垃圾,这种流速,连挣扎也做不到. 不断有人试图横渡上岸,上岸者无不涕泪横流,双眼浮肿,布满血丝。他们在这场灾难中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亲离死别,这种痛彻心扉的体会只有在同行者相互帮助时才会得到对方一丝理解和安慰。他们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双膝跪地,隔着雨幕对着家乡的方向磕三个响头,长跪不起,嘴里喃喃自语,有的双目发直,已经疯了。 “扑通” 一名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太过虚弱,昏死过去,几个翻滚掉回江里,被水推走了,旁人根本来不及救援。 “阿妈妈!妈妈救休儿!啊,妈妈!”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哭的人心都碎了,望着爸爸妈妈的身影沉下大江,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咽下泪水断断续续地喊道:“阿妈妈!啊,妈妈!” 人生第一次,她知道了眼泪是咸的。 “孩子,我带你去找妈妈。”一个干瘦黝黑的老汉伸出毛茸茸的大手,道:“跟我来。” “你帮我找妈妈!妈妈、帮我找妈妈!”小女孩也才四岁,还不懂什么敬语,哑着喉咙喊出要求,坚定地握紧老汉的手,追着洪水寻亲。 “啊妈妈!不要丢下休儿!” 凄惨的哭声带着无助的悲意消失在远方,老汉和小女孩已经消失了,但嘹亮的声音仍钻进了人们脑子里,挥之不去,那一幕令不少人潸然泪下,感同身受,庄上的志愿者眉头紧锁,强忍着热泪,默默地系好腰间的绳子,把热乎乎的窝窝头塞到难民手中。获救的难民情不能自已,再次放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加入救援的队伍中,他们也懂得报恩! “救命啊!救命!”一个抱着半截木头的姑娘张着嘴巴绝望地喊着,她有一个小竹篮,用发丝牢牢地固定住绑在头顶,竹篮里有个哇哇大哭的婴孩,模样甚是凄凉。 “咻” 有修士祭出奇器甩入水中,是一截瓜藤。 瓜藤从江面延伸,不断生长,攀爬到姑娘身边,缠住木枝,将她和婴孩拉回岸边。 岸上的男子有些冷漠,并没立即将两人拉上河滩,出言道:“我身边尚缺侍女,你可愿意跟我走?” 本以为能摆脱的姑娘,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欲望胜过一切,使劲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平民闻言也吃一惊,不过并没说什么,这种事说是乘人之危也好,你情我愿也罢,送去官府也讲不清.此人以这种方式救了数位女子,尽管动机不纯,但起码挽救了几条生命。 “我不要你救!你走开!”有个七岁的大男孩勃然大怒,推开身边的志愿者,红着眼睛低吼道:“滚开,我要找爹娘,你们连畜生都不如,畜生!” 旁边的几个志愿者也没了办法,男孩要跳江找父母,志愿者坚决不让他做傻事,好好的捡回一条命,怎么还要去送呢?双方陷入了僵持,志愿者任他唾骂,不为所动,只是用身体拦住他的去路。 “畜生,本小爷的事关你卵事!畜生吃翔!”他拳打脚踢,最后无力地趴在地上来回打滚,一锤一锤地敲打着别人的脚。 一个不留神,被他得逞,“扑通”一声跳下了大江,自此消失不见。 “唉~”所作所为令人惋惜。 江水滔滔,白泥翻涌,泥水淌过岸边,人们依稀能看见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在漩涡间浮沉。有半截石碑散发着灰色奇光,上面刻有某族老祖的名字和事迹;一群奇兽在水面流过,四肢僵硬如枝丫浮在水面,头颅埋在水中已不可辨见其容貌;无数白骨如浮萍般上下漂流、似白蚁过江,密密麻麻,甚是恐怖;也有修士奇力浅薄,不能自控,随波逐流,在江心打转······ 能上岸的人是幸运的,更多的老百姓蒙受天灾,无力挣扎沉入水中,匆匆忙忙地结束了一生. 第三十六章 牛前辈 衙门里的官兵除了少部分在庄门处登记、在城中维持秩序外,尽数派来了沅香江支援。 川厚天、沛匡和其他同僚也在江上实施救援,他们在堤岸石壁上打入一条条铁索,横贯两岸架起一座座铁索桥。洪水没来之前,他们奉命修筑水利工程,从低水位处一直往上增加铁索,记录着水位的变化。江面以下的铁链不少被洪水冲断,新的铁索桥还在修筑。 巨大的铁索有桥梁般宽阔,其材质本身就是一件奇器,坚固无比。众官兵灌注奇力入铁索中,可在铁索间结出木色屏障,有避水之效,大大增加了活动范围,保证救援工作顺利进行。 “出!” 江水滚滚翻涌,如水龙翻身,咆哮肆虐。铁索桥摇摆不定,众官兵齐心协力,各执一角蛛丝网,撒入江中。 蚕封蜘蛛结出的蛛丝网,非常结实,不溶于水,用于打捞难民最为合适。 江心中的几名修士和难民被蛛网罩住,捞出水中,众人合力一抛,获救几人如炮弹般在空中划出美丽的生命弧线,落在岸边,江边有热心志愿者接应,打捞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江河湍急,时不待我,众人又接着新一轮的搜救行动。远处隐约可见十几位妇孺的身影在江中挣扎,情况十分危急! 众官兵测量好方位,到达预设地点抛下蛛网,进行打捞。 然而待到十几名妇孺距离铁索桥近些,众人却大感意外,在水中出现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相距四丈远,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把妇孺们卷了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众人发愣的瞬间,异变陡生。 “厚天小心!” 沛匡最先发现了不妥,快速拉了川厚天一把,飞身而起,险些被波及了。 破水声伴随着一条条细长的尾巴高高扬起,每一节肢体都有紫黑色甲壳包裹,尾尖如一道道血钻,闪烁着妖异的奇光。 众官兵脸色大变,飞身脱离铁索,白色的河泥拍在桥上。 “噗”“呲”"啊"······ 那一条条尾巴竟是一道道快到不可思议的残影,滞在半空,让人反应不过来. 八名官兵先后被洞穿,消失的刹那,有人用照妖镜捕捉到一丝痕迹. 这是一条巨大的蝎子尾,如死神的镰刀,冰冷地收割了八朵生命之花,没入水下。 八位官兵由空中跌落下江中,心脏位置被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他们全身发紫,如万蚁噬心,十分痛苦,一个个仰着脖子呻吟。 “陈亮!”川厚天呼唤着同僚的性命,想要下江搭救,被周围的弟兄们拦住了。 因为,就迈出一步的时间,受伤的同僚已经卷入了刚才出现过的漩涡中,甚是怪异。 “这是什么妖物?”沛匡无比郑重,死死地盯着江面。有同僚返回衙门调取宗卷,他们紧急下令,疏散江边志愿者及难民,避免造成更多的伤亡。 江面恢复了平静,那妖物似乎在水下等待机会。 究竟是什么呢?利用尾巴进行袭击的妖物似乎有些印象,衙门宗卷里有过相关记录,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川厚天眯着眼思索,沛匡提出的几种猜测和眼前的情况也对不上,盲目地攻击只会激怒水底大妖。 “情况不妙啊,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大妖应该是毒蝎王,那条尾巴就是最好的证据。” “必须要想个方法,铲除此妖!” 有散修浮立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可能抱着猎奇的心态或者单纯是看热闹,在协助官府疏散的同时,依据以往经验作出比凡人更加准确的判断。 “我要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官兵们个个义愤填膺,在做下一步准备,有人眼睛都红了,死去的是他亲弟弟! 消息从衙门传来,查出了大妖的出处,是泥丧鳄。 古籍《山江鉴·妖文》里有记载,泥丧鳄,每逢洪水泛滥时出世,腐尸生灵一概吞食,雨季繁殖速度极快,一头成年雌性泥丧鳄每隔三日可产千卵;幼年泥丧鳄习惯群居生活,以草木为食,喜伏田野,不伤牲畜。 “妖物在江中蛰伏,未知数量如何。”有人担忧道。 “大妖作祟,请诸位大人为民除害,以免伤及无辜!” 这是散修们讨论后一致的想法,欲助官兵一臂之力,扼杀大妖。 “我先来!”川厚天祭出奇器,一杆橙黄色的长枪在手中成型,枪尖点地,喷吐奇光,一跃而起,往江心飞去。 其后众人也纷纷出手,没有人愿意落后半步,弟兄的仇当由他们来报! 一时间杀气冲天,各种妙术法器破入江中,激起百丈浪,浑浊的江水似布匹般被众人撕破,残破不堪,又黄又白的泥巴掀开又洒落,溅的到处都是。 “隆”“隆”······ 地面发出哀嚎,沅香江在摇动,自地心中传出一股让人打跪的波动。 官兵们面面相觑,眼前一幕令他们瞳孔剧缩。 熟悉的漩涡浮现,状若漏斗,在疯狂旋转,白色的水沫子冲击又撞散,形态时大时小,时而扩张时而收缩,还伴有"哧、哧"的怪声,低沉的把周围的其他声音都压了下来.从近处再到远方,不断有疯狂的漩涡生成,在蜿蜒不绝的江面足有近百个在浮沉,在骚动,白色的水沫子冲击又撞散,一切的变化是如此的出人预料. 各种妙术法器的效果根本发挥不出,如泥牛入海,倒不如说是唤醒妖物释放出来的信号,与此同时,泥丧鳄的反扑展开. "速退!"远方有人乘云而落,神色焦急. 下一个瞬间,所有漩涡消失,江面如煮水般沸腾起来,一个个水泡浮出水面,炸出朵朵水花,冒出大量的白沫,大妖身躯浮现,一段段断索抛飞,笨重的动作让人压抑,在眼幕中放慢,让人想看个清楚明白. "哗啦"一声,硕大的鳄鱼全身覆盖着厚厚的泥浆张开血盘大口,向空中的修士发起袭杀. 之前官府苦心布置的铁索桥全面崩溃,根本无法阻挡大妖的脚步,寸寸崩断,附近区域不断在摇动,震耳欲聋. 川厚天大喝:"屠魔咒!"一串串咒文自口而出,配合沛匡和其他手足一起,祭出一张阵图,阻挡泥丧鳄的攻势,给后面的散修争取时间疏散群众. 阵图刹那间放大,沿江而上,漆黑的咒文冲刷大江,带来一股巨力把泥丧鳄按下水里,将滚滚大江中所有动静全部镇压下来. 众官兵此时可谓置生死于度外,情势危急,不得不拼尽全力,催动奇力,放手一搏.此阵威力如何,众人也不清楚,毕竟是第一次使用,只能依照宗卷上记载的方法进行操控.灵气汇聚在众人身上,宛如一道道黄烟,相对于沅香江来说十分渺小,仅可微见,但不屈的精神让他们的脊梁无比挺拔,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热泪盈眶,嘴唇嗡动,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不住回望,伸出了大拇指. "速退!"来人近了一些,对着老百姓大喊,江边有好事者避开官府的援助,躲在暗处凑热闹. 霎时,阵图龟裂,发出石崩之音,让人头皮发麻. 完了!沛匡他们气旋翻涌,喷出一股鲜血,洒下江面,阵图的裂缝在扩大,里面妖气扑鼻,让人难以忍受.煞气外露,近百头泥丧鳄浮出水面,突破阵图,四肢拨动,激起千层浪. 这一愣神的功夫,又有十九个官兵的生命被扼杀,奇光溃散,一闪而逝,瘫软的身躯无力地跌落下江中,永远消失在世间,紫黑色的硬壳带起一小串血花在阵图裂缝中摇晃,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 "狗娘养的!" "我剐你祖宗!畜生!" 川厚天他们眼见悲剧在身边发生,却无力阻止,阵图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碎掉,包括自己的性命. 官兵们目眦欲裂,呼吸沉重,拼命灌注奇力维持阵图,一部分同僚忍不住了,发出视死如归的吼叫,离开阵图范围,手持奇器冲进裂缝中与泥丧鳄近身搏杀. "你们都退下!" 远方的人急速赶来,这次是对着川厚天他们说的.再这样下去衙门的人要死光了.它袖袍翻动,掌中咒文涌动,打向阵图. 官兵们看到来人,精神大振,庄主的坐骑青牛现身,化为人形斩杀泥丧鳄. 下方阵图还有不少官兵在浴血奋战,悍不畏死地与泥丧鳄以命相搏,已经杀红了眼. 青牛见形势对己方不利,江面中更多泥丧鳄爬上河滩,长此下去河堤也会崩塌,洪水倒灌出雄庄.当下上来就尽了全力,澎湃的奇力自体内而出,滚滚青色灵气奔向下方战斗的官兵,化为一个个灰色泡泡包裹住他们的身躯,把泥丧鳄的攻势阻挡在外,带回到岸边.自身则杀入阵图裂缝,大开杀戒, 一时间泥丧鳄被打的措手不及,大多被一击毙命. 又有十几名官兵不敌,被泥丧鳄一个仰吞,咽下肚子了里,嘴角掉下一截手臂. 青牛奇光大盛,立掌横推泥丧鳄.其人形高大魁梧,原先两耳位置生出弯弯老角,藏在角下的耳朵微不可见,铜铃般的大眼炯炯有神,射出缕缕精光,上唇无须,须根在嘴角边冒出,非常浓密. 它的样子十分狰狞,因为,在泥丧鳄搏杀的过程中,无意中在一头泥丧鳄的喉咙里看到一条僵直的人手,似乎在向他求救. 半息的时间,它没来得及击毙这头丧心病狂的大妖,生命逝去的声音从鳄鱼腹中传出喉咙钻入耳膜,骨头粉碎的响声挑动了这头老青牛的某条神经. "哞哞"的牛叫声响起,无穷青烟自牛鼻中排出,这头善良的老牛怒火中烧,牛耳后扇,它硬生生掰开僵死的鳄齿,丢开一截烂下巴,剖膛解腹,把一滩和着骨肉的血泥用灵气包裹住,收入怀里. "啊!"一声似人似牛的破音从青牛口中喊出,发泄着无尽怒火.它跟随城主多年,与衙门里的官兵朝夕相处,早已将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这名死去的官兵名叫杜升,双亲早逝,本就是孤苦之人,尚未娶妻生子,却在此遭此横祸,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 沅香江因为青牛的出现,爬上河滩的泥丧鳄折返了回来,他们闻到了同伴身上的血腥味,陷入疯狂,不退反进,潜入水中,朝江中大青牛所在的位置靠近. 江面上似乎平静了下来,熟悉的漩涡重新出现,深不见底,这次的数量更多了,黝黑的漩涡如蜂巢般密密麻麻,水沫子漫无目的地拆散重组,整条大江都是这种漩涡,令人如坠冰窟. "牛前辈小心!"裹在灰泡泡里的人隔着气泡上的光膜大喊,神色不安. 老青牛漠然地望向岸边,向众人传音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解除了灰泡泡的禁制,站在江心,任洪水冲刷,巍然不动. 众人领命,但不愿离去,在远方眺望,准备支援. 老青牛看罢,没有多说什么,时间紧迫,大妖们随时会发出更为激烈的反扑. 一道道咒文自他掌中浮现,被它结结实实地打入阵图,阵图黑光蔓延,破损的边缘重新粘合,裂缝中的空缺被青色奇力修复,展示出真正的神威,一股股重力自阵图中散发而出,接踵不断,一层压着一层,带着泥丧鳄沉去江底. 老青牛一声大吼,摇身一变,露出本体,三十多丈的身躯不断生长,转眼间已有百丈,头上的牛角不再生出火焰,整个头颅转变成红色,石柱般的牛蹄轰下江面,一个呼吸的功夫,江中浮起一片血水,远处的泥丧鳄也受到波及,震的晕了过去,四脚朝天,肚皮泛白,浮在水面. "哞"的一声,老青牛伸出厚厚的牛舌,卷来泥丧鳄的尸体,提取出官兵的尸骨,置入灰泡泡中包裹好,继而一头没入江里,消失在水中. "牛前辈!"众人向着它消失的位置拱手致意. 川厚天凝望江水,皱眉道:"牛前辈将自己和大妖封在江中,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沛匡整理衣袖,长呼一口气道:"有它镇压,一时半会不会出事,走,要换岗了." "不知道洪水何时可退."有人叹息. 岸边不少官兵或半倚残木,或颓然无望沉默不语,有人跪地长哭,握住拳头锤打地面,呜咽声不绝. 川厚天心情沉重,重重地拍了拍那位同僚,早上还有说有笑的兄弟,转眼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以后相见只能在梦中. 沛匡叹道:"要不是他们,我们也完了,弟兄们的家眷那边都不知道怎样开口." 说到这儿,周围的人也是一阵黯然,今天是和死去的弟兄告别,日后谁送自己呢?涉及到这个敏感的话题,连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单身汉也一阵失神,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们背靠背,坐在一起,梳理着杂乱的思绪,抽着旱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种平时不可能提到的话题在事后相互交谈间显得很是平常. 活下来的官兵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光着膀子,整理着死者的遗物,抹掉上面的水渍,记录下死去同僚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点起火堆,支起架子放上衣物,慢慢烘干,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尊重. 江面恢复了平静,可是地下的震感更加强烈,想必老青牛在进行一番搏斗,不断有灰色泡泡裹着脑浆内脏脱水而出,飞出阵图,落在岸边,每个灰泡泡都打上了腥红的名字. 水中突然划出一道水线,迅猛无比,分割江面. 一个约莫四岁的幼童爬上河滩,背着一个箩筐,面无表情,众人都站了起来. "庄主!" "庄主您终于来了!陈亮杜升他们······" 又有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哭丧的语气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种悲郁之意,一颤一颤的. 庄主点点头,看着周围飘荡的尸骨血肉,和众人在岸边焚香祭拜,告慰英灵。出雄庄,自古以来英雄辈出,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他们身为官兵,抗洪救灾,对得住老百姓,唯独愧对至亲。 “诸位要多加小心,这天地要变了。”庄主发出一声叹息。 “庄主,牛前辈他···”有人禀告刚才之事。 庄主摆摆手,发出稚嫩的声音:“它是奉命抗洪,以它的修为足可镇压。” 明明是个奶娃子的模样,说话却老成稳重,多亏没有外人,不然会令人觉得诧异。 庄主说罢,径直来到一片空地,把箩筐放下,翻转筐口,倒出一个个米粒大小的人儿,嗡嗡的声音传来,很是热闹。 这些人都被他用奇术封在箩筐中,被他所救,已有不少人从昏迷中醒来,看见庄主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跪九叩,直呼神仙显灵。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难民,本地人都见过庄主,不会如此糊涂。 庄主解除了封印,难民们也慢慢恢复了原来的身形。 “我竟然还活着!”小伙子拍了拍胸膛,神采奕奕。 “老身被脏水泡完还能下床走路了,怪事啊!”一位牙齿掉光的老婆婆惊叹,拿着镜子全身上下照个不停,精神矍铄. “您这是喜事呀!”旁边一位大嫂笑逐颜开地说。 自然有许多人拜谢庄主,感谢他出手相救并治好了多年顽疾。 庄主谦卑地摆手,这不算什么. “去库房调集琉璃索,重新加固沅香江,安置难民,不得有误!”庄主下令。 “是!”一队人领命而去。 "报!" "说,什么事?" "黎员外的家眷在衙门闹事,说官府压榨老百姓,拒绝施粥." 庄主问:"谁给他的胆子?" "另有十一位员外联名贴出告示,表示支持黎家决定,并要求赶走异乡人." "好胆!" 第三十七章 坐小船 衙门里人来人往,十分忙碌.川厚天和沛匡他们经常夜不归宿,帮忙处理着各种事务,碰上这种节骨眼上,别说回家,能多歇一会已经很不错了. 近日,收到其他屋域传来的消息,各地民情激愤,菜农颗粒无收,在市场聚众闹事,连屠夫的砧板都劈烂了;难民与本地居民纠纷不断,为了两餐温饱,不惜大打出手,不时有流血事件发生;官兵出面维持秩序,拉了不少闹事的人,连监狱都快装不下了;有的难民排队抢不到庄门前的粥水,故意闹事,就为了讨口监狱饭,免得饿死. 尽管官府提早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加盖帐篷,拨款赈灾,依然是杯水车薪。因为难民的数量与日俱增,且别的庄域也有难民流入,据传是其他庄域发布了"限民令",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难民与狗不得入内",导致出雄庄难民滞留人数进一步激增. 暴雨一直下个不停,而地方终究有限,原本衙门想着征用青楼等场所安置难民,结果商贾们不乐意,煽动舞女粉客去跳沅香江以此明志,双方协商无果,官府只好作罢,改在南北山脉附近安营扎寨,把许多矮山夷为平地. 在这种情况下,庄域里传出不少流言蜚语,弄得人心惶惶,疑神疑鬼。 例如有个阿伯半夜起床小便看到邻居家闹鬼,邻家死去多年的的大儿子在雨天打着伞,站在家门前手舞足蹈,像中了邪,还对着阿伯微笑打招呼,吓得阿伯瞠目结舌,当场中风,第二天晌午才被家里人抬了起来;有人看见天上出现奇怪的气象,一朵朵青黑色的厚云积聚在一起,状若漏斗,底尖阔口,似杯非杯,硕大无比,一个连着一个,排列的很是整齐,布满了苍穹,云体沉重坠压云山,令人很是压抑;有个猎户家中发生了一件怪事,午休的时候,突然窗户被狂风掀开,玻璃碎了一地,湿冷的雨水夹着两个球形闪电闯了进来,伴随着婴孩啼哭的声音,很是渗人,幸亏猎户反应敏捷,翻身跑出家门,不然下场和炸碎的家具一样,化为粉屑。 有的散修抗洪回来,带来了一则则最新的汛情,还有奇闻异事。言称看见沅香江上有水鬼上岸,躲过了大青牛的镇压,潜伏在庄上,专门祸害孤寡老人;有的亲眼看见江中漂来一个莲花妖,晚上化作一盏花灯,在街道上随波逐流,听说凡是见过此花妖的人一周之内必会头顶生莲,暴毙而亡;有人在江边捞到一个包裹,发现里面是一块绝世奇雕,铭刻着修为高深者的感悟,立刻遭到了旁人的哄抢,还因此负伤;有难民发现死去的好友的魂魄脱体而出,在雨中穿梭,一个影子也没有,很是孤独;有人午夜时分瞧见一条大狼狗拖着十七条铁链哗啦啦地在小巷游荡,谁也说不出那条狗的来历;有人说江中捞起几位异域公主,被青楼收作奴仆,签了卖身契;甚至有更离奇的说法,不单有外来大妖作乱,庄中许多潜伏的大妖更是里应外合谋划着一系列拐杀婴孩的勾当······ 各种消息纷乱繁杂,有大妖作祟,为祸人间,也有人栽赃嫁祸,借题发挥,无论是真是假,官府一律派兵追捕严查,并贴出告示,征集散修抗洪捉妖,现在人手根本不够。初时庄上的青壮年并不活跃,后来在老一辈人的叱骂下,逼的没办法,只好参与到救援中去,这种时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不想睡个安稳觉呢? 暴雨倾盘而落,一拨接着一拨,厚厚的青黑色云朵叠起万重,挡住了太阳,挤满了天空.蜈蚣状的深蓝闪电劈烂了不少云山,声如锣鼓,撼天动地.这雨几乎就没有停过,停了一两个时辰,又开始下了,似乎是捅破了天,一直堵不上这个窟窿,雨水携带着碎石砸落在琉璃瓦上,漂亮的璃光变得支离破碎. 出雄庄虽然做足了防洪措施,依然免不了洪水的侵袭,泥水流过大街,浸过小巷,把庄稼浸坏了,把树木泡的光秃秃的,还推走了不少摊位的广告牌子和低矮的泥砖屋.大水直接跨过阶梯涌进府里,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垃圾,白的黄的黑的灰的,枯枝烂藤是常见的;一些棺材板啊、大石碑还有奇兽尸体随着水位的降低,逐渐暴露在众人面前;伴之而来的是一条条滑腻腻的油虫,在污水中很是惬意,不时吐出一串泡泡,很喜欢黏在人的脚上,被它缠住,简直不要太恶心,吸附力十足,硬要弄掉的话,只会连皮带毛都拔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火烧;还有各种莫名出现生长速度极快的杂草,生命力极其顽强,根本不需要泥土,只有有一点点水就可以长的到处都是,屋檐下、璃瓦上、墙壁里、水缸旁都有它们的影子;最难搞的是黏在地上的堆堆白色的淤泥,必须要用奇器才能弄掉,单独一人要十个时辰才能清理干净。 民众怨声载道,衣服没干就不说了,浑身难受,臭烘烘的,墙壁上竟然长出了青苔,污水滋生了许多细小的蚊虫,在水里打转,有的微不可见,专门找人的衣领处、袖口边、耳背上、脚踝处落脚,不少庄民因此染上了怪病,出现瘙痒生藓等症状。 人们抱怨着出行的不便,算命的没了生意,干苦力的大汉坐冷板凳,采耳补鞋的也没机会服务,镖师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打铁的改行教功夫,药师清点着往年的药材,咒骂着这鬼天气,说书的收拾小摊回了乡下,打猎的猎户不敢往山上跑,担心遭遇泥石流,改去江边打水怪;到处都是积水,大雨时落时停,趁着雨停的功夫,男女老少皆拿起扫帚,扫除积水,清理淤泥,想偷懒都不行,自家门前的淤泥如果不及时清理,过两天附近的淤泥都会堆过来,到时候更加难打扫,还不如趁大家一起打扫的时候,搞搞卫生,人多力量大,齐心协力扫个干净。 雨势渐小,零星地洒落几滴,寥寥可见,闷雷的声音还在继续,让人猜不透老天爷的心思。 “今天的雨下的够久的。”凌淼淼擦了擦汗。 她们三个妇道人家在门前和守卫们一起打扫卫生,有说有笑。 “是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点,听说厚天抓捕了几个小妖,今晚又有的忙了。”沈雪阳道。 凌淼淼抱怨道:“我家那位也是,被派去修阵图、搬铁链,整的腰酸背痛,每晚回来都要我帮他搽药酒,烦透了。” 杜夫人支起铲子,擦了把汗道:“最近妖魔鬼怪多的很咧,这年头到处都不太平,龟黄街的那家人你们还记得?” “记得,这怎么能忘呢,可吓人了。” “一家十二口全部死在屋里。”沈雪阳心有戚戚地道。 一个月前,赵府上下惨遭灭门,尸身被白色泥水推到大门,发出古怪的声音,过了一个星期,邻居实在受不了晚上的异响报案官府,引发轰动. 凌淼淼咽了口水地道:"死者身上的小孔像蜂巢那种六边形结构,这是哪种大妖所为?实在是令人不安呐." 沈雪阳看过官府通缉文书,记住了上面的画像,点头道:"这种似是一种不常见的虫妖所为." “我听说是人办的.”杜夫人揭秘。 "不会!" 凌淼淼和沈雪阳都很吃惊,凑近了一些,小声议论. 杜夫人压低了嗓音,道:"东来和江湖上的人来往密切,收到的消息." 杜夫人的丈夫,也就是关同东来,是一名镖师,前段时间回来后,没有接镖,整天和镖局的兄弟喝酒对赌,颓废了不少. "整天喝酒,都不想和他睡,喝死算了."杜夫人抱怨. 平常雨季也有急镖要走,这段时间可是太过平静了呢. "娘!快让开."稚嫩的声音在杜夫人背后响起. 关同凌司带着川辽推着自己做的小船笑嘻嘻地从她们身旁经过. 杜夫人一听,竖起双目,严肃道:"去哪?" "去镖局找我爹去."关同凌司笑嘻嘻地道. 一旁的川辽坐在船上鼓着腮子努力地划着小桨,朝她们挥了挥小手. "你···"杜夫人还想说什么,旁边的沈雪阳劝道:“没事的,他们认识路。” 凌淼淼笑着附和:“就是,怕啥。” 常年在外的关同东来回家也没空管孩子,间接造就了杜夫人虎妈般的性格,样样都要管。 如果她知道儿子是怎么想的话,估计会马上发飙。 关同凌司笑嘻嘻地挥挥手,回过头对川辽说:“你看,这招管用。” 川辽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更加卖力地划着小桨. 两人坐上小船,享受着自由的气息,摇头晃脑的哼着歌儿. 这艘小船是他们的杰作,花了两个月时间,将一块块木头拼接起来,还起了个霸气的名字叫"海鸥号". 这段时间暴雨连连,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心情,被困在家里悟道.可是,他们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玩游戏,着实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最终琢磨出这样一艘小船.这艘小船经过他们反复试验,在水中连续浸泡三天三夜也没问题,有了这艘小船,去哪都方便啦! 第三十八章 迷路 雨基本上停了,街道两旁有孩子在玩耍,在打水仗,他们划着小桨,很快加入了战斗,玩的不亦乐乎. "停!"关同凌司似乎发现了新大陆,摇了摇川辽肩膀. 川辽疑惑道:"怎么啦?" "看!水里有好多鱼."关同凌司两眼放光,二话不说,撸起裤脚下船捞鱼. 川辽定眼一看,好家伙!鲤鱼黑鱼大虾什么都有,还发现一动不动的青蛙,川辽跳下来挥动船桨想抓住它,小青蛙似乎回过神来,钻进水里逃的飞快. "动作快点,川辽,快来!"关同凌司让川辽帮忙拦住条红鲤鱼. 水没过膝盖,快淹到了大腿根,川辽个子高了一点,但比不上凌司灵活,红鲤鱼就这样在他脚边擦脚而过,气的他把船桨狠狠地打在水面,赶来的凌司受到殃及,胸前湿了一大片. 这条街地势较低,积水比较多,臭虫游鱼皆可见,关同凌司用手肘碰了碰川辽,挑了挑眉头,神秘地笑道:"诶,我给你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川辽抬头看了看他,手中一凉,被凌司塞了个东西. 低头一看,顿时眉笑眼开,开心的不得了. 长长的胡须,坚硬的盔甲,挥舞着一对钳子,活蹦乱跳的,这不是威武的虾将军嘛! "拿好了,我刚找的."关同凌司得意洋洋,说话间,眼疾手快,弯下腰要捉条小银鱼. 可惜,运气不够好,溜走了. 川辽看着眼前这只黑乎乎的大虾,又惊又喜,决定放回船里养着. "你们找到了什么?"旁边一队小孩凑过来,想瞧瞧他们的战利品. "切!"来人大失所望:"才一只小虾,还不如我呢!" "就是,走了."有人附和. 川辽看着他们渐渐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小牙,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道:"有啥了不起的,等一会就超过你们." 说罢,埋头捞起鱼来,加入街上的捕鱼大队. 忙活了一会,刚有点收获,关同凌司看了看自家的小船,勃然大怒,两个小平头贼眉鼠眼的把手往小船里伸,搞小动作.船上的鱼虾被他们捞出来,放到自己的小桶上. "偷东西!抓贼啊!"关同凌司抢过川辽手中的船桨跑的飞快,使劲扔了出去. 可惜,两个小平头机灵着呢,一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开溜,比凌司块多了. 随后,川辽气喘吁吁地赶来,小毛贼早就没影了! "下次看到,有你们好看!"关同凌司脸黑成一块炭. 突然间,一盘水打在两兄弟身上,从头凉到脚底,一下子把他们惹毛了. 不远处有个高个子划着大船,船上的人向他们比着鄙视的手势,很是嚣张:"喂!你们两个垃圾,敢比吗?" 川辽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道:"怕你啊!"叫上凌司,追了下去. 船上的小孩出言不逊,大船背后还跟着数艘小舟,显然是他们之前得罪的人,追着船屁股不放. 他们一路打着水仗,一路追逐,划得飞快,一个个干劲十足,舞动着小桨,谁也不服气. 最后有几艘船突围而出,在前面领路,瞬间打水仗演变成了一场无声的比赛,个个屏息聚神,要一争高下. 这群孩子玩累了,叽叽喳喳地指着别人的鼻子叫唤,看见哪个长得不顺眼的,一点也不客气,学着长辈的语气骂人,恶言相对,起着难听的外号,什么拉翔的笨鸟、放屁的老鼠之类的话脱口而出,反正相互间也不认识,看看谁的嘴皮子厉害,这也是一种无形中的较量。说着说着又打起水仗来,这次还带了一点火气,打进了树林里. 过了一会,有个小孩头被打破,血流不止,鲜血从黑漆漆的头发上流下来,整张脸都淌着鲜红的血迹,甚是恐怖,他的同伴手忙脚乱用手掬泥水帮他清洗伤口,疼的小孩痛不欲生,弄得满手是血,喊着要回家找爸妈弄死他们。出了这摊事,有个别小孩是真的累了,在找回家的路.其他的小孩也就愣了一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打着水仗,不知不觉间他们划了很远. "这是哪?"川辽东张西望,看着周边的树木,用小拳头锤了一把粗壮的树干,疼的甩了甩手. 关同凌司光着身子在拧衣服,道:"这里是落莺林呀." 他看了看周围,有点眼熟,殊不知根本就不是。 "那我们快回去,我不想玩了."川辽觉得周围有点冷,不太自在. "急什么,天都没黑,再玩一会,没玩过瘾呢." 说罢,关同凌司又加入了战斗,川辽没辙,只好继续跟着他打水仗. 过了一段时间,天上的云层渐薄,青黑云色转为暗蓝,暗蓝天幕下垂挂的云朵特别渺远,呈蓝紫色,闷雷声似乎消失了,在雨停风止的环境下,竟然能感受到久违的宁静,让人心安. 川辽他们一群人早已不在所谓的落莺林,经过一个土坡,在另外一片树林里穿行,随着天色的变化,终于意识到自己迷路了.刚才打水仗光顾着往没人的地方跑,结果现在想找个人都难. "怎么办?我们迷路了."有人焦虑不安. "我认识路."一个黑小子自告奋勇地带路,划着小船冲在前头,示意大家跟上.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家心里也没底,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只好结伴同游. "都说了要早点回去,你又不听."川辽对着关同凌司抱怨,一脸不开心. 关同凌司不太在乎,嚷道:"怕啥,跟着他就行了,准能找到回家的路." 他心里也没底,洪水没过树干,庄上很多路标都被冲毁了,船桨在黄白相混的泥水中搅出了许多落叶残枝,除了划过的水声,头顶上还有吱吱的尖叫不时作响,关同凌司竖起耳朵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想起道舍里的小伙伴提过的鬼故事,不禁打了个冷颤. 川辽就在他旁边,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小手紧紧地抓住凌司的衣角,问道:"你怎么了?" 关同凌司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四处张望,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小脸渐渐严肃起来. 黑小子带着大家一会向左,一会绕右,一会又尝试换方向,漫无目的地乱转,东南西北被他转了个遍,带着大家七歪八扭地转圈圈,像个盲头苍蝇似的. 在他尝试再一次转变方向的时候,终于有人提出了质疑. 这个小孩模样并不讨人喜欢,圆头圆脑的,两粒大墨痣刚好长在鼻唇沟两边,与鼻孔相对,他十分肯定地喊着:"大家别跟他走,走错了!" 这一群孩子共有八人,有近半数人不再乱划乱游,长呼一口气,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有人回头大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墨痣男孩朝他们喊道:"跟我来,我看见前面有灯火."他指了一个方位,众人细看果然发现了一丝丝亮光,马不停蹄地往他身边靠拢,天快黑了,再不快点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大家心里都觉得很压抑,刚才活跃的气氛转眼间只剩下沉默,一个个埋头苦划,不敢再多生言语,哪还有玩的心思. 此时大地上方已经被一个蓝黑色的天幕笼罩,蓝紫色的云朵没入苍穹深处,不可找寻,月亮也没了踪迹,天色越发暗淡了.大家都铆足了劲,和时间赛跑,看着远方的一丝灯火,争分夺秒地振臂齐划,整齐的划水声道出了他们内心的不安. 川辽有点害怕,却也没有像旁边那艘船的人那么胆小,小声哭泣,只是觉得糟糕透了,咬着牙齿跟着凌司认认真真地做好每一个动作,神色专注. 关同凌司转过头对他说:"我们划快点."少见地露出了郑重的神色. 黑小子挠了挠头,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调转船头跟着大家走. 灯火越来越清晰,一群人终于离开树林,在一片水泽中漂荡. 只见前面有一排排茅屋,微弱的灯火从窗户打入水面,再反射到他们面前. "嗷呜~" 大家都在欢呼,一张张稚嫩的小脸重新绽放笑容,众人松了松僵硬的胳膊,甩甩小手,看到了希望,终于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了,不用担心被野兽袭击,悬着的心可以放下来. 天上星光黯淡,只有无数云山的亮光还可以辨别,阵阵凉风吹过白色的泥水,微漾的水面冒出丝丝黄烟,很是刺鼻.水中浮着很多杂叶须根.这里应该是一片庄稼地,许多植物已经倒伏下去,软弱无力,不少农作物细长的叶片上沾满白泥,有部分甘蔗还倔强地抬着头,但身子已经斜靠着水面,隐约有几声蛙叫还有破水声传来. 又划了一段距离,小船已经搁浅了,大家纷纷下船,朝茅屋的方向走去.关同凌司伸手往水里一掏,摸出了一个大田螺,是不认识的一种,川辽觉得很新鲜,一把抢了过去.浅滩上露出一块块空地,庄稼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像凌乱的被褥,七倒八歪. 八个孩子中有七个男孩,只有一个女娃,此时她哭的梨花带雨,这一路上就没消停过,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经过刚才的一番冒险,这群孩子慢慢地熟络了起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气氛略微轻松了一点. "糟了!"有人大惊失色. 第三十九章 得救 "怎么啦?"大家都走的比较近,第一时间围了过来. "我的令牌不见了."留着长辫子的小孩很无奈. 庄上每家每户都有独一无二的令牌,弄丢的话重新补做要等一年时间,这都是小事,主要还是要挨爹娘揍,不划算! 其他人闻言,纷纷检查自己的东西有没有遗漏,自然又引起了几声尖叫. 关同凌司摸了摸怀里,一脸肉疼,对川辽说:"我告非!四枚银贝就这样被大水冲走了!" 川辽也拉下了小脸,他的令牌不见了. 此刻他忧心忡忡,既想要找到令牌又着急回家,思来想去也没个办法,旁人还在叽叽喳喳,乱嗡嗡的,他心烦意乱,喊道:"别吵了,我们要赶紧找到回家的路,不然父母会担心我们的!" 话说得有理,众人讨论了一下也一致认为要搞清楚这个地方在哪里,路程遥远的话,说不定还要请一辆兽车送他们回家. 他们东拼西凑,把所剩无几的零花钱抖了出来,勉强够租一次. 回家,这是唯一的目标. "可惜了,银贝没了,没车费回家."关同凌司陷入无尽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可以让他们先出嘛,不够的话回到家我再拿给他们."川辽想的很简单,只想快点回家. 来到茅屋前,黄烟的臭味总算没有那么浓烈了.洪水退去的地方,留下一滩滩白泥和着烂草,众人踩在黏糊的白泥巴上,或多或少地中了招,有人摔倒,吃了一嘴泥,也有的衣角上沾了枯草,靴子早已湿透,有人干脆把它扔了,动作很潇洒. 四处静悄悄的,只有茅屋窗前微弱的烛光承载了孩子们的希望,如意志般摇摆不定却不曾熄灭. "别哭了."小女孩身旁的伙伴冷冷的说道,眉角间闪过一种厌恶的情绪,他觉得有这种只会哭的猪队友令他很没面子,渐渐摆出一副冷漠的姿态,呵斥了几句. 伤心的女孩子哪想到这些,一把一把地抽着鼻涕,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伙伴的态度毫不在意,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回家. 这里的茅屋四周都起了角,架空起来,木板上湿漉漉的,还有许多苍蝇和臭虫在乱爬.左下角有一个小阶梯通往门口处.他们径直来到茅屋前,踌躇不前,一个个反而沉默了,不太好意思敲门,黑小子的表现欲又上来了,挤开别人,走到最前面,率先敲了敲门. "有人吗?" 第一声没人回答. "您好,有人在吗?可以帮帮我们吗?"黑小子把薄薄的门板敲的快要掉下来. 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静悄悄的. 还是没听到回应,众人有点失望了,相互低语,望着窗户纸内蒙蒙的灯火内心忐忑,一瞬间生出了许多杂念. "这可怎么办?" "嘘,里面的估计是个聋老头,我听说失聪的残疾人听不到声音的." "那我们换一家,可能别人不想理我们." 黑小子蹦蹦跳跳来到隔壁那间茅屋. "有人在吗?" 这次算是找对了.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打开门,看见一群娃娃有些惊讶,眯着眼睛和蔼地问道:"小朋友,你们是来找吃的吗?" "嗯嗯,我们想回家."留有一条长辫子的孩子抢先说道. "回家?"老爷爷有些惊讶,耐心聆听孩子们的诉求. 长辫子头点的像捣蒜,道:"请问你家有兽车吗?我们要借马车回家."说完,大家纷纷拿出方珠,有所希冀地望着老爷爷. "好,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屋再说,我弄点好吃的给你们填填肚子,看把你们饿的."老爷爷委婉的推回小手,拍拍长辫子的肩膀,笑哼哼地请他们进去. 这种好意孩子们当然不会拒绝,一个个笑逐颜开,还真的饿了呢,肚子咕咕在叫. 终于得救了!这是他们每个人的心声,一个个排好队,整整齐齐地进了小屋. 过了一会,突兀的敲门声在黑小子第一次敲门的茅屋响起. "嗒嗒嗒、嗒嗒······" 屋里的人开门,望了望外面,没瞧见人,关上了门。 "嗒嗒嗒、嗒嗒······" “谁!”屋里的男人赶紧过来开门,跑出来上下搜寻,依然没有发现人影。 “怎么啦?”屋里走出一个婆娘,拭擦着湿漉漉的长发,来到身边不解地问。 “没什么···”男人惊疑不定,这大晚上的,难道还真闹鬼了不成? 邻居们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打开门锁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人把刚才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众人若有所思,发动起来,打起火把,把周围都找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这里是难民营,谁会大晚上的来这里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第一间茅屋和第二间的茅屋之间,有间茅屋曾经现出轮廓,把几个孩子请了进去! 川辽他们当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个个在狼吞虎咽,满嘴油光,屋里除了这名老伯伯外,还有他的老伴,和两个儿子,一家四口人,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和孩子们相处得很温馨,有说有笑. 老两口的两个儿子和他们差不多大小,大的七岁,小的五岁.两兄弟长得比较斯文,皮肤细嫩发白,跟个小姑娘似的,说话柔声细气,对他们这群陌生孩子感到害怕,不太擅长打交道,默默地吃着碗里的菜,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别人. "两兄弟打小就这样,很少出门,你们都是同龄人,随便玩."老婆婆满脸皱纹,看起来很高兴,油亮的大手托着浓汤,放在桌子上,拿起抹布麻利地擦了擦,盯着孩子们吃饭,很是满足,嘴角自然地咧笑开来,双眼眯眯,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川辽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舔了舔小嘴,道:"奶奶,您坐."说罢,屁股挪了挪,让出个空位. 老奶奶笑意更浓了,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孩子真乖,慢慢吃." 他们这群孩子除了川辽和关同凌司外,同行的有黑小子,墨痣男孩,长辫子小孩,爱哭的小女孩,还有她的同伴和一名身高最高的灰发少年,个个都喝饱吃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恢复了精神. 饭饱菜足,众人自然要打听回家的消息. "回家吗?"老奶奶收拾着碗筷,示意自家不争气的孩子多跟哥哥姐姐玩,两兄弟感觉不自在,话还是不多,问一句答一句,大的叫王飞,小的叫王飞飞。 "这里是哪里?" "奶奶,你叫什么名字?长得和我家祖母真像!" "奶奶你怎么住这里,我家比这里大多了." "我家比你家还要大,信不信?" "不信!" "爷爷,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奶奶能借您家兽车给我们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 川辽眼巴巴地看着老奶奶,"奶奶,我想回家." 老奶奶摊摊手有点为难,道:"我们老两口也没有马车,要不孩子,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白天容易找车,明天天一亮我叫你们起床,好不好呀?" 孩子们只好妥协了,老奶奶人这么好,弄了这么多好吃的给大家,也确实不应该再为难他们,大伙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里过夜. "哇~呜呜~~"小女孩又哭了起来,摇了摇奶奶的胳膊,可怜兮兮地道:"奶奶我现在就要回家!我不想在这里!" 其他人看见她这么执着,这不明摆着为难奶奶吗?有懂事点的孩子过来劝她,把她从奶奶身边拉走. 奶奶好言相劝,不知道讲了个什么故事,逗得小丫头破涕而笑,乖乖地跟着她去洗澡了。 “你们这群泥娃子过来,把衣服脱下来。” 老爷爷支起了木架,招了招手,生了火,示意大伙来取暖。 大伙手脚麻利地把脏衣服脱下来,围着茅屋转来转去,玩起了他们的小游戏.天上黑压压一片,有无数黑色的轮廓模模糊糊地出现在远方,周围没有特别明亮的灯火,看的不清不楚.旁边显得很空旷,刚才的茅屋似乎离这里远了不少,但他们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坐在半弯的藤椅上纳凉,一脸恬然,闭目养神.黑小子和墨痣男孩撒开脚丫子疯跑,黑小子问墨痣男孩上唇的两粒墨痣是不是假的,让墨痣男孩很生气,死死地盯着他跟在后面.黑小子嘴巴很欠,明知道墨痣男孩跑不过他,偏要逗对方,还让墨痣男孩教他做大墨痣,要贴在自己额头上,贴完了再把方法告诉大家,他的愿望是人人都有两粒大墨痣! 墨痣男孩更生气了,抓起地上的泥巴丢向黑小子,黑小子顾着躲避,不小心撞到了小女孩的伙伴,被两人撵着,围着茅屋转来转去,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灰发少年比他们高两个头,似乎不屑于与他们玩,自己在火堆旁盘膝而坐,修炼了起来,倒也落个清静. 第四十章 被拐 长辫子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奔跑的三人,想要加入他们,不过他们三个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对长辫子不是很待见.长辫子跑来黑小子身边,黑小子嗖一下跑的飞快.他转身抓小女孩的玩伴,也被对方远远避开,而墨痣男孩似乎对他有点误解,不太敢和他说话,两人面对面,小脸就拉了下来. 长辫子跑了一会,觉得融不进他们的圈子,退了出来,回到火堆旁,学着灰发少年打坐.过了一会,又睁开半条眼缝,悄悄地打量着对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同凌司像个局外人,背着手在散步,他一点都不担心,相反心情很好. 他曾经在沛匡叔叔那学到一个新鲜的词语叫"度假",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满足、自由、开心,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在这里玩上几天也不错,不用着急回家.他瞥了灰发少年一眼,心里不屑,这人怕是练傻了,美景都不会欣赏,这叫什么?酒楼里漂亮的姐姐经常怎么说来着?他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不解风情! 对,叫不解风情!这是个修呆子,修着修着就会变傻那种,他冷哼一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找川辽。 川辽和两兄弟洗过澡了,围在一起在下棋。棋子是木头削的,两兄弟自己做的,玩法也很简单,谁先在特定位置摆出一个正方形谁就赢。目前看来,三人下的难解难分,川辽还没有输,但情况也不太妙,王飞飞有明显的优势,他有两手准备,快要成功了。 “走这里。”关同凌司伸出手指点了一个棋格,提醒川辽,引起了王飞飞的不满。 “观棋不语真君子。”王飞飞脸色不好看,小心思被发现了。他大哥王飞倒是无所谓,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计较。 爱哭的小女孩坐在小木凳上仰着鹅蛋小脸听老奶奶讲故事,她不哭的时候样子美极了,像个瓷娃娃一般,嘴里咯咯地笑,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老奶奶脸上的皱纹都被她的笑容化开了。 “小丫头,不许哭鼻子,哭了就不美了。”老奶奶怜爱地说,帮她梳着黑亮的头发,编着辫子。 “嗯嗯,我知道了。”小女孩双眼乌黑,闪烁灵光,打了个哈欠。 “该睡觉啦。”老奶奶提醒道。 老头子在藤椅上已经睡着了,想来年纪大了睡的比较早. "早点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 众人双眼都涌起了困意,纷纷打起哈欠. 这也不怪他们,提心吊胆在树林里找了这么久的路,一下子松懈下来,浑身都像散了架似的,好几个人后知后觉,借着灯火,直到现在才发现手心有些痒,低头一看,原来手上起的水泡都磨破了. 老奶奶拿出新的衣裳分给他们,将大伙安置好,吹黑了灯火,也回房休息了. 众人并排而睡,两兄弟经过老奶奶批准,也出来和大伙睡在一起,觉得很新鲜. 灰发少年依旧是那个姿势,只是位置变了,盘膝在床. "哎,我说你不累吗?"凌司最讨厌悟道,忍不住问. "你管他干嘛,他整天都怪怪的."长辫子说道. 灰发少年对这些话不置与否,不作回应,和小屁孩解释的越多,只会显得自己更幼稚! "哼,说的你好像很了不起似的!"小女孩顶了长辫子一句,觉得他的话很刺耳. "别吵了,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女孩的伙伴又是一副长辈的口吻. "关你什么事."小女孩低声抱怨,背过身去,不想看他. "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担心我们,我想他们了."川辽望向窗外,黑漆漆一片,有点害怕. 关同凌司冲他做了个鬼脸,道:"我是鬼!你怕不怕!怕不怕!" 川辽给了他一巴掌,道:"一点都不好笑."说完自己忍不住就笑了. 关同凌司避开他的目光,看着窗外,吞了口口水,安静了下来. 午夜时分. 孩子们呼呼大睡,四周宁静如水,窗户却无风自动,摇个不停,甚是怪异, 房间里的门悄然打开,走出三个人,有说有笑. "嗯,终于可以活动活动了." "睡了个早觉,待会你出多点力."说话的是老奶奶,她的样子很奇怪,白苍苍的头发染上了黑色,稀疏的眉毛重新变得黛青浓密,添上了不少生气,这副模样不就是她年轻时候的吗?或者说她之前的模样是故意而为的吗?在孩子们表现得老态龙钟. "嗯,我是受不了他们这帮小屁孩,太吵了,问问题也没完没了."老爷爷挑了挑眉,脸上掠过一丝烦厌的神色,来到小女孩的伙伴面前,伸出大手轻柔的抚摸着他光洁的额头,指甲上反射出道道乌光,在这个蔽月遮星的黑夜显得格外森寒. 屋门刹那洞开,一股灰冷的阴风从里面狂啸而出,舞动了彩色的床单,把孩子们柔顺的秀发弄得很是凌乱,气温似乎降低了不少. 奇怪的是孩子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在熟睡. "我的口水效果不错." 跟在两人后面的人现出了身影,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身上拥有人和大妖共同的一些特征,说话模糊不清,似野兽咆哮又如人般在呻吟,说话的语调沉闷令人浑身不舒服,屁股后长有一条蜥蜴尾,上面有一节节白斑,抽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很是响亮. "我就不明白了,想吃个人肉也这么费劲?以前又不是没吃过."人妖腹腔共鸣,声音忽远忽近. 老爷爷捏着孩子脸上的细肉,满脸怜惜之意,目光柔和,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起来. 老奶奶拿掉发簪,拢了拢头发,伸了个懒腰,摇醒了在"休息"的两兄弟. 王飞一骨碌爬了起来,仰起小脸对老奶奶露出了笑容,他的眼睛在夜里像两粒剔透晶莹的蓝宝石,发出奇异的光芒,像有一头野兽在体内蛰伏. 王飞飞一脚踹开川辽,翻身爬到关同凌司的位置,坐在旁边仔细地端详,提着关同凌司的耳朵左右翻看,把凌司扒拉过来,低下头对着凌司的小脑袋看个不停,细小的鼻孔翕动着,寻找着不一样的味道. 冷不防的,他受到了刺激,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来,勃然大怒,瞪起蓝光大眼,龇牙咧嘴,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般,脖子上青筋尽现,露出一口黑乎乎的獠牙,张开血盘大口,对准关同凌司的脖子,要一口咬下去. 可怜的关同凌司,就因为观棋有语,被王飞飞惦记上了.他躺在床上,睡的很是安详,浑然不觉梦乡外可怕的场景. ······ 川府上下乱成一团,小少爷不见了! “你说什么?”沈雪阳手里的针掉落地上。 “夫人,老爷说还没发现少爷的踪影,确实失、失踪了。”侍女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禀报,说完,用余光偷偷瞄了夫人一眼。 失踪,官府对这一词的定义是未满十岁的孩童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消失两个时辰以上. 沈雪阳闻言,瞪大了眼睛,放下针线活,手忙脚乱地往外跑,惊叫道:“快!快!大家一起去找!”她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孩儿还那么小,能跑去哪里。越想越急,急的眼泪直接涌了出来,赶紧唤上府里的杂役守卫帮忙,到川辽平常经常玩的地方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最近传闻河妖水鬼经常偷小孩吃,也不知是真是假,沈雪阳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自己给自己打气,冷静!冷静!辽儿和凌司平时去玩也有找不到的时候.之前去过一个地方,叫什么来着?修、修文楼,对,就是那个说书的地方! “走,哈空,我们去修文楼。”沈雪阳马不停蹄。 “是!” "还有,告诉姐姐!"她回头叮嘱. 侍女领命而去. 关府已经鸡飞狗跳,杜夫人遣出去的人回报说还没找到小凌司,她气不打一处来,大骂:“他能去哪,你说!他能去哪,老爷呢?” 旁边站出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说:“刚回来。” 关同东来今天心情不错,镖局有位兄弟纳妾,请大家一起去青楼喝花酒,他喝了不少,有位姑娘要带他去房间里按按摩,他拒绝了,家里的母老虎鼻子可灵着呢!拒绝了兄弟的好意,醉醺醺地回来,摸到房门倒头就睡。 杜夫人走到半路看到他倒在门口呼呼大睡,啐了一句,刚好看到旁边泡着鱼饲料的盘子,直接端过去,泼的关同东来一身都是。 关同东来迷迷糊糊,被杜夫人在耳边吼了一嗓子,直接惊醒。 “死鬼,你儿子被人拐走了!还不快去找!” 关同东来回过神,顾不上擦脸,跟上自家夫人的脚步,询问具体情况,凌司怎么会不见呢?该不是跑去哪里躲着,他对自家儿子还是比较了解的。 川厚天得到庄主批准,带着沛匡一起调查川辽的行踪,手中的青色令牌在发着若有若无的光芒.这块令牌可以感应孩儿的位置.奇怪的是,联系总是断断续续,似乎有人在刻意掩盖着什么,希望辽儿平平安安,别出什么事. 川厚天调整了方向,这一路上从庄上的主街道再到七十二条偏街搜过来,一点发现都没有.问过的路人一概不知,熟悉的街坊只能大概说在叠福楼见过,有的又说一直在乐农街,但他手中的令牌指引的是另一个方向,南部山脉! "会不会跑到了难民营里?"沛匡推测. "应该是的,这里全是外地人,找几个说书的来,不然沟通不了."川厚天似有所感,往下一看,凝神聚目,道:"找到了." "嗯?"沛匡也有所发现,从云上一跃而下,在泥坑里捡起两块令牌,一块青的,一块白的. 川厚天接过令牌,低头不语,到底是谁拐走了他的孩儿呢?凌司是否和川辽在一起? 辽儿,你在哪里,爹爹一定会保护你,别害怕!川厚天整理了思绪,目光愈发坚定,探掌聚气,长枪在手,朝一间木篷走去. 第四十一章 难民营 芳环街,沈雪阳和杜夫人相遇. "姐姐,你有哥俩的消息吗?"沈雪阳看见杜夫人,心头一热,靠了上去. 杜夫人焦急万分,轻轻拍了拍雪阳后背,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的,两兄弟估计是贪玩,我们一起找."她又何尝不着急呢? "姐姐,我叫人画了辽儿和司儿的画像."这是沈雪阳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她双眼都哭肿了. "走,我们一起."杜夫人拉着她的手,互相打气,挨家挨户地打听孩儿的消息,还找人借了个铜锣,呼喊着孩儿的名字,家丁们也在想办法,希望尽快找到失踪的小少爷,有丫鬟递来一张纸条,说算命先生断定小少爷没有性命之忧。 “我孩儿在哪里?”杜夫人忍不住问。 “不知道,先生没说。”丫鬟摇头。 夜幕沉沉,就这样过了四个时辰,终于寻到一条有用的线索. 那户人家不太好说话,自家小孩被打的头破血流,说不准就是两兄弟干的.沈雪阳直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杜夫人也在地上磕头,额头上满是红印,终于得见主人家松口,唤孩子出来相问. 被打破头的小孩和同伴走出府门,亲口承认和凌司川辽一起打过水仗,就在乐农街旁的行誉路,后来去哪就不知道了. "小哥,你真的不记得他们往哪边走了吗?"沈雪阳紧紧抓住小孩的手,想问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小孩子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不耐烦地甩开她,袖子打在沈雪阳的脸上,孩子又下意识缩回了手,觉得衣服碰到了她的鼻涕,来回看了看袖子,咧了咧嘴,对面前这个头发乱蓬蓬精神有点不正常的女人感到害怕,丢下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啊?"一溜烟跑了. 杜夫人打躬作揖千多万谢,客客气气地说了些感激的话语,火急火燎地拉上沈雪阳继续寻子. 行誉路,近南部山脉,线索指向难民营. 衙门内,川红栗在下面禀报今日庄内发生的案情. 庄主端坐在公堂之上,小脸严肃,认真聆听,查看手中的宗卷,久久不语. "大人?"川红栗问下一步行动,庄主没有反应,小声提醒了一句. "嗯?"庄主回过神来,道:"啊,这样,你说说你的判断,其他人也畅所欲言." "我觉得是大妖所为,拐食幼童."川红栗目光冷冽,自己的侄儿都失踪了,他要赶紧去营救. 一日之内有七个孩子失踪,这是近段时间失踪儿童数量最多的一次,自发生洪灾以来,怪事不断,民怨四起,案件堆积如山. 官兵们低声商议,多数同意这一说法,以往孩童失踪多是溺水事件或者被人拐卖,这个月发生的前两件孩童失踪案经查证是大妖所为,根据所掌握的线索,有人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大胆作出假设。 "立刻发布儿童禁足令,即日生效!"庄主当机立断,颁下法令. “报!”官兵连滚带爬闯了进来。 “何事?”庄主望去。 “地府来人······” “散了。” “是!” 携带烈焰的穿云箭从衙门飞出,官兵们领命追查凶手,直奔难民营而去. ······ 乌光闪烁的大手挡在了王飞飞面前,阻止他进一步行动. "爹爹,为什么?"王飞飞看着老爷爷,不解地问. 老爷爷恢复了中年人的样貌,另一只手拿出一块令牌翻看,露出思索之色,道:"出雄庄的令牌有古怪,我们先不要动手." 刚才他摸到令牌的时候,隐约间能感觉到一丝凉意,初时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转念一想,这种令牌肯定是收集了他身上的气味,向外界传递讯息. "什么东西?"人妖大惊,凑了过来. 老奶奶则在翻找孩子们身上的衣物,寻找定位之类的奇器,丢的满地都是,哪还有之前吃饭的时候那么讲究. 人妖把令牌放在嘴里咬了咬,做出了判断:"这种令牌的材质毁不了,尽快丢掉." 老爷爷点头,道:"为了避免暴露位置,还是尽快转移为好." 说罢,一袋包裹被他扔出门外,乌光一闪,凭空出现,里面装着孩子们的衣服和令牌,被遗弃在浅滩上. 老奶奶恢复了青春,姣好的面目上露出了微笑,道:"屋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弥漫着这种芳香了." 她仰着头,脸上光纹攀爬,绽出一朵鲜花,显得十分妖艳,青丝垂落下地,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一切,一脸陶醉。头发越生越长,如新藤般在地上翻滚,蔓延到床上,慢慢覆盖了孩子们安详的小脸. "哼!"一声冷笑响起. 还在生长的青丝顿了顿. "拿开你的长毛!" "熟睡"的黑小子倏地睁开了双眼,慢悠悠地开口,挠了挠后背. 就是他,混入孩子堆里,伺机拖延时间. "大哥!"王飞飞喊道,爬到黑小子身边,很是亲热. 此时的黑小子五官发生了变化,耳朵拉长,瞳色恢复为蓝,嘴唇变得纤薄,鼻子隆起反卷,小塌鼻成了鹰钩鼻,他的肤色也褪变为白色,身板结实了不少,显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他爬了起来,给老爷爷行礼:"爹!" "嗯,我儿聪慧,这件事办的不错,你娘也夸奖你." 黑小子望向老爷爷,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出现红晕,竟然害羞了. 他恶狠狠地对老奶奶说:"这次还不是多亏我,不然肯定饿死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哼出声来。 老奶奶悄悄地看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她只是小老婆,黑小子是大房所生,惹不得。 她把发丝缠在孩子们的脖颈处,蓦然一提,发丝分出数股,如八爪鱼状把孩子们吊在半空. 半人半妖长尾掷地,"啪"的一声,伸出长长的舌头,拂向川辽,迟疑了一下,想吃个大的,转而卷向长辫子小孩身上,弄得长辫子满身唾沫. "你想干嘛?"老奶奶斜了它一眼,明知故问道. "嘿嘿,这样顺喉一些."人妖嘴角分泌出大量的墨绿色唾液,不受控制地滴落,一条条绿丝拉长在地,众多液珠形成一个小水洼,它一脸傻笑. "赏你了."老奶奶受不了了,把长辫子甩了过去,以免再次被它的口水弄脏自己的头发. 突然,一道剑气纵横半空,奔袭而出,切伤了人妖的长舌头,救下了长辫子. 还在摩挲着小孩肌肤的老爷爷扭过头来,眼中射出慑人冷电,望向左边. 窗前一片奇光四射开来,老奶奶大叫一声,丢掉手中的断发,往前面扑去,手臂迎风暴长,皮肤上长出片片绿叶,手心光华大盛,生出一朵黄色的鲜花,动作如托塔,往前一送,奔向那个人影. 一面灰色的圆盾出现,格挡在前,鲜花奇光绚烂,与之相撞在一起。灰色圆盾暴涨,化出丈余灰色奇影,巨大无比,拦住了攻势.霎时引起屋里一阵摇动,家具簌簌而动,锅盘碗碟噼里啪啦散落在地. 灰芒散去,圆盾后面的人挪开盾牌,目光冷冽,剑眉倒竖,喝道:"大妖,受死!" 就是这名默默无闻的灰发少年出手,救了长辫子一命,尽管之前受到过他的嘲讽。 "哦?原来你已经发现了呀."老奶奶收回手臂,打量着他. 人妖嘴里一吸,连地上的唾液都缩回嘴里,有点恼火,道:"竟敢伤我?小子,我先吃了你."说罢,一条黑色的舌头带着墨绿色的唾液裹向少年,舌头奇光铺过,如一块布匹扬起,卷向少年. 灰发少年怒目而视,目光如炬,聚气凝光,全身道脉沸腾,奇力如河流般奔腾不息,透过右手注入奇器中,一柄桃木剑射出古朴的奇光. 又是一阵摇动,屋顶上的灰尘震落下来,落在孩子们安详的脸上,看起来脏兮兮的. 灰发少年剑术非凡,招招取人妖要害,道道剑影从桃木剑中射出,配合着他飘逸的身法,在间不容发间,再伤人妖。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另外几个大妖的动静,精气神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老奶奶并没出手,拿出一把木梳,梳理着自己的秀发,一脸心疼. 老爷爷倒像是看戏,看着两人之间缠斗,问道:"小子,你是哪个门派?" 巨大的灰色奇影直冲人妖,灰盾被灰发少年推向对手,自己躲在盾牌后方,组织连环招式. 人妖怪叫一声,转胯提尾,狠狠地鞭打在灰影上. "砰"的一声响,不仅灰影破碎,连本体盾牌也爆裂了. "啊!"人妖脸青口白,下体剧痛,流出几滴血珠. 人妖听到王飞的话,哼了一声,脸色阴沉的道:"不管你是什么门,我今晚先吃了你." 灰发少年很是沉默,摆出挑衅的架势,无形中在说你可以试试看. 老爷爷站起身来,来到人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淡淡地说道:"道溪境能修炼到这种地步,也算个人才,要不你改投我门下如何?" 灰发少年怒目圆睁,师门岂可随意更拜?更不可辱!大喝一声,口中吐出一字,金光湛湛,对着几位大妖镇压而下,欲封印大妖. 第四十二章 寻子 老爷爷不以为然,这种境界的封印就好比蛛网落在身上,脆弱不堪,他淡淡地道:"我儿,还不帮你蜥叔斩杀此子?"说罢,将迎面而来的金字缩小吸入袖中。 "好咧!"黑小子爽快应道,双手一翻,打了两个跟斗,连踢数脚,与少年过招. 少年的灰盾已经炸碎,防守不如刚才那么严密了,膝盖和胸口被击中,吐出一口鲜血. 老奶奶挺直手背翻看着指甲盖上的图案,瞟了少年一眼,翻了翻白眼,单凭他,翻不出什么风浪. 桃木剑跌落在地,灰发少年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黑小子舔了舔嘴边的鲜血,样子狰狞可怕。 睡在房间的川辽和其他孩子一样,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沉睡在自己的梦乡中。 他做了一个美美的梦,梦中他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苍龙吞云,朱雀散焰,玄武磨壳,白虎酣睡,各种奇珍异兽在嬉戏奔跑,神兽真漂亮!我也要和它们做朋友,他想. 川辽在路上走着,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在半空还是云里,感觉走进了传说中的天宫.周围云雾茫茫,蜃影不断,川辽伸手去抓,感觉忽冷忽热.有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沙子进了眼里,他眯着眼睛用手擦了擦,抬头一看,吸了口冷气,周围变了模样,一脚落下,踏空了,想收回却做不到,下面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粪池,盖子已经打开了,里面肥虫摆动,摇着脑袋欢迎他的到来. 噢!神兽救我.川辽吓的面目全非,嘴巴都扯到了耳垂边,无法想象接下来发生什么,这种时候的他居然想到了辣条,简直不可思议. 他失重掉了下来,后背吃痛,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川辽紧闭着双眼,使劲捏着鼻子,不敢呼吸. 完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恶心!这么臭怎么洗的干净,谁能帮帮我,我不想臭死在便便里! 川辽心里乱糟糟的,内心已经崩溃了,低着头在歇斯底里地呐喊,右手捏着鼻子,左手绕过后脑勺捂住了耳朵,双脚乱蹬,在地上滚来滚去,似乎要踢开周围的便便,动作很是滑稽. 踢了好久好久,川辽一脚踢到一块木板上,"嘭"的一声,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左眉毛跳了起来,睁开一只眼睛,有点纳闷了. 这不是一个小院子嘛,我不是掉在便便里了吗?川辽松了口气,一骨碌爬了起来,吃痛地摸了摸后背,火辣辣的。 回头一看,原来刚才撞到了一口井上,疼死了! "吱扭"的声音响起,阳光打在一脸懵逼的川辽身上,暖洋洋的. 扎着马尾辫子的小女孩打开木门,一脸疑惑地盯着她. 川辽有点不知所措,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好!" 小女孩眉清目秀,闻言笑道:"你好,请进." 川辽摆了摆手,在思索着怎么解释,他可不是有意敲门打扰人家的,脚却非常自然地迈了出去,跟着女孩进了屋里. 他无奈地抱着头,闭上了眼睛,心想:我到底是怎么了. 一股清新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川辽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味道,睁开双眼,吓得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你家?" 他们站在一片花海前,蝴蝶纷飞,蜜蜂成群,只不过所有的鲜花都扎根在一片片瀑布上,叶子摇摇晃晃,倒像是一条条五彩缤纷的花帘. 瀑布沿着山壁滑落,水雾氤氲,其上花枝招展,润泽动人,深山花谷间弥漫着沁人心扉的芬芳. 川辽站在急流间的石头上,在峡谷底部仰望,水流迭加激荡,整条河都漂浮着数不尽的花朵,简直大开眼界.还看见许多藤蔓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大网,吊着秋千,一个个花童在秋千上荡来荡去,似乎很好玩的样子. 小女孩手搭凉棚,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是别人家." 川辽楞了一下,注视着她的侧脸,觉得这人皮肤是真的白,再看看自己的手,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小女孩似乎很有兴致,眉开眼笑间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问道:"我们也玩,好不好?" "嗯."川辽点头,率先行动起来,用手抓住藤蔓,伸手把小女孩拉了上去。 “喂!”小女孩坐在秋千上朝川辽招手,道:“你为什么不和我坐一起。” 川辽坐在另外一个秋千,挪了挪小屁股,随口答道:“我不习惯。”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女孩接着问。 “不知道。”川辽突然朝她做了个鬼脸,逗得小女孩噗嗤一笑,眼泪都挤了出来。 小女孩摸了摸后脑勺,扬起鹅蛋小脸,平静地道:"我刚才看到你掉粪坑里了." 川辽闻言大囧,坚决不承认,噼里啪啦的解释一通. "我不听,都看见了." ······ 夜色蒙蒙,难民营的人挨家挨户打开门,接受盘查.一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垢脸的,一间小小的茅屋挤了差不多五十个人,上下床铺不分男女,能挤就挤,汗酸夹着霉味在挥发,官兵们早就适应了. "怎么了?官爷."女人面黄肌瘦地说,努力挤出一点微笑,似哭非笑,有气无力道. "官爷,行行好,我家娃没吃的,晕过去了,您大发慈悲给个馍馍救救她."带着花头巾的老奶奶抱着一个婴儿跑到面前,怀里的婴儿也不知是死是活,旁人离她远远的,神色有异. "我们这满人了,官爷,再来人可没法住啊,您看!"一个大汉从后面挤出来作揖道,满脸愁容,不像是在说谎. 官兵手中拿着画像,把火把靠近一些,映出纸上的人脸,问众人是否见过。难民们摇头,抓住这个机会央求官爷帮忙寻亲,说着说着又是哭声一片,哀鸿遍野. "走,在这边搜."天边有官兵赶来支援,跳下乌云,逐家逐户仔细排查,寻找失踪者的下落. 川厚天神色焦急,手持长枪挨家挨户搜查,但到目前为止,除了沛匡捡到的那个包裹和衣物,根本找不到其他线索.现实令他产生无力感,连衣服都丢了,除了遇害还能有其他结果吗?他不禁有些绝望了,跪在地上痛哭,泪水浸过他干裂的嘴唇,终究是没救回辽儿吗?辽儿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看他长大,没来得及教他奇术,没来得及好好陪他,川厚天懊悔不已,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和雪阳的孩子,雪阳现在肯定悲痛欲绝,他根本不敢回家面对,连一句传话也不敢递出去,怕夫人会想不开,可他何尝不是这样呢,这样的结果谁能接受!他喘着粗气,面容扭曲,全身都在颤栗,双眼布满了血丝.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当你久寻无果时,还有所谓的信念支撑你走下去吗? 一旁的难民围着他默不出声,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爷上前顺顺川厚天的脊梁,轻言安慰,他们都有同样的遭遇,这种悲痛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 "厚天!有线索了."沛匡在人群外招手示意,他通知其他失踪小孩的家属认领衣物后,被一名同僚告知了消息. 川厚天猛地抬起头,三步并作两步,拿起画像跟上沛匡. 前方有几个同僚在丈量,在两间茅屋间来回走动,与难民们交谈. "天哥!" "是在这个范围."同僚指了指两屋之间的空地。 川厚天怀中的令牌有了反应,掏出手中,一种莫名的气息泄流出来. "这是?" "妖气!"沛匡很笃定的说. "这户人家知道些线索."同僚道. 官兵们搜寻了这一带,大多数人表示不知,只有这一户人家说听到敲门声,这个男人晚上睡的位置靠近门。 "请问大哥,您见过我家孩儿吗?"川厚天将画像递给屋里的男人,眼神热切,直勾勾地盯着人家,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 正是川辽他们之前敲过的那户人家. 这名干瘦的男子接过画像,略作犹豫,摇了摇头,道:"门响了两次,两次打开门都没见到人." "那你有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吗?我儿子说话很快,是这样的."川厚天比划着,很努力地模仿川辽平时说话的语调. "不好意思啊,官爷,这个我真的没到,除了敲门声,可能、可能有我也没听清,不好意思。"男子委婉地说,满脸歉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大哥!你多想想,我给您跪下!”川厚天很激动,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跪在地上,如今只有这个男人可能掌握着关键的线索,什么尊严什么面子什么身份之类的东西都比不上孩子重要,他声泪俱下,哆嗦着嘴唇喊道:“大哥,您好好想想,我辽儿才四岁,他能干什么?我恨啊!恨自己没用,愧为人父啊!” 男子见他如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根本没见着人,能说的已经说了。 川厚天不说话,磕一个头看他一眼,磕一个头再看他一眼,旁人拦也拦不住。 “你别这样。”男人又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第四十三章 鬼医 衙门,庄主与地府来客会晤. 一名老者求见,他头戴乌纱,身披黑袍,胸膛位置绣有一幅长方形的万鬼祭天图,两边长袖白得发亮,上面银线勾勒的纹络看的不甚清晰,一身奇装异服的打扮,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庄主亲切地问道:"孔老,你来是为了帮我吗?" "正是."孔老抬头,目光炯炯,他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五官端正,并不像坊间传言那么不堪,唯一的小缺陷是少了眉毛,颜值在地府中算高了. 庄主缓步来到老者面前,扶起老者,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您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 世人只怕恶鬼缠身,却选择性忽略了它们绝世无双的医术,同样有着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在这方面可比活人有经验. 出雄庄遭遇特大洪灾,鬼医能出世提供帮助,可解燃眉之急.近来部分庄民染上怪病,难民营也有瘟疫流行,在疑难杂症方面,相信鬼医能妙手回春,救人于水火. "毕竟是公差,以使节的身份求见,礼节当然不可少."孔老答道. 庄主请他入座,道:"你呀,还是这么一丝不苟,令晚辈我佩服." "习惯而已."孔老抚须笑道. "不知你有何打算,不妨直说." "出雄庄是这片屋域难民数量相对集中的地方,我带了九十二位鬼医,看看情况如何,不够再抽调人手." 庄主点头道:"如此甚好!多谢了." 孔老话语一顿,说出自己的顾虑:"老百姓方面,要麻烦你们做下思想工作,毕竟我们的名声被那些败类败的差不多了." "这个好说,我来安排." ······ "夫人,已经寅时了."丫鬟心疼地扶着杜夫人,靠在残树上. 两位失魂落魄的夫人已经十分之疲惫,从傍晚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走到腿都软了,每走一步都想要跪下去,完全靠丫鬟们扶着走. 我的孩子在哪呢?我一定要找到他,凌司还等着我去救,我不能停下来!杜夫人努嘴强打起精神,向前走去. "姐姐,你在哪?"沈雪阳的声音在路口传来. 杜夫人赶了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 沈雪阳眼神的光彩在黯淡,闻言低下了头,摇着头:“没有找到,到底在哪?衣服都找到了,人呢?人呢!”她蜷下了腰,可怜又无助地在地上哭泣。 杜夫人闻言感恸,凌司的衣服是她做的,怎能不认得?她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谁家的孩子会脱掉衣服令牌失踪呢,那个结果她不能接受,无论是生是死,都要有个结果,谁动了她的孩子,她就找谁拼命!一想到这,她泪眼中隐约看到了凌司无助地在喊妈妈,她握住拳头,想用力对抗这种悲伤,可是做不到,颤抖的手始终握不住,就好像孩子无助的小手、绝望的泪光。 沈雪阳抽噎道:“能找到吗?见一面都不能···” 见一面、对,我要见凌司,我要见自己的孩子,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杜夫人醒悟,目光变得坚定,她双手抱住沈雪阳,给她打气,也在对自己说:“他们没有死,我们没见到他们的尸体对不对?没见到怎么就死了呢!不应该啊雪阳!不应该这样!他们还等着我们救呢!他们一定没有死!” 沈雪阳抬起头,从杜夫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希望,尽管浑身还在颤抖,使劲点着头,口齿不清地说:“对,没死,对!没有···” 杜夫人捏着她的肩膀,摇醒了她:“我们要去找他们,凌司还有川辽等着我们救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不对?对不对!” 沈雪阳使劲地点着头,双目重新有了丝生气,一把站了起来, 她紧紧抓住杜夫人的手,继续追寻。 南北山脉找完了,那就再重新找一遍! ······ 阳光透过窗户,白晃晃地打在孩子们安详的脸上,几只红嘴小雀在茅屋顶上蹦蹦跳跳,活力十足。其中有两只胆子比较大的小雀跳了下来,落在窗边,左瞅瞅右瞧瞧,明亮的小眼睛上写着好奇,屋里的孩子怎么还不起来呢?它张开鲜红欲滴的小嘴,啾啾而鸣,似乎在嘲笑这几条“大懒虫”。它的小伙伴对着它叫了几声,意思是看我的!掂着小脚在床上点了又点,样子可爱极了,动作轻盈且欢快,宛如一滴晶莹的露珠在叶脉间滚动。 啾啾几声,红嘴小雀在孩子们身上跳来跳去,相互追逐,然后围着长辫子小孩的头发看个不停,小嘴轻啄,拨弄着上面白花花的头皮屑。窗边又落下几个小雀来凑热闹,张开小嘴一展歌喉,声音清脆,悦耳动听。长辫子似有所感,抬起胳膊,调整了一下睡姿,惊得两只小雀飞起,其中一只落在关同凌司身边。红嘴小雀左瞧瞧右瞧瞧,在观察凌司会不会像刚才那人那样,突然夹住两翅,挺直了身子,小腹一紧,下身僵直,一动不动,小脑袋转来转去,很是不安,从尾巴后面排出小面团般白乎乎的东西,里面还有一点草屑和一块甲虫的烂壳。 关同凌司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脖子上热乎乎的,用手一抹,感觉湿漉漉的。 这是啥? 他睁眼一看,发现了粘乎乎的一坨鸟屎,怪叫一声,一蹦三尺高! 这一声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吓得小女孩一个哆嗦,心惊肉跳,不明所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川辽不知道什么回事,睡在墨痣男孩那,压着他的身子,微开着小嘴,流出点口水,呼呼大睡中。 身下的墨痣男孩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满头大汗。他手臂如树枝般摆动,小脚乱蹬,嘴里发出一声呻吟:“啊~不要···我走···走开啊!” 墨痣男孩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他困在一座迷宫里,周围乌漆嘛黑,一条毒蛇伸出黄金舌头,迸射出一滩毒液散在石壁,在他屁股后面紧追不舍;墨痣男孩用了能想出的所有方法,爬大树、过小溪、用奇器等等,都没办法摆脱,他向路人求救,结果路人一个个被大蛇吞进肚子里;他跑上火焰山,大蛇根本就不怕;用石头砸,却丢进了湖里,方向都偏了;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梦里,他跑了足足七天七夜,脚磨出了血,脚指甲也碎了两块,样子十分狼狈······ 墨痣男孩忽然睁开双眼,看清楚身边的一切,一把推开川辽,大吼:"滚开啊!"怒火中烧,觉得不解气,狠狠补了一脚,把川辽踹到地上,汗流满面,气喘吁吁,如一只愤怒的小狮子,杀气腾腾. 这一声把其他人也吵醒了,一个个醒了过来,睡眼惺忪,慢慢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关同凌司正对着掌中的鸟屎发呆,不知道怎么处理,听到动静扭过头来,二话不说,爬了过去,扬起沾有鸟屎那只右手,一巴掌拍到墨痣男孩脸上,把这人拍懵了. "你可真牛逼啊!小王八大清早找谁撒气呢!你爷爷的弟弟也敢打."关同凌司把一肚子火撒在墨痣男孩身上.墨痣男孩反应过来,红着双眼和凌司撕咬在一块,你一拳我一脚,打的异常激烈,场面十分火爆. 川辽原本头晕脑胀的,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看到凌司冲了过来,眼睛一亮,来了精神,他自然不会让凌司吃亏. 小女孩哭的更凶了,心乱如麻,很是烦恼,尖叫了一声,小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道:"你们别吵了!" 她的伙伴被她吵的耳朵嗡嗡叫,不过却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反而很兴奋,坐在旁边看的入神,和长辫子在一旁讨论,笑嘻嘻地说道:"打他眼睛!插他鼻孔,对!对!再来一次!"他俩越看越来劲,兴奋的在床上手舞足蹈,模仿着川辽他们的动作,还给这三人配了音效. 黑小子也醒了,皮肤黝黑,在角落里曲着腿拍着小手,给关同凌司加油。他觉得自己有当卧底的天赋,新鲜又刺激,就像解锁了新玩法,偷偷地帮长辫子擦干净了脸,要继续潜伏。 两兄弟不知道去哪了,床位空空,一大早就没影了. "你爷爷的弟弟你也敢打,把你打成你爷爷的弟弟的弟弟的弟弟还要弟弟!"关同凌司一掌又一掌地把身上的鸟屎往对方脸上抹,恶狠狠地道. 川辽在一旁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压住墨痣男孩的一条胳膊一条腿,嘴里也没闲着,露出锋利的小虎牙,不住的下黑口. 墨痣男孩力气也不小,反抗的很激烈,和凌司缠在了一起,伸出爪子狠狠地往凌司手臂上剐出几条血痕,凌司吃痛缩手,用头相撞,墨痣男孩吃痛,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凌司的脑门上,还不住地往他身上吐口水. 川辽见他如此,更加着急了,有样学样,往墨痣男孩手上脚上吐口水,咬的更加起劲了. "啊!"墨痣男孩受不了了,扭动着腰肢,摇动着身躯,想要脱身.往下一瞥,看到川辽没坐稳,找到了机会,一脚踹向川辽肚子,把他踹倒在地上. "你们别打了!"小女孩痛苦地大叫. 第四十四章 追踪 "吱呀"一声,里面的房门打开,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走了出来,对眼前这一幕显得十分"惊讶". 她随手关上房门,被长辫子小孩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小动作。这么神秘,里面有什么呢?长辫子在想,他垂下小脸,不想被老奶奶注意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奇怪,脸上怎么这么痒?长辫子下床去洗了把脸。 "好孩子,别打架."老奶奶叫上其他人帮忙,一起拉开他们仨,继续扮演着和蔼可亲的角色,告诉孩子们要以和为贵,做一个正人君子. "打架是不对的,你们应该感到羞耻!"老奶奶很生气,叉着腰说道. 她觉得养着这几个“小宠物”也是件有趣的事情,比打打杀杀有意思,解闷! "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奶奶送我们回家!" "奶奶我饿了." "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里了." "奶奶,爷爷去哪了?" 孩子们都围在老奶奶身边,小手揪着她的衣角不放,满脸愁容,七嘴八舌地道. 老奶奶脸色一变,暗嫌麻烦,摆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说道:"孩子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呀,奶奶?" "奶奶您说,大家安静!" "对呀,安静点听." 老奶奶郑重地说:"昨晚,我们出雄庄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地震把我们这里裂成了一个小岛,我们离开了家园." "我不要!我要回家!"小女孩听罢,嘴巴和鼻子扭到一块,又哭了起来,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其他人一片哗然,炸开了锅. "那可怎么办?"黑小子很心急的样子. "我们丢失了回家的路,以后怎么办?"墨痣男孩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小女孩的伙伴道:"原来是地震啊,怪不得昨晚感觉自己的床快炸了,都睡不好." "完了,芭比q了."关同凌司楞住了,转而尖叫:"回不去了,我去!" 川辽一脸不开心,他着急地问:"奶奶,那能麻烦您送我们回去吗?" 老奶奶躬下身,摸了摸他圆嘟嘟的脸蛋,笑眯眯地道:"孩子不用担心,爷爷今天一早出去替你们寻找回家的路了,等他的好消息." 川辽被她摸的不自在,扭扭头迫不及待的问:"那爷爷在哪?我们也去帮忙找." 老奶奶继续安慰道:"他飞去很远的地方了,你们境界那么低,怎么跟的上他呢?" "可是."长辫子小孩道:"爷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老奶奶道:"好孩子,你们先别着急,吃完早餐我陪你们一起等,好不好?" "那这里离家里有多远呢?" 她把爱哭鼻子的小女孩搂在怀里,顺了顺后背以示安慰.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不远的,放心." 一阵沉默后. "咦,有人不见了." 众人最后才有所察觉,面面相觑,王飞两兄弟和灰发少年怎么消失了呢?纷纷动身寻找. "奶奶,你有看见灰发哥哥吗?"小女孩抬起一张小花脸,小声地问道,她对那个大哥哥有种莫名的感觉,看他那么淡定的样子,有些神秘,好奇他的去向. "两兄弟在里面睡着呢,那灰头发的孩子啊."老奶奶略作思索,道:“今早起床我也没看见他,说不定自己跑了。” 长辫子小孩一拍脑袋,生起了警惕,大叫:“他不会丢下我们自己回家了。” “怎么可能,他又不认识路。”关同凌司反驳。 “那他能去哪?你说说看。”长辫子小孩反问. 斗嘴吗?要不较量一番.他还咽不下刚才那口气. 关同凌司直接无视他,道:"可能昨晚地震的时候他醒了,害怕得跑了出去,迷路了." 黑小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嗯,你说的有道理,他很有可能在路上失足掉下裂缝,埋在地下了." "不会?你怎么说话的."关同凌司觉得这人不对劲. 黑小子耸耸肩,道:"我也不清楚,地震可不是闹着玩,谁说得准呢." 这话把众人唬的一愣一愣,心惊胆战.说的也对啊,他们谁也没见过地震,不知道是不是和修士们比拼奇术时引发的动静一样,大大激发了他们既害怕又想凑热闹的心思,有点可惜呀。 地震是什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地震时灰发少年在哪里?他是不是和黑小子说的一样就那样死了呢?这些问题萦绕在孩子们的心头,不知不觉间让他们感到一丝压抑.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抓鱼打水仗到森林里迷路,然后自己找到出路,幸亏遇到热心的老奶奶收留,睡了一大觉,醒来却被告知伙伴不见了,自己却离开了家园. 孩子们对地震一知半解,一边讨论着一边寻找着昨晚地震的蛛丝马迹.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碎片!"长辫子小孩趴在地上有所发现,指着一堆堆碟瓦大喊. "这里也有."有人指了指被床单. 老奶奶一看,早有准备,解释道:"昨晚地震弄得屋里乱七八糟,早上我简单收拾了一番,你们几个,帮我收拾一下,我去准备早餐给你们."说罢,转身走入厨房. "好咧!"众人正愁着没事干,纷纷动起手来,帮老奶奶做家务. 打扫完后,关同凌司脚底一痒,整理了一下靴袜,发现了几根灰发,没有在意,随口一吹弄掉了. 吃完早餐后,众人也没什么心思打闹,坐在茅屋前,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天空,寻找着家的方向,第一次知道思念是什么滋味,一个个盼望着老爷爷带回好消息. 难民营,川厚天和沛匡不分昼夜的排查,中途和妻子汇合,雪阳和杜夫人坚决要继续在北部山脉寻找,坚信孩子被难民营的人拐走了,要搜难民的床铺行李,不肯休息,川厚天安排侍女们轮岗,照顾好她们,同时拜托同僚多加关照,保证她们的人身安全,这样做虽然很没礼貌,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人命关天。 他们将南部山脉的难民全部核对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异常情况,关同东来回到镖局察看出雄庄外的情报,但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这两天没有新的消息.时间过的越久,找到的希望就越渺茫,众人心情沉重,糟糕到了极点. 川红栗赶了过来,浑身是汗. "大哥"川厚天勉强问候,精力被耗到差不多了,没合过眼。 "如何?"川红栗问道:"找到没有?" "各种方法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川厚天脸色铁灰,找不到一丝血色. "或许,在庄里躲着."沛匡道,他双眼布满血丝,也是一夜无眠. 没有找到新的线索,案情陷入了僵局,整个出雄庄都没找到七个孩子的足迹,连脚印都没有留下,污水掩埋了一切。 "庄主交给我一物,或许有用." 川红栗摆手,拿出一盏灯笼,上面绘有阴阳八卦图,示意川厚天把令牌拿来,放在笼里的小格里面,催动奇力,点燃烛火,黑白二色火焰在下方灼烧着令牌,道道白烟飘出,那种陌生的气息更加浓郁了。外面灯罩上的阴阳八卦图开始演化,符文移动,推算乾坤。 最后阴阳交融,化为混沌一点,"嗖"的一声,一道灰光飞出. "快追!"川红栗挥袖招云,直奔远方,众人紧随其后. 出雄庄,通海街,离龙凤阁不远的一座青楼,软香阁,里面佳人美酒,琳琅满目,文人骚客把酒吟诗,揽玉入怀,令人如坠云宫,魂魄都跟着晃三晃,什么地位,什么道德,在这都不好使,出不起价钱就自己滚出去,有钱才是大爷。 孩子们口中的老爷爷恢复了中年人的相貌,坐在厢房里,身旁五位舞姬长衣广袖,翩翩起舞。手若兰花软无骨,腰似杨柳步生花,眉心一点红印媚意万分,芬芳扑鼻而过。中年人探臂挽躯,揽美人入怀,带着半分清醒半分醉,含花入口,一把封住佳人香唇,直起身来,腰间铃铛摇动,发出清音,余者皆自觉退去,带上房门. "大人,你······" 里面铃铛摇动,响个不停,晃得人脑瓜子疼。 ······ 正午,茅屋里。 王飞飞和哥哥在里屋和自己的娘亲交谈。 “娘亲,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呀?爹他去哪了?”王飞飞不解。 老奶奶认真地说:“爸爸在带着我们全家人转移呢,乖,这时候不要添乱。” 王飞飞一脸不乐意,扭着小嘴摇着母亲的衣角,头摇的像破浪鼓:“不嘛,都吃了他们就没人陪我玩了。” 大哥王飞虽然没怎么开口,但目光中的希冀之意很明显,盯着娘亲的脸,看她怎么说。 老奶奶有点不耐烦了,道:“不是还有你哥吗?你们仨不就有伴了?” “可是,大哥又不是你生的···”王飞飞状着胆子道。 他说的自然是黑小子。 “啪”一个巴掌扇来,老奶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说,被你爹听到没好果子吃。” 王飞飞捂着火辣辣的小脸,低下了头,目光阴沉,低声道:“我知道,要团结,要相爱,还要一起分享!可是凭什么?我不乐意。” 第四十五章 妖树 老奶奶的目光似一把刀飞过来,王飞飞只好闭嘴,大哥王飞不敢说话。 “死鬼,带着个破铃铛还要走多远。”老奶奶啐了一句,推门而出。 在厨房边闲逛的长辫子吓了一跳,赶紧低下了头,借故在床上休息. 待到四下安静,两兄弟出去与川辽他们玩游戏的时候,长辫子小孩按讷不住内心的好奇,蹑手蹑脚地推开里屋的门,一个闪身,躲了进去. "哎呀呀!"长辫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弄得说话都不利索. 房间里有一幅巨大的刺绣,上面有一棵邪气冲天的妖树,结出乌黑的果实,树下阴影处伴生有一朵粉黄色的花,花苞硕大,花叶有六边,形状怪异. 他慢慢绕过这幅刺绣,里面的景象令他大惊失色,通体冰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一个浸染着血迹的衣袍散落在地,周围还有点点凝固的黑红血珠. 长辫子强作镇定,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屋门,确保没有动静后,一步一步地靠近. 这件衣袍他认得,是灰发少年的,此袍下面还有一物,零散的还有几枚指甲盖,他心有所感,忍不住战栗起来. 该不会是······ 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强烈的不适令他想打个喷嚏,他赶紧捏住鼻子,以免发出不必要的声响,胃里不断有想反出来的冲动。 一步、两步··· 迈着沉重的步伐,他来到了这件血衣面前,用靴尖慢慢拨开。 只见灰发少年的头颅插在酒壶上,甚是诡异。 “妈耶!”长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狂抖不已,心中不知怎地,泪水竟夺眶而出。 幼小如他,也该明白发生了什么,灰发少年的惨状说明了一切。 这人就这么死了,头被割了下来做酒杯,什么地震,分明是杀人灭口!这里是个魔窟! 他突然醒悟,顾不上收拾,爬将起来,不知是心急还是脚滑,又摔了一跤,手脚并用,拨开巨大的刺绣,要夺门而出,离开这个鬼地方! 刺绣后面,两个孩子安静地站着,看着他惊恐失措的神色,老奶奶笑容可掬,在他头顶之上,一条大蜥蜴趴在屋梁上吐了吐长舌。 ······ 软香阁,远方射来一道灰色光影,化作一个黑白灯笼滴溜溜在转,停在屋瓦之上。 “轰”的一声,黑白灯笼锁定目标,降下灰光直接穿透琉璃瓦,射入屋内. 霎时间,碎瓶声、惊呼声、咒骂声齐起,舞女们个个花容失色,整理着衣裙,客人死皮赖脸的拖着舞姬们不给走,嚷道事还没办呢!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本阁闹事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体态丰腴的鸨母摇着大扇子在几个大茶壶的簇拥下走了出来,站在街头叫骂。 远处川厚天看的仔细,拈弓搭箭,对准这位中年妇女。 “嗖”一声箭啸,利箭带着扇子射落在鸨母脚边,吓的她满身肥肉颤上三颤,还没说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她换了副嘴脸,嘴笑眼不笑地问:“各位官爷别来无恙啊,不知今天是怎的个情况?小女子平日里···” 官兵们马不停蹄入楼,看都没看她一眼,川红栗一马当先,肃声道:"官府办案,不准离开,搜!" 鸨母闭上了嘴巴,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头把这群当差的骂了几十遍,她悄声吩咐了几句,手下的丫鬟领命退了下去。 川红栗自然不会关注这些,空中的灯影既然定在这里,说明辽儿肯定在这! 这盏八卦灯是地府之物,是庄主问孔老借的,能根据令牌上的气息追踪其主人的行踪. 沛匡让人通知其他手足,带人封锁了外围,捎信给关同东来和其他孩童家属. 外面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中年人的眼睛,床上血迹斑斑,一个妙龄女子皮肤干瘪,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中年人把手帕放在鼻间嗅了嗅,叹道:"人族女子果然与众不同,可惜,行踪暴露了." 他似乎并不慌张,起身倒了杯热茶,自斟自饮,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番,腰间一闪,整个人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铃铛掉落在凳子上,被一道灰光扫过,椅桌屏风破裂. "轰"的一声,一排门窗爆碎,川厚天怒发冲冠,下手不计轻重,扫过一片厢房,弄得人心惶惶,他不会有丝毫犹豫,辽儿这一天一夜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如果有任何闪失,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川红栗从灯笼中取出川辽和凌司的令牌观察,两块令牌碰撞在一起,没有分开,表示两人在同一个地方. 两块令牌无风自动地在空中飞掠,停在中年人刚才所在的厢房中,一丝丝黑雾从这间屋内升起,生出一棵妖树的黑影,笼罩着两块令牌. "厚天过来!是妖树困住了辽儿和凌司,其他孩童估计也是如此,要用他们令牌做进一步对比."川红栗道. 川厚天瞳孔一缩,心中有了判断. 他们仔细检查,不愿放过每一个角落. 架子床上有一名妙龄女子,死相凄惨. 沛匡把死者的脸转过来,颦蹙着脸道:"这具尸体的伤口位置有些怪." "嗯,是被妖树洞穿的,吸干了里面的血精."川厚天寒声道. "咚" 关同东来收到口信,提着大戟急匆匆赶来,大喊凌司的名字. "嗯?"川厚天发现了软塌上的铃铛,心有所感,知晓这是一件奇器. 沛匡凑过来,道:"应该就在里面!" 川厚天不假思索闪身入内,一旁的关同东来二话不说,也随之而入,要救出爱子! "东来!厚天!"沛匡还有话没说完,担心他的安危. 川红栗拿起铃铛,放入八卦灯笼中的小格,拍了拍他肩膀,道:"铃铛内肯定有凶险,我先带回地牢镇压,这里就拜托你了." 铃铛是凶物,周围的妖气就是它所散,不能让其伤及无辜。 沛匡点了点头,转身去楼下处理善后工作. ······ 茅屋内,中年人的身影出现,孩子们满是惊喜,纷纷围了过来. "爷爷你怎么变帅了?" "你是爷爷。" "爷爷,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爷爷,你去了哪里?" "等了你好久,爷爷." 孩子们盯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想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中年人稍微变化了一下,切换着两种面目,玩味一笑,阴柔地道:"那你们永远陪着爷爷." "为什么?" "啊!不要!" 孩子们尖叫起来,来不及逃走! 中年人张开大嘴,从喉咙中抽出一条条妖藤,分别缠住了川辽、关同凌司、墨痣男孩、小女孩还有她的小伙伴,通身发出妖异的邪光,化出本体,变成一棵挺拔的妖树,把他们吊在树上。 树冠下一片黑蒙蒙的色彩,枝叶间打着乌黑的果实。孩子们害怕极了,不知如何是好,哭的撕心裂肺,喊爹叫娘,他们信任的老爷爷竟然是个大妖怪. 谁能想到自己第一次撞见大妖是在这种情况下呢。 中年人的声音在他们耳边隆隆而响,仿佛地府中的魔音,灌入脑髓:"我要把你们化为肥料。" 黑小子他们三兄弟在下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很开心,纷纷鼓起掌来,又有的吃了. 小女孩的同伴惊叫:“为什么他们没事!” 老奶奶从茅屋里走出来,恢复了姣好的面貌,身后跟着的半人半妖的怪物也现出了本体,依然是这条奇臭无比的蜥蜴,浑身上下灰白色的鳞片,身有三丈,扭动着身躯,不紧不慢地走着,口中不时咳出墨绿色的浓痰,随口吐在地上,腥臭不已。 孩子们此时眼睛都瞪直了,一副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非常震惊。 川辽又惊又怕,伸出小手朝着王飞飞呼救,毕竟和两兄弟玩的比较熟。 王飞飞望着哥哥,黑小子阻止了他,平静地对他说:“跟着我做。”捡起地上的小石头,狠狠地砸在川辽脸上,顿时血流不止。 王飞也捡起石头狠狠砸向小女孩,王飞飞不敢不听哥哥的话,举起地上的石头。 关同凌司担忧的看着川辽,示意他避开,臭骂道:“你这个叛徒,不救我们就算了,还要落井下石,人渣!” 黑小子听罢笑得更开心了,脱下脚上的靴子,丢到凌司脸上。“你真可爱。”他在嘲讽。 小女孩大哭了起来,恐惧地说:“别砸我,你们为什么这样!” 如果黑小子不是叛徒,那么就剩一种可能了,他就是内奸! 旁边的小伙伴身上挨了几记,也大概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直勾勾地盯着黑小子很不服气,道:“有种你让他们放我下来,看我不锤死你。” 黑小子毫不在意,讥笑道:“你觉得你很牛是?知道长辫子,他比你牛逼一百倍。” “他也被你们抓了?”一旁的墨痣男孩忍不住问道。 “他就是太牛了,敢进我们房间,结果好啦,死翘翘了。” 墨痣男孩听罢,吓得不敢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鼻尖的两粒墨痣并在了一起,刚升起反抗的念头硬生生捻熄了,他想活下来,还要见父母,不能跟三兄弟拼命. 第四十六章 救子 “让我来!”关同凌司虽有惧怕,但不肯认输,厉声道:“放我下来,我揍的你找不到牙。” 事到如今,他意识到处境艰难,知道稍有不慎,说不定就凉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川辽受欺负,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拖延时间。 凌司示意川辽尽量躲开,川辽很无奈,这些妖藤太绑的他太紧,毫无办法,只能咬牙忍受. 凌司突然想起了早上那几根灰头发,后悔知道的太晚. "没兴趣."黑小子摇头. "我和你一起打这三个小王八!"川辽也不是个吃亏的主,被打出了火气,破口大骂,要和凌司共进退. 凌司以前和他说过,别人欺负你不要怕,一定要装出恶狠狠的样子,不然别人以为你好欺负.川辽问打不过怎么办,凌司说你傻啊,打不过就跑,不过打嘴仗一定要赢,连斗嘴都输的话,太丢人了! 眼下不是退缩的时候,不能低头. “我要和你决斗!”关同凌司毛了,青筋都凸了出来. 黑小子并不买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道:“我为什么和你们决斗?你傻我不傻。”说罢,让弟弟们把目标改为这两兄弟,砸的他们鼻青脸肿,毫无办法。 老奶奶和灰白蜥蜴在一旁很平静,未有进一步的举措,低声交谈着什么. 小女孩泪眼模糊间扫了老奶奶一眼,那个和蔼可亲给她梳辫子讲睡前故事的奶奶变了,变得这么恐怖.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早知道就连夜回家,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上当受骗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关同凌司的计划还是有效果的,尽管吃了不少苦头,但拉上川辽和小女孩的同伴痛骂着三兄弟,一边斗嘴一边拖延时间,黑小子他们被他们气的不轻,要不是不敢坏父亲的事,早就狠狠收拾他们一顿了. 突然,平地上响起惊雷,霹雳划破长空,天边出现了一条漆黑的大裂缝,里面落下几个小黑点。 “大鱼来了,哈哈哈哈!”灰白蜥蜴冷笑,道:“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老奶奶盯着上空的人影,约莫七八个,并不惊讶,相反还有些期待,喃喃道:“再多一点,这还不够。” 半空中出现一队官兵,带头者正是川厚天和关同东来,远远就看到妖树本体,定眼细看,自家孩儿吊在树上正在受难.两人大喝一声,掌握奇器,凌空劈下。 凌司和川辽还在苦苦挣扎,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对这些妖藤毫无办法,连带着黑小子一家的妖怪祖宗都骂了个遍,树冠遮挡了他们的视线,根本不知道自己亲爹爹就在不远处. "你们不行."化出本体的妖树依然十分淡定,还得意地扭了扭腰肢,树叶哗哗作响. 下一刹那,空中乌光大盛,一个妖族符号显化出来,正是妖树一族图腾,散发无尽威能,构建出一个树冠状的团状法阵,并非一个平面,符号凝实,立体感十足,笼罩出一个大范围,将所有官兵挡在阵外. "让我去杀了他们."灰白蜥蜴上前道,急着要吃送到嘴的肥肉. "不可."妖树赶紧阻止它,怕蜥蜴坏事,传音道:"还要靠他们传信呢,别急." 灰白蜥蜴眼珠子一转,不再多言. 老奶奶轻笑一声,懒得揭穿它那点小心思,慢悠悠地哼着曲儿. 众人悬浮在半空,久攻不下,越发着急,派人遣告庄主,汇报这里情况,同时调遣了更多的人手赶来支援. "咚" 一柄刻有紫色兽纹的大锤敲出,带着迫人的气势,震的虚空生出了透明的气浪涟漪. "叮叮叮、叮叮···"七十六块铁片裹着天蓝色的奇力不断撞向乌黑的大阵,刮出星星火花,声如打铁。 后方抛来十三叶飞刀,携带着条条红色闪电,劈在妖大阵符号上。 "当" 关同东来手持十丈大戟力劈妖树,奈何被大阵反弹势能,震得虎口生疼,关同东来再次举大戟,坚定的斩向妖符,双眼透过大阵看见凌司鼻青脸肿,额头上还留着血,不管不顾,状若疯狂,心中憋着的气通通打了出来。 这一天一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懊悔。以前有夫人帮他照顾孩子,他能安心走镖,渐渐地习惯了夫人的付出.小凌司虽然调皮,但也知书识礼,他每次回来都会带些礼物给小凌司,凌司却总是抱怨他不经常在家,关同东来也不以为然,想着小孩子嘛闹闹小脾气哄哄就好.现在回过头一想,自己根本不配当小凌司父亲,除了所谓的钱财帮补家用之外,对妻子的付出心安理得,对孩子的需求视若无睹,当个甩手掌柜,美名其曰赚钱养家付出了太多,实则回到庄里也很少在家,整天跟着镖局的人厮混,青楼赌坊没少去,喝的昏天暗地,回家倒头就睡,还让儿子帮忙买酒,小凌司还很乖的帮他隐瞒喝酒的事情,以免被老婆骂。 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儿子救出来,儿子等我!想着想着,这个一向豪放的男人眼眶也有泪。 川厚天看着辽儿被人欺负,脸上的皮肤都打破了,还好!还活着!把橙黄色的长枪舞得虎虎生威,要破妖阵,但大阵毫不动摇,似乎没有破绽.他面目狰狞,牙关紧咬,并不气馁,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无数次,誓要救出川辽,绝不能让孩儿再受苦. 半空中闷雷声在头顶碾压而过,援兵来了! 足足有八十多名官兵集中而来,众人带来一副副阵图,凌空出手,直奔大阵,后面还跟着二十多名小孩家属,有平民也有修士,无论什么身份,此刻都只有一个举动,舍身救子! 阵图就依托在一张张便签纸上,人手一张,官兵们手生奇光,调动奇力涌去指尖便签,飞掷了出去.一时间,宛若一朵朵蝴蝶离开花蕊,展翅腾起. 下面的妖树并没预料到官兵持阵图来救,吃了个小亏. 八十多张便签纸半插进空中妖阵,五颜六色的奇力裹着赭红色的纸张无火自燃,化出一簇簇赭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乌黑的妖阵似乎特别惧怕这种火焰,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尖锐之音,妖树图腾出现了漏洞. 这种阵图可以克制妖符,具有一定的破阵效果. 关同东来在裂纹出现的第一个瞬间寻到一个小缺口,手持大戟直冲而下,钻进阵里,川厚天紧随其后,一众人纷纷寻找缺口突入,直面妖树. 时间就是生命,多一分犹豫就多百分危险. 灰白蜥蜴怪叫一声,后肢蹬地,直起身来,口中射出一条黑色的舌头沾着墨绿色的唾液卷住数人,裹进肚子里,进行所谓的拦截,嘴角边扬起满足的笑容. 老奶奶眼中精光一闪,道:"这还差不多."奇光一闪,她也化出了本体,一朵妖艳的花朵窜上半空,花叶有六边,硕大无比,流动着粉黄的色泽. "噗"的一声,妖花炸开,一团花粉扩散开来,花枝招展,花瓣纷纷扬扬. "啊!"有人中了招,预感到不详. "我的眼睛!"有官兵抱着头,双目刺痛,瞬间失明,流出一条血水,污满了脸庞. "脚动不了了!"又有同僚沾上了黄色的花粉,失足掉落下黑乎乎的树冠上,发生了不测. 众人赶紧催动奇力进行防护,纷纷躲避,而无意中忽略了抑扬摇曳的粉黄花瓣. "爹!我在这!"关同凌司眼中出现熟悉的大戟,一时间忘记了疼痛,张开嘴巴兴奋的大喊. 川辽也发现了父亲的身影,浮肿的小脸重新露出了笑容. 树下的三兄弟也化出本体,两朵黑色的妖花射出奇光,并着小黑树的攻势,扫向来人. 关同东来听到小凌司的喊叫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第一个到达树冠,手持十丈大戟斩向树藤. 粉黄花瓣无声无息地贴在他身上,如蚊吸虫饮般摄走了一股血液,整个花瓣变得鲜红欲滴.关同凌司身上又痛又痒,却不为所动,谁也无法阻止他! 鲜红的花瓣储满了足够的血液脱落下来,回到妖花本体,融入花蕊间,一众人等的血液收入体内,顿时妖光大盛,生机勃勃. "哼!"妖树似乎有了情绪,树叶簌簌而下,叶脉上的人脸十分渗人,这是它过去的罪行,残害了许多无辜的生灵.妖树摇动树枝,一条树枝直捅关同东来腰间. 关同东来视若无睹,他一直在向厚天传音,表达自己的意图,坚定地递出十丈大戟,同时大喝:“厚天,趁现在!” "轰"的一声,树藤爆裂,木屑飞溅. 这只是开始,关同东来口中吐出一物,一道紫色虚影出现,上面龙形图纹复活,显然是一方大印. 大印仅可发出一击,属于消耗品,却逼的妖树全力抵挡,无法顾及其他. 虚无的龙纹从大印脱落,像是解除了天地的桎梏,舒展着万丈躯体,一个潇洒的转身,璀璨的龙尾鞭打在妖树身上,枝叶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大印破碎,紫色巨龙无意在此,摆动躯体爬升入空,钻进云朵消失不见了. 身后的川厚天抓住这个瞬息而至的机会,一掠而过,腰间一闪,把这几名小孩收入玉佩中,奇枪暴砸下来,要打爆下面几个小妖. 第四十七章 被困 "哼" 妖树被关同东来的后手弄得很是狼狈,摇动树枝,遮挡在三兄弟上面,形成一个保护伞,帮他们化解了攻击. 树冠上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垂落下来,把周围的一切都掩盖的一干二净. 妖树不紧不慢,树皮开裂,地衣脱落,露出一个隐藏的树洞. 化出本体的黑小子、王飞、王飞飞根部脱离地面,没入树洞中,还不忘回头晃了晃枝叶,朝川厚天他们做了个鄙视的手势,哈哈大笑,仿佛在嘲讽他们的无能。 川厚天被妖气笼罩,仍突破压制将剩下的三名小孩救走,关同东来在黑雾中行走亦感不便,要跳将出这个范围. "想跑?"妖树挥动枝体,横扫关同东来,关同东来见爱子脱困,心绪变化间,一个不留神,被扫下一块血肉,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川厚天转身急刺,举枪将扑面而来的枝条戳爆,挡在关同东来前面。 “没事?”川厚天问道. 关同东来从大戟内掏出一壶酒,大口灌了几口,呼出道热气,摆手道:"不碍事."然后把剩余的酒洒在伤口上,滋滋冒出白烟,肉眼可见伤口在愈合,肌肉在生长. 黑雾弥漫,连带着家属和二十多名官兵,被困在里面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攻不进来,这短暂的功夫,妖树的断枝也在重生,酝酿着又一次的进攻. “厚天,和你说个事.” 伤口虽然在愈合,但痛感仍在,比受伤还要更加强烈,关同东来强忍着,把话说下去:"等下我临时提升修为,和刚才一般,掩护你和孩子们出去." “什么?”川厚天没听完整他说的话,在思索怎么对付这棵妖树. “我留在这,帮你突围.”关同东来抓住川厚天的手臂,说道. “你疯了?”川厚天说道,这种神情他太熟悉了,和以前出公差时负责断后的同僚一个样,像是交代后事. "你别整这些,找机会一起出去."川厚天想到这个头都大,扭过头故意避开关同东来的目光. 黑色的树叶簌簌落下,满地受损的残叶铺在地上,妖声震耳,从叶脉中扩散开来. "今天你们都要沦为血食." 妖树恢复了过来,不再遮遮掩掩,散开黑蒙蒙的妖气,舞动枝叶,联合老奶奶和灰白蜥蜴出手,要削弱官兵的修为,将其镇压. "杀!"关同东来手持十丈大戟直冲大妖,川厚天无奈,怕他有什么闪失,调转枪头杀了回去. 外面世界,衙门监狱内.川红栗以奇力禁锢铃铛,开启六重法阵,圆润如冰片状的法阵相交,围绕着中间的一点,试图将铃铛分割成十二部分,各自圆心重叠,借助地脉之力一直在压制铃铛,墙壁上的血红铁链连结着六重法阵,为其提供能源. 一个时辰过去了,暗黄色铃铛除了偶尔发出几声脆响,其他时间都颇为平静. "栗哥,先歇会,刚才里面的兄弟不是传出救出人质的消息了嘛."看守监狱的弟兄见他这么紧张,劝道. "就是,任它是树妖还是山妖,有那么多人在,还不是手到擒来."有人接着说. 这里是大牢,有法阵加持,牢固的很. 川红栗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呼了口气,他要压制铃铛,不能分身入内,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长期执行任务养成的一种感觉,摇了摇头. 同僚刚烹好了茶,递了杯给他,这鬼天气湿气太重,川红栗点头谢过. 突然,阵中铁链声哗哗响起,铃铛摇晃不停,引起阵图的激烈反应,铁链上红色奇光缓缓转动,化作光茧紧紧缠住铃铛本身,道道血色电芒凭空出现,劈在铃铛上面,压制着这种不同寻常的波动. 川红栗一个闪身,步入阵内,催动奇力借助法阵勾动地脉之力出手,其他人亦是如此. 暗黄铃铛感受到外界的压力,慢慢平静了下来,似乎只是一次轻微的试探. "不知道里面的弟兄们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川红栗皱眉道. 异响惊动了其他牢房的弟兄,有人要进内查探,身影一闪,没入铃铛内. 不料,就几息的功夫,隐约一声惨叫,传入众人耳膜.一滴血珠从铃铛上冒了出来,滴落在地. 川红栗骇然,定眼一看,妖树的身影出现在铃铛上,由小变大,身形逐渐凝实.妖树果断出手,伸出树枝,透过铃铛破开光茧袭向川红栗,洞穿了他的身躯. "栗哥!"旁人大惊失色,惊变是如此的突然. 红色光茧如玻璃般支离破碎,落在地上,血红铁链崩飞数截,一位同僚躲避不及,被抽中胸膛,喷出大口鲜血,撞塌了一堵墙. 妖树击退川红栗后,控制着铃铛破开法阵,飞遁出去,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滞留在天边. 川红栗萎靡不振,脸色苍白,又吐出一口鲜血,用手捂着腹部,那里血流不止. "追!"有人反应过来,下令道. "快去禀告庄主!" 这可是大事,犯人越狱了! 铃铛内妖气冲天,官兵们祭术抛法,手中奇器发出炽亮光芒.妖树在还击,乌光闪烁间,不断有官兵跌落下来,或抽被抽飞失去反抗能力,或被禁锢动弹不得.半空的粉黄妖花摇曳着六边花叶,花粉微小不可见,拥有瘟疫般的力量,令人免疫力大减,加上血液不断被花瓣抽走,导致官兵们苦不堪言,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即便有所防范,仍被灰白蜥蜴捡漏,舌头一卷,连人带衣卷入腹中,骨渣子都不剩. 关同东来手持十丈大戟劈出一道巨大戟影,劈裂乌黑的横枝,却被一条妖藤卷住了脚踝,猛地一扯,整个人砸落在地,全身散架似的,头晕脑胀.川厚天脸上肿的像个猪头,顶着五六个大包,刚被妖花吸了一片血.多数官兵都负了伤,幸免者只有顶起奇力强行抵挡,连与同伴联手的精力都没有. "够了!"妖树大发雷霆,探出一条树枝,猛地抽向蜥蜴. 蜥蜴闪避不及,被抽了个大嘴巴子,整个身躯翻了过去,四脚朝天,露出灰白的肚子,看了眼妖树,自知理亏,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紧接着,树枝一阵摇动,把众人筛落在地.妖树觉得差不多了,全身上下在震动,似乎有条黄河在树干内流淌.挺拔的树干不断生长,直插云霄,同时地上的根部破土而出,向上逆生长,如钩子般弯了过来. 就在和众人纠缠之际,妖树悄悄地将树根探遍了周围一大片区域.现在突然发难,众人自然措手不及,地上的树根与树枝上垂落下来的气生根连结,相互缠绕成了一个牢笼. "这下麻烦大了,穿云箭也透不出去."川厚天道. "有古怪,没效果."其他人也做过尝试,根本传递不了讯息. "被困在这里了吗?" "这是个阴谋,必须冲出去." 树干里的声响逐渐变小,渐渐趋于平静,树根慢慢成型停止了生长,众人感觉犹如封在罐子里的鱼,逃脱不出来,周围黑蒙蒙一片,恢复了平静. 巨大的树干底部,一条裸露在地面的根须动了动,震松了周围的土壤,根须似融化了般不断变幻,化出中年人的模样. "啪啦" 中年人一步迈出,掸掸身上的灰尘,脱离了树根. 这棵巨大的妖树只是它的旧躯,用来封印官兵最好不过了,妖光一闪,他消失了踪影. 众人感觉到铃铛在破空飞行,分析着当下的形势.这些大妖应该是随着洪灾一起出现的,在出雄庄潜伏了一段时间.知道官兵的管辖区域,选择在难民营建立据点,以拐食孩童为目的,残害庄民.如今恶行暴露,干脆将事情闹大,一不做二不休,连官兵都囚禁了,现在准备撤出雄庄. 有人觉得妖树这样做肯定有所依仗,妖树诱拐孩童后还敢在青楼出现,又残害了一名女子,做法十分嚣张,似乎是在向官府示威,单凭这几个大妖不可能是庄主的对手,时间一场,迟早露馅. 不少人同意这个看法,几个大妖诡计多端,为首者深藏不露,只是将他们封印,并未进一步伤害他们性命,似乎有其他目的. 妖树的做法和之前两例孩童失踪案又有所不同,之前的大妖是单独作案,一例是路过随手杀之,尸身保存完整,另一例是大妖为了果腹痛下杀手. 到底是什么呢?大伙众说纷呈,拿不准主意. 老奶奶恢复人形,自然听到了这些无知的话语,望着牢笼里的官兵,阴森的笑容在嘴边绽放:"你们马上就会为我王作出奉献." 灰白蜥蜴吐着长舌头,眨巴了下嘴,吞了口口水,道:"可惜了,这么多血食要进贡." "你懂什么,这么多你也吃不完."老奶奶不屑道:"为了迎接小殿下,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 "值得吗?"灰白蜥蜴顿了一顿,吐出黑色的长舌,道:"别一不小心把自己也卖了." 第四十八章 妖王 南部山脉,大山连绵不绝,纵横千里.这里植被丰厚.奇兽大妖众多,常年生活在这片老林中,世代薪火相传,许多地方连人族修士也未曾踏足. 在数条如巨龙般的主山之间,其中一个深不见底的山谷,近日竟然隆起一座奇怪的山峰,常被蓝色云雾围绕,周围寸草不生,鸟兽绝迹,午夜时分常会有铁石之音响起,很是刺耳. 远处一个铃铛破空而来,妖树现出人形,恢复中年人模样,降落在山峰之上,席地而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头黑驴飞奔而来,扬起阵阵灰尘,围着中年人看个不停,脸上惊疑不定,长有獠牙的大嘴口吐人言:"你来这里干什么?" 中年人彬彬有礼,抱拳道:"幸不辱命,已完成我王的嘱托." "真的?"黑驴眼中一亮,高兴得用蹄子挠挠獠牙,抠下一大把黄泥,道:"那好,你在此稍等,我通知其他人,这次估计能提早不少日子." "好."中年人颔首,腰间铃铛一闪,把老奶奶和灰白蜥蜴放了出来. 衙门内,川红栗的伤势得到了控制,但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庄主呢?"照看他的同僚问. "在北部山脉和孔老等人在行医." 庄主也懂得医术,至于师承哪一脉却无人可知,他自己也少有提及. 北部山脉的难民营,庄主和鬼医们尽心尽力地救治伤员,汗水早已湿透了胸背,所到之处引发了极大的轰动. 一个个鬼医化作人形,在这乌云密布的天气下,隐约显露出半透明的形体,虚虚浮浮,让人看不真切.官兵们在空地上搭起木篷,鬼医坐镇,挂起义诊的幌子. 日下无形,月下无影,是对地府中人最直接的描述.白天太阳照耀下看不清其形体,晚上月光普照下能分辨出它们的样貌,却不可见其影子. 带上孔老共计九十三位鬼医,在难民营外围行医.它们相貌各异,头戴乌纱,身披黑袍,胸前绣有万鬼祭天图,两袖白的发亮,一身奇装异服的打扮,着实惊退了大多数人.有人匆匆回屋收拾衣物当天就离开了,有的嘴里喃道瘟神降世,猜测官府的人被地府控制了,出雄庄也不见得很安全.许多幼童吓得哭个不停,厥了过去,高烧不止,更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离鬼医远远的,指手画脚,目光不善. 孔老叹了口气,知道此行阻力甚大.毕竟它们名声不好,部分厉鬼残害百姓,这是事实,有史可查.况且世人对阴间之事物不甚理解,本能排斥带有偏见,所有希望通过官府来促成这件事情. 天上又下起蒙蒙细雨,周围人山人海,已经半个时辰了,还没人敢过来问诊,对于鬼医义诊这件事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官兵们的劝说并没有起到效果,一个个难民带着警惕的目光退了又退. 雨渐落渐大,终于有人动了,用头巾裹住孩子和自己的脸,不想被别人认出,快步冲进帐篷里,坐了下来,指了指孩子,又指了指背后的茅屋. 鬼医了然,态度和蔼,望闻问切一番后,开了剂药方,从袖口内取出一个青囊,当场抓药,分成四十包,吩咐官兵煎药. 妇女抱起孩子,躬身谢过,脸带喜色,她和同屋的难民一样,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疟疾,时冷时热,身上还起了许多肉疙瘩,摸起来硬邦邦的,能在鬼医这里得到药方,让她看到了希望.只要药方有效,孩子能够渡过这一关,恢复健康,她就可以安心留在庄上接杂活,在这里安家,慢慢地养大孩子. 有了第一个人,断断续续地又来了几个问诊,都裹着脸.鬼医吩咐官兵熬了一大锅清热解毒的药,分发给众人. 大半日过去了,问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许多人放下戒心和成见,谦虚地向鬼医请教,详述病情,虽然感觉还是有些奇怪,和鬼医面对面时感觉到有些别扭,毕竟对方看上去就是一个虚晃的身影,时而淡薄时而凝实,状态不是很稳定,偶有闪烁,让人心里七上八下,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鬼医蔼人可亲,吐字清晰,语调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人们渐渐地放下了成见,真心地向它们道谢,难民黄瘦的脸上的笑容相互传递,犹如那滚烫的药汤,暖进了心里. "报!"来人寻到庄主,拱手禀告监狱之事. 庄主闻言小脸阴沉,一言不发,长身而起,一步迈出,出现在苍穹之上,踏云而起,根据属下的描述,定目锁迹,根据铃铛留下的轨迹,跟了下去. 软香阁,沈雪阳和杜夫人手拉着手出现,凌淼淼在一旁陪着.现场一片杂乱,舞姬灰头垢脸,客人们鼻青脸肿,鸨母在点头哈腰挨个陪不是.她们打听到孩儿被大妖拐到了这里,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两人秀容黯色,这两天清瘦了不少,逮人询问了一番,又折返回监狱. 路上,有官兵带来口信. 沈雪阳和杜夫人听到儿子得救的消息先是欣喜若狂,后又被传话的人吓个半死,如冷水浇头,从头凉到脚. "你说什么?"沈雪阳娥眉挑起. "我说,两位大人和兄弟们都被妖树抓走了."来人又重复了一遍. 杜夫人听罢,重心不稳,身子晃了晃,不小心踢翻了摊贩的招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坚强如她,接连受到这种冲击,当场懵了,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很是煎熬. "姐姐!"凌淼淼抓住她的手,说:"不能乱,我们要去救他们!" "对,我们救他们出来,一家人团聚."沈雪阳坚定地说. 这时候不能犹豫,时间宝贵,杜夫人也稳住心神,道:"好,我们三姐妹一起去救他们." 此时,南部山脉上空不单聚集了大量的黑云,且妖风阵阵,把不少枝叶摇落下来,折磨的不成样子. 一头苍鹰似乎不受影响,从极高处探展百丈双翼,沐浴在风雨中,眼中金光闪现,一声清啸,似乎传递着某种信号,随后,收拢翅膀降落下来,呆在中年人旁边. "好久不见."中年人笑道. 苍鹰眨了眨眼,低头梳理羽翼. "呼" 似乎有一道叹息,茫茫雨幕中竟然破了个口子,就像水帘冒出个洞.一个土黄色的生灵吹了口气,令它周边的雨水无法靠近,滴水不沾. 这是一只袋鼠,全身土黄,见到山峰上的身影,咧嘴一笑,随手抛出几条海鱼,憨憨地说道:"给你们吃."说罢,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两条,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中年人扫了它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把海鱼留给了苍鹰.袋鼠毫不在意,继续啃咬着海鱼,连骨渣子都不剩. 远处有一个小不点在跳跃,细看是一个小毛猴,它在群山间翻着跟斗,一个跟斗一座山,嘴里呜哇乱叫,毛头上还粘着泥巴,很是活泼. "咦?有吃的."小毛猴眼冒精光,挠了挠痒痒,迫不及待地伸手去要:"给我给我!" 袋鼠不太情愿地掏了两条海鱼出来. "海鱼?噫!"小毛猴捏住鼻子,很是厌恶的一扒手,把袋鼠手中的海鱼打掉,跳将开来,翻了个白眼,道:"臭死了!猪都不要!" "你···"袋鼠何时被这样嫌弃过,想了又想,憋出一句:“不吃别浪费。” 小毛猴转过身去,摆了摆尾,只留了个红屁股对着它,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一种红黑相间的百足蚰蜒很是低调,静悄悄地从山谷下爬了上来。由远到近细数下来足有千条,个子不大,只有三尺长,蚰蜒王稍微大一些,长四尺。它们喜欢躲在石头下,阴影处,找好位置后,趴在上面动懒得动,如果不是还有对触角偶尔晃晃一下,还以为全死了呢。 "虫子儿孙满堂,羡煞旁人啊。" 袋鼠瞧着这么多虫子,嘴里嘟囔一句,他对蚰蜒印象深刻,蚰蜒一族的味道能熏死人。它默默地收起没吃完的海鱼,已经没有胃口了。 身为大妖,很少有像蚰蜒一样这么多后代能修炼的。大妖修炼门槛很高,不像奇兽那样,一出生就得到上天眷顾,从小修炼。按照目前蚰蜒的数量来看,袋鼠大概能算到这片区域生活着多少蚰蜒,一百条才有一条能修炼,还需要经过百年觉醒,繁殖能力是真的强,也算是活久见。 终于,那座山峰有了异响,山体摇动,发出铁石之音,细看竟然是一片片凹凸不平的鳞甲摩擦碰撞产生的效果. 围绕山峰的蓝雾不断缩小范围,露出枯干的残枝败草,渐渐露出来真实的面目. 这哪是什么大山,简直是条绝世凶兽,浑圆而粗长的身躯盘起来比山还高,体表肤色斑斓,一条毒蛇探出三角头颅吐出黑色的信子,全身闪烁深蓝的色彩,梅花状黑色斑纹布满全身,深蓝中包着一圈圈浅黄,浅黄中又露出一滩绿意,在不同的角度呈现出不一样的视觉效果. 蓝雾应该是它布置在周围的防御措施,腐蚀性极强,剥夺动植物生命,剧毒无比. "我王!" "大王醒了!" 众妖齐立,向蛇妖致意. 这是南部山脉其中一位妖王,近段时间洪水泛滥,暴雨连连,山洪改变了地貌,坍塌了洞府,逼得它转移巢穴. "我要的血食呢?"妖王蛇躯摆动,口吐妖言,冰冷的眼眸中射出两束明黄的光柱,扫在众妖身上,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评价:"很好!" 在它深蓝的身躯下面,有一窝蛇卵,外壳粗糙,状若土豆,扁圆扁圆的. 蛇卵散发莹白的光芒,透过外壳,隐约可见一条条没开眼的小蛇妖在里面游动,天真又活泼. 第四十九章 降妖 暗黄铃铛内,一众官兵被妖树的旧躯化出的牢笼困住了,里面没有光线,黑乎乎的妖气遮盖了一切.众人在黑雾中迷失了方向,越走越远,一个个昏头转向,大声呼喊着同伴,等待他们的却是妖树暗中布置的一个个陷阱。修为被压制、身上又负伤的情况下他们,力不从心,纷纷被树根缠住双足,拖入地下,没入树干中,被妖树封印,最终化成枝丫间的一片片叶子。 此时他们被中年人放了出来,吊在空中,失去了自由,陷入了昏迷。 在他们周边,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老百姓被禁锢,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呼喊、哭泣,无助的举动让人心痛。 众妖在下面仰望着妖王,不断放出自己近期所获。 苍鹰藏人于腋下,张开百丈双翼,羽毛松动,扑棱着翅膀,一群人如沙尘般滚落在其脚掌下,一个个面面相觑。 土黄袋鼠样子憨憨的,探出细长的爪子,不紧不慢地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个婴孩.婴孩们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啼哭不已. 小毛猴嘿嘿一笑,更是简单,挠了挠身子,抓出一撮猴毛放在嘴边一吹,不少老人纷纷跌落在地,神色惊恐,苟延残喘. 一直趴在地上的红黑蚰蜒动了起来,一对对浅红小足有规律地律动,白花花的肚皮起伏,露出一排排白色虫卵.原来刚才蚰蜒们一直在排卵,只是被虫足遮挡,别人看不清楚.一排排带有黑点的虫卵把人压缩了个子困在里面,不能动弹. "搞了半天还是它们最多."苍鹰无可奈何地道. 虽然嘴上不说,大妖们暗地里也在较劲. “大王,我另有宝物呈上。”土黄袋鼠妖一脸献媚地道。 “哦?是什么?”妖王很感兴趣。 袋鼠探出小爪,从小腹前的袋子里掏出一串红艳艳的小果子,用奇光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递了出去。 “通灵果一串,可助小殿下们洗筋伐髓。”袋鼠妖道。 “很好。”妖王接过通灵果,十分满意,虽然它自己也有准备,但下一次排卵还会用到,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下方的灰白蜥蜴直勾勾地盯着那串红果子,老毛病又犯了,嘴角分泌出大量的墨绿色唾液,一条条绿丝不受控制地落在地上,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骂妖王不是个东西,压榨众妖,不然它刚才可以吃掉更多人类。 这些小动作当然瞒不过敏锐的苍鹰,它尖声高喊:“你在干什么?竟敢对妖王不敬!” 中年人眼角一跳,心里咯噔一下,望向蜥蜴,暗道不妙. 灰白蜥蜴抬起的前爪收了回来,眼皮垂下盖住火热的目光,方知失态,连忙摇了摇尾巴,想要辩解. 小毛猴灵机一动,不给它开口的机会,双手一撑,翻了个跟斗,骑在它身上,掏出一段矛尖,笔直插在灰白蜥蜴的脑袋上. 顿时白绿白绿的脑浆浑着妖血射了小毛猴一脸。 小毛猴嚯一声,站了起来,将胯下的死蜥蜴丢给妖王,大叫:“大王,这是我的礼物。”说完,挠了挠身上的痒痒,得意洋洋,对脸上的血渍毫不在乎. 妖王双眼虚眯,眼角溢出蓝雾,心想这猴头果然机灵,大嘴一张,把灰白蜥蜴整个吞了下去。 中年人看见这种情形,知道蜥蜴闯了祸.在妖王面前失态,哪还有活路可言,连忙拱手,不敢出声,盯着脚尖看了又看. "开始,别耽误时间."蚰蜒王触角乱晃,开口道. 妖王点头,嘴里的信子一荡,射出一张银色阵图,长方形的阵图银光烁烁,上面写满墨蓝色的妖文,每一个小字走势如蛇,张牙舞爪,显然是蛇妖一族的文字. 深蓝色的蛇躯游动,体表的黑色梅花斑变得愈发深邃,妖王攀上群山之巅,巨大的蛇躯环绕着周围的山峰,足足绕了七十三圈,把四周圈成一个铁桶,遮的严严实实的,露出了它守护着的宝宝. 阵图并不大,远看如一页银纸,缓缓降落,覆盖在蛇卵之上.当中奇光大盛,墨蓝色的妖文开始游动穿梭,似乎活了过来,不断改变着原来的位置,其种族的蛇生百态鲜活地出现在众妖眼前,令人惊叹. 众妖腾身而起,冲进阵中,坐在阵眼之上,招引俘虏,要将这些血食化为养分滋养蛇卵,说不定蛇宝宝今天就能破壳. 可怜的老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只有等死的份,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冲进阵中. "厚天!"沈雪阳在远方飞驰而来,她看见了丈夫的身影,手中推出一枚璀璨的水晶,撞向阵图,实施破坏.她终于寻到了这里,看见被困的丈夫,想到可怜的孩儿,不擅长战斗的她此时也豁了出去. "东来!我来救你."杜夫人英姿飒爽,头戴黄头巾,手舞双刀,柳眉倒竖,劈出逼人刀光,杀到近前,后面跟着凌淼淼和几名家丁. 众人砍在阵图上宛如在斩铁块,锵锵作响,火花四射,根本破坏不了. 这可怎么办?实力差这么远吗. 银色阵图上的墨蓝色妖文依旧在交替变化,演变着该族底蕴,落在阵图上的人在阵图上翻滚,全身如中蛇毒,神色萎靡,痛苦不堪,脸庞也出现了墨蓝色的妖文. "来的正好!"袋鼠妖露出残酷的笑容,探出小爪,手臂伸长数百丈,要将这几个婆娘炼化. 不能放弃,众人没有犹豫,再次组织进攻,对袋鼠的进攻视而不见. 阵图轻微动了一下,慢了下来,一股巨力透阵而出,化解了攻势,震退了他们,根本起不了作用. 突然,土黄袋鼠妖惨叫一声,脸色更加土了,感觉手上凉飕飕的,吓的爪子触电般缩了回来,低头一看,爪子全部被削掉,只剩下个光秃秃的肉爪.长期的锻炼让它的肉身足以和浣熊搏斗,袋鼠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怪事,额头上冒出一排细密的冷汗. "是谁?"苍鹰睁开迫人的双眸,射出刀子般的目光,要看清虚空. 被救的三个娘们和几个家丁被胸前的一层无形屏障反弹回来,一下子感到无比空虚,失落落的,眼前景色变得模糊不清.扭头一看,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脚已经落在了衙门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周围的官兵发现了她们,赶紧跑过去嘘寒问暖. 妖王明黄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地扫视那个方向,脱离了大阵,黑色的信子喷吐间迸溅射出一滴滴毒液,落在半空中化为了蓝雾,弥漫开来,似乎在寻找敌人的行踪. 奇怪的是,团团蓝雾方向偏了,被风吹了回来,笼罩在几位大妖身上,如灰尘般,越积越厚. 众妖大吃一惊,这简直是无妄之灾,连忙催动奇力进行防护.要知道,妖王的毒液可腐蚀一切,剧毒无比. 然而这种挣扎是徒劳的,任他们如何反抗,毒液还是有办法粘在体表,顺着毛孔渗了进去. 这下可不得了,摆脱不了毒液的侵蚀,只能等死,众妖头痛欲裂,皮肤眼见的干瘪发黑,蛇妖的毒性发作了. 这只是开始,他们在阵眼处镇守不住,起不了作用,自然大阵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一个个人影脱离大阵,倒飞出去,消失在天边,众妖自顾不暇,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连妖王出手也无用. 妖王动了真怒,"嘶"的一声,喷出一片蓝雾,连周围的山峰都受到波及,草木山石化为粉末,飞禽走兽根本无法抵挡,瞬间抽筋剥骨,只剩下一地地骨灰. 眼前的血食就这样被救走,是妖王无法接受的结果.它在附近庄域精心布置了一番,收服大妖为它未出生的孩儿觅食,现在到嘴的肉要飞走,它怎么也不可能答应. 所有蓝雾一下子消散在风雨中,隐约中可以看见一个约莫五岁的幼童在泥泞的山路中出现,头戴玉冠,生有浓眉,一双单眼皮下是龙眼核般黑的眼睛,目光平静无波澜,虎鼻红唇,背负双手身姿挺拔,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有着不符合孩童的特质,步履坚定,少了些稚拙.一步一风雨,每一步落下搅动了雨势,凌乱了狂风,在他身边一个个微型水龙卷,旋转纷飞,隐约可见. "你是谁?"妖王谛视着这个小不点,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不自然地倒退回来,收缩蛇躯,将蛇卵紧紧护在里面,用头颅封住了上方缺口. 庄主一言不发,但明显怒了.伸出一只小手,并没有什么气势,也没有什么奇光,隔空抓住了巨大的蛇头,往地上一甩. 妖王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住了,往一旁的山峰上撞去,撞得地动山摇,撞得头晕脑胀. 妖王不服,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折过身子长尾摆动,甩了过来. 庄主顺势抓住蛇尾,像捋鸡肠似的一点一点往回折. 妖王大吃一惊,身子在不受控制地缩小.那双小手似乎有种魔力,要将它驯服,力气之大,攥得它十分难受.大惊之下,它连自己的卵也不要了,拼命往反方向逃窜,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第五十章 团聚 这个人很强大!它敢肯定,对方绝不像表面那么弱小. 心念急转间,妖王再次喷吐大片蓝雾,以求阻挡视线.更是利牙紧咬,把心一横,做出了断尾自保的决定. 这种危机感刚接触就如此强烈,绝不能过多纠缠.它想. 曾几何时,妖王捕抓过一种奇异的壁虎,对方的保命手段令它嗤之以鼻,现如今,却不得不用. "我王救命!" 土黄袋鼠身上毛发脱落,一抓一大把,还生出大片黑斑,腹部的袋子被毒液腐蚀得血肉模糊. 老奶奶也在大叫:“王,助我脱困!” 她本体上花朵败落枯黄,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几片叶子. 众妖把目光放在妖王身上,希望它尽快帮忙解毒,那小小的人族娃娃岂是妖王对手? 殊不知,妖王直接放弃了它们,一心只想着逃命. 无声无息,一截蛇尾掉落,软绵绵的,失去了弹性,只有很小一部分神经还很活跃,在无意识地挪动. 应该能成功!妖王逃的飞快,巨大的躯体不断压缩,避免目标过大容易暴露,在蓝雾中变作蚯蚓般大小,钻进草木中去. 庄主从容不迫,看了蛇妖一眼,随手从发丝间拔出一支木簪,比它动作还要快. "噗"的一声,妖王被木簮钉在树上,摇动着深蓝色的蛇躯疯狂挣扎,伤口处传来钻心般的痛感,令它目眦欲裂. 众妖惨状百出,蚰蜒王已经奄奄一息,它的子孙发觉事态失控,早就逃之夭夭.奈何速度是它们的缺陷,蓝雾并没有笼罩它们,但随着雨水混合在一起打落在地,蚰蜒家族踩水洼时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毒液,一个个背部朝下,百足朝上,露出白花花的肚皮,慢慢地动作变得迟缓,肢体僵硬. 苍鹰不断地用嘴梳理着羽毛,急的跳脚,引以为傲的利爪不知道洞穿了多少奇兽的头颅,现在却脆弱不堪,像纸糊的一般,变得又细又薄,双腿也有些发软,一瘸一瘸的. 小毛猴龇牙咧嘴,怪叫不已,全身上下布满了红色的爪痕,都是自己抓的.不抓就会痒,抓了又会痛,令它很是头疼,在地上滚来滚去,破口大骂妖王不是东西,断子绝孙! 土黄袋鼠孱弱不堪,口吐白沫,身上布满了黑斑,捂着肚子蜷缩在一块,眼中失去了光彩,但它听到小毛猴的咒骂,还在有气无力地辩解,相信妖王不会抛弃它们,一定会帮自己解毒. “我王是无敌的,杀他如碾蚁。” 中年人也相信妖王的实力,喃喃道,他浑身皮肤龟裂,喷出一口黑血,变回了本体。黑幽幽的树洞出现,把三个孩子放了出来,他全身滚烫,有股热浪在体内翻腾,不能再将孩子留在体内,以免窒息。 庄主来到草丛中,把木簮捡起,上面串着条蚯蚓大的深蓝色小花蛇还在卖力挣扎. 突然,一头黑驴飞驰而过,从树林上方垂直跑来,震得树叶纷乱,对着庄主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叫道:“王,我来救你!” 庄主头都没抬,袖子一翻,一巴掌把黑驴拍飞,脖子吊在五里外的一棵树上,有气出没气进,显然活不成了。 妖王更加惶恐,浑身颤抖,放弃了挣扎。 "它们都是你部下?"庄主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是,放了我,我有宝物可以赎命." 妖王一脸惊恐,这种气息,连它死去的老祖也不及万分之一,在这么近的距离,感受更加真切. 它刚才的想法是多天真.对方随手就能碾死它. 庄主没有理会后半句,接着问:"杀了多少人?" 妖王睁着眼睛说瞎话:"它们杀的,不关我事." 庄主不相信它的鬼话,手中奇光一闪,出现个箩筐,把蛇妖捋了进去.接着,问了众妖几个问题,就把它们全部装回箩筐里,打算晚上炖汤,给孩子们压压惊. 庄主一步踏苍穹,驭云而行,这片区域已经被他打扫得差不多了,没发现其他大妖,想来会宁静一段时日. 衙门前,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尽管获救的人大多负有暗伤,或者处于昏迷状态,但官兵们已经通知他们的家属来相认. 不过人确实是多了些,男女老幼都有,集中在门前,被雨水淋了个遍身湿透. 拜器斋的掌柜适时出现,恭喜官府破了件大案,为民除害,赠与他们一把遮阳伞,感谢庄主救了他的外甥女. 荧光黄的遮阳伞徐徐升上,停在屋瓦上方,荧光变幻,炫丽夺目,把大半个出雄庄罩住,挡住了天穹上的大雨. 人们敲锣打鼓,将喜讯奔走相告,庄主神功盖世,解救人质,保庄民平安,实乃百姓之福. 家家户户都沸腾了,有庄主在,他们无惧天灾,多日积压的郁气一吐而快,终于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降服大妖,难民营的瘟疫也得到控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红扑扑的,充满激动,温情的问候把天上的雨声都压了下去,言语间的温度令人热血沸腾. 才到午时,人们就开始准备晚上的筵席,屠夫们磨刀霍霍,妇女们在张罗食材,窝在家里的老人家也背着手出来走动,凑凑热闹,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氛. 这边官兵们忙的要死,太多人需要救治并核实身份,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汗流浃背.媒婆们目光连连,盯着这些精壮的小伙子看个不停,思量着哪家姑娘配得上人家,一个个掰着指头,算着黄道吉日,想到美处,脸上乐开了花. 本在昏迷中的川厚天脸上挨了一脚,幽幽醒转过来,全身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自己睡在地上,身上还压着几个陌生人,手脚都麻了. 实在是地方有限,衙门前就一个小广场,庄主简单粗暴地搭救了他们,没顾上安置好.清醒的人例如杜夫人他们自然懂得避让,昏迷的人只能像叠罗汉一样,一个挨着一个.这可是个苦力活,官兵人手不够,征调了附近的居民来帮忙. 川厚天看着肩膀边搭着的一个鸟窝头,那男人嘴巴腥臭牙齿发黄,他觉得十分不适. 他张开嘴巴,想喊却说不出话来.想动用奇力,却发现体内还有禁咒,奇力不能正常运转,仔细回想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被妖树封印进叶子后就昏迷了,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只能转着脖子,东张西望,希望有个人路过帮他一把,毕竟他睡在靠墙较偏僻的位置,不太起眼. 他发现了自己老婆,在不远处和邻居一起救人,还看到了身形模糊的鬼医蹲下身给伤员喂药. "雪···雪阳!"川厚天也是喉咙发干,埋在人堆里,浑身生不出一点力气,不然早就挣脱出来了。 可惜,沈雪阳没听到,背过身去,继续救助伤员。 川厚天发出一声苦笑,很无奈,这样被人压着,快喘不过气了,孩子还在玉佩里呢。 庄主回来了,背着箩筐从云中迈出,落在地上,出现在衙门前。 "庄主!" "见过庄主!" 众官兵大喜望外,一个个上前施礼,百姓们更加激动,闻讯赶来,把这里围个水泄不通. "大妖已经伏诛,这几个妖怪也是大补,你们拿来分了." 庄主很大方,把这些大妖的尸首从箩筐中拿出.老百姓不惊反喜,众说纷纭,各执一词,讨论晚宴的菜式. 最终要拿妖树劈了做柴,妖花煲汤去腥味,袋鼠剥皮烟熏肉,蚰蜒泡药酒,香烤鹰翅,主菜当然是那条巨大无比的花蛇,不过处理起来很麻烦,庄主出手把有毒的物质全部提炼了出来,以免闹出乌龙. 庄上的大厨开始带弟子进场,手脚麻利地处理好这些大妖,打包带走再做进一步处理. 现场官兵在疏散人群,只留下失踪者家属认亲,其余人先回去,毕竟这里地方太小. 庄主出手,把封印全部解开,唤醒了所有被妖怪俘虏的老百姓,逐个治疗伤病,这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厚天!" "东来!" 沈雪阳和杜夫人她们终于一家团聚,家丁们侍女们也过来行礼,露出衷心的笑容. 婆娘们思念成疾,此刻关在眼内的委屈如泉般涌出,奔向自己的丈夫,其他得救的人感恩戴德,感慨良多,纷纷回头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最熟悉的亲人. "好了!"几个大老爷倒也看的开,开怀大笑,取笑自家媳妇像个小花猫似的,手中的臂弯却更加用力,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爱人,把头埋在发间,感受着活着的美好. "爹!娘!我也要抱抱."川辽也被放了出来,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在一旁认真地说道. "好!"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块.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一片,经历过这件事,人间值得! 关同凌司难得没有挨骂,被杜夫人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拭擦药酒,换上新衣服,又活蹦乱跳了. 关同东来在一旁傻笑,他其实伤的很重,胸口火辣辣的,只不过一直在忍着.在解救孩子们的时候,他两度使用禁术,临时提升修为,眼前这个结果他很满足. 杜夫人拉着凌司的手,生怕他又跑了,盯着他头上的大包,心疼地问:"还疼的厉害么?" "不了,娘,我没事!"关同凌司很少见到娘亲这种表情,心里暖暖的. 杜夫人转过头看了眼丈夫,皱着娥眉,在关同东来腰间捏了一把,不满道:"你就不关心下孩子,不说些什么吗?跟块木头似的!" 关同东来脸上露出苦笑,眉毛不时颤动,似乎有什么想说,面部表情有点不自然. "爹,你怎么了?"关同凌司觉得他不对劲,扯了扯他衣服. "噗!" 关同东来忍不住了,一口血喷在儿子头上,倒头栽了下去. 第五十一章 自由自在 杜夫人大惊失色,一把抱住自己的丈夫,大喊:"东来!" 关同凌司急的眼泪唰唰往下掉,哭道:"爹!你怎么了?" 关同东来晕了过去,身子十分滚烫,发着高烧,杜夫人探了探他鼻息,赶紧叫人找鬼医. 闻讯赶过来的川厚天夫妇也在帮忙,关同凌司很无助,不知道爹爹到底怎么了,低着头啜泣,问沈雪阳:"姨姨,我爹会不会死!我不想他死!" 沈雪阳蹲下来把他揽在怀里,轻言安慰,示意他别胡思乱想. 川辽跟着父亲去找鬼医,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也忘记了害怕,很有礼貌地请一名身形闪烁不定的鬼医来救人. 大家都在等待结果,凌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鬼医,跟川辽悄声说话:"他是神医吗?我没见过这种大夫." 川辽摇摇头,表示不解,道:"不知道,应该是很厉害的大夫,你看!他的衣服都和我们不一样." 两个孩子说着悄悄话,凌司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想问大夫几句话,被杜夫人扯回身边,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别捣乱. 鬼医扶着关同东来慢慢躺下,露出个令人心安的笑容,让大人进一步说话. "神医,我夫君如何?"杜夫人眉头紧皱,她抿着嘴唇,想知道结果. 神医摆手,示意大家不用如此紧张,病人体质不差,只是消耗过度,短时间连续使用禁术,令身体超负荷运转,晕了过去,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并无大碍. "那要多少天才能醒过来?有没有后遗症?神医."杜夫人眉头并没有舒展. "短则七日,多则月余." 鬼医示意她不用过于担心,它这段时间都在庄里,会定期来检查病人情况,至于后遗症,鬼医顿了顿,道:"如果用一物,可保无忧." "何物?"川厚天问,他想帮忙,东来兄是为了救孩儿受伤的,没及时留意到东来的伤势,令他很内疚. 鬼医见众人如此紧张,示意他们冷静,温言道:"拿妖王的蛇胆一用,绝对能在最快时间醒来." 众人了然,蛇胆属于奇珍异味,可入药。而大妖最重要的就是炼胆,他们和人族不同,所有修为都浓缩在胆囊中,更何况是妖王的蛇胆,愈发珍贵. 川厚天点头,道:"我去找庄主,用宝物交换." 通常执行完任务,都要上缴证物,妖王的蛇胆自然是最重要的证物,收入官库封存. 鬼医摆手,道:"不用如此麻烦,我会和庄主禀明用处,而且不需要整个蛇胆,只需要每日口服一滴蛇胆汁,再配合我开的药方.最快的话,十日就可以下地,行走自如." 杜夫人听完松了口气,有神医开口相信会方便很多,唤凌司过来,感谢恩人. 鬼医亦十分客气,见关同凌司爱父心切,很诚恳地跪下来跟着母亲磕头,称赞他小小年纪有如此孝心,有感而发,送了个香囊给他. 凌司接过这个红色香囊,破涕为笑,放在鼻子嗅了嗅。真香!应该是鲜花做的. 有官兵过来找鬼医,伤员突然面肌痉挛,需要他救治. 鬼医急匆匆地离开. 大夫的人数也不够,临时多了这么多人,鬼医也吃不消. 这次获救人数足有一万一千七十八人,经核实身份,多是邻近庄域的难民,本庄的很少,想来是妖王不想在自己老巢闹出大动静,派大妖去祸害其他庄域的人.难民人数多,来历不明,在这种时势最容易浑水摸鱼. 绝大部分都是被蚰蜒在深夜潜入宅中掳走的,无声无息,睡醒才发现到了虫子肚子里,想想也是很无辜.有人欢喜有人愁,幸运的如川辽、凌司、墨痣男孩、小女孩还有她的伙伴,捡回条命,灰发少年和长辫子却和亲人师长阴阳相隔,只能活在他们的记忆之中,直到旧树打新花,落叶飘又起,渐渐埋在记忆深处,无人问津。 庄主下了新令,所有难民都可以在出雄庄安家,本地居民不得借此闹事,违令者斩!同时出具相应政令,鼓励难民开荒.人数激增,难民已经比本地人多一倍有余,是时候扩展庄域了. 新令颁布后,尽管很多人不理解,但却没人敢游行告状,因为,官府现在为民除害,声威正盛.况且,之前那批闹事的商贾已经被抄家了,罪名是私藏禁器. 难民们自然很高兴,这是这段时间听到最好的消息!出雄庄是他们见过对外地人最好的庄域,庄主开明大度,收留他们,流离失所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大妖伏诛,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前段时间的谣言何止令本地人害怕,身处难民营的他们更加担心,如果真的有妖怪潜伏在庄上,最有可能的就是难民营. 各处奇器店大开门庭,按官府新令,派发令牌,难民们兴高采烈,一个个喜气洋洋. "放鞭炮咯!" 街头巷尾喜气洋洋,炮声喧天,处处飘红,孩童们捂着耳朵咿哇乱叫,小脸上写着开心,川辽和凌司也沉浸在这种喜庆的气氛中,拿着香条点燃小鞭炮,蹦蹦跳跳的躲在一旁认真观察. "啪"的一声,鞭炮炸了,他们的小脸也炸出了笑容. 川府,张灯结彩,侍女们喜上眉梢,小少爷平安回来了,这是大喜事,一个个干劲十足,摆盘上菜。 晚宴就在各家各户门前的空地,整条街道人来人往,大排筵席.人们举杯痛饮,觥筹交错间,感叹人生百态,论古说今,畅谈修行之事。 这一桌人差不多到齐了,川红栗、沛匡和夫人凌淼淼入席,其他叔婶来了,张婆婆,牛姑姑、白爷爷、六爷爷也到位了.杜夫人坚决留在家照顾丈夫,只让凌司过来。 川辽被娘亲逮住用某种驱邪的中草药熬出水来洗澡,弄得浑身一股怪味,捏着鼻子洗完了。 “吃席咯!吃席咯!”关同凌司敲着筷子在乱喊。 “去!小兔崽子。”王爷爷刚坐下被他吓了一跳,要封了这小子的嘴。 众人哈哈大笑,在座的人里王爷爷年纪最大,思想守旧,听不得这些不吉利的话。 席间,邻居们自然少不了问两个小家伙被拐期间发生了什么,两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听得众人连连皱眉,暗道一群熊孩子可真能惹事,脸上却神色如常,不住往孩子碗里夹菜,同时认真告诫凌司川辽要懂事一点,吸取教训,还有下次,就未必这么好运气了,还列举了大量妖怪奇兽吃小孩的例子,说的两个孩子一愣一愣的. 川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充满了疑惑,以前怎么没有这么多妖怪,现在听这些爷爷奶奶说的话,感觉庄上有几千个妖怪似的,个个还那么吓人! 关同凌司恨透了这些妖怪,席间难得不捣乱,很有礼貌地谢谢邻居的叔婶,认真地听着这些离奇的案例,还不住点头提出疑问,发誓以后一定要帮他爹报仇,看见妖树就砍. "妖王肉来咯!"厨子送菜到这里. 张婆婆夹了两块大的给他们,两个孩子吃的津津有味,还别说,这肉可真滑! "慢慢吃,吃了妖王肉,老天收不走."白爷爷笑着说. "对对,吃完长身体."六爷爷比了个手势,正色道:"长大砍大妖!" 一看他红通通的脸,就知道他要醉了. 两兄弟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吃的更卖力了. 荧光黄的遮阳伞停在夜空中,差不多与云山齐高,把大雨隔绝,雨水积聚在一起从伞边滑落,聚成一条条瀑布.伞下,有人放起了烟花,花火璀璨,明灭间响起人们的惊叹,隆隆声不绝于耳. 就这样,天气一直阴阴沉沉,出太阳的时间依旧很少,多数都是大雨滂沱,想要碰上一天没下雨的日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川辽和凌司这几天可谓是自由自在,想要什么有什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时不敢提的要求现在通通可以满足,想玩什么游戏就玩什么游戏,只要听父母话,不出家门,怎么样都可以. 不过,玩多了就会腻,整天在家也没意思,不能和其他小朋友玩,少了很多乐趣. 小翼龙倒是有了点变化,身子上像种满草似的,长出一根根淡粉色的毛,形状像发芽,每个毛上还有分叉. "你说你是翼龙还是小鸟?"川辽是越看越觉得纳闷,怎么这么丑,鸭子都比它好看. "久久不会是记错了,拿了个假蛋给我们."关同凌司提出了疑问. 川辽摇头:"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两个早就去找久久、小井还有小龙玩了。哪像现在,无聊的要死。 宫玉芳华来找川辽玩过两次,她之前拿过海报,自己一个人偷偷去找过他们,结果找不到.凌司想到了个好办法,让宫玉芳华来的时候,带点好玩的奇器来玩,宫玉芳华满口答应了. 川辽又想起了那个在梦中出现的女孩子,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一口小白牙整洁又干净。想起了那个漂亮的山谷,还有吊在半空的秋千,他们在一起荡呀荡,似乎忘记了烦恼,连时间都晃走了,没有日落,也没有星起,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说实在的,以前他根本不会去坐秋千,现在他却想坐了。 他来到院子里拉着凌司商量,做个大秋千。凌司摇头,不太乐意,最后又被说服了。 川辽拿着小绳子扭呀扭,看着地面落叶上的蚂蚁,目光滞在那里,又想起了那句话。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哟。” 怎么会呢,我都没在庄上见过你!他想。 第五十二章 川庭五 "喳喇" 天上那柄大伞不堪雷暴的轰击,被闪电打崩了几个缺口.雨水哗哗而流,倾泻下来. 人们不禁有些哑言,这伞防雨不防雷啊! "啪" 一声脆响,声音不是很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知道发生了什么. 伞柄断了. 人们醒悟过来,一个个撒开脚丫子狂奔,找地方避雨去! 川辽更加郁闷了,躲在走廊里,不知道接下来干嘛,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 道道闪电劈在伞上,荧光黄的遮阳伞逐渐失去了支撑,在雨幕中如一堆垃圾般跌落. 川辽看在眼里,觉得很是落寞,这么漂亮的伞就这样烂了,有点可惜. 关同凌司和他想的一样,要是能出门就好了,捡回来研究研究. "少爷!"侍女打着伞小跑过来,看样子有点着急. "什么事情呀?代姐姐."川辽问. 这名侍女叫代春凤,脾气很好,人比较随和,和川辽亲近些. "老太爷来了!请你过去."代春燕说道. "爷爷来了!"川辽眼中放光,终于能见爷爷了,扬起红扑扑的小脸,问:"在哪?" 代春燕道:"在内堂和大人说着话呢,哎,伞还没拿呢!" 川辽拉着凌司跑进雨里,摆摆手,不需要这东西. "小心路滑!"代春燕大声提醒,抬了抬手中的油伞. 刚来到门外,关同凌司就觉得不对劲了,里面传来几声喝骂,连忙拉住了川辽,不让他闯进去. "干什么?我还要进去呢,你不会怕我爷爷."川辽高兴起来没留意这些. 关同凌司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屋里,又在耳朵旁比划了一圈,大概的意思就是,先听听里面的动静. 川辽看着他那谨慎的样子,有点怪他多疑的意思,不过还是停了下来,躲在门外张望. "呯当" 里面传来一声脆响,还有爷爷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大发雷霆,一下子就把川辽镇住了,川辽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偷听他们大人间的谈话. 关同凌司蘸了点唾液,在门上捅了个小孔,两个小家伙挨着脑袋在偷看里面的情况. 老太爷川庭五一掌拍在桌几上,指着川厚天的鼻子大骂:"岂有此理!" 亲孙子差点死了,直到昨天他才收到川厚天的信,简直当他是个摆设. 沈雪阳在他身后帮他捏背,松筋骨,示意老太爷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好. 川厚天像个鹌鹑似的,跪在他面前,低着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动都不敢动. 老爹的暴脾气出了名,敢顶嘴就是找死. 老太爷接过老管家递来的茶,小抿了一口,气的浑身颤抖,油亮的秃头隐约间冒起丝丝热流. 他吹了吹胡须,看了沈雪阳一眼,又把气撒在不成器的儿子身上:"你说说你这些年干了什么,我堂堂一个屋主,脸都被你丢光了,安排了官位你不要,偏要跑来这边当个小捕快." 川辽还没见过爷爷骂爹爹呢,小脸上写满了严肃,为父亲担心. 老太爷放下茶杯,接着臭骂:"你要自由,没问题,要自立成家,我也没意见,可你差点把我孙子搞丢了,我找谁要去." 老太爷越说越激动,手背拍手心拍的啪啪响,一脸不爽:"你也不想想我,其他屋主儿孙满堂,哪有和儿子分家的,雪阳脾气好,惯着你,可你都当父亲了,连个孩子都照顾不了吗?辽儿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川厚天点头,细声细气地附和:"是,您老人家说的是,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没看好辽儿." 沈雪阳赔了个笑脸,轻声对老太爷说道:"爹,您别生气,辽儿还是厚天救回来的呢,鬼医已经检查过没什么大碍了." "哼!"老太爷这次没什么好脸色,连沈雪阳的话也没听进去,站起来骂道:"我知道,听管家说差点留在南山那边了,就他那三脚猫功夫,能干点什么!" 老人家一把岁数,脾气可没有消减,骂人的话都不带重样的,川厚天两夫妻只能在一旁连连认错,姿态放的很低,毕竟自己的确没尽到责任,怪不了老爹啰嗦. 老太爷骂到烦了,火气消了大半,终于说出了此行来的目的. "我接川辽回去,十年时间,你可以来探望,也可搬回家."老太爷一拂衣袖,淡淡地说. 川厚天猛地抬头,十年,太长了,他张开嘴巴欲言又止,沈雪阳也有点忍不住了,想要拒绝. "十年太久了,爹,我怕辽儿到时候都不认得我了."川厚天说道. "是呀,老爷,辽儿没我照顾不行,会哭的."沈雪阳忙开口道. 屋外的川辽也很紧张,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爷爷对他很好,但他不想离开爹爹和娘亲. 夫妻俩的反应在川庭五意料之中,他摆手道:"雪阳你放心,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回府,厚天,要看他自己怎么选,不想回家就在这边呆着." 川厚天黯然,知道老爹是铁了心要接走辽儿,还出此计逼他回家. 怎么不管管大哥!川厚天腹诽,他和雪阳很早就结成道侣,在同龄人中算早结婚的. 两个都是小年轻,他今年才二十三,和妻子同岁. 大哥比他还长十岁,连个伴都没有! "好了,你们俩帮辽儿收拾一下,明天就走."老太爷没心思和他们啰嗦,着急见亲孙子. 躲在门外的川辽忍不住了,哐啷一声踹开房门,不是他嚣张,而是力气小,用手推不开. 老太爷摸了摸油亮的大头,看见门外的小不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畅怀大笑:"辽儿,可想死你爷爷了,来,抱抱!" 川辽一点都不开心,屁颠颠地绕过川庭五的手臂,紧紧地黏在爹爹脚边,一脸正色地说:"我不想和爹爹分开." 刚才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他想回老家玩,不过并不喜欢这种方式. 老太爷脸上一抽,暗道这小子不好糊弄,本来还想编个小故事懵他. 这下可难办了.老太爷下意识摸了摸光头,舔了舔嘴唇,没想好怎么开口. 沈雪阳也不想老太爷尴尬,打了个圆场:"回老家挺好的,那里没有洪灾,也少妖怪,你忘记大妖了?要吃人的." "我想回去,不过爹爹要陪我才行."川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打算妥协. 爹爹会和他玩游戏,还是跟着爹爹好玩. 老太爷又恢复了慈爱的样子,白眉弯弯,厚着脸皮凑了过来,要抱抱川辽. 川辽可没跟他客气,翻了翻眼皮,给了川庭五一个大鬼脸,把头扭到另外一边去,不想理他. 老太爷嬉皮笑脸,凑近了一点,伸手一抓就把小川辽抱了过去. 川辽被他偷袭成功,小脸没绷住,发出咯咯的笑声,大喊着爷爷是个坏蛋,欺负爹爹,手脚并用,抡起拳头往他爷爷脸上砸. "哎哟"老太爷被他砸中了眼眶,立马就见红了,眼泪都洒了出来. "爷爷没事?"川辽有些惊讶. 川庭五故作生气状,不想和他说话,只用大眼盯着他看个不停. "哈哈哈."川辽被他古灵精怪的表情逗笑了,两只手在爷爷油亮的大头上抓,留下了不少红痕,差点抓破了皮. 川厚天和沈雪阳在他们爷孙两逗笑时,简单商量了一下,统一了意见. 关同凌司喝了杯茶,掏出奇雕坐在地上,自个和自个玩,玩的很投入,一边玩一边还忙着配音. 川辽正摸着爷爷的光头起劲,背后传来了川厚天的声音. "辽儿,爹爹想好了,你跟爷爷回去,娘亲会陪着你的." 川厚天也下定了决心,他老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就是玩着玩着就垮了,修为上不去,连妻儿都保护不了,这次,自己差点也折在妖阵. 天地变了,还是要有实力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他现在的修为还不如自己老子,又凭什么阻止老人家的一番好意呢? 川辽有点懵,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听到这个决定手足无措,想着想着竟哭了出来,白花花的泪珠滚滚往下掉,落在爷爷脸上,弄湿了一大片花白胡须. 凌司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不觉得意外,反而站了起来,很懂事,和大家一起哄川辽. 毕竟他不想看到川辽伤心. 川辽有种被人抛弃的的感觉,一时间接受不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默默地掉眼泪,小鼻子一抽抽的,很委屈. 这话是爹爹说的,怪不了爷爷,爹爹怎么能这样? 他知道反对无效,大人都是这样的,一句话就决定了结果,固执又无礼!没顾及小孩子的感受. 川厚天叹了口气,道:"辽儿,你要懂事点,爹爹这段时间要出公差,忙不过来照顾你,跟着爷爷我也放心." 川辽哭的眼都肿了,长睫毛上沾满泪水,立刻顶了回去:"懂事有什么用,又不能不回去." 他很生气,用了全身气力挣脱爷爷的怀抱,自个在那杵着. 川厚天走过来,温言道:"老家安全很多,有爷爷保护你,我很放心,这里说不准还潜伏有大妖,不太安全." 关同凌司也凑过来,帮忙劝解,还提了个问题,让人感到意外. 第五十三章 回老家 "天叔,我能和川辽一起去吗?我也想去."关同凌司很认真地说. 川厚天笑了笑,问道:"为什么你也想去呢?" 关同凌司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我没去过老家,爷爷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沈雪阳怕这孩子想起伤心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没问题!我和你娘说一声." "真的吗?"关同凌司一听,耶出声来. 刚才他低头只是鼻孔有些痒,可没有要哭鼻子的意思. 大人想的太复杂了! 笑声也感染了川辽,老太爷在一旁哄了很久,见他哭声渐止,似乎有戏. "我听你爹说,你最喜欢兽蛋了,我给你买,怎么样?"老太爷蹲在地上,绘声绘色地描述,手舞足蹈,面部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果然,川辽心中一动,止住了哭声,但还有点小倔强,不想说话,肉嘟嘟的小手时而握拳时而松开,东张西望,小身子扭来扭去,在听着凌司对着他耳朵小声说的悄悄话. 老太爷为了哄孙子回家,可顾不上什么颜面,作势要让川辽"骑马",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 整的川辽有点不好意思了,摇头拒绝,只是松了口,说凌司去他就去. 关同凌司十分高兴,连着翻了几个跟斗,有雪阳姨姨帮忙说话,说服母亲大人不是问题! 川庭五抱起自己的孙子亲了又亲,弄的川辽感觉像对着个大老虎似的,自己和小绵羊差不多. 老太爷心里美滋滋,他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川厚天两夫妇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庄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弄的人心惶惶,换个环境或许对川辽有好处. 起码昆分屋域是老太爷说了算,守卫的力量也比这边要好,他们也不想川辽因为这次妖树的事情受到影响,留下童年阴影. 另一方面来说,川辽也很少回老家,老人家想念孙儿,埋怨几句也正常,沈雪阳很久没见爹娘了,也想回去看看,照顾一下他们. 两个小家伙吵吵闹闹,确定了要回去,自然少不了准备,兴高采烈地准备了一番,一股脑地塞进小书箱. "司儿,去那边要听话,对待老爷爷老奶奶要有礼貌,要像孝敬自己爷爷奶奶一样,知道吗?" 杜夫人脾气好了不少,帮忙收拾行李,耐心地教导凌司. 凌司坐在床沿上,端着黑乎乎的药,舀了口药汤递到老爹的口中. 关同东来已经醒了过来,能坐起来,腿脚还有些无力,需要拐杖才能下床走动,整体恢复良好。 多亏了鬼医的良药和庄主送来的蛇胆汁,关同东来感觉身体无大碍,他看着儿子这么用心地帮他喂药,心中一暖,简单地嘱咐了几句,摸了摸孩子的小手。 凌司很听话,认真聆听父亲的教诲,不住点头。 “行了,你去玩,我和你娘亲说几句。” 凌司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没办法,他生性好动,坐不住。 “这孩子···”杜夫人摇了摇头,露出一角微笑,回到床沿上,把头靠在丈夫滚烫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两人经此事后,倒是少了许多争吵,恩爱了不少。 夜晚,两个小家伙在各自的小屋里,翻来覆去,一会拍拍蚊子,一会坐起来想事情,偶尔傻笑几声,兴奋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早,公鸡打鸣的时候,川辽就醒了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蹑手蹑脚地洗漱了一番. 等了一会,看见侍女起床了,爷爷还没睡醒,川辽干脆拿出浪刀,在院子里耍了一番。 浪刀,以雀为影,以浪为形. 鸟雀的图纹,浪花的形影把刀的轮廓勾勒了出来,刀脊上是鸟雀图纹,近刀刃处浪花翻腾。 这件奇器刀叶狭长,刀脊浑厚.刀脊上的纹路很奇怪,有些纹路过于细小曲折,看得不甚仔细.凹凸的花纹随着光线的强弱还可以随意切换颜色. 刀柄由黑色灵芝木所铸造,刀叶呈黄色.刀刃锋利无比,其上反射出一道道明亮光束. 现在应该是卯时,天上还有汗毛细雨,整片天空还被黑布封锁,连月亮的光芒也透不出几分. 川辽深吸口气,调整呼吸,提起精神,他已经很久没练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挥动. 长刀出鞘,川辽握住刀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刀柄是木质的,比刀鞘要暖和许多. 最简单的劈砍,动作没有之前那么流畅,整个手腕有种笨重的感觉. 还是大伯说得对,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师父知道. 川辽在调整发力,努力适应这种动作,长时间不练,整个上半身,肩膀好像压着石头,胸膛像是积聚着一股闷气,沉郁不散. 他在尝试,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找回那种平衡的感觉. 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淌了下来,滴在湿漉漉的院子里.浪刀很重,也很长,在不能动用奇力的情况下,想多练一会都不容易. 很快,川辽就累的气喘吁吁,实在是握不住了. 长刀脱手,镗锵锵地掉在地上,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侍女听到动静,吃了一惊,快步走来,关心小少爷有没有受伤. 川辽摇头表示不碍事,拿过锦帕擦了擦汗,坐在凳子上歇息. 大伯说过,胸腰胯腿之间就像一条绳子,相互连结,力量从下到上再通过手臂手腕甚至小到指节发出,缺一不可. "力量就好像一块布条,放松时柔软,随便戳一下就有个破洞。当它凝聚在一起时,就像一根拧紧的绳子,结实、牢固、团结,坚不可摧。" 川辽脑海中出现了川红栗曾经说过的话,他在思索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步伐做对了,手上的动作有点慢,力气还是比较小···” 川辽掰着小指头,自己在反省有哪些问题,拍了拍手,拾起地上的浪刀,继续苦练基本动作。 还是边练边想! 这次练的时间比刚才长一点,呼吸逐渐能调整过来,心绪也没有那么毛躁了。 他慢慢加快了挥刀的速度,试图通过这种快节奏找回熟悉的感觉。 结果,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张大嘴巴不断哈气。 “真累,或许要慢一点,都快没力气了。”川辽自语。 大伯说每天劈砍一千次,现在才砍了两百多个,离目标还远着呢! 川辽径直来到厨房,找了杯水喝,看着杯中的自己,忽然想到了很关键一点。 上身和下肢配合不好!这个问题大伯曾经批评过他,开玩笑说他屁股老是拖后腿,实际上是转胯动作太慢,力量传导不太流畅。 多亏大伯不止一次强调过这个问题,靠川辽自己想,猴年马月也想不出来。 "应该是这样,再试试看." 川辽捡起浪刀,将动作放慢,注意自身发力,慢慢感受大伯所说的流畅感. 一次、两次、二十次、五十次······ 川辽手都麻了,汗水从毛孔冒出流向刀柄,感觉粘粘的,要握不住了。 他还想坚持一下,这次似乎发力比刚才要好,多练了十五个。 “停下来。” 大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顺便拿过他手上的浪刀。 “大伯,早!”川辽看见大伯来了很开心,小脸红彤彤的。 川红栗摸了摸他的大脑袋,用袖子帮他擦掉汗水,指出了不足之处:“刚才的练习我看了,动作还是很僵硬,不懂得放松。” 放松?好像之前也说过,但是川辽忘记了。 “应该怎么做?”川辽认真的请教,挺起了胸膛,跃跃欲试,想要从大伯手中拿过浪刀。 川红栗道:“别急着练,先理解我说的话。” “嗯,好,快开始!”川辽洗耳恭听 川红栗知道他性子急,举了个例子。他拿起一块石头,放在川辽手上,问他什么感觉。 “有点沉。”川辽如实回答。 “那长时间拿着这块石头,怎样做才不会累呢?” “很简单啊。”川辽掂量掂量轻重,把石头抛起来,右手换左手,来回重复,玩半天都行. “嗯,不错,将石头抛起来,如果一直捏着石头能不能抛起来?”川红栗问。 川辽摇头,看着大伯,让他继续说下去. "石头抛起来的时候手会轻松很多?" "是呀,接住之后又觉得重了."川辽认真回答. "重是因为你用力了对不对?"川红栗开始演示,教导川辽如何在练习基本刀法时做到灵活自如,张弛有道. 川辽听的很仔细,努力做好每一个步骤. "这里、还有肩膀不能锁死!不是手臂发力。" 川辽咬着牙坚持,因为得知大伯等下要回衙门处理公务。 川红栗耐心地教导:“力量由下到上,到了手臂就传递不上去了,这样挥刀的速度慢,力度也小。” 他点出了关键,拍拍川辽的肩膀,示意放松点,然后握住川辽的手腕,道:“把手臂的力量送到这,知道吗?今天要学会这一步。” 第五十四章 和庄主做朋友 川红栗横跨一步,让出距离,手中大刀成型,再做示范。 川辽集中精神,尝试调整发力。 “力量送到手腕上!” “注意先后发力,又不是用脚拿刀。” “很好,再来!” 等到川辽觉得实在没力气的时候,天已大亮,这一练就是三个小时。 川红栗一指点出,根据心中所想,把相关的刀法和心得,以图像和音频等形式转化为灵忆,通过奇力的运送存进浪刀中,这样川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看了。 “休息一下,喝水。” 这个转化的过程不需要多少时间,稍加思索就能完成,因为他从小练到大,每一步该怎么做早就烂熟于心。不过里面的内容够川辽消化很久了,毕竟他没有掌握窍门。 老太爷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拿着叶扇纳凉。 “爹,早!”川红栗见他过来,行了个礼。 川庭五看起来心情不错,拍了拍大儿子的手臂,不住点头:“不错,栗儿修为大有长进,我很欣慰。” “爹谬赞了。”川红栗笑了笑。 “什么时候成家啊?”老太爷冷不防冒了这一句出来。 川红栗眉头一跳,苦笑一声,借口快要迟到了,灰溜溜地走了,慌忙间头上的帽子滑了下来。 “我也想大伯快点找老婆,想要个小弟弟还有一个小妹妹。”川辽稚声稚气地说道。 老太爷一把把他抱起,拍了拍小屁股,道:“走,回老家去!” 两个小家伙分别拜别了道舍的老夫子,踏上了新的旅程. 一辆兽车停在衙门前面的小广场,坐骑在无聊地甩尾巴. 这是一头怪异的奇兽,肤色和斑马差不多,黑白相间,十分壮实. 头上有两只透明的鹿角,晶莹剔透,尾巴与寻常的斑马不同,倒像是虎尾,毛发短小.长度十分夸张,直接垂到地上,比腿还长. 盘马,就是这种奇兽的名字,高头大耳,耐力很好,能日行万里. 庄主和老太爷在叙旧,两人是旧相识,有说有笑. "以你的能力,在这里屈才了."川庭五惋惜地道. 庄主不以为然,道:"我习惯家乡的一切,离开了不习惯." 川庭五点头,表示理解,再次表达谢意,儿子厚天多亏老朋友相救,不然早就没命了. 听闻孔老也在官府,他想见上一面,因为鬼医也曾提供过帮助,用阴阳八卦笼帮他找到了妖树的位置,没有准确的地点,根本救不出孙子. "孔老在北山,现在忙着给难民治病呢."庄主让他别在意,孔老的脾性他了解,病人能康复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除此之外也不会收任何礼物. 寒暄了几句后,兽车离开了衙门,目标锁杏庄. 锁杏庄,在昆分屋域内,处于中央地带,周围是其他四个庄域拱卫,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命名. 凡都统属六个郡域,地域由大到小划分,有六个郡域,下分三十六个屋域,三十六个屋域再细化为一百八十个庄域。 而川辽他们所处位置正是红澜郡茗录屋出雄庄,昆分屋也在红澜郡域统辖内. "庄主好像比我矮."川辽掀起一道帘子,挨着凌司的小脑袋,悄悄打量. 还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过庄主的样子呢,上次见还是在牛背上. "嘘!小点声,他会听到的."关同凌司知道庄主修为吓人,怕对方听到了惩罚他们. 川辽闭上嘴巴,安静地看着,庄主似乎没有听到,转身回衙门了. 直到兽车走远了,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故作轻松道:"趄,他都不知道." 话刚说完,耳朵旁便响起孩童稚嫩的声音:"咳咳,小川辽,我也会长高的." "庄主我错了!不要抓走我!"川辽立马就怂了,合掌在胸前,东南西北拜了又拜,嘴里念念有词. 这声音的主人还能有谁,肯定是他. 关同凌司被他神神叨叨的举动弄的一愣,很快想明白了,惊道:"庄主在和你说话?" 川辽很认真的点头,继续不停的认错,并且还和凌司问了很多问题,希望庄主回答. 或许是老太爷在身边的原因,庄主偶尔会挑点问题回答. "庄主你今年几岁?" "庄主你吃过烤龙肉吗?我听说烤龙肉好吃." "你为什么这么矮?" "你是什么生肖的?" "属虎." 庄主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不咸不淡的. "那你家在哪?不会在衙门." "你知道什么是女道友吗?你结婚了吗?" 庄主一阵沉默. "你要多吃点肉,庄主,我爷爷说吃肉才会变强壮." 川庭五闭上眼睛,掸了掸眼屎,这话有点尴尬. "我很瘦吗?"庄主竟然提问. "是呀,不过你不用担心,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就能变得很强壮."川辽一副大人说教的口吻,还补充了一句:"我也是用这个方法的." 旁边关同凌司迫不及待地说:"庄主、庄主,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可以。” 这次的回答干脆,语气轻松。 “耶!” “啊!!” 川庭五吓的深吸一口气,接着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两个娃娃鬼叫什么,至于这么激动嘛。 心脏病差点吓出了了!川庭五当然知道谈话内容,实在受不了这一惊一乍,拉开车门出去透透气。 另一边,两个小家伙喜眉笑眼,一边庆祝一边相互击掌。 能和这么牛的人做朋友,不激动才怪呢!庄主在他们眼中是无敌的存在,斩杀妖王的事迹令他在心中的形象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 并且,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庄主你喜欢吃芒果吗?我喜欢." "庄主你是怎么救我们的?" ······ 不过,庄主再也没说过话了,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或许是距离太远了,他听不到。” “啪啪”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东西掉落在车顶上,在慌乱的敲打。 “什么声音?” 两个小家伙探出小脑袋张望。 小翼龙曲起细长的脖子,左看右看,咧开小嘴发出吱吱的声音。 “原来是小翼龙!你也来了。”关同凌司热情地招手,示意它下来。 “吱吱”小翼龙吐字不清,扇动着肉膜般的双翅,踮了踮脚,意思再在说:终于找到你们了! 小翼龙体型已经有老母鸡那么大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两兄弟经常盘的缘故,一根根粉色的毛芽子没有长多一公分。除了饿了困了的时候会飞回来,平时都是自己飞出去玩,有时候还找不到. "你别飞那么远,一不小心被坏人射下来当烤鸭吃."川辽有心吓唬它. 小翼龙"吱吱"地嚷着,似乎是听懂了,收了收翅膀,安静了下来. 关同凌司伸出手臂,让小翼龙下来,带回了车内. 川辽想了想,道:"应该给它起个名字." "叫小龙怎么样?"凌司对名字很上心. 川辽纠正道:"不行!那它岂不是和小龙重名了,况且它又不是龙···" 小翼龙抬起小脸,看着川辽,把小脑袋倚在手臂上,吱吱的叫. "要不叫小粉粉." 小翼龙似乎听懂了这句话,曲起脖子对着凌司就是一口. "哎哟,别、别啄我。" 川辽想了想,抱着它出去问爷爷。 “爷爷,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嗯?”川庭五看了一眼,道:“男的。” 说完,手指一点,一道奇光没入小翼龙额头。 小翼龙不明所以,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感觉有些害怕,后退了半步。 “爷爷你在干嘛?”川辽不解。 川庭五抓了抓光溜溜的脑袋,道:“它之所以长不大,就是因为早熟,你们有没有乱喂东西给它吃?” “没有?”川辽歪着脑袋想,道:“平时都是喂奇兽店里的饲料,它饿了会自己飞出去觅食。” 关同凌司举起手,道:“川爷爷,我知道,我拿过很大条的黄鳝肉喂小翼龙。” 说完,还摆出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老太爷分析:“这种翼龙较为罕见,属于变异的一种,它体内激素紊乱,应该是吃了黄鳝之类阴冷的肉食。” “像蛇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川辽道。 “那它应该吃什么?”凌司问。 “食草食肉都行,它都吃的。”老太爷答道。 川辽想了想,小翼龙好像不喜欢吃蔬菜耶,只喜欢吃肉,饲料里的草叶都是剩下来,没动过。 凌司也深以为是,还怀疑它的便便那么臭就是因为经常吃肉的缘故,惹得小翼龙一阵白眼。 “就叫你菜鸟!多吃青菜多长高!”川辽下了决定。 小翼龙刚想直起身来反抗,被他一巴掌拍了下来。 反对无效! 斑斓的盘马不紧不慢地走着,身穿锦袍的老管家嘴里叼着根长草,神色悠闲,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老太爷聊着,拿出个烟瓶,放在鼻尖吸了一口,抽动着鼻子,十分巴适. "这种淡巴菰比较豆,我还是喜欢酸点的."老太爷笑道. "一直都是用这种,习惯了."老管家懒洋洋地说. 第五十五章 三眼黄鼠狼 兽车摇摇晃晃,倒也不算颠簸.说起来这种款的马车川辽他们还是第一次坐,如果要去租的话,会花费大量的银贝. 整辆兽车由红黑金三种颜色组成,不算明艳,整体构造仿制宫殿,样式也极其类似.车顶四角翘起,视为瓦顶,上面镶嵌有一块美玉,雕工不凡. 四周雕花绘彩,花纹繁奥,很有凡都的传统特色.车顶向前延伸到盘马头顶,起到遮阳作用,上面还有束束彩穗随风飘荡. "你们在说什么?"川辽钻了出来,对管家位置上的方形瓶子很感兴趣,里面装着些粉末,抢了过来,放在鼻子里. "呕~哈企!" 一股乱七八糟的味道在鼻腔中挥发,差点让川辽背过气去. 关同凌司也来凑热闹,老管家拨开他的手,收好了烟瓶,道:"小孩子别闻这些,对身体不好." 凌司在犟嘴,道:"这些对身体不好,你们大人也吸啊." "长大你们就懂了."老管家说的很神秘似的. 他们驾驭着兽车,沿着沅香江一直往下走,途径几条曲折的山路,现在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 刚开始两个小家伙兴致很高,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现在倒有些乏了. "我们到了哪里,爷爷?"关同凌司问. 周围草木寥寥,一大片黄泥地,有兽车和他们一样在赶路,地上坑坑洼洼,边上还有几个小贩挑着担子,皮肤晒得黑亮黑亮,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 "到上第坡了,过了这个小山坡,前面有几家店,可以歇歇脚."老太爷道. 川辽捂着肚子,道:"快点,我肚子痛,要上茅房." 老管家点头,道:"坐稳了."扬起手中鞭子,催促盘马加速. 盘马来了精神,跑的飞快,把周围的兽车都甩在身后. 凌司惊叹:"原来还可以这么快." 突然,异变陡生. 盘马的动作僵住了,两个蹄子陷进黄泥里,前面的蹄子不知所措地拉扯,想动却动不了. 川辽和凌司被兽车这个急停动作弄的措手不及,捂着脑袋喊道:"发生了什么?" 老管家下车查看,发现四个车辙子都陷进了坑里,短时间无法行走. "好端端的,怎么会多出个坑呢?"管家纳闷. 刚才他经过这里根本就没看见有这么大的坑,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兽车其他地方的受损情况. 川庭五接管了兽车,这头盘马还想发力,一般的土坑它都能轻松拽出来,但这个却难以挣脱,嘴巴在不断地嘶鸣,全身肌肉隆起,两只前蹄弯曲发力. 老太爷目光一冽,双目发出一道金光,把川辽和凌司和小翼龙收进眼里. "哇,这是什么奇术?" "我要学,爷爷!" 两个小家伙惊呆了,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广阔无边的空间,与外面的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里面黑乎乎的,应该是个球状空间,只有一面椭圆形的晶体在发光,外面的风光尽收眼底. 他们就像两个小光点,在这个奇幻的空间里悬浮,自由自在地游动. 这是一种类似于在体内构建个体空间的能力,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老太爷的眼球里. 川庭五并没有回答小家伙的问题,危险,就在附近! 管家抬头,望着慢慢靠近的路人还有兽车,大呼不妙. 地面响起古怪的冒泡音,低沉且疏远,似乎有什么赶了过来.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周围奇光大盛,山体摇动,一股股骇人的气息暴发出来,所有的行人都是奇兽. 长有两个头颅的大象如一座移动的怪岩扇动着蒲扇大耳直冲过来,要掀翻兽车. 一头黄鼠狼额生三眼,射出奇光,轰断了车顶盖,招呼着同伴,包围了兽车. 川庭五手涌奇力注入盘马体内,盘马如有神助,头顶的水晶鹿角发出三彩奇光,后蹄发力,一跃而起,直往前冲,发起突袭. 黄鼠狼欠身避过,可惜被鹿角一扫,直接挂住了一块皮毛,盘马随意一甩,动作一气呵成,把它狠狠地砸在双头大象面前. 双头大象没有躲避,动作奇快,快要撞上了兽车. 不料,脚步一滞,差点脱臼. 老管家甩动马鞭,缠住了双头大象的后腿,收紧手臂,往后猛地一扯,令它剧痛无比. "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兽,你看那大象,真丑!"关同凌司指指点点. "爷爷有危险!"川辽很担心,攥紧了浪刀,想冲出去帮忙. 川庭五一指点出,将双头大象的脑袋洞穿,手指弹出几道白炽光束,把周围的奇兽通通点爆. 共有九头三眼黄鼠狼毙命,管家松了口气,回到兽车. "这些奇兽修为不弱,此地不宜久留,走."老太爷道. 管家扬鞭驱马,直奔山坡而上. 不料,前面的黄泥地里化出许多小孔,从里面钻出了不少黑色的瓢虫. 盘马的脖子上很快就附上了密密麻麻的一层. "弃车!"老太爷说道. 这种瓢虫体内有麻痹人神经的毒素,盘马支持不了多久. 下一秒钟,整辆兽车掉进了突兀出现的泥洞,人和马一起栽了下去. 泥洞宽约十丈,里面泥水浑浊,深不可测. "啊!爷爷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川辽大惊失色. 关同凌司仔细地看着,道:"这个是陷阱吗?我们来到了地下." 小家伙耳边响起了老太爷的声音. "别担心,遇到危险要学会冷静,想方法应对."老太爷很镇定,没有一丝慌乱. 川辽手扶着透明屏障,整个身子趴了上去,焦急的问:"爷爷,那应该怎么办?" "看我的." 老管家大喝一声,头上发丝根根竖起,双目炯炯有神,锦袍上出现流动的光纹,如水波般起伏,撑起了一层黑色的涟漪. 所有的泥水都被推开,两人平安回到地上,这次直飞上半空,以免重蹈覆辙. 半空中有一队士兵在搜寻,一个个身穿甲胄,上面的兽纹威严肃穆,闪烁着奇异的色彩,分别是黄黑红三色. "屋主!属下救驾不力,请您治罪!"为首的人抱拳. 众人一一行礼. 事实上他们一直在附近暗中监察,刚才乔装打扮的路人不足以对屋主造成威胁,他们的目光自然放长远些,看看敌人有什么后手,想来一网打尽. 没想到,对方竟然造成地面塌陷,所幸川庭五一行人并无大碍. "应该是泄露了行踪,你派人彻查此事."川庭五吩咐道. 为首的男子面如寒霜,领命而去,同时吩咐众人多加防备,派人到前方打点. "走." 到了前面的小客栈,川庭五感觉到周围比较安全后,目中金光一闪,定目凝神,望向小木凳上,将两兄弟隔开投放了出来. 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吃痛的挪了挪小屁股. 众士兵临时设置了路卡,对过往行人进行盘查,确保屋主等人的安全. "咚隆隆" 远处锁夏庄域上空奇光蜃影突兀出现,原本一片淡黄的天幕上悬挂的青色云朵形状发生了改变. 早上虽然下了点小雨,但其余时间都相对平静,算是不错的天气.此时一朵朵巨云被震散,呈放射状化作一条条柱状云,不断变化着色彩,显得十分妖异. 川辽目不转睛的望着,胸膛处的小心脏似小鹿入怀,砰砰乱撞. 关同凌司更加激动,像是发现了宝藏般,欢呼雀跃,刚才的险境全然抛在脑后,发出了阵阵尖叫. 川辽扯着川庭五的袍子,问道:"爷爷,爷爷,这是什么!" 是不是神仙打架了? 他一点都不害怕,很想知道天空上发生了什么,小嘴问个不停. 川庭五摇摇头,刚想说话,收到士兵的禀告,寻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议事,没来得及回答. "川辽,你看!"关同凌司走过来,使劲晃着川辽的肩膀,指向青天. 天空中,柱状的云朵不断挥洒奇光,明灭不定的天幕时阴时晴,晃得眼睛很不适应. 远方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怪响,并不是熟悉的闷雷声. "在哪?你发现了什么."川辽不明所以,催问道. "三个太阳!三个太阳!耶!"关同凌司举臂高呼,很是兴奋,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川辽揉了揉眼睛,强忍着这种不适应的状态,仔细寻找。 下一刻,他捂住了小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嚅嚅道:“三个···不!那···五个!是六个太阳!六个!” 就如浪潮翻涌,笔墨落地,一片光明排山倒海般从天边覆盖了天幕,改写了大自然的画作,伴随着隆隆怪响,转瞬间清空了天上的一切。 万里无云,一片空白。 关同凌司尖叫起来,更加激动了,撒腿就跑,张开手臂似乎要拥抱太阳,道:“我要吃了你,太阳!” 然而一只大手从身后盖住了他的眼睛,以免被天上的光芒射到失明。 面无表情的士兵把他拦腰抱起,抓了回来。 忽然,关同凌司脸色古怪,一下子冷静下来,回到了川辽身边,悄悄地对川辽说了句话。 第五十六章 六个太阳 “你说什么?太吵,我没听清。”川辽皱眉问道。 “我!突!破!了~”关同凌司拢手喊道,心里不觉得怪怪的。 这种状态真不适应,第一次突破竟然是这个时候,还没做好准备呢! 川辽毫不在意,拉着他说:"看!那几个可能不是太阳,会动的." "噢?"凌司认真观察. 天空上的异象来的,消失的也快.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天上恢复如初,黄天青云,一切如常. 最后几息时间,天上的六个太阳一个眨眼就不见了五个,任小家伙的眼睛眨的再快,也找不到了它们的影子. "真的会动哎,好像会转!"关同凌司叹道. 一朵朵逸散的青云在排列,缓慢地移动着,这天地间又恢复了宁静. 两个小家伙久久不动,就这样站着,不死心地望着遥远的天际,这一切激发了孩童内心无穷无尽的想象. 为什么会有这种异象?那一条条的彩云是什么?六阳横空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想到这些未解之谜,他们心里就一阵激动,渴望知道的更多. 客栈里,关同凌司难得严肃了一回,盘腿坐下,在房间里翻手聚灵,一丝丝深蓝色的灵气围绕在周边,有条不絮地进入毛孔中. "小凌司悟性不错."老太爷赞赏道. 川辽吃着葡萄,随口吐了两粒籽,羡慕的看了凌司一眼,问道:"爷爷,我什么时候能突破呀?" 他感觉凌司平时都没怎么修炼,整天只知道玩. 凌司得意洋洋道:"只要你拜我为师,我保你突破." 川辽想着凌司在道舍里还喜欢偷懒睡觉,没想到突破的速度那么快,撇了撇嘴,自己也要赶紧追上才行. "爷爷,那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们呢?"川辽指着外面的黄黄天空说道. 老太爷道:"再走上一段,我们就到锁夏庄了,我和你说说老家的历史." "我也要听!"凌司刷的睁开双眼,来了兴致. "不行,我不想听历史,你先告诉我刚才天上的事情,好不好?" 川辽用上撒娇的语气揽着爷爷的胳膊摇啊摇,很执着. "好."老太爷接着说:"刚才的五个太阳是假的." "啊,假的呀." 两个小家伙的语气低落,虽然想到这种可能,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心里又有了其他想法,想要反驳. "为什么呀?看起来就是太阳啊."川辽打破砂锅问到底. "嗯嗯,快说,川爷爷."关同凌司想听下去. "嗯,这又得从历史说起······" 凡都虽然不算大,但崇山峻岭众多,自然也孕育了不少天地奇种,妖魔鬼怪多的是。有些屋域人口众多,大妖自然不敢高调,有的屋域人妖共同治理,主要也是人口稀少的原因,只要双方协商妥当,定期缴税,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昆分屋域的情况却有所不同,朝廷十分看重,每年都会派遣重兵来镇守这五个庄域,驻军任期只有一年,不会长留,杜绝了结党营私的可能。 地理位置上,昆分屋域四周高原耸立,人烟稀少,而其内部地势平坦,自然资源丰富,湖泊大泽数不胜数,经常有奇兽和妖怪出没。 屋域人口数量并不算多,在这种情况下,人妖共治是最好的结果。朝廷却不这么认为,硬生生将这里变成了一个流放之地。无论文斗武斗,在官场这趟浑水中失败的人,连带整个家族,无一例外全部流放到昆分屋域,这里沦为了隐形牢笼。 而在凡都还未建都之前,这里的原住民少得可怜,简直可以用穷山恶水来形容,民风彪悍,内斗不断,人数不多,但小部落足有上百个。直到后来朝廷征伐,派遣将士携家眷迁移此地,与本地人联姻,教化民众,方稳定至今。 除了这些因素外,这里对修士来说还是个福地。灵气充足,资源丰富,灵性植物随处可见,简直就是个天然宝库,据传还有大妖埋下的数不胜数的宝藏,有些灵珍年份可达数千年之久. "以后有得玩咯,我们去找宝藏,挖灵珍."关同凌司搓搓手,两眼放光的道. 川辽闻言一笑,咬了咬嘴唇,接着问:"那五个太阳就是灵珍吗?还活着的吗?" 老太爷放下茶碗,笑着说了下去. 朝廷的目的很明确,昆分屋域的自然条件优越,简直就是天然的皇家药园和猎场,所以不惜派重兵亲卫来驻守,并定期安排皇孙公子来历练。 屋域内的大妖奇兽却不这样认为,大家都是原住民,凭什么要让步,因此激烈反抗,时不时发动袭击,破坏庄域里的建筑和良田,屡伤人命.所幸驻兵应对得当,在屋域内布置了大量防御手段,斩杀了一批批年岁大的吓人的老妖怪、奇兽。 可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凡都的昆分屋域毗邻贺都的边境,邻国的奸细常在边境游走,挑动事端,或栽赃嫁祸,或里应外合,与妖兽一起破坏屋域的防御架构,企图吞并、占领这块宝地。 直到近年,国师亲手炼制出一件奇器,才将动乱的声音镇压下来,令敌方忌惮不已。 “那这件奇器这么厉害,叫什么名字?”川辽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问道。 “我知道,叫六阳神珠!”关同凌司开始瞎起名字。 川辽摇头,反口道:“才五个,怎么能是六阳呢?应该叫烈阳盘,那形状就像个大盘子,深不可测呢!” “这件奇器叫甲朱陵钻。”老太爷慢悠悠地揭秘。 甲朱陵钻,起初是在都君在清明时节中皇家陵墓祭祀时无意发现的一种奇异的矿物质,因在甲朱山发现而命名。 上一次动乱,国师亲自带甲朱陵钻来平乱,杀得妖兽伤亡惨重,不敢再来。事后将秘法传给川庭五,把五粒陵钻按照地理位置,分别置于五个庄域上空的隐藏空间,算是一种新的防御手段。 “此秘法不可外传,谨记!”国师如此说道。 或许此次遇袭就是奔着川庭五来的,如果能控制住他,那么发动新一轮的袭击会变得容易很多。 这些人真是贼心不死啊!老太爷梳了梳光溜溜的脑袋,想道。 川辽一听这名字就翻白眼,道:“怎么会是这种破名字,一点都不霸气!” “就是!就是!我要抗议!”关同凌司凌空踢了一脚,道:“还不如我的六阳神珠好听,大气!” 川辽顶了回去,和凌司玩起了对踢,回踢了一脚,道:“你那是五阳神、神珠好不、好!” 凌司自然不甘示弱,来回间猛踹了几脚,川辽没他动作快,吃了个暗亏,摸着小腿,疼的单着脚乱跳,嘴里在求饶。 门外的士兵进来道:“老爷,我们的人安排妥当了,可以起程了。” “嗯,走,出发。”老太爷一把揽住小凌司,把他放在肩膀上,学着他的手势,向半空挥了一拳,喊道:“出发咯。” 关同凌司没想到爷爷也这么爱开玩笑,笑嘻嘻地喊道:“爷爷,我们出发咯!” “走你!”川辽蹲下来做了个青蛙跳,没站稳一头栽在地上,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川辽是吃土的小青蛙,呱呱呱!”关同凌司扯开嘴巴怪叫着,心里暖暖的,放眼眺望远方,这世界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呢。 傍晚的天幕慢慢灰暗了下来,一片暗黄的景象,青色的云朵依然低垂,只是多出了许多一排排血红的云絮,在很远很远的天边,像不会动似的。 一匹更加壮实的盘马昂首挺胸的走着,老管家坐在兽车上不紧不慢的驾驭,车蓬上的彩穗上悬着铃铛,叮铃叮铃地荡着.老太爷出着字谜,两个小家伙轮流抢答,小翼龙不懂装懂,吱吱乱喊,气氛十分融洽. 锁杏庄,在昆分屋域内中央地带,径直穿过锁夏庄,就能到达. 沿路上,灯火寥寥,路上行人稀少,只有靠近客栈驿馆的路标格外醒目,一盘盘火炬升起.其他建筑物并不如出雄庄般艳美,是普通的梁木砖瓦所砌,没有采用琉璃瓦这种自带照明效果的材料,想来也是价格昂贵的缘故.偶有几户人家敞着门,靠在凳子上摇扇纳凉,细碎的话语离的太远,也听得不甚清楚,似是谈论日间的琐事. 晚风吹来,冷冷清清的,倒是有点凄凉的感觉. 这和出雄庄的夜景简直没法比,小家伙们垂头丧气,别提多没劲了,嚷嚷着要回出雄庄. 川辽扯了扯凌司衣服,低声的问:"凌司,这里不会闹鬼?" 兽车顶上的长蓬亮起了昏暗的灯光,蓬盖上镶嵌有数颗或金或红的夜明珠,两种光芒交织投射到地上,混合的颜色确实不讨人喜欢.颠簸的车身在晃动,地上的黑影也在摇曳,马蹄声、车轱辘声、甲胄摩擦声时刻提醒着他们是多么的特别,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怕啥,胆小鬼,它敢来吃小爷一拳!”凌司满不在乎地说。 第五十七章 鼬驼行礼 不过,嘴上说的好,身体却很诚实,屁股往老太爷的位置挪了挪,眼睛瞄来瞄去,说不害怕是假的。 这么偏僻的地方,谁知道会遇见什么,说书先生说的月黑风高杀人夜,和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很像呢! 川辽紧紧的搂着老太爷的胳膊,紧张兮兮的问:"爷爷,还要多久才到家啊." 这种地方还是走快一点好,他催促老管家走快点. 川庭五在车里头被两个小家伙挤的浑身不自在,头上冒出豆大汗珠,汗水淌落过须落在袍子上,湿了一大片.到了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大袖一挥,挣脱开来,掀开车帘子,钻了出去,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差点就闷坏了! 两兄弟更紧张了,变着法子想让老太爷回到座位上来. 川庭五不为所动. "胆子这么小还怎么当修士,快出来!"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隔着帘子都能感受得到. 最后川辽手持浪刀,关同凌司日月弓在手,从车里钻了出来,妥协了. 说实在,里面更加令人害怕. 兽车绕过了小路,道路变得宽阔起来,路边的茅屋多了不少,不过房门紧闭,想来可能已经休息了,毕竟周围也没有什么商铺.有小贩肩搭汗巾推着板车赶路,看见士兵们赶紧停下,笑容可掬. "你好!"川辽坐在老太爷腿上经过提醒,鼓起勇气和路人打了声招呼. 路人目光中透着尊崇,点头行礼. 前方不远处倒是有几家匠铺的招牌还亮着,里面的工匠整理着木材,淬炼着铁器,人数不是很多,这种活最废时间. 小翼龙耐不住寂寞,刷的一声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关同凌司后悔没按住它,大晚上的,飞走了怎么办? "菜鸟,你快回来!" "快回来,小菜菜,小心迷路!" 或许是警告有了作用,一个黑影从天上飞落下来,正是小翼龙.不过它神色有点慌张,拢住翅膀一声不吭的钻进了车里. "这是怎么了?"川辽不解这种迷惑行为. 关同凌司猜道:"肯定是找到食物了,你看蝙蝠这么多,应该是抓到了蝙蝠." "没有呀."川辽掀开帘子,小翼龙安静的很呢,趴在那瑟瑟发抖. 前方亮起了几个特别的光芒,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类似于路标之类的东西在闪闪发光,凌司数了一下,好像有十六个. 树林里也有类似的现象,不过那只是未成熟的果实发出的米粒光华,根本不算醒目. 川辽觉得有一股股冷风挂来,悄声的问:"爷爷,那些又是啥?" 兽车走近了些,看的更加清楚了. 那些发光的好像不是路标,而是一种野兽,川辽再回头往小翼龙身上瞟,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凌司指着那些发光体说:"喔!我认得,是奇兽自己发出的光,肯定是!" 身穿甲胄的士兵手举火把走在前面,队伍经过时,火光照亮了一切,让"路标"显出原形. 既然认出了是奇兽,小家伙们自然少了些害怕,添了几分好奇. "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老管家提醒道:“收起你们的奇器,不然它们以为你们在挑衅。” 路边的奇兽看见兽车靠近,自然停下了脚步,行注目礼. 为首的那位,身长五尺,全身灰褐色,扁头毛脑的,脖子偏长,长着一张鼬脸,瞪着绿汪汪的大眼,短小的耳朵在转动.它的下半身都具有羊的特征,四肢发达,尾巴短小,只有蹄子边上长有一排四寸长的凸起,类似于尖刺,感觉不像是善类,有了一点点凶神恶煞的味道. 川辽和凌司大眼瞪小眼,嘴上不说话,但通过眼神交流,对这些奇兽评头论足了一番. "最后那两个是什么?长得怪怪的."川辽小声地说. 前面的奇兽看样子都是一家人,只有两只奇兽个子太矮,躲在后面没看清楚,可能不是同类. "我想想."关同凌司也不敢多看,只是匆匆一瞥,主要还是目标太小,都躲在了影子里. "它们身上也有刺."川辽记得很清楚. 凌司点头,道:"身上很多斑点,花花绿绿的." "没有那么多颜色."川辽不同意他的说法,道:"就看见一些白色的斑点,像那种蜘蛛一样." 凌司也不同意,道:"不是,我说的才是真的,我还看见了蓝色和紫色." 眼看两个小家伙又要吵起来了,老太爷赶紧叫停,揭秘:"只是一种普通的刺猬,没有那么复杂." 凌司问:"那之前的奇兽是什么?" "鼬驼." “感觉还是蛮有趣的嘛,没有那么可怕。”川辽轻松的说道。 那毛茸茸的脑袋还真想摸两把,肯定比摸菜鸟强,不扎手。 想到此处,川辽瞥了小翼龙一眼,发现它底下有一滩液体。 莫非,小翼龙它······ 川辽屏住呼吸,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把嘴巴靠近凌司耳旁,告知了情况。 凌司没忍住,抖了抖肩膀,干笑几声,道:“不会是吓尿了?” “肯定是,哈哈哈!”川辽也忍不住了。 “吱、吱吱、吱吱~”小翼龙睁开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两兄弟说的话,钻了出来,作势要飞。 “还想飞,小心我一箭把你射下来,老实点呆着。”凌司眼疾手快,一手按住了它。 “啵隆、啵隆···” 连串的巨响吓了他们一跳。 前方好像很热闹,不时有石头爆碎的声音响起,还伴有莫名的彩芒。 这一片多居舍,占地不多,但密集。右边有条小道,路口处设有一翼亭,亭呈四方,由白玉柱子搭建,动静正是从那边传出。 隐隐还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夹带着沙哑的兽吼。亭子后方的一带建筑,不时闪烁奇光,屋顶上的光芒似乎要透瓦而出,想盖也盖不住。 偶尔还有奇妙的图案升上半空,停留片刻后散去。 “那里是什么地方?”川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难不成有人在练功? "是炼制奇雕的地方."老管家说道. 奇雕,是修行中人以己身奇力为基础凝聚的一种固态物品,形状各异,上面雕琢着自身对道的理解。每个人的见解不同,所炼制的奇雕也是独一无二. 凌司恍然大悟,道:"我以后也要进去看看,炼几颗满意的奇雕." 炼制奇雕,不仅要达到一定修为,还要有一颗手艺人吃苦耐劳的匠心,对品质的把控要有自己一套标准. “带上我.”川辽道. "你先突破再说."凌司白了他一眼. "不就是道脉境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川辽哼了一声. "快到锁杏庄了."老管家说道. 老太爷跳下兽车,道:"别坐着了,下来,我们去逛逛." 靠近了目的地,行人也多了一些,路边有人在贩卖着小吃,香喷喷的味道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 川辽也去凑热闹,跟着凌司来到摊边,选了个大饼,蘸着酸酱吃的津津有味. 想来是一直赶路,肚子饿了,老太爷走了过去,递给他们一个水囊. 周围的人似乎并不认识他,看他的打扮,配有士兵随行,应该也是一名高官,连忙拱手行礼. "请问,您是新上任的庄主吗?"路人问. "对呀,庄主好像才坐这种兽车." "不是的,别误会."川庭五不想逗留,牵着小家伙们离开. 屋主并不需要经常露面,不被人熟知也很正常. 不多时,真正的庄主到了. 锁杏庄的庄主叫黄宁海,身材中等,样貌憨厚,带了两个随从过来,对老太爷恭敬有加,还略备薄礼送给孩子们. 关同凌司接过礼物,刚想拆开,被川辽制止了. "干嘛?"凌司拨开了川辽的手. 川辽当然不想让他这么失礼,当面拆别人的礼物是不礼貌的行为. 黄庄主大方地说:"不碍事,拆来看看,喜不喜欢." "不好意思."关同凌司也知道失礼了,鞠了一躬,迫不及待的说:"那我就拆了." 拆开外面的礼物包装,里面就是个小木盒,呈方形,手掌大小,盖得很严实. 两兄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指甲都弄断了才把盒子打开. "哇!" "这个给我最实用." 盒子里躺着一枚玉扳指,川辽的是紫色的,凌司的是蓝色的,这应该是储物扳指之类的,就好像巫马凉水脖子上带的项圈. "谢谢黄庄主." 两兄弟很喜欢,把玉扳指套在拇指左看右看,低着头相互说着悄悄话. 黄宁海笑道:"不客气,喜欢就好,里面的储存空间足够你们用一段时间了,无论是活物还是普通的物件都可以放进去." 一路上算是风平浪静,没有再遇到什么怪事.黄庄主已经知道老太爷遇袭的事情,加派了人手巡逻庄域. 老太爷精神很好,被小家伙折腾了一路,也没有流露出疲态,与黄庄主相谈甚欢. 昆分屋域虽然也受到雷暴天气的影响,但相对于出雄庄,显得平静很多.难民不是没有,数量不多,大妖奇兽也有自己的领地,如非经商需要,也不会乱入庄域.主要还是驻兵数量很多,维护日常秩序绰绰有余. 第五十八章 老家 庄内倒也繁华,有许多建筑采用了琉璃瓦,地上铺有黑色的星辰石,墨紫色的图纹上有点点星光在流动,也算是一种奇异的材料,搭配着琉璃瓦,让人有种看完再看的冲动,有种深邃的美. 期间,黄庄主因回乡之事提议到酒楼为两位小少爷接风洗尘,介绍家乡的风土人情,品尝本地出名的美食,与老太爷畅饮了一番. 两兄弟自然是听从安排,肚子已经饿的嗷嗷叫了,大快朵颐了一顿. 饭后,关同凌司在凳子边玩,拿出令牌,放在手心,小指轻轻摩挲,眉头慢慢的推挤在一齐. 离开家还没一天呢,他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川辽见他很安静,也拿出了令牌,问川庭五:"爷爷,我娘亲怎么还没来?" 老太爷笑道:"她没告诉你吗?过段时间就来,她要陪陪你父亲呢." "啊?"川辽不高兴了,嘟着小嘴道:"我也需要她陪呀,爷爷!你帮我告诉娘亲,让她快点来陪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好,我知道了."老太爷应道. 川辽没了心思,缠着老太爷快点回家. 川庭五拗不过他,匆匆和黄庄主别过,领着他们回府去. "到了."关同凌司道. 川府,就这两个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气派,隐藏在一条小巷的尽头,位置偏僻. 门前有两名士兵盔甲整齐的站着,四周很安静,附近只有一大片林地,显得很安静. 打开府门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里面人影绰绰,闹闹嚷嚷的,上了年纪的大妈在劏鸭拔毛,几个大汉光着膀子站在铁架旁烤着全羊乳猪,油光顺着焦黄的皮肤渗出,滴在炉里滋滋作响. "你们动作快点,我的辽儿快回来了."一名老妇头发虽然花白,但膀大腰圆,比小伙子还要强壮,声音洪亮,没有一丝老态. 她督促丫鬟赶紧挂好灯笼,清理掉地上这些内脏. "好啦,姑娘们,打起精神来,人家凌司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要给个好面貌出来,露出热情的微笑." 说罢,她亲自示范了一遍,丫鬟们挤眉弄眼的,嘴巴和鼻子打了几次架,硬是做不出这种笑容. "好,放过你们了,干活去."老妇摇摇头,十分无奈. 热情的微笑?凌司闻言忍不住笑了,热情起来不是要大笑吗,真有趣! 川辽当然认出了这名老妇,蹦蹦跳跳,冲了过去,大喊:"奶奶,我回来了!" 老妇回过身来,看清楚门口走过来的人儿,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开怀大笑起来. 似乎有人比她还要心急,半路拦截,一把抱住川辽,把他抛的老高. 鹤发童颜的老人跑得飞快,内心充满了激动,一张大嘴往川辽脸上凑,表达着独特的爱意. 川辽被眼前的一幕弄得苦笑不已,又有点无可奈何. 实在是太臭了,这人满嘴酒味,熏得他快要晕了过去. "辽儿,不要怕,这是你姥爷,快打声招呼." 老妇笑道,不知道川辽还有没有印象呢,上次回来离现在都快满一年了. "来,叫声姥爷,姥爷可想你了."姥爷笑道。 “姥爷,好。”川辽大方的问好,虽然心里在打鼓,但表面上很冷静。 “乖!我的好外孙。”姥爷笑得很开心。 鹤发童颜的他虽然须发皆白,但棱角分明,面相极好,给人一种很阳光、正派的感觉。 三位舅舅也热情的挥手打了招呼,言道待会吃烤全羊。 大婶们闻声而来,领上自己的儿女,一看就是川辽的舅妈,个个见了面都要在他红扑扑的脸蛋摸一把,肉弹肉弹的,很是欢喜。 川辽出于礼貌,不敢多言,简单的问好。 毕竟他回老家最想见的人就是奶奶,其他人都没什么印象。 川辽有四个舅舅,除了四舅没成家外,其他舅舅膝下都有儿女。 表哥表姐都来了,对川辽这个小表弟,并没有多少耐心,要不是父母在身边,都懒得来. “你叫川辽是,我是你二表哥,沈风天。”二表哥玩心很重,随口打了个招呼,意思意思,然后一溜烟跑了。 川辽有两个表姐,一高一矮,大的气质清冷,或者说是没表情,叫沈曼,长着一张瓜子脸,身材高挑.对川辽就是小屁孩的态度,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没有然后了,话都懒得说. 矮个子的这位表姐,长得像个布娃娃,头发自然卷,黑眼睛小圆脸,五官很精致,让人看一眼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叫沈淑淑,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川辽对她印象还不错。起码态度上,沈淑淑是正视他的,还很客气的摇摇手,以示友好。 或许是大家差不多高!川辽想。 最大的表兄弟是大表哥,大表哥的声音真是让川辽想不记住都不行,像那种夏天的白蝉,又响亮又刺耳,极具磁性. "大表哥叫什么名字?我刚才没听清."川辽不好意思地向沈淑淑打听. 实在是这种独特的声音川辽很难适应,在这么近的距离,就是简单的打个招呼,也能令他懵好久,双耳嗡嗡作响. 沈淑淑也在偷偷打量这个胖嘟嘟的小表弟,好心的重复了一遍:"大表哥叫沈仙,沈仙!记住了?" 她心里偷着乐呢!小表弟回来,她就不是这屋子里最小的了. "啊?"川辽没反应过来. 沈、神?沈仙!这名字可真让人误会啊。 沈淑淑忍不住笑了,看到小表弟的表情,想到了当初自己也是一脸懵逼,笑道:“就按你想的那样,叫他神仙表哥就行了。” 川辽扶额,表示无语,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找到了大表哥的身影。 大表哥和二表哥蹲在角落边摆动着鞭炮,脚边还推了小堆烟花和火药,有说有笑呢. 但很快,他就面露不悦。 因为四表哥一直在摸着他的头发,和三表姐说他是个大头娃. 沈曼觉得很无聊,鸟都不想鸟他,转身走了. 川辽避开他的脏手,躲在奶奶身后,不想被骚扰. 四表哥长得挺好看的,川辽一个男孩子也这么认为,只不过行为举止就不敢恭维了. 见小表弟不喜欢,四表哥先是咽了咽口水,然后换了个笑脸,邀请川辽,道:"走,表弟,你会摔跤吗?我和你玩摔跤." "不想,别烦我."川辽很直接,转过身去找凌司,甩了个后脑勺给他四表哥. 沈稚闻脸一下就拉了,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好像没做错什么? 他自觉无趣,想找姐姐沈曼玩,沈曼冷冷地说:"你自己玩去,我没心情." "不玩就不玩,有什么了不起的."沈稚闻道. 川辽找到了凌司,发现他很讨舅妈们欢心,在手舞足蹈的表演自己的独特才艺. 表演完才艺,关同凌司眉飞色舞的讲述自己在出雄庄的"英雄事迹",比如深入古林,雨中探险,石室寻宝之类的,还不忘说和川辽一起面对妖怪时,宁死不屈的场景,还摆出了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态. 舅妈们就是觉得凌司很对眼,活泼又聪明,一个劲的夸他. 凌司笑得很开心,有了这群大妈的关爱,似乎找到了家的感觉,松爽的头发被她们摸了又摸,油亮油亮的. 川辽在一旁看他添油加醋的表演,没有说自己坏话,觉得蛮不错的,任由他继续说,也没有阻止. "辽儿回来了吗?雪阳也回来了吗?"有位老妇从廊边赶来. 川辽一听,乐了,小眼眯眯笑,甜甜的说了句:"姥姥." 这位衣着考究的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身材苗条雅致,头发漆黑发亮,应是刚染了不久. 姥姥岁数也不小了,但自我管理很到位,各方面包养的相当不错,都不像是快六十的人,川辽每次见她都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表哥表姐见她来了,赶紧问好. 姥姥眼中只有川辽,她唇目皆张,透着喜色,手上拿着一件小袍,继而五指叉开,如小女子般的姿态,小碎步噼噼啪啪的走了过来,抱着川辽一顿猛亲. 川辽咯咯的笑出声来,姥姥每次都是这么可爱,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 "你娘亲呢?"姥姥问道. "爷爷说要过一段时间,姥姥." "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姥姥有点生气. 川辽双手捂住了姥姥的嘴,道:"姥姥不许说我娘亲坏话." 姥姥很无奈,转念一想,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放下川辽,拿出了新衣服. "辽儿,快转过身来,穿上去让我看看合不合身." "刚裁好的衣服呢,尺寸可能偏大." "不过没关系,男孩子嘛,长得快,赶紧的,快穿上." 川辽被姥姥连说带哄,穿上了新衣服,暗道不妙. 姥姥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给自己裁新衣服了. 姥姥上下打量了一番,细心的帮他扣上纽扣,柔声问道:"怎么样?合身吗?舒不舒服?" "舒服!" "好不好看啊?喜不喜欢?" "喜欢." 其实穿哪一件都无所谓,川辽没有那么讲究,烦的是她会问哪一件最好看. 第五十九章 这是火山? 这种问题问来问去,很无聊,毕竟他不喜欢啰嗦. "那你最喜欢哪一件?"姥姥慈祥的笑容中透着些许期待. 川辽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指了件衣服,很干脆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姥姥露出惊讶的神色,点了点头道:"这件布料不沾身,也透气,的确不错,那么···" “姥姥,我剥橘子给你吃,好不好?”川辽不想她再问下去,拖着姥姥的手走到另一旁。 到了吃饭的时间,川辽求饶似的看向老太爷,那可怜的眼神似乎在说再吃下去肚子都快爆炸了。 老太爷摸了摸鼻子,小声地提醒他忍耐一下,毕竟这么多人看着。 “我不要,还要吃一碗饭,我吃不下,吃不了又浪费。”川辽抗拒。 奶奶在一旁敏锐的捕捉到爷孙俩的小火花,询问发生了什么。 川辽如实坦白,奶奶叉着老腰,把川庭五臭骂了一顿:“你个老东西,是不是给酒辽儿喝了!” “没有的事!我又没糊涂到这种程度。”老太爷缩了缩脖子道。 “我看你就是个老糊涂,家里有还好意思吃别人的。”奶奶转过身,拉着川辽的手,换了副嘴脸,和颜悦色地说道:“辽儿啊,那咱们就不吃饭了,喝汤!羊汤可好喝了,喝了变聪明,长高高···” 川辽无奈,只好跟着进去。 进了饭桌,发现关同凌司和他的表哥们聊得很开心,手里还拿着个大羊腿,一口啃下去,满嘴是油,连鼻子都糊上了,吃嘛嘛香。 川辽自然是重点照顾对象,大伙有说有笑,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又是塞肉又是开瓜. 他的想法很简单,能吃完就好。 实在是太热情了! 次日早晨,川辽在奶奶床上被叫醒,睁眼一看,是睡眼惺忪的关同凌司. "干嘛?"川辽不满,踢了两下床. 凌司淡淡说了一句:"川爷爷让你起来,快点穿好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慢悠悠的走了,一不留神差点绊倒了凳子,还好没倒. "什么嘛,这么早."川辽抱怨. 奶奶也醒了过来,帮他梳头发,自言自语道:"这老糊涂,才刚到卯时就折磨孙子,以为谁都跟他一样睡两三个时辰,老家伙越来越离谱了." 川辽耳尖,听到"折磨"二字猛地睁开眼睛,道:"折磨?奶奶,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奶奶帮他整理好衣服,道:"你爷爷起的早,让你去修炼,认真点,别被他骂." 川辽点头. 哪有这个点修炼的?川辽打了个哈欠,和凌司一起,顶着沉沉的脑袋,就着黯淡的走廊灯火,沿着曲折小径走着. "这星辰石踩着不踏实,我老担心会掉下去."凌司道. "嗯."川辽觉得有理,表示同意. 后院,与后山就一墙之隔,但里面占地很广,不仅有园林假山,也有小亭水榭,抬起头会看见最醒目的两座楼阁,一左一右,有三层高,一座红瓦灰漆,一座金瓦黑漆,花花绿绿的朵状条纹无风自动,养眼悦目,建筑上保留了凡都浓厚的民族特色. "你爷爷真有钱."关同凌司道. "不知道." 川辽只想睡多一会. 他俩来到了后院,发现了更夸张的事情. "这、我没看错?是火山?"关同凌司目瞪口呆,揉了揉朦胧的眼,想要看的更仔细一点。 川辽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他很纳闷,爷爷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还是说,这玩意本来就在后院。 前方地面逐渐升高,在远处看就是一个微型的火山口。 这和小家伙们经常玩的堆沙游戏中的火山差不多,可以说是更加真实。 微型火山通体如墨,轮廓在星辰石的微光中隐约可见,底部宽大,顶部缩小如一个碗状。火山口处并不平整,似长有尖刺,也像是插着几把利剑,凹凸不平。 从顶端流下的道道岩浆,不规则地分布着,远看宛如一个龟裂的精美瓷器,流淌着橙红色的色彩。 “快过来。”老太爷的声音传来。 到了这里,能看到一队队整齐的士兵守在四周,估计府上的守卫力量集中在这里。 士兵让出入口处,川辽看着眼前这座微型火山,虽说只有水潭般大小,但高度也不算矮,左看右看也没有路,干脆手脚并用,跟着凌司爬了上去。 爬到差不多到火山口的地方,终于找到了一块空旷的地方,两兄弟一屁股坐下来。 出了点汗,花了些力气,总算是睡醒了。 川辽四处打量,发现了哥哥姐姐们都在。 “表哥!”他朝对面的身影热情的招招手。 大表哥在闭目修行,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其他人也是如此。 老太爷穿了件宽松的衣袍,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监督他们练功。 “凌司,辽儿过来。” 老太爷指着中央的火山口,说道:“你们猜猜看,这是什么?” “很简单啊。”凌司信心满满,道:“修炼用的火山。” 川辽刚想作答,被凌司抢了话,暗地瞪了他一眼。 凌司自然知道,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这是悟道用的宝贝,它不是真的火山,而是一块奇雕。”老太爷说道。 “奇雕?” 这可了不得,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炼制这么大块。 川辽不禁蹲下身来,抚摸着脚下的石块。 “像真的一样,简直是奇迹。”凌司叹道。 奇雕雕刻着修士对道的理解,那这一块橙红色的火山状奇雕,到底雕刻了什么呢? 川辽抬起头,望向中央处。 碗状的火山口喷薄着道道橙红色岩浆,岩浆四射如烟花燃烧,流动的岩浆慢慢浸过地面,流过川辽脚边。 既然不是真的火山,川辽尝试的踩了一脚。 “咦?”他有点意外,用手抓起一把岩浆观察,感觉有种清凉的感觉。 老太爷催促道:“你们赶紧悟道,以后每天这个时辰都要来这里,抓紧时间。” “不练行不行?”凌司素来胆大,况且他是真的不喜欢悟道。 老太爷拉下了脸,态度很认真,坚决的说:“不行!小小年纪不学好,难道又要被妖怪抓去吃掉吗?” 凌司还想说点什么,川辽扯了扯衣裳,示意他别说了。 “我又不是川辽,管我这么严干嘛?管川辽就好了嘛。”凌司低着头自语。 这一大早的叫人起来修炼,换谁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老太爷可谓是铁了心要他们悟道,两个小屁孩什么借口都不管用。 自从上次收到川辽被拐走的消息,他就决定亲自接回孙子,好好管教,不再让小儿子川厚天插手。 在他看来,川厚天就是被他母亲宠坏了,所有整天和他作对,修为不怎么样,成家倒是挺早。这辽儿再被他们夫妇这种方式带下去,又要废了。 对于川辽,川庭五有一种热切的期待,因为他年纪最小,不像其他表兄弟那样顽皮,比较容易管教。另外,他一直有个大胆的计划,简单来说就是小天才培养计划. 希望在这几个小娃娃身上行得通,验证他的一些猜想。 当然了,他最大的愿望,还是能够守护这群孩子长大,教授他们足够多的本领,能自立自强,健健康康的成长。 毕竟,天地要变了,这句话他从几个熟人口中听到,又是另外一种意思.当时算是心情忐忑,如今是平白添了忧虑,催促着他对晚辈狠下心来,着实锤炼一番。 "爷爷,这种奇雕有什么用呀?"川辽不解. 老太爷道:"它可以用各种方式汇聚四方正气,慢慢你就会体会到它的妙处." 川辽点头,偷偷看了看哥哥姐姐,发现他们头顶都没有出现什么云朵,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去道舍的经历,有点犹豫不决. 还是对修炼有点陌生感啊! 一旁的关同凌司进入悟道的状态很快,一丝丝深蓝色的灵气被他从身边剥落出来,吸收进毛孔中,皮肤上隐隐可见幽幽的光芒在他体内蛰伏着. 这小子进入状态也太快了!连老太爷也对他刮目相看. 他那几个大孙子孙女悟道时磨磨唧唧的,有时候状态不好,反而造成自身灵气紊乱,堵塞道脉. 川辽的表哥表姐见了川庭五,按照习俗,无论亲疏,简称爷爷就行了.同理,川庭五直接称呼他们为孙子孙女也很正常. 凡都这边的风俗,女方与男方联姻,双方是要同住一个屋檐下生活的.这也是川辽为什么回老家,会碰到表哥表姐都在的情况. 老太爷见小孙子磨磨唧唧的,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臭脾气又上来了,驴着张脸让川辽动作快点. 不管了,有爷爷在,应该不会被哥哥姐姐们笑! 川辽收敛心神,盘膝坐好,挺直后背,闭上眼睛,胸前结出三角状式样,五指相对,手腕外翻,形似心脏。 “目所鼎,气化灵。魂所牵,魄所引。露甘发,气自来。” 他默诵奇功,化正为灵,剥夺着周围的灵气.点点金色的灵气在头上汇集,汇聚成一朵朦朦胧胧的小金云,金云只有燕子般大小,轮廓不太分明,左边大右边小,并不清晰. 《化灵经》的开头篇经文川辽已经滚瓜烂熟. 久违的瘙痒感出现了,灵气通过毛孔的灵气通道,不断冲刷着身体,让人忍不住要抓上一把. 第六十章 道脉 胸膛处、额头上以及大腿上痒的十分厉害,不一会功夫,川辽就痒的受不了。 挺住、挺住! 川辽知道这是自身的应激反应,只要有灵气进入体内,就肯定会出这种状况,要努力适应它,更快的调动灵气洗涤身体,争取在体内构建储存灵气的条件。 要不然,谈何突破。 老太爷把手放在他们额前,仔细观察两人的动静,心里头还是比较满意。 关同凌司的悟性很好,才刚突破不久就开始娴熟的运用自身的灵气通道,游刃有余地调动自身灵力,这点做的很好。 川辽修炼时间不长,道脉未全部显现,还有待观察,不能过早下结论。 或许是新来了两个人的缘故,这块漆黑如墨的奇雕流出的橙红色岩浆明显倾向了川辽和凌司。 二表哥心有所感,刷的睁开了眼睛,偷瞄了一眼,见老太爷转过身来,赶紧闭上了眼睛。 同样发现这种情况的还有三表姐,她盯着关同凌司的身影,似乎有点迷茫。 老太爷发现了她不专心,刚想开口,她倒是干脆,快速闭上了眼睛。 川辽感受到身下一片清凉,慢慢往脊背上延伸,这种感觉与身上的痒感对冲,相互碾压,短暂性的达到一种平衡,缓解了痒觉。 通过灵气通道进入体内的灵气比之前多了许多,金色光点般的灵气在体内沿着血管壁畅游. 与刚开始悟道相比较,之前的灵气像虾米,现在可以说是大鱼了。 而且,灵气所过之处会留下不同的痕迹,也就是所谓的沉积物,它们并没有随着灵气的逸散而被排出身体,反而是留了下来。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已经堆积成不同的样子。 夫子说过这种现象说明身体的条件已经慢慢适合灵气的储存,个别灵气会有意识的亲近这段特殊的血管壁。毕竟,灵气是天地正气中最具灵性的一部分。 随着悟道的积累,身体中有灵气沉积物的特殊的血管,会主动靠近其他有相同沉积物的血管。灵气沉积物相互吸引,相互牵连,最终在体内生成一条条独特的道脉。 每个人的道脉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 道脉境,是一个大概的境界,简单的概述了修士在这个境界自身的情况。体内生出了道脉,自然就有了储存灵气的条件,修士可以通过悟道不断提升自身各方面潜能,挖掘出更多的道脉。 这只是个开始,人体的道脉是无穷无尽的,自古以来也没听说有哪些高人敢自称开尽人体道脉,一个也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身体条件,身体素质也各不相同,不可盲目模仿。 川辽冷静下来,检视自身。灵气通道基本上各个位置都有,金色的脉络呈现在脑海中,只要他想看,就自然会出现。可惜道脉有大有小,数量很少,就三条大的,其他的小脉络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点,实在是少的可怜。 都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脉大概也是因为看起来有点像这个意思,所有才叫道脉境!川辽无聊的想着。 这白茫茫的脑海空间,宽广寂静,只有朵朵金云悬挂在天空,显得有点孤单。 听静舍的道童的说,到了道脉境,不用悟道也能随时随地的吸收灵气,这是一种独特的身体本能,只要身上的毛孔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就能快速做出反应,自主吸收,那样的话就省事多了。 体内的道脉还没有完全清晰,估计突破也不是这么快就能做到的,川辽很郁闷,有点羡慕凌司了,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一直在较劲. "可以了,回去吃早餐."老太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川辽松了口气,悟道到了后面,都有点浑浑噩噩了,灵气运行都是依靠旧时的记忆,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多练几次就好了!川辽叹了口气,转过头一看,瞬间无语. 只见关同凌司手上还结着倒三角样式,身体歪在一旁,侧躺在地上,口水流了一地. 大表姐皱了皱眉,拉着小表姐走了. 大表哥扶着二表哥的肩膀,茄一声就笑了,直不起腰来. 老太爷也有点无奈,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他小看了这小子的潜力,凌司似乎天赋异禀,连睡着了都能悟道,实在没有叫醒他的理由. 四表哥恶趣味上来了,趁凌司没睡醒,在他脸上比划着各种动作,笑得很开心. 川辽赶紧拍醒了凌司,不想让他出洋相. 吃饭期间,老太爷叮嘱他们几个小屁孩要收心悟道,屋域内的大比还有一年时间就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爷爷."二表哥沈风天不耐烦的说. 小翼龙吱吱的走了进来,来到川辽身边,似乎在说自己饿了. "哪来的傻鸟,刚好拿来烤鸡翅."四表哥沈稚闻两眼放光,捋开袖子,站了起来. 川辽暗道不妙,总感觉这个表哥没个正经,说不准真的会干这事. 他伸手拦住了沈稚闻,正色道:"这是我的宠物,你不能抓." 凌司手里拿着油条,擦了擦嘴,点头道:"对,也是我的宠物,千万别弄错了,到时候闹出个大笑话." 四表哥沈稚闻翻了个白眼,没了胃口,道了声饱了,离开了饭桌. 迎面走过来鹤发童颜的老头,正是川辽的姥爷. "稚闻吃饱了?"他看到席间的川辽,乐呵呵的说:"辽儿,早饭怎么样?" "好吃."川辽道. 沈稚闻淡淡的应了一句,自己玩去了. "这孩子谁惹他了,小气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姥爷狐疑,也没多想,来到川辽身边坐了下来. 大表哥在帮奶奶干活,忙前忙后. 姥爷心情很好,趁着老伴不在,掏出了个酒葫芦. 川庭五心领神会,伸出碗接了小半碗,动作娴熟,看来这事没少干. 姥爷急的胡须都翘起来了:"够了够了,今天装少了一点." 川庭五陪着笑脸,催道:"就多一点,多一点点.快快!别墨迹." 川辽见这两个老顽童偷酒喝,心想爷爷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咧开嘴笑个不停. 他姥姥是回房间拿新衣服去了,这会走了过来,嚷道让川辽赶紧吃完试新衣服. 川辽不敢不从,加快了速度. 另一边川庭五知道川辽姥姥会跟他夫人告状,以袖掩碗,不让她看. 二表哥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他试探性地问道:"爷爷,今天和小表弟一起去后山可以?" 这小子就没憋好屁! "去后山干什么?"川庭五吹鼻子瞪眼. 二表哥沈风天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两声,道:"和小表弟交流下感情,亲近大自然,呼吸下新鲜的空气." "哼!你别把别人的腿砍下来就不错了."姥爷知道孙子的脾性,摇了摇头. 二表哥笑道:"怎么会呢,怎么说我也是雷鼓道堂的道童,不可能做出这种不文明的事情." 川庭五懒得跟他贫嘴,这小子就是抓住了他把柄,知道自己会松口,才敢问这种话,道:"今天你们可以去,不过一定要保护好小表弟和凌司的安全." "好咧."二表哥沈风天饭都不要了,起身去准备. 姥爷灌了口酒,道:"急什么,你明天还要带表弟和凌司去道堂报道,知道了吗?" "没问题."二表哥头也不回的答道. 大表哥收到了消息,连鸡毛也不拔了,手都没擦干就往外跑,丢进盆子里的鸡溅湿了一大块地板,惹得奶奶提起大扫帚追着他打. 大表姐和小表姐也得到了消息,骑着坐骑在门口等候. 关同凌司很羡慕,这头坐骑和羊驼差不多,雪白无暇,毛茸茸的,小嘴在嚼着坚果,脖子系着条彩绳,神色高傲的扬起头颅,甩着骏马般的鹅黄尾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关同凌司厚着脸皮问沈淑淑要了颗坚果,想要喂它. 沈曼没什么表示,沈淑淑掩嘴轻笑,伸出皙白的小手,摊出两粒坚果,道:"你想喂就喂." "看我的."凌司把手伸到了坐骑面前. 这头坐骑在嚼着果实,打量着凌司. "小羊,小羊,快吃."凌司笑道,还伸手摸了摸它. 沈淑淑拍了拍它的肚子,道:"可以吃的,小驼驼." 羊驼嗅了嗅凌司的手心,衔住果实,自顾自的嚼着,也没有其他表示. 凌司很得意,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道:"很简单的嘛."说罢,又伸出手去摸它毛茸茸的毛. 这个小动作吓到羊驼了,后退了半步,盯着凌司,嘴里还在嚼着. 凌司满脸笑意,道:"别介意,我再摸摸." 毫无征兆的,一道白雾从坐骑口中喷出,吓得凌司一屁股坐在地上. 连沈曼都被他逗笑了. "差一点啊,就差一点,这个不好处啊!"凌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庆幸道. 还好他身手敏捷,躲了过去,不过仍被落下的少量水雾弄脏了衣服. "等我的小翼龙长大再收拾你."凌司瞪了坐骑一眼. 第六十一章 后山 "别跟它计较啦,它也不是故意的."沈淑淑说. 这还不是故意的?是存心的!凌司很郁闷. 羊驼离他远了一点,嘴里一直在嚼着食物. "汪、汪!" 二表哥沈风天骑了条黄狗出来,体型比藏獒还要大,全身筋肉凸起,十分强壮. 大黄狗像一道旋风,驮着他撒腿狂奔,咧开大嘴,吐着长有黑斑的长舌头,呼吸急促,很是兴奋,围着凌司脚边转来转去。 “那个,表弟的朋友,你跟我,大黄很靠谱的。”沈风天热情的说。 “行,没问题。”凌司很干脆,备好了日月弓。 大表哥的坐骑不太一样,是只黑鸽子,红嘴黑毛,一跃飞上枝头,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很特别. "小表弟好了没有?快出来啊!"沈风天不喜欢等待,就连大黄狗都等的不耐烦了,吭哧吭哧的盯着大门. "快了!"川辽的声音在里面传来. 他在试穿姥姥的新衣服呢! "服了,还没好啊."大表哥的声音十分有磁性,也就出来玩的时候活跃一点,平时都懒得开口说话. 凌司拿出最后一粒坚果试探性的喂大黄,大黄狗摇着尾巴,扫啊扫,直接无视他. "大黄,起来,带朋友走两步."沈风天示意凌司上来. 大表姐沈曼骑在羊驼上,无聊的拨弄着它的绒毛,问大表哥:"等下你搭川辽?" "可以啊,我最大嘛."大表哥拍了拍胸膛一口答应了. 沈淑淑坐在后面,提出了疑问:"但他好像连道脉境都没有,会不会拖后腿?" 沈曼带着批评的语气,回过头道:"你也是刚突破不久,嘚瑟什么." 沈淑淑不满的皱了皱鼻子,鼓着腮子道:"起码我到了,而且我只是实话实说,要跟人家比赛的呢." 沈曼懒得和她吵,牵着羊驼慢慢走动起来. 大表哥招手,让树上的黑鸽子回到自己手臂上,喂了点玉米给它,道:"怕啥,难道我们会输?之前不是赢了嘛." "话是这样说,但以四哥的性格,肯定不愿意带他."沈淑淑道. "那你愿不愿意带?"二表哥沈风天突然问了一句. 沈淑淑瞪大了眼睛,解释道:"可以呀,我又没说不带,只是担心成绩而已." 沈风天冷笑,道:"你还是担心自己." 关同凌司在一旁听着咧,心里想着先搞清楚是什么一回事,嘴上没发表意见. "我让姐姐带他不就行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沈淑淑有点生气,眼睛开始红了,道:"又没有讨厌他!说实话还没人听." 大表哥沈仙开口道:"好了,我最大,我带小表弟,行了,别吵了." "哪来那么多意见."沈风天自语道. "我都说了没有!没有!"沈淑淑发飙了,眼里噙满泪水,委屈道:"之前四哥不是这样嫌弃我的嘛,那时候你也没帮我啊,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凭什么."沈风天道:"你和四弟都是想赢怕输,真丢人!一点胆量都没有." "你这样说不对?她只是没经验."沈曼道. 大表哥拿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在树上. "嘭"的一声,在树干上留下了一道伤痕,缺口有盘子那么大,树叶簌簌落下,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大表哥发怒了,朝他们几个吼道:"有什么好吵的,都说了我带他,这次输了钱由我出,行了!谁还有意见?" 川辽穿上了花花绿绿的新衣裳,蹦蹦跳跳的走出家门,刚好看见了大表哥发飙的一幕,紧张的小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大表哥转脸看到了表弟,调整了下情绪,低声说:"别被我再听到这种话!" 说完,沈仙带着黑鸽来到川辽身旁,告诉他接下来要去哪里. 沈淑淑不想待在这里,催促道:"姐,我们走,找四哥!" 沈曼拗不过她,只好骑着羊驼先行一步. "什么?有比赛?"川辽听了很激动. 大表哥看他喜欢,笑道:"是的,就在后山." 后山,位置就在院子旁边的那片荒废的林地后面,只是个俗称.里面有大片的林木,连接着原始森林,各种奇花妙果,只要懂得分辨,能有很大收获,有助于提高自身修为.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比赛. "我们锁杏庄除了我们川氏和庄主那边的黄氏外,还有孙氏、钟氏、方氏和林郑氏。"大表哥说道。 孙氏是做灵草药材生意的,钟氏是算命起家,方氏旗下的赌场很多.林郑氏据说背景不一般,是皇家外戚,不过平时很低调. "那我们怎么个玩法?"川辽想了解清楚一点. "不知道今天会碰到哪家,通常我们的比赛会设奖金,在规定的时间内,以狩猎摘果的数量来定输赢." 除非是约好,或者是收到什么重要的情报,否则是不可能六家人马都能在后山相遇. 后山很大,崇山峻岭无边,他们也只是在外围一带狩猎,不敢深入. 川辽试探的问了一句:"表哥,奖金是什么?刚才你说自己出是什么意思?" 二表哥沈风天抢着道:"你别管她们说什么,怕输就不要比,我们川氏从来不缺乏胆量." 大表哥笑了笑,拍了拍川辽肩膀道:"奖金是可以从对方手中拿到一枚金贝." 一枚金贝,对于修士来说可能不算什么,毕竟凭自己的实力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获取,但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川辽之前在石室弄到了不少金贝,虽然瞒了父母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穿帮了,被爹娘骂了一顿. 凌司和他这次出门都悄悄带了金贝,本来他不想带的,凌司说多些钱财可以买好吃的,他就答应了. 川辽想了想,说:"我也有金贝,输了不用哥哥出." 他觉得用大哥钱不好意思. 大表哥笑道:"没事,我有信心会赢." 二表哥沈风天说道:"对,说不定有小表弟在,好运气也在我们这边呢." 他说的是实话,新人玩这个比赛通常都会运气爆棚,这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对啊,走,进山!"大表哥一扬臂,手腕山的黑鸽子张开了翅膀,身形迎风见长,乌光大盛,冒出了巨大的黑影,巨大的气浪掀飞了泥石,周围的植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川辽也被这股气浪推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满是灰尘. 巨大的黑影逐渐凝实,光芒收敛,黑鸽的身体线条呈现了出来.暗金色的瞳孔,深红色的鸟喙张合间,上下颌像木板般厚实,身形如苍鹰般庞大,足有三丈长,羽毛上多了一层金属般的厚膜,赤红的脚上还套有两个黑色的脚环. "上来,抓住."大表哥招手,让川辽快点来. "这鸽子也太大了."川辽拍了身上的灰尘,有样学样,抓住了黑鸽的脚环. 脚环一个在头顶,另一个在脚下,刚好有位置可以踩,只要双手紧紧抓住上面的铁环,就不容易摔倒. "怕不怕?"大表哥神采奕奕,关心的问了一句. 川辽摇摇头,之前也有上云山的经验,道了句没事, 他们的位置越升越高,黑鸽离地面越来越远,现在算是开始发力的状态,周围一片呼呼的风啸声. 凌司翻身骑上了大黄狗,坐在二表哥沈风天身后,开始出发. 大黄狗一改刚才懒洋洋的模样,撒腿狂奔,浑身毛发被风吹的凌乱倒退,地上的沙石被它踩出了一个个大坑,不断有碎石爆响的声音响起,倒像是一匹闻到血腥味的狼,勇敢且强悍. 一只黑鸽翱翔于天,透过打在叶脉上的阳光调整着方向,一条黄狗沿着熟悉的路径前行,不断躲避着路上的障碍,比赛还未开始,但坐骑间的兽性已被激发,较量开始展开. "嗷呜~"大表哥感受着空中的一切,开始放飞自我,尽情狂呼,直抒胸臆. 川辽被他的举动逗的哈哈大笑. 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只要离天空近一点就会被激发出来. "高一点,再高一点!"大表哥瞳孔发大,眼中有光,很享受周围的一切. 川辽也觉得心旷神怡,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那炽热的阳光,凉爽的风,让人心中生出一股豪气. 嫌弃自己是累赘,怕输钱?那就赢一次给你们看! 后山林木茂盛,上午时分,阳光不算猛烈,很多奇兽都有日光浴的习惯,森林里一片热闹的景象. 有一队鬣狗状的奇兽,浑身雪白,拖着两条细长的尾巴,唇齿外露,锋利的獠牙能瞬间杀死一头猎豹. 它们成群结队,在林间嬉戏,觅食,小崽喜欢躺在父母肚皮上玩耍,嘴里会发出一种"淅淅"的声音,又尖又细. 树上有几条披着青色外衣的毛毛虫,居然摇身一变,化出人身,全身长满细密的黄色绒毛,鼻子又尖又细,像个触角,上边红色,下边黑色,鼻孔只有一个,如绿豆般大小。胸口处、手臂上、大腿处的肥肉一节又一节的堆积在一起,皱巴巴,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 第六十二章 狩猎 这几条小肥虫每天按时收集阳光,经历了漫长岁月的等待,终于在今早变成了虫妖。 林中偶尔会见到几棵会动的树,偶尔树根会立起,叉成八字腿,一叉一叉的飞奔,速度还挺快。不过千万别被它们外表骗了,其实就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变色蜥蜴,叫作木马蜥。它们肢体近似树状,而且能根据周围环境,改变自身的肤色与周边融为一体。尽管无法变出树叶,看起来光秃秃的,但依然让人难以分辨。 这大概就是这个种族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一群小山猪,顶着又粗又硬的蓝色针毛在林中出现,迈着小短腿,在地上寻找着蚁穴,遇到好吃的就会示意同伴前来,所过之处,会留下一簇簇蓝色的火焰。 有头小山猪,迷了路,急的甩尾巴,在地上转圈圈,被木马蜥发现了,模仿了它尾巴上的火焰,瞬间变成一棵蓝焰火树,吓得小山猪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川辽在空中感受到黑鸽身上澎湃无比的力量从挥动的双翅上传递到手中,身体随着翅膀的伸展一起一伏,阵阵气浪拂过脸颊. "目前只看到孙氏,不找了,先着陆."大表哥向黑鸽下令. 黑鸽扇动着巨大的羽翼主动降落,覆盖金属厚膜的羽毛摸起来像是鳞甲一般,反射着光泽. 随着高度越来越低,它熟练的缩小了身形. 川辽不理解,道:"为什么它要变小,难道力气不够了吗?" "额,这个."大表哥道:"主要是要低调一点,目标太大,容易被放冷箭." 大表哥叮嘱川辽,进入丛林,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指挥,不可以贸然行动,容易迷路,行事也要低调,不能像小屁孩那样乱哭乱叫,那样会惹出吃人的妖怪的. 虽然有点恐吓的成分在里面,但话糙理不糙. 川辽之前被拐了一次,这次来到这片陌生的地方,自然不敢大意,表示一切听从安排. 大表哥让黑鸽在天上继续巡逻,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自己则带着川辽来到了集合点. 这是一个小山坡,稀疏的长着几棵白杨树,通常大家都在这里集合. 沈风天和凌司在聊天,表姐们和沈稚闻低声商量着什么,看起来像是两拨人马. "大哥!"沈风天骑着大黄走了过来,说:"我们刚刚看到孙氏的人了." 大表哥点点头. 沈风天道:"他们说要改时间,狩猎时间提前到上午,我觉得没问题." "那你们呢?怎么说,有什么意见."大表哥把头转向另一边,了解四弟他们的想法. 沈稚闻见大哥来了,很激动,道:"大哥,他们分明是耍赖,明摆着要阴我们呢,不能上当." 沈曼补充道:"四弟说孙氏那边来的比我们早,估计早就摸清了周围的情况." "你的意见呢?三妹."大表哥在聆听. 沈曼点了点头,道:"可以答应他们,晚上狩猎难度会大很多,白天好一点." 沈稚闻急忙插上一嘴,道:"晚上才好玩,白天有什么意思,姐,你又不帮我!"说罢,小嘴扭在了一起,在生闷气. 大表哥望向沈淑淑. 沈淑淑摆了摆手,一脸无辜,道:"我无所谓." 凌司不等他问,直接的说:"听你的,能赢就行." 大表哥最后望向川辽,想知道小表弟的看法. 川辽有话直说,道:"我第一次来,白天能熟悉一下环境,晚上不行." "有道理,先狩猎."大表哥决定了下来. 沈稚闻闷闷不乐的翻身上马,骑着盘马先走一步. "别耍性子,你去告诉孙氏,中午见." 大表哥见他兴趣不大,干脆交了个传话的活给他. "知道了."沈稚闻道,大哥的安排也正合他心意. 随着沈风天发出一支号箭,宣告川氏应战,比赛算是正式开始了. 大表姐沈曼脚下的坐骑羊驼一改乖乖羊的模样,雪白的绒毛全部脱落,生出一粒粒饱满的彩色鳞甲,身形像个鼓起的气球般涨个不停,直接压倒了几棵大树. "我的天哪?这么霸气的吗?"凌司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沈曼手指奇光缭绕,从耳饰里拿出一把利剑,剑柄上配有粉色的剑穗. 沈淑淑朝他做了个鬼脸,洋洋得意,从发簪里拿出一把圆扇子,轻轻往前一扫,连树枝都扇落了几条. 羊驼头上散发奇光,长出了一对弯曲的羊角,长的有点夸张,足足卷了八圈.只见它仗主人势,屁股一扭,尾巴对准了凌司,扫了他一脸. 凌司躲避不过来,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沈风天动作很迅速,拽着懵逼的凌司上来,一夹狗肚,开始寻找猎物. "你的奇器呢?怎么不拿出来?"沈风天问.他的奇器是一把古朴的弯刀,没有什么图案,刀身不长,但很锋利,出鞘后,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啊,奇器啊,我有."关同凌司手忙脚乱的拿出日月弓. 他突破没多久,差点忘记了现在能使用奇器了. "快点,不想输奖金就多打两只猎物."沈风天说道. 前方掠过一只大竹鼠,比猫还肥,"嗖"的一下,矮身钻进了洞穴. 大黄狗手脚麻利,一爪子打下去,弄出个盆子大的土坑,埋头钻了进去,使劲的拱土. "快,这里有一窝."沈风天根据经验作出了判断. 沈风天拿出一张大网,沿着洞口四周作了布置. "这种怎么抓?"凌司有点紧张,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是因为第一次抓竹鼠,而是对自己手中奇器的威力大小心里没底,早知道就试射几箭好了!他想. "没事,你瞄准一点,等下再放."沈风天固定好大网后,耐心等待. 突然,地上的泥土好像有点松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活了过来. "要不要射一箭试试?"关同凌司试探的问道. "不用,等等."沈风天紧紧盯着洞口,解释道:"它们出来的位置和我所想的差不多,都在网的笼罩范围,竹鼠逃不出去的." 按照他一贯的作风,先等大黄狗在里面赶一窝出来,然后再收割,反正有大黄在里面断后. "我怕会伤到大黄,这件奇器我还没用过."凌司实话实说. 沈风天笑道:"没事,伤不了大黄,皮厚着呢." 地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土层下出现了一道道凸起的痕迹,此起彼伏,从身形大小来判断,应该是竹鼠. 他们似乎在挣扎,想要破土而出. "快了,快了!准备."沈风天聚精会神的盯着洞穴,那里最有可能出现鼠王,他把紧握弯刀,刀尖指着洞口方向. 凌司也很紧张,咬紧牙关,拈起翠绿的日弓,搭上青蛇月箭,手心都冒出了汗,湿漉漉的. 一张毛茸茸的黄脸忽的钻出了土层,小眼睛在滴溜溜的转,拖着胖嘟嘟的身子,试探性的走了几步,看见沈风天后,出于天性,转过身去又钻进了土里,小尾巴小而短,看起来不太灵活的样子. 陆续的其他松动的土层也出现了竹鼠的身影,这些竹鼠黄脸黑毛,手长四趾,脚留五趾,一个个行动笨拙.开始时有些怕生,但随着大黄狗在地下弄的动静越来越大,逼得它们不得不狼狈而逃,离开了洞穴. 这片空地上顿时热闹了起来,竹鼠们手忙脚乱,到处乱窜,分散逃命,时而跳跃,时而人立而起,露出粗黄的门牙,想要突破大网,撕开裂口,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 可惜的是,每当竹鼠跳将起来,脑袋触及这张银色的大网后,网格间被动的放出了迷烟,动静越大,效果越明显,现在已经白茫茫一片,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竹鼠的处境更糟糕了. "这一窝可真多啊!"沈风天很满意,狩猎刚开始,就逮到一窝肥的. 迷烟只对兽类起作用,所有根本不用担心人吸了进去会怎样. 不用他吩咐,关同凌司已经松开了青蛇月箭,箭化青竹蛇窜出,射向大网. 银色大网中顿时响起几声惨叫,透过迷雾,发觉鼠群挣扎的更加厉害了,大网都在抖动. "不会弄坏这张网?"关同凌司随口问了一句. 沈风天摇头,挥舞着手上的弯刀,不断收割着竹鼠的性命,出手果断,直接一击毙命.他催促凌司动作快点,数量超出了他的预想. "鼠王会寻找时机突破的,到时候这张大网未必挡得住."沈风天急忙说道. "不早说."关同凌司这下也顾不上观察日月弓的杀伤力了,大喝一声:"看我的!" 只见他手涌深蓝色奇力,不断灌注进日纹弓中,整张大弓从中段开始散发白色的光芒,向两端延伸,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日纹弓中散发开来,箭如青蛇,直捣鼠穴. 沈风天直接站在银色大网的另一边,也就是土穴上方,不断挥刀,血珠溅红了他的衣裳,锋利的刀尖上流下一串串鲜血,颜色殷红. 第六十三章 竹鼠王 后面从洞穴中冒出的竹鼠越来越大,有些连他都踢不动,身形和野猪般大小,力气也大的离谱. 保险起见,他换了个位置. 一头竹鼠瞄准机会往他所在位置冲去,发起攻击,被沈风天一刀划颈,直接挑飞. 就在这时,这片空地一阵摇晃,沈风天离得最近,站立不稳,摔了一跤. "汪汪!汪!"一阵狗吠声传出,消失的大黄终于出现了. 大黄狗不想被活埋,在这个短暂的瞬间,沿着新挖的土洞里钻了出来,趁着塌陷的泥土还有些松软,从松动的大网缺口中钻了出来. 恰在此时,凌司开弓的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搭上青蛇箭,看也不看,凭着感觉,射出一箭. 不得不夸他的天赋不错,这根青绿色的利箭还带有预判,险而又险的擦中了大黄狗的尾巴. "噢呜" 大黄狗被这猝不及防的一箭吓了一大跳,一蹦三尺高,吓得直接爬到了树上.回首看了看自己尾巴,毛茸茸的尾巴上少了几几绺毛发,一丝丝焦味散发出来. 关同凌司定眼一看,暗道不妙,这大黄什么时候爬出来的?好像还射中了它. 大黄狗回过头来,看向凌司,皱起鼻子,咧开狗嘴,露出一排獠牙,似乎要把凌司生吞活剥. 凌司看到它这副表情,还有尾巴上的黑毛,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快过来啊!帮忙!" 离塌陷的地方最近的沈风天正汗如雨下,挥刀抵挡着里面冲出来的鼠王. 竹鼠王样貌和小的一样,黄脸黑毛,只不过尾巴很长,像条绳索,在和沈风天对抗之余,还有余力用尾巴搅动着大网,似乎要弄开一个缺口. "汪汪汪!"大黄狗护主心切,直接在几个枝头间迈过,跳了下去. 凌司不禁乍舌,力气也太大了,被它踩过的树都承受不住这种重量,直接断裂. "汪汪!" 沈风天刚好正面遇上了竹鼠王,鼠王张开了嘴巴想把他活吞,粗壮的四肢十分结实,在不断刨土,借力往沈风天身上顶去. 还好他反应快一点,用刀抵住了.不过处境不妙,竹鼠王的力量占据了上风. 大黄狗看到主人这么辛苦,围着竹鼠王来回踱走,不安的吠叫,躲避着鼠王的攻击,要是被竹鼠王的尾巴扫中,身上也不好受. 同时,它沿着四周不断加固大网,防止鼠王逃脱. 关同凌司知道情势危急,想帮忙分担一下压力,不料老毛病又犯了,青蛇箭脱手,射在旁边的树干,直接轰倒了一棵小树,飞过来的木屑差点溅到了沈风天的眼睛. "凌司,你别乱来,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可以的."沈风天连忙说了一句,免得他捣乱. 竹鼠王被那一箭吸引了注意力,尾巴上的动作稍微迟缓了一点,慢了下来. 大黄狗绕了差不多有五六圈,就是想抓住这条尾巴,这种机会哪能放过,它一转头张开獠牙狠狠的咬了下去,扯掉了鼠王的一大截尾巴. 竹鼠王尾部吃痛,全身颤抖起来,松开了大黄牙,绕到另外一个方向想要突围. 沈风天自然越战越勇,一人一狗紧追着它不放,到了这个时候,竹鼠王算是少了主动进攻的念头,,只想着开溜. 浓烟还在弥漫,大量的迷烟熏得竹鼠王迷失了方向,为了逃命,只好往同类身边走,沈风天顺便补上了几刀,彻底结束它们的性命. 鼠类天性胆小,很少有"兽性",在危险来临时,只顾着自己逃命,不会理会同伴的感受. 大黄狗吃了几只竹鼠,逐渐恢复了体力,低着身子不断寻找着竹鼠王的气息. 沈风天估摸着差不多时候了,不想再拖下去. 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把大网的一角缺口打开,放了大黄狗进去,自己则严守这个缺口,同时让凌司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松动. "大黄能打得过吗?"凌司不知道大黄的实力,问了一句. "应该没问题."沈风天说道. 很快,塌陷的大坑里传来剧烈的狗吠声还有竹鼠王的惨叫. 竹鼠王从里面钻了出来,身上血肉翻卷,明显受了伤,地上留下一点点血迹.它慌不择路的绕到了凌司面前,然后又换了个方向逃窜,其后大黄狗紧追不舍. 不多时,大黄狗咬着竹鼠王的脖子,把它拖了出来,小尾巴摇啊摇,脸上写满了开心. 竹鼠王显然毙命,双眼紧闭,口鼻处溢出血迹. "大收获啊." 沈风天和关同凌司手脚麻利的打扫这片区域,虽然竹鼠身上的味道很难顶,但数量很多,为了胜利,吃点苦不算什么. 凌司脸上还有点痒,想起了刚才那匹可恶的羊驼,火辣辣的感觉又上来了. 而川辽呢,跟着大表哥在森林里徒步而行,慢慢熟悉着这里的情况.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鸟雀飞跃,爬虫横行过道,许多虫子都叫不出名字. "大哥,这里奇兽多吗?"川辽问道. 大表哥笑道:"当然,跟着我走就行." 他们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了一潭清水前,稍作休息. 水潭平静,水面如镜,宛如一块绿宝石般镶嵌在在这里,四周的树木不算很高,但十分粗壮,根茎发达,茂密的树枝连阳光都透不进来,从上面投射下一大片影子,站在林荫处,相当凉爽.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竟然没有下雨,阳光不算猛烈但足够温暖. 老树上的藤蔓纠缠着垂落下来,在空中随风飘荡着,新长的嫩枝快到水面时又反卷了回来.水面有一群小鱼在游动,有调皮的直接跃起要吃叶子,还真的被它做到了. 只不过这种藤叶味道苦涩,小鱼在嘴里嚼了几口,不合胃口,吐了出来. 孤零零的残叶上有一圈圈弧形小孔,在水面滴溜溜的打转,其他的鱼儿挤了过来,在水下尝试着新的方法. 川辽看它们玩的正欢,拿起石头砸了过去,吓得鱼儿四处躲避. 大表哥手脚并用,爬上一棵老树,从上面摘下一粒粒深紫色的果子,让川辽在下面接着. "表弟,吃了它能提升你修为."大表哥的声音在树上传了出来. 川辽仰着头,只能看见偶尔会有树枝摇动,根本找不到大表哥的影子. 这爬的也太高了! 他想睁开眼睛开个清楚,无奈阳光刺眼,害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算了,他自己会下来的."川辽低头拾起地上的果子. 果子不大,核桃般大小,呈深紫色,不过外壳有点硬.川辽用牙齿咬开后,发现里面的果肉是橙色的,感觉不太新鲜,不敢下口. 大表哥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快吃,吃了说不定能突破呢." 原来是为了帮自己提升修为.川辽想明白后就放心了,尝试性的咬了一小口. 一股清甜在舌尖弥漫,真甜! 头顶上方树叶摩挲的声音响起,又有几颗果子连着叶子掉了下来. 川辽抬起头,寻找着表哥的身影,终于看到了他. "表哥小心!"他善意的提醒. 大表哥肩膀一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跳到另外一条树枝上,四下张望,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奇器. 他用的是一把镰刀,刀身全黑,上面有一道道金线勾勒的花纹,刀柄是黄铜所铸. "哪里有情况?"大表哥紧张的问,音量也压低了几分. 川辽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让你下来的时候小心,不是说周围有奇兽." 大表哥闻言笑了,挠了挠耳朵道:"习惯了,以为你说有危险." 他三下两下就跳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果子,递给川辽. 川辽很感动,这果子很对他胃口,就是有点难剥. 大表哥好人做到底,细心的帮他剥开. 主要是凭川辽这点力气想要全部剥完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狩猎才刚开始,不能这样浪费时间. 大表哥见他学会剥这种果子了,嘱咐了一番:"你在这里休息,千万不能乱跑,这枚骨哨给你,遇到危险就吹响它,我会马上出现." 说罢,脱掉了上衣,提着刀扑通一下就下了水. 川辽拿着手中这枚发黄的骨哨在发愣,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度假? 他也想参与狩猎啊! "怎么还不吹?"大表哥从水里冒出来,问道. 骨哨应该不会坏,他让川辽试下能不能吹响. "哦哦."川辽把骨哨放嘴里,使劲吹了口气. "呼、呼。" 尖锐的声音差点把川辽的耳膜震掉了。 “不算,我先下水,你再来一遍。” 大表哥要潜下水测试一遍。 这次川辽有经验了,先咬住骨哨,再用手堵住耳朵,使劲的吹响。 水里又冒出大表哥的脑袋,他摆了摆手,示意可以了。接着,又扎进了水里,彻底失去了踪影。 黑鸽在此期间经过了这里,在水潭上方盘旋了一会又继续巡逻去了. 川辽无聊的剥着果子,随手把果壳,丢到湖里,嘟囔道:"我连浪刀都带出来了,还不能狩猎,真是烦透了." 第六十四章 马虫子 他找了块大的石头,把果子塞进怀里,倚在石头上休息,翘起来二郎腿,嘴里哼着儿歌,想起了出雄庄的朋友们,还有对他不错的宫玉芳华. 对了,怎么忘记了这事,当时应该邀请姐姐来老家玩,虽然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问一声总是好的. 大表哥对他还是不错的嘛,暖男一枚,二表哥还不太熟悉,大表姐比较高冷,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四哥呢,感觉脾气有点臭,和人说话总是那么大声,要喊出来似的. 要是突破了就好了,起码不会遭小表姐嫌弃. 川辽觉得是自己实力弱的问题,导致了二表哥和小表姐的矛盾,间接的惹得大表姐不开心. 想到这里,他剥果子的动作快了许多,把希望寄托在手上的果实上面. 这深紫色的果子蛮好吃的,还没有核,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是野果呢.川辽随口吐出一块果核,忽然觉得周围的环境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也太安静了. 川辽觉得后背有点累了,似乎有点累赘.伸手一摸脖颈,感觉有异物,摊开手心一看,竟然有一点血液沾在上面. 什么情况?我没受伤啊!川辽皱着眉头,又摸了一把,感觉手上滑腻腻的,似乎有条虫子在上面,而且还会动. 川辽大惊失色,虫子都爬到身上了,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他马上伸手去抓,不抓还好,抓了之后感觉虫子咬的更紧了,弄不下来. 这下可怎么办?这虫子动来动去的,好像还会变大,摸起来鼓鼓的. 叫表哥!表哥应该知道怎么办,川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拿起骨哨用尽全力去吹. 他余光看到了右手大臂,吓得差点晕了过去.只见两条像鼻涕虫般的虫子在手臂上蠕动,身子一跳一跳的,感觉在吸自己的血. 川辽想拔掉它们,结果伤口处更加紧实,根本拔不出来,伤口处不痛也不痒,就是死活都弄不掉. 大表哥听到他的求救,从水里钻了出来. "怎么了?表弟."大表哥急匆匆的走过来,脸上也有一条这种黑虫子,肚子上有两条,脚上也有,甚是恐怖. "表哥,这是什么?帮帮我,快!"川辽被虫子吓得不轻,急的一直在甩胳膊,奈何虫子嘴上的吸盘牢牢咬住了他,根本甩不掉. 就这说着话的功夫,他感觉虫子又涨了一圈,难道它肚子里全是自己的血?想想川辽就觉得恶心. 大表哥见他这副模样,示意他不要怕,做了个示范. 他往手掌吐了大口唾沫,道:"动作要轻,不能打它."大手一抹,把黑虫子捋了下来,甩到地上. 川辽有样学样,跟着一起做,把脖子上的黑虫子抹了下来. 黑虫子吸了一肚子血,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懒得动弹,头部和尾巴的吸盘还沾着血迹,整个身躯比豆角还要大. 川辽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踩了下去,结果黑虫子毫发无损. "表哥,你脸上的虫子更大了,你没有感觉到吗?"川辽好心提醒了一句. 大表哥应了一句,帮川辽手上的虫子抹掉,解释道:"这种是马虫子,吸人血的." 川辽还是不解气,搬起石头拿它们出气. 大表哥明言,遇到马虫子千万不能硬来,被它缠住更加难摆脱. "帮我看看后背,还有没有马虫子."大表哥说道. 两人处理掉这种虫子后,也不想呆在这里了,继续往山里走去. "表哥,你在水潭里有没有收获?"川辽好奇的问. 大表哥神秘一笑,把手放在嘴边道:"嘘,这是秘密." "不肯说就算了."川辽继续剥着果子吃,感觉没啥作用,除了甜之外,体内也发生什么变化. 他们赶了一会路,发现了一群叽里呱啦的狒狒,这显然是一个家族. "表哥,打吗?"川辽眨着汪汪大眼怂恿道. 大表哥一副看大傻子的表情看他,问:"我有那么傻吗?" "嘻嘻,说笑说笑."川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小脸,解释道:"这不有挺多的吗?打了就不用去找了,这么多应该够了." 这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狒狒声,树木上方摇摇晃晃,不知道藏着多少狒狒呢. 大表哥嗤笑一声,道:"收起你的鬼主意,我要是抓它们,还有机会逃走,你就难说了." "也是."川辽点了点头,道:"但也不能白白放弃,找了这么久也没有其他发现." 他倒是不担心狩猎成绩,只是觉得没打过狒狒,所以想看看表哥怎么做,积累些经验. "急什么,狩猎要多点耐心."大表哥仰了下头,指了个方向,接着道:"跟着它们不愁找不到奇兽." 这群狒狒携家带口的,有老有小,在这一带觅食.小狒狒长着一张白脸,浑身上下是青色毛发,小手黑黑的.老狒狒就不一样了,长着一张红脸,有着明显的鬓毛,白花花一片,其身躯修长强健,长有暗绿色的体毛,异常浓密. 川辽和表哥静悄悄的吊在狒狒群后面,不小心摸到了一块湿漉漉的树干,凑到鼻子上闻了闻,脸色一变,骂道:"臭狒狒,一股尿味." 分明是之前的狒狒留下的尿迹,川辽倒了大霉. 大表哥忍着笑,憋得耳根通红. 川辽还想抱怨多几句,大表哥恢复了平静,眼神凌厉,似乎发现了什么. 跟着绿毛狒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刚才狒狒群闹得很厉害,似乎发现了什么,雄性狒狒还大打出手,弄断了许多老树. 它们都是天生能修炼的奇兽,等到合适的年龄就能自己悟道,与大妖有着明显的区别. 大妖少则百年,多则数万年时间才能完成自身蜕变,踏上修炼的道路. "怎么了?"川辽就着地上的泥沙搓了搓,问道. "快结束了."大表哥看到老狒狒已经离开了,还有个别小狒狒在逗留. 终于,前面彻底没了动静. 川辽和大表哥赶了过去,知道狒狒们为什么会大打出手. 这里是一大片香蕉地,靠近河边,现在蕉木倒塌,果皮乱丢,一片狼藉. "白皮香蕉能提升奇兽修为,也是狒狒最喜爱的食物之一."大表哥简单介绍. "真想试一下是什么滋味."川辽觉得有点可惜,这种植物他也是第一次见,没机会吃. 绿毛狒狒连没成熟的果实都摘走了,打扫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遗落的东西,只是发现了不少粪便. 大表哥也觉得很恶心,捂着鼻子道:"原来它们喜欢边吃边拉啊." 川辽漫无目的的走着,拿着根树枝到处戳啊戳,在戳到一片叶子后受到了阻碍,又使上了几分力气,感觉戳到了实物. 他大喜过望,连忙让沈仙过来. 大表哥抽出黑金镰刀,十分谨慎,来到跟前,示意川辽躲在后面,以防发生不测. 这个土坑被大片的白色蕉叶掩盖,看不清下面埋了什么. 不过,仔细观察能发现叶子上有震动的现象,这很不正常,没刮风也没有雨滴,怎么会这样呢? 大表哥郑重神色,手中奇力喷涌,聚入黑金镰刀中,镰刀顿时大变样,刀身延伸,约四尺长,上面的花纹更加显目了. 就在他要举刀不计后果劈下的时候,白色的蕉叶散落出一个缺口,里面的情形呈现在两兄弟面前,大表哥一下子愣住了. 一只绿毛狒狒举起手中的香蕉,小身子在瑟瑟发抖,神色惶恐,蜷缩在土坑里. 这只绿毛狒狒比川辽还要矮一些,脸色苍白,四肢干瘦,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样子楚楚可怜. 看得出它十分害怕,嘴里冒出几句狒狒语,还剩一半的香蕉似乎要献给两兄弟,以示友好. "这就是绿毛狒狒?"川辽好奇的打量着,觉得它没有威胁,伸手去摸了摸小狒狒的脑袋,感觉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小狒狒表现得很乖巧,低垂着脑袋,一脸顺从. "表弟走开,不能留它."大表哥扬了扬手中的镰刀,一脸警惕. 川辽张开手臂,道:"表哥,你不能伤害它,它都投降了." 大表哥很无语,什么投降,表弟果然很天真. 就在两人谈话间,半根香蕉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沈仙的脑门子上,川辽感觉肩膀一沉,被绿毛狒狒借力跳到远处,爬到了树上. 大表哥迅速追了过去,可惜被这只灵活的狒狒逃脱了. 绿毛狒狒似乎是在嘲讽,对着两兄弟做着各种动作,嘴里发出连串怪叫,接着,攀到另外一棵树,尾巴一撅,露出个光溜溜的小屁股,从树上撒下一股尿液. "真是岂有此理."大表哥勃然大怒,被一只小狒狒嘲笑,之前从未有过. 川辽倒是觉得无所谓,拦着表哥不让他再去骚扰小狒狒. 要真杀了小狒狒他心里也过意不去,虽然它无辜的眼神是装的,骗了川辽.但总感觉欺负一只小狒狒没什么意思,有种以大欺小的感觉. 而且,狒狒看起来太像人类了,他感觉很别扭. 绿毛狒狒见两兄弟不理它,开始嘚瑟起来,朝着远方不断喊叫,还时不时踮起脚张望. "不好!"大表哥知道了它的意图. 第六十五章 深紫野果 川辽疑惑的问:"怎么了?" "快跑."大表哥没时间解释,拉过他的手转身就跑. 这只小狒狒明显不想放过他们,在呼唤着离去的伙伴,如果被狒狒群缠上,怕是不死都脱层皮. "怎么还在追我们."川辽被这种狒狒搞得心烦意乱. 大表哥想了想,果断的带着川辽跳进河里. 狒狒看着他们扑通下水,从树上跳了下来,在岸边徘徊好久,不甘的撕叫. 后方赶来了一大群绿毛狒狒,一个个红着眼睛,赶来支援,生怕同伴发生了危险,小狒狒的母亲先是打了一巴掌狒狒,然后把它搂进怀里,帮它梳理着毛发,轻言安抚. 川辽他们在冰凉的河里游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游到了哪里,察看到周围没有危险,就上岸继续狩猎. 被绿毛狒狒这么一折腾,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现在他们有种迫切感,希望运气能在自己这边,猎杀合适的奇兽。 森林中的雾气差不多散尽了,岸边长有许多不知名的老药,散发着浓重的药味。 这里林木更加茂密,大表哥抬头辨认着方向,按着记忆中的路径试探着前行,也不知道对不对。 突然,一声异响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川辽赶紧躲了起来,暗中观察。 这是一只头颅偏小,状若花豹的奇兽,它身躯如牛,黄色长鬓覆盖全身,四肢精瘦,倒像是马腿,看起来不成比例。 只见它慢慢站了起来,磕到了旁边的矮枝,发出“噼啪”的脆响。 看样子,刚才它在这里小憩,晒着日光。 还好川辽他们没走太快,不然吓跑了可就难找了。 “这是‘三不像’誉豹,看起来不像花豹,不像马也不像牛,性格温和,适合捕猎。”大表哥低声说道。 川辽心领神会,询问自己该怎么做。 “你跑步快吗?”大表哥问了这样一句话。 川辽想了想,道:“可以。” “那好,等下你吸引它注意力,引到我这边来,我来对付它。”大表哥道。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答!” 这头“三不像”还在幼年时期,个子不高,不足为惧。 川辽一口答应了,一把站了起来,迈开步子就要往前冲。 “你干嘛?”大表哥拉住他衣裳,道:“别被它发现啊。” 川辽一愣,心想“不是你让我吸引注意力的吗?” “快蹲下!”大表哥把他扯下来,解释道:“我还没说完呢。” 按照沈仙的计划,他们要先选好位置,布置好陷阱,再引“三不像”过来。 首先,他们要在树木间距较大的地方装上绊马索,这就需要熟悉誉豹习性的大表哥预测"三不像"逃跑的路线,尽可能在有限的空间内,将绊马索安装在它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上. 第二步,需要川辽帮忙在路上埋辣椒果,此辣椒非彼辣椒.这种黑皮的灯笼椒除了体积小易携带的优点,还是一种极易燃烧的果实,可以用奇力远距离操纵力引燃。爆炸威力明显,同时爆炸后的粉末会附在猎物身上二次引燃。 最后保险起见,还要在地上洒上咬蹄铁,一种猎人常用的捕猎工具。 “可是,这头誉豹好像要走了。”川辽担忧的说。 大表哥一咬牙,不想这么快放弃,道:“我们先跟上,看它去哪。”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这头誉豹在灌木丛里停了下来。 川辽探出小脑袋,躲在树后仔细的看着,发现誉豹来到了小湖边歇息,那里还有它的三个同伴。 它们脖颈相缠,不时打着响鼻,还裂开了嘴,似乎在说着笑话,小尾巴拂动,动作亲昵,彼此之间十分享受。 趁着这个时机,两兄弟开始着手布置陷阱。 “一定能成功!”川辽擦掉头上的汗,整理一下衣裳,看了看天空。 现在太阳逐渐升高,气温也在攀升,时候也不早了。 布置好陷阱后,还有有足够的诱饵,就像钓鱼一样。 这件事难不了大表哥,他带川辽来到指定位置后,自己来执行这一步计划。 回到小湖边,四头誉豹还待在一起,悠闲地低头吃草。 沈仙微微一笑,信心满满,看来这次运气真的来了。 他往空中抛出一物,成功地把誉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正是之前采摘的深紫色野果。 这种果实很常见,但对于誉豹来说却很难获取,因为他们没有猿猴狒狒那么灵活,没办法像它们那样攀爬。 果树很高,且有灵性,打出来的果实誉豹也够不着。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类深紫色的果实实乃誉豹的最爱。放在平时,只有在树下等狒狒开吃时不小心掉下来的残羹冷炙,或者吃被虫蛀烂的坏果子。 起初,它们略带警惕的观察着果实,发现是梦寐以求的果子后,顾不上谦让,争先恐后的抢着来吃。 大表哥看到事情这么顺利,笑得合不拢嘴,誉豹的贪婪出乎他的意料。 四头誉豹意犹未尽,闻着味道朝这边走来,动作很快。 轮到川辽登场了。 看到了大表哥的手令,川辽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穿着临时制作的衣裳,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林荫处。 这件衣服上面用树枝串着野果,插进衣服里面,看起来像个小刺猬。 川辽脸上没怎么样,心里慌得一批,小手藏在袖中搓啊搓,时不时回过头观察誉豹的动静。 大表哥告诉他,只要誉豹动,就马上跑,尽量把它们带进预设的路段中。 四头誉豹已经发现了川辽,领头的誉豹一声吼叫,窜了出去,其他同伴略作犹豫,也跟了过去。 在他们眼中,川辽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块长有果实的布料而已,它们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 川辽没回头就听到了一声兽吼,双目瞪得老圆,暗道不妙,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虽说他身材是比较胖,但跑得快也不是吹出来的,凌司也就比他快一点点而已,可以称得上是一名灵活的胖子。 况且,小孩子胖很正常啊。 大表哥也没闲着,提着黑金镰刀,堵住了誉豹的后路,不断驱赶着它们,还顺手往前方扔着果实。 誉豹发现后面有这个隐患,只好加快了脚步。 这样一来,就真真正正的考验川辽的应变能力了,能不能吸引到誉豹到埋伏地,并且还要全身而退,甚至当誉豹得知是圈套后,能否彻底堵住它们的去路,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川辽依靠大表哥说的"之"字步在林木间与誉豹周旋,成功将第一头誉豹领进了预设路段. "继续跑,表弟,还不够距离引爆." 沈仙的声音在后面传了过来,川辽这时已经是绞尽了脑汁,眼看身后的誉豹越来越近,果断将手中的一把果实抛在空中,然后借助旁边的岩石,调整了方向,往另外一条预设路段跑去. 大表哥看到川辽机智的表现,不禁松了口气.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保持这种速度与誉豹拉开距离,或许可以连杀四头. 最前面那头誉豹停了下来,手忙脚乱的收集着地上的野果,无意中阻拦了同伴的去路. 另外三头誉豹紧随其后,很快赶来过来,并没有停留,继续追赶前面的身影. 至此,全部誉豹都进入了第一段预设路段,川辽还在第二路段继续领跑. 大表哥在后面赶来过来,先引爆了第一段预设路段. "轰"一声响,留下来的那头誉豹被黑皮灯笼椒弄得狼狈不堪,地面上炸出了个大坑,把它埋在了里面. 一时间誉豹张皇失措,绝望地嘶吼着,身上的鬃毛沾上了灯笼椒粉末,引起了二次燃烧,令它疼痛不已. 大表哥从坑边绕过,丢下一把咬蹄铁,匆匆地往前面跑去,顾不上收割它的性命. 这头誉豹基本上逃脱不了,大坑不大,但很深,是沈仙故意而为的结果,加上咬蹄铁专门限制誉豹的行动,它已经失去了逃脱的机会. 川辽在前面跑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不如刚开始那么猛了,回头一看,三头誉豹甩开蹄子从几个方向来包围他,急得大吼了一嗓子:"绊马索!快点!" 后面的誉豹被刚才同伴的惨叫声弄得惊慌失措,因此留了个心眼,注意路上的动静,反而没有那么着急扑倒川辽,想着要耗死前面的猎物. 它们不单吃草,也是食肉动物. 大表哥看到前面三头誉豹很有策略的分开跑,估计快拦不住它们了,而且表弟发出了求救,情急之下,手上奇力涌向指尖,连弹数下,将绊马索激活. 一道道奇力光点射向前方第三个预设路段,同时将第二路段一次性引爆. "轰""轰" 第二个预设路段由于誉豹比较谨慎,因此并没有中招,现场烟尘弥漫,不少树木被点燃. 有一头誉豹在爆炸面前被炸得飞起,吊在树上又挣扎着摔了下来.它负了伤,尝试跑了几步,发现不行. 它的鬃毛还在燃烧,连续的伤害令它变得胆怯,失去了勇气,降下了速度,放弃了追赶. 第六十六章 誉豹 另外两名同伴还有余力,并没负伤,继续向前冲去,只不过眼睛逐渐变得通红,连续的爆炸令它们失去了耐心,想要快点解决掉川辽. 川辽回头观察到后面的情况,觉得可以争取一把,边跑边说出自己的想法:"你先干掉它,和这两头再跑一会." 沈仙没想到他这样说,问:"能行吗?" "能!"川辽言简意赅,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摸了摸怀里的咬蹄铁,坚定地往第四段预设路段冲去. 他不敢回头看,因为体能下降得厉害,再回头看的话,估计没有信心走下去. 现在的他完全是靠心中的一股气在支撑,因为想赢!不愿意被哥哥姐姐们看扁. 绊马索在这时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就在两头愤怒的誉豹快要一蹄子踏碎川辽脑袋的时候,一条条绳索凭空现出了痕迹,出现在川辽头顶上方,挡着了去路. 川辽看到上方的绳索,赶紧往侧面翻滚,险而又险的避过了后方的危险. 两头誉豹纷纷中招,措不及防的跪了下来,样子很是狼狈. 大表哥在后面追上了受伤的那头誉豹,正想着要不要补刀,看到前方的陷阱有效,毫不犹豫的与身前的誉豹展开搏杀. 负伤的誉豹经过地上的翻滚,弄熄了火焰,但行动多有不便,瘦长的后腿血迹斑斑,还在流血,将地面都染红了. 它感受到沈仙的威胁,变得烦躁,尤其是黑金镰刀,上面煞气很重,令它不安. 大表哥迫切希望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这头奇兽,三步并作两步,手中黑金镰刀放大,大喝一声,正面冲击"三不像". 誉豹忌惮他手中的黑金镰刀,敏锐的嗅觉捕抓到上面不下百种的其他奇兽的气息,内心震撼,放弃了正面交锋的想法.利用没有受伤的前肢一个腾跳,侧身避过黑金镰刀,瞬间抓住了机会,状若豹头般的头颅狠狠的顶在大表哥的肚子上. 本来它想直接下口撕咬,无奈时间不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呯"的一声,大表哥冲势太猛,收不住力,小身板往一旁的树木上撞去. 沈仙止住脚步,感觉腰部火辣辣的,快速架刀作防御状,避免被誉豹二次进攻. 这种时候没时间犹豫,表弟还在玩命,跑了这么远的距离,相信川辽也支持不了多久. 他决定一式定胜负. 负伤的誉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不断嘶吼,冰冷的目光锁住了沈仙. 大表哥手中的黑金镰刀光芒大盛,漆黑的刀身上,一道道金线勾勒的花纹亮了起来,也代表着他同时锁定了誉豹. 誉豹浑身紧绷,肌肉隆起如山包,弓着身子不断嘶吼,似乎在挑衅,无惧沈仙. 林木间的叶片晃动,挪开了原来的位置,一束阳光恰好打在他脸上,刚好半息时间. 誉豹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拖着肥大的躯体冲了过来,张口吐出一口黑火,要活活烧死沈仙. 沈仙错失了先机,也没有躲避的想法,十分镇静,抓起黄铜刀柄,劈出一道光芒. "叮"的一声,他的镰刀抵住了誉豹的黑火. 刀芒对黑焰,要分出个胜负. 誉豹眼中流露出嗜血的疯狂,近在咫尺的人类,怎么可能是它的对手.这种程度的攻击自己能连续发动,而对面的人儿,能抵挡住几次? 骤然间,它头顶一凉,两边耳朵吃痛,似有什么插入了自己脑袋里,在不断的乱搅. 誉豹大惊失色,觉得天旋地转,自身失去了平衡,全身上下轻飘飘的,想要制止这种搅动却无能为力. 下一刻,它的喉咙被割开,撒出一大滩鲜血. 最后的刹那,它闭合瞳孔时出现了一只红色的爪子,从天而降. 负伤的誉豹就此毙命. "啷当" 黑金镰刀脱离手心,掉落在地上,大表哥的手臂在不由自主的颤抖,虎口处裂开的伤口很深,上面血如泉涌,布满了整个手掌. "快去救我表弟!"沈仙龇着牙,着急地用刀背敲打着地面. 黑鸽放下誉豹的尸体,抽出深红色的鸟喙,眨了眨暗金色的眼睛,刷的张开翅膀,双脚腾起,扑向前方. 沈仙顾不上看其他伤口,丢下死尸往前面赶去, 第三个预设路段,后半段路程土木横陈,坑坑洼洼的,没有发现川辽和誉豹的身影. 人跑哪去了?不会遇到危险了? 同一时间,连续的爆炸声响起,不绝于耳. "呀!" 川辽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充满了愤怒. "表弟!" 大表哥知道大事不妙,不要命的冲了过去. 川辽与两头体力充沛的誉豹在斗智斗勇.他需要帮表哥争取时间,那么,就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 原本打算在第三段预设路段使出绊马索,然后使出咬蹄铁,顺带引爆黑皮灯笼椒.如果有誉豹全部躲避了陷阱,再在第四段预设路段进行拦截. 刚才在布置第四路段时,由于时间仓促,担心找不到誉豹,所有仅布置了一半,没有彻底完善. 被绊马索弄折了腿的誉豹又惊又怒,发出刺耳的嘶吼,连续的陷阱足以证明这两个人类的狡诈,尽管只是弱小的人类幼崽. "吼" 两头誉豹体型一大一小,它们已经放弃了吃野果的想法,只想杀了川辽. 突然出现的绊马索令它们丢失了重心,身体失去平衡,保持着向前的冲势一头砸在地上.更麻烦的是,由于强行急刹,马蹄与地面接触面积太小,仅用蹄子前端刹住冲势,结果导致了蹄腕处扭伤. 两头誉豹打着响鼻,不时轻提前蹄,不是因为它们要发动进攻,而是蹄子现在肿得厉害! 川辽跑了很长一段距离,觉得身后动静小了很多,禁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 两头誉豹灰头垢脸的,在甩着身上的灰尘. 川辽拍了拍身上的泥巴,地上洒落了不少果子,都是刚才翻滚时落下的. 那件插满了果子的特制衣裳,是姥姥早上给他的,也遗落在路上. "还好姥姥的衣服够多."川辽自语,他手上的玉扳指里面还有好多姥姥缝制的新衣裳. 本来他是不想要的,不过姥姥说狩猎时会出很多臭汗,塞了几件给他,叮嘱自己要学会在出臭汗的时候换新衣服. "它们好像受伤了."川辽留意到誉豹行动不便,迈的步子不大,小碎步居多. 他一边保持着距离,一边在想拖延的办法. 这两头誉豹还在幼年时期,个子都比大表哥要高,不好对付. 父亲说过,遇到危险时要保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出解决的方法. 他身后还有绊马索,可以为他提供帮助,誉豹吃了一次亏,第二次不会再上当. 先退到这里再说,他摸了摸怀里的咬蹄铁,心里有了主意. 两头誉豹忍着疼痛,不紧不慢的逼着川辽往后退,心中杀意无限,恨不得一脚踏碎他的脑袋,将他大卸八块. 眼看着前面的小人儿还想倚仗绊马索,高个子誉豹冷笑,大口一张,一团黑色火焰从口中喷涌而出. 川辽大惊,不是因为誉豹的黑焰,而是脚下的陷阱. 大表哥和他提前埋好了黑皮灯笼椒,第三段预设路段埋的最多! 他仓皇逃窜,生怕自己惹火上身,这种灯笼椒威力巨大,大表哥虽然没有引爆,但誉豹的黑焰足矣。 想跑?两头誉豹赶紧追了过去,生怕川辽逃脱。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川辽的心脏快蹦到嗓子眼上了,连摸带爬的飞奔,连靴子都走丢了。 誉豹心里本有的一丝快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惊愕和不解。 怎么还有陷阱?人类真是狡猾! 而它们觉得更加无奈的是,这种结果似乎是自己造成的。 两头誉豹的黑焰引爆了黑皮灯笼椒,被炸得落花流水,连眼睛都炸伤了,身上到处都破了皮,流出丝丝血迹。 川辽不用看都知道后面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他暗自侥幸,眼珠子骨碌一转,趁着周围烟尘滚滚,往身后丢了一把又一把咬蹄铁。 这下看你们怎么跑!川辽心里美滋滋,在第四段预设路段静静的等待着"三不像"。 两头誉豹气的肺都快炸了,高个子头眼睛肿得老高,这种陷阱覆盖了一个大范围,它往旁边的石头借力,避免掉下坑中. 低个子誉豹被黑皮灯笼椒炸的屁股都开了花,运气不太好,不小心跌落坑中. 它想挣扎着爬起来,却被断树当头砸下,晕死了过去,周围的土石掩埋了它大半个身子. 高个子誉豹看到同伴着惨样,怒不可遏. 这个土坑范围很大,有两棵小树倒下来压在上面,根本无法实施救援. 誉豹没有犹豫,拖着笨重的身躯横冲直撞,硬是撞歪不少矮树,自己开出一条道路. 川辽还想等着誉豹从预设路段走去,没想到这头奇兽快绕到了自己身后,脸上立时一变. 怎么办?咬蹄铁没起作用,奇兽不安套路出牌,好像还发疯了,没有走预设路段. 第六十七章 藤妖 他开始后悔把咬蹄铁扔的太早了,没有这个杀手锏怎么拖延时间? 川辽慌不择路,往第四段预设路段狂奔. 高个子誉豹停了下来,没有想象中的疯狂报复,冷静得可怕,嘴里有丝戏谑的笑容出现. 第四段预设路段由于受到第三段预设路段的影响,部分泥土松动,露出了大表哥之前埋设的陷阱,黑皮灯笼椒! 誉豹仰头喷出一团黑火,彻底引爆了这一路段. 现在,角色互换,本该掉入陷阱的"三不像",换成了川辽! 川辽避无可避,当踩到裸露在地表的黑皮灯笼椒时,心情一下跌到了低谷,要遭殃了! 记忆中这些果实是已经埋好了的,刚才他只顾着了解第三段预设路段的情况,根本没留意到这些,现在反而被誉豹逮到了报复的机会,只能自认倒霉. "轰"、"轰"··· 川辽被连续的爆炸震得头晕脑胀,被气浪推到一旁,肩膀撞到坚硬的树干,脸被刮的生疼。 “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上的衣服都炸飞了,右边肩膀肿胀发烫,小腿处还有粒尖锐的石头半插进肉里。 还是没能避开!川辽咬住嘴唇,努力保持着清醒。 刚刚的爆炸自己虽然尽力避开了中央位置,但还是被伤到了。黑皮灯笼椒威力是真的大,连头发都着火了! 他胡乱的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表哥怎么还没来?他头痛欲裂,右边的肩膀疼痛难忍,似乎是脱臼了,鼻孔中总是充斥着焦糊的味道。他艰难的坐起来,看到皮肤上裂开的伤口,下意识的抬起头寻找誉豹的踪影。 急促的马蹄声透过迷蒙的烟尘传来,他隐约看到了誉豹直起的身子和高抬的前蹄,蹄子黝黑发亮,比碗还要大。 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危机,这是要杀了自己! “呀!”川辽瞳孔骤然放大,屏住呼吸,望着蹄子落下,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 声音洪亮直透云霄,传递着不屈的战意。 他怒了! 本该踏下的前腿被誉豹收了起来,后腿踏着小碎步,往侧面躲避,前蹄随之而落下,不断抖动着身体。 一道黑影从林间掠过,探出赤红的爪子,生生把誉豹的那只受伤的眼睛挖了出来。 誉豹吃痛怪叫一声,感受到来者的可怕手段,十分忌惮。 川辽在一旁奄奄一息,根本没力气说话,想开口说什么,却无法张嘴,只能干咽口水。 他认出了大表哥养的黑鸽,知道自己有救了,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下一秒,大黑鸽掠过川辽头顶,抓住了两边肩膀,把他提起,以免被誉豹再次袭击. 誉豹还想反抗,但摄于这只黑鸽的手段,没有乱动,选了条方向,头也不回的扎进林里。 大表哥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看到小表弟这副惨样,懊悔不已. "杀了它!"沈仙冷漠的说道. 黑鸽低头啄了啄川辽的肩膀,展开三丈长的大翅,领命而去. 沈仙知道它的意思,小心翼翼的翻看表弟的伤口,发现右边的肩膀肿的厉害,伸手一捏,原来脱臼了. 大表哥敬小慎微的帮他接回筋骨,这种事情他自己没少做,完全是凭自己的经验. 要到有水的地方才行,伤口需要清理. 沈仙背起川辽,慢慢的往回走,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胡乱吐了口唾沫,简单处理. 后方隐约能听到誉豹的嘶吼还有黑鸽的鸣叫,似乎战况激烈. "成了."沈仙竖起耳朵分辨黑鸽的叫声,知道它杀死了誉豹.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奇兽. "不知道弟弟妹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他低语道. 时候也不早了. 大表姐沈曼和沈淑淑两姐妹坐着没毛的羊驼在山林中纵横驰骋,一时间难遇敌手. 她们作风高调,单靠羊驼那庞大的外形,就吓跑了不少奇兽. "姐,坐的不舒服,我拿块毯子出来."沈淑淑抱怨道. "嗯."沈曼淡淡的应道. "这里是哪里?"沈淑淑很兴奋的问道. 她才参加过一次狩猎,对大山情况不是很熟悉. "看,那里有条蛇,藏在树上."沈淑淑小脸很精致,像个瓷娃娃,见到树枝上的毒蛇一点都不害怕,哼了一句:"接招." 她手腕处结出洁白的奇力,扬起手中的圆扇,将奇力导入扇内. 浑圆的扇子放大,涌出一片朦胧的奇光,扫向树上. 一股怪风刮过,树枝摇动,把树皮都刮下了一大片. 这条背黑腹白的毒蛇,吐着深紫色的信子,一动不动趴在树枝上,皮肤处出现了一道小伤口. 但它瞪着三角眼,似乎还在忍让. 沈淑淑气道:"别以为我没看见,看招!" 沈曼伸手把她按了下来,再不阻止这丫头就快掉下驼背了. 羊驼反应迅速,嘴里嚼着坚果,抬头看了看这条贼兮兮的毒蛇,猝不及防的向它吐口水. 毒蛇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这团白雾笼罩,全身上下似有万蚁啮噬,眼里露出痛苦的神色. "啪"的一声,它忍不住了,翻卷着蛇躯从枝头掉落下来. "姐,你动手,别被小驼驼踩得稀巴烂,不好收拾."沈淑淑催促道. 沈曼手中长剑一划,一道粉色剑光结果了这条毒蛇的性命. 沈淑淑拿出发簪,往地上一指,收起毒蛇的尸体. "为什么我爹就不肯给我一些威力大的奇器呢,好羡慕你啊."沈淑淑嘟着嘴说道. 沈淑淑的父亲,也就是川辽的小舅,因为只有一个女儿,对她很是宠爱.沈淑淑胆子很大,蛇虫鼠蚁都敢去抓,威力小的奇器怎么能满足她的要求呢,当然是越大越好了. 不过,其父以女孩子这样子不太淑女为由,第一次拒绝了她的要求,让沈淑淑伤心了好久. "羡慕我什么呀,等你长大了,我送一把给你."沈曼笑着道. "真的?"沈淑淑松了松头上的小卷发,小眼眯眯笑,道:"那我想快快长大,早点收到姐姐的礼物." 说罢,她又看了看手指,掰着指甲抱怨道:"你要是我亲姐姐多好,我们可以天天睡在一起,晚上在房间里说着悄悄话." 沈曼发出一声轻笑:"要不每晚你来我房间睡,把我那个臭弟弟踢出去,我跟你说啊,他经常不洗头,晚上臭烘烘的." 沈淑淑翘起嘴角,捂着嘴巴听着四哥的八卦事,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我想一脚踢死他."沈曼长出一口气,明显是受够了. "哎哎,你知道."沈淑淑来了兴致,向姐姐爆料:"大哥也是,有一次我看到他手上的冰条子掉了,以为周围没人,又偷偷放袖子擦了擦,塞回嘴里,刚好被我看到了!" “不会,大哥还有这一面。”沈曼不敢相信。 “真的,我亲眼所见。”沈淑淑举起三根指头发誓。 沈淑淑接着说:“还有那次······” 两姐妹臭味相投,说起八卦事来,没完没了。 一路上遇到的奇兽,基本上都是羊驼自己解决的。 这头羊驼荤素皆吃,刚收拾了两头银背大猩猩,扯着腿子开吃。 乍然间,沈淑淑蓦地尖叫起来,整个身子被拖了出去,离开了驼背。 倏忽间的惊变令沈曼花容失色,她回过头来,发现一条苍劲的老藤勒住了妹妹的脖子,把她吊在空中。 有埋伏! 这是沈曼的第一反应,她神色焦虑,轻夹驼肚,长剑出鞘,寒光射向老藤。 “姐姐救我!”沈淑淑吓的快哭了出来,松开了手上的圆扇,未知的情况总是让人害怕。 长剑成功砍断了老藤,但从另外一棵树上又探出了一条更加粗壮的老藤,不想放过沈淑淑。 羊驼这时候发挥了作用,它张开嘴巴,吐出不成比例的八丈长舌顿然将沈淑淑卷住,放回口中。 沈曼手持长剑,一跃而起,劈出粉红色剑光,扫断了这条烦人的老藤,借助连踢树干,回到羊驼身上. 此时的羊驼身高五丈,头上顶着八圈粗角,身上覆盖有粒粒饱满晶莹的彩色鳞甲,一脚踏下,地面都多了两个坑,载着她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这些藤条似有意识般不断骚扰着她们,四面八方都有弯曲曲折的藤条出现,一忽儿感觉多了许多,避无可避. 说不定真的遇到了藤妖!沈曼打起精神,斩开近到身前的老藤,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羊驼很直接,想找到藤妖的位置. 沈曼知道,对付藤妖,要找到本体,不然会被活活耗尽奇力.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这片林地突然出现了古怪的现象,显得诡异无比. 周遭的树木一下子多了许多曲折的藤枝,从根茎、枝头、叶脉上攀爬过来,跟随着沈曼的身影,在她身边联结,如一张大网,分割着空间。 特别是在她们前方,足有数十条老藤盘虬卧龙,每一条藤枝都千回百折般纵横交错,挡住了去路。 第六十八章 册风象 羊驼也受到了牵制,有两条特别粗壮的老藤攀上了粗角,缠住了它,藤枝有小树般大小. 老藤纠缠上后继续生长,不断有新枝从上面冒出,想要把羊驼吊上半空. 届时,在四肢不能着地的情况下,将会无处借力,忍人宰割. "将淑淑放出来,不然你会很被动的."沈曼手持长剑劈砍羊驼身上的树枝,这个大妖很难缠. 她嘴里念念有词,道出一段剑诀,长剑发出慑人的寒光,其上不断喷薄着粉红光焰. "欢蝶剑法第一式!"她柳眉倒竖,长发飘扬,衣裙猎猎而动,手中长剑连划数下,绑着犄角上的老藤闪过五道粉色裂痕,周围还显化出奇幻的花影,接着藤条破裂,发出阵阵脆响. 羊驼趁此机会直往前冲,头上的犄角调整了方向,指向前方,舞动着头颅,不断破坏着藤条. 沈曼小嘴紧抿,敢抓她妹妹,她绝不会放过这个妖怪. 稍作调整后,沈曼执剑横挥,一道道粉红色剑光刺出,破坏着前方的屏障. 林木间似乎又变得清明了一些,不少藤枝停止了攀爬,不再生长. 藤妖见偷袭沈淑淑不成功,围困羊驼和沈曼的计划也落空了,如壁虎断尾般自动断开枝条与本体的联系,趁着屏障还未破除,溜之大吉. 这两个猎物的实力比它还强,正面交锋肯定不能占到便宜,还有可能被反杀. 老藤能活了这么久,就是喜欢少动手多思考,按最合适的方式捕杀猎物.如果猎物的反抗出乎意料的顽强,它绝不会和猎物纠缠不清. 羊驼虽然嘴巴不能说话,但能感觉到藤妖的方向发生了变化,这是身为奇兽的一种直觉. 它扬了扬后腿,把头扭到另外一个方向,示意沈曼上来. 沈曼不解,但按照之间的默契,没有多言. 藤妖由于多年成精,开了灵智,通过自身的枝叶暗中观察到羊驼的状况,翼翼小心地变化着自身形态. 它异常狡猾,本体形似蜘蛛,树形矮小.纹理与其他树木不同,杂乱斑驳.如果硬是要描述树身上的纹理,可以看作一幅奇怪的画. 树身颜色偏灰白,靠近根茎部分是两只腩鸟在河边梳洗,而上半部分则是一朵灿烂且巨大的向日葵. 而藤妖本体主要分出了六条主干,可以自由移动,改变形状. 羊驼驮着沈曼绕过屏障,发现横陈在其他地方的藤条如枯枝般褪色,开裂,松落下一层层藤皮. 怎么样才能抓住它呢?沈曼陷入苦恼当中. 藤妖根据探出的枝条监视的情况,不断调整着自身位置,奇形怪状的藤枝温顺的依附在别的树枝背部,隐藏起来.根茎也在移动着,不断挪动并且不断填埋之前的痕迹,以免被羊驼发现线索,它知道那头奇兽很机敏. 双方就这样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半个时辰后,羊驼放弃了,它始终感觉和藤妖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阻碍,无法靠近.沈曼也在寻找时劈断了不少树木,气得不轻. 羊驼在远离那片林地,再也无法感应到藤妖的气息后,方把沈淑淑放了出来. 八丈长舌一摊开,沈淑淑就狂吐不已,闻着身上的味道感觉像是进了猩猩窝,浑身都是腥臭味. "快熏死人了!"沈淑淑捏着鼻子对着羊驼抱怨:"我要你禁止食肉一个月!" 羊驼低头耷脑的,不敢有意见,小尾巴甩啊甩,可以看出它心里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我们也要抓紧时间狩猎才行."沈曼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 森林里的雾气淡薄了许多,不少地方变得明朗起来. 沈淑淑一拍脑袋,道:"对呀,我们千万不能输,输了很丢人的." "你呀,小表弟才刚来,就不想让他参加."沈曼用责怪的语气说她:"怎么能这样做人家姐姐呢?" 沈淑淑哼了一声道:"我觉得不公平,之前我想参加被四哥说三道四,拒绝了十次以上!" 沈曼无奈道:"那是因为他不懂事,专门逗你玩的." 沈淑淑牙尖嘴利,道:"那我已经比四哥好十倍,一百倍了好不好!我只是说了实话,却被二哥骂了一顿." "而且谁能想到这次比赛和上次不一样,是另外一种方式狩猎."她补充道. 上次狩猎是两个人对另外一家的两个人,随机分组,有可能对上外人,也有可能会碰到自己人.这次考验的是团体的实力,说实话,她也不想真的被二哥说中. 沈曼揉了揉淑淑的小脑袋,劝道:"总之,你呢,下次对小表弟好点,四哥那边我会教训他的,我们的淑淑最美了,一定能做到,对不对?" 沈淑淑不好意思的笑了,仰起嘴角对姐姐说:"淑淑知道了,姐姐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沈曼整理了一下思绪,牵着羊驼,不紧不慢的走着,道:"我觉得呢,要想多些收获,先要把它变小一点." 沈曼指着身高五丈的羊驼,回头看了妹妹一眼,征求她的意见. "可是,小驼驼变小的话会失去战斗力的."沈淑淑道. "所以呀."沈曼指了指她们两个,道:"你,还有我,要加把劲啦." 沈淑淑点点头,没有意见. 羊驼乖乖的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长长的犄角回缩,奇光闪烁,直接消失在脑袋里,身子慢慢变小,全身饱满晶莹的鳞甲脱落,重新长出了新毛. 不一会功夫,又恢复了毛茸茸的样子. 沈曼从耳饰里拿出一把长剑,上面穿有粉色剑穗,道:"你的奇器弄丢了,先用我的." "谢谢姐姐."沈淑淑毫不在意,道:"丢了就丢了,刚好可以有借口换新的." 两人骑上驼背,继续往丛林深处赶去,遭遇了一队象群. 册风象,体型很小,成年册风象只有六尺.嘴巴很宽,长有八根象牙.鼻子也是一长一短,上下分布,长鼻子有三尺长,负责抓取食物,短鼻子只有一尺,负责排泄杂物. 沈曼看到这群册风象时,它们刚从小河边渡过,互相甩着泥巴,玩的不亦乐乎. 有几头小的册风象在嬉戏打闹,甩着短鼻子,追赶着同伴,鼻子里喷出一堆堆黑乎乎的东西. "噫,真恶心!"沈淑淑皱起了眉头. 它们在甩臭粑粑,竟然有这种恶趣味. 象群里有七头大象,五头小象,数量不少. "姐姐."沈淑淑在打退堂鼓,问:"能不能换个对象,我不想那些东西沾到身上." "不用担心,我有多的裙子,借你一条."沈曼紧盯着象群的走向. 机会错过了可不会再有,这种猎物很少见. 沈淑淑还想说什么,被她姐姐一把拉了出去,杀向象群. 成年册风象反应快一点,发出沙哑的鸣叫,同时向同伴身边靠拢,变化着阵型. 小册风象还在打闹,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沈曼手执长剑,秀发迎风扬起,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连踏数步,率先到达小象头上,剑上粉光一闪,割破了小象的喉咙,血水如摔在地上的水囊般,不断涌出,打湿了地面. 她出外狩猎的机会多很多,下手也没有丝毫犹豫,早已习以为常,并不顾及奇兽感受,动作轻盈地飞出一脚,把死尸往前面的小象踢去. 前面惊恐失措的小象吓得屁滚尿流,短鼻子上不断留下排泄物,被同伴的尸体绊倒了,发出凄厉的尖叫. 沈曼毫不留情,连划两剑,将小象的鼻子砍了下来,立时毙命. 象群里的成年册风象赶紧收拢队形,全力撤退,似乎放弃了抵抗. 沈淑淑提着长剑,用的不算熟练,但力度十足. "砰砰!" 几道洁白的剑光似弯月般劈开了林中巨石,石头崩解的声音更加刺激了象群,引发躁动. 成年册风象把幼年小象团团围住,有策略地往岸上高处走,避免走水路耽误时间. "没打中,再来!"沈淑淑很激动,姐姐的剑果然威力巨大,比她的小圆扇强多了. 又一道带有弧形的剑光划向前方,砍断了几棵大树,断口平整,还惊飞了两只黄鸟. 它们的穴巢有脸盘那么大,可惜伴着树木倒下,里面的鸟蛋也碎了一地,吸引了附近许多觅食的蚂蚁. 两只黄鸟应该是夫妻关系,一雌一雄,在上空不断鸣叫,围着断树位置不住打转. 沈淑淑觉得很倒霉,这么久还没猎杀一头小象,赶紧跟了过去. 沈曼想锻炼她的胆量,故意走慢了些许,看看妹妹狩猎表现如何. 两人和象群的距离越来越近,追上它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林中烟尘漫天,册风象拖着大鼻子蛮横粗暴的推倒树木,个子不大,力气倒不小.一时间鸟兽惊走,蚁虫让道. 沈淑淑来到一头册风象后面,抓住象尾巴,借力爬上了象背,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狠狠劈了下去. 册风象被她踩的浑身不自在,鼻子一甩,卷起块大石头,狠狠的往自己背后砸去,宁可玉碎也不可瓦全,一副要拼命的态势. 第六十九章 绿毛狒狒 沈淑淑这一剑劈下并没有结果它的性命,被旁边的成年册风象牺牲一条鼻子挡住了. 鲜红的象血溅湿了她的衣裳,在略显失望的结果面前,反而来不及躲避这头大象的攻击. 她低估了象群的团结. "淑淑!快闪开."沈曼在后面看着,不知道妹妹发生什么情况,没有躲避. 大石头准确的砸在沈淑淑身上,她只来得及用手格挡,被粗长的象鼻狠狠扫落下来. 沈淑淑缺少这种应对经验,面对突发情况,脑中一片空白. 几头大象趁机报复,兴奋的甩着象鼻,喷出一团团排泄物. 有两头册风象觉得不够解气,还举起粗壮的后腿要踩下去,继续泄愤. 沈曼现在后悔了,不应该放任妹妹独自行动. 她不敢乱使剑诀,怕伤到妹妹,攥紧了拳头拼命往前跑,甚至想好了用身子挡在淑淑上面. "我个子高一点,应该能保护好她." 沈曼在这一瞬间眼中有好几个画面闪过,那是在思考以怎样的一种方式把妹妹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可是时间还是不够,淑淑被册风象的排泄物吓得哭了,红着眼眶抵挡,刚好看向了这边. 她看到了妹妹无助的目光,眉头一紧,泪水夺眶而出. "不要!" 她掷出长剑,飞向残酷落下的象腿. 羊驼急的快咬碎了牙,恢复原形的它无法再次变化,四蹄翻飞,踏破了残叶,奋不顾身地往象群撞去. 对它来说,这个选择并不明智,有可能会撞碎脖子,冲击力度足够大的话. 有个倏然的动作比她们都要快,在象腿快要落下的瞬间,卷起了无助的沈淑淑. 这是一头母象,它的被她保护得很好,一直藏在肚子下面,没有受到伤害. 出于一种作为母亲的天性,它于心不忍,出手救了这个小女孩. 沈曼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措手不及,未来得及思考,抬头看见妹妹被又长又粗的象鼻卷起,往她这个方向抛了过来. 羊驼撞向了册风象,没有占到任何便宜,龇牙咧嘴间看到了小主人飞了出去,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奋力追赶. 这头母象的善良举动激发了象群的矛盾,周围的同伴对它的行为极其不满,对它又推又搡,发疯似的往她身上喷射排泄物,连身下的小崽也受到了欺凌. 那两头册风象泄愤失败,不愿意放弃,拖着长短鼻子一甩一甩的奔来,六根尖翘的象牙直指沈曼. 沈曼稳稳的接住了落下来的沈淑淑,没想到妹妹以这种形式获救,一时间五味杂陈. "姐!"沈淑淑死死的搂住了她,不愿分开,被刚才的情形吓破了胆. 册风象还在步步逼近,沈曼想到刚才母象的善举也掐灭了心里的杀念,无心与象群纠缠,抬手扫出一片剑光,带着妹妹翻上驼背,离开了这里. "姐,我没事了."沈淑淑搂着沈曼的腰,把头靠在后背上,乖巧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的." 一路上沈曼一句话也没说,沈淑淑平静下来后,想主动和姐姐说说话. "嗯,我知道."沈曼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温不火. 沈淑淑接着说:"刚才我真的好害怕,怕一闭上眼睛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曼顿了一下,道:"我也是." "那你多和我说说话."沈淑淑抿了抿嘴,道:"我心里闷得慌." "那就说说看."沈曼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沈淑淑抬头,挺直了身子,有些奇怪的问道:"姐,你不会生我气了?" "淑淑快坐好."沈曼压低了声音,道:"我总感觉有人监视着我们." 沈淑淑闻言大惊,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到处都是林木葱郁,鸟啼蝶飞的景象. "别乱动,抱紧我."沈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 乍然,危险出现了. 从东北方向飞来一只猛禽,眼神凌厉,全身翎羽覆盖着黄褐色的鳞片,腹部绒羽呈湖蓝色,利爪生风,从林木上方间隙处俯冲下来. "在那!"沈淑淑想要提醒. 羊驼忽的矮下身子,避过这头猛禽的一击. 一股罡风袭来,鼓荡的气浪把周围的树木吹的直不起腰,地上尘土飞扬,刮走一堆乱石,沈曼看见了猛禽翼下的大片白斑. 斑泽鹰,喜欢群居的奇兽,这头猛禽体型偏大,应该是雌性. "这是刚才的···" 沈曼认出了这头猛禽的来历,刚才妹妹在试剑时不小心破坏了它的穴巢,弄碎了里面的鸟蛋。 应该是来寻仇的。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沈淑淑拨了拨卷发,想不起来。 有了第一头,接着就有第二头、第三头出现. "完了,这下闯祸了."沈曼看着周围盘旋低飞的斑泽鹰,一个头两个大. "呀呜、呀呜!" 正是刚才的两只大黄鸟发出的叫声,它们落在树枝上,发出强烈的鸣叫,似在谴责下面两姐妹的暴行。 斑泽鹰脑袋扁平,像桃子状,尖锐的弯喙不断翕合,叫声令人烦躁不安。 它在叫唤同伴,组织着进攻。 林中多了许多鸟翼拍打的声音,沈淑淑定眼一看,发现一棵老树上密密麻麻的站在一排斑泽鹰。 沈曼抽出长剑,准备应敌,羊驼也不安的踏着碎步,神色不安。 突然,聒噪的大黄鸟闭上了嘴巴,其他斑泽鹰也收拢了翅膀,一动不动的停在摇晃的枝头上。 这种极大的反差让姐妹两人感到诧异。 “贺呱!” 一群绿毛狒狒出现了,携家带口的往这个方向走来。 狒狒们踩着树枝在林间弹跳攀爬,小狒狒搂着母亲的脖子,长着一张白脸,东张西望,十分羡慕可以自由活动的兄弟们,它也想松开手,却被母狒狒打了一屁股,不甘心的安静了下来。 成年狒狒体格强健,暗绿色的体毛直垂过膝,脸和屁股一样,红彤彤的,脸上白花花的鬓毛上沾有香蕉的碎屑,没有清理干净。 雄性狒狒们很亢奋,有几只在追逐,或者说是打斗,手里拿着一片白色的蕉叶舞得虎虎生威,然后一路小跑,挺起胸膛直直同伴身上撞去,扭打在一起,和小孩子打架差不多。有头毛发特别旺盛的老狒狒,手里捧着一大块圆柱状的白皮蕉树干,自我陶醉的走着舞步。然后,风格一转,状若疯狂般在原地旋转了十几圈,将树干抛向空中,拍了拍手,表情十分满意。 “我们快走!”沈曼对羊驼悄声吩咐,离开了这里。 斑泽鹰不为所动,相比她们,惹到绿毛狒狒的麻烦更大,它们活脱脱是一群土匪,没有道理可讲. 有头年轻的雌性狒狒发现了树枝上的斑泽鹰,上下打量了一番. "贺呱!"两头雄性狒狒听到它的话,爬了过来,跳到斑泽鹰所待的老树上,抱着树枝疯狂摇动. 老树禁不住它的折腾,落下大量的叶子和果实. 周围的狒狒听到同伴传达的讯息,快速围了过来,准备猎杀斑泽鹰. 狒狒头领刚想下达进攻命令,耳朵一翻,望向后方,对着母狒狒怪叫几声,率先按原路返回. 其余绿毛狒狒狒狒面面相觑,只好跟着狒狒王回去支援. 斑泽鹰算是松了口气,刚才之所以不敢乱动,是因为在飞行过程中容易被狒狒抓住空挡击落. 这群吵闹的狒狒来的快,走得更快. "它们应该不会追上来了?都这么远了."沈淑淑扭头看了看后面道. 要是被它们缠住估计难以脱身,想想就是一阵后怕. "不好说,希望绿毛狒狒能拖住它们."沈曼觉得今天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后面传来了聒噪的叫声. 沈淑淑无语了,都快逃了半天,又被缠上了.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沈淑淑觉得很憋屈,道:"奇器都弄丢两把了." 沈曼听着妹妹的抱怨,笑出声来,从耳饰里拿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长剑,道:"喏,给你防身." 她勒住彩绳,让羊驼慢了下来. 因为,已经有几头斑泽鹰在她们身边徘徊,不时伸出利爪,黄色的脚掌如钩子般锋利. 沈曼抬剑招架,护住了妹妹. "叮" 明亮的剑身上被鹰爪划出一道白痕,冒出丝丝白烟. 沈淑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娇喝一声,导出奇力,举起手上的长剑,划向斑泽鹰最脆弱的腹部. 斑泽鹰大惊,连忙收翅抵挡. 莹白剑光一闪,这头猛禽动作慢了一分,受了重伤,撒出一滩黑色的血液. 沈曼抓住机会,转腕提臂,一剑斩下斑泽鹰的头颅. 四周不断有罡风扫荡,头上似有重物压落,沈曼护住妹妹,矮下身子紧贴驼背. "呼"一只利爪从发丝掠过,抓掉了她的头饰. 沈曼险而又险的避过袭击,头发披散,耳朵火辣辣的,渗出一点血.她牢牢握住彩绳,调整了方向,指挥着羊驼逃跑,尝试突围. 她们被鹰群缠住了,周围不时有黄影掠过, 雌性斑泽鹰全身翎羽覆盖着黄褐色的鳞片,湖蓝色的腹部一鼓一鼓的,发出一声尖叫,身上奇力涌动,翎羽立起,指向沈曼. "不好,要发疯了!"沈淑淑大感不妙. 第七十章 树上的鱼 雄性斑泽鹰较为瘦小,也做出同样的举动. "嗖"、“嗖”、“嗖”······ 不断有黄褐色的鳞片从斑泽鹰夫妇身上脱落,如落砾碎瓦般迎面袭来。 两姐妹挥剑抵挡,两种不同色彩的剑芒交织在一起,阻挡着攻势。 羊驼也受到了骚扰,不时被其他斑泽鹰挡住前路,走走停停,短时间内无法突围。 “这可怎么办?”沈淑淑身上也负了伤。 这么多翎羽两人根本抵挡不住,长此下去,只会慢慢被耗尽奇力。 “咻” 一只青绿色的箭携带着温暖的气息准确命中雄性斑泽鹰,打断了它的攻击。 雌性斑泽鹰大惊,停着了疯狂的进攻,回过身去观察丈夫的伤势。 雄性斑泽鹰后尾被洞穿,露出黑黝黝的伤口,上面不断淌血。它无力的拍打着翅膀,但高度越来越低。 雌性斑泽鹰瞪大了眼睛,拍打着翅膀,紧张的看着丈夫,目中流露关怀之色。它们感情一直很稳定,遇到这种变故它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央求周围的同伴帮忙。 "咻"、"咻" 又是两支青绿色的箭射出,击落了一头斑泽鹰。 周围的猛禽惊的飞起,升上半空,不断的鸣叫。 关同凌司手拿翠绿的日纹弓从右方走了出来,撇嘴道:"才中了两只,技术还有待提高。" 沈曼见他出现,有些惊讶,问道:“二哥呢?” “在后面呢。”关同凌司努努嘴,道:“你们怎么会招惹到它们?” 沈淑淑道:“我们先撤,不然它们又会围过来的。” “怕啥,胆小鬼。”关同凌司不以为然,看见那头羊驼,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中的弓箭,道:"臭羊驼,我的脸都被你弄花了." 羊驼白了他一眼,不喜欢凌司这样说自己,向前走了两步,嘴里一嚼一嚼的,看样子,又准备吐口水. "慢,好汉不吃眼前亏."关同凌司主动让步,放下了弓箭. 万一没有避开,被这头半羊半驼的坐骑喷一脸可就不划算了,他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汪汪!" 大黄狗从旁边窜了出来,摇着不太美观的尾巴,屁颠颠的来到沈曼身边,低头嗅了嗅,以示友好. 沈淑淑跳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大黄狗脑袋. 大黄体型比藏獒还要大,全身筋肉凸起,十分强壮.它仰脖吠了一声,后腿一蹬,一跃而起,在沈淑淑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跨过她头顶,伸出强壮的爪子,把趁机偷袭的斑泽鹰的鹰爪挡住,用手一扒拉,狗爪子重重拍在了这头猛禽的后背上,张开大嘴趁机扯住了一条翅膀. 斑泽鹰诡计败露,想要逃脱,没料到大黄的力量如此之大,被狠狠的从空中按了下来.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这对可恶的爪子. 大黄狗死咬着翅膀不放,得势不饶人,两只抓着狠狠的按着斑泽鹰的脑袋,不住拍打. 斑泽鹰想要反抗,全身奇力涌起,身上的鳞片刚立起,就被沈曼一剑挥落,斩下了头颅. 关同凌司觉得得抓住这个机会,拈弓搭箭,射向头顶的猛禽. 周围的斑泽鹰见到同伴纷纷落败,被激怒了,鸟声忽高忽低,似乎在交谈着意见. 负伤的雄性斑泽鹰收起了翅膀,落在一块石头后面躲藏,雌性斑泽鹰在一旁温柔的帮它梳理着羽毛. 一个矫健的身影快步走过,提着弯刀削了过来. 两头恩爱的猛禽就这样结束了性命. "二哥,快过来."凌司自来熟,叫的很热情,毕竟沈风天也不难相处. "凌司,三妹."沈风天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打了个招呼,道:"你们没事?" 他转头看着沈淑淑,似乎在等她主动开口. 沈淑淑抿了抿嘴,小声道:"二哥来了呀." 沈风天心里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道:"这些斑泽鹰是你们引来的?." 沈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算是." "怎么越来越多了?"关同凌司感到不妙. 虽然他可以对付会飞的斑泽鹰,但数量太多的话根本发挥不出日月弓的威力,反而会容易受伤,这点他很清楚. 林中斑泽鹰的数量由几十头增长到上百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树枝上,林荫处,鸟影绰绰,怪叫声越来越吵. "刚才砍断了一棵树,弄碎了它们的鸟蛋···" 沈淑淑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小脸红的发烫。 沈风天懒得理她,简单作了一番布置。 “我弟呢?”沈曼问。 “没看见,大哥我也没找到。”沈风天端查着手中的弯刀,比划了两下,道:“先解决这些麻烦,足够多的话,赢孙氏没问题。” 凌司拉开日月弓,手中深蓝奇力涌动,大喊:"还等什么,快点动手." 空气中的血腥味令斑泽鹰红了眼,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话说沈稚闻怏怏不快答应了大哥送信的活,离开了大部队,骑着盘马先走了一步。 “他们是不是疯了,大白天狩猎,真没意思。”沈稚闻自语道。 孙氏也是的,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搞出这么一个主意。 胯下的坐骑似乎能知晓他的心情,走的并不算快。 这头盘马比其他同类还要强壮,血脉较纯。斑斓的肤色黑白相间,体格健壮.额上长着晶莹透明的鹿角,屁股后吊着一条虎尾,直垂过地。 沈稚闻越想越来气,手上镯子一闪,亮出一支靛蓝色的长枪,约五尺长,枪尖喷吐着奇光。 他随手一划,奇光从长枪喷出,破开了一块巨石,惊动了在后面晒太阳的食蚁狸。 这头食蚁狸脑袋浑圆,尖嘴小鼻,脖子往上的位置长有黑色的毛发,其他位置呈鲜艳的红色,留有一条又肥又厚的大尾巴,非常显目。 它能模仿其他动物的叫声,胆子比较小。 沈稚闻扭头一看,发现这个奇兽用警惕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呼吸急促。 真晦气!他转念一想,记起刚开始上山狩猎时,也从某些动物脸上看到过这种古怪的表情。 其实它们什么都没干,就是在排泄而已。 沈稚闻想起这件事,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臭味,嫌弃的捏住了鼻子,绕到而过。 放过这头食蚁狸,现在他没什么心情狩猎,大白天的,一点都不刺激! 走了一刻钟后,他一拍脑袋。 糟了!似乎自己想多了。 食蚁狸的这种表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保护着什么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沈稚闻敲着牙齿,掉转绳索。 希望能有所发现。 沈稚闻回到原先巨石所在的位置,食蚁狸已经离开了. 想来也对,要是真的有什么,不搬走才怪呢. 沈稚闻检查了周边,除了个小土坑外,其他的一切都很平常.没有洞穴,没有明显的足迹.地上堆满了落叶,要想根据这些线索找到食蚁狸,很难. 他觉得很没意思,自嘲了一下,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这里林木茂盛,倒是有些阴凉.他百般无聊的踢了几脚土坑,似乎是怪食蚁狸让他白跑一趟. 咦? 沈稚闻踢出了一块会发光的小碎片. 会是什么呢?他蹲下去用手深挖. 盘马也觉得惊奇,矮着脖子凑了过来. 一块散发着莹黄光芒的石头出现在眼帘,沈稚闻拿在手中观察了一番. 灵石!地上会发光小碎屑就是从这块石头上掉出来的边料. 这块石头也有龟裂的痕迹,呈方形,不算完整,缺了一角. 沈稚闻皱眉,想了想,有灵石的地方好像会有什么来着? 对!灵药. 他赶快爬上马背,策马寻找食蚁狸的踪迹. 灵药可比灵石宝贵多了,要灵石滋养的灵药肯定不简单! 然而,这里深入就是原始森林,地域辽阔,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就这样瞎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沈稚闻彻底放弃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要是碰到那只狡猾的食蚁狸,我绝不会放过它! 忽的,前方树林上空落下一物,折断了树枝. "嘭"的一声,吓了他一大跳. 沈稚闻赶紧上前查看. 入目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上面围满了大量苍蝇,密密麻麻的,让人极度不舒适. "呕."他按捺不住好奇心,以袖掩鼻,想看的更真切些. 这具尸体一看就不是人形,看起来倒像是一条鱼,在海里的那种,身上有很多尖刺.至于什么部位,猜不出来. 可是鱼又怎么会从树上掉下来呢? 沈稚闻很纳闷,抬头看了看上方,也就是尸体原来的位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林中有一个巨大的牛簧蜂的蜂窝,位置明显,就在几棵树木之间树枝交错处. 一群牛簧蜂利用特殊的白色黏土在几棵树间筑了个蜂巢. 这还没看完,沈稚闻已经头皮发麻了,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为什么呢? 他看到这个超级蜂巢上有半条雪白的鱼尾骨横在上面,再对比下脚下的这块腐肉,不难想象头顶上的蜂巢里是怎样一幅景象. 沈稚闻看过河里的鱼儿追逐,鳄鱼猎食,但无法想象一群牛簧蜂怎么猎杀海鱼. 第七十一章 牛簧蜂 "嘭"的一声,另外一块稍小的腐肉砸在树枝上弹到另外一边. 沈稚闻走过去一看,上面还有几只银翼黄尾的牛簧蜂趴在上面啃咬. 依旧有很多苍蝇围着这块腐肉飞,但他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讯息. 这几只无法无天的牛簧蜂依靠锋利的牙齿咬下腐肉上的鱼骨头,一点一点的搬回蜂巢,往返在两者之间. 自始至终,银翼牛簧蜂对腐肉都不感兴趣! 沈稚闻大胆猜测,牛簧蜂猎杀海鱼不是为了果腹,而是用鱼骨筑巢.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牛簧蜂这种壮举,但能够知晓其中的缘由,他已经非常开心了.况且,他也没这种实力去看,不被牛簧蜂盯上就不错了. 时候也不早了,先去看看孙氏那边狩猎是什么情况!要是路上碰到有奇兽,也要猎杀几头才行,不然又会被二哥说教. 沈稚闻牵着盘马,按照计划继续赶路。 孙氏的人去哪了呢?走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人影。 本来沈稚闻和牛簧蜂之间没什么交集,各走各路,如果硬要说有联系,只能算在盘马头上。 这头愚蠢的坐骑用尾巴抽了一下银翼牛簧蜂而不自知。 要知道,这种牛簧蜂连海鱼都敢猎杀,更何况是区区一匹坐骑。 就是这样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结果在愤怒的牛簧蜂眼中就是严重的挑衅。 沈稚闻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平白无故的遭到了牛簧蜂的报复! 他骑着盘马,一人一马亡命而逃,绕来绕去,足足逃了一个时辰才甩掉这些大麻烦。 “真是倒霉透顶了!”沈稚闻在河边洗了把脸,随口抱怨了几句。 河水不算清澈,他掬了一口入嘴漱口,立马喷了出来。 “什么味,太怪了。”沈稚闻抱怨道。 盘马也在水里洗澡,甩着长脖子,舒服的哼了几声。 “哎,我的好运气在哪里?”他觉得自己遇到的都是不顺心的事,静静的看着河水发呆。 四周幽静,只有凉风送着落叶入水而流。 水里偶尔会有两串小水泡浮上来,一些很小的飞虫静静的立在水面,一动不动。 倏然,平静的水面被打破,如同美好的梦境支离破碎. 一条深红色的鳄鱼张开血盘大口从水下直扑沈稚闻,咬向他纤细的脖子,以它的咬合力,被咬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沈稚闻没有躲避. 冷漠、镇静加上从容,出现在他俊美的面孔上。 他不说话时,的确可以说是一道风景。 不过,一开口,就是大煞风景。 “你爷爷的,敢暗算老子!”沈稚闻破口大骂,手中的靛蓝长枪凭空出现,刚好刺穿了这条鳄鱼的脑袋,枪尖处喷吐着奇光。 “害老子喝了一把你的尿!”他狠狠的支起长枪,把这头笨重的鳄鱼甩到河边的树干上,不断抽打。 深红鳄鱼生命力极其顽强,被刺穿了脑袋也没有死去,只是被长枪钉贯穿了头颅,头部活动受到限制。 “嘿嘿,我也不想你这么快就下地狱。”沈稚闻奸笑了一声,将长枪钉在地上。 刚才喝水的时候,沈稚闻就闻到了一股腥味,再加上水面不时浮出的水泡,令他确信水中有妖兽潜伏。 果不其然,被他猜中了。 在荒郊野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警惕,这是他多次狩猎得到的宝贵经验。 盘马听到动静,往这边赶来。 “你别凑热闹,一边呆去。”沈稚闻手上的镯子一闪,手心处出现了一把锤子和两枚铁钉,铁钉可大可小,伸缩自如。 难得抓到一只鳄鱼,要陪它好好玩玩。 沈稚闻就像在测试奇器的威力一般,做着各种各样的实验。 用钉子钉着鳄鱼尾,小手拿着铁锤一敲。 “叮”的一声,一条微弱的闪电在尾巴上产生,把深红鳄鱼电麻了。 最后,沈稚闻觉得不好玩了,结果了它的性命。 “还以为会有其他奇兽呢,想一箭双雕真难。”他嘟囔了一句. 沈稚闻默默收拾好鳄鱼尸体,骑上马背,往山里赶去. 约莫翻了两座山头,终于看到孙氏的人. 两个小孩骑着黄牛在追赶着猎物,留着长辫子的是孙扁,脸上长着黑胡子的是孙果明,这人比较早熟,体毛旺盛. 他们在追赶着一头成年五色鹿, 这头鹿全身闪烁五彩奇光,矫健敏捷,瘦长的四肢在林中腾挪躲闪,避开了所有攻击. 沈稚闻嘿嘿一笑. 看来不需要动手,以这两个笨蛋的身手抓不到五色鹿. "沈稚闻!"孙果明看到了他,先是一愣,后是大怒. 这小子嬉皮笑脸的,难道在暗中使绊子? 孙果明调转牛头,挥着长鞭,朝这边赶来,道:"是不是你暗中作祟?" "拜托."沈稚闻翻了个白眼,道:"我才刚到." "你小子坏的很."孙果明不太相信他的话. "这种成年的五色鹿根本抓不到."沈稚闻嘲笑他的愚蠢. "你别插手就行,反正你别管."孙果明蛮横的说. "好好好."沈稚闻懒得和他计较,道:"我来是告诉你们,狩猎是中午结束." 孙果明点头,表示没问题. 孙扁追了小半段路程,最后放弃了,成年五色鹿太机灵, 这次算是无功而返. 沈稚闻直截了当的问:"你们有多少收获?" 孙扁嘻嘻一笑,故作轻松道:"不少,你们呢?" "不多."沈稚闻淡淡的说. "真的?拿出来看看."孙扁有点好奇他话语的真实性. 沈稚闻直接掏出深红鳄鱼的尸体,努了努嘴. 意思是你们看,没必要骗你们. 孙扁看罢,也很干脆,掏出了猎物. 两只羚羊,四头野猪,尸体都踩的凹凸不平,瘪了下去. 应该是那两头黄牛的功劳,沈稚闻想. "还没到时间,要不和你一起狩猎,然后平分?"孙扁试探的问道. 的确是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只要双方商榷好就行. "三人平分?"沈稚闻再次确认? "对,三人平分."孙扁爽快的说. "出发." 三人寻到一处山涧,青苔遍野,灵花芬芳,潺潺而流的溪水越过奇形怪状的巨石,奔向远方. 沈稚闻指着树边的一堆枯草,道:"这里有粪便." 兽便不止一处,孙扁点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孙果明牵着两头黄牛到涧边喝水,顺便摘些果子充饥. 这里比较阴凉幽静,倒是个歇息的好去处. 沈稚闻牵着盘马跟在后面,偶见对面草丛处有一只黑色的爪子缩了回去,大喊:"小心!" 孙家两兄弟反应不慢,听到提醒后,登时抽出奇器. 不过有心算无心,孙果明还是慢了一步,被奇兽盯上了. "滋"的一声轻响,一条紫黑色的长舌头从草丛里探了出来,如小蛇般缠住了他的脖子,卷了又卷。 孙果明被勒的双下巴都露了出来,他体格强壮,但无奈脖子上的东西滑腻腻的,全是黏液,无处借力,根本抓不住。 情急之下,他脚上一滑,一个没站稳,连手里的长鞭都撒了手,顺着地面滚落河边。 “哥!”孙扁持双棍来到溪里。 两头黄牛似乎受到了压制,怪吼一声,丢下了主人,往他身边靠了过来,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没用的畜生!”孙扁气不打一处来,扬起短棍狠狠的敲在牛背上。 黄牛吃痛叫了几声,甘愿受罚似的杵在那不肯挪步。 对面蒿草丛生,与千峰草交杂在一起,孙果明挣脱不开束缚,被长舌头拽了进去。 密密麻麻的千峰草纤长过顶,遮挡了他们的视线,甚至连奇兽的全貌都看不清楚。 透过草叶间的间隙,仅能观察到一头体型庞大,花白相间的身影,粗略估计,比两头黄牛还要大。 要不然这两头坐骑也不会吓得屁滚尿流。 沈稚闻看在眼里,认为对岸的奇兽可能对牛类压制较大,他身边的坐骑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择着嫩草。 “去!”他下令道。 盘马高头大耳,顶着两只晶莹的鹿角十分兴奋,扬起蹄子踏水而行,一头扎进了草丛里。 孙扁和沈稚闻手持奇器,紧随其后。 淌过溪水,穿过了草丛,能看到孙果明脸色已经发紫,嘴巴一张一张,愣是喊不出来,四脚乱蹬,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自家兄弟。 盘马和奇兽在对峙,没有轻举妄动,不安的打着响鼻。 “我和你拼了!”孙扁终于看清了奇兽的真面目,心中震撼之余,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这头奇兽只在古籍上见过,没想到现实中真的存在。 它的名字叫企牛,面目似食蚁兽,吻部尖长,头颅偏小,吐出的长舌上还有一点点触角般的小凸起,十分恶心。 企牛毫无惧意,小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类,扭着长脖子调整着位置,同时盯着盘马,防止它突然偷袭。 孙扁一声怒喝,举起手中黑色短棍,捎带着奇光,用尽全力往企牛头颅砸去,希望能够将这头畜生砸晕。 企牛的应对方法很简单,口中紫黑色的长舌松开一半,分出一段射向孙扁,要顺带将他卷走。 盘马开始发动了攻势,矮下犄角往企牛脖子上顶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企牛 那个位置很脆弱,盘马很清楚。 沈稚闻也趁此机会发起突袭。 他选择的位置是企牛的脚腕,要挑断它的脚筋。 这头企牛全身覆盖着白黑相间的短毛,四肢较短,腿上肌肉不多,不算粗壮,看着倒是肥油多一点。 企牛在须臾之间,放弃了原本的想法,改往一旁退去,挑起舌头上的孙果明,在空中挥舞,倒像是把他当作了一件奇器。 这头狡猾的奇兽在示威。 孙扁短棍挥了空,余力收不住,砸在了地上,敲出了个大坑。 盘马的攻击被企牛有所发现。 它倒是更忌惮这头体型粗壮的奇兽,后腿一缩,前腿一蹬,腾跳起来,避过了犀利的鹿角。 这就给沈稚闻制造了机会。 沈稚闻放弃长枪这种大范围武器,手持短刃弓着身子快步接近,趁企牛注意力在盘马身上的时候,一个侧身反手一划,切向它后腿凹下去的关节间。 企牛只觉得肚子下面一凉,继而后腿跟有什么东西松了,不禁摆着长脖子回看地下。 沈稚闻动作极快,切完后腿后,脚上发力,直接趴下,在落地过程中避开了企牛的目光。 企牛正把头扭到右边观察自己腿部状况,这个时候才觉得一阵剧痛钻心,打了个冷颤,舌头一松,把勒的半死不活的孙果明甩了出去。 “怎么样?伤到了哪里?”孙扁着急的在他身上摸索,检查伤口. 孙果明被甩到一旁,赶紧摸着自己的脖子,感觉喉咙快要断了,大口的喘着粗气。 孙扁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起,不断用手拍拍他的后背,,一时间忘记了还在苦战的沈稚闻。 沈稚闻趁企牛没回过神的功夫,躲在它身体左侧,在落地的时候伸出的手臂刚好够到了左前肢。 企牛的重心由于后腿的伤势,往前腿压上了多数的力量,紧绷的肌肉线条在沈稚闻眼中更加明显了。 他手起刀落,切向前腿关节处。 事实上,如果没有施加奇力运用这把短刃,根本切不断这种坚韧的白筋。 这一次,企牛反应迅速,或许是沈稚闻下手太狠了。 企牛转过长脖子,刚好看到沈稚闻一个翻滚,滚到自己右前肢。它吓了一大跳,赶紧抬腿避过,同时,伸出了紫黑色的舌头,卷向脚下的卑鄙小人。 连它都觉得此举卑鄙无耻。 沈稚闻不甘,本来想挑断它四条腿,结果功亏一篑。 或者说是他太贪心了,太追求这种完美的感觉。 现在,他尝到了恶果。 企牛气的毛都快炸了,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叫声,嘴里流出大量紫黑色的黏液,不断用舌头尝试着束缚眼前的人类,宣泄着内心的愤怒。 “你们两个。”沈稚闻双手持短刃快招架不住了,往孙果明那边大喊:“还不过来!。” 只有他的坐骑很忠心耿耿,快速跟上前来,不断用鹿角分散企牛的注意力。 企牛现在牢牢锁住了沈稚闻,连挨了盘马几个顶撞也不理会。 这一次,盘马又冲了过来,想要废掉它的后肢。 企牛愤怒无比,下意识想要尥蹶子,却感觉膝盖一软,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身体不受控制的失去了平衡。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沈稚闻和孙氏两兄弟捂住了耳朵,头痛欲裂。 盘马的头上挂着一块皮肉,鲜血从鹿角上滴落。 企牛的半边身子被它捅出了几个极深的伤口,血肉蠕动,可以见到白森森的骨头。 盘马战到发癫,与企牛厮杀在一起,异常惨烈。 孙扁赶到沈稚闻身边,道:“你没事?” “呸!”沈稚闻一把推开他,道:“没事才怪呢!” 他很生气,怪孙扁两兄弟见死不救,过河拆桥. 孙果明走了过来,道:"小心它的舌头,会吸血." 他解开脖子上的布条,上面伤痕累累,一圈圈小孔上结了血痂. "最怕上面有毒,你感觉怎么样?"沈稚闻问. 孙果明摇摇头,道没事,只是因为失血,有点头晕. 那两头奇兽真斗的厉害,从草丛另外一边窜出了一头灰狼,上面驮着个小孩. 小孩身穿锦袍,脸上很多小墨痣,抡起长棍往企牛半边身子上砸去. "大哥,你来了."孙扁兴奋的大喊. 这是孙家的大哥,孙英. 企牛被敲了一闷棍,笨重的身子矮入泥里,半边身子陷进里面,动弹不得. 孙英勇武无比,顺势扫出一棍,往盘马身上砸去. 盘马大惊,险而又险的避过,警惕的提防着他,绕路而行. "且慢."沈稚闻大喊:"那是我的坐骑." 孙英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是知道的,两头奇兽装扮不一样,不是自己家的,肯定就是川家的. 他扭转狼头,扑向了企牛. 企牛极其不甘,被此人偷袭这一下,半边身子都麻了.它发出尖厉的叫声,试图影响敌人,并且趁机从泥里抽出了一条腿. 孙英猝不及防,耳朵受到影响,产生嗡鸣,但他目光坚定,抡起长棍,夹着灰狼扑杀而来. 灰狼一跃而起,露出锋利的獠牙,狠狠的往企牛的脖子上咬去. 这次战斗没有悬念,完全是一边倒. 企牛能依赖的进攻手段就是细长灵活的舌头,但此时却被孙英的长棍弹开,自己脑袋上挨了一棍. 它眼冒金星,牙齿被扫掉了大半. 灰狼熟练的探出前肢,把爪子插进企牛的长脖子上,用力按了下来,张口咬住了它的喉咙. "滋"的一声,企牛的舌头挣扎着卷住了孙英的手臂,长舌上触角般的小凸起扎进了他的皮肤里,汲取着血液. 孙英手上立即白了一片,不过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抬起手上的棍子继续敲着企牛的小脑袋. 最后,筋疲力尽的企牛倒在了孙英脚下. "大哥!"孙果明捂着脖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布条要帮忙包扎伤口. 孙英摇摇头,道:"不碍事." 沈稚闻在一旁安抚着盘马的情绪,冷眼旁观. 孙英转过身来,也在打量着他. 四目相对,隐约有种躁动的气息. "你就是川家老四?初次见面,幸会!"孙英淡淡的说道. 川沈本一家,他这样称呼沈稚闻也没错。 两人隔着老远,他自恃身份,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 "是的,你是他们大哥?"沈稚闻也没有要过去的想法. 刚才孙英的小心思糊弄他的傻弟弟还差不多,瞒不过自己眼睛. 孙果明咧嘴一笑,抢着介绍:"对,这位就是我大哥,孙英大哥." 草丛那边,灰狼撕下了企牛的一块皮肉,狼吞虎咽起来. 孙英过去打扫残局,欲将企牛收走. "且慢!" 沈稚闻牵着盘马走了过来,指着死去的企牛,又指了指自己,给了孙果明一个眼神,最后指向了孙扁,没有说话. 孙果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沈稚闻等着自己开口呢. "有事?"孙英个子较高,肤色被太阳晒的暗黄暗黄的,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孙果明刚想开口解释,被孙扁按住,道:"刚才我们商量过平分这头奇兽." 沈稚闻点头,道:"现在可以分了." 孙英明白了,原来如此. 他看到沈稚闻的表情,非常不爽,抱起胳膊,道:"你杀的吗?" 这人想耍赖!这是沈稚闻的第一想法. "没有."沈稚闻如实回答,接着问了一句:"你想耍赖吗?" "你没杀它,在这说什么?"孙英提高了说话的音量,耸了耸肩,道:"它是我杀的,应该归我分配,凭什么说我耍赖!" 说罢,他直接伸出指头,戳了戳沈稚闻的胸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旁的灰狼感受到主人这么气氛不对,抬起了头,咂嘴舔舌了一番,走了过来,目光锁住了沈稚闻. "你这不是冤枉老实人吗?"孙英补充了一句. 孙果明看到气氛这么紧张,赶紧解释道:"大哥,他刚才···" 孙英回头斥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看这架势,大哥是想独吞这头企牛。孙扁在一旁察言观色,心里十分为难.一边是大哥,一边是沈稚闻. 依照大哥的态度,摆明是要欺负沈稚闻,自己做出的承诺看来很难兑现了. 沈稚闻见孙家大哥蛮不讲理,还反咬一口,装老实人,立马就毛了. 他虽比孙英矮一个头,但脾气却比孙英更臭.冷不防抬了一脚,踹向孙英的裤裆. 孙英没料到这小子这么狠,一下子变得蔫巴巴的,像煮熟的河虾一样弯下了身,脸上写满了痛苦. "大哥,你怎么样?"孙果明吓了一跳,这小子还真会挑地方啊. 沈稚闻破口大骂:"瞧你这狗熊样,就你还装老实呢!我呸!" 孙英捂着下面连动都不敢动,脸色一会青一会儿白,咬牙切齿,咧着嘴摆出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冒出. 孙扁看到大哥被人欺负,不乐意了,立场马上坚定了,伸手推了沈稚闻一把,质问道:"你推我大哥干嘛?" 沈稚闻没理他,正骂的兴起呢! 第七十三章 争执 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他指着孙英的鼻子,唾沫子横飞,口中说出来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一个狮群优哉游哉的往这边走来,企牛的血腥味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 这是蓝灵狮群,它们通体幽蓝,开了灵智. 孙扁见他出言不逊,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双手推了沈稚闻一把,再问:"我大哥没打你,你打他干嘛?" "你想打架?人多欺负人少是不是?"沈稚闻回过神来,盯着孙扁,一点都不怕他,说话相当硬气. 孙扁看他这种嚣张的态度,脸色一变,恶狠狠的道:"就你可以打人?" 灰狼龇牙咧嘴,准备冲上去给他一口子,却被一个人挡住了. 孙果明来到两人中间,充当和事老,分开了他们,不想两家关系闹僵. "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不要动手动脚的." 沈稚闻对他也没有好脸色,冷言相对:"我救了你一命,你不会也想动手." 孙果明孙果明算是厚道的,摇摇头,拍了拍胸膛让他放心,接着道:"要不大家都有份,好不好?" 沈稚闻没说话,想看看他们怎么说. 孙扁看他那嚣张样,真想给上一拳替大哥出气,结果被他亲哥劝住了. "大哥你觉得怎么样?这样公不公平?"孙果明望向孙英,想听他怎么说. 孙英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一脸虚弱的小样,把手搭在孙扁肩膀上,恨不得立刻吃了沈稚闻,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他们身后不远处,有头雄狮顶着洁白的鬃毛凑了过来,迂回而行,不断靠近. 蓝灵狮张开黑唇,试探性的伸出舌头,往企牛尸体上舔了一口. 灰狼赶紧回头,警惕的盯着它,目光不善. 场上的人还在僵持着,保持沉默,气氛差到极点. 沈稚闻见对方没有让步,孙扁摆明是帮自己人的,开口道:"我觉得不公平." 孙英扭过头,态度很强硬,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你们别这样嘛!"孙果明捂着脖子,道:"稚闻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沈稚闻一声冷笑,道:"你弟弟之前怎么说的?" 孙扁开口了:"我是说过三个人平分,可你也没杀死它." "我不想和你说话."沈稚闻道:"救了你弟弟的命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孙扁让他们息怒,大家按他的方法来做,就不会有意见了. 孙英看他这个弟弟就是个猪脑子,决口不提沈稚闻救命的事情,冷哼一声,道:"我杀的奇兽怎么分我说了算." 沈稚闻针锋相对,道:"谁让你插手的,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解决它." 孙英下意识走上去争辩,下体的不适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忍住痛楚,嘴上不饶人,道:"小子,等下我先解决你." 看这形势,孙氏蛇鼠一窝,根本不可能按照约定分配. 沈稚闻还想开口争辩,无意中看到他们身后的蓝灵狮群,计上心来. "你们就慢慢分."沈稚闻手上镯子一闪,亮出一支靛蓝色的长枪,约五尺长,枪尖直指孙英. 孙家三兄弟见他手上奇光闪现,暗生警惕,纷纷跳将开来,露出了后面的企牛尸体. 沈稚闻趁他们还没清醒,快步上前,奋力挑起死尸. 他想干嘛? 孙英怕他收起企牛尸体,大喊:"拦住他!" 话没说完,孙扁赶紧冲了过去. 此时的企牛尸体已经有许多苍蝇蜜蜂来扰,尸体移动,惊起了一群群蝇虫,在空中嗡嗡作响. 沈稚闻手持靛蓝长枪,奇力翻涌,枪尖喷吐光芒,将奇兽尸体举过额顶,奋力掷出,刚好落在几头母狮的身边. 蓝灵狮群开始骚动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撕扯着企牛,大快朵颐起来. "臭小子,看我不收拾你!"孙英破口大骂,眼睁睁的看着尸体被蓝灵狮分食,碍于身体原因,无法追赶. 孙果明伤势没好,不敢靠近狮群,在那干瞪眼. "大哥,走,不能让他跑了."孙扁骑上黄牛,挥手道. 孙英骂道:"别追,先抢回尸体再说." 沈稚闻做完这些,骑着盘马隔岸观火,看到他们手忙脚乱,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蛮不讲理的家伙不值得可怜! 不过,下一刻,他改变了孙英的看法. 这家伙竟然抓狂到把气撒到蓝灵狮身上,一棍打死了头幼师,收走了尸体. 气疯了!这是.沈稚闻揶揄. 蓝灵狮群一阵骚乱,怒火中烧,放弃了尸体,掉头直追孙英. 这个人类敢当面弑子,此仇不可不报. 孙英骑上灰狼,往沈稚闻的位置奔来. 想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沈稚闻溜之大吉,一头扎进林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面草屑翻飞,孙英盯着沈稚闻的背影,身后的蓝灵狮发出愤怒的吼叫, 这里环境僻静,草林茂盛,小湖边上躺着两个小孩子,似乎在休息,一头黑鸽在旁边翻草,偶尔低飞几步,捕捉土里的爬虫. 川辽感觉头顶上方有几十个太阳在照耀,浑身燥热不已,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周围隐隐有丝血腥味飘过,很熟悉,是誉豹的气味. 上方猛烈的阳光直射而下,刚好晒到了胸膛处的位置. 难怪会这么热!川辽想挪个地方继续躺着,稍微动了动身体,发现右臂能自由活动了. 他瞪大了眼睛,再次尝试做几个复杂的动作,嘿嘿!完全没问题. 身旁的大表哥听到动静,说了一句:"醒了,感觉怎么样?" 川辽坐了起来,发现脚上的伤口被布条包扎好了,其他地方干干净净的,知道肯定是表哥干的,笑着对沈仙说:"谢谢表哥." "谢啥,自己兄弟."大表哥继续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下睡姿,叹了一句:"歇一会,刚才太累了." 川辽看到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想起刚才的狩猎行动,暗自苦恼. 已经弄烂姥姥两件衣服了! 他从紫玉扳指中重新拿出姥姥裁的新衣裳,美美的换上,看表哥身上脏兮兮的,顺手递了套给沈仙. 大表哥摇头,道:"我不要,再说了,你的也不适合我穿." "有道理."川辽尴尬的挠了挠头发,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了刚才和誉豹斗智斗勇的惊险时刻. 被誉豹逼得在第四段预设路段仓皇而逃,在生死之间直面敌人的恐惧,有很多片段记得没有那么清晰,总觉得遗忘了什么. 那种感觉有点虚幻,就像眼前的阳光,白的刺眼,明明就在那里,可却一片光明,看不清光明背后的景象. 川辽望着湖水里的粼粼波光,捕抓着风的足迹,看的出神. 一时无话. 大表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怎么引爆了黑皮灯笼椒?动静那么大,担心死我了,怕你有什么闪失,怎么回去跟爷爷交代。" 川辽憨憨一笑,道:"是誉豹引爆的,当时他没有走那条路." "原来如此."大表哥释然. 他看川辽呆呆的,想来也吓的不轻,没再问后面的事. 誉豹没走第四段预设路段在预料之中,能猜中它们大部分逃跑路线已经很不错了. "逃跑的誉豹怎么样了?"川辽扭过头问道. "在这呢."大表哥掏出脖子上的银链,笑道:"四头全部被我们干掉了." 川辽听到这个好消息,咧嘴笑了. "你的表现很赞."大表哥毫不吝啬地表扬道. "我当时也只是想多拖一会."川辽不好意思的说,脸上红扑扑的,敲了敲自己牙齿. 大表哥望着大山深处,道:"等你实力够了,再和你去更好玩的地方,这里那么大,很多地方连我也没去过." "好." 川辽跟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很期待. 大表哥一个鲤鱼打挺,拍了拍屁股上的草,道:"走,去找大伙会合." "不继续抓奇兽了吗?"川辽问. "差不多够时间了."大表哥没好气的说:"你睡了很久了." 川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山间多奇石,川辽他们一路走过,看到许多不一样的怪石,有的似皱巴巴的土豆,有的似一棵老松,有的像某种兽类的头颅. "这块石可出名了."大表哥发觉川辽不走了,在前面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川辽踩在石头上,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伸手摸了摸,感受着石头上的温度,用手抠了抠上面的苔藓和泥巴. 这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两块,叠在一起.整体结构就像艘船,高有十丈,非常显目.从远处看,的确类似兽类的头颅,十分奇特. 这块石头孤零零的立在山路边,和它一比较,周围的石头倒是普通的很. "看着像什么?"大表哥问. 川辽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它的外形,应道:"像翼龙." 这块巨石中间位置有缝隙,由大到小,边缘处宽,里面很窄,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大表哥点头,解释道:"听闻它就是恐龙所化." 第七十四章 泥鸡 川辽摸着巨石中间的缝隙,里面有一层泥沙,拨开后发现石面偏黑,和外面灰白的颜色不太相符. "真的吗?"他想继续听下去. 相传曾经有一头恐龙为了躲避其他奇兽的追杀,在孵卵期间,走出了深山,出现在屋域附近,到处伤人性命. 这头恐龙很狡猾,每次都选择在半夜时分作案,数次躲过了官府的追捕,令民众担惊受怕. 刚好有云游到此的老道借宿锁杏庄,当晚听到动静便带上拂尘上山,摘下了此獠的头颅,立于此地,以慰冤魂. 还有这等奇事! 川辽上看下看,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只是觉得它稍微有些大而已. 要是会动的话,应该早就动了. 期待中的变化没有出现,一切只是心血来潮间的胡思乱想,川辽很快失去了兴趣. "走." 两人继续赶路. "昂~" 有种低沉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在林间回荡. "谁!" 两兄弟背靠背,找好掩体,打量着四周. 似乎有什么东西埋伏在周边,会不会是什么洪荒猛兽? 要知道,在这深山野岭的,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大表哥拿出黑金镰刀,奇力喷涌间,朝可疑的一块山石上劈去. 山石爆碎,扬起一阵石粉,后面什么都没有,林里静悄悄的. 川辽环顾四周,在山路下面的小水沟边的草丛发现了一丝异常,他赶紧提醒沈仙. 那里只有一道水流铺过泥面,旁边有草叶遮掩,看的不甚清楚. 不过,草叶间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律动,似有什么东西躲在后面. "小心点."大表哥嘱咐了一句,提着黑金镰刀,慢慢从侧面接近. 川辽有样学样,也拿出浪刀,紧紧的握在手中. 如果真的遇到奇兽,他想用刀法降服对方,这应该算是大伯口中说的实战. 他刚想开口问表哥要不要从后面绕过去,便被沈仙一个眼神止住了. 大表哥估摸着差不多距离了,果断出手. "啪"的一声响,前面的树木草叶应声而断. "哦哦、哦!哦、哦哦。" 大表哥一看,原来是虚惊一场。 草丛里飞出一只野鸡,扑领着翅膀,仓皇的落在水沟里,摇摇晃晃的朝另一边走去。 川辽比它还要快,丢开浪刀,一把扑了出去。 抓鸡嘛,他在行! 母鸡在手,川辽干脆就地取材,和表哥商量午饭的事情。 毕竟,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不一会,林里冒出腾腾黑烟,大表哥把柴火点上,挖到了许多泥巴,还采来一些野菜蕉叶。 川辽在水沟边拔掉鸡毛,用浪刀开膛破肚,丢掉内脏,清洗干净,将鸡头塞进了鸡胸膛处。 “哥!” 沈仙看了过去,问:“怎么了?” “我不会这个。”川辽扬了扬手中的鸡脚。 大表哥拿过野鸡,熟练的把鸡爪子从关节处掰断,塞进鸡屁股里,同时用树枝在鸡胸和腿部扎了几个小孔。 柴火烧的噼啪响,川辽第一次尝试这种泥鸡的做法,觉得很新鲜。 用叶子裹住野鸡后,再在上面摸上厚厚一层泥巴. "这泥有点稀."大表哥抱怨了一句. 川辽倒是玩的很开心,把糊泥巴当成了小游戏,抹了一层又一层. "喵"、"喵" 有几声微弱的猫叫。 “哪里来的野猫?”川辽看看四周,不会是小猫也闻到香味想吃。 “我去看看。” 川辽洗干净浪刀,四周转悠。 “喵” 这一次声音大了许多。 “在那。”川辽来到前方的山坡,又回到了巨石旁,没有发现。 这一次,声音消失了,很久也没有再响。 “开吃咯!”大表哥打了声招呼。 柴火慢慢熄灭,表哥翼翼小心的用镰刀敲开泥巴,露出里面焦黄发亮的鸡肉。 “好吃!”川辽拿着大鸡腿,咂嘴舔舌,吮了吮大拇指。 这味道简直一流!外皮清香味浓,鸡肉鲜而不腻,简直是人间仙肴,令人回味无穷。 奇怪的猫叫声陆陆续续的响了起来,比刚才还要频繁。 大表哥撕开个鸡翅,递给川辽,道:“快吃,这猫指不定在哪看着呢!” “哥,你手怎么了?”川辽发现他手上的伤痕从虎口处裂到了掌心,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刚才不小心弄到的。”沈仙毫不在意。 川辽接过鸡翅道:“这猫肯定馋死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大表哥自夸了一把。 “嗷呜” 一声狼嚎若乌云盖顶而来,吓了两兄弟一跳,手上的鸡翅瞬间不香了。 “怎么会有狼,我们运气不会这么差?”大表哥赶紧收拾,把剩下的鸡塞到川辽怀里。 川辽只想赶紧消灭掉这只鸡,一不小心呛到了。 “快点,躲起来。”沈仙催促道。 两人手忙脚乱躲进草堆里。 过了一会,狼嚎声渐小。 川辽打了个饱嗝,啃着手里的鸡骨头,不愿意丢开。 沈仙在草丛里观察了半天,火堆那什么动静都没有,不禁有些纳闷。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他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 “嗯,有吗?”川辽啃得津津有味,漫不经心的道:“有什么?” 大表哥翻了个白眼,知道他忙着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一定有古怪,你想想,一头会发龙吼的奇兽和一只猫,再加上现在的狼,遇到一块会怎么样?” 川辽不假思索的道:“打架啊!” 深山野岭的,打上一架不是很正常吗? “对呀!”大表哥两手一合,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掌,道:“那他们没打啊,这不奇怪吗?” “奇怪!”川辽深以为是,丢掉了手里的鸡骨头。 “走!”大表哥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指挥道:"一起去看看." 奇兽打架?还蛮有意思的. 川辽擦了把脸,从草丛里出来,跟在表哥后面. 现在狼嚎声又听不到了,林子里变得闷热起来. 两兄弟兜兜转转,转上了好几圈,最后又回到了恐龙巨石旁歇息。 "这附近什么也没有啊."川辽道. 大表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比出一个手势,信誓旦旦的说:"没有,才有古怪," "饶了我." 川辽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想再动了. "咦,这是啥?"他从地上摸出一块指甲盖大的碎片. 这块碎片是他用靴子抠出来的,莹黄莹黄的,看起来比较透明. 还蛮好看的. 川辽把它举起来,放在阳光下照射,地上出现一个会移动的小光点.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我看看." 大表哥闻声而来. "这是灵石碎片."沈仙很笃定的说道. "灵石碎片?"川辽不是很了解,他只见过很大很大那种,这种没见过. 大表哥简单的说了一下灵石的来历. 其实,他知道的也不算多. "只要找到灵石的位置,我们或许找到灵珍." 这是沈仙从书上看到的,他觉得这颗碎片就是一个线索. 灵珍可以是灵药,也可以是灵果,如果能找到,一定能提升修为,这可是天生天养的好东西. 想想他就觉得激动. 自己很少找到灵珍呢! 川辽百般无聊的听着他说,摸着石头上的水渍,抠着湿漉漉的苔藓. 本来他就有伤在身,折腾了这么久,浑身不舒服. 还有,期待中的奇兽大战也没有上演,别说看了,找都没找到. 等等? 空气里飘过一股尿骚味. 川辽一挑眉,这种感觉很熟悉,之前自己就在林子里摸了一把狒狒尿,印象深刻. 还有,石头上怎么会有水渍? 川辽抬头一看,阳光灿烂,没有一点要下雨的意思. 的确是有古怪,他下意识闻了闻手掌. "呕" 他脸色发白,非常不好看. 沈仙觉得很奇怪,问道:"怎么了表弟?你是不是捡了什么难吃的果子?" 川辽摇头,不想被表哥笑话,没有说什么. 他快速的站了起来,往恐龙巨石中间的缝隙看去. 巨石中间的缝隙像个锐角一般,前宽后窄,上面有一些淤泥和碎沙,还有一些苔藓,刚才自己抠出来的痕迹还在. 怎么回事呢?川辽在思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黑色的石面失神. "表弟,发现了什么?"大表哥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认真打量起这块石头来. 很快,他也发现了异常. 只见恐龙巨石中间的缝隙里流出一摊水迹,浸过泥沙,漫过了苔藓,从这个"恐龙嘴"里流了出来. 同时,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 大表哥连打了几个大喷嚏,总算是知道了古怪的来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石头里面会冒水? "里面一定藏着奇兽."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绝对不会是什么所谓的圣水. 川辽闪到一边,拿起浪刀,对着巨石里的缝隙不断敲打,企图吓走里面的奇兽,看一看它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里面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好像真的没藏着什么. "我就不信了."大表哥把镰刀绑在腰间,拾过一些干柴,放在缝隙上生火. "呼呼呼."他不断的鼓起腮子往里面吹. 川辽一看,就知道他是老手,问道:"表哥,要不要帮忙?" 第七十五章 恐龙巨石 "不用,我怕它伤着你,你躲好."沈仙坚信里面的奇兽会忍不住烟熏,逃出来. 川辽有点感动,觉得有个想法可以试一下. "那个,哥."川辽拍了拍沈仙肩膀,试探性的问:"要不,我来试试." 大表哥吹的两腮生痛,揉了揉脸,把手上的柴火递来:"呐,你想来就试试." 川辽可不想遭这罪,摆了摆手,笑道:"我不用,有其他方法." "好,看你的."沈仙也想多了解了解小表弟. 只见川辽来到石缝前,昂首挺胸,屏息凝神,调整着自身呼吸,似乎要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林中有微风吹过,带下了几片残叶.落叶发黄,上面有虫子叼着食物,步履蹒跚. "呼"川辽睁开眼睛,胸膛起伏间,吐出一口浊气. "好了没有?小表弟,我快累麻了."身下传来沈仙不耐烦的声音,川辽不好意思的干笑. 只见他骑在大表哥肩膀上,围着巨石不断走动. 大表哥举起手臂,小脸憋的通红. "快了快了."川辽吐了吐小舌头,样子很尴尬. 沈仙叹了口气,无奈道:"不行你就下来,我不会嘲笑你的." 川辽想坚持一下,道:"再等等." "再等,再等我快给你跪下了."大表哥也累的不轻. "很快的,相信我."川辽拍了拍小胸膛. 他想要试试能不能动用体内的火焰,说不定能把里面的奇兽吓出来. 主要是他身高不够,无法看清楚恐龙巨石中间缝隙的全部位置. 可是,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下面的大表哥催的很紧,不断抱怨. 川辽一着急,心里有股闷气,要一吐而快! "哗"的一声,他成功了! 只见一道金红色的火焰从川辽口中呼啸而出,烈焰腾腾,整个石头都烧出了炭黑的痕迹. "嗷呜" 一声狼嚎震天动地,在巨石中间的缝隙传出. 声音嘹亮高昂,经久不息. 川辽吓得掉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都颠了出来. 大表哥感觉天旋地转,像被人敲了一后脑勺,双耳失聪了. "原来是你!"大表哥指着巨石喊道,拿出腰间的黑金镰刀,十分警惕. 搞了半天,是这块大石头在搞鬼!原本以为里面只是藏着一个胆小的奇兽,没想到声音的来源也在这里. 他看着川辽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愣了一下,道:"我怎么听不到自己声音了?" 大表哥慌了,看了看巨石,又看了看川辽,张开嘴巴,努力的想表达着什么,却感觉一片空白. 能看的清,摸的到,耳朵也没有流血,可就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沈仙急得直跳脚,扔掉镰刀,狠狠往自己脸上呼了两巴掌,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可他要的不是这些啊,他想听到自己说话!想听到周围的一切! 川辽被自家表哥的行为搞迷糊了,又是发脾气,乱丢东西,又是自虐似的打了自己两巴掌,还指着自己咿哇乱叫,面部表情十分恐怖. 他想起了一个词语,跟沛匡叔叔学的. 不会是羊癫疯? 而这次石头里传出的声音更加精彩了,像说书人的口技,猜不到下一秒会听到什么。 "贺呱"、“汪汪”、“呀呜”、“滋”、“咻咻咻”、“昂”、“喵喵”、“嗷呜”······ "别叫了!吵死人了。"川辽被气的不轻,朝石头骂道。 巨石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能听懂他说的话。 “表弟!表弟!表弟快来!”沈仙摇头晃脑,朝川辽招手,道:“川辽救我!” 情急下他想起小表弟的名字,叫了出来。 川辽很无奈,想不理他,但又怕表哥发起疯病来锤他,只好硬着头皮应道:“知道了,表哥你想说什么?” 沈仙把眼珠子瞪得比野果子还要大,朝他吼道:“我都说了我耳朵聋了,听不到你说什么!” 川辽觉得他在说笑话,而且一点都不搞笑,道:“那你坐下来啊。” “坐下来干什么?”沈仙很纳闷,怎么小表弟问他这种问题。 川辽懒得理他,转过身去,继续研究恐龙巨石,丢下了一句话。 “你不是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别开玩笑了。” 沈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面醒悟,拍了自己一巴掌。 “啪”耳光又响又亮。 “我能听到了!表弟,我又能听到了!”大表哥喜极而泣,掩面痛哭,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天哪,救救我!”川辽摇了摇头,捂住了耳朵。 表哥又发羊癫疯了。 川辽仔细观察面前的巨石,里面的小堆柴火基本熄灭了,并且没有古怪的声音传出,又平静了下来。 “你到底是一块石头,还是躲在石头里面的奇兽,还是说你复活了?”川辽自语。 用烟熏不行,用火烧也没效果。 川辽这次是碰了一鼻子灰,他的火焰帮凌司烫了个发,而且连誉豹都能吓退,却不能在这里起作用。 “我快要死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只有他能听见。 难道真的能和它交流? 川辽心惊,皱眉思索,一时拿不准主意。 最后,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请问,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水,我要大量的水。”这次回答的很快,但声音似乎更小了。 川辽大喜,原来表哥猜的没错。 肯定有奇兽在里面,会说人话,而且还十分胆小,这才是它原本的声音! “你在里面吗?要什么水?我怎么才能见到你。”川辽噼里啪啦说了问了一大堆,老毛病又犯了。 这次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不管了,先弄点水来。 川辽观察了一下大表哥的精神状态,感觉好了不少。 沈仙见他鬼鬼祟祟的,摸了把脸,直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问道:“怎么了表弟,我身上有什么吗?” 川辽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这才是正常状态下的表哥。 当下,他来到沈仙身边,一五一十的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自然包括耳朵失聪这段时间的一切。 这也是大表哥迫切想知道的。 “能听懂人话,还会口技?能掌握不同的语言,我想想看,好像有种什么来着。”沈仙略作思索。 川辽见他苦思不语,最讨厌这种慢吞吞的行为,催道:“你先给我个装水的东西,盒子也行,盆子最好。” 沈仙在银链里摸索了半天,只掏出了个烂石槽。 “这是什么东西?”川辽不懂。 “我坐骑幼年时期喝水用的。”大表哥解释。 川辽赶紧哼哧哼哧的打水去,一路上还唱起了歌。 “喏,水到了,你快出来,我不会伤害你的。”川辽敲了敲烂石槽道。 这烂石槽还是蛮大的,比碗大上一圈. 这次大表哥也跟了过来,躲在巨石上面,想一看究竟。 “表哥,你这姿势太猥琐了?”川辽抬起头道。 沈仙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别暴露自己,同时拍了拍腰间的镰刀,意思是有危险也不怕,可以抄家伙呢! 一条毛茸茸的的大尾巴就这样从中间石头的缝隙甩了出来,上面一圈圈银色的条纹很别致,整体通红,就这样垂了下来. "帮我、降温,快要热死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很难想象它是怎么躲进里面的,光尾巴就已经塞满了缝隙。 这次,大表哥在上面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保持着很好的耐心,没有轻举妄动。 看样子,这头奇兽的确需要帮助,他不愿意落井下石,趁这个机会要了它的命。 但是,沈仙看到这条漂亮的尾巴后,硬是猜不出是哪种奇兽,更加想看看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或许,说不定是只妖怪。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它是一只胆小、谨慎并且喜欢虚张声势的家伙。 这次川辽很快明白了它的意思,搬起石槽使劲洒在尾巴上面,一个不小心,大表哥也受到这种“恩惠”,淋了个透心凉。 川辽尴尬的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并且对着巨石喊道:“我打水来,等我哦。” 尽管只是露出了一条尾巴,面目丑不丑陋也不知道,但他对这只陌生的奇兽有一定的好感,希望通过这个方式留住它。 等整条尾巴完全湿透后,川辽才惊奇的发现,原来这头奇兽的尾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小。 不过,小腿像灌了铅似的,走不动了。 川辽累的不想说话,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时间只需要安静等待. 倏忽间,尾巴不见了. 川辽揉了揉眼睛,想站起来看个究竟. 一个浑圆的小脑袋,黑乎乎的,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它吻部较长,尖嘴小鼻,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上覆着一对妖异的银色眼皮,似乎会发光. 此时的大表哥很抓狂,因为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像是一只小狗. 川辽热情的招了招手.道:"你好,我叫川辽,你叫什么名字?" 这头胆小的奇兽缩了缩脖子,上下打量着川辽,似乎对他很好奇,闪了一下粉红的舌头,口吐人言:"名字是什么?能吃的吗?" 第七十六章 食蚁狸 晕!川辽无语,看样子这头小奇兽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如果沈稚闻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呼、开心和窃喜,因为它正是食蚁狸。 食蚁狸脖子往上都长有黑发,从胸腹一直到尾部的毛发,都是呈现出鲜艳的红色,毛色非常漂亮。 它的天赋之一,就是能模仿各种各样的声音,刚才口技般的操作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趴在上面的大表哥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因为这头奇兽发现了他,而他,刚好认出了这张脸,喊出了它的名字:“它是食蚁狸!绝对是。” 随着话语落下,忽的,食蚁狸消失不见了。 “跑哪去了,表哥,你看见了吗?”川辽只是眨了下眼,就失去了它的踪影。 大表哥也是觉得眼前一花,这头小奇兽又不见了。 既然暴露了位置,他干脆沿着石头爬了下来,想要近距离接触它。 "你别吓着它."川辽见表哥想乱来,赶紧说道. 沈仙撇嘴道:"大惊小怪,它可能早就走了,我确认一下." 说罢,他手脚并用,等距离近了点,跳了下来,落在中间石缝上. 食蚁狸并没有逃走,只是在梳理着毛发. 这次沈仙看的清楚了. 食蚁狸的上半身很多地方都变得光秃秃的,左一茬又一茬的掉在地上,脱毛现象非常严重. 它听到脚步声后,后退了几步,正面面对沈仙,一脸警惕. "在吗?表哥,它还在吗?"川辽见沈仙站在那,以为有什么发现. 大表哥脖子上的银链一闪,收起了镰刀,努力做出友好的笑容,对食蚁狸说道:"你看,我没有恶意." 食蚁狸眨着黑溜溜的大眼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会才说:"这里太热了,我还需要更多的水." "在的,出来."大表哥回过头应了川辽一句. 不知道沈仙和食蚁狸说了些什么,竟然有办法说服它,一起离开了巨石. 食蚁狸跳下来后,马上溜到川辽脚下,似乎有意的防着沈仙,主动和川辽说话. 大表哥翻了个白银,都说人会翻脸,其实奇兽翻脸比人还要快. "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呢."川辽自然很欢喜,看着这头毛茸茸的奇兽喜欢的不得了,关心的问道:"你好点了吗?还要不要降温?" 食蚁狸出来之后感觉上好了不少,起码从声音上能分辨出一丝变化. 它调皮的顺着川辽的靴子往衣裳上爬,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说了一句:"还要降温,好看." 川辽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道:"你说的是这个?" "对."食蚁狸的声音好听,不过吐字不太清晰,估计是人类的语言太难学的缘故. "这是我姥姥给我的,她可会裁衣服了,是一个了不起的裁缝."川辽骄傲的说. 有机会,他也想带食蚁狸到家里见见姥姥,让她帮忙做件合适的衣裳,这是川辽的小心思,但嘴上说的又是另外一件事:"沿着这里往下走,有个小水沟,你快去降温." 这个小奇兽应该是在幼年时期,虽然看起来身形很长,尾巴比身子还要长上一截,但单是看体型的话,和小猫差不多. 食蚁狸抱了抱爪子,样子很萌,似乎是在感谢,一转眼就溜到前面去了. "我们要去找他们了,时候不早了."大表哥提醒道. 现在太阳升到了最高处,不知道其他人狩猎情况怎么样. 此时的沈稚闻在丛林里策马狂奔,运用着灵活的头脑与孙氏三兄弟周旋. 孙氏两个亲兄弟,分别是孙果明和孙扁,孙英是他们两人的堂哥. 孙英一棍敲死了蓝灵狮群幼崽,引发了暴动,蓝灵狮紧追着他们不放. 而孙氏三兄弟很恶心的吊在川家老四后面,紧追不舍,打算坑他一把. 孙扁冲在最前面,快摸到沈稚闻的马屁股,扬起手中的长棍一砸,盘马吃痛,稳不住身形,往树上撞去. 强劲的冲击力撞歪了树木,树干上出现了裂痕. 沈稚闻的坐骑体格强壮,披着黑白相间的皮毛,额上长着透明的鹿角,屁股后吊着长尾. 盘马自然不是吃亏的主,它一甩尾巴,狠狠的往孙扁身上抽去. "啪"伴随着一道破风声,孙扁的双棍和它抗衡,却敌不过传来的力度,虎口吃痛,武器撒手飞落. "干的好!"沈稚闻拍了拍坐骑的头颅,对它的表现相当满意. 孙英本该是最先追赶的,但灰狼速度比较快,颠簸的厉害,自己身体吃不消,现在已经落在了最后面. 本想当和事老的孙果明现在也是左右为难,堂哥一直在后面催促自己跑快点,但沈稚闻对他有恩,救过他性命,他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待恩人,所以也是做做样子,并没有想加害恩人的意思. 而沈稚闻却不这样想了,孙果明的身影在他眼里简直是个极大的讽刺. 沈稚闻知道孙果明离他最近,大喊道:"孙家老二,救你就是为了对付我?" "别听他的,果明快追!"孙英目光冰冷,插了一句. 沈稚闻越听这话就越不顺耳,要不是在深山,换作其他地方,早就动手狠狠收拾他一把. 眼下处于被蓝灵狮追赶的状态下,只好收心. "这小子跑不了多久,果明快追上去,我来收拾他."孙英看堂弟不太积极的样子,催促道. 孙果明叹了口气. 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催促黄牛前行. 孙英又道:"别受他影响!" 沈稚闻量孙果明也不敢动手,回过头看着孙英,目光充满了不屑:"有本事就别放嘴炮,追上来便是了,这次我不动手了,但我的坐骑可没那么听话." 这话里有话,暗有所指,令孙英咬牙切齿. 他下意识的夹了夹狼肚,灰狼误解了主人的意思,尽情释放了天性,提速狂奔,毛发都矮了几分. "死狼,别那么快!"孙英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强忍着怒火,免得被沈稚闻听见,又要嘲笑一番. 背后一头蓝灵狮趁着孙英的注意力在前面,从另外一个方向包抄,抓住了这个空档. "嗷"灰狼腿上挨了一爪,连毛带皮脱了一撮,速度慢了下来. 另外在树干上跳跃的母狮借力一蹬,从树上跳下,扑向孙英. 这种狮子竟然可以在树木上奔跑,实在不可思议. 母狮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要咬住孙英的咽喉,结果他的性命. 孙英感到头上异动,抡起长棍直接砸向母狮面门,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母狮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另外一个选择,改为扑向他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孙英眼内精光一闪,捕抓到了机会,改砸为捅,刚好塞到了母狮嘴里. 母狮不仅扑了个空,还赔上了几颗牙齿,弄得满嘴鲜血. 不得不佩服孙英的实战经验丰富. 他趁母狮还没松口的情况下,长棍一递,借助灰狼的冲劲,将母狮的脖子送了出去. 前方刚好有条百年老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撞上去非丧命不可.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母狮想要松口已经来不及了,而要反扑向孙英的话,隔着长棍的距离,根本够不到. 百年老树上树身摇晃,落下一些果子,树干上多出一滩红白交杂的液体. 一头蓝灵母狮肚皮朝天、四肢僵直地跌落在老树根部,脑袋破碎的不成样子,张开的嘴巴里没有几颗完整的牙齿,连眼珠子都落在嗓子眼里。 蓝灵狮群反应更加激烈,在后面紧追不舍,雄狮连连吼叫,指挥着兽群前进。 这样的形势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沈稚闻倒是觉得今天的的狩猎有点意思了。 主要是孙英一直在吃瘪,他在前面看的很开心。 前方林子里多了很多猛禽,在不断鸣叫,很热闹。 沈稚闻想把这趟水搅浑,干脆往那个方向冲去。 一头猛禽从头顶上俯冲下来,探出利爪,显然是盯上了他。 沈稚闻手镯一闪,靛蓝长枪在手,凭空刺出一道枪芒,一下子洞穿了这头猛禽的腹部,结果了性命。 这种猛禽脑袋很平,弯喙似钩,十分锐利,它身上的羽翼有两色,一种黄褐一种湖蓝,倒是很养眼。 沈稚闻把这头奇兽收回镯里,忖思着或许能顺手抓几头,只要不进入中央地带就好了。 再往那个方向走是不明智的选择,因为里面黄蒙蒙一片,从地上到空中都有纷飞的斑泽鹰。 沈稚闻牵着马绳,准备绕道。 突然,他改变了主意,神色焦急,一夹马腹,持枪杀了进去。 顿时飞沙走石,浓烟四起。 在他身后的孙果明也感受到前方恐怖的气息,见他一头扎了进去,觉得他疯了。 原本他对大哥的做法就不太满意,现在沈稚闻也疯了,看来只有他一个是正常人。 孙英跟了上来,驻足观察。 “大哥,怎么办?”孙扁赶着牛走来,问道。 孙英不语。 孙果明看到这种情形,想起了刚才被企牛勒住脖子的时候的情景。 沈稚闻帮他脱困的一幕他没有忘记,现在感觉有点乱。 “大哥,快说啊,蓝灵狮快追上了!”孙扁急得满头大汗。 “绕过去,他活不了了。”孙英下了决定。 这小子找死,怪不得他,最多事后跟川氏说一声。 孙果明听到这话心里更乱了,道:“可是刚刚他救过我性命。” 孙扁反驳道:“那能怎么样,难道要去送死?那里的斑泽鹰少说也有几百只,肯定不止一窝。” 这句话刺激了孙果明的神经,连他看弟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张嘴脸十分可恶。 他一下子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孙果明不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他们有理由可以不去救,自己却没有任何理由! 孙果明不再多言,举起长鞭往牛背一甩,催牛狂奔,闯进黄蒙蒙的林子里。 那里鸟兽嘶鸣,落羽如刀。 第七十七章 相遇 "哥,别冲动!"孙扁知道大哥性子较直,不想让他冒险. 无奈,孙果明不听他的. "大哥,我们要进去吗?"孙扁扭头问. 孙英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万一孙扁也进去的话,岂不是闹了个不顾兄弟情谊的骂名?干脆自己主动点得了,于是乎,他点了点头. 孙扁就知道堂哥不会见死不救,道了句谢,催牛前行. 孙英暗啐了一句,骑着灰狼不紧不慢的的靠近那片树林. 现在的事情已经失去了他的掌控,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林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平地上刮起的黄毛旋风,羽翼纷飞,凶象毕露,残枝碎屑随着沙石狂舞,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 沈稚闻为什么如此着急赶着进去呢? 那是因为他在马背上听到了熟悉的骨哨声. 这种呼呼的骨哨声是自家独有的,和人家不一样,通常进山的时候才会带上.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以骨哨的传播速度,可以凭着这个东西向远方的亲人求救. 会是谁在里面呢?沈稚闻一时间拿不住主意. 他离林子越来越近,树上的斑泽鹰也把他当成了敌人,从空中扑了下来. 看见了!沈稚闻看到有奇器飞来,赶紧扭头躲避. 他定眼一看,看到了一支翠绿色的箭,上面隐约有月纹. 是谁呢?这种奇器他没有见过,可以肯定不是自己人的. 沈稚闻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情况比他看见的还要更糟. 如果是有人故意埋伏,设下了这个圈套呢? 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鸟兽暴动,看来里面还有人类修士参与其中. 沈稚闻直接动用奇力,大喝一声,持枪杀了进去. 盘马知晓了主人的心意,身躯上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本来它的体格就很健壮,现在更显得高大,全身奇力涌现,体型直接暴涨一圈,更加的威武不凡. 盘马身上的斑斓皮毛也在转变着色调,皮毛上的黑白条纹在位置是发生了变化,在奇力的包裹下,一丝丝黑色的纹路如墨水般流向头顶的透明鹿角,全身的毛色白的发亮,一尘不染. 沈稚闻舞动长枪,如银蛇吐信,又如蜻蜓点水,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贯穿了十余只斑泽鹰的躯体. 盘马高头大耳,四肢强健,直接凌空跃起,踏着斑泽鹰的背部而过. 斑泽鹰根本承受不住这种重量,羽毛散落,在空中直接解体,连骨头都碎了一地. 用这种霸道的方式开路,大概也只有这头坐骑能做到. "姐!"沈稚闻在空中看到自家二哥、五妹,还有小表弟的朋友。 他们被这群疯了的黄鸟围困,处境不容乐观。 沈曼听到了呼喊声,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家弟弟,脸上马上就冷了下来,带着责问的语气道:“你怎么来了?” 沈稚闻也不在意,道:“我听到了自己的哨声,没想到你们真在里面。” 这里头的人浑身上下都挂了彩,小脸脏兮兮的,衣裳上沾了不少鸟粪。 沈淑淑实力最弱,但被沈曼保护的很好。两人站在一齐对比,还是姐姐更狼狈一些,披头散发的,没有往日那么从容、冷静。 沈稚闻见到姐姐被一群黄鸟“特别照顾”,大怒攻心,持枪急刺。 虽说他脾气很臭,经常使性子,但在这种危难关头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亲人,也算有一颗赤子之心。 枪影如蛇,每一下的摆动都能准确捕抓到斑泽鹰的必经之路,将其截获,了结其性命。 盘马身上闪烁奇光,顶着一对漆黑如墨的鹿角,抖擞了两下,头上的鹿角凝结出一个雪花状的图案,缓慢的升上了天空。 这是一种天赋技能,随着图案离体,它头上的墨色似乎淡了不少。 雪花状的图案升到一定的高度后,强制性的牵引着周围的斑泽鹰过来,牢牢吸附在上面,不能动弹. 沈稚闻掷出靛蓝长枪,枪身在空中划过一道美霞,将一大群斑泽鹰戳爆,个个被炸得体无完肤. 短暂性的解决了沈曼的困境. 空中还有不少斑泽鹰鼓着湖蓝色的腹部,立起背上的黄褐色翎羽,扫射下来。 "汪汪汪!" 大黄狗体型比藏獒还要大,弹跳惊人,一下子窜到了树上,仰脖吠了一声,往空口一跃,叼住了一头斑泽鹰的脖颈,把它带到了地上,嘴巴一合,将鸟头都咬断了。 “轰”的一声,地上炸出了两个土坑,是大黄所为。 它身上插满了黄褐色的鳞片,一闪一闪的,抖了抖身上的血迹,一路小跑,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斑泽鹰脑袋搬了家,身上的翅膀还在无力的扑棱,无头躯体在地上旋转,画出一道道曲折的血痕。 沈风天眉头紧锁,手持一把弯刀,将身边的斑泽鹰斩杀。 古朴的弯刀没什么花纹但锋利无比,稍一触碰,斑泽鹰的身上就会出现裂痕,继而破碎。 在他脚下,已经匍匐着大量的尸体,血迹染红了身上的衣服,情况不容乐观。 以他的身手,本不会如此被动,无奈,身边有个累赘。 关同凌司现在就躲在他旁边,以树木作掩护,不断的放冷箭。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早上刚来的那股兴奋劲了,拇指又酸又麻,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群畜生的老巢。 如果没有二表哥的掩护,估计已经身无寸缕了。 这群大黄鸟除了搞偷袭,还专门扯别人衣服,你说气人不气人! 凌司其他地方还好,脏一点没关系,只是屁股瓣上挨了一爪子,火辣火辣的痛。 这都不算什么,问题是衣服破了个洞,一直漏到了小腿处,十分明显,逼得他不得不靠在树上,以免被女孩子看笑话。 目前来看,场面混乱,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 凌司手持日月弓,小脸绷紧,三箭齐射,箭箭命中目标。 放在平时,他已经开始自夸神箭手了,现在却依然冷漠,习以为常般继续开弓、搭箭,找下一个目标。 别看他小脸这么平静,心里头却一直在想怎么解决自己破了裤子的问题,内心一直在祈求着川辽快点出现。 刚才他已经悄悄问了二表哥了,二表哥说没带。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川辽身上。 毕竟,川辽的姥姥给自己的外孙做了很多新衣服,今天早上还叫川辽穿新衣咧! 突然的一声断喝,让这个地方更加热闹了. "沈稚闻,你在哪?" "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忘记救你的!" 孙果明的实力一般,但心地还算不错,他骑着黄牛,挥舞着长鞭一路杀了进来. 林子里的阳光十分微弱,大部分被斑泽鹰遮住了,透不进来. 这些大黄鸟见到同伴死去并不会感到畏惧,只会更加卖力的呼朋唤友,誓要灭掉敌人为止. 到目前为止,最先的一批斑泽鹰包括雌雄夫妻鸟早就已经被灭掉了,现在来的斑泽鹰还在不断呼唤远方的同伴,形成了个恶循环. 而他们在一批批被灭掉的情况下,居然不会起内讧,一部分在树上歇息,一部分传信,一部分进攻.头领虽然会陨落,但一直都有其他头领替上,维持着这种局面. 沈稚闻没想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还真的出现了,还说的大义凛然,让他无言以对,倒是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孙果明完全一股蛮力加持,一鞭使出,能影响五只斑泽鹰的飞行路线,虽不能一击毙命,但能让其失去飞行能力,倒是有点克制这种鸟类. 一时间,鞭影如刀般,生生刮下了一片片黄羽,孙果明杀的畅快淋漓. 沈稚闻催马上前,见他这么勇猛,好奇的问:"你不怕我骂你?" 孙果明哈哈一笑,道:"我都来了,你要骂就骂." "你那个哥哥在哪里?"沈稚闻想打听孙英的下落. 孙果明闻言,脸上又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道:"要不就算了,看在我救你的份上,别和我哥计较了,好不好?" 沈稚闻嗤笑道:"你是你,他是他,你哥的事轮不到你管." 他怎么可能没看出孙果明的好意呢,不过孙英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东南方向烟尘滚滚,孙扁手持短棍进来寻亲. 他的奇器并不占优势,只能刚好护住自身. "哥,快走,这里的黄鸟太多了,咱们惹不起." 孙扁见亲哥和沈稚闻黏在一起,冲他喊了一嗓子. 他主要是救他哥,对沈稚闻没什么好感,管不了他的死活. "你有什么打算?"孙果明想先问问沈稚闻的意思. 既然都来了,帮人要帮到底. 沈稚闻看了孙扁一眼,冷笑道:"你走,我不需要帮忙,你们来了反而带给我更大的麻烦,滚!" 说罢,直接调转马头,不再理他. 孙果明还想说什么,他老弟赶到了. 孙扁一把揪住大哥手臂,着急地说:"哥,快走,他都这样说你了,还管他干嘛,等下走不了了,你忘了我们后面还有什么吗?" 他指的后面自然是蓝灵狮群,这又是一个大麻烦. 第七十八章 突围 孙果明这次没听他的,甩了甩胳膊,有点固执,甚至有点生气的说:"我都说了要救他,你们不是不想来嘛,现在又来干什么." 孙扁没好气的说:"你不来我会来这么?不可能看你眼睁睁送死啊." "你们走,我是一定要救他的."孙果明这次铁下心来,谁劝也没用. 一头蓝灵狮闯进了他们的视线. 孙扁很无奈,道:"恐怕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孙英的身影适时出现,他出手干脆狠辣,长棍开路,扫倒一片斑泽鹰,连树木都直接敲断. "大哥,你劝劝他,我是没办法了."孙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道:"怎么劝他都不肯走." 孙英语出惊人:"为什么要走?这里很好." 孙扁以为自己没听清,让他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狩猎还没结束,这里尸体正合适."孙英留意到了这一点. 一路上,他不断收集尸体,如果再加上这里的斑泽鹰的话,赢川氏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大哥的意思是要帮他们?"孙果明会错了意. 孙英知道这傻弟弟没救了,懒得解释,看着前方在苦战的川氏姐妹,道:"你们赶紧去多收集斑泽鹰尸体,不要耽误时间." 说罢,也不等他们回应,率先往前面赶去,打扫战场. "那这应该算是帮川家了."孙果明自我安慰道. "你还没看明白吗?他们的命都没有死去的黄鸟值钱,大哥是铁了心要赢川家."孙扁直接了当的说. 孙果明对这种做法不敢苟同,决定按原来的方式帮助沈稚闻. 于是乎,他们的出现引起了川氏兄妹的极度不适. 一方面,孙英和孙扁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卑鄙,他们主要是收集奇兽尸体,只有碰到送上门来的斑泽鹰才会被动出手处理掉. 而另一方面,孙果明表现的很仗义,只要有蓝灵狮或者斑泽鹰靠近沈稚闻,他就会骑牛上去,主动驱赶或者猎杀,还不断提醒对方快走,自己断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沈稚闻是有气没地方出,还没轮到自己出手,孙果明就已经解决掉了,恨他恨的牙痒痒的. 孙氏三人不同的两种做法都堪称奇葩,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关键是,孙氏引来了另外一个大麻烦,蓝灵狮群. 这个奇兽家族以团结着称,一直以来过的都是群居生活,繁殖能力并不算强,对族里的幼崽自然爱护有加,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虽然它们不会像斑泽鹰那样召唤同伴,但以它们的性格,肯定不死不休. 孙英那蓄意的一棍和沈淑淑无心的一剑成为了麻烦的根源. 一个是不怕事情闹大,另外一个是不知道事情闹的这么大,总之,现在局面超出了他们能掌控的范围,两个始作俑者都没有任何办法解决. 川氏这边不仅要面对斑泽鹰空中的攻击,还有预防地面蓝灵狮的扑杀,实在是焦头烂额,压力越来越大. "孙英,你在干什么!"沈风天忿然作色,暂时放弃了抵挡奇兽的打算,手持弯刀劈出一道奇光,恨不得把这人破开两半. 孙英灵活的避开刀势,又一招手,收走他脚下另外一堆奇兽尸体,足足有七十多具. "有能者当仁不让."孙英不想与他纠缠,淡淡的丢下了一句. 沈风天有心与他理论,无奈一头蓝灵狮又缠了过来,张开黑唇咬向手臂. 要是真被咬中,非废掉了不可. "我呸!"被困的沈风天气的肺快炸了,啐道:"你就一卑鄙小人,竟然敢妄称仁者!" "嗖"、“嗖” 很突然的两箭,飞向孙英的肩膀。 孙英没想到会遇到这一招,险而又险的避开要害。 他转过身去,死死盯着用箭对准他头颅的关同凌司。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孙英目光咄咄逼人,问道:“你是家丁的儿子吗?” “你爹。”关同凌司稍微将弓箭调整到头颅的中间位置,也就是眉心,与孙英对视,毫不畏惧。 沈风天不禁高看了凌司一眼,没想到他有这样的胆量。 这种做法很合他胃口。 不过沈风天善意提醒,孙家老大实力很强,不可轻视。 关同凌司没有说话,行动足以表面了一切。 他松开了青蛇月箭。 箭去弓还在,他接连搭箭,再射一箭。 两支箭前追后赶,直射孙英眉心,杀意不加掩饰。 另一边,孙扁见到那个小孩竟敢如此对待自己堂哥,一拍牛头,想过来帮忙。 沈稚闻调转马绳,赶来阻拦,不让他捣乱。 既然有孙果明帮忙处理奇兽,那自己就专心拦住孙扁好了。 “走开!好狗不挡道。”孙扁现在对沈稚闻一点好感都没有。 要不是他,大哥就不会被困在这里,自己也不用受这些怪鸟所扰。 “你家大人没教你说话文明点,尽说些没用的。”沈稚闻持枪在手,盘马首先发难! 另外一边,沈淑淑因为四哥的出现,帮忙解决了一批斑泽鹰,刚好可以松口气。 两姐妹按着沈稚闻的意思,悄悄退出包围圈,现在差不多来到了外围。 沈曼看到里面气氛不对劲,自家弟弟拦住了孙家的老扁,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弟弟,简直是个惹祸精,现在又要和人打架! 沈淑淑看到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心里所想,道:“姐姐别生气,要不要回去帮帮他,看四哥的样子,好像一个打两个呢!” “万一打输了,丢脸的可是我们川氏所有人。”她又补充了一句,挥舞着小拳头,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眼睛贼亮贼亮的。 沈曼白了她一眼,食指点着妹妹脑袋,道:“你这小头,别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他就是被人打死我也不会帮他,是他自己活该!” 沈淑淑撇嘴,知道姐姐去意以决,道:“那二哥呢?你不担心他吗?” 沈曼知道她想看热闹的小心思,被她的话逗笑了,道:“你不让二哥担心就不错了,是谁一剑惹出这么大麻烦?” 这下沈淑淑可没话要说了。 “小驼驼,你在哪?快出来!小驼驼···” 两姐妹彻底离开斑泽鹰的包围,摆脱蓝灵狮子的追踪后,开始四处呼唤羊驼的名字。 刚才突围时羊驼先撤,现在也不知道它躲哪去了。 “小驼驼你在吗?”沈曼拨开了树枝,没有发现。 跑哪去了呢? 过了一会,羊驼自己踩着小碎步出现了,嘴里嚼来嚼去,想必是找到了好吃的。 “小驼驼,可算找到你了。”沈淑淑很开心,像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样,给了羊驼一个大大的拥抱。 说来也是奇怪,这头羊驼在刚才被斑泽鹰围攻时竟然毫发无损。披着一身洁白无瑕的软绒,毛发细腻而卷曲,尾巴很大,像马尾一般,鹅黄鹅黄的。沈淑淑也不知道它是如何把自己保护的那么好的,竟然有些羡慕。 “走,我们赶紧去找大哥,孙家的人反悔,我们不能放过他们,等人齐了再说。” 沈曼骑上驼背,牵着彩绳,伸手拉了妹妹一把。 羊驼扬起高傲的头颅,走起小碎步,一阵小跑,嘴里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两支青蛇月箭从关同凌司手中放出,凌司不敢大意,再开日弓,备上一箭,这次对准了膝盖的位置. 孙英怒极反笑,不知那个站在树下的小屁孩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这样轻视他. 从他出生到现在,还没人敢在他面前称第二个爹,今天竟然看见了. 不知死活! 孙英看见利箭射来,不躲不闪,长棍一拨,青蛇月箭调转方向射向蓝灵狮. "嗷"蓝灵狮吃痛,看着自己血淋淋的爪子,停下了脚步. 孙英探出了凌司的实力,不屑地冷笑. 关同凌司眼中没有丝毫动摇,继续放箭,然后备上三支长箭,弓弦绷紧的声音很特别,有种肃杀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不是孙英的对手,但不容别人欺负他的朋友,无缘无故的收走别人辛辛苦苦才得到的东西. "你就是再射十箭也没用,找死!"孙英脸上浮现出一股戾气. 此人三番四次挑衅,完全不把自己的宽容放在眼里. 凌司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计会笑出猪声. 他果断撒手,三箭齐发! "取你性命!"孙英一脚踏下,地上都蹦出了土坑. 灰狼一声嚎叫,目露凶光,跟着主人杀了出去. 全身插满鳞片的大黄狗闻声折返,全身肌肉隆起,抬起爪子,扑向灰狼. 一声闷哼,它咬住灰狼的前肢,比恶狼还要凶狠. 青蛇月箭如三条灵蛇,携带着青绿色的奇光钻向孙英的身躯. 孙英抡起长棍,两棍打下,打的月箭爆碎,奇光泯灭. 他大叫一声,举起长棍,大踏步走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接轰向大树,想要连人带树一棍敲掉. 简直是狂妄至极. 凌司这次遇上了真正的麻烦,不过他依然沉住了气. 这一点,从他坚定的眼神能读出一二. 第七十九章 冲突 凌司拉弓,两箭上弦,开弓如满月,深蓝的奇力不断注入翠绿的日月弓中,瞄准了孙英的心脏位置. 两箭、四箭、六箭······ 他从容的后退,始终面对着对手,在树木间绕行,以作掩体。 孙英一棍打下,连箭带鹰一同拍碎,持长棍直指凌司。 “死!” 孙英算准了距离,长棍脱手,如巨龙离穴,带着破风声,奔向前方,已经彻底锁住了对方。 关同凌司就在树下,看着孙英靠近,手上动作越来越快。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果断撒手,射出第十箭! 孙英毫不理会,跟在长棍后方,随棍而来。 长棍突然暴涨,一下子延长了数尺,转眼间缩短了一段距离,离凌司所在的位置只剩五步。 凌司继续开弓,棍到胸前也不打算撒手。 眼看着棍影就要覆盖了他整个身躯,一把普通的刀鞘飞了过来,砸在长棍上。 沈风天出手了,手持古朴弯刀,不知不觉间绕到了孙英身边,趁他不备,拦腰斩去。 与此同时,凌司的月箭已出,直指孙英心脏。 长棍受阻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对方的箭比他的棍还要快上几分,他在算计凌司的同时,凌司也在算计着他。 不过,孙英无惧。 眼看利箭穿心,他在间不容发间后仰,打了个跟斗,化解了这次危机。 沈风天接连挥刀,改挥为劈,趁孙英还没站稳,取其要害。 他知道对方的实力,只有这种攻击才会令孙英忌惮。 弯刀带起一抹亮光,打在孙英身上。 孙英看都不看,直接一个翻滚,有意识的滚到长棍所在位置,拾起自己的奇器。 “嘭” 古朴的长刀斩在石头上,带起连串火星。 面对杀招,孙英非常冷静,倚仗灵活的身法与对方周旋,并不断想要拉开距离。 沈风天挥刀更加果断,一式连着一式,衔接的非常紧密。 “沈风天,你下狠手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付你吗?”孙英游刃有余的躲避,喝问道。 沈风天笑了,不打算回答,手中的弯刀变得滚烫起来。 他也想试下孙家老大到底实力到了什么境界、 关同凌司时刻紧盯着孙英的身影,和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他是谁?”孙英问道。 这是他唯一觉得好奇的地方,想要搞清楚对方的来历。 肯定不是庄上的达官贵人子女,整个屋域的少爷小姐他基本都见过,但眼前这位相貌平平,非常毒舌的小屁孩肯定在倚仗着什么。 就好像现在,自己也在倚仗丰富的实战经验与川家老二周旋,还有闲情说说话。 沈风天的无礼他可以不计较,毕竟对方背景不一样,但那个胆生毛的小子敢大言不惭,自称他老子,实在是岂有此理。 “还不肯说嘛,难道值得你拼命?”孙英有点不耐烦了,觉得自己或许多此一举。 干脆直接问那小子,打他个满地找牙,跪地求饶的时候再问也不迟!孙英看了沈风天身后的凌司一眼。 一枝青绿色的蛇箭恰好从对面飞来,直指他的头颅。 “问我就知道了。”凌司淡淡的说道,再备一箭搭在弦上。 “哎,我告诉你啊,射他兄弟,他兄弟不堪一击!” 沈稚闻的声音传来,他挡住了孙英堂弟孙扁的去路,一枪刺出,擦中了对方胳膊,顿时流血不止。 孙扁脸色铁青,打出了火气。 “找死!”孙英脸色铁青,暂时放弃了找凌司晦气,一记重棍往沈风天腿上扫去。 沈风天闪身避过,继续欲继续逼近。 孙英不给他机会,舞动长棍耍出一套棍法,逼得他不断后腿,近不了身。 “我来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孙英一声大喝,提棍冲向川家老四。 早就想好好收拾他一顿了!孙英视沈稚闻为眼中钉。 这厮口无遮拦,该打! 场上最为难的还是孙扁的兄弟孙果明,不过他这次没办法阻止两人,当不了和事老. 因为他被斑泽鹰和蓝灵狮缠住了,在替沈稚闻和孙扁抵挡着. 现在孙英赶过来,无疑奇兽追杀过来的奇兽会更加多. 这些奇兽尽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沈稚闻见孙英杀气腾腾,挑起英眉,大叫一声:"来的正好!" 孙扁胳膊流血,见堂哥来帮忙,内心大喜,转脸见到沈稚闻眼中的不屑,气不打一处来,手舞双棍往他身上招呼. 就如同他大哥对沈风天一般,沈稚闻对付他,绰绰有余. 另一边沈风天见孙英弃战,找四弟的麻烦,回头对凌司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接着,提刀赶在孙英屁股后面,紧追着不放. 大黄狗与灰狼搏斗得很激烈. 灰狼身上多处伤口在流血,头皮被咬烂了一块,尾巴也少了半截.它死死的盯着大黄狗,准备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大黄狗全身肌肉隆起,与它对峙,身上血迹斑斑,看样子很狼狈,皮毛上沾满了鲜血,一滴一滴的往地下淌. 实则,多数是灰狼身上的血迹,且嘴上的鲜血最多. 这头恶狼体型上并不占优,想依照自己的速度与大黄博弈.无奈,大黄速度不比它慢,而且力度大的吓人,数次人立而起,一狗爪呼过来,把自己狠狠按在了地上摩擦. 灰狼根本不是大黄的对手. 大黄不住的低吼,扬起脖子一声狗吠,直接冲了过去,看起来倒像头莽撞的老牛. 灰狼转过前肢,绕到侧边抬起了狼爪,要刺破大黄眼睛. 大黄狗反应比他还要快,伸出硕大的手掌覆盖住了前方. "呜呜"灰狼前肢哪有大黄长,脖子上狠狠的挨了一掌,又丢了几撮狼毛. 大黄得势不饶人,双爪死死按住灰狼,想要骑到它背上. 灰狼慌乱间直接一个翻滚,避开了爪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只见它肚皮朝天,四脚乱蹬,不住的点头. 大黄狗反倒不好下手了,摇着黑了半截的尾巴围着灰狼转来转去,低下头往灰狼身上嗅个不停. 灰狼倒地后还在挣扎,屈伸着四肢在胡乱扒拉. 看样子,它倒像个受气的小羊羔. 大黄放过了它,走到一旁,朝它吠了两声,站在一旁. 似乎在等它起来公平一战. 灰狼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又恢复了恶狠狠的模样,全身绷紧,喘着粗气. 大黄狗又发起冲锋! 灰狼在倏忽间眼神飘忽,犹豫了. 它转过身去,夹着尾巴仓皇而逃,不敢应其锋芒. 大黄大怒,觉得它不给面子,连连吠叫,在后面紧追不舍. 水沟里,可爱的食蚁狸顶着银色的眼皮眨来眨去,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断的打量着四周,显示出它的不安分. 它挑了个鸡毛少的地方泡澡,这些鸡毛是前不久川辽留下的. 食蚁狸用小爪子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身上有股鸡骚味,怎么洗也不干净. 其实刚才川辽在做泥窑鸡它并不清楚,连川辽烧石头的事也不知道. 它原先碰到沈稚闻的时候,刚好将灵药挖出来,连着灵石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不过,这不算什么,它把两样东西一起转移到自己的大尾巴上. 那是它体内自带的储物间,可以装好多好多的东西! 可能,小孩子会问,东西装在尾巴上不会行动不方便吗? 其实大可放心,因为食蚁狸是奇兽嘛,和人不一样. 这条毛茸茸的尾巴遇到水后变得更加蓬松了,银色的条纹与鲜红色毛发相间,十分漂亮. 食蚁狸很爱美,这一点川辽也发现了. 他在边上悄声对沈仙说:"你刚才不是说它会嘴馋的吗?这么多鸡骨头也不吃." 大表哥白了他一眼:"它又不是狗." "哦,也对."川辽若有所思. 天上投下一个黑影,有风声从头顶降下,是黑鸽回来了. 他乖巧的落在大表哥手臂上,赤红色的小脚上套着两个脚环,开口咕咕的叫着,和沈仙说着话. 大表哥听着它收集的消息,沉默不语. 他思索片刻,告诉黑鸽:"你快去帮忙,我会尽快赶到." 黑鸽明白他的意思,非常有灵性的点了点头,张开双翼,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川辽觉得很神奇,他都搞不明白黑鸽的叫声是什么意思,表哥竟然能听懂. 沈仙知道他所想,为他解惑:"语言都有相通的地方,等你学了鸟语自然就知道了." "那它刚才说了什么?"川辽问道. 沈仙皱了皱眉,道:"它发现了其他兄妹的踪迹,不过遇到了些情况." 川辽赶紧问:"什么情况?是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兽王?" 他听凌司说过,兽王体型很大很大,比山还要高的都有.而且本领高强,会飞天遁地. 有些兽王很可怕,一口可以把一座宅院吃掉. 沈仙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他们遇到其他兽类的袭击,数量很多." 川辽拿出浪刀,往地上一敲,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帮忙啊!" 还在清洗尾巴的食蚁狸被他吓了一跳,转过黑乎乎的小脑袋盯着川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个小屁孩,帮忙也要讲策略."沈仙道:"而且,我还听到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八十章 人见人爱 "什么消息?"川辽问道. 沈仙舔了舔嘴,道:"孙家的人也在." "你是担心孙家的人欺负哥哥姐姐吗?"川辽猜测. "不."沈仙摇头道:"我是怕孙英会乱来." 川辽道:"他实力很强,对吗?" 沈仙点了点头. 他们沿着黑鸽飞离的方向顺着山路走去. 大山本没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闯出了路. 食蚁狸似乎对川辽有好感,一路跟在后面,在草丛中走走停停,不时还能捡到两枚野果子. 大表哥想挨得近一点和它说说话,但食蚁狸躲得远远的,不肯靠近. 川辽见状,提出了个小小的建议,道:"表哥,你不是会兽语的吗,你和它说'我不是坏人',这样它就不会怕你啦." 大表哥想来也是,换了种语言和它沟通. 结果却是大眼瞪小眼,食蚁狸呆呆的站在那,好像听不懂的样子. "又没效果,算了."沈仙叹了口气. 这次食蚁狸开口了,口吐人言,有点疑惑的问道:"你不是人吗?" "我当然是人啦,你看我像吗?"沈仙没想到这头小奇兽和他说的话是这一句. 食蚁狸后肢蹲着,抬起前面的小爪子,银色的肉掌在上下比划道,说出来的话很天真:"那你为什么会鸟语?" 沈仙苦笑不得,原来小家伙纠结的是这个! 既然小家伙肯开口,沈仙当然有很多话要问,比如:"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吓,我怕."食蚁狸眨着黑溜溜的大眼,很认真的说. 川辽等不及了,他也有很多话要问,挤了过来,说道:"你刚才为什么在石头里?那是你家吗?" 川辽努力挤出微笑,两排黄黄的小牙齿很整齐,做出个友好的笑容. 今早他忘记刷牙这茬子事了呢! 食蚁狸鼓了鼓腮子,似乎在思考,道:"家是什么?我在里面睡觉." 原来如此,难怪它会躲在恐龙巨石里. "家就是住的地方呀."川辽回答道. 食蚁狸又鼓了鼓腮子,还是搞不懂. "要不你跟我们回家,我们做你的好朋友."川辽邀请道. 食蚁狸点头,它也是没事干,才跟在后面的,去哪都一样. 家,是什么呢?小家伙脑里都是这个陌生的词语,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是家呢! 有了这个小家伙在路上逗趣,两兄弟在路上没那么闷了,眼睛里都是它的身影. 虽然小家伙回答得很干脆,但两兄弟心里难免有些忧虑,担心它会反悔.所以,只要发现它消失在草丛中,或者离开了视线太久,就会着急不安,呼喊它的名字. 就好像现在这样,食蚁狸爬过了山坡,嗖的一下,又不见了. 沈仙从后面赶过来,找了一会,没有任何发现. 川辽比他还要着急,四处大喊,胖嘟嘟的小脸被太阳晒的红彤彤的. 正午的太阳,猛烈的让人抬不起头,视线里一片光亮,阳光炙烤着大地,滚滚炽热的气息在泥里升腾,让人口干舌燥,烦闷不安. "去哪了呢?会不会在树上?"川辽抬头往周围望去,差点被太阳招瞎了眼睛. "没有找到."沈仙拿着镰刀拨了拨路边的野草,摇了摇头. 这天气可真是晴朗,久违的晴天,蓝天白云,一片片云云朵流动,让川辽有点失神.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在出雄庄整天都下雨,连空气都有股冷意. "你们在干嘛?"背后响起了食蚁狸稚嫩的声音. 两兄弟喜出望外,原来在后面. 川辽好奇的问:"找你呀,你刚刚哪去了?我们找了很久." 食蚁狸腮子鼓了股,没有说话,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川辽问了半天也不肯说. "算了,它都不想说,走,现在狩猎也结束了,等着我们清点收获呢."大表哥催促道. "好."川辽只好作罢,跟食蚁狸做了个约定.告诉它以后去哪要告诉一声,不然会很担心. 川辽生怕小家伙误会,拍了拍小胸膛,道:"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就应该这样." 食蚁狸不理解,小声道:"那埋巴巴我不想说." "什么巴巴?"川辽虽不懂但表现理解,道:"像刚才那样吗?" 小家伙点了点头,黑溜溜的眼珠子汪汪的,好像有种征求意见的意思. 川辽看到这神态喜欢的不得了,很大方的说道:"不用不用." "走啦."大表哥拉着他的手,拽了过去. 路上,他们在林荫处碰到了沈曼和沈淑淑. "我记得前面有个凉亭,我们去那."沈仙指了一个方向. 食蚁狸看到羊驼毛发立刻炸起来了,一蹦老高,直接跳到了川辽肩膀上,似乎很害怕. 原本还在抱怨天气热的沈淑淑看到它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忍不住的说:"好可爱!" 这话在羊驼听来很刺耳,它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小主人还会说些什么. 沈淑淑围着川辽身边转来转去,口中吐出“可爱”、“漂亮”、“呆萌”等词语。 羊驼听了之后,耳朵都冒出一股白烟,这不是经常对它说的话吗? 沈仙注意到了它的异常,和沈曼打趣:“你那头坐骑好像在吃醋。” 食蚁狸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感觉被一头母老虎盯上了,笑眯眯的目光中藏着狡黠。 它为了躲避沈淑淑,不得不在川辽身上各处攀爬,弄得头上乱糟糟的,像个鸡窝子。 它不让看,沈淑淑偏要围着它看,连看川辽的眼光都变了。 沈淑淑长得像个布娃娃,头发自然卷,小圆脸上写满了期待,开口道:“我最帅气的小表弟呀,能不能给姐姐看一下小可爱呀。” 她的声音很好听,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忍心拒绝。 沈淑淑伸出一根小食指,意思在说就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川辽被她看的不自在,抿了下小嘴,如实说道:“不知道,你问它。” 沈淑淑心里在着急,内心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你同意一下能少块肉吗?这么敷衍的回答!”,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着合适而亲切的笑容,柔声问道:“为什么呢?它不是你的宠物吗?应该早点拿出来给姐姐看才对呀,姐姐可喜欢了!” 说完,她还伸出手,想摸一把小家伙身上的大尾巴。 食蚁狸一听这话,马上收回了尾巴,一点面子都不给。 川辽见它不太喜欢小表姐,应了一句:“不是的,我在山上遇到的。” 哦,原来是这样。沈淑淑听完笑容僵在那里,内心在盘算。 山上?还是捡的,意思就是野生的咯,自己可以好好争取一下。 一想到这里,她就充满了斗志。 沈淑淑脸上的表情马上变了,笑容中带有一丝讨好的味道,绕到川辽后面,自顾自的和食蚁狸说着话。 川辽算是看出来了,小表姐是想打食蚁狸的主意啊。 想到这里,他差点想要笑出声,别说自己,大表哥知道了肯定反对。 这种情况应该说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较量。 川辽知道小家伙不喜欢她,但时间久了可就不一定了,在小表姐的糖衣炮弹下,这个小家伙意志力未必有那么坚定呢。 先让表哥知道再说。 川辽打定了主意后,主动来到沈仙身边坐下,听他和大表姐商量着对策。 他们身后的羊驼醋坛子都要爆了,眼不见为干净,紧紧的盖住耳朵,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生着闷气. "你坐骑跑了."川辽善意的提醒. 沈淑淑蛮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它只是累了,要睡觉觉." "孙家的人为什么会在那里?"大表哥问道. 沈曼细细说来:"最先是弟弟发现了我们被困,然后孙家的孙果明就黏上了弟弟,说什么报恩之类的,我也没听的很清楚." 孙家,报什么恩,难道四弟救了他?沈仙不觉得他们两人会有什么交集,四弟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不主动惹事就不错了,还会干点好事? 沈仙摇了摇摇头,示意妹妹继续往下说. 沈曼道:"孙扁要带他大哥走,孙果明没答应,还把亲弟弟骂了一顿,说什么不关他的事,别多管闲事等等,然后孙英就带了一群蓝灵狮过来." "我就知道这厮没按好心,这是引祸来我们身上呢!接着说."沈仙一拍大腿,义愤填膺道. 孙英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会不会趁机作乱,破坏规矩这些,沈曼一一告诉了大哥. 沈仙听完已经沉默不语,但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在积聚,就像爆发前的火山,酝酿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斑泽鹰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沈仙不失冷静的提问. 沈曼拢了拢凌乱的头发,道:"是弟弟提出的计划,帮我们清理了一批斑泽鹰,才会走的如此顺利." "四弟认真起来倒也不会莽撞,这点我通过狩猎能看出来."沈仙分析道,猜测沈稚闻应该还有后手突围. 沈曼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我们离开时他们好像打起来了." "谁?为什么"沈仙急切想知道. "他们说的话我和妹妹离的远没听清,只是看见了."沈曼道:"好像是二哥先和孙英打起来的,小表弟的朋友也在帮忙,我弟弟拦住了孙扁,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沈仙坐不住了,在亭子里来回踱步整理着思绪. 川辽很认真的在听,想看看哥哥姐姐怎么应对,听到了凌司的消息也不禁有些担忧. 沈淑淑倒是一直锲而不舍的追着食蚁狸跑,似乎在玩捉迷藏,笑得很开心. "淑淑,能不能安静一点."沈仙被她吵的心情更糟了,批评道:"你也来帮哥哥想想办法." 沈淑淑最见不得别人说她,现在被大哥一说,眼睛又开始红了. 第八十一章 和事老 她不敢多说什么,大表哥生气起来很严重. 沈仙提议道:"先回去,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突围,你不是说打架了吗,我们回去帮忙." 打架的话,沈稚闻那么机灵应该没问题,凌司才刚突破,与二弟对上孙英估计也只能自保,沈仙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 "现在时辰已过,他们应该不会打了?"沈曼担心道. 狩猎时约定的时辰是中午,到了时间再争执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沈仙怎么也搞不懂孙英为什么会和二弟起冲突,只希望弟弟能多坚持一会.孙英那人实力很强,沈仙对他印象不太好. 他们继续赶路,以求尽快到达那片被两大奇兽种族包围的林子. 林里的激战还在继续. "孙果明,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竟然帮个外人!"孙英口出不逊,指着堂弟的鼻子骂道. 孙果明又一次当了和事老,这次他是油盐不进,坚决要阻止堂哥和沈稚闻动手,不惜以血肉之躯挡在两人之间,要调解他们的纠纷. 孙扁很倒霉,受了枪伤又被蓝灵狮偷袭,撕下了腿上的一块肉,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沈风天和凌司见到他们暂时不会起冲突,专心与斑泽鹰和蓝灵狮群搏斗,身上多出负伤. 凌司肩膀上的衣服也破了,所幸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沈风天的手臂又酸又麻,快抬不起来了,还在咬牙坚持. "大哥,你不要生气,放下奇器,有话好好坐下来说."孙果明说道. 他当然以劝为主,知道孙英的脾气,不会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收拾. 孙英脸色不善,道:"这是我和这小子的恩怨,你少管,滚一边去!" 沈稚闻自然是跃跃欲试,手持靛蓝长枪,想要从背后绕过,趁着说话的功夫突袭孙英,给他两下. 无奈,孙果明洞察了他的意图,看的死死的,一点机会也没给他. "你不用喊了,先打赢你弟弟再和我过招."沈稚闻见眼下也打不成,开始在言语上对孙英进行骚扰. "就你这作风,连自己兄弟都看惯,可真是个老实人."沈稚闻讥讽道. 他说的自然是孙英想霸占企牛尸体的事,所有的事情也是因这件事而起,不然两家人也不会闹出这样. 孙英气的脸都绿了,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沈稚闻方向一棍打去,也不管在面前胡说八道的堂弟,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孙果明知道大哥是真的生气了,但他必须要阻止两人之间的矛盾,有着自己内心的坚持. 眼见长棍快挨到他脑袋了,孙果明也不可能会对孙英动手,只好举长鞭抵挡. 但这一下,势大力沉,是那么好挡的? 最终孙英收住了棍势,不然这一棍下去,非死即残不可. 沈稚闻懒得管他们手指相残的破事,掉站马头去帮二哥. 对于孙果明的所作所为,沈稚闻也只是觉得他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孙扁在一旁也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好默默的收集奇兽尸体,希望这次狩猎可以胜出. 既然架没打成,赢他们川氏一粒金贝也不过分! 孙果明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咬着牙准备死扛. 过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觉得很纳闷.睁眼一看,孙英已经在和蓝灵狮厮杀,把气撒在了狮群上,一下子就干翻了两头雌狮,将狮群打的落花流水. 不得不说他实战经验丰富,五头蓝灵狮把他围住,旁边还有两头斑泽鹰不断骚扰,也奈何不了他. "大哥就是大哥啊,还是那么厉害."孙果明松了口气,发出一声感叹. 这次的事情总算是被自己阻止住了,孙英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恨透了他,在外人面前落了自己面子,帮了沈稚闻. 不过,孙果明也算是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换了一种方式帮助沈稚闻. 现在他心情舒畅,连周围的空气也感觉清新了不少. 孙果明大喝一声,提起精神,往孙英所在位置冲去,帮他解围. 此时场上的形势依然严峻,杀到现在,是个铁人也要累垮.尤其是刚才还经历一场打斗,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体力开始不支了. 斑泽鹰依然是无穷无尽般涌现,如果身处丛林上方,就会发现远方有一道道黑线从四面八方飞来,成群结队的来到中间的一个"点",也就是这片林子. 蓝灵狮群的数量没有损失多少,刚才众人在打斗时,它们只是负责潜伏和偷袭,有策略的等人类内斗结束后,和斑泽鹰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发起进攻. 这是狮王的命令,没有谁会违抗,因此,它们现在还在场边游走,寻找机会. 不过,疯狂的斑泽鹰发起疯来连蓝灵狮也照杀不误,倒是给狮群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孙英就是盯到了这一点,所以主动去找蓝灵狮,毕竟被这些畜生追了一路. 虽说是有意而为之,但也没有人想被它们一直威胁,干脆早点清理掉这些麻烦. 两家人马都尝试了数次突围,都被两个兽群挡了回去.只要他们的位置稍微发生了变化,就会马上引来陆地上蓝灵狮的骚扰,斑泽鹰很快就会赶到,继续发起进攻. 蓝灵狮群不想众人轻易逃走,要利用斑泽鹰消耗众人的体力和意志力,但它们没想到最先遭到攻击的会是自己,一下子数量锐减. "先杀蓝灵狮,它们太烦了."沈风天喊道,振臂掷出弯刀,追上了负伤的蓝灵狮, "噗"的一声,弯刀准确没入了蓝灵狮的脖颈,刀尖从咽喉处透出. 蓝灵狮挣扎着跑了几步,停了下来,想尝试再跑,发现走不动了,四肢无力,最后轰然倒地. 沈稚闻的坐骑发挥了不少作用,盘马顶着一对漆黑如墨的鹿角,不断放出一个个雪花状的图案,直奔蓝灵狮群,不少蓝灵狮躲避不及,影响了速度,被强制性的牵引着,自身如陷泥泽. 一支支翠绿色的青蛇月箭飞向蓝灵狮,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贯穿了蓝灵狮的脑袋,带起连串血花. 个个命中,箭无虚发. 不甘的蓝灵狮临死前只来得急发出一声悲鸣,便彻底倒下了. 要说关同凌司的箭术,那是进步神速.完全是在生死搏杀的关头领悟到的技巧,兽群的围攻不断压榨着他的专注力意志力,逼迫着他不得不开箭自保. 开弓多了,也就熟悉了自己的奇器,熟能生巧嘛. 现在的他,完全可以通过感觉做一些较为高难度的箭术. 沈稚闻偶尔见他露出惊艳的一箭,不禁产生了好奇,自然而然的和凌司搭上了话,两人有说有笑,配合的还挺有默契. 一旁的沈风天倒没想到这两个刚见面就玩的这么好,大有意气相投之势. 林中有数头斑泽鹰垂直落下,撞断了几条树枝,直接砸在地上,身上鲜血淋漓,伤口位置有个血洞. 有鸟类相互打斗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林间. 它有着暗金色的瞳孔,深红色的鸟喙张合间,上下颌像木板般厚实,身形如苍鹰般庞大,足有三丈长,羽毛上有一层金属般的厚膜,赤红色的爪子刚刚洞穿了一头斑泽鹰的头颅,直直的插在里面. 大表哥的坐骑赶来支援. 而场上另外一个方向的孙氏三兄弟,尝试了四次突围,凭借着孙英的长棍硬生生的冲开了一条血路,不过又被蓝灵狮拼死赶了回来,蓝灵狮王亲自拦截. 蓝灵狮王黑嘴红舌,全身呈蓝灰色,顶着蓬松的洁白鬃毛,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它一声狮吼,震得树叶簌簌落下,巨大的音浪直接逼退了孙氏三兄弟,形势前所未有的严峻. 孙扁的伤势更加严重了,包扎伤口用的布条直接被震裂,凝固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流不止. 孙英赶紧回防,帮堂弟打掉了一片斑泽鹰,这些都是闻到血腥味过来的,数量不少. "大哥."孙果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要不我们和川家的人会合,人多点方便突围." "你想去就去,滚!"孙英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以实际行动作出回应,一棍扫下,打碎了蓝灵狮的一条后腿,长棍伸出,捅穿了它的咽喉,露出一个斗大的血窟窿. 周围的蓝灵狮都被召唤了过来,狮王准备狩猎! 突然,林子里有一种异常的气息,蓝灵狮身后引起了骚动,平地里刮起了一股怪风,风中混杂杂着一种银色的物质,似沙非沙,不少蓝灵狮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甚至开始相互撕咬. 孙英最先发现了异样,趁着狮群大乱,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准备第五次突围. 他抡起长棍杀的蓝灵狮抬不起头,没想到却在途中遇到了熟人. 方家的方轮绅坐在银壳蜗牛背上出现了. 这只银壳蜗牛通体如红玉,身上的每一片纹路都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头部长有两对触角,一长一短,眼睛长在长的一端. 第八十二章 方氏 它背上的甲壳比石碾子还要大,上面色泽银白,闪烁着奇光.一条条暗红色的螺旋纹路非常工整,像个靶子.越往甲壳中心处,银色光芒便愈发浓郁. 方轮绅的坐骑是和别人对赌赢回来的,不是一只,而是一堆. 留下这只血脉最纯的,其他的都分给了兄弟姐妹. 银壳蜗牛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怪风就是它自行引发的,混杂在空气中的银色物质也脱落自它背上的甲壳. 平地卷起的怪风模糊了蓝灵狮的视线,也影响了斑泽鹰在空中飞行的状态. 这是银壳蜗牛独有的银砾风暴,是一种天赋技能. 不少斑泽鹰翅膀一折,受风中银色物质的影响,直接偏离了预设轨迹,往旁边的树枝上砸去,有的直接撞的七荤八素,还有的直接送到孙果明鞭子上,被抽的四分五裂,羽毛乱飞. 蓝灵狮王下令重整队伍,暂时避开这股怪风。 方轮绅手执纸扇,抱拳施礼道:“好久不见,孙英兄,没想到今天你们和川氏都来狩猎。” 孙英对他印象不好不坏,现在或许可以脱身,他把目光投在方轮绅脚下的坐骑,道:“别来无恙,不知轮绅兄是否可助我们脱困,眼下我们与这群畜生搏斗了许久,堂弟也受了重伤,还望兄台相助我等。” 他语气诚恳,态度很好,方轮绅笑道:“没问题,我们出去再叙。” “实在是感激不尽!”孙氏三兄弟欠身谢过。 方轮绅往脚下一跺,银壳蜗牛身上银光更盛,发出璀璨的银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在其银壳上,一条条暗红色的螺旋纹路如漩涡般转动,中心处露出了一个小孔,吹出一卷风,把孙氏三兄弟收进了里面。 方轮绅依然手拨纸扇,放于胸前,并没有随他们进去,淡淡的对坐骑说了一句:“走,往北行十里。” 银壳蜗牛头上的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辨认方向,红玉般的身躯一阵摇晃,竟然直接离地而行,越走越高,在空中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红色痕迹。 剩下的蓝灵狮群可不愿作罢,直接凌空跃起,要拍它下来。可哪有那么容易,一股怪风把他们吹的须发皆飞,辨不清方向。 至于斑泽鹰就更不用说了,没长眼的直接被银壳蜗牛撞飞,它的速度可不比斑泽鹰慢多少。 狮王大吼一声,望向川氏等人,恼羞成怒,下达了进攻命令,拿他们出气。 一头头蓝灵狮气势汹汹,穿林掠石,首先找上了沈风天。 沈风天脸上脚上都有爪痕,结了厚厚一层血痂.他大喝一声,弯刀急挥如,一道道弯月般的刀光劈出,抵挡着数头蓝灵狮的攻势. "汪汪汪!" 大黄狗护主心切,目眦欲裂,扬脖一声狗吠,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从侧方扑倒一只蓝灵狮,狗爪子直接破开了对方的腹部,肠子腰子流了一地. 盘马也是头顶一晃,漆黑如墨的鹿角再次凝结出雪花状的图案,指向发疯的蓝灵狮群. 这一次,它直接困住了十三头狮子,头上的鹿角彻底褪去颜色,身上的毛发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无法继续施展了.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沈稚闻拍马狂奔,迎向狮群,眼神坚定,毫无惧意,长枪如龙,直指前方. "唰" 靛蓝长枪喷吐奇光,如蓝龙翻身,贯穿了两头狮子的躯体. "嗖嗖嗖"三支青蛇月箭从他身后飞来,准确的命中身旁的蓝灵狮,在其头颅上留下一个裂口. 沈稚闻回头,朝凌司竖起了大拇指. 凌司在树下咧嘴一笑,再次开弓. 两个人配合上越来越有默契了. "沈风天!,快来这边."有个小孩在远处招了招手. 这小孩身材、相貌和方轮绅极其相似,坐在另外一头银壳蜗牛上。 他就是方轮绅的弟弟,方力廷。 沈风天瞧他这样,当然知道是来接应自己的,赶紧隔空传话。 空中的斑泽鹰忽然一头栽在凌司身上,吓了凌司一大跳。 他下意识放箭,将这头猛禽钉在另外一棵树上,赶紧摸了摸头发,嘴里喃喃道:“没有沾到鸟粪?” “凌司!快叫稚闻过来,我们要走了!”沈风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他快点准备。 撤退?凌司赶紧放了个空箭。 沈稚闻在前方杀的兴起,全身上下满是血迹,头上也沾了几撮白白的鬃毛。 凌司连放了几支空箭,沈稚闻察觉到异常,回马遥望,他已经杀到深处。 凌司在向他招手。 难道有其他变数?沈稚闻带着蓝灵狮绕了几圈,回到了凌司所在的位置。 “走!”他伸出手,一把将凌司拉上马背。 他看到了方力廷,还看到了二哥在旁边对着他喊,可惜风很大,没听清。 周边刮起了一股股银砾风暴,越是靠近中心,风力越强,许多斑泽鹰已经清醒了过来,眼中的腥红褪去,不再纠缠,纷纷离开。 蓝灵狮王不想放弃,率先冲了过去,要阻止沈稚闻。 红头银壳蜗牛身上的暗红纹路如漩涡般转动,露出的小孔把三人收了进去,银砾风暴同时刮向狮王,不过作用并不大。 狮王受到的影响很小,一声狮吼,望着银壳蜗牛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还真是锲而不舍,不死不休。 空中的银壳蜗牛似乎发现了狮王的意图,一个转身,调整了方向,只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在天边,慢慢消散. 林中能听到狮王一声声的怒吼,一棵棵树平白无故的倒了下去,鸟雀无声. 等到川辽和哥哥姐姐们来到这里时,已经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有许多奇兽在吼叫,在争斗,互相撕扯着兽尸身上的血肉,样子丑陋极了. 黑鹳张开嘴巴在吞食蓝灵狮的尸体,旁边飞来了一头秃鹫,探出脖子,一口咬住了它嘴上的肉食,两头奇兽不肯让步,来回撕扯,脖子一鼓一鼓的,拼命吞咽,最后大打出手,羽毛飞的到处都是. 还有不少没见过的奇兽也在这里集中出现了,绿毛狒狒的势力最大,一个个翻着跟斗,有的直接扯下斑泽鹰的翅膀,吃的满嘴是毛;有的直接偷袭,抓住了秃鹫的脚,在原地呼呼的转上几圈,狠狠的砸在树上;也有的在草丛中埋伏,猎杀过往的奇兽.蓝毛山猪就很无辜,刚遁着血腥味赶过来就被绿毛狒狒一棍敲晕,直接剥了皮送给小毛猴做新衣裳. 有头白腹蜘蛛实力很强,体型庞大,通体雪白,连绿毛狒狒也不敢招惹.也不知道它在哪里爬出的,只见它在十几棵树上结了张花花绿绿的巨网,垂下一条白色丝线,把斑泽鹰一块一块的运上网中,连几头蓝灵狮也被它结成了茧,绑在竹子般大小的长腿上,拉到了树上慢慢享用. 不懂事的小狒狒爬到树上,好奇的摸了丝线一把,结果手掌就少了一块肉,吓得尖叫连连,瑟瑟发抖. 成群结队的银翼牛簧蜂赶过来了,围着尸体嗡嗡作响,好不热闹. 地上的奇兽有些也很安静,在外围低头觅食. 就比如这只白皮蓝腿青蛙,嘴巴唧唧的咬着鹰翅,不时发出阵阵脆响,似乎很有嚼头,斑泽鹰尸体上的羽毛都被它吃掉了. 一头土色的犀牛无意中闯了进来,吃了大量鸟肉后,已经走不动了,找了个凉快的地方躺下来歇息,肚子一鼓一鼓的. 有两队鬣狗闻腥而来,浑身雪白,拖着两条细长的尾巴,唇齿外露,吃的更加凶残,须臾间便留下了一片白森森的残骨,比秃鹫的速度还要快. 地面上传来翻土的声音,绿色的蚯蚓从树根下冒出头来,主动暴露在阳光下.一条条化六蚯蚓争先恐后爬到死去的奇兽身上,吮吸着还没干涸的血液和淡红的脑浆. 旁边也有很多爬虫在走动,其中就包括了石蚁、蜈蚣、蚰蜒、毛毛虫等等,这些家伙体型极小,但数量极多,密密麻麻的铺在尸体上面,不停的蠕动,看样子十分恶心. 食蚁狸已经吓得躲在了川辽的脑后,川辽觉得有些恶心,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奇兽聚在一起进食,看样子表哥和凌司他们已经离开了。 沈仙发现了绿毛狒狒,示意众人赶紧离开。这里太多斑泽鹰的尸体了,几乎占了九成,待会都不知道会吸引到什么级别的奇兽过来。万一不小心成为你奇兽眼中的食物,就大大不妙了。 果然,就在他们离开不就后,一头秃鹫王赶了过来,伸开巨大的爪子,抓住了熟睡的大犀牛,撞向悬崖。其他黑鹳见状赶紧离开,这里短暂的清净了下来。 话说方家老大救走了孙氏三兄弟,方家老二救走了川家人马,一起在十里外的戈蓝山汇合。 两家人马走在一堆,又开始起了争执,这次连孙果明都站在了大哥这边。 毕竟有方家兄弟在此,刚好可以做裁判,判定此次狩猎的谁是输家,谁又是赢家。 两家人马分别展示狩猎成果。 第八十三章 战利品 恰在此时,沈曼和沈淑淑赶到了。 “大哥呢?”沈风天问道。 “在路上,他知道你们位置。”沈曼说。 黑鸽并没有收进银壳中,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因此能快速联络到她们,告知具体情况. 首先是孙家的战利品。 孙扁拿出了战利品,两只羚羊,四头野猪,还有四十五头斑泽鹰。 他的亲哥孙果明的就少很多,没有斑泽鹰的尸体,十一头鬣狗和一头蓝灵狮。 最多的就要数堂哥孙英了。 他抖出的战利品足足有小山那么高,黑压压一大片,拨开中间那一层,底部还有其他不同种类的奇兽。 方轮绅数了好久才清算完毕。 四百二十头斑泽鹰,十七头蓝灵狮,白虎十五头,长颈鹿也有七头。 最后还有十九头册风象,老的小的都有。 沈曼一看,眼睛红了,救了沈淑淑的那头母象和它的孩子也在里面,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沈曼指着孙英,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心情很复杂,不然也不会失态. "姐姐,这不是那群册风象吗?全死光了."沈淑淑指着地上说. 孙英冷笑道:"对,有一头差点把你踩死了." "你什么意思?"沈风天不了解情况,问道. "她们在猎杀这些奇兽时,我刚好看见."孙英道. 当时他在小河边转悠,碰巧听到了动静,看到了惊险的一幕. 后来,她们两个离开后,孙英顺势收拾了它们. "怎么?你应该也有,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孙英道. 沈淑淑后知后觉道:"原来你当时在旁边,太可恶了,看到我落难也不救一下." 说完,她捏着小粉拳,扬了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孙英置之一笑,不想和小姑娘计较. 这么大的事竟然到现在才说?妹妹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也没和自己说过!沈风天一把拉过五妹,目光严厉,不停的追问发生了什么. 沈淑淑像个打蔫的茄子,一五一十的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方轮绅蹲在地上拿着银质权衡器在称重,示意弟弟过去帮忙清点. 方力廷道:"我来清点川家的,你们都拿出来." 沈曼心里很不是滋味,脸色又冷了下来,不想做口舌之争.头上的耳饰一闪,把战利品拿了出来. 八只癞蛤蟆、一头犀牛、一条毒蛇、两头银背大猩猩、一头大水牛,还有大量的斑泽鹰尸体。 数量不多,但种类很杂。 说好听点就是姐妹俩战利品,但沈淑淑玩心中,加上没什么经验,实际上都是姐姐沈曼和坐骑的功劳。 “不用数了,两百七十九头斑泽鹰,我记得很清楚。”沈淑淑信心满满。 斑泽鹰的尸体就是她收走的,比起打打杀杀,还是收集战利品好玩。 该算清楚的肯定要仔细点,方力廷的动作没有慢下来,拿着银质权衡器在称重。 沈稚闻很干脆,直接甩出一头深红鳄鱼。 “还有呢?一起拿出来。”方力廷抬头问。 沈稚闻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了。 “四哥你不是杀了很多斑泽鹰吗?大家都有,你的哪去了?”沈淑淑好奇道。 “忘记收集了。”沈稚闻蛮不在乎的说道。 他只说了一部分原因,实际上心里还是怪孙家的。 本来自己运气就不好,灵药没找到,莫名其妙被银翼牛簧蜂追了一路,等到自己杀了一头鳄鱼后,感觉时来运转了,花了点心思对付企牛,没想到遇到孙英这么恶心的老实人,还有什么心情去管这些。 随缘,本来他就觉得白天狩猎没什么好玩的。 "早知道叫上我一声,准收集的妥妥当当的."沈淑淑嘟嘟嘴,有点遗憾的说. 旁边的孙扁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小子才这么点,讥讽道:“看起来很有自信的样子,没想到比我还少。” 沈稚闻白了他一眼,笑道:"我打你也很自信,要不要试试?" "你!"孙扁的脸一会青一会白,被人当众揭短,面子上过不去. 孙英抱着胳膊道:"堂弟,不必和他口舌之争,沈风天,该你了." 沈风天哼了一声,鸟都不想鸟他,径直走到方力廷面前,放出战利品. 一只竹鼠、两只竹鼠、三只、四只··· 整整一大堆,不下八十只,一股腥臭味飘过。 这也太多了!众人傻眼了。 还有十三头斑泽鹰,两头蓝灵狮,三头山猪,要不是孙英收走了那么多战利品,估计会更多。 孙英那四百多只斑泽鹰,绝大部分就是在沈风天那收走的。 所以说,沈风天能有什么好脸色给他呢,不揍他就不错了。 “那,这位小兄弟也是你们川家的,把战利品拿出来。”方力廷说道。 他口中的小兄弟当然是指站的稍远的关同凌司了。 凌司在干嘛,正拿着果子在喂羊驼呢! 这些果子黄的绿的什么都有,是他在路上捡的。 关同凌司正想开口说话,另外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孙扁问道:“他是谁?我都没见过。” 凌司刚要开口,沈风天不乐意了,抬手打住,说道:“他是川家的人,我们家的事也要你管吗?怎么,你想改姓氏?” 他早就一肚子火了,看到孙扁开口,知道他所指何事,想借题发挥。 “不是这样的。”孙扁说的有条有理,道:“力廷兄也在,你应该也没见过?” 方力廷摇头,凌司是生面孔,今天是初次接触。 孙扁也有自己的顾虑,川家老大到现在还没出现呢,谁知道会不会超越自己这边,他可不想川氏赢。 他接着道:“我意思是说,你家临时加人进来,起码要提前和我们打声招呼,要不然也不公平啊。” 方力廷皱了皱眉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新加入的人要先看让他试着玩一把,等他熟悉了,下次再正式比赛。”孙扁直截了当的说道。 沈淑淑听到这条提议,提出了质疑,道:“没有这条规矩,我之前参加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啊,那次你们孙家都不在!” 说来说去还不是不肯承认凌司的战利品,沈风天想顶回去。 凌司拦住了他,示意自己来说。 他是相当无语,看这场上的形势,为了那一枚金贝,孙家的手段是层出不穷,之前狩猎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沈淑淑的遭遇也亲耳听到了。 关同凌司本想表示自己的收获没多少,多数都在沈风天那,毕竟他的注意力都在收集野果这件事上。 不过,眼下两家人要是因为他而吵起来就不太好了。 为了顾及一下沈风天的感受,他改口喊了一句:“我退出,下次再参加比赛。” 沈稚闻听完很不理解,他脾气不好,刚想发难,就被凌司叫了过去解释清楚,免得有什么误会。 既然本人都没有意见,沈风天也不好说些什么,冷冷丢下了一句:“以前没发现,你还挺爱多管闲事的。” 孙扁被他盯着浑身不舒服,不自在的说了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裁判在这听着呢。” 方轮绅已经弄清楚孙家的战利品的总重量,现在就等川家老大了. 结果的胜负并不是有数量决定,而是所有猎物的总重. 沈风天也不是很清楚,道:"等等,快到了." "来了,我们在这!"沈仙的声音在众人头上传来. "呜呼呼!神仙来了!"川辽很开心,手里抓着脚环,肩上搭着食蚁狸,朝下面的哥哥姐姐大喊. 黑鸽收拢翅膀,离地不远时,川辽一跃而下,显然是兴奋过头了. "你小子慢点!"沈仙笑道,松开手,直接在落在地上. "二弟、四弟,你们还好?"沈仙问道。 他拗不过川辽,答应了他的要求,在天上逛了很久,还接近了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很神秘,远远看去有迷雾笼罩,连阳光都照不清楚,很神秘。 他们不敢靠近,因为实力太低,贸然进去是送死行为。 不过也很满足了,起码看了一眼,知道大概是什么样子的,等长大后再去也不迟。这一趟下来,两人心情都很不错,硬要挑毛病的话,就是太晒了,还好黑鸽飞得快! 关同凌司更加激动,拼命的向川辽招手,神色着急,嘴抿抿的,掂着双脚,一副想跳又不敢跳的样子,夹着裤腿,样子很滑稽。 要干啥呢?神神秘秘的。 川辽嘀咕了一句,摆动手臂作冲锋状,跑了两步,靴子一滑,溜出了一尺远。 这就是靴底滑的好处。 接着,他慢吞吞的挪过来,蹲下身子,学鸭子走路,迈着鸭子步,一摆一摆的。 凌司心里着急,心里一直惦记着他,顾不上和他玩游戏,伸手把他扯了过来,道:“姥姥给你的新衣服呢?在哪?” 川辽闻言一愣,怎么一见面问这种问题,想要干嘛? “快回答我,小帅哥。”凌司的脸扭成苦瓜状,还有点憋屈。 川辽看这神情,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连“帅哥”一词都说出来了,肯定是不得了的事情。 第八十四章 争辩 什么姥姥的衣服,不会要拉屎! 关同凌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衣服破了,问你借一件用用." 他自然不会说屁股后面的事,指了指肩膀上的窟窿. "好,我找找看."川辽摸了摸紫玉扳指,手中奇力流淌,感觉随着奇力蔓延,拿出一件最大的. 关同凌司拿在手中扬了扬,道:"谢了啊,小响马." 川辽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还小帅哥呢!现在又改口了! 沈仙很自然打了个招呼:“轮绅兄,廷弟,你们也来了。” 方力廷话不算多,不过看起来和沈仙关系很好,一下来就凑了过去,问林里的趣事。 方轮绅知道两人关系不错,笑道:“闲话少说,先看看你的战利品。” "好!"沈仙也不废话,别起镰刀,从银链中拿出战利品. 大家都等着呢. 八头水獭,四头誉豹,个头不大,都是幼年期奇兽.唯一一头是双尾鬣狗,是他在林子外围偷偷干掉的,还被鬣狗家族追了好久. 不过没用,它们追不上的,谁让沈仙的坐骑会飞呢. 关同凌司换上新衣裳后,神采奕奕的走了过来,川辽在后面小声的骂着:"黑贼司,大黑贼!"等到了大家面前,他闭上了嘴巴,目光被地上的战利品吸引了过去,数量之多,令人目不暇接.碰到不认识的奇兽,他就小声和凌司讨论. 两人有说有笑,偶尔相互间还搞些小动作,比如掐一把或者踩一脚之类的. "慢着,他又是谁?"孙扁眼尖,直接问川辽,道:"你是谁?也是狩猎的吗?" 川辽刚被凌司洒了点沙子进后背,正浑身不舒服,不知道哪冒出个人,莫名其妙的问题. 身上的垃圾还没收拾干净,他脸色不悦,道:"你又是谁?我狩不狩猎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妈!" 孙扁没想到是个小刺头,冷笑一句:"好没家教的小子,出言不逊." 川辽说话一直很快,还没等他说完就噼里啪啦的顶了回去:"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不先介绍介绍你自己,还问我是谁?不觉得很没礼貌吗?你家教很好吗?哦,就你这样家教好,一头撞死算了." 关同凌司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快撞死算了,活着干嘛,浪费钱." 有川辽在身边他感觉舒服多了,不用那么拘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有事川辽兜着.而且,他对这人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话速没那么快,不过那股牛气样可不般,几乎可以说是扯着喉咙在喊,像个破喇叭,脖子上青筋尽现,手指孙扁,说一句话踮一下脚,想要冲过去打人似的. "你!你不得放肆."孙扁气的直瞪眼,这小子嘴巴毒着呢. 孙果明拉了他一把,示意对方还是个孩子,没必要计较. "你什么你,走开啦,看见你就烦!离我那么近干嘛?要送钱给我吗?好啊,快给来."川辽伸了伸手,然后很快缩了回去,道:"哦,不给啊,没钱啊,没钱我走了,拜拜!以后不见." 说罢,转身走到大表哥身边,鸟都不鸟孙扁. 大表哥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走过来,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还不知道他想拿自己当挡箭牌吗? 他瞪了川辽一眼,暗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川辽看他这反应,翘了翘下巴,意思是我没做错什么! 凌司赶紧陪着笑脸挨了过来,粘着川辽,道:"别生气了,我帮你弄出来." 川辽趁着他说话,用自己的大脑袋顶了他一下. "啊,痛死我了." 那一下刚好顶到了下巴,凌司低下头,捂着嘴巴,眼中射出一道幽怨的目光:"我下边的牙齿刚拔掉没多久的,痛死了." 川辽看他的样子不似作假,关心的想要看看. 凌司不肯,扭扭捏捏的,嚷道要赔钱之类的话,死活不给他看. 川辽见问不出什么,直接动手,捅了捅他腰间,小手一松,被川辽看的清清楚楚. 那里光滑细嫩,嘴巴没破皮,嘴里也没流血. "你骗人!我不会相信你了,大骗子!"川辽瞧的很仔细,当面戳穿他的谎言. 凌司眼珠子骨碌一转,赶紧捂住嘴巴,装着很痛的样子,辩解道:"我没有!" "大骗子不要和我说话!"川辽感觉很受伤,又不想理他了. 这两人在一起就是对活宝. 沈仙用胳膊碰了碰川辽,道:"你还有没有战利品?" 川辽摇头,纳闷道:"不是都给你了吗?" "我就随口问问." "沈兄,这位你不介绍介绍吗?"方轮绅问道. "我表弟,他没有,都在我这,直接点."沈仙道. 方力廷点头,从总重量看,这次是孙家赢了. 沈稚闻跳了出来,道:"我不同意!" 孙英冷笑道:"你输不起?别在这丢人现眼." "怎么说话的?"沈风天对这个结果当然不满意,道:"丢人现眼的是你孙英!像个小无赖那样,偷别人的东西." 他说的当然是在林子里那事,孙英趁他被奇兽围攻,当着自己的面,大摇大摆的收走了脚下的斑泽鹰尸体,那神情,嘚瑟着呢! "怎么,输不起就是输不起!你还想赖账?你才是无赖!"孙英现在心情很好,不介意跟他针锋相对,故意刺激他. 明眼人都看到的结果,结果还要方家做裁判,孙英不以为然,觉得多次一举. 狩猎本来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甚至会危急性命,时辰一到,一切都应该由结果说了算. 孙果明站了出来,想说句公道话,直接被孙英骂了回去,扬言再乱说话就打断他的腿! 沈稚闻看不下去了,道:"你怕他乱说话,还是说实话,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 方轮绅见两家对结果不满意,很有经验的道:"两位别吵,有矛盾就慢慢说,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传统,先冷静下,不要动手." "对,你们既然让我们当裁判,就要听我们的,一个一个来说."方力廷点头道. 其他人安静了下来,表示同意. "好,轮绅兄,你评评理."沈风天先开口,脸色涨红,似乎有无穷怒火,欲一吐而快. 方轮绅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发言. "孙英刚才在我们遭遇斑泽鹰暴动的时候,不单不帮忙,还引来蓝灵狮群,让我们陷入险境,这是其一."沈风天伸出两根手指头,道:"其二,他不单引来了麻烦,自己不解决不算,还趁我在与奇兽搏斗时,收走了我脚下的大量斑泽鹰尸体,就在那,这些有三分之二都是我们自己解决掉的." 他越说越激动,回过头直指孙英道:"大家做朋友也有几年了,你说这种人不但引狼入室,给自己人制造麻烦,而且趁朋友危难之际落井下石,你说说该怎么办?简直非人哉!" "你才非人,你川家都非人!"孙扁可不想让他骂下去,出言相撞. "别吵!"方轮绅把手压了压道:"让孙英先说,其他人安静." 孙英讥笑道:"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们赢了,你们怎么骂都行,我不想做口舌之争." "你是不敢说,说多错多,让你的弟弟说你敢吗?"沈稚闻直接回怼. 方轮绅皱眉,道:"根据目前风天兄所说,你这种行为的确是不妥的,如果不加以说明,在影响公平的情况下,我会更改结果,所以,你有必要说出来." 他岁数不大,但在赌场经常帮忙,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听着就觉得烦闷. "你第一次来参加狩猎!什么规矩,你妹妹杀小象讲规矩了?尸体上写着你沈风天名字了?别人不能拿?" 孙英不说话则以,说话如炸雷般,震得人耳朵嗡鸣. 他接着道:"有能者当仁不让!狩猎还是个讲道理的地方?简直愚不可及!狩猎不是它死就是你亡,尸体谁有本事就谁拿,你自己没收走,还要我提醒你?" 他有意对着沈风天大喊,看起来不太冷静.但细细留心,旁人会发现他有指桑骂槐的嫌疑,在说方家多管闲事. 沈淑淑被气的不轻,喊了一句:"你卑鄙小人,利用我们试探虚实还见死不救,无耻下流!" 她还想出去理论,被沈曼按住了,示意她不要冲动. 方轮绅三岁就在赌桌上睡觉,什么人没见过,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故作不知,决定先静观其变,道:"孙英你说的也有道理,尸体谁拿走算谁的没错,但听说你引来蓝灵狮群是怎么回事,做人也不能这样,你这种行为很有可能会令朋友有生命之危,必须要解释清楚!" 说完,方轮绅变了张脸似的,不再和颜悦色,严肃了起来. 好一个方轮绅!这本事也没谁了,孙英双眼虚眯,看向沈稚闻道:"这件事就要问他了,是他先违反规矩,私自处理企牛尸体,喂了给蓝灵狮,引发了狮子的兽性,我们被迫逃走,根本就没有引狼入室一说!" 第八十五章 输赢 孙扁看了堂哥一眼,不禁佩服他颠倒黑白的本事,心里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是曾经说过要平分,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肯定是站在自家人这边. 孙扁内心很坚定,在一旁附和,说可以作证,堂哥所说绝无虚假. 沈风天可不想方轮绅一句话就揭过偷尸体的事,马上出声:"尸体的事根本就是趁人之危,换作是你,当面收走你的战利品,这不是故意挑衅吗?" 这句话他是问方轮绅的,语气还算平和,不过说的斩钉截铁,没有让步的余地. 沈稚闻可没他那么磨叽,直接来到孙家的战力品旁,手腕处镯子一闪,收走了全部战力品,就那么背着手站着,说了一句:"结果还没出来,孙家的战利品被我收了,我们反败为胜,认输孙英!" 大伙都看了过来,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 孙英像看傻子似的看他,道:"你在唱戏呢,多此一举." "快点拿出来!"孙扁义正词严的说道. 方轮绅也劝道:"别激动稚闻,你何必耍脾气呢,大家都看着呢,别闹." 沈仙只是在一旁静观,没发表任何意见,他知道四弟会有办法的. "诶,你有句话说对了."沈稚闻拍了拍手掌,似有赞赏之意,指着孙英道:"他就是把你当傻子,好糊弄,玩的你团团转呢,大傻子!" 他直言不讳,就这样盯着方轮绅,想看他有什么表示. 方轮绅欲言又止,强调道:"本裁判公平公正,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他是不是承认了收走尸体?你说说看."沈稚闻问道. 方轮绅点头,这一点他听得很清楚. "既然承认有能者当仁不让,那我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方式一模一样啊."沈稚闻又问. 方轮绅道:"你这样不符合规矩." "对不符合规矩!"孙扁附和. 孙英讥笑道:"你这样是脑子有问题." "规矩?什么规矩,刚才他没阻止是他没本事,怎么是没规矩呢?"沈稚闻反问道:"按他说的,我们之前没收走是没本事,现在收走是他的问题,关我什么事呢?是你任由他胡闹." 孙英一点也不紧张,耸肩道:"现在狩猎已经结束了,你再搞这一出有什么用,自欺欺人吗?" 方轮绅抬手打住了他,示意自己想一想. 最后叹了口气,道:"是我考虑不周,孙英当面收走你们的战力品,的确不符合道义。这样,我也不知道具体数量,你们孙家协商一下,陪回一些斑泽鹰给川家." 他两边都不想得罪,让双方协商一下,互相让步. "让步,想都不要想."孙英很直接,不承认这种说法. 孙扁骂道:"你听他忽悠呢,这小子的嘴漱过油,能说的很." 方轮绅脸色冷了下来,道:“不想协商就听我的,别浪费我时间,老规矩!” 所谓的老规矩是裁判有权决定战利品是否有效。 这样一来的话,川家可能就反败为胜了,因为斑泽鹰不算进去,孙家没多少战利品,没有绝对的优势。 “不行,他的可以无效,我姐的必须有效。”这次轮到沈稚闻提出反对。 “给个理由,别一会一个样。”方力廷都不耐烦了。 沈曼没想到弟弟会提起自己来,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他会乱说什么。 “理由只有一个,时间!”沈稚闻说到了关键。 “时间?”方轮绅重复了一遍,想听他说下去。 沈稚闻道:“中午!我姐已经在这个时间之前走了,证明她手里的斑泽鹰有效。” “而孙家的斑泽鹰无效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是中午过后才收集的尸体,于情于理都应该作废。” 方轮绅望向一直没说话的孙果明,若有所思。 沈风天诧异的看了四弟一眼,这小子行啊,倒没看出来观察的这么仔细。 “你在放屁呢,我们早就到了。”孙扁忍不住了,在一旁叫骂。 孙英恨不得一棍砸死这小子,道:"这个理由无效,没有什么一部分有效的先例,以前都是同一种类的奇兽作废,我们不服,这分明是向裁判要特权!" "拿以前说事?"沈风天讥讽道:"以前你还穿开裆裤呢,现在都学会偷东西了." 川家的人哄堂大笑. "你以为你是裁判呀,裁判最大." 沈淑淑也忍不住,她个子不高,但会动脑子。 她直接骑上羊驼,居高临下的指着孙扁和孙英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连川辽都没想到她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你个大无赖,只会欺负小姑娘,连时间都不记得,下次能不能带脑子?” 沈淑淑样子可爱的像个布娃娃,但骂人也是相当有经验,一个脏字也没有。 “停!” 再这样下去耳朵都要生茧了!方轮绅听得很难受,两家人打起嘴仗来,比放鞭炮还要密集,他宁愿这两伙人马打一架. “你们孙家的人都坏透了!”沈淑淑气鼓鼓的补了一句,心里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 她拨了拨额前的卷发,擦了把汗。 这天气也太热了! 方轮绅整理了一下思绪,冷静了下来,道:“我问一个人就知道了.” "谁?" "随便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家人都没意见. 方轮绅看向一直躺在牛背上的孙果明,就他没说过话. "我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方轮绅走到他面前,问道. 孙英没想到裁判会这样做,立马给了眼神孙果明,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孙果明点了点头,道:"我们确实是在差不多中午的时候进去的,具体记得不太清楚." "如果要保留沈曼的,那我们的也要保留."孙扁松了口气,趁机插嘴. 方轮绅心中了然,做出了所有斑泽鹰尸体作废的决定,理由是孙家做法不道义,沈曼的斑泽鹰由于没人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所以不予保留. 沈稚闻忿忿不平,这方轮绅就是个糊涂精,这样一来,川家的胜算也没多大. 因为刚才收孙家的战利品时,他发现了孙英有不少蓝灵狮. "稚闻,把孙家的战利品通通放出来,除了斑泽鹰."方轮绅说道. 沈稚闻不情不愿的把战利品甩了出来. 孙扁赶紧上前清点,质问道:"蓝灵狮的呢?怎么被你吞了,快交出来!" 沈稚闻抱起胳膊,歪着脑袋没有理他. "稚闻,还有什么事吗?"方轮绅见他这样,估计还要继续发难,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毕竟刚才问的蓝灵狮的事情双方都避而不谈,当中肯定有大问题. 方轮绅首先发问:"孙英,你刚才说蓝灵狮怎么了,再说一遍." 孙扁走过来,在堂哥耳朵边低声说了句话. 孙英听罢,不动声色的说:"沈稚闻与我们联手,结果私自将企牛喂了蓝灵狮,引发狮群暴动,我们被迫逃走,绝对没有故意引祸一说." 其实蓝灵狮不算也没关系,孙扁刚刚和他说了,没了也能赢,重量差距不明显而已. 这句话让他也有了底气. 沈仙一直都在静观其变,到目前为止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多数是和川辽肩膀上的食蚁兽说着话,好像不关他事的样子. 沈稚闻最受不了这种混淆是非的话,他快步走到孙果明面前,直接把他揪了出来. 孙果明明显受到了惊吓,脖子被衣领勒的发红. "你敢!"孙英欲上前去. 孙扁一把抓住了沈稚闻手腕,喝道:"放手,你想打架是不是?" 说罢,他直接张嘴,一口往手腕处咬去. 沈稚闻怒目圆瞪,气不打一处来,一句话也没说,挥出一拳,直接砸在孙扁鼻子上,弄得他马上见红. 孙扁怪叫一声,像头被激怒的犀牛,低着头要找沈稚闻拼命. 方轮绅拦腰抱住了他,免得他冲动. 另一边方力廷也冲了过来,想要阻止沈稚闻进一步疯狂的举动,不料背后长棍当头打来,要是被命中,估计不死都脱一层皮. 疯了这是!方力廷赶紧躲闪. 沈稚闻巍然不动,长枪祭出,"咚"一声,挡住了孙英的长棍. 现场局面更加混乱了,一个个手执奇器,怒目而视. "呼" 一股股怪风平地升起,吹的飞沙走石,落叶如刀. 方力廷适时隔开了他们双方,免得真动起手来. 银砾风暴其实是从银壳蜗牛嘴里吹出,只见满身晶莹如红玉的蜗牛在摆动触角,嘴里的缝隙透出一股股怪风,风中掺杂着银色物质. 不一会,场上就安静了下来. 方轮绅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长松了口气.孙英这厮,比牛的力气还要大!差点就拦不住他. 做这种裁判就是窝囊!方家两兄弟脸上都不好看,显然要动真怒了. 在赌桌上何曾受过这种鸟气! "你!取消参赛资格!"方轮绅动用了裁判的权利,直接踢他出局. 沈稚闻不在乎,把头扭过一边去. 孙果明在他身边,低声的说着什么. 方力廷一头冷汗,也指着孙英道:"你也是,敢打到裁判头上,取消资格!" 他几乎是喊了出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孙英,那一棍下来,根本就没打算避开自己. 疯子!这是方力廷得出的结论. 孙扁不答应了,抗议道:"凭什么这样做,明明是这小子先动手,你这是在包庇!" 他破罐子破摔,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方力廷立马就毛了,手指头快指到了孙扁的鼻尖上,骂道:"你问问你堂哥,看他是不是要连我一起砸!" 孙英面无表情,不介意矛盾闹大,道:"谁让你挡道呢,本来就是打那个废物的." 他一语双关,间接骂了方力廷是狗. 方轮绅听的很清楚,本来就被孙英气得不轻,现在还敢说风凉话,骂道:"你们马上交了金贝滚蛋!我不想看见你们." 什么玩意儿,连他弟弟都敢骂!不知死活. "我们是缺方珠的人吗,我们只是要个说法!他沈稚闻动我哥干什么,你问过他了吗?什么事都怪我们,岂有此理!"孙扁还在嘴硬,不肯示弱. 还是小堂弟机灵,孙英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啪" 方轮绅展开纸扇,十分烦躁的频繁摇动,自顾自的说了句话:"沈稚闻,你快点解释,这裁判我一刻都不想当了!" 实在是麻烦的很! 大量战利品的腐臭味吸引了许多苍蝇,不少猛禽在空中盘旋,试图分一杯羹. "赶紧把他们收起了,臭死了!"方轮绅快要抓狂了,他可不想被当做猎物. 沈稚闻笑道:"这件事情由他解释最合适,你说." 孙果明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走出来,不敢望向另外一边,不用看也能想象到孙英慑人的目光. 不过,事实上是怎么样的,还是要说清楚,不能随便冤枉别人. 这也算是孙果明在狩猎时明悟的一个道理,做人嘛,要光明正大! 当下,他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认真回答方轮绅的提问. 听罢,众人一时无语. 沈稚闻没错吗?当然有,错在做事冲动,但他以身犯险,差点被企牛杀死,救了孙果明的命,功大于过. 还好孙果明有良心,主动坦白,以身犯险救沈稚闻,还积极化解两家的矛盾. 只是,有许多事情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人微言轻,有心无力. 孙扁呢?说他有错,不单是临时反口,违背双方约定,还反口作假,帮助孙英说谎,行为相当恶劣. 而罪魁祸首孙英,就大错特错了,仗势欺人,只字不提堂弟遇难的事情,根本不在乎沈稚闻的感受,利益至上,连沈淑淑遇害了也没帮忙,反而颠倒黑白,将自己的过错推的一干二净,把脏水往沈稚闻身上泼. 这种行为连方家两兄弟也看不下去了. 方轮绅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孙家的人敢来自家赌场,没有输到裤子都脱掉都不能出门. 见孙英还在沉默,方力廷直接过去收取费用. "给!"孙英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驴着张脸,很不情愿让孙扁付账. 方力廷觉得他的做法是相当恶心,没好气道:"你是青光眼还是白内障,他们七个人,你给四粒,又想耍什么花样?" "打发乞丐呢!怎么说你们孙氏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怎么就出了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子孙." 方轮绅见孙扁又想找茬,已经忍无可忍,直接撕开了脸皮开骂. 第八十六章 散心 孙扁被他骂的一愣一愣的,根本没有准备. "我们没给错,之前说了,增加人了要提前说出来,沈稚闻出局了,当然是四粒啊!" 沈风天气笑了,道:"看你也不像缺金贝的人,怎么这么小气呢?还是孙家衰落了?" 一直没开口的大表哥说话了:"你还是别说这种没用的规定了,之前狩猎就没有这一条,是不是,方兄." 方氏两兄弟现在站在了川家这边,表明了立场,道:"从来就没有这么一说,我只看到有人耍赖,是不是,弟弟?" "大哥,我也看见了,有人是输不起啊."方力廷应道. 方轮绅拢起纸扇,点了点孙英胳膊,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传到其他几家人的耳中,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和你们玩."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明确了,分分钟可以踢孙家出局. 孙扁还在装糊涂,道:"他们川家有七个人狩猎,我们才三个,不公平,一点优势都没有,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这话明显词穷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方轮绅笑道:"这个只能怪你没带够人,又没有规定人数,你怨谁也没用,别说废话,快点给钱." 他根本就不在乎孙家的态度,既然已经翻了脸,自然要多帮川家找些好处. 说不准,还能怂恿川家的人赌两把,一起热闹热闹.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摆明就是帮川家,要不剩下的你出."孙英现在也无所顾忌,反正钱出了,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完. 这个方轮绅,还真是个墙头草!见风使舵的本事更加厉害了. "牙尖嘴利,以为你很牛逼?"方轮绅不想忍了. 这次过后,他是真不打算和孙家的人玩了,没意思. 平地响起风声,一旁的银壳蜗牛快速吐出一片银砾飓风,银壳上的暗红螺旋纹如漩涡般转动,将川家的人全部收了进去,以免伤及无辜. "我来领教一下你的厉害!"孙英手臂一震,立起长棍. "轰" 长棍如擎天柱般插在地上,任风暴再大,也纹丝不动. "大哥我支持不住了!"孙扁已经被风暴吹倒在地,吹的面目全非,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样子十分狼狈. 孙果明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衣服鼓的像个风袋,猎猎作响. "快走,我会去找你们的."孙英严阵以待. 方轮绅坐在银壳上,蜗牛悠闲的吹着风暴,头上的触角到处乱转,似乎不担心对方会逃走,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不少树木接连倒下,风力越来越大,银色物质随处可见,稍一触碰就可以割断树枝. "还敢大言不惭,早就看你不顺眼!"方轮绅见孙英还在死撑,冷哼道. 孙英无力他顾,双手紧攥长棍,竭力抵挡. 强烈的风暴吹得他全身凌乱,眼皮盖住了眼睛,根本睁不开,孙英刚想张开嘴巴,就被一股怪风吹得上唇贴住了鼻子,耳朵处还被银色物质刮中,少了一块,冒出的鲜血一下子就吹飞了. "哥,是不是有点狠了."方力廷在一旁说道. 银壳蜗牛的威力他是知道的,威力无比,孙英不可能承受得住.尤其是在银砾风暴形成后,更不可能脱困,只能任人宰割. 方轮绅一展纸扇,悠闲道:"你放心,闹不出人命." 他对孙英是相当失望,自己亲自救他,还不识好歹反咬他一口,这种没眼色的人,不给他点教训,还以为牛上天了. 反观沈稚闻,虽然脾气臭了点,但起码取消资格后不再闹事. 就孙扁事多,老是挑刺,搞得他像收了川家黑钱似的,那副表情就像赌场里那些输钱的小白,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堂堂方家大少爷也是要面子的好!有什么手脚下人做就行,还用自己亲自出马? 方轮绅打量着不远那颗榆木脑袋,道:"刚才他没伤着你?" 方力廷伸出一根手指头,摇头道:"差一点,还好我闪的快."说完,还心有戚戚的拍拍胸膛,显然是真的吓到了. "哼,连你都敢动,不知死活的东西."方轮绅拍了拍坐骑道:"再大点!" "老人家说的话有道理'小时候多吃点苦,才容易长得高.'"方力廷笑道:"他以后会感谢我的." 银砾风暴还在肆虐,周围的树木基本上变成光秃秃一片,不断有树木被怪风连根拔起,连鸟兽都不敢靠近. 孙英倒是很硬气,一声不吭的坚持着,被风吹的整张脸都没了血色,白的像一张纸,脸上的皱纹比八十岁的老人还多,皱得不成样子. 他的双脚早已离地,整个人在空中凌乱,只靠着一根长棍在死守. "哈哈,哥,他裤衩掉了."方力廷笑得合不拢嘴,还没见过孙英有这么狼狈的一面. 方轮绅也笑的前俯后仰,直不起腰来. 风声掩盖了一切,孙英虽无法观察周围情况,但脑海中已经脑补了现实中差不多会出现的情况,方家兄弟肯定在幸灾乐祸! 他在心里发狠,有朝一日一定报回这一仇. "哥,差不多了,再搞老爷子问起也不好交代."方力廷说道. 他倒不是帮孙英说话,只是担心事情闹大会禁足,失去自由. 方轮绅细细欣赏着孙英的狼狈样,点了点,示意银壳蜗牛停下. 风暴消散,露出周围一片荒芜,残枝碎木到处都是. 孙英身上破破烂烂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木石所刮的痕迹,鲜血淋漓. 方轮绅仰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用鼻孔对着他说话:"别说我不给你面子,不然就是川家的人都看到你这副残相." 方力廷丢了件衣服过去,道:"换了." 孙英现在视线有点看不清楚,眼前白茫茫一片,只能大概的摸索着. "哥,他怎么了?"方力廷觉得不对劲. 方力廷摆手道:"没事,他眼睛过一会就好了." "呕"孙英一扬脖,吐出一口鲜血,洒在了地上. 这是刚才他被大块的石头砸出的内伤,现在胸口还闷着呢. 方轮绅极其嫌弃的倒退了几步,捏着鼻子道:"愿赌服输,快点!" 孙英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他一抬手,两粒金贝飞出了袖口. 方轮绅眼中放光,小心翼翼的接过,习惯性的塞到牙里咬了咬,再看看成色,满意的点点头. "走啦哥,别理他."方力廷始终有点做亏心事的感觉,拉着方轮绅离开了这里. 可怜的孙英,内伤再次发作,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方家两兄弟离开了戈蓝山,前往一处秘地,那里环境优美,凶兽猛禽不多,较为清静. 眼下烈日当空,天气酷热,不找个地方凉快凉快也说不过去,毕竟大家都没有下山的打算. 秘地在一片瀑布旁,山泉汇聚,水声鼎沸,的确是避暑的好地方. 现在已经是下午时间,难得来到这种好地方,当然要尽情放松下. 沈稚闻和关同凌司在摘果子,沈曼和沈淑淑两人坐在溪边有说有笑,小手很灵巧,在编织着花圈. 沈仙和方力廷比赛游泳,两人你追我赶,一个不小心,方力廷差点划伤了脚. 方轮绅和沈风天在撒网抓鱼,已经有了不少收获.鱼不算大,也有手掌宽,晚上可以拿回去熬个鱼汤或者烤来吃. 川辽和食蚁狸玩的很开心,在树上爬上爬下,寻找鸟蛋.可惜看到几次是类似鸟窝的存在,等爬上去才发现被骗了. 狩猎时的紧张心情在这片山水间得到了放松,看着隆隆作响的瀑布从眼前流过,再落向远方,身心都能得到洗涤,感受到一种自然的美. 瀑布从一处处山崖落下,聚在低洼处,水满则溢,由高到低经过各级山崖,水面不算宽,但落差大,流速快. 溪水清澈如镜,沈曼掬起一些整理容颜,重新梳理好头发.妹妹很淘气,趁她忙着的时候,光着脚丫在她的衣裳上重重的印了两个足印,弄得裙摆湿漉漉的. 沈稚闻觉得身后川辽的宠物很眼熟,问道:"凌司,那个食蚁狸是你们从出雄庄带过来的吗?" 凌司摇头否认,一脸懵逼道:"我们只带了小翼龙,那个是他捡来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稚闻眼波流转间,心里头已经确定了某些事情. "怎么了?你也养过这种奇兽?教教我呗."凌司好奇他的想法. 沈稚闻笑道:"还不是喂草喂肉,一般的奇兽都是这样养的啦,我没养过." "说的也是,和小翼龙差不多."凌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岸边突然传来了几声吼叫,不和谐的身影破坏了大好美景. 两只笨笨的小黑熊四角并用,慢吞吞的爬了过来,似是从上游那边过来的. 本来大家都不以为然,但黑熊似乎有心找茬,在溪边发出非常密集的吼叫,把水花拍的半尺高.再加上它们根本不懂得抓鱼,臭脾气一上来,直接隔着老远就开始挑衅,对众人大吼,还做出了不雅的动作,屁股翘得老高. 第八十七章 遛黑熊 川辽踩在树上看热闹,倒是觉得小黑熊有趣的很,模仿着它的叫声,还用力摇了摇树枝,希望引起黑熊的注意. 他看到大小表姐匆匆穿好了靴子,捏着裙摆踮起脚尖走路,头顶的花圈很好看,许多花儿都叫不出名字. 方家大少方轮绅拿起石头往水里砸,水花飞溅,打湿了身上的衣裳. 二表哥沈风天收好网后也过去凑热闹,拿起石头模仿着黑熊的动作,捶胸顿足,咿哇乱叫,样子比黑熊还要黑熊. "给你,接着."沈风天甩出一条小鱼. 方轮绅明白他意思,抓在手里做出一副惊喜万分的表情,肆无忌惮的欢呼,似乎在庆祝来之不易的收获. 一看就是做给两只小黑熊看的. 果然,小黑熊抛开了心中的顾虑,被激怒了. 两头小黑熊张牙舞爪了一番,把溪水踢的乱七八糟,还是没能靠着自身蛮力有所收获. 它们转过身去,圆溜溜的眼珠子盯上了对面的人类,在流哈喇子. 不是对人类有兴趣,而是他们手中的鱼是一种本土美食,黑熊常吃. 川辽看二表哥的举动似乎在挑逗黑熊,不禁为他担心,自语道:"不是说熊会攻击人类的吗?二表哥不会是想打一架." 小黑熊虽然是幼年时期,但各方面身体素质看起来明显比沈风天好,四肢强壮,手掌上还有锋利的爪子,身高和大人差不多,而且还会像人一样走路. 旁边的树上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接着川辽所在的位置受到巨力摇晃了起来,凌司来了. "嘿,你看,你表哥很勇敢啊,敢逗黑熊,我们也去,怎么样?"凌司跃跃欲试,发出了邀请. 川辽觉得这主意不错,爽快的答应了,把食蚁狸留在了树上. 沈稚闻见他们离开,心思活络了起来,从树枝上直接跨过. "啪喇"树枝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发生一声脆响,吓了他一大跳,出了身冷汗. 细小的动静惊动了在觅食的食蚁狸. 它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树间穿行,伸出粉红色的长舌把黑蚁带到了肚子里,又舔了舔银爪子,顺便梳理了一下光亮的毛发. 沈稚闻也看到了它,一动不动的看着,似乎把它当成了猎物. 食蚁狸能感受到这人的不怀好意,赶紧往更高的地方爬去,一步三回头,生怕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沈稚闻自然吊在后面,从眼神中不难读出其内心的贪婪. 他很想知道灵药被这个小奇兽藏在了什么地方. 川辽和凌司来到溪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黑熊的动静,学着沈风天的样子挑逗黑熊,但效果不佳. 他们两手空空,根本引不起黑熊的关注. "小表弟他们在干嘛?"沈淑淑看到这么迷惑的动作,以为人傻掉了. 沈曼淡淡的说道:"应该是想学二哥和方大少爷." "真是搞不懂他们,逗黑熊很好玩吗,一点都不觉得."沈淑淑随口说道. 不过,话语中似乎勾起了脑海中的某些熟悉的片段,她回想起差点被册风象踩踏的情景,一时间冷了下来,沉默无语. 沈曼见她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关心的问道:"想什么呢?说给姐姐听听." 沈淑淑摇了摇头,目光转到别处,随口说了一句:"你看那蝴蝶,多美!" "是呀,那里很多呢."沈曼想带她散散心,牵起她的小手,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沈淑淑点头. "大哥和方力廷哪去了?" "好像在游泳,不是很清楚." 沈风天和方轮绅拿着条鱼不断引诱着小黑熊,玩的不亦乐乎. 主要是黑熊动作稍微大一点,没有他们两个灵活. 黑熊动作并不慢,相反速度很快,只是两人太狡猾,好几次追上了又让他们溜走. "就那两头熊的智商追一百年也追不上来."沈风天随意看了一眼,接着问:"轮绅,你刚才怎么收拾孙英的,说来听听." 他看孙英不顺眼,难得有人收拾,自然想听来乐乐. 方轮绅闻言笑的很灿烂,眉飞色舞,道:"根本不用我动手,坐骑直接把他裤子扒了下来." "牛啊,这也行,比我还狠."沈风天笑道:"那小子的性格我清楚,过不久他就会来报复,孙扁就是被他带坏的." "怕他?"方轮绅不以为然的说道:"怕他不来!" 就算是告诉他老子,自己也有理!别的不说,方力廷那一下子就妥妥的证据确凿,没碰到还不能讹他? 两人说话间,速度慢了点. 一头稍大一点的黑熊从旁边加速跑来,四肢并用,来的很突然. 沈风天推了方轮绅一把,道:"分开跑." "好嘞!" "吼" 大黑熊找上了沈风天,在后面紧追不舍. 沈风天带着它绕来绕去,游刃有余. 没意思!沈风天觉得一点难度都没有. 恰在此时,川辽的身影进入了他眼帘. 有了!他有个想法. "小表弟,接着."沈风天甩出了手里的鱼,把它交到川辽手上. 川辽一看就明白了,原来还需要诱饵. 他接过鱼儿,大喜望外,趁着黑熊没追上了,拔腿就跑. 旁边的关同凌司两眼放光,提议道:"我跟在你身边,等下那熊过来,就抛给我,行不行?" 川辽顾不上说话,打了个可以的手势. 黑熊追不上沈风天,不代表追不上川辽. 这头熊算是看出了人类的恶作剧,故意把他当猴耍呢!它很生气,下定了决心,要连鱼带人一起收拾! 川辽跑起来肥肉一颤一颤,小脸因为紧张又开始涨红.他时刻留意着黑熊的动向,眼看它加快了速度,马上把手中的鱼递给凌司,往另外一边跑去. 关同凌司一直在陪跑,时刻准备着,拿到鱼后尖叫一声,简直是神采飞扬,彻底的放飞自我. 他脚步飞快,专挑树木多的地方,给自己增设难度,连川辽告诉他的预定地点也毫不在意,忘在了脑后. 川辽只能在预定地点干等,好久都没见凌司回来,不禁纳闷了,道:"去哪了?人呢,诶呀,急死我了."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转来转去,自己还没玩够呢,黑贼司也真是的! "川辽,救我啊!"林子里响起了关同凌司的喊声,似乎处境不妙. 接着,他就逃了出来,两手空空,鱼儿也丢了. 关键时候,凌司终于响起了预定地点,赶过来求救. 搞些什么?川辽定眼一看,小黑熊嘴里叼着的鱼不是自己给他的吗? 吃了鱼还追凌司,看来惹的祸不小. "你别过来,跑那边,快!"川辽赶紧挥挥手,指了另外一个方向.他可不想做挡箭牌,手脚并用,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 川辽的猜测没错,凌司惹了不该惹的东西. 小黑熊叼着鱼不舍得吞下,不是为了拿回来给同伴分享,而是也在逃命. 另外一个身影在黑熊后面出现了. 那是头黑麋鹿,矫健的身姿在林中窜出,首先盯上的就是黑熊. "川辽你个王八蛋,让你救我,没让你跑!"凌司趁机走另外一边,嘴里大喊道. 川辽难得看他吃瘪,喊了一句:"还想拉我下水,门都没有." 他回身遥望着食蚁狸的位置,有树叶遮挡,看的也不甚仔细,也不知它怎么样了. 食蚁狸遇到了麻烦,不断在林中穿梭,神色焦虑. 沈稚闻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想着先把这头小奇兽赶到另外一边,再放开手脚. 他并不打算猎杀,而要降服食蚁狸,逼它说出灵药的下落. 如果杀了食蚁狸,小表弟应该会伤心很久.小孩子,最喜欢这种毛茸茸又可爱的东西了. 食蚁狸一直在寻找川辽和沈仙的身影,发现川辽在远处,距离很远. 感觉自己还没到达就已经被后面的人追上了,食蚁狸灵机一动,嘴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 "嗷呜" 一声悠远的狼嚎在林间响起,荡起了林里的叶脉. 突然响起的叫声让沈稚闻打了个激灵,难道孙英也在附近? 这么快就恢复了? 沈稚闻停下了脚步,不再理会食蚁狸,隐蔽在树上,先入为主的寻找孙英坐骑灰狼的踪影. 食蚁狸心里得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两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在草地上奔跑,倒是掀起了不少草屑. 黑熊雄壮,跑起来茂密的毛发一抖一抖的. 黑麋鹿灵活,身上筋肉结实,线条清晰可见,每一下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在地上留下很深的蹄印. 黑麋鹿有好几头,大的小的都在,走出了丛林,盯上了黑熊. 沈曼她们自然骑上羊驼躲避,不敢撄其锋芒. 黑熊在前面跑的飞快,嘴里的鱼却没有掉下来,看得川辽大呼神奇,换做自己,早就丢掉了. 黑麋鹿群一下子就出动了,大大小小的麋鹿追赶在黑熊后面.跑在最前面那头,低着头颅,支起了鹿角,对准了黑熊黑黝黝的屁股瓣,时刻准备发起进攻. "吼"黑熊躲避不及,后肢被刮掉了一层皮,马上见红. 第八十八章 唐姆杀狗 下一刻,追着方轮绅的黑熊听到同伴的叫唤声也跑了出来,两头小黑熊汇合在一起,不再逃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正面面对麋鹿群. 麋鹿群由分散阵型慢慢收拢,双方进行了对峙,都在等待. "诶,川辽,你小子不够义气,我帮你引走了黑熊,你还不帮我解围." 关同凌司趁乱跑了过来,三下两下就来到了川辽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川辽一脸鄙视,道:"我又不傻,连你都要跑,我难道还要冲上去给那笨熊一拳?" 一说起黑熊,凌司就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说道:"那黑熊心黑着呢!你知道吗,他吃了一头麋鹿,小的那种,直接吞下去了." "不会,他嘴里叼的明明是鱼."川辽反驳道. 凌司摆摆手,道:"不是的,鱼是后来它快追上我,才丢给它." 他明言,当时形势危急,黑熊被黑麋鹿追赶,一下子就提了速度,自己仓皇间只好放弃手中的小鱼. 而黑熊也因为后面有麋鹿,所以只顾着捡鱼,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凌司. 要不然,凌司早就已经落入熊口了. 整个过程惊险无比,凌司添油加醋说了一番,称赞自己拥有飞毛腿,比盘马还厉害,没有任何奇兽能追上. 川辽懒得听后半段的废话,抬手打住,道:"那小麋鹿怎么被黑熊发现的?而且也不至于着跑成这样?" 草原上的争斗还在继续,两只黑熊还在虚张声势. 黑麋鹿徘徊了一会也没有发现它的同伴,果断的发起了进攻. 从场面上来看,麋鹿的防护力量也不弱,怎么会被黑熊这么容易得手呢? 关同凌司讪讪一笑,摸了摸脑袋,道:"我不小心闯进了麋鹿休息的地方,踩到了一头小麋鹿的肚子上." 当时,凌司也没想到林里的落叶堆里有头麋鹿躲在那歇息,路过那里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脚小鹿肚子.可怜的小脸刚醒过来,就被后面的黑熊吓得直接不敢动弹,然后就被黑熊塞到了嘴里. "小鹿真无辜."川辽语气中带着指责,道:"你太坏了,不想跟你玩." 凌司赶紧为自己辩解,道:"别嘛,又不是我吃的,怎么能怪我呢?" 川辽已经看到了食蚁狸的身影,不想理他. 关同凌司跟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川辽还是没有理他,只想和食蚁狸玩. 凌司想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指着这头小奇兽道:"你表哥好像对它感兴趣." "哪个?"川辽抬头问道. 表哥多着呢,肯定不是大表哥. "是沈稚闻,他问了我好几个问题,还问了食蚁狸的来历,他怎么知道我们家在出雄庄的?" 川辽没想到会是四表哥,倒也没多想,道:"可能是奶奶告诉他的呗,又不是什么秘密." 凌司摇头,道:"我是问他怎么知道我也在出雄庄的,真奇怪." 川辽摇头道:"不知道,反正对他印象不好." 凌司不解,道:"为啥,我觉得他挺好玩的,和他做朋友很开心." 川辽想起了早上在火山奇雕那修炼时,沈稚闻对凌司做各种手势的时候一阵无语,道了句:"他喜欢作弄人,我不喜欢." 食蚁狸在一旁听着呢,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他刚才欺负我,想抓我,坏很."稚嫩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 这句话激起千层浪. 川辽和凌司相看一眼,觉得沈稚闻坏透了,竟然敢对亲表弟的宠物下手,不是好人! 两人对宠物都非常友爱,这已经触碰了他们的底线. "他怎么欺负你的,跟我说说."川辽摸了摸它黑乎乎的小脑袋,顺着后背光亮的毛发滑落道尾部,把毛茸茸的尾巴抓在手里,想试探一下食蚁狸什么反应. 这条尾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食蚁狸才不肯把尾巴交到他手上,道了句:"放开,弄脏了." 川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知道食蚁狸很爱美,尤其是尾巴,碰不得. "你表哥一直追着我,要抓我."食蚁狸告状. 凌司痛心疾首,道:"没想到他是那种人,太可恶了." 说罢,他给川辽讲了一个可怕的故事. 从前有个人,家里有个哥哥,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弟弟妹妹的宠物偷偷杀死,然后烤来吃.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味. 有一天,小妹妹带回一只小狗,小狗全身黄澄澄的,看起来很不一般.哥哥主动抓了点鱼给它,照顾得很细心. 夜里,哥哥趁妹妹睡着的时候,打算杀掉这只可爱的宠物.结果,小狗睁开眼睛,一把咬住了哥哥的胳膊,哥哥大叫一声,手中的绳索掉在了地上. "原来是你."小狗松开了嘴,泪光粼粼,奇光一闪,它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竟然是这个人的亲弟弟! 川辽听完这个故事,哈哈大笑,道:"你肯定是骗我的,还说的像有那么一回事,你骗不了我." 凌司似乎很认真,脸上有担忧之色,道:"是真的,我听道舍里的人说的,他们不会骗我的." 川辽看了他一眼,头摇的像拨浪鼓,道:"我不信,我不信,不信!" 凌司为了极力证明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大费口舌. 可惜川辽油盐不进,只在那一味地嘲笑他. 凌司最后也恼火了,扯着他的衣服,信誓旦旦的说道:"你不信我的话没关系,川爷爷你总相信了?你回去问问他,是不是有一个唐姆杀狗的故事,他绝对会告诉你真相."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川辽瞪着大眼睛,使劲点头,道:"好好好,我回去一定问." 沈淑淑跑到树下,招了招手,道:"小表弟,快过来,大表哥回来了." 川辽看到她就像防贼似的,把食蚁狸拿上肩膀. 沈淑淑刚好看到了这个动作,小嘴一扭,哼的一声,气的直跺脚,摆着胳膊跑回去找姐姐告状. 好心没好报! 川辽可不管她怎么想,和凌司有说有笑,来到了草地上. 麋鹿和黑熊早就不知跑哪去了,没有了它们,这里恢复了平静. 沈稚闻也在,和方轮绅说着话,大家都集中在一起. "小表弟来了,走!出发."沈仙高举臂膀,示意跟上. 关同凌司很纳闷,这是要干嘛.他跑去沈曼那打听,被沈淑淑狠狠的瞪了一眼. "呵呵,你们就大人有大量说说,川辽也想知道的."关同凌司脸皮厚着呢, 沈曼把大哥和方轮绅的发现说了出来. "迷宫?"川辽听到这则讯息,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沈仙和方轮绅在上方区域游泳,上岸歇息时无意发现了巨型洞穴. 方轮绅猜测,可能是大妖以前居住的地方. "会不会有危险?"川辽问道. 这是他比较担心的问题,上次被拐后,爹娘在房间里抓着他说了一晚上野外生存小技巧,其中囊括了两位大人最宝贵的经验. "遇到有大妖奇兽的洞穴,要耐心观察周围的动静,不可贸然进入."川厚天这样说过. 当下,他把原话说出来,和凌司商量. 凌司不以为然,道:"他们就什么地方都有危险,哪里都不让你去,限制你的自由,你是不是不敢去?" 他觉得川辽胆小怕事,很丢脸. "我才没有,这叫智慧,懂,叫动脑子,哪像你那样."川辽反驳. 沿着溪水往上走,周围风光依然不错,树木不甚高,林荫成片,遮挡了大部分太阳,赶起路来还不至于过于炎热. 不一会,洞穴就在前方,在座笔直的怪崖下方有一个洞口,直通山里面. 那里有密密麻麻的长草生长,方轮绅砍了一部分,才显示出来. "真大!"川辽感叹道. 不愧是巨型洞穴,洞口处要三个人以叠罗汉的方式测量才能伸手够到顶部.在如此明朗的太阳下,也无法照出里面的全部. 大黄狗在洞穴四周嗅了嗅,撒了泡尿,头也不回的走进洞里. 通常这类探险都是坐骑先走,抢在主人前面探路. 盘马和羊驼也缩小了身形走了进去,红头银壳蜗牛走在最后.按方轮绅的话来说,真遇到危险的话,起码大家可以躲在壳里. "足够坚固吗?"沈稚闻问了一句. 方轮绅拨动纸扇,信心满满的说:"完全没问题." 他率先走了进去,沈风天和沈稚闻随后跟上. 沈仙和方力廷留在最后,川辽和凌司要跟着大表哥,所以让大小表姐走在了前面. 洞穴里漆黑无光,四周寂静,地上泥土凌乱,有各种蹄印,大小不一,杂乱无章. 前方亮起了两束光树,散发着白炽的光芒,照明了前路,那是沈稚闻的盘马头上的犄角在发光. 其他的奇兽也有各自的变化. 银壳蜗牛在昏暗的洞穴里全身暗红,里面的血管能看的一清二楚,背上的银壳也发出了璀璨的银光. "啊!快熄掉啦,眼睛受不了了."沈淑淑抬袖挡住了眼帘. 第八十九章 木图果 实在是银色太耀眼,红头蜗牛大眼睛晃了晃,有些歉意的熄灭了甲壳上的光芒. 大黄的变化最小,如果不是有一对黄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很难发现它的身影. "这头坐骑还真神奇,尾巴还会发光."关同凌司对羊驼可是非常上心. 羊驼只有尾巴位置有些变化,一摆一摆的,像把长扫帚在晃荡. 它似乎是听懂了凌司的话,停了下来,又想趁他不注意,扫他一脸. 凌司机灵着呢,一个闪身. "哎哟!"他避开了羊驼的尾巴,却撞在了洞壁上,后脑勺立马就肿了起来. 川辽身上的食蚁狸一进入洞里就安静了下来,银色的眼皮一闪一闪的,似星辰般眨着,十分灵动.它在打量,感应着是否有危险. 众人沿着洞穴笔直地走了一段,来到了分叉口,一股股风不断翻涌,倒是带来了一些清凉. 不过,里面还是太热,多数人的衣服已经变得粘乎乎的. "应该选哪里?"沈曼问方轮绅. 方轮绅道指了指最左边的通道,说:"这条路我刚才走过,里面没有危险,比较宽阔,直通另外一片山谷." 这里的分岔路很多,远不止这一条,起码有十条,洞穴大小各不相同. "既然告诉你们是迷宫,其他洞穴就要你们去亲身探秘了,记住,如果迷路了,一定要呼救,我会去找你们的."沈仙说道. 他和方轮绅之前探过路,虽没有探完全部,但起码知道有五条通道是安全的. 沈稚闻指了左边第二条通道,道:"我选这里,先走一步." 说罢,拉上了盘马,径直走了进去.那里吹起了一股冷风,掀起他额前半绺发丝. "你们选哪?"沈淑淑回过头问道. 川辽摇头,先看看再说. 有两个洞穴一看就是奇兽打的,洞口窄小,根本不适合人类通过. 有三个洞穴比较明亮,里面似乎有夜明珠之类的东西,灯火一晃一晃的,摇摆不定. 沈稚闻进的就是其中之一. 剩下四个洞穴比较漆黑,洞口处多杂草. 沈仙表示不进去,留下来断后,遇到什么情况可以及时处理. 沈曼在三个比较的洞穴里徘徊了一会,竟然选择跟在沈稚闻后面,这和大伙估计的差太远. "姐姐等我,你去哪我去哪."沈淑淑也不等川辽的回答,跟着沈曼离开. 方力廷看着比较文静,没想到却是最勇敢的,直接进了一条乌漆嘛黑的洞穴里,说了句待会见. 眼下就剩川辽没做选择了. 川辽很随意,交给凌司做决定,跟着他走就好. 凌司很纠结,三条路,选哪条好呢. 每一条洞口的形状都不一样,有长方的门字形,有的就是半拱形,唯一的共同点是比较吓人,光线太暗了. "轰隆" 方力廷刚进去没多久,洞口处便传出打斗的声音,里面的温度竟然发生了变化,洞口处都能感受到一股热浪. 方轮绅脸色一变,飞快的跑了进去. "要不,我们进去帮忙?"川辽望向沈仙. 大表哥耸了耸肩,表示没问题. "我留下来接应."沈风天说道. 三人随后赶到了方力廷所在的位置. 只见方轮绅搀扶着弟弟靠墙坐下,地上丢着一对瓜瓣锤,锤下面有一滩血迹. "发生了什么事?"沈仙上前问道. 方力廷左边肩膀位置露出个大窟窿,里面的血肉不翼而飞,似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气息柔弱. 川辽跟在后面,凌司举起夜明珠查看周围情况. 红头银壳蜗牛已经蜷缩进了甲壳里,身上的银壳焦黑了一大片,失去了光泽.壳口处还在分泌着大量的黏液,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方轮绅眉头紧皱,掏出一枚白色丹药喂入弟弟口中,沉声道:"沈仙,可能我们失算了." 大表哥没有说话,他来到了凌司所站的位置,借着夜明珠的亮光,看到了一头双尾鬣狗的尸体,爪子旁还紧握着一块血肉,和方力廷身上的血窟窿吻合. 双尾鬣狗浑身蓝毛,长满黑斑,尾巴末端有一撮白毛,脖颈处被人切断,嘴巴半张,露出锋利的獠牙,黑色的舌头无力的掉了出来,还在不断的往下滴血. 川辽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这种奇兽,也不能说是害怕,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特别是看到脸的时候. 他没有晕血的习惯. 凌司用脚踢了踢尸体,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这条路是沈仙走过的,当时方轮绅就在旁边,两人并没在洞中发现双尾鬣狗. 可能刚才奇兽外出觅食,到了这个时辰才回巢. 沈仙蹲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查看,得出了结论:"这里可能是鬣狗窝." 很快,凌司证明了这个说法. 周围的土壤里都有细小的狗毛泥土中有股狗骚味. 川辽在查看泥土的过程中,踢到了一块石头,捧着脚乱跳,定眼一看,那个位置比其他地方高上许多,好像埋着什么东西. 这是他的直觉,叫来了凌司,两人一起发掘. 丹药在肚子里化开,方力廷现在才有力气说话. "感觉怎么样?"方轮绅关心的问了一句. 方力廷摇头,示意没事. "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沈仙迫切的想知道事情的起因. 这也是方轮绅要问的,他进来时看到一片火海,方力廷的奇器丢在一旁,徒手抵挡着双尾鬣狗的撕咬.当时他快速掷扇,切开了那头奇兽的喉咙,才救了弟弟出来. 方力廷气色在好转,他慢慢道来:"当时我进去,四处静悄悄的,偶尔会有昏暗的灯火映在洞壁上,只是晃一下,很快就会熄灭." "其实也就晃了五六下,我走了也没多远,就被一大片蓝色火焰当头洒下."他回想起来心有戚戚. 现在回想起来,昏暗的灯火其实是双尾鬣狗的眼睛,这个奇兽十分狡猾,先引他深入再伺机偷袭,成功后想直接咬方力廷咽喉.被方力廷发现后,用奇器震开了獠牙. 双尾鬣狗一击不成再挥利爪,奔着同样的位置袭去.方力廷间不容发间只好闪身躲避,利爪抓住了肩膀位置,他吃痛丢开了奇器,徒手与奇兽搏斗,直到大哥方轮绅赶来,战斗才结束. "你们快过来,有发现!"凌司举起了手中的灵果. 那里散发出朦胧的光芒,似有宝藏发掘了出来. 食蚁狸动作很快,直接跳了下去,捧起灵果吃了起来,嘴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川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还真的能在迷宫里找到灵果,这应该是梦里才能梦到的事情. 他觉得不太真实,抬手一巴掌打在凌司的脑袋上,把凌司嘴里的灵果打掉了. "你干嘛!"凌司马上还手,拿起地上的脏灵果,往袖子上擦了擦,又吹了几下,觉得没啥问题了,又丢进了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川辽吃痛捂着手臂觉得这种痛感很真实,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是?"沈仙看着土坑里的十多枚果实,目瞪口呆. 小表弟运气太逆天了,还真的被沈风天言中. 果实表面雪白,带有淡青色斑点,有拳头般大小,分量很重. 方轮绅搀扶着弟弟凑了过来,认出了是何物. 木图果,数量不多,三年结一次果,能巩固修士修为. 沈仙赶紧递了一枚给方力廷,示意他试下有没有效果. "一人一个,还有剩下的我和川辽平分."凌司说的理直气壮. 其他人也没意见,本来就是他俩发现的. 木图果入口清凉,汁多肉甜,里面果核不大,只有指节般大小. 这些果实应该是双尾鬣狗的珍藏,用土掩埋好后,还故意加上了石头封顶,估计连它们都不舍得吃. "咦,怎么少了一颗?"凌司看见有枚木图果凭空消失. 方轮绅笑道:"难道你不知道食蚁狸可以把食物放进尾巴里的吗?它的尾巴是个宝库." 川辽一手捏住了食蚁狸头皮,把它提了出来,放在肩膀上,道:"你已经吃过了,留点给哥哥姐姐好不好." 食蚁狸眼珠子骨碌一转,很懂事的点了点头. 现在吃不了没关系,川辽他们总有睡觉的时候!到时候再偷也不迟. 灵果对食蚁狸的诱惑也是蛮大的. 方力廷吃完木图过后,感觉呼吸平顺了不少,惊叹这种灵果的力量. 能看到弟弟有好转,方轮绅很开心,果断的将手里的果实交给了方力廷,嘱咐他,要是觉得气血不通畅,再服用一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前进还是退回去告诉沈风天,再一起去找沈稚闻?"方轮绅问道. 沈仙思索了一下,道:"先出去,估计四弟那边也会遇到麻烦,还好三妹她们也进去了,有个照应." 他们简单处理了一下双尾鬣狗的尸体,免得血腥味引来更大的麻烦.在这荒郊野外的,谨慎一些总没错. 当下,众人准备按原路返回,没想到沈风天提刀走了进来. 第九十章 双尾鬣狗 沈风天脸上沾有血迹,眉毛上还挂着血珠,神色郑重. 在其身后有一股股冷风掠来,灰尘打花了众人眼睛. "二弟,你怎么进来了?"沈仙问. 刚才沈风天主动请缨说在外面接应来着,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风天见众人无恙,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下来,道:"刚才碰到了双尾鬣狗,我把它杀了." 沈仙听罢,将刚才的猜测说了出来,沈风天略加思索,道:"如果按你所说,那我们只能前进了了." "为什么?"川辽道. "后面还有几头鬣狗进了洞,不过我提早察觉,先躲了进来,想着看看你们这边的情况怎样再做打算." 众人商议间,一头双尾鬣狗发现了里面的动静,低头观察着地上的脚印,闯了进来,对着他们目露凶光,狂吠不已,一看就是在摇人. 双尾鬣狗身上的蓝毛飘摇,似乎有点紧张. 下一秒,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找位置躲避. "呼"一条蓝色火龙张牙舞爪的从狗嘴中喷出,连洞壁也被点着了一部分. "嗖"的一声,一支翠绿的青蛇月箭穿越火龙,射在双尾鬣狗的眼睛上. "呜"一声闷哼,双尾鬣狗吃痛,更加蛮不讲理的喷吐火焰,火势更大了. 真想不明白这这么小的奇兽,竟然可以进行这么大范围的攻击,范围比它自身体积大了十倍不止. 这种蓝焰和普通的火焰没什么区别,而且更加容易燃烧,非常棘手. 这一切都落在川辽眼里,他将这种蓝焰和自身的火焰作比较,觉得还是双尾鬣狗覆盖的范围更大,威力就不知道了. 方轮绅最是积极,对这种畜生恨不得见一头杀一头,手中奇光大盛,一把纸扇瞬间放大了自身光影,单手一扇,一股气浪将蓝焰逼退. 由于双尾鬣狗目光受阻,无法指挥火焰蓝龙,导致火焰威力大减,甚至倒卷到自己身上. "嗷"双尾鬣狗身上沾染了蓝焰,怎么打滚也摆脱不了,全身痉挛不息,额头死死的抵在地上,两条前腿在不断刨土. 众人见它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差不多半边身子都埋了进去. 方轮绅手起扇落,一道奇光刺穿了双尾鬣狗的咽喉处,结果了它的性命. 这一幕,刚好被赶过来的四头双尾鬣狗看到了,吓了一大跳,一个个在原地徘徊,狂吠不已. "走,先离开这里再说."沈仙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按目前的情况,后面的路已经不通了,逗留的时间越长反而更加危险,必须马上离开,越快越好. 沈稚闻单枪匹马进了左边第二个洞穴,这条路已经被探明是安全之路. 不过,他本人不在乎这些,危不危险不重要,最主要是刺激,能给他惊喜. 这个洞穴四周棱角分明,平整的顶部和房间的结构类似,上面倒有些一勾勾的笔划,还覆盖着一些散乱的蛛网,被风吹的一荡一荡的. "有没有人啊,无聊死了,来个人说说话." 走了一段路后,什么发现都没有的沈稚闻开始发牢骚. 他拿着靛蓝长枪在地上画着各种图案,鱼啊、虾米、还有蟋蟀,都诞生自他的枪下,以枪作画,解解闷. 画着画着,枪尖碰到一些坚硬的东西。 难道有宝贝? 沈稚闻想想就觉得激动,丢开了长枪。 听说宝贝都比较易碎,稳妥起见,他用手开挖。 还真的有东西,沈稚闻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类似铁块的东西,有一定的弧度。 泥土中有一股臭味,似是尘封起来的味道,空气没有流通,令人冷静和不安。 有一角黑乎乎的碎片露了出来,沈稚闻继续挖掘,因为他感觉这东西不小,埋的很深。 “四哥,你在干嘛?”沈淑淑也进来了,看到沈稚闻蹲在地上,打了个招呼。 “嘿嘿,妹妹,我找到了宝贝。”沈稚闻一脸得意,似乎在炫耀。 沈曼才不在乎他挖什么,只要不给自己惹麻烦就好。 沈稚闻越往下挖,泥土越是黏稠,他从这件宝贝露出来的形状推测,应该是一种古怪的奇器。 因为出土的一截黑不溜秋的,有点像莲藕,还有些弯钩,不知道继续挖下去会是什么。 有盘马在,光线很充足,倒也不担心会有什么机关。 沈淑淑也好奇埋着什么,在一旁抱着小圆腮静静等待。 沈稚闻估摸着差不多了,抓住了宝贝。一咬牙,猛地发力,似要靠蛮力拔出剩余部分。 这一动可不得了,手中的宝贝变得滚烫,似乎活了过来。 “难道真是什么奇器?我再拔!”沈稚闻不信邪,要是奇器的话,也太有灵性了。 “扑通”一声,这一下有了结果。 沈稚闻脸着地,摔了个大马趴,嘴里吃了把泥。 “哈哈哈,四哥,你也太搞笑了。”沈淑淑难得见到他狼狈的一面,忍俊不禁。 沈曼觉得有古怪,走过来查看情况。 只见那个黑不溜秋的宝贝依旧定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感觉不到有奇力的波动。 而沈稚闻感觉头部受到了剧烈的震荡,下巴疼的发酸。刚才他竟然被这件类似奇器的东西拽了一下,出了洋相。 盘马见主人受挫,坐立不安,低下头来关心主人的伤势。 沈稚闻抓住鹿角,慢慢起身,咬牙道:“管你是什么,都给爷趴下!” 他捋起衣袖,全身绷紧,抓住了那件宝贝,继续发力。 这一下和刚才又不一样了,土里的坑突然瓦解,沈稚闻感到下面的压力大感,似乎有什么松动了。 他心中大喜,以为这件奇器根基不稳,趁势加力,后背渗出了大片汗迹,打湿了衣裳。 “四哥你小心点,拔不出来就算了。”沈淑淑看他那较劲的样,提醒了一句。 “闭嘴,吵死了。”沈稚闻不耐烦嚷了一句。 沈淑淑自讨没趣,拉上姐姐扭头就走,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沈曼劝道:“再等等。”示意她多点耐心。 沈稚闻继续发力,看起来倒像是和这件奇器较量。不知是他的坚持起了作用,还是奇器失去了发生了改变。就在下一个瞬间,埋在土里的其他部分也展示了出来,方式确实他们始料未及的。 一片片泥土翻飞,直接喷到了他脸上,土里的奇器似乎动了起来,粗鲁狂暴的“推”倒了沈稚闻。 沈稚闻根本来不及反应,双手松开,下意识扭腰躲避,却被这件奇器顶在了洞壁上。 “轰” 洞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土石散落,烟尘滚滚。 “咳咳,呛死我了。”沈淑淑捂着小嘴,拨了拨眼前的灰尘。 下一秒,她差点惊掉了下巴,大眼瞪得老圆。 沈稚闻的姿势太奇怪了,连沈曼也在捂嘴偷笑。 那个误以为是奇器长相奇特的宝贝,其实是一种甲虫。 此刻,它与沈稚闻四目相对,大眼瞪着小眼,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沈稚闻动弹不得,被它撞到墙壁上。胳肢窝的位置刚好被它头部的长角卡住了,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行,样子十分滑稽. 他也很无奈,这只甲虫不仅长角坚硬,连嘴巴也尖的很,上面还长着倒钩,只能把脚踩在嘴巴边上的触角. 这头甲虫是只"大家伙",整个洞穴几乎被它挤满了,连盘马也它矮半个头. 它全身褐色,只有腿部黑乎乎的,就是刚刚被沈稚闻抓在手上的那部分. "天哪,这个臭虫子好大,四哥,看着像你的天敌耶!"沈淑淑故意揶揄道. 沈曼没那么多废话,关键时候抽出长剑,劈出一道剑光,砍在大甲虫的腿上. 谁知道它下一步会做什么,还是先下手为强好. "姐姐小心!"沈淑淑大喊一声,对着沈曼斩出一剑. 沈曼心领神会,直接矮身,剑光从头上险而又险的掠过,落在了后方. 一头双尾鬣狗站在沈曼后面,似乎没料到沈淑淑会发起攻击,仓皇躲避. "臭虫,快放我下来!"沈稚闻恼怒不已,自己被钉在洞壁上,根本无法动弹. "呲"的一声,这只全身褐色的甲虫前翅张开,喷出一片灰蒙蒙的气浪,充斥着整个洞穴空间. 沈稚闻隐约看到了青色的后翅,第一时间捂住了鼻子,心想"怎么那么像放屁?" 双尾鬣狗避过了沈淑淑的剑光,却避不开甲虫放的臭气,脑袋往洞壁上一撞,昏死了过去. 两姐妹也是如此,吸入了少量的臭气之后,脑袋忽轻忽重的,控制不住迷糊的视线,一头栽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喂,醒醒!"沈稚闻看到这种情况急的咬牙. 连她们都倒了,谁能救自己呢? 他对这头甲虫充满好奇,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地下呢? 唯一确定的一件事,这只臭虫放出的气体有毒. 盘马碍于甲虫坚硬的外壳,头上的鹿角根本对它毫无效果,仅仅能起到一丝骚扰的作用. 甲虫摆动着白花花的触角,沈稚闻的身子也跟着一起摆动,就这样尴尬了好一会,双方都不想耗下去了,甲虫后退了一步,拔出了嵌在洞壁上的长角. 第九十一章 银壳蜗牛 沈稚闻抓住机会,双脚松开,顺势落地,迈着灵活的步伐,拾起了地上的奇器,转身直指大甲虫. 他可不是善茬,刚才那么丢脸,现在面子一定要找回来. 大甲虫晃动着白花花的触角,直接抬起了黑乎乎的长腿,冲了过来. 它尖头圆腹,小眼圆鼻,长有镰刀般的尖嘴,头上有两个长短不一的长角,如树枝般曲折.白花花的触角很长,像羚羊头上的犄角,一节一节的,粗中有细. 它每一个动作幅度都很大,尖嘴上的小孔一鼓一鼓的,被气的不轻. 沈稚闻没接触过这种奇兽,根本无从判断它会发出什么类型的攻击,干脆先下手为强. "呲"灰蒙蒙的气体从大甲虫背后喷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又来这一招,想阴我,门都没有."沈稚闻心中早有防范,一跃跳上盘马马背. 盘马不受它的影响,低着脑袋就要撞上去. 谁知这只臭虫狡猾的很,白花花的触角摇晃间抛出了两根薄薄的丝线,有种蜘蛛上身的感觉. 沈稚闻没料到会有这一招,正将手中的靛蓝长枪刺了出去,位置刚好在它两眼之间.只要被戳中,肯定会暴毙而亡. 可惜,靛蓝长枪只在光滑的甲壳上留下了一点凹痕,然后就像碰到了牛油般,滑落到一旁,偏离了位置. 同一时间,沈稚闻手上一紧,被两根类似轻纱般的丝线缚住了手腕,他想用力反抗,担心迟一些会完全动不了. 薄薄的丝线也缠住了盘马,但盘马无惧,狠狠的撞在臭虫身上. 大甲虫虽然动作幅度大,但反应一点都不慢,前翅分开,后翅震动,"嗡"一下,直接从盘马头上掠过,落在洞壁上,还顺便踩了它一脚. 洞壁上沙石滚落,没办法,它体型太大,随意一动,也会造成比较大的影响. 甲虫回过头来,晃动着白花花的长触角,想把沈稚闻牵引过来. 沈稚闻手中奇光一闪,亮出一把短刃,正是之前斩杀企牛那件奇器. 他快速挥砍,锋利的刀刃的确能产生一定的效果,切出了些许裂痕. 这种丝线比较有韧性,力度大一点的话可以拉伸长度,但沈稚闻发现了一个问题,时间拖得越长,丝线越不容易拉伸.换句话来说就是,时间越久粘的越牢固. 大甲虫埋在地下这么久,岁数大的吓人,智慧可不低. 它久未活动,稍微不太适应自己的能力,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见到沈稚闻想要逃脱,才再次晃动白花花的触角,抛出丝线,要套牢这个人类娃娃. 在丝线还未近身时,沈稚闻刚好割断了已有的束缚,一个翻滚,收好了短刃.手上的镯子一闪,手心处出现了一把锤子. 大甲虫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洞穴活动空间有限,太大的动作对它没有半点好处,而且有可能会被这个人类利用这一点逃脱. 单是这样正常的走动,已经掀起了一阵阵灰尘. 沈稚闻左手攥着一枚钉子,不小心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他在和甲虫周旋,双方都很有耐心. 盘马因为大意,不理会这些丝线,结果被套牢在洞壁旁,挣脱不开.它已经无法变化自身了,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要不然也不会令沈稚闻如此被动. 大甲虫晃动着白花花的触角,在不断的抛洒着丝线.它很有耐心,似乎在布局. 因为丝线掉在地上也不会融化,只要沈稚闻脚上稍不注意,就会被粘住,只需要这一个机会,大甲虫就可以捕获他. 沈稚闻当然留意到地上的丝线,只能尽力躲避,不敢远离. 原因无它,怕大甲虫伤害姐姐和妹妹,她们两个还没醒呢. 大甲虫步步紧逼,嘴边的长触角一晃,到了沈稚闻胸前. 沈稚闻抓住机会,拿出钉子对准触角,扬起右手,猛砸下去. "呲喇"一条手指般大小的闪电劈在了白花花的触角上. 大甲虫被打个措手不及,直接一个战栗,触角上冒出一股白烟,有股烧焦的味道飘了出来. 又有几头双尾鬣狗听到动静来到了这里,看到大甲虫后,夹住了尾巴,狂吠不已,肉眼可见它们全身在发抖,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不知大甲虫是不是对这种奇兽带有成见,直接调过头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向双尾鬣狗. 双尾鬣狗警惕的盯着这只臭虫,大嘴一张,喷出蓝色火焰. 大甲虫无惧,反而跑的更快了,不断抛出丝线,"呲"一下,又喷出了大量灰蒙蒙的气体. 薄如轻纱的丝线竟能穿过蓝焰,落在双尾鬣狗身上. 沈稚闻捏着鼻子帮盘马解开了束缚,悄悄的把姐姐和沈淑淑搬上马背.至于那头昏迷的羊驼,虽然不能变化,但十分抗揍,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离开,现在后路已断,只能继续前进了. 后方的双尾鬣狗似乎奈何不了这头臭虫,燃烧的蓝焰无法对它有任何伤害,反而被它抛出的丝线缠住了手脚,行动不便. 褐色的大甲虫张牙舞爪,利用头上长角将一头双尾鬣狗直接挑起,肚子都被刺穿了,鲜血流了一地. 剩余的鬣狗嘴里发出一声哀嚎,知道命不久矣. 川辽因为实力低的缘故,被沈仙安排在身边,在这乌漆嘛黑的洞穴中前进,途中遇到一头不知名的蜘蛛,拦住了去路. "怎么办?这里只有一条路."凌司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一张张蓝色大网安静的封住了前路,蜘蛛到现在也没现出真身,想必是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这些丝网编织得非常密集,像棉花一般纠缠在一起,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丝线之间的缝隙不多,不足以直接穿行.每一根丝线都有蚯蚓般大小,肉眼可见上面的毒液在流动,反射着不一样的色彩. 前有蜘蛛后有狗,这种忽有忽无的好运气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方力廷服用木图果后气色好了不少,提议道:"要不大家先进银壳中,再直接让坐骑穿过去." 他觉得甲壳应该能承受得住毒液的腐蚀,只要及时用清水冲洗,应该问题不大. "试试."方轮绅也同意. 银壳蜗牛身上奇光一闪,把众人收了进去,红玉般的身躯径直往大网上撞去. 它尽量缩回了触角,动作放慢了许多,蛛网太过密集,一不留神就会碰上. 银色的甲壳慎重的撞在蓝色蛛网上,撕破了个口子.银壳蜗牛高耸着甲壳,尽力保护着自身,不让毒液沾在身体的其他位置. 它全身最坚硬的位置也只是甲壳而已,其他地方十分柔软. 这一下起码已经沾上了二十多根蛛丝在甲壳上面,浑浊的毒液也随之挂在了银壳上,暂时不能造成任何威胁. 想象中的蜘蛛还没出现,银壳蜗牛决定继续前进. 密集的蛛网如棉花般纠缠在一起,每一下的碰撞都会沾上数十条甚至上百条的丝线,而且丝线上的毒液受到甲壳的牵扯,自不然洒落一点在地上. 这又给银壳蜗牛增加了难度,它既要寻找丝线比较稀疏的地方,更需要寻找没有毒液的路线,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暗中有两双蓝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一切,它在判断猎物的实力,论耐心,没几个比得上它. 渐渐地,银壳蜗牛背上的甲壳已经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破烂的蛛网,黏在上面的毒液积少成多,慢慢的形成了一滴滴水珠. 随着蜗牛不断前行,迟早会掉落在它头上,到时候能不能抗住都难说. 不过它还不想放弃,因为差不多走了一半路程,似乎能看到希望. 里面的众人只能默默祈祷,银壳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坚固的很. 方轮绅和坐骑有种特殊的感应,告诉了大家外面的情况,暂时还比较安全. 这头蜘蛛也非常的有耐心,直到现在才冒出个脑袋. 它浑身漆黑,长有蓝毛,嘴巴鲜红,紧紧的盯着蜗牛的动静,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蜗牛浑身是水,是种大补之物,只要稍有毒液沾在它身上,就会溃烂,化成一滩美味的大餐. 四眼蜘蛛静静的趴在丝网上,根本不担心猎物会逃走,鲜红的小嘴不少分泌出蓝色的毒液,顺着丝线滑落到下坠之处,那里刚好是银壳蜗牛的甲壳. 终于,银壳蜗牛扛不住了,它移动甲壳的动作大了一点又或者是甲壳上的毒液积聚的足够多了,从顶端滑落了下来,带出一条蓝色的水渍. 四眼蜘蛛也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迈开步子爬了过来. 大网不断震动,上面的毒液掉的更加厉害了,四周根本无路可走. 银壳蜗牛在间不容发间缩回甲壳中,由于甲壳与地面的碰撞,更多的毒液滚落,串联成在了一起,流下地面化为一滩小水迹,浸过了壳口. 四眼蜘蛛来到了近前,腹部不断律动,毛茸茸的四肢试图将这只蜗牛翻转. 第九十二章 四眼蜘蛛 可想要搬动如此巨大的蜗牛也不是易事,暂时的挫折不代表放弃.四眼蜘蛛不断的吐丝,把一条条丝线缠在甲壳四周,将它彻底变成了一个蓝色的大茧. 银壳蜗牛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只好不断分泌黏液,稀释着毒素. 它的黏液也有良好的隔绝作用,能阻止毒液的侵蚀. 甲壳里面的人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纷纷出言询问. 方轮绅皱着眉头,道:"不出所料,外面有只四眼蜘蛛,试图猎杀我坐骑." 沈风天问道:"那不如我们杀出去,现在只剩下一半路了,应该好走些."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忽的,甲壳一阵摇晃,片刻才稳定下来. "不好,坐骑被毒液腐蚀了,危在旦夕."方轮绅脸色大变. 方力廷指着自己的坐骑道:"先进我坐骑,然后开启银砾风暴,刚才的办法行不通." 现在只能尝试利用风力破坏掉蛛网,摆脱这种障碍. 四眼蜘蛛腹部不停的律动,四肢也在配合着牵引丝线搭在蛛网上.它的丝线拉力很足,只要用对方法,可以撬开蜗牛. 它已经发现了蜗牛的黏液并不牢固,刚刚利用丝线的牵引成功撬开了个小口. 可惜,蜗牛黏液太多,马上又堵住了,没办法一举拿下. 不过,它并不着急,来到了壳口旁边的位置,两条带有突刺的前肢固定在丝线上,下面四条长肢踩在银壳上,寻找着发力点,剩下的后肢配合着腹部的纺丝器搭建新的丝路. 只见它四眼连眨,手上动作越来越快,吐出来的丝更加密集,全身起伏间,四肢提起,再次将银壳蜗牛撬开. 银壳蜗牛不堪毒液的腐蚀,这次伸出了头部,双目已经被废掉了,失去了作用,长长的触角无力地耷拉着,连动作都缓慢了许多,只能被动的释放大量的黏液. 这一次四眼蜘蛛抓住了机会,它甩动着小鼓般大小的腹部,不断吐出蓝色丝线,上面的毒液一滴一滴的顺着丝线流了下去,银壳蜗牛现在彻底没办法缩回了甲壳了,丢失了防御. 它拼命的伸长脖子,希望再一次拖动甲壳离开这里.但现实是残酷的,它周围全是浑浊的毒液,几乎要把它的足部都腐蚀掉了,还怎么逃走? 锋利如茅草般的长肢快速刺穿了银壳蜗牛的肌肤,不让它有缩回去的机会.同时,数条长肢不断尝试将蜗牛的身体和甲壳分离.四眼蜘蛛对这只漂亮的甲壳也是志在必得,刚才它也在暗处观察到数人躲在了甲壳里,要趁这个机会一起抓获. "就是现在,开."方轮绅斩钉截铁的说道. 银壳蜗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暗红色的螺旋纹开始在甲壳上旋转,它发动了银砾风暴,口中吐出的气息瞬间将蜘蛛推到了洞壁上,撞得七荤八素. 就在四眼蜘蛛刚才的位置,那里被撕开了口子,蛛丝胡乱的黏连在一块.趁着这个机会,银壳蜗牛甲壳龟裂,露出了另外一只同类的身影. 它彻底失去了生命,同时为主人创造了机会. 四眼蜘蛛并没有很严重的伤势,因为它在空中也能吐丝结网减缓自身速度,现在正踩踏着蛛网快步杀回,不想猎物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点风算不了什么,它想. 可惜,四眼蜘蛛没料到猎物会选择自爆,一片甲壳碎片快速的撞上了的长肢,一下子就卸了它一条腿. 另外一头银壳蜗牛趁着自爆的瞬间,开启了范围更大的银砾风暴,不断有银色物质切割着蛛丝,同时阻止了蜘蛛的靠近. 这一次,他们算是突围成功了. 除了方轮绅捂着胸口,心在滴血之外,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开始欢呼. 银光一闪,他们被蜗牛传送了出来. 银壳蜗牛身上也沾了不少毒液,它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后方,长触角弯了下来,似是对同伴的缅怀. 川辽望着身后残破的蛛网,用手肘碰了碰凌司. 关同凌司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日月弓在手,拈弓搭箭,对着蜘蛛网就是一箭. 凌厉的青蛇月箭快速锁定了目标,不过蜘蛛反应不慢,可能是有四只眼的缘故,对周围的感应很清楚. "嗖"的一声,利箭穿过蓝色蛛网,落在远方的洞壁上,四眼蜘蛛顺势掉了下来. "你都射歪了,真差劲."川辽嫌弃的白了凌司一眼. 凌司递过弓箭,顶了回去:"你行你上." "算了,我不会."川辽摇头. 四眼蜘蛛快速爬上洞壁,依靠着周围的环境隐匿身形. 沈仙拔出镰刀,在洞壁上敲了两下,惊醒了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伙伴. "走了,快点离开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沈风天说罢,率先走在前面. 后面有几头双尾鬣狗被蛛网挡住,隔着蛛网探头探脑的,似乎想跟过来. "你说它们会不会冲过来?"川辽有点担心的问道. 方力廷说:"应该不会,它们也怕那种腐蚀性很强的毒液,没有把握的话,不会乱来的." "没错,这是它们的天性,放心好了,现在不会贸然过来的."沈仙道. 现在离出口也不远了,前方只有一条路,没有其他分叉. 众人沿着道路七转八绕,在快耗尽耐心,准备发飙的时候,一道亮光打在了他们脸上. 真是一种值得庆祝的惊喜. 出口处不大,众人弯腰钻了出来,来到了方轮绅所说的山谷. "噢呜~"沈风天有感而发,喊了一嗓子. 外面的空气比里面清新多了,熟悉的感觉充斥着胸膛,似乎打破了某种桎梏,让人有振臂高呼的冲动. "不知道四弟他们怎么样,会在哪里出现呢?"沈仙打量着四周,有点担忧的自语. 虽说有几条道路已经探明了,但双尾鬣狗的出现是他们始料不及的,还不知里面会有什么古怪出现. "这次是我大意了,没发现里面的危险."方轮绅走过来说道. 沈仙摇头,在野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这个山谷林木较高,野草丰盛,前面就是一条河,河面比之前那条要宽许多. 沈风天也走了过来,道:"你说三妹她们会在哪里出来?" 四周十分空旷,一只奇兽都看不到,只能隐约听到鸟雀的鸣唱声. "不好说."沈仙抱着胳膊,随意指了个方向,道:"应该会在有石头的地方出现." "不一定,可能是被野草掩埋的土穴也说不准."方轮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天空中突然多了许多飞虫,沈风天挠了挠耳朵,用指头把飞蚁碾死,抬头望天,道:"快要下雨了." 燕子在低飞,蚂蚁急着填土,怪不得看不到什么奇兽. 沈曼悠悠醒来,发觉妹妹已经醒了,正眨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看. 我脸上有花吗?沈曼下意识摸了摸脸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姐姐,你醒啦!"沈淑淑小脸圆圆,长得像个布娃娃,头发自然卷,十分可爱. 沈曼伸手捏了她脸蛋一把,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干嘛?" 她看到沈稚闻紧张兮兮的望着后方,不断催促盘马走快点. 沈淑淑也瞟了四哥一眼,神秘的把头凑了过来,小声告诉姐姐:"我终于知道四哥怕什么了." 沈曼一愣,想起了刚才混乱中的一幕,一只长角甲虫把弟弟顶在墙上,她摸了摸眉心,意有所指道:"你是说它?" "对!"沈淑淑的头点的像捣蒜,道:"就是臭虫,以后我有办法治他了,被他小瞧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啦." 沈曼的头还有点晕,她皱眉摇头道:"你呀,小脑袋里整天想着些什么,提升修为才是关键." "没错,手段也很重要."沈淑淑伸出一根指头,补充了这一句. 前方好像没有路了,只有一堵墙横在那里,盘马停了下来. "四哥,没路了,快过来."沈淑淑招手喊道. 沈稚闻还在探头探脑,观察着身后的动静,竖耳一听,回过头来. 那堵土墙和周围的洞壁材质不一样,应该不是原本就有的.可能,是别人后来堵上的? 为了印证猜想,他手执靛蓝长枪,疾步冲来,身上奇光大盛,枪尖直指土墙. 沈曼赶紧下马,以袖捂住嘴鼻. "轰"的一声,土石滚落,烟尘滚滚. 沈稚闻眯着眼睛振臂拔出长枪,一束极小的光线透了进来,照在他肩膀上. 果然是出口! 那个位置刚好是枪尖刺穿的,他凑近去瞧了一眼,看到了外面的山谷. "小子,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 一个突兀的声音充斥着洞穴,声音浑浊,像个老大爷说的. 沈稚闻脸色大变,示意盘马快点打开缺口. 他眼前仿佛看到一副画面,褐色的大甲虫在洞穴里横冲直撞,要用长角对付自己. 他之所以经常回头,就是防着臭甲虫这一招. 双尾鬣狗根本挡不住这个老东西,他一听声音就知道了. 这该死的心理阴影! 第九十三章 虫大爷 盘马全身紧绷,低下了头颅,犄角上奇光一闪,变得更加炽亮了. 它四蹄发力,身上的肌肉线条凹凸有致,爆发出一种惊人的力量. "轰隆" 那堵土黄的泥墙不堪一击,直接被它弄出了个大窟窿. 众人刚欲出去,却感到身后一股怪风袭来,大惊之下闪过身去. 只见羊驼龇牙咧嘴跑的飞快,鼻孔不断喷着白气,如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 "它怎么了?尾巴少了一截."沈淑淑眼尖,看的很仔细. "快走!"沈曼一把拽住她,离开了洞穴. "小子,你救了我,大爷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急着去哪?"瓮声瓮气的声音越来越近. 沈稚闻越听越气,站在洞口外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冷哼一声,举枪猛砸洞口. 巨大的石块继续掉落,高高的堆积在一块,成了个小土堆. "看你怎么出来作乱,臭虫!"沈稚闻满意的拍掉身上的灰尘,甩出一口浓痰. 他可不好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沈淑淑她们出了洞穴,见天上灰蒙蒙一片,赶紧找地方避雨. "五妹,我们在这边!"沈仙远远就看到了她,只是为了进一步确认是不是本人,才带了伞过来. "四弟在干嘛?"沈仙隔着雨幕看着沈稚闻的迷惑行为,十分不解. 沈曼皱眉道:"洞里有只大甲虫,和他卯上了." 沈仙只当是他爱玩,没有多理会. 这雨下了有一阵子,估计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河边有几个男孩子在踢着自制蹴鞠,全身脏兮兮的,也不管雨大不大,玩的不亦乐乎. 凌司、川辽、沈风天还有方家兄弟都在,沈仙把她俩送到一间茅屋前避雨后,自己也屁颠颠的加入其中,一不小心踩了个空,直接变成狗啃泥。 沈风天刚好截住了蹴鞠,一个灵活的转身,直接传给了沈仙,其他人赶紧跑了过来。 沈淑淑说道:“不明白大风大雨的玩这个有什么意思,你看他们的衣服,黑乎乎的。” 沈曼脸上没什么表情,默默的看着草地上奔跑的身影,似乎在想着其他事情。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沈淑淑嘟着嘴,道:“要不是雨太大,我也想去和他们玩了。” 沈曼回过神来,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妹妹推出门外。 淅淅沥沥的雨打落在沈淑淑头上,她大叫一声,转身拉住了沈曼的手,要把姐姐弄下来。 两姐妹笑脸如花,举手投足间像极了两朵并蒂莲,在这雨幕中散发着欢乐的气息。 川辽在雨幕中穿梭,追着前面的沈仙,笑得合不拢嘴。 这游戏就适合雨天玩,贼爽! 沈仙有意传个给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关同凌司,一脚踢飞了蹴鞠。 川辽这下可生气了,连忙飞出两脚。凌司反应很快,躲了过去,还双手叉腰,扭来扭去,意思是来呀,快来追我呀! 川辽看不惯他的嘚瑟样,摆动手臂直直的撞过去。 凌司见他来真的,支起了小胳膊上的肌肉,顶了回去。 这一来一回的,川辽也不怕他,凌司虽然高一点,但比较瘦,对撞起来也占不了自己什么便宜。 凌司大叫一声,给自己助威,又冲了过来。 川辽还没准备好,被他抢占了先机,抬起手匆忙招架,被凌司狠狠的撞在了地上。 这一下决出了胜负,凌司兴奋得绕着他跑圈圈,做着各种各样的手势,洋洋得意。 川辽疼的眼睛和脸蛋捏在了一块,不是因为摔倒的缘故,而是后背被什么东西戳到了,火辣辣的痛。 凌司边跑边喊:“快起来,输了不要赖账,赖账就不想和你玩了。” 川辽倔着嘴道:“我才不会耍赖,有东西磕着我了,快来帮忙看看。” 这小子肯定想耍花招,说不定又要喷我一脸! 关同凌司心生警惕,对于上次被烫了头发的事情可以说是记忆犹新,耿耿于怀。 “你后面真的有东西?”凌司故作惊讶状,眉头皱皱,问道。 川辽答得很自然:“对呀,好像被什么割了一下似的,快点扶我起来。” “门都没有!”凌司收起了笑容,恶狠狠的道:“又想骗我,上次被你烧的我眉毛都长不出来了,还想来这一招,不行!坚决不上当!” 凌司看着川辽一脸愕然的表情,心中更加笃定了某种事情的真相,终于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骄傲。 川辽没想到这人蠢到这种地步,不想再求他,龇牙咧嘴的坐了起来,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坚固,磕的他生疼。 这没看不要紧,一看可了不得,差点闪瞎自己的眼睛。 草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了个闪闪发光的东西,露出了尖尖的一角.正是它,戳到了川辽的后背. 难道是灵石碎片? 川辽根据以往的经验做出判断,不过很快就摇头,否定了这种说法. 灵石碎片的光芒和这种不一样,没有那么夺目刺眼. 他调整一下姿势,趴在地上,双手使劲往下刨. 一旁的凌司见他神秘兮兮的,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凑了过来. 川辽余光瞥见了他的靴子,默不作声,继续挖着泥巴. "你在玩什么花样?"凌司蹑手蹑脚的绕到他身旁,准备低头察看. 不料,川辽算准了他的下一步动作,把手里捏的泥球分毫不差的砸在凌司的脸上. "哈哈哈,你也输了!"川辽看着凌司的狼狈样,心里很解气,终于扳回了一局. "看我不收拾你!"凌司气的不轻. 川辽一把抓住泥里的东西,撒腿就跑. 两人又较量了一番,最终无力的跑回了茅屋,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曼见川辽手上拿着发光的东西,不禁有些好奇,上前询问. 沈仙刚好传球到这边,被方轮绅接到. 沈淑淑喊了一嗓子:"嘿,别玩了,你们看看小表弟捡了什么,快来看看." "能有什么,还不如踢球."沈风天不想理会,不过看到川辽手中的东西时止口不语,还真有宝贝! 一群人蹴鞠也顾不上踢了,跑了回来. 川辽摊开手心,露出一枚十分漂亮的河蚌,夺目的光彩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虽然只是一瞬而逝,但都亲眼看到了. 这只河蚌呈长圆形,整体光滑细腻,上面带有一条条紫黄色的纹路,密密麻麻,色彩绚丽. "听说蚌壳和树的年轮一样,数一数就知道多少岁了."方力廷提议道. 一圈、两圈、三圈··· 蚌壳上的颜色有深有浅,还有的断断续续,像是断纹。 众人简单数了一下,不少于一百条,有的实在是太小了,前后都有,根本数不过来。 凌司大吃一惊,道:“那它岂不是比我们加起来还要大?” 实在是太惊人了,这只河蚌岁数大的不可思议。 沈曼对这只河蚌很满意,沈淑淑看在眼里,想让川辽割爱。 “大家都还没看完呢,急什么。”凌司一把抢了过去,道:“你们说里面的河蚌是死的还是活的?要不要撬开来看看。” 这是个好主意!男孩子们纷纷同意,沈淑淑赶紧抢了过去,不让他们胡来。 “快点拿来!” “开来看看,别那么小气。” “没看过一百多岁的蚌壳呢。” “就是!就是!” 这只河蚌静悄悄的,一点开壳的意思都没有,有一点大家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河蚌身上的条纹那么多,体型却那么小,和一般的河蚌无异。 沈淑淑把河蚌攥得紧紧的,捂在怀里,不想别人伤害它。 手里的河蚌似乎有所感应,蚌壳上奇光一闪,出现了海浪般的波纹,所有紫黄色的条纹似乎“活”了过来,十分生动。 夺目的奇光从沈淑淑手中透出,变得更加璀璨,众人的目光被不由自主的吸引了过去,接着,便眼皮一耷拉,陷入了沉睡。 而在羊驼看来,众人被这只巨大的蚌精收进了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所以形容为巨大,是因为这只河蚌精的身形还在不断暴涨。 它隔空牵引了一道河水过来,滋润着自身,补充着身体水分,背上的条纹散发着紫黄色的色彩,如浪般翻涌。 羊驼不安的看着,离得远远的,它可不是蚌精的对手,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主人祈祷。 另一边的沈稚闻遭遇了虫大爷的追杀。 他一直守在洞穴出口处,想等臭虫出来后,狠狠的收拾它一顿。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甲虫冲出来的时候撞在了土墙的另外一边,也就是沈稚闻所埋伏的位置。 这一下吓得沈稚闻魂飞魄散,差点小脸就破了相。 这只大甲虫利用头上的长角直接顶了出来,先从土里伸出的一部分差点挂中了他的脑袋。 沈稚闻举起奇枪直接横扫,结果“当”一声响,无疑使螳臂当车,被弹飞了出去。 “小子,你不地道啊,还想偷袭我。”大甲虫一声冷笑,它早就在洞中感应到沈稚闻的位置,故意说这话来气他。 土墙彻底被推了出来,就算是混合了雨水,变得更加黏稠,也挡不住甲虫的脚步。 第九十四章 梦欧蚌 大甲虫迈开黑乎乎的长腿,十分惬意的打量着这片天地,现在应该算是重见天日了. 沈稚闻被气的不轻,这样都弄不死它,反而差点破了相. 他翻身上马背,长枪直指甲虫,似乎要发动攻势. 下一秒钟,他直接调整方向,催马逃跑.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但目前只能走为上计,他的攻势根本产生不了任何作用. 大甲虫晃动着白花花的触角,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上的泥垢,饶有兴致的看着策马狂奔的沈稚闻,一点都不着急追赶. 等到沈稚闻接近茅屋时,只看到羊驼和大黄在河边猛嗅,兄弟姐妹都不知跑哪去了. 他哪有心思去管这些坐骑,回头观察下身后的动静,接着继续狂奔. 一寸光阴一寸金啊,千万不能再被那头恶心的臭虫缠上了. 河蚌精将众人收进壳里后,表面闪出一道奇光,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它寿命确实有百岁以上,但修炼的时间不长. 要成功化为妖精,除了要活得久,还要有一定的灵性,能寻找到自己蜕变的契机才是最重要的,合适的时间、合适的身体条件加上刚刚好的灵性,缺一不可。 这只河蚌精灵性不错,修炼起来一日千里。不过它玩心较大,喜欢卖弄自己的天赋技能,偶尔会作弄人类。 众人不认识这个种族,所有吃了暗亏,受它催眠的影响,直接沉睡,进了梦乡。 梦欧蚌,是这种河蚌的名字。 未成精的小梦欧只能催眠小鱼小虾,成精后能力翻倍,可进行群体催眠。 收走众人的这只梦欧蚌,重新回到来河里,舒服的在水里吐着紫黄色的泡泡,带着他们随波逐流。 其实它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天性使然,经常会好奇别的种族脑袋里想些什么,才会作弄他人。趁着别人做梦的时候暗中观察,了解他们埋在心里的小秘密。 梦境,没有人能够预测会梦到什么内容,全是随心所欲有感而发。 有算命先生会解梦,多数是积累了前人的经验,加上自身留心观察,对每个种族的天性和行为有充分的认知而推测出的一种合乎常理的解释。 至于清楚与否,谁能拍胸口保证呢,毕竟算命先生也不是万能的。 梦欧蚌的能力只是缩短快速进入梦乡的时间,并不能延长或缩短或终止做梦的时间。 众人的梦境也各不相同. 沈仙觉得脑里一片混乱,如浆糊一般,无数杂乱的情绪在心中翻江倒海般浮现. 他看到了食蚁狸,在和自己的坐骑斗的你死我活. 巨大的黑影散发着凶厉的气息,足有三丈长,和苍鹰比也不逞多让.暗金色的瞳孔,深红色的鸟喙,厚实的上下颌,羽毛上多了一层金属般的厚膜,赤红的脚上还套着两个熟悉的脚环. 黑鸽正扇动双翼,将一棵大树推倒,砸向食蚁狸. 下方食蚁狸全身毛发竖起,如孔雀开屏一般炸开了毛.它黑乎乎的脑袋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全身通红如血,毛茸茸的尾巴上奇光一闪,露出一支实木拐杖. 拐杖不知是何种木料所制,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灵石,十分炫丽. 食蚁狸手执灵石拐杖往上一扫,数条黑色火龙在虚空成型,冲向黑鸽,将沿途的大树撞的四分五裂. 黑鸽发出一声狞笑,嘴里喷出了一条蓝色水流,如一挂瀑布般,瞬间淹没了整个锁杏庄,洪水滔天,人们惊恐,食蚁狸不知所踪. 什么时候黑鸽有这种天赋技能?沈仙心里有点纳闷,但他没时间想这些,洪水泛滥,淹没良田庄稼,他和路人一样,响应官府号召,抢洪救灾. 半截灵石拐杖浮在水中,飘到了沈仙面前.他觉得食蚁狸应该是死了,不然拐杖不会流落于此.他还看到了关同凌司,在水里挣扎,明显是个旱鸭子。 沈仙赶紧去营救,没想到却被旁边的川庭五死死的抱住了身子,突变之下,他大惊失色,才发现老太爷也不会游泳,将自己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太爷脸色发白,力气大无穷,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沈仙拼命挣扎,瞪大眼睛向天上的黑鸽求救。可黑鸽连瞧都没有瞧自己一眼,反而一爪扯断了一条红黑色的柱子,放入口中吞食,小嘴鲜血淋漓。 沈仙呆呆的看着,似乎接受了石柱里有血液的事实,闭上了双眼,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正骑着羊驼,在草原上跑的飞快. "什么情况?"沈仙一脸懵逼. 周围好像有不少蓝灵狮在围着羊驼转,自己似乎陷入了包围圈. 难道这里就是孙英吸引过来的兽群? 沈仙从腰间解开黑金镰刀,对准旁边一头蓝灵狮,直接劈下. "嗷" 无头的尸体在地上翻滚,头颅落在了后面. 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小菜一碟! 沈仙小试牛刀后,主动出击,想要大开杀戒,为四弟解围. 可纳闷的是,沈稚闻哪去了?人影都不见. 印象中他好像是跟在沈稚闻后面,仓皇而逃. 不管了,先解决这些奇兽再说.沈仙挥舞着镰刀,不断将蓝灵狮斩于脚下,裤腿染红了一大片. 突然,羊驼不听使唤了,开始变得暴躁不安,不停的想要把他甩下来. 沈仙赶紧扯住彩绳,尝试稳住它的情绪. "大哥,我在这里,救我!" 远处传来沈淑淑的求救声,她被册风象包围住了,情况十分危急. 暴怒的册风象不安的甩着鼻子,排泄物喷的到处都是. 许多大象嘶鸣着,把幼崽挤出外面,然后围着沈淑淑不断转圈,数次将她踢了回去. "妹妹,我来救你!"沈仙脸色大变,狠狠的给了羊驼一刀子,警告它别使性子,救人要紧. 结果羊驼更加狂暴了,直接往一棵大树上冲,作势要撞上去. 真是要命!沈仙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坐骑,滚下驼背. 结果歪打正着,他掉下了猎人设计的陷阱,落在一个大土坑里. 沈仙的心情糟糕透了,本来想救人,没想到还要等别人救,你说可笑不可笑? "有没有人啊?快救救我,我妹妹还在上面等我救呢." 呼喊了一个时辰,他彻底累了,疲惫的坐在地上,睡得很沉.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些奇兽还没自己厉害呢!梦欧蚌撇嘴想道,草草结束了观察. 沈曼的梦境比较缥缈,正如她自身的状态,在一座古镇上牵着羊驼漫无目的的走着,旁边是惹祸精沈稚闻。 本来自己想一个人静静,这个臭弟弟偏要缠着自己,央求父母同意他一起出行。 为什么会在这座古镇,沈曼怎么想也没没想起来,但她不打算放弃,想着这里可能是目的地,会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弟弟换了身衣服,带着头巾在街边卖油条,看到自己来了,嘴上甜甜的叫了一声“姐”,沈曼接过油条,嚼了两口. 嗯,味道还可以。 她在这条石路上走了很远,有时候这条路会很热闹,摊贩汇集,人来人往,小孩子拿着风车到处乱窜,还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有时候这里很宁静,月光如水,四下无人,沿途每家每户都紧闭屋门,里面的灯火十分微弱,隐约还能听到有人说山里的妖怪要来了,变成了白衣女子的模样。 白衣女子? 沈曼看了看身上的装扮,不会是说自己? 她摇了摇头,世人多愚昧,人云亦云之辈比比皆是。 前方有间客栈,路边的灯笼还亮着,烛火烧的很旺。 沈曼看了看天色,是时候找个地方投宿了。 “店家,还有没有房?”她问. 店小二搭着抹布示意她往上,对着楼上喊了句:"贵客到,备雅房一间." 沈曼推开房门,看到里面的人儿,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要找的就是她. "姐姐,你来了."沈淑淑笑道,脸上写满了开心. 沈曼没有说话,她隐约觉得妹妹这种表情有点奇怪,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她自我安慰道. 沈淑淑拉着她在塌上聊天,聊着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在异域他乡,诉说着自己思念之情.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沈曼好奇的问了一句. 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沈淑淑笑脸逐渐僵硬,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摆了摆小手,说:"没事,提这事干嘛,姐姐,我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 "好."沈曼还是淡淡的应道. 就在她下楼之际,腰间突然一痛,她失声大叫,伸手摸向后背. 血,殷红的血,那么的刺目,那么的让人心碎. "为什么这样对我?"沈曼回头看着妹妹,她的手上有一把沾着血的匕首. 沈淑淑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像个熟悉的陌生人.她拿起手中的匕首,再次将匕首送进姐姐的肩膀,声嘶力竭的说道:"这句话应该反过来我来问,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沈曼吃痛,头撞到了墙壁上,她死死的捏住妹妹的手腕,想让她松手. 脑海中不断闪过零碎的记忆,是两人的对话.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狠,三哥明明爱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你还年轻,可以找个更好的,日后好好待你." "你放屁!沈曼,你就是嫉妒三哥对我的好,所以才横刀夺爱." "不是这样的,三哥他···" “你不得好死!” 原来是横刀夺爱吗?沈曼一愣,她有点记不清了,分不出是真是假。 “铛锵锵” 匕首落地,沈淑淑被一名仗义出手的侠士一剑刺穿了小腹,剑身上的痕迹如血泪,滴落在楼道上。 “不!淑淑,你醒醒!”沈曼脸色苍白,飞扑过去接住了她。 沈淑淑死死的盯住着她的脸,嘴里喷出一团血花,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憎恨。 沈曼大恸,泪水像断了链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打湿了周围的一切。 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晕了过去。 原来是个薄情的女子,姐妹争宠的戏码不足为奇,梦欧蚌轻易的下了结论,转过去观察凌司. 院子里,关同凌司和川辽玩的正欢,扯着小翼龙的翅膀作势要咬,实则是想吓唬它. 突然,一道光门在地面显出轮廓,白色的纹路一直蔓延到脚下,铺就出一条直通光门的道路.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传送阵,凌司没有多想,慢慢的走进了光门. 奇光一闪,他来到了昆分屋域川辽家里. 凌司纳闷了,怎么川辽家还有个传送阵呢? 他想转过身去找川辽,却发现四下无人,静悄悄的. 很不对劲!关同凌司慌了,赶紧离开那里,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拼命奔跑. 可是无论他走的多么的快,跨越了多少座高山,淌过了多少条河水,他只能遥望着南部山脉. 距离还是那么的远,愣是靠近不了. 这种结果让他气馁,自身体力耗的差不多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另外再想办法. 第九十五章 窥梦 周围风声呼啸,鼻腔中透着一股干燥的气息. 关同凌司抬起了头,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沙漠里的一座祭坛之上,身处顶端. 这座祭坛高耸入云,周围漂浮着许多许多巍峨的云山,上面的建筑各有特色.有的庄严肃穆,有的活泼欢腾,也有的平和似水,更多的静若处子,从外表看不出其中底蕴. 但无疑,这座祭坛能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凌司举起手臂,猛然发现身上穿着锦绣龙袍!他欲开口询问,有个沙哑的声音抢先发话. "吾皇万岁!"手持拂尘的太监低头道. 一瞬间,山呼浪吼,云生仙殿. 各种祥瑞之兆显化,无数云山迸发出璀璨的光华,天上地下只有一道雄伟的身躯矗立,接受着万灵的膜拜. 从此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凌司不怒自威,一股凌驾三界的气势以祭坛为中心,卷席世间,宣告着朕的意志. 仙殿的大门很特别,凌司一步迈出,已经触摸到了漩涡状的门户. 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凌司半只脚没入仙殿,下一秒已经回到了自家院子. 这次,他觉得自家的每个角落都很陌生,各种摆设的位置不合理,种种事物都在无形中排斥着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凌司一直在寻找,偶有残影在余光中闪过,却无法抓住. 怎么办?他痛苦的蹲在了地下,披头散发的猛锤地面,终于在积水出发现了一个小妖. 积水中反射出小妖模糊的身影,在身后走廊边的花丛里! 难道有埋伏? 花丛中枝叶晃动,凌司方寸大乱,抬头间,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四周屋顶上有五名木偶人踩着笨拙的步伐,轰碎了屋脊,碎瓦破裂间,从空中探下一掌. 一掌接一掌,如五座山峰合一,结成一种凝实的手势,要格杀凌司. 川辽恰好在这时出现,看到这一幕,除了目瞪口呆外,做不出其他反应. 凌司赶紧飞奔过来,带上他一起躲避. 在屋里的米缸中躲了好久,两个小家伙打开了一道缝隙,却刚好和巡逻的木偶人扫视的目光对上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俩只好再次逃窜. 在逃亡途中,他们遇到了巫马凉水的父亲,巫马锋. 巫马锋赶着一辆兽车,热情的邀请他们同行,结果两人糊里糊涂的回到了凌司家院子里. 这还不算什么,巫马锋还没下兽车,就被木偶人一个飞踢,连人带车粉的不能再碎. 接着,凌司还发现了古力家族三兄弟. 古力久久、古力赛帅和古力赛全。 五个木偶人神情木然,脸上毫无生气,慢悠悠的把他们围在院子里。 必须要想办法逃脱! 凌司拿出一把小刀,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声大吼,往一个木偶人身上扎去。 旁边的古力久久热血沸腾,被他这种舍生忘死的精神感染了,拿出奇器,紧随其后,将狂暴的奇力全部倾斜在木偶人身上。 结果,凌司运用智慧活了下来,古力久久牺牲在木偶人的掌下。 经过一番苦战,四个人,就死了个古力久久。 古力赛全、古力赛帅和凌司全部逃了出来传送阵。 凌司直到这时才明白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幕后黑手就是他。 简直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梦欧蚌气的蚌壳一颤一颤的,哪有人的梦境如此离谱,不可理喻! 梦欧蚌气急败坏的退出了关同凌司的梦境,差点连别人的都不想看了。 它休息了片刻,调整好心情,重新翻阅别人的梦境。 还有好几个人等着它看呢! 这次选择的是方轮绅. 赌坊里,有两个奴才在给他捏背按脚,小小年纪一副老成精练的模样. 其实,他今年才九岁而已,只是个子高的快,让人误以为是十几岁的大男孩. 有个伙计屁颠颠的跑过来,神色慌张的道:"少爷,不好了,有个壮汉说我们出千,想赖账,现在把我们的人都打趴了." "什么?"方轮绅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 已经有多久没听过这种事了,敢在赌场闹事,怕是赶着投胎! 他跟随着下人来到房间内,里面牌骰散落在地,一片狼藉. 方轮绅气的鼻子都歪了,吼了一句:"谁在闹事,给我爬出来!" 人群自动分开条通道,只见孙英一棍扫来,把赌桌拍了个稀巴烂. "疯子,谁去弄死他!"方轮绅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孙英冷笑,道:"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报应." 报应? 这厮真的记仇,戈蓝山上的事方轮绅还记得,是他下令让坐骑收拾了孙英一顿. 怎么没看到自家的看护? 方轮绅下意识的寻找,发现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已无还手之力. 怎么这么强?方轮绅审时度势,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可惜孙英没有给他多少说话的机会,倒是孙果明捂着脖子提醒堂哥要活捉他,不能打死. 任凭方轮绅说的如何动听,甚至愿以珍宝交换,孙英都不为所动.长棍在他手上舞得虎虎生威,人们抱头鼠窜,生怕惹了这个大煞星. "啊!孙英,你好胆!"方轮绅发出一声惨叫. 孙英一棍敲碎了他的膝盖,令自己不得不跪着面对对方. 下一个瞬间,方轮绅来到了一处墓地. 这里山脉众多,林中有白鹿飞驰,亦有蓝鲸凌空掠过树冠. 其实也是无意识使然,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此处. 我怎么又来了这个地方? 方轮绅熟练的来到石碑处,躬身祭拜. 灰白的石碑,模糊不清的字迹,还有一条条不甚清晰的刮痕,这是他曾祖的墓. 他的祖父曾经威震凡都,声名远播,无人不晓,是令人敬佩的大丞相. 方轮绅挑了块较为尖锐的石头,熟练的在石碑上留下了浅白的刻痕.尽管经过一段时间后会消失,但他刻的无比认真,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别样的情愫. 在其他小孩子还在玩泥沙的时候,他祖父已经手把手教导他兵法,走象棋,期待着他将来继承自己的意志,成为新一任大丞相. 方轮绅的父亲和爷爷都不是从政的料子,祖父不可能让后辈白白卷入政治漩涡中,成为牺牲品. 直到方轮绅的出现,让祖父沉寂的心泛起了一丝尘烟. "祖父,我会好好记住你的话,绅儿一定会追赶您的脚步,成为新的大丞相!" 方轮绅跪在地上,摩挲着粗糙的石碑,回忆起旧日时光,努力的记住那张苍老的脸,面孔上依然有着一种淡定和不羁. 忽的,天空一片黑云卷席此地,乌鸦漫天,蝙蝠从树上脱落而下,扑向了墓地. 无数的蝙蝠宛若一道黑色的旋风,从天上汇集,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撞向石碑,撞得支离破碎,骨肉纷飞. 现场简直就是修罗场. 方轮绅木然的站着,中了邪似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像是没注意到这种异变. 灰白的石碑仍旧坚固,在一层层蝠血的滋润下,大变了模样. 这片墓地的位置不断拔高,土石龟裂,方圆百里范围内响声震天,地貌也在发生变化. 倾盘大雨恰在此时落下,沙沙的雨幕里,一个人冒着大雨从石碑中走出. 先出现了一双黑靴,然后是明黄的袍袖,一张苍老的脸与旧日的记忆重叠,凝望着天际,要向天索要着什么. 答案?还是初心?谁知道呢.呆若木鸡的方轮绅幡然醒觉. 他伸出手掌往前方一抹,这片雨幕静止,化作了一面湿漉漉的镜子. 镜子中的他,面黑唇白,容貌苍老,白发如雪,舞动在风雨中. 这不正是自己祖父的模样吗?难道祖父投胎道自己身上? 方轮绅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人的身上会同时拥有两个人的灵魂,或者说是精神? 不对劲,一切都不太对劲. 他脑中似乎有两个身影在交替出现,连思绪都受到了干扰,分成了两派不同的声音. "啊~" 方轮绅锤碎了镜子,面孔在不断扭曲,呈现出各种各样的神态,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终于,耳边的风声停息,隐约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方轮绅把手按在心口,感受着胸膛处有规律的律动,证明了自己还活着。 “哥,你躺在那干嘛?我发现了蚂蚁窝,快来烧它。” 远处传来了方力廷的呼喊,顺着风声捎到了自己耳边。 方轮绅躺在一片草地上,身上湿漉漉一大片,草叶上还有凝结的露珠。 应该是一天中的清晨,从头顶飞过的雀儿的叫声中,能感受到愉悦的心情。 他扭头看了看山下的弟弟,阳光掠过力廷的脸,打在草地上。 弟弟笑得很灿烂,还扬起了手中的树枝,一端沾着点泥巴。 “来了,等我再点火!”方轮绅打起了精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拂了拂身上的水渍,飞奔过去。 两人在蓝天白云下嬉戏的温馨一幕,落在了梦欧蚌的眼中。 “这样就很好,很美!”它叹了口气,发出一声感慨。 第九十六章 剑歌会 修行中打打杀杀很常见,越在这种时候,越要找准自己的定位. 梦欧蚌想起了往日碎忆,叹自己孤单,许多同辈都在岁月中逝去,连最熟悉的亲人也只能在墓地相见. 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它不禁眼睛发直,任由冰冷的河水冲刷而过.都曾有那么一段没心没肺的日子,连天塌下来也照玩不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眼泪有多么矜贵,只需要开心来填满每一天的心情. 它掐断了思绪,看了看沈淑淑的梦境. 沈淑淑美美的睡上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片浅青色的沙滩上,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粉色大海. "啊~"沈淑淑高兴的快要疯了.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海市蜃楼?一连串的疑问浮在她眼前. 凉爽的风带着海潮的湿润贴在她脸上,风景如画,小岛似珠,简直美不胜收. 粉色,那是她的最爱! 远方跑来一个洁白的小萌兽,脖子上还系着个铃铛,沈淑淑认出了上面的彩绳,那不是羊驼小时候的样子吗? 沈淑淑朝它挥挥手,小羊驼屁颠颠的走了过来,小铃铛叮铃叮铃的响. "向着大海前进!"她豪言万丈,牵着小羊驼,做出冲锋的姿态. 低飞的海鸥拍打着翅膀,把海浪气的站了起来. 海水浸过脚面,冰凉冰凉的,沈淑淑弯腰,捡起地上的小花贝,抹了抹上面的沙子,决定收集一些做个贝壳项链. 不过,调皮的小花贝趁着她收集的功夫张开了贝壳,奇光映射在礁石上,身形急速膨胀到百丈高,像巨兽般张开了血盆大口,作势要把这个女孩子吞进肚子里. 沈淑淑后知后觉,看到水面上的投影,一贯虚张声势的她竟然没有逃走,而是像个小主人般转了过去,叉着腰指着小花贝嗔道:"乖,快点下来!"语气像责怪自己的宠物一般. 奇怪的是小花贝听懂了她的话,还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做了,像个泄气的皮球,很快收敛了身上的光芒. "这样才对嘛,带我出海逛逛."沈淑淑下令道,拍了拍小花贝. 小花贝照做,驮着她在海里遨游,一个海浪拍过,沈淑淑四仰八叉的掉进了水里. "救我!我还不会游泳!"沈淑淑小手乱抓. 一只有力的手把她捞出海面,原来是关同凌司,就是他!那个那个,谁? 哦!和小表弟一起回来的那个小男孩,沈淑淑想起来了. 凌司对她露出个无邪的笑容,下一刻开始捉弄沈淑淑,用力把她按了下去,灌了好几口海水. 沈淑淑快要疯了,这人简直比她还要疯,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么?拜托,我现在是遇难者,没有安慰、照顾我没关系,但不能落井下石呀! “给我死开,我不需要你!马上离我一万八千里之外!”沈淑淑不知拿来的力气,直起了腰,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下一刻,她感觉不太对了,自己似乎趴在一堵墙上,鼻子撞得生疼. 她睁开眼睛一看,吓得花容失色,自己一脸撞在了四哥的坐骑,盘马的肚子上. 盘马面露不悦,悄悄调整了方位,尥了一蹶子. 沈淑淑中招,直接飞进了后院的池塘了. 我去!沈淑摔得七荤八素,差点吐了出来. 花园里,沈曼正在舞剑,练的是常见的欢蝶剑诀,动作还是那么好看. 沈淑淑不禁看呆了,姐姐永远是她偶像,一边看一边模仿了起来,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沈曼似乎发现了她,收起剑式,朝这边走了过来. "姐姐!"沈淑淑亲切的喊道,顺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丫头去哪玩,怎么浑身脏兮兮的?"沈曼关切的问道,帮她拂去裙边的杂草. 沈淑淑和她分享了所见所闻,看语气,还想再去一次. "粉色的大海,一定很美."沈曼帮她整理头发,说道:"可是我不知在哪里." "我告诉你,顺便帮我找条贝壳项链,我不小心落在那了."沈淑淑张口就说了个地点,连她自己也吃惊,好像之前很熟悉的样子,可细想起来,那个地方只去了一次而已. 沈曼点头答应,说很快帮她带回,让她安心等待. 就这样,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太阳升起,夕阳落下,沈淑淑失踪记着这个约定,天天看着门槛,期待着姐姐的身影. 冬天来了,大地换上了银装,沈曼回来了. 沈淑淑跑去迎接她,可还没走进,姐姐就倒下了,躺在雪地里. 热泪滚眶而出,沈淑淑握着她冰冷的双手,从姐姐口中知道了这趟旅程的原委.姐姐为了夺回贝壳项链,不惜与海兽搏斗,最后伤了筋骨,现在又感染风寒,命不久矣. 沈曼目光坚定,没有一句怨言,甚至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感到丝毫后悔. 沈淑淑觉得这个笑容很可怕,她不敢再看下去,大叫了一声,往远方奔去,她要找大夫! 夜晚,大雨滂沱,沈淑淑孤零零的站在衙门前,路人行色匆匆,连街尾的癞痢狗都跑到方家的赌坊那避雨去了. 四周只能听到密集的雨声,沈淑淑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也不知道该往哪去. 她来到登闻鼓面前,下意识的抬起手敲击. 哪知道奇光一闪,她敲到了一个大香囊. 沈淑淑一眨眼就适应了这种情况,捏住拳头狠狠的砸在香囊上,要多暴力有多暴力. 青色的大香囊绣工了得,图案精美,挥洒着一层层青雾. 沈淑淑把它当成了大沙包,手脚并用,嘴里哼哈一通,直接跳了上去,最后整个人都陷进了香囊里,一点乖乖女的样子都没有,像个活力四射的小男生. 好舒服呀!沈淑淑感受着大香囊的香气,一脸陶醉,要在上面美美的睡上一觉. 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惊醒了她. 什么情况?沈淑淑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懵逼的抬起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 大香囊不知道跑哪去了,变成了天蓝色的. 怪不得这么香!她美滋滋的想着,张开小嘴,狠狠的从旁边扯了一大把,顺便把五个小指头舔了个遍. 梦欧蚌对那一团团的东西十分好奇,心里痒痒的,想要尝尝人类制作的是什么滋味. 沈风天乘着小舟在江上摇摇荡荡. 船夫晒得浑身黝黑,带着一顶草帽,摇着撸,唱起了山歌. 虽然他不会唱,但也在仔细的品味其中的意思.字是熟悉的字,可连在一起的词语就搞不懂它们之间的关联了. 歌声高亢激扬,爽朗的曲调,直白的语句,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沈风天是要去一个小岛上参加剑歌会. 所谓剑歌会,旨在以剑会友,以歌代言.无需说话,一切在诗歌和舞剑之间见真章. 对于沈风天来说,这只是一种和他人比武的形式,应该和比武招亲该差不多. 以前偶尔听别的小伙伴提起过,因此他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诗歌?沈风天喜欢玩多一点,怎么会学诗歌.不过,随口说几句绕口的话他还是能做到的. 这应该叫什么? 创作,对,即兴! 至于剑术,那就是更扯了.他只会刀术,剑术是一窍不通. 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刀术和剑术应该也有相同之处. 对于第一次参加这种剑歌会,他想的很简单. 为此,他还专门从放杂物的小屋里翻出一把生锈的铁剑,用磨刀石磨了好久,棒子都酸了. "唰" 沈风天勉强拔出锈剑,有些锈迹还是没能清理干净. 船夫看了他一眼,道:"小娃娃,你从哪捡来的东西,快扔了,看你都不会用,要它干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难道这位老者会剑术? 沈风天想了想,临时抱佛脚或许有效!先拜老者为师,让他传自己两招看看,到时候也不至于在剑歌会上出洋相. 说做就做,沈风天很干脆,膝盖一跪,头咚咚响的磕了下去. 就这样,他拜了船夫为师,在小岛上练剑. 这一练,就练了大半年. 这名船夫果然是隐士,修为深不可测.据老人在酒后吐言,自己最小的弟子已经能够日走万里,常年在深山修行. 从此,沈风天把日行万里也作为自己的目标. 有一天,平静的修行生活被岛上来客打破了. 一名白衣侠士逗留此处,路人问他为何在岛上? 他解释说遇到了些有趣的事情. 很自然的,岛上最强的两个人开始了巅峰对决. 船夫和白衣侠士的比试吸引了全岛生灵的围观,沈风天作为船夫最小的弟子,也在其中. 人生人海,众说纷呈,许多人对这一战进行了各种各样的预测,但沈风天一直坚信师父必胜. "为什么要找到我头上?"船夫问道. 他已经隐世许多年了,不想再参与这种争斗. 白衣侠士大义凛然的指着他身后的沈风天,道:"你隐藏身份收人类为弟子,居心何在呢?" 沈风天对着侠士做了个极度厌恶的表情,在众人面前诋毁自己的师父,换做谁也会生气. 船夫拍了拍肩膀,淡然道:"我从没伤害过这孩子,待他视为己出." 说这句话时,他腰挺的很直,问心无愧. 白衣侠士觉得此人虚伪至极,懒得做口舌之争,负手背后,傲然道:"出剑,不出的话怕是没机会了." 等你的真面目漏出来,让世人瞧个仔细. 众人一片哗然,本事没见到,口气还真不小,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船夫抽出长剑,扫出一片清辉,道道晶光在空中挥洒. 白衣侠士并指如剑,一指点出,老者长剑脱落. 突兀的,船夫变成一头火麒,身上圣洁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第九十七章 脸上的癞蛤蟆 火麒圆滚滚的头上长着对角,背部生有五彩毛发,身如麝鹿,脚如狼爪,腾空而起,向白衣侠士扑去. 人群中炸开了锅,这名老者的真实身份竟然是瑞兽. 最震惊的莫过于沈风天,他跟随船夫这么久,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不配当他师父,还是让我来." 白衣侠士拍出数掌,手中生出一面白色屏障,硬抗瑞兽的攻击. 火麒全身圣火腾腾,四周的空间都被烧得扭曲,脚下还生出一朵朵五彩祥云,将它衬托得愈发威武不凡. 两人在空中交手十几个回合,白衣侠士耐性有限,出言威胁道:"如果你不放过那小孩,等下我不再留手,你必殒命于我." 与其说是威胁,不如换个说法是耐性有限,不想浪费时间. 老者动作慢了下来,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下方,点了点头. 这场比试,是它输了,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确实能取自己性命. "不,我不想离开你,师父!风天不想当不孝之徒." 傍晚,沈风天跪在礁石旁,哭的撕心裂肺. 没有人想随意改投他人门下,特别是船夫待他不薄,尽管师父输了,但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一直没有动摇,他愿意继续留在老者身边,伺候他的起居饮食,与师父畅游天下. 只要师父不嫌弃自己就好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者站在黄昏的海滩前,一句话也没说,看着白花花的浪花翻腾,思考着今后的路. 良久,船夫开口了:"风天,你走,是为师无能,连你也护不住." 沈风天大恸,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不愿意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急道:"师父,我去和他说,我放弃做他的弟子,您老人家等我." 说罢,他转身就走,冲向岸边的一间小屋.那里,烛火腾跳,白衣侠士在等着他. 夜幕下混沌一片,暗淡无光,沈风天望着遥远的星光,走着走着就忘记了来时的路. 在那之后,沈风天就跟在了白衣侠士身边,一路修行. 白衣侠士也是一名良师,沈风天在他的指导下,修为突飞猛进,在同辈中鲜有敌手,被誉为凡都的"神童".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代表凡都出战,收服了旧日河山,立下了赫赫战功. 很顺利的,沈风天与凡都公主成了亲.数年过去了,孩子也出生了,是个女娃,长得可爱,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 这一年,沈风天三十七岁,他率兵击退了敌军,结果身染重疾,感染了风寒,命不久矣. 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有过高光,也曾跌落低谷,当了几年废人.所幸上天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到了弥留之际,最舍不得的,是守在身边的人儿. 有国才有家,他半生为国,绝无私心,到头来,妻子却说他是最自私的人. 无他,舍家之夫也. 或许人生就是如此,无所谓荣华富贵,无所谓生老病死,总有几件憾事是终生难忘,耿耿于怀. 梦欧蚌似乎理解不了妻子最后那句话,默不作声的思考着,希望能从其他人的梦境找到答案. 人类,果然是最复杂的种族. 方力廷骑着银壳蜗牛去参加聚会,一路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 "给我两串狮子蛋."他拿出一把方珠,大方道:"剩下的赏你." 小贩眼神怪怪的,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手心冒出了白毛汗. 可以看出他内心很纠结,犹豫着要不要做这单生意. 方力廷见他慢吞吞的,催促道:"快点,我赶时间呢!又没少你钱." 小贩一咬牙,别过脸去不再看他,麻利的打包好狮子蛋. "什么态度,怪瞧不起人的."方力廷很纳闷,坐在蜗牛背上抱怨了几句. 敏感的他发现了更加令人费解的事情,街上的人看见他都转过身去,像是躲避瘟神似的,和旁人说三道四,在暗处指手画脚,不断的窥探着他的去向. 方力廷极其不自主的摸了把脸,嘴巴、鼻子、耳朵都在,也没有花呀! 心烦意乱的他催促银壳蜗牛快点赶路,结果蜗牛在空中撞到了一头长着翅膀的猪,真是见鬼了! 方力廷怒火中烧,发现坐在猪上的竟然是沈稚闻,不由得捧腹大笑,泪花都挤了出来。 这小子抽了什么风? 偶遇的两人内心的独白如此相似。 "你笑什么?"方力廷没好气的问. 沈稚闻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实在是憋不住. "你快说,有毛病你."方力廷隐隐觉得不对劲,难道自己身上真有什么古怪? 沈稚闻使劲咬住了下唇,硬生生的止住了笑意,目光中带着审视,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果然有古怪!方力廷强忍着脾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真的不知道,快说出来." 让我说我偏不说. 沈稚闻摇摇头,轻笑一身,准备离开. 方力廷现在有求于人家,深知脾气一定要好的道理,这次的笑容真诚了一些,语气中有点妥协的意思:"要不这样,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还你." "当真?"沈稚闻一挑眉,停下来脚步. "骗你是小狗."方力廷咬牙道. "好,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告诉你也可以."沈稚闻凑近了一些,低声道:"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不肯直说,还要自己猜,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方力廷舔了舔嘴,气愤的道:"你要是骗我跟你没完!" 沈稚闻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鼻孔都快对到了自己脸上,不屑的说:"人的名,树的影,我从不干这种缺德事." 他刚迈开前脚,后脚方轮绅就跟上了. "你慢着,还有事问你."方轮绅没打算放过他,一把揪住了他衣服. 沈稚闻极度嫌弃的推开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路人对自己产生什么误会,影响自己的形象. "有事直说,别拉拉扯扯的,和你不太熟."沈稚闻大义凛然的说道. 这次方力廷不地道的笑了,叉着腰说道:"你不觉得搞笑吗?你自己脚下的是什么东西?说说看." 沈稚闻拿捏不住他的意思,边解释边往下看:"我能有什么,你才搞笑好不好,我脚、脚下有什么不关你事,能有···" “我的天呐!” 沈稚闻吓得不清,赶紧蹲下来摸着小猪的脑袋,十分疼爱的说道:“我的小飞猪,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说罢,他还拿出把毛刷子帮坐骑做了个舒服的背部按摩。 啧啧啧,这待遇连他老子也没享受过!方力廷腹诽道。 沈稚闻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翘起了兰花指,继续给小飞猪做按摩,还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某人啊还在嘲笑别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 这话提醒了方力廷,他赶紧溜之大吉。 小巷里,一块铜镜掉落在地上,惊起了屋檐上的蜻蜓。 方力廷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绝对不是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方力廷心乱如麻,脑袋开始飞速运转. 十天前,没有异常,八天前,洗过头,没有什么感觉,六天前,练武时擦过汗,也没有这种现象,四天前,去河里游泳,可以肯定绝对没有,因为自己看过水面,两天前··· 回忆起近日的种种,一切可疑的事件都能挑动自己敏感的神经,方力廷终于明白了紧张的快要窒息的那种感觉。 说书人描述得太对了。 头皮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他又摸了摸额头,那密密麻麻的疙瘩闭着眼睛都能想象的到. 连自己都看不下去,旁人怎么不会耻笑呢? 一种无力感涌上了心头,该怎么办?方力廷盯着自己的手指头,脸如死灰。 地面上响起杂碎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到近,借道经过这里。 一个小光头无意中看多了他一眼,惊叫道:“这人好怪,快跑!” “鬼啊!我终于见到鬼啦!” “芜湖~” 方力廷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直到现在,他才感受到头上沉甸甸的感觉,怎么办?怎么办! 他盯着地上的铜镜,注视着里面的自己。 额头上不知怎地冒出了个黑色的大水泡,外皮有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无论方力廷从哪个角度观察,愣是觉得就是个缩小版的癞蛤蟆,丑死了! 以后还怎么见人? 难道出去丢方家的脸?方家二少是个丑八怪,估计会满城风雨. 不行!必须想出办法,哪怕付出一定的代价,绝不能让人看笑话. 沈稚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他旁边,骑着小飞猪,嘴上扬起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借你的奇器一用."方力廷望着他,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搞什么飞机?沈稚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犹豫. "有没有?"方力廷惜字如金,冷静的说道. 这小子不会想不开? 沈稚闻留了个心眼,拿出靛蓝长枪,先问清楚道:"你要干什么,我可以帮你." 第九十八章 割以永治 方力廷指了指额头,道:"给我一下,就一下,快点!" 难道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沈稚闻沉吟不决,握着长枪的手始终不敢递出. "还是不是个男人?"方力廷急的要死,直接把长枪抓在手上,扯了过去. "诶,别这样,不要想不开嘛." 沈稚闻早防着他这一下,扯了回去,出言相劝道. 方力廷对他是又气又恨,心情七上八下的,刚咬牙下定了决心,结果又被沈稚闻搞砸了. 要不是自己的瓜瓣锤用不了,早就往自己脸上砸一锤子了. 方力廷缓了口气,尽量不在朋友面前失态,温声道:"你放心,我不是寻死,只是想弄破水泡而已." 沈稚闻闻言松了口气,但仍怕他有其他想法,也拍了拍自己胸脯道:"我说到做到,让我来."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对准了额头位置刺了下去. 方力廷止住了口型,在须臾间定住了自己脑袋. "痛吗?"沈稚闻收回了长枪,问道. "你刺了吗?" 方力廷一点感觉都没有,拿起了地上的铜镜,要看个清楚. 额头上的癞蛤蟆还没有消退,只是戳破了点皮,露出一点白白的东西. "不行,要大力一点,你别怕,用点力."方力廷道. 看着他充满鼓励的目光,沈稚闻不自然的擦了擦汗,表示方法用错了.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方力廷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自己正愁没人商量呢. 有个古法,可以一试,沈稚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什么方法?"方力廷一脸期待,让他继续说下去. "割以永治!" 方力廷下意识看了看肩膀,内心充满了纠结. 这个方法他也想过,只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沈稚闻看他这样子,安慰道:"放心,不会痛的,可以先吃一粒麻果子嘛." 方力廷咽了下口水,慎重的问:"真的?" "放心,不会坑你的,等我."沈稚闻一溜烟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还没有他的消息.方力廷坐不住了,开始胡思乱想. 万一那小子说谎怎么办?如果麻果子没效果又该怎么办?要是他趁机报复自己,带一群朋友看自己笑话怎么办? 方力廷心里来了个十连问,越想越乱,还是走为上计! 他找到了个隐秘的地方,在山里的破庙落脚. 额头上的黑水泡越来越大,像趴着个癞蛤蟆,他不得不留长头发,掩盖着自己的丑处. 他尝试用手一点点撕破外皮,弄出里面的液体,但效果甚微,撕破了只会流出鲜血,并不会消肿. 每天早晨天没亮,他就要一点点的剥开最外面的一层外皮,足足剥两个时辰,才能让头发完全盖住水泡,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另外,他还要扎上布巾,大热天也要如此,常常能舔到从额头流到嘴边的咸臭汗. 这不算什么,自己所追求的就是能平平凡凡的生活,不用被别人划分为异类,他就心满意足了. 方力廷尝试用火烧,结果水泡肿的更大了,变成了两个癞蛤蟆. 这下他不敢乱来了,调养了两个月,头上才恢复了原样,一个布满疙瘩的黑水泡. 但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他根本不敢外出,只能在山上溜达,所获甚少. 有个老乞丐路过,看他昏迷在地,快要饿死了,救走了他. 从此,他彻底放下了方家二少爷的身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跟着一群乞丐四处流浪. 如果有人一直记录方力廷的生活的话,会感叹出身不是唯一,命运才是束缚着人的枷锁. 这天下雨,方力廷和其他乞丐躲进了一条小巷,站在墙角下美名其曰是躲雨,实则浑身早已湿透. 乞丐里什么人都有,瘸腿的、瞎眼的、舌头流出来的,脑瘫的比比皆是。在这个集体一样有着鄙视链,四肢健全的看不起小结巴,小结巴看不起流舌头的,流舌头的看不起少一条胳膊的,缺胳膊的看不起瘸腿的,瘸腿的欺负脑瘫的。 脑瘫的嘲笑谁呢,谁也不笑,在看着自己呗! 方力廷脑袋灵光,做事勤快,个个人都要讨好他,现在已经是乞丐里面的小头头了。 他看着地面上的流水,在水洼出寻找着自己的影子。 那曾经的少爷模样,和水里千疮百孔的脸庞,能融合在一起吗? 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雨声渐小,水面恢复了平静,就如掩埋的内心,最后一丝余温终将散尽。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扎手的感觉还在,也算是活着? “方力廷!” 一声暴喝从天而降,如玄雷破空,当头炸开。 方力廷已经忘记了曾经,还有人记得这个陌生的名字么? 他抬起了头,雨丝渗入了瞳孔,目光也变得恍惚。 孙英!这人是孙英! 孙英举起长棍,暴砸而下! 一根巨大的棍影在方力廷瞳孔中放大,有不甘,更多的是释然。 这是梦欧蚌目前接触到的比较有趣的梦境,看的津津有味。 很可惜,梦境没有后续,方力廷恢复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梦欧蚌在水中打了个跟斗,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众人梦境中出场次数最多的沈稚闻,一直是它好奇的对象. 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孩子,别人对他的印象似乎很差.可是,沈稚闻根本不在这里. 万念俱灰的它只好把目光投在最后一个小胖子身上,川辽. 可惜,它再次吃瘪,这个小胖子的梦境牢不可破,根本无法在外部窥视. 平生第一次,梦欧蚌的天赋技能失效了,像沈稚闻那种情况偶尔会碰到,不足为奇.但像川辽这种,就是自身能力不足的问题. 这让它百爪挠心般难受,那种欲望很上头. 川辽在干什么呢?他正睡在一条红银相间的大尾巴上. 食蚁狸的皮毛柔软舒适,感觉坠进了云里,不愿意醒来.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和凌司来到了一个灰色的世界. 这里所有的景物都是灰色基调,连天空也是如此.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一坑一洼的,像是某种兽类的脚印.他们走的很吃力,或者形容为爬更合适. 脚印实在太大了,比他俩还高上一大截.幸亏还有些比较平顺的缺口,要不然有可能会被困住. 两兄弟手脚并用,在泥地里摸爬,毫无目标的跟随着巨型脚印的足迹. 这里人迹罕见,空气中透着一股冰凉的气息,给人一种无比空旷和寂寥的感觉,像是来到了冰河时代. 走了大半个时辰,天上的太阳似乎累了,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宛如天窗关闭般,地面一下子暗了下来. 感觉有大事发生. 心中的第六感自主激活,两个小家伙屏住呼吸,手指节攥的发白.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怪事. "轰隆" 整座山峰都在颤抖,沙石在筛动,地面爆开了许多孔洞,碎石被抛飞开来,在空中化成了尘烟. 两人所在的位置靠近山崖,周边的草木早已倒伏,一道道光芒透过地面的孔洞,射向天穹. 远远看去,光芒中缭绕着一丝丝黑烟,没入空气中,混为一体. 群山都在抖动,山石在脱落,树木被连根拔起. 不少光点在移动,宛如夜晚飘荡的萤火虫,不知下一个驿站在何处. 那是一头头奇兽,神色惊慌,预感到大难临头,慌不择路之下,跳下了山崖. "咚" 一声巨响如神之玉指点出,沉重的压迫感逼得心肝也跟着摇曳. 川辽脚下一个踉跄,鼻子撞在了土坑上,红了一大块. 那种感觉像是巨人在扭腰,筛落了一地糟穅,所有宵小抱头鼠窜,在光天化日下原形毕露. 对面的山峰率先发生了变化. 一股蛮荒的气息在涌现,尘埃翻飞间,无数灰色的气流在摆荡交杂,组成一片片错综复杂纹络. "踏踏"、“踏喇”“踏踏踏、踏!”··· 灰色的山峰不断震荡,一块块石皮在卷缩,如刨木般蜕化,簌簌而落。 一个庞然大物在复苏。 巨大的裂缝纵横交错,布满了整座山峰。 无形的威压在释放,山体马上要解体了。通过最大的一条鸿沟可以明显看出,里面有一片白花花的皮肉,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嗯呼” 一声叹息差点吹破了耳膜,让人不得不捂住了耳朵,脑袋都涨了起来. 川辽想要尖叫,理智让他们清醒,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巴,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束若天柱般的光芒掠眼而过,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分不清何始何终. 下一息间,巨大的沙尘暴卷天席地,荡走了一带乌云. 整片天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白色的皮肉裸露了出来,马上又愈合了,长出了浓密的黑毛. 一头不知名的生物高耸入云,身高万丈,扭头间碰掉了无数云山. 而川辽脚下的山峰与它相隔千里,却似乎近在咫尺. "噢吼,什么在动?"两人脚下的位置瞬间发生了改变,一下子登上了云霄,冷的直打哆嗦. 这温差也太大了! 第九十九章 梦中梦 "我们不会、在另外一头奇兽身上?"凌司心有戚戚的问道。 川辽顾不上说话,紧紧抓住身边的泥石,稳住身形,以免被甩出去。 下面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必死无疑。 耳边风声呼啸,前方一片灰白的迷雾. 周边还有不断飞过的巨石和奇禽狼狈的身影,感觉是遇到了清场,像倒垃圾般仓皇而逃,踉跄得不成样子,被迫离开这个地方. 忽的,压迫感荡然无存,似乎被硬生生逼走了。 同时,四周开始冒出大量的灰色雾气,变幻莫测的形态最后汇集成一片片云朵的样子,堆积在一起。 下一刹那,一道金光破开了迷障,无数图腾在显化,万灵的古迹在重现。 这个世界出现了不一样的色彩。 川辽脚下不断有落石滚动的声音,初时感觉很缥缈,后来似乎距离越来越近,泥石爆碎的声音不绝于耳,比放鞭炮还要热闹。 身边的云雾飘逸不定,似水乳交融般,流动着五彩霞光,随着相互间的包容或排斥,时刻变化着深浅,演绎着动人的色彩。 金色的光芒还在持续,虚空中化出了隐藏的投影,如蒙尘的古镜焕发新色.灵树繁花不断生长,飞鸟黄龙也不足为奇,奇光蜃影充斥着每一片区域,相互辉映,循次渐进的出现。 从远处看,似是古时的山神在复苏,两头高深莫测的生物显露出轮廓. 天空中不断有彩石落下,沉闷的擂鼓声在祥云中震荡,浩大的声势传诵着旧日的辉煌. "阿太!"似是一个名字,或是一个敬语.当念出这个古语时,天地间的奇象更加激烈,蜃影层层叠叠,缤纷离奇. 蛮荒的气息在呼啸,沙尘暴在肆意妄为,天空尽头依然是灰色,远处的土地灰蒙蒙一片. 山峰上筛动的沙石不断滚落,土层在翻新. 地面上的孔洞伴随着尘烟升起了一根根碧绿的巨型棘刺,显得锋利无比. "我们不会是在这个家伙的头顶?"川辽抓住一条老藤,大喊. 凌司揉了揉眼睛,虚眯着双目道:"应该错不了,你看!" 两个小家伙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探查. 从上空往下俯视,无数的尖刺蔓延下去,覆盖了这个生物的全身. 应该算是奇兽? 两人交换着意见. 可是他们又犹豫了,有那么厉害的奇兽吗?站起来就有天高,身体比山峰还要大,还不如说是怪物. 这是两人的一致意见. 下一秒,所有的祥云聚拢,封锁了他们的视线,一切都变得缥缈,无法锁定任何事物. 匆匆一瞥间,川辽看到了最后一幅画面,震撼人心. 对面山峰彻底瓦解,露出了怪物的面目. 它亮出一大片灰白色的毛发,如盘古般顶天立地,挥动着比山包还要大的拳头捶打着胸口,粗犷的五官写满了怒意,张开发黄的獠牙,尽情的宣泄着愤怒. 一层层银灰色的涟漪从胸膛处扩散,陨石般大的拳头每一次的挥动与世间的擂鼓音相应和,无匹的战意冲破云霄. "阿太!" 回应它的是一只铺天盖地的巨掌,红绿相杂的罡风压塌了云山,带起一片陨石群跟随着巨掌横扫而出. 这片天地变得更加狂暴了,无数生灵嘶吼,风雷雨电齐起,群山后面抬起万丈巨浪,怒砸而下,仿佛共工再现不周山,毁灭不该存在于世的一切障碍. 群山如小岛般,在风雨中飘摇. 嘶吼声不断涌现,令人心乱如麻.被掩盖的视线,未知的生物,狂暴的气象,大兵压境般的阵势,战斗才刚刚展开,就已经颠覆了以往的所有,尘世的秩序在更改. "究竟是什么呢?"凌司皱眉苦思. 他只瞥见下方的山峰长满了红色的绒毛和杂草,无法看到更多. 耳边一直荡漾着令人窒息的嘶吼,剩余的画面只能靠自己想象. 整座山峰晃动的更加剧烈,或者不该称之为山峰,说是怪物的头颅更加贴切,因为他们已经知晓了一点真相. 从各种声音的反馈,完全可以想象周围战斗的惨烈,两头怪物缠斗在一块,非死即伤. 所幸多数的攻击集中在脚下,也就是头颅以下的位置,距离稍远,没有直接波及到此处.并且,身边的压迫感不算强烈,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守护着这个重要的位置. 四周祥云翻涌,永不停歇地变幻着色彩. 视线之外的战斗更加残酷. 两头怪物间的较量,动则开山裂地,海潮倒灌. 这里快被打烂了,沟壑纵横百万里,地面犁了一遍又一遍. 其中一头脸如刺猬,身似企鹅,腹部硕大,长有平滑柔顺的绒毛,宽松的肚皮胡乱的盖住了下肢.除了腹部位置,其他地方长有密密麻麻的绿色棘刺,覆盖了大半个身躯,扁平的大足长有八趾,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略显笨拙. 它上肢雄壮,修长的手臂与袋鼠相似,长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出手如电,巨大的手掌暴砸而下,奔向对面,其头颅上空,一片绿色的陨石飞掠而过,随之落下. "轰隆隆" 地面上的震感更加强烈,一块块陨石砸在地上,造成一片片大坑,有的方圆十里,大则百里有余.阵阵绿烟腾起,片刻后地面自主燃烧了起来,绿色的火焰卷席大半片山区. 对面的怪物毫无惧意,连躲都不躲,昂首挺立,举起山包大的拳头,以地为鼓,暴砸而下. "咚"一声沉闷的声音传入地下,再反弹而出,地面龟裂的更加厉害,掀起了尘土三千丈,一下子把周围的土坑填平,遍地燃烧的绿焰也逐渐熄灭. "踏擦"白色的皮肉裂了出来,不过,下一秒又被重新生长的黑色毛发覆盖. 这是一头银背大猩猩,背部的灰白毛发隐隐覆盖着一层银芒. 陆续的,地面上冒出一排排黑色的玄冰,慢慢组合成一个平面. 银背大猩猩弓着身子,高耸着肩膀,发出一声怒吼,前肢着地,如一座巍峨的大山般,在冰面上狂奔,速度更快了. 面对敌人咄咄相逼的气焰,这头神似刺猬的怪物利用脸上的独眼,射出一片金光. 虚空中的各种投影变得愈发凝实,图腾古迹上有生灵在讴歌.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凭空生出的飞鸟黄龙竟似有了灵性般,直奔银背大猩猩. 一片片森林如倒栽葱般从苍穹跌落,砸在地面,变得支离破碎. 根本来不及躲避,银背大猩猩肩膀一沉,整条胳膊被金光命中,直接消失. 黑色的血液如湖水般散落,落在地面化出一片片山脉. "碰擦" 陨石般的拳头砸碎了大片陨石群,命中怪物的头颅. 金光泯灭,五彩祥云一下子变得稀薄,似轻纱般飘荡,露出了外面的景象. 这一骇人的一幕,恰好被两人看到了. "天啊,这是什么?"川辽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臂,想要触摸. 乌黑的吻部有着奇异的光泽,上面的皱纹如刀刻斧凿般清晰可见,有种古老沧桑的感觉. 随着身形渐远,银背大猩猩的面目在雨幕中变得模糊,被周围的祥云重新淹没. 若果不是大猩猩的攻击命中了怪物头颅,两人根本了解不到外面的情况. 更加激烈的碰撞产生,五彩祥云外部明灭不定,整片空间似乎不太稳固. 雷暴变得更加疯狂,滋嚓喇的声音像是从雷公喉中喝出,宏大的擂鼓音忽远忽近,似乎在招兵买马,召唤着远古的天兵神将. 忽的,五彩祥云停止了变幻,唰的一下变得异常明亮,化作一片金光. 两个小家伙在怪物头上交换着意见,银背大猩猩的雄姿烙印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说谁会赢?"凌司指了指脚下. 川辽道:"肯定是我们这边赢,输了我和你都要完蛋,大傻子." 好像也有道理,凌司撇嘴,开始默默在心里祈祷. 一道金色雷霆从天上砸下,将一片废墟破开,露出里面峥嵘的躯体,电芒交织成一张光网,又一头生物苏醒. 群山开始下沉,各种蛰伏的生物相继出现,海潮淹没了一切. 到了后面,再也没有看到任何战斗的画面,五彩祥云隔绝了视线,两人觉得很遗憾. 不过,怪物仍在厮杀,没有倒下,证明它实力很强,足以保护他们人身安全. 随着四周的动静越来越小,脚下的位置慢慢沉落,祥云慢慢散去,露出了外面的世界. 天是灰色的,地上也是灰蒙蒙的,一切恢复了原来的基调,所有的怪物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光过处,满目疮痍. 大战过后,赤地万里,植物凋零,名山坍塌,没有生迹,唯留一片凄凉的景象. 川辽唰的一下醒了过来,因为他觉得有点冷. 食蚁狸睡的比它还沉,鼻孔上冒着个大泡泡,时大时小. 川辽立起手指头,轻轻一碰. 透明的泡泡炸开,打湿了食蚁狸的脸颊. 它悠悠醒了过来,看到是川辽后,翻了个身,继续补觉去,理都不理他. 这就很明显了,让川辽哪凉快哪呆去,别影响自己睡觉. "表弟!川辽!快出来!"沈仙提着镰刀急匆匆赶来过来,愁容满面. 平日里可没见他这副表情,看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而且还和川辽有关. "怎么了,表哥?"川辽笑嘻嘻问道. "啊,表弟啊,那个···"沈仙摸了摸鼻子,话到了嘴边反而说不出了,像是难以启齿。 川辽跳起来拍了他一巴掌,晃着他的胳膊笑道:“什么事吞吞吐吐的,别吊我胃口,快说嘛,快说。” 沈仙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道:“你听完后不能说是我说的,知道吗?” 什么事还搞这么神秘?川辽满口答应了,示意他快点。 “还有。”沈仙叮嘱道:“别人要是欺负你,要马上来找我,我帮你对付他们。” 屁话真多! 川辽挠了挠脖子上的痒痒,不耐烦的催促,道:“知道了,知道了,快点说嘛,真是个啰嗦鬼。” 沈仙深吸了一口气,凑近他耳边,郑重的说了几句。 起初,川辽不以为然,还有些不屑。慢慢的,他脸上失去了表情,小嘴抿的紧紧。最后,他发出十连问,眼泪在眶里打转,掉了下来。 “你说的是真的?”川辽紧紧抓住沈仙衣服,语气加重了几分。 沈仙举起手指,对天发誓:“亲耳所听,绝无半点虚假。” 川辽心里七上八下,转身就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要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他回过头指着沈仙说道:“你要是骗我,绝对死定了!” 嘴上说着恶狠狠的话,其实心里已经慌得一批。 沈仙不忘叮嘱,道:“记住,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诶!你听到没有?” 周围的一切晃的更加剧烈,川辽越跑越快,觉得走廊比往时要长上许多,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 远远的,他听到了川庭五摔杯子的声音,不用说,肯定是有人挨骂了。 连爷爷都发这么大火,难道沈仙的话有一定可信度? 川辽心乱如麻,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争吵,一个捂住了耳朵,拼命抵制沈仙的话,另一个在喋喋不休,不断重复着刚才的对话,烦的要死! 绝对不是真的,川辽咬紧牙关,给自己打气。 “哐当” 川辽推门而入,抬头便看见了亲人,让他很是愕然。 大伯也回来了! 川红栗头发披散,半边脸肿的老高,眼中还噙满了泪光。 这与他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沉稳的气质荡然无存。 特别是他扭过头来发现川辽后,没有主动说话,反而眼神中有丝慌乱,低下头一语不发。 川庭五直接倒吸一口冷气,极其不淡定的伸手想要拿杯茶,结果抓了个空。低头一看,原来杯子都碎了,顺势的摸了摸脑袋。 川辽直接走到他面前,心直口快的说道:“爷爷,出雄庄是不是出事了?” 据沈仙所述,出雄庄似乎遭遇了巨变,有大妖围困,如果情况真是这样,爹爹和娘亲也在庄上,肯定遇到了危险. 还有,大伯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是在衙门的吗? 一时间,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冒了出来,似乎在强调着大表哥的话的真实性,引导自己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他真的很乱,需要马上知道答案. 可川庭五不是这样想的,努力摆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云淡风轻的说道:"什么出事了?今早我还收到你爹爹的信呢,好好的,你娘还捎句话过来,让你安心在锁杏庄,努力悟道,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 说完,他板起了脸,像是责怪川辽的不懂事. 川辽有一说一,直接把沈仙给卖了,认真的看着爷爷,一字一顿的说:"大表哥听你说的,你不要骗我了,爷爷." 他转身,指着川红栗说道:"大伯也在这里,为什么不见我爹娘?我想他们了,呜呜~" 说完,川辽彻底绷不住了. 在门外时,他擦干了眼泪,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可现在看到大伯的惨样,怎能不多想.爹爹和娘亲到底在哪里?他们还好吗?为什么不和大伯一起回来?难道真的是那样吗?有许多许多的话憋在心里,难受的很. 川辽现在开了口,再也收不住情绪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川红栗闻言更觉羞愧,低着头跪在地上,身体一抽一抽的,在无声饮泣. 川庭五嘴角微动,看到孙儿哭的伤心,心里堵得难受,连呼出的气都断成了几截. "想哭就哭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川庭五搂住了孙儿,发出一声长叹. 这话似在安慰孙儿,恐怕也在安慰着自己.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川辽急得直瞪眼,哀求道:"爷爷,你就告诉我,爹爹和娘亲他们现在在哪?" 川庭五摸了摸他的大脑袋,沉声说道:"他们失踪了." 确实有大妖围困出雄庄,数量比上次还要多上许多,据说,整条沅香江已经决堤,江水倒灌出雄庄,摧毁了庄稼和房屋. 无数庄民流离失所,大妖顺着洪水直接闯进民宅,于须臾间将人类化为血食. 大青牛镇压江面,最先牺牲,死状凄惨,被大妖啃食的只剩下半副头骨,吊在衙门前. 衙门已经形同摆设,被妖王接管.庄主浴血而战,大半边身子被打烂,伤势严重,最后能救的庄民也是寥寥无几. 川厚天和沛匡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御敌,悍不畏死的保护庄民撤退,于途中被大妖拦截,惨遭杀害. 至于沈雪阳和凌淼淼,则不知所踪. 有目击者称,两位妻子不顾他人劝阻,执意逆行,亲眼目睹了丈夫的惨死,在收拾丈夫遗骸的过程中,被大妖伏击,曝尸荒野. "这些只是传言,现场并没有相关的痕迹,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找回来!"川红栗丢下了这句话,走出了家门. 川庭五自然不敢说出实情,只是委婉地说他们失踪了,应该躲在了某个安全的地方,让孙儿不用过于担心. 第一百章 梦醒 "爷爷,我要回家,现在带我去找他们,快点!"川辽小鼻子一抽一抽,恳求道. 他接受不了这种说法,此刻只想回到父母身边,日夜累积的思念如今倍增,前所未有的强烈. 虽然年纪尚小,不知道失踪意味着什么,但隐约知道是不好的征兆. 他觉得父母肯定也在找他,需要自己的帮助. "爷爷,走嘛!"川辽拉着川庭五的手不放,拖拽着往门外走去,同时吩咐了管家背兽车. 川庭五思前想后,和孙子唇枪舌战了一番,才决定带他回家. 现在出雄庄危机四伏,简直就是个虎穴. "走嘛!不等你了!"川辽急得直跺脚,小脾气又发作了. 出雄庄哀鸿遍野,真相比传言要更加残酷. 从半空往下看,南北山脉坍塌了绝大部分,一个个椭圆形的脚印无形中突显了妖王的恐怖实力. 大好河山,如今仍能看到部分大妖在肆虐,践踏农田,奴隶百姓,恶性令人发指. 几乎找不到衙门所在地,洪水推走了一切,遗留下的只有一地瓦砾,这该如何是好? 川辽在泥地里爬行,淌过白花花的黄泥水,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父母的名字. 他有种预感,父母就在附近. 从府上带来的士兵也参加了救援,这一带瓦砾堆积成山,黄白的泥水中还浸泡着死人的衣物. "娘!你在哪?爹,我来了!"川辽喊到喉咙沙哑,指甲盖破损的厉害,血水糊满了整只手掌,从小臂处滴落. 冥冥中似有感应,川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爬到一处废墟,费尽全身力气清理着碎石,预感下面埋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川辽呼吸沉重,牙齿都要咬碎了,小小的身躯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眼睛紧紧的盯着地下,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暗自祈祷了起来. 结果,翻开瓦砾,川辽找到了一具老者的尸体,看服饰,倒像是异乡人. 他被吓的不轻,瘫倒在地上,小胸膛一起一伏,杂念纷涌而来. 到底在哪?父母会不会真的躲起来了,或许自己找错地方了. 川辽一时间拿不准主意,扭过头去,又看到了那位可怜的老者. 破损的面容、撕裂的伤口、还有裸露的大脚板,无声中诉说着残酷的真相。 川辽不忍心看到这副惨状,小心翼翼的接近这具尸体,有条不絮的搬开压在上面的碎瓦,想让老者自在些。 虽然老者已经死去,但被这么多垃圾压在身上,一定会觉得不舒服! 川辽所做的只想让他解脱。 忽的,他抬起的手臂上的动作滞了一下,看到了老者身下的异况. 那个污满了泥垢的手腕无力的摊开,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静静的埋在泥里. 川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确认着某件事情. 那个戒指!不正是娘亲和爹爹的么? 他快速拨开死尸,嘴里发出一连串怪吼,双手插在泥土中胡乱扒拉,眼睛一下子就糊了. 川庭五发现了孙儿的异常,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 下一刻,川辽发出了一声凄吼,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老太爷止住了脚步,嘴皮子哆嗦着,愣是蹦不出一个字. "娘,你快醒醒!娘!"川辽汲着鼻涕,急切的呼唤.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往日的一幕幕在泪帘浮现,与眼前的至亲叠合在一起,这种痛楚谁能承受?! 他感到脊背有股热流直冲脑门,眼睛瞪得浑圆,注视着沈雪阳安详的面容,清醒了过来. 一定还有方法!娘只是昏迷了,对,肯定是这样!川辽心里头还点着希望,他发疯似的往下挖,要把娘亲从土里挖出来,嘴里不断呼喊着,泪水和鼻涕交织在一起,无力的垂落在母亲的衣襟. 漫天的云朵失去了颜色,世界在他面前显得苍白,火辣的泪痕似裂缝般破坏了这张天真无邪的脸,与满目疮痍相映照,让人一下子坠落下无尽的深渊,放弃了挣扎. 川辽眼前发黑,一头栽在了泥里,再也没醒过来. "不要!" 川辽说了句呓语,挣扎似的摇了摇脑袋,眉头紧锁,表情十分抗拒. 他蓦地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这是哪? 川辽咬着嘴唇,紧张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鸟兽绝迹,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和散落的黄叶,显得有些安静. 旁边的哥哥姐姐好像在交谈着些什么,举止却让人匪夷所思,惊疑不定. 一向比较沉默的方力廷活跃的像只野鹿,神色焦虑,逢人就问:"我额头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他当然不敢把梦里的糗事爆出了,只能旁敲侧击.得到别人的否定后,他开心的往亲哥脸上亲了一口,奇怪的举动让人怀疑他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方轮绅刚从梦境中醒来,还没缓过来,又被弟弟的疯狂举动刺激了某条大脑神经,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掌扇飞了方力廷. "啪"一声响,方力廷应声倒地,他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眼睛却亮的可怕,手脚并用的爬了回来,兴奋的大喊:"哥,再来一下,再给我一下!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哈哈!" "滚!"方轮绅嘴里只吐了这一个字,别过头去,不想鸟他. 脑子里还依稀残留着零散的梦境回忆,回想孙英那一棍子下来,自己连声的惨叫,方轮绅揉了揉眉头,闭上眼睛思索起来. 果然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梦里孙英敲断了自己的双腿,现实却是被自己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方轮绅敲了敲眉头,安慰道,那条棍子到现在还是挥之不去,让人心烦. 灰白的石碑,熟悉的刻痕,还有那从天而降的蝙蝠,石碑里走出的祖父像是活了过来,方轮绅睁开了眼睛,抬头仰望天空,还真的希望最疼爱自己的祖父没有死,那样子该多好.他还清晰的记着那张苍老的脸,面孔上的淡定和不羁一直是他心中的支柱,或许自己应该去墓地里看望一下祖父了,算了算日子,也有段时间了. 不过,孙英肯定会报复,方轮绅很笃定,心里又开始有些忧虑,得想个借口再揍他一次才行! 想到此处,方轮绅拉着弟弟密谋起来. 相对于他俩的大吵大闹,川家这边显得安静许多,一个个闷闷不乐,与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或许是想静静. 川辽觉得脸上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顺便擦了擦黏糊的眼角. 原来是场梦啊!川辽呼了一口气,怪只怪梦做的太逼真,吓得自己都要哭了. 他看了看大表哥,发现他又躺了下来,似乎还要睡上一觉. 这心真大,川辽咋舌,赶紧小跑过去,好奇的问上几句. "做梦?"大表哥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已." 川辽看着他茫然的模样又不似作假,纳闷了:"我跟你说,我那个梦可吓人了." 如果不说出来,自己估计晚上睡觉都会吓醒. 可沈仙对此毫无兴趣,捂着耳朵不想听他胡言乱语,都说了做梦,肯定是一些没营养的胡话. 不过依照川辽的性子,没说完整个梦境嘴巴是不会停下来的,并且很有可能缠着大表哥帮他想办法忘记这种糟糕事,直到他想到办法为止. "好了,我告诉你个方法."沈仙第一次觉得小表弟烦的要死,嘻嘻哈哈的脸颊变得严肃无比,预示着接下来说话的分量. 川辽知道他有了办法,笑道:"快说,快说." "伸手出来,"大表哥往手掌心吐了口唾沫,"跟着我做,快点." 搞什么飞机?川辽不情不愿的往掌心吐了口唾沫. "接下来,"沈仙示意他将唾沫抹在自己脸上,"这是奶奶告诉我的方法,百试百灵,抹了以后也不会做噩梦." 川辽眉头皱得像个"川"字,伸长了脖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什么馊主意? 大表哥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里的唾沫拍到川辽脸上,像溜烟似的跑了. 川辽气的哇哇大叫,明显被大表哥骗了! 哪是什么方法,分明是忽悠他! 两人你追我赶,一不小心,沈仙踢了一脚妹妹,连说对不起. 沈淑淑摸了摸肩膀,抓起地上的石头扔向大哥. 自己还在吃呢,都还没吃完!她的美梦被惊醒,心情能好才怪呢. 她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似乎想起了件怪事.好像,睡梦的时候梦见了姐姐,她好像还哭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凌散的思绪在脑海中飘忽不定,就是抓不住重点.到底梦到了什么呢? 沈淑淑四下张望,寻找着沈曼的身影. "姐姐,我在这里!"她兴奋的招了招手. 沈曼似乎没听到她的呼喊,一个人坐在地上枕着手臂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搞什么呢?姐姐都不理我,沈淑淑歪着脑袋想道. 第一百零一章 突破 其他人好像刚睡醒似的,难道大家也和自己一样,做了个美梦? 沈曼梳了梳头发,总感觉有个隐形的头箍束缚着脑袋,压得想不起事情来. "姐姐,二哥!"沈淑淑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把脑海中还记得的梦境片段说了出来. 沈风天留意到大家一丝丝不寻常之处,喃喃道:"奇怪,怎么感觉个个都有心事似的?" 他按捺不住好奇,逐个询问,终于搞清楚了整件事情. "肯定是那只该死的河蚌搞的鬼."沈仙猜测道. 大家醒来之后,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身上的物品,并没有丢失,只有那只河蚌不见了踪影. 关同凌司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打算再续梦境.毕竟,梦境里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自己当了皇帝那段,记得特别清楚. 他举起手臂,似乎身穿着锦绣龙袍,号令天下,美妙的梦境令人着迷,他深信这是一种预示,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喂,醒醒,还睡."一只手狠狠的按在他的肩膀,把凌司的手臂压了下来. 川辽拍了拍手,略感可惜,自己还想把河蚌带回去给奶奶看呢,结果想法泡汤了. "去去去,打扰本大王休息,该当何罪?"凌司一脸不爽,摆出了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老气横秋的说道. 你要是当君王,那我岂不是当神仙?川辽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凌司嘿嘿一笑,道:"我猜,你做的是个噩梦." 这话无法反驳,川辽嘴唇动了动,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争辩,这梦不提还好,一想起来就一阵后怕. 他下意识擦了擦眼泪,眼睛黏糊糊的,可别被凌司看出自己哭过. 凌司眼睛一亮,嬉皮笑脸的道:"看来被我说中了,哈哈哈." "才没有!"川辽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快速反驳,绝对不能承认这种丢人的事情. 还好是个梦,这该死的心跳,跟打鼓似的! 就睡了一会的功夫,天色不知不觉的暗了下来,下了场雨后,依然阴云密布,不见阳光,众人见时候不早了,纷纷下山.这里的夜晚,野兽横行,可是最危险的地方. "沈稚闻呢?"方力廷突然问道. "不知道,说不定已经回到家了."沈风天道,对这个弟弟,他可不怎么担心,鬼主意多着呢.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只甲虫身上. "还没见过那么大只的甲虫呢!不知道叫啥名字."关同凌司好奇道. "四哥不会有事?"沈淑淑问了一句. 沈曼坐在羊驼上,手牵着彩绳,道:"他能对付,走,再不走又要下雨了." 川府,门前的烛火已经点亮,精致的灯笼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鸟兽,散发出美幻的色彩. 门口的士兵站姿如枪,盔甲上面的兽纹威严肃穆,偶尔,闪耀出奇异的黄黑红三色,显示着他们处于戒备状态,周围一切动静都在掌握之中. 众人商议先去奇兽店贩卖掉狩猎所得,省的又要跑一趟. "你们去,我饿了."川辽拒绝,在和食蚁狸交谈,顺便把要去凑热闹的凌司拖了回来. "干嘛,别拉着我."凌司啪一下打掉他的手,屁颠颠的跟在沈风天后面. 川辽本想分享点野果给他,见他这副表情瞬间收起了心思,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算他没口福,切! 奶奶得到丫鬟的禀告,正满脸笑容的望着自己的乖孙儿,简直是健步如飞. 川辽一看,脸上乐开了花,蹦蹦跳跳的像只小麻雀似的奔进奶奶怀里,撒起了娇. "辽儿玩得开心吗?哥哥姐姐呢?"奶奶摸着他圆乎乎的大脑袋问,满脸溺爱. 川辽挣脱开来,迫不及待的指着身后,道:"奶奶,快看,我带回了一只奇兽,很可爱的." 话音刚落,毛茸茸的小家伙顶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怯生生的站在门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双目偶尔亮起银光,那是它眨眼时才会出现的情形. 奶奶察觉到这个懵懂的食蚁狸还在幼年期,并无威胁,也就同意了收留它. 川辽当然高呼奶奶万岁,把吃饭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急着去找菜鸟,也就是小翼龙,想看看它们之间相遇会发生些什么好玩的事情. "这孩子,先把衣服换了,满头大汗的!"奶奶追在他后面喊道. 晚饭后,川辽刚想溜出家门,就被川庭五叫住了. "什么事?爷爷,我还要去找大表哥呢!"川辽觉得在家没意思,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沈仙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在干嘛. 老太爷瞪了他一眼,道:"都玩了一天了,还没玩够."言语中不满之意明显. "有事快说,爷爷,"川辽不耐烦的说道,"要不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他作势就跑,可惜,计划失败,小耳朵被老太爷捏的紧紧的. "哪也别去,跟我去藏书阁."老太爷道. "为啥?"川辽龇牙咧嘴,很不服气:"凭什么管我一个." 一路上他闹闹嚷嚷的,一百个不愿意,还数次想逃跑. 老太爷笑眯眯的说道:"难道道脉境的功法你不想学吗?" 什么?道脉境,关我什么事.川辽先是一愣,转念一想,难道自己突破了? 他第一时间摸了摸紫玉扳指,一抹紫意掠过扳指,手掌处凭空出现了浪刀. 木质的刀柄入手轻盈,狭长的刀叶出鞘,映出一片清光,刀脊上的鸟雀纹路煞是好看. 川辽尝试往浪刀处灌注奇力,能感觉到手心处涌出阵阵暖流,明亮的刀叶上黄色的光芒迸发出来,近刀刃处的波浪纹似乎在荡漾. 真的成功了!心心念念的浪刀竟然有了动静. 这是买到浪刀后,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千百次的尝试,第一次有了回音. 川辽大喜,振臂劈落一道刀光,摇摇晃晃的刀芒像是喝醉酒般还没碰到地面就已经支离破碎,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不过川辽不在乎,这完全就是个大惊喜,从此以后,他也可以像其他小伙伴一样能用奇器战斗了. 他爱不惜手地比划着浪刀,乐得合不拢嘴,嘴里发出"咻咻咻"的自语。 这就是道脉境的好处吗?川辽眼里亮起希冀的目光,渴望变得更强,发挥出奇器最大的威力.只是他有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川庭五道。 “为啥我突破了自己没有感觉,你却能看出来呢?”川辽歪着脑袋问,好像之前凌司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突破了. 老太爷捏了捏他的小塌鼻,想要把他拔高一些,道:“因为你吸收灵气的速度变快了。” 川辽缩了缩脖子,歪着脑袋问道:“那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变快了?” “你呀,悟道不积极,像个大懒虫一样。”老太爷笑道,“跟你父亲一个样。” “不是有句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是在走父亲走过的路。”川辽不以为耻,理直气壮的说道。 老太爷换了个话题,道:"今天去后山玩了什么?" 川辽兴奋的说道:"最好玩的狩猎,爷爷,我告诉你,马虫子可吓人了." 两爷孙在交谈,月光洒在后院,连着树叶摇曳的身姿把这温馨一幕映在了地上。 这里占地很广,园林假山点缀其中,亭台塘花随处可见,川辽难得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花花草草上,一边熟悉着环境,一边和爷爷玩起了捉迷藏. 他用算珠般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拨开枝叶,对着爷爷的位置,笑嘻嘻的喊道:"行了." 这个地方比较隐蔽,就在亭子阴影下的草丛中,想找到自己绝对不可能,川辽美滋滋的想到. 为免打草惊蛇,他直接趴在了地上,咬着嘴唇避免发出任何可能暴露位置的声音. 可下一秒,他就觉得全身僵硬,动不了了. 什么情况?川辽有点慌,怎么感觉全身麻麻的,使不上劲.然后,他看到自己居然离地而起,慢慢的抬升. 眼看着和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快速瞧了瞧周边,爷爷还没来,先坚持一会再说. 川辽能做的只有牙齿打架,大眼睛转个不停,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哎哟,疼死我了!"他吃痛的叫了一句,身体就像泄了气的气泡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老太爷在亭子上方一跃而下,站在了自己面前. 川辽眼中刚好从地上的影子捕抓到这个动作,立时想明白了,原来站在了高处. 他小脸一别,躺在地上打滚,喊道:"不算数,不算数,你耍赖." 川庭五一脸得意,提着他往藏书阁走去. 到了这里,士兵随处可见,守卫森严,士兵纷纷行礼. 后院里最醒目的两座楼阁相邻而立,处于小石铺就的小径两旁,红瓦灰漆的正是藏书阁. "那个是什么?"川辽指着另外一座金瓦黑漆的建筑问道.相对于眼前的藏书阁,还是那里有吸引力. "放奇器的地方."老太爷言简意赅的说道. 结果,川辽丢下川庭五,一溜烟跑了进去,连守卫都没拦住. 不过,他很快退了出来,跑到老太爷身边,求他开锁放自己进去.没钥匙,里面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 老太爷无奈道:"你给我消停一会." 说罢,转身上楼,川辽赶紧跟了上去. 楼道里灯光昏昏暗暗,浑厚的石壁摸上去一片坑坑洼洼,蛮有年代感. 川辽怕黑,主要和上次被困在妖树有关,心里有了阴影,紧张的扯住爷爷的衣裳. 二楼烛光依然灰暗,空间狭窄,有种陈腐的味道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极度不舒服. 川庭五在一道石门处停了下来,对着旁边两个奇禽石像吹了口气,沉积的灰尘顿时纷纷扬扬. "咳咳,爷爷,你干嘛?"川辽被灰尘迷住了眼睛,两眼泪汪汪,抱怨道. 隆隆的声音响起,奇禽石像上眼睛部位如灯火般点燃,射出两束光芒打在石门上,映出亮眼的反光图案,分别覆盖在门的两边. 反光的圆形图案上是一朵黄红色的花,随着石门的移动,逐渐隐没入墙体中.实际上这块门板并不算厚,不知为何会发出那么沉闷的声音. 门户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林立的书柜,摆放得错落有致,里面的空气反而没有那么刺鼻,稍微舒适一些. 川辽就近拿起一本大本的书籍,上面写着《腾王经》三个大字。 那个“腾”字川辽有点印象,但让他读出来就有点为难了,看上这书的原因单纯是因为够大本,大本的应该是最厉害的,他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翻开书页,川辽落在书页上的目光有点呆滞,继而眨了眨眼,快速浏览了整本书的内容,纳闷道:怎么全是图案?一个字也没有。 他稍微调整一下心情,继续拿出下面最薄的一本《飞云残卷》。 这下不太淡定了,里面完全就是草书嘛,非常深奥的那种。 川辽不信邪了,走到另外一个书柜前,胡乱翻看上面的书籍,《尨术》、《翻平虹记》、《杂白剑诀》、《究祁滚心戟简录》还有《雷影缘》等等······ 除了图案就是草书,难道老家的藏书就没有一本是人类写的吗,看上去怎么像是奇兽画的? 川辽不禁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拿起压在下面的那本《雷影缘》。 这个“雷”字他认得挺准,该怎么读怎么写都记得。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学“雷”字,他足足写了五版字贴。 当然了,其他三个字他准备请教爷爷. "你想看它?"老太爷脸色有点古怪的问道. 或许是小孩子和大人的关注点不一样,爷孙俩的目光落在这本书上,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秒钟。 川辽笑嘻嘻的问道:“书名怎么读?” 老太爷连带着内容详细的讲解了起来。 川辽看着滔滔不绝的爷爷,上扬的嘴角拉了下来,什么九天雷霆,前人苦心修炼的地点他一个字也没看到,只看到爷爷不断翻着空白的书,粗糙的手指在平滑的书面划过,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性子比较急躁,伸出小手抓住那只粗糙的手指,道:“爷爷,爷爷先停下来。” 老太爷以为孙儿要选这本上手极难的书籍,与自己所准备的相差甚远,故意把修炼难度夸高了不少。 估计这小子打退堂鼓了,老太爷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要不换一本?这本一般般。” 川辽摇摇头,无奈道:“我都没看到上面有字,你怎么对着空白的书说话。” “啊?”老太爷转头思索,才想起这个问题的原因,笑道:“你没看过里面的内容?” 川辽继续摇头。 老太爷对儿子的不满又增加了一分,手把手教导川辽浏览这种特别的书籍。 原来,书籍和奇器也有共通之处,就是储存着部分使用者的灵忆。 川辽指腹处涌出一点橙红色的光点,这是他自己本身奇力的颜色。 光点所过处,空白的书页上突然生动了起来,映入眼幕得到不仅有文字,还隐约有声音在耳边缭绕。 不过,川辽只坚持一分钟,指腹处的光点就消失不见了,虽然修有道脉,但体内的奇力实际上少的可怜,如果不是按照爷爷的方法,根本不会运用。 奇怪的是,悟道时出现的瘙痒感没有出现,奇力消失的也毫无感觉。川辽在使用的过程中所担心的事情,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也没有发生,就像是身边的空气,踪迹难寻,琢磨不透。 对于他的疑虑,老太爷解释说他修为尚浅,无法仔细感应自身的变化。 "看看这两本。"老太爷适时递上自己提前准备的书籍。 《甯芝咒》还有《蓝氏剑诀》。 《甯芝咒》上手简单,内容全面,在道脉境打基础足矣。 如今川辽四岁,刚好适龄。 全书概述道脉境一脉化万脉的理念,总结前人开拓道脉的各种方法,深度诠释全身上下各种位置的合理性,然后根据目前最主流的几种开道脉的方式,科学地将道脉间的吸引力放大,更容易让修行者连结、挖掘。 功法有优劣之分,以内容齐全、记载详细为佳,残卷次之;以受欢迎程度来判断,多人使用同一本功法,也可定为佳,至少可以证明功法适合大众体质;以名气大小来判断,自然会列举出人中豪杰,即便传阅不够广泛,其中代表性人物所练功法也可定之为佳;而有灵忆伴随功诀也是评定经文优劣的依据之一。好的功法口诀必有灵性记忆,没有灵忆的功诀也未必很差。 总体来说,《甯芝咒》属于上等,全书内容记载详细,有专人定期校对修订。 据老太爷所知,不少大家族至今仍在搜寻此书下落,他也是机缘巧合下抓住了机会,寻到此经书。里面的灵忆虽断断续续,但聊胜于无,有自己在身边指导,不会出什么问题,况且川辽体质也适合。 第一百零二章 天虎六痕 经书根据江湖人士按珍贵程度评分,有残卷、全卷、灵卷和珍卷,川庭五身为屋主多年,藏书又岂是凡品,自然毫不保留把最好的留给孙儿。 之前灵云境用的《化灵经》虽好,但还没达到珍卷的程度,用这本《甯芝咒》完全可以无缝衔接,过渡时期也不长,很快就能适应新的悟道方法。 川辽简单的听爷爷讲解了一下书里的内容,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千层饼似的一块一块的叠在一齐,内容杂乱无秩序可言,觉得眼花缭乱,渐渐就失去了兴趣。 任由老太爷在旁撺掇,自己也没有任何表示。 "不好看,太复杂了." 他拿起另外一本书,快速浏览了一番。 《蓝氏剑诀》正是老太爷准备的另外一本书籍,顾名思义,此书由蓝氏一脉杰出的修士所创,名气极大,由于只有上半部分,所以剑诀尾页注明是灵卷,只要上下篇合二为一,绝对可以称为珍卷。 老太爷见他看的挺专注,暗道孙儿有眼光,谁知川辽抛出一个问题让他措手不及。 “爷爷,我用浪刀能练这本剑诀吗?”川辽头也不抬的问道,对照着上面的图案,以手代兵器在胡乱比划. “额,那个,”老太爷摸了摸油亮的大脑袋,解释道:“练刀要用到刀谱,练剑诀的话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 川辽听罢,果断合上了剑诀。 修士间多以长剑作为兵器,算是一种主流,老太爷事先并不知道孙儿喜好,白做了一番准备,而现在想要说服川辽改学剑法谈何容易。 川辽四处溜达,将爷爷的话当成耳边风,思索着自己到底需要学些什么。 “爷爷,我可以学招云术吗?”川辽记起了这道奇术. 学会了招云术,不用依靠飞禽就能上天登云山,想去哪就去哪,这样才爽。 老太爷摇摇头,表示修为尚低,不太适合,而且风险很大,万一把握不住,从半空摔下来,别说当修士了,能留住条小命就不错了。 藏书阁占地很广,有些经文陈列在书柜上,特殊材质的另外用玉盒封存.比如这片龟壳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蓝色小字,字迹工整,历经多年而不褪色.保存的好的还有一些羊皮卷,隐隐有光泽闪闪烁烁,比较易损毁的是用树叶作载体的经文,由琉璃片镶嵌裱了起来,单独摆放。而有些青铜摆件置于角落,锈迹斑斑,仿佛是废弃多年的杂物,不细看很难发现里面的玄妙. 老太爷来到一个豹状青铜兽前,用指轻弹豹口上颌,"喀嚓"一声,整个豹头掉在了地上. 原来开关隐藏在那,川辽听到声音跑了过来,发现青铜兽的颈部内有乾坤. 一匹柔顺平滑的布匹在老太爷手中展开,得以窥其全貌. "爷爷,这是什么经书,怎么看起来像只大老虎?"川辽觉得很新鲜,用手试探性的摸了摸,上面经文的排序从轮廓上看,摆成了一种奇兽的模样,栩栩如生. 老太爷盯着上面的虎形文字,眼睛虚眯,道:"它是一头凶猛的奇兽所化,全身的精髓被我炼成了经文,足足花了我十年时间." 将奇兽化为经文,怎么做到的? 川辽很想知道里面的缘由. "实际上也是它请求我这样做的,"老太爷叹了口气,"也算是了了它最后一个心愿." 这头奇兽名唤翻天虎,是濒临灭绝的品种,一百年前在山岭上遇见川庭五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这头奇兽唯一的心愿就是寻回失散的孙子,爷孙因一场动乱走散,翻天虎自知命不久矣,但想到一身所学就这样随着生命的流逝悄然埋在地下,又心有不甘,最终配合老太爷将自身化成这副模样. 布匹上所记载的不止一篇经文,而是一代兽王的修行感悟.作为回报,翻天虎允许老太爷将经文传给子孙,但有个请求——日后若遇到自己的后人或者同族,将经文代为转交,因为经文内容还涉及天虎种族衰落之秘,也包含它晚年的一些推断. "给你看经文,不是非要你学上面的内容,而是一个任务."老太爷将布匹取出,放入孙儿手中. "好呀."川辽双眼发光,兴致很高涨,任务嘛,就是拿来完成的,他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他对这块布匹爱不惜手,一会把它卷起来,一会又把它当成披风披在身上,古灵精怪的扮演山大王,还想把它放回紫玉扳指内,被爷爷阻止了. "好了,别闹了,你现在实力弱,还不能保护好这件贵重的东西,现在还不能交给你." "不嘛,爷爷."川辽嘟着红润的小嘴想要撒娇,刚被任务吊起了胃口,现在爷爷又要反悔,那可不行! "等你学会里面的天虎六痕才有资格保护它."老太爷适时抛出了条件. 川辽的好胜心被激发了出来,自信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可以做到." "那就一言为定."老太爷把川辽的手掌放在布匹上,自己也一掌按在了上面. 老太爷催动奇力,一片墨色光芒扩散开来,铺满了整匹布,上面的虎形文字更加生动形象,化作一只只猛虎扑腾跳跃,活了过来.布匹上由经文构成的虎形轮廓拉扯着布匹浮动,似乎要脱落出来. 一道刺目的光芒从布匹耀出,映入爷孙俩眼内的是一片漆黑的星空,繁星点点,流光如水. 翻天虎全身雪白,一道道虎斑如画家挥毫,色泽浓厚深邃,气度非凡.其首长有六根突出的褐色尖刺,像人的麻子似的分布在脸上,违和感油然而生,若果不是这些尖刺,称为白虎更为合适. 星空下的翻天虎像是刚刚醒来,木然的面孔发生了变化,虎目闪出白炽的亮光,摆出了一副久违的表情,像是欢迎客人的到来. "你来了."翻天虎开口. 简单的问候包含了太多内容,它在期待不一样的回应. "嗯,来了."老太爷点点头,眼前的翻天虎拥有生前的所有记忆,以一种奇异的状态存在着,布匹就是它的载体. 还是如过去般平淡的语气,翻天虎似乎知道了答案,叹了口气. 还是没有消息么?耐性似乎是种让人幽怨的东西. 翻天虎把头颅转向川辽,眨了眨眼睛,知道了老太爷的用意,他就是这个人的后人么? 被一头兽王盯着,川辽皱了皱眉头,做了个鬼脸,似乎要化解这种尴尬.反过来瞪起了大眼睛,将它从头到尾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倒也没有胆怯. 翻天虎笑了笑,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川辽,"川辽露出个大笑脸,问道:"你呢?" 兽王倒也没怪小家伙不用敬语,反而喜欢他的直率,道:"叫我虎叔就好." "我要跟你学本领对不对?"川辽直接发问,"学了帮你找孙子,我可以做到." 翻天虎看了川庭五一眼,噗嗤一声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蛮多." 川辽点了点头,觉得兽王挺和蔼的,心里的一丝紧张也慢慢松了下来. 翻天虎认真的问道:"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真的,不骗你,"川辽爽快的回答,"骗你是小狗." 老太爷及时补充道:"他是我亲孙儿,言出必行,你可以放心,日后他会代我履行诺言。" 翻天虎又看了看川庭五,呼出一道白气,示意可以传授天虎六痕.不过,他补充道:"我不想呆在这里,想换个地方." 若果能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对它来说也是一种安慰,等待的日子才有盼头. 老太爷用询问的口吻问该如何,以翻天虎的状态,只能依附在物体上,不能独立行走. 待在这冰冷的青铜兽里面,连空气都是静止的,翻天虎已经厌倦了,"就附在他身上的储物扳指,期待在茫茫人海中与至亲相遇,静待那天的到来."翻天虎幽幽的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留恋红尘中的味道,依附在川辽身上,应该算是新的,长时间的沉寂,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心情,重整旗鼓再出发.希望小家伙走的远一些,再远一些. 老太爷想了想,决定尊重它的意愿,点头应允. 兽王翻天虎如今的状态不如生前,但既然主动提出,屈尊待在孙儿扳指内,也算是变相保护川辽,毕竟实力明摆着,只有好处没坏处. "爷爷,我会保护好它的,放心."川辽高兴的说,他手上的紫玉扳指奇光一闪,将经文连带着整块布收了进去,动作倒是挺快,生怕爷爷反悔. 接下来的时间,翻天虎就亲自演示了一番天虎六痕的奥妙. 翻天虎道:"天虎六痕,是我族的天赋神通,除非亲传,否则很难学会." 天虎六痕,是一种强大的奇术,翻天虎种族数量不多,但每一个都足够强大,这种奇术是它们立身之本.每一种奇兽都有它们独特的天赋技能,能称为神通的奇术绝不简单. 漆黑的星空下,它的身姿愈发明亮,连毛发都闪烁星光,身边的星河因为它的动作变得迟缓. 只见它抬起硕大的前掌,弹出锋利的爪子,往前面轻轻一划,狂风吹起,空中似有一道虎啸之音回荡,令人汗毛乍立. 无形中仿佛凭空生成一圈庞大的黑洞,笼罩了前方一大片星河,不少恒星一下子被抽走了亮度,不再散发任何生息. 川辽看得真切,白色的爪痕所过之处,漂浮的星体不堪一击,在巨大的爆破声泯灭成飞灰. 他倒吸一口冷气,最近处的那块陨石少说也有山头那么大,竟然直接磨灭了,威力无与伦比.至于远处,他视力有限,看不清楚,但耳朵边的爆炸声还在回荡. 川辽看的心头火热,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模仿着兽王刚才的动作,顺便还"嘭呲"两声给自己配了音. 那可爱样让老太爷忍俊不禁,没想到小家伙还挺感兴趣的,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翻天虎的请求是意料之外,对自己的孙儿的脾气,他也捉摸不透,小朋友要是不感兴趣的话,说多也是白搭. 天虎六痕,是自己年轻时也要眼热的奇术,只是碍于年龄,无法修炼,川辽能得到兽王的肯定,也算间接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修行要趁早,可不是说说而已,小孩子的可塑性比大人要强上许多. "天虎六痕的精髓在于破坏,摧毁一切的勇气."翻天虎点出关键:"而非热血冲脑的蛮力." 修炼奇术,光有其形可不行,主要要有神韵,那才是最核心的东西. 虎掌有五趾,对应人体上的双手恰好契合,川辽在旁聆听教诲,转动手腕催动着奇力不断尝试. 如此慢慢摸索了一个时辰,他手指僵硬,再也用不上力了. "先这样,以后每天进来跟我练习."翻天虎嘱咐道. 它能活动的范围也只是隐藏在布匹中的一方世界,由于自身的原因,无法出去,只能靠川辽自己自觉了. 川辽谢过,郑重的行了个拜师礼,算是正式入门. 老太爷在一旁微微点头,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虽说有些淘气,尊师重道这方面做的还不错. 学完了奇术,川辽打算离开,老太爷赶紧叫住他,递上准备好的《甯芝咒》,用意明显。 川辽使劲的摇头,不听安排,爷爷准备的《甯芝咒》他不喜欢。 “小孩子家家的,等你长大就懂得这本功法的好处了,爷爷还会害你么?快拿着。”川庭五板着脸劝道,塞到他怀里。 川辽摆手,把书放回书架,顺口说了句:“那本《蓝氏剑诀》我也不想看,太无聊了,没意思。” 老太爷火气蹭蹭往上冒,白费了这一番功夫,转念一想,难道孙儿看中了哪本经书? 他试探性的拿出比较有名气的几部经书,给川辽过目,并在旁逐个逐个解说。 “是不是《景龙诀》,能御龙而行的功法?” “不是。” “那应该是这本《茂冰典》,要常年在极地修行的古籍?” “也不是。” “难道是《柔灵集》,不过这是女孩子才练的功法,应该不是这本。”老太爷拿起又放下,摇了摇头。 “哎呀,爷爷,别乱猜了,”川辽被他逗乐了,认真的说道:“是有‘雷’字的那本书。” 有‘雷’字的,范围很广啊,这里的藏书有‘雷’字作书名的可不少,老太爷想了想。 奇怪,放哪去了呢? “是之前看过的那本,帮我找找嘛。”川辽左看右看,掂着脚尖在书架上翻找。 老太爷闻言一挑眉头,暗道不妙,那本书不就是《雷影缘》嘛,不但上手难,还要吃不少苦头,虽说保存完整,但效果不明显呀,成功率奇低。同样是珍卷,相比之下,《甯芝咒》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练到一半上不去,岂不是一部经书误终生?老太爷打了个恶寒,可不想让孙儿练。 “爷爷,快点帮忙啦,我就选那一本了。”川辽边找边说。 不行,听这小子的语气,还非那本书不可了,老太爷趁他没注意,想偷偷把《雷影缘》藏好。不料,被川辽抓了个正着。 “就是这本书了,爷爷快给我。”川辽一把抓住了书角,眉开眼笑的说道。 老太爷不想松手,紧紧抓住书籍,劝解道:“辽儿,这本书不适合你,还是《甯芝咒》好。” “为什么?我觉得就挺好。”川辽以为爷爷和他开玩笑,咬了咬牙手上用多了些劲。 “听我的没错,”老太爷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这本书很深奥,我怕你吃不消。” 川辽偏偏和爷爷唱反调,就是不松手,反过来安慰道:“不怕爷爷,我有个大脑袋,再多的知识也能装下。” 最后,老太爷拗不过他,摆出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丢下了一句“你别后悔。”拂袖而去,看样子气的不轻。 “放心,爷爷,我不后悔。”川辽像个得胜的大将军,美滋滋地《雷影缘》揽在怀里,哼起了歌儿。 既然爷爷生气了,那就自己摸索,川辽不以为然,翻开了这本古籍。 硬要说出喜欢这本书的理由的话,里面空白的内容就合他胃口,有点神秘感.不像其他书,还没看,眼都花了,看着头大. 作为珍卷的书籍,《雷影缘》的内容当然有独到之处,在道脉境的修炼方式可以说是另辟蹊径。 之前老太爷提起过的九天玄雷,应该是指天上的雷霆,此经书就要用到这种特殊的物质修炼。 正如修炼《茂冰典》要在极地修炼,常年忍受风霜的肆虐,修炼《雷影缘》这部经书则要选择在阴雨天气,接受大自然中最狂暴的雷霆摧残。 上手极难这一点,老太爷可没说错。 川辽摩挲着空白的书页,用微不可见的光点查看里面的内容。 刚才爷爷说过什么?前人修炼的地点,对,要修炼肯定要找到合适的地点。 第一百零三章 衍雷炉 川辽翻到了修炼地点那一页,书上的字他认识的不多,但插图还是看的懂的。 "找到了,在这里." 他的手指停在书上插图的位置,通过指腹释放的奇力光点能清晰的看到空白的书页有了色彩,那是一座高耸的山峰. 四周雷雨交加,漆黑的山头上摆放着一个香炉般大小的奇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原来是这个炉子,能吸住雷霆."川辽为了看仔细点,用力抠了抠书本,不料用力过猛,弄烂了. 衍雷炉,一种特殊的奇器,通常需要修士自己收集材料打造,坊间难寻此类物品. 有了它,才能将瞬息万变的雷霆留住. 川辽基本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修炼《雷影缘》并不需要自己遭雷劈,有衍雷炉代替挨着。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制造衍雷炉的材料,走雷草、电芫晶、雷击石、白叶藤这些陌生的名称还是第一次听,看来要出门一趟才行。 他合上书本,刚打算离开,在门口处和往里面走的爷爷撞了个满怀。 “要去哪里?”老太爷皱着眉道,听语气还有些严肃。 川辽吃痛摸了摸鼻子,见他没消气的样子,声音压低了几分,道:“没去哪,出街找些材料。”说罢,便想绕过爷爷,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快点,说不定店铺都关门了。 就他那性子,想到什么就马上要得到,可没什么耐心可言。 老太爷赶紧拽住他,道:“回来,以后天黑不许外出,这里可不比出雄庄,外面妖怪多着呢。” 这话可不是吓唬他,而是事实。 “骗谁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川辽使劲要挣脱,“表哥他们还在外面玩呢,你要管,管他们去!” 他最烦别人在他认真的时候烦他。 “踏擦” 突兀的,头顶响起了微弱的打雷声,然后墙壁上闪了一下,似乎有光源扫过,可转眼间又恢复平静。 川辽立马蹲了下来,双手捂脸,叉开一条指缝悄悄观察,带着警惕的目光紧张的打量着四周。 嗯?好端端的怎么打雷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呢,材料都没买. 川辽心里在嘀咕这雷不是时候,刚想站起来,一道闪光直接把墙壁照的亮如白昼,他亲眼看到了一条根须般大小的闪电打入墙内,明晃晃的亮瞎了眼! "啊!爷爷救命."川辽扭头就走,顺势抱住了老太爷的大腿. 刚才还浑身是胆的他马上变成了个小弱鸡,气势一下子像皮球般泄走了. "你呀,睁开眼睛看看."耳边响起了爷爷的声音,语调轻松,川辽眼中的异象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川辽死死的闭上眼睛,一点都不想睁开,他隔着眼皮还看到片片白影,拒绝道:"我不,还在打雷呢!我都看见了." 老太爷哭笑不得,就这胆子还想练《雷影缘》,要是遇到真的雷电还不吓哭了?他只好先把走雷草收入袖中,安慰道:“放心好了,现在没有了。” 川辽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像条四脚蛇似的,提着衣裳撒开脚丫子往藏经阁里跑去,似乎,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老太爷扶额,大写着无语。 过了半晌,川辽终于接受了这种植物,小心翼翼的盯着走雷草。 走雷草和路边的野草一样,毫不起眼,通体碧绿如长剑,叶脉中间有条黑线贯穿头尾。 就是它刚才搞的鬼,放出了明黄的闪电,川辽对它又爱又恨,即惧怕它的威力,又藏不住内心的喜悦,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一看就是大半天,过后开始噼里啪啦发问。 “停!慢慢说,我年纪大了,听力不好。”老太爷示意他冷静,慢慢说. "快说嘛,爷爷."川辽摇了摇小嘴唇,道:"你是不是也练过这种功法,经常被雷劈么?" 川庭五直翻白眼,对于他的稚言报以一个小惩罚,在额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我才不会那么倒霉,这是你以后要面对的事情."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到以后要挨雷劈,川辽一下子蔫了. 老太爷目光中透着狡黠,游说道:"要不练另外一本,不是《甯芝咒》,我换一本,挺简单的." 这可不答应,川辽唰一下抬起头,又打起了精神,勉强用圆鼓鼓的小脸挤出一丝微笑,眼睛上浓密的睫毛扇了又扇,快速说道:"不行,我就要这本,其他的都不要." 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那可是他最不耻做的事,别人会笑话自己的. 老太爷彻底放弃,既然孙儿坚持要学,那自己就认真教导好了. 他大手一挥,空中排列出一排闪烁奇光的材料,各种各样的都有,无风自动地上下起伏着,似乎漂浮在无形的气浪上. 厚度纤薄如同镜片般的淡橘色晶片滴溜溜的旋转,似乎是被人直接敲碎般七零八落,或许它们之前就是一块镜子上的某一部分. 这就是电芫晶,多出现在海滩处,长埋于礁石底下. 川辽伸手拿了一块,入手冰凉,还伴随着腥味. 走雷草恰好闪了一下,如根须般的闪电掠过身边,把一枚电芫晶劈进了墙壁里. 川辽这次淡定了许多,冷静的闪躲,同时发现一道闪电刮中了地上那块雷击石. 黑不溜秋的雷击石反射出闪电般相同的明黄色光芒,似乎生成了一层屏障般在表面流转迂回.下一秒光芒消散,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闪电对它无效. 相比之下,旁边的白叶藤则显得生动许多,扎根在一块拳头大的土块上,白晃晃的叶子不时闪烁银光. 还有其他炼制衍雷炉所需的材料,大大小小竟有十四种.虽说是辅料,但缺少任何一样都不行.要是川辽自己找的话,估计要浪费很多时间,还不知道身上的金贝够不够呢. "爷爷,你在哪找到的?"川辽觉得他应该花了不少钱. 老太爷指了指对面金瓦黑漆,建筑颇有特色的藏兵阁.藏兵阁养眼悦目,飞檐挑台处花花绿绿的朵状条纹无风自动,夜光粼粼. 川辽对这座楼阁很有好感,小孩子嘛,哪有不喜欢会发光的东西.他有些怀念出雄庄的伙伴,生起了邀请他们来家里玩的想法,一起探索自家收藏的奇器,可以的话送一些给他们,不禁想的出神. "小心了,退后!"爷爷的声音把他从臆想中拉了回来. 老太爷关闭石门,在看似不起眼的小书柜旁停下,动手改变了它的位置.随着书柜的移动,地面登时亮起丝线般的纹络浮现出来,其他书柜自主移动了位置,像是设计好了一般,停靠在角落,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宛如星座般的图案在显化,不同方位的节点有直线相连,七歪八扭的区域拼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方形星图. 老太爷一脚踏下,蛛丝般的纹络上连结的节点亮出耀眼的光芒,如一颗颗大星复苏,直接从星图上脱落,化成恒星自主旋转,整个房间炽盛的光芒在呼吸,星光灿烂一片. 川辽被晃的睁不开眼睛,不得不以袖遮掩,抵挡这种强烈的星光,隐约间有雷霆复苏,稀薄的雾气生成. 挑台外的苍天似有所感,"轰隆"一声巨响,雷光在云层中喷吐,犀利的电须不经意间显露了踪迹. 在黑压压的后山群里,雷光耀明整片树林,把一层层叶片拓印在地上.沈稚闻逃的近乎虚脱,被自称"虫大爷"的甲虫紧追不舍.背后的甲虫似乎对雷光特别敏感,驻足停下,像似在推测着什么. "死臭虫,等我从藏兵阁偷个大家伙,踩死你."沈稚闻匆忙一瞥,以为甲虫又和他玩那种先让你跑三十米的游戏,恶狠狠的道. 可惜,这次虫大爷低头不语,脸上阴晴不定,暂时放弃了这种恶作剧.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家伙,虫大爷抬了抬前肢,像是告别,潇洒的说了句:"小子,下次再找你玩." 声音不大,不过足以让全身紧绷的沈稚闻听到. "我呸!"沈稚闻骑着盘马狠狠啐了一句. 石室内,由于声势过于浩大,为免误伤,川辽被老太爷收入眼中. 老太爷在帮他炼制衍雷炉,看神色,自己也没多少把握.这也是老太爷反对川辽练《雷影缘》的因素之一,要是失败了,可是要炸炉的。实力越高,炸得越厉害。也就是老太爷迁就川辽,换作普通人家,说不定直接挨顿打,哭个稀里哗啦就不敢有意见了。 连这玩意,既费材料又费神,练完炉子才是第一步,剩下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呢!上手极难可不是说说而已。 年轻时老太爷学过炼器,不过过了那么长时间,手艺已经生疏了,为了保证成功率,他不得不先练练手。 于是乎,藏经阁不时有异样的爆炸声传出,要不是老太爷吩咐不能入内,守卫早已冲了进去。 “咳咳”老太爷鼻子上沾了不少灰,很不巧,又失败了一次。 所幸他有先见之明,材料足够挥霍,若论价值而言,早已超过一枚金贝,走雷草、雷击石这些主材料物以稀为贵。 面对屡次的失败结果,老太爷忍不住暗骂,脾气暴躁了起来。 地上的雷击石用了三分之一,还洒落着不少烧焦的白叶藤,不少书柜劈的像个歪瓜裂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 川辽耳尖,似乎抓住了爷爷的小辫子,挑眉大叫道:“哦!我听到了,爷爷说脏话,我告诉奶奶听!” “敢说我打你到你屁股开花。”老太爷威胁道。他调整一下呼吸,重新炼制。 整个房间内星光璀璨,地上的星图本就是阵法,利用它,可以营造一个微型的雷暴气象. 石室内部灰黑色的雾气喷涌,一道道根须般的电芒闪烁,老太爷随手一挥,数十道雷电显化,像个神奇的画师在作画. 川辽的目光深深被吸引了过去,闪烁在爷爷身边的恒星持续涌现着强盛的能量,维持着这种玄奥的变化. 悬浮在空中的走雷草与之呼应,释放出更加鲜明的闪电.老太爷徒手切下一块巴掌大的雷击石,黑不溜秋的雷击石表面银光灿烂,不断吸收着周围的雷光,变化着自身形状,时而长如剑坯,又或扁如砚台,时而圆若汤圆.最后中间位置塌陷,四周如山般拔高,逐渐化成香炉状,黄豆大的凸点从炉壁两侧冒了出来,看位置,应该是炉耳. 以雷击石作主料,灌注源源不断的奇力维持星图,让雷电之力雕琢打磨这块石头,现在塑形差不多接近成功. 只有特殊的雷击石能承载大自然最狂暴的力量,星图不会直接产生雷电,但能利用物品间相互的磁场产生反应.十八种材料相互影响,最精华的部分被提炼出来,融入炉内. 老太爷仔细地感受着香炉的变化,简单的做了个粗坯,炼制已接近尾声. 他掐算着时间,于间不容发间连结九道手印,轰向炉壁上. 一时间雷音滚滚,如巨浪奔溅,每一掌拍出都令香炉绽放出夺目的色彩,华丽的炉壁从模糊到清晰,变得更加剔透.宏大的气势一叠再叠,耳腔中除了一浪接一浪的轰鸣,已经容纳不下任何声音. 所有的材料一下子失去了光泽,将剩下的余晖全部送入了炉中.悬浮在半空的粗坯突然间光芒收敛,就几息的功夫,由银白色转为灰黑. "爷爷,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失败了?"川辽顾不上会不会影响到爷爷,着急的问道. 豆大的汗珠从老太爷耳边淌过,他闭口无言,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粗坯的变化. 此时的衍雷炉粗坯由凝实变得虚幻,在空中摇摆不定,炉盖不时掀起又合上,发出啪喇的雷鸣. 微咸的汗水湿润了老太爷的眼角,长时间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件奇器上,令他只关注于眼前,忽略了思考. "对,应该这样!"川庭五忽然醒悟,瞪大双目,射出一道奇力直奔粗坯.同时,他停止了所有动作,不再灌注奇力催动脚下的星图. 失去了奇力的维持,星图耗尽了最后一丝奇力,变得平淡无光,而躁动的粗胚相反却稳定了下来,炉盖稳稳的扣在炉口. "爷爷,可以了吗?"川辽帮不上任何忙,在一旁干瞪眼,神色紧张. 老太爷摇头否定,伸手接过明灭不定的衍雷炉,打开了石室的大门. 屋里的浓雾随着通道逸走,消散在挑台间.似乎如走漏了消息般,老天爷有所察觉,天上的雷光愈发恢弘,一滚一滚的雷音碾压着尘世,在藏经阁外,已经下起了倾盘大雨. 肆意的狂风吹起了口哨,携着暴雨为非作歹.老太爷站在挑台上,看着茫茫的雨幕,随手把衍雷炉丢了出去. 就一刹那时间,雷光乍现,川庭五的身影消失了. 残留着微弱银光的衍雷炉如同随时熄灭的烛火,被划落的闪电打中,炉壁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缝,似乎要裂开了. 川辽随着老太爷的身形躲在旁边的藏兵阁静观,这种时候可不能施加干预. 老太爷记起了炼器的最后一个步骤,引雷电淬炼衍雷炉.只有经受得住大自然的考验,才算彻底成功. 衍雷炉上的光芒反而越来越明亮,开始是一道雷霆,到后来竟自主离开挑台,升上半空,沐浴在密集的雷霆电网中,炉壁上的裂痕变得更加璀璨. 也就是川庭五懂得炼器的门道,换作另外的炼器师傅才不会白白等待这么长时间,按时炼器,效率要紧.一般来说,只要挨得住三道雷霆不碎的话,就算成功了.当然了,像老太爷这样炼制,质量相对来说会更好. 川辽经过爷爷的一番解释后,尽管相信了他,但心里还算忍不住乱想,看着恐怖渗人的雷霆从天而降,不断炸响的雷鸣,忍不住小腿打战,止不住的后怕. 要是日后一个不小心挨了一道雷劈,岂不是像那树木一样,化成焦炭?他看着远处还在燃烧的大树,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心里头平白多了许多苦闷. 老太爷见他一个人在发呆,打趣道:"怎么?怕了吗,这可不像天不怕地不怕的辽儿呀.要不,还是换一本练?" 这一次川辽不想理他,小嘴抿的紧紧的,一个字也不想说. 老太爷权当他是吓到了. 半空中的雷霆还在肆虐,一道道根须般的雷电交织成的电网炸开后转瞬即逝,继而在原地降下了更加绵长的雷霆光链,甚至现出类龙豹状的兽性闪电,显得神秘莫测. 并不是挨得越多就越好,老太爷一直算着衍雷炉挨劈的次数,待到九九八十一道后果断召回. 此时的衍雷炉充满神圣的气息,银光烁烁,先前细密的裂缝一眼就能认出,已修补完整,并且变得更加夺目,上面的纹路宛若雷痕一般.原本圆乎乎的炉身上挨劈后,体积缩小了一圈,还削出三个低矮的炉足. 第一百零四章 雷影缘 "轰隆隆" 几道龙形闪电在雨幕中张牙舞爪,紧追着衍雷炉不放. 这玩意确实招雷劈! 川辽已经迫不及待,嚷嚷着爷爷放我出去! 经受住大自然考验的衍雷炉,银光烁烁,直接将距离最近的电爪截取了一截,将雷电牵引到炉盖上的小钮. 霎时间,疯狂的闪电如惊弓之鸟化作一条条电弧"滋嚓喇"的覆盖了整个炉盖.片刻过后,大部分的雷电被吸收,炉盖边残余些少不愿放弃挣扎的火花,很快的,熄灭了。 亲眼见识了衍雷炉的威力后,被放出来的川辽反而有些犹豫了,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有些为难. "别怕,不会伤到你的,试试看."老太爷鼓励道. 川辽尝试伸出一根手指,衍雷炉已平静了下来,自然没有电他,整个过程很顺利. 第一次看到书中的炉子,川辽宝贝的不得了,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摔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老太爷满脸疲惫,打了个哈欠,率先离开. 川辽点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盯着手中的衍雷炉,咧开的小嘴快笑道耳根了.但是,他想起还有许多问题没解决呢,想追上爷爷问个清楚.不料,在昏暗的楼道上与人撞了个满怀. 他赶紧拢住手臂,把衍雷炉放回怀中,连额头上的伤痛也忽略掉了. "谁?"他问. 昏暗的灯光确实容易造成误会,川辽倚着灯火望去,以为是沈风天,试探的问了句:"二哥?" 那人影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把手放在唇边示意安静. 原来是偷偷潜进来的沈稚闻,他头发披散,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巴,连靴底都是厚厚一层,难怪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四哥好."川辽生硬的打了声招呼. 沈稚闻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乱出声,指了指上面,打了个走路的手势,快速跨着阶梯上楼去了. 川辽不明白他最后那个手势的意思,也懒得去想,向门口的守卫叔叔打听了爷爷的去向,小跑了过去. 小屋里,奶奶捧出一碗白花花的羊奶,翼翼小心的走着,生怕洒了出来,圆溜的碗边还漾着小串泡泡. "快喝."奶奶慈祥的看着他. 川辽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无奈奶奶一直看着,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不情不愿的喝了下去. "辽儿真乖."奶奶的手十分宽大,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像把刷子似的把头发捋了一遍. 川辽离开凳子,来到爷爷身边,看到他在写字,问道:"爷爷,这个,怎么用的?"说罢,抬了抬手中的衍雷炉,清澈的目光流露着期待. 要是不告诉他,他可是会整晚睡不着的. 难得孙儿好学,川庭五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衍雷炉,笑道:"你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东西?川辽眨了眨眼,里面没有没有装东西呀! 在爷爷的指导下,他尝试着运用奇力去控制衍雷炉的变化. 橙红色的奇力在他指尖荡漾,一条奇力光线连接着衍雷炉,被激活的衍雷炉上亮起璀璨银光,炉壁上繁杂的雷痕十分华丽,不时跃起奇形怪状的电弧,那是从大自然中吸收的力量在释放. 第一次接触这种神秘的东西,一股酥麻的感觉通过奇力到达指尖再传遍全身,川辽全身的鸡皮疙瘩起了又谢,如此多番尝试,才勉强适应这种状态. 他按捺不住好奇,想拿开炉盖看看炉子里到底会出现什么. "现在可不行,"老太爷阻止,"激活的衍雷炉,里面的雷霆之力十分狂暴,会瞬间要了你命."他警告川辽,除非实力有所提升,不然不可莽撞开启. 川辽若有所思,道:"是不是要到达比道脉境更高一层才能打开?" "算是."老太爷也没练过这本经书,只能知道大概,刚才已收集足够多的雷霆,够辽儿用一段时间. "那要怎样才能收集雷霆?像你那样么?"川辽继续发问. 老太爷拿出《雷影缘》,爷孙俩研读了起来。 川辽盘膝坐好,挺直后背,闭上眼睛,胸前结出三角状式样,五指相对,手腕外翻,形似心脏. 四周的正气不断吸引了过来,都说到了道脉境身体可以自主吸收,在运功后这一感觉才变得明显,川辽抽丝剥茧般化灵力为己用,下意识地运用了熟悉的《化灵经》。 “停,方法错了。”老太爷适时提醒,将衍雷炉塞进他手中,让川辽双手托住,重新来一遍。 川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重新按照《雷影缘》上所记载的经文,生疏地尝试。 这并非易事,长达一个时辰的练习,才从意识上彻底摈弃旧经文,掌握新的知识,期间多次被电的皮开肉绽,鼻孔出烟,十分狼狈。 并非《化灵经》的功法落后,只是《雷影缘》的特殊条件有所限制,所以川辽才要这样做。换作其他经书,《化灵经》的功法也能匹配得上。 “荒天之上,采玄雷,合衍雷,正雷焕体,慎之!”这句话写在全书开篇处,点名了这种功法的危险性。 玄雷即雷霆,是天地气运伴生之物,古人谈气象变迁时,常说雷霆代表上苍的神罚,能扫除世间邪魅。最常见的就是雷击木,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在窗前放上一截,寓意辟邪驱魔,保佑平安。 气运即正气,与万物相伴相生,代表天地气机的演变。浩然正气常在,生生不息,周而复始,维护着天地间的秩序。 若按先前正气化灵的方法,是将正气中包含的最适合人体修炼的灵气,最具灵性之精华吸收,令自身灵性大增。而《雷影缘》记载的方法是吸收雷霆之力,辅以正气。 为什么不能直接吸收雷霆呢?那是因为它并不会凭空出现,而是伴随正气而存在。古人为了能提升自身的资质,所用的方法无一不与正气有关,可谓煞费苦心,不得不让人敬佩。 川辽调整气息,按照书上的功法运转,状态逐渐平静了下来,手中衍雷炉释放的电弧随着正气一起进入了打通的灵气通道中。 狂暴的电弧在灵气通道中大肆破坏,不断撕裂着皮肤和组织,相比正气化灵,过程更加艰难。从外表能感受到川辽的痛楚,全身痉挛不止,毛发根根直竖,不少躁动不安的电弧从毛孔处钻出,蹦来跳去好不热闹。 老太爷在一旁护法,只要孙儿有异常,他会第一时间叫停,看着一声不吭的川辽,那认真的劲儿值得明天加个鸡腿。若是熬了过去,好处也是巨大的,不单扩展道脉,还能改善体质,唯一害怕的是吸收过量的雷电,容易伤及根基,控制不好直接终身残废,修道无门。 川辽按照指导,排除杂念,静下心来,细心的留意着体内的变化,随时汇报给爷爷。 顽皮的电弧成群结队的在他体内撒野,携带着滚滚的正气从灵气通道闯入血管,随着血液流向全身,冲进自主形成的道脉,最后汇集在心脏处,在体内形成一个循环。大量的正气充斥着血管,令血管壁形变肿胀,变得纤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爆掉,它可比灵气的数量要多得多。 头上的小金云似乎散去了,不再凝聚在一块,也不知道是换了功法的作用还是境界提升带来的变化. 从灵云境迈进道脉境,川辽在不知不觉间突破,或许是后山吃的果子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日积月累悟道的结果,就应该这样不费功夫,水到渠成.虽然欣喜,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不知如何适应突如其来的变化,如何运用贸然生出的奇力,该怎么对待道脉,往哪里扩展,他毫无头绪. 他渴望得到更多的帮助。就好比现在.好不容易按下的杂念又从脑海里闹腾起来,川辽深吸了口气. 原本由点点金粉组成的云朵在白茫茫的脑海空间里自由自在的飘荡,现在却大变了模样,功法的改变带来了极端的气象,宽广寂静的空间变得动荡不安,狂风暴雨肆虐,厚厚的积云紧挨成一片,绵绵不绝,明灭不定的雷光在云层里酝酿着情绪,不时释放出沉闷的低语. 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脑海的变化,川辽按照书上的方法运转,心神沉浸在脑海中,一步步进行改变. "靁盈走海,阴阳交汇,念思达意,贯通天地." 脑海上空一片喧哗,电花绽放,雷鸣声不绝于耳,下方的海洋浪潮卷起,汹涌不休,从零散的岛屿间可以看到有两个漩涡在生成,置于东西两方.就好似海底有了两个缺口一般,不断有海水倒流进漩涡中,由暴躁变得温顺,坠下这个不断扩大的海眼. 川辽在脑海中就是一个缩小的虚影,但他举手投足间可运用无穷的力量,改变里面的环境,一切皆在心念流转间进行.他要做的,就是引导雷霆填入海眼.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字:爽! 川辽站在黑压压的云朵上,意气风发,恶劣的天气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以说是万法不侵.他抬起双臂,抓住身边掠过的雷霆,扭曲的电光在他手中挣扎,像条蜈蚣似的冒出众多电须,耀武扬威的与他开战.可惜,川辽毫不理会,用力把它往海眼丢去,雷霆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快去,进去,你也是,投降,不要反抗啦,哈哈哈哈!"就像玩泥巴般容易,他玩的不亦乐乎. 可是,新鲜感过去后,他觉得有点费神了,心里开始发狠,加快了速度,就像玩游戏一样,他想尽快完成目标.他搬起了雷石,就是雷霆黏在一起化成的石头,狠狠的往下砸,哼哧哼哧的给自己打气."一个、三个、五个······"什么雷石呀、雷池呀、雷羊呀、雷树,不管雷霆化成什么鬼样,只要能搬动,他照丢不误。 下方的海眼不时冒出银色的电弧,深邃的缺口里似乎胃口很大,怎么填也填不满,眼见着,它已经从一个大饼般大小扩张到大坑那么大,然后继续膨胀,涨了一圈又一圈,几乎看不到它的边际,估算不到实际的范围,所过之处,寂静无声,硬生生的把闹腾的浪潮给整服了。 两条清晰的弧线出现在川辽眼帘下方,那是两个海眼的交界处,他觉得好奇,决定跳下去一探究竟,反正没有什么能伤的了他,在这里,他是无敌的。自己怎么能打败自己呢?你说是不是? 他从云端一跃而下,像只凶猛的鱼鹰,一头扎进了海里。呼啸的狂风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的阻力,那种舒适的感觉让他心花怒放,想到美出,不禁感叹:要是在现实中能这样就好了! 随着他的举动,积压的云层更加不安,滚滚雷霆从天而降,劈得稀里哗啦的,整个脑海空间或亮如白昼,或灰暗阴沉,连续的强光拂过海面,反射到川辽脸庞,连他都觉得心慌,这眨眼的速度都没打雷快,川辽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带着好奇,回过头来。 这一看可吓得不轻,屁股后面的雷霆简直如瀑布般散落,他赶紧控制着自己的身形,躲进水里. “哎哟!疼死我了!”海眼深处传来一声惨叫。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在耳腔中回响,忽远忽近,屋里手捧衍雷炉的川辽也忍不住喊出声来,尖叫声差点掀飞了屋顶。这种感觉让人迷蒙,不知处于现实还在虚幻中。 银色的电弧随着他瞪大的双目电射而出,劈在桌子上,一下子把它分成了两半。 这种情况让老太爷大感意外,才刚开始修炼,就有如此威力?运用自我意念是一种攻击手段,通常在道脉境觉醒,称之为神念。 当然这是个美称,不是那种意思。真正的神念,一念扫过,卷海覆云,势不可挡,这个称呼也代表了众多修士的一种极致的追求。 这是怎么了?川辽看着断裂的桌子,目瞪口呆,这突如其来的现象该说惊喜还是惊吓呢? 一旁的老太爷为他解惑,示意他收敛心思,认真体会那种玄妙的感觉。 “自己多尝试几次。”老太爷明言,这种事情别人帮不了他。 悟道主要在于个“悟”字,每个人运用神念的方式都大不相同,到了这一步,只有自己悟明了,做到了,经文上的知识才算完全消化,为我所用。 川辽转念一想,刚刚在脑海中明明掉进了海眼里,为什么会感觉到疼痛呢?那声惨叫可是痛彻心扉的体会,绝不是受到惊吓的怪叫。 那一刻,他感觉足底传到胸膛的电流一股接一股的翻来覆去,似乎要把他压扁.对,就是压扁,那种感觉就像处在个极度压抑的环境中,自己无法挣脱. 对此,老太爷作了番解释,每个人的感受不相同,他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只能自己去寻找契机,为了孙儿更容易懂,他指出"契机"就是"窍门"的意思. 若是《化灵经》,脑海中会出现类似的现象,比方说金云上的金光会贯穿天地,自双目中射出,老太爷可以更加明确地指点他,毕竟这种经书练的人多,前人所积累的经验足以借鉴。可惜,《雷影缘》中对这一步的表述不多,需要自己揣摩。 难道是要抓两条闪电电电脚板?川辽若有所思,马上行动了起来,收敛心神,意识沉入脑海. 回去一看,可稀奇了!天地间有道雷霆连接,微弱的光芒从云端直垂海眼,探入深处,周围的电光稀疏,打雷声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频繁了,云层也削走了一半. 川辽搞不清楚窍门,但有的是精力. 他脱下靴子,想抓取雷电,可惜距离不是很远,就是更远,这件事并不像刚才那样容易做到.天上的气象转变,云层渐渐松散开来,露出后面一片白茫茫的亮光. 按眼前的形式看,估计云都快散掉了,时不待我,他加快了速度,在半空中忙上忙下,简直就是在玩捉迷藏,神秘的雷电根本估测不到位置,他只能咬牙狂奔。 不久后,他被这些雷电折腾的筋疲力尽,不得不撑着膝盖歇息,喘着粗气指着天上说话,自言自语一番,最后气的笑出声来,躺在地上打滚。 实在没办法的他只好把主意打在连接天上地下的那根闪电,之前不是没试过,只是效果和其他的雷霆一样,不痛不痒。川辽突发奇想,玩心大发,伸手抓住这根弱小的雷霆,直接溜了下去,他要看看海眼下面有什么,刚才没瞧仔细呢! 脚底下的大海跳跃着波光,一片碧蓝,海眼附近偶尔跃出电弧,川辽顺着手上的雷霆往下溜,一下子就落入其中,感受到从光明的黑暗只需要一瞬间的体验。 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零五章 球形闪电 "又出来了."他自语,或许窍门就在海眼里面. 川辽集中精神,继续尝试. 他站在茫茫大海上,盯着眼前的水波,伸手触碰. 意料中的变化没有出现,他还留在脑海这个空间里. 他想起了那道雷霆,左手牵着它,右手触碰海水,下一刻,他成功睁开了眼睛,跳跃的电弧从眼睛里飞了出来. 原来关键点在于两者的连接,他把发现的"窍门"说了出来. 知道了具体情况,老太爷建议他尝试控制雷霆,找出最便捷的方法,实战中,出手越快越好. 川辽这次手握衍雷炉,无须闭上眼睛,按爷爷的指导,尝试一心二用.一方面,他要在没合上眼的前提下快速感知脑海里的一切,另一方面,他除了感知外,还要快速操控里面的雷霆进行试验. "好像动了,爷爷快看!"川辽提醒道. 凳子上摆了一个花瓶,他已经盯着快半个小时了,刚刚感觉瓶口晃了一下. 这句话已经听了不下一百次,老太爷吹着热茶,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的让他再试试看. 川辽一下子不高兴了,抱怨道:"明明都动了,你又没看见,很累的好不好!"他有点气馁了. 老太爷目的就是磨练他的耐性,直截了当的堵住了他的嘴:"要是和奇兽生死搏杀,你这速度一秒都不用就被干掉了,光学会还不行,要熟练运用才好." 不情不愿的川辽没话可说,但又气不过,只好狠狠的瞪了花瓶一眼,暗恨:都怪你这破瓶. "滋"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怒气,洁白的瓶身上多了许多裂痕,一下子瓦解洒落,地上的碎片又添了一堆. 老太爷板起脸,道:"又来了,跟着我做一遍." 川辽陷入苦恼当中,利用神念进行隔空御物怎么那么难,稍微用点力,瓶子又破了. 自己的神念破坏力极强,什么都要劈一下,要做到爷爷定下来的目标谈何容易. 老太爷神色平静,稍微扫过,桌子上的花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拿起又放下,动作一气呵成,毫不费力. 川辽深吸口气,刚想投入精力,眼中的电弧不受控制的飞出,大惊之下,他赶紧转移视线,电弧险而又险的与花瓶擦肩而过,刮在桌子边上. "再来."老太爷淡淡的说.有他陪着,川辽想不认真都不行,只好硬着头皮练习在不动用雷霆的情况下隔空把花瓶拿起来. 如此练习了大半个个时辰,已经初见成效,连老太爷也对他高看了一眼,比预想的时间要短些. 门外突然响起"嗒、嗒”的敲门声,“川爷爷,川辽在吗?我是关同凌司。”有人在外面喊道。 川辽正玩的开心呢,闻言大喜,赶紧去开门。 凌司先跟川爷爷道了声好,然后想拉着出去。 “不行,司儿来的正好,和辽儿一起悟道。”老太爷摇摇头。 满心欢喜的关同凌司脸上的笑容滞住了,想起来时父母嘱咐的话,不敢放肆,只好乖乖的进了小屋。 “来,我跟你说,我学会了隔空御物。”川辽倒无所谓,按着凌司的肩膀坐下,想要展示一番,话语中不无炫耀之意。 只见他故弄玄虚,把手里的衍雷顺时针转三圈,倒过来逆时针又转三圈,嘴里稀里呱啦的乱说一通。 凌司在一旁只看到了他嘴巴在动,话语里说的意思却搞不清楚,什么“爱上是你我”、“蜻蜓飞府轰隆打次打次”、“霹雳不肉松果明个送”神神叨叨的念了好多句,目光被他手中的衍雷炉吸引住了,忍不住问道:“喂,这个是什么?” 川辽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接着转头看向桌子上的花瓶,得意洋洋的吐出一字:“起!” 洁白的花瓶应声而起,离开桌面三寸高,稳稳的悬浮起来。 关同凌司看的眼都要直了,微微张开了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川辽对自己的这番操作很满意,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刚才的努力没白费,“怎么样?”他得意洋洋的说道。 “再高些,能不能再高一些?”凌司看的兴奋,问道。 虽说难度很大,但川辽毫不犹豫的说:“当然!” 三寸、三寸半、四寸、五寸、五寸半、六寸,最后瓶子离桌面六寸! 这是目前川辽所能控制的极限了,好面子的他现在满头大汗,神色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半空。 摇摇晃晃的花瓶在空中翻来覆去,瓶口一会向左,一会往后,好像在跳舞,看起来倒像是在玩杂耍。 凌司大感新奇,完全没注意到川辽的表情,还在催促:“再高一点,就高一点点嘛,快点啦。” 川辽被他弄得心烦,忍不住说了句:“别说话。”他也想知道能不能再高点,于是双目贸然发力,打算一鼓作气再提高一寸。 可惜,这次没成功,瓶子停了下了,一个不稳,“乒”的一声脆响,碎在地上,散开了花。 这一下可不得了,里面房间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川庭五!" 敢直呼老太爷名字的非奶奶莫属,吓得两个小家伙捂住了耳朵,大气都不敢喘. 川庭五脸上挂不住,顶了一句:"你封住耳识不就行了,辽儿在···" 话没说完,里面传来“乒”一声巨响,奶奶在发泄着怒火:“我在自己家还要封住耳识?老家伙······” 老太爷脸色一变,快步走进内屋,又被奶奶噼里啪啦的痛骂了一顿。 不多时,脸色不太好看的他走了出来,还拿着个包裹。 川辽凑近一看,问道:“爷爷,里面是什么?你要离家出走吗?我和你一起。” 关同凌司也举手,道:“带上我。” 老太爷甩了他俩一袖子,嗔道:“一边去。”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瓷器,中间穿了个大窟窿。 不用说,肯定是奶奶砸的。 关同凌司想了起来,道:“喔,我知道这是什么,是古董对不对?川爷爷。” “古董,古董是奇器吗?”川辽不解。 “古董就是很老很老的人留下的很老很老的东西,这就叫古董。”凌司答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老太爷满脸肉疼,多年的收藏说废就废,都不知道找谁修复去,加上旁边的小不点还在说个不停,忍不住吼了一嗓子:“马上闭上嘴巴,悟道!”把气撒在了孩子身上。 此时此刻,两个小家伙都不想触他霉头,赶紧盘膝坐好,动作干脆,乖巧得很。 一时间,房间清静,落针可闻。 关同凌司虽然进入道脉境较快,但只顾着玩,没有时间了解自己的状态。老太爷没有藏私,把该说的该做的事情一件不落的做好,督促他不能浪费天赋。 总之辽儿有的,司儿也有。现在凌司在尝试着隔空御物,当然了,是在门外进行的。 他练的就是《化灵经》,体内的道脉显化后,脑海里的蓝色灵云色泽明亮,后面有一轮蓝日喷薄着光辉。 凌司尝试控制脑海中的蓝日的力量,一道深蓝色的光膜覆盖了他的双眼,地面上的花瓶像是被谁踢了一脚,绊倒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向前方。 而川辽目视己身,神念扫过躯体,感受着晋境的变化. 早前开发的灵气通道就已经遍布身体各处,这次修炼《雷影缘》引雷霆进体内,瘙痒的感觉消失了,取代它的是酥麻感,这酸爽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也就是修士有能力控制。 毛孔里的灵气通道没有因为功法的改变而废弃,因为引雷入体也需要通过肌肤表面进入里面。经过狂暴的雷霆在体内一番肆虐后,容积反而扩大了,川辽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又一阵,可吃了不少苦。 这里面还有正气的因素不能忽略,正气包含灵气但也包含着其他物质,如果说灵气是大鱼的话,它简直就是管子里的水,和血液交融在一块,不留空隙。正气伴随着雷霆游走在血管内,时刻充斥着血管壁,经过体内多次的循环,连血管也变得坚实了不少,这也是川辽刚开始时反应那么激烈的原因。 狂暴的雷霆给身体带来了诸多变化,自然也包括了道脉,原本有灵气通道中的沉积物形成的三条金色道脉彻底大变了模样,由笔直顺畅的通道改变为七歪八扭的样子.道脉本来就和体内的血管无异,这下彻底变得面目全非了,很好分辨. 原先最醒目的三条道脉拆分开来,不分彼此的交错盘缠,化成了一个个球形闪电,四周散发着数不胜数的银色电弧,电光闪烁,若隐若现.平静时它们相安无事,一个个圆点相距较远,电弧微不可见,狂暴时迸射出耀眼的电弧,交织在一起连成一片又一片纹络,肆意破坏身体内部的环境.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川辽偶尔会起鸡皮疙瘩,一个控制不好,可能会弄出内伤,练这本经文可是要遭不少罪.所以,老太爷郑重其事的叮嘱他不可急功近利,汲取过量雷霆会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不过,目前看来进展还算顺利,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真要出问题的话,自己的头发估计会变成个爆炸头!川辽天真的想着. 自己的奇力也发生了改变,从橙红色变成银色,究其原因,是雷霆之力与血液结合在一起的结果,要说效果的话,川辽简单体验了一下,还是现在的好一些,感觉威力大了不少. 银色的奇力和血液在一起不分彼此地奔流,经过身体各处,流入到道脉中去.先前除了三条明显的金色道脉,还有另外几条道脉隐约的显示出轮廓,现在看来,体积较大的九粒球形闪电就是它们所化,十分明亮. 开拓道脉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般来说,修士只需要根据自己所练的功法有选择性的开拓.比方说有些功法偏驭风类的,必须要修行千足行这类奇术,就需要有针对地在足下开拓更多细微的道脉,从而保证下肢力量能够支撑这类奇术的施展.有些功法比较鸡肋,需要开拓鼻翼周围的道脉,用以提升嗅觉的灵敏,通常是在门派中地位较低的弟子才会修炼. 人体道脉无穷无尽,没有谁敢拍胸脯说自己的道脉全部开尽,人和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同样的功法有人练起来很顺畅,而有些人会遇到许多阻碍,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否则就不会出现修士练到半途临时换功法的现象. 按照经书上的记载,川辽需要开拓的道脉可以用一个天文数字来形容,开拓的方法听起来比较玄乎,吸收雷霆只是第一步,能不能开拓出新道脉全看运气。书上还举了个例子,有个修士修炼了两百年,体内还是五个道脉,那还是一百八十年前就已经做到的事情。这么典型的例子看的川辽陷入思索,怪不得爷爷一直劝自己换,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运气一直不错,走着瞧呗,倒是个乐观的孩子. 一想到爷爷,他坐在床上的屁股就觉得有点痛了,睁开了眼缝偷瞄了一眼. 川庭五正一丝不苟的把包裹里的碎片拼接在一块,十分认真. 川辽见爷爷那样,也不好意思打扰,再看看旁边的凌司,老样子,已经靠着床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他收敛心思继续悟道,可是没一会功夫,他就坚持不住了,只好睁开眼睛,望着老太爷,轻轻的说了句:"爷爷." 川庭五像是耳聋似的,没有反应. "你不用睡觉吗?"川辽又问. 老太爷翻弄着碎片,比较着它们间的大小. "爷爷,我不想悟道了,累死了"川辽朝着他抱怨道. 老太爷头也不抬,只说了一句话:"累了就休息,明天带你去道堂." 换作平时听到这消息会很期待,现在川辽眼皮子在打架,淡淡的"哦"了一句,一脚把身旁的凌司踢开,倒头就睡. 第二天,照常早起,川辽迷迷糊糊的踩着星辰石来到后院,路上还不小心绊倒个花盆,脚上肿了一大块,清醒了不少. 这次来的比较早,简单的和哥哥姐姐打个照面,他便选了个较偏的位置坐下,准备修炼. "表弟,听说今天你要去道堂了."沈仙嘿嘿一笑. 川辽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老太爷今天穿了件月白的锦袍,在不远处和另一人交谈. 川辽揉了揉眼睛,那人是姥爷,两人好像在偷偷交换着什么东西. "别看了,在偷酒喝呢."二哥沈风天点出其中的秘密. 那黑乎乎的东西倒像个葫芦,川辽没想到他们如此惧内,觉得有些搞笑. 逐渐地,大伙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盘膝悟道,偶尔有人在钓鱼,出现头重脚轻的现象,被两位老人家抓住,痛批一顿. 面对这种现象,川辽不得不强打精神,尽量做到专心致志,忍不住羡慕起凌司来. 对凌司来说,悟道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现在已经鼾声如雷,睡的香甜. 鹤发童颜的姥爷也注意到了这种现象,忍不住点头:"这种资质百年一见,老天爷赏饭吃,我以前也有一个朋友和他一样."不过,该管还得管,他把凌司叫醒,提醒他鼻鼾声影响到旁人是不礼貌的行为,要注意些. 凌司没话可说,尴尬的点了点头,看样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脸上还沾着眼屎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点,众人陆续下去吃早餐. "哎,你看,"凌司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你家姥爷的胡子怎么那么长,要不我们找个机会把它剪下来,做个拂尘,好不好?" 川辽快速的往姥爷那瞄了一眼,只是点头,什么都没说,看样子还没缓过神来. "这不折磨人么,起这么早."凌司不满的嘀咕. 饭后,姥爷精心整理了一番仪表,收好了自制的小刷子,两指翻过雪白的胡须勾了勾手指头,把两个小家伙叫到身前. 姥姥心情很好,因为时间刚好来的及.原本她只预备了川辽的道帽,现在凌司来了,自然要重新赶制. "谢谢姥姥!"凌司嘴巴很甜,拿着道帽爱不惜手的样子,很是欢喜. 带上了新道帽,两人看起来多了些神气,精神也比刚才好多了. 姥爷简单的说了下道堂的规矩,希望他们听话,对师长和堂友要友好. 按照小孩子的年龄,最小的悟道场所是道舍,道堂规模适中,可以容纳上百个道童.锁杏庄里大大小小的道堂遍地开花,这里不比出雄庄,那边注重经商,修道的人不多,而这里位于边境,近深山还有兽祸,因而民风彪悍.家家户户的孩子适龄后,无论资质如何都会想尽办法进道堂混上几年.没办法,不学点什么,连命都保不住,别说是打猎. "杏逢堂?"川辽念了一遍这个道堂的名字. 第一百零六章 进道堂 杏逢堂,想要进去需要有一定的实力,算是学前小考. "要比试啊,还以为能直接进咧."关同凌司说道. 大表哥他们陆续离席,和长辈打了声招呼后,自行回道堂. 川辽很自觉,从紫玉扳指里拿出小书箱,跟了过去,那是他从出雄庄带过来的,没舍得丢.关同凌司也有一个,做工比他的要好,用竹条编的,缝的紧密些.两人见大伙走的飞快,赶紧挥动着小胳膊,小跑起来. "回来."姥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原来表哥他们不在同一间道堂悟道,方向也不同. "那有谁在杏逢堂?"川辽好奇的问. 姥爷摇头,表示一个也没有. "老爷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凌司问道,他觉得不好玩.川辽也觉得别扭,平常都是自己去道舍的,街道虽多,但他们懂得和路人打交道,没必要这么麻烦.两人低着头窃窃私语,似乎商量着什么秘密似的,走的飞快,把姥爷甩在了后面. 经过一座细竹绕墙的院子,他们看到许多道童进入小门,于是打算从这里进去. "你谁啊?报上名来."看门的是个高瘦的小子,拦住了他们,要看道堂的信物. 信物?真麻烦! 这里连个牌匾都没有,还讲那么多规矩,两人只好站在门外等待. 鹤发童颜的姥爷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热情的和街坊打着招呼,倒是有不少人缘. "老爷,那个杏堂的信物你带来了吗?"川辽缠了过去,摇了摇姥爷的衣袖. "什么信物?"姥爷纳闷,他怎么没有收到,抬头一看,指了指旁边的院子,恍然大悟道:"你们走错了,这里是杏花堂的后门." 我告非! 为了不闹大红脸,两个淘气的家伙只能跟着慢吞吞的姥爷身边,浑身不自在,催着走快点. 不过,如果认为他们会老实一会,那就大错特错了.现在,他们正自掏荷包买起了小吃,活脱脱两个小吃货. "给我一点."川辽吃的满嘴是油,鼻子上也沾了点酱,还把竹签伸到了凌司碗里. "放开,我还没吃够呢!"凌司转过身去,两人在路边追逐起来.他们吃的是一种辣椒油煮的特制面,老香了! 远远看去,川辽似乎是把凌司惹毛了,凌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剩下的小碗连着汤水丢了出去,还做了个飞踢的动作,差点踢翻了老奶奶的菜筐. 冒着热气的汤汁洒在地上,路人指指点点,川辽闪的快,没有中招,正想着拍屁股庆祝,却被姥爷逮住,狠狠的揪了一把,耳朵上火辣辣的,这下两人老实了,一声不吭. 不久后,两人来到了杏逢堂,通过了考试,今后就能在这里悟道了.里面的道童多数都有些背景,问学求道的费用比较高,聘请的夫子口碑也不错. 还没进门口,就已经有好几个道童主动上前友好的打招呼. "沈夫子早晨!" "沈夫子好." "吃早餐了吗?夫子,我带了小笼包哟,尝尝看." 一旁的关同凌司目瞪口呆,从他们口中得知,姥爷是这里的授业夫子,难怪这么受欢迎. 川辽没什么感觉,他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怎么会不想让姥爷跟着自己. 凌司瞪了他好几眼,早知道有这种身份,自己应该做些准备什么的. "山弯兄,这两位就是你家孙儿,果然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走过来的是位腆着肚子的大叔,十分高大,笑着说:"等下的资格考试没问题?" 姥爷,也就是这里的沈夫子笑道:"看他们表现." 大叔哈哈大笑:"放心,保证公平公正."他名唤鲁清,负责接应新人. 随后,姥爷带着他俩在偏舍等待,有道童侍奉茶水. 杏逢堂占地很广,环境清幽,院墙边栽有淡蓝色灵树,叶子上耀出动人的光泽.唯一的一座大殿几乎占了一半的面积,样式古朴,灰瓦白墙,土黄的柱子上有不少涂鸦,歪歪扭扭的,搞怪表情和幼稚言论都有,多是淘气的道童私下所画. 大殿前面有块空地,两侧摆有兵器架,上面罗列着不同种类的奇器,样式繁多. 一个个道童正在舞刀弄枪,风声飒飒,三两人为一组,互相切磋. 可能对手就在这群人里,两个小家伙私下探讨,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他们. 其中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引起了他俩的注意,长得像个大葫芦,身手灵活,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或许是胖子相吸的属性,那人吐出个透明的大泡泡逼退了对手,朝这边挤眉弄眼,还热情的招招手. 川辽觉得这人挺有趣的,也挥手做出回应. 关同凌司的关注点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个道童使着一条狼牙棒,单独一人在练招式,似乎有些高傲. "老爷,他谁啊?"凌司指了指那个孤零零的身影,道:"喏,就是他." 姥爷答道:"他是林郑家族的幼子,林郑宋,实力在你们之上."看到两个小家伙一脸紧张的样子,他补充了一句:"放心,他在道堂里名列前茅,你们待会不会对上他,想想自己的优点劣势在哪,先了解自己,再谈论别人." "那我们会对上谁?"川辽直接问道,想了解的再详细些. 姥爷摇头,闭口不言. 自己的优点?川辽和凌司交换着意见,异口同声的问:"能用奇器?" "能."鲁夫子走了过来,一脸和蔼的笑容,干脆的答道. 和煦的阳光洒在他们衣服上,闻着风中吹来的草木芬芳,川辽神清气爽,刚想主动请缨,结果凌司比他还要快:"我先来!" 看到有新人进来参观,肯定有事!道童们纷纷放好了奇器,凑过来围观. "又有新人来了,上次还是前天的事,被打的落花流水,我看这次也会被打爆!"一个衣着不凡的少年率先起哄,有几个哥们在旁边附和,其他人持着不同意见. "别小瞧人家,你看,他们也有奇器."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生说道. "那个胖子好说,高的那个才难打."有人根据外貌判断. 长得像个葫芦的大胖子挤了过去,揪住那人的衣领,霸气的说:"怎么?瞧不起胖子,搞歧视?要不我们先来个表演赛助助兴怎么样?" 那人像个小鸡仔似的被拎着,双脚离地,脸上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十分尴尬的摆摆手:"没有,我没有,辉哥." 被叫作辉哥的胖子毫不客气的把他甩了出去,那人后脚绊前脚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袁世江,敢惹辉哥,活该!" 幸灾乐祸的人就像是墙头草,哪里有风就摆哪里. "辉哥,你看好他们两个?"有人想探探他口风. 大胖子眉毛挑的老高,哼了一声,说了句:"当然,我看好哪边哪边就会赢." 这句话激起了更多人的议论,大家都想新人的表现,人群自然而然的围成了一个半圆. 关同凌司对这些闲言根本不屑,他调整好呼吸,站在场地中央,丝毫不惧旁人的目光,反而在默默观察着这些人,想知道到底谁会被派出来,做他的对手. 鲁夫子根据前段时间道童的表现,点了一人. 川辽定眼一看,替凌司乐了,原来是刚才和那个叫辉哥的胖子交过手的两人之一,刚才有留意到他,实力偏弱. 被选中的道童十分活跃,丢开道帽,先来了个高调的热身,甩了两脚弹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凌司,自报姓名:"我是陈星,你呢?" 凌司默默拱手,算是行礼,心里暗喜:"猜对了!" 另一边的陈星率先发起攻势,掷出一个小飞轮,上面齿轮锋利,直奔凌司面门而来. "卑鄙无耻."有女生不耻这种偷袭行为,忍不住说道. 旁人议论纷纷,陈星为了保住在道堂悟道的资格可是把脸都豁出去了. 不用说开始的吗?早说嘛!凌司目光一冽,直接动用神念,隔空御物. 空中的飞轮闪烁着红色的奇光连着风声刮了过来,可惜在离凌司身前五寸的位置突然一个摇晃,扭转了方向,擦着他的肩膀而过. "好险,差点碰到了."川辽惊呼. 旁人看的也紧张,才刚动手,就来这么狠的吗? 既然凌司看过他出手,自然有应对的方法,偷袭无效. 凌司吸了口气,预先挡在胸前的日月弓拉满,青蛇月箭似一条灵蛇飙飞出去,连射四箭,两箭对上红色飞轮,另外两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时拉开了他们间的间距. 陈星在一刹那消失了对飞轮的控制,尽管马上又感应到了奇器的位置,但心吃一惊.对方的神念比自己要强,不然不可能会令自己失去感应. 翠绿的青蛇月箭在他眼前放大,尖锐的前端化出个月纹青蛇的虚影,让他忍不住皱起鼻子.箭速太快,他的神念不起作用,影响不了月箭,只好选择躲避. 不过他躲过先头一箭,后一箭紧接而来,青蛇虚影掩盖了真实的箭身,他预判出了问题,位置有些偏差,细微的差别误导了他的选择. "唰" 月箭擦过他的后背,撕开了衣裳上的口子,里面的皮肤有血丝冒出. "哟,我没看错,陈星受伤了." "这局肯定是新人赢了,不用看了." "对对对,新人是个箭术高手,和我一样!" 闲言碎语对陈星的伤害比身上的伤痛还要大,他赶紧停下来,稍作调整. "砰砰" 两声锐响发生在半空中,红色飞轮侧面硬挨了两支月箭的攻击,转速变慢,在空中摇摇晃晃,已失去了威胁. 陈星脸色不善,手腕处甩出一条银丝把飞轮拉了回来,接着摆出进攻态势,死死盯着凌司,这个对手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 一定要保住资格!陈星发狠.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心里有了策略. 鲁夫子这时候才发话:"热身结束,双方准备." 陈星松弛下状态,上前拱手行礼,询问是否可以换件衣服. "可以,快去快回."鲁夫子略作考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陈星再次谢过,后背流出的血迹化成一滩印在他手掌上,看起来十分严重,伤口处还在冒着血水. 原来刚才是热身,怪不得夫子没有阻止,川辽恍然大悟,看其他道童的反应,好像早就知道这种规则了,指着场上的两人评头论足,讨论的异常激烈. "爷爷,不,老爷,"川辽想起个问题,问道:"他都受伤了,还可以继续吗?" 姥爷不知从哪拿了个酒壶出来,灌了一口,道:"当然可以,对方不认输就可以继续比下去." 川辽若有所思,看来比赛比想象的还要残酷,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果刚才不是看到了陈星的奇器,那受伤的可能就是凌司了,在没拉开距离前,他可没多少优势. "刚才那一箭你看到了?"凌司趁着准备的功夫,一屁股坐回川辽身边,心情好着呢. "看到了,看到了,可威风了."川辽故意逗逗他. 果然这话对脾气,凌司眉飞色舞道:"那是,我后羿附体,一箭就中." "可你偏偏用了四箭!"川辽专门揭他的短,先捧的高高的,再踩他一脚. "有个词语叫欲盖弥彰,你晓得,"凌司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摆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书都不会看的家伙." "你找死是!"川辽气的鼻子冒烟,抬起胳膊准备掐架. 姥爷看着面前两个活宝,酒意上头,晃眼间感觉时光倒错,想起了自己幼年时的趣事,不禁笑出声来. 凌司见他笑了,以为得到了姥爷的赏识,也咧开了嘴,一边抓着川辽的胳膊一边问:"姥爷,你看他是不是妒忌我,没我那么英俊." "呕~"川辽做了个鬼脸,放弃与他纠缠,没想到人竟可以自恋到这种程度,黑贼司的脸皮可真厚! 话说那位陈星道童借机去换衣服,可没安好心,他的小动作被林郑宋看到了. "你在干什么?"林郑宋刚从茅房出来,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陈星,来到了他的背后,发声质问. 陈星吓得魂魄都快从天灵盖跳了出来,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忍不住"啊"了一声. 林郑宋看到兵器架上少了一把缚弓索,联想到今天的资格赛,不用说也知道了个大概,皱着眉道:"你这是作弊,把它交出来."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星暗道了句晦气,他可是看准了这地方够偏僻,没人会注意到才起的心思. 背后的衣裳紧紧的贴在身上,陈星脸上冒出一排细密的冷汗,他不甘放弃,嘴硬道:"又没有规定不能用这里的奇器,怎么能冤枉我." "做人就要光明磊落."林郑宋冷哼道:"夫子同意你拿了吗?要不我问问看." "好好,你厉害,"陈星见事情败露,情急下提高了音量,像是给自己壮胆,从袖子里掏出一捆花白的绳子,丢在地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就光明正大去比,看你有什么话好说."陈星边走边说着难听的话. 林郑宋理都不理他,整理好兵器架上的奇器,接着自顾自的练习起来. 对于资格赛,他可没什么兴趣. 陈星回来后,被鲁夫子问候了几句,他表示没有问题. 鲁夫子喊了一嗓子:"关同凌司到场,其他人保持安静." 看到夫子喊自己的名字,凌司站了起来,对川辽做了个射箭的动作,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了场地中央. "加油!"川辽可不想他输. 这时候,周围的道童更多了,连大殿里也跑出几个人来,看情况,好像是偷溜出来的. "资格赛开始!" 凌司早已收起了笑容,认真时候的他自带气场,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星"呀"一声大喝,全身笼罩着淡红色的光芒,竟然不动用奇力,直接冲了过来. 凌司没想到他搞这一出,本来想好的计划实施不了,只能先开一箭,逼他退后. 可陈星就像头发疯的野牛,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脚踏下,高高跃起,发出凌空一脚飞踢. "这不是李夫子教的脚法么?"有人认了出来. 放弃了奇器的优势,他想要肉搏战么? 不过毫无疑问,对于凌司的攻击,陈星有着充分的准备. 凌司本来想着拉开距离,转念一想,直接稳住脚跟,吸了口气,对着半空拈弓. 这次,他双箭齐发.这是没办法的事,对方临时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凌司能稳住自己重心开箭已经算不错了. 和自己想的一样,对方肯定会放箭,陈星手握飞轮轻挡.月箭擦过轮盘,带起一片火星,匆忙射出的两箭对他没有威胁. 凌司知道对方的意图,就是要近身,马上调整了步伐.如果把他的脚印连在一起,会发现是个不规则的图形.那是父亲教他的踩星步,专门根据开弓需要学习的,目的就是保持安全距离,防止对手近身,留给自己充足的开弓时间. 陈星落地,按照先前热身时制定的策略,继续紧追对手.现在对手根本没时间搭箭,这就是机会,只要近身,自己有把握凭借道堂学的功夫将对方击败. 功夫,那是上了道堂才能学到的东西. 第一百零七章 资格赛 距离不够,凌司继续往侧面退去,现在就是要保持耐心,调整好步伐,在对决中寻找机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鲁夫子这个当裁判的师长,心中叹了一口气,已经对结果有了一定的推断.如果陈星没有其他手段,是奈何不了凌司的,必败. 陈星越追越急,生怕浪费了这个宝贵的机会,提前掷出了飞轮. 红色的飞轮忽高忽低绕着凌司发动攻击,凌司根本来不及动用神念,毕竟只学了半个时辰而已,只能狼狈躲避. "小心,凌司!"川辽看的心慌,出言提醒. "呯" 凌司匆忙间举起奇器招架,日月弓敲打在轮盘上发出闷响,手臂也跟着酸麻起来.尽管到了危急的时候,他依然用余光观察着对方的动作,找到了机会. 陈星既然用神念操控奇器,自身速度相对就慢了下来. 凌司就在红色轮盘离开日月弓时就势矮身,直接坐在地上,稳住了身形。 他忍痛搭箭,看都不用看,一箭放了出去. "嗖" 这一箭手感极好,很有准头,陈星根本避无可避,利箭擦过他的胳膊,留下一道血痕. 这反应,绝绝子,旁人不禁吹起了口哨,为凌司喝彩. 关同凌司憋着口气,不管不顾,连开六箭,每次都是双箭齐发.看的众人目眩神迷,连声赞叹,小小年纪有如此箭术,可以说是箭无虚发. 多亏之前狩猎时适应了这种开弓方式,凌司现在是绝不会手软. 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了过来,陈星失去了机会,终究是反应慢了点. 六支月箭几乎锁定了他,隐隐把他躲避的路线封死,除非他再次腾挪开来,可惜,时间上不允许他蓄力. "开!"陈星怒目视之,身上淡红色的奇力加速流动,将空中的飞轮一下子分成三个,全部往自身飞来,目的就是解自己困局. 随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箭头断裂,虽没有全部拦下,但却给了陈星调整躲避的时间. 凌司趁这个功夫站了起来,继续拉弓. 躲开了不要紧,反正我月箭有的是. "嗖"、“嗖”··· 场地无形中划成了两边,一边利箭飞驰,另一边飞轮凌空,双方体内的奇力不计后果的疯狂输出,连旁人都看的屏息,渐渐出神。 陈星急火攻心,死死的盯着对方,铆足了劲,尽管体内流逝的奇力加快,他仍在坚持。 就这样耗着呗!谁怕谁!这个没进道堂的家伙!他不相信奇力的积累会比自己更加出色。 僵持的场面并没持续很长时间,两人的出手速度随着奇力的减弱渐渐变得缓慢无力,连奇器也是是如此,摇摇欲坠。 凌司涨红了脸,打了这么久已经打出了真火,怎么可能放弃,他猛吸口气,想要再开两箭。 因为,他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加虚弱。 而陈星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自恃的奇力积累并没有优势,他已无法维持三个飞轮的操控,只好把分散的飞轮合一,节省奇力。 打到现在马上就要见结果了,人群里开始热闹起来。 大胖子佘金辉起哄:"新人快赢啰!" "未必."有人泼冷水. "不好说,他们都很厉害."有道童摇头,看了这么久也不好判断. 袁世江道:"我觉得陈星快赢了,他的奇力积累更多." 大胖子就是要怼他,冲着他叫:"我觉得你说的全是错的." 也有人做出理性的分析:"有可能是双方打成平手." "平手?" "也对." 不少人附议,话题转到了这一个敏感的字眼上,要是那样的结果谁有资格留下来就不好说了. 川辽在场下看的眼累,心累,把地上的落叶撕成一块又一块,像是在替凌司出力:"打他、继续、加油!别停啊、对,就应该这样。" 关同凌司现在也是累得咧开了嘴,嘴里干巴巴的,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之前的狩猎。 不能松懈!他给自己提个醒。 射出两箭后的他手臂僵硬,已经放不下来了,只好眯着眼睛集中精神看结果。 希望没射歪!他想,能做到这样算是尽力了,虽然还想再次拉弓,可身体却在发出抗议。 人们渴望的东西往往只是一厢情愿,就好像现在,惊变突现。 陈星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他觉得机会来了。 连鲁夫子都瞪大了眼,随时做好了救援的准备。 没办法,两个孩子都倔的很,不肯认输。 陈星身上的奇力再次飙升,由暗淡变得明亮,一个飞轮再次分成三个,故技重施。 两个飞轮抵挡月箭,一个直奔凌司,胜利的天平似乎倾斜在他这边,陈星脸如白纸,只是安静的看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对方,一语不发。 凌司似乎十分惊愕,动作看起来颇有犹豫。 这一下把旁人都看呆了,纷纷猜测为何会这样。 不是耗尽奇力了吗? “是不是偷吃了丹药?”有人觉得有诡计。 另一人点头道:“应该是事先含在嘴里,现在吞下,才起了效果。” 这些话语落在川辽耳边,大感不妙,他想要看结果,结果个子矮,挤不进去。 “哇哦” 他只听到了一声惊呼,接着众人的情绪被点燃,异口同声的大喊:“射他、射他、射他······” 发生了什么? 凌司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于一瞬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通红的飞轮快到避无可避,他直接扔开奇器,赤手空拳的挥击。 没有任何碰撞的声音,周围却躁动不已,这一幕就很热血,徒手对奇器,可不是谁都敢做的。 凌司紧握的拳头流出鲜血,不过他很满意自己的表现,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痛苦的表情。在他身后,飞轮被打进了院墙,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插进了里面。 这一击,充分表现了冷静、机智和敏捷,赢得了众人的喝彩。 经过这一下,凌司似乎重试了信心,捡起了地上的奇器。 开弓、灌注奇力、搭箭再到瞄准,目标对面的陈星,位置定点在肩膀处,他不可能取对方性命,也没想过投降,但资格一定要拿到手。 “射他、射他、射他!”旁人一直在鼓噪,还真是看戏的不嫌事大。 陈星笼罩在身上的奇光,亮的快,灭的也快,并没有继续凌厉的进攻. 原来他只是强弩之末,孤掷一注的手段用出来后,已没力气继续比试。旁人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嘲笑的、安慰的、追问的、打气的、甚至让他投降的都有,说他表现糟糕透了,被新人打败就应该马上离开道堂,让出位置来。 陈星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别人的话一字不落的钻进耳朵里,他无力争辩,也不想理会,决定权在鲁夫子那。 陈星的目光从凌司那转移到鲁夫子身上,可能是有股郁气闷在心中,他欲言又止。 承认输了会很丢脸的,他的内心在抗拒,不接受这种结果。 对面的凌司见他满脸疲惫,几乎放弃了抵抗,明显感觉到胜利的天平倾向自己,不禁心情大好,同时把目光投到鲁夫子身上。 “射他!射他!”还有人在起哄。 “快射啊,射死他,等下没机会了.”人群中冒出一句刺耳的话,像是在催促。 凌司皱眉,马上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百口齐鸣,一个个都在催他动手,恶毒的瞬间被晃动的人影掩盖了,不留痕迹。 鲁夫子考虑再三,决定提前结束,宣布结果,打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证明自己。 “我宣布,新人关同凌司获胜!”鲁夫子道。 “耶!赢了!”川辽这次找准空挡,横冲直撞的闯了进去,在凌司身边欢呼跳跃,比自己获胜了还要开心。 凌司也松了口气,喜形于色,不过下一刻,他痛苦的叫了一声,托住了胳膊. "你受伤了?在哪儿?"川辽问道,可身上没有血迹呀! 凌司咧嘴,回到姥爷身边坐下,姥爷也在盯着他,想听他解释. 凌司苦笑道:"胳膊麻了,使不上劲." 川辽趁他不注意,狠狠的拍了一下,把眼泪都拍了出来. "给我滚远点!"气急败坏的凌司对着川辽大喊,做出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托着胳膊紧追不舍,拍这一下感觉胳膊差点掉了下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失败的陈星自然没多少人感兴趣,被别人冷落在一旁. "陈星,没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洪亮的声音在头顶作响,是来自鲁夫子的问候. 陈星下意识摇头,抬头看着夫子,眼神中充满了柔弱的乞求,眼眶湿润. 他尽力了,可还是打不过新人,与其说他倔强,还不如说他不敢面对这种结果,担心被家中的长辈责罚. 鲁夫子叹了口气,陈星平日表现平平,并没有出彩的地方,可今天的表现确实不错,坚持到了最后也没有开口认输. "鉴于你今天的表现,你可以继续留在道堂."鲁夫子宽慰道:"不过,是暂时的." 陈星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他进道堂这么久,没见过失败者还能留下的.当下,他赶紧叩谢夫子,忍不住哭出声来. 鲁夫子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师长自然不会明说不言败者有资格留下来,不过道堂确实有这条不成文的规矩,留察道童日后的潜力. "说好了,半年时间,下次的排名如果没有提升的话,自己收拾包袱走人."鲁夫子提醒道. "谢谢鲁夫子,我一定好好悟道,不会让您失望!"大起大落一番后的陈星连连叩谢,表明态度,对夫子感激不尽,十分乖巧. 经过刚才的比赛,他似乎懂事了不少. 而这一举动在远处的好事者眼中,就变了番滋味——那是彷徨无助的弱者求饶. 袁世江正模仿着陈星失败的姿态,和两个同伴开着玩笑,恰好被路过的鲁夫子听到了. "嘘,别说了."有人说道. "我们说点别的,这个一点都不好笑."另一个同伴边说边歪着嘴. 袁世江大感不妙,回头瞄了一眼鲁夫子,忙转回去接口道:"对,新人的表现是真的好···" 鲁夫子转身离去,似乎不予计较。 “吓死我了,他怎么跟个鬼似的站在我后面。”袁世江边说边做了个鬼脸。 两个同伴捧腹大笑,赞他幽默感十足。 鲁夫子回到场上,敏锐的目光掠过四周,遥指身形躲闪的几人,喝道:“你们不回去,难道要受罚吗?” 被点名的自然是刚才偷偷从大殿里面溜出来的道童,他们一行七个人尴尬的笑了笑,冲鲁夫子行个礼,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随着夫子的到来,分散的人群聚拢了过来。 鲁夫子扫了一眼,敢来到身边的都是实力靠前的,平日里表现不好的那批道童,此时正在装模作样的牵引着奇器,一副寸时寸金的样子,好演技! 那些人个个胆战心惊,暗中观察,虽说是练功,但控制奇器的方向永远面对鲁夫子,生怕师长不知道自己的努力. 鲁夫子扫了那群人一眼,看到了躲在别人身后的袁世江,就他了! "袁世江出来,川辽就位."鲁夫子淡淡说了句. 还在扯着同伴衣角的袁世江如雷灌顶,一百个不愿意,奇器撒手"哐当"一下滚落一旁,杵在那不想动. "把他给我架过来."鲁夫子的话语透着不可违抗的意志. 几个道童七手八脚的把他推了出来,人群里自动让出条通道,不少人暗中取笑. 袁世江的脸上由白变青,不满地冲着鲁夫子发火:"为什么是我呀!这么多人不叫,偏叫我!" "你是帅哥呀."不知谁轻飘飘的说了句,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鲁夫子既然点了名在,自然告诉他原因:"你取笑别人的本事不少,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本领." 这话可不知如何反驳,袁世江想起刚才的事情,自认倒霉,该来的还是来了,害怕也不管用. "我说声对不起不就行了,不想比."袁世江有点怂. 旁人笑话他胆小,袁世江又不服气了,趾高气扬的囔道:"比就比,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怕他." "夫子威武,让大家看看胖子和瘦子的较量."大胖子佘金辉挥拳,道:"川辽出来,我给你加油!" 川辽被凌司追的躲来藏去,现在蹲在了花丛后面,偷偷着观察周围的动静. 不远处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听到了夫子的喊话,往花丛的位置看了看,走了过来. "嘿,小弟弟."女孩子从后面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很有礼貌的提醒:"夫子在叫你名字呢,快去." 川辽正盯着凌司的一举一动,心直口快道:"别叫我小弟弟,叫我小哥哥." 女孩的名字叫时小花,也不怪他出口不逊,权当他是小屁孩,哄了句:"那小哥哥快去,迟到了夫子当你弃权呢." "那可不行."川辽回头看了她一眼,警惕的盯着凌司,选择另外一条路线来到场上. 比赛结束再继续玩!川辽还在想着怎么捉弄凌司. 可还没站稳脚跟,众人就哄笑不停. "笑什么?笑什么!谁再笑我揍谁."大胖子当然知道他们想些什么,新人个子不高,拿上不相称的奇器,这种比例搭配怎么会不搞笑. 川辽有些胆怯的看了姥爷一眼,见到姥爷伸出的大拇指,心里踏实了些. 管他们怎么说,打败对面那人就赢了,他给自己打气,打量着对手. 袁世江在和旁人说着话,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表面金黄,颜色很漂亮.他不时用刀尖指了指川辽这边,发出呵呵的笑声,不用想,肯定又在说别人坏话了. "川辽必胜!川辽最牛!川辽必胜!"没想到关同凌司的报复以这种形式出现,引得大家一阵无语. 川辽刚调整好的心态又有了起伏,心里恨不得把凌司撕成鱿鱼丝.可大庭广众下他不好发作,只好询问夫子:"可以开始了吗?" 他要结束这种尴尬. "哟!必胜!"有人跟着喊,川辽的举动在他们看来是挑衅行为,新人来势汹汹. "川辽最牛!"凌司又哄了一嗓子,把气氛烘托的更为热烈,川辽的耳朵都红透了. "新人必胜!" "必胜!"······ 在喧哗声中,姥爷收起酒壶,来到了鲁夫子旁边,一同观看比赛. "好了,你们这群泥娃别吵,安静点."鲁夫子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激动,正色道:"比赛正式开始!"他也想看看这个小不点会带来什么惊艳的表现。 随着一声令下,比赛双方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袁世江还在嬉皮笑脸,似乎还有很多话要和同伴说,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得人牙痒痒的。 另外一边更无语,川辽不知怎么,全身一哆嗦,浪刀“呯啷”落地,像是吓破了胆。 “啊哈哈!”许多人被逗乐了,捂嘴低语,还有什么比这一幕更搞笑的,完全出乎了大伙的意料。 没想到新人外强中干啊! 袁世江说完了话,看到奇器落地的一幕,认为对面的小屁孩被自己唬住了。不禁大喜,大叫着,举起金刀往前冲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看我的! “秋风扫落叶之势”他想到了这句话,打算一举制胜,手中的金刀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身为裁判的鲁夫子简直惊愕无比,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沈夫子。 姥爷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变化。 计划,肯定是计划!鲁夫子挑眉,先看清楚点再说,自己实在太不淡定了. 第一百零八章 胜出 “我去,搞什么飞机!”最失望的莫过于大胖子佘金辉,自个的脸马上要被打的啪啪响了。 他瞅着袁世江小人得志的样子,更加不顺眼了,趁着大伙的注意力在川辽身上,偷偷做了点手脚,弹了个透明的小泡泡。 这个点掌握的很好,就在鲁夫子看姥爷的瞬间完成。 袁世江得意洋洋,瘦小的胳膊上涌出金色的光辉,可一不留神,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啊哈哈~" 这下大家笑得比刚才更欢了,快直不起腰来.幕后黑手佘金辉也没忍住,趴在旁人肩膀上,笑得一抽一抽,差点把口水弄到了别人衣服上. 这哪像是比赛,分明是杂耍. 川辽是一百个无语,他没控制好奇力,被自己电了一下,手上一松,造成了这种"错觉". 好在,他反应也不慢,快速拾起了浪刀,严肃对待比赛. 两人几乎同时持奇器对峙,双方都拉开了距离,互相打量着对方. 这是川辽第一次动用奇力与别人比试,之前都是和伙伴瞎玩,难免有些紧张. 喉咙有些发干,他咽了下口水,身上的毛孔扩张,自发吸收着周围的正气,银色的电弧在他体内的道脉活跃起来,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完美的把血液和雷电之力融合在一起,化为了最神奇的力量. 川辽握住黑色的木质刀柄,全神贯注的调动奇力,汇入浪刀内.狂暴的奇力沿着狭长的刀叶覆盖而过,改变了原本的颜色,刀脊上面的鸟雀浪纹银光璀璨,跳动着电弧. 激活这把奇器的瞬间,先前在大伯那所学的刀术一下子在脑海里开了花,思路清晰无比,川辽架好刀势,往前迈了一步. "注意力量的传导."大伯的话语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场边的姥爷眼睛虚眯了一下,似乎期待外孙的首秀.一旁的鲁夫子见他有模有样,对袁世江的行为简直不忍直视. 天真的袁世江还以为川辽好欺负呢,变着鬼脸摆出吓唬人的姿势,把金刀往地下一划,割出一道白痕,指着他说:"小子,放下奇器,乖乖投降,本公子饶你性命!"那声腔,活脱脱个唱戏的老倌. 这次人群里安静了不少,只有一小部分人心态很放松,发出轻笑.可从局面来看,金刀银刀的对碰即将开始,大家都很期待正式交锋会是产生怎样的变化,是否如自己料想的一般. 因此,沉默者皆在观察,袁世江的挑衅动作就是个机会! 场边的反应和川辽的无视令袁世江停止了自嗨行为,这招没奏效没关系,我还有一招! 他学着鲁夫子般板起了脸,毫不把对面的小屁孩放在眼里,瓮声瓮气的道:"你听清楚了吗?嘠莎季." "嘠莎季"是这边的方言,代表着弱小和不堪。 川辽听不懂,不过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话,趁着这个机会,调整刀叶的方向,率先发起了进攻。 力量从脚下通过腰腹往身上传递,动作还算流畅,他闪动手腕,送出一刀。 这一刺,直指袁世江咽喉。 袁世江没料到他胆子那么大,竟敢先动手,匆忙间,举刀格挡。 "锵" 两刀相碰,金光与银芒一闪而过. 川辽完全按照练习时的感觉刺出,位置不偏不倚. "呼" 袁世江往头上吹了口气,好险!要是他反应再慢点,就见红了.同样用刀的他,当然忍不了这口气,迫不及待地用同样的招式反击. 金刀如蛇般刺出,直奔川辽小腹. 川辽脚上先动,预判了刀势,把浪刀和刀鞘交叉合十,侧面阻挡卸力. "做到了!"他大喜,一下子来了精神,振奋之余瞄准了对方的空挡,狠狠的顶了一肘子. 袁世江胸口闷痛,被推了出去,后退了两步. 川辽及时抽身,重新架好刀势,一边盯着对方,一边回味着刚才的动作. 阻挡卸力的招式是从大伯留在浪刀里的灵忆里看到的,没想到没经过对练,一次性就把它完整的做了出来! 分开的两人保持着距离,尤其是袁世江,变得有些谨慎了,他揉了揉胸口,怒火从这里头烧到了嗓子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最后一场资格赛,当然多人讨论,尤其是新人还是个矮小的胖墩. "哇咔咔,你们看,新人一出手把我们的世江大公子伤到了." "对呀,这怎么想到." "袁世江应该没出力呢,肯定是在让新人,想看出手." "可新人就是有本事伤到他啊,你怎么说?" "那点力气还不是挠痒痒,不能算受伤." "你甭管算不算,袁世江就是后退了,不是受伤能退后?" "就那一下,能说明什么,别吵了!" 场边的争吵丝毫影响不了场上的人,他们已斗的难解难分. 袁世江使出的刀法气势如虹,金色光芒在刀叶一片片中脱落,一步一斩,逐渐逼迫对手.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大力出奇迹,凭川辽那小身板能躲过他几刀呢? 自己的奇力和速度都比对方要快,取胜不是难事. 川辽遇到了大麻烦,袁世江的刀法确实简单,但很难缠.对方通过敏捷的出手速度运用最基本的刀法,基本功很扎实,每一刀的连贯速度很快,只要自己出刀稍有犹豫、或者在力量对抗中没压住,就会被袁世江完全牵着鼻子走。 银色的浪刀撒出一片浪纹冲刷着扑面而来的金光,川辽不得不喊出声来,紧密的出手速度令他难以招架,对抗上完全从主动转为了被动。 “这样子可是要输啊,川辽。”关同凌司看的很仔细,认真分析了起来。 另一边的袁世江暗地咒骂,完全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对方的力量虽弱,但奇力有古怪!银色的浪纹冲淡了他奇器上的光芒,却在无形中导入了特殊的力量反噬自身,令他大感头疼。 那种感觉就像,触电! 袁世江连挥七刀后,都要稍作停顿,重新蓄力,要是不调整的话,可是熬不住那股电流。 不过他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扩大。 川辽尽管奇力还算足够,但局限于身体条件,被高了一头的对手咄咄相逼。 袁世江是偏瘦的那种类型,手长脚长的,挥刀覆盖的区域自然比川辽要大,在场上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我看新人危矣。”有人打破了沉默,说出自己的看法。 “那种奇力倒是有点意思,还蕴含雷电。”有个公子哥和旁边的陪读说道,眼神中的贪婪之光一闪而过。 陪读暗中打着手势,揣合逢迎。像他们的存在,自然充当主子第三只手的角色,什么脏活黑活都包在身上。 “别轻举妄动。”端木修瞪了一眼,两个蠢货,打手势也不懂得遮掩。 好在周围的人都在关注场内,没有留意到这边. "袁世江别的招没有,疯狗打法可是所向披靡啊." "嘿嘿,你行你上." 那人摆手:"我可做不到像他那么疯." "别小瞧他,袁世江光这招已经干掉了不少人." "嘿,别吹的那么厉害,又不是没办法破解."有人不屑. "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没错,知道怎么破招,但也要抗的住才行."另外一人补充道. 大家都在讨论这种打法的缺陷,凌司在人群里听得很仔细,却毫无办法——川辽根本就没空看自己这边. 金刀上的光芒一片接一片,如泼水般洒落下来,川辽完全陷入了对方的节奏,被动防御,越大越吃力,这样下去,输是迟早的事. 被动防御就意味着摆脱不了袁世江的压制,有力也用不出来.因此,袁世江越打越轻松,下手越来越狠,完全不打算给他机会. 这就是大力出奇迹的好处,简单的劈砍做到现在这步已经让川辽避无可避,只需等待一个松懈的机会,就好比鸡蛋上的一个小孔. 只要有了漏洞,再坚固的蛋壳也会碎掉. 就好比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川辽在交手中不断受阻,心中积聚着怒气,随着优势的崩溃到劣势的建立发展,陷入困境的他会更加毛躁,甚至失去理智,胡乱招架. 若果到了那一步,就无法挽回了.作为局外人的凌司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川辽输了,自己在这道堂有啥意思,不行,一定要提醒他! 关同凌司有了主意,拢起手掌作喇叭状,大喊了起来:"川辽必败,川辽必败!" 旁人愕然,不知这个新人在犯什么病,一会输一会赢,遭人鄙视. 凌司全然不想别人是怎么看的,他在赌川辽的反应,一定会有个瞬间会看自己这边. 果然,忠言逆耳般的嘲讽钻进川辽耳朵里,让他很不是滋味,转过头来狠狠的剐了凌司一眼. 就在这刻,凌司举高双手,跳了起来,左手握拳捶打着右臂的手肘处. 关键时候默契发挥了作用,川辽顺着提醒看向对手,而观众却没卖凌司面子,直接把他挤出了外围. "喂喂喂,我也是道堂的人,让让!"不甘的凌司挣扎着挤了进去. 手肘,凌司说的应该是手臂那个地方.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川辽差点遭殃,金刀刮过裤腿,漏出了个口子. "好险!"他撑起浪刀咬牙招架,可明显顶不住.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用时并不多,姥爷在眯眼观察,想知道外孙儿怎么应对. 川辽在同一时间也想到了破解的方法,在犹豫不决. 到底用谁的招呢,自己的还是凌司的,就在注意力分散的瞬间,他的手臂被金刀刮中,流出了鲜血. "哇,出血了,那是血!" "大呼小叫什么!就你有嘴啊?" 旁人也留意到了他的困境. 怎么办?川辽在问自己,看着袁世江再一次挥刀,金光在眼中灿烂绽放,算了,不管了! 川辽龇牙咧嘴的举刀格挡,同时吐出一脖子橙红色的火焰,直奔对方面门. 正保持着前压态势的袁世江被这股火焰烧个正着,眉毛一下子就焦了,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有你的,好小子!"袁世江咒骂了一句,两眼泪汪汪,一下子烧得晕头转向的,迷迷糊糊. 火焰如龙般释放着炽热的温度,不仅吓到了对手,还殃及了旁人. "哎哟我喵,我靴子被烧穿了!" "喵喵喵,我的发簪不见了,快帮我找找." "别踩我脚!" "这小子疯了!" 场下的人鸡飞狗跳,你推我搡,场地一下子开阔了,连视线也跟着明亮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川辽挠着头发,不停的摆手道歉.他干笑着,尽管挨了不少骂,心里却在暗爽,局势一片大好,袁世江现在都被自己烧蒙了,胜局已定. "你赶紧陪我衣服!"有个道童怪道,眉头皱成了块晒干的橘子皮。 川辽态度很好,马上拿了套衣服出来——姥姥准备的衣服总是能派上用场。 李天龙这下没话说了,犹豫了一下,拒绝道:"算了,你的衣服我穿不惯." 川辽着急地望着夫子,意思是还要不要比,继续的话他要赶紧调整状态。 可没想到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袁世江根本不在乎输赢,气得直跺脚,嚷道:"投降投降,让他赔钱!我全身上下加起来三枚金贝,不赔老子弄死他!" 鲁夫子第一时间来到袁世江身边,查看伤势,看着焦黑的皮肤,心中暗叹:看不出来,老沈的孙子下手挺狠啊! 当即,宣布了比赛结果. 众人觉得意犹未尽,本来期待新人淋漓尽致的反击,却没想到看到的是一招制敌的干脆. "好" "新人牛!" 零散的鼓掌声从角落冒出,接着迅速在他们之间传播,大家充分表现出自己的热情,又开始起哄了,迅速的冷落了受伤的袁世江. "还疼吗?"姥爷在替他疗伤,仔细拭擦伤口,出言安慰. 袁世江听出是沈夫子的声音,不依不饶的耍赖:"疼死了,为了这个资格被烧了一顿,烦死了!" 他倒是没说不服气之类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喊疼,一会是头皮,一会是屁股,把沈夫子折腾的不轻,重复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川辽赔钱。 不过姥爷没啥抱怨的,自家外孙出手不知轻重,作为长辈而且还是师长,自然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情,尤其是不能让他留疤,小孩子破相了还怎么见人. 川辽和凌司被周围的人莫名其妙的架起胳膊和双腿,抬了起来. 一个个道童有说有笑,把他们架在肩膀上转圈,说着祝贺的话语,很是热情. 说实话,这种欢迎方式还是蛮新奇的,两个新人大笑着说谢谢,难得的感受一下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真好!此时此刻他俩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在回旋. 为什么说回旋呢?实在是身体上吃不消,已经被人抬着转了五六圈,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川辽在周围缭乱的景象中捕捉到一个耀眼的太阳,那是水中明亮的倒影. 什么时候有水了,刚才怎么没看见?他心里纳闷. 下一刻,他脸上喜悦的表情凝固了,回过神来,大事不妙哇~! "不要啊!" "好家伙!我饶不了你们!" 空中响起了异口同声的惨叫,"扑通"两声,有重物落水的声音荡起,把水中的烈日碎成了琼浆玉液,熠熠生辉,晃得道童们眉开眼笑. 榕树下,孤石旁,"洗天池"三字苍劲有力,玄意十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地上的一片. 我们算是通过了资格赛,正式加入道堂了? 川辽和凌司都有种后知后觉的喜悦,道堂,可是比道舍要更大,人更多,学到更多奇术的地方. 按照年龄,凌司今年六岁,刚好适合考这里,可对于川辽来说,却是没想过的事情,足足提早了两年,连姥爷也觉得过于仓促. 早上川庭五和姥爷早上商议时,主要是送凌司入道堂,川辽想玩的话就让他尝试一番,积累些经验,现在的结果完全是意外之喜. 袁世江的毛躁,和对奇术运用的单调,临场应变能力较差,导致了他输给比自己小两岁半的道童,实际上他在道堂也就渡过了半年时间,可收效甚微. 如果说凌司的胜利是竭尽全力的意志上的胜利,那川辽赢得则十分侥幸,对于自生莫名其妙的的火焰,他的了解程度几乎为零,只是凭感觉估摸着那隐约的机会,顺势开启. 若果按照凌司的方法来做,也不一定会赢——找到了袁世江蓄力的漏洞大做文章. 这种战术是凌司想出来的,最适合的人应该是凌司,他忽略了川辽对场上变化的迟钝反应,否则也不会一直处在被动,挣脱不出困境.对凌司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不一定适合川辽,如果川辽找到了机会反击,最多双方进入相持阶段,而川辽的奇力明显弱于袁世江,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就算冒险一搏,释放了天虎六痕,若被对方躲避了过去,就再无还手之力,直接被淘汰. 因此,连姥爷也感叹他的运气足够好. 第一百零九章 谢谢辉哥 榕树下,两个小家伙躲在石头后面换好衣服,顺手把脏衣服丢给了姥爷. 道童们各自散去,悟道的悟道、打杂的打杂、听经文的听听经文,总之该干嘛干嘛。 鉴于沈夫子的身份,鲁夫子决定让他替代一下自己的位置,带两个新娃娃熟悉熟悉道堂,了解下规矩,他自个迈着大步走进了大殿,准备把刚才偷懒的小家伙揪出来,罚抄经文附录。 往后的日子,川辽和凌司就要在杏逢堂这学习三年了。 好玩是孩子的天性,来到新的环境,两个小家伙自然要好好玩上一场,反正今天他们通过了资格赛考核,不用跟着大家悟道,可以自由活动.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还在场上操练奇器的道童们羡慕,不时有窥视的目光扫过两人. 姥爷在帮他们梳理头发,柔和的奇力在发丝间流淌,带走了一丝丝迷蒙的雾气,留下了一片干爽. "司儿,你的手臂好点没有?丹药吃了吗?"姥爷关心道. 凌司捡起树枝在石头上刻画着小人儿,满不在乎的道:"放心,老爷,全好了,你看!"为了证明给他看,凌司故意亮起了胳膊上的肱二头肌,扭了扭小手腕,鼓起来的小肌肉像个老鼠般窜上窜下,倒有些搞笑. "教我,我也要学."川辽凑了过来,有样学样. 姥爷想起刚才川辽的表现,那道火焰是怎么回事呢?他不动声色的问道:"辽儿,你最后用的奇术是谁教的?" "奇术?"川辽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天生的." "走,我们去挖灵药."凌司拉着他就跑,扬言很早就想这样干了. 淡蓝色的灵树有个淡雅的名字,叫安晨树,淡蓝色的叶脉蔓延到泛白的边缘,流动着点点荧光.两个小家伙顺着院墙边的安晨树寻找,在花圃中逗留了一段时间. "这里没有的,刚刚我来过."川辽站着说道. 地上散落着残叶和新土,有些花苗被连根拔起,凌司确认过根茎没有长着奇异的东西后再胡乱地把花苗插回土里.偶尔,会有红黑色的身影在土里蠕动,那是被惊动的蚯蚓,比筷子还要长.两人也不害怕,反而观察了好一会. 糟踏了差不多十多棵花苗后,看蚯蚓看的脚麻的小家伙收回了好奇的目光,把视线转向别处. "那,你看."川辽指着大殿后面的低矮瓦屋和茅庐,刚刚似乎有奇光闪过,看样子好像是一朵花. "还等什么?走啊."凌司一马当先道. 杏逢堂最多的建筑就是偏舍瓦房,选址也不讲究,到处都有. 这些地方最初建起的目的是容纳异地求道的道童,提供方便.不过,逐渐地,越来越多本土的道童选择留宿在道堂.毕竟早晨听完夫子的经文后,需要整理思绪,中午没必要往家里跑一趟.至于晚上,不少道童也选择短暂留宿,有时是为了抓住悟道的一丝灵感,有的是完成夫子交给自己的任务,就近涂个方便. 两人顺着杂草中掩盖的石径走着,背后响起个充满惊喜的呼叫:"嘿!你们怎么在这里,我就说找不到人." 谁啊?初来乍到的两人莫名其妙的看看四周,确认是喊自己的没错. 川辽和凌司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到背后,原来是他! 长得像个大葫芦的大胖子走起路来浑身一颤一颤的,小肚子颠的厉害. "他是我见过最胖的."凌司不着痕迹的说了句,举起手喊道:"有啥事,胖子!" 佘金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热情地拍了拍两人肩膀,笑嘻嘻地说:"获胜也不懂得和我说谢谢,到处找你们来着." 感恩?感觉怪怪的. 川辽他们再次对视,通过眼神的表达统一了意见,出言不逊. "输赢关你什么事?" "我都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你谁啊,找茬的?" 被人称"辉哥"的佘金辉有点懵,不过他反应很快,摆手道:"你们不认识我没关系,先认识一下嘛,我来这里呆了两年,你们可以叫我辉哥." 凌司见他找自己,很纳闷,道:"胖子,我们素不相识,你不去听经文找我们干嘛." 佘金辉捂住了胸口,装出很痛心的样子,指着川辽道:"他要不是暗中接受了我帮助,早就被淘汰了."他重新扬起嘴角,露出个大大的微笑道:"小胖子,还不和我说谢谢?谢谢." 说罢,他自我陶醉的闭上了眼睛,在等待川辽的回应. 川辽看这人不对劲,拉着凌司头也不回地走了,小声说道:"有毛病他." 凌司点头,嘘了一声,两人一溜烟的跑了. 没有等到回应的佘金辉睁开了眼睛,大叫一声:"哎哟,臭小子!别跑."又像个牛皮糖似的缠了过去. "小胖子,小胖子,你跑什么!"佘金辉眼睛骨碌一转,嘿嘿笑出声来,指尖冒出近乎透明的纤薄奇力,伸手往前面一指,位置就在跑路那两个的脚下. 一个透明的小泡泡从他们脚底凭空生出,破碎后亮出一烁彩色光芒,两人相继中招,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佘金辉看着他俩出洋相,抱起胳膊,好整以暇道:"这下相信了." 川辽跪在地上刚想站起的动作停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袁世江和自己交手时好像摔过一跤. 旁边的凌司本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到的,听了这话简直火冒三丈,手上深蓝色奇力涌现,从扳指那召出日月弓,直接拉弓,箭指背后的大胖子. "嗖" 佘金辉没想到他来真的,口中吹了个泡泡,飞向来箭. 疾飞的青蛇月箭迎上了大泡泡,准确命中,却被包裹在里面,没有钻出来. 大泡泡就像他主人一样,像牛皮糖似的死死的黏在月箭上,不断放缓它飞行的速度. 很快,在离佘金辉还有六尺时,月箭似失去了目标般掉下,落在草地上.附在上面的梭形泡泡表面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一刹那七彩光芒,随之破灭. 凌司知道这个胖子的奇力有古怪,第一箭试试火力,第二箭已经蓄势待发,他可不是吃亏的主. "先停下来."川辽抬手阻止了他,望向佘金辉,他要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测. 佘金辉自顾自的吹着泡泡,道:"小胖子,记起来了,我那可是在帮你,还不快说'谢谢辉哥'."说罢,他把脑袋侧过,拢手作喇叭状放在耳朵上,满脸期待. "什么意思?"凌司问川辽. 川辽翻了个白眼,把比赛时的小动作说了出来. 凌司闻言笑了,好一个胖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胖子,你刚刚在他比赛时帮了他?" "对,怎么说." "你怎么做到的?" 佘金辉也不藏着掖着,当场示范,为的就是让他们心服口服. 他随手弹了个泡泡在草尖处,眨眼即破. "那好,我去告诉夫子,说你干扰比赛." "你敢!说了他就进不了道堂,肯定会取消资格." "你觉得我们很菜吗?" "那倒不是,小胖子那招挺狠的." "这就对了嘛,你帮不帮都影响不了比赛结果,这叫啥,川辽?"凌司耸耸肩,老神在在地道. 川辽叉开手指放在眼眶,做了个大鬼脸,道:"多此一举,自作多情!" 佘金辉一听就不乐意了,道:"简直是狗屁···" “刚才是谁在私下武斗?” 从远方走来一名女子,柳眉弯弯,瘦脸冷艳,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点凉丝丝的味道。 “他!” “就是他!” 不用看也知道是这两兄弟在出声。 章明玲负责值守这片区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她是管纪律的道童,不想受罚就别说话."佘金辉把身子靠过来,低声提醒. 章明玲打量着三人的神色,哼了一句:"道堂严禁似斗,违者领罚,两位新人说你,佘金辉,你有什么话说?" 佘金辉换了张笑脸,摆手笑道:"没有的事,我和他们是朋友,在研究弓箭类的奇器呢,怎么会打斗,嘻嘻." 没点正经!章明玲对他印象就不好,整天让别人喊自己做大哥,跟个二百五似的.她看向两位新道童,问道:"那你们两位怎么说,是这样吗?" 川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和凌司一样,缄口不言. 两个王八蛋!佘金辉在心里臭骂,脸上继续保持笑容,解释道:"肯定是啦,你看他们默认了,我们以前就认识,不可能似斗的." 川辽闻言翻了个白眼. 章明玲在他说话之余无意中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月箭,眼疾手快,捡了起来,攥在手中,道:"是不是这个?" "对,就是这支、神秘的箭,听说能连断两棵灵树,拿来玩玩,玩一下不行吗?"佘金辉满嘴跑火车。 见另外两人橡根木头似的不会开口,章明玲不相信他的鬼话,在四周转悠,寻找其他更有力的证据。 佘金辉吹了口泡泡,在旁边陪着,也不着急。 本来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不太担心这个问题。 苦寻无果的章明玲放弃了心里的念头,再次警告他们三人后,自行离去。 凌司撞了撞佘金辉的肩膀,道:“喂,她谁啊?胖子,你和她很熟?” 佘金辉收起了笑容,恼怒道:“别一口一个胖子,这次没我你们就要受罚了,还不感谢我。” 兜来兜去还是这句,就是有你才差点受罚!两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哎,话还没说完呢,你们怎么走了,真是的,没素质!”佘金辉见两个新人不搭理自己,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一路上问东问西,凌司不耐烦了:"你是查族谱的?真烦." "就是."川辽也不满道,被大胖子纠缠的浑身不自在.要不是胖子在胡搅蛮缠,早就追上那朵花状的奇光了. 他们在一排排杂乱的茅屋和破烂的瓦房间穿行,沿路上看见许多大开的门户,屋内奇光闪烁,偶有雾气挥发,里面的道童无一例外在盘膝悟道,十分勤奋. "喂,大胖子,每个人都有住所的吗?我们的在哪?"川辽问道. 佘金辉倒不介意川辽这样称呼自己,他觉得胖子叫胖子才是正常的,凌司那瘦猴例外. 他咧嘴一笑,奸笑道:"想知道?先说谢谢." 我真是服了!川辽面对这个啰嗦鬼,有时候真想掐他脖子. 不过,相比于其他道童,佘金辉算是他们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谁让自己有事问他呢?川辽故意恶心他,大大的鞠了一躬,耐着性子说道:"谢谢辉哥大老爷,大老爷福寿无疆,长命万岁,可以了?快说,快说!" 佘金辉品着话语里的滋味,丝毫不在意这个小玩笑,忍不住笑开了怀. 川辽听过他的描述,执意要去他休息的地方看看,"辉哥"拍了拍胸口,爽快的答应了,还表示要尽地主之谊. 凌司悄无声息的瞥了川辽一眼,暗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佘金辉的住处不远,拐了两间瓦房就到了,外面的土墙上挂着块褪色的布匹,上面用毛笔写上"辉哥雅居"四个大字,字体歪歪扭扭,他还蛮有自信地问川辽字写得怎么样,是不是够霸气. "不怎么样."川辽如实的回答让佘金辉伤透了心. 推开吱呀的木门,里面一股腌酸菜的味道扑面而来. "哎哟啥味啊这么大!"凌司熏得差点背过气去,川辽忍不住干呕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佘金辉在他俩的目光中小脸一红,尴尬一笑,指了指门边的六双靴子. 他这汗脚也是够让人无语. 川辽捏着鼻子走了进去,房间不大,就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两个陈旧的藤坐,样子和蒲团差不多,上面铺着块烂布,脏兮兮的. 顺着他的目光,辉哥解释道:"这两块藤坐是别人留下来的,我一次都没坐过." 凌司可没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下去,直接碰到了地儿,不堪重压的滕团瞬间散架. "赔钱!"佘金辉目露精光,伸出手来. "又不是你的."凌司耍赖道,拨开他的手,道:"走,带我们去转转." 佘金辉也就开个玩笑,知道自己屋里味大,也不勉强,陪着他们到处转悠. 川辽一路上傻笑不停,心里像是装着什么开心的事,大胖子问他,也不回答. 瓦房旁有两座小凉亭,从里面往外看,还能发现一座修建的比较规范的建筑,川辽遥指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座建筑黑瓦白墙,整体偏小,若从正面看完全被大殿掩盖,只有在侧面才能找到. "那里没名字,就是受罚关禁闭的地方."佘金辉不免多看一眼,心有戚戚道,在里面的滋味可不好受. "夫子在哪休息,这么久都没看见人."凌司问道. 佘金辉白了他一眼:"拜托,我是偷跑出来的好,怎么会傻到带你们去夫子经常去的地方." 凌司闻言似乎大吃一惊,眉头跳了又跳. 佘金辉郁闷,道:"什么眼神这是,你不会怀疑我智商?" 川辽瞪着无辜的眼睛,抬起手指了指他身后,好言提醒道:"好像夫子来了." 面对突发情况,佘金辉速度很快.他丝毫没怀疑话语的真实性,因为沈夫子的影子在川辽眼中现出了轮廓,并且不断放大. 他调动奇力,直接往自己身上套个大泡泡.薄薄的一层泡沫带着他直接起飞,升上了天空. 鲁夫子没好气的指着佘金辉,屈指一弹,一道奇光戳中了泡沫. 眼看着要掉了下来,佘金辉在间不容发间又往身上套了个泡沫,不过泡泡成型了还没稳固,被夫子再次戳破,他肥大的身躯失去了保护,从半空坠落下来. "夫子好,我正想上茅房呢."佘金辉掉在了夫子怀里,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鲁夫子感叹佘金辉又增重了,在考虑着要不要罚他跑多几圈. "夫子好!" "夫子,是他先跟着我们的." "对,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佘金辉闻言晕菜,什么做主?你们也没拒绝啊! "对,他跟着我们要我们叫他大老爷."凌司煞有其事的说道. "是啊,我很烦他."川辽直言不讳. 两人为免受到夫子的责罚,很自然的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佘金辉肚子里的说辞刚要吐出来,就被恼火的鲁夫子一句"闭嘴"逼了回去,低垂着脸挨训. 终于清静了,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川辽眼尖,拽了一把凌司的衣服,道:"快看,他好像哭了." 佘金辉像个鹌鹑似的,没了精神,肩膀一抽一抽的,还不住抬起衣袖. "别理他,你说的花朵奇光在哪?刚才他在这都不好意思问."凌司期待地说. 川辽摇了摇头,表示找不到,被大胖子干扰了注意力,现在一点发现也没有. "白忙活了."凌司挠了挠脑袋. 灰瓦白墙,土黄的柱子,两人兜兜转转,大概知道了道堂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悄悄地记在心里,最后回到了这座最大的建筑跟前,饶有兴致的看上面的留言和鬼脸. 第一百一十章 头上起包 "李雪灵是个大狗熊,我们爱他." "万年一遇的天才到此一游." "夫子算个屁,道堂我最大!" "可爱的小花兔蹦蹦蹦,嘿!奀丘~" "我爱拉屎,请叫我屎壳郎,噗噗噗!" ······ 留言上各种心情都有,诋毁的、自恋的、自言自语的都有,让人忍不住想要见见本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谭好坏是个大沙." "火神诀是我的!" "你好,我是王天多多,"川辽追寻着最后模糊的字迹,隔了好几个空格的位置才看清楚,原来是“多多指教”. 凌司看的合不拢嘴,拉着他过来一起分享。 “有一次夫子喝了我的药,拉肚子了,夫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十万分抱歉。” 这条留言后还画有一个鞠躬道歉的小人儿,认错的态度十分端正。 不知是哪位夫子那么倒霉,竟把道童的药给喝了,川辽咧开了嘴,刚转过去看其他的留言,被凌司拽了回来:“看,还有故事,你没看完呢。” 顺着下方靠近地面的地方,柱子边还有后续。 川辽继续阅读:“你好,我是那名倒霉的夫子,我要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喝了你的洗脚水,我一个人能生吃老虎,拳打神兽,真想再喝一次。” “不用谢,等下在茅房等你,有古法黄酒等你品尝。” “高价出售洗脚水、洗头水,一枚金贝一杯,先到先得。” “你还不去抢!” ······ 位置越低,留言越精彩,地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两个小家伙趴在地上看的不亦乐乎,都快笑抽了. 通过这种方式,道堂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发生了改变,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两人都很好奇敢在此留言的道童到底长什么样的,胆子那么肥,连夫子也拿来开玩笑. “看来我来对了地方,这里个个都是人才,我喜欢。”凌司跃跃欲试,找了块石头,在地上刻起了字。 川辽也找了个树枝,才戳了两下就断了. "夫子的脚很臭,我闻过,"凌司认真的在地上写着,"佘金辉在此留言." 这小子栽赃嫁祸的本事可不小,看来还想让大胖子吃一次瘪. 川辽也写完了,和凌司交换了位置,觉得不太满意,继续补充着地上的内容.为免让别人认出自己的字迹,他们书写途中换了左手,可谓是煞费苦心. 一番琢磨讨论之后,终于大功告成,两人相视一笑,趁着四下无人,赶紧溜之大吉,提前发现可就不好玩了. 过不了多长时间,这段留言肯定会被人看到, 大殿恢弘,白墙之上,横梁处方形的枋子上描画着彩绘,两人绕着墙角转悠,外墙上长窗紧闭,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竖耳细听,也听不出个所以.唯有几声鸟啼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只灰白的小雀在地上蹦蹦跳跳,另外两只羽色较暗的同伴在栏杆上追逐,起落间发出欢快悦耳的叫声. 川辽两眼放光,撒开脚丫子去追,要是能逮到一只来养也不错! 凌司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见这小子这么勤快,也想去捣捣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追我赶了一会,灰白的小雀扑棱着翅膀,在走廊间低飞腾跳,叫的更欢了,羽色较暗的两只一下子斜飞上屋檐,打算隔岸观火,剩下一只还在陪他俩瞎闹腾. "你绕那边,快!"凌司的好胜心被挑起,冲着川辽喊到. 川辽跑的满头大汗,倒也没觉得累,反而更加兴奋了,他觉得机会来了。 因为,小雀的注意力集中在凌司那边,似乎没有发现自己. 他咬紧嘴唇,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惊走了它. "当" 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小雀一个转头,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川辽,拍着翅膀飞了出去。 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川辽气的牙痒痒,不死心的朝着小雀的飞行路线跟了过去。 “吱呀”“啊!” 两个不和谐的声音碰撞在一起,紧闭的门窗轰然打开,深色的木门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川辽脸上,直接把他撂倒。 凌司觉得没啥大不了的,让他赶紧起来。可川辽撞得鼻子都红了,正捂着脸流眼泪,朦胧的泪光中听到了下面这段话。 “喂!你走路不长眼呀!” “就是,吓我一大跳。” “小屁孩走开啦。” 话刚说完,川辽腰间又被重重的踩上一脚,屁股还被踢了一下。 这下川辽可不高兴了,撞了自己还要骂,搞得像自己错了似的,直接破口大骂:“瞎了你!” 对方就四个人组成的小团伙,其中一人闻言碰了碰当事人的胳膊,扭头示意:“喂,那小孩说你呢。” “嘴巴挺厉害的,要不揍他?”另一人说道。 旁边的伙伴不耐烦道:“走啦,管他干嘛,等下没时间玩了。” 当事人回头看了川辽两眼,得意的笑了起来,蛮不在乎的说道:“让他长长教训,下次敢惹我试试,揍扁他。” 那人叫王秀强,典型的道堂恶霸. 他们发现了个有趣的地方,赶时间呢,不然川辽还要挨顿揍. 凌司在远处看到他们说了几句,然后川辽就在地上不起来了,纳闷的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没事。”凌司问,他大部分注意力还在屋檐上的小雀上呢。 川辽头上额角处又红又肿,眼见的功夫,上面的大包又涨了一圈,眼眶红红的,隐隐能看到泪水在打转. 陆续的有门窗打开,从大殿里面出来的道童络绎不绝,似乎是散学时间,大家纷纷离开大殿.凌司抬头辨认,根本找不到刚才的人影,只好蹲下来安慰川辽. 由于门窗开关处向外,加上川辽没防备,猝不及防的撞击所带来的的疼痛一时间确实无法忍受,头上的痛感一阵接一阵,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们."川辽恶狠狠的道. 凌司趁他处于虚弱状态,佯装关心碰了碰头上的大包:"让我看看你伤势." "走开."被他手指头点的那一下,川辽疼的直接躺在地上. 两人隔空瞪眼,耗了一会,凌司再三保证不会再犯后,川辽才肯原谅他. "走,去找找看,我帮你报仇."凌司一把抓住了他,寻找"仇人"去了. 可瞎转也不是办法,按身高来找的话,现场个个都是高个子,他们算是矮的;要说穿着打扮的话,王秀强他们几个衣裳的颜色黄的、绿的、蓝的,基本上大家都这样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是珍贵的衣料;论长相来看的话,脑子里的记忆更容易混淆,看多了觉得个个都不是,转念一想,又有几个貌似可疑的人,想着回头细看,结果一个转身,刚才的人早不知哪去了. “算了,这样要找到什么时候。” 空地上的道童有玩游戏的、斗奇术的,一个个跑来跑去的,人那么多,怎么找? “不然我们别找了,放弃”凌司脚都酸了,垂头丧气道。 “不行,继续。”川辽头摇的像破浪鼓,拉着他继续寻找,要坚持到底. “当”熟悉的钟声响起,还在嬉戏打闹的道童们似乎明白这种声音的意思,如乳燕归巢般,纷纷往自己身边挤了过来,两个小家伙的位置恰好在阶梯上,被动的接受了人群的“洗礼”。 看来,刚才只是中途歇息,不是散学,大家都往大殿里跑. 眼见着门窗就要关闭,川辽赶紧一把伸手抓住,请求对方给自己瞧瞧,他觉得那几个人一定在里面. 关门的道童头发稀疏,有些发黄的头发软的像个绵羊似的黏在一起,倒也没空计较这些,赶紧回自己的位置坐好,准备聆听夫子的授道。 “人可真多,感觉被人打劫了一番.”凌司嘴里嘟囔着,细心的摸了摸腰间,生怕被人在自己身上顺走了些什么. 川辽的注意力集中在大殿里,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安静. 大殿上灰色的穹顶古朴无华,里面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土黄色的墙上倒装裱了些书画及碑帖.往近处看,墙角边的脚印重复拓叠,杂乱无章,显然是某些淘气的道童的"杰作",上面依旧有歪歪扭扭的笔划和模糊的字迹. 在一阵嘈杂的讨论声中,一位身穿月白色道袍的女夫子信步而来,大家纷纷闭上了嘴巴,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以求博取夫子的关注. 这位女夫子前庭饱满,胆鼻丰唇,面上带有淡淡的微笑,开口吐出的嗓音略显低沉,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稍不留神就容易错过其中的内容. 道童们个个盘膝在藤团上,挺直了腰板,谁不喜欢被夫子表扬呢? "在那!"在这短暂的瞬间,川辽的目光掠过无数人的间隙,停留在还捂嘴偷笑的王秀强身上. 凌司顺着他的方向望去,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个差货. 川辽在犹豫到底用什么方式告诉夫子好,凌司突兀的举动却打乱了他的小算盘. 凌司直接推开半掩的门叶,大大咧咧的站在一班道童眼前,指着王秀强喊道:"对面的老鼠屎,快出来道歉!" 突如其来的喊叫声破坏了道堂里的秩序,这里的道童少说也有三十多个,听到动静纷纷回过头来,想知道是谁那么不长眼,在兰夫子面前撒野,破坏了大家在夫子心中的美好形象. 王秀强本来就喜欢起哄,猫着腰把脸藏在前面的道童背后,双手作话筒状趁乱发出"呜呜"的怪叫.旁边几位好兄弟积极响应他的"号召",咿呀鬼叫起来. 整张脸靠在前面道童的王秀强在兴头上被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他······"面露狠色的他撅起嘴角正想扬起拳头,却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懵。 “就是他,老鼠屎快出来!”关同凌司踮起脚尖,隔着人群指着王秀强。 川辽“哎呀”埋怨了一句,扯了下凌司衣角,这违背了他的本意,事情闹大了会挨骂的。“怕什么,他做错了才要怕,你都受伤了。”凌司不在乎的说道,看到夫子走来,更加坚定的指着王秀强,道:“夫子,就是他打人。” 兰夫子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稳住了两兄弟的情绪,抬手唤王秀强来问个清楚。 王秀强站起来比凌司还要高一个头,身板壮实,长着一张方脸,低额浓眉,瞪大了眼睛大声反驳:“我没有见过他!你别随便冤枉人。”说罢身体前倾,有意无意的挺起了胸膛,高扬着下巴,摆出一副凶巴巴的姿态。 凌司被他喷了一脸口水,不爽到了极致,心有排斥的推了他一把:"我又没说是我,是他!" 看到对方动手,另外三个死党可坐不住了,噌一下子站了起来,纷纷为好友出头,大喊冤枉. "夫子,他打人,快制裁他."潘伟峰道. "秀强是被冤枉的,我可以作证."廖雨亭道. "我们刚才在一起都没见过他,含血喷人啊."何佳洁道. 这三人一边颠倒黑白,一边苦着脸卖惨,真是人证物证俱在,相反川辽只有凌司在帮他说话,显得势单力薄. 看热闹的道童一直都知道这四人成天黏在一起,恶贯满盈,对于新面孔的遭遇,只是心中叹息一番,也没人站出来替川辽说话.毕竟,王秀强过往的劣迹摆在那,惹了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撒谎,刚才就是你推我."川辽斩钉截铁的指着王秀强,他可不会认错人. "指什么指,再指砍掉你手指."王秀强扬了扬下巴,样子可凶了. 这是他一贯的做派,以往有些道童被他吓唬几句,不是说不出话就是掉眼泪,好用的很. 兰夫子皱眉道:"秀强,注意你的言辞."她对这位名声不好的道童也有所耳闻,正想好好治他一番. 川辽的好胜心被激发,管你是谁,我姥爷还在道堂呢,就不信罚不了你!当下噼里啪啦的三连问. "你谁啊,道堂你开的呀,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属狗的是,整天咬人,给跟骨头你好." "就是你推门撞我的,做了又不敢认."川辽说罢把头一扭,不屑的补了句:"胆小鬼!"他嘴上说的硬气,心里还有点打鼓呢,嘭嘭嘭嘭跳的老快了. 何佳洁为兄弟抱打不平:"好一个没教养的臭小子,夫子他骂人!" 王秀强闻言怒目圆睁,尖声回骂:"放你娘的屁,我踩你就踩了,谁不敢认啊,你才属狗,你王家都,呜呜!"剩下的话语被堵在口中,王秀强的嘴巴被兰夫子一指封住,任他嘟着嘴百般扭动,也说不出一个脏字. 这件事水落石出,潘伟峰、廖雨亭、何佳洁见事情兜不住了,赶紧把责任推在王秀强身上,表示自己只是看见,并没有欺负川辽。 兰夫子再三询问,让他们和川辽对质,反而轮到川辽记不住了,当时摔在地上只认出了王秀强。了解了整件事的兰夫子心里有了决断,当下宣布了处罚,让四人分别道歉,各赔五枚星棋给川辽。 “五枚!太多了夫子。”王秀强一脸肉痛,表情像踩了屎。 旁人一听,顿时乐了,这就是报应,特别是曾被他欺负的道童不加掩饰的笑了。 星棋,是道堂所通用的一种物品,类似于学分,需要道童通过努力才能得到的奖励。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磨磨蹭蹭的,都在等别人先拿,不愿自己当第一.兰夫子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王秀强只好不情不愿的拿了出来。 川辽伸手接过,拿在手中掂量,这玩意还挺精致,立马就不生气了,和凌司琢磨起来. "夫子,我们不用出."廖雨亭努了努嘴,语气中有哀求的味道:"他犯错,让他全出就得了呗,好不好啊?" 王秀强一听不乐意了,顶了一句:"你也在啊."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兰夫子重申了一遍道堂纪律,将剩下的星棋收回交给川辽. 足足二十枚星棋在两个小家伙的手中,一时间两人成了这里的大红人,其他人无不羡慕眼红,星棋可是稀有物品,这一波事了,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川辽并没有意识到这种重要性,单纯是觉得好看.小小的一枚星棋,形状和围棋差不多,外表则略显透明,有种磨砂的质感.透过外表看里面,能隐约看到一个五角星的形状,每一粒星棋里的图案大小、颜色、亮度都不相同,感觉像是注了点墨汁在里面,不太均匀。 “好了,你们是新生对,明天记得要早点起床。”兰夫子善意提醒,示意他们离去,继续授道。 川辽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冒昧的问了句:“夫子,我想听你讲道,可以吗?” 他是觉得夫子对他好,对授道产生了好奇,可凌司一听如冷水浇头,心里拨凉拨凉的,“川辽他疯了,赶紧溜。”他脑海里的念头刚刚冒起,立刻当机立断脱口而出:“我肚子痛,先去个茅房。”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自己先走一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星棋 兰夫子哪不知道他的心思,既然川辽好学,就近安排了个位置. "你好呀."旁人打了个招呼. 川辽扭头一看,有些惊讶,那人头发稀疏,有些发黄的头发像个小绵羊似的,绵软的发丝黏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稀疏,正是刚才关门的道童. "我叫蓝花轩,你呢?"那人还是蛮热情的. "川辽."川辽说完后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兰夫子要开始授道了.他打起精神来,使劲的挺直了腰板,没办法,视线受阻,前面的人太高了. 蓝花轩见状计上心来,主动拿掉屁股下的藤团,拍了拍川辽肩膀. "谢谢."川辽赶紧把它垫起来,这样视野宽阔多了,大殿周围的光线一下子充足了不少. 端庄秀雅的兰夫子在前排中间的藤团盘膝而坐,开始讲道. 为什么称为兰夫子呢,这里面也有讲究.通常男性的授道夫子道童以姓氏称呼,而女性授道夫子则以姓名最后一字称呼,用以突显出区别. "我们学道,既要学术,更要学做人,希望各位道童要端正思想,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说到这,大家都下意识把目光瞄向王秀强他们,肚子隐隐鼓动,都在看笑话呢.夫子明显是杀鸡儆猴,警示他人。 潘伟峰坐不住了,趁着夫子没看自己这边,一拳打在旁边道童的大腿上,疼的那人龇牙咧嘴,赶紧别过头去。 “现阶段,你们在道脉境要打好基础,方能冲击下一境界。”兰夫子继续说道,"下一个境界是什么,回答我." "奇潭境!"众人异口同声的说. 川辽张开了嘴下意识想抢答,却醒悟自己不清楚,还好身边的人注意力都在前面,尴尬的咬了咬嘴唇. 有道童举手,道:“夫子,怎么判断自己能否冲击奇潭境?” 不少人点头,这一个问题刚好问在点子上,大家相继说出了心中疑惑。 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兰夫子干脆让众人讨论了一番,随机抽取几位道童回答。 最先回答的是位比较文静的女生,她站了起来,道:“我猜,道脉多了才可以。” 回答的声音偏小,加上个别讨论的声音没停下来,有人起哄喊了句:“听不到,听不到!” 兰夫子耳觉敏锐,屈指弹出一道奇光,正好打在那名道童的额头上,皮肤立马见红,惹得周围的人幸灾乐祸,捂着嘴偷笑。 女生说的话被打断,加上被人嘲笑,害羞的摸了摸脖子,赶紧坐了下来。 兰夫子投以一个肯定的目光,道:“回答正确.”她望向其他人:"还有呢?" "要有厉害的功法才行." "对,还要坚持不懈的修炼." "我每天都修炼,一直很坚持." "谁不是呢,我上茅房也在悟道." "骗鬼,你那也算,我倒立爬墙." "我倒立吃草!" ······ 见各位在那侃大山,兰夫子赶紧制止,亲自解答:“我们人体内分布着不同的穴位,奇潭境就是要冲击这些穴位,在道脉奇力充沛的情况下方可进行,绝不可以没有任何准备就冒然冲击,这样就会适得其反,反而会危及性命。” 兰夫子举例,昔日就有道童在狩猎结束后,身心疲惫的情况下冒然冲击奇潭境,结果走火入魔,废了一身修为不说,还落下了病根,现在生活也不能自理。 她告诫各位,悟道之初,基础最重要,切不可急功近利,特别是在体力消耗过大或精神劳累后冲击新境界,那样的后果不可预料,希望大家谨记。 小孩子嘛,就喜欢听这种奇闻怪事。大家又坐不住了,讨论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街口有个小孩,比我矮一些,整天都要做轮椅呢.” "那个不是张婶婶家的儿子嘛,怪可怜的." "有一次我还看见婶婶偷偷抹眼泪呢,怪可怜的." "对对,你也看到了吗,那次我刚好路过,她和丈夫吵得可凶了." “夫子,继续说呗,还有谁那么惨的?” 川辽一直想要好好表现,无奈对奇潭境毫无所知,搭不上话.他看了看旁边的蓝花轩,用手拍了拍对方胳膊,小声问道:"喂,什么是奇潭境?说说呗." 蓝花轩一愣,也没笑话他,简单的和他介绍了一下. 原来,修士在道脉境修为日渐精进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遇到个大问题,就是体内的穴位会像拦路石一样堵在前方,制约道脉的扩张和发展,唯一的方法就是冲破它的阻拦,解决这个困难. 川辽听得似懂非懂,说了句谢谢,蓝花轩摆手说别客气,继续参与其他人的讨论. 在这川辽也就认识他一个,周围的道童都是成群围成一圈讨论,他也乐得清闲,支起胳膊托着下巴凑近些,听着他们吹牛. 渐渐的,他的思绪随着视线离开了这个尚未熟悉的环境,越过众人的头顶,望向了窗外. 真是奇怪,在里面竟然可以把外面看的一清二楚,可在外面就不一样了,乌漆嘛黑的.川辽抿了抿嘴,歪着脑袋在想,爹爹娘亲现在在干嘛呢? 往日的话,他玩累了可以随时找娘亲撒娇,还能听哈同叔叔讲有趣的故事,偶尔向春燕姐姐做个鬼脸,看她编彩结.春燕姐姐的彩结可好看了,编什么像什么,川辽以前央求她编个小猪,栩栩如生的,后来不知怎地,弄不见了,自己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小井和小龙在干嘛呢,禁足期早就过了,川辽后悔忘记找他们玩了.姐姐还在杂货铺吗?估计去其他分店了,他抽了抽鼻子,仿佛熟悉的茉莉花香就在眼前,当时怎么就忘了和姐姐打个招呼呢,真是的!川辽懊恼地敲了敲下巴,接着记起了另外一个人,古力久久. 古力久久可是个阔少爷,又有礼貌,人长得也好看,那个山庄够大的了,真想现在就招朵云下来,飞回去玩!川辽想到兴奋处,用手指不停的敲着藤团,敲得嗒嗒响. 不过,回去了别人问自己学了些什么该怎么回答呢?这可不好说,他的思绪越来越远,眼神飘忽不定. "好了,接下来你们自行悟道,有事可以向我提问."兰夫子收住了话,合理地为大家安排悟道时间,在旁为大家护法. 川辽发散的思绪被蓝花轩两巴掌拍回了现实,他指了指川辽屁股下的藤团. "这是要干嘛?"川辽将信将疑的按照蓝花轩的指导调整自己的位置. 蓝花轩做了个示范,手指末端的指腹奇光亮起,整个指纹都清晰了起来,往下一按藤团,整个人立马就凹了进去,看的川辽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川辽跃跃欲试. 只见他运转奇功,全身下意识一个哆嗦,倒吓了旁边的蓝花轩一跳,以为他"脑袋抽风了". 川辽尴尬一笑,睁开眼示意没事,自己只是不小心被电了一下而已,没啥事.他体内暴躁的奇力在奔涌,从手腕处跃出一道闪亮的电弧,比蚯蚓还要小一些,径直没入了屁股下的藤团. 尽管他有了心理准备,但小屁股像是坐在石头上,有些生疼.他稍微调整了一下,顺手往下摸了一把,手感粗糙,比凉席还要硬些. "喇喇"的声音在耳边爆响,川辽缩了缩脖子,往别处一看,原来是藤团发生了变化,和大家的一模一样. 黄的泛白的藤团受到奇力的触动,自行解体,似乎有了生命力般,在不断攀升、交织、生长,一条条坚韧的藤条无风自动,有规律地散布开来,在伸手的一臂距离外,把川辽围的严严实实的,和包粽子一般. "别担心,这样可以形成个保护圈,别人就不能影响你悟道了."蓝花轩提醒道. 川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手上的扳指一闪,掏出了衍雷炉.本来他还担心大家会笑话他的奇器奇葩,可放眼一看,别人专心修炼,根本就没鸟他,自己白担心了一遭. 土黄色的藤条已经没过他的头顶,自行散发着一层隐隐约约的黄色荧光,透过藤条间的缝隙,川辽在偷偷观察. 有道童顶着个项圈嘴里念念有词,有人带着头顶在不断散着雾气,感觉快被煮熟了。大多数道童都是空着手悟道,偶尔有几个和他一样的,需要借助奇器的帮助。其中有个像拐杖似的深红色奇器巨大无比,最是醒目,它的高度连藤条都遮盖不住,掌握在一个女孩子手上,看的川辽妙想连连,真想借过来试一下威力。 “啪”一声脆响,接着“哎哟”一声传进人们耳朵里,听着就疼。川辽看的真切,就在他左前方隔着五个人的地方,惨叫的那人头上的藤条自己弯了下来,狠狠抽了他一下。 川辽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闭上了眼睛。不用说,肯定是不专心悟道被夫子惩罚了,他可不想遭罪。 悟道迷迷蒙蒙没有时间概念,精神在恍恍惚惚中似乎捕捉到一丝异响,川辽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下面一幕. 一片青蒙蒙的光芒隔着窗格子投射在墙壁上,里面有个昆虫的黑影在爬行. 这个虫子从外形上判断,不算很长,头上有一对触角,总共六条腿.在它身边隐约还笼罩着一层网格状的斑点,在上下起伏着. 这束光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川辽按捺不住好奇,直起腰来观察,果然被他发现了其中的缘由. 兰夫子走到窗边,把它放了进来,一只飘忽的白影闪了进来,在大家的头顶上扑闪,速度快极了. 这只虫子在半空完成了几个起落过后,翅膀翘了起来,俏生生的停在夫子的手腕处,安静下来,看样子和夫子很熟. 川辽知道这种昆虫叫蝴蝶,从翅膀的形状就能明显辨认出来.这只蝴蝶的翅膀有鸡冠花那么大,呈淡青色,翅膀边缘分布着一圈褐色的点状斑,中间还横列着一排紫红色的斑点,远看像朵会呼吸的花,翅膀一上一下的摆动着. 蝴蝶的身上白的发青,感觉像是从翡翠原石中蜕变出来的一般,有种玉石的质感,颜色有点浑浊. 它叫什么名字呢?刚才的光芒应该就是这种大蝴蝶发出来的,真想再看一次.川辽在心里嘀咕着,没想到还真是心想事成,被他捕捉到精彩的一瞬间. 这只漂亮的蝴蝶从兰夫子手臂上慢悠悠的爬到肩膀处后,突然扇动翅膀,缓慢的围绕着她翩翩起舞,翅膀出迸发出一片一片淡青色的光辉,撒向各处. 看着奇光在远处耀到身前,川辽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再看看别人,认真的观察着这种变化. 可惜,大蝴蝶身上的奇光很快消失了,川辽转过头寻找它的踪影,却扑了个空,只是觉得兰夫子头上的发簪有点眼熟,他哪知道这支发簪就是蝴蝶所化,仍在不死心的张望着.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兰夫子应声而开. 川辽定眼一看,原来是姥爷来了,下意识的咧开了嘴,笑了笑. 躲在姥爷背后的凌司走了出来,探出个脑袋在大殿里张望,却看到一个个都被藤条挡住了,一时间寻不到川辽的踪影. 川辽想要出去,也没有办法,见在门外的兰夫子和姥爷说了些什么,隔空指了指自己的位置,然后藤团上的藤条就缩短了,顿时如蒙大赦,屁颠颠的跑了出来. "悟道爽不爽?那玩意怎么用的?"凌司捅了捅他的胳肢窝,问道. 川辽自然要还手,炫耀似的扬起了下巴:"当然,我修为又高了,比你还要高." 凌司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吹牛你,说谎也不打草稿." 姥爷和兰夫子唠叨了几句,挥手告别. "再见夫子."川辽不舍地挥了挥手,回头问道:"姥爷,我们要去哪?" 姥爷拿出腰间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两嘴,道:"见新夫子,新的道班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 "啊,不是兰夫子吗?"川辽有些不满了,他还蛮愿意兰夫子授道的. 道班,是道堂设置的授道班级的简称,杏逢堂里带上川辽他们两个共有一百六十七人,目前开放了十个道班. 每个道班并不是平均分配道童,而是根据道童的实力分大中小班,每级三个班,兰夫子夫子的是中级班,川辽他们自然是去小班. "姥爷,谁教我们呀?是不是你?"凌司充满期待的说. 姥爷眉头一挑,摇了摇头.自家孩子还得让别人教才是,这是经验之谈. 负责小班的是连夫子,此刻正面带笑容的站在大殿的另外一间道班的门前,招手致意. "原来是个帅哥啊,帅哥你好呀!"凌司热情的打招呼. "帅哥好!"川辽憋着笑说,头上的一丝疼痛让他咬了咬牙,连笑都疼,简直不要太烦. 连夫子看起来就是个小年轻,高高瘦瘦的,同样穿着件月白道袍,皮肤很白,脸上起了些红色的小豆豆,就像人们说的青春痘. 他把身上同款的道帽摘下来,露出一头乌黑干爽的长发,带着顶镶有红宝石的头冠,看起来硬邦邦的. "嘻嘻,帅哥别闹."小凌司的头被夫子的道帽遮住了脸,忙伸手去扯. 川辽同样很开心,拿出一把星棋,大约有七八颗,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被他们晾在后边的姥爷呵呵笑的开心,没想到孩子们那么喜欢连夫子,提醒道:"要有礼貌,叫什么帅哥,正经点." "夫子好." "夫子帅哥好!" "嘻嘻,帅哥夫子好!" 两个活宝围着连夫子身边打闹,倒是有趣. 连夫子略作思索,决定送个见面礼,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竹蜻蜓. "这个我玩过,你看."川辽一把抢过,炫耀似的做了个示范. 可这种竹蜻蜓比他玩过的要有趣些,悬在空中一直不肯下来,转的可欢了.两个小家伙眼巴巴的跟着竹蜻蜓的飞行路线追了下去.凌司一个不小心胳膊擦了川辽头上的包,川辽立马就翻脸了,和他吵了起来. "哎呀疼!你是故意的,黑贼司."川辽恨得咬牙切齿,看到地上的小石子就捡起来乱砸. "谁会故意碰你啊,我连碰都没没碰到."凌司不想承认,既要还嘴又要还口. "除了你还有谁!"川辽谨慎的碰了碰头上的包,好像又大了一圈,气不打一处来. 凌司坚决不承认,反咬一口:"谁让你离我那么近,走远点就不会这样了." 川辽气的嘴鼓鼓,拿起石头扔了过去,还把空中的竹蜻蜓打了下来. "啪嗒"竹蜻蜓掉在地上,凌司赶紧捡了起来,检查了一番,发现了上面的瑕疵,立马发飙了:"都怪你,好端端的,被你弄花了." 川辽一愣,想要凑过去,被凌司伸手拒绝,吼了句:"你离我远点!" 离就离呗!要不要那么大声,谁稀罕呢.川辽头也不回的走了. 告别了连夫子,闹矛盾的两个小家伙闷闷不乐,一个紧紧牵着姥爷的手,另一个故意拖拖拉拉的走在后面,离着八九尺的距离,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恰是在正午,阳光灿烂,晒得人抬不起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道班 回到府里,两人草草吃完饭,各玩各的,继续冷战.姥爷看在眼中也没多加干涉,和老太爷在廊道上观着游鱼喝着酒,这玩意,饭前饭后都得来上几口才够滋味. 老管家带来一位郎中,在川庭五那说了几句.姥爷应声打量了来人一番,郎中点头作礼,从怀里掏出了张方子解释了一番. 川辽被奶奶的大手一把抓住,惊呼道:"辽儿,你头上的包是怎么回事?" "没事,碰了一下."川辽想要挣脱可不容易,奶奶上看下看,检查着是否弄破了皮,心疼的问道:"来,让我看看." 闻声而来的姥姥赶紧拿了药膏过来,不顾川辽的反抗,往额头处抹上白花花的一层. "别乱动,看,都有四个口子了,说,怎么搞的?"姥姥关切的道. "害呀没事的,我不小心弄到的."川辽不厌其烦,挣脱开来,跑了出去. 奶奶摇了摇头,这孩子,好好的不肯说,要是破相了影响可大了. "放心,我这种药膏很有效的,不会留疤."姥姥道. 饭桌上的沈仙最后一个离开饭桌,看他那样,说了句:"肯定是被别人打的呗,肿那么高,摔跤可不是这样子." 就因这一句话,可苦了沈仙,被两位老人家着实的教育了一番,说什么要有大哥的样子,是不是在道堂经常和人打架之类的,还有弟弟还小,当哥的能帮则帮,免得被别人说闲话,啦啦了一大堆. 最后沈仙实在受不了了,找了个借口,飞快的逃离了她们的"魔掌". "快给我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不然你今晚别吃饭了!"这是姥姥下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 沈仙一个头两个大,把自己的嘴狠狠的打了一下.让你多嘴,活该! 打完后他又有些嫉妒小表弟了,回想起自己小时候,那待遇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表弟,你要干嘛,有什么好玩的跟我说说嘛."沈仙追上川辽,一手把他的头发弄乱. 川辽一脸无辜,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摆手:"没啥,随便逛逛." "逛什么,我带你去个地方."沈仙走在前头,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挑逗他,让他动作快点. 川辽磨磨蹭蹭,心不在焉的被他扯到了沈仙的房间里. 就在沈仙打开房门,率先进入房间的时候,川辽一个激灵,脑子里某根神经跳动起来,这场景似曾相识呀! "表弟,我告诉你,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该怎么做."沈仙的话在屋里传出. 川辽想起了佘金辉那胖子的居所的经历,下意识抬起了袖子,捏着鼻子轻手软脚的走了进去. 沈仙一手一个大石头,从床底下探出个头来,瞪着大眼疑惑的道:"你在干嘛?"这小子怎么跟个贼似的. 川辽腼腆一笑,捏着鼻子怪声怪气的叫到:"表哥,你那啥,鞋子臭不?看里面鞋子蛮多的嘛,呵呵." 沈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天底下哪有人的鞋子不臭的?走了过去要把他的手拿开,川辽笑着避开,伸手阻挡,情急之下喊了句:"你洗脚了没?" 什么话呐这是,沈仙更加疑惑了,搞不懂小表弟的脑袋装了什么,怎么满嘴鸟语,一句也听不懂. 两人你追我跑,瞎闹了半天,沈仙总算是搞清楚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是怕自己脚臭. "我又没把脚放你鼻子上,怎么会熏到你呢?"他反问. 川辽不明白汗脚怎么说嘛,只能干笑一声,信誓旦旦地解释有个胖子的脚是酸菜做的,反正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说这话时,在某家酒楼的辉哥正惬意的点着小菜,像个大官人似的端着茶美美的滋上一口. "哈欠!"突然一嗓子把桌上另外两名同伴吓得肩膀都抽了起来,声音大的很. 这两名倒霉蛋在上茅房时说了佘金辉坏话,被他逮了个正着,现在只能低声下气的请"辉哥"一起吃顿饭,免得挨收拾. "怎么回事,谁在骂我."佘金辉把手上的鼻涕往木栏杆上一抹,抬手喊道:"小二,上菜!" 另外两人相互对视,只有苦笑,都吃了一桌了,死胖子还没满足. 话说川辽横看竖看都搞不懂沈仙手中的两块石头.一块灰蒙蒙的,另一块花白一片,他用脚踢了踢,还蛮有重量的. 沈仙到了这个年龄,自认为思想觉悟要比那些整天玩泥巴的道童要高上几个层次.当哥的是这样,当弟的也不能落后,要紧跟自己脚步,让小表弟摆脱幼稚的标签,成为个小小男子汉. "我给你变个法儿."沈仙撸起衣袖,曲起了手臂,把手放在桌子上,活动了起来.只见他那鼓起来有馒头大的肱二头肌随着手腕活动前后移动,"看到了,我手臂有只大老鼠."沈仙神气的说道. 乍一看那块结实的肌肉在他黝黑的皮肤下上蹿下跳,还真像只会动的老鼠,神灵活现的. 川辽嘿嘿一笑,不断的用手指去戳表哥的肌肉,而沈仙不断的移动着小肌肉的位置,又玩了起来.小孩子的玩法可是花样百出,任何有意识的东西都能勾起他们探索的兴趣. "啊,你耍赖."沈仙吃痛捂住了胳膊,小弟弟太坏,竟然用指甲尖捏他. 川辽这时才开口:"我早就见过了,我也会."说罢,他撸起了袖子,想要演示一番,结果却引来了表哥的嘲笑. "你这细胳膊能有啥劲啊,别白费功夫了."沈仙卖了个关子:"你知道我是怎么练出来的吗?" 川辽摇摇头,眼睛却盯着他嘴巴,想知道答案. 沈仙见时机到了,弯腰拿起了地上的两块大石头,挥动了起来,"一、二、三、四这样练出来的,来试试看。"见他突兀地递了过来,川辽毫无准备,没接稳,石头直接掉在了地上. “小心点可别摔坏了.”沈仙责怪他毛手毛脚的,合适的石头可不好找.拿这种多棱角的石头也讲究窍门,川辽按照他的指导找到了棱角下的小孔,把手指插进去勾住. "对,正确."沈仙满意的点点头,当初为了凿好这些指孔费了不少功夫呢. 川辽咬牙,手上使劲,勉强拿了起来,不过动作很滑稽,直不起腰,这种重量他承受不了,小脸蛋憋的通红. 见他没办法尝试,沈仙换了个方法,"来,拿一块试试." 川辽憋着股劲,小嘴一翘,把腰支起来,举起双臂将一块石头高举过顶. "很好,扎个马步瞧瞧."沈仙做着示范动作,在旁为他打气,像个老夫子似的,严肃又专注. "再做这个这个,试试看." 川辽哼哧哼哧的支着胳膊做了七个上下蹲,累的满头大汗,膝盖一软,直接抱着石头跪在了地上. "继续嘛,坚持,我天天都这样锻炼,已经能举起三十市斤的石头了,你按我方法做,肯定也可以."沈仙在旁举着例子. 川辽累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目光无意中瞥了下门外,发现了个黑乎乎的小脑袋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一对妖异的银色眼皮闪闪发光,可不是食蚁狸嘛! 小家伙才半天不见,害羞了! 川辽吹了吹口哨,食蚁狸还在犹豫不前,他想到了个法子,拿出了到手没多久的星棋,扬了扬. 这招管用,食蚁狸带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绕着门边迈进,溜到了川辽脚下. "哟,你也来了呀."沈仙想伸手抱它,食蚁狸一个转身,让他搂了个空,毛都没摸到. 川辽把剩下的十枚星棋放在地上,想摆个图案,结果食蚁狸凑近嗅了嗅,直接下口. "哇哦,它吞进去了."沈仙叫了起来. 川辽担心它吃坏肚子,想要阻止,食蚁狸一个腾跳,把地面的星棋拍飞,小脑袋使劲一甩,咬的四分五裂的星棋被它吐了出来,还张大嘴巴,做出干呕的动作,像是在说难吃极了. "啊哈哈,活该,这下牙疼了!"沈仙和川辽捂着肚子咯咯笑. 笑语毕,川辽跑过去,顺着油亮蓬松的毛发安慰似的抚摸着食蚁狸的后背,倒让它安静了下来,双眼虚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大尾巴随意的摊在川辽脚上. 沈仙盯着它,似乎想起了件事,出言道:"表弟,有件事忘了说." 川辽疑惑的问:"啥事啊?" "你四哥好像盯上了它,你要小心点,他可杀了不少小奇兽."沈仙皱眉道. "四哥?"川辽随口一说:"我昨晚见过他,好像要拿什么兵器." "兵器?"联想起早上沈稚闻的动作,沈仙若有所思,吩咐川辽不要乱跑,自己先行离开. "那我还是悟道."川辽收敛心思,回到床头拿出了衍雷炉,研究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粗坯,还真想拿指甲划两个图案出来呢,可惜,无论费多大力气,都没有在炉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点也没花.川辽心满意足的欣赏着衍雷炉,足足摆弄了半个时辰. 随后,他静思凝神,盘膝坐好,捧着它进入了悟道状态. 直到沈淑淑过来找人,才把他摇醒."走啦,表弟,奶奶叫吃饭了."沈淑淑今天心情不错,在夫子安排的对抗中战胜了对手,正打算在饭桌上公布这个好消息呢. 晚餐十菜一汤,分量很足,油亮亮的一层油脂覆盖在佳肴上,让人食指大动. 凌司放下肩膀上的小翼龙,抬头时看到了川辽,故意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川辽笑嘻嘻的跑过去伸手捅了捅他,算是打个招呼. "干嘛?别搞我." "没干嘛,一起吃饭啊." "走开啦,我还没洗手." "我也是,一起洗啦."川辽就是要厚着脸皮粘着他. 两人洗手时,川辽手上的水花溅到了凌司身上. "你动作小点不行啊,我衣服都被你弄湿了,你看."凌司翻了个白眼,抱怨道. "没事啦,别那么小气啊."川辽取笑道. 凌司嘴硬,强作辩解:"谁小气啊,你才小气呢!"说罢,他看川辽低下了头,眼珠子滴溜一转,掬点清水洒在了他鞋子上,哈哈大笑. "你弄湿我鞋子了."川辽皱眉,恶狠狠的看着他. "我又不是故意的."凌司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这一幕恰好被姥姥看见了,顺手从门边抄了条干柴小枝,气呼呼的赶过来,扬言要收拾这两个玩水的小家伙,吓的他俩赶紧回到座位上,一左一右挨着川庭五,把老太爷当是个挡箭牌. "好啦,好啦,人齐了,开筷."奶奶道. 见沈曼在东张西望,二舅妈皱眉道:"你弟弟呢?" 沈曼低头看着碗,吮吮筷子不作回答.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姥姥闻言要去找孙子,二舅妈赶紧让她坐下,丢下了句话就出去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一群孩子就等这句话,一个个举起筷子,争先恐后的伸向了肉菜,鸡翅呀、排骨还有蒸鱼啊七零八乱,吃的小脸花花,愣是没一个夹青菜的. "凌司,今天和辽儿道堂考试还顺利吗?"奶奶分别给他俩夹了个大鸭腿,沈风天还想着捡漏呢,没料到奶奶有这一招,只好干巴巴吃了口饭,缓解尴尬. "顺利,谢谢奶奶."凌司甜甜的说了句谢,吃的滋滋有味. "他那场打的很激烈,差点就输了."川辽点评道. 凌司饶有兴致的分享了一遍,顺带把川辽的比试也说了. "喷火?小表弟是个喷火娃?"沈风天好奇问道. 凌司点头,道:"一招制敌." 川辽忙摆了摆油亮亮的手掌,摇头道:"拿有那么夸张,很累的好不好." 姥爷关注的就是这个点,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会这种招式. 川辽思前想后,尝试着解释,结果都是说了半嘴感觉自己讲的不合逻辑,摇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知道,你们问我爹去." 三舅妈插了一嘴:"听说出雄庄洪灾泛滥,你父亲还在衙门做事?" "在啊,一直都在."川辽点头.提起父母,凌司突然觉得碗里的菜不香了,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见爹爹娘亲呀,我能不能给他们写信?" 老太爷给他夹了道菜,赞赏道:"可以呀,你爸妈应该也想知道你在这边过的怎么样,这是好事." 大舅妈倒是听说这两个孩子遇过妖怪,问了一嘴. 川辽指了指凌司:"都怪他,我都说不想玩了,还偏要玩." 凌司啃着骨头,唇齿不清的反驳:"你不也,是要玩,还赖我玩." 哥哥姐姐们都想听其中的经历,催促他俩快说. "那我说了哇."凌司看向长辈. 大人们点点头,愿闻其详.希望能借此引起自家孩子的重视,毕竟活生生的例子就在旁边,被妖怪拐走还能救回只能说两个孩儿福大命大,但不是谁都那么幸运的. 凌司记忆力很强,从自制小船说起,炫耀自己了不起的手艺,然后因为洪水的到来,和川辽出门去抓鱼,路途中被别人泼水弄湿了衣裳,还击的时候就迷了路. "然后呢?妖怪在哪?"沈淑淑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自己参与其中. "我不是在说嘛,然后······"凌司的话被打断了。 "我也要说,你不要全部说完."川辽在旁插嘴抢着回答:“那时候周围黑漆漆的,呃黑漆漆的,树林里还出现了很奇怪吓人的声音。” “对对对。”凌司头点的像捣蒜,伸出油亮亮的爪子拢在嘴边,发出“咕呱啦”的声音。 众人立马就有了画面感,知道妖怪要出现了,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妖怪是不是吊在树上?”沈曼听的出神,问道。 “不对,应该是在水里,这种声音不像鸟叫,像是那些水怪,水怪很吓人的。”沈风天大胆推断。 沈仙立马就急眼了:“水怪不是这样叫的,我见过一种有毛的水怪,根本就不会叫。” “那不代表他说的是你说的那种啊。”沈风天坚持自己的意见,反驳了一句。 “砰砰砰”沈淑淑用筷子把碗敲得脆响,赶紧叫停:“别吵,别吵,还让不让人说了,听他说完嘛。” 话没讲完,她的小脑袋就被三舅敲了一下,哎哟一声,知道自己错了,抿了抿嘴。 “那时还没有妖怪,我们一共是五个,不对,是七个人,七个人一起迷路的。”川辽接着说道。 凌司听罢使劲摇头否定:“不对,你错了,是八个人。” 川辽急着和他争辩:“你记错了,是七个好。” 凌司急了,扳着指头和他算起人数来,川辽压下他的手不耐烦道:“好,别计较这些,等我继续说。” “我们在水里漂了很久很久,看到了有很高很高的水草和一些屋子,大家一起去敲门时就遇到了妖怪.”川辽道. 凌司反驳道:"不是,你说错了,不是刚开始就遇到妖怪家的,是敲了一家没开门,才去了他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饭桌上的绣花鞋 "对对."川辽想起来了,越说越激动,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照着妖怪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捏着鼻子讲话.凌司也很配合,模仿妖怪走路的姿态,一摆一摆的,动作丑极了. 这明显有夸张的成分,不过倒也符合别人的猜想,两个小家伙卖力的述说,讲的唾沫子横飞,手舞足蹈起来. "我怎么感觉他们在撒谎?"沈淑淑挨着姐姐的耳边疑惑道.沈曼让她别乱说话,长辈在旁边坐着呢. 沈仙听的有些乏了,自顾自的夹菜吃,倒是弟弟沈风天觉得有趣,听的很入迷. 讲到了最激烈的部分,就是关同东来持大戟来救人的时候,凌司扮演父亲的英姿,恰好来到了门边,一把抄起了干柴舞动起来,大喝一声:"哪里逃妖怪,快放我儿,饶你不死!" 川辽扮演可恶的妖怪,应声咧开了大嘴伸出舌头,模仿蜥蜴的姿态,在地上嗷嗷乱叫,还不忘吐几口口水.凌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举起手中的干柴,作势欲打,三舅妈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赶紧走过来阻止. "舅妈,还没说完呢,噗丘噗丘!"川辽被抱回了座位,却还在张牙舞爪,对着凌司放"大招". 凌司也是入戏太深,竟在地上打起了跟头,一个不小心,被柴枝划伤了胳膊,鲜血涌了出来. "好了好了,安静些."见两人明显在胡闹了,姥姥赶紧制止.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搞清楚,若果凌司不是贪玩,就不会迷路,如果能辨别方向就能顺利回家,不会遇到妖怪,若非轻信妖怪的甜言蜜语,也不会被拐走那么长时间,险些连父辈都遭了殃. "爷爷,到底怎样才能分辨出对方是人还是妖?"回想起当时被绑在树上的情形,川辽还是忍不住后怕,明明前一晚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恶心令人恐惧. "简单呗,拿照妖镜就能分出来了."沈风天支招. 顾名思义,照妖镜就是专克妖怪的奇器之一,可以令妖怪原形毕露. "照妖镜那么贵,又不是谁都有,没有的怎么办?"沈淑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凌司附和,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照妖镜这种奇器呢,连见都没见过. "气味,经常狩猎的人都知道,妖怪那味很大,一闻准能判断出来."沉稳的大舅给出这样一段话. 经验源自生活,另外两位舅舅不住点头,认为此法直接简便. 川辽凑到川庭五怀里闻来闻去,只闻到了一个味道,脱口而出:"爷爷又喝酒,臭死了."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那是酒香."老太爷忍不住骂了一句,抬头看到了奶奶比刀子还要锋利的目光,自知露馅,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这时三舅妈开口了:"除了气味,你还可以从长相容貌上进行区分." 她举了个例子,个别鸟类的眼睛与人类不同,瞳孔形状和颜色多种多样,生活习惯上比较爱干净,个别有洁癖,若是走兽类的奇兽,身上的毛发会特别浓密且长等等. 至于水怪,众人说法不一,因为水怪在山区并不常见. "可以留意它们的鼻孔,化作人形会忍不住流鼻涕或着止不住口水,耳朵要比常人奇怪些."姥爷细细思量后说道. 川辽脑洞大开,立即模仿水怪滋了点唾沫出来,被老太爷锤了个爆栗,没点正经. 姥姥发表了意见:"去哪玩都要提前和家人打个招呼,你知道爹妈找你们找了多久吗?你们娘亲找了你们一天一夜,半粒米没沾嘴,更不用说你们的父亲冒着生命危险与妖怪搏杀." 老人家的提醒有一定道理,身为母亲,大舅妈也深有感触,想起自家孩子也有类似的经历.有一次,沈仙和沈风天两兄弟躲在水沟下抓臭虫,大家都急坏了,还发动了邻居帮忙,结果回家才发现两兄弟在屋里睡得呼呼甜,小脸蛋和指甲盖里沾满了泥巴. 她补充说道:"去哪都要注意安全,特别是你们两个小弟弟,不要随便去陌生的地方,有事找长辈帮忙." "那长辈没空怎么办?"凌司问. "那就找哥哥姐姐,大家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小凌司也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大舅妈宠溺的摸了摸凌司的头发. 说实话,凌司在这里适应的很快,又有那么多同龄人陪自己玩,比在出雄庄舒服多了,现在让他回去,他还不乐意呢,免得母亲整天盯着他,找自己麻烦. 凌司兴奋的表达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妖怪不可怕,就是撒谎的妖怪才可怕,那天就是它们骗我们说地震了,留在了妖怪家."他想请教大家如何分辨一个人,不对,是一个妖怪什么时候会撒谎. 这个话题一出,长辈们纷纷支招,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川辽听着听着就坐不住了,他的耐性可没那么好,赶紧打断话题,道:"先停停,我觉得只要提高实力就好了,什么妖怪敢来就打趴下,你说对不对,凌司." "对!"凌司深以为是. 这句话很和川庭五胃口,称赞道孺子可教也. "轰"的一声,一只红色的绣花鞋应声飞进屋内,落在饭桌上,二舅眼疾手快,赶紧塞回怀里,这不是自家婆娘的么? 川辽被吓了一大跳,呀呀的叫了起来,旁边的奶奶赶紧出手,不让他鬼叫. 大人们装作无事,小孩子却忍不住,一个个都把目光偷偷的往二舅手上移,想看的更清楚.好端端的吃着饭,落下一只鞋,这气氛,蛮尴尬的. 而失踪的沈稚闻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门,抱着脑袋弓着腰,踮起脚尖走的飞快,好像有人在后面追债似的. "过来,稚闻!"二舅脸都红道耳根了,肯定是孩子惹了他娘亲,赶紧叫过来问个清楚. 沈稚闻浑身破破烂烂,才半天没见,像个小乞丐似的,披头散发的,慢吞吞的挪了过来. "你看看现在什么样?头发也不梳理一下."二舅正要帮他束发,拨开了额前的发丝,沈稚闻嘴抿的紧紧的,下意识侧头避过. 姥爷眼尖,看的真切,问道:"干什么去了,脸上怎么有血?" 沈稚闻闻言一个哆嗦,肩膀抽了一下,估计是吓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既然不肯回答,那就等二舅妈回来搞清楚.大伙一个个望向门外,像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汪汪"大黄狗的身影在门口掠过,发出了欢快的叫声,肯定是二舅妈回来了. 她一出现,让大家大跌眼镜.只见她赤脚行走,左手拿着一件生锈的钉钯和绣花鞋,右手捏着只褐色的甲虫,一对花白的触角在乱晃. "你看,那也有只鞋."川辽在桌下做着小动作,扯了扯凌司衣裳,让他快看. "在哪?我瞧瞧."凌司央求老太爷和他换个位置,图个方便. 另一边的沈淑淑弄出的动静大的很,她顺着大伙目光往外看,辨认出了那只甲虫,失声道:"那不是四哥惹的甲虫吗!大家快看!" 这一提醒,沈曼也有了印象,善意提醒道:"它会喷臭气的,舅妈小心." 沈风天两兄弟坐不住了,直接跑过去围观,川辽也跟了过去. 这只甲虫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一声也不吭,只是拼了命似的挣扎,摇头晃脑的,翅边放出灰蒙蒙的气体,花白的触角在不断吐丝,一圈一圈的洒在地上,留下一地斑驳的痕迹. 它尖头圆腹,长有镰刀般的尖嘴上挂着倒钩,头上两个长短不一的长角,如树枝般曲折.白花花的触角很长,像羚羊头上的犄角,一节一节的,粗中有细.可见它确实是急了,连贴身的青色后翅都露了出来,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沈稚闻趁着大家凑热闹,想要赶紧开溜,却被其父一把拎住了衣领,逃跑失败. "娘,你真厉害."沈曼由衷的感叹一句,她可在这只臭虫上吃过亏,对它印象深刻. "二舅妈,你怎么抓到的,说来听听呗,舅妈."川辽很兴奋,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甲虫的长角. 往日老气横秋的"虫大爷"现在束手束脚,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口吐人言:"看什么看,见到本大爷还不行礼跪拜." 哟呵,这话说的,挺牛的呀,把这群孩子都逗乐了,一个个捏着鼻子阴阳怪气的学着它的语气说话,气得甲虫连放臭气. "你看它,都气得吐白沫了."沈风天取笑道. "老实点,再说话一钉钯砸扁你!"二舅妈说话了,脸色不善的看着前方,目光锁住了躲在沈仙背后的亲生儿子. 沈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弟弟闯祸了,挨到娘亲身边去甜甜的叫了声娘,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稚闻,你胆子不小,敢偷藏兵阁的奇器乱耍,还不快向太爷姥爷认罪!"二舅妈一把将钉钯丢在地上,振振有词的说道. 随着"嘡啷"一声响,沈稚闻心里头最后一丝狡辩的心思也灭了,知道娘亲这次来真的,顺势跪了下来,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太爷,姥爷我错了."说罢还准备磕头. "臭小子,我还没死,磕什么头!"姥爷把他拉了起来,臭骂道. "做错了什么事还不快说!"二舅不满道,沈稚闻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的解释,事情渐渐明朗了起来. 原来,钉钯真的是昨天晚上在藏兵阁拿的,他谎称找爷爷骗了守卫,然后在途中不巧与川辽相遇,为了掩盖自己的目的,他出言唬住表弟,免得走漏风声. 沈仙从川辽口中知道了这件事,猜到他有可能是要和别人比试打赌,之前还尝试出门寻找,生怕这小子惹出祸来.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四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二舅妈手里捏着的虫大爷,转遍了他常去的地方也一无所获,白跑了一趟. "那你赢了没有?"凌司多嘴问了一句,想知道结果,其他孩子不敢明说,但眼神都集中在当事人身上,显然大家都很关心胜负问题. 沈稚闻摇摇头,抬起头畏惧的瞟了一眼娘亲,剩下的话不肯说了. 二舅妈套好鞋子,在井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家儿子吼道:"我要是去晚了几分钟,你小命都没了." 这话明显刺激了沈稚闻,面子上有点怪不住了,他忍不住找借口,狡辩道:"没有!我又不是逃跑,在找机会而已!" "还说!很威风是."二舅妈顺手从干柴堆折下一条残枝,三步并作两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打的沈稚闻是直接"呜呜"的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他知道错了,你也消消气."奶奶和其他长辈也出言相劝. 活该,让你老欺负我!瞧着四哥的倒霉样,沈淑淑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发现被沈稚闻看到了,赶紧别过身去. 其他人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个个正儿八经的站着.开玩笑,都动起手来了,这时候谁还敢乱说话. "我赶到时看到他被这只臭虫撵着跑,于是乎拿起扔在地的钉耙收了这妖物.稚闻倒好,见我来了招呼也不打,直接跑没影。" 沈稚闻没说完的话由二舅妈接着说,川辽他们小脸严肃,听得很认真,还不停的缠着舅妈讲细一些,生怕错过其中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倒霉的沈稚闻被其母揪着耳朵罚站思过去了,剩下来的兄弟姐妹在起哄,追着姥爷屁股后面跑.因为,甲虫交到了他手上,而大家都知道他准备放生. "爷爷,你不要放走呀,给我养着玩呗."沈仙难得撒一次娇,厚着脸皮道. 沈淑淑一百个不愿意,气的直跺脚:"不能放它走,它欺负过我和姐姐,爷爷!" "大爷我是技不如人,遇到了母老虎,今天放了我,他日我一定登门拜访."甲虫依然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老气横秋的说道. "得了,等下把你给炖了."沈风天最不满它在自己爷爷面前称"大爷",回怼道. "做个小虫炖草菇."沈曼难得起了个让人拍手叫好的菜名,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要是把虫大爷的脸部放大,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虫大爷知道自己遇到了大善人,性命无忧,开始满嘴跑火车:"你们娃娃不懂事,本大爷的绝学还没发挥出来呢,要是亮一招,嘿嘿,想找我拜师的人多的是." "大骗子,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吹牛." "我一拳就能打飞你." 这两句话是川辽和凌司说的,他俩没见过甲虫的本体,权当它的话是放屁. 虫大爷恼羞成怒,晃动触角打算给他们个教训.无奈,多番尝试后发现自身奇力被姥爷禁锢了,发挥不出来,心中暗叹一口气,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嘴上也不能输. 于是乎,和两个小娃在路上唇枪舌战起来,一张嘴哪能斗过六个孩子,结果气的浑身发抖,隔一段时间就张开翅膀,放出一团团灰色气体,可怜的是这样的后果只有一个——把自己给熏了. 大伙都被它逗乐了,变着法子让虫大爷生气,就为了看它出洋相. "大爷我累了,能不能安静会,让我睡个觉."虫大爷无奈认输,自己熏自己简直是愚不可及,自取其辱,干脆找个理由逃避,省的和小娃娃一般见识. "大爷你几岁呀?"川辽认为他年纪很大了,天真的问了句. "四十······"虫大爷下意识说了出来,猛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改口:“四(事)实上有,有四百零一岁了,怎么,要拜我为师?我可要考虑一番。” 不吭声的姥爷闻言一笑,懒得揭穿他的小伎俩,才四十多就称大爷,满嘴谎话,说白了就是甲虫家族里的小无赖。 一行人在夜色笼罩下蹦蹦跳跳的踩着对方的影子前进,差不多爬上了后山山顶.恰好林风扫过,阵阵树涛起伏,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到了,就在这放."川辽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走在队伍前面,叉着腰做指挥. 姥爷看孩子们步伐缓慢,看到凉亭就磨磨蹭蹭懒得抬脚,估计也累了,看了手中的甲虫一眼:"这次放了你,算是积德,好自为之." 虫大爷想吼上几句,姥爷没等它说完就扬手一抛,像放青蛙似的丢了出去。孩子们还没反应过来,虫大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隐隐约约听到了两字"我不······" “再见了虫大爷!”沈风天见周围一片寂静,试探的喊了一句,顺便往空中扔了好几块石头,想要碰碰运气把刚走的虫大爷打下来。 “再见!最好别见!”川辽跟着哥哥们有样学样,乱扔石头瞎起哄。 "汪汪"大黄狗摇着大尾巴以为大伙陪它玩呢,咧着嘴跑的可欢了.坐骑们也跟了出来,和小主人一起散散步,阵阵林风吹拂,惬意的很. 沈淑淑牵着羊驼,沈曼坐在上面,说着悄悄话.凌司折了草故意跑到后面,想撩撩羊驼的鹅黄的长尾巴,挨了它一个打喷嚏,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川辽肩上趴着食蚁狸,正闭目休息,很安静.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大表哥手臂上的黑鸽子,想知道他们之间是怎样交流的. 天色由深蓝转为漆黑,彻底黯淡了下来,大家回到府中,恰好碰到了奶奶在灶上烧柴,凌司就纳闷了,问了句:“奶奶,你生火干嘛,不是刚吃完饭吗?” 奶奶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不满道:“家里的兽棚进了个偷蛋的奇兽,吃了不少鸭蛋,今晚终于被我逮住了。” “在哪?我也要看看。”川辽觉得很新鲜,老家还有兽棚,没见过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煮了小翼龙 “呐,就是这里。”沈风天指了指前面的篱笆说道。 在府门往右的廊道尽头,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走进后能听到很多嘈杂的尖叫,嘎嘎嘎嘎的传出来. 那不是鸭子的叫声么?川辽站在篱笆前踮起脚尖,隐约看到许多活泼的身影,一股干燥的气浪吹过,扑面而来的是骚味泥味还有屎味,他忍不住弯腰打了个喷嚏,不经意间叼住了飘到嘴边的羽毛. "我呸呸呸!"川辽胡乱抓了把脸,赶紧往回跑,怎么那么倒霉,这鸭毛不会沾有屎? 沈风天见他在原地转着圈圈,问在干嘛呢?川辽可不想说自己吃了屎,摇摇头,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欸,那只坏蛋奇兽在哪?我看看." "走,一起进去."二哥拉开了篱笆上的小门,率先走了进去. 川辽托着脚步不情不愿的跟了过去,遇上这倒霉事,好心情瞬间化作乌有. "嘎嘎嘎"这群肥大的鸭子见到有人进来,高兴的不得了,以为有吃的了,扭着腰撅了几下小屁股拖着笨重的身子晃悠悠的围了过来,倒像准备看戏的吃瓜群众. 川辽擦了擦鼻子,很快适应了这种味道,毕竟经常去集市,也没有太恶心之类的感觉。"咦?"眼前的鸭子既不是灰的、黑的,也不是白的,伸出来的扁脑袋辉绿色,和那种号称“带绿帽子”的绿头鸭一模一样。 川辽继续观察,除了它们头和颈是辉绿色,颈部至腰部的也就是腹部的中间位置是褐色的,其余的地方的羽毛都是辉紫色,看着还蛮顺眼的。而且,他们的个头很大,比大鹅还要大上一倍,沈风天正揪住一只倒霉蛋,笑嘻嘻的骑了上去。 原以为会造成一片混乱的情景并没有出现,这只大鸭子身形只是轻微晃了晃,很快就稳住了重心,没有排斥这种行为,只是有些不自在的转着脖子,嘎嘎的蹲在地上,似乎在发泄着不满。 奶奶养了这么多鸭子,肯定还有没捡的鸭蛋,川辽一边想着一边试图靠近邻近的鸭子,准备学二哥骑上去.可没料鸭子们机灵的很,看似走的不快,却让川辽连连扑空,吃了不少苦头,把身上的衣裳都弄脏了,手上膝盖处沾了不少脏东西. "你真菜,来,骑我的."沈风天取笑道,把还在地上滚爬的小表弟拉了起来,简单的拍去肩膀上的泥巴,稳住了脚下的鸭子,示意他试一下. "二哥,这是啥鸭子,怎么那么多?"川辽骑在鸭子上,兴奋的做着手势. "不知道,就是本地鸭子呗,哪有什么名字."沈风天见他快从鸭背上滑下来了,赶紧伸手扶了一把,接着道:"你今晚不是吃过了嘛,味道咋样,好吃不?" 原来是养着吃的!川辽眨了眨大眼睛,愣了一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味道确实不错,鸭腿比自己双手还要大. 沈风天弯着腰钻进前面的小木屋,不久后倒拎着个奇兽走出来,想来偷鸭蛋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那只小奇兽在半空不断的扇动着翅膀挣扎,劲儿蛮大,呼呼的风把地上的鸭子都吓走了,一个个嘎嘎乱叫. 川辽刚开始在看热闹,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只浑身脏兮兮的小奇兽的叫声怎么有点熟悉,眯着眼睛仔细辨别其翅膀的形状,眉头一跳,暗道糟糕. 这不是小翼龙么!它怎么会被关在这里?那偷蛋的贼不就是它? "误会,奶奶,是误会,你听我说."川辽在灶边急的直跺脚,正绞尽脑汁说着各种理由为小翼龙开脱. 小翼龙却不知好歹,看到奶奶煮水也不害怕,故意从屁股眼里挤出两泡粪便,"嗒嗒"的打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不屑.那味道腥臭无比,让人闻之作呕. 这只小东西越看越不顺眼,奶奶见它这副作态,还在气头上的她把小翼龙从沈风天手中夺了过来,指着它破口大骂起来. 可没想到小翼龙也"吱吱"的伸长了脖子,和她辩论起来,要不是语言不通,就它那做错事还顶嘴的态度,肯定被煮了. 饲养奇兽的人都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和它们讲道理.奶奶甭管它懂不懂,像训晚辈一样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见川辽在一旁干着急不敢说话,气也消的差不多. 川辽见奶奶看向自己,生怕挨训,干脆主动承认:"我错了,以后肯定管好它,奶奶,你就放过它,啊,就一次,一次." 见孙儿撒娇,奶奶也不好意思不给机会,看着手中狠狠瞪着自己的小翼龙,嫌弃的丢到了地上. "谢谢奶奶,小翼龙也要说谢谢!"川辽一把抱住,直接按住了小翼龙不安分的小脑袋,像人类道歉似的点了几下头. "吱吱"小翼龙的叫声还是那么尖细和短促,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打开自己宽大的翅膀,不经意间刮到了川辽. 见奶奶消了气,他赶紧脚底抹油.经过走廊时,看到在那站着的大表哥,似乎在等他,顺口打了个招呼. 沈仙瞅了川辽怀中的小翼龙好几眼,啧啧道:"你小子老是喜欢养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真丑."他估摸着也许过个一年半载就全死了,这是经验之谈,小时候他也常养这养那,结果一无所获,最后跟着自己的黑鸽还是奶奶帮他养大的呢. 当然,他可懒得说出自己的想法,免得吓着小表弟,要是弄哭了还要哄回来. ""小翼龙被人埋汰虽不会说但能用行动表示反抗,小翅膀扇的高高的,半扬着.见小翼龙反应激烈,川辽把胳膊弯一收,维护道:"不许这样说它." "开个玩笑嘛,真小气."沈仙打趣道,"走,带你去种蘑菇." 最近他常折腾这些小玩意,已经尝到了甜头,拿了不少去集市买换钱花. 绕来绕去走了好几个月门,来到了一间木头搭建的瓦屋,看样子年代很古老,上面的门都烂了一半,半开着,厚重的牌匾上的字迹已不可辨,蒙上了许多灰尘和蛛丝,有风吹过,飘飘扬扬的. 川辽抬腿迈过门槛,不小心踢到了地上废弃的锁头,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小心点,来这边."沈仙拿出了夜明珠和小木桶,夜明珠自己拿着,小木桶是给小表弟的. 这样举着也不方便,"为啥不点蜡烛?"川辽指了指墙边的烛座,问道. 沈仙摇头,道明原因:"这是我们祖上住过的屋子,太多木头,容易着火." 那不就是祠堂嘛?川辽明了.沈仙再次否定,说只是间旧屋子,平时放杂物的,不设牌位. 川辽看了看屋里屋外,到处杂草丛生,连守卫也不在这里,确实偏僻,加上忽远忽近的悉悉虫鸣,感觉有些阴凉,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走着走着,他看到前方草丛似乎有个黑影,直接动用了奇力. "呲嚓"一道电弧掠过沈仙头顶奔向前方,吓得沈仙一屁股坐在地上,摔的结结实实的,疼的龇起了牙. 川辽也不理他,直接跑过去看结果,却什么也没找到,只是碎两块石头,还有几片烧焦断掉的叶子. "你小子干嘛."沈仙在他背后跳起来,呼了一掌后脑勺. "还以为有蛇呢,谁知不是咧."川辽解释道. "吱吱"小翼龙比他运气要好,在杂草中迅速出手,找到了食物,得意的嚷了几声,扬着薄膜般的大翅膀屁颠颠的跑过来,嘴上一晃一晃的,显然猎物已经丧命. 小翼龙低下小脑袋,示好般把战利品放在小主人靴面上."这啥呀?"川辽看猎物的形状,像条蚯蚓似的,一时间辨认不出是什么. "像是内脏什么的."沈仙过去查看了一下,笑道:"我知道了,是癞蛤蟆." 突然间,远处亮起两个光点,川辽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姐姐来了. "咦,姐姐你看,小表弟也在."沈淑淑欢乐的声音在空中传来.这次她俩没带坐骑,是走路过来的,川辽和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来到了种蘑菇的地方. "这个是我的,旁边是姐姐的,那边是二哥的,你的呢,要不我帮你选."沈淑淑指着屋里说道:"嗯,你就选这件屋子,里面还有些肥料." 她口中的肥料自然是牛粪和稻草,全都摆放在屋子里.每个人都有一间小屋子,种植属于自己的蘑菇. 种蘑菇,要把牛粪和稻草充分搅拌,大概等待一个月的时间,观察到稻草全部化的软绵绵后,才可以开始下一步的播种. 川辽被熏得差点失去了方向,正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却在转身时一脚踩在牛粪上,无奈之下,只能将错就错,直接撸起袖子使劲干. 待沈淑淑从蘑菇屋里走出来时,发现川辽还在埋头劳作.难得自己心情好,沈淑淑发了回善心,从手上绕着的袋子里拿出两粒白色的蘑菇分给了小表弟,顺便帮一下忙,讲讲其中的门道. "谢谢."川辽开心的接过了小蘑菇,看到上面沾了点污渍,仔细地往自己袖子上擦了擦,爱惜的很. 沈仙原本不想自己动手,碍于五妹的勤劳,自己也不好意思闲着.有了他的加入,三下两下就把这顿牛粪弄好了. 大功告成后,大家各回各家睡大觉,可凌司却在这时找上了川辽. "能不能分小翼龙给我,大家都有一个,包括你,也有食蚁狸."凌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把小翼龙分给我行不?" 川辽见他这副表情,还以为欠他钱呢,没想到提这茬."好啊."他爽快的答应了. "真的?"凌司小脸转阴为晴,生怕他反悔似的伸手接过川辽怀中的小翼龙,宝贝的亲了又亲. "不不不,我反悔了,不行!"川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凌司却不干,不带这样耍人的,赶紧别过身去,紧紧搂住小翼龙,夹得它浑身不舒服,情急之下拉了稀. "哟,你看!"川辽把这一幕收在眼里,提醒道:"你鞋子着火了." 凌司将信将疑的抬起脚,立马像踩了跟刺似的跳了起来,惹得川辽哈哈大笑. 就这样,一场矛盾以玩笑收尾,两人和好如初.小孩子嘛,睡一觉啥都忘记了. 翌日,两个小家伙吃完早餐迫不及待的出了门,最自由的一刻从现在开始.虽说家里到道堂的距离不算近,但他们却做到了心中有数,哪里的铺面最大,什么地方人多,昨天一来一回就已经了然于胸.今天有目的去了一家煎饼铺,在大排长龙的队伍后面自觉的等着. 这家店铺面不大,老板是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鼻子上有一粒很明显的肉痣,莫名间给了客人一种憨厚的印象.老板娘很漂亮,细腰娥眉,看似柔弱,可现在正满嘴脏话喷向一名穿着蓝布衫的客人.大家竖起耳朵细听,原来是要赊账的. "你今天要是不给钱,甭想走出这个门,赊钱没有,最多赊了我这条命."老板娘拿着筛框指着客人,滋滋的油脂掉在地上,十分醒目. "老板娘,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我上个月不是结了一次么,最近活动不开,您大发慈悲再通融则个." "甭说些没用的,你有还是没有?"老板娘见他油盐不进,给了眼色自家男人,老板默不作声的摸出块磨刀石,开始磨刀. 这两夫妻的举动自然落在了蓝布客人眼里,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他顿时恼羞成怒,装作一副占了理的样子,狠狠的丢下一句"算你们狠!",从怀里摸出一把方珠拍桌上,大踏步的拂袖而去,实则那一拍的间隙里自己又顺势夹了几粒捏在手心,真可谓是无耻至极. 对于这种小伎俩,两夫妻都没察觉,只盼这人呐有多远走多远,小本生意,谁受的了他那样折腾. "走慢点切你耳朵下油锅!"老板娘的声音特别响亮,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给在座的客人提了个醒.一时间大家缄口无言,安静的排着队,识相的拿好自己那份匆匆离开,不作逗留. "笑一个嘛,又不是说你们,来,今儿给多份配菜,不收钱."老板娘干笑两声,化解尴尬,见大伙脸上恢复了笑容,自己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做生意嘛,除了填饱客人肚子,也要让他们心满意足才行. 川辽和凌司在人群后探头探脑,连声叫好,还鼓起掌来.也不知是赞同老板娘对待无赖的做法还是为了多拿份配菜,总之,清脆的响声落在老板娘耳朵里就特别的顺听,她见两个娃娃那么活泼,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过来. 有了她的许可,川辽他们可不管那些大人怎么看,就算是插队,也是老板同意的,谁也管不着. "要点什么?跟姨姨说."老板娘眉开眼笑道. 当然是店里的招牌——炸飞鸡,来四份!凌司手握方珠,豪气了一把,旁边的川辽小鸡啄米似的连着点头,眼巴巴的盯着着哗啦啦的油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炸飞鸡,是本土美食.取自野生植物飞鸡树,其果实成熟时似飞翔的雄鸡,因此得名. 老板娘将洗干净的果实均匀的搅上淀粉,放入油锅中一炸,不一会就出了锅.其外表金黄透青,香味扑鼻.青色,是飞鸡果果肉的颜色. 川辽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先尝上一口,猝不及防之下酸的流出了眼泪. "怎么样?很难吃?"凌司对他的举动表示不理解.川辽摇摇头,擦了擦眼泪,又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接着把手伸进纸袋里又尝了一块. "给我试试."凌司很好奇,拿出一块直接塞进嘴里.下一秒,他直接肩膀一颤,酸的牙齿都快化了,直接吐在了地上. 旁人一看就知道这娃娃是第一次吃,毫无经验.有个好心的爷爷提醒了一句:"孩子,吃果子不蘸酱,算掉大门牙哟!" 川辽怪不好意思的,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接过老板娘递过的小碟,用手指沾了点放嘴边,小舌一舔,原来是甜酱。再往桌上一看,还分别有辣椒酱、酸醋、豆瓣酱,各种口味都有,他还看到有位大叔沾着盐巴吃呢! “为啥他要吃树叶?”川辽很是不解,皱眉问道。 老板娘从篮子里挑出一把浅青色的树叶,宽度有手臂大小,耐心解答:“这是飞鸡树上摘下来的叶子,也是能吃的,还有消暑清热的作用呢,尝尝。” 川辽不敢整片吃,尝试着撕下一块,剩下的递给凌司。凌司学着叔叔的样子,把炸飞鸡放在叶子上轻轻一卷,裹了好几层。叶子经过开水浸泡,变得柔软,动起手来难度不大。 叶子和炸飞鸡在口腔中经过充分的搅拌,在酱汁的协调下,唇齿间体会到一种软糯酸香的味道,十分开胃. 第一百一十五章 炸飞鸡 欢快的和老板娘道了个别,小家伙们拿着纸袋往回跑,非要递给姥爷尝尝.姥爷牙口不好,经不住两人热情相劝,尝一小口,酸得老脸皱巴巴的,逗乐了两娃. 今天他们早早起床,干嘛嘛嘛顺,要以一个全新的面貌进新道堂. 杏逢堂,来的人还不是很多,空地上有三两小孩在玩耍,川辽很快就加入了他们队伍. 两人的授业夫子随后赶到,和姥爷打了个招呼,领着他们进了大殿. "夫子,是不是这里?"川辽看到有间屋子摆着很多法宝奇器之类的物件,闪闪发光,兴奋的问道. "不是的."连夫子高高瘦瘦的,乌黑的长发上带着顶镶有红宝石的头冠,一左一右的牵着他俩的,走的并不算快,耐心的介绍道堂的一些情况. 道堂目前开放了十个道班,根据道童的实力分大中小班,每级三个班,川辽他们来的迟,被安排到三小班,由连夫子负责. 每位夫子在不同时间段要去不同的道室授业,时间自由安排.而连夫子主要教授道脉境的内容,其他的知识由其他班的夫子补充.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清一色的藤团,摆列的整整齐齐,有五位道童已经提前到了班上,正围在一起讨论,看到夫子来了,赶紧起身道了早安. 三小班的人数不多,加上川辽凌司就八个,藤团很多,可以随便选.另外两班各有二十人,已经满员了,相比之下,三小班倒显得有些冷清. "夫子,来了新来的堂友吗?太好了!" 川辽定眼一看,这位说话的道童双脚已经跳上了藤团,在上面蹦蹦跳跳,手舞足蹈的样子很搞笑.另外几人分别是三个女孩和一位男孩,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堂友,是道堂认识的朋友的简称,和道舍的舍友同义,指在同一个地方或组织认识的友人. 在藤团上跳跃的这位道兄,已经串到了川辽面前,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得浑圆,小脸几乎贴住了川辽的脸,做了个搞怪的表情,直截了当的说:"你好,我叫冯子东,日后多多关照." "你好好好好."川辽的回答同样爽快,说完两人都笑了,蛮对脾气的. 冯子东和凌司互通了性命后,指着身后的伙伴道:"他叫范凯军,终于等到你们来了,不用再受女生欺负,这下人数打平了!" 范凯军在藤团上懒洋洋的,动都懒得动,随手瞟了一眼,算是回应,也可以说是无视,继续和其他女孩聊着天. 女孩这边人数多,说的话相对多一些,其中一人对冯子东的话很敏感,哼了一句:"我们又不吃人,都是你惹我们的,还在夫子面前恶人先告状!" 她叫黄珊珊,肤色较暗,跟小麦颜色相似,坐着也比其他女孩高上一头,气势上完全不弱. 冯子东正要跳起来与她争辩,被连夫子劝住了.另外两个女孩在夫子的授意下,一一与川辽互通了姓名. 邱玲,小脸略尖,一双燕子眉挑的很高,说话比较简洁.而另一位叫邱娟娟,和邱玲同姓,打招呼的时候手上还串着翻花绳,问川辽会不会,川辽摇了摇头. "好了,回到位置稍作休息,今天准备学兽语."连夫子讲出授业内容后,被腆着肚子的鲁夫子叫了出去。冯子东机灵的很,对范凯军使了个眼色,打了个手势,鬼鬼祟祟的跟了出去. 兽语,在锁杏庄人人都会,上到百来岁的老奶奶下到蹒跚学步的小屁孩.无他,唯近山尔.四周山岭成众,常年和奇兽打交道,不掌握这项本领,怎么能更好的狩猎?何况,奇兽多数也能听懂人言. 凌司选了个中央靠后的位置,川辽挨着他旁边,正教他怎么激活藤团,却听到头顶一声响,差点下了一大跳. "喂,让开,我要过去."说话的是迟来的班上最后一位女生,叫马连英,长马尾上扎着个蝴蝶结,见两个陌生的男孩趴在地上挡住了路,好奇的矮下身去一看究竟。她估摸着是隔壁班的臭小子跑来班上撒野,想要给他们个教训,出手搞搞破坏。 没料,声音刚落地的时候,凌司手心处涌出的深蓝奇力刚好没入了藤团里,编织而成的藤团开始蠕动,两人赶紧跳开躲避. "啊!呜呜······"凌司的脑袋恰好碰在马连英的下巴,洁白的下颌立马见红,还不小心咬到了嘴唇,真是倒了个大霉! 川辽在一旁幸灾乐祸,凌司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很无奈,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没办法,自己一说话,对方哭的更凶了,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与此同时,其他三个女孩也围了过来,一边查看马连英的伤势,一边指责凌司的不是。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凌司见对方根本没理他的意思,干脆转身离开。反正别人也不领情,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把头一扭看窗外,抱着肩膀生闷气。川辽在旁逗他,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比我还大声,根本就不想听我说。”凌司很烦躁。 谁料马连英的耳朵尖的很,听到这句,转过身来指责凌司:“哪班来的小子,滚回你班去,我们不欢迎你!” “你又不是夫子,除非你是夫子的女儿,可夫子的女儿不会这样没礼貌,大吼大叫。”凌司觉得她蛮横无理. “你说谁没礼貌,明明是你撞了我。”马连英针锋相对. “我是撞了你,可我道歉了,你呢,先在我们头上乱说话吓我们一跳,没吓也不会撞你,没礼貌!”说到斗嘴,凌司从来不怕女生. “你们拦着路不让我过还倒打一耙,这是我班,麻烦你快走,走!”马连英气的头发都直了。 旁边的邱玲小声说了句:“他就是我们班的。” “怎么会······”马连英想要反驳,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确定的问了句:“新来的?”其他小伙伴点了点头。 “新来的也不能不懂规矩!”马连英气的直跺脚,小拳头捏的发白,直接来到关同凌司面前,要理论一番. 凌司不怕她,但知道说多了也是白搭,见她仗着人多叫的老难听,直接灌注奇力进屁股下的藤团.藤条自动攀升,隔绝了与他人的联系. 透过缝隙能观察到凌司一脸得意的对自己做着各种鬼脸,马连英对此更是火冒三丈,脏话随之破口而出,藤团可以隔绝距离,但不能隔绝声音,她要骂到凌司出来为止. 对此凌司更是直接,捂住了耳朵,比了个菜鸟的手势鄙视她. "你和他是一伙的,快让他出来道歉."见凌司油盐不进,死活不出来,马连英把注意力转移到无辜的川辽身上. 川辽暗道不妙,想要升起藤团,却被几位女生拉住了小胳膊,不让他借计逃脱. "放开我,不然你们会后悔的."川辽没想到会惹上她们,皱着小嘴望向凌司,让他想想办法,却发现凌司背过身不看这边. 黄珊珊和邱玲想着川辽会和凌司是一伙的,臭脾气肯定也很臭,不依不饶. 那就别怪我啦,好自为之.川辽甩了甩胳膊,发现根本就动不了,头上的发型都被那个大力的黄珊珊扯乱了,无奈之下,只好动用了自己特别的奇力. "呲嚓"一声轻响钻进三位女生的耳边,接着下意识缩回了手,感觉指尖麻麻的. 黄珊珊诧异的看了川辽一眼,没想到这个小胖子看着单纯,还会使阴招.好奇心驱使之下,她也动用了奇力. 浅黄色的奇力从她手心处放出,如一条条彩带般结出一小束奔向对方. 川辽首先想到了躲避,往侧边一闪,攻击落在了墙壁上,溅出了一些泥沙.可黄珊珊还要再试,奇力攻击接踵而来,他没办法了,自己在奇力上的运用比不上对方熟练,情急之下举起手掌硬抗. "嘭"两种奇力相撞,如同两人在比试力气大小一般,川辽明显落于下风,被对方的奇力相冲,无形中感受到一种压力逼着自己倒退了几步,撞在了墙上. 凌司看在眼里,心里着急,怎么动起手来了,有事冲自己来啊,关川辽什么事! 黄珊珊正想伸手揪住小胖子的衣领问问他奇力的古怪,却在中途收了手,不敢乱来. "夫子回来了."邱娟娟的声音在旁响起,她刚才只是站着凑热闹,没参与进来,手上还摆弄着翻花绳呢. 连夫子走进来发现一片乱糟糟的,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这一幕更是热火烧心,直接把他们几个叫过来训话了一番.别看他外表斯文,发起火来可让人胆战心惊. 凌司自己可不想被人冤枉,急着辩解了一番,川辽则大喊冤枉,他可不会因为挨骂而不敢说话,况且他有理在先.在证明自己无辜的过程中,他注意到了夫子身后站着的小男孩,个子比凌司矮一些,瘦瘦的,小鼻子上还挂着鼻涕,像是感冒了. 要说夫子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暴躁,还要归功于这位小男孩.他叫于景松,今早刚和别的班上的道童打了一架,被鲁夫子抓了个正着,狠狠的训了一顿.不过看样子他没啥大碍,身上没有任何伤势. "我没错,是他们两拦着路不让我过去."马连英指了指刚才的位置. 凌司一听就急了,和她吵了起来:"我们又没看到,而且你说话吓我们先的." 马连英指了指下巴肿起来的位置,对着夫子一口咬定道:"反正就是他撞的,这个人刚才还电我." 简直是岂有此理,只说自己受伤,自己干了什么却闭口不谈,川辽也不敢示弱,踮起脚尖指着她喊大话精,你一言我一语,整间道室乱哄哄一片. 冯子东当然是向着男生这边的,赶紧帮嘴说了几句,还偷偷绕到马连英身后做手势,被旁边的邱玲狠狠的踩了一脚. "都回到自己位置!"连夫子宣布处罚结果,没收起哄闹事者的星棋一枚,凌司的由川辽代出. 范凯军见于景松坐了下来,赶紧换了位置,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起来两人关系不错.而冯子东则与众不同,他的位置就在四位女生中间,一看就是连夫子"特别照顾"的. 学兽语,是祖先传下来的生活技能之一,也是锁杏庄这边的传统习俗,从古到今一直流传,未曾中断.当然,有些地方的庄民并不以掌握此本领为荣,反而怕别人知道而遭受耻笑,生怕被冠上"野人"的绰号,摒弃了这种陋习. 一样本领能传承下来本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且不论有用与否,先看看庄上未来的花朵掌握的怎样. 川辽拿着新发的图谱,低着头看的很认真.图谱是按古老的版本拓印下来的,在纸上能清晰的看到人体中脖子的部分内部的各种结构名称,分别用名词罗列出来.包括口鼻咽、声带、喉头,还有往下位置的肺部和气管。 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简直看天书一样,大家都是照着上面的图案摸索着准确的位置,当然,是在别人身上。 奇兽,种族繁多,叫声迥乎不同,有吼叫、鸣叫、撕叫和类似风声的啼哭等等,就连同一种族,近亲远亲的叫声也不尽相同。 学兽语可是门高深莫测的学问,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既要学的像,但也不能太夸张,这里面就涉及了声调频率等知识。 嘻嘻哈哈了好一会,连夫子叫停了他们之间的讨论,要亲自示范。 大家都好奇,一下子就安静了,把注意力集中在夫子身上。 连夫子清了清嗓子,一开口就是模范大家最熟悉的公鸡打早鸣。 “哦喔哦”清晰悠长的声音传遍道室里的每一个角落,这哪是个人,此刻连夫子比大公鸡还要大公鸡,响亮的声音在耳朵荡漾,川辽简直看呆了,盯着夫子的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究滋"连夫子口风一变,把小鸟的叫声模仿的惟妙惟肖,清脆悦耳. “哦啊,咳咳!”原本还在回味的各位被突然响起的不和谐声音整乐了,扭头一看,原来是冯子东在搞鬼. "你别叫了难听极了."黄珊珊不满的拍了他一下. 连夫子示意大家跟着模仿,结果就男孩子敢出声,女孩子一个个你瞪我我瞪你,害羞咧. "为什么你们模仿的不像?"连夫子指出了窍门:"因为没按书上奇力运行路线调动自己的喉头和声带,改变声音." 接下来的时间,每人分别按着图谱跟着连夫子一步步操作,渐渐的,大家隐约感觉到了声带的变化,更加小心的调动奇力包裹着它,通过呼吸辅助练习. "哞"川辽抢先掌握了一种动物的叫声,从嘴里吐出一声低沉的牛叫.他觉得很开心,因为想到了出雄庄的大青牛,故意进行了模仿. 其他人通过不断的尝试,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法,少的掌握了一种,多的掌握了四五种.当然了,所说的掌握,是旁人能大概分辨出模仿什么的程度. 连夫子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多练,而且是换着方法练.就比如川辽掌握了牛叫马上学鸟类的叫声,稍微有点样子后,再进一步模仿昆虫的声音,如此循环反复,累了休息一会再继续. 对于小孩子而言,掌握几种不同类型的兽语才是根本,待到口技熟练后再专门研究也不迟. 就这样咿呀哦唧了一上午,饶是精力旺盛也顶不住,大伙的嗓子都快冒烟了,扁桃体火辣辣的痛. "散学!" 川辽就巴望着夫子说这句话,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胖子别跑!"身后响起了黄珊珊的声音.川辽一挑眉,跑的更快了,旁边陪跑的凌司回头做了个鬼脸,拉着他一起往门口右边跑.待黄珊珊追到刚才的位置,他俩早就没入了人流,消失了踪影. "嘿,是不是当过贼,跑贼快的."黄珊珊上气不接下气,她只是想问个问题而已,又不会吃人. 街上闹闹嚷嚷的,叫卖声不绝,川辽一摸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于是提议找吃的. "吃些什么?"凌司倒无所谓,由着他呗. "到处看看,先去那儿."川辽瞄准了一家卖肉干的小店,跑了过去. 小店看着不大,里面的小零食还蛮多的,各种辣条肉干都有,川辽选这里,也是看到有不少小孩围在门口观望,不肯离去. 围着门口的人很多,店里就两人,一个忙着数钱,一个在砧板上操刀切肉脯,手脚灵活.进了店里的第一感觉就是太挤了,四周一点风都没有,只剩一股股热潮在膨胀. 有那么好吃么?川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见周围的孩童眼巴巴的望着切肉脯的伙计,充满了期待,他不明所以,也伸长了脖子张望,跟着众人一起等待,想知道原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挟 切肉脯的伙计手上的刀很长,比小臂还要长,看着很沉重,不过他动作很快,一片煎饼大小的奇兽肉脯被他唰唰唰唰的处理了一大半,整个过程不用五秒钟. 而门道就在于伙计切完肉脯打包的时候,砧板来不及清理干净.孩子们揪住机会,纷纷出手,将砧板上的边角料塞进了嘴里,吃的津津有味,而伙计却不制止这种行为,反而乐意由着他们哄抢. 川辽看完整个过程后扭头就走,那么多人抢一点,都不够分,还不如自己买. 凌司选了块鱿鱼片,看着比脸还要大,切完后却发现没多少,原以为很快能干掉,没想到辣的够呛,咧着嘴去找冰棍解渴. "你快去,我随便转一会."川辽说完就进了一家铁锅店,想看看有啥好玩的. "别乱跑,我马上回来."凌司踮起脚看到游荡在不远处卖冰棍的老头,赶紧追了过去. 铁锅店就店家一个蹲在地上,拿着个黑的发亮的铁锅敲敲打打,对比外边的喧闹,倒是冷清.川辽蹲在地上好奇的左摸右抹,沾了一手指灰,赶紧往裤腿上擦了擦. 不远处,有小孩盯着他的身影,低声议论. "小星星,你去叫他出来."一个方脸男孩扬了扬下巴,指着铁锅店说道. 被唤作"小星星"的男孩正是在比试中落败的陈星,此时他浑身不自在,望向说话那人的眼神充满了畏惧,躲闪的目光落在那人手上,方脸男孩正拿着他的奇器,红色的飞轮在阳光下很艳. "怕什么,是你带路的,跑了一个,就剩他了,这都不敢,没种!"另一人出言讥笑,此人正是何佳洁,见陈星像个老鼠似的,胆小的要死,忍不住伸出手推了对方几下. 陈星低着头道:"你们给回奇器我,我都借给你们用了,快还我."说罢,他就要伸手去抢. 手还没碰到方脸男孩,就被他的同伴挡住了. 潘伟峰一巴掌打在陈星手背上,恶狠狠的道:"你事都没办完,还有脸问我们要奇器,这个飞轮是你亲手给我们的,现在想要反悔是?" 陈星想要大声痛骂,但自己奇器在对方手中,由不得自己不低头,只好忍气吞声地哀求:"你们不能这样不讲信用的,王兄说了只是借来追踪,找到就还我,对,王兄,你自己也说过的." 他口中的"王兄"自然是方脸男孩王秀强,此时正收好了一张符箓,用奇力操控着飞轮掠过行人上方,觉得不够过瘾,又往地面一砸,"滕浪浪"的声音很刺耳. 旁人不住侧目,指指点点,看他们几个的打扮就知道是不学好的混账货. 王秀强好整以暇的操控着飞轮,蛮不在乎的说道:"我说过吗?不记得了." 一旁的廖雨亭帮口:"听到没有,没说过,你哔哔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陈星很苦恼,纠结着到底该怎么办,何佳洁绕到他身后,瞄准后背的位置,抬起腿一脚印了上去,把他弄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干嘛!快点还给我,帮你们找到他了却不守信."陈星的话语带着不满和哀伤,摸着后背火辣辣的伤口,心里乱糟糟的. 散学时王秀强一行人堵住了他的去路,要求他拿奇器出来一用,说是找个人. 陈星是一小班的道童,王秀强他们比他高一级,在级别和人数双重压迫下只好乖乖就范.不过他害怕飞轮一借,有去无回,留了个心眼跟着他们,现在果真是这样,真是卑鄙无耻! "别磨磨蹭蹭的,你不去就快滚!别碍着我们眼."何佳洁又绕到他背后,脸上笑嘻嘻的,打算故技重施,心态和玩游戏似的,毫不在乎. 陈星赶紧扭过身来,又惊又怒道:"你们快给回我!"这次的语气多了些坚定,不过,效果并不好. 王秀强操控着飞轮在半空晃悠了这么久也腻了,直接停在了店铺上方的屋檐处,平静地说了句:"你去叫他过来,我肯定给回你." 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样一句话,陈星无可奈何,但又不得不选择相信,天知道不答应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内心十分沉重的他迈着更加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铁锅店,看到了在和店家聊天的川辽,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牵扯着嘴皮子整了个自己都不认得的微笑打招呼:"喂,你朋友有事找你." 川辽回头,看了他一眼,认得他是自己道堂的,和凌司比试过,以为凌司喊他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干嘛?他去哪了?" "我知道,跟我来."忐忑不安的陈星怕露馅不敢多说,拉着他的手离开了铁锅店. 什么事嘛这么急,川辽一头雾水,迷迷糊糊的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他是不是在玩游戏?"川辽试探性问了句,陈星摇头. "那应该是没找到冰棍,可能没那么简单."川辽自言自语了一番,道:"欸,那他不会是闯祸了?" 陈星哪有心思回答这些问题,但为了不让他逃跑,只好不自然的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这人真奇怪,闷葫芦一个,川辽觉得他拽的自己很疼,仔细一看,手腕处红了一片,想要抽手挣脱,却没料陈星更加用力了,双手像铁钳似的,夹得他生疼. 王秀强把陈星的飞轮瞄准一个较高的屋顶上,双手蓄力抛飞,只听到瓦砾破碎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就有伙计抄起家伙从巷口走出满大街叫骂.看到这一幕,躲在暗处的他们捂着嘴笑到腰都弯了. 廖雨亭盯着陈星的动静,拍了拍王秀强,道:"看,快过来了,准备准备." "这次怎么玩?"潘伟峰往手心处哈了口气,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刚才凌司走的时候潘伟峰正想去追,王秀强制止了他,先抓了那个胖子做要挟,剩下那个收到消息还不任由自己摆弄? 王秀强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让我被夫子骂了一顿,今天不收拾你们两个以后自己还怎么在道堂混. 从昨天开始,他就听到了个别闲言闲语,什么"老鼠屎"之类的话从女生中流传,让他恨不得一脚踹死那个关同凌司. "你放手,喂,不放我喊人了."川辽急的脸上憋出了汗. 陈星一听心里更加紧张,哪敢放手,反而手劲更大了,见川辽张开嘴巴欲说话,直接揍上一拳堵住他的嘴,揪着川辽的衣领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王秀强面前——街口转角处的茅房边. "嘿嘿,瞧,来了."何佳洁眼疾手快,直接对着川辽的小屁股印上自己的足迹,十分满意的打量着. 此时的川辽看形势已反应过来,观察着对方.头上的包还肿着,脸上还挨了一拳,他看着这伙人,知道中了对方的圈套,擦了擦屁股上的鞋印,开口道:"你们要干什么?" 廖雨亭直接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把他踢倒在地. 陈星不想再参与进去,见王秀强两手空空,忍着委屈问道:"我的奇器呢?在哪?" 潘伟峰装作劝架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道:"急什么,和我们一起玩会嘛,这小子很厉害的,一起收拾他." "别碰我!我奇器呢,你们是不是丢了!"陈星压在心底的怒意因为对方一次次的儿戏行为彻底爆发,一下子越过了恐惧,浮现在涨红的脸上,盯着王秀强大声吼道. "你那么大声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奇器不见了么."王秀强云淡风轻的说道:"你那种奇器又不是什么重宝,给我也不要,你不会以为我私吞了,还是认为是他?"他努了努嘴,意指何佳洁. 何佳洁笑嘻嘻摆摆手:"我可不要这破玩意."他又指了指和川辽扭打在一块的廖雨亭,道:"他也不会要的,嘻嘻." "到底在哪!快说."陈星紧攥着拳头,站在原地声嘶力竭的喊着,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呼吸声随着情绪的波动愈发沉重. 那是他五岁时,父母送给自己的礼物,要是弄丢了后果很严重! "吵什么吵,你都带他过来了,不差帮我们送个信,送完我就给你."王秀强故技重施,不紧不慢的提条件. "我只要奇器!你快说在哪!"陈星站在原地再次发出怒吼,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真傻!何佳洁内心充满了鄙视,王秀强见他像块木头似的杵在那,叫也叫不动,也没了捉弄他的心情,指了个方向厌恶地说:"去那边找,刚才你奇器不小心飞走了,不关我事啊." 这人也是缺德,都把人逼成这样了还不肯说真话.陈星小拳头捏的发白,最终还是放弃了揍他的想法,拔腿就跑,找回奇器才是最重要的. 王秀强本想让陈星送信的,现如今却不想亲自动手,怕被人看见. "我去,保证把他带来."潘伟峰觉得这事简单,自告奋勇帮忙. 何佳洁盯着陈星,等他走远了,偷偷问王秀强把对方的奇器藏哪了,一脸坏笑的跟了过去,还要再作弄对方一把. 廖雨亭和川辽打的难解难分,别看川辽矮小,力气却很大,硬是撑着胳膊挡住了他,论打架,他和凌司之间可没少打. 潘伟峰见两人打的激烈,揪住个空当,用脚踩住川辽胳膊,川辽痛的泪水都涌了出来.廖雨亭趁机把他压在身下,不让他动弹. 川辽满脸通红,扭动着胳膊还在奋力抵抗,潘伟峰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他身上扒拉了一会,摸出个令牌,觉得不合适,目光落在了手上的紫玉扳指,起了歹意,想要据为己有. 紫玉扳指里可是有爷爷交给自己保管的重要东西,还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怎么可能会乖乖交给他,可任凭川辽拼命反抗,双拳难敌四手,扳指最终还是落在了潘伟峰手上. "有了这个东西,嘿嘿,还怕他不来?"潘伟峰一蹦一跳地离去. 川辽何时试过这种憋屈,破开大骂起来:"把你揍成柿饼,王八蛋!"廖雨亭被他刺激到了,直接脱掉了靴子,放在他眼前晃了晃,吓唬道:"再说,让你尝尝咸鱼的味道." 王秀强摸着下巴琢磨着怎么捉弄他,骂了句:"老实点,等下塞你吃翔." 潘伟峰先回到铁锅店看了看,目标没有出现,按着记忆中凌司离去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他抛了抛扳指,紫玉扳指在阳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摸上去光滑圆润.想起小胖子的一副拼了命的表情,他就觉得可笑,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是无效的. 希望不是个穷鬼,他暗自琢磨.通常这类储存类奇器都会放些衣物或食物,运气好的时候能翻出不少钱财,这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 潘伟峰跟着王秀强他们玩,纯粹是因为够刺激好玩,和一肚子坏水的何佳洁不一样,何佳洁是天生喜欢干坏事的人,他自认为自己不是这类人,本性不坏,只是喜欢看别人低着头哀求自己的神态,因为看起来像条贱兮兮的流浪狗. 财神爷赐我好运!潘伟峰暗自祈祷,手中奇力涌起,绕着紫玉扳指旋转起来. 可事与愿违,别说找到什么东西,连扳指里面的情况也窥探不了. "难道是个装饰品?"潘伟峰嘀咕了一句,转念一想,不对呀!装饰品吸收不了奇力,但这枚扳指一直都在吸取奇力,甚至不用自己操控,着实有些反常.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略微一顿,咬咬牙,不管了!应该是比较珍贵的扳指,所以开启用到的奇力和时间会长一些.潘伟峰把心一横,干脆放开奇力,全力灌注了进去. 就这样心神不宁的走了半刻,潘伟峰似乎感觉到了扳指里蕴含着特殊的气息,知道自己猜测没错,内心大喜.却不料脑袋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在他脑海炸响,差点掀了自己的天灵盖,双耳一片嗡鸣,整个人直接定在了原地,傻乎乎的站在路边,一动不动. "喂,孩子,你没事?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和嬷嬷说."一位摆摊的老妇见他精神状态不佳,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额头,关心道. "我没事."潘伟峰面无表情地回答,生硬的抬起了手,觉得不太合适又放了下来,径直的离开了这里,原路返回. 此时的关同凌司嘴里叼着半根冰棍,拿着另外一根回到了铁锅店,往内查看,发现根本没有川辽的人影,顿时纳闷,不是约好在这里等的么,又跑哪去了? 找到手中的冰棍都化成水了,他才幡然醒悟,坏事了! 人海茫茫,要是走丢了可怎么办?凌司拍了拍自己的猪脑袋,后悔丢下了川辽.现在该咋办呢?赶紧告诉姥爷才行. 往回跑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不对,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呢,要不再找人问问,重新再找一遍,没必要小题大做,或许川辽只是贪玩,就在某家店呆着,要是回去告诉姥爷,那自己责任可大了.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凌司挨家挨店的问人,可从店家口中得到的都是失望的回答,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他感到不知所措,不禁走了神. 只能回去告诉姥爷了,希望川辽平安无事,下定主意之后,凌司拔腿就跑. "哎,你这人是不是瞎了眼!"火急火燎的凌司遇到了阻碍,自己往右,对方也往右,往左,对方也像堵墙似的跟着,顿时冷下了脸,喝骂起来. 不可谓不巧,对方正是神情呆滞的潘伟峰,见到他之后,死活不肯走,缠着他. "你他!"凌司脱口而出的话截成了一半,目光落在对方的手上,再看看自己拇指上的扳指,简直一模一样. 肯定和他有关系,心思细腻的凌司有了不妙的预感,揪住潘伟峰的衣领问道:"川辽在哪?这东西你怎么拿到的?说!" 可任他百般提问,对方就是跟块泥塑像似的,嘴里细碎的话语分辨不清.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气不打一处的凌司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啪"一声,潘伟峰脸上大红印清晰可见,猛一个激灵,眼波流转间回过神来. "哎呀,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来."潘伟峰不由分说抓住了凌司的手,转身欲走. 凌司见他有点神经质,一惊一乍的,抬起手准备再扇一巴子. 潘伟峰这次反应快多了,竖起手上的拇指威胁道:"你打啊,打了就别想知道你同伴下落." 看来这人也不是傻的透顶,凌司知道见他恢复了正常,问道:"喂,你不就是昨天老鼠屎的同伴么,川辽呢?" "什么老鼠屎,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想见你就跟着来."潘伟峰信心满满,知道对方不敢拿他怎样,既然人找到了,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放开,不用抓着我."凌司挣脱他,松了松手腕. 出雄庄,洪灾过后一片狼藉,沅香江上漂着衣物和枯草,浑黄的江水如今更加浑浊,江面浮着断木枯叶和衣物,还有各种奇兽的尸体,有些血肉模糊,有的皮囊肿胀的像个皮球,肺泡涨的比小树还要高,看起来很吓人.尤其是尸体炸开时,会飘起一阵阵迷烟,庄民如果不幸吸入,会因此得病,咳喘不息. 第一百一十七章 饥荒 整片江面油亮油亮的,混杂着五颜六色的污血,不断挥发着浓烟,朦朦胧胧笼罩了岸边的一片.偶尔水面上会冒出一排排不规则的涟漪,顺着炸开的水泡隐约能见到一种从没出现过的尖头鱼,那是以尸体为食的异类. 天上依旧一片青昏,降雨量减少后,积云仍盘踞在空,和行人的心情一般,阴郁沉结. 离难民营不远的地方,衣衫褴褛的难民正和官兵一起清理路段,四周滚滚黑烟冲天而上,村民正在营后焚烧着奇兽尸体. 有毛的没毛的,三眼的和四爪的,平日里找不着的,甚至是听祖辈提过却没见的,如今一一领略过后,只给人们留下厌恶和痛恨的印象. 这种东西毒性很强,除了烧毁,没有任何价值.有懵懂的孩童趁大人不注意,借着打扫的名义,偷偷剥下奇兽身上自认为有价值的部分收藏。毛发可以续上当鞭子,牙齿可以拿来当沙包扔来扔去,指甲盖能当士兵的盾牌,甚至奇兽的老茧也能当被子盖,还贼暖和。这种做法在孩子圈中相当流行,谁家没点奇兽藏品,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可即便变着花样玩,他们每天都会失去几个朋友或者转阵营寻找新的玩伴——因为昨天的人儿见不到天亮的太阳,死在了凄冷的夜晚。 洪灾过后闹起了饥荒,别说难民,原住民的状态也很差。没办法,道路阻塞,出行困难,物资消耗了干净,衙门的粮仓被大妖侵占,虽事后斩杀,但粮食也没了踪影。一时间贫困压在了众人头上,喘不过气来. 大街上淤泥堆积如山,许多建筑被洪水冲垮,化成泥石.人都是有先见之明的,今天他家的亭子倒了,明天隔壁的院墙垮了了,后天还不轮到自己家?清扫淤泥也无济于事,大伙自顾不暇,各走各路,另择良居。衙门就指望不上了,庄主被妖物拖住,分身乏术,官兵伤亡惨重,根本维持不了秩序,过了这么久,凡都也没派人过来救灾,都不知道上头是否在意他们的生死,还是各凭本事! 到了此时,也没有本地和外地之分了,唯有报团取暖才能渡过难关.因为这次洪灾,反倒解开了他们间的偏见,也多亏一帮鬼医不顾昼夜的医治伤员,控制了瘟疫,让众人得以喘息. 可鬼医也不是万能的,治病救人是职责,可挨饿却管不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活生生的人可不经饿,放眼看去,一个个脸色蜡黄,双脚浮肿,看起来畏手畏脚的,实际上是饿的头晕脑胀,全身发冷. 换作平日,谁敢相信饿了会发冷?此时大家各显神通,什么面子也比不上填饱自个的肚子,先活下去再说. 条件好点的人家盯着余粮掰着指头算着日子,一看见邻居就开始装傻,生怕别人问他借点赊点,连生火做饭也选在半夜.平日里腆着肚子的财主,此刻和难民打成了一片,跟着他们捉田鼠打小兽,没办法,生意做不了,手艺比不上人家,总得跟紧点捡捡漏.有的胆子大的,宁愿被毒死也要填饱肚子,在奇兽大妖的尸堆里进行挑选,剖开它们的肠胃,辨别着素食和肉食的种类,挑选出哪些是能吃的,洗干净大火乱炖.这倒也是个方法,陆续多人效仿起来.年纪大的独居老人行动不便更加不堪,拿些喂鸡的米糠和些泥水熬粥吃,可又能顶几天呢?还得多亏庄上那帮游手好闲的少年,个个身手敏捷,找吃的法子多的是,见老人家孤苦伶仃的,分了不少战利品给他们.少年们还因此挨了家里人一顿骂,脸上却笑嘻嘻,胸膛处有种正义感油然而生,觉得干了些了不起的事情,一个人呆呆地站着,就能傻乐了很久. 衙门处的牌匾早就不知所踪,连门口处的路鼓也破了,露出斗大的窟窿.牛前辈在此前的斗争中受了重伤,如今也没了音讯.官兵损失了大半,余下的都是运气极好的. 前两天妖物不分昼夜地围聚在出雄庄,掠夺人口为食,手段极其残忍.尽管庄主功参造化,也分身乏术.而官兵们个个都是热血男儿,倾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他们都懂,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这天阴阴沉沉,又稀稀疏疏的下起了小雨.川宅里的庭院冷冷清清,围墙塌了一边,杂物堆积如山,倒也应景.丫鬟在生火取暖,哈空哈同两位男丁负责修缮屋子,屋顶处漏了水,不堵上窟窿夜里冷得很. "咳咳."川厚天穿着厚棉袄在屋门倚坐,郎中为他把脉,开了些方子,目前的情况看,还是调养为主. 沈雪阳带了些热汤来,见他脸色不好,劝道:"再靠里坐点,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川厚天收回目光,轻叹了口气,闭口无言.他的伤是在沅香江与大妖搏斗途中留下的,受伤的地方已经割掉了死肉,用绷带扎的结结实实的. 初时他只是简单的洒了些烧酒清理,并不在意,受伤嘛,常有的事.可大妖留在他体内的毒素过后才发作,那种感觉好像有无数条蚯蚓在骨子里爬,简直痛不欲生.等到发现后果严重时才重视,已经晚矣,毒素扩散到全身,留下了后遗症. 现在的川厚天,肌肉酸痛,四肢无力,干不了重活,还时不时会突然昏迷,状态简直糟糕透了.寻医问诊了这么久,目前只能先吊着条命,等灾后再另觅名医. "别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沈雪阳给他喂汤,安慰道.丈夫出事后她一直忙前忙后,眼见着身形消瘦,眉目间多了不少若隐若现的忧愁. 川厚天知道自己拖累了她,心有不甘,但也没表现出来,简单的问了句:"辽儿在爹那过的怎么样?" "好着呢,和沈仙他们玩的可欢了."一提到儿子,雪阳的眉头舒展了些,多亏听了老太爷的话,早做安排,如今庄内的环境一天比一天差,留孩子在身边反而多许多牵制. 提起孩儿,川厚天沉寂的眼神中多了些光彩,因为孩子就是他们夫妇的希望,老爹能带着他自然放心许多.他嘱咐道:"我的事不要让辽儿知道,他还小,免得吓着他." "这点我晓得,放心."沈雪阳从柜子里拿了件大衣,给川厚天披上,炉子里的柴火烧噼里啪啦,捂红了他们的脸. 再说川辽被廖雨亭骑在身上,简直愤怒值爆表,无时无刻不想挣脱,更过分的是,王秀强也参与了进来,蹲在地上在解自己的靴子,难不成真要吃那些恶心的东西? 廖雨亭压着他十分得意,不断的扭着肥大的屁股,看着满脸通红的川辽,忍不住叫了几声:"驾驾!吁!"简直把他当成了小马一样骑. 川辽感觉凉呼呼的,暗道不妙,下一秒全身僵硬,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从脚板传到头皮,让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可恶的王秀强,竟然用什么奇怪的东西挠自己的脚板,简直岂有此理! "哈哈哈,你看看他,喔哈哈哈!"看到川辽那脸色由红转白又涨红,一会难受一会张嘴欲笑的神情,王秀强笑得直接岔气. 被两人一直作弄,川辽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其实他一直在准备用喷火这招,可苦苦等了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估摸着没希望了,放弃了这个念头."滚开,啊咳咳!"情急之下的他摸到了一坨干巴巴的东西,趁着廖雨亭回头观察同伴在干嘛时,双腿猛蹬拉开距离,接着弓着腰给了回过头的廖雨亭一嘴巴子. "噗噗!什么鬼东西,呕~"廖雨亭猝不及防之下中了招,捂着嘴巴站了起来,川辽趁机挣脱. "别让他跑了."王秀强想抓住川辽的脚却落了个空,机警的提醒道,现在跑了可不行,另一颗"老鼠屎"还没来呢,他可不允许计划出错,立马站了起来,选择直接出手,这次动用了奇力. 不好!扑面而来的奇力带起了旁边的杂草,川辽回头也触发了奇力,伸手抵挡,结果被一股巨力推着倒退,脚上一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哗啦"川辽不小心碰到了茅房外边摆着的马桶 那是掏粪的老丈打算拿来做肥料的夜香,一下子弄翻了两大桶,简直臭气冲天. 王秀强追了过来想要抓他,被这股恶臭逼退,捂住了鼻子,小心的躲避开来,担心踩到地上的夜香. "我弄死你个臭小子!"廖雨亭用袖子往脸上擦了又擦,还是感觉有股骚味 凑过来看的王秀强也反应了过来,脚上一弹,身子一缩,捏住了鼻子,像避瘟神似的闪到一旁,我顶,这小子也怪倒霉的!"你去教训他,我帮你加油!"王秀强能避则避,生怕狗屎沾到自己身上,狠狠的推了廖雨亭一把. 廖雨亭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罪魁祸首身上,"呀哈"一声怪叫,红着眼睛扑了过去. 可又不是只有他沾了恶心的东西,川辽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还光着脚丫子,见这家伙疯了似的扑过来,干脆破罐子破摔,把余下的四桶夜香全部踢翻,看谁怕谁呗! "你牛,你有种!"廖雨亭尝试走了几步,不得不缩回脚步,后退了回去,实在是恶臭难挡,那浑浊的夜香比爬虫还要可怕,川辽不顾一切的举动止住了他发疯的念头. 廖雨亭低头看了看脚下,靴子都湿透了,脚丫子痒痒的,还好刚才退回来了,裤子没湿. 王秀强见他进退两难的样子,捏着鼻子来到他身边,出了个主意:"你傻啊,用奇力控制住那个马桶往他头上一盖不就行了." 有道理!说干就干,一肚子火的廖雨亭撸起袖子就要对付川辽,又被王秀强拍了拍肩膀,拦住了,不满地道:"又干嘛!别光说,你也来帮忙啊." 王秀强远远看到身后熟悉的人影,笑道:"你看,伟峰回来了,别管他了,跑不了的,先对付那小子."说罢,率先冲了过去. 廖雨亭现在在气头上呢,可不听他的,由他自个去对付.动用了自身的奇力,尝试操控马桶,结果还没悬浮起来 "别来我这啊,去那!"廖雨亭胡乱的喊了一通,丢下马桶蹦蹦跳跳的躲避开来,忍不住干呕. 川辽可没那么傻,早在他俩商量的时候就躲在了茅屋后面,想泼自己,门都没有,现在该想想脱身的办法,早点找到凌司,抢回自己的扳指才行.他盯着王秀强的身影,猜测着这个王八蛋又要整哪样,见廖雨亭在那笨拙的玩马桶,心生一计,你不是要桶么,谁盖谁头上还不一定呢!他有样学样,体内奇力奔涌脱掌而出,要用自己的力量把马桶扣在对方脑门上. 王秀强走了一半,见身边空荡荡的,回头看到同伴还在和川辽纠缠,骂了句笨货,不再管廖雨亭,而是暗中准备着奇力,面无表情,悄悄加快了脚步快速逼近,打算合着潘伟峰再做场戏骗凌司. 怀着同样心思的又何止他一人,关同凌司一见是他,就知道糟了,眼珠子四处转溜也找不到川辽的身影,凌司心中更是凉了大半,不会出事了!这种道堂恶霸他以前在街上就目睹过,最喜欢作弄人.先抓住他们两个,就有办法知道川辽在哪了,凌司暗自拿定了主意. 和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讲,你越退让他们就越嚣张,只有打败他们才有话语权. 夹在两人中间的潘伟峰状态却不太好,不时抬起手糅揉眼睛,他感觉视野有些模糊不清,并且脑袋莫名其妙的发沉,整个人打不起精神来,恍恍惚惚的. 近了,见凌司打量着自己,王秀强故作轻松的打了声招呼,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发光.这是澎湃的奇力汇集在一起产生的效果,他打算一击即中. 潘伟峰见他走来,模糊不清的应了句,感觉怪怪的,浑身不自在.初时不察觉,走了两步猛地停了下来,双目瞪得浑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顶,怎么听到自己说了兽语! 还在悄悄对他打眼色的王秀强吓了一跳,恼怒的白了他一眼.那么大反应干嘛,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点默契都没有,真是的. 可这种举动在后面跟着的关同凌司看来无疑是一种危险至极的信号,对方停下来准备联手对付自己!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凌司默念了一句,深蓝色的奇力集中在脚底,猛地踹向前面的潘伟峰. 王秀强暗中警惕着呢,见凌司出手,眉头急跳,侧过身子绕过同伴,抬起手掌印了过去.这么近的距离,他有把握擒住对方. "啊!别动,痛啊!"一声惨叫响起,让正隔空操纵马桶的川辽和廖雨亭忍不住侧目,实在是太响亮了. 廖雨亭定眼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怎么也没想到,王秀强一个照面就被撂倒了,被凌司像踢皮球似的乱踹,完全失去了往日当老大的霸气. 更无语的事,潘伟峰那小子竟然骑在王秀强身上,把他的手别在了背后,令其无法挣脱. "伟峰,你个反骨仔,我顶你个肾啊!"王秀强在地上胡乱蹬地,抓狂道,他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自己被反被同伙算计. 潘伟峰此时双眼变得漆黑如墨,瞳孔扩大了十倍有余,嘿嘿一笑,发出粗犷的嗓音,道:"既然你提了要求,我来满足你."说罢,在王秀强两腰间一阵乱按. "嘿嘿哈哈,别,我踩你,嘿嘿嘻······"王秀强气的浑身发抖,连潘伟峰的声音也忽略掉了,他拼了命想憋住笑却偏偏控住不住自己,整张脸忽红忽白的,像个桃子似的,根本无计可施. 此时他们的位置靠近街口,茅房的位置在小巷更深处.行人比刚才少了些,倒也没人多管闲事上前劝阻,小孩子打架嘛,常有的事,况且那三个看起来像是玩游戏,嘻嘻哈哈的. 王秀强把求救的目光散到街上,却一点希望也没看见,心里甭提多无奈了. 突然他散乱的目光抓住了个熟悉的身影,看看那人的打扮,确认是杏逢堂的堂友,而且还是同一级的,再看到那人旁边两个和颜悦色的同伴,这三个帮手来的真是时候! "端木修!端木修!"王秀强带着哭腔不顾一切囔道,举起手乱晃,他快被折磨疯了. 第一百一十八 端木修 离着不远处的端木修正啃着苹果,和两个陪读琢磨着爬墙去看花姑娘,见有人当街喊自己的大名,心里恼火,谁那么大的狗胆在乱吠. 端木修身旁的两个陪读一个叫王明,一个唤王清,两人是表兄弟关系,都是其父母花钱打点请人介绍安插在端木修身边作陪读,以求日后受到端木家族日后的小少爷庇护,前程无忧. 年纪稍微大点的王清挺会来事,道了句:"少爷,别回头,让我先瞧瞧,免得失了身份." 端木修一听,觉得有理,打住了好奇的心思,点头道:"那你快去,别让这厮乱吠."说完溜进了酒楼,王清领命而去. 趴在地上的王秀强眼巴巴的看着"希望"摇头晃脑的摇着纸扇,正欲开口痛骂,皱眉一看,端木修身边有个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立时大喜. 他认得那个小孩,叫王什么的,赶紧挣扎着招手,生怕对方不理他,喊道:"喂,喂,你过来,帮我,重赏!" "老实点,还敢喊人."凌司揪住王秀强衣领,恶狠狠的道:"叫了我也不怕!" 王清和自家公子一样心情,主人家的名讳岂是任人喊叫的?面露不善的走了过来,虚眼一眯,哟呵,原来是他! 他当然认得王秀强,还和对方有过节,不过这种过节是间接的. 那是小的时候,王秀强去端木修家玩,和主人说了他的坏话,被他无意中听到了.内容大概是说他们两兄弟像街边的哈巴狗,看着浑身不自在. 这句话王清可一直记着,因为这事他俩兄弟可谓是提心吊胆的服侍了端木修一个月,生怕被赶出府. 当人陪读不是易事,主人打骂不能反抗,但可不能随便被外人瞧不起.况且,王秀强也就是个卖米老头的儿子,牛气什么?王清心里傲得很,打心眼里瞧不起对方. 这不,报复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往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王秀强如今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王清心里冷哼一声,任谁来看,谁都会说他王秀强才像条狗,一条会笑的哈巴狗. "王什么什么,快来帮我!"王秀强见对方来了故意改了措辞,把"救"字改为了"帮",免得自己落了威风. 可在心思细腻的王清耳朵里可分辨出了些不同的味道,他嘴角不经意掀起个微弧,心想:你的话我全都听见了,都这样了还想摆威风,真是个势利眼. 怪别人势利眼的人往往会忘了自己的势利,王清可没打算帮忙. 凌司直接拿出了奇器,拉弓对准王清,喝道:"停下,不然我不客气了." "堂友别急,我不是帮他的,路过路过."王清脑子转的飞快,厌恶的看了眼王秀强就转过了头,正好趁机离去. "你敢?我告诉端木修去."王秀强见求救不成,瞪大双眼出言威胁道. 王清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哼了一句:"我家主人谁不认识,你想叫就叫."说罢,果断离开,一段小跑往酒楼的阶梯上去了. 酒楼二楼靠街边的位置,端木修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过往的舞姬,一边汲着空气中的芳香一边品着茶,头发还没长齐,胆子却不小. 见王清回来了,端木修招手示意他过来,询问结果.王清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禀告,顺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些王秀强的坏话. 一位打扮得稍有些清凉的侍女轮座依次奉茶,惹得端木修色眯眯的盯着人家光洁的下巴看个不停,直到对方离开,目光依然半分迷离半分醉,似乎没把王清的话听进去. 过了半晌,端木修回过神来,又让王清重说了一遍,想了想哼了句:"你做的好,他王秀强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大街上乱吠,况且还被人打成了狗,我要是去了,岂不是失了身份?"说完便不再理会,让王明点菜去了. "你大也,呜呜!"倒霉透顶的王秀强恼羞成怒,被这个王什么一说,倒显得自己像个无赖,满嘴脏话刚说出来就被背上的潘伟峰双手夹住嘴巴,硬是塞了回去,流进了肚子里. 走投无路的他终于想起了落在后面的伙伴,扭过头去大声呼救. 廖雨亭本想着王秀强能自己搞定,来个绝地反击什么的,结果却让自己很失望.就在他走神的瞬间,川辽不顾肮脏地举起了马桶,丢中了廖雨亭的小腿. 没办法,川辽要是用脚的话动静太大,偷袭肯定失败. "你别跑,等下再打死你."廖雨亭咬牙威胁了一句,,最终还是选择了帮王秀强. 王秀强现在已经被折磨的泪眼模糊,脸上的泪痕有笑的也有难受的,见廖雨亭冲了过来,他算是想明白了个道理,关键时刻还是伙伴可靠点,指望别人家的奴才不太实际. 傻子才不跑!川辽见他走的匆忙,内心鄙视了一句,刚抬脚走了两步,顺着廖雨亭的背影见到了凌司,想要呼救却被股臭气熏合了嘴. 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衣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再抬起肩膀把袖子放鼻翼上嗅了嗅,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不行不行,这样太丢脸了,川辽赶紧缩了回去,见茅屋门开着,捏着鼻子进了去,关上门. 靠近街口的关同凌司视力好着呢,拈着日月弓对准廖雨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来人背后熟悉的身影,大喊着川辽的名字. "来了来了,马上到!"躲在茅屋里的川辽手忙脚乱的换衣服,一边换还一边抱怨道:"姥姥的衣服太大,又弄脏了,哎呀."他看了看摆在一旁的靴子,犹豫了一下,干脆一脚踹开,选择直接弃掉,反正衣服大,不穿别人也看不出,将错就错! 廖雨亭跑过来查看具体情况时,被凌司逼停了脚步,见潘伟峰这个反骨仔还骑在王秀强身上,破口大骂道:"伟峰,你脑袋被驴踢了,还不快帮忙."说罢,从怀里掏出奇器,一把闪烁着灰黑色奇光的小尺迎风见长,直接朝凌司拍了过去. 王秀强恨不得马上挣脱,无奈背上的潘伟峰充耳不闻,继续换着方法折磨自己,更气人的是,这些方法都是往日自己用来对付别人的,结果换到自己身上,效果可想而知了. "雨亭加油!"王秀强只能把希望全压在对方身上,不过,看样子胜算不大. 因为,凌司完全能应付,只需要提高些许射箭的频率,廖雨亭就无法发挥出手中奇器的威力了,被动地招架和躲避.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打架还没什么套路和技巧,发起狠来多数用蛮力解决,廖雨亭也不例外. 差不多了,凌司想着快点解决战斗,毕竟还要分心盯着王秀强这边,虽不知道潘伟峰为何会反水,但打架不是目的,见到川辽后他安心了许多. 嘿嘿,凌司瞥了眼远方,干脆搭了双箭,青蛇月箭如其名飞速的蛇窜而出,锁住了对方胸口和左小腿的位置. 廖雨亭挥动手中小尺,发出两道灰黑色状似刀芒的攻势进行抵挡,可月箭毕竟速度上比他挥臂速度要快,能挡住胸口一箭,小腿处却难以避开.情急之下的他急忙倒退,一不小心碰到沙石摔倒在地. "嗖"月箭带着罡风插进他脚边半尺的距离,弹飞了两粒小石头. 脸上冒出冷汗的廖雨亭正欲松口气,抬头却见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小心!"说出这句话的王秀强愣住了,一掌打在自个嘴上,后悔说慢了半拍. "我砸你个王八蛋,砸到你头肿大过馒头."蹑手捏脚的川辽拿着个偏小的马桶偷袭得手,哐中了廖雨亭脸面. 还好廖雨亭察觉到不妥把头挪了点位置,不过没砸中脑袋却碰到了嘴巴,立时牙龈肿痛,整片上唇连着鼻子那块皮肤火辣辣的. 他舌头无意中舔到个东西,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模模糊糊的认出了里面的牙齿——那是自己的虎牙. 廖雨亭大惊,顾不上招架,伸出手指往嘴里一阵倒腾,摸得满手是血,这时候的他已经慌了神,眼角边有透明的液体溢出,接着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泪水混着带血的唾沫一起往下巴处流,样子可怜极了. "活该,让你合着他欺负我!"川辽一边骂着一边警惕的拿着马桶.凌司见状十分无语,嫌弃道:"他都哭了,还拿着马桶干嘛,快丢了,臭死了." 王秀强见川辽举着马桶望向自己这边,立时大惊,生怕遭到和廖雨亭一样的下场,什么脸面也顾不上了,赶紧求饶. "原来是你个废物欺负他!"了解了整件事的凌司马上推开状态恍恍惚惚的潘伟峰,要亲自收拾王秀强一番,却发现对方抓的很紧,不肯听他的.这时候川辽凑了过来,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紫玉扳指,伸手就抢. "起开!"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掰开了潘伟峰的手掌,夺回了扳指. 只见紫玉扳指上一道环形奇光亮起,绕着扳指转了一圈,然后消失了踪影.川辽心满意足的戴上,还好没弄丢. 与此同时,趁着他们纠缠时急着挣脱的王秀强被凌司抓住了脚腕,恶狠狠道:"还想跑!" 一旁的潘伟峰失去了扳指之后,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往前走了两步,不知是踢中了路边的石头还是被石头绊了脚,全身软绵绵的瘫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要说原因,自然是川辽紫玉扳指里的翻天虎在暗中操作了一番,控制了潘伟峰,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川辽,这也是当初他和川庭五的约定.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做了就做了,也没必要让小家伙知道. 此时两个小家伙也没空搭理潘伟峰,正七手八脚的扒拉着王秀强的衣服,硬是把对方拖进了巷子里,他们也不想被大人发现. 功亏一篑的王秀强回头一看,见周围散落了好几个马桶,立即知道了这两个人的意图. 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门都没有! 王秀强揪住了机会,来个鲤鱼打挺,双手奇力涌动,掌心中多了一道符箓,上面一个"封"字十分醒目,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突如其来的手段令川辽和凌司下意识抬手阻挡,太刺眼了! 王秀强早就选好了目标,对着凌司的腰间印上一掌,凌司只觉得全身运转的奇力停在了体内,就好像百米冲刺硬生生踮不起脚尖那样,一下子用不出来,不过奇力封住并不影响纯粹的肉体力量,他顺势踢出的一脚踹在了对方胸膛. 王秀强被这一下踹的胸口发闷,他强忍着不适,趁两人反应慢了半拍,踉跄的爬了起来,提起裤子就跑,连头上的发束掉了也顾不上捡,披头散发的,样子狼狈极了. 川辽眼前一片花白,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却发现王秀强已经束好了腰带去到了街口,赶紧挥舞着胳膊追了过去,还没出气呢,怎么能那么容易放过他! "别追了,快躲起来!"凌司跟着他跑了两条街,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明所以的川辽不甘心地问了句,他觉得继续追下去肯定能抓到王秀强,因为对方速度慢了. 凌司贼兮兮的半矮着身子,躲在小贩的车子后面指了方向,川辽顺着往对面看,咦,那不是姥爷么? 对面是间门面很大的酒庄,穿着道袍的姥爷正和店家有说有笑,手里握着一盏青铜酒杯,有滋有味的咂咂嘴. "姥爷,我在这!"川辽大喜,隔着老远打了个招呼,要冲过去,但被凌司抓住衣尾,拉了回来. "你干嘛?"川辽不明所以. 凌司嗔怪道:"你疯啦,会被骂的."这是他的惯性思维,川辽却不在乎:"我才不怕,还要找他告状呢." "你自己闻闻衣服,臭死了,我可不想挨骂."凌司苦恼,想到了个方法:"要不这样,我们偷偷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川辽想想也有道理,看着凌司捏着鼻子的嫌弃样,决定按他说的做,赶紧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尘,生怕露出马脚. 不过想法虽好,却难以实现,因为酒庄内品完酒的姥爷鼻子一痒,嗅到了两娃的体味,把目光投了过来——那是他独有的本领,只要在一定范围内,熟悉的人都逃不过他灵敏的嗅觉. "过来,还想去哪?"姥爷隔着街道喊了一句,这话有责问的意思. 见行踪败露,川辽和凌司神色大囧,双脚慢吞吞的蹭着地,你推我我挤你般的相互排挤,都不想第一个面对姥爷,短短的一个街道,被他俩走出了十丈的感觉. "你先."凌司一甩肩把川辽顶去前面,川辽马上后仰,退到了他后面,哼了句:"你先!" 姥爷给了他俩一个大白眼,摆摆手道:"得了得了,辽儿过来." "哦,好!"川辽紧张起来说话就特别快:"什么事?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说完咧开了两排小黄牙,做了个大大的笑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屏息凝神,注视着姥爷. "悉悉"姥爷松了松鼻子,叫他出来当然是有原因的,这娃身上太臭,和粪坑的味道一模一样,不禁皱眉:"你刚才是不是掉茅坑里了?" "啊,什么?没有噢!"川辽先一愣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低了下来:"我没做过喔." 见姥爷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偸看了凌司一眼,见对方都不看自己这边,回过神来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又补充了句:"姥爷,你说这些啊,是我不小心碰到马桶弄的." 姥爷见他光着脚丫脏兮兮的,对他的说辞也信了大半,毕竟之前在自己的嗅觉范围内发现川辽的确是臭的时间长了一点,问道:"是不是上茅房时碰的?" "啊,是啊对啊,就是这样的."川辽连连点头,接着注意力就放在了街边小贩担子里的切糕上,背对着姥爷. 凌司在旁腹诽:这小子肯定是怕露馅,要是我就当场揭穿他的把戏!他把目光头像姥爷,刚好和姥爷的眼神对上了,姥爷问他是不是这样的,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态度十分诚恳. 姥爷略蹙眉头,想到了一种可能,拉着外孙的小胳膊关切地问:"辽儿,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了?" 他说这话也是有依据的,在自己的嗅觉范围内曾出现过辣条的味道,尽管这种味道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哈?怎么会这么说?"川辽口直心快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转念一想,姥爷不按套路出牌啊,他赶紧否定,示意没有. 一旁的凌司急挑眉头,川辽也太笨了,这么完美的借口也错过,不行,我要帮他一把,赶紧帮口道:"对了姥爷,我想起件事." "啥事?"姥爷把脸对着他,问道. "我们刚才吃了冰棍,可能是因为这样川辽才会闹肚子的."关同凌司自作聪明的回答. "你们哪来那么多钱,都交出来."姥爷双目中精光一闪,都没收了看你们还能折腾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写信 "不行不行,这些钱是爹娘给我的."凌司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这个借口给自己惹出了更大的麻烦,赶紧解释道:"是路费来的,姥爷你不能收." "路费?"姥爷故作惊讶,愿闻其详. "嗯,就是路费!"凌司斩钉截铁的点头,接着解释:"之前老爹给我的盘缠,在出雄庄出发前给的,他交代我见到喜欢的就买,所以你不能收."说完,凌司摆出副可怜兮兮的样,抱拳求饶. 一旁的川辽更是紧张,他的零花钱都在凌司那保管着呢,没了可怎么办,于是道:"对,姥爷,他父母给他的你不能收,不合规矩懂不?" 姥爷听罢更是无语,不合规矩?还讲起大道理来了,他扶额反问:"那你们乱花钱就符合规矩了?" 川辽赶紧顺着话往下说:"那我们以后不乱花钱不就行了?姥爷你就放过他一次嘛." 沈山弯本就存着逗他俩的心思,见两娃态度还算诚恳,见川辽不时挠着脚丫子,似乎很痒的样子,决定不予追究,警告了两人一番,就买了双新鞋给川辽. "司儿你也挑一双,喜欢的尽管说."姥爷催促道. "我也挑?"凌司见姥爷点头,摆手道:"不用,我的没烂还能穿."姥爷闻言干脆自己动手,挑了双合眼的给凌司穿上. "这样看起来才精神嘛."沈山弯打量了两娃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路过街口时,姥爷示意他俩等一下,走到一家破烂的屋檐下,那儿的青苔石阶处坐着一对母女,正依偎在一起低着头说些悄悄话. 在她们面前放着个黑乎乎的烂砂锅,隐约能见里面的裂缝,上面还沾有几片菜叶.砂锅底下压着顶草帽,边缘处可见破损,有些麦草都断裂崩断了.沈山弯亲切地和她们打了招呼,把手上用绳子结好的两壶酒递给了老妇,也就是那位瘦弱的母亲,看样子他们之间很熟. 两娃见姥爷过去了,出于好奇也跟了上去.这种打扮的人他们不是没见过,多数是流浪汉之类的,即便他们撞见了也不予理睬. 川辽来到姥爷身边,抱着姥爷的裤腿探出半个小脑袋,看到了老妇身旁的小女孩.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小女孩衣服处虽有破损,但却不算邋遢,留着一头短发,小脸略尖像个毛猴子,看到有陌生人靠近,下意识缩到老妇背后,还不忘擦擦嘴. "叫阿姨好."沈山弯提醒道. "阿姨好."川辽有礼貌地问好,见小女孩胆子有点小,大方地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川辽." "我叫关同凌司,多多指教."凌司挺起胸膛,抱拳作出大侠比武前的打招呼方式.小女孩被他逗乐了,"扑哧"一声捂嘴一笑,伸出手大方道:"李青蓉,多多指教!" 不一会,他们间熟悉了起来.李青蓉告诉川辽,这些酒是托沈爷爷捎来的,酒庄不给进,她们很感激沈爷爷的所作所为,以后一定会报答他们的,"报答"二字她说的很慢,并且坚定. "那你娘亲为啥要喝酒?你也喝吗,小孩子不能喝酒的."川辽不懂得什么报答,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李青蓉用手梳了梳额前的头发,摇头道:"不是的,这是妈妈拿来擦伤口用的,我也有,你看."她撸起手臂上的袖口,露出上面点状的伤痕,里青外黄的,一共有五处. "你认识了我,以后就不要怕,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字,我保证来一个打跑一个."凌司同情心发作,学着说书先生口中的大侠拍拍胸口做出了担保,川辽也跟着点头,为朋友抱打不平是应该的. 短暂的交谈后,他们挥手告别. "娘亲,那人应该是受了委屈."李青蓉指着最矮的那个男孩说道. 老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微笑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我想哭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女孩眨了眨眼认真地回答. 远处的川辽觉得鼻子有些痒,躬身打了个大喷嚏,揉着小鼻子看了看四周,问道:"姥爷,这条是什么路?" "红奇路." "听说你经常帮她们,为什么?"川辽歪着脑袋问. "那你觉得她们需不需要帮助?"姥爷笑着反问. "嗯~"川辽想起之前被王秀强他们欺凌的情景,那种忐忑不安和彷徨无助的感觉,是最讨厌的,那时他心底渴望有个大侠来救自己. "当然需要啦."凌司抢着回答,道:"以后我也会像姥爷一样帮她们的." "你帮助别人等于积德,以后你碰到困难时,也会遇到像你一样的人,用同样的方式帮助自己的."姥爷摸了摸两娃的脑袋,不再多言. 川辽若有所思,红奇路,我记住了. 过了晌午,川辽懒病发作不愿意去道堂,奶奶劝说无效后,直接动手打了一顿,整得他眼泪稀里哗啦的,这时川辽才醒悟,没有在出雄庄时那么自由了. 回到道堂的川辽左看右看,没发现王秀强的身影,反而碰到了潘伟峰,对方一见到他像避瘟神似的转身,却不料撞到了墙壁,疼的龇牙咧嘴,简直魂不守舍. 一旁的凌司看在眼里,用手肘碰碰他肩膀,问:“喂,你身上的伤没事,真的不用告诉奶奶他们知道?” “哎呀,不用不用,我自己会处理。”川辽说完就回到了藤坐上闭目悟道。 凌司无奈,在有些事情上他觉得川辽很蠢,“真是的,要是我肯定讹到他没裤穿。”他得理可不会饶人。 如此按部就班地去了大半个月道堂,川辽始终闷闷不乐,连凌司和他说话也没怎么搭理,借口说让自己静静. 他一定是有什么秘密不肯说出来.凌司擅自推断,决定秘密调查,搞清楚里面的来龙去脉. 可连续观察了一周,凌司也查不出个所以来,只好当面找川辽问清楚. "我想回家."川辽直接了当地回答,把手中的蘑菇放进篮子里. 瓦屋里的蘑菇已经摘了好几批,圆滚滚的小蘑菇在手心上很有分量,拿来炒菜脆滑可口,还带着一股独特的菇味,略带甘甜,川辽都不舍得拿去卖,全交给了奶奶. 现在他又学到了另一种技术,蹲在瓦屋门前的烂木头墩旁敲敲凿凿,地上摆了十来个木塞子.川辽把菌种塞进凿出来的树孔里,然后把木塞子塞上,最后一步就是浇水了,这次他要种那种扁平的蘑菇,看能不能成功. "那我们可以回去啊."凌司凑过来说道. 川辽摇头,爷爷和爹爹说的话他记得很清楚,十年不能回家,那得等多久啊,应该要好长好长时间,一想到这,他就烦躁地挠脑袋. 凌司呢,说不想爹妈是假的,不过他在这边玩的好好的,可没打算回去.于是,他出了个主意:"要不,我们写信,抓个鸽子过来." 去哪找鸽子呢,他们向沈风天求助. "鸽子太慢了,用子母弓."沈风天推荐道. 子母弓,顾名思义是用相同材料打造的两把弓箭,只要在一定范围,就可以实现快速传递书信,比鸽子快多了. 工具找到了,那接下来的是内容该怎么写. 两人各自拿了纸张,都离的远远的,生怕对方偷看到自己的秘密. "好了."凌司率先扔笔,拿在半空欣赏了一番,见川辽还在埋头书写,一个箭步跨了过去. "走开走开,别看我的."川辽不好意思地推开他,不让他凑近. "别那么小气嘛,就看一眼."凌司见川辽不干,换了个主意:"要不这样,我先给我的你看,和你交换."川辽还是摇头,硬是没让凌司计划得逞. 可凌司不会坐以待毙,绕到他背后跳起来张望,看见了桌上的一角内容. "不是,怎么黑漆漆的,你在画画?"凌司不解. 他写得言简意赅,就一句话"我很好,哈哈,你们什么时候来这边玩?" "哎呀,不关你事,快走开,去玩你的."川辽不胜其烦,干脆把他赶了出去,关上了门,这下清静了. 如此埋头画了大半个钟头,川辽总算写完了,长长地舒了口气,抬头一看,弯月已潜入夜幕,不见了踪影. 在宣纸上,川辽用很多拼音和图案来代替了自己不会写的字,例如种蘑菇,他选择直接画上去,食蚁狸和小翼龙一个在树上一个在天空翱翔,还画了道堂的大门,包括上面的字都写了上去. 最后,他用拼音代替文字写上"什么sihou回jia?" "嗒"突然间两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宣纸上,川辽一抹鼻子,坏事了!流鼻血. 怎么那么倒霉,川辽只好重画,画到一半实在困得不行,打着呼呼枕着胳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最近王秀强可谓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为什么呢?因为他被低级别的新生揍了一顿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以前迫于他嚣张气焰忍气吞声的堂友一个个摩拳擦掌,专挑下课的时间堵在王秀强班门口,就等着他出来切磋呢.何佳洁廖雨亭等人也好不到哪去,分别被别人点名约战,结果还真有部分人成功打败了这伙道堂恶霸,扬眉吐气了一番.道堂恶霸的恶名不再是道童们忌讳莫深的谈论对象,反而成为最近津津乐道的话题. 要说背后有谁推波助澜的话,自然就有王清的一份功劳,他逢人就唱衰王秀强,说对方被低年级新生打的满地找牙,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本人亲眼所见,绝无半分虚假,以至于连他家的少爷端木修也在好友圈子里公开宣布与王秀强划清界限,有好喝好玩的绝不会预对方一份. 而最莫名其妙的当属凌司,因为无端端的多了自来熟的崇拜者,一到散堂就缠着凌司川辽他俩,想甩也甩不掉.时间一长,他们也习惯了,管他呢,又不是我逼的,愿意玩就一起玩呗. 这几位崇拜者分别是武文国、刘才情、张峰剑,都是隔壁一二班的道童。他们最喜欢缠着的对象就是凌司,可能是川辽又矮又胖的缘故,很容易让人忽略,所以搞得凌司一点脾气也没有。 这不,一大早刘才情就来到他们班,告诉他俩个消息:"嘿,听说了吗,王秀强又倒霉了." "不关我事额,我可是三好道童."凌司赶紧摆手撇清关系,不澄清会造成误会.上次王秀强被人打了不知是谁使坏,诬陷是他关同凌司干的,传到夫子那,被叫过去狠狠地痛骂了一顿,真是冤枉透顶了. "我知道,这事你俩也干不了."刘才情被他逗乐了,笑道. "噢?说来听听."川辽迫不及待地催道,旁边流着鼻涕的于景松也凑了过来,这种话题怎么少得了他. "听好了."见大家兴致高涨,刘才情昂首挺胸抬手一抹额前宣布道:"他是被狗咬的,汪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此言一出,连离得远点的邱玲也憋不住了,大家脸上笑开了花,幸灾乐祸之意洋溢在目,换作其他人被狗咬了,他们反应不至于那么大,王秀强嘛,活该! "还没说完呢,我再说啊."刘才情眉飞色舞地爆料最新消息:"今早我经过他家,问了他老爹,王秀强这次伤得不轻,躺在床上没半个月起不来." "不至于,就被狗咬了而已,也忒脆的."范凯军投来个不屑的目光:"我三岁就被狗咬过了,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于景松叹了口气,略带惋惜道:"我还想和他切磋呢,人人都说他厉害,我才不信." "趄~"周围的人闻言翻了个白眼,不是看不起他,就他那小身板还不知能不能接住别人两脚呢. 刘才情纯看戏的,见有苗头当然要煽风点火,给他指了个方向:"你看,王秀强没来,但何佳洁来了呀,你可以找他朋友下手嘛." "好!我去."本来就一句戏言,可于景松还真的往那个方向去了,这一举动瞬间点燃了众人的内心,纷纷跟上去为他出谋划策,等着看一出好戏. 于景松是真的不在乎对方的恶名,毕竟架也没少打.和何佳洁的方式不同,他干架的理由通常是对方先挑事自己被动还手的,当然了,这次就不一样,所以,更应该归根于心情方面. 一众人找到了何佳洁的道班,范凯军眼尖,指着何佳洁大喊:"看,他在那!" 似有所感的何佳洁抬头,目光恰好和他对上了,范凯军下意识缩了缩手,瞬间有种小心思被别人猜出的尴尬感油然而生.不过,有个人站了出来,挡在了自己面前,把他和何佳洁分隔开来,并且遥指何佳洁口出狂言. "敢出来,我打爆你眼睛!" 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中级班道童的注意,有的本着好奇要走出来问个究竟. 何佳洁何时受过这种挑衅,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找死,弯腰抄了个藤团就冲了出来. “我们班的干架王于景松,自打会拿筷子时就会打架,敢骑在水牛头上撒尿······”刘才情正堵在门前眉飞色舞地和中级班的道童介绍于景松的厉害,见满脸煞气的何佳洁冲过来,赶紧倒退,生怕惹祸上身. 他回头了解后方情况,猛然发现路子不太对.额,不对,是路子太不对了!自己口中的狠角色于景松跑的比兔子还快,快看不到影了. 落在后头的川辽见他还傻愣着,打了个手势:"你等什么,快跑!" 跑在凌司赶紧回头抓住川辽狂奔,别管那傻小子了,跑的慢倒霉的是他! 什么人啊这是,不是说好要切磋挑战的吗?现在惹了对方直接就跑,还真是个怂包,浪费老子的口水,哎真是!刘才情见周围剩下的都是中级班的道童,一个个带着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或者说是面露不善。 远处传来尖锐的口哨声,刘才情当机立断赶紧开溜,何佳洁可不好惹啊,听说对方最喜欢踹人,这把上当了!他暗自埋怨起于景松来。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看了两眼何佳洁的功夫,刘才情拼命飞奔,终于在对方追上自己之前接近了自己班级。 这种动静最容易引起观战,他班的道童一个个探头探脑,打开窗户张望,隔壁班的也闻声而动,好事者认出是刘才情,隔空喊话为他加油. 何佳洁这两天陆续碰到些不可理喻的人挑战,正烦着呢,见刘才情和前面那群人相识,脾气上来了也管不了误不误伤的,先做掉一个再说,起手就把藤团扔了出去. "哟~" 跑在前面的刘才情见大家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知道大事不妙,心中把对方咒骂了一百遍,牙关紧咬,奋力一跃,踏进道班门后直接往人群里躲,想打我,门都没有! "嘭"一声巨响,藤团追随者刘才情的脚步飞进门槛,不巧砸中了一位道童的小腿,立马引起了围观人群的尖叫,一片乱哄哄的. 第一百二十章 走后门 何佳洁在刘才情所在的一小班停下了脚步,在前面不远已经聚集了很多道童. 他们都是一小班的一份子,自己的堂友受到欺负当然想向对方讨个说法,一个个义愤填膺出言质问何佳洁到底想怎样. 何佳洁再嚣张也不会连他们也打,况且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刘才情,而是那个个子矮小的鼻涕虫,他丝毫没有理会这些人,当作空气般视而不见,顶着那么多火辣辣的目光,径直跨过一小班门槛,走了进去. 拥挤的人群自觉分出了一条通道,往两边拨开.何佳洁看到了被自己误伤哭鼻子的道童,向他走去. 众人又向旁退了几步,让出更大的活动空间,目前看来,何佳洁再众目睽睽之下应该是妥协了,下一步肯定是为自己的行为作出道歉. 可站在何佳洁的视角看待问题则完全不同,他根本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就是不小心打错人而已,这种伤过几天就好了,低年级的小屁孩果然是废物,刚才喊的那么响,还以为要动手呢!没想到自己一个人进来连屁都不敢放. 众人的退让在他看来是一种示弱妥协的表现,何佳洁挑了下眉头,有点不屑的意思,低头看着受伤的道童,蹲了下来,同时伸出了手. 连梳现在看到何佳洁内心十分惧怕,好端端没惹到对方却被砸中了腿,痛的都动不了了,像断了一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何佳洁看到他眼内的惧色,更加从容了,视线稍微往右边移动,伸出的手掠过连梳的腰间抓住其背后的藤团,拾起来转身就走,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直到现在一小班的道童们才反应过来,这哪是道歉,是赤裸裸的无视! "站住!" "你还不能走,这事必须说清楚." "对,要给他赔礼道歉!" "还以为他要道歉的,没想到,哎~" 何佳洁才不理这些闲言碎语,目光锁住了一人,与此同时,于景松也朝他走了过来, 这次没什么可说的,何佳洁恨不得一招把他做下,扔出了手中的藤团,顺势冲了过去,要贴身肉搏. 于景松祭出了奇器,一个奇怪的镂空木笼子,做工粗糙,威力却很不一般. 木笼子滴溜溜地旋转,霎时间十多束木色奇光飞射,光束黏稠且逼真,直接把藤团反弹了回去,同时向何佳洁笼罩而去. "好小子,有两下子."凌司第一次看他打架,确实是出乎自己预料. "好,揍他!"旁边的川辽看得神采奕奕,挥拳助威,有人揍何佳洁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从二小班窜了回来的冯子东掩盖不住内心的火热,直接扯开喉咙卖力叫喊:"景松你打赢他,我就认你做大哥!" "你别说话,闭嘴!"黄珊珊直接把他挤开,来帮景松加油的可不止他一个,此刻的于景松在女孩子眼中就是个除恶扬善的小英雄,女孩子们也在嘶声呐喊. 这场实力悬殊的打斗吸引了许多道童的注意力,一个个离开自己的道班,往人多的地方扎进去凑热闹,生怕错过了什么大新闻. 数道光束被何佳洁赤手空拳击碎,他的手掌处同样涌动着奇力,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造不成什么麻烦,略有些不满的地方是这种奇光击碎的瞬间会有一股木屑扬开,毫无准备的他吃了个暗亏,眼睛有些火辣辣的. 何佳洁估摸着距离近了,正要抬脚飞出,下一刻就遭了殃,整个脚腕像被奇兽叼住了一样,感觉有无数针尖扎进脚腕.他忍痛定眼一看,脸色顿时白了一大片. 一小班的叶夫子下一秒闪身到他面前,揪住何佳洁的耳朵,把他整个人像称东西似的提了起来,于景松眼角急跳,赶紧回收自己的奇器,怎么可能会如愿,毫无意外地落入了叶夫子手中. "走啦走啦,别围着了,都回去坐好,听我讲道."冯子东嘴皮子痒了,对着意犹未尽的观众们开始胡说八道. 对于多数给白眼的,他直接无视,倒也有臭味相投的别班道童凑过来,相互调侃. 受此事牵连,原本该连夫子授业的时间只能改成自习,大伙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欢天喜地,围在一起回味刚才的"松洁大战",至于自习的内容——学兽语,由着它去. 聊天的间隙,川辽突然被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欸,你老实回答,你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邱娟娟和马连英边玩着翻花绳边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道堂有后门吗?自己怎么不知道,川辽脑袋上冒出个大问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承认没关系,我们都知道了."邱玲摆出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额,好,川辽简直无语,自己都搞不懂她们说些什么,竟然还有承不承认一说.旁边的凌司略作思考,恍然大悟,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悄悄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 原来如此!走后门不就是走关系嘛,搞得这么神秘. 川辽大方承认了姥爷的身份,结果引来了其他人的三连问甚至四连问,打听什么的都有,年龄啊喜好还有钱财之类的,招架不住的他只好选择走为上策. 傍晚,大伙吃完饭,川辽跟着他们去散步,路上,他发现二哥的大黄有些神经,老是围着些石头打转,忍不住问了一句. "嘿嘿"沈仙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舔了舔嘴,看了旁边的沈风天一眼,装作毫不知情道:"我不知道,你应该问二哥,狗是他的,他最清楚狗在干什么." 川辽又问,沈风天也跟着打哈哈,故弄玄虚道:"表弟,你仔细看啊,等下就知道了." 川辽头顶冒出个大大的问号,搞什么嘛,解释一下有这么难么? "汪汪"大黄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得意的仰脖子吠了几声,再迈着小碎步,在前方的一块大石头旁停下来,稍作犹豫后,埋头挖了个小土坑. 川辽赶紧跑了过去,瞪着大眼睛想知道这狗要干嘛. 走近些一看,大黄正低头干呕,也不顾川辽的目光,从嘴里吐出块烂布,看样子倒像是吃坏了东西. "二哥,大黄闹肚子了,你还不过来."川辽耿直地喊了一句. "啊哈哈,表弟,你别那么逗行不."沈仙忍俊不禁道. "难道我说的不对?"川辽没好气地问. 沈风天走上前,拍了拍川辽肩膀,止住笑容认真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你知道这块烂布是谁的肯定会很高兴."沈仙挑着眉毛说道. 当下,他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期间还特地说了沈稚闻也有份帮忙. 原来王秀强和川辽打架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其他道堂,第一个听到消息的沈稚闻告诉了沈风天,然后沈风天又找来了沈仙商量.虽说小表弟干架没有吃亏,但王秀强为什么要找小表弟麻烦,这事一问人就清楚了. 知道真相的沈仙怒不可遏,川府的人岂是那么容易被别人欺负的?决定找机会给王秀强一个深刻的教训,而昨晚王秀强被狗咬的事情就是他们三兄弟做的. "你是不知道,那货看到大黄尿都流出来了."沈风天笑道. 沈稚闻捡起块石头扬了扬,接过话说道:"那条废柴胆生毛了,他是不是叫你去茅房?" 川辽点点头,略有些震惊地打量着三位哥哥,他没想到这事竟然是自己家人干的,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哑口无言. "真是个笨蛋!"沈稚闻回过头望向沈仙,炫耀般地说道:"大哥,你看,我都说了不过分,表弟都被人叫去那种地方了,不拿泥巴封住他嘴已经很仁慈了,你还怪我做的太过." 沈仙被他那一说,只能无奈地点头同意:"知道了,我错怪你了,是我错,行了,四弟,不过以后你也要收敛点,扒别人衣裳不是光彩的事,我们完全可以用拳头说话."他觉得四弟出的招实在太损,不算光明正大,有损声誉. "什么声誉,哥,这种人不给点教训他,挨两拳是不会记得的."沈稚闻嘴硬道,自己的方式才是最有效的,保准没下次. 扒了裤子?旁边的川辽听得热血沸腾,后悔自己没参与进去,缠着沈仙继续说下去. "四弟把他奇力封住了,吊在树上,然后······"沈风天走到一棵树旁,扭着屁股,发出了“嘘嘘”的声音。 川辽一看,顿时明白了意思,敢情王秀强也被哥哥们“恶搞”了一番,一想到那种滑稽的场面,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简直弱爆了,一直在哭,表弟,他下次再惹你我直接废了他。”沈稚闻嘿嘿一笑,这种事做起来得心应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沈仙拿了把豆子喂着手腕上的黑鸽,补了一句:“对,表弟,你不用担心,他不敢找我们麻烦的。” “汪汪”大黄埋好烂布后撅起屁股,哗啦啦地撒上自己的“标记”,得意地吠了几嗓子,这块从王秀强身上扯下的烂布从此化成了树肥。 晚风徐徐,掠过川辽的脸庞,他突然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没想到自己在哥哥心目中还蛮有分量的,这次帮了自己,那下次他们需要帮助时自己要主动去帮才行,川辽觉得只有这样才是个合格的弟弟。 “喂,想些什么?接着。”沈稚闻见他傻乎乎的,丢了个东西过来。 “哈?什么来的。”川辽猝不及防下接住了,手感有些冰凉,湿漉漉的,还在掌心蠕动。他凑近一看,被这东西爬上了脸庞,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呱!” “啊!你坑我四哥!”川辽的心快蹦到嗓子眼了,这不是青蛙么! “芜湖~” "谁让你接了." “表弟,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嘻嘻。” 远处,有人在喊川辽的名字,,并且有支箭飞袭过来,插在树上. "走,去搞他."沈仙一声令下,二哥四哥连蹦带跳冲了下去,作弄关同凌司去了. 肯定是父母的回信到了,川辽能听出凌司话语中的喜悦,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这只大青蛙,和姥爷打了声招呼,自己回了府. ······ "辽儿,我们也想你,你在老家要听话,多帮奶奶姥姥做家务,这样大家才会喜欢你的,凌司也一样,不许偷懒.我和你爹都很好,不用担心······" “专心悟道,争取早日成才。”川辽把回信折好,摆放回书架上的木盒子里。最后一句话他不用看都知道写了什么,这两年来,回信的内容几乎是大同小异,父母因为出雄庄的事情一直没时间回家,他从一腔热切变得颇为失落,日盼夜盼,把仅有的耐心都磨掉了。 不过,他也没因此灰心或者埋怨,父母说了,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经过爷爷的考验,就可以自己去找他们。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修行,除了是以此为目标外,还有自己的打算。办法都是靠脑子想的,他还有自己的方法,不一定非要经过爷爷同意。在这一点上,关同凌司和他的意见高度统一。 川辽把目光投向门外,庭院里的小翼龙已经有鸵鸟般大小了,紫黑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甲,坚固程度堪比盾牌,连凌司的青蛇月箭也透不进去。 “咕咕咕”小翼龙的目光和他对上了,喉咙里发出一串绵长的闷响,接着曲起了细长的脖子,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主人,露出了一排细密的牙齿,做出个类似于笑脸的表情,其身上的翅膀下意识张开,如两块帆布般宽大,扑棱扑棱地扇着,想让主人陪它玩会。 川辽轻门熟路地跳到它背上,搂住了脖子,小翼龙双脚一蹬,扇动着翅膀把他带上了空中。周围风声呼啸,眼下灯火点点,川辽朝天长啸,头上的明月皎洁又圆润,比玉盘还要剔透,真是美极了! “下去,找凌司。”川辽拍了拍小翼龙脑袋,小翼龙虽不能像食蚁狸那样说人话,但意思还是懂的,在空中溜了几个弯,落在了湖边的一座亭子上,凌司正和沈风天一起,就地盘膝悟道,看样子有一段时间了。 “川辽,你吃饭怎么那么磨叽,跟千金大小姐似的。”凌司睁开了眼睛,不满地抱怨。 “我哪有,只是看信耽搁了些时间。”川辽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怎么样,那个流浪汉你们找到了没有?” 凌司和沈风天相互对视,摇了摇头。 “怎么,跟丢了吗?去我说的地方找过没有,可能他会回那,那里应该是他的家。”川辽一听,急性子的毛病又犯了,恨不得马上起程。 “表弟,不怕,我们没跟上,但大黄收集到了他的气味,我和凌司都在等大黄的消息呢。”沈风天示意稍安勿躁。 “走,边找边等。”川辽不想太被动,决定先去流浪汉住的地方看看。 流浪汉的住所很偏僻,在城郊处的废墟里,那片建筑早些年是几个小家族的聚居地,后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居民陆陆续续迁移走了,听说是风水问题,导致其他庄民也不敢贸然搬进去,因此长时间没人居住,房屋年久失修,围墙边瓦顶上都长满了杂草,夜晚凉风吹过,显得阴森森的. 三人徒步而行,来到了这里,今晚的月光很显亮,照的地堂一片花白,众人心中的忧虑略少了几分,借着月光,寻找起来方便许多. 他们隐藏了自己的身影,收在围墙边的投影下,矮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前行.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咧着嘴的大黄,翘着尾巴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中间,盯着不远处的木门,那是间小院子,锁都坏了. 知狗莫主人,沈风天知道大黄肯定发现了什么,不然会第一时间回到他身边,他打了个手势,掏出弯刀,率先接近大黄所在的位置,其他人也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 大黄见主人来了,对着院子里面远远地吠了几声,回到了沈风天脚边,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颇为不安. 凌司跟上,皱眉道:"不是找流浪汉嘛,搞那么紧张干嘛,你们这样会吓着他的,万一发疯了吃不了兜着走." 沈风天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安静:"安静地听,有变数,大黄发现了大妖的气味." 大妖?川辽心跳立马高了起来,他们本来就是计划通过找到流浪汉进行暗中保护,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大妖.因为此妖作案多时,已伤了四名庄民的性命,其中一位就是无财无家的流浪汉.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三人闭上了嘴巴,眼珠子滴溜溜转得飞快,无言中交换着意见. 月光依然明亮,凉风吹拂,半掩的木门随风摆动,不知道院子里到底会有什么,一个大妖?还是一群?从小到大听了不少传闻,妖怪都是群居的,很少单独行动,要是碰到一窝麻烦就大了. "我先进."凌司仗着自己的身法好,踩着星步一马当先像溜风似的闪了进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斩妖 "没人,过来."凌司进去还没两秒,又从木门内探个脑袋出来提醒道. 三更半夜的,这种毫无征兆的举动无疑是惊吓,川辽被他吓得不清,紧张得差点一刀劈了过去.沈风天抬手打住,让他动作小点,冷静观察,说不定大妖在附近. 院子不大,最多连着三间茅屋,杂草丛生,靠右边的屋子门前有个大磨盘,上面还放了个瓢子,川辽不小心踩到了一把生锈的镰刀,弄出了很大动静. "进里面看看."沈风天打了个进屋的手势,院子不大,一人搜一间足够了. 屋里黑乎乎的,还好带着夜明珠,光线充足,不然冷不丁说句话也吓得够呛. 川辽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左手托着夜明珠,右手提刀戒备,一脚踹开了房门,手中的夜明珠往屋内一照,左边空荡荡的,就摆放了张木床,而另一边有个黑乎乎的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尽管看的不真切,但他第一反应是跳了出来,把手中的夜明珠塞回袖子里,想要掩盖自己的踪迹. 那黑影怎么像个坐着的人?怪吓人的!怎么办呢? 川辽站在门口处,下意识看向其他屋子,透过窗口处闪烁的微光他知道凌司和二表哥还在搜寻,可自己已经发现了猫腻,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们?还是说等他们出来再说. 犹豫不决的川辽不住回想刚才的一幕,想确认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大妖. 大妖,小时候被拐时见过,但样貌川辽已经记不清了,现在正好是需要辨认的时候,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责了起来. 还进不进去?川辽心里在打退堂鼓,但身体却作出了最真实的回答. 他把夜明珠往窗户的位置丢了过去,如果屋内有大妖的话,对方肯定会先看灯光,那自己趁机再认真观察一次,大妖肯定不会发现自己,这样就安全了. 川辽仔细地竖起耳朵,确认没有异响后,壮着胆子再次进屋查看,这一次就着夜明珠的亮光,他看清楚了. 这哪是什么人,就是个摆在灶台的泥塑,大晚上怪吓人的! 川辽用手捂住胸口,平息着内心的慌乱.他仔细查看了屋顶和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异常,长舒了口气,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泥塑上. 这种泥塑很常见,不少人家都会在家立个泥塑供奉,供奉的对象都是有些名气的道士和高僧,每逢家有喜事或遭遇困境,主人就会焚香祈祷,以求催吉避凶,求个平安.也不知是什么年代传下来的习俗,怪迷信的. 泥塑雕刻的是个老道士,白发苍苍,胡须飘扬.川辽不知道他的名讳,绕着泥塑转了两圈,目光落在旁边的小香炉上,伸手进内一摸,感觉湿漉漉的.他忍不住好奇放到鼻翼处嗅了嗅,不禁扁了扁嘴. 怎么有股鸟屎味?恶心的感觉从肚子往喉咙上涌,川辽强咽口水,嫌弃地把手上残余的炉灰抹在泥塑脸上,却猛然大惊,愣在了原地. 这泥塑怎么是热的?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手指上触感的反馈却不会骗自己. 他脑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全身奇力运转,噼里啪啦的电弧从他毛孔钻出,灌注到左手的浪刀上,全身毛孔收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泥塑.这种时候再跑已经来不及了,唯有随机应变,只要泥塑敢动一下,川辽会毫不犹豫地递出手中的奇器. 浪刀刀脊上的鸟雀浪纹银光璀璨,跳动着活泼的电弧,整间屋子因此大亮,借着这个瞬间,川辽改为双手执刀. 老道泥塑在明暗不定的奇光下纹丝不动,一种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川辽讨厌这种等待,他直接将浪刀翻转,削向泥塑的头部位置. "喀嚓"右边耳朵连着小半束头发被削落在地,缺口处并没有任何液体流出,看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如果是这个泥塑是大妖假扮的,肯定会有血迹. 这种时候容不得粗心,川辽虚眯着双眼,试探性地凑近泥塑,踮起了脚尖,想看清楚缺口里到底有什么. 不料,就在他踮起脚尖的一刻,缺口突然冒出股青烟,阻挡视线的同时川辽感到腹中一阵疼痛,似乎有尖锐的东西插进了肚子里,低头一看,有个毛茸茸的爪子从泥塑的下端伸了出来抓破了自己衣服. 剧痛之下手中的浪刀失手掉在了地上,川辽想要喊叫,可喉咙处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爪子再次划伤自己的右手,鲜血浸湿衣裳顺着袖口流了出来. 慌了神的他被抓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全身不知怎地生出一股力气,在大妖再次出手时奋力反抗,双手扼住大妖的手腕,忍着喉咙中的不适感张开嘴巴吐出一团炽热的火焰. 火随风起,就一瞬间功夫,地上的干草被点燃,火苗迅速蔓延.在这种高温之下,泥塑里的妖怪发出一声尖叫,锐的让人头皮发麻,毛茸茸的爪子一下子就糊了,露出了青黑色的皮肤. "着火了!快过来!"凌司最先出了房门,见对面屋子火光通明,还冒出了浓烟,捡起川辽掉在地上的夜明珠冲了进去. 此时的泥塑布满了裂痕,能清晰地看到这个老道身上靠近膝盖的位置有个大窟窿,妖怪被发疯的川辽抓住手腕用力一甩,露出了原形. "呀!"川辽见它真身更是恼火,全身奇力喷涌,电弧如蛇般缠向妖怪. 凌司闯进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拿着手中的夜明珠毫不犹豫地掷了出去,正中妖怪脑袋. "喵!"凄厉的猫叫让人耳朵都忍不住立起,一个猴子般大小的妖怪对着门口处的凌司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川辽你没事?"凌司见川辽趴在地上,大喊. "没,拦住它."川辽摸了摸腹部,手掌心有一滩血迹,他赶紧往大腿处一抹,拭了个干净,嗓子有些痒,他觉得能发出声音了,扯开了喉咙:"二哥!妖怪在这里!" 绝对不能放过它!川辽隔着烟雾打量着.这是只猫妖,已经能化人形,看它半立半坐犹豫不决的姿态就知道化形还未彻底. 猫妖的脸和人有七分相似,但却长满了钢针般岔开的胡须,浑身毛茸茸的,体色呈灰色,并带有波纹状棕色斑纹,右爪处秃了一片皮毛,露出青黑色的皮肉,这让它很在意,不时抬起爪子放在鼻子处嗅来嗅去. 它时而直立时而弓腰趴地,嘴上发出频繁的叫声,像是在耀武扬威,但在川辽看来姿态十分怪异.对这种陌生的事物,他莫名感到紧张和害怕,慌乱的目光瞥到掉在一旁的浪刀,赶紧伸手摸了过来,准备随机应变. 而凌司见他拿到了奇器,出了个主意:"站起来啊,我和你一起上,前后夹击." 川辽摇了摇头,他要等二哥过来,沈风天还没来呢. 凌司站在门口处却等得不耐烦了,沈风天那边一点动静没有,他重复喊了两次,却没有回应,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大黄的声音. 难道沈风天也遇到麻烦了?凌司想到了这个可能. "喵!" 在他犹豫的瞬间,猫妖一个跳跃落在了凌司头顶上方的横梁,动作轻盈敏捷,接着,便凌空落下,探出双掌,要直插凌司脑门,出手十分凶残. 凌司手中的青蛇月箭在空中划过两道优美的弧线,但都被猫妖用锋利的爪子爪开,箭与猫爪子间发出铁石相鸣的声音,十分刺耳. 没想到这只妖怪的爪子那么坚硬,凌司退出院子外,踩着星步拉开距离,连续放箭,但猫妖身法灵活,青蛇月箭屡屡落空. "喵!"猫妖在院落里活动范围更大,愈发难捕捉其身形,往往视线刚到,它便再次变换了方位,并且开始尝试往柱子上爬,想要借机攀上房顶. "你快点来帮忙啊!它要跑了!"凌司一个人对付不来,见川辽慢吞吞的还留在屋内,忍不住发火吼道. 川辽并非不想帮忙,但他腹部有伤,呼吸间牵扯着伤口引来阵阵痛感,情急之下,他只好解开腰束,重新扎得严实些,虽然这样腹部会略显笨重,但血总算止住了,为保险起见,他又冲地上拿了一捆稻草绕着腰间"加固"了几圈,提着刀冲了出来. "二哥那边怎么没动静."川辽出门下意识看了看沈风天方向,但凌司又开始催了,只好回过头,先专心对付那只难缠的猫妖. 猫妖现在是一肚子火,凌司虽不能伤到自己,却能用箭封住自己逃跑的去路,本不愿与人类有过多纠缠的它,逐渐烦躁起来,双眼因为充血多了许多血丝,瞳孔中的亮光多了些冷意. 之前庄上发生的几件命案,确实与它有关,猫妖实力不强,胜在行踪隐蔽,并且作案多选择在半夜,挑着庄民睡得最香的时候下手,即便对方有所察觉也身体也来不及做反应,因此成功率很高. 凌司从猫妖发出的叫声中察觉到一丝疯狂,变得谨慎起来,拉远了与对方的距离,手上放箭的动作却更加频繁,先困住它再说. 川辽赶来直接动用了天虎六痕中的"匿凌痕",动用的瞬间,他的身影就变得模糊起来,全身奇力沸腾,走起路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匿凌痕的精妙所在,猛虎在林中狩猎最善于隐匿,耐心等待猎物露出致命的破绽. "喵!" 一道银色刀芒突然从猫妖身后出现,如同空间被撕裂般带着闪电直奔后背,等到它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背部的皮肉一下子被劈开,青黑色的血溅到了川辽脸上. 这种时候由不得心软,川辽转腕,再次出刀,务求在最短时间内重创猫妖. "好样的!"凌司舔了舔嘴唇赞叹道,手中利箭再次飞出,提前预判封锁猫妖退路. "喵!"受伤的猫妖头颅一下子缩短了尺长,整个锁骨凸了出来,后背隆得像个龙虾般弓着身子,全身的毛发都倒竖了起来,神色变得疯狂. 就几个腾跳的功夫,它与川辽拉开了距离,眼看着川辽又要逼近,猫妖直接放弃了和川辽近身搏斗,回过头直奔凌司,想要拿凌司作为突破口,毕竟搏杀并不是它的特长,川辽的招式让它忌惮. "来得正好!" 凌司算准了距离,踩着星步后退,提起手中的奇器,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猫妖猝不及防下钻进了弓与弦之间的窟窿里. 凌司得手后马上利用弓上弦的韧性把日月弓反扭,交叉打了结,勒住了猫妖,将弓反套进了它的脖项上. 猫妖嘴里发出"呲"一声低嘶,手上的爪子立时弹开,露出又黑又脏的指甲,袭向凌司手臂,被抓中非掉一块肉不可. 凌司知道它会反击,靴尖点地,飞快地变换着方位,双手不停地互换,在控制住猫妖的同时保持着一臂距离.若是有透视眼的话,会发现凌司的靴子里指甲盖在发光,那是踩星步进一步成熟的标志,运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嘶~"在左右手互换的间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猫妖捕捉到这个破绽,抓到了右手的大拇指处,锋利的指甲把皮和肉都勾了起来,留下了四道血淋淋的痕迹. 与此同时,猫妖双眼瞪得老圆,鼻子耸得老高,对着凌司龇牙咧嘴,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令人胆寒的哀嚎. 在它腰部的位置,斜插着一把银刀,半把刀完全送进了它体内,川辽抓住他俩缠斗的机会,与凌司进行了一次默契的配合. 银刀上面的鸟雀图案愈发明亮,连凸出的波浪纹路也荡漾了起来,整把浪刀在川辽全力催动的奇力下发出璀璨的银光,噼里啪啦的电弧在活跃地起舞. "呜噜,噜噜······"出乎意料的攻势让猫妖难以招架,嘴里冒出莫名其妙的声音。学过兽语的凌司试图分辨它的语言,却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你有没有听到其他声音?”凌司下意识打了个激灵,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 “没有,你听到了什么?”川辽反问。 凌司沉默不语,或许是难以接受猫妖的声音,产生了幻听,他总感觉有其他声音在应和着猫妖的呼叫,可眼前的猫妖正拼命地扭动着身子,试图摆脱凌司的控制,让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地对待。 川辽握住黑色的木质刀柄,"呀"的一声,再次发力将刀递进了一寸. 猫妖浑身痉挛不止,灰棕色的毛发炸飞又凋谢,全身多处关节酸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陷入一种类似于婴儿的惊厥状态,明亮的双眼如摇曳的烛火般忽明忽灭,继而眼珠子并在了一起,口吐白沫. "锵"一声,凌司眼疾手快,抓住日月弓的左手把它的脑袋往地上猛拽,强忍着疼痛,右手使劲戳向猫妖腹部,与川辽来个前后夹击. 好比热刀切奶油,没有丝毫的阻碍,一把深蓝色的利剑透过猫妖背部冒出,激起了浑噩的猫妖最后一丝理智,发出最后一声沉重且痛苦的哀嚎,继而举起了爪子. 可惜反扑的时机已过,川辽和凌司相互作战已不是一天两天,没杀过大妖却参加过不少狩猎,积累了不少经验,凌司第一时间观察到猫妖的异常,对着川辽大喊:"别松手,它快完了!" 变化比交谈要来得更快,猫妖伸直的爪子迟迟没有落下.在它身上,活跃的电芒如蛇般在身上攀爬游走,而腹部位置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小伤口,深蓝色的利剑同样喷吐着奇光,将它完全定住,浑身上下的关节就像被上了锁一般,僵硬挺直,生机如潮水般从瞳孔中消散, "好了没有?"川辽也察觉到了异常,因为浪刀根本拔不出来. 为保险起见,凌司谨慎地再次往利剑上灌注奇力,毕竟妖怪和奇兽不一样,说不定生命力很顽强. 如此过了三十息时间,看到猫妖身上的肌肉从僵硬到松弛,两人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松开了手。 “先放这,让它彻底断气。”凌司谨慎起见,阻止了要拔出浪刀的川辽。 川辽点头,抬起袖子捂住了口鼻,眼前的猫妖浑身冒着妖气,一层朦胧的灰棕色薄烟笼罩其上,聚而不散。 川辽尝试吹上口气,还真吹散了一拨,不过空缺妖气的位置很快被填满了,妖气可真多! 凌司看着右手的伤口,血差不多凝结了,毫不在意地往身上蹭了蹭,朝川辽打了个手势:“走,找二哥去。” 他并不觉得沈风天会遇到什么困难,实力比自己高着呢!来川府的两年,凌司和表哥们早就混熟了,连称呼也变得亲切了许多。 川辽默默地跟在后面,想走快点也不行,激战过后肚子上的伤口似乎更加严重了,火辣辣的痛.他摸了摸肚子,还是湿漉漉一片,黏糊糊的血真让人苦恼. 刚才血好像已经止住了,现在怎么还在流,难道猫妖的爪子有毒?他想起了传闻,不禁皱起了眉头。 川辽担心自己走太快,血也会流得更快,现在可以说是夹着腿走路,姿态扭扭捏捏的。 前方的凌司神色轻松,蹦蹦跳跳的,走起路来带风。 人生第一次杀妖怪,感觉真不错!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流浪汉 凌司回刚才的屋子里捡起川辽的夜明珠,来到沈风天搜索的屋前喊了两声,没收到任何回应后一脚踹开了半掩的木门,迈了进去. 借着手中的夜明珠散发的光芒,他留意到地上有打斗的痕迹,翻倒在地的木凳上有个靴印,上面还有一道爪痕,把木屑都勾了出来. 这太熟悉不过了,明显就是猫妖所为,凌司第一时间判断,沈风天也遇到了麻烦,奇怪的是,自己怎么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回想起刚才的搏斗,他觉得自己肯定错过了些什么. 难道猫妖有好几个?凌司想到这时,脖子一缩,要是那样沈风天麻烦就大了,他甩了甩脑袋,及时打住这种不详的念头,二哥那么聪明,打不过还不会跑么.他把夜明珠往靠窗的位置移动,想看看窗户上是否有脚印. "二哥,有没有看到他?"川辽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道. 凌司失望地摇头,窗户都没开,上面没有任何痕迹,显然猫妖没有经过这里. 整间屋子两人都搜了个遍,没有丝毫发现,难道还有后门?川辽皱眉,抬头打量着屋顶,想找出是否有窟窿,可惜没有收获. 腹部的痛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川辽想找个地方坐下,解了腰间的草结,勒得浑身不自在.恰好墙边有个柴草堆,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想倚靠得舒服些. "我顶!"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脆响和刷刷掉落的枯叶,川辽向后靠了个空,被柴草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 闻声而来的凌司赶来,看到了柴草堆后的大窟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出口在这. 胡乱扒拉了几下的川辽同样吃惊,这么一折腾,屁股也跟着不好受了,他转身往里看失声喊了出来:"二哥!" "二哥在里面?让我来."凌司冲了进去,看到了极其惊险的一幕,大喝一声,从地上捡起干柴冲了过去. 难怪之前一直没动静,此时的沈风天整个人蜷缩在一块,被两只猫妖控制住了. 这两妖和刚才被杀的应该是同伙,其中身形小点的死死地盯着凌司,嘴里啃着沈风天的左腿,整个身体都在挣扎颤抖着,因为它的脑袋被沈风天用另一只脚压住了,正试图两腿交叉往下勒此妖的脖子. 这还不算什么,凭借二哥的实力,解决它不算难事,最惊险的是他头上那只大个子. 另外一只猫妖身形足足被腿部的同类大两倍有余,沈风天站起来也没有对方高,力量方面自然受到了压制,他手中的弯刀在不断淌着青黑色的液体,那是猫妖的血. 如果川辽没有发现这个出口,估计沈风天会一命呜呼,因为猫妖已经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挣扎,沈风天整张脸都进了猫妖腥臭无比的口腔中,若不是靠着意志力一直在强撑着,他肯定会沦为肉食. 沈风天就躺在猫妖门牙的位置,旁边就是锋利的犬牙,只要稍不注意被戳一下,身体马上会多个斗大的窟窿,全靠他伸直双臂举着弯刀抵挡着. 只见沈风天左手肌肉紧绷,手掌撑着猫妖的下颌借力,对抗着猫妖按着自己胳膊往嘴里塞的力度,另一只手控制着弯刀狠狠地戳进猫妖的牙缝中,如一根鱼刺般定住上颌.若是猫妖强行发力,沈风天就会把刀柄对准猫妖的门牙,上颌要是对着下方施压,弯刀便会嵌的严严实实的,拔不出来,所承受的疼痛自然会加倍. 因此,大猫妖尝试了几次后,放弃了这种操作,转为对他的肩膀施压,只要塞进嘴里,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关同凌司拿着干柴狠狠地敲着小猫妖的背部,结果对方根本不肯松口.情急之下的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双手抓着小猫妖的两条腿猛拽,试图把它从沈风天身上分离开来.可这种小东西就是油盐不进,小牙齿尖的很. 凌司火了,一边恶毒地诅咒,一边拽着它并且脚上也没闲着,狠狠地踢着它的肚子,弄得小猫妖翻了好几个白眼,显然这种滋味不好受. 川辽何时见过二哥被妖怪欺负得那么惨,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抄起了家伙冲向大猫妖旁,狠狠地打着对方的眼睛,试图解救二哥. 这种程度的伤害奈何不了大猫妖,它对此置之不理. "表弟,你去看大,大黄!"见川辽还在死命地扯着大猫妖的毛发,他又喊了一次:"看大黄!" 这次川辽听进去了,对哟,大黄呢?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扭头寻找,看到二哥的宠物倒在了血泊,身下一滩黏稠的鲜血. 这些都是大黄流的么?见大黄无精打采地喘着粗气,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川辽赶紧解开身上的腰带,忍着撕扯伤口的疼痛解下来要帮大黄包扎. "呜呜"侧躺在地的大黄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脑袋,见到川辽过来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尾巴,看样子快不行了. 大黄身上有多处伤口,还在泱泱地流着血,有些已经结痂了但还淌着鲜红的血,伤口堵也堵不过来,样子惨不忍睹.它的背部挨了大猫妖一掌,整片皮肉不翼而飞,剩个斗大的血窟窿,腹部也是血迹斑斑,上面的爪痕清晰可见.最致命的地方应该是颈部,伤口从脖子处裂到了嘴边,川辽发现,那里的血根本止不住,他的双手已经全被热乎乎的血浸透了. 怎么办?川辽看到二哥热切的目光,尽管身陷处境,但最关心的仍是大黄,趁着大猫妖松口的瞬间,沈风天喊了句:"带它出去!"言外之意,川辽在这里也不安全,他不需要表弟白费力气. "去死!去死!我宰了你!"看见大黄血淋淋地被川辽捧着从身边经过,凌司彻底发疯了,不要命地往小猫妖肚子上连踢数十脚,踹得它差点背过气,可没料到这妖生性狠毒,到了这种地步仍不松口. "喵呜"估计两只猫妖是母子关系,这边凌司欺负着小猫妖,另一边大猫妖也急眼了,抓着沈风天肩膀的爪子也加大了力度,按在地上摩擦,沈风天就像拔河比赛中众人手中的绳子,任人摆布. 这大猫妖的嘴也是个变态,嘴巴张得那么大,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凌司当然不会泄气,他知道只要自己手上没抓住,二哥就会被大猫妖活吞,丝毫不敢大意. "川辽快拿日月弓过来!"凌司猛然大喊,暗骂自己是猪脑子,连奇器都不用,怎么会有胜算. 川辽挑了个干净的地方——石磨处放下了大黄,看到它浑身是伤,连话都说不出了,忍不住心里难受,抽了抽鼻子.他想了想,从扳指里掏出件新衣服,小心翼翼地帮大黄盖上,免得它着凉. "大黄乖,等下就帮你找大夫,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川辽摸了摸它的脑袋,下定了决心,刷地站起,往刚才杀妖怪的地方跑去,他要拿奇器为受伤的大黄报仇. "嗯?"来到猫妖尸体旁,川辽定眼一看,覆盖在猫妖身上的灰棕色妖气变得更多了,化成了一大团雾. 他伸手拨雾,见尸体上的皮肉像被煮过一般,化成了一滩软绵绵的液体,腐烂得不成样子,还散发着恶臭,眼疾手快地拔出其身上的两把奇器.奇器离开尸体的瞬间,地上的液体一下子沸腾蒸发,喷出的大量妖气淹没了川辽整个身躯. "都给我滚!"川辽现在一心想着救二哥,哪还害怕这些异象,挥舞着浪刀驱赶妖气. 可灰棕色的妖气一团接一团,飞逸在空中,似乎有某种执念,围着川辽转个不停,川辽短时间无法摆脱,失去了方向,只能瞎喊着横冲直撞. "斜岭横雾半遮天,牛鬼蛇神欲成仙." "乾坤浪荡号何在,且拭风刀犁世田." 漫天妖气中,突兀响起的声音,就像黑夜中的灯火,指引着光明的方向. 何人在吟诗?川辽很好奇,难道有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想到此,川辽灵机一动,多一个帮手多一份安全,高声呼叫起来:"救命啊!好汉救我!" 妖气外的声音停了几息,又重新响了起来,声音高亢激昂,可内容却让人川辽愕然. "布秀拉帕几麻同呐,壳迈啊浑势岚鲁,达马达鲁粉丝厅,慌连吹群夜呵生嘎哥······" 敢情是他啊!川辽听到这叽里呱啦的鸟语,哭笑不得,好汉没等到,等来了流浪汉。 说起他,估计整个屋域也找不出第二个,无论样貌还是特征都让人看一眼就无法遗忘,实在是太奇葩了。 此人无论春夏秋冬都不换衣服,上身一件脏兮兮的纱衣搭配条褐色的麻裤,趿着一双坏了后帮的草鞋可以在街上逛上一整天。坦胸露肚不说,关键人家身长体壮,肥头大耳,皮肤白里透红,看着也不像个流浪汉,最多像有钱人家里走丢的傻儿子。 川辽第一次在街上见他时,看到对方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走路一边喃喃自语,对方闭着眼睛忘我说鸟语的那股自信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也不知这种鸟语是哪个部落的语言,如果部落还存在,估计也快没落了,因为根本就没人听得懂流浪汉说些什么. 说来也奇怪,围聚在川辽身边的妖气从他出现后便散乱纷飞,数量少了许多,趁着视野恢复,川辽赶紧拿着奇器冲进屋子前去营救二哥. 没料到刚踏进门口迎面而来的是大猫妖可恶的面孔,猝不及防之下川辽被猫妖用大爪子拍了一掌,跌倒在地,紧随其后的小猫妖炸起了毛,怪叫两声从它头顶跃过,一溜烟地跑了. 川辽目睹两妖从围墙处翻出,想追却使不上劲,恼怒之下往地上砸了几拳,恨自己实力太低帮不上忙. "斜岭横雾半遮天,牛鬼蛇神欲成仙." "乾坤浪荡号何在,且拭风刀犁世田." 流浪汉的声音随着他的行踪渐行渐远,院子里的妖怪跑了,反倒明亮了许多,月光打在地上,显得寂静清冷. 人一旦从紧张中松懈下来就会觉得特别疲惫,今天晚上所遇到的事是从未遇过的,尽管杀了一个妖怪,但另外两只还活着,也不知放跑了它们以后会不会找上门来,想起来还会有些后怕. 凌司在三人中算是伤的最轻的,搀扶着沈风天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川辽问起他们用什么方法赶走了两妖,沈风天摇摇头,当时大家都在硬撑着,相互僵持的阶段,大猫妖突然间就改变了主意,松开爪子带着小妖跑了. 凌司听到川辽说起流浪汉的事情,点头道:"对,我也听到了有声音传进来,然后猫妖就好像被吓到了,丢下我们就跑,或许其中有什么缘由." 沈风天心思可不在闲聊上面,实则他伤口不深,身上的血迹多数是大猫妖牙缝里流的,就是手有些麻.他扫了几眼院子,看到躺在石磨上一动不动的大黄,吓得连滚带爬冲了过去. "大黄!"沈风天生怕自己宠物熬不过去,不断在其旁边呼唤着. "我去找大夫."川辽心急如焚,撒腿就跑. 凌司提醒了一句:"你找小翼龙搭大夫过来,快点." 有道理!川辽来到门外,左看右看也寻不到它的身影,估计又去玩了.他摸出骨哨吹响,小翼龙听到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呼啦"带着收翅的破风声,小翼龙落了下来,随着而来的还有一个更大的黑影,那是大表哥的黑鸽,沈仙也来了. 川辽顾不上和他解释,指了指方向,示意沈仙问他们,自己跃上了小翼龙背部,寻大夫去. 回想起大黄奄奄一息的样子,川辽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枯.看着这些红黑的血迹,似乎就能看到往日和大黄玩耍的众多回忆,或者这就是连夫子说的"睹物思人". 他不想失去大黄,大黄那么可爱、勇猛,每次看到自己都会转上几圈,无论给多么小的食物它吃,大黄也不会像羊驼那样嫌弃,总是会高兴地摇着尾巴傻乐,川辽还有好多好玩的游戏准备和大黄玩呢,对了,大黄喜欢吃的鸡爪子他要顺便带过来,吃了大黄会好得快. 有好几次,川辽精神恍惚,差点从空中摔了下来,连小翼龙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战战兢兢的,不敢贸然加速. 担忧、烦躁、害怕、不安轮番登场,好比暴风雨前的乌云,在心头慢慢积压,堵得慌,尤其在冷风呼啸的空中,更加让人坐立不安,川辽脸上的血色褪了不少,连嘴唇也干了。 “到了!停下。”还没落地,川辽就等不及了,预先从翼龙背部跳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疼的他龇牙咧嘴,这家客栈里有个驻店的郎中,大晚上的来这准没错。 “奇兽?”看上去四十多岁的郎中皱眉,道:"你意思是医治一条狗?" 川辽觉得郎中说的话听起来怪不舒服的,但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郎中摆手拒绝,医人有方,治奇兽可不在行. 川辽直接扑通一下跪在郎中面前,磕了几个响头,把对方整懵了. "孩子,你求我也没有,走."郎中不为所动. 楼上有人听到动静,掌着灯蹭蹭地下了楼,欲了解一二. "川辽,别跪了,走!" 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川辽含泪抬头,被赶来的沈仙一把抓住手腕,要把他带走. 这郎中也忒不是东西,都求他了还不肯松口,沈仙心情不好,可没什么耐性. "哥,我不,还没请郎中呢,大黄找谁救去."川辽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沈仙摇头,叹了口气,说出了个坏消息. 城郊外的废墟边,有个小山岗,凌司建议将大黄葬在这里,沈风天不吭声,只是摇了摇头. 闻讯赶来的川辽止不住抽噎,呆呆地看着二哥怀中的大黄,它就像睡着了一般,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沈风天不停地呼唤着大黄的名字,清理其身上的污渍,驴着脸一言不发. 出了这种事情,大家都不好受,一路无言,最后还是沈仙建议把大黄葬在院子里,几个人七手八脚挖了个坑,给大黄立了个墓碑,木牌上写着"大黄之墓". 做完了这一切,沈风天呜呜地掩着面,哭得大家的心肝一颤一颤的,忍不住抹眼泪. 到最后,夜深了,就剩川辽还在傻傻地陪着沈风天.沈风天见他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血迹,让川辽跟着自己回屋取药医治,不要惊动爷爷. "大黄不是因为受伤才死的."沈风天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一边自言自语. "它是老死的,老了斗不过妖怪才死的,对?" "嗯." "它要是少吃点骨头多吃肉可能就不会那么容易死." "嗯嗯." "是我没照顾好它,你会一辈子记住它吗?"沈风天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嗯,我会一辈子记住它的,二哥别哭." "我也是!" 或许,今夜是个不眠夜,大黄狗的死要比身上的伤痛重一万倍.在对待这件事情上,单纯的孩子们态度出奇的一致,对逝去的生命保留着最庄重的仪式和缅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奇潭境 "早啊." "早!" 天还没亮,门外便响起几声熟悉的招呼. "哒”、“哒”、“哒" 敲门声响起,凌司翻了个身,顺手推了旁边的川辽一把,朝门外应了一句:“知道了。” 川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均匀,似乎还没接受到外界的信号。凌司换好衣服,回头瞟了他一眼,提醒了一句:“别睡了,等下又要挨骂。”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其实,川辽早就醒了,凌司是了解他的,不过本着“有床不赖非好汉”的懒念,川辽习惯多躺会,不然觉得浑身没劲,起不来。 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佩服凌司,估计没几个人起床能有他那么爽快利落。 早在一年前,他就不愿意和奶奶一起睡了,嫌奶奶啰嗦,非要自己一个房间,后来干脆就和凌司睡在了一块。 洗了把脸,他盯着脸盆里的倒影,扯了扯肉嘟嘟的脸蛋,对着水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大笑脸,这个动作重复了好几次,直到自己满意才点点头,慢吞吞地往后山走去。 如今川辽不再是别人笑话的"小胖子"了,这两年他长高了许多,眉目清晰,小圆脸舒展开后变得椭圆,皮肤还是和过去一样白里透红,稍微一小磕碰就会留下难看的淤青.饱满的额头上挂着笔直的一字眉,浓密的睫毛下一双黑眼睛水汪汪,小塌鼻常洗不干净.小嘴巴厉害得很,上唇挺翘,下唇红润,碰撞在一起说出的话像放鞭炮,声音响,语速快,稍不留神就已经结束了. 唯一让他洗脸时多留心的地方估计是眼皮的位置,左边双右边单,看起来像大小眼.但迷信的姥姥说过这种面相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是聪明的标志,他听完后便不再担忧了,反而多了几分自信. 长大的好处是明显的,跳得更高,跑的更快,玩得更野.反应比小时候快,记性也比小时候要好.当然了,这个"小时候"是他自称的小时候——他总是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 踩在墨紫色星辰石铺就的小路上,抬头望着琉璃瓦上散发的柔光,穿过院子时川辽不禁想起了大黄,它最喜欢在这种隐蔽的地方拉粑粑.以前是讨厌过它这种行为,毕竟中招中了好几次,现在是巴不得它活过来,跟在它身后铲屎也心满意足. 说实话这一晚上他睡得不安稳,发了个莫名其妙的噩梦,梦醒时满头大汗,要知道,他以往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特别是现在,天黑漆漆的一点亮光也没有,仅靠着路边的灯火走起路来还担心摔倒,他的视线只要转移到黑乎乎的角落,眼前就会冒出一大片朦胧的幻影,似乎看到了大黄摇头摆尾的可爱样子,本就没平复的心情又翻涌了起来. 不说话实在闷得慌,川辽忍不住开口:"诶,你走慢点,等等我." 前面的凌司停了下来,同样无精打采的. 川辽走上和他肩并肩,道:"你这两天怎么不回家睡?" 凌司才不愿意呢,解释道:"我妹妹一到晚上就哭,很烦的,在家根本睡不着." 他父母在年前就已经搬了过来,新住的宅子也是老管家帮忙找的,在同一条街上,两家来往很方便. 至于妹妹,现在还没满一周岁,是父母新的爱情结晶,说实话,凌司见她的第一面就不喜欢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又不会表达这种感觉,以至于他说了这样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爹,你们有了妹妹还会爱我吗?" "当然了,妹妹和你都是我们最宝贝的孩子."他爹笑着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 川辽白了凌司一眼,当面戳穿他的谎言:"说谎,我看你是避开你娘." "哪有你那么潇洒,爹妈不管."凌司默认了,补了一句:"自由自在真让人羡慕,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妈,很烦的." 川辽耸了耸肩,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他其实很想见爸妈,但个性要强的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哭鼻子央求爷爷,他知道爷爷不会同意的(出雄庄的情况略多略少自己也知道一些).不过没关系,他有自己的计划. 凌司整理着头巾,碰了碰他肩膀:"哎,对了,你星棋有几个,和我换换呗." 说起这个,川辽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拒绝道:"不换." "别嘛,那么小气,或许我可以帮到你."凌司语气缓和了下来. 他们在道堂混了两年,自然不会像刚进来那么无知.小小一棵星棋,每一粒星棋里的图案大小、颜色、亮度都不相同,全部的款式加起来总共有四十九枚,收集一套需要很长很长时间. 并且这种稀有物品只有在道堂表现好的时候,夫子才会奖励,其他途径难以获取,除非你去抢呗! 能获得奖励的机会无非是境界有所突破又或者完成夫子布置的任务,收集一套后可以换取一本功法或口诀,抑或是奇器,当中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道堂的功诀奇器放在外面也是价格不菲.别说是寒门子弟,连富家少爷也不会白白放过这种机会,毕竟道堂藏品丰富,有些冷门的奇器在外界难以获取. 川辽道:"你先拿出来看看." 凌司从扳指里掏出个布袋,埋头挑选了一会,选出了几枚重复的星棋,递给了川辽. "这个有,有,没,也有。"川辽心中有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能和他换的有两枚。 小小一枚星棋,形状和围棋差不多,外表则略显透明,有种磨砂的质感.透过外表看里面,能隐约看到一个五角星的形状,感觉像是注了点墨汁在里面,不太均匀。要说款式,细节就在那分布不均的墨水分布的位置处,或多或少,或远或近,颜色或淡或浓。你别说,就是这玩意,让小家伙们争破头咧! 交换完毕,凌司盯着川辽手里的衍雷炉,隐约能看到一堆星棋在里面,少说也有二十三枚,不禁眼红,伸出手想要拿过来研究一番。 川辽知道他想干嘛,大方地塞到他怀里,“喏,给你,我不要了。” 凌司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拿着炉子就往外倒,随着“哎呀”一声,衍雷炉口非但没掉出星棋,反而麻了自己一把,赶紧撒手。 川辽嘿嘿一笑,炉子滴溜溜地浮在空中,又飞回了自己手上,如今衍雷炉和他有了那么一丝“心意相通”的感觉,他故意使了个坏,作弄凌司。 “你整天捧着个破炉子也不害臊,跟道姑似的!”凌司不满地咒骂了一句。 川辽懒得解释,取笑道:“别说我不给你,让你拿也拿不到。” 这个方法不行,凌司换了个主意,提议道:“要不这样,我用两颗换你一颗,行不?” “不要。”川辽脱口而出,后沉默不语,似乎有些心动。 凌司看他神色,继续游说:“两个换一个,你到时候可以换两套,还不划算嘛,我就想快点拿到那本剑谱,你就帮帮我嘛。” 过了院子,那座微型火山渐渐接近,周围依旧静悄悄的,两人由于讨论停下了脚步. 川辽摊了摊手,指着邻立的藏经阁说:"你不就是要《蓝氏剑诀》嘛,我待会拿给你不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 《蓝氏剑诀》就是之前老太爷为他准备的剑诀,藏经阁就有上卷,他感觉凌司是碍于面子不敢向爷爷提出来,那作为好兄弟,川辽义不容辞帮他一把。 凌司立马否定,头摇得像破浪鼓:"不不不,我不要你拿,我都快集够一套了。再说了,道堂除了上卷还有下卷。"有些话他没说出来,他爹爹是不允许自己那样做的,说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凌司觉得蛮有道理,决定听他爸的话。 也是!道堂的经书多数齐全,这点比家里的藏经阁要好许多,川辽也看中了其中的几本众人热兑的经书,不过目前没凌司那么着急,毕竟手头上的星棋还缺不少。 他想到了个主意:“要是你换了还有剩下的,我再和你换行不?” 这当然是好事,凌司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转而抬头问道:“你看中了啥?” “呃······”提起这话题,他也很苦恼,自己看中了好几本经书,但手头的星棋却不足以支撑他的胃口,只能随便说一本出来,免得凌司笑话。 “《茂冰典》?”凌司有些惊讶,这本经书属于比较冷门的一种,听说要在雪山上修炼,那种恶劣的环境,变成块冰不说,说不定还把川辽冻成个傻子。 川辽对此不以为然,豪气地挥舞着胳膊:“可我练成了能天天请你吃冰棍,一大把一大把地请,不收你钱!” 听起来还不错,凌司被他的话逗笑了。 “那你呢?”川辽反问,他想知道好朋友为啥非要那本剑诀,其他的都不要。 凌司傲气地说:“只有那本才配得上我的剑,你没看见那本剑诀写着个‘蓝’字······” 敢情是佩剑是蓝色的,剑诀也要有个“蓝”字!川辽不禁佩服凌司的执着,并且还觉得这样搭配也不错,沿着这个话题继续讨论. 几个攀爬的功夫,他们落在了火山顶上,凉丝丝的岩浆随意摊延,在微弱的光芒中他们按往常的位置盘膝坐好,开始悟道. 老太爷照常早起监督他们,现如今正站在沈稚闻身边指导他突破. 是的,我们亲爱的四哥要冲击奇潭境了,天资聪慧的他紧紧地追赶着哥哥们的脚步,不愿落后. 沈稚闻双目紧闭,神情说不上痛苦但绝不算轻松,身上青筋突暴,周边大多的正气都有意识般靠着他聚拢. 要说现在能不受影响,收心悟道自然是假话,其他人大多假装着悟道,虚睁着眼往沈稚闻身上瞄. 之前说过,奇潭境,就是道脉境的下一个境界,当道脉在体内自由拓展到一定程度,大多数修士会不可避免地遇到一个相同的问题——那就是穴位的阻拦,若强行控制道脉绕过穴位,是行不通的. 唯一的方法是正视它,突破这种阻碍. 在中医的角度来说,经络是运行气血、联系脏腑和体表及全身各部的通道,是人体功能的调节系统,属于中医的专用术语.人体有十二经脉十五络脉,络脉中包含三百六十五孙脉,在体内纵横交错,遍布全身. 穴位是指人体经络线上特殊的点区部位,通常位于神经末梢和血管较多的地方,部分穴位并不在经络上.人体一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并且这个数目不算准确.有人认为,穴位的数目并非恒久不变,它是随着体内阴阳平衡的变化而随之增减,包括位置,也会因此而出现偏移.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经络与神经系统有着密切的关系,这点以后会详细说明. 那为啥说着说着又扯上中医呢?修士悟道与中医间又有什么关联或者更深的历史渊源呢?或许只有学识渊博的考古学者才能回答,我们老百姓能清楚看到的,是它们之间的共通点——都涉及人体穴位. 穴位,在中医的理论上,对其刺激会产生疗效.在悟道中,突破穴位的阻碍,则能提升修为,这就是接下来要说的十四经穴. 从道脉境跨进奇潭境,不必非等到体内道脉长无可长,受到所有穴位的全面阻挠才不得不突破,而是优先突破十四经穴,越早越好. 如民间的一些"资质论",年纪越小迈进奇潭境,将来的成就就会越高,毕竟小孩子悟性高嘛. 十四经穴,指十二正经加任督脉经穴总合,每个经脉各有一个经穴。欲登上奇潭境的门槛,必须要一举突破十四经穴. 此时的沈稚闻,收起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态度,眉头皱成了一把锁,从外表观察,他浑身奇力澎湃,胸前的靛蓝长枪自主悬浮起来,散发出一股锋锐的气息,似乎也在替主人着急. 其他人等暗自为他打气,希望他尽快渡过这一关.当中的凌司,一扫往日打瞌睡的陋习,更是看得目不转睛,把沈稚闻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番.他隐约能感受到四哥的手足上的奇力不同寻常,和身体其他位置的奇力有细微的区别. 而川辽看到的又和他不一样,他看到四哥身上有些地方偶尔会像天上的繁星一样一闪一闪的,觉得特别新鲜. 他俩观察的都没错,十四经穴位置多在腕、踝关节。 十二条经脉连接了人体内心肝脾肺肾等五脏六腑之正气,并按十二时辰的变化,自然而然的周天运转,彼此连通。细心的读者不必疑虑,修士通过悟道吸收天地正气,体内自然留存了一部分,我们人体内有乾坤,消化正气的过程中同时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修士的体质,如同空气进入鼻腔一般,随处可见. 另外的任督二脉经穴突破的难度更在十二正经经穴之上。从凌晨到现在,沈稚闻先后突破了十二正经的经穴,如今在任督二脉的经穴上苦苦挣扎。 他感觉引以为傲的奇力似乎不够用! 说实话,突破十二正经经穴所用的时间并不多,让他苦苦煎熬的是任督二脉上的两个经穴,耗到现在,外人可能不太清楚,他内视己身,能看到四肢百骸的道脉如同挂在悬崖树枝上的烂布条,在汹涌澎湃的奇力下左右晃动,瑟瑟发抖. 之所以觉得不够用,是因为部分奇力不按照他意志运行,尤其是经过十二正经时,原本流畅的奇力突然下意识地停滞或拐弯,流向其他道脉分支. 这才是他力不从心的原因! 一直沉默的川庭五叫停了所有悟道的人,示意他们过来,了解沈稚闻的困境.显然,他要把这种困难当作是一种案例警示他人. “······天池、液门、步廊、京门这些十二经穴走过之后,最后的关卡就在任督二脉上。” 老太爷指出沈稚闻迟迟不能突破的原因:用突破十二经穴的法子对付任督两穴不可取,要另辟蹊径。 由于顺序的先后,必然要先突破十二正经才能集中精力对付任督两穴。这个顺序不是胡编乱造,是前人总结规律得出的窍门——因为没突破十二正经产生新的道脉之前,根本没有其他的道脉能近距离接近两个特殊的穴位,连接近都做不到,谈何突破? 沈稚闻所采取的方法,是用多条道脉包围一个穴位,然后从不同侧面突破,而任督二脉的穴位坚韧无比,单靠多点突破如同以卵击石,效果不佳。 现在他支棱着耳朵,在老太爷的耐心指导下,尝试着另外一种方式:把能流到任督二脉的奇力集中起来,汇聚在离任督二脉最近的一条道脉上,目的就是要一鼓作气,直接贯穿经穴。 调动奇力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的,按老太爷所说,要等到道脉充盈奇力,达到胀痛的状态下才开始突破,效果才会达到最佳,而且,不是同时突破任督二脉,要分先后,循序渐进.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二大班 或许是老太爷讲得太啰嗦了,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见沈稚闻还没睁开眼,估摸着没那么容易,各自回到自己悟道的位置坐下. 天微微泛起鱼肚白,再过一会,太阳也该升起来了,脸上沾着眼屎的孩子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兴致勃勃地商量着看日出.现在老太爷盯得松些,他们也懒得悟道,天天悟也腻了. "小声点,别影响四哥."川辽担心声音太大,忍不住多嘴.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边泛起大片金光,横扫了山峦上的阴霾,铺将到了眼底,柔和地亲切的包裹着世间万物,紧接着沈稚闻这边也有了变化. "镗啷啷"的一声金属脆响引起了大家的关注,纷纷回过头来. 突破了?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靛蓝色的长枪不再悬浮,无力地滚落在一旁,沈稚闻身上的奇力消失了踪影,他的双目依旧紧闭,早先额头上密麻的汗珠已干,唯有阵阵白烟从他胳膊和腿部不断升起.乍一看,和不远处的湖面升起的白雾一模一样,丝丝缕缕,缠绵不绝. 如此静了将近六七息的功夫,沈稚闻头顶突然亮起了靛蓝色的奇光,三股螺旋般的奇力光点在堆积,形成一个个独特的图案. 起初众人不解,慢慢地,待四哥头上的图案完全成型后,一个个哄堂大笑,凑到他跟前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四弟,你是不是要变长颈鹿,快变!快变!" "不对,看这犄角,像'四不像'多些." "驾驾!吁~" "又不是马,四哥,变个麻将出来看看." "变这些作甚,要变就变点金贝花花." "起来嘛,别装睡." 头上顶着树杈般长犄角的沈稚闻"唰"地睁开了双眼,嘴里噙满了笑意,笑骂道:"一个个睁眼瞎,我乃西海龙王,还不速速跪下." "做戏办的龙王额头上还冒出两个小叉角,你都没变!"川辽反驳道. 沈稚闻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感受新境界带来的好处,膝盖猛地一折,差点跪了下去——大概是太得意忘形了. 众人倒被他逗乐了,沈淑淑幸灾乐祸地凑上去,双手猛戳着"大树杈". 老太爷简单地查看了他体内的情况,完了之后,把奇潭境的一些小知识分享给大家. 其实他不说大伙也知道,不就是能自己的奇力变奇雕嘛,真啰嗦!他们现在把老太爷撇到了一旁,一个个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恶搞沈稚闻,七嘴八舌地抢着发言,净围着他出馊主意. 什么人参呀、糖人呀、大戟呀、亭子、灵果、葫芦······ 沈稚闻也不是吃素的,他眼睛骨碌一转,一一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把手放在背后说是“准备准备”,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抬手就往最爱闹腾的妹妹身上扔出一块块灰蒙蒙的东西(他变了许多坨“牛粪”)······ 在一片喧闹中,老太爷只能无奈地宣布结束悟道······ 早市在白蒙蒙的蒸气中旺了起来,街上店铺门前开始排起长龙。叫卖声不绝,吸引的不单是人,还有爱好人类美食的奇兽,为沉闷的队伍增添了一抹异色。 川辽前面就站着一头奇兽,不知叫啥名字,长得奇离古怪的. 它身高七尺,人立而行,穿着一套竹片做的简易铠甲,缝的也不多仔细,从间隙间能观察到里面红彤彤的肤色,比猴子的屁股还要鲜艳.另外,此兽脖颈处有一根根凸出的黑刺,类似于老牛头上的犄角,生硬又粗糙. 这些都可以作为谈资,川辽和凌司低着头暗自比划,或许是奇兽第六感比较强的缘故,有一次差点逮到了他俩。 往往这个时候,川辽就会忍不住说上一嘴,比如“早啊”、“你要买什么”之类的,满口胡扯,凌司手搭在他肩上,俯下身子,埋在他背后的脸都笑歪了。 它能看出什么,川辽哼了一声,毫不在乎. 无论等待时间长短,都会让人觉得烦闷.川辽百般无赖地打量着川流不息的人流,企图或者渴望捕捉到新鲜的事物,前面的奇兽不知是不是放了个屁,一股浓重的体味扑面而来,他赶紧捏住了鼻子,暗自吐舌头. 或许今天是不寻常的一天,他漫无目的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亮光,接着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他看到了熟人. "谢蓬!谢蓬,我在这!"他挥舞着胳膊,开心得跳了起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人群中一个尖头尖脑的小男孩正弯腰捡起不小心弄掉的煎饼,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由地愣了一下,左望右看,似乎在确认是不是幻觉. 下一刻,川辽蹦蹦跳跳地窜到了他跟前,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是我,谢蓬!你不记得我啦?" 谢蓬呆滞的表情突然变得精彩,眉眼弯成一道缝,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牙齿,上边的大门牙不见了,显出了个小窟窿. "你拔牙了?"川辽说罢,也咧开了嘴,指着自己的牙齿说道:"我也是,都一个月了还没长出来呢!" 两个好朋友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你一句我一句,聊着道舍里的其他人,最近在干些什么,分享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最后,不可避免地说起了出雄庄的现状. "那些妖怪很可怕的,我有个亲戚出门摘点野果就被叼走了!" "道舍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了,好多人都跟着父母去了远方,听我朋友说,他们一家人要进行迁移.你知道大雁吗?就是像鸟一样飞走,一大群一大群的." "我也是跟着长辈来这边的,家里不安全." 谢蓬口中的"家"自然是指出雄庄,川辽从他口中了解到,出雄庄现在妖物横行,出现了许多"住下来"的妖怪,筑巢拱穴,危害庄民的生命安全. 他不由得担心父母的安危,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谢蓬说朝廷的"宰相"派人来布置了许多法阵,晚上妖怪来袭也讨不到好处,只是人睡到大半夜的时候,屋外经常会响起忽远忽近的嚎叫,怪吓人的! "那你家在哪?改天找你玩."川辽难得遇到个熟人,迫切想知道出雄庄的一切,现在时间有限,日后再问也不迟. 前面说到,他俩之前有些矛盾,甚至大打出手,不过这种小事情一点也影响不了他们之间的友谊,川辽早就不记得了.打架什么的,常有的事,睡一觉啥恩怨都忘了,正如说书人口中常说的绿林好汉,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他们相互间留了地址,接着挥手告别. 来到道堂,前脚刚踏进门槛,耳边便炸响了钟声,两兄弟沉甸甸的心终于缓了下来,差点迟到了! 迟到可不是小事,无论你当天表现有多好,只要你迟到过,就没有任何获得星棋的可能,涉及到稀有的星棋,那都不是小事! 川辽现在所在的班级是二大班,人数较多.在入学之初,他们这一批有三个班,后来,由于个别道童违反纪律、缺课或转学等原因,走了小部分人,就缩小成了两个班。再后来陆续转学过来的道童,就按先来后到的顺序依次进了一或二大班。 原先和他同一班的几个人,除了于景松,都顺利升上了大班。是的,就是那位敢于挑战高年级道童权威的“鼻涕虫”,因多次在道堂违反纪律,被开除了。 于景松离开道堂那天,川辽和凌司心中都有股郁气,觉得连夫子处罚得太过分,暗自替他抱打不平。临走时,他们认真地送上了自己的礼物和祝福。 “我还会找你们的,咱们道院见!”于景松潇洒地对他们一笑。 是的,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们很快就要离开生活了三年的道堂,说起来让人心慌和不舍,往日时光重现,小伙伴的身影和洒落的笑声在空气中慢慢地发酵,一切是那么温馨和美好。有时候,真不愿意长大,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永远不分开,为啥要去道院呢?留在道堂也能悟道,道院也不一定比道堂好,那里谁也不认识······ 道院,是要考的,在班上,川辽偶尔会听到一些“八卦”,谁谁昨天去了道院参观,某某某说他的娘亲提着厚礼拜访了某道院的院长,院长还亲手给他剥了个橘子;甚至,已经有人提前参加了道院考试,顺利过关,来道堂纯粹是打法时间,一个人呆在家里没意思。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令川辽吃惊的是,有人竟然要放弃考道院,放出豪言要登寻名山,拜入老祖门下······ 总而言之,这就是大班道童的现状,犹如立春过后的日子,春雨般的消息敲打着幼小的心灵,心中的燥热唯有静待灿烂的夏日到来才能彻底释放。 管它呢!川辽才不在乎这些,有玩的先玩了再说. 回到道班,川辽自觉在前面坐了下来——好位置都被先来的占了,谁也不想离夫子那么近. 道班里的墙壁依旧泛黄,灰色的穹顶仍是那么单调无趣,唯有墙角处才显现出一丝活力——上面的脚印更黑了,细心观察还能发现上边指甲留下的刮痕(那是孩子们宣泄烦恼的小窗口). 佘金辉本来在后头,见他来了,笑呵呵地摸了过来,拉了张藤团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这位"留级生"大大咧咧的,扭着肥大的屁股调整着位置,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女孩子,惹得人家连翻白眼,他倒无所谓,用手肘碰碰川辽道:"小胖,去哪玩了?不带上我." 要是别人取这外号,川辽说不定会给他一锤,但对佘金辉不会,因为一拳头过去痛的是自己,这大胖子肉贼结实. "没干嘛,碰到以前的朋友." "他叫啥······"佘金辉开了一半口就不敢说下去了,顺着川辽的目光,他看见一只飘忽的白影闪了进门。 其他人也看见了,班上仅有的声音散得悄无声息。 身穿月白色道袍的夫子嘴角上带着惯有的微笑,走了进来。回应她的是一片整齐的问候。 “夫子好!” 没错,站在众人面前的是端庄秀雅的兰夫子,以前曾带过王秀强所在的中班。 那只飘忽的白影似乎被响亮的声浪吓了一大跳,贴在房顶上瑟瑟发抖。 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青朵”,是二大班的所有人帮这只美丽的蝴蝶取的。博得大家喜爱的原因很简单,无聊时大家可以观察它打发时间,青朵的翅膀在扇动时会散发出一片一片淡青色的光辉,或淡或浓,煞是好看. 兰夫子打开低沉的嗓音说了一圈班务,她自己也意识到孩子们还在上下眼皮子打架,逐步提高了音量. 她淡淡地说了句:"这周坚持在野外悟道的举手." 大家刚开始反应不过来,以为是回到问题.全班二十一个人,就四五个人稀稀疏疏地举起了手. 兰夫子只好再次强调了一遍,这时大家才如梦初醒,齐刷刷地举起了胳膊,生怕落在最后. 对结果她是满意的,为了活跃气氛,她提议玩个小游戏——抛光球. 说来也简单,由夫子亲手捏造一个荔枝般大小的奇力光球,依次从座位上传下去.谁接到了要在五秒钟内往光球内注入自己的奇力,并且控制好光球的大小,防止光球爆炸.如果爆炸,就意味着游戏失败. 说起游戏,大伙来了精神,一个个积极地吆喝着,热情高涨,甚至有的人还站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越早拿到光球,越容易过关. 随着一声令下,透明无暇如水晶般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了后座最积极的冯子东手中. 这小子仗着身高,轻松把光球拿到手,看着周围人火辣辣的目光,洋洋得意地托着光球低到旁人头顶,挑拨了一番. 这时候大伙通常不会乱抢,因为谁出手打掉的话就算谁输,输的人要接受惩罚. 不过,不明抢不代表对他的这种行为毫无办法. 还在兴头上的冯子东突然感觉腰间一酸,吓得赶紧缩回胳膊,护住光球,同时扭过身来,目光刚好和后面的道童对上. 崔小生趁着人多,正打算悄无声息地推冯子东一把,被对方发现后,脸上布满了尴尬,两只手在胸前胡乱地抓着,僵硬地解释了一句:"你继续!" 冯子东实际上没闲着,五秒时间很短,他干脆大方把注入了自己奇力的光球递到对方鼻子前,"给你!" 崔小生大喜,伸手去接. 冯子东眼中透出一丝狡黠,收回了主意,看见远处的川辽正热切地望着自己,直接抛了过去,"川辽你接着!" 旁边的佘金辉要抢,被凌司一把打断,川辽顺利把光球拿在手中,开始灌注奇力. 后排的道童随着光球的移动从后边蜂拥过来,佘金辉皱着眉头阻挡,嚷嚷道:"急什么急什么!先来后到,我还没呢!轮到我了." 他刚说罢,川辽也好了,直接把光球递到他手中. 佘金辉机灵着呢,先吹了层泡泡覆盖住光球,免得着了川辽的道——没看见别人都不敢抢这小子的么,就是怕被电! 黑乎乎的光球外层趴着几条银发丝般的电弧,围着滑溜溜的光球打转.佘金辉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掌心的泡泡直接贴住光球,顺利过关.现在,他只需要找个倒霉蛋就行了. 和众人推搡了几轮,他选中了目标——狄航. 狄航,是前段时间转学过来的道童,小少爷一枚,干什么事情都很张扬,此刻正和用金钱"笼络"的好朋友一起叽叽呱呱的,在人群里左冲右突,惹得大家连翻白眼. 为了捉弄他,佘金辉抛光球到他手中时,悄悄地撤掉了上面的泡泡——别人发现也没什么,权当是吸进光球里面了. 接到光球的狄航兴奋地嚎叫了一声,接着手像触电一般颤了一下,又被身旁的好朋友推了下胳膊,光球从手里滑落.情急之下的他想到了用脚,结果毛也没捞到,反而被另外一名道童伺机捞到手. "给回我,我先拿到的!"恼羞成怒的狄航顾不上生佘金辉的气,扯开喉咙朝那人吼了一句,直接展开手掌,给了对方脸上一巴. 挨打的道童是金澜科,挨了火辣辣的一掌,涨红的小脸瞬间从喜悦过渡成怒气,直接撒手丢开了光球,双手挥舞着朝狄航的脸上抓去. 眼见着矛盾进一步升级,凌司横在他们中间,一边阻挡着一边压着声音提醒:"夫子看着呢,别这样!" 旁边也有好心的人劝说了几句,用身体隔开了他们,万一被夫子知道,这游戏可就没法玩了. 狄航凶巴巴地咒骂了一句,指着金澜科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散堂后有你好看! 金澜科无所谓,这事没干上一次解不了!平时碍于对方的恶名不愿招惹,但他是本地人,也不怕事. 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被兰夫子发现,游戏继续,光球在一片喧哗和哄抢中,从荔枝般小变得比苹果还要大,里面奇力混杂,难辨本色.由于奇力灌注的太多而产生爆炸或者失手掉落在地的情况时有发生,光是掉地上的次数就有四次,还自爆了两次.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金色传说 在清点顺利通关游戏的人数时,狄航和金澜科都没有份,尽管后面他们尝试过努力,但事情偏偏不如他们所愿,此刻两人隔着老远相互比对目光,狄航和好友说话时不时翻过头瞟着金澜科,两人间的火药味明显. 兰夫子按照通关的人数,分发了奖励——星棋,这也是大家积极参与的原因. "新的,你呢?"川辽摊开手心给佘金辉看,大胖子嘟着嘴,不满意地说:"重复的." 说这话时,川辽他们已经重新坐回了后排,不是说要搞什么小动作,只是离夫子太近感觉挺别扭,浑身不舒服. 简单地玩了一轮游戏,道堂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偶尔会有些不和谐的议论声在角落响起,影响着兰夫子授道的心情.通常情况下她会温言提醒几句,严重不听警告者,那就要弹额头了. 坐在川辽斜对面的道童崔小生,在夫子讲话期间,一直在搞着小动作,和他人暗自比划着什么,偶尔压不住声音,"泄露"出来的信息被凑热闹的川辽敏锐地捕捉了关键的几个字. 什么"金色传说"、“会飞走”、“晚上”······ 他想摇醒旁边的凌司,因为凌司离着近一些,方便弄清楚什么情况。可他只说了句“别吵!”,继续耷拉着脑袋,看样子还要补觉,川辽只好作罢。 可爱凑热闹的他又怎么甘心呢,只能另想办法。 前方的兰夫子讲述着悟道中道脉在体内产生的各种玄奥变化,慢悠悠从上边走了下来,巡视着道童们的精神状态. 大多数人都展现出一种积极热情的神态,偶尔还会有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川辽来说,兰夫子所说的和书上的内容差不多,很多知识点每天都要强调来强调去的,啰嗦极了,因此,不免态度上有些懒散,注意力也随之分散. 在夫子转身的功夫,崔小生和旁边的张奕本有了出格的动作被眼尖的川辽逮了个正着. 那两人神色异常,似乎起了争执. 张奕本伸手过去要崔小生给什么东西,崔小生打掉了他那只强人所难的手,两人意见不和,难道是因为他们口中所说的"金色传说"?川辽暗自观察. "金色传说"大意指稀有物品,川辽倒想看看他俩捣鼓了半天,到底藏了些什么. 趁着夫子背对着他们,不死心的张奕本再次动起,这次已经发展到双手共用的地步.崔小生当然不乐意,一边解释一边拒绝对方.在推搡的过程中,川辽捕抓到了关键性的东西——被张奕本弄翻衣领的崔小生,脖子上露出了一条闪亮发光的东西,像是缠着红线什么的,但川辽很快否定,那东西看起来滑腻腻的,像是条虫. 对,一定是他们说的"奇虫"!难怪他们为此大打出手. 而身为当事人的崔小生非常生气,对这个纠缠不休的张奕本充满了鄙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说出家里还有一条奇虫养着,这人竟然臭不要脸的央求他送一条,做梦!你自己又不是没手,要就自己抓去!我辛辛苦苦找到的东西为啥给你? 可人至"贱"则无敌,崔小生一番好说歹说,并做了保证,散堂后亲自带他去抓.急性子的张奕本非但不领情,还动起手来,说最喜欢他脖子上那条奇虫,其他的都不要.崔小生被他气的脸红耳赤,要不是兰夫子在上边看着,他真想一靴子拍在他那块比猪还要厚的脸上! 不依不饶的张奕本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用言语威胁着崔小生,他心想: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公布给大家看,最好夫子也看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就不信你不给!他推断崔小生最后为了息事宁人肯定会送给他,要是被夫子知道,后果可不堪设想,他为自己想出的妙招洋洋得意,因此,纠缠了这么久都没放弃的打算. 两人之间的矛盾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在好奇心的催动下,大家都忍不住替他们打掩护——用身体遮挡他俩的小动作. 大伙看着这新鲜玩意儿心痒痒的,都想私下找他,借此机会示好,说不定能套出这虫子的下落. 可有几次,两人闹得正僵,弄出了点动静,差点被夫子发现了,打掩护的道童都不免替他们捏了把冷汗. 崔小生这次就是不愿意送给他,以前张奕本这样做他会心软,这次他偏不!不是说他小气,而是奇虫太珍贵了!就算张奕本说到嘴皮子烂掉他也不会答应. 而在斜对面的川辽被他俩弄得心神不宁的,早就没了悟道的心思. 凌司已经醒了,这家伙是被川辽强行晃醒的,现在正偷偷和佘金辉比着手势,合计着怎么抓到这种虫子. "我见过它,以前下雨天树里会爬出来."佘金辉压着声音透露出一条重要线索. 川辽眼前一亮,赶紧追问具体位置. 佘金辉略作思索,苦恼道:"不太记得了,有些地方记不清了,大概在那片树林." 那散堂就去找!川辽盯着这玩意,恨不得马上搞到手——孩童间的较量,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 趴在崔小生脖子上的虫子,像一条贵妇人脖颈处的珠宝,闪闪发光.它有着细长的身体其体表覆盖着黄紫双色.平直舒展时两色分开,中间隔着一条透明的纹路,像楚河汉界一样把皮肤分割成完整的两半.而在扭曲翻转的状态下,两色混杂在一起就更加好看了,像舞动的小龙迎风飞舞——这是男孩子臆想出来的情形,似乎拥有了它,就能获得乘龙穿云翱翔云天地间的帅气和潇洒. "虽说各部经书大不相同,道脉在体内的走势是大致推算出来的." "根据每个人气血分布的情况来看,最为旺盛之处最容易衍生道脉.不单如此,我们平常惯用左手或右手也有联系,比方说······"随着兰夫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道堂中暗处骚动引起的动静被无限放大。 “给我!” “不!不给,就是不行!” 崔小生和张奕本的争执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在兰夫子严厉的目光下,张奕本和盘托出。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崔小生手上。 那条闪闪发光的“奇虫”丝毫没有理会外界发生的一切,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趴着。即便是落入夫子手中,依然缺乏那么一丝生气。 众人热切关注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得到抓取“奇虫”的渠道,可惜,藏有私心的崔小生不会如大家所愿,夫子询问何处所获,他一口咬定是家里堂哥给的。 “夫子,他撒谎!”没有抢到奇虫的张奕本急得站来起来,指着崔小生说:“他说了是在外面挖的,在一棵树上!还敢说不是!”说完,还用手抹了把眼泪,把坚定的目光投向夫子,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这个消息非常重要,众人脑子里飞快记录了关键的“线索”。 “在哪里啊快说!”有位道童迫不及待地问道,尽管这个举动有些冒昧,但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崔小生倒没有哭鼻子,他的脸色一会白一会青,张了张嘴巴,想要解释,可话到一半就泄了气,没吱出声来。 这无疑是危险的,他知道。如果夫子不相信的话,自己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他看了一眼张奕本,这个往日里的“好兄弟”,如今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选择出卖了他。崔小生心中充满了怨恨,但碍着夫子在面前,不敢发作。 “是他撒谎!他想抢我的东西我不给,就骗你,夫子!”崔小生猛然抬起头,对着兰夫子喊道。 对的,就是这样,我就应该这样说,看看夫子会怎么办!崔小生心想。 兰夫子宣布了惩罚结果:没收虫子,两人都要到鲁夫子那领罚,其他人继续悟道。 待兰夫子离开道班,众人本就按捺不住的情绪如沸水般喧哗,议论的热情似乎比朗读更有温度。 无论女孩子还是男孩子,第一眼就被那个“金色传说”俘虏了,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很快,各种信息就在七嘴八舌中泄露了出来。 “我知道了,书里说的树蚯蚓和它很像!” “之前散堂,崔小生一个人拿着把刀钻进一片老林。” “在哪?告诉我就行了,别和她们说。” “回去找书籍确认一下,好像我大哥也见过,我问问他。” “·······” 不知什么时候,兰夫子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道班门前,来的是如此突然,让人来不及准备.道班里沸腾的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好比有个大锅盖从众人头顶罩下来,灭了他们内心的躁动。 然而兰夫子并不打算责备孩子们的行为,反而宣布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一下子把众人的心思拉了回来. “一个月后,将挑选符合条件的道童进皇家猎场.” 这个决定让大家心头一惊,牵涉到"皇家"二字,在平民老百姓看来是至高的荣誉.而对于孩子们来说,皇宫里的一切都是神秘的,他们的好奇心被放到无限大. 父辈的教导和书籍上的记载,将皇宫塑造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宝库.里面既有尽忠职守的士兵,更有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另外,金银珠宝像海里的水藻一般,挂在黄金铸造的大树上,单单一粒指甲般大小的珠子,就足以买下昆分屋任何一处宅子. 也不怪他们会放大自己的联想,把皇家猎场和皇宫画上等号,毕竟昆分屋域离皇宫太远,皇家猎场在他们心目中无疑充当着标志物的角色,皇恩浩荡,在每个庄民心中,朝廷都是威严而不可侵犯的. 所以,还没等兰夫子详细说明,道班就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声嗡嗡嘤嘤一片,能进皇家猎场和当了朝廷的大官钦差大神(臣)一样,去哪都有人跟着,威风八面. 川辽脸上没有多大喜悦,反而紧张地抿了抿嘴. 早在两周前,他就从爷爷口中听到了同样的话.毫无疑问,对他来说,这不是个好消息,相同的话语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进入皇家猎场,说不定会碰到同期历练的王孙公子,到时候将会有一番争斗. 川辽知道条件是什么,接下来夫子说的话和脑子里所记住的一字不差,再次加深了他的印象. "道脉达到三百条以上的方有资格报名,举手我看看." 啊!条件太苛刻了.众人活跃起来的心思又一次跌进了谷底,一个个窃窃私语,把目光下意识投送到班上最勤奋的道童身上——林郑家的幼子林郑宋赫然在列,转学生狄航出乎众人预料,第一时间举起了手,还举得老高,生怕夫子看不出他的积极表现,对于旁人的目光,他嘴角一抹笑意已说明了一切. 这家伙平时看不出来,藏得挺深的呀!大家惊讶之余,继续搜罗着目标。 女生有邱娟娟、卢子琪、时小花,时小花和佘金辉一样,是留级生,所以能达到要求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现在,见时小花举起了手,人们对比似的纷纷把目光投送到佘金辉身上。坐在他身旁的凌司早就举起了手,凌司沐浴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兴致很高地用手肘碰了碰辉哥,“喂,别装蒜,举手啊!”他知道辉哥的底细。 “别理我,我可不想去。”佘金辉飞快地皱了皱鼻子,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人一样东张西望。 或许是他没举手的缘故,部分道童紧张的心情有了些许放松。是的,连佘金辉也没成功,那我们落后的也没啥,继续努力呗! 就在兰夫子将要定人数时,在班上并不起眼的李天龙和陈星先后举起了手,看得出,他俩犹豫了很久。 包括刚才松了口气的道童在内,全班同学对他们都有了耳目一新的印象,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李天龙、陈星吗?太不可思议了! 这两名没多少名气的道童身上的变化成为了众人热议的话题,与此同时,在另一个角落,邱娟娟和她的好友叶梦莹似乎发生了口角,弄出了点动静. "你就举嘛,夫子,快看这里!"邱娟娟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什么,还数次拿起她的手,但对方固执地拒绝,不想做这种引人注目的举动. 兰夫子能理解叶梦莹的心情,亲自来到她身边,了解其修为,为她确认了最后一个名额. "没选上的不要灰心,还有一个月时间,好好加油!"兰夫子为了勉励他们,宣布能在一个月达到要求者奖励星棋五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少人在心中暗自立了目标.在下面暗自庆幸没被发现的佘金辉,眼前一亮,不要白不要,看来要演出"戏"了.他和凌司两个嘀嘀咕咕地暗自交流,旁边的川辽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似乎也和他人一般,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剩下的时间是悟道,不用兰夫子督促,有不少人自觉进入了状态. 川辽脑里思绪万千,手上捧着个衍雷炉,小屁股磨蹭个不停,坐着也不老实,愣是比平时进入状态晚了半个时辰. 在其体内,细小的电流在翻滚交织,手中衍雷炉释放的电弧随着正气一起进入了打通的灵气通道中.相比刚换功法时全身酥麻的情景,现在感觉好多了,即便有他也能不动声色地抗住,不会偶尔抽一下身子,跟羊癫疯患者似的. 原先金色的道脉被雷电弄得土崩瓦解,早就消失个没影.剩下的是独立于血管之外的球形闪电——道脉的另一种形态.位置介于两条血管之间的空隙,独立悬浮着. 要说独立也不完全是失去了联系,安静时的球形闪电体积会缩小成小圆点,一点也不活跃.每当悟道时,银色的奇力在体内循环不息地周转,狂暴的电流随之活跃起来,球形闪电一张一缩地释放出银色的电芒,那个时候,就能清楚看见,有许多细小的,如同植物扎在土壤里根须般的电芒,深深地扎在灵气通道上,组成大片大片的复杂纹络. 从衍雷炉释放出来的电流通过这种方式在体内运转,球形闪电般的道脉每次都能准确地以"捕捉"或"截留"的方式主动吸收电流,壮大自身.和《化灵经》相似,随着悟道的积累,身体中有灵气沉积物的特殊的血管,会主动靠近其他有相同沉积物的血管。灵气沉积物相互吸引,相互牵连,最终毫无意外地生成一条条独特的道脉。 以上情况都是川辽悟道时的直观感受,顺带说一句,身体上的变化是通过脑海观察的。在川辽闭上眼睛那一瞬间,脑海中出现的不再是灵云境时笼统的道脉,而是一个缩小的虚影——在两个大海眼之上盘膝悟道的自我.收心沉神,内视己身,体内的所有变化都能了如指掌。 如今川辽体内遍布有两百四十一条道脉,若要加上勉强能看清的还未完全显现出丝线般轮廓的小道脉,则差不多四百六十条。各条道脉如天上遥远的星辰一般,不仔细比对,难以发现谁大谁小。 会不会和灵云境时差不多,积累的小光点最终汇成一条线呢? 川辽无聊时脑袋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过他自己也清楚,这些看着一粒粒的银色道脉,狂暴时所展现出来的状态反倒像——带刺的蒲公英,他是这样比喻的。 而置身脑海之上,外面的环境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脚下波澜壮阔的海洋依旧一左一右分布着两个海眼,数不尽的海水倒灌进深不见底的海底,似乎永远也填不上这个窟窿,相比之前,海眼更大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变化 头顶处的天气让人捉摸不透,天晴时光芒万丈,下雨时雷暴如瀑布般洒落下来,银刀亮箭齐下,疯狂地切割着脑海中的每一寸空间,仿佛云层中有神魔在嘶吼. 通常这种情况发生在川辽心有杂念的时候,脑海中的变化逼迫着他不得不专心悟道,这种过程既苦又掺着甘甜,以他这个年纪,能修到两百多条道脉,足可评为优秀. 活跃的电流成群结队地在血液中奔流,不知疲惫地冲刷着川辽的血管壁,为其铺上一层又一层鲜明的银白,结实的血管壁在电流的刺激下进一步加强了韧性,反过来用更大的"胃口"吸纳外界的电流.同时,这又间接的提升着川辽的神念,让他愈发熟悉这种能力的运用. 例如之前的隔空取物,就是运用自我意念的一种攻击手段,在实际操作中,窍门就在于一心二用. 所谓熟能生巧,熟练运用技巧之后,所耗费的精力会慢慢减少,并且,能力的提升会带来新的挑战. 川辽在爷爷的指导下,按部就班地练习,学会了隔空取空瓶子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隔空操纵更复杂的物件上,包括奇器. 对一些轻巧的物件,比如首饰、树叶之类的,在一定范围内拿起又放下是很容易做到的,但要操纵自己熟悉的奇器却不简单,既要随时感知脑海的一切,引导雷霆填入海眼,又要快速地操控奇器,过程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在老家这两年的修行,确实“牺牲”了许多玩乐的时间来悟道。川辽现阶段就是按爷爷所说的“打好根基”,过程虽繁琐,但修为确实比在出雄庄时提升得要快,他心里很清楚。对此,他没什么怨言。 体内银色道脉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球形闪电会不停地对四周探出新的电弧,那些电弧包含着试探、联合、吞纳的意志,宛若触手般与旁边的道脉或血管或其他器官等所有能接触的一切进行尝试和改变。两百四十一粒球形闪电分布在身体四周,彼此独立又彼此牵制,个中电弧不断闪灭、串联、游离,带着流动的美感,朝着身体各处开拓扩张,从微观的角度来说,这片银色的汪洋颇为壮观。 随着时间的推移,川辽现在懂得了如何运用奇力和规划道脉的发展,当然,这些规划还不算是自己的规划,是爷爷帮他想的。 他倒无所谓,反正怎样都可以。 “当”悠扬的钟声在屋外响起,给道童们传递着散堂的信号。 川辽有些无语,悟道还没多长时间呢,这么快就要拍屁股走人了。他睁眼打量一下四周,又合上了眼皮,想再悟一段时间。 兰夫子站在门口,叫停了准备离开的众人,她要趁此空隙测试大家的修为。 “啊,不是~” “夫子,我饿了,要吃饭,我妈叮嘱过我不能迟回家的。” “我还约了别人玩呢!现在看来不够时间了。”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最终还是蹭着地板慢吞吞地来到了测试的地点——洗天池。 淡蓝色的安晨树在烈日的炙烤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子,叶脉上流动的荧光像被鸟儿吃了,一点也不剩。 榕树下,一群人在洗天池旁边的大石头前排起长龙,但天气炎热,这个长龙没两分钟就瓦解了,一个个躲在阴凉的树荫下,用手扇着脸上的白汗珠子。 测试其实很简单,每个人只需要正对着这块孤石,打出一道奇力,它就会在五秒内显示出你的修为. 好几个赶时间的道童顾不上炎热,争着排第一,越早测试越早结束,精彩的节目还在别处等着他们呢,时间宝贵呀! 川辽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眯着眼睛观察.在刺眼的光芒中,他低下了头,眼前浮现出一片黑点,随着视线的转移而晃动.接着,等眼睛舒服了一些,又抬起了头,继续观察. "在看啥?小老弟."关同凌司习惯性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抬起头模仿着他. 无奈,没看两秒,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川辽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他在观察天上其他的五个"太阳".关于皇家猎场,他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由此进一步联想到悬在天上的五个"太阳".但是眼下,天空布满了大片云朵,甲朱陵钻根本找不出来.或许真的要等到大妖作乱才能看见,他想. 川辽转而问道:"崔小生他们呢?" 凌司似乎知道他会问这一句,很快就接上了话:"没找到,估计还在受罚."要是受罚还好,等下可以逮住他们问个清楚. "你去过鲁夫子那?"川辽想再次确定,崔小生掌握着"金色传说"的线索,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不单是他,谁不是心痒痒,抱着和自己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远处就有人在打听他们的动向,顺便把张奕本住哪都问清楚了.一切就绪,就等着测试结束. 竞争对手真不少,川辽咂咂嘴,隔壁班的人应该还不知道.他转念一想,这种好事越早行动越好,知道的人多了,麻烦就多了.想到这,他压低声音和抱着同样想法的凌司密谋起来,佘金辉也在其中,时不时还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深以为是的样子. 而在场剩下的两拨人,一个个面目不善,气氛微妙. 狄航和金澜科两个隔空比划着手势,各自的好友围着他们说个不停,看来两人非打一架不可. 谁会赢呢?测试完的道童有些摆明就是看戏的,蹲在地上不时打量这两人,内心比对着两人的实力,和隔壁大一班的道童宣传着这场“战争”。 多心眼的金澜科趁机拉拢这些看戏的堂友,为了博取同情,他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待会肯定要干上一场!他心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金澜科声情并茂地重述狄航的嚣张态度和以往的黑历史,以博取他人的同情. 你别说,还真的被他说服了隔壁班的三个“好战分子”,加入了自己阵营. 狄航通过身边好兄弟的转述,了解了金澜科的所作所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打架靠的是人多么,又不是去逛庙会.不过,轻视归轻视,他还是下意识打量一下金澜科那边的情况,当目光掠过众人,落在和佘金辉说话的川辽身上时,他眼前一亮. "嘿!川辽,过来."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川辽抬起头,看到笑嘻嘻的狄航举手示意,带着辉哥走了过去. "肯定是怕输,要我们帮忙."聪明的佘金辉揶揄一句. 川辽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毛,他和对方玩的不错,对狄航的印象是:少数不惧怕自己身上电流,经常分享他家乡趣事,而且对朋友比较大方的堂友.有好几次,散堂后川辽在街上想买些吃的解馋,身上没带够方珠,还是狄航请的呢! 其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之所以对狄航印象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口中"神秘的家乡",勾住了他的好奇心. 据狄航亲口承认,他不是凡都人,家乡在外地.他和家人迷了路,一直在四处打听家乡的线索,途径凡都,在街上找人算了一卦,决定在此地暂居. "那个算命的老头牙齿是金子做的,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狄航在描述他的时候,满脸怨气,因为老头说他长大后娶不到媳妇,建议父母托媒婆找个童养媳,免得他家绝了香火. 香火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要个童养媳做甚,女孩子碍手碍脚的,会不会像个鼻涕虫一样整天跟在自己后面?狄航一想到这,心里升起一股恶寒,这不摆明是找人监督老子嘛?不干!绝对不行.川辽听到他说这些事时笑得前俯后仰. 狄航的家乡和锁杏庄不一样,像是长在鸟背上的屋子似的,每年都会自己飞走.到底是怎样飞走的?问他也说不出了所以来.他唯一记得最清楚的一点就是,过了除夕夜,大年初一天一大亮,打开窗就发现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川辽很羡慕他,因为足不出户就能到世界各地.狄航说他自小就去过了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见过百鸟朝凰,也见过一棵神树遮天蔽日,直插云霄不见顶,甚至有一次差点就进了世外桃源,可惜那地方有高人坐镇,庄里没人敢带头乱闯. 说起自己找不到家乡时,狄航懊恼地挠了挠头,称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那个除夕夜和往年一样,吃完团圆饭后狄航便和堂弟拿起了焰火在院子放了起来,路过柴房时,狄航发现表哥躲在柴房门后鬼鬼祟祟地喝着些什么,他凑过去一看,原来在喝酒!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对酒毫无兴趣的狄航硬生生地被堂哥灌了一口,嘴巴苦了一个晚上. 除夕夜的烟花格外灿烂,微醺的狄航异常兴奋,庄上有个小庙,就在土坡旁,他和堂兄弟放完家里的烟花,和隔壁的朋友吆喝着结伴去了小庙,从冒着硝烟的一堆堆鞭炮纸中拣出还没引爆的火红鞭炮,把它们收集起来,二次点燃.头顶上的苍穹被一枚枚升上天的炮弹炸出一朵接一朵金花银花,轰轰隆隆的,连脚下的大地都跟着爆炸声摇动了起来,震得人脑袋都有点发沉. 连绵不断的焰火放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直到天差不多亮了,烟炮声才收了不少,在狄航的印象中,那一夜的烟花是最盛大、最好看的,往后的许多年,每当狄航过节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心中总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好比那晚半空飘着的硝烟,在心头蒙上了一层扫不去的灰尘。 半夜起的雾很大,不对,应该说从夜幕降临就已经起了雾,只是狄航沉浸于节气的欢乐气氛中没有发觉,疲惫的他好像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被外界的动静弄醒了,或者说是内心对新鲜事物的渴望唤醒了他,毕竟每年搬一次家,这次去到了哪里谁也不清楚。只可惜,这一次他从家人口中得知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家乡的音讯,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川辽知道狄航的遭遇后,爽快地提出可以帮他找回家的路,狄航小嘴一扭,拒绝了,理由是不想给朋友添麻烦. 回到现实中,满脸笑容的狄航直率地问道:"嘿,我和金澜科两个人你帮谁?"他指的就是干架这事,话毕,他收起了笑容,认真注视着川辽. 还没待川辽回答,旁边的佘金辉插了一嘴:"帮你有啥好处啊,被夫子知道要挨骂的." 狄航马上正色道:"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曝你们出去的,这样可以了?"他又悄悄指了金澜科所在的方位,那里闹哄哄一片,聚集了差不多八人,而自己这边仅有四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初来乍到,别的堂友宁愿帮金澜科也不帮他,欺负外地人呗! 虽说他是这样认为的,但事实却往往不是这样,不管怎么说,他把希望留在川辽他们三个身上,有了他们,胜算大很多,尤其是佘金辉,嘴里那个恶心的泡泡一般人对付不了. 川辽无所谓,爽快地答应了,帮朋友嘛,应该的! "没点好处我不帮."佘金辉不答应. 狄航直接问:"你要我做什么?" "一周的辣面筋!"佘金辉说出了条件. "可以!" 就在他们谈好了条件,狄航心满意足时,川辽被夫子叫了过去. "洗天池"三个苍劲的大字拓印在这块孤石上,石头呈土黄,上窄下宽,有点像那种梯形,大概有五六个人那么高,要知道测试结果就要仰着脖子看石头最顶端的花纹. 这儿已经围了一圈人,有的已经知道了结果,想留下来看戏的,有的等待点名,另外也有隔壁班的道童来凑热闹,窃窃私语中,不时会响起一阵笑声. 凌司作为川辽的好友,自然关注他的表现,他和佘金辉聊着的时候,狄航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凌司本不想参与,但听说有辣面筋吃,犹豫了一阵子,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川辽依照着队伍排起了队,还有两个就到他了. 正在测试的道童是羊鸣鸣,他手掌印在孤石底部,腮帮子鼓鼓的,咬着牙催动着奇力,看样子很吃力.他的想法很简单,挤多点奇力出来就不用被别人看笑话了. 可这单纯的想法却改变不了结果,随着孤石自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土色光芒,他继续发力也是徒劳——当光芒亮起,就代表不需要奇力了. 羊鸣鸣不死心地把手掌留在石头上,仰着脖子观察.孤石顶部,每隔一指肚的距离就有一条细小的石纹显现出来,褐色的石纹就像笔划一样,或直或钩.待到不再显现新的笔划时,羊鸣鸣心中猛地一跳,手掌处亮出大片奇光,企图改变这个让他尴尬的结果. "呵呵"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按照数量来看,孤石上一条石纹代表二十条道脉,羊鸣鸣仅有五条石纹显示,最后一条石纹亮度还不太凝实,证明他体内的道脉最多只有一百条. 羊鸣鸣不禁低下了头,两边小脸蛋上的红晕从腮帮子爬到了耳根,太丢人了!都怪这个有毛病的夫子,测试道脉干嘛!脑子有问题!满脸羞愧的他不用抬头也知道别人在指指点点,他佯装没看见,灰溜溜地走了. 刚才叫川辽名字的正是武文国,他俩一边聊天一边观察别人的情况,看到羊鸣鸣那样,武文国小声说了句,向朋友透个底:"还好我比他强,不然该笑话我了." 川辽对他还蛮有信心的,鼓励他说:"怕啥,谁笑我帮你揍他." 武文国嘿嘿干笑一声,活蹦乱跳地来到孤石前,直接把手掌按了上去. 一条、两条、三条、四五六······ 好小子!川辽擦了擦眼,简直不敢相信,武文国说他最多十条,看样子他是谦虚了。 孤石上足足十四条!差不多达到要求了。武文国很满意自己的修为,在堂友羡慕的目光中朝川辽招招手,意思是你也快来测测看。 川辽看他那表情,忍不住替他高兴. 土色光芒若隐若现,褐色的石纹如同毛毛虫般缓慢地蠕动着,等待结果的时间不算长,当十三条褐色石纹显示出来时川辽就没兴趣看了。 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测试进入了最后的尾声,兰夫子手上拿着本小账本记录着各人的详细情况,二大班共二十一人,目前达到要求的有九个。 佘金辉是苦着张脸去测试的,他的借口——闹肚子被夫子一眼识破,直接揪住他的衣裳拎到孤石前,扭扭捏捏了大半天,终于完成了测试。 “我的五枚星棋啊!”隔着老远的小麻雀都被这幽怨的语气吓了一大跳。 加上佘金辉刚好十人,兰夫子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据她了解,一大班达到要求的才五个,他们班目前处于领先位置.而对于道脉已经达到两百还在继续上升的道童,例如川辽、武文国,就被留下来单独谈话,针对他们自身的个人情况制定合理的目标和计划。 就在兰夫子将要宣布解散,金澜科那伙人已经悄然往那一排排破烂的瓦房退去的退去的时候,一个个子挺高的小女生窜到了夫子跟前,伸出一根指头,指着金澜科方向告状。 “夫子不好了,他们等下要打架!”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想剪发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个高胆大的黄珊珊,声音不高,但足以镇住了金澜科那群人,一个个简直像是被劈头盖脑淋了一身水,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现在被夫子知道了,该怎么办?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狄航在暗地可惜了一番,讨厌这个黄珊珊多管闲事,忍不住剐了她一眼,朝她做了个鄙视的动作,讽刺其是个是非精. 黄珊珊站在夫子身边,一点也不怕他,见狄航凶自己,下意识抬了抬挺翘的鼻子,扬起尖小的下巴,摇了摇兰夫子的胳膊,指着狄航道:“夫子,是他先惹事的,我刚才都看见了。”听到这话的狄航一下子就像个泄气的蹴鞠,乖乖地接受兰夫子的盘问. 一场风波就这样烟消云散,事情败露之后,金澜科那拨九个人,带上狄航、李天龙、范凯军被夫子留了下来。隔壁班三个“好战分子”尽管推脱是凑热闹,本人不认识金澜科,却依然被通知了他们班的欧夫子,一脸土色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川辽凌司和大胖子,因为离狄航比较远,没有受到波及,即便黄珊珊说了一嘴,狄航也扮作毫不知情.撒谎,谁不会呢!狄航心里为自己扳回一城而感到庆幸。 离开了道堂,川辽和凌司像撵兔子似的催促佘金辉,谁叫他知道“金色传说”的线索呢。 “快点,大胖子,被别人抓走可就没了。”凌司瘦的跟猴似的,赶起路来一点也不带喘,反而把累的够呛,他嫌胖子走得慢,干脆回头拉着他一齐跑,这样做却把凌司搞累了(是心累)。 川辽现在精力旺盛着呢,跟在佘金辉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偶尔见大胖子想放慢脚步,就在后边协助凌司用手推他。 嘴上不说,佘金辉心里也着急着,无奈路程确实遥远,他不得不止住了脚步歇了下来。高负荷的运动量让他浑身湿透,整个人热气腾腾的,连头发丝也挂满了剔透的汗珠,凝结在一起。 带着咸味的汗水混杂着清鼻涕淌进他嘴里,佘金辉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干燥的唇边, 像个刺猬,川辽瞅着他那熊样心想。 “别推我!”佘金辉疲惫之下翻过头骂了川辽一句,自己累着呢没看见么! 川辽悻悻地收回了手,挤出个笑脸解释道:“我只是想快一点嘛,别生气。”也难怪胖子会在意,他其实不比佘金辉矮多少,力气也足够大,一使劲难免会控制不住力度. 这两年川辽个子窜得快,现在几乎到了辉哥的耳朵位置,不知情的旁人还以为他是八岁的咧. "胖子,你说的那片树林还有多远?"凌司说这话时手搭凉棚,朝远处看去,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街市,来到了荒郊,放眼一看,除了马蹄车辙在沙地上留下的痕迹,这条土廊只有几家露天茶馆,人客也不多. 佘金辉抽了抽鼻子,指着前方小店后边的小矮坡处说话:"过了那儿,就能看见了." 什么?还要翻过去才看到,那不是还要赶半天路!凌司骂骂咧咧的嚷着,见胖子慢吞吞地走着,实在等不及,决定和川辽先走一步. "你要骗我你就死定了!"撂下这话两人撒腿就跑. 这是一场即兴的赛跑,没有裁判,没有指令,全凭四目相对时的心领神会,再转眼两人已经咬紧牙关,顾不上说话,耳边响起的只有呼呼的风声,脑袋里的不愉快随着流动的空气被抛到九霄云外. "你跑不过我的,小丫盖!" "放你娘的屁,有本事超过我再说." "你连我娘的屁都追不上,嘠莎季,放弃!" "就你,我再让你十步!"说到做到,凌司猛地停下来,蛮有信心地让川辽先跑. 川辽专注地看着前方,指着前方的坡顶气喘吁吁地说道:"谁先到那谁赢!你要输了." 凌司听罢,顾不上斗嘴,挥舞着胳膊,大声地叫着,发起了冲锋. 走在前头的川辽回头看了他一眼,感觉他走得太快了,心急之下,也跟着凌司喊了起来,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到达了坡顶. "我赢了." "你瞎啊!我脚先踩到这里的."凌司特意蹲在地上,强调着身下的脚印. "那你赢了!"川辽改口. 经过这一轮,两人体力消耗得差不多,回头留意佘金辉的身影,发现他竟在茶馆那坐着喝茶,见两人看了过来,还故意抬起手中的大饼. 不用说,这丫现在满嘴是油! 川辽收回了目光,却被告知"你看坐旁边那人怎么那么熟悉?"定眼细看,我顶!姥爷怎么跟过来了?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前天弄爆的空水瓮."凌司想起川辽之前练刀法时误伤的那个水缸,他肯定被发现了! 川辽否认,白了他一眼:"那瓮我已经补好了,不可能."略作思考,他问道:"是不是你闯祸了,你想清楚些,说出来我帮你打掩护."他没啥心虚的,反倒是凌司,身上有不少疑点,之前凌司还打烂过大舅妈放在院子里的好几个花盆呢,说是抓什么老鼠! "不可能的事!"凌司第一时间就否认,稍作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有可能是我在书房练字的时候弄坏的那支狼毛笔,你不也在场么,笔头都不知飞哪去了,找死也找不到." "喔喔,那你死定了,说不定姥爷就是来找你赔钱的,或者罚你扫院子!"川辽夸张地做了个鬼脸,红扑扑的脸蛋上写满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也不一定是······"凌司冷静下来,支着手托下巴细想,远处的辉哥和姥爷已经起身,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两人停止说话时,头顶的太阳似乎拿着把看不见的大扇子,呼呼地往他俩身上赶着热浪,这两个娃娃整张脸被汗水弄得黏糊糊的。 下一刻,川辽身体猛地一颤,双目圆瞪,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刺激,又或者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沉默地看了凌司一眼,这似乎是个信号。可他来不及解释什么,往脚下的那片树林奔去。 “喂!等等我!”凌司被他这反应弄傻了,再抬头看川辽时,发现对方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右边的靴子都飞出来了! “哇擦,等我啊!这是怎么回事!别走,快说出来!”凌司抓狂飞奔.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慌不择路的川辽最终还是没逃出姥爷的手掌心,一头撞进他怀里. "走,辽儿,你头发太长了,不是说了散堂等我一下么."姥爷知道他心里想啥,也不明说,一把就将川辽抱了起来,"嗖"一下飞上了半空. "姥爷再见!"凌司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待到爷俩走远了,想起川辽害怕剪头发的表情,忍不住仰天狂笑.你就安心去剪发,我帮你拿金色传说,芜湖~ 被姥爷逮住的川辽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先是激烈反抗,见姥爷态度坚决,然后降下了声调,开始给长辈讲大道理。 什么"像我们这个年纪的道童都喜欢留长头发"、“我可以每天都洗头,只要不理发”、“不理没关系的,理完发晚上睡不着”“要是能饶了我这次,我天天吃青菜行了”之类的话扯了一大堆,姥爷依旧无动于衷,川辽没辙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气鼓鼓地看着远方。实际上他坐在姥爷平时经常拿的那只酒葫芦上,黄澄澄的葫芦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个大鬼脸,那是川辽趁姥爷喝醉时偷画的。 在云层中穿行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川辽不止一次想过和凌司在这里面玩捉迷藏,可惜现在他却没心思想这些,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周。从缥缈的云雾中掠过,除了无聊还是无聊,那一片片云就像风一样,抓也抓不住。 此时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为啥这些云都一个样。想到这时,川辽撇了撇嘴,要是有一堵云砌的墙就好了,他宁愿撞上去也不想去理发。 要说剪发为啥令他反感,还得怪尚未成家的五舅. 原本川辽在没回老家前对剪发这种氛围就没啥好感——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围着剪发的人评头论足,看似很礼貌地捂着嘴,实际上就没降低音量,什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有的人开完玩笑后还要大肆宣扬被剪发人的缺点,邀请朋友围观,生怕整个世界都听不到他那恶毒的玩笑话. 这不算过分的,碰到有些专门整人的家伙更头疼,趁着剪发师傅不注意,背地里搞小动作:撒蚂蚁、丢毛毛虫等,就是要看你坐立不安的尴尬样;胆子大一点,直接出言吓唬,说你头顶发芽了,或上面写了些不吉利的话,被他看见了等等,碰到这种人你除了愤怒和哭还有啥办法,剪头发的椅子上设置了奇力屏障,一坐下去屁股就动不了了。你要是敢朝那些人丢东西,他们还会更甚,直接把唾沫吐在手上往你脸上一抹,他自己则蹦着跳着跑个没影,连算账的机会也没有。 五舅带他来剪头发那回就是这样,川辽回老家的时间还不算长,人生地不熟的,坐在牢固的剪发椅上本就不舒服,五舅恰好撞见个朋友,就撂下句“你乖乖坐着,我去对面喝口茶”,就和友人到对面小饭馆吃喝去了。那时理发的位置就在大树下,感觉是挺大风的,川辽一抬头,看到婆娑的树影中大概有个饭馆的招牌随风晃动,剩下的内容都被密密麻麻的树枝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哪还找得到五舅他人,他打量着周围还在排队的少年,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其中有两兄弟明目张胆地指着川辽的脑袋说像个大西瓜,气得他满脸通红,破口大骂他们两个,结果对方从嘴里吐出个果核,直接砸到他脸上,差点就中了眼睛. 自此之后,川辽的头发能留则留,长到自己也受不了的时候,就拿把剪刀对着盆子咔嚓几下,有时奶奶觉得不好看嘴里唠叨两句,他就随便应付两句.哪想到这次姥姥偏要姥爷带他去理一次发,说是什么节气到了,要正经过个节. "你要我剪也行,得带我去没人去的摊?"川辽突然抬头,向姥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没人去的店?姥爷不解,"就是没人排队的理发摊."川辽补充道. 姥爷不明个中缘由,但他深知川辽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也不多问,在半空绕了大半圈才替外孙找到合适的.那是条偏巷,剪发师傅的摊位就在打铁铺对面,中午大家都跑去吃饭了,没啥人转来这里. 剪发师傅是个长相和蔼的大叔,见有客人来了,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其坐下. 川辽拒绝:"我不想坐这种椅子."见师傅略感疑惑,他解释道:"就是里面那种木凳子,可以随便动的那种." 大叔恍然大悟,这孩子还蛮讲究的嘛! 话说凌司和大胖子两个走在一起,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看着还蛮滑稽的.路上不时能碰到前往同一个目的地的堂友,都是奔着金色传说去的.凌司恨得牙痒痒的,这死胖子跑起来还没自己走路快,耽搁了那么长功夫,原本自己领先的,现在反倒落在人家后头,他这样子抱怨的时候,佘金辉鼻子里哼了一声,气定神闲地说了句:"去了也没用,又不是草叶,随便就能找到." 那你肯定有方法呗!想到这里,凌司也慢下了脚步,既然有妙招,不妨将就他一下. 闯进这片林子,大中午的却感觉凉的慌,凌司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之前听都没听过,周围树木繁茂,简直遮天蔽日,每一棵几乎都要八九个人合抱才能合拢,这个数据是前方那些同道中人亲自测试得出的结论.佘金辉到了这里,反而收起了大大咧咧的性子,连走路也变得小心翼翼,碰到认识他的只是简单点一下头,然后快速绕过,尽量不作交谈. "这片林子很大的,小心被奇兽发现."佘金辉说着话时,在一棵上面堆积着厚厚树脂的大树前停下,若有所思. 凌司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探出鼻子凑近闻了一下,树很高,他踮起脚也够不到树脂的位置,但那股散发出来的气味却让他捕捉到了. 一股干燥且刺鼻的味道混合着空气钻进了他鼻腔,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躁动不安的瘙痒,"哈欠!"凌司连打三个大喷嚏,连眼泪都逼了出来.他低下头拾起地上的一根干柴,想要对着这奇形怪状的树脂狠狠戳一下,弄点下来看看,却被佘金辉抬手制止,示意不要乱动. 它看起来不像是平常的树脂具有乳滴状,而是像一滩厚厚的面团,白乎乎的,上面有许多不规则的硬块,就像是水和面粉没有充分搅拌均匀的状态,尤其是上边还带着一个个小黑点,让凌司想起了一道美食——虾滑. "我就看一下虫子在不在里面."凌司边说着边动手,还没待胖子回答,猛地一个跳跃,手中的干柴打在白乎乎的树脂上,结果却大失所望,这东西牢固得很. "叫你别乱搞,里面可能有飞蛾,那些粉弄到身上会痒的."佘金辉责怪道,他明说,崔小生手中的奇虫肯定在这边捉的,自己之前在这里玩时亲眼见过. 猴急的凌司不想听他啰里啰嗦的,捡起地上的干柴就往树根处挖去,不就是找蚯蚓么,谁没挖过土嘛,难不了我! 凌司心里想着,手脚麻利地刨坑,警惕的小目光一直在扫视四周,生怕冒出个"竞争对手",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省得僧多粥少不够分.再说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随便拱手给人,要就自己挖去. 佘金辉见他自作聪明,像个老太婆似的背着手注视着他,嘴里唉声叹气,连连摇头,但就是不说话. "胖子,别在那站着,快过来帮忙."凌司挖得起劲,已经解开腰束松下了佩剑,双手握着剑柄,剑尖朝下旋转着半插进土里.他感觉土壤较干,心里灵机一动,站起来抖擞着下摆,作势欲脱. "哎呀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也!"佘金辉装腔作势地半遮眼,松开指尖缝隙想知道他搞什么名堂.见凌司正对着地上那小洞哗啦啦地解手,这下彻底把他整乐了,几乎笑出了猪声. "还在笑,接招你!"凌司趁着他偷乐的功夫忽地转身,佘金辉猝不及防下躲避不及,弄脏了衣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破口大骂起来. 谁让你在旁边光看不干活!凌司美滋滋地整理好衣裳,直接无视佘金辉的存在.土壤经过这一番滋润,果然松软了不少,他把佩剑当作捣药的工具,埋头苦干. 说实话,刚开始碰见他俩的几个道童或许会留个心眼在他们身上,不过经过这一闹,倒完全没了那想法,本想观察他俩有什么本事,现在弄不好还惹到一声臊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树蚯蚓 正午的太阳如个大铜炉悬在空中,不知疲惫地散着热浪,白晃晃的阳光打在叶子上反射出一抹妖异的紫色. 佘金辉才不管那憨货,自己一个人围着邻近的几棵树敲敲打打,偶尔还会用手使劲推着树干,做些白费力气的功夫. 终于,他歇了下来,上一次来这里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金色传说"他几乎想不起来了,但想不起来也要逼着自己想.凌司的方法是不对的,树蚯蚓都说了是"树"蚯蚓,重点在树木上,哪会藏在地下. 佘金辉四顾茫然鼻子里重重地吸了口气,抬起头仰天长叹,这次,终于发现头顶处的叶子有所不同. 莫非藏在上面?佘金辉眼珠子滴溜一转,张开嘴巴对着脚下吐出了几串小泡泡.透明的小泡泡一个个排着队,轻巧地落在地面,迎风见长,逐渐堆积到半人高左右. 佘金辉就站在泡泡堆里,泡泡每涨一寸,他就抬高一寸,随着高度的攀升,他抬手抓了一小束树枝握在手中观察,发现每一片叶子看似绿色,实则在阳光下呈现耀眼的紫色,并且叶脉背面黄黄的,像那种枯叶的颜色. 凌司在下边已经挖了好几个洞,蚯蚓确实找到几条断尾的,但根本没崔小生那种,他右脚现在有些疼,那是刚才蹲太久被小蝎子蜇了,伤口处有些红肿. 他见胖子站在树上发呆,忍不住喂了几声,提醒他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佘金辉没搭理他,继续盯着自己前方,他现在几乎到了这棵树的顶端,被一簇簇枝叶包围着.突然,一阵风吹来,枝条摆动间叶子碰撞在一起,佘金辉从万千树叶间捕捉到一抹不同寻常的黄色,张口连吐一串泡泡. 透明的泡泡如泥牛入海,消失在涌动的叶浪中,"沙沙"的风声似向他倾诉着烈日的残酷. "找到了!"凌司猛地抬头,见佘金辉从树冠下一级一级地降下来,心中充满了期待,大喊:"给我瞧瞧!有没有帮我抓到?" 犹如积木般的泡泡堆逐渐破裂,站在上面的佘金辉难掩激动神色,他刚欲摊开手掌给凌司瞧瞧,忽然见到不远处有个道童盯着自己的手掌看,那贪婪的目光提醒了佘金辉,他瞬间改变了主意,张口来了句:"骗你的,还真信!" "你丫的!"凌司脸一下驴了下来,不再鸟他,继续埋头刨土,在他脚边,放着小半桶红黑的蚯蚓,就是没找到合适的. 还在看我!佘金辉一边扮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心着那位道童,嗯,隔壁班的,我记住你了,他心中暗骂了一句,意识到尽早离开为好,便胡乱编了个理由,不由分说地拿起凌司的桶就跑. 按说以他的胆子不至于仓皇逃跑,以往都是直接开骂,可生活经历告诉他,闷声发大财才是最保险的方法,而且,他对于这种类似于身份象征的"金色传说"喜爱得不得了,在不容有失的情况下,他变得小心谨慎。 有了它,谁见面不喊自己一声“辉哥”!佘金辉决不允许别人夺走自己心头好,不一会,两人下了山坡,在路边的茶馆停了下来。 “死胖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凌司也不傻,这小子身上肯定有猫腻。 佘金辉估摸着跑的够远了,回头往坡顶处看了几眼,确认没人跟着,彻底放下心来,站在原地咧着小嘴,嘿嘿傻笑。 “我靠,可以啊!这回服你!”凌司吼了一嗓子,难掩内心的激动。 梦寐以求的“金色传说”就困在佘金辉的泡泡中,异常活跃地舞动着躯干,那两条细小的胡须让凌司不禁想起了河塘的泥鳅。 你看!这小家伙浑身亮闪闪的,横冲直撞地扑在泡泡的薄膜,弄出点点可爱的小凸凸,那翻腾的身姿和传说中的蛟龙又有何异,叫树蚯蚓太难听了,谁起的破名字,应该叫紫龙才对! 凌司细看才发现,原来辉哥抓了两条,刚才折腾得不分彼此,现在安静下来了,才辨别出区别,两条树蚯蚓刚好可以一人一条,凌司美滋滋地想到。“这是什么?”他细心地发现了泡泡膜上沾着些淡黄色水迹. 佘金辉满脸心疼,有些担忧地指着其中一条短尾巴的树蚯蚓,道:"刚才抓的时候,它逃得快,被我弄断了一截尾巴,没关系的?"这么说时,他还有点担忧,其实他想问的是不会失血过多死掉? 还是凌司够聪明,他见隔壁桌的几个大叔轮流抽着水烟筒,想起烟丝能止血这个土方法,客客气气地问人家讨些烟丝. "小娃娃拿这干啥?"大叔半抬腿摁在长板凳上,"咕噜咕噜"地嗦了一口,白蒙蒙的烟丝从他张开的嘴巴中飞出来,瞪开大眼不解地问,语气中带着责怪的味道,乍一看,神态类似于庙里供奉香火的老道. 凌司心想这些,嘴上却老老实实地解释,顺利地要了一指甲盖的烟丝回来. 两条树蚯蚓分别被他们取了各自喜欢的名字,长的归佘金辉,叫"龙王",受伤这条归凌司,取名"霸王龙". "怎么给它吃?"佘金辉把小的那条递给凌司,说着话的功夫,他无意中瞥到山坡处下来了几个熟悉的人,其中一个让他特别敏感.那人嘴里说着些什么,伸直手臂直指他们所在的位置,似乎就为他俩而来. 大事不妙!佘金辉心里"咯噔"一下,飞快提醒了一句:"快收好,有人追过来了!" 话毕,破风声带着让人警惕的味道直接袭向他俩,奇光晃晃之际,尘土在爆炸声中掀起. 不好!有奇潭境的人在.佘金辉急中生智,顺势打了几道奇力进地里,把尘烟弄得更热闹些,带着凌司缩进自己吐出的泡泡中,控制着泡泡紧贴地面往远处滚动,以求混淆视听. 大泡泡尽管沾满了风沙,佘金辉却高悬着胆子,默默祈求着能顺利过关,因为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能控制自身的大小,他担心泡泡体积较大,会被追来的那班人发现. 领头的正是刚才盯着佘金辉的隔壁班道童,他叫赵一虎,佘金辉原先匆忙离开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凭着直觉带着人赶来这里.而在刚刚,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眼尖的他已经发现了胖子手中的"金色传说". "把金色传说留下!要不然有你好看!"赵一虎放声恐吓,他旁边站着三位帮手,说话自然有恃无恐.有两个是同班的,另外一个是他同班堂友的大哥,实力已经达到奇潭境,现如今在鹰峰道院修道. 鹰峰道院在锁杏庄五座道院中排名第三,培养出大量人才,在老百姓口中有一定口碑.江绿铭满脸傲色,丝毫不把两个道脉境的小屁孩放在眼里,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今年十一岁,最多就比佘金辉大一点而已. 修炼界就是如此,有时候年龄不是判断高下的标准,实力才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 江绿铭进入奇潭境有一段时间了,对奇力的运用自然比佘金辉要熟练,初时泥烟飞扬,确实忽略了佘金辉的"障眼法",不过虚眼一眯,很快就找到了偷偷摸摸的两人. "雕虫小技!"他轻蔑一笑,这种徒劳无功的动作在他眼中就是街边穿开裆裤的孩子在玩泥巴,或许还会把干巴巴的狗屎都掺和进去.江绿铭对这种奇虫很感兴趣,因为他听人说拿来炖汤可以提升修为,他不可能放过. 佘金辉此刻很清醒,脑袋里飞速运转中,他知道飞散的尘烟挡不了多久,后方传来赵一虎的威胁话语,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他还能听见,或许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佘金辉不想坐以待毙,匆忙中听取了凌司的意见,鼓着腮帮子连续吹了一排长长的泡泡. 一连串小泡泡如同彩绳上串接的珍珠飞洒在半空,在风中眼见着涨大,随即各自脱落,几个转圈的功夫便沾满了尘土,变得和佘金辉自身那个泡泡一模一样. 顿时,数十个泡泡在泥地里翻滚,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波操作成功阻挡了赵一虎的视线."你别跑!"赵一虎急了,抬手抽出长剑,驾驭着奔向对面. 可惜,这些泡泡看似脆弱不堪,实际滑溜得很,在佘金辉的操控下躲来躲去,没一个被戳破. "喂,胖子,继续吹啊,这么少不禁打啊."凌司捅了捅他的肩膀道. 佘金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两腮现在火辣辣的,又酸又痛,哪还有功夫再吹,刚才已经是极限了好. 突然,几片薄如纸的正方形光片急速飞来,刹那间连划破四个泡泡,破开了一个口子,把他俩的踪迹暴露了. "打!" 容不得他俩犹豫,泛着绿光的方形光片直接锁定了目标,朝凌司窜了过来.凌司抽出长剑打出一道奇光与之对碰,"叮"的一声,光片受阻倒退,随后轻飘飘的化作一些光絮,消失在空气中. 别看接这招那么简单,事实可没那么轻松,从长剑上阻挡的那瞬间传来的力度突然又迅猛,他的手腕就像被大铁锤从上往下狠狠敲了一下,感觉关节活动不开,有点膈应.凌司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奇器,剑刃上明显卷了点边,顿时一阵肉疼,这差距也太明显了. 佘金辉也在旁将这种变化看在眼里,赶紧给他支招,只见他轻轻一吹,小泡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向凌司剑上,镀上了一层油亮油亮的薄膜,按他的说法,这叫增幅,有保护奇器的作用. 王八蛋,敢坏我宝剑,看我不劈死你! 凌司大喊一声,浑身热血沸腾,道脉突突地跳动着,直接莽了.手中的长剑在深蓝色奇力的包裹下刮出一片光幕,直奔赵一虎. 赵一虎正怕找不着人呢,见他主动露出身形,不惊反喜,长剑对长剑,顿时"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凌司在胖子的增幅下,手中长剑"噌"一下长了三分之一,威力大涨,几招就让对方招架不住了,长剑喷吐着奇光如灵蛇吐信般直点赵一虎手背,迫使他撒手,下一秒,剑尖已抵达他的喉咙处. “别松手,还要靠他解围呢。”见凌司傻乎乎地放下剑,佘金辉赶紧捡起赵一虎的佩剑,架在他脖子上。 “我劝你乖乖放下,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赵一虎三分忌惮七分靠朋友壮胆,不肯服软。 “再说,把你舌头割下来!”佘金辉可不怕他,手上加了点劲。 让人哑然的结果,不单赵一虎想不到,连他伙伴也傻眼,停了下来,双方隔这一丈距离对峙。. "你和他熟吗?"江绿铭问他弟,也就是赵一虎同伴堂友江绿幼.他这话意思很明显,言外之意不熟的话,死活也不关他们事. 江绿幼可没他哥那么硬心肠,反倒求他哥帮赵一虎解围,怎么说也是一个班的,出了事到时候夫子追究可就麻烦大了。和他同一班的甘云和赵一虎关系不错,此刻正指着凌司破口大骂,让他们乖乖放下奇器,交出"金色传说". 到了现在佘金辉也不藏着掖着了,从嘴里吐出两个别致的泡泡,里面装的正是黄紫色的树蚯蚓,毫不示弱地叫嚣:"交什么交,是你抓的吗?不知羞耻." "对!羞死人了!"凌司做了个鬼脸,见赵一虎想开腔说话,直接给了他一拳. 赵一虎拭掉鼻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佘金辉.近水楼台先得月,对面的甘云不停地给他打眼色,瞄准个空档直接抢过来呗! 没错,就是它!江绿铭并非第一次见这种虫子,目标既然出现,那他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双手悄然缩进袖子里,掌心处有网格状的东西成型,默默地酝酿着. "你们最好走开,不然我对他不客气."凌司也不是吓大的,一手揪住了赵一虎头发,疼得对方龇牙咧嘴,怒目而视. 江绿幼撒了个谎:"你们先放了他,我们就放你们走,绝不阻拦." 骗鬼呢!你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凌司直接啐了一口,单手把赵一虎的后脑勺提起,让他下巴仰得老高,一句话也不说,态度显而易见. 佘金辉见赵一虎这憨货头仰得半天高,仍斜着双眼盯着自己手中的泡泡,嘿嘿一笑,直接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在他又恼又怒的目光中慢悠悠地把泡泡吸进鼻子里——这是他的绝活,鼻子能藏东西咧. 赵一虎见佘金辉那姿态,突兀地使出了阴招,一脚撩了过去,佘金辉吃痛,又给了他一拳. "闪开!" 随着这句话,一个网兜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从半空抛过,撒开成网状笼罩在佘金辉他们头顶,真正的危机出现了! 这时候凌司和佘金辉做出了一致的选择——把赵一虎推过去,嗷嗷乱叫的赵一虎还没爬起来,又被赶过来的江绿铭踩中了手,马上见红,随后落下的大网完美地把他盖住了. "救我~"大网自带收缩作用,把赵一虎勒得难受. 凌司脚踩星步,步伐轻盈又灵活,几个呼吸就闪到了一边,江绿铭率先和佘金辉对上了. 佘胖子避无可避,张口吐出个扁平的泡泡,做了个简单的屏障,泛着绿光的方形光片打在屏障上没发出任何声音,但从泡泡形变的幅度来看,冲击的力度非常大. 最终泡泡还是没顶住,像被撕裂的牛皮糖般破裂开来,不过已经足够了,佘金辉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江绿铭目的就是近身擒拿对方,以免佘金辉自知不敌的情况下毁了树蚯蚓,他要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而紧随其后的甘云在大老远就发动了攻势,还讨好般说了句:"大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他手中飞出两个暗灰色的圆球,细看其手腕处有两条银色的手链,上面酝酿着奇光. 碍手碍脚!江绿铭刚想抬手起势差点就被其中一个圆球擦中,回过头不满地看了甘云一眼. 不知情况的甘云以为自己得到了对方的赏识,回报一个耿直的笑容,然后,手链上又迅速升起两个圆球,继续卖力地帮忙. 实在是无语,江绿铭没心思管他,赶紧调整自己的位置,手指呈鹰爪状直接插进佘金辉制造的双层屏障中.在他看来,对方也许连奇器都没有,不然早就亮出来了. 层层叠叠的泡泡像大饼似的,佘金辉一共做了六层屏障,除非全部击破,否则根本接近不了他.佘金辉就站在屏障最中心那个圆点,双手抱于胸前,很有自信地朝江绿铭勾了勾手指,意思是你来啊. 江绿铭觉得他愚蠢至极,成钩爪状的手上绿光大盛,隐约在空气里幻化出一只绿毛雄鹰,直接了当地戳了进去,一下子就破掉了三层. 第一百二十九章 鱼骨头和小锣 这也太快了?暗灰色的圆球被深蓝长剑扫落,残余的奇力消散于无形.凌司在对付甘云祭出的圆球的间隙,瞧见佘胖子的处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似是询问能不能顶住? 佘金辉哪还不知道他的意思,拍了拍胸口,示意自己有信心击败对手,可凌司不这么认为,就这一小会功夫,剩下的两层屏障也被撕裂了. 江绿铭觉得那胖子比自己还要嚣张,他暗自蓄力,决心要一招制敌.能明显观察到的变化,来自于他手上的指甲,硬生生长了三寸,几乎与鹰爪无异,端是锋利无比. "来,再近一点,小渣渣,让你感受一下爷爷对你的爱!" 佘金辉眼中精光一闪,在江绿铭彻底撕碎最后一个泡泡,爪子即将伸到他前面时,果断亮出了他的底牌. "镗~" 一声异响,犹如菜下油锅般由静到动的转变,一石激起千层浪般的连锁反应直接作用在当事人眼前,仿佛繁星铺目,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接受声音的来源——双耳似乎被人狠狠揪了下来,失去了任何作用. 江绿铭双耳在滋滋冒血,此刻双手抱头,猩红的血液穿过手指的缝隙往手腕下流淌,他痛苦地跪在地上,忍不住打了两个冷战.实在是太难受了!简直像被人在耳蜗里剐了一刀,他下意识松开手想往身体某些地方按摩一下以缓解这种状况,却发现无从下手. 心里又非外伤,怎么能摸得到呢!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有这种冷门奇器,自己吃了个暗亏. 可不服气又能如何,他现在心慌意乱的,连吸口气都觉得怀里揣着块石头,更不用说还手,把希望寄托在同伴身上,那不太现实,甘云和弟弟眼见着被打趴下了,赵一虎那傻子被自己困住了,现在还在喊救命.他眼睁睁地看着佘金辉和凌司从容离去,却无可奈何. 卑鄙、无耻!气急之下他脑袋里蹦出了这两个词。过了良久,他想起了一人,同道院的李才盛!那人现在还在林中苦苦寻找树蚯蚓,这么久也该过来帮忙了! 但自私的江绿铭似乎选择性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听到赵一虎汇报时,为免院友会在事后要求平分,知道了树蚯蚓的消息故意没通知对方.现在自己受难了,该怪李才盛还是自己呢?或许他自己也没想这个问题. "救我啊,大哥!" 赵一虎浑身披着张绿网,几乎被勒成了卷曲状的鱿鱼,他手脚并用,像条毛毛虫似的挪到了江绿铭跟前,那扭曲的面孔差点没把江绿铭吓死. 他啥时候过来的?脑袋里还装着满斗糨糊的江绿铭直直地盯着对方,像是在努力在想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又或者是在努力想听清对方嘴里说着些什么话.嗡嗡直鸣的耳朵依旧不起作用,听不清任何声音.江绿铭看着赵一虎屡次想坐起来却屡次失败的身影面无表情,他这会想的该是他的同院道友李才盛. 那他或许看不见了,应该说是永远也看不见了,李才盛就在他们打斗时悄无声息地牺牲了.就在身后那片林子,永远地埋在了土地下面. 当赵一虎发现佘金辉异常和江绿幼说话的时候,李才盛用几乎同样的方法发现了"金色传说",他倚仗的是自己敏捷的身手,像个毛猴一般直接爬了上去.而且他发现的不是一条,而是一小窝. 在那条主干长出的分叉中间,弥留着一些堆积的泥土和腐烂的落叶,李才盛左脚踩在上面时,从他那个角度,仰头刚好能看见一个天然的树窟窿,大概碗口大小.好奇心的驱动下,他伸手往里边掏了一把,发现了这个秘密. 大喜之下他也没丧失理智,七条,足足有七条!他一边数着一边在想着怎么分配,李才盛是个懂得分享的人,他预留了两条给江绿铭,一条他的,一条给他弟,至于其他人,也要公平对待,剩下的两条他打算送给师长,以表谢意. 等他把一切都想明白呼喊江绿铭名字的时候,他才发现其他人也不见了.跑哪去了?难道他们也找到了金色传说?李才盛想着要是如此,也不会比自己多,嘎嘎嘎!他觉得自己或许会成为整个道院最瞩目的人,拥有的树蚯蚓也会是最多的——因为他还掏出了一把米粒大小的蛋,完全孵化的话,那该有几十条! 直到这时他才有闲心留意周围的一切,那闪耀着漂亮光泽的叶脉,湿润且沁人心扉的草木芳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舒适,他折下旁边的一条老藤,余光瞥见了脚下那团白乎乎的东西。 那是啥东西?长得贼恶心。带着好奇,李才盛快速绕了过去。在这团比牛粪还要大的树脂面前,略带冒险意识的李才盛毫不犹豫地用刚才积累的成功经验故技重施,不嫌脏累地掰开白黏黏的树脂. 意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他似乎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动作变得缓慢而不自知;就在他扒拉掉两块树脂丢到树下时,双目视线变得模糊,接着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如受雷击般全身僵直,关节锁死了一般十根手指不自然地往上翘起一百八十度,这既违背了常理也让人悚然."嘭"一声闷响,他无力地落在了地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临死前,那双黑色的瞳孔迅速变淡,褪变成白色,瞳孔和眼白混为一谈,只有两只觅食的树蚁踩在上面,静悄悄地经过. “看,还得是辉哥我出手,不然今儿个就凉了.”佘金辉自夸的毛病又犯了。 这会他俩顺利摆脱了那伙人,回到街上顿时有一种状元回府的感觉——他们将是率先拥有"金色传说"的人,在道班上一定会有很多堂友主动热情地和自己打招呼,并且争着请自己吃辣条,嘿嘿,那感觉,你懂的. 凌司才不管他说什么,两只手就没闲着,见人就迎面敲一锣,这嘚瑟样,搞得不知情的路人绕着走,生怕被傻子缠住了. "镗"、“锵锵”、“镗镗镗”······ “喂喂!”连他身边的佘金辉都受不了了,忍不住伸手抢夺:“你别敲了,神经病!” 凌司还没玩够呢,才不给他,闪到一边踮起脚尖,左手提锣绳,右手拿着根鱼骨头,用尾巴部分对着锣脐一敲,“锵”一声,让路边买咸酸的老太太也抬起了头,整个人都有点哗啦哗啦的了. 他不怕丢人,自己还嫌臊得慌呢!佘金辉一个跳跃,把鱼骨头抢了过来,就他俩拉扯的功夫,街边饭馆隔壁有个糟老头子顶着个红通通的酒糟鼻,嘴里哼着小曲,手上端着盘不知是干啥用的水盆直接往门外一泼,顺口仰一脖子把头一歪,往外送了口老痰. 泼水声和吐痰声几乎同时响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遭殃的就是他俩,佘金辉还好一点,和那老头之间隔着个凌司,凌司几乎湿了半身。 “我去,搞偷袭!”等他反应过来明晓是怎的一回事,火气飙升:"有毛病!你这老头······"可惜那糟老头子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哼着曲子,转身进了屋内,也不晓得他是否知道自己刚做错了什么。 “算了,别喊了。”佘金辉拍拍凌司肩膀,带着半分幸灾乐祸的味道说了句:“人家老爷爷说不准耳朵不好使咧,你就啃了这亏,不是有句老话讲‘吃亏是福’么,年轻人不要得理不饶人,咔咔咔。” 这话倒提醒了凌司,他直接把手中的铜锣往佘金辉身上甩去,没好气地说了句:“那你找他去,上面好像有他的痰渍。” 原来他生气是这原因,佘金辉捧着滑溜溜的铜锣,此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转过身要回去和糟老头子理论,什么人嘛,倚老卖老! “吃亏是福吃亏是福!别冲动嘛。”凌司作势抱着胖子圆滚滚的腰嚷道。可佘金辉两下子就摆脱了他,登门而入。 “年轻人不要得理不饶人!”凌司在后面重复着他刚才说的话,倒是有种浑身一身松的感觉,揣着看戏的心思跟了过去。 气势汹汹的佘金辉已经走到了糟老头子的门前,并没有勇气闯进去,而是猛地刹住了脚步,转身回头,差点撞到了追过来的凌司。 “你进啊,怎么不进了?”凌司见他打退堂鼓,忍不住怂恿他。 佘金辉哪有那胆子,纯粹是做做样子,试图挽回自己颜面,他摆手大方地说:“那爷爷谅他一把岁数,我原谅他了。” “切~”这一句包含的意思不明而喻。凌司趁着他解释的功夫,伸手抢过铜锣。 多亏佘胖子这件奇器,早先才能逃出来,他这锣看起来有些古老,锣面略有些鼓胀,中间有个巴掌大的黑点,像是那些点心上蘸的花红。铜锣直径大约和凌司的小臂差不多长,锣边上有两个锣孔,上面用一条略微粗糙且难辨材质的皮绳系着,据胖子说是海里一种鱼的嘴唇,怪不得还有些牙齿印呢。 凌司抢铜锣不为别的,也是想帮他出口气,在随便应和佘胖子几句之后,猛地折了回去,站在糟老头的门前拿着鱼骨头“锵锵锵”地乱喊一通:“喂喂喂,你家不见东西啦,快出来看看!喂!” 男孩的友谊有时就是这么幼稚、无礼,在左邻右舍听到动静凑过来看热闹时,他俩已经逃之夭夭。 翌日,一切如同两人所预料那般,他们在道堂受到追捧,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争先示好,只为目睹"金色传说"的真容. 两条树蚯蚓分别掌握在佘金辉和凌司手中,班上的人分为了两拨,男生多倾向于找佘胖子,女生倒倾向于找凌司,而作为他们的好友川辽,也在两拨人当中穿来穿去,为的就是比较两条树蚯蚓的大小. 无疑佘金辉那条树蚯蚓人气最旺,他把树蚯蚓从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瓶子里倒在藤团上给大家展示.那修长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明黄的亮光,仿佛是古代游龙的后代,灵动异常,蠕动的身躯伸缩间能见到鲜明的紫色混杂其中.看着这可爱样,有几个偏爱紫色的堂友在围观时忍不住伸出手指把树蚯蚓翻过来,黄色和紫色,他们更愿意看紫色. "别乱弄,断了你赔不起!"佘金辉粗鲁地打掉了伸过来的手,面露不善地骂道,这树蚯蚓可是费了大力气抓来的,万一戳断了怎么办. 这时邱玲开口问:"那我们不碰,你把它翻过来可以吗?想看看另外一边." 见女孩子出声了,佘金辉脸色缓了下来,双手护在树蚯蚓上边说道:"我不会翻的,要看就耐心点,等它自个翻身."这话虽夹着点不满,但其他人仍言不入耳,当中的冯子东笑嘻嘻地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想拨开他的手,想看得更清楚些. 不料佘金辉立马转脸,直接把脑袋一伸,用如同弹簧般的速度张嘴,在这个不遵守自己立下的规矩的人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放开我,放开!"冯子东吃痛大叫,眉毛鼻子嘴巴想要打架似的挤在一起,哇哇求饶:"我错了哥,你就松手,疼!"见佘金辉还不肯松口,冯子东知道自己把对方惹毛了,哀求般地问道:"我不看了行?快松开我." 佘金辉这才松口,但仍觉得不解气,示威似的咧嘴做了个磨牙的动作.周围的人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看着,也没人帮冯子东说话. 冯子东也就说说,金色传说的吸引力那么大,还没看够呢!这次他学聪明了,躲在别人背后,仗着自己身高优势时不时指手画脚,或者提建议. 而说到提建议,受女生欢迎的凌司这边的建议就多了.有建议吃的,有建议带头上的,有建议装在耳饰里的小孔戴起来的,女孩子们放下了之前的矜持,不单要挨个放在手心摸几遍,还动了歪心思说什么要"借回家寄养一段日子",实际上借出去了怎么会还回来,换作她们自己听了这话也不信,更别说想哄凌司. "一周行不行?不行,那就一天."卢子琪捧着树蚯蚓生怕它像糖一样化了,动作轻柔,嘴上不停地试探:"就过了明天,后天还你,行了?" 凌司目光也跟着树蚯蚓的动作在移动,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今天借我,明儿一早给你带回来,保证完好无损的."卢子琪把树蚯蚓递给旁边的叶梦莹,认真地对着凌司说话. 记忆中她似乎和自己没啥交集,凌司心中不免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看她,卢子琪个子在女生中不算矮,性格较活泼,不过只和熟的人玩得疯,和男生保持着距离. 她见凌司直直地看着自己,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赶紧举手竖着两根手指,比了个发誓的动作:"明天一定给回你,我发誓!" 同为女生的时小花在一旁为她说话:"就借个半天,你作为男孩子别那么小气嘛." 但身为男生的李天龙却在挑刺,指着卢子琪的动作说:"哪有人这样发誓的,姿势都不正确,到时候肯定耍赖不想还回来!" 被人挑刺的滋味不好受,卢子琪快速竖起另外三根手指的同时狠狠地瞪了李天龙一眼,嘴上可不饶人:"多管闲事!毛猴子." "毛猴子"是李天龙的外号,是其他道童见他手臂上有一个墨水大小的黑色胎记,上面长着一小撮长长的体毛而起的绰号,这着实刺到了他的痛处,还口骂道:"死三八!" 眼见着他俩要吵起来,凌司不厌其烦,打算收回自己的东西. "诶,别呀,你还没回答我呢,就半天行了."卢子琪伸手挡着他,解释自己这样做的理由:"梦莹才刚看,她们都能玩一会,哪有那么快的." 见她说的有理,凌司在女生面前也不好态度过于强硬,只能嘱咐她们小心点,树蚯蚓之前受过伤,不能瞎搞它. 细长的树蚯蚓在叶梦莹的手腕处慢悠悠地蠕动着,偶尔抬起头,像婴孩般天真无邪地摇着小胡须打量着四周. 现在是中途休息的时间,外面的钟声还没响,可凌司的精神高度警惕,上次崔小生违反纪律被夫子收了,他担心别人给夫子告状. 崔小生今天没来,听别人说被家长关了禁闭,张奕本倒啥事也看不出来,龙精虎猛的,这会正在佘胖子那聊天. "好可爱啊."叶梦莹用指腹挑逗着树蚯蚓,她并没接触它,只是牵引着它的注意力主动挨过去,看着树蚯蚓那憨样,她忍不住惊叹. 凌司不禁被这温柔的语气吸引,下意识看了看她,印象中她似乎很少说话,没想到声音还蛮好听的. 瞧,树蚯蚓和她多配啊!叶梦莹皮肤本来就和雪一样白,树蚯蚓在其手上就像个华丽的手镯一样,闪闪发光.不得不提一句,叶梦莹无论样貌、气质在班上所有男孩心中绝对是榜首. 第一百三十章 暗恋 她光洁的额头并没有因偏小的头型而显得窄小,主要是高扬的英眉恰到好处地长在灵动的大眼上,挺秀的鼻子下有一张樱桃小嘴红润有光泽,简单扎了个高马尾,显得落落大方.叶梦莹拥有漂亮的脸蛋不说,对人说话很有礼貌,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她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无关声音大小,只要她开口,男的女的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事情细听,凌司对她的好奇可不比别人少,借出去也未尝不可,他心中有个小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看的时间不长,出于礼貌很快就把它交还给凌司,不过从其不舍的眼神中,凌司知道对方肯定也喜爱着树蚯蚓。 盼什么来什么,叶梦莹罕见地主动提要求:“能不能借我一个中午,下午还你好不?” 那当然可以!凌司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结果显而易见,引得周围人一片惊呼. 这时候的男孩女孩,共同话题很少,彼此间接触并不多,除了偶尔的恶作剧或班集体活动,大多各玩各的。凌司对她印象上的改观,加上对方确实长在他的审美上,促使他保留着足够的好奇心和想要进一步了解的想法,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面对美好的事物,人们都倾向于欣赏和亲近,更何况是颜值这么高的一位女生对你提出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自己何不成人之美呢? 这并非萌动的情愫,毕竟年龄摆在那。 卢子琪在旁大喊不公,本来是自己先问的,结果被好朋友借去了。对此,凌司淡淡说了句,“我的东西爱借谁就借谁,你管得着么你。” 不过,借到奇虫的叶梦莹一句话就让好友消了气:“中午去你家一起看。”说这话的时候,她也顺带叫了其他女生,这番举动顿时令其他人好感大增。卢子琪本想问她为啥要这样做的,因为她觉得两个人看就好了,而且带这么多堂友回家没事先通知可能会挨家里人骂,叶梦莹凑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让卢子琪瞪大了眼睛,咧开的嘴笑得合不上来,那分明收到礼物才会流露出的表情。 川辽在得知凌司做了这样的决定,倒不怎么在意,他带来了另外一则重要的消息:有人在那片林子里阵亡了! 阵亡?不管这词用得是否恰当,包括凌司在内的当事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意外和对死亡这个陌生词语的茫然无措,那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但足以在他们之间引起一连串反应,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疑问和或焦虑,大家讨论的焦点从金色传说转到了这个敏感的话题上. 消息的源头是隔壁一大班,此时将近大半的堂友跑了出去,各自找自己的熟人进一步了解情况. 隔壁班外面的空地上,许多人唯恐天下不乱在喧哗叫喊,好几拨人分成不同圈子在四处宣扬,最中央的那位道童赫然是一位出色的纵横家,在忘我地讲述着所知道的一切,尤其是说道"妖精"、“怪异的气味”、“狼王的呼吸”、“鬼魂在游荡”这些敏感的词汇时,不少男生就捂着胸口嘶声裂肺地尖叫,这种夸张的现象连路过的低级班道童也被吸引了过来,生怕错过了啥故事一股脑地挤了进去. 川辽第一时间在拥挤的人潮中瞄到了张峰剑的身影,努力挤到他身后拍了拍后背。 这几乎拍了三遍才把他喊过来,第一遍川辽当他是没听到,毕竟人多嘛太吵,第二遍川辽看到张峰剑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转过去继续听别人说话,好小子!还敢不理我,川辽第三次改拍为抓,揪住对方的衣服猛摇起来,扯开喉咙喊他的名字。 张峰剑即便是个聋子也肯定听到了,他拉着张脸问川辽要干嘛,看得出他有些不耐烦。 “到底是谁死了?” “不知道。” “别扯,我知道你肯定知道。” “我真不知道,你进去听一下不就知道了?”张峰剑说完就抬了抬肩膀,把衣裳从川辽手中扯回来,扭过头和另外一个人说话,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些问题。 切!装蒜呢,都是一个班的,不想说就不说呗!川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决定自己动手,他瞅见另一个圈子似乎散了,直接带着个短发的男生问:“喂,你能告诉你班谁阵亡了吗?” 这短发男孩叫周子杰,川辽唐突的举动并没引起他的不适,相反他乐意分享自己的所见,并且显得有些滔滔不绝。 “阵亡?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死亡’?一看你读书就不爱用辞典,辞典上说一个人失去了生命就是‘死亡’。你肯定和那群人一样,以为我们班有人死亡了,不是的,别听他们瞎说.夫子今天点了名,一个都没少,关我们班什么事呢?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真相只有我班少数人知道,而我,就是这少数人之一。 你想知道谁‘死亡’可以,但是我不能白说,你得做一件事情让我满意了才能告诉你,答不答应随你。” 川辽被他逗乐了,笑着问道:“是什么要求?你说说看。” 周子杰伸出舌头,双眼往上翻,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请叫我一声‘妖王’!” "扑哧"一声,川辽忍不住笑了,周子杰无奈地耸耸肩,神情明显有些低落,摊摊手道:"好,我就知道没人会说这话,谁怪我演得一点都不像呢." "不不不!"川辽打住笑声,正色道:"像,但也不太像."他眉飞色舞地模仿了一遍对方的动作,然后加了点自己的建议,两人轮番模仿自己心目中的妖王,演练到最后,他们都有种登台表演分享给观众看的冲动了. 友谊这种东西很奇妙,往往一个眼神、熟悉的动作、某句让人拍案叫好的诗词就能拉进两个陌生人的距离,从而迸射出情感的火花。 “诶,你说说是咋回事呀?”玩了这么久,川辽忍不住说到正题。 周子杰略作思索的样子真的像位宰相,严肃又古板,他正色说道:“嗯~据我所知,死的人确实是个道童,但是他不是我们道堂的人,也不属于其他道堂。” 难道是道舍的?川辽这边想着,耐心地听他说了下去。 “你知道鹰峰道院?就是排名靠前那个,死的就是他们道院的道童,是我们班的人见到的。” 鹰峰道院?川辽当然知道,整个昆分屋域有丹霞、赤帘、跑马、凤祁、弘禾、凛柏包括鹰峰在内七座道院,屋域里道堂很多,但道院却少得可怜。 “谁?他认识那个人?” “不,他不认识,他恰好也找金色传说,发现了那人的尸体,就是之前被何佳洁打的那个,连梳。” 连梳?川辽“哦”了一声表示恍然,连梳确实在隔壁班,那次何佳洁想打于景松来着,没想到误伤了连梳。 周子杰点头,透露了不少内幕。原来,连梳那天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去了那片树林找金色传说。一开始他并不想去的,因为在道堂时没找到伴,但后来散堂后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同班的李继承和万豪飞,被对方拉进伙。 连梳发现李才盛的死完全是个意外,他在寻找树蚯蚓过程中发现许多穿着黑衣裳的喜鹊,叫声频繁,显得异常兴奋,那些喜鹊落在一个类似于包裹的东西上面猛啄,他凑近一看才发现了真相——这群鸟啄的是那个死人的眼珠子. 就此,李才盛的死讯传了出去,收到消息的鹰峰道院已经派人前往调查,或许他们有了怀疑的对象,院方表示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我要去看看."川辽听罢说道,这话除了有凑热闹的意思,还渴望用自己的实力找到"金色传说",昨天被姥爷抓去剪发了,不然他也能找到. "那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周子杰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川辽满口答应了. 当散堂的钟声响起,川辽拉上佘胖子和凌司一起出发,现在的他显得过于活跃,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嚷嚷着要"开路". 凌司的"霸王龙"被邱娟娟借去了,原本他是不愿再借的,因为叶梦莹借走树蚯蚓那个中午,他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生怕对方言而无信,不肯归还.尽管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但这种恍恍惚惚的滋味却不好受.都怪那个多嘴的马连英丢闲话,说他对叶梦莹有好感. 见鬼!老子才不是暗恋叶梦莹,我是见她可怜才借的,哼!我从不跟女生玩好,以后我和女生玩我就是猪行了!对于这种话题凌司是避而远之的态度,当即摆出了一副厌恶的嘴脸,好像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物资一样. 要不是见马连英是女的,凌司早就拉她去道班外一顿收拾.为以示公平,当邱娟娟开口提要求时,他只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大方做了承诺:"无论男女都可以借."意思是他要一碗水端平,男女平等,免得落人口实.说罢,他斜睨地瞟了眼马连英,心想:看你还敢说什么!马连英不可能知道他所想,凌司松口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她这样说无非是想为自己争取借树蚯蚓的机会. 佘胖子把取名"龙王"的树蚯蚓带在身上,他觉得"龙王"就像书上说的,奇虫和奇虫之间有特殊的交流方式,只不过它们说话声音很小,人类听不到罢了.他相信带着"龙王"回到那片树林,还会捉到更大更漂亮的树蚯蚓,只要"龙王"呼唤同伴,那么他就可以出手,这招叫啥?对!引蛇出洞!哈哈哈. 走过路边那间茶馆,川辽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没带小翼龙过来,算了!说不定那家伙看到了还以为是粪虫乱吃呢,不带也罢. 头顶的太阳公公肯定在天上打火锅,不然这天底下哪会那么闷热!川辽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浪刀.好像不太对劲,前方的人似乎多了些. 熟悉的林子,不熟悉的是人.凌司也发现了对面的情况,手搭凉棚惊呼:"我顶,他们设置了关卡!"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还要给"过路费"才能进去?带着疑问,他们揣着沉甸甸的心思缓慢接近,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 所谓的关卡,也就是用绳子绕树圈了附近一带的范围,相隔二三十步的距离都有人在那值守.这些人身上所穿服饰一片水蓝,衣领处绣着飞鹰的图案,不用问了,肯定是鹰峰道院的人. 从言行举止来看,他们满嘴"喷粪",说话时不时问候对方父母,站老远也隔空向同伙做各种下流的手势,并且动不动就拿起奇器对着周边的树木乱砍乱伐,说是值守,可并没老老实实呆着,净是胡闹,看到有人靠近就出言恐吓驱赶,一点规矩没有,霸道得很. 细心的川辽断定,他们的师长肯定不在身边,否则不会如此放肆. 再看他们身高,普遍在四尺左右,最高个的有一百六十公分,论实力的话,必然在川辽之上.看来要进去绝非易事,想个什么借口好呢?四人埋头一合计,打定了主意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喂!别来这里,闲人禁入!"提着把铁环大刀的道童发现了他们,出言驱赶.这奇器也够怪异的,在他手上拿着像个山贼,川辽心里吐槽,那男孩的发型就像顶着个包子,除了头顶扎起来的一束红头发,其余地方光秃秃的,真是个奇葩. "小兔崽子快滚,不然扒了你裤子,吊树上喂鸟."另一个挽着衣袖在数方珠的瘦小道童出言取笑,眼中尽是不屑之意. 左边还有一个道童没有出言阻止,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吊树上喂鸟?川辽第一次听说这种新奇的说法,难道是鹰峰道院独门的抓弄人的手段?看来道院也不全是讲礼貌道义之辈嘛,这些人就是反例. 尽管对方出言恐吓,川辽他们四个并没有流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们知道,一旦表现出这种姿态,以对方恶劣的态度,绝不可能放他们进去.遇到这种状况就应该不卑不亢,要像大人说的"稳重",稳重才能把他们镇住. "你爸是聋子你也是瞎子对,再来我不客气了!"提着铁环刀的包子男孩脾气很暴躁,挥动手中的大刀凭蛮力在地上砸出了个大坑,"嘭"一声响,走在前面的佘胖子不得不收住脚步,那坑刚好在自己前面. 在这个位置刚好能听到不远处热闹的喧哗,估计是鹰峰道院的人发现了"金色传说",看来要赶紧进去,要不然被他们全掏走,自己还找个毛线!联想到此,凌司忍不住出声:"有话好好说,我们不是来找茬的." 我看你们就是来找茬的!影响老子心情.瘦小道童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小屁孩快滚,这里是我们道院的地盘,不欢迎你们." 就你这猴样还装蒜呢!也不撒泡瞧自己有多高!佘金辉看他那样满脸不爽,直接绕过前面的大坑,迈到瘦小道童面前,把手抬起放在额前简单地比划比划,虽没说话,但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你个矮冬瓜,我比你高多了,还敢哔哔. "噗"旁边的包子男孩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声,手撑刀柄笑得直不起腰,朋友受辱他不帮忙不说,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尔林庆此刻觉得相当难堪,耳朵唰一下红了,他面露凶色,抬手直接推了佘金辉一下,恶狠狠地说:"你靠这么近干嘛?想打架是不是?"说罢也不待佘金辉回答,从怀中掏出一把类似于小球的东西,直接往佘胖子脸上砸去. 别看佘金辉体积大,打起架来反应可不慢,在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下,他应对得相当从容,只是简单地向东南方跨了一步,张嘴一吹,便把对方扔过来的暗器收在了泡泡里. 透明的大泡泡里六枚长得像红毛丹的暗器在薄膜的隔绝下,失去了与主人的联系,佘金辉直接穿过泡泡拿在手里,扔在了地下,说道:"不想和你一般见识,我们是奉师门之名来此,麻烦你通融则个." 尔林庆见一招无效,手中奇光一闪,现出自己的奇器,他可不打算多费口舌,有什么话打趴之后再说. 他的同伴也就是包子男孩裴渝民见对方说的有板有眼的,及时抱住了要冲出去干架的尔林庆,把他抱离了地面. 尔林庆双脚悬空在裴渝民怀里胡乱挣扎,吼了句:"放开,傻老帽!"裴渝民听罢喝了句:"别捣乱,先问清楚是干啥的."对方那胖子既然说是奉师命,那肯定不是一般散修,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不好得罪. 佘金辉见这包子男还讲点道理,没像同伴那样胡来,暗自松了口气,要是两个都是这种莽夫脾气可就糟糕透了,他继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到包子男面前,意思是对方可以查验,顺便说明:"我们杏逢堂也有人失踪了,师长派我们前来调查,喏,这就是信物." 失踪?裴渝民将信将疑地接过信物,略带透明的小珠子在太阳底下显示出一个模糊的五角星图案,杏逢堂不就是街口那间道堂么? 这货不认识星棋!凌司见他表情就知道有戏,接着佘金辉的话补充道:"我们师长说过鹰峰道院的人可能也在此地,莫非你们拜读于鹰峰道院门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罗吸虫 尔林庆听着这话,急着承认:"正是!我们奉命封锁这里,闲人······" 话没说完,凌司直接把腰弯了差不多九十度抱拳作揖道:“见过师兄!久仰鹰峰道院能人辈出,师兄果然一表人才!师长说了,你们见到这件信物就会放我们进去,还望你们通融一下。” 尔林庆见对方这番示弱的姿态,刚升起的气又消了,他疑惑地盯着星棋,这难道就是信物?可师长没说过啊,他和裴渝民一合计,觉得对方既然知道他们在此封锁,且按规矩将信物呈上,理应放行,信物他们确实没见过,可万一自作主张打发他们,师长过问该怎么说,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慢着!”就在川辽他们四人进了关卡内心打算松口气的时候,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道童追了过来,走在他们前面拦住了他们。 难道对方识破了自己的伎俩?不应该啊,要不就是他们师长来了?川辽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并不是,裴渝民和尔林庆也没有跟过来,只有面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师兄”。 佘金辉同样心有疑惑,不过他表现得很好,并没显露出任何不耐烦,照着刚才凌司的姿态作了个揖,询问对方来意。 “把你们的信物交出来!”来者名唤许家光,他刚才虽没说话,但在暗中看上了这件信物,趁着裴渝民尔林庆说话的工夫,擅自离开,前来索取。 原来打的是星棋的主意,川辽恍然,那枚假装信物的星棋是佘胖子的,以他的性格估计不会给. 果然,佘胖子非但不给,还板起了脸大声呵斥:"好大的狗胆,我堂信物乃夫子专属,岂可随便交出!"说罢他看向凌司,给了个犀利的眼神. 凌司挑眉,胖子的意思是要下手啊!星棋对他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一枚星棋说不好就少一本经书,这几乎是共识,想交出去,那没门!这时候就是要快,打他个措手不及. 对面的许家光是万没想到刚才还恭恭敬敬的佘胖子态度一下子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被对方那大嗓门吓了个哆嗦,事先想好的说辞反倒一时间说不出口,准确来说,预想和现实的反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本以为是软柿子,没想到碰到了硬茬. "我、我是奉师命前来收取信物,你不可造次······"话还没说完,许家光就被佘金辉一脚印住胸膛,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手捂着生疼的脑袋面露痛苦之色,剩下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凌司从旁窜出快速补上一脚,嚷着:“信物乃我堂信物,岂可由你来贪污!你分明就是想骗取信物,王八蛋!”他直接揭穿了许家光的谎言,这类人他又不是没见过,简直和半夜偷油的老鼠一个样,做事鬼鬼祟祟,常想占人便宜。 佘金辉见川辽和周子杰傻站着不帮忙,赶紧拉他们过来,一起收拾这卑鄙小人.眼见着许家光痛得嗷嗷叫,"啪!"凌司给了他一巴掌,喝道:"喊啥,说谎话丢人不?再喊揍扁你."同行的周子杰见这一巴刮得贼疼,碍于关系不够好,忍住了口中想说的话. 佘金辉拉了凌司一把,责怪道:"你疯啦,有句话叫'打人不打脸',大侠从不会干这种事."凌司一听觉得有道理,赶紧对许家光说了句对不起.此话不过是个形式,因为,下一秒,他马上转过头来,露出凶巴巴的表情,揪住对方的衣领道:"今天的事情你不许对夫子说,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知道了?" 许家光的眼泪从眼角一直流到了脖子根,他不是没有反抗,即便动用了奇力,他也不是这三个的对手,没有到达奇潭境,是奈何不了川辽他们的.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川辽仨扬长而去,他们来这里不是打架的,干正事要紧. 待到他们走远,许家光才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自己值守的地方,尔林庆见他鼻青脸肿的,大感惊奇,惊呼道:"你刚才和人打架去了!"丢尽脸面的许家光哪会承认,在两个同伴面前一个劲地借口回避,正可谓自作自受. "诶,你知道那人在哪个位置阵亡的吗?"川辽见周子杰不说话,主动问道. "不是'阵亡',是'死亡'."周子杰看上去心情不好,在纠正他错误的同时,说了句:"你们刚才打人是不对的,我回去要告诉夫子听." 什么?这人哪来的?川辽怎么认识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佘金辉一听立马就不高兴了,凌司心态是直接炸了,告诉夫子的后果他们一清二楚,除了挨鲁夫子罚之外,估计半年时间表现再好也没星棋了,没有星棋这个动力在,悟道还有什么劲儿. "你也有份,刚才你动手了!"凌司来到他跟前,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你自己也有份,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别说他们,川辽也被周子杰这话搞得有些不自在,大家都是一伙来找"金色传说"的,你整这一出干哈,真不团结! 周子杰似乎料到凌司会有类似的发问,见凌司咄咄逼人的姿态眼神依旧坚定,不以为然地反驳:"我们刚才商量时明明说好了骗人,没说过要动手.刚刚我没有欺负他,商量的时候我是参与了,但打架赖不到我身上."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告状,"可是你用脚踩了他,我看见了."佘金辉显得冷静一些,在旁适时提醒,说出了这个小细节,戏谑一笑,你不是要告发么,要不把自己也告了. 周子杰听完这话表情才有些松动,反口指着川辽道:"他推我才不小心踩的,我原本就站旁边没动手."怎么赖到我这里,川辽现在的处境贼尴尬,一方面周子杰是他带来的,要是告状的话凌司和胖子肯定饶不了自己,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和周子杰挺投缘的,可他摆出一副一定要告发的态度,让川辽有点反感.噢!川辽一拍脑袋想起来个事,糟了!忘了和谢蓬的约定,来的时候没叫他. 算了,不管了,先调解他们矛盾,又不是什么大事,要真打起来就不好了,他两边都不打算帮.川辽这时是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嚷道:"别说了别说了,吵死了,有完没完."说罢站他们中间,企图分开两人,避免进一步的冲突. 凌司可不卖他面子,又向前走了一步,低下头俯视比他矮半个头的周子杰,道:"我不管他有没有推你,反正你的手是打到人家了."周子杰直接撑开他,摸了把脸,凌司那唾沫子都喷到自己脸上了,他心中的怒气也烧了上来:"你那么大声干嘛,黑小子,我又不是聋子,快给我道歉."都开始人身攻击了,争吵逐渐上升到辱骂的层次.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开骂,佘金辉直接站在凌司身边与他并排,表明了自己立场.但周子杰一点也不怕,他的嘴巴厉害着呢,再来两个人也能应付得过来. 又来了,浪费时间!川辽盯着佘金辉手中的"龙王",只想他们快点结束这种无意义的争吵.还在说!找"金色传说"才是正经事啊!他仰头看树冠,无奈地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倏忽间,林中传来一丝异响,在川辽疑惑睁眼之际,他看到头顶上一片黑影,遮挡了阳光,有断枝掉落,叶子沙沙作响,大家匆忙中各自找地方躲避. "啪喇"在纷飞的落叶中,掉下的断枝沉重地坠落在地上,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体积大的比大象腿还要粗.川辽赶紧靠在树干上,免得被砸个头破血流. "我看见了,那是条蛇."凌司忍着刺目的阳光,在树叶晃动之际捕捉到异动的源头,一条直径大概有树干三分之一的大毒蛇顶着个三角脑袋顺着另一个方向游动,大半截身躯显露出灰褐色花纹,就像晾衣服似的搭在旁边那棵树上,他看到的正好是毒蛇抽掉尾巴的一幕. 好险!其实那蛇刚才一直潜伏在他们头顶这棵树上,凭借着身上与树木类似的保护色瞒过了大家的感知,要不是它主动逃走,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喵嗷"前尖后短的豹吼声在林中响起,从声音上可以判断这只豹子尚未成年,略显稚嫩.就是它的出现,令毒蛇仓皇逃跑. 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这场捕猎游戏,川辽他们的小心脏都快蹦出胸膛了,在难掩的激动中他们忍不住踮起脚尖,在地面雀跃着,失声尖叫着,高举着拳头大声呼喊着花豹的名字,祈求花豹注意到他们. "喂!快看过来!"川辽现在十分上头,整张脸涨的像个红苹果,十分热情地扬起手臂:"我在这里!" "嗷呜~"凌司鼓着胸膛,装作大猩猩的样子,企图吸引花豹的注意.周子杰别出心裁地用遛狗的叫声吆喝着,引得旁边的佘金辉翻了个大白眼,直言:"你的方法一点屁用都没有,看哥给你表演一个绝活." 佘胖子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石头,直接"哈呀"一声瞄准花豹的位置丢了出去,结果很可惜,一点也没打中.反倒是石头掉落在地上引起了连串的反应——那周围光秃秃的小树乍然抬起了树根,十分"灵活"地跳了起来,伪装成小树的木马蜥被惊动,在危险面前选择了逃跑.除了它们,落叶下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只只圆乎乎的白色臭虫不知从哪个洞穴钻出,抬着六条小短肢撒腿狂奔,有两只直接踩过了川辽的脚面.碗口大小的臭虫他还是第一次见,怪吓人的.罗吸虫是种食腐类昆虫,并不会直接攻击人类. 头顶处两只奇兽追逐的戏码还在上演,接二连三的树枝被毒蛇压垮,灰褐色的身躯稍微一个翻滚,就足以让脆弱的枝条不堪重负,毒蛇想方设法地躲避花豹的攻击,从花豹口中喷出的黑色光芒在空气中以弯刀的形状存在,锋利地切割着所触碰的每一样东西. 略显笨拙的蛇躯尽管费力地躲避,但依然有几处地方被黑色弯刀擦伤,裸露的皮肉渗出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承载着血液的树叶瞬间蜷缩萎靡,失去了活色,那血液也包含了剧毒. "去你的!"川辽一脚踢飞面前慢吞吞的罗吸虫,追了过去,他一点也不怕,这么刺激的场面不吃瓜太可惜了. "喵嗷"身手敏捷的花豹仿佛脚掌有个大吸盘,每一次的跳跃都能稳稳地平衡自己的重心,在林中尽显身手.无论是多远的距离,它都能从容跃过,而且它是直接在树干上奔跑,简直如履平地一般自如.在如此复杂的环境,它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速度优势,迫使毒蛇表现出惊慌失措的一面. 身上挂彩的毒蛇并非怕它的黑色刀芒,而是忌惮它近身搏杀的技巧,被花豹盯上是件很头疼的事.原先它蛰伏在树上确实是有袭击人类幼崽的打算,不巧的是被花豹发现了."呼啦"一声,毒蛇身上的鳞片乍然竖起,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大量的黄烟在它身上喷发.在凌司眼中,这种效果和自己一箭击穿沙包扬起的尘土的效果一模一样. 鳞片的开合几乎是一眨眼的事,毒蛇这一出和海中乌贼逃跑的招数几乎一致,目的在于掩盖自己行踪.黄烟在林间快速弥漫扩散,那没有腿儿的烟雾仿佛穿着裙子的魔妇在林间翩翩起舞,尽情地展现自己独特的舞姿.腥臭的味儿十分霸道地在鼻腔中肆虐,周子杰就吸了一点儿,鼻涕就忍不住往下掉,捏着鼻子也止不住. 要说谁最巴适,还得是佘金辉,他吹个泡泡就挡住了所有灰尘.凌司见不得他好,直接拿了根树枝捅破了它.接连的骚扰影响了胖子的心情,他干脆给他们吹了层泡泡当作防护,其中包括了周子杰. 花豹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在黄烟笼罩的环境下,它那双猩红的眼睛格外醒目,嘴里喷出的几道黑色的刀芒在前方落空,视觉受阻的情况下,它直接从十余丈的树上一跃而下,站在原地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这种动静间的转变是如此的自然和潇洒,引得后面跟过来的人类幼崽一片惊呼,眼中有星光闪现。 直到现在川辽才看清花豹的模样,它身高丈余,强壮如牛,皮毛整体呈墨绿色,间中有暗红色豹纹随着呼吸忽明忽暗,倒有些似寺庙的长老披着的袈裟.虽说年龄不大,但这模样着实看不出具体岁数,川辽猜它至少满三岁. "嗖嗖嗖"突兀的声音响起,数支铁矛在奇力的驾驭下直奔花豹.花豹尾巴略翘,稍微一个腾跳,离开了原地,跃上旁边的树上. 川辽扭头一看,不远处有两个鹰峰道院的人盯着花豹,手中凝聚的铁矛表示刚才的袭击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两人一高一矮,脸上的表情几乎一致,贼兮兮地笑着,他们仗着自己修为高,一点也不害怕花豹,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两人手中奇光晃晃,似乎正合力祭出一种融合招式,奇潭境的实力还是很明显的,无需随身携带奇器,空手就可以制造出来. 两条扭曲的灰色圆弧在奇力的灌注下,逐渐贴合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椭圆形,鹰峰道院的道童一脸正色,对此招的运用十分谨慎,连大气也也不敢喘,努力维持着这个图案. "你们不许欺负它!"川辽直接来到他俩面前,出言指责,花豹救过他们,他不许别人这样欺负对自己有恩的"恩人". "滚,别叽叽歪歪,没你事小豆丁."高个子见他用身体挡在路中央,皱眉骂道. "不行,你不能这样做."川辽摇头,手掌轻柔地握住刀柄,抽出了浪刀,准备出手. "螳臂当车!你和他废话啥,伤了自认倒霉呗."矮小子懒得劝说,加大了自己手中的奇力.灰色的椭圆形里凭借着累积的奇力逐渐勾勒出一个飞鹰的图案.川辽见他们无视自己,果断出招,浪刀带着银色电弧激射而出,在接触到飞鹰图案时,毫无意外地受到了阻挡,如碰到坚石般反弹回来. 虽说实力差距明显,但雷电附带的属性顺着浪刀传递到了对方身上,鹰峰道院那俩直接打了颤,手中的奇力差点中断,维持不了飞鹰图案. "大胆!再过来杀你!"高个子冷言喝斥,这小豆丁奇力有古怪,不能让他坏了自己好事.外人不看不出,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维持的飞鹰图案看似威力很强,需要蓄力,实则是个套索,可以捕捉奇兽.高个子觉得对付川辽这种小屁孩,首先就要从言语上唬住他,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凌司从后面赶来,他本着和川辽一样的意思,指间玉扳指一闪,一张翠绿的日月弓落在手上,青蛇月箭泛着奇异的光芒直接击向飞鹰图案。 想打花豹,过了我这关再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坏话 周子杰也出手相助,手中奇光连闪,亮出了自己的奇器——一把短柄的草耙,它由竹篾制作,耙齿整面成扇形鹰爪状,上插一根可手持的短木. 此物一出,佘金辉原本正经的样子绷不住了,这咋那么像扫香炉灰的小扫帚呢!当他提出自己的疑问时,周子杰直接给了他一下.还别说,被扫中和被女生指甲剐似的,很疼! 四个道脉境的阻挡两个奇潭境的人,这原本是没什么看头一边倒的局面,却因为林子深处飞过来的一束光波而发生了改变. "嗡"的一声,这束栗色的光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鹰峰道院两人合力拼接的奇力图案上,其上的飞鹰图案立马黯淡,并且不可思议地变成了一匹骏马的图案.紧随其后的是凌司的青蛇月箭,箭身上月纹闪烁,光华大盛间化作一条条青竹蛇窜动而出,圆滑的蛇头直接洞穿了飞鹰图案,留下了四个小孔. 周子杰手中草耙的用法和扇子差不多,稍微摇动翻转,便打出了十多束竹片般的奇光,将骏马图案打出了许多裂缝,整个图案几乎废掉了.川辽本意是飞鹰图案,现在盯上的是鹰峰道院的人,修为高低是一回事,他可没因此吓破了胆,没试过怎么知道打不过呢! 银色电弧在浪刀上噼里啪啦地跳跃着,川辽大喝一声,持刀横砍,刀势划过空中带起大片电花.或许是气达刀尖刀势鼎盛,乍一看又像是风助刀威,在劈砍的过程中浪刀变得璀璨夺目,茂盛的电花里隐约有虎纹生成,形化为一条有力的虎爪,从侧边罩向鹰峰道院的矮个子. "跑马道院,你牛!"矮个子绝大多数的注意力还在对面那一男一女身上,对川辽采取的是一种轻蔑的态度,在被电花快挨到身上时才抬手阻挡.这是修为高所赋予自身的信心,只见他掌中灰色奇光澎湃,在倏忽间形化出一只雄鹰,由点到面身形在快速变大,一下子体积便抵住了川辽的攻势,其后雄鹰展开翅膀,携带着灰色气流从主人手心处挣脱,将电花踩在脚下,反向裹向川辽. 在这个关键的转折点上,佘金辉的增幅适时赶到.一层透明且滑腻的泡泡膜悄然爬上璀璨的浪刀上,实则川辽根本没留意到这个细节,他挥刀十分果断,刀刃由下向前,前臂外旋,手腕朝上力透刀尖,改砍为撩,整个动作衔接紧密. 这次大片电花中仿佛有一个硕大的猛虎抬头,睁开铜铃般的眼,对着飞扑过来的雄鹰张开了血盆大口. 奇力形化的两头奇兽在空中悍然对撞,灰色气流带着小股旋风荡开了大片落叶,银色的电弧化作一根根银钩利爪,数十道电弧集中在一起轰中了雄鹰探出的利爪,从凌乱的风声中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虎啸,鹰峰道院的人祭出的招数竟被川辽挡住了! 矮个子这才高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就一眼,下一秒川辽想要继续挥刀劈开雄鹰,可对方却没给他机会.高个子在旁边适时出脚,踹开了转胯的川辽,打断了他的动作,浪刀失去了控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鸣. "嗖嗖嗖"数支青蛇月箭射来,矮个子冷哼一声,张口吐出一团灰雾,迅速固化成一把油伞,"嗒嗒嗒"化蛇的月箭被阻挡在外,打回了原形,掉落在地,这次他没有触电感,因为油伞是隔空操纵的. 奇潭境和道脉境的差距在这一刻有了鲜明的对比,无论是反应上,奇力的质量和运用招式的灵活度都存在着一定优势.高个子撂倒川辽后指着对面的一男一女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缓缓向下,做了个鄙视的动作.从始至终,川辽那几个小屁孩他都没放在眼里,刚才要不是跑马道院的人从中作梗,打断了自己的融合招式,说不准还真能套住奇兽. 而身为旁观者的花豹一边警惕着这边的动静,一边留意着毒蛇的踪迹,加上跑马道院的人,周围有八个人类,这对它来说不是好事.花豹对着川辽所在的方向"喵嗷"两声,似乎是表示感谢或者是释放一种威胁的信号,接着一个跳跃,攀上了最高的那棵树上.它在树枝上略作停顿了两个瞬目,辨准方位后越攀越高,几息间就没了踪影, "欺负小屁孩算什么."来自跑马道院的男孩话中有话,他穿着一件栗色的短袍,胳膊和小腿都裸露在外面,额头老高,脸部四四方方的,鼻子还蛮大的,柳继函来到川辽身旁,好意提醒他背后还有些泥尘,旁边的女孩子,川辽应该喊"姐姐"的胡妙霏用手帮他清理了一下. "谢谢!"川辽被高个子踹了一脚,肚子还有点隐隐作痛,皱着眉头的他强颜欢笑,以表谢意. 胡妙霏从手镯里拿出一粒洁白的药丸放在手心,递到他面前,说道:"呐,这是疗伤用的,小弟弟你快吃."川辽摇头拒绝,他觉得没大碍,忍一下就好了."不吃我就生气了."话都说这份上了,川辽不好意思再拒绝. 小小一颗药丸入口就融化了,味道还可以,不算难吃,川辽感觉口中有股清新的气息沿着喉咙往下窜,腹部的疼痛还真的有些缓解,似乎有股热流在肚子里流转,他顿时觉得松了口气,"谢谢姐姐!"这次他说得很干脆. 鹰峰道院的高个子来到柳继函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小子,你刚才多管闲事干嘛,一定要和我们鹰峰道院过不去吗?想清楚后果了没."柳继函退后,他迈步跟上,两人胸膛都快贴上了. 柳继函见他咄咄逼人的模样,一点也不怕,反而低下头轻哼了一声,嘴角上扬,抬起头的瞬间忍不住笑了:"你们抓个奇兽也要打着道院的名头,难不成撒泡尿浇歪了也要说和道院过不去?" 这波回答六六六啊!川辽也被这话逗乐了.这个哥哥没说错,他们想伤害花豹的行为大家有眼看着呢,他自告奋勇地举起手:"我可以做证,刚才花豹捕蛇时,就是他俩搞偷袭." "你说胡······"矮个子欲争辩,却被胡妙霏伶牙俐齿地顶了回去:“你什么你,矮冬瓜鼻塌塌,娶个老婆回娘家,上山坡滑啰啰,摔了满身黄泥巴!老婆哭,你还笑,老婆跑了没人要!” “啊哈哈······”这次除了他本人,连高个子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矮个子被一个女孩当众羞辱,气得满脸通红,他指着胡妙霏“你”了一声,接着道:“我嘴巴没你厉害,有本事你别跑,我现在就叫人来。” 胡妙霏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说:“去去,不打扰你背老婆。” 是可忍孰不可忍!矮小子面子上挂不住,忍不住“呀”了一声,当场动起手来。只见他猛吸一口气,吐出一团灰色的气流,所用的招数和刚刚并无不同。 胡妙霏机灵着呢,素手一指,从手镯中奔出一条粉红色的丝带,旋转着卷向对方.凶猛的雄鹰被丝带缠住,没一会就失去了控制,奇力消散得无影无踪.在境界上,她比矮个子还略高一些.她扒了扒下眼皮,吐着舌头讥笑道:"矮冬瓜,你再来我也不怕." 高个子见矮个子还想拉上自己动手,果断拒绝,跑马道院的人实力并不低,明摆着讨不了好处的事情他可不干,矮小子无奈之下只好放了句狠话:"你俩不是很牛么,在这等着,我找人来和你过两招."说罢,他身上冒出的奇光形化成一对灰色的鹰翅膀,直往空中飞去. 看着这一高一矮的组合灰溜溜地离开,川辽和小伙伴们松了一口气,成功保护了花豹,心里还是蛮甜的.不过奇潭境压制他们太容易,自己即便火力全开最多也只能自保,实力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想到这个问题,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 当下他们怀着感激之情逐一对跑马道院的柳继函、胡妙霏道谢,相互询问对方来这里的心思. “原来你们也在找这些树蚯蚓呀。”胡妙霏惊讶,看着这几个小弟弟岁数不大,想法还蛮激进的,尤其是听到他们骗了鹰峰道院的人,更是赞许地鼓了鼓掌,干得漂亮!说起来她和柳继函对鹰峰道院设置关卡的行为也有些反感。你说嘛,要搜就搜呗,拦着别人不给进不是恶霸干的事么。和鹰峰道院的人不一样,他们是收到某些不好的消息,前来验证自己的一些猜想。 “小胖子,能不能把你手中的虫子给我看看。”柳继函伸手向佘金辉讨要。 可以,必须给!佘金辉毫不犹豫地递了出去。 紫黄双色的树蚯蚓在半透明的琉璃瓶子悠闲地舒展着自己的躯体,两条极小的胡须随意晃动着,漫无目的地蠕动着,瓶子底部残留着一些条状的红色粪便,那是今早拉的。 柳继函和胡妙霏对着瓶子端详片刻,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某种相同的意思,“要不我们边走边说,等下那个人叫了帮手打不过。”柳继函开口提议。 “好!”见大家都同意,胡妙霏腕间手镯处奇光闪动,发出一串“叮铃铃”的脆音,原来黄豆大的小铃铛就在手镯上系着。 而这串脆音像是一个信号,川辽能感觉到周围有些什么在变化,这种感受让他好奇。待到声音逐渐变大,他看到那匹骏马时,才恍然大悟. 跑马道院,会不会每人都有一匹这么漂亮的骏马?是道院发的还是自己养的呢?川辽有些羡慕,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他多手多脚的毛病又犯了,围着马儿又摸又拍. 这匹马明显是母的,全身雪白雄健,鬃毛呈粉红色,这可不多见,甩动的马尾颜色略有些淡青,不细心观察的话很容易错过.在川辽胡思乱想的时候,柳继函的马儿也到了,这匹明显比母马高一个头都不止. 他们相继上马,前往树林深处,途中遇到鹰峰道院的人连招呼也不打,甚至暗中在袖子里做些鄙视的手势.嗐,没办法,小孩儿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出现,你这鹰峰道院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算是跌入谷底了,看到谁都觉得对方自私、霸道。 随着行程的推进,周围树木越来越高,阳光时隐时现,两匹马儿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甚至不顾主人的命令,不再直行,而是选择绕着侧边的路走,看起来有些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味道,粗壮的树干上糊满了白乎乎的树脂,树脂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比芝麻还要小的小飞虫,细心的川辽还发现有些树脂还在分泌出一些透明黏稠的液体,或许就是这种东西吸引到这么多小飞虫,看着让人有些不适. “诶,那个死掉的道童叫李才盛,你们知道?”胡妙霏道。 名字倒记不清,是有这么一件事。川辽几个各抒己见,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对于他的死因,大多归结为被奇兽偷袭或者中暑,没几个人关心,别说是他们几个,就是鹰峰道院的人不还在找“金色传说”么,也不知哪个王八蛋散布谣言说这蚯蚓能入药,吃了可以提高修为。修为这东西,基础最重要,贸然提升,反受其害。要是大家知道李才盛的死和这些东西有一定关系,肯定弃之敝屣,可就不会那么无脑吹捧了。 当川辽他们从胡妙霏口中得知一些“秘密”,反倒觉得有些膈应,因为来此的目的就是抓更多的树蚯蚓,现在反而收到这一不好的消息,如何不让人不知所措呢。可倔强的孩子不这么想,除了周子杰,他们三个都不太相信这种坏消息,相继选择了沉默。在他们心里,树蚯蚓是珍宝一样的存在,每个人都以拥有它而自豪,现在跑马道院的人猜测它是害死人的“元凶”,这种坏话没人想听。 本来温馨的谈话氛围,因为话题所带来的沉重性,现在变成了周子杰和胡妙霏的两人对话。柳继函见其他人低着头不出声,男孩子与男孩子间的小默契就出现了,胡妙霏不懂,可他知道其他人心里头不服气呢!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验证心中所想。 柳继函原地一个小跳跃,拽了一小截枝叶下来,这叶子的颜色紫黑紫黑的,明显比外围的树叶深邃许多,而翻过背面,叶脉倒是一片苍白,没有原先那种黄色.他决定用火烧的方法,测试一下叶子上有没有毒性. 一缕弱小的火苗从他掌心冒出,炙烤着几片叶子,据说有毒的叶子除了会有糊味之外,还有一种幽香.其他人听到柳继函这样的解释,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方法听着就不靠谱. 等待的结果无需多久,直到所有叶子化为灰烬,空气中也只是弥漫着一些焦味,香味那是一点也没.在其他人取笑时,柳继函保持着足够的耐心,不急不躁地站在树下,绕着树干踱步,仔细观察. 既然树的外面没问题,那里面内部会不会藏着些什么呢?柳继函猜想到这个点上想起了啄木鸟,再而想起了树洞.对了,要找找看有什么发现. 在他和胡妙霏寻找证据的时候,其他人也没闲着.他们来的目的是找"金色传说",甭管这玩意有没有毒,先找到再说.急不可耐的川辽早已爬到了一棵相对较矮的树上,踩着树枝像只猴似的窜来窜去的.“好了没,好了?”下边凌司仰着头觉得脖子快要累坏了。 “找到了!”川辽大叫道,声音掩盖不住的喜悦.在这条粗壮的分支的中段,冒着许多嫩芽似的紫叶,一簇簇的围成一窝,而在那根部暴露了条裂缝,只见一条条树蚯蚓钻出个小脑袋,密密麻麻地依着树枝的缝隙排列,摇摇摆摆地晃着胡须,乍一看,差不多二三十条,只多不少. 把它们抓起来也不容易,起初川辽想着捏住树蚯蚓的小胡须就能把它们“拔”出来,没想到这胡须还会伸缩,还蛮狡猾的。但这也不至于难到川辽,他直接给它们来了个“爱的教育”,电得它们七荤八素的,没两下就头晕转向地从树缝里爬了出来。 “十二、十四、十五······”川辽一边掂量着木盒,一边小心翼翼地挑着,生怕指甲尖戳伤了这些“小宝贝”。这玩意也不难找嘛,川辽打量着周边,似乎在总结规律。在他脑子里,已经有一幅斑斓的画面浮现:他在天上腾云驾雾,每条手臂上挂着十条树蚯蚓,双臂一展,那树蚯蚓就像个圆环似的滴溜溜绕着手臂旋转,而自己是要去完成降妖除魔的任务,在一座青山的山顶处,他发现了一座道观,那里有头奇丑无比的犀牛怪,他驱赶着树蚯蚓为他作战,一条条树蚯蚓身上覆盖着金紫色的鳞片,如蛟龙般对着犀牛怪探出了“龙爪”······ “川辽,好了没?”在他走神的工夫,耳边似乎听到好几声叫唤。 “好了好了,别催,接着.”川辽脸上咧开了花,不禁吹起了口哨. 第一百三十三章 蜘蛛吃猪 在将木盒丢给下面的凌司后,川辽并没有急着下树.说不定其他分支还有呢.他看了看同样在树上寻找的佘胖子,貌似没啥收获.川辽旋即跨到另一条树枝上搜索,却难以有所发现,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糊在树枝上的树脂,那一滩滩厚厚的分泌物上停留着数不胜数的飞虫,让人不注意都不太容易。 那里面会不会有树蚯蚓呢?川辽想到这个可能,慢慢地蹲下,下巴靠着膝盖尖上垫着观察。他用指甲在上面沾了点透明的树脂,凑近鼻子处嗅了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再次睁眼时,已经有两只飞虫不识时务地停落在手指头上,贪婪地品尝着树脂。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那团白树脂,在他合上两根指头碾死飞虫时,突然,他抬手“啪”一声打在脖子后面,再摊开手掌时,掌心处有一点殷红和四分五裂的蚊子尸体。 “应该撬开看看。”他听到自己在心里说道,于是他手曲成爪状,打算徒手掰开。 树下的柳继函不知从哪拿出把斧头,见到川辽这儿有发现,决定来这棵树研究研究——拿着斧头砍了好多下,叶子都撒了一地了。可没有任何发现的柳继函不气馁,拿着斧头爬了上来。当川辽指了指刚才发现树蚯蚓的树缝时,他直接抄起斧头对着那条枝丫砍去。 在柳继函挥砍的过程中,站在另一边的川辽能感觉到明显的震感。若果还没有发现,估计他会把整棵树砍掉,川辽无奈地耸耸肩,打消了研究这些树脂的想法,果断转移阵地。树下凌司和佘胖子对他的收获赞不绝口,可川辽没有满足,时间还早呢,迟些吃午饭也没事,他攀上了另一棵树,打算继续寻找。 “川辽!川······” 待川辽爬到高处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他爬下来问凌司有什么事,凌司却摇头否认叫过他。 “没有叫你啊,我一直在呢。”佘胖子有些诧异地说道,不知他为何这样一问. 不会?或许是听错了,再次听到这种声音时,他立马朝凌司所在的方向看去.果然,声源并不在他们那,两个人头都没抬呢!那究竟在哪呢?他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茂密的树叶遮挡了阳光,不远处有些小雀在枝头蹦蹦跳跳. 难道是这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川辽挠头想着,之前听人家说有些鸟儿会说人话,可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见对方开口叫唤.哼!肯定是它们发现自己看着,不敢露出破绽,真狡猾!可他转念一想,或许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出现了幻听?那不可能!他甩了甩头,似乎要把这种不好的想法甩掉.都听了两次了,不会有假,他笃定还会出现同样的情况.想到这种可能,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上,竖着耳朵安静地等待. “川辽······”这次声音较大,连凌司都听到了,抬起头打量着四周,想要找出可疑的地方。 “谁啊?”川辽生气了,这明显是有人搞鬼吓唬自己呢!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以彰显自己的怒气:“你谁啊快出来!” “我是谢······” “是不是谢蓬!哈,原来是你,快出来!”川辽抱着枝头隔着林叶间的间隙东张西望,好小子,还真巧,在这碰上了,他的声音还是蛮容易辨认的。 原本找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费了一番工夫却没找到就不太寻常了,他和凌司几乎把方圆一里的树木全转遍了,还是没发现谢蓬的踪影,这丫的,搞什么鬼! 在他们累得蹲地上骂娘时,谢蓬的声音又出现了,不过这次说的话让他们原地蹦三尺,大惊失色。 “救······”就这一个字能听清,其他的辨认不出说些啥。 川辽拍了拍凌司的脸,盯着他反复问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好端端的说什么傻话,难道有大妖在附近?凌司则快速拈弓搭箭,他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谢蓬被刚才逃窜的大毒蛇逮住了。 当其他人听完他的分析后,冷汗立马就从额头渗出。被毒蛇袭击,谢蓬他肯定中毒了,而刚刚他还能说话,说明体内的毒素还没完全发挥作用,要立马把他救出来! “你的小伙伴能说话,但不多,证明他还有力气反抗,头脑还很清醒,必须尽快找到他的位置!”胡妙霏分析道。 救人可容不得半点马虎,柳继函放弃了砍树的活,加入了解救谢蓬的队伍。 可谢蓬在哪呢?众人不清楚,只能骑着马扩大搜寻范围,像只盲头苍蝇似的在林中瞎转。眼看着一刻钟过去了,一点头绪也没有,川辽急得直喊谢蓬名字,希望得到对方再次的回应,方便确定准确的声音来源。倒是凌司显得比他冷静,低着头看着脚底,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 “有什么发现么?”川辽逢人就问,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没有。他几乎是机械而麻木地问了问凌司,凌司保持沉默,他把脑袋偏向另一边,觉得那个方向的树木多一些,可能谢蓬在那,于是撒腿跑了过去,现在的他一点时间也不想浪费。 “谢蓬小伙伴,你在哪?” “谢蓬,谢蓬!” “说出你的位置,我们救你。” “坚持住!我来了!” “谢蓬,你回答我一下,我来帮你!”川辽不知疲惫地呼唤着,频繁地跑动和内心的焦急化作滚滚汗珠从脸上流淌而下,湿透了整身衣衫。站在树底下寻找,光线明显不太充足,有些地方湿漉漉的,大片大片的林荫投射在地面,看着阴森森一片。 满目林叶一般无二,林间回荡着小雀清脆的叫声,耳边嗡嗡地响着要吸血的蚊子的鸣叫,川辽扬起手驱赶着周边,除了蚊子,还有不少比芝麻还小的飞虫在眼前晃荡,烦人得很! “我想到个方法,可以试试看。”凌司迫不及待地赶来,分享自己所想。他的主意是分辨林荫的形状,他认为大家之所以找不到谢蓬,有可能是因为谢蓬并不在树下,而在树冠上被困住了。树冠那么高,又没有腾空之术,唯有通过观察树荫来辨认. 而在此时,柳继函所在的位置传来了几声惊呼,川辽猛然回头,难道有发现?当下扬起马鞭,夹着腿下的马儿飞奔过去。 “怎么了?你们喊什么?”川辽来到柳继函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树上望去,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 由不得他控制好情绪,实在是现实太出乎预料,一头浑身冒刺的野猪被一层黄色的蜘蛛网罩住,吊在了树上滴溜溜地打转,看样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原本蜘蛛和野猪就扯不上任何关系,一个是靠野果青草为生,另一个捕捉昆虫充饥,但常识在活生生的例子面前彻底被打乱了,肉眼可见的黄色蛛丝像蚊帐般包粽子似的裹住了这头倒霉的野猪,其身上还覆盖着一层层苍蝇,个头比蜜蜂还要大,不细看还以为是野猪身上长出来的。 “哎哟”川辽开始时不以为然,可被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撞到脸上的时候,才觉得火辣辣的痛,简直就是一枚微型炮弹,这玩意不能用常理解释。他努力踮起脚尖,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才能把这么大头野猪吊在树上,其他人的想法和他差不多,都在或远或近地调整着位置观察。 “这是啥蜘蛛啊,连猪都吃,怪吓人的。”佘金辉嘟哝了一句。 随着位置的改变,树冠上更多的细节被他们解读了出来。大大小小的网吊在半空没细看是很难发现的,毕竟这里边光线有限。在有光束打进来的地方,隐约可见反射着金黄色光芒的蛛丝纵横交错,一张八角形蛛网覆盖的范围几乎和一棵树冠摊开的面积相仿,每个节点的连接距离刚好和相邻两棵树之间的距离一致。横七竖八的蛛网看起来毫无章法,实则在不经意间井然有序地切割着头顶的每一寸空间,上边除了野猪外,麻雀、飞虫多的是,一个个散胳膊散腿的,就剩下个空壳。别说蜘蛛没出现,单是这网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周子杰擦了擦眼角,指着不远处的树根惊呼。 “是有什么新发现么?”凌司疑惑抬头。 “什么呀,喊那么大声?”佘金辉凑了过去,待到目光抵达,嘴里“我造”了一句,立马蹲了下来,招呼川辽赶紧过来。 周子杰这发现可大了,地上除了一堆腐烂的黑叶子,其表面沾着或背面掩盖着各种生物的“零件”,有马蜂的头、半边蝴蝶的翅膀、甲壳虫的盔甲、麻雀的小爪子、几颗发黄的犬牙······ 由此不难看出这蜘蛛胃口是有凶残,荤素不挑,杂食得很。 这个发现就像个引子,仿佛打开了这片森林不为人知的一面,众人在了解的同时,怀着紧张的心情往深处走去。最终,他们在几棵树之间徘徊,不愿离开。 “谢蓬有可能在这里。”川辽皱着眉头思索,他在回忆最后一次谢蓬说话时声音传来的方位是否和这里重合。 “小子,这可多亏了你。”凌司走过来热络地拍了拍周子杰肩膀,这个举动相当于认可了他。 “你是属猫头鹰的,眼那么尖。”佘金辉也凑过来,笑呵呵。小孩子间的矛盾不过芝麻大点事,刚才虽有点不愉快,但过去的就算了,没啥大不了的。 引人惊叹的是,不论是树根还是那棵树的枝干上,发现的更多的是他们在苦苦寻找的树蚯蚓。 “这里、那还有!” “哟,这儿更多。”地上的树蚯蚓个头比裸星虫还要大,最短的也有筷子长,大大小小的树蚯蚓无一例外呈现一种苍白色,小胡须上都拖着一根不太明显的蛛丝,一看就是蜘蛛的“杰作”。柳继函觉得这个发现无疑印证了自己的一些猜想,他看了胡妙霏一眼,对方似乎知道他所想,肯定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种东西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柳继函拨了拨脚下的落叶,蹲下来捡起一条尺长的树蚯蚓放在手心观察,没想到手上稍使点劲就把这玩意弄断了一截,仔细观其内部结构,实际上啥也没有,比纸还要薄的外壳用手指一碾就化成了粉末,显得脆弱不堪。 “大哥,你不要别浪费,留给我。”在柳继函充满疑问的目光中,佘金辉打着哈哈小心翼翼地拿起这条外壳放进怀里兜着的坛子里,美名其曰是“收集材料”。 这辉哥可真是神经大条,抱着个黑溜溜的小坛子看到蜘蛛遗弃的食物残渣,不管是大是小,能塞就塞,用他的话来说,收集这些东西可以用来制作百虫丹,以后遇到毒蛇被咬,吃一粒就可解毒。 柳继函没工夫和他扯这些,他觉得这片区域有那么多树蚯蚓遭殃,那说不定树蚯蚓的巢穴就在附近。 在众人发表着自己看法的时候,川辽敏锐地捕捉到谢蓬的声音,那声音微弱且打颤“快救······” “嘘,别吵,谢蓬的声音。”川辽举手示意大家安静. 果真,在众人屏息凝神之际,谢蓬的声音再次断断续续地传来,大致的内容重点围绕一个“救”字,他确实被困住了,渴望得到救援。 坚持住!谢蓬,我马上救你。川辽心想。谢蓬的声音明显就在附近,他们尽量做到慢走慢行,避免发出较大的声音影响声源的判断。按柳继函所说,他们每人负责一个方向,时刻留意头顶半空的情况,有事第一时间告诉别人,因为,从目前的情况看,相比谢蓬遇到毒蛇的机率,遇到蜘蛛的可能性更高。 “嗐!”川辽用手扯开身前的蕨类植物,手上疼了一下,擦伤了点皮,在他注意力在皮肤上而冒然前行时,他感觉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个转身,发现了骇人的一幕,顿时瞠目而视,失声大喊:“谢蓬!” 其他人赶紧跑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幕,无一不惊. 谢蓬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目,嘴唇乌青,微弱地张开了一线,似乎靠着嘴巴艰难地呼气。他半蹲在一棵树前,脚下的泥土没过了靴面,两行拖得长长的脚印触目惊心,整个人几乎虚脱般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预想中的险象没有发生,这棵树虽有些蛛网,但吓人的蜘蛛没有出现.川辽看着谢蓬的姿势难受,伸手想把他拉起来.不料,手上一滑,谢蓬的胳膊从他掌中滑落,这情况让他讶然,谢蓬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沉重. “喂!醒醒,谢蓬。”凌司拨开他身上缠着的深绿色蕨类植物,能看到他后背紧挨的是一滩厚厚的白色树脂,树脂上的小飞虫通过谢蓬的衣裳爬上了他的脖子,甚至有几只从他耳朵钻了出来,凌司看不下去,伸手帮忙捻掉。 “他是你舍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周子杰问道。 谢蓬此刻的状态可谓是糟糕透了,整个人呈现一种半昏迷的状态,每一次呼吸都要很长很长,不留意看还以为断气了,他先前清醒时应该是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川辽的叫声,如今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喊着川辽的名字,喋嗫着救命。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叫醒他问问发生了什么。”胡妙霏见川辽力气不够,伸手帮了他一把,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根本扶不起来,谢蓬全身比木头还要僵硬,想挪也挪不动,真沉!关键是背后好像被树脂黏住了,怎么扯都扯不开. "得先把衣服脱下来."凌司出主意说道. 可在扯开他衣服的时候,谢蓬苍白的脸似乎一下子变得更白了,血色褪去的同时闭着眼睛痛苦地喊着:"痛啊!"两行泪水直接从他紧闭的双目里涌了出来,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慢点,别那么粗鲁."胡妙霏见佘金辉大力拽着衣裳,示意道. "谢蓬!是我啊."川辽见他醒了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谢蓬此刻整张脸都在打颤,下一刻又像扭咸菜似的挤在了一块,大行大行的泪水又从眼角挤了出来,糊得满脸脏兮兮的,见到他这个样子,川辽觉得特别难受,不单是他,其他人也想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不要扯我,求你了,不要!"谢蓬似乎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在对着佘金辉喊这句话时,柳继函感觉他目光有些发虚,像是无法聚焦眼前事物一样. 被吼了一句的佘金辉脸颊瞬间通红,仿佛他刚刚做的不是在帮助人,而是在做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情,他紧张的小手不知往哪放,见其他人全都盯着自己,吓得把眼睛顶得老圆老圆的,赶紧把手举了起来,给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就扯衣服,没伤害他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足印 "谢蓬,我是川辽,你怎么了?"川辽跪在地上,努力拼出个笑脸以显示自己友好的一面,其实他心里堵得慌,昔日的好友如今痛苦哀嚎,他到现在连对方的伤口都没看到,痛苦的根源在哪?他要设法搞清楚这一切. 我一定要帮他!川辽听到自己在心里说道. 谢蓬在模糊的泪影中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谁,喉结稍微滚动了一下——其实他很开心,想要笑一个. "川、川辽,快帮我,痛!痛啊好痛。”说完这句,谢蓬不光止不住掉眼泪,连鼻涕也流了出来。 “他应该是被树脂黏住了,这种东西粘性很强。”柳继函跳起来用手指从树木高处沾了一点,还未凝结的透明树脂入手即干,光滑的皮肤被它弄得干巴巴的。 “你后面被黏住了,我们帮你弄开。”川辽有点不知所措地安慰着谢蓬,另一边拿出浪刀,对准其后背的那滩白乎乎的树脂,打算切开。 大伙手上都没闲着,齐心协力地帮忙。胡妙霏从手镯里拿出个瓷碗放了一粒洁白的药丸进去,柳继函从腰间解下水囊,佘金辉帮忙拔掉周围乱糟糟的蕨类植物,让谢蓬有更大的活动范围,周子杰挽着谢蓬的衣裳,以免川辽的奇器划开布料。 “嗯?”在川辽小心翼翼地切割树脂时,某个瞬间有股寒气从刀脊传到了刀柄上,让他下意识想要撒手,还好他并没有那样做。都切了一半了,他不可能放弃,况且,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谢蓬的脸上,生怕自己动作太大扯得他更疼。 “小心点,他后背肯定受伤了,这些树脂有腐蚀性。”柳继函抬起食指,上面红通通的,还有点痒。 “这样可以?”川辽尽量放慢手上动作,关心地问了谢蓬一句。 谢蓬喝完那碗药丸泡的药水后,感觉稍微有点精神了,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算是对川辽的回应。 凌司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任何表示。他在思考.以前他看过一些关于衙役查案的书籍,对上面的故事还有点印象.他把这里当作是案发现场,附近他已经侦查过了,地上湿漉漉的,有人经过的话很明显会留下脚印. 刚刚他用树枝量了一下谢蓬靴子的尺寸,除了他以外,凌司发现,还有一个比在场各位都要小的足印,这个小足印在谢蓬身边的区域发现的最多,最后离开时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没有和众人碰见.谢蓬现在迷迷糊糊的,说话不清不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要耐心等待. 谢蓬为了啥来这里?真的是按照约定来这里等川辽的?那个小足印说不定和他有关系,说不准是亲戚或者邻居,又或者别的什么人,当时谢蓬见到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导致他陷入困境无法挣扎,一直在呼喊救命,凌司心中的疑惑随着思维的发散像叠棉花似的越叠越高.他觉得现在有一股澎湃的气血在涌动,作用在精神上,他觉得探案的魅力就在此,揭开答案的过程一点也不能马虎,他小眼滴溜,继续寻找关于"案件"的相关线索,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白乎乎的树脂难切得很,川辽切着切着就已满头大汗.随着树脂被切开,露出里面一个拳头大的小孔,上边围着的小飞虫一见那个孔洞就立马蜂拥着钻了进去,一股恶臭随之散发出来,像那种死老鼠的味道. 川辽的注意力集中在谢蓬身上,哪有心思看这些.“啊!”从孔洞里钻出一条黄闪闪的东西,川辽在猝不及防下被咬了一下,那玩意狡猾得很,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对方又缩回了洞里. “你们看见了吗?那是什么!”凌司瞪大了眼睛道.其实这不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黄闪闪的东西还摆着两条胡须,和佘金辉手中的"龙王"长得一模一样. 而当事人川辽的手,感觉像是像麻痹了一般,那片皮肉瞬间失去了知觉,握着的浪刀"嘡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给我看看."胡妙霏拿起那眼见肿起来的手,仔细观察伤口,判断是否严重. 川辽摇头,他倒觉得没什么,就痛了一下就没了,可手上的动作却显得很僵硬,手背处破了点皮,伤口也不大,就两个小点,估计是那东西咬的.让他没想到的是,尽管并没有太大的不适,但手背处的皮肤却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这个动作是无法控制的.可他并不想大家都用这种奇怪的目光看待自己,于是乎,川辽抽回了手,装作随意地用另一只手接了点唾沫,抹在伤口处,道:"真没事,又不痛,过一会应该就好了."说罢,他还用力挥了挥手臂,证明自己"好得很". "那可不行,不理它的话说不准手会废掉."胡妙霏不同意他的说法,幸好,她们跑马道院之前分配过一些解毒的丹药,此刻她慷慨拿出,和水让川辽服下. 原本还有心袒护自己养的"龙王"的佘金辉,在凌司气冲冲的连番逼问下,选择和树蚯蚓一刀两断."凭什么交给你,它是我养的,我自己动手行了."在这事上面他还想留点面子,嘴上说得老凶老凶的.把"龙王"从瓶子里放出来时,他还有点舍不得.但见凌司那要动手抢的样子,一咬牙把心横起来,一脚结果了这条虫子的性命,再抬起脚时,看见那滩血肉模糊的东西,还厌恶地往树上蹭了蹭鞋子,嘴里骂了一句:"真恶心,弄脏我鞋子." "谁带了手帕,借来用用."周子杰从谢蓬后背看到破损的衣物上还有血迹继续渗出,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尽管这是个预料中的结果,但众人看着谢蓬血迹斑斑的后背忍不住揪心,他身上穿的那件浅青色衣服流有大滩的血迹,直到现在还是湿漉漉的,不难想象衣服下面的伤口有多严重. 胡妙霏给川辽的伤口撒了药粉,罐子里还留着一些,她见佘金辉脱下袜子想往谢蓬身上按着,结果痛得对方龇牙咧嘴,皱眉道:"别这样,拿干净的东西才行."佘金辉无辜地摊手表示没有. 这个大鲁粗!越帮越忙.还没查看谢蓬伤势,她也不好用药,于是胡妙霏让柳继函接替川辽,先把谢蓬解救出来再说. 柳继函并没着急下手,他盯着谢蓬后背的那个拳头大的树洞,联想到很多东西.首先还是要堵住这个洞,免得再被偷袭,他觉得佘金辉手上的空瓶子正合适,要了过来,直接塞了进去. 他别好斧头,拿起川辽的浪刀,小心翼翼地切着树脂,栗色的光芒覆盖住浪刀,这把奇器显现出和平时不一样的色彩. 接下来的过程并没出啥意外,但是,旁边的周子杰却扛不住了,满头大汗不说,连腿都开始打颤了——随着谢蓬与树脂分开,他的重量都落在了周子杰手上,而周子杰却不能撒手,一撒手不就掉地上了么,掉地上还是小事,这个动作肯定会牵扯到谢蓬的伤口,导致进一步恶化.旧伤未愈添新伤,那可白忙活了! 他的做法是保持谢蓬现在的姿态,尽量别活动,这样能减轻谢蓬的痛苦.尽管这是周子杰的猜想,但这个举动无疑是正确的.谢蓬从获救到现在,脸色虽没起色,依旧呈现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但脸上所表现的痛苦却少了许多,偶尔还有精神睁开眼睛看看别人.虽没有说话,但大伙都能感觉到他的谢意,那种带着感激之意的眼神让人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让我来."佘金辉快速顶了他的位置,没多久,柳继函就把谢蓬扶了下来. 谢蓬现在以俯卧的姿势躺着,以至于不能看到头顶各位的表情——川辽眼角湿湿的,帮他撒药粉的胡妙霏,手上还在轻微地打颤,佘金辉是别着头,不敢继续看下去,谢蓬背部的肌肤几乎被树蚯蚓啃得血肉模糊,尤其是靠屁股的脊椎尾端,有个比拇指还要粗的血孔触目惊心,连柳继函也不敢随便断定,是否还有树蚯蚓留在了谢蓬体内. 这一切谢蓬是不知道的,如果说刚才他还有点力气坚持着配合营救,那现在的感受是浑身酸软,疲惫好像一张大棉被,劈头盖脑地遮盖了全身的触觉,就连周子杰不小心碰到了那个血孔他也没吭一声. 接下来怎么办?由于不同的意见,分成了两拨人.柳继函和凌司觉得先问清楚谢蓬,让他说下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再做行动,以免在回去的路上遭遇陷阱,尤其是那种连野猪都吃的蜘蛛网,怪异得很. 而川辽、佘金辉和周子杰主张尽快撤出这片树林,谢蓬的状态不好,他需要一个大夫。因为川辽隐约中看到了谢蓬腮帮子那有条状的物体在里面活动,这一定是树蚯蚓!大惊之下的川辽想要把发现告诉旁边的周子杰时,那玩意又从谢蓬的耳根处消失了,说不定钻进了耳蜗里。 “嘭”平地一声脆响发生在佘金辉屁股后面,那塞树洞的瓶子突然瓶体爆碎,从底部窜出一条黄紫双色的树蚯蚓,那个头比抓的大多了,直径几乎和拳头有得一比。“我造!”佘金辉尽管快速吹了个泡泡进行防御,但还是稍慢了一步,裤腿上的布料被那玩意咬了个小洞。 还好瓶子限制了这条树蚯蚓的行动,它从破碎的底部搞了次偷袭没成功,很干脆地缩了进去,那黑色的长得跟刺一般尖的毒牙给佘金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胆战心惊之余,他还不忘比划着自己的新发现,说得唾沫横飞。不过,他是捂着屁股说的。这尴尬样的动作让人忍俊不禁. "让我来."柳继函掌中生出一朵火苗,屈着中指向前一弹,准确地落入了树洞里.法是好的,可火苗没两下就熄灭了,根本不奏效. "啊、好!痛······”俯卧在地的谢蓬在这一刻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痛苦,头颅高仰着,全身青筋尽现,那种感觉就像一只遇到危险炸毛的猫。 “谢蓬!”川辽大喊,下一秒谢蓬两眼一翻,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晕了过去。眼疾手快的川辽一巴掌拍在他脖颈处,“啪”的一下,又响又亮。“你在干嘛?”周子杰不懂他这种迷惑行为,抓住了他的手。 谢蓬那块被击中的皮肤下,有条状物在游动,被川辽这么一拍,迅速往背部逃窜。这时大家都盯着川辽,让他给自己做个解释。 川辽此举是迫不得已,待大家知道缘由后,不禁为谢蓬的处境感到担忧。都被外物钻进体内了,危在旦夕啊,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听说有些虫子会吸血,一个人的血要是被吸干了,就会死的。”周子杰想起类似的现象,说道。 “死”这个字眼再次出现,让人不禁联想起昨天的李才盛。如果说在这之前孩子们对死亡一无所知,那现在他们隐约知道了死亡的含义——意味着消失。 “他肯定中毒了,这玩意有毒,李才盛估计也是中毒才会死的。”柳继函推断道。 “有可能个头越大,毒性越强,和蛇差不多。”凌司思索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佘金辉趁大伙不注意,以一棵大树做掩体,拿出块方格大小的铜镜,扭过身来,对着裤腿破损的口子里里外外照了个遍,完事后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咬到。”他闭上眼睛,想着等下还是要问胡妙霏拿点药粉擦擦才行。 “你在干嘛?”凌司冷不丁地在他背后出现,吓得佘金辉头皮一麻,忙摆手解释道:“没、没啥啊。” 还照镜子呢!凌司见他拿个女生才用的小镜子晃来晃去,内心忍不住鄙视了他一番,嘴上催促道:“快过来帮忙。”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昏睡中的谢蓬放上了马背,柳继函翻身上马,率先离开,他要把谢蓬送到最近的医馆救治,时间宝贵,一刻也耽误不得. 其他人看着谢蓬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颇多感触.回想起之前"抓奇虫"的大热行为,现在才觉得后怕. 从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树蚯蚓这种看似人畜无害披着漂亮外衣的奇虫,体内有毒素不说,还喜欢搞偷袭,害人性命,川辽等人对它的印象是跌入了谷底,感觉自己之前受到了蒙蔽,这玩意就是个害虫,谁养了谁倒霉. "见它一次消灭一次!"川辽握着拳头像是宣誓. 回来的路上,很不巧,他们碰到了冤家,不远处还是有跑马道院的人在守着. 这些人竟然还在,可别起什么幺蛾子!待众人走近一看,佘金辉和凌司率先笑出声来.哟呵!是许家光这小子啊. 尔林庆和裴渝民应该是调岗了,剩下许家光和另一名没见过的道童在这里值守,而且他俩的站姿十分标准,腰挺得很直,看上去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和刚才的散漫样判若两人. 果不其然,才刚靠近,两人就伸出手臂阻拦,许家光率先开口:"慢着,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进树林?" 我们哪里来的刚不是说了么?你这傻鸟装啥装,佘金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拦着了要说话的凌司,走到了他面前,嘴角还嚼着一丝笑意,道:"是我,你没事,刚不是见过么?怎么,还想找打是不是?" 另一位道童见他说话蛮横的,横眉竖起,指着佘金辉鼻子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这里容不得你放肆!" "我今天就横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佘金辉最讨厌别人指着自己鼻子,出手快如闪电,直接把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指给掰了. "哎哟哟,痛死我了."那位道童按理不会如此大反应,整得眼泪也出来了,佘金辉狐疑地皱了皱眉头,他就势蹲了下去,仰头大喊:"师叔救救弟子!" 这下麻烦大了!佘金辉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好演技啊!这人不还手原来是有所依仗.还没待他松手,耳边有个声音响起,接着一片叶子以利箭的速度打在自己手腕处,他手上的劲一下就散掉了,整个手掌麻乎乎的,使不上劲. 这一切许家光都看在眼里,好得很嘛,胖子让你横,这次踢到板板了!在心中暗自幸灾乐祸的同时,他脸上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对着说话者所在的位置鞠了一躬,道:"师叔威武!" 在众人寻找声音的源头时,头顶高远的树冠上响起一些树叶摩擦的沙沙声,然后一个瘦高瘦高的老头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这人须发半白,整张脸最突出的位置是高而长的鼻子,说话自带一股逼人的气场,他开口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弟子,如此不讲理?" 旁边的许家光适时插嘴:"禀告师叔,他们是杏逢堂的道童,刚才与弟子有些矛盾,弟子身上的伤就是被他们打的,请师叔给弟子主持公道."说罢,还真的撸起了袖子,将上面的伤势一一展示出来,添油加醋地加以说明. 众人听他一说,嘿哟,还真敢说啊!这不摆明恶人先告状么,连知晓缘由的胡妙霏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出声:"停停停!" "小女娃你有什么要说的?"老头瞪了她一眼,瞳孔中似乎有束光射了出来,贼亮贼亮的.乍一看,这鹰钩鼻配这眼睛还真有些老鹰的特征,不愧是鹰峰道院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头疯了 "大爷,他胡说八道呢,把你当猴耍."胡妙霏一点也不客气地指出. 就是,胡说八道!川辽赶紧帮嘴:"是啊,明明是他过来索取我们杏逢堂的信物,说要交给你来着." 这鹰钩鼻老头皱眉问道:"有这样的事吗?家光." 许家光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自己干的坏事被对方详细说出,那样的话就算自己有理也要受罚,于是他大声反驳:"他们不肯配合查验,我才将师叔您的名字说出来的,可他们蛮不讲理,动手动脚的." 哎哟哟,这话说的,得了,你这表演天赋明儿去演戏都不需要背剧本的,佘金辉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他有种揍人的冲动,可那老头在那,他知道打不过,只好强忍着没动手,不过,嘴上可不饶人:"你那两个同伴在哪?我们进来前你们不是查了一遍么,后面你自己一个人过来,肯定是想骗我们信物." "对呀!"凌司附和道:"我们堂的信物很珍贵的,凭什么给你一个外人,再说了."他指着鹰钩鼻老头说道:"你说是他说的,我都没见着他.就你一个人,交给你不放心,要是不还怎么办?我们回去要受罚的."既然谎话说了,那就不介意继续说下去,况且在对方要仗势欺人的情况下,那就更没啥心理负担了,说谎嘛,谁不会呢! 凌司这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川辽听了都暗自为他点赞."老爷爷,你可以找他两个同伙来,就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假话."佘金辉表情严肃,信誓旦旦地补充了一句,那态度摆明了在说:你要罚我可以,但要先证明我做错了,要有理有据才行. 什么信物珍不珍贵的老头并不在意,小孩子觉得珍贵的东西在大人眼中平平无奇."另外两个是谁?"鹰钩鼻老头饱含深意地看了许家光一眼,其中的意思令许家光不寒而栗,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糟糕的画面,那是关于老头往日惩罚弟子的情景. 扑通一声,许家光直接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说道:"尔林庆和裴渝民去吃饭了,还没回来."说完这话时,他胸口处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生怕师叔责怪自己打着他的名讳作威作福. 所幸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老头的下一句话是"那这事就算了,你们双方态度都有问题,以后遇事不能冲动,有话要好好说."说罢,他给众人提了个醒:"你们还小,这里面死了人,没有师长陪同不可擅闯." 算了?我手还麻着呢.佘金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倒没表现出什么,只不过一直用手蹭着衣服,老头的话基本上左耳进右耳出. 其他人基本也是如此,随便应付了几句,爸妈都不一定管得着自己呢,更遑论他人.到了这个年纪,他们思想上或多或少有了独立自主的意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整天当父母的跟屁虫. "我们跑马道院的,胆子大,不怕."胡妙霏倒一点也不在乎,在她看来,老头说的话不适合自己,道院的长辈都没这样要求过她呢. "那我们走."佘金辉吹着口哨,打算离开.但没走两步,包括他在内的孩子们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听一段讯息. 说话的是鹰峰道院的道童——他是气冲冲赶过来的,脸上满头大汗,连作揖时双腿都在哆嗦着,含糊不清地禀告:"师叔,不好!不好了,有人被抓走了!在那里······” "快带路."鹰钩鼻老头一把揽着他腋下,带着他从原地一跃而起,消失在半空中. 出啥事了?要不要去看看?死的人是什么身份呢?看着许家光他俩屁颠颠地离开,不消说凌司他们被这事吸引住了,跟在他们后边想要看个究竟.川辽还在犹豫不决时,被周子杰拉了一把,也跟着去了. 算了,谢蓬有大夫看着,估计没啥事,看就看呗!川辽按下了心中的杂念,暂时不想其他. 其实出事的地方不难找,没走多远,他们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走近一些,有十几个穿着鹰峰道院道服的男孩,表情惊恐,似乎受到了惊吓,在咿哇乱叫,刺耳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林中莫名地刮起了一股横风,树叶纷乱而起,小鸟惊啼的声音依稀可听,不时有断裂的小枝丫掉下,那些在树上凝结的白乎乎的树枝在纷乱中感觉像是一块块挂着会飞的烂布.当然,这是幻觉. 川辽拦了几个鹰峰道院的人,想问下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被劈头盖脑骂了一顿. "傻帽,滚开!" "我不知道啊!" "死人了!别拦着我,要看自个儿看去!" 平白无故遭一顿骂也没关系,因为他看到老头就在前方,看样子是在救人,而门下的弟子都恭敬地分立两旁,低声交流着. 川辽的注意力集中在伤者身上,凭感觉,他把谢蓬的伤势和这位联系在了一起,认真观察着对方的伤势. 此人双目紧闭,侧躺在地上,身上衣服多处出现破损,脸上两道斜划的伤疤很明显,血迹已经凝结,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在老头拍打他身体各个关节部位时,一点反应也没有,川辽留意到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状,里面似乎藏了些什么. "死了,他活不成了." "你别说,那树蚯蚓可真毒啊,就一眨眼工夫,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对对对!我在老远看到了,贼吓人。” ······ 即便没有说话,这些闲言碎语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川辽耳朵,通过分析这些聊天内容,他大概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躺在地上的道童叫孙志超,他其实蛮无辜的,因为他既没有主动去抓树蚯蚓,也没有擅离职守去玩,据同伴描述,他是在值守过程中,就因为站得有些累了,整个人半倚着树,结果就被偷袭了。 偷袭?川辽听到这个词的第一反应是佘胖子裤腿那的小洞,嗯,这确实像是树蚯蚓做的.别人说孙志超遇袭时,痛苦得说不出话,胸膛处无端端钻出了一条会动的东西,就一瞬间的工夫,然后就倒下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旁观者猜测那妖怪还在树里藏着,必须要放火烧死它.川辽不这么认为,依照他的观察,估计那玩意已经钻进伤者体内了. 也不知老头的手掌有啥神奇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救活了伤者.当同门弟子看到孙志超悠悠醒过来时,人群不免发出一阵欢呼,这既是对结果的改观,也是对师叔技术的赞扬. 川辽离得较近,看的很清楚,无非就是拍打按摩的动作,老头在那人身上揉捏了几下,然后伤者就醒过来了,那他能不能救谢蓬?川辽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孙志超醒来后,似乎还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不知自己为何躺在地上,也不知大家为啥围着自己嘘寒问暖,整的都不太好意思了. "看不出来啊,这老头,有点东西."佘金辉擦了擦鼻子,随口说了一句. 而鹰钩鼻老头吩咐他人带孙志超离开,遣散众人后,独自观察起这林子里的一草一木,摆出了一副斩妖除魔的架势. 就这样兜兜转转了一会,川辽他们始终跟在他后面,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这个举动让老头哑然失笑:"你们还不离开干嘛,快回去吃午饭."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要不我先走了,没啥好看的了."周子杰提出离开,凌司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问道:"你不会告发我们打架的事." "别整这些破事,不然有你好看."佘金辉咬了咬牙,做出凶状. "我不说行了."周子杰毫不示弱地瞪了佘金辉一眼:"别咋咋呼呼的,我不怕你!"说罢,很潇洒地转身并且扬了扬手,留给大家一个孤独的背影. 剩下的几个人也不吭声,很有默契地往老头所在的位置走去.这次他们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对方不高兴. 老头修为高,怎么会不知他们的所作所为,但孩子们既然好奇,就随他们去.他立掌为刀,手中奇光莹莹,看上去就像把明晃晃的奇器,对着面前的树木横劈."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接着在众人收缩的瞳孔中,这棵不堪一击的树倒下了. 如此砍伐了十多棵树后,始终没有找到树蚯蚓的身影,断裂的树木里除了细小的爬虫,剩下的是一些小孔,由此不难看出树蚯蚓的狡猾,平常人几乎没机会见到它们. 川辽他们在老头看过的地方驻足观察,他们用手指比对着小孔的大小,并且在一些树脂中发现了完整一条树蚯蚓的标本,估计是在树脂分泌的过程中不幸遭殃的倒霉蛋,略有些可惜的是,这条死去的虫子大半躯体被白乎乎的树脂覆盖了,不足以窥全貌. 老头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问题:如果说这些树上边的小孔是树蚯蚓在树木内部打通的通道,那没有小孔的树木应该是没有树蚯蚓的,那它们去哪了呢?既然有通道,却没看着正主,是否有些过于巧合? 他环顾四周,所有倒下的树木他都查看过内部,可惜毫无所获,冥冥中似乎有只眼睛盯着自己,既然找不到,那肯定是在躲避!想到此处,老头改变了策略.这一刻,他变得如鹰一般敏捷,双手钩成爪状,似鹰爪般锐利,他没有动用任何有关奇力的东西,单靠肉身的力量,徒手插进了树干中. 下一秒,他的身影在众人面前变得模糊,肉眼能捕捉到的只有他忽左忽右的残影,所过之处,木屑纷飞,留下一片狼藉. "老头疯了!"面对堪称狂暴的速度,佘金辉发出一声惊呼. 川辽把头靠近一棵树上,看着比头还要大的窟窿,啧啧称赞,什么时候自己才有这实力,徒手穿树,感觉还蛮酷的. 凌司的脸出现在窟窿的另一边,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或许是心血来潮,他张开嘴猛地吹了口气.很不巧,川辽中招了,两人一下子展开了斗智斗勇的状态,瞎胡闹了起来. "你俩快跟上,快!过来看看这些是什么!"胡妙霏见他俩还在掐架呢,急的直跳脚. 鹰钩鼻老头肯定是捅了树蚯蚓的老巢,那平常见不着的玩意如今像盲头苍蝇般随处可见。“啊!救命啊!”胡妙霏的一声尖叫让两个小家伙彻底停了下来,屁颠颠地跑过来帮忙。 原本大大咧咧的胡妙霏现在披头散发的,样子十分狼狈,川辽赶紧帮她拍掉. 什么嘛!不就是几条断尾的树蚯蚓挂在了头发上么,又不是毒蛇,怕啥呢!不过这数量是真的多,简直大开眼界,一条条树蚯蚓蜷曲着、伸展着、甩动着扭到了一块。不,准确点来说,应该用“团”字来形容,多数蚯蚓被硬生生截成了两段,胡乱地攀爬到同伙身上,就这样绕来绕去,绕成了线团的模样。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衣服上的污渍,胡妙霏还是觉得恶心,特别是衣服上残留的腥臭味,捏着鼻子都觉得难受,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着凌司喊:“我命令你们一定要彻底、彻底再彻底弄死这些臭虫!”说罢,她倒是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几个大跳跃跑开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川辽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了,实际上他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来。有些人有密集恐惧症,但明显他不是。 众所周知蚯蚓断了也不算死,生命力极其顽强,老头想要干啥呢?他想弄清老头的目的.当然了,他也不是缺心眼,佘胖子被偷袭的事他还记得,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奇力早已噼里啪啦地运转了起来. "你们别杵在那了,快点帮忙消灭它们!"胡妙霏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整张头皮都在微微颤动,有种要灵魂出窍的感觉.为什么?因为自己刚刚觉得头发有些痒的时候,不小心挠出了一丝树蚯蚓的皮肉,这让她心态彻底崩了,这该死的玩意什么时候掉在了头发上竟没有一点儿感觉?! 在她心中这些蠕动的臭虫早就打上了红红的大交叉记号,死了几百次甚至几千次,可在现实中她觉得自己力不从心,那玩意太多了,她手中的粉红色丝带尽管舞出了花儿,但依然无法一下子清理掉它们,反倒是每干掉一团树蚯蚓,胃里时不时会有点反应. 其实从老头破开的树窟窿那几乎是没有多少树蚯蚓的,反倒是树顶上的数量最多,如果抬起头眯着眼睛观察,凡是被老头接触过的树木,树冠上的枝条树叶都会莫名地出现一批又一批树蚯蚓。那玩意拖着残缺的身体,不停地向枝叶伸展的最前段冲去。 仔细一看,它们似乎是朝着有阳光的地方去的。那黄紫双色的圆条状躯体尽着生平最大的力气,把自己改变成一种最理想的逃跑姿态,努力努力再努力地调动着全身每一处肌肤,展现出一种惊人的逃生意志。 它们有的显得急躁万分,像个盲头苍蝇似的左右不分,在树枝上把自己绕了好几圈,有些走到了枝叶最前端,感觉无路可走了,却依然不知疲惫地向东南西北各个方位扬起自己的头颅,试图找一下出处,下方是空荡荡的地面,也不知它们是否有眼睛能预知到危险,但运气好的话,旁边晃动的叶脉会触发它们强烈的探索欲望,这仿佛是一条指引光明的道路。 或者是它们太笨拙了,连树枝都看不下去了,刻意抖动着身体让它们滚一边去。更多的树蚯蚓是不知所措地从叶脉上、同伴滑溜溜的表皮上、树洞里、枝丫间掉了下来,受到惊吓的它们无从适应地面干燥的环境,像被针扎了般疯狂地甩动着身躯,试图甩掉这种不愉快的感觉。 那样子,川辽愿称它们为“疯狂的陀螺”。 虽是不害怕这玩意,但被砸的多了还是会下意识躲避,尤其是树蚯蚓喜欢往衣领袖口处钻去,这就更加烦人了。你想想,那皮肤多细啊,它们呆着不比地上舒服么。 “胖子,怎么不拿你的铜锣出来?”凌司在使坏:“我敢保证,敲一次死一片,多省事啊。” “得了。”佘金辉宁愿多踩几脚也不想让这恶心玩意弄脏自己的奇器,死不死不确定,不过肯定会弄脏。 他们几乎是被树蚯蚓缠住了,把老头跟丢了。如果说一棵树藏着一窝树蚯蚓的话,那周围恐怕不止几十窝了,上百窝都有估计。现在他们唯一想要做的,反倒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树蚯蚓实在太多,看多了会犯晕。 突然前方传来几声爆炸,好像是落石滚动的声音,他们又看到老头了,这次他直接从头顶处“掉”了下来。 众人定眼一看,忍不住咂咂嘴。这老头嘴里在嚼着树蚯蚓,口味确实很重! 第一百三十六章 疯狂的陀螺 “还不快走,妖怪来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老头反倒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瞪了他们一眼,用责怪的语气问道。 妖怪来了不是有你在么!川辽在心里说了一句, 凌司一听妖怪来了精神:“什么样子的?老爷爷,妖怪你亲眼看到了吗?” 老头咧开嘴巴,用手指着齿间的“美味佳肴”道:“在这里。” 这个回答让众人大吃一惊,头一次见人直接把妖怪吃的。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他们兴许不信,但有人当着面承认那是无法辩驳的,事实就是事实嘛。 “爷爷,您这么厉害,能拜托你件事吗?”胡妙霏略降低了些音量说道,看样子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你说出来。”老头耸了耸鼻子,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小酒壶和杯子,自斟自饮了一杯。这臭味,肯定是酒。 胡妙霏说话小声是有原因的,她这个请求不单老头听了愣住,连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精彩了起来。 “您这么爱吃,能把这些全部吃掉吗?” 胡妙霏刚说完这话就觉得不妥了,下意识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脑子里出现的想法比地上散落的树蚯蚓还要乱。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天呐!我不应该这么直接。老头不会打我?可他修为高,吃点应该不会拉肚子。嗯~应该不会的。可万一他不乐意呢?不乐意塞给我吃怎么办? “要不还是算了,你当没听见······”她下一秒睁开眼睛想要说出来的话还在喉咙卡着呢,话就被旁边的一人抢了过去。 “对啊,对啊,吃一次给我们看看呗!”佘金辉贼眉鼠眼的,暗地给川辽凌司打眼色. “就是,给我看看你是怎么吃妖怪的,我们学习学习.”川辽说着说着嘴角都快咧到嘴边了,收也收不住. "你们咋说话的,一点都不尊重老爷爷."凌司看似站在老头这边,接着话锋一指,伸出十个手指头:"老爷爷功参造化,是那什么···一代宗师!别说吃一次了,吃十次都可以,你说是老爷爷." 看大伙在瞎起哄,胡妙霏彻底放心了.呐呐呐,我的建议还是很不错的,大家都赞同呢! 鹰钩鼻老头的表情还是没啥变化,但眼神却有点变了.别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心里头差点被这群活宝的玩笑话气岔气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吓得他们发出鸡叫,连头也不敢回了,撒腿狂奔. "那谁第一个尝尝看?" 看着他们的举动,老头十分满意,又自斟自酌了一杯. 他之前说了,妖怪很快就来,可不是吓唬这些活宝的,而是事实.看着周围蜂拥而出的树蚯蚓,他原本松弛的脸颊又恢复了紧绷的状态,小孩子不能理解这种现象,可他知道里头的厉害. 被孩子们捧称为"金色传说"的树蚯蚓,它实则是一种不常见的害虫.通常这个族类数量不会很多,常年栖息在树洞中,平时以草木汁液为生.但是,就像人一样,有个别极端分子和常人不太一样,思想和行为都和普通人有很大差异.树蚯蚓中也有这种极端分子,它们像蚊子一样嗜血成瘾,不巧的是,这几天丧命的道童都和这种害虫有直接关系. 鹰钩鼻老头从观察中发现,嗜血的极端分子数量不多,在整个族群中占比很少,几乎是百分之三四左右,但它们的智慧和实力排第一,甩同类几条街.这些极端分子由于数量少,几乎难寻踪迹.老头最先搜寻的几棵树里头几乎没察觉到这种现象,后来是碰巧抓到了几条,才懂得如何分辨它们和同类的区别. 这些嗜血的树蚯蚓除了黄紫双色外,皮肉的底色较深,略显紫黑,另一个较为明显的特征,个头要比同类小一倍。老头想着寻常的方法也抓不完这些狡猾的害虫,打算来一把火直接把林子给烧了。 "嗯?"老头似乎察觉到了周围不同寻常的动静,双目瞳孔猛然收缩,望向远处. 在他头顶上方,无论是趴在叶脉上抑或是枝条间的树蚯蚓,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先是停止了挣扎的动作,然后皮肉绽开,从裂痕中冒出一个个白色的泡沫,布满了全身.失去意识的它们没有生出任何反抗的举动,肌体的血液就像是被针扎过似的,一滴一滴地"放"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那么多的树蚯蚓,几乎不分先后地化成了一滩滩脓血,更为奇异的是,这些脓血直接被树木第一时间吸收,一点也没浪费.放眼看去,树上挂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苍白虫子皮,林风一吹,簌簌而落,还真有些扫落叶的感觉,一张张虫子皮干枯且开裂,在地上无依无靠地滚动。 鹰钩鼻老头当然注意到这种变化,并第一时间分析这种变化的速度,企图找出其中的源头,他觉得这些害虫还真成精了。 能掌控这些虫子的生死,说明个别嗜血的极端分子中产生了类似于头领的存在,且此妖精过于狡猾,一直在暗中观察老头的动静,觉得对方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威胁后,第一时间选择牺牲同伴壮大自己实力,操控树枝吸收同伴的血液也是它独特的手段。 林风在他身旁鼓荡,老头稍一迈步,整个人直接悬浮在了半空,似乎有个无形的通天阶梯助他直达树冠顶端。 “轰隆隆”他接连出手,被他隔空击中的林木直接化成齑粉,受余威的波及,附近的树叶上的虫子皮直接像撒豆子般筛了下来,白花花铺满地上一片. “老头子又疯了!快逃啊!”随着树木的倒塌,天空处的情景清晰可见,树上的虫子莫名其妙全部死掉,他们归咎于老头的手笔. "哇!死光光了,你看,一个活的也没有."川辽指着地上的虫子皮吃惊喊道. 最开心的莫过于胡妙霏,她指尖绕着一绺发丝,愁容荡尽,脸上重现出现了笑容,拢起双手对天空中的老头喊话:"老爷爷,谢谢啦!你是个好人!" "嘿,胖子!你那个坛子在哪?我帮你捡点东西."凌司口中所说的东西自然是虫子皮. 那玩意还要来干嘛!佘金辉一气之下直接把坛子摔碎了.什么百虫丹,不要也罢. 在众人往外面逃走时,林中突现的危机差点要了他们的性命——有些树上的树脂竟然开裂,从中喷射出一条条树蚯蚓,细看竟有尺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救命啊!"佘金辉身材肥胖,无论跑步还是走路,都是在队伍最后面那个,速度完全跟不上大家的他,最先倒大霉,很不巧被树蚯蚓"绑"了起来,把身上的肥肉勒成了个麻花. "老头,快救我!"佘金辉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同伴,而是修为高强的老头. 没想到还有活的树蚯蚓,川辽吃惊之余,率先来到了佘金辉面前,他想动用奇器,可举起浪刀时才害怕伤到佘金辉,他从佘胖子眼中读出了惊恐的神色,这使他自己打消了用奇器的念头,说了句:"放心,我不割你,我用牙咬开行了." 这主意当然可以!佘金辉使劲点了点头,努努嘴示意他麻利点. 说干就干,川辽为了救他可真的张开了嘴巴,一埋头,直接往佘金辉身上的树蚯蚓啃去. "哎哟!"佘金辉这一声叫的那个凄惨,那尾音在众人耳朵绕了几绕,听着就觉得心酸,凌司倒觉得川辽是真的傻,那么恶心的东西也敢下口,换作自己是绝对不会那样干的. 缠住佘金辉的是三条尺长的树蚯蚓,可别说,川辽还真的从它们身上撕咬出一块皮肉出来,紫黑色的血液涂满了唇齿,看起来像中了毒一样.但奈何这条树蚯蚓性格很倔强,依旧没有松开胖子的意思,他只好再次下牙. "咻咻"两声闷响,佘金辉先是腿上一松,接着腰腹位置也得到了解放,他抬头一看,老头还真的来了,敢情是他救了自己,顿时咧嘴一笑. 川辽在惯性的拉扯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后退了好几步,被凌司一把扶住. "老爷爷快灭了它们."胡妙霏见老头来了,更加放心地对周围的树木出手,粉红色的丝巾在奇力的加持下坚韧无比,硬生生抽飞了从地上重新弹起来反击的树蚯蚓,那丝巾舞得像把明晃晃的刀片,直接把树皮都刮了大片. 可这才刚开始呢!随着老头降落在这片区域,暗中观察的树蚯蚓头领按讷不住了. "当心!快闪开."川辽喊了一句,下意识拿出了衍雷炉护在自己跟前,"呲嚓喇"几声雷鸣,明晃晃的衍雷炉受外界的刺激直接溅射出大量的电弧,银色的闪电面对凶猛的树蚯蚓毫不犹疑地亮出了自己的爪牙. 与此同时,其他人分别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 佘金辉第一时间吹了好几个人形的大泡泡套在自己身上,那些树蚯蚓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个劲往他身上砸去,把泡沫砸得坑坑洼洼的,不过他比较鸡贼,赶紧跑到了老头身边寻求庇护.差一点,他就被老头扇飞了. 周围的树木就好像藏着无数条树蚯蚓一般,在头领的指挥下,纷纷从树干上那些白乎乎的树脂里冲了出来,如同箭矢般直奔众人的要害部位——大部分集中在脸上,那是人的七窍所在. 在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白色的树脂簌簌掉落,大量的树蚯蚓不要命地发动了攻势.鹰钩鼻老头全身有澎湃的灰色气流涌出,在身边旋转上升,其后背的位置生出了一对灰色的翅膀,羽翼打开的瞬间如利刃出鞘,"啪喇"一声,数以百计的树蚯蚓被拦腰斩断. 蹲在地上作躲避姿态的佘金辉眼中的充满了羡慕,什么叫实力?这才是真本领,那羽翼足以遮风挡雨! "呲嚓喇"一股股焦糊的味道不断往鼻腔里头钻,川辽手中的衍雷炉展现出惊人的克制效果,自主撑开了一片雷电之幕,把疯狂的树蚯蚓劈的皮焦里嫩,而站他身后的凌司神情呆滞,一动不动——不是他不肯帮忙,只是被电的有些吃不消,全身的毛发竖得老高,按也按不下来. "远离这里,我要施法了."在老头的授意下,佘金辉鼓着腮帮子吹了个超级大的泡泡,足以把四个人都笼罩起来. 透明的泡泡膜摸起来有些弹弹的,在大家忐忑的心情下,鹰钩鼻老头直接操控着灰色气流把整个泡泡抬升到半空,掩护众人撤退. 眼见着大量的灰色气流从老头袍子身上散开,像片乌云似的压在泡泡上面,四面八方一下子被笼罩了起来,视野一片模糊,与外界切断了联系. "再见了,老爷爷."胡妙霏感激老头的出手,她的坐骑倒不怎么担心,自个肯定会躲起来. 男孩子和女孩子想的可不一样,他们仨还恋恋不舍呢. "喂,老爷爷,我还想多看一会." "这么快就赶我们走,还想看他怎么收拾它们呢." "就是,我炉子还没发威呢,丢出去肯定能吸走几万条金色传说." "还金色传说呢,你朋友差点被它害惨了." "谢蓬肯定会没事的,有大夫医治,很快就会好的." "对呀,大夫就是治病的." "估计我们去看他时,他都已经好了." "是啊." ······ 聊天的时间不长,下方的爆炸声穿透而来,巨大的气浪赶走了抬升他们的灰色气旋,周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顶,要掉下去了!" “啊!那怎么办?” “胖子,泡泡要破了,赶紧吹多几个啊!” 他们现在处在半空,离地高达百丈,看着下方那片林地,本能的有些发晕,这多半是因为没想到好办法应对突发情况,而非恐高。 佘胖子的泡泡没了老头奇力的加持,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在一片混乱中,随着“啵”一声轻响,泡泡彻底消失,四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面坠去。 “啊······”尖叫声呼啸声混杂在一起,他们只能闭上了眼睛,别无他法。在这一秒,他们唯一的想法是死扛。 “哎哟”、“谁打我!”、“痛啊痛啊。”连着几声哀嚎和尖叫,川辽睁开了眼睛,他扫视了自身一周,奇了怪了,怎么一点血也没看到,拍了拍胳膊和腿,除了屁股蛋有点疼之外,一点伤势都没有。环顾四周,其他人基本也是如此,没啥大碍。 奇了个大怪,谁救了咱们? 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茶馆不远处,没有所谓的外人在附近,难道遇到干了好事不留名的大侠?川辽胡乱猜着。 “胖子,干嘛呢?快起来!”凌司见佘金辉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头上的发冠掉落在旁边,姿态要多丑有多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川辽见凌司一点也没礼貌,皱眉道:“你弄他干嘛,大胖子快起来,我和你一起揍他!” 要说踢一脚没反应,再补了两脚还是如此,就不太对劲了。不会真睡着了?凌司收住了脚,使劲把佘金辉掰过身来,定眼一看,我的天,胖子受伤了! 此时佘金辉已经晕死了过去,全身多处挂彩,特别是左边的手臂,擦了一道长长的腥红色伤痕,整张脸脏兮兮的,看起来也不太对称,半边脸肿的老高。所幸的是,除了有些皮外伤,他呼吸还算均匀。 现在该怎么办,先等他醒来再说,以胖子的体重,即便是附近有医馆,他们三个也未必能抬得动。川辽跑去茶馆讨了碗茶水过来,半碗帮胖子清洗脸上的泥沙,剩下的灌进他嘴里。 “轰隆”山坡后面升起了林火,火光冲天,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老头和那妖精打起来了! 不远处,一匹白马晃着淡青色的尾巴惊慌失措地跑来,途中还差点跑折了腿,那是胡妙霏饲养的马儿. 站在山坡上他们看到,整片林子被火焰烧得通红透亮,滚滚黑烟披着乌鸦般的外衣冲向洁净的苍穹,老头展开灰色的羽翼停在半空,宛如一根悬浮的铁针,监视着下方的动静. 川辽从没见过如此通红的火焰,在此前的记忆中,火焰给他的印象是温暖的,柔和的烛光安静且温暖.而眼前的一切是颠覆性的,树木在大火的炙烤下只是待宰的羔羊,脆弱且不堪一击,树叶凋零,枝干炭黑,黑烟弥漫直上云霄,熊熊烈火在尽自己所能侵蚀所有阻碍自己的一切,霸道且无情地收割着林中生灵的性命. 妖精呢?看到老头如此淡定,川辽猜对方肯定葬身于火海之中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光他们,附近的居民也爬上山坡凑热闹. 火势几乎覆盖了整片林地,半空中焦灼的气浪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若隐若现的纹路如水般泛着涟漪,如此残酷的环境,竟是由老头亲自布置的法阵所造就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屁股冒烟 水和火的形态,是否会一模一样?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当火焰那透明的气浪如水波般摆动,浪涛如火焰般跳跃,两者的形态何其相似. 在那大片林火的边缘地带,隐约有一层橙红色的奇异光芒在闪烁,像屏障般竖在天地间,地面上有条明显的火线,四四方方地把林地和外界隔绝开来. 在老头掌中,静卧着一枚小方印,花白的方印上方有粒精致的火焰状提钮,正如大家所见,其外形充其量就是枚做工精致的小奇器,可布阵和它有啥关系呢?原因是因为方印上刻着一幅阵图. 鹰钩鼻老头是奉命调查李才盛死因的主事人之一,放火烧林的目的就是要把树蚯蚓这种害虫一次性解决.在察觉树蚯蚓行踪隐匿,数量奇多的特性后,他选择了这个一锅端的方法. 布阵其实很简单,尤其是有阵图的情况下,只需要在合适的方位盖上印章即可,位置就在火线边缘棱角处. 那条笔直火线四四方方地把林地框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在这片空间中,任何妖精的反应都能准确地被阵图感知,反馈的信息将会由阵图传送到老头手中的方印里.蔓延的林火,在地表勾勒出一条条玄奥的纹络,燃烧的林木就是最好的燃料,阵图的威力在此过程中不断加强.无论是地上散落的虫子皮还是蜷缩在树木里还活着的树蚯蚓,都被烧的一干二净. 可老头脸色却不太好看,尽管形势一片大好,但他心中似乎还有些谜团没解开.问题在于他通过阵图感知不到太大的变化,别看火烧的旺,也就点着了树而已,树蚯蚓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没有太大的动静,反而显得有些悄无声息,似乎一下子死光光了. 这就不合常理了,依老头除妖多年的经验看,当中多半有猫腻.起火前张牙舞爪的树蚯蚓,数量何其的多,没一万也有八千,可从阵图中蒸发出来的妖气来看,远没达到那种阵仗.众所周知妖怪死后会化出一缕妖气,阵图中盘绕的黄紫色妖气却是少数. 难道还有其他手段?老头双眼虚眯,心中警觉了起来——有些妖怪临时前的反扑往往倾注全力发动致命一击,或许树蚯蚓在暗中蓄力,他决定停息这场大火,仔细探查妖精所在的位置,一定有一条蚯蚓王,这是他的判断. 只见鹰钩鼻老头嘴里念念有词,掌心的小方印滴溜溜地悬浮起来,停在他身前一尺的位置,花白色的光芒从印章中的阵图扩散出去,地面的林火似乎是收到了指令一般,十余息工夫就基本熄灭了,灭火的速度快到让人不敢相信. 林中浓烟如尘如瀑,那焦炭的味道迷的人眼睛也睁不开,老头在林中踱方步,他不顾滚烫用手敲开火红的树枝,想知晓那群害虫最后的结局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 屏障般的橙红色光芒随着火势的停止逐渐消失,边缘地带的火苗也失去了踪影,在这片没有任何生机的林地里,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只会让这里显得更加静谧. 机会,或许就在一瞬间.在浓烟笼罩的环境下,一股暗流在林地下方集结了起来,在这片焦糊的土壤下,距离地面五丈的地方,有一个类似于迷宫般的巢穴,若是有透视眼的话,你会发现当中生活着一个数量庞大的树蚯蚓群体,每一条或劳动或蛰伏,分工十分明确,整个巢穴和某些动物的器官很像——猪脑子. 老头的猜测基本上是对的,有一点在他心中不太清楚,生活在树上的树蚯蚓,是否能在地下生活,答案是肯定的. 这群树蚯蚓过着树土双栖的生活,在林火到来前,它们在蚯蚓王的指令下,安全地转移到了树下.现在,它们感知到毁掉它们家园的敌人就在附近,群情激昂,一个个绷直了身子,爬到了同伴的背上,像叠罗汉似的贴在了一起. 蚯蚓王就在最中央的位置,它浑身紫黑,靠近两端的位置有两个黄色横斑,和同类有明显的差别.它恨透了老头,在它的指挥下,整个树蚯蚓家族团结起来,用身躯扭结出类似于长矛的形状. 更为可怕的是,除了它以外,其余树蚯蚓身上的皮肉不断裂开,似乎有融化合体的迹象,淡黄且带着紫色的血液塑造出一个坚硬的长矛外壳,下一刻,矛头调整方向,对准老头所在的位置,迅速而猛烈地发动了攻击. "轰"老头站的地方直接塌陷,凭借敏锐的感知,他高高跃起,如老鹰般张开了臂膀,灰色的羽翼重新在其后背出现.泥土飞溅之下,一根紫黑色的长矛冲天而起,距离之近,仅有半尺. "老爷爷有危险了!加油!干掉它!" "加油啊!" 不光孩子们,连大人也替老头捏一把汗,这位来自鹰峰道院的夫子是否会被妖怪偷袭成功? 树蚯蚓们此刻呈现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默默的等待,就为了在敌人最放松的时候一击制敌,紫黑色长矛上有着大量扭曲的花纹,凹凸有致地排列在矛身处,而尖锐的矛头发射出一道道紫黑色光线,指向心脏的位置,要给老头来个透心凉. 蚯蚓王的算盘打的很好,时机把握得也不错,可惜老头凭借经验早有防范.在被紫黑色光线扫中之前,他把双翼从左右两边往中间收拢,挡住了连续的攻击,且就在矛尖快要靠近他时,老头背后双翼一拍,整个人瞬间后退着升高了两尺,拉开了双方间的距离. 在长矛准备继续发动进攻时,地面出现了非同一般的变化.一道道橙红色的光芒油然而生,大量的林木死灰复燃般继续燃烧,因遭到破坏而出现在地上的大窟窿更是被火焰覆盖,这相当于封住了树蚯蚓们的家门口,堵住了它们的退路. 而在半空上,老头直接把掌中之印掷出,繁奥的四方形阵图由小变大,熊熊烈焰从中喷涌,宛若火龙般的烈焰攀附上了长矛. 这根扭曲的紫黑色长矛无法继续发射光芒了.在火焰的影响下,树蚯蚓们产生了马上要解体的感觉.对火焰天生的畏惧,让它们原本团结的心思变得躁动.蚯蚓王万没想到对方如此奸诈,虽说它一定程度上能调动它的同伴,可逃生的本能却要胜过战胜对手的欲望,让它顾不上指挥同伴,选择了自保. 这次蚯蚓王打错了算盘,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自取灭亡. 连头领都是这样,其他的树蚯蚓更不用说了,紫黑色的长矛在很短的时间内由笔直变得弯曲,不停地变换着形状,似乎在奋力地挣扎着. 最终,在转化成蛇状时,长矛上几个弯曲的节点突然裂开,像是根绷不住的绳子连续断了好几截,紧接着,那些粘在同伴身上的树蚯蚓似乎解开了桎梏,摆脱了束缚,断躯残体如同撒豆子般大片大片地坠落到地面,不要命地往地下钻. 可惜,地面上重燃的林火不会给它们任何机会,从老头的角度来看,整片林地全都被圈起来了,火线刺啦啦地蔓延,橙红色的光芒重新立在天地间,即便狡猾的蚯蚓王想要逃走,也无路可逃. 无数疯狂的树蚯蚓在土地上爬行,或遁地或爬树或打圈圈,抑或竖着身子在原地蹦跳,炙热的环境让它们六神无主,滚烫的地面仿佛一锅煮开的粥,就等着这些害虫自动送进"碗"里.那些钻进半截身子的树蚯蚓,很多都停止了挣扎,僵死在土里;部分在林中时而直立时而打圈的同伴,身上不断有黄紫色的气流飘出,都快被"烤熟"了,敢爬上树的就更不用说了,其身上冒出的脓血足以说明一切. 这是一个完美的陷阱,老头手中的小方印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原先熄灭的林火之所以能快速重燃,就在于大阵根本没有撤去,只是隐藏了声息而已,其上面铭刻的阵图在最关键的时候封住了树蚯蚓的退路,堵住了巢穴的入口.老头孤身一人以身试险,成功把躲在暗处的树蚯蚓引诱出来.脱离巢穴的害虫等于没有翅膀的鸟儿,没有任何活路可言. "耶!赢了!"川辽见大势已定,忍不住举臂欢呼,与凌司击掌,似乎自己也亲身参与了一般. 狡诈的蚯蚓王最终被老头探出的手掌吸了过去,禁锢在方印下方,被火慢慢地煎着,看样子老头想把它炼成枚丹药. "老头那个是啥奇器啊,那么厉害."佘金辉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走,看谢蓬去."众人见结果如自己所愿,心里头也就没有了遗憾.佘金辉还在昏迷当中,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 "再见啦!"他们朝老头的位置喊了句"拜拜",跟着马儿下坡探病去了. 良德医馆,在偏巷的一家小医馆,里面话事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收了两个徒弟,都是弃儿,捡来养的.一个精灵活泼,一个无精打采.这会和川辽说话的是无精打采那位. "你要问啥找她,我没空."这男孩对川辽爱理不理的态度,让川辽很窝火. "你不是这店的人么,客人问你就要回答啊." 男孩翻了个白眼,道:"这里不是客栈,哪有什么客人."说罢便把身子一转,甩他个后脑勺. 不用他开口,胡妙霏三两句话便和女药童聊上了.女药童把他们引进一间侧房,位置正好在茅房对面,门口用三片旧床板掩着. 看到谢蓬时,他整个人像头喷气的牛,光着膀子在呼吸.不光眼耳口鼻,背后伤口处更是喷的厉害,团团白色的蒸汽从他身上喷涌,皮肤上沾着一层黑乎乎类似于膏药的东西,整张脸红扑扑的,看着特别精神. 见众人进来,谢蓬稍侧了把脸,但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还在继续地一呼一吸,专注地重复这个动作.川辽见他醒过来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高兴,走到他跟前说了一大堆的话,谢蓬眼巴巴地看着他,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偶尔会连眨几下眼睛以示回应. 这应该是在做某种疗法?旁边的女药童是这样子解释的,老奶奶不在屋里,在房子外边的药田上矮着身子采些草药.别看医馆很小,药田还是蛮大的,种植的草药许多都叫不上名字,闻着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刺鼻.那种刺鼻指的是喝中药那种呛味. "奶奶好."川辽想和大夫说说话,主动上去问好. 老奶奶"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手上的活还没干完呢,哪有工夫搭理他. "谢谢您救了我朋友!"川辽主要是想说这一句话. 老奶奶恰好走了过来,摆了摆蒲扇般的大手,把地上那把像草又像叶子的植物塞给川辽,示意他拿回屋子里. "这是干嘛用的?"川辽放近鼻子嗅了嗅,顿时整个人有种头重脚轻的反应,那感觉贼奇怪. "给他吃."老奶奶言简意赅,又低头打理药田去了. 原来是给谢蓬治病的药,怎么感觉不是药,像颗野菜呢?带着疑问他回到屋子.没料到,谢蓬见到这草药,两眼瞪得老圆,简直会发光,抬着下巴张张嘴,好像很喜欢吃的样子. "呼~"谢蓬长长地舒了口气,七窍喷出一股股白气,川辽简直不敢相信这野菜能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偷偷摘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无色无味,还比较难咽下去.他伸出手往掌心哈了口气,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白气出现. "喂,这叶子吃了有什么用?"川辽用胳膊碰了碰女药童,想了解多一些. "这药可以解毒,专去虫毒的,你朋友是中了树蚯蚓的毒,所以才要吃草药."女药童解释道. "那他这样子是排毒对?要多久啊."凌司问. "这个不好说,少则两三天,多则半个月."女药童也是大概说个数,她可不擅长治病. 谢蓬吃完叶子后,整张脸又挤在了一块,这种状态和在林中中毒时一模一样.在众人紧张的神色中,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似有难言之隐.可他现在说不了话,身体也不给他这个机会.女药童见状倒是赶紧背过身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房间里回荡起一段响亮又绵长的声音. 此情此景,比五雷轰顶还要可怕! "噗~" "噫~臭死了!" "呕,你故意的谢蓬!我真的会谢!" "臭屁虫!快来人啊,拖出去乱棍打死.呕!" 这几个活宝几乎是爬着出了房门,一个个捂着鼻子用嘴巴哈气,谁能想到谢蓬屁股冒烟了呢! "呕,我敢保证,他绝对是故意的,刚你看到了,他笑了!" "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我就揍扁他了!" 在众人声讨谢蓬的不是时,屋子里传来佘金辉"呕"的一声,接着响起泼水的声音,不用看了,这家伙被屁臭醒了,指不定吐出些什么来. 刚冷静下来的他们面面相觑,弯弯的眼睛,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无一不在幸灾乐祸,他们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没人会主动"救"胖子出来.开玩笑,谁知道里面有多臭呢! 房间里响起重物坠落地的声音,接着"哐啷啷"的清脆声响起,那越来越密的叠声表示那是一个盆子,不用问,肯定是胖子弄掉的. "你呀的,真不够意思,留我在里面'吃皮蛋'!"佘金辉骂骂咧咧地出来了,大伙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这次是被他摆出的姿态逗乐的. 醒过来的佘胖子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只不过他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捂着脑袋的鹌鹑形象让人忍俊不禁,感觉他是"逃"出来的.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怨.他逮住了川辽在其耳朵边说个不停,抱怨他在关键的时候"抛下"他自己. "关我啥事啊,你应该找凌司,是他把你弄进那张床的."川辽忍着笑扮作很正经的样子说道. "你不也有份么!我和你一起把他搬上去的咧."凌司说完这话赶紧从地上跳开,和胖子拉开了安全距离. "胖子别挠我,嘿嘿,酸!"川辽笑到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了,用手撑着佘金辉,不让胖子靠得太近.他为了平息对方的怒火,决定把矛头转向谢蓬,劝道:"你去找谢蓬,屁是他放的,我都被熏惨了!" 佘金辉想说点啥,可他一下子像触电了一般,表情和动作上流露出一种回避的状态."我顶,你流鼻血了." 鼻血?怎么又流鼻血了,川辽看着手中殷红的鲜血,心中一阵烦躁.这段时间他几乎隔两天就流一次——这话是姥姥对他说的,他记得清楚是因为为这事吃了不少苦头. 佘金辉愣在那盯着他看,显得有点呆."快拿手帕过来."凌司对此见惯不惯,推了胖子一把.还真是的,流鼻血有啥大惊小怪的,也不赶紧帮忙.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寄生虫 "鼻血怎么那么多啊,喂,你又吃辣条了,姥姥说你不能吃的,上火."凌司皱眉的样子像个严厉的兄长. 川辽摇头,他捂着鼻子,脑子里也在思考,在找原因. 凌司说的辣条,最近甭说吃了,他连辣味都没碰过,被姥姥管的死死的.他想起近段时间的悲惨遭遇.比方说只要早上有一点点咳嗽,一整天就不能吃炸的东西,拜托,我那只是起床没喝水,喉咙有些干而已. 饮食上的限制远不止这些,辣的不能吃,炸的也不行,那川辽干脆到柴房搞点锅巴,吃点焦糊糊的解解馋,可姥姥连这些也管,把那么好吃的锅巴倒去喂鸭子不说,还强迫他喝黑乎乎的中药,川辽不愿意,姥姥硬是逼他喝完(碗里一滴不剩)才肯善罢甘休,回想起这些惨不忍睹的经历,川辽感觉喉咙又泛出一股苦涩的味道,那药的味道可是记忆犹新啊,都喝出心理阴影了. 其实有句话川辽不知该说不该说.或许早就该说了.可说了可能是对牛弹琴,姥姥会以为他在找借口.哎!大人有时候真的很固执,越老的越固执!小孩子的烦恼他们哪会懂呢? 按川辽的意思,这药一点作用也没有,要不,怎么喝完了还会流血呢,你说是.简直是无理取闹,对!就是无理取闹,小孩子无理取闹会被打,可大人无理取闹找谁来打他?找官府,不现实,找爸爸的爸爸,爷爷的爷爷,好像还说的通,可爷爷的爷爷早就死了,埋在了土里,那应该跟土说呗!哈哈,想到这川辽忍不住笑了.可这表现在别人看来有些不正常,不会流鼻血流傻了! "把舌头伸出来."老奶奶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在川辽感到口干舌燥时塞了颗药丸进嘴里."别咽下去,含着就好." 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川辽最讨厌就是喝药,凡是和药沾边的东西都能让他恶心好久.嗯?川辽稍结起来的眉头一下子变得松弛,这味道怎么像吃糖?他的心情瞬间转阴为晴. 嗒!当他眉头跳跃得像只会飞的蜻蜓时,糟糕的事情再一次发生,鼻血又流出来了,一滴滴地掉在了地上.这一次他赶紧有些头晕,眼皮子要开始打架了. "奶奶,额大夫,他为什么又流了?"佘金辉也接受过老奶奶的检查,得出的结果是身体有些疲惫,没啥大碍,估计和过度使用奇力有关. "会不会是生病了?"柳继函结束悟道,从隔壁房走了过来.刚才他没有照顾谢蓬其实是有原因的,早上他在街头吃的早餐不太干净,一路奔波来到医馆,肚子里翻江倒海的,连泻了好几次.这一点他羞于启齿,故此他人也不清楚. 说起来,这一行人除了凌司,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小问题要大夫处理,那谁,连胡妙霏胳膊处也包扎了伤口. 川辽被大夫单独叫去了一间小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别无他物.他从大夫口中得知了真相:自己体内确实有些类似于蛔虫的寄生虫,需要针灸治疗. "会痛吗?" "忍着点就好." "来,我不怕!"为了以后能吃香的喝辣的,川辽只好忍了. 治疗的时间特别漫长,在全身上下布满各种长针后,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沉重,睡意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皮子很快就闭合在了一块. 川辽是被尖叫声吵醒的,睁眼往窗外一看,哎哟,这太阳都变黄了,午阳化作了夕阳.他们吵些什么呢?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虚眯着观察. 柳继函手中好像拿着条长长的东西在空中晃荡,他对面的胡妙霏吓的躲在了那个女药童的后面,估计刚刚那尖叫声就是她喊的.同样是女孩子,相比之下女药童反而一点也不害怕,不仅敢伸手去弹那晃荡的玩意,还做出装作拿给胡妙霏的动作,吓得胡妙霏直接跑开了. 吵死了!川辽耳朵里还装着胡妙霏尖叫时的"余音",他把脑袋别到另一边,祈求屋子里恢复平静——就像他平静的呼吸声一样,安详且满足. 说来也怪,他似乎有种轻松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直到肚子里响起"咕噜噜"的声音,他才知道,原来自己饿了. 看到他起床穿靴子,大家才发现他已经清醒,一个个走过来像看猴似的瞧个不停,那眼神怪异的像个陌生人,尤其是凌司,居然扮成大夫的样子拿起他的手腕号脉,还一本正经地说了句:"经过我再三诊断,他已经完全康复了." "切~"川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简直无聊透顶. 佘金辉则双手合十作和尚打扮,一边念着佛号,一边把手掌放在川辽头顶道:"施主,你久经磨难,终于在今日脱离了地狱." "有话好好说,装神弄鬼干嘛."川辽见他俩神神叨叨地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心中升起了一股恼火. "这可不是装神弄鬼."柳继函插嘴,道:"你看这是啥?" 甩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像长寿面那么长的虫子,黑不溜秋的,川辽伸手捏了捏,没想到还挤出一泡血来.他看着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只好摇头说不知道. "马虫子,在你身体里爬出来的."凌司心有余悸地说.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可真是够吓人的了. 川辽所看到的马虫子只是它身上的五分之一,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亲眼目睹了马虫子是怎么从他身体里爬出来的. 它这个品种和普通的蚂蟥不一样,寻常在田里看到的体长稍扁,身上有环纹,可川辽体内的这条长相更类似于寄生虫,体长且细,除了有环纹外身躯浑圆,大概有筷子般大小.即便是靠着吸盘吸完血之后,它也不会像一般的那样鼓鼓的,而是不断延长自己的躯体. 换句话来说,吸的血越多身体越长.这正是它能在川辽体内潜伏这么久不被发现的重要原因. "你是不知道那虫子有多恶心,还好你睡着了,那么恶心的虫虫不看也罢,看了你会做噩梦的."胡妙霏见他一脸懵逼,开口说道. "对啊,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树蚯蚓呢!可树蚯蚓不是这种颜色的."那时候佘金辉生怕马虫子突然弹起来,他裤子上的洞还在呢! "在这里."柳继函把地上的马虫子尸体捡起来,摆成了蜗牛壳的形状,乍一看还真有点像荞麦面. 这时候老奶奶进来了,慈眉善目地端着碗中药,与预想的不一样,这碗药水看着蛮清澈的,药色淡黄,味道也不大.川辽几乎是一扬脖子就搞定了.接着,他回答了老奶奶的几个问题,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为何马虫子会在他体内. 还记得两年前第一次去后山狩猎的时候,他和大表哥结伴同行,在树林中遇到过一片水潭,那里的马虫子特别多,就是那次,他被马虫子吸的老惨,还是大表哥帮他弄掉那些滑腻腻的东西. 老奶奶明言告知,他流鼻血与这条死掉的马虫子有莫大的关系,如果她分析的没错的话,马虫子是在水中顺着鼻腔进入了川辽体内,一直在呼吸道里呆着,在他身体里安了家. 每当马虫子要吸血时,自然会在体内撕咬出伤口,当它吃饱喝足在体内散步时,原来伤口处的血没有止住,就会顺着鼻腔排出体内,这才是川辽经常流鼻血的根源.至于为啥最近频繁流鼻血,老奶奶推断,应该是马虫子长大了,要搬家,才弄得他经常流血. 川辽细细回想起以往流鼻血的经历,好像第一次流鼻血还真是在回老家之后才发生,时间点也对得上,想到此处,他看向马虫子的目光变了,心中有股无名怒火.原来害自己吃尽苦头的是就是它. "啪啪啪"他狠狠地往地上跺了几脚,把这死透的虫子踩的稀巴烂. "小孩子要记得定期吃驱虫药,知道了吗?"离开前老奶奶嘱咐了一番. 告知谢蓬自己所在道堂位置,与柳继函、胡妙霏告别后,凌司决定和川辽一块回家,“你不回你家干嘛?”他问。 "现在啥时候了,回去肯定挨骂,还不如去你家."凌司能想象到母亲怒气冲冲的样子,再说了,回到家又要帮忙照顾妹妹,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没自由. “那小赞赞取名字了么?”川辽说的正是凌司妹妹的乳名“赞赞”,这名字一开始听还以为是个男孩名,不过叫多了也就习惯了。 凌司挠挠头:“取了好像,叫关同琳君,哦不对,琳君或者是丽君,忘记了,回去再告诉你。”两人脚踩着墨紫色星辰石铺就的道路直走到尽头,到了分岔路口,选择有坡路的一边再走一段,再穿过条小巷,于尽头回到了川府。 这时辰都快接近黄昏了,天边的夕阳羞答答地退下了山腰,那漫天红霞似是为慢慢浮出云层的月亮而留,太阳公公见月亮姑姑羞怯怯不敢近咧! 不出意外,川辽和凌司都被奶奶训了一顿,这个时间点还找什么午饭,煮晚饭得了。 两人自知理亏,哪敢顶嘴,自觉撸起袖子帮忙打打下手。 在此过程中,凌司一直暗示川辽把自己生病的事说出来,川辽倒有意回避他的暗示,缄口不言,并用一种别管闲事的眼神提醒他别乱说话. 害呀,这事不说怎么行,你不说那由我开口呗!凌司瞪了川辽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奶奶,那个,咳咳,我和你说个事?” “嗯?司儿今天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奶奶擦了擦头上的汗,略带疑惑道:“有啥事说给奶奶听啊,是不是要糖吃呀?屋里有,待会拿给你.” “不不,那个川辽他······”凌司刚开口说个开头,川辽就抢着说了下去:“奶奶我病了.” "啪"的一声,奶奶拧干的抹布一不小心从手心溜走掉进了水盆里,奶奶把它捞起来重新拧干,皱眉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看。” 奶奶用抹布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摸了摸川辽的额头,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川辽这孩子有时候流完鼻血会发烧。所幸的是,孩子体温正常,虚惊一场。“没有啊,你哪里不舒服吗?”她说。 “哎呀,别乱摸,不是发烧,是流鼻血的时候。”川辽摆脱开奶奶的大手,对于老人家的误解他有些不耐烦。 奶奶才不管他怎么扭捏,照样把他搂了过来,要继续检查:“你在道堂流鼻血?” “没有,听我说完嘛,你都不听的。”川辽急的跺脚,硬是按住了奶奶的手,一本正经地盯着奶奶说道:“没有流鼻血,不对,流了鼻血,就一点点,已经好了。” “那你又说没流!”奶奶的意指在道堂流鼻血这件事,但川辽想说的不是这些,他不由地加快了语速,以便更快地解释清楚:“那个不是主要的,我是身体里长虫子才生病的,哎呀!你不用担心的,我已经看过病了,彻底治好了奶奶.”其实他脑子里想到“痊愈”这两个字,无奈他不会读这两字,只好换个词语表达意思。 “看病?谁给的钱,凌司你给的?”奶奶这话问的可真绝,把两个小家伙给整无语了. 这样一说,他们还真不知道是谁给了钱,川辽是根本没想过这事,看了看凌司,对方表示毫不知情.若是胖子还好些,如果是柳继函他们的话怎么还钱给人家. 奶奶似乎不太相信他们的话,没钱看什么病,她埋怨川辽说谎,以为两小孩还在为中午不回家吃饭找理由. "是真的!这次绝对没有骗你."川辽说的信誓旦旦,"有条马虫子在我身体里长得可长了,我流那么多鼻血都是它搞鬼,它经常吸我的血,你说是."他口中的"你"自然是凌司,凌司头点的像捣蒜似的,认认真真地配合川辽把整件事说完. 这事恰好被提着浇花壶的大舅妈听到了,那是心疼的不得了,和奶奶一合计,钻兽棚里抓了只鸭子放血,说要给川辽补补身子. 滚烫的鸭血带着刺鼻的腥味盛在碗中摆在了川辽面前,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头一次听说血要喝生的.我又不是蚊子,这怎么喝? 当他死活不肯时,奶奶却不顾他的想法,还在碗里放生姜和大葱,说这种土方法是祖辈传下来的土方子,管用得很! 那没辙了,说不过那只能逃了,趁着奶奶转身的工夫,他打算撤离.可惜,大舅妈的动作比他还要快,川辽一下子就被抱离了地面,双脚腾空甩个不停. "听舅妈的话,喝完它,明儿能打虎哩."大舅妈的声音大的快把他震聋了. 一直到亥时,川辽都没有任何食欲,尽管肚子饿的厉害,可他是真不愿意吃什么,还好凌司给他带了点炸鸭脖,啃完后感觉好了不少. 这期间家里发生了点事情,把家里人的心情弄得乱糟糟的. 晚饭的时候,沈稚闻和沈风天在饭桌上不老实吃饭,私底下拉拉扯扯的,从言语神态上来看,大概是二哥欠了他什么东西.这两个下午从道院里回来就一直没消停,看上去倒像债主追债似的. 说来也奇怪,至今川辽也想不明白为啥大表哥和二表哥俩亲兄弟不在同一家道院,反倒是二哥四哥都安排在弘禾道院,大表哥的道院叫凛柏,名字贼拗口,沈曼和沈淑淑去的则是赤霞道院. 或许桌子被虫蛀了,稍微碰一下就摇晃得厉害,抑或者是两人的表现太出格,沈风天被弟弟骚扰得吃不下饭,暗地里撞了弟弟一下,总之,沈稚闻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吃饭也不老实."姥姥埋汰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她这话起了催化剂的作用,跌倒的沈稚闻一骨碌爬起来,直接拿起凳子要往沈风天身上砸去. 这要真砸下去还不得头破血流,川辽第一时间就伸出手臂想拉沈风天一把,可对方没有留意到他的好心,反而捏住拳头迎了上去.大舅妈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夺过了沈稚闻手中的凳子.接着,"啪"一声脆响,沈稚闻被二舅妈甩了一个大耳光. "他今早抢了我早餐钱去买聚宝盆!"沈稚闻眼眶一下子就湿透了,捂着嘴巴满脸委屈. 原来是这玩意,贼贵,川辽见大人们露出疑惑的表情,赶紧解释了一番. 所谓的聚宝盆,不是传说中那种吸纳八方金银珠宝的宝贝,而是杂货铺里的紧销货.一种用磁铁做的奇器.形状和碗相似,灰亮灰亮的. "那不是抢,是借!又不是不还."沈风天冷哼一声,啐了句:"恶人先告状,我还没说你偷钱呢."两件事孰轻孰重不言而喻了. 沈稚闻一听脸色由红转白,他极快地扫了父母一眼,敏锐地发现其神色有异,心里暗道糟糕,赶紧出言辩解:"我没有!爷爷说过讲话要有证据,你抢我钱还敢乱说." 偷钱?偷谁的钱?其他看戏的兄妹隔岸观火,窃窃私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偷钱 "你才乱说!你那钱我说了借,当然就会还你,怕什么!"沈风天在嘴上毫不留情. 沈风天说是借,可沈稚闻坚决否认他的说法,按他的意思讲,沈风天是招呼都不打直接动手抢的,简直就是无赖! 两人之所以闹到现在这么大,还有部分原因是他的行为太让人接受不了,买了聚宝盆后愣是不给沈稚闻瞧一眼,用沈稚闻的话来说是"小气鬼",而沈风天是怕他毛手毛脚弄坏了. 沈稚闻见二哥既拿了自己的钱,又不肯分享,立马就反悔了,说沈风天抢他的钱——这话也侧面说明了他确实是同意借钱给二哥的. 凭什么给你!沈风天可没那么傻,聚宝盆在自己手里还没捂热呢.而且拒绝了沈稚闻的无理要求后,对方就更烦人了,老跟着自己就算了,竟然说出"我的钱买的就是我的,聚宝盆归我才对"这样的屁话,简直不可理喻,幼稚至极!要不是见他是弟弟,换作旁人他早就一顿收拾了,忍到吃饭时才动手,已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意想不到的矛盾搅合了大家的胃口,好端端的一顿饭顿时失去了味道.吃不吃饭已不是重点,川辽和沈淑淑她们看的可精彩了,在这种时候其余人就应该自觉扮演一个乖乖孩子的角色,而且还要站在大人的角度批判他们的行为,必要的时候还要举例子让对方知道错在什么地方.虽然这样幸灾乐祸是不对的,还显得有些无耻,但川辽他们心里可没啥心理负担,乐在其中呢! "你什么时候拿的钱?说!" 二舅妈脾气一直很火爆,尤其是这种涉及到道德层面的敏感话题,差点没被沈稚闻气死.偷谁的钱?偷老人家的还是自己的,这两个关注点要搞清楚.尽管她觉得沈稚闻大概率是偷了老人家的,毕竟老人家经常买菜,有时候会有些细碎散珠之类的摆在客厅,拿了也不容易察觉。何况自家柜子锁的好好的,他没那个胆子!可要问的一定要问清楚.她心里头一直有个小人在重复一句话:"你儿子偷钱啦、你儿子偷钱······” 宛若山谷回声般的自我暗示简直令她颜面扫地,她知道自家儿子不像大女儿,是个惹祸精,可至少在一大家子当中,唯独对自己是害怕的。是的,沈稚闻除了母亲谁也不怕,和老爹顶嘴挨打时还敢举起胳膊迎向木棍,一副随便打不怕疼,想要我认错是不可能的样子。 会不会有人教唆他学坏?尽管这个想法才刚刚出现,但二舅妈立马就掐灭了。笑话,谁敢教唆他,他不教唆人家就不错了!她忍不住自嘲。作为母亲,在得知儿子偷钱后,她想跳河的心都有了。可跳了没用,解决不了问题。 沈稚闻这一顿打估计是免不了了,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母亲对于偷盗之类的事情向来是不可容忍的态度,并且不止一次地举例子说明,可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嘛!钱是他偷的,可沈风天是怎么知道的,他一直想不明白。 那天三舅妈例行给奶奶家用,他从院子里经过,瞧见那鼓鼓的荷包就摆在花盆旁的水瓮上.刚好奶奶在破竹编篾,拉着三舅妈忙活去了,荷包也没人拿.瞧着那随风摇曳的花枝,沈稚闻的心思似乎也跟着摇曳了起来. 就拿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在这个想法出现到离开现场,连他自己都觉得仿佛做梦一样,出奇的顺利. 看着手掌心那黄灿灿的金贝,沈稚闻心里的罪恶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狂喜一下子通达全身.有了这个,不单能买好吃的,还足够买多些和朋友分享.他是个要强的人,在道院里论修为他不差,可也有其他方面不如人家,尤其是别的孩子炫耀自己爸妈给多少零用钱自己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说上两句. 有一次别人拿出一种奇兽肉脯分享时,故意强调肉脯是花了很多银贝才得到的,普通人一辈子也没吃过这种美食,他自然看不过眼,多嘴说了些"也就这样,看着像老鼠肉肯定不好吃"的恶心话,那人一下子就黑脸了,说他要是有本事就带钱过来,每天都带,比比看谁的钱多!开始他不以为然,可没料到那人每天都带一堆银贝过来,拍在他面前,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并且还请了别人作证,当天就花掉了,天天带的数目都不同. 这无疑是种赤裸裸的挑衅,可沈稚闻知道自家的情况,老爹老妈有也不会给多少,也就十枚方珠.问姥爷的话,要什么可以帮自己买,可要钱门都没有,追问为什么,老人家的废话可就滔滔不绝了,毫无帮助.那有什么办法,只好嘴硬呗. 可有些事情不是嘴硬能解决的,想要面子就得拿出真本事来. 慢慢地,沈稚闻感觉到周围人带着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待自己,有时候一个转身,或者无意中侧脸看向别人,都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无形中的距离感油然而生.他的直觉不是没有任何依据的,连先前和自己要好的朋友现在对自己都有些客气甚至疏远,他就知道,自己所在乎的某种形象在别人心目中消失了. 一旦失去这种所谓的形象,那他自然想方设法找回往昔的感觉,而奶奶的荷包恰好可以帮助他达到这种目的,在欲望的推动下,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自己从没做过的事情.你说偷钱陌生吗?不算陌生,之前也设想过类似的情景,要说熟悉的话却也不对,他对这个行为就感到很陌生,就像灵魂抽离了身体般审视着自己,好像那闪闪发光的金贝不是自己偷的,对自身的审视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没偷!那个荷包掉在地上了,我就打开看了一下."沈稚闻一如既往地嘴硬,为自己辩解.他可不想挨揍,能糊弄就糊弄过去,那么丢脸的事谁想承认啊? 这时候三舅妈说话了:"稚闻还小,我们应该相信他,别哭哈好孩子,有啥事说清楚就行了."原本一句安慰人的话,钻进不同人耳朵里产生的效果却不一样,大舅妈就很不待见她乱说话. 在这个节点上,你说这话那就是我儿子撒谎冤枉他了?她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脸上的表情却毫无波澜.大舅妈已经问了自家小儿子,沈风天悄悄对她说自己有证据. 有证据就说出来给大家听啊!大大方方的怕什么?大舅妈一巴掌拍向他脑袋,吓得沈风天像个鸵鸟似的缩了缩脑袋. "你撒谎,你就是偷钱了,奶奶的钱包你肯定知道的,我都看见了还想骗人."沈风天伸手指着沈稚闻说的斩钉截铁的. "你才乱说话,我根本就没看见你,你有什么证据乱说啊!" "你不看见不代表我不在,我在哪儿你没发现就算了." "那你不能冤枉我啊,粪虫!" "你才粪虫,你是比粪虫还脏的屎壳郎." 那天在场的确实不止他一个,只不过沈稚闻没看到对方而已.沈风天就在他头顶,悄悄地注视着他.可别误会他别有用心,他只是躺在屋顶上放风筝,闲得无聊瞧见了那惊人的一幕,完全就是无心之举. 沈稚闻胆子太大了,他完全没想到弟弟会做出这种事来,那天之后,他脑子里一直有个想法,是否要告诉奶奶?该怎么告诉奶奶?告诉和不告诉会怎么样?这几乎陷入了自我纠结.有一次跟奶奶聊天他差点就要说出来了,但还是忍住没说.要真追究起原因来,估计是不想沈稚闻太过于难堪. 捏着别人的把柄自然心中会有些难以察觉的优越感,因此他抢沈稚闻的早餐钱并没有太多的内疚.帮你保守着秘密呢,这样做也不过分,对!他对自己是这样说的,就好像在假设回答沈稚闻知道自己知情后会问的问题一样. 可沈稚闻不知道这些,沈风天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在自己看来是十分不合理的要求.我的钱凭啥给你,你真要借还好商量,可你是抢了再借的,谁答应啊! 还在硬撑的沈稚闻,在二哥准确地说出自己偷钱的整个过程后,来不及震惊和思考,迎面而来的是她母亲的大耳光,他想躲避,却发现没有退路. 连其他兄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二舅妈不动手就不会叫二舅妈.沈淑淑叉开手指缝一看,预料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她的手被奶奶抓住了.她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东西,小孩子犯错误很正常,改正就好了.大人们劳师动众地审问来审问去,只会苦了孩子. 个个孩子都是宝,奶奶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觉得心累. 要是爷爷知道了可不会这样,估计会吊在屋檐边一顿收拾呢!川辽心想着.不过今晚爷爷并没有回来吃饭,据说是什么朝廷大臣来了锁杏庄,他和黄庄主都要去接风洗尘.至于姥爷,可能和酒友在哪棵老槐树下下象棋呢,即便真犯了错误,他也不会乱发脾气,而是语气平和地讲道理.这一点是道堂里的小伙伴说的,川辽对此很是自豪和骄傲. 想打的没打到,可没想到要打的却动手了.在二舅妈被奶奶劝住之后,有个矮小的身影手里捏着根小木鞭,在沈稚闻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扬起,狠狠地往他屁股上招呼. 这一下可真是要了沈稚闻半条命!他的心跟着自个的腿一起蹦了起来,下意识动用奇力自保.靛蓝色的奇力在他体表一闪而灭,自保无效,姥姥的手像铁钳似的牢固,什么伎俩都无济于事. "啊~我错了奶奶,呜哼——"沈稚闻叫的贼大声,姥姥表情严峻,甭管他怎么求饶怎么保证,说漂亮话毫无用处,她的眼神坚定的可怕,根本就不听这些虚的.手中的小木鞭此刻在沈稚闻眼中宛如烫红的铁块,一下一下地扒着自己的皮肉,那种火辣辣的滋味可不好受. "打的好!,给我往死里打!"二舅妈原本被奶奶阻拦就有点不爽,姥姥的举动无疑是在支持着她,沈稚闻不学好还替他求饶,简直岂有此理!打就对了,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现在已经偷金了,长大后还不得是个绑上法场的江洋大盗! 其他人见沈稚闻这惨样,于心不忍,舅舅们原本是不太爱发表意见的,此时也动身想要阻拦母亲,再这样打下去,还真的会残. "走开,谁过来我一起打."姥姥一手提着沈稚闻,稍微喘了口气,继续挥动手中的小木鞭往孙子身上招呼. "啊,疯婆子!"沈稚闻应该意识到了求饶没用,转而目露疯狂,试图反抗,既然奇力动不了,那就动手呗."我跟你拼了!"他就盯着姥姥手中的小木鞭,在它再次落下时伸出手试图接住它,想抢夺过来. 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啪"一声,他手背多了条红痕. "妈,打得好!"二舅妈说的畅快,心里头却不知怎么的打起了结. 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她暗地提醒自己.孩子做错了就要认,就要承担后果,现在改还来得及! 沈稚闻原本张开嘴巴想咬姥姥的手,没想到抬头看见母亲眼里泪水打转那一瞬间,整个人愣住了,对于奶奶再次挥鞭竟没有任何反应. 妈妈好像哭了,好像从记事起,他就没见过妈妈哭过。尽管是一眨眼的功夫,但他确认这种感觉没错,自己哭的时候也这样. 此时他的母亲一步步走了过来,看着满身伤痕的孩子一点也没心软,扬起手扇了个闪亮的耳光,寒声问道:"那钱究竟哪去了,快说." 沈稚闻内心很不是滋味,他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脸,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抖,看着母亲严厉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侧过脸小声说道:"在······” “刚骂奶奶不是很响的吗,大声回答我!” “在杂货铺里。” “花了多少?”二舅妈冷声问道。 “没花,存里面了。” 沈稚闻这个回答倒有点出乎预料,可他母亲不信,仍继续逼问,最后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出原因:“金贝真没花掉,就用了十二枚银贝,记账上了。” 既然沈稚闻承认了错,大舅妈也不好说些什么,她推了沈风天一把,努努嘴:“给你弟道歉去,早餐钱还回去。” 没挨打的沈风天走起路来可欢了,爽快地还了钱,沈稚闻看他时的样子像头恶狼,眼神凶巴巴的,充满了怨恨。要不是他爆出这个秘密,也不会遭受毒打。 “对不起.”沈风天权当没看见,麻利地道完歉后,坐回川辽身边,像个没事人似的干饭。 “你呢?怎么跟奶奶说!疯婆子,没有疯婆子就没有你爸.”母亲的咆哮比天上的雷公还要厉害. "啊——"沈稚闻眼眶通红,一汲一汲地吸着鼻涕,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细长的鞭痕,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迹,他感觉整个脑子都快要爆炸了,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 接着,他深吸口气,放下手臂,用那种路过而非停下来的步伐来到姥姥身边,用最小的声音以及最快的速度看着地上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门. 耳边的风充盈了一切感受,他要跑掉这种不愉快! "逆子!养了个家贼出来."二舅妈拿起门边的扫帚就要追出去,这下不光奶奶,大家都纷纷动身来劝,小孩子嘛,犯点错误很正常,长记性就好,真打个伤筋动骨谁心里都不好过。 作为沈稚闻的姐姐沈曼,早早吃完饭躲了起来,弟弟那么不懂事,她丢不起这个人。饭桌上,沈淑淑想站起来对大人们说些什么,被沈仙拉住了,示意她不要添乱。 “我就要说,谁让他欺负人了。”沈淑淑对四哥可没啥好感,她和姐姐都觉得沈稚闻脾气超级臭,还是个惹祸精,这事不说不行。 “奶奶,我还知道四哥干了别的坏事呢。”沈淑淑来到姥姥面前告状:“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他和朋友抢道舍那些小孩子的奇器,好像没有还给人家。” 姥姥听罢整张脸皱得跟纸一样,她长舒口气平复下心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哎哟还有这事,好淑淑啊,以后见着了一定要告诉奶奶,可要好好管管他哩。” 今天沈稚闻算是捅破了天,坏事凑一块去了。 “沈立民!你生出的好儿子!”屋子里传来二舅妈的咆哮,接着一个男人顾不上掉下来的发冠披头散发地捂着头就着夜色逃窜,那背影,和沈稚闻像极了. ----------------- 夜幕下,沈仙、沈风天、凌司和川辽躺在草地上闲聊。 "听说,国都那边来了人,有什么太子和公主也跟着来了."沈风天嘴里嚼着草,幽幽说道。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算什么秘密,从长辈最近几次谈话的语气以及重视的程度,他们能把这事和之后的皇家猎场联想起来。 先前虽然讨论了很多次,但这一天真快到来时,他们都显得特别高兴,比预料中还要兴奋一些.听说那些王孙公子师承不凡,不知修为如何,身上有啥宝贝. 皇家猎场其实他们真想去的话,靠着爷爷的关系不用选拔也能进,只不过爷爷先前就放了话,“谁有实力就去,没实力别打肿脸装胖子,不然出了什么事谁也救不了你。”言下之意,即便你有名额进去,没能力也是去送死。 第一百四十章 蒸妖笼 就在今天,沈仙看见大街上有身穿甲胄的士兵列队而过,据旁人所说,应该是去换岗的驻军,上一批驻军来此差不多一年了。 “太子我没见到,不过确实看见有个小孩身边跟着五六个士兵,进了舞阳酒楼。”沈风天分享见闻,那个小男孩个子不高,但衣着华丽,气派十足,一看就出自富贵人家.随后,沈风天还发现陆续而至的孩童,都选择在这家酒楼停歇,从打扮上不难辨认,他们都是一伙的. 舞阳酒楼,收费贵的离谱,普通人家连进都没资格进。这些小孩要不是背后有大势力撑腰,沈风天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 晚风吹拂,天空上繁星点点,远处巍峨的大山似夸父的肩膀般宽广坚实,连绵的白云在夜色中如缕缕青烟自在地游荡.众人无言,那天上的星,远处的山,仅仅看一眼就勾起内心无限的遐想,以至于外面的世界,在他们脑海中朦朦胧胧地反复出现,虽有雏形,却无实质. 或许在皇都那边过来的人,可以告诉他们外面的一切. "要不,我们去瞧瞧."川辽小声地问了句.毫无意外的,大家纷纷起了身,就着夜色离开了府邸. 果不其然,街市上不少娱乐场所都被官兵围了起来,不再对外开放.就比如本地一些有名的铸剑堂,今儿是早早挂起了打烊字样的彩布,可门口是敞开的,里面声音还不少,普通人想进去肯定会被两边的官兵拦下. 寻常这个时辰街市早就冷清了,可如今灯火通明,彩灯炫目,或许是商贾们嗅到了其中的商机,自发组织了这场集会. 川辽留心一看,其实街上往来的除了少数看热闹的本地人外,多是穿着华彩的达官贵人,特别是那些女眷们,拿着小花扇,一步一摇头,闪的人眼花缭乱的,贵气逼人.或许他们人数不是最多的,却是今晚最舍得花钱的. 奇器店、兽宝店、名雕馆、小书寓、打铁铺、当铺还有酒楼,主事人几乎拿出了浑身解数,就为了搏一搏贵人的眼。不少店门前还雇了人进行各种各样的活动,打着“传统特色”或"老字号"的招牌,占街吆喝,载歌载舞。 “哟,你看里面是啥。”沈仙隔着人群指向奇器店里面。不消说,大伙都瞧见了,一个个掂着脚尖眼神火热.虽不太真切,但刚刚店里确实有金光闪烁,且有一阵吟唱的声音传出来,或许是传说中的“龙吟凤鸣”,想到此处,大家心头火热。 可惜,他们围着奇器店转了好几圈,没有找到一丝破绽,到处都有官兵把守,想进去可太难了。 揣着同样心思的可不止他们,那些立在店门口的人就显得淡定多了,他们不吵也不闹,有什么想法也是低声议论。虽说不能进去,但门口是敞开的,在门外看总可以了。这事店老板也知道,默认了这种做法。 “你们这些娃娃别乱闯,小心闯出个祸子。”有好心的阿叔提醒真想看的话,可以耐心等待。偶尔会有大方的官人买到心意的宝物后,拿出来给大家品鉴一番. 站在门外这些人,不说全部,大部分都懂点奇器的门路.要说品鉴,个个都有一套理论,说半天不带口渴的. 曾经有这样一个出名的例子,有个官人得到了一把绘有玄武图案的宝扇,本以为是淘到了宝,没想到传到品鉴团手中,还真被个后生看出了端倪,说这宝扇是仿品,半年内绝对自毁.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呢!那官人听完十分不满,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好意思滥用职权治后生的罪,权当他说风凉话.可真不到半年,就四个月,玄武宝扇自个解体了,碎成了一堆废纸.再到后来,官人通过各方打听,才知道那后生是名雕堂的学徒,那嘴巴还真准. "那今晚展示了什么?"川辽带着期待问阿叔. "还没有,所以大家都在等嘛."阿叔解释完之后笑了笑.他还说,即便有客人藏有私心不想展示也没关系,商家有商家的办法. 通常情况下门外的人会和店小二进屋传话,询问客人是否可拿出来给大家一观,客人否认那自然不行.但是,有一部分精品要想购买,商家就设置了购买的前提条件:必须给民间的品鉴团展示,若客人不愿意,这交易自然无法达成. 所以说,站在门外的品鉴团也不全是等哪个大方的官人出来展示,他们更在意的是那些设有前提条件的精品,什么奇器放在什么位置,有什么功能,他们记得可不比店小二差.唯一一点是,荷包没这些官人那么鼓罢了. 川辽他们运气不错,还真有人春风得意地从里屋走出来,店小二在他身后双手捧着个物件,上面蒙着一条绣着金线的锦帕,笑意盈盈地跟在后头. 此人样貌平庸,平头额窄,近右耳的地方还长着粒珍珠般大小的肉痣,要是换了身上那套衣裳,放大街上也没谁记得住他. 门外的大叔们立马就不淡定了,脸上像乐开了花似的,脱口而出的是一堆接一堆的彩虹屁,妙语连珠,夸人都不带重样的.处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别说当事人,就是川辽听了都有种飘飘然的陶醉感,仿佛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川辽身高不够,但这一点并不是什么难事,凭借着这个"优点",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很快就挤到了前排. 好话听得差不多了,这位在店小二口中恭称的"六爷"伸手往两边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他清了清嗓子,躬身给大家作了个揖,谦称"鄙人不才,今日得此宝器,烦请各位爷给我掌掌眼." "嘿呀,快点拿出来啦,废话真多,真是的."川辽口不择言,搓着小手掌说出了心里话.这话听着就很让人很尴尬,所幸周围声音比他还要大,没几个人在意. 六爷一个闪身,退回侧边,大家的视线转到了店小二身上. 当锦帕揭开的那一刻,品鉴团发出了一声惊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做工精美的蒸笼,和蒸包子用的那种不同,它是用黄铜锻造的.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大块金子呢. 黄铜蒸笼上图案繁多,走兽游鱼、花卉草藤样样俱有,在条格中错落有致地分布,最细微的刻痕比头发丝还要细小,不得不佩服制作它的匠人手艺精湛。 中央一道道完美的弧线把整块黄铜一分为五,侧边凹进去一小部分是提手,最上边有提钮的是个黑漆漆的盖子,盖子上雕画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头颅,提钮恰好按在那嗓子眼上. 门前的大叔们早已炸开了锅,一个个眼睛瞪得老亮,这个蒸笼他们可熟悉的很,就摆在精品区域内.一个小小的蒸笼会有什么威力?大家拭目以待. "如大家所见,器如其名,蒸妖笼是也."店小二托着巴掌大的蒸笼娓娓道来.而结合大叔们的所见所闻,川辽搞清楚了这件奇器的来历. 蒸妖笼,是一件抵押物.掌握此物的主人据说欠了一身赌债,为偿还债务把这件祖上流传下来的宝物抵押换取钱财.可惜其本人不争气,被债务压得难以翻身,不单赌债没还上,还在赌场干了些出格的事情,结果丢了性命. 这件奇器的功效,初时还不太明显.店家虽知道其有收妖之功效,但并未把它摆在显眼的位置,搁置于角落.妙就妙在了这里,在某个周末,店小二打扫卫生时,他依稀听到了段段尖锐的丝丝声,似有妖物藏在屋内.难道撞邪了?大惊之下,他通知了店老板. 在之后的排查中,店老板在道士的引领下,认识到此物的不凡. 原来,屋内的丝丝声就是妖怪从蒸妖笼内发出的求救信号,它企图用声音呼唤同伴相助.道士掀开盖子,里面金光大盛,一只鹦鹉头人身的怪物在封条般的符咒中压得抬不起头. 为什么突然间就多了只妖怪呢?店老板自问没动用过这件奇器,而道士因此现象直接推断出蒸妖笼有辟邪镇妖之效.这种鹦鹉所化的妖怪或许是在某个夜晚悄悄潜入了店里,准备搞些小动作,结果被蒸妖笼识别出来,自动把这只妖怪收了进去. "蒸妖笼共分五层,每层有不同的功效,分别是吸、迷、镇、磨、斩五个功能,对付妖怪可不止一套方法,第一层嘛,你们瞧······” “哇,还真有个妖怪在里面。” 人群里一片哗然,店小二打开最上面那层盖子,一大团的黄烟喷涌而出,朦胧中有一条缩小版的黑蜈蚣摇头晃脑,似在奋力挣扎。 而随着蒸笼每层的逐一呈现,众人对这件奇器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各抒己见的同时不忘夸赞六爷的眼光毒辣,能主动收妖的宝物可不常见。 展示完毕后有人忍不住问了句:"刚才那把带有龙吟的奇器没人买么?“ “你说啥?”店小二一时没反应过来,待那人再解释了一遍,恍然大悟道:"啊,你说那把银龙剪啊,刚确实有人在看,还在考虑中。” 银龙剪?川辽对此不感兴趣,他想着到其他地方转转,硬拉着沈仙离开了这里,那边的打铁铺传来的声响他更感兴趣一些,而且人不多. 逛了小会夜市,奇术表演也看了不少,他们在铸剑堂遇到了两个特别点的小孩,其身后阵仗不小,跟着一小队身穿厚重甲胄的士兵,一看就是皇都那边的小孩,寻常人哪有这种排场. "你问过谢蓬谁和他进树林那件事了吗?"凌司从下午到现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终于想起了到底是何事困惑住了自己.那个小足印,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什么足印?"川辽不懂他说什么,再次抬头看了凌司一眼,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哦,你说那个啊,我还真忘记问了."见凌司脸色有些凝重,他拍了对方胳膊一下:"别想啦,下次谢蓬好了再问不就行了." 川辽对皇都来的那两个人比较感兴趣,凌司同有此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隔着一小段安全距离观察他们. 来自皇都的孩子,一个方头短发,小脸肉嘟嘟,不过并不是说他胖,只是头稍微有点大,凌司暗地叫他"大头娃",另一个身板瘦小,短发乱糟糟的,嘴巴很大,嘴唇又厚又红,川辽笑称他是"红嘴巴",他俩悄悄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俩.不过碍于某种原因,他们并没有进一步交流,各说各的. 他们喜欢玩什么呢?川辽盯着他们,脑子里冒出一系列的游戏和玩具,那些都是自己最熟悉最拿手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 大头娃和红嘴巴嘴唇翕动,指着店内悬挂的名剑讨论着什么,川辽好奇他们聊些什么,于是也装作要挑选剑器的样子,仰着头别着手盯着上方,看似很感兴趣,实则漫无目的.想知道内容并不困难,他们的声音恰好在可以听到的范围内. "哇,这个好霸气,要是我拿在手上肯定能斩掉百尺大虫." "呃呃,这个有什么厉害的,我家里有一把刀这么长的!" "谁没有啊,我告诉你,我家密室里藏了把用铁链捆起来的兵器,听我爷说是一把斧头来的." "那你见过北誉宫的最厉害那把剑吗?我见过." "什么样子······” “停停停,都没听人家说完,很烦你的!”大头娃皱着眉头,伸手按住了同伴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听我说,呃呃,我是和爸爸一起去北誉宫看见的,那把剑还有名字的喔,叫做什么、呃呃,对了,我记起来了,是耳水!耳水剑。” “耳水剑?”红嘴巴揉了揉耳朵,努力纠正着发音。 “对呀,耳水剑就是你耳朵的耳。”大头娃继续比划道:“那把剑和这些剑不同的喔,宫主是从耳朵里掏出来的,你知道,掏出来还吓我一大跳。” “为啥?” “因为那把剑厉害啊,它是耳朵里的水变的。” “水?水怎么变成剑啊?” “嘿呀,别插嘴,等我说完先,连这个都不知道.”大头娃解释道:“我告诉你,它就是耳朵里面流出的水变的,耳朵里,知道了?而且那把剑在宫主手上变得有那边墙壁那么长,整把剑闪闪发光,可厉害了!我眼睛都差点被它闪瞎了,眼泪都流出来了。” "真的假的,耳朵掏出来的不是耳屎么?"红嘴巴一点也不相信,白了他一眼. "是真的好不好."大头娃急的骂人:"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假?算了,跟你说也不懂,不和你说了."他把头扭过了一边,似乎生气对方不理解自己. 红嘴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手指甲有点不自然地抠着墙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相信你说的,耳水剑很厉害的吗?"就在他俩闹矛盾时,有个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这话说出来,大头娃第一反应是开心,因为有人相信自己没撒谎,可转过头看到说话的人时,喜悦的表情略为一愣,这谁啊,我又没和你说话! 虽说两人的脑袋都很大,不过川辽的前额更加高阔饱满,他主动打了招呼,用友好的语气通报了自己的名字,并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说的耳水剑有那么神奇吗?" "啊,当然有啊."大头娃看样子也就五六岁,却比川辽矮一个头,所以他仰着头报了名字:"我名字是佟嘉昊,你好呀,他叫左洛乔,你们也是来买剑的么?" 凌司主要是想套近乎,自然配合一点回答:"对啊,你们是从皇都来的对,那里好玩吗?我听说皇帝的凳子有好多条龙呢,是不是真的." "哦,他们是平民来的."红嘴巴左洛乔才想起来这里是锁杏庄,扭过头小声在佟嘉昊耳边说道. "肯定的呀,呃呃,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方."回答完同伴的话,佟嘉昊望向凌司接着说:"不止有龙,还有很多很多凤凰,我跟你说喔,那些凤凰的羽毛全部铺在通往大殿的路上,光脚踩上去很舒服的!" “又不是随便就能踩的!”左洛乔反驳道。 “呃谁不知道啊,还用你说啊。”佟嘉昊眼珠子一转赶紧圆了回来:“只有皇帝才能光脚踩上去。” 小孩子熟络起来很容易,只要有好吃好玩的就行.这会,川辽充当导游,带他们去吃了顿"辣条大餐",搞得两个皇都来的小孩涕泪齐流,鼻子嘴巴辣的又红又肿.两人大呼过瘾. "好爽啊,这个叫什么的好好吃,我还要,快拿给我!"佟嘉昊抹了把嘴,掏钱给了老板,辣油在他脸上糊出了几道横线,看起来脏兮兮的. "好好,还有这几样也很好卖的,尝尝看.里面还有种超级大的,都可以试试."老板脸上的嘴乐的合不上来,川辽和凌司是店里的熟客他知道,另外两个小公子出手是真的阔绰,一出手就是黄灿灿的金贝. 拜托,这些小零食售价也就十几枚方珠,看见有小肥羊,他还不得花点心思宰上两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罗五根拔牙 川辽和凌司自然也受了点恩惠,刚开始时川辽说要请的,可左洛乔摆手说不用,还真的拿出了金贝给老板,幸好被凌司阻止了,不然还真当了冤大头. 可即便是这样,左洛乔还是给了几枚银贝老板.因为老板说这些可以存在店里,这样一来就是店里的熟客了,熟客买东西可以打九五折. 眼下,川辽看着手中黄澄澄的豆皮,再勉为其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个饱嗝后,有些吃不消了。 “吃啊,试试这个,这块很脆的。”左洛乔用擦了鼻涕的手从自己那里撕下一大片辣豆皮,大方地分享美食。 凌司赶紧扬了扬手中的辣条,示意自己也有,他心想:你不嫌脏我还嫌咧。说起也怪,这两人坚称自己是第一次吃辣条,可凌司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对劲。吃了这么久,他们都不嫌辣的仍在继续吃吃吃,消灭完豆皮紧接着又盯上了老板秘制的辣鱼干。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吃辣鱼干,差点没被呛死。 这样一对比,他不得不佩服两人的战斗力。 “你们不觉得辣么?”连川辽也忍不住好奇,跑出个问题。 “辣啊!”左洛乔含糊不清地说. “辣才好吃!”佟嘉昊眼睛都在放光. 这一顿几乎花了近一千方珠,连川辽都觉得有些浪费,可当事人不在乎,他还让老板打包了许多辣条,准备带回去给伙伴分享。“我带你去找他们,咱们一起玩游戏。”佟嘉昊很热情地邀请两人前往. 这当然最好不过了,集市上人还是那么多,估计要到子时才能散场,沈仙他们好像和朋友玩去了,川辽想着过一会再找他也不迟,懒得打招呼了. 和刚回老家时不同,除了小孩子禁止进入的区域,其他地方川辽都不知逛了多少遍,没人会担心他会迷路.再说了,即便奶奶让要求表哥表姐跟着他,川辽还不愿意呢,一点自由也没有. 他们怀里兜着一大包的零食,跟在佟嘉昊身后如入无人之境,即便有士兵要检查两人的身份,迎来的却是他的一顿暴喝:"要你管啊,他们是我朋友!" 还真没人敢来检查!川辽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大头娃的身份不简单嘛.可该来的不会少,士兵不敢却不会瞒报,有老者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会他们就在凯旋修文楼门前,听左洛乔说他们的小伙伴就在里面听说书. 老者络腮胡子白花花的,长度较短,垂在脖子处,他在入口处等着他们.这位佟嘉昊口中的"胡老头"说话很温柔,对待川辽凌司也很有礼貌,就简单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就放行了. 待远离他们后,左洛乔回头看了胡老头一眼,低声道:"他不会发现之前那件事了." "绝对不可能."佟嘉昊拔高了音量,道:"那时候他都不在,而且知道的人都发过誓了,不可能会泄露出去的." 那件事是事呢?川辽有些好奇,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不关你事的别管!"佟嘉昊的态度十分强硬,还警告川辽再问这个问题他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看来这是他俩的秘密,川辽倒没死皮赖脸的继续追问下去,他把目光投向戏台下方,人还挺多的. 修文楼一贯是说书听戏的好去处,今晚皇都来的贵客首选就在这里,来到锁杏庄,不听听当地的戏文怎么行. 一张桌子一把椅,一块醒木两片板,说书先生的位置就在屏风后面,与观众并无照面,全凭他那张嘴,就能把整个戏台变得龙飞凤舞、精彩纷呈。 这不,戏台上抹着红脸蛋的一群娃娃正跟着故事的发展依照次序出场,说书先生就像个鼓师或者台主,在屏风后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叙说着流传千年的古老故事,把控着戏台的方方面面. 演戏的孩童们全是自愿报名演出,清一色本地的娃娃,不需要花钱雇佣. 说书先生风格迥异,说话的调调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所以有些时候会出现只有人说书没人演戏的场景,这也不足为奇.但观众们多是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可是常年光顾的熟客,对每位先生的特点了然于胸,自然不会那么挑剔. 有时候单听说书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还有人专门看这种的咧. 川辽之前就当过娃娃生,当了两次,一次扮演的坏人,一次是扮演奇兽,他觉得扮演奇兽那次好玩一些,服饰上的图案还蛮好看的,后来自己画画的时候还描了下来. 川辽望向戏台,那儿差不多有十多个人,好久都没试过那么挤的了. 抹着红脸蛋的娃娃生在表演前就已经选好了心爱的角色,上了戏台后完全是即兴表演,说书先生说到哪,他们就做到哪,不需要额外的排练,何况也没人愿意排练,要排练还不如玩游戏,小孩子可不想干这些. 今晚的说书先生是巫老头,听别人说年轻时候的他走南闯北,见识很广. 巫老头讲话有板有眼,嗓音洪亮,就算坐最后一排也听得一清二楚.听他说话不会那么闷,就算是没听过的客人也不会觉得无聊——因为他介绍书籍的一些地名风俗等会旁征博引,适时解惑,这样故事听起来就简单了许多,通俗易懂. 巫老头现在说的是《罗五根拔牙》,这故事川辽不用看都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在古时候有个小娃娃,他的名字叫罗五根,就生活在锁杏庄.和别的小孩一样,他活泼机灵,认识了不少的好朋友.可别看罗五根整天笑得没心没肺的,他也有自己的苦恼. 每个小孩子长大了就要换掉乳牙,他也一样.在六岁那年他轻轻舔了舔嘴巴,就糊里糊涂地把第一颗掉落的乳牙给拔了出来,等他回到家把牙齿交给父母的时候,掏着空落落的口袋才发现,自己的小荷包不见了,里面装着满满一袋零花钱! 这件事让他伤心了很久,罗五根的小脑袋里隐约意识到掉牙和掉钱都是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拔第二颗牙齿时他遇到了一匹恶狼,还好被路过的猎户救了,那次他差点丧了命.经历了如此重大的事情,他脑子里某种朦胧的意识一下子像烛光般明亮,浮在心头清晰可见,原来自己每拔一次牙就会遇到一件倒霉的事情.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把所有牙齿都摇了个遍.当他费了七天七夜的工夫把第三颗牙齿摇下来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了不好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他的同伴因为不会游泳,在河边溺水了.此时站在河边漱口的他懊恼无比,他觉得别人的不幸是自己造成的. 从此,罗五根不再期待换牙,甚至惧怕换牙.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想到了个主意:用食指在每一颗松动的牙齿上方使劲往下压,防止它们冒出来.每一天他都会对着镜子仔细检查每一粒牙齿的情况,嘴里念叨着:"你不出,我不出,今儿安心睡大觉.你要出,我不给,还得回家窝棉被······” 可就算罗五根如此小心翼翼,竭尽所能地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但牙齿却不按他的意愿生长.在一次春游的时候,他舔着摇摇欲坠的乳牙,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可太熟悉了,是不是要掉了?掉了小伙伴们都要跟着倒霉,那可不行,他不愿伤害大家. 郊外的景色多好啊,蜂鸣蝶舞,青草的芬芳润到人的心窝里,罗五根的心情比头顶上的鸟巢还要复杂.好朋友逗他笑,他摇头,同伴邀请他玩,他摇头,大伙一起吃烧烤,递给他,他又摇头,夫子来了,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还是摇头.大伙悄悄地议论:罗五根肯定是在家里挨了骂才会变成这样. 只有罗五根自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敢说话也不愿意解释,他有种预感:只要一张嘴,牙齿就要掉了,到时候大家就会跟着他一起倒霉. 突然,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带着灰尘呼啸而来,罗五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周围不知怎地响起了连串尖叫,他定眼一看:好家伙,一只炭黑色的大螳螂直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乍一看,跟个巨人似的,脸上凸出的眼睛像两个大灯罩,整张脸恐怖狰狞. 罗五根眼珠子滴溜一转,瞬间有了主意,他发了疯似的往黑螳螂身上扔石头,企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同伴们劝他,他不听,夫子要救他,他躲得远远的. 在螳螂举起手中的镰刀对准他时,尽管罗五根心中害怕,但他觉得正是时候,毫不犹疑地把手里的牙齿掰下来,狠狠地丢在螳螂的脸上.做完这一切,他死死地闭上了双眼. 快要死了么?这次他不害怕了,连倒霉都不怕还怕死干什么,就算真的倒霉也要拉上这只螳螂,为大伙除害. "轰隆" 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完蛋的时候,一道响雷劈向螳螂,炭黑螳螂轰然倒下.面对焦糊的螳螂尸体,伙伴们围着罗五根把他高高举起,高呼他是了不起的英雄。稀里糊涂的罗五根笑得很开心,嘴巴里的小缺口看起来更可爱了. 故事说到这里应该就是完结,可听众关注的点还要说一下:在之后换牙的过程中,罗五根再也没倒霉过,他和其他小伙伴一样,拔掉的牙齿会交给父母保管,该笑笑该玩玩,悬在心中的利剑从炭黑螳螂倒下那一刻就轻轻松松地放了下来.长大后他学会了反思,觉得自己之所以不再倒霉或许是帮助了别人,他渐渐养成了助人为乐的好习惯。后来他还把自己的事情分享给了父母和朋友,大家都惊叹不已,羡慕他有这么一段奇特的经历······ 巫老头在屏风后面用两片竹夹子打着拍,不紧不慢地讲着故事,现在已经说到了罗五根春游这一段,他紧盯着台上娃娃们的表现.今晚这么多大人物,他希望孩子们们做得更好一些. 话说在台上的娃娃也不是第一次表演,今晚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作甚,巫老头讲的兴致正高,可在好几个关键的时候,总有那么两三个娃娃不按故事人物的举止做动作,而是低着头窃窃私语,似乎讨论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为此,巫老头已经装咳嗽提醒了多次. 在春游这个多人表演的环节,负责做鬼脸逗罗五根的"好朋友"蹲在地上用指甲画着些什么,而巫老头还没讲到"炭黑螳螂出场"的部分,另一个娃娃生却不知脑子里抽了哪根筋,跑到了"罗五根"面前大喊:"怪物来了,快跑!" 还在鼓着腮子捂嘴巴的"罗五根"眼睛瞪得老大,目光越过同伴看了巫老头一眼,似乎感受到了巫老头"赞许"的目光,立刻进入角色.他板着小脸明确拒绝了对方后,在戏台边上跑了起来. 两人在台上你追我赶,发出连串嘻哈的笑声,看着倒像是"老鹰捉小鸡"里的老母鸡和鹰在赛跑——在戏台里侧的"炭黑螳螂"还坐在地上和"夫子"说着悄悄话. 看到这不协调的一幕,巫老头气的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响,眼见就要乱套了,在这紧要的关头,坐在地上的"炭黑螳螂"终于注意到巫老头的手势,回过神来.在罗五根乱跑的情况下,他尽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朝旁边的"夫子"痛下杀手——双手勒住对方的肩膀,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还在奔跑的"罗五根"跑到"炭黑螳螂"的位置,一个轻巧的跳跃就从其上方跨过.不过还没待他走远,裤子便被"炭黑螳螂"扯了一把,他回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发现那人正拼命地眨着眼睛. "罗五根"皱了皱眉头,小走两步,再次回头的瞬间,他看到台下观众们疑惑的表情,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好家伙,差点忘了正事! "哎哟!"罗五根赶紧捂住嘴巴,装作牙痛发作的样子,指着和夫子纠缠在一起的"炭黑螳螂",对方适时松手,朝他扑了过去.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巫老头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最为恰当的情节:"小五根看到与夫子搏斗的螳螂,长得像炭球似的,心里害怕极了,跟在同伴身后跑的飞快.可慌不择路的他,竟然跑到了螳螂面前.看到夫子被螳螂抓住的那一刻,他做出了异于常人的举动,狠狠地扔出手中的牙齿······" "啪"一声重拍,惊堂木在桌子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预示着一道雷霆当空劈下,直奔怪物."炭黑螳螂"全身僵直,继而浑身颤抖,松开了"罗五根"的肩膀,举着双手缓缓倒下.为非作歹的它被"罗五根"的霉运影响,暴毙而亡. 怪物被罗五根打败了!此时娃娃生们表现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表现,一个个神采奕奕,围着罗五根载歌载舞,把这位"小英雄"抬过头顶,几十只手像朵浪花似的,将"罗五根"抛的老高. 整个故事最高潮的部分就算是到此结束,台下观众反响不错,鼓掌声口哨声欢呼声接踵而来.虽说前面娃娃们的行为有点疑惑,可配上说书先生的讲解感受就不一样了. 在观众眼中,罗五根先是因为害怕表现出落荒而逃的样子,可当他慌不择路跑到了师长面前时,见到为了大家安全而舍身与螳螂搏斗的师长,内心大受触动.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帮助夫子一同解决螳螂怪物."罗五根"整场戏的表现可圈可点,是位名副其实的小英雄! 在某些环节上娃娃生之间的衔接不是很恰当,观众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分辨出一二,可即兴嘛,情有可原。不得不说巫老头那张巧嘴,原本自摆乌龙的一幕硬是被他给圆了回来,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得益于巫老头对娃娃们表演状态的了解,他在"怪物来了"的惊呼声中及时收声,耐心地观察孩子们的表现.孩子们脱戏并非不会发生,面对这个敏感的环节需要做的就是冷静,因为巫老头知道,只要有一个小孩子留意到他在屏风后的提示手势,那么一切都可以圆回来——说书先生就该有这种自信. 结果也是如他所料,虽说不按书籍写的那样做,可大伙都能接受.倘若刚才他说快了一些,把内容全抖了出来,那么台上那群娃娃必定会手忙脚乱,洋相百出. 鞭炮般的掌声在四面响起,经久不息,扮演"炭黑螳螂"的娃娃生在同伴的掩护下,静悄悄地爬下戏台.摘下头套的他满脸汗液,糊得头发丝拔亮拔亮,显然闷出了一身汗,不过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他双眼亮的发光,虽有幕布隔着视线,但接连不断的欢呼声让他十分满足,忍不住掂起脚尖朝远处的观众招手. "哟!原来是你呀,呃呃,这怪物谁啊,看着好丑."佟嘉昊本来就在后台,那人一摘下头套他就认出来了.麦濑丰他竟然敢上台表演,了不起呀!佟嘉昊是有啥说啥,一点也不给对方面子:"你刚才在台上出洋相,我都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左洛乔咧着嘴巴,笑得很灿烂.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下人床铺 麦濑丰脸上的喜悦明显停顿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两位会在后台,按他们的身份,不应该是在戏台那儿坐着的么? 佟嘉昊是四王爷最小的孙子,而左洛乔的父亲是丞相府上的贵宾,两人身份尊贵,自己父亲不过是个九品小官,要不是父亲师出丞相府,或许左洛乔还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呢.也正因如此,他对两人恭敬有加. 眼下两人对他的装扮颇有言辞,他毫不在意,佟嘉昊和左洛乔都是大嘴巴,看见啥就说啥,麦濑丰都习惯了,况且他怀里还藏着个小人在嚷嚷:"丑不丑有什么关系,你看,我扮演的角色一样受大家欢迎."碍于身份的差异,他也只能暗地埋怨,有些话不该说就别说,父亲嘴上常说的就这句. "诶,你们刚才去哪了,他们是?"麦濑丰微提着嘴唇,好奇地打量着两张陌生的脸蛋. 左洛乔知道他要问啥,刚准备开口,又被佟嘉昊的话堵住了,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 "我来告诉你听!他、他叫川辽,辽阔的‘辽’,不要记错喔,不是那个知了的'了'······”明显佟嘉昊表达欲望强烈一些,但左洛乔偏见他抢话就偏要挑刺,用那种轻佻的口吻说道:“切!谁不知道辽阔的‘辽’啊,两个字都不一样的。” 佟嘉昊被他的话气的不轻,皱起了小眉头:“嘿呀!谁让你插嘴啊,别人说话不能乱插嘴的,这是很没礼貌的行为!你知道吗?” “略略略,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插嘴。”左洛乔捂住了耳朵,故意气他。 “嘿呀,讨厌死你了!我再也不和你玩了!”佟嘉昊把头一扭,干脆撇下他们,自个跑开了。 "别理他,我们玩我们的."左洛乔笑嘻嘻地作了介绍,几轮游戏下来之后,他们已经很熟络了. 川辽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那你们明天会去哪里啊?" 麦濑丰摇头,他就一听安排的,大伙去哪就跟去哪."这你都不知道."左洛乔掰着指头说道:"明天去登山,再到皇家猎场,晚上、晚上好像有什么,什么宫廷舞会,最吵就是这个。” 一堆带着花帽的乐工或鼓腮或摇头,嘴里吹着些看不懂又听不明白的乐器,跟个傻子似的,什么乐音嘛,这都成噪音了好! 登山?川辽也想去登,他觉得比悟道有意思多了,总比起床悟道要强,登山多好玩啊,花鸟树木,应有尽有,最适合玩躲猫猫。 “那你们待会睡哪间客栈啊?”凌司有点好奇,他问这话就是想知道他们的住处,明天继续玩。 左洛乔摇摇头,表情不像是开玩笑,道:“舞阳酒楼你们进不去的,千万别擅闯,会被箭射死的。” “好,那我们怎么找你?”川辽耸耸肩。 “我想想。”左洛乔看了眼麦濑丰,眼睛一亮,道:”你们可以先找他,再让他叫我们,濑丰住的地方就在一楼,很方便的······” 在约定好见面地点后,川辽和凌司结伴回家。路上,他们碰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一家兽宝店门前,有人在榕树下乘凉,可方式却十分奇葩. 三十二个小孩双手撑地跪在地上,他们排成了长方阵型,有个小娃娃手中拿着类似惩戒用的板子,四仰八叉地睡在众人背上,嘴里骂骂咧咧的,似乎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那娃娃估计和川辽差不多岁数,脖子上还套着个金色的小兜肚,小小年纪不学好,倒会瞎嚷嚷指挥人,竟敢让那么多人跪着让他当床歇息! 他那趾高气扬的姿态让川辽很不爽,当下就忍不住出言道:"喂,大半夜不回屋睡觉,等下野猪拱你屁股!" "就是,你妈拿鞭过来了."凌司故意挖苦他. 那娃娃五官不算精致,准确点来说是不太明显,脸倒是特别的白,大概是天生的.他在众人背后睡得正舒畅呢,闻言唰地起了身,光着脚立在众人之上,叉着腰遥指着对面一肥一瘦的两人开骂:"傻叉!你嘛嘛死了!滚回去卷草席!" 谁听了这话还不得火冒三丈,川辽当即就要上前和他比试一番,凌司岁数大点,还算冷静,拉了他一把. 要是那孩子孤身寡人早就溶了他,可现在他脚下那帮人纷纷抬起头,嘴里粗言秽语不断,比狗叫得还要响亮.开玩笑,真要动起手来,肯定不是这些叫得欢的,一定是那些站得跟铁柱一样直的守卫. 虽说不能真的动手,但动嘴凌司还没怕过谁.两人隔着条街骂的唾沫横飞,普通话骂完了又用方言,看那踮脚仰脖的姿态,倒像是嘎嘎乱叫的鸭子. 直到护卫也受不了了,拿着兵器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几下地板,才平息了这场骂战. "你给我等着,兜肚娃,改天打你屁股!"川辽站在老远的街尾处,对着榕树的方向吼了一嗓子,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回家去——不接受对方任何反驳! 回到家中,他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往常这个时候还没熄灯呢,而院子里黑漆漆一片.没有主家的命令,丫鬟们是不会擅自熄灯的,这其中必有猫腻. 川辽是从墙角的狗洞里钻进来的,在廊道时他碰到掌灯的丫鬟,对方刚想开口打招呼,他赶紧竖起手指放唇边示意不要出声.这三更半夜的,偷溜出去的后果很严重,他要维持自己已经在屋内睡大觉的假象. 不过他似乎多虑了,有个声音在院子里飘来,言语夹枪带棒,让人不寒而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天在我门口挑粪,大清早就抓屎,你有多好人啊!啊?" 那是大舅妈的声音,不见其人却闻其声,川辽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她的住所,门口前确实摆了一列花盆,有花有草也有果,她口中的挑粪或许是给果木施肥. 她在骂谁呢?川辽盯着那黑漆漆的房门,猜想大舅妈该是何种姿态骂人,站着叉腰还是睡在床上指手画脚,想必大舅肯定在旁拉着她的手,让她少说两句——之前就见过大舅劝架的样. 和谁骂呢?此时川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房间,一切都很顺利,谁也没发现,他心里窃喜.关上房门躺回床的他,又一骨碌爬了起来,鬼使神差地打开窗户.小小年纪的他,怀里也揣着颗八卦的心. "你也不看看几点,大白天睡大觉也不害臊!我就给木瓜施点肥又怎么了,又不要你家的屙!" 隔了几息,说话那人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川辽幸灾乐祸地舔了舔嘴巴,二舅妈说话很猛啊! "我那天是牙痛!往日谁不知道是我做的早餐啊.再说你根本就不会种木瓜,搞不好还腌死苗咧!甭折腾了!"大舅妈明显被气的不轻,马上接住了话,展开反驳. "我跟你说,别说是吃木瓜,吃金瓜水瓜火瓜也没用!一样米吃出百样人,有些东西不是吃出来的,天生是怎样就怎么样,强扭的瓜不甜!懂吗?" 木瓜?那些黄肉的水果么,川辽对这种水果很挑剔,要吃那种个头最小并且熟到红通通的,有一次他听信姥姥的"谗言",要了块浅黄色的果肉吃,一口下去差点归西,这个品种的木瓜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的,咬的脑壳都疼. 她俩在说啥啊,川辽绞尽脑汁想要分析一番。大舅妈说二舅妈在她门口施肥,二舅妈说大舅妈赖床,可大舅妈解释说了是牙疼,那不就是个误会么? 误会别人了应该怎样做?川辽知道,他自己也试过误会道堂的堂友。这时候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白天四哥的“偷钱事件”,莫非她俩吵架是因这事而起的? 不应该!川辽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要真这样想的话,那罪魁祸首就是四哥了。偷钱,肯定是自己不够钱买东西呗,他是这样理解的。其实不够钱可以自己攒啊,没必要偷,川辽觉得这是件需要很大胆子才敢做的事情,他自认做不到。 害呀!二哥和四哥不是和解了吗?怎么轮到他们的母亲吵起来了。川辽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有时候他们小孩子闹矛盾,道个歉过一会就忘了,大人却揪着已经过去的事情喋喋不休,啰嗦的要死。就好比现在,大半夜吵得老凶,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虽说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而且别人针对的也不是自己,可是这些气话听进心里还是蛮窝心的,川辽讨厌这种不团结的感觉。 在他游思妄想之际,二舅妈接下来的话差点惊掉他下巴! "嘿呀,好本事啊,你意思是说你长得骚对?拜托,你去大街上打听打听,那些街坊是怎么说你的." "寒腿驼背!知道你为什么腰酸背痛,这就是根本.哼!我用得着羡慕你!那还真瞎了眼了!" 二舅妈说完就没继续说下去了,川辽此刻眼睛放光,他甚至直起了身子,把头探出了窗外,瞄着大舅妈的房间,那里依旧黑漆漆一片。还以为会点灯呢,结果没有。 二舅妈都这么说了,大舅妈会怎么反击呢? 此时,川辽的目光扫过院子里其他房间,他敢打赌,表哥表姐们一定没睡!他们或许在父母身边老实躺着,或转个身偷偷打开眼缝观察父母的动静,看能不能找个借口上茅房,反正就没自己这么自在!川辽一个人独占一个房间,随时翻跟头都可以。 酝酿了很长时间,或者说等了很久,院子里才重新传来人声。 "嘿!还真——本来懒得说你,你就嘴硬,你儿子就跟你学······” “够了!大半夜吵吵吵吵吵,你不睡孩子还要睡,都要不要脸的。”可以说是平地滚起一声雷,在大舅妈房间炸的老响。川辽猝不及防下吓了一小跳,看样子大舅发飙了。 接着,大舅妈房间的灯终于亮了起来,房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哐啷啷的响,隐约中夹着大舅的咒骂声。 然后,川辽看到二舅妈房间的灯也亮了起来,随后沈稚闻的一声惨叫从屋里传出,没喊几声就变成了哭腔。不用问,又在挨打了。 这个时候三舅妈那边房间的灯没亮,但也发了话,听得出是三舅妈的声音:“啊那个大姐、二姐消消气,有事明天再好好说,和气生财嘛。” 可惜,正在火头上的两家人听不进去这些绵绵话。 “嘭”的一声响,哭的撕心裂肺的沈稚闻被母亲连打带拖提了出来,看样子像是不要他在房间里睡了。 沈稚闻虽带着哭腔,但在有些事情上是认死理的。就比方说现在,手里拿着木鞭的二舅妈一边推他出门一边言语挤兑他,他愣是往屋里冲,不愿放弃抵抗。 最终,沈稚闻被二舅妈推了个趔趄,“嘭”地关上了房门,把他拒之门外。 “啊——”沈稚闻一骨碌爬了起来,拼了命似的锤着房门,把门摇的哐哐响。看到这一幕的川辽赶紧缩回脑袋,开玩笑,被四哥知道自己偷看,肯定没好果子吃。 这期间,就三舅妈零言碎语地劝了两句,见毫无作用也作罢了,大舅妈那边又和大舅吵了起来,不过夫妻间说话通常没那么大声,川辽想听也听不出个所以。 晚上的月亮还是蛮亮的,即便没有灯也能看清庭院的一切.川辽抬头看着天上,那圆盘大小的月亮像块宝玉似的.他目光掠过廊道,发现当中似乎有个黑影在窜动,眯眼一看,好像有些眼熟. 那个黑影似乎知道自己在看它似的,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看到廊道中一闪一闪的微光,再观察地面上投射出来大尾巴,川辽咧嘴就笑了. 食蚁狸拖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一跃,踩过窗台扑进了他怀里.还没待川辽开心个够,窗台上的声响惊动了在锤门的沈稚闻,他扭头往这边一看,吓得川辽汗毛倒竖,立刻低下了身子,免得被对方察觉. 刚刚四哥没看见?不是是看见了?那还得了!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揍我?川辽屏住呼吸,仔细辨认风中的动静,似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似的.沈稚闻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不定现在就往这边走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川辽在慌乱中看着怀里的食蚁狸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都怪你,害人的小东西!无辜的食蚁狸正把脸埋在他怀里乱蹭,丝毫不知道川辽在想些什么,等它抬起头时发现身体已经飞上了空中,川辽一气之下把它丢了出去. 频繁的锤门声在同一时间响起,川辽半软着身子倚在墙上,长舒了口气.谢天谢地,四哥没空管他. "你不用敲了,爱去哪就去哪,就当我没生过你!"二舅妈似乎是不胜其烦,发出了狠话:"沈稚闻你不是会偷钱吗?呐,马上过子时了,你不是小偷么,就去别家偷去,偷多少吃多少." "啊——"沈稚闻发狂,呜咽声带着不甘,把门锤得哐哐响,似乎接受不了这种安排. "别吵我睡觉!要不等下收你."二舅妈说了这句就没了声音. 万籁俱寂,风波似乎停止了,但这肯定是暂时的,川辽双手按窗台,身子紧贴着墙壁,忍不住探出小半个脑袋观察外面的动静. 沈稚闻没有按他母亲的安排离开那里,就跪在地上把半边脸贴在门上,双手不知措施地抠着门,可怜极了. "疯子!"一句轻飘飘的话,音量不大,但足以听清. 这是大舅的声音,这次川辽笃定,就是大舅说的. 他皱眉,疯子说谁呢?是大舅妈还是二舅妈.不会是二舅妈,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参与到女人的骂战,那这话大舅应该是骂自己妻子的.在川辽胡思乱想时,另一个声音夹着满腔怒火宣泄而出. "沈立民,你老婆被人骂了,你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少说两句不就得了."二舅一如既往地选择"鸵鸟"式回答. "你、就一窝囊废。” 埋怨的话就不多说了,川辽叹了口气,显得十分无奈.刚大舅那边掉盆丢椅的,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二舅那边又开始了一模一样的戏码,想必二舅妈又拿二舅出气了。 透过朦胧的夜色,他看见光着膀子的二舅被赶出了房间,走投无路的他直接睡在了廊道里.二舅就是个妻管严,二舅妈就是他的克星,天生的。 随着二舅放下了廊里悬挂的苇帘,川辽的视线几乎被隔开了.这次他完全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思,反而关上了窗户,免得吵到自己睡觉,这一时半会肯定停不下来。 就盼他们早些消停!躺在床上的川辽翻来覆去,睡得也不安稳。他睁开浑浊的双眼望着天花板,窗外的枪言弹语依旧猛烈,奶奶和姥姥也参与了进去,乱得像锅粥。 一人少说两句!川辽觉得头皮瘙痒,忍不住狠狠地抓了几把头发。每次碰到这种事情他就觉得厌烦,原本他睡觉就不安稳,这下好了,估计要失眠到半夜。 爷爷怎么不说两句,真是的,平时没少骂人,现在倒好,一句也不说。川辽突然想起川庭五没有回家,苦思之下终于想起他应该是照顾那帮皇宫里下来的人去了。 你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噢不对,你怎么能一走了之呢?这个极其重要的时候就需要你这位一家之主,川庭五你快给我回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赖床 在川辽暗自埋怨不负责任的爷爷的时候,二舅妈那边的门似乎开了,骂战还在继续,沈稚闻似乎在哭着做保证。 “嘭”门又关上了,可话还没停。 "你这种人呢,读书又少,讲话又蛮,和你说多都是费口水,你爱吵就吵,吵翻天也不关我事." 接下来说些什么,川辽是记不清了,在这句略带总结的话语响起后,他进入了梦乡。 卯时,奶奶过来喊他起床.川辽随口应了两句,嘴上是答应了,可眼皮子不答应,继续睡. 过了一会,沈仙打着哈欠走过来,敲门道:"小表弟,爷爷叫你快点过去,别磨叽啊."重复了两三遍,川辽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好隔着被子用手捅川辽:"喂,别赖床了,快起来,等下还要吃早餐呢." "别管我,要干嘛干嘛去."川辽眉头皱成个大大的"川"字,为了安静睡会,干脆学王八那样头和脚都缩进了被子里,任沈仙叫破喉咙也不听. "那我走了,你赶快起来啊,不然迟到了."沈仙又打个哈欠,揉着鼻子离开了. 迟到,迟什么到!又不是回道堂,回道堂还早着咧.尽管川辽不想听这些,可硬是忘不掉刚刚沈仙说的话. 都是那讨厌鬼爷爷,搞什么早起悟道,自从回了老家就没睡过一个懒觉,每天悟悟悟悟悟!川辽此刻很烦躁,在床上滚了几遍,他不想想这些糟心事,只想下一秒就睡着. 今儿他的反应有些反常,往常他可以忍住自己的起床气跟着他们一块修炼.毕竟爸妈说了,回老家要做个听话的孩子别人才会喜欢.可爸妈就没回过,丢自己在这里就不管,或许把他忘了也有可能.人都有不想动的时候,反正川辽今天是铁了心,绝对不会去. 不去归不去,借口还是要想好的.川辽整个脑子乱得像浆糊,刚升起些想法又被接踵而来的困意掩盖住了,没办法,昨晚听八卦,这才睡几个时辰啊,困得要死.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突然猛地一个哆嗦,感觉自己快要掉地上了,唰地睁开双眼,赶紧翻个身止住往下掉的趋势.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窗外的几声鸡鸣,没什么能打扰到自己休息.爷爷怎么没来?川辽一直担心这个问题,他知道不去悟道爷爷肯定会罚自己.罚就罚,我准备好了. 正是那句话,想什么来什么."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川庭五板着张脸闯了进来,手里还捧着碗什么东西.昨天川辽流鼻血的事情他听奶奶说了,今早故意熬了一大锅粥,原本是该拿到后院的,可孙儿竟然赖床,或许身体尚未恢复,那就只能亲自端过来了. 川辽立马露出个应付式的笑脸,往碗里一瞧,原来是蛙肉粥.这个不错,青蛙肉他喜欢,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多了. "为什么不去悟道?"川庭五问. 川辽没正没经地对他挤眉弄眼,晃着脑袋解释道:"没啥,别问了.我饿了快拿过来." 看着孙儿狼吞虎咽地喝粥,川庭五原本绷紧的皮肤逐渐松弛.小家伙又长个了!他摸了摸孙儿的额头,内心开始思考,或许川辽是有什么心事呢?他觉得要先了解一下孩子怎么想的. "吃完了,还要一碗."川辽把碗递过去,见川庭五盯着自己,接着道:"哎呀别看了,等我喝完再罚我也不迟." 川庭五对这个回答略感无奈:"你就不说说为什么吗?" "没任何借口,就是不想去."川辽舔了圈嘴唇,回答的很干脆. "那可不行,总要说点什么,想说之类的."爷爷把碗放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这让川辽很不自在,他拒绝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于是又躺了下来,卷着被子睡大觉. 可爷爷自有对付他的办法,无奈之下川辽说出了真实的想法:"悟道有啥用啊,还不如街边那些杂耍的自在,爷爷,我想学杂技,好不?" "不行.你以为那些很酷很爽是,可他们三头两天就要跑路,知道为啥吗?" "为啥?" "耍来耍去就那几下功夫,天天看还不腻啊,时间长了谁还看啊." "我爱看啊,没人看我就去支持他们,不让他们跑路." "辽儿,那些不是真功夫,你觉得悟道枯燥,那是你还小,不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别学你爸,他就是贪玩,结果现在一身伤." 听到爸爸的消息,川辽来了精神,一骨碌坐了起来,揪着爷爷的衣服道:"你刚说我爸,我爸怎么了,他受伤了?" 爷爷暗道不妙,自知说漏嘴的他脸色仍很镇定,一指点在川辽的额头道:"一说你爸就这么精神,他受的伤比你捉迷藏的次数还要多,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对喔."川辽很敏感:"你刚刚说他现在受伤,不是说以前喔,快告诉我嘛爷爷." 川庭五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这小子对父母的事是相当上心,可他怎么会告诉川辽真相呢,川厚天现在旧疾缠身,状况时好时坏,他不愿孙儿操心这些. "别岔开我话,你爸修为低自然容易受伤."川庭五眼睛一蹬,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数落道:"我就是不想你步他后尘,你父亲之前救你的时候不是受伤了吗?他要是修为高怎会如此." 还以为是啥事呢,那件事自己都不记得了,川辽知道爷爷说的是自己被拐的那一次,印象中确实是有个树妖,其他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太久远太模糊了. 怎么又提这事,川辽听了不止一遍,耳朵都起茧了,他无精打采地应道:"那天天悟道也没见修为有多快啊." 原来是觉得自己修为不高啊.川庭五刚想说一堆让他耐心修炼,打好基础的大道理,川辽嘴里又冒出一句:"我是觉得悟道太无聊了,都不知道有啥用." 有啥用?这话还用问,不悟道哪来的实力,没实力被人欺负了不还是哭着找爸爸妈妈,再说了,你没到一定的境界怎么知道悟道的好处.有些道理是该早些告诉川辽的,即便他不认可,川庭五也照样会督促他去做,修行要趁早,其中的好处足以受益终生,所谓的"童子功"几乎都是父母起先导作用,父母没这观念,他川庭五当仁不让. 就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川辽现在有两百多条道脉,是谁的功劳,要不是川庭五他看的紧,根本没有这样的修为.要知道川辽才修行两年,要是十岁才开始修行,两年是很难达到这种效果的.川辽的父亲川厚天起步不晚,可心思没在悟道上,川庭五指望不上儿子,那就只能期待川辽做的好些.所以说,今儿即便川辽不愿意,他也会强迫他坚持下去. 有一说一,像他这种重视悟道基础的家长毕竟是少数的,对于庄上其他家长而言,悟道迟早孩子都能学会的,就像那些本地方言,天天说怎么不会呢. 川庭五耐着性子给川辽列举了修行的好处,川辽依旧和他扯东扯西,聊些不着边的话题,最终,川庭五放大招了,给出了自己的奖励方案.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百试百灵.他明言,只要川辽到了奇潭境,他可以满足川辽一个愿望. "真的?"川辽双眼放光,追问道:"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拉钩,不许反悔!骗人是小狗."爷孙俩达成了共识. 简单地清理下仪容,川辽背着自己的小书箱关上了房门.在廊道经过时,他下意识看了看二舅妈的房间,想了解四哥的情况,可惜没见着,反倒是二舅妈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二舅妈早!"川辽赶紧低头打个招呼. "嗯."二舅妈言简意赅,从他身边走过,单从脸色来看判断不出她的心情,川辽又往屋内瞧了一眼,沈稚闻不在里面,估计出去了.转过身发现二舅妈拿着木盆盯着自己,他立马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二舅妈皱眉问道. 川辽赶紧摇头,说了句"再见"后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道堂后,女生们还在讨论树蚯蚓的事,最奇怪的是:她们每个人都有一条树蚯蚓!这让班上的男孩子羡慕不已,稍作打听,几乎都是叶梦莹一个人送给她们的. 她怎么会有那么多树蚯蚓?川辽有些纳闷,不过,最让他纳闷的是凌司竟然没来道堂. 搞什么嘛,凌司不在川辽会少很多乐趣,他看着很受欢迎的叶梦莹,打算问她点事情,同时要回凌司的树蚯蚓——虽然不知道凌司还要不要那玩意. 叶梦莹那围了好几个女生,时小花、卢子琪、邱玲她们在一块玩翻花绳,找到叶梦莹说明情况后,她本人十分爽快,二话不说就拿出个玉瓶来。 川辽定眼一看,好家伙,包装的可精致了,木塞处还塞了张彩色的薄纸,闪闪发光。因为他俩站在角落那说话,所以川辽也趁此机会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从哪里搞到这么多树蚯蚓的,你也去那片树林了,怎么没见着你?” 他觉得叶梦莹得到那么多树蚯蚓肯定是自己抓的,可老头放火烧林的时候没见着她跑出来啊,难道说她进树林比自己还要早? 叶梦莹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川辽要和她说凌司的事情,没想到会说这些,表情明显得有些惊讶。她微张着嘴巴的表情在川辽看来就是撞破了秘密的表情,这进一步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有没有见到鹰峰道院的人呢?”川辽迫不及待地追问。 叶梦莹眼神有些飘忽,基本上是往川辽身后瞟,不敢看他的眼睛。不过她在川辽再次发问下抿着小嘴不经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承认这件事是很丢脸的事情。 川辽见她蛮不好意思的,转念一想,明白了她的顾虑,这么小心翼翼就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呗,他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多嘴说出去的。” “谢谢。”这次叶梦莹回答的很干脆,比上一句话快多了。说罢,叶梦莹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赶紧绕过川辽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 “诶,还有件事。”川辽脸上露出一种疑惑不解的表情看着她。 叶梦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啊,他不可能知道.这次她这次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还要说什么,我要回座位了。” 川辽听罢,咧嘴一笑,似乎为打扰到对方而感到不好意思,不过有些事情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树蚯蚓是害虫不是益虫,最好踩死它。” 然而这个建议叶梦莹似乎没怎么听进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时不时会把目光放在对方身上,可叶梦莹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拿着瓶子里的树蚯蚓和其他人交流,分享饲养奇虫的经验. 不信就不信呗,反正自己已经提醒了,川辽打算散堂时就和大家宣布这个消息,佘金辉得知后举双手赞成,他是第一个在班上公开讨厌树蚯蚓的人,却遭到隔壁班的嘲笑,本班的人几乎不鸟他,连嘲笑也省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堂,川辽早就按捺不住表达的欲望,一个箭步便堵在了道堂门口,佘金辉冲人群中钻出,及时站在他身边,彻底挡住了门口. 这个行为自然让人反感,邱娟娟最先发话:"你们两个要干嘛,快走开啦." "我兄弟有话要说,大家听好了."佘金辉扯了一嗓子,希望借此压住别人抱怨的声音,可惜众人毫不领情. 张奕本站在后排瞎起哄:"川辽有喜事要说,马连英要嫁给他了!" 这一说还得了,顿时哄笑声一片,连佘金辉都差点憋不住了. 马连英霎时脸色大变,转过身就揪住了张奕本,骂道:"你才嫁给他,你王家都嫁给他,我打死你!"她力气哪有张奕本大,"略略略."对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马连英气的脸色涨红,誓要抓住这个混蛋痛揍一顿. 被张奕本这么一搅和,门口反而没那么挤了,川辽权当是没听见,他板着脸认真的说:"金色传说是害虫,它会害死人的." 树蚯蚓是害虫?谁说的,不是我说的,它咬人了吗?笑话,又不是蚊子,蚊子才咬人呢!不,说错了,蚊子不咬人,是叮人.那不就对了吗,害虫肯定是伤害人的,你们有谁被树蚯蚓咬伤吗? 没有,当然没有,那川辽扯这些干嘛?谁知道,讲废话呗,脑子不好使,可能被驴踢了. 众人讨论的话语川辽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他们摆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双手抱于胸前,明显不相信.川辽没有因此而生气,他亲眼看见的,知道真相的没多少个人,班上的堂友不知道没关系,他会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因为不止他知道,佘金辉也知道. 林郑宋在这群人中显得稍有耐心些,他并没有着急发表意见,而是主动上前询问他们是从哪听说的,因为这关乎到自己,他也养了一条,只不过放在冯子东那寄养,不敢拿回家. "我朋友叫谢蓬,就是被这些东西钻进了身体里,差点死掉了."川辽郑重其事地说道,他把谢蓬的伤势还有鹰峰道院的老头布阵灭妖的过程全抖了出来,旁边的佘金辉一直在帮腔,辅以说明. 只可惜,选择相信的人依旧很少,他们虽同情川辽朋友的遭遇,但对树蚯蚓是害虫这一种结论仍抱着怀疑的态度,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选择相信川辽的就狄航、武文国、李天龙和时小花,他们既然选择了相信,那就代表会弃养树蚯蚓,范凯军和崔小生最先想到了这一点,厚着脸皮问他们要不要把自己饲养的树蚯蚓送给自己。 林郑宋原本还有所坚持,可在仔细问清楚鹰峰道院那老头的相貌后,果断放弃了树蚯蚓.那老头或许他见过. “欧耶!”冯子东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不费吹灰之力他又白嫖了一条树蚯蚓。林郑宋那条比他自己的更大更漂亮,冯子东早有觊觎。按他的说法,这小虫连个瓶子都出不来,怎么会伤到他,不足为惧。 多数不赞同的人都同意冯子东这句话,女生中除了时小花外,紧盯着叶梦莹的脸色行事,要知道,论最多树蚯蚓的,就是叶梦莹,而且她还大方送了树蚯蚓出来,叶梦莹的态度完全可以代表她们的态度。从这一点来看,叶梦莹和时小花之间关系并不是很好,而其他女生也知道,她俩前段时间为了个发簪的事吵过一架,叶梦莹会送她树蚯蚓才怪呢. 那件事说大也好,说小也罢,就是叶梦莹的发簪引起的. 她的东西原本就放在自己位置上,中途她去隔壁班找朋友,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发簪掉地上,上边镶的一粒小彩蝶翅膀处竟然歪了,稍作打听下,卢子琪说是时小花干的,因为当时只有时小花经过叶梦莹的位置,没有看见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