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山又栖谷与君能识否》 第一章 忘川 忘川河畔,无数亡魂在此聚集。 鲜红的彼岸花在河边野蛮生长,把至深至浅的河水映照得通红,像混入了鲜血。 月龙吟此时口干舌燥、五内俱焚。她来到河边,小心地捧起一掬湖水送到嘴边打算先解个渴。 谁知,刚捧起来,湖水如烟云般消散。 果然,这辈子投机取巧是不可能的。 月龙吟半跪在地上,抬头望天,黑漆漆的。仔细一看,其中有什么模模糊糊的东西被遮挡在厚实的云层内,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不知道是地府的日还是月,还是哪位的眼睛。 姑且叫它眼睛。 月龙吟努力捕捉着跟着云层移动的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说: “还请阎王下辈子别让我再投人胎。” 上辈子的事儿月龙吟不知道。 但这辈子她知道,自己定是犯了什么事儿才投胎做人。 经历了生死,体味了百态。一切贪嗔痴念皆是枉然。 下辈子哪怕入畜牲道,她也不愿在世为人。 她悠悠地站起身,沿着河岸朝前走着。 前方有一片亡魂聚集处。 走近一看,他们围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 老人围着绛红色的头巾,挎着个破破烂烂的竹篮。 那竹篮里有一只白色瓷碗。 瓷碗里装着半碗明晃晃的液体,像是水。 月龙吟也不顾周遭的目光,撞开其他亡魂,挤到老人面前。 双手磨搓着,讨好地开口: “婆婆,那碗水,能给我喝吗?我实在渴得受不了。” 老人一双青黑色的眸子盯着月龙吟像在探究什么,身体并没有动弹。 月龙吟几乎要跪倒在婆婆面前。此时的她口舌发麻,嗓子干渴得几乎冒烟。再不补充水分,自己怕是就地要成人干,哦不,鬼干。 老人依旧没有开口,颤颤巍巍地抬起形同枯槁的手指了指后面。 月龙吟抬眼一瞧,哦哟我去!队伍那么长。 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这是在排队,三三两两地不成型。 可自己身无长物,求是求了,光靠着一张嘴说有什么用。 自己也没啥逆天的本事,只好灰溜溜地往回走。 话说这孟婆汤倒不是喝得喝不得的问题。 亡魂来到这里,都会变得极为口渴。 那一碗澄澈的汤水仿佛救命良药,管它是不是能让人忘却前尘往事,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否则这煎熬会愈演愈烈,直到魂飞魄散。 再说这前尘往事又有什么理由要记得。忘却才是极好的。 月龙吟这辈子没能投个好胎,既不是能逍遥人间失败了还能回去继承家业的富二代,也不是一出生便被安排好一切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官二代。 本人资质平平。 谈了几段恋爱,受了一切会受的伤。人称行走的渣男吸尘器,鉴婊负大师级别。 庸庸碌碌小半辈子,突然就到了这里。 自认为没过上过一天好日子。 现在相当于删档重启。挺好。这么着真挺好。 月龙吟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过往,突然手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攥住。 低头一看,是个小女孩。她脸上脏兮兮的,像是从烟囱里面爬出来的。 一双小小的、黑溜溜的眼睛倒是很有神,微微泛着亮光。 “姐…姐……” 小女孩怯生生地开口。 月龙吟半蹲下身子,反握住女孩的一双手说道:“怎么了,小妹妹?是口渴吗?那里有孟婆汤供应,畅饮,就是需要排队。要不你和我一块儿排队去?” 小女孩紧盯着月龙吟一言不发。仿佛希望通过眼神就能让月龙吟明白自己。 看月龙吟没有动弹,便着急地拉着她的手往边上挪。 月龙吟也是个好脾气,便随着孩子来到了一侧河边。 这里附近没有亡魂。他们都在远处飘着。没人注意到这里。 小女孩左右看了看,放开月龙吟,猫着腰钻入一大串彼岸花花丛。 不多时便双手护着一只碗小心地走了出来。 同样的白瓷碗,里面晃荡着半碗透明的液体。看上去清澈、甘冽。 月龙吟心里一惊,这不是孟婆拿着的碗嘛。怎么小女孩也有一只?她们到底谁是孟婆? “你是孟婆?” 月龙吟问道。 女孩摇摇头。说道: “是…婆婆……给我的。 姐姐……婷婷不渴,给姐姐喝。” 月龙吟咽了咽唾沫,此时她真想把碗拿起来一口喝下。想着那光滑的液体流入五脏,她就不会那么烧得慌了。 可是…她怎么能拿一个小孩子的孟婆汤。 再说,婷婷没有了孟婆汤会怎样,她一定也口渴,没汤喝的她估计会渴到魂飞魄散。 不行不行! 月龙吟整理了自己那张渴望得有些贪婪的脸,笑着说道: “好孩子,好婷婷,谢谢你,姐姐不渴。再说姐姐渴了会去排队,那里还有好多呢。既然婷婷拿到了就快喝了,婷婷一定也口渴。” 婷婷低头望了望碗里澄澈的液体。 再抬起头来,她居然流下了眼泪。 原来亡魂也会流泪。 那泪水晶莹剔透的,滑落到碗里,与那液体融为一体。 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姐…呜…呜呜……姐姐…婷婷不想…不想喝。” 月龙吟看着她有些动容。 “那边的…的……婆婆说…说……婷婷喝了就会忘了一切……”女孩大哭起来,“婷婷不想忘记爸爸妈妈!” 月龙吟伸手扶住女孩颤抖得厉害的肩膀,说道:“姐姐知道,爸爸妈妈永远也不会忘记婷婷。”月龙吟轻轻拍着女孩的背:“所以我们听婆婆的话,喝下这碗水,婷婷就不会再伤心。” 女孩紧紧皱着眉头。她好像不能消化月龙吟的话。 甚至有些愤怒地将碗砸在地上,幸好碗没有打翻。只是里面的液体溅了一些出来洒在地上,很快被漆黑的土地吸收得一干二净。 “不管!婷婷不管!婷婷永永远远不会忘记爸爸妈妈…呜呜……婷婷一定会回到他们身边!” 说着,女孩奔跑起来,直往不远处一个形似码头的地方去。 月龙吟起身要追过去,可是地上这碗孟婆汤该怎么办?总不好放在这里,眼见着有几个幽魂往这里飘,要是别人捡了,还不一口喝了。 到时婷婷怎么办?说是无限量供应,月龙吟还没有自己去领,谁知道呢。 没办法她只能拿起碗,护着里面的水去追,速度上快不起来。碗里的水晃晃悠悠的,随时要往外面溅。 终于跑到那个形似码头的地方。婷婷已经乘上了一艘船。 这船的造型挺怪异的,像是废弃的小巴车改造的。上面看着是车,中间有一排窗户,透过窗户里头是一排排座椅。下面像是把车胎卸了换成了船底,船沿上还挂着几个车胎。看上去很陈旧。 此时船上几乎每一个座位都坐满了亡魂,他们形态各异但表情却都显得呆滞。舱门关闭,正悠悠地向远处驶去。 月龙吟没有赶上船。 她现在岸边焦急地盯着窗户,寻找着船上的婷婷。 她到底在哪儿?怎么看不到了? 小船大概驶出了十米距离。底下的湖水突然冒起泡来,咕嘟咕嘟的,好像水烧开了在沸腾。 一边沸腾一边带起了底下的泥沙,血红色的,有深有浅。远远看像翻搅的鲜血和肉块。 接着有像飘带一样的东西从水里伸了出来。月龙吟开始以为是某种水草,但白乎乎的,水草总应该是绿色的。 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条条惨白的手臂! 靠船的那头很明显有五指,扒拉在船沿上,小船被这么一扒,剧烈地摇晃起来。 此时一个身影爬起来,攀在小船的窗户上往外看,正是婷婷。 “婷婷——”月吟龙喊了一声,拼命冲那里招手。 女孩也注意到了月龙吟,下意识地伸手晃了晃。 小船越开越远,河面停止了沸腾,起了一层雾气。 那些惨白的手也跟着小船消失了。 月龙吟没弄明白,那些手也是亡魂吗?他们怎么会在河里,没看到有亡魂上岸啊。看到他们扒在小船上到底是想把船弄沉,还是小船的动力就是靠这些手? 月龙吟想下水去看看,但她这辈子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何况那河里还有那么多怪东西。 她伸出一只脚到河水里搅了搅,确实是水的质感,只是冰凉刺骨。又伸手舀了一些水想闻闻,可水很快就消散。看来这里的水并不能离开这条河。 月龙吟没有任何办法。她看着手里的碗和里面仅剩的小半碗水。 一咬牙喝了下去。 然后像那些电视剧里的绿林好汉一样,把碗往地上狠狠一砸!然后双手叉腰,挺胸抬头,仰天大喝道: “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汉——汉——汉——” 不远处回声游荡。 她随手摘下两支彼岸花,一支插在耳后,一支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她本打算用花瓣数量给下辈子测个吉凶,但又懒得知道。于是把花瓣一股脑儿地这么一撸,留下根茎当草一样放进嘴里就这么咬着,自言自语道:“石蒜啊石蒜,但愿你没有蒜味儿。” 然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双手护头,就地躺倒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摆烂……开始。 第二章 前世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月龙吟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他们走在欧洲某个不知名小镇的街道上,一边游览,一边高兴地说着什么。 男人很高,比月龙吟高出20公分。她总是仰着头和他说话。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搭着一件棕色复古花纹的毛衣。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又惬意。 他们沿街逛了几个小店,都是些复古的二手小店,装修精致,木制的陈设散发着时间留下的气息。店里有各种钟表、碗碟、手提包、皮衣、配饰,还有一些手工艺品。 不多时,许是累了。男人带着月龙吟来到一间屋子。 屋里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有一盏老式台灯、一本笔记本、一支铅笔。 男人好像说让月龙吟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他回来。便关上门离开了。 月龙吟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觉得每分每秒都是快乐的。她躺下想睡一会儿,但没有困意。于是百无聊赖下她拿起桌上的笔,开始在本子上写男人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一勾一划都极为认真,像在练字一样。她写了满满的一张纸。 然后满意地拿起来、翻过去,反反复复地看。 渐渐地,外面的天气开始起了变化。乌云遮挡了阳光。接着雷声滚滚而来。 月龙吟有些害怕,她坐回床上,拧着手指,有些焦急。 他怎么还不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他去哪儿了? 他明明说过他去哪儿了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说过,他一定说过。 月龙吟明明还记得他说话的时候那微笑着的薄唇。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安心。 可她为什么?现在却想不起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有什么东西在从月龙吟体内被抽离。 她感觉得到,却无法阻止。 她知道,她正在失去的是她和男人之间的记忆。 于是,她疯狂地拿起桌上的本子和笔,想拼命地写、用力地、快速地、尽可能多的去写… 可是……写什么…… 那些回忆消失得太快,她抓不住,但她还记得他的名字。她不能忘!不能忘!不能忘! 月龙吟太过用力,压在纸上的笔芯断了。她只能拿铅笔在墙上刻。 好像有某种力量像吸尘机一样快速夺走了她的记忆。她能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也许是一个人,一段记忆,一段过往。就是怎么也想不起那是什么。 桌子上的本子上有他的名字,可是现在那些字消散了,成了一张白纸。 墙上还留有刻画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胡乱的笔画,根本拼不成一个字。 月龙吟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对她极为重要的人。她爱他,他也爱她。他们是双向奔赴的一对恋人。他很高,她只堪堪到他的肩膀。他太高了,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他很温柔,就像那天午后的阳光一样干净。在他身边,就觉得很安全。他不在,就会很慌乱。现在,她居然记不起他的名字,连他长什么样子也记不清了,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那些记忆都没有了。 只剩下怅然若失,剩下一阵心悸、痛苦。那是一种明知道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我,不能忘了你啊。 月龙吟滑坐在地上。她的安全感没有了。 地上突然变得异常冰冷。虽是初秋,也不至于这么冷啊。桌上的台灯泛着青白色的光,把桌子也照得发白。 桌上泛白的本子,上面写着“病历本”三个字。 月龙吟起身去开门,发现门是反锁的。门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窗户,太高了,踮起脚也看不到外面。 低下头,月龙吟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病号服,蓝白条纹的。 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第三章 重来 以上两个梦都是月龙吟曾经做过的,忘川河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起先她觉得那里的亡魂和鬼手很可怕,醒来以后甚至有几次吓得病倒了,随着年龄的增大,忘川河的梦也有了延续,逐渐丰满起来,甚至可能和现实的她结合,最后就是遇到小女孩时的样子。 而那个男人的梦是在她成年以后才梦到的。醒来后她泪流满面,那种心痛的感觉会延续很久。她固执地认为也许那就是她前世的恋人,而她喝下孟婆汤忘记的就是那个人。 在她成年以后也遇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谈过几段恋爱。虽记不起梦里男人的长相和名字。但她确定,她在现实中从没有遇到那个和梦里男人相似的人。 如果遇到,她一定能感觉出来。 现实如忘川河的梦境一般,她始终没有找到心底的那份真爱,也许她命定的恋人还没有出现。 梦里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来到忘川河,但跟梦里的情形一样,活到二十多岁,上了一般般的大学,做着二般般的工作,后来她攒了点钱盘了个小小的二手书店,加卖一些简单的饮品和小吃。 简单的饮品就是罐装可乐、雪碧、矿泉水,当然她心情好了会给客户泡几杯热可可外加;简单的小吃就是花生、瓜子、桶装泡面,当然她心情好了,会用空气炸锅给客人炸一些半成品鸡翅、鸡块。 但是,她很少心情好。所以默认菜单上没有这些。但她会进一些附近学校会用的考试复习教材、习题集什么的,一些懒得网上下单的家长会口耳相传就近来买。所以书店的收入勉强能够房租和填饱肚子。 朋友总笑说,月龙吟开书店其实是为了等有缘人。 其实她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说不好过两年就维持不下去了,她就要卷铺盖离开这座城市。这座她一眼就觉得有缘的城市。 月龙吟一个人生活,也有一些朋友,但大多数时候是孤独的。 这些梦境和很多话没办法跟任何人说,就一直藏在心里。有时候看到书里的一些故事,很像孤独的自己的时候,才能有几分慰籍。 这天像往常一样,她睡到日上三竿,简单地洗漱过后便来到书店打开门开始营业。 工作日的下午书店几乎没人进来。她悠闲地打开一桶泡面,打一个生鸡蛋进去,又用电热水壶开始烧水,随手拿起一本昨天看了一半的书,坐在店门口开始翻阅。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总是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中午起床的时候还阳光明媚,只一会儿就阴云密布。 “呜——”电热水壶叫了起来,水开了。 月龙吟起身把热水倒进面桶里,盖上盖,将手中的书压在上面。 她手撑着下巴,抬头看天。 她在等,等着看一会儿会不会打雷闪电。 其实小时候的她很怕打雷。轰隆一声巨响,天光突然由暗转明,总觉得云层里藏着什么东西正在极力躲避雷击。 她好像跟云层里的东西产生了某种共鸣,她也会非常害怕。但具体怕什么她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思绪正逐渐放空。突然眼角飘过白色身影,带着一缕风,飘散出淡淡的木质调的香气。 月龙吟回过神来,转头望去。 一个至少有1米9的男人,走进了他的小破书店,正拿起书架上一本二手书聚精会神地看着。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和深蓝色西裤。一件棕色花纹毛衣搭在肩膀上,在胸前随意系了个扣。 月龙吟呼吸一窒。 不是,这一看就是个有钱人。看他手腕处的袖扣,深蓝色的宝石上面有一圈银质的图腾,像是蛇或是龙的图案。做工那么精巧,一定不是便宜货。 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她的书店? 虽然月龙吟的书店也是经过自己苦心设计和打理的。 二手市场淘来的古风家具,当然都是仿的,没有贵重木料的真货。但是看着还行。 书架的摆放位置,还有一些花了很久收集来的小摆件都让这个小破书店有一种世间难得一隅,天地独留清净,我自孤芳我自赏的感觉。 当然这稍微有点过了。月龙吟设计这个小破店也是为了自己能待得舒坦。 另外,店里多的是些旧书,这个旧,倒不全是指二手书,有些是不畅销的,过了好几年也是旧书了。虽然二手书遇到有缘人自有它的价值。但这里所有的书,月龙吟能够骄傲地拍着胸脯说: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都是她自己觉得值得一看的书。 她很少会跟风进一些心灵鸡汤一类的书。一个故事就是一段旅程,不一定每个人看了都会有共鸣。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她留下的必定都是与她有共鸣的书。所以她是骄傲的。 想了想,没错,小破店来了霸总,正常正常。 月龙吟没有过分去关注人家的长相。人家穿着考究,也不会是偷书的。看书就看,不要去打扰,哪怕是目光。 于是她坐回门口的小台,就是她卖饮料的地方,下面还有个小冰箱,存放着为数不多的冰镇可乐。那是招待贵客的。 拿开书,打开泡面盖子,面泡得正正好。小台正对门口,外面风大,将泡面的香味卷出去老远。 看来要下大雨,指不定人家是来躲雨的。但是,本姑娘与有荣焉。为什么没进周边几个饭店呢。 正想着,叉起一大坨面就往嘴里送。 突然,一股幽幽的木质香气钻进月龙吟鼻腔里,好好闻呐,但是跟泡面好不搭。 诶?不对呀,这香水味这么重的吗,我在门口都能闻到? 嘴角还露着几根面条,月龙吟一转头,就对上一双如星辰大海般的眸子。 “噗———咳…咳咳咳” 那位霸总,不,顾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月龙吟身边,悄无声息的。 幸好月龙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口鼻,弯腰低头,泡面的汁水才没有喷溅出来。她调整好状态,将口里的泡面咽下,迅速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你好,”月龙吟又咽了咽,“有什么需要吗?” “这个还有吗?”男人笑了笑。 他长得很英俊。诗里怎么说来着,眉目自成诗三百,鬓如春风裁。鼻梁挺直,薄唇轻启,贝齿如珠。神仙画卷一般,一笑似昙花一现。 月龙吟看了看他手里的书,回道:“抱歉,小店没有太多库存,每本书只有一本。” “是面。”男人说着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他指的是泡面。 “啊,哦,这个啊,我自己吃的,也不太好吃。”月龙吟有些局促,她店里是备了泡面,不过几乎没人要在书店吃这个。 人们都想吃些小资的、有情调的、摆盘尽量花里胡哨的东西可以用来发朋友圈。月龙吟懒得搞那些,也没有那个时间精力。备泡面也是为了自己充饥。 “没关系,我赶了一夜行程,现在真的很饿。”男人盯着月龙吟面前的泡面,“给我也加个蛋。” 月龙吟心里想着,这附近也不缺饭店啊,虽然都是些小店,但味道还是不错的,怎么跑来自己这里吃泡面了。 难道是霸总体验生活,了解民间疾苦来了。 虽想着也不敢怠慢,随即烧水,打开盖子,将新鲜的鸡蛋打入。 月龙吟喜欢这样吃,这样开水泡面,蛋就被烫成了半熟蛋,虽比不上糖心蛋,但味道也差不多。当然蛋是无菌蛋,平时放在小冰箱里。 很快水烧开了,把水灌入,盖上盖,月龙吟把自己那本书压上。 “你再看会儿,要等一会儿。” 她端起自己那碗泡面,忙活了一会儿,面就有些烂糟糟的。她随意又叉了几下,实在没心情吃,就收拾好放进了垃圾桶。 乌云笼罩的天空,闪电像裂开的口子,忽明忽暗。 月龙吟关上台前面的小窗板。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瓢泼大雨随即而下。 幸好窗户关得够快。 她把男人的泡面双手端下来,放在小破店玻璃门里面唯一一张餐桌上。 这张餐桌正对着店外面由玻璃幕墙阻隔,既可以看外面风景,又不怕被雨淋到,背后又是一排排书架,很有意境。之前所有打卡人都坐在这里拍。她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坐。 看他不看书了。月龙吟把白炽灯关上,打开颇有情调的s工业风小灯泡,瞬间书店洒下一片暖黄色的光。 想着吃泡面也得有个意境。男人看着她做这些,并没有阻止,只是微微笑着。 没想到霸总还真是坐到餐桌前吃泡面了。但他吃得很优雅,没有一点声音。小口小口地细细咀嚼,时不时抬头看外面的雨。 月龙吟也不说话。 她坐在小台那里侧头看着窗外的雨。 以往这样的雨天她会特别孤独。 下雨没人会来书店,她只能一个人等待雨停。 幸好今天有他。谢谢你,老天,谢谢你下雨,也谢谢你让他来,这么多年月龙吟一直有一个愿望,希望有人能一起看雨,可是没人会做这样的傻事。 但是今天,达成了。 谢谢你,陌生人。 第四章 雨天 这场雨下得很大。 但是雨停得也很快。云层将爆满的雨水倾泄,随即被大风驱散,天光露出。 短短的十几分钟,好像过了一个昼夜,由暗转明。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月龙吟自己都想不到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的确很唐突。但是此刻她想知道。 关于月龙吟的交际能力,怎么说呢,她算是个“牛杂”。就是介于社牛和社恐之间,反复横跳那种。有时候会突然善于交际,和所有人都能自然地搭话并打成一片,有时候又局促地不敢发一言,让人摸不着头脑。她自己也搞不懂。 “我叫袁琛。” 没想到霸总这么自然地回答了月龙吟的话。此刻他已经吃完了泡面,静静地看着天光。 “我叫月龙吟。”月龙吟也望着天光,“月光的月,虎啸龙吟的龙吟。很奇怪的名字。”她像是在自问自答。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的琛。”袁琛回道。 “真是个好名字,你父母一定把你当做珍宝。”月龙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天之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袁琛转过头看着月龙吟。 店里昏黄的灯光,此刻有些暧昧。 “你让人感觉,很孤独。”袁琛说道。 “是吗?”月龙吟还是盯着天光,“难得有人一起看看雨,真好。” 许是感受到了袁琛的目光,月龙吟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没有啦,偶尔会诗情画意一下,感谢你光临小店,愿小店给你的旅程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起身打开台前面的小窗。一股湿热的空气带着雨后的青草香扑面而来。 袁琛也起身,拿出侧边西装裤口袋里的钱夹。 月龙吟忙说:“我这里是书店,也不卖泡面,不好定价。当是请你了。” 袁琛看了看她,拿起桌上那本自己没看完的书,“那我买书。”随即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 那是一本新书,背后有定价。月龙吟拉开抽屉,今天还没开张,没有零钱。又拿出手机说,“只能转给你,我扫你。” “不用,我还会来。”袁琛说着就往门外走。 “哎,你等一下。”月龙吟在店门后面翻找着,不多时从中抽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这是她店里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伞,其他不是有些散架就是粉粉嫩嫩的颜色和袁琛不搭。 “可能还会下雨,你先拿着,下次如果来再还我。” 袁琛接过伞,“好。” 目送袁琛离开书店,没走几步就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月龙吟也不认识牌子,反正车看上去挺高级的。 她转身回到店里。今天接下来的时间,特别不想一个人待在店里。 索性就关上店门,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袁琛…名字真好听。 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转着转着,路过一家很小的影院。门口立着一个牌子,应该是最近的主推电影。海报上漂亮的女演员正在抬头看天,天上绽放着烟花。但诡异的是,那是白天,所以烟花几乎看不清,只能看到零星的光点。那个女演员笑着,但眼角满含着泪水。 月龙吟被海报吸引,于是走进了影院,买了一张就近时间的电影票,缓步进入影厅。 工作日的下午影厅里的人出奇得少,只有零星的两三个,各自分散着坐着,都离得很远。 月龙吟也不看票根上的座位号,随便找了个靠近走廊的中间位置坐了下来。 有人说,人生最孤独的几件事是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在ktv唱歌。这些事月龙吟一个人都做过。 苦归苦,但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自在。 就比如选电影不用考虑别人的想法,想看什么看什么,想什么时候看都行。 至于一个人吃火锅就比较尴尬,中途如果上厕所,服务员可能把餐盘收走。又或者像某些店家会推出所谓贴心服务,对面给你放一只小熊。这样嘛,月龙吟觉得其实会更加尴尬,本来旁人还没注意,这一下就更加明显了。何况,自己难道还得对着玩具熊说话,“来,请吃,不要客气。”那画面就更加诡异了。 再说一个人在ktv唱歌,这种事月龙吟不想再去第二次。 果然,孤独是很可怕的。它会磨灭人的很多情感,最后把人都给磨没了。 月龙吟想着,以后一个人也少看电影。嗯,没错。 灯光骤暗。影片开始。 沙土间惊现可疑的蓝红条纹编织袋,两夫妻离婚后在招待所最后一次激情澎湃…运煤的传送带上尸体的残肢…… 月龙吟开始后悔选了这部电影。 本来就心情郁闷,这下更郁闷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走。 影厅后面的小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走到影厅中央,来到了月龙吟那一排最末端,在走廊前的第一个位置坐下。 月龙吟这一排另一端靠着墙,这样,月龙吟就得越过那个人才能走出影厅。她想了想,还是算了。此时影院黑咕隆咚的,她不知是社恐犯了还是什么。她选择坐下来继续看。 导演的运镜很不错,把电影的气氛烘托得很诡异。 破旧的小城,离奇的命案都和一个漂亮的女人有关。 月龙吟看得心惊肉跳的,此时影院的空气中还隐隐传来一股木质的香气。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袁琛的影像晃出去。 怎么没来由又想起他。 月龙吟腾地站起来,后面电影的情节出现了肢体残肢、枪击等画面,令她倍感不适。她并不想知道这个悬疑电影到底谁是凶手。她现在只想回家,泡一杯热茶,看一本轻松的甜宠类小说。生活已经如此不易,她不想给自己再找不痛快。 慢慢猫着腰,挪动到走廊处最后一个位置,两条修长的腿拦住了去路,那膝盖都快顶到前排的椅背了。 看来对方不起身,月龙吟很难迈过去。只能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我要过一下。” “不看了?”对方开口。 月龙吟一惊,这声音不久前才听到过。 借着影厅忽明忽暗的灯光,月龙吟才看清,是袁琛。 月龙吟在袁琛身边坐下,小声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陪一个人来看电影。”袁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哦,”月龙吟左右没看到人,倒是身后隔着两个位置坐了一个男人。 现在一起看电影都这么坐了?也是,两个男人一起的确有些尴尬,分开坐着也是自然。 月龙吟又起身,“那你们慢慢看,我先走了。” 袁琛站起,让到走廊边。 “谢谢。” 月龙吟还没走几步,突然脚踝处被什么东西一抓,只一瞬间,那冰凉刺骨的寒意就像闪电一样击中心脏。 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仿佛钻进了一根铁丝,刺痛了一下。她随即捂着胸口,半蹲在地上。 袁琛原本站在身后,立刻上前蹲下。 “你怎么了?没事。”他的视线微不可查地盯着月龙吟刚才走过的那排座位底下。有什么白乎乎的东西一闪而过。 月龙吟拧着眉毛,努力做着深呼吸。 心脏这是怎么了?小时候的她的确心脏不太好,经常晕厥。但医院并没有诊断出任何器质性疾病。只是说这孩子要多锻炼,长大了就会好起来。长大以后她的确没有再不适过。 难道是现在的自己饮食不规律?总吃些没营养的?也是,以后得注意点儿。 正想着,身子突然一个悬空! 袁琛看她没有说话,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但他很绅士,没有触碰到任何敏感部位。快步走出了影厅。 “唉,那个,放我下来。不用不用!”月龙吟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又颤了几下。 何况外面人来人往的,已经有几个人的目光朝这边瞟过来。她们大多视线很快转移到袁琛的脸上,然后扫向他的大长腿,接着视线上下上下地,跟个扫描仪一样。 眼看着有人都要拿出手机了。 月龙吟一扭身体,蹦哒了下来,袁琛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她抓起袁琛就躲到旁边一条没人的小道上。 现在除了紧张的心跳外,心脏已经没有刺痛感了。 袁琛看月龙吟还捂着胸口,迅速把肩上的毛衣解开,从她头上套了进去。 毛衣很大,月龙吟头是在外面,手还没有伸出袖子,所以怎么说呢,有点滑稽,像个占满酱汁的百叶包。 袁琛并没有帮她把手从袖子里面拿出来的打算,反而觉得这样月龙吟会听话些,不会像刚才那样那么危险,突然从他的手中挣脱跳下来,要是他来不及护住她怎么办。 现在这个小百叶包手不能动弹,特别好掌控。 袁琛帮月龙吟整理了一下肩膀上毛衣的褶皱,手很自然地顺便挽起她的肩膀说道:“走,我带你去医院。” 月龙吟这才反应过来,肩膀往下一松,准备把毛衣从头上脱下。 但没有成功。 袁琛又轻轻将毛衣下拉,并温柔地将她的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仔细地把袖口处长出来的一段整理好。像大人在给孩子穿衣服,很认真。 不知道为什么,月龙吟在见到袁琛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坏人。 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第五章 认识 “先上车。”袁琛语气温柔,但手上起了一些力道,不容拒绝。另一只手举在月龙吟头顶,为她挡着雨。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前挡风玻璃上夹着一张黄色的单据。看来被贴了条。 袁琛拿下单据,打开车门,把月龙吟让了进去,又小心地为她系上安全带。自己才坐回驾驶座,系带起步。 “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月龙吟不好拒绝。就是现在不去,月龙吟也会找个时间去做个心电图,毕竟心脏的事可大可小。 月龙吟打开手机,想看看这个时间点市医院还能不能做相关的检查。 “准备好,嗯,我带一个朋友过来。”袁琛用蓝牙耳机在打电话,只持续了两三秒就挂断了。 “我们去集团下的私人医院。那里都安排好了。”袁琛对月龙吟说。 “……”月龙吟一惊,突然冒出些不好的想法。 她和这个人才认识小半天,就上了人家的车,还去人家安排的医院。要是把她卖了怎么办?不会被拐去黑心诊所挖肾。 正想着,背脊发凉,冒出一身冷汗。 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不不不,她要下车,绝对不去什么私人医院。月龙吟虽然有些厌世,但是还没到想要嗝屁的程度。 “停车!我要下去!”月龙吟情绪激动起来。 “怎么了?”袁琛问道。但还是打了右转向灯,把车靠在路边停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谢谢你。”月龙吟松开安全带,“我自己会找时间去看的,应该没什么大事。”说完就拉开车门准备下去。 “你等一下。”袁琛的神色透着担忧。 半开的车门又关上,月龙吟腿朝着车门坐着,转过头看袁琛。 要是袁琛不打算让她走,就不会停车,也不会打开车门锁。所以,应该没关系的。如果他真是好心,这样跑了不好。 袁琛拿出侧边西装裤口袋里的钱夹,从夹层里面拿出身份证,又从车内的中央扶手箱里取出名片盒拿出一张名片。把两样东西递到月龙吟手中。 袁琛,都人,年纪比月龙吟大7岁,今年34岁。袁氏集团执行董事兼集团总裁。 啊,呃,这… “你可以打开手机,搜索我的名字或者袁氏集团,新闻采访里有一些我的照片。” 袁琛双手靠在方向盘上,叹了口气,看着月龙吟。 月龙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双手把身份证和名片递给袁琛。 看来不是骗子。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看书,很少看新闻。对外界的事情她关注得很少,几乎像与世隔绝一样守着自己的小店。 月龙吟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 说完,她开门下车,只留下一个背影。 袁琛一直目送着她走远,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住没有下车。 他用蓝牙耳机接通了一个电话,“对,保护好她。还有,每天安排几个不同的客人去她的店里消费,嗯,不要太多,两三个,切记不要打扰到她。” 挂了电话,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第六章 命运(上) 月龙吟脑子里不断胡思乱想,走出去很远才发现雨已经停了,身上还穿着袁琛的毛衣。怪不得这么温暖,她一点儿也没觉得冷。 她迅速把毛衣脱下,又跑着折了回去。 路边袁琛的车已经不在了。 她却有点不知所谓的怅然若失。 应该把那张名片留下的。 她后悔起来,她记得名片上有一个邮箱地址。 要是他以后不来了呢,算了,穿了人家的毛衣好歹也得洗干净了再还。 她回到自己的小破店附近找了一家洗衣店,想把毛衣送进去。可走进店里,看着头顶挂满的各种衣服,她又转变了想法,把毛衣带了回去。 月龙吟不想把袁琛的衣服和别人的一起清洗。 她回到小破店,转到后巷的角落,那里有一排铁制的楼梯,上了二楼打开门,这就是她住的地方。实际上就是书店的二楼。 她又仔细摸了摸毛衣的材质,是羊绒的,柔软、轻薄。羊绒是不能随便洗涤的,搞不好会变形。但是已经淋过一些雨了,不洗又不行。 她找来一个洗脸的盆子接了些水,把毛衣浸透下去,又找来平时自己用的柑橘味的洗发液和护发素,倒了些在掌心揉搓出泡沫后,均匀地涂抹在毛衣的正反面,轻柔地揉捏了几下便换水清洗了几遍。 确定泡沫洗干净以后,拿来平时晾内衣的圆形网纱晾衣篮,把毛衣平整地铺在上面,挂在房间内靠近窗户的位置让它阴干。 做完这一切后,月龙吟下楼去书店的小冰箱拿了一罐冰镇的可乐,算是犒劳犒劳自己。又随手拿起那本压泡面的书上楼。 喝着可乐,看着书。 马上就要夕阳西下了。 这本书她之前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讲的是男女主从小就认识,算是日久生情,但一直没有挑明。男主一直默默守护着女主,在背后为她做了很多事。 这本书没有什么狗血的剧情。女主后来慢慢发现了背后这一点一滴,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跟男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没有什么比甜甜的恋爱更好了。 只可惜这样的故事永远只会发生在小说里。现实是残酷的、冰冷的,人之间的情感掺杂着利益和谎言。 月龙吟觉得这样挺好,一辈子只去看自己愿意去看的东西,哪怕与世隔绝,也不错。 能过一天是一天,何必只争朝夕。 没错,这就是她摆烂的人生。 可她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已经加快了运转的速度。逃避不仅可耻,更是没用的。 收拾好一切,又洗了个热水澡。 月龙吟今天早早地就上了床并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她又梦见了那个男人。 还是只能看到肩膀看不到面部的视角。 她一样挽着他的手臂走在两边都是商店的不知名小镇上,她笑得特别开心。他们聊得很愉快。 对于这个梦境,即使是在梦境里,月龙吟也是有记忆的,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走在街道上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是不受控制地觉得安心和温暖的,丝毫没办法加进担忧、恐慌的情绪。 这很不可思议,但只要那个男人在她的身边,她能触碰到他,挽着他的手臂,她的心里就有无尽的温暖与力量。 只是今夜的梦境改变了。 他并没有带她到那个房间。 而是正在街上走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他们仿佛在说着什么话,嘴巴一张一合的,表情十分激动,可月龙吟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她开始害怕,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放开了他的手。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消失在了人群里。 越来越多的人把月龙吟团团围住,越靠越近,他们表情越来越愤怒,可她不明所以。她被人群挤压得要窒息。 突然梦醒了。 外面的天才蒙蒙亮。 月龙吟捂着胸口快速喘着气。她又一次害怕得醒了。那种紧张焦虑的心情伴随着她,是这么真实。 这一次她还是没能看清男人的长相,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月龙吟完全没了睡意,她看向窗前悬挂着的晾衣篮,起身摸了摸袁琛的毛衣,已经干了。凑近点闻了闻,有淡淡的柑橘的香气。接着她插上蒸汽熨斗,将毛衣小心地熨烫了一遍,又叠得四四方方的,用纸包好,装进了一个购物袋。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亮了。 月龙吟觉得与其一个人坐着发呆胡思乱想,不如今天早早地开店。 早上7点。 月龙吟已经烧了一壶开水,泡好了一杯浓浓的英式红茶,又拿出几块曲奇饼,这就算是一顿丰盛的早餐了。 还是照例,她打开了一本书。 大约半小时以后,也是她差不多吃完曲奇饼的时候,店里进来了一男一女。 月龙吟从来都没有这么早开过店,没想到这么早居然会有客人,看来以后要卷起来,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的了。 女人挑了好多爱情小说,男人买了很多经典名着。临走的时候两人还各要了一瓶水。 月龙吟总觉得这两人奇奇怪怪的。要不是手里拿不下了,他们还在左顾右盼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一次买这么多书,是家里刚装修了书架吗?想要摆满了起装饰作用? 月龙吟也懒得多问。反正他们付钱很痛快,一早上月龙吟的小抽屉里就多了小一千。 她联系了几家供应商,看了看最近的书单,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又进了一些书,只等送来。 又有新书要到了,又可以看更多的新书,月龙吟心里喜滋滋的,她喜欢闻新书油墨的香气。当然旧书也有旧书的味道,那种历经沧桑的味道每本都不一样。 大上午的果然没有什么生意,除了早上那对奇特的男女。月龙吟思考着要不要进些简单的早餐,袋装面包之类的。 可是她想了想,虽然她很容易失眠,但能睡个懒觉绝对是她一大爱好。 说起爱好,月龙吟看没什么生意,就拿出了小台下面的素描本。 这又是她的一大爱好。她喜欢素描。 其实她不只喜欢素描,还喜欢国画、油画、水彩画、工笔画、漫画。 只不过从小没有机会系统学习绘画。特别是色彩她总是把握不住。 只在小学兴趣班的时候学过一些素描的基本法。于是她也只会画素描。 很多人素描都会画景色、画人物。 而月龙吟只画手。她在网上看到漂亮纤长的手就会把图片保留下来参照着画。更多的时候她都在画自己的左手,摆出各种形状的左手。 右手画左手,永远是好朋友。 这也是她一种表达寂寞的方式。 如今她画手已经惟妙惟肖。 不是她不想画景色,但山川河流光影都是动态的,她把握不住。如果对着照片画,就会显得很死。 她也画过人物。画完的确跟真人很像,但总觉得画里会住着另一个灵魂。她曾经给自己画过自画像,就跟所有的画家都会画自画像一样。 但那是唯一一次,并且往后她再也不会画自画像了。那幅画从创作完之后就被她用纸包裹起来,藏在书店最深的角落。 因为画里的那双眼睛,她很清楚不是自己的。 但月龙吟画之前并不知道最后会有这样的效果,她也震惊了。并且越对着那双眼睛,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月龙吟突然想到一个说法是有关画龙点睛的,据说一些地方画龙是不能点睛的,因为龙点了睛就会有生命,从而飞走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罢了,她还是画自己的小胖手,今天摆成半个翅膀的样子。 月龙吟刚画了没几笔,来了一个客人,是个戴眼镜的男人,刚进来看到月龙吟正趴在台上作画,一只刚迈进店的腿又一下子收了回去,转身就想走。腿刚抬起来,又迟疑了一下,看看月龙吟,又走进了店门。 月龙吟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看着奇怪的眼镜男像演默剧一样独自表演,真觉得有些好笑。 她不禁捂了捂嘴,跟了上去,问道:“你好,是要找什么书吗?” “呃,我呃…随便看看,”眼镜男的确左顾右盼的,突然他看了一眼台上展开的画本,“这里有画册吗?就是那种临摹用的画册?” 哎?你别说,还真有。 月龙吟想着,之前进了好多画册,都是自己喜欢的,有世界名画合集、花草静物风景,缇香、莫奈、梵高应有尽有。 可这附近没有艺术学院,便长久地都搁置了。不过月龙吟自己翻阅得倒是很愉快。 她把眼镜男领到一处较偏的书架前,指了指那一栏的书,自豪地说:“有好多呢,你喜欢梵高还是莫奈?缇香是宫廷画师,国内我推荐冷军。” 其实月龙吟自己也不懂,只是觉得画得都很美。 莫奈的美是因为朦胧、梵高的美是因为痛苦、缇香的美是因为色彩、冷军的美是因为细节。 月龙吟不禁又在心里胡诌起来。当然她不会真的对着客人去说。毕竟这只是她一个没受过专业系统绘画训练的人的个人感受罢了。 说出来怕别人把她当神经病。 眼镜男左看看右看看显得犹豫不定。 月龙吟伸手随机拿了一本画册。画册有些重,她险些一个踉跄往后倒去。眼镜男反应很快立刻接了过去。 “这本你先看看,慢慢看,不急。”月龙吟不想盯着人家,好像迫不及待催着人家买似的,转身向小台走去。 “啊…那个……”还没有到台就被眼镜男叫住了,月龙吟转身,“这些我都要。” 啊?! 第七章 命运(中) 不是,不会,我没听错。 月龙吟心里想着。 她用绳子将画册整理并捆扎好递给眼镜男。 这些画册在她手里压了很久,她有些不好意思,价格上还给打了折。画册不像二手书,有些绝版了早就不再版了,一些人喜欢收藏。画册没有什么时间性。 眼镜男用手机付了钱,有些吃力地搬着画册走了。 看着他走在街上的背影,月龙吟觉得今天来的客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没想到今天一天的收入能抵上平时小半个月。当然除了考试季,教材卖得好的时候。 她决定往后早早开门,好好做生意。这样说不定能攒下一笔钱出去旅游,她虽然喜欢眼下这座城市,但不妨碍她也会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如果有可能,她还想去找找梦里的那个小镇。 下午,她去了周边的超市买了一些柠檬和薄荷叶,又制作了些冰块。门口随意写了个牌子:手捣柠檬茶。这算是今天的限时特供。谁叫她今天心情好呢,她自己也确实想喝了。 可下午生意又变得冷清起来,月龙吟咬着杯子里面的白色吸管,拿出手机,开始翻看二手书的收书群。 这个群她很早就加了,里面有很多人会分享自己要出的二手书,书名、内容介绍得都很详细,也算是半个书友交流群。不一定是买卖,有时候书友之间也会置换。 随意地翻看中,她注意到一个一直不太活跃的群友发送的一条消息,还附了一张满载书的书架的照片。 那个人的头像是女子的黑色剪影,但发消息的应该是个男的:妻子留下很多书,不想随意处置,有爱书人欢迎联系。 这条消息似乎没被注意,很快就淹没在书友们日常兴奋的看书心得交流上。是的,这个群有时候是会偏题。但主要还是因为几个活跃分子一带节凑就成了这样。 月龙吟小心地点开那个黑色剪影的头像,留言并加好友:你好,我是开书店的,很感兴趣。方便加好友聊吗? 刚发送完,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月龙吟头顶的阳光,“一杯柠檬茶,少冰。” 是袁琛。 他今天穿了一件明黄色的衬衫,领口敞开处,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透出若隐若现的坚实的胸膛。脖子上搭一条金色的戒指项链,链子纤细精巧,上面挂的男款戒指,复古又别致。外面还套了件裁剪得体的灰色西装背心。这算是商务休闲风吗?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又时尚。 月龙吟又向上看了看他浓密的黑发,紧致的脸庞。他完全可以去当个国际男模,可人家身材长相又不当饭吃。 月龙吟很快收起了那些小心思,开始认真地手捣柠檬茶。其实特别简单,把柠檬切开压扁在杯内,加入糖、冰、腌制柠檬片、红茶搅拌搅拌,最后将薄荷拍出香气点缀在顶上就完成啦。 当然月龙吟也是个讲究人,全程都带了食品级手套。另外柠檬是提前用盐水和食用苏打泡过并清洗干净的,里面还加了一片先前切片用蜂蜜腌制过的柠檬片,让口感更富有层次感。 酸甜可口、冰爽畅快。哦耶~ 月龙吟得意地将柠檬茶递给袁琛,还给他特意选了根紫色的吸管,感觉紫色很配他。 紫色既高贵又神秘。紫色的薰衣草还能安神助眠,就像他给人的感觉。虽然很遥远,但在眼前时却没有高不可攀的感觉,反而很安心。 “怎么样?”月龙吟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很少有得意的时候,但看着袁琛喝她做的东西,她还是很快乐。当然,昨天的泡面不算。那个形式的泡面也就是糊弄她自己肚子的。 “第一次喝…那么好喝的柠檬茶。”袁琛微微一笑。阳光从他的头顶洒下,衬托得他宛若神祗。 “今天忙吗?”袁琛问道。 “还好,不忙,不过一上午做了两笔大生意。”月龙吟笑着说,“今天一定是我的cky day,总有贵客临门。” 说完又有些尴尬,说什么大生意呀,在人家面前这种生意不值一提。自己还得意个什么劲儿的。 所以她立刻转移话题,“你一定很忙,怎么每天都有空来?” 问题又打回来,袁琛笑道:“这附近要旧区改造,我算是来工作的,考察环境。”说完他细细品味着柠檬茶,“明天还会有吗?最近我可能要频繁出现在这里。” 什么?!旧区改造?拆迁吗?可是房东最近一次收租没有提过呀,拆迁的话她的小店怎么办?!岂不是保不住了。 虽然也曾听附近的居民说过,这一片要改造拆迁的消息自从20年前就有了,但事实上从来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最后谣言变成了笑话。 可是袁琛这么说…再说这话是能跟她说的吗?一开始不是得保密吗?虽然她也不是个大嘴巴,小店是属于房东也就是业主的,与她没有实际利益关系。 但是,小店是她目前立足的根本,是她仅有的一切。 见月龙吟眉头紧皱,长久没有说话,袁琛接着说道,“当然目前还只是个意向,我们集团也只是政府筹措的受邀方之一,最后如果真的立项竞标,还有很长的时间。” 这么说的话,月龙吟更笃定了这里要改造的事实。 “这里是老城区了,人员相对密集,线路设施老化会有很多安全问题,政府其实一直在关注并考量合适的解决方案。”袁琛说着走向昨天他吃泡面的那张桌子,示意月龙吟也坐下。 是啊,的确是这样。 月龙吟忧心忡忡,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难怪今天来了几个大客户,原来命运在这里等着她。这算是…最后的晚餐吗? “嗯…”月龙吟心不在焉地应着并坐了下来。 她甚至考虑到怎么收拾并处理这些书。自己是否还要留在这座城市。 生意一直勉勉强强,她几乎没有什么积蓄。再重启书店,显然没有任何底气。当然也可以再去工作几年,攒一些钱…… “考察需要几个月,但我不会每天来这里,过一阵子,也许我要出国一段时间。”袁琛又说道。 月龙吟的思绪稍微回笼过来。 是啊,没那么快的……。 “那明天接着做。”月龙吟努力调整好心态,能认识袁琛她很高兴,虽然他带来了那么个晴天霹雳,“这几天保证你能喝到。” 袁琛笑着。他的笑容很大气也很沉稳。 “告诉我,你在担心书店,是吗?”袁琛双手撑着桌面,眼神很真诚地望着月龙吟。 “是…”月龙吟没有惊讶,一直以来,她所有的情绪都会写在脸上。 “我有一个提案,你可以参考一下。”袁琛轻轻触碰了一下月龙吟的手指,希望月龙吟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要说的话上。 “我说过,旧区改造远没有那么快,如果真的提上日程,最快也需要一年的时间。”袁琛变换了一下腿交叠的姿势,这张桌子对他来说确实矮了点,“但即使是一年,到了后期,这里的居民流失会加快,也就是说会有很多人离开,先不考虑人流量对书店的影响。那些空出来的房子,或者部分先拆除的房子会对周边的安全和卫生带来巨大的影响。” “这么说,你明白吗?”袁琛看着月龙吟有些空洞的眼神,月龙吟点了点头。她在听,自然也是明白的。 “袁氏集团的总部就在都。总部下面有间咖啡馆,客源比较稳定,就是楼上的白领。”袁琛说着并观察着月龙吟的表情变化,“老板的妻儿原本都在国外,妻子给留学的孩子陪读。现在老板有想法处理了这边的店铺,到国外与妻儿团聚,并在那里继续开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接手过来。” 袁琛看月龙吟没有搭话,继续说道:“房租什么都好说,我可以入股,你不用付租金,给我按收入分成就行。我喜欢你这里的氛围。另外,那间咖啡馆和你这里的装修气质很像,都是复古风,也有几排书架。只不过你的主营业务可能要换一换。不过我确信,你饮料会做得很好。” 说完,他摇了摇手里喝完的柠檬茶。“这个可以作为参考。” 月龙吟思绪有点乱。她不明白只见过两面的大总裁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天上难道真会掉馅饼?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又来一个峰回路转。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谢谢…谢谢你,”月龙吟直抒胸臆,“可…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没什么,你不用想太多。”袁琛说道:“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店,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回家一样。我希望自己的员工,也能感受到这里的氛围,如果开在公司底下,或许会减轻他们的工作压力。” 这话说出来袁琛自己都不相信。 工作上一向冷峻严肃、一丝不苟的袁琛被私底下誉为冷面阎王,员工大多都是绕着他走。袁琛一直觉得,压力就是生存的动力。他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对下属也是一样。 但只要月龙吟相信就好,他只是想把月龙吟留在他更容易看到的地方。毕竟好不容易才找到,下一次或许会更难。 “嗯,我会考虑一下。”月龙吟说道。 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一旦确定改造,月龙吟显然没有退路。 “哦,对了,你等我一下,”月龙吟上楼取下了那个装着袁琛毛衣的购物袋递给他,“抱歉…昨天走的急,把你的毛衣带走了,我洗过了,还给你。” “谢谢。”袁琛双手接过袋子,小心地放在自己腿上。 第八章 命运(下) 看月龙吟不说话,袁琛也不想催得太紧。 他起身,拿出手机,“多少钱,转给你。” “哦,不用了,上次你给了一百块钱还没有找你呢,嗯……上次的书是58元,这杯柠檬茶就算15元,58+15是…73元,我还得找你17元。”月龙吟掰着手指算着,袁琛觉得十分可爱。 “不用算得那么清楚,你的伞还在我那里,”袁琛回头看了看,“今天忘了带,下次给你带来。” “这样还是先找你钱,伞是借的,你又不会跑。”月龙吟拿出手机,“账记多了,怕以后算不清楚。” 袁琛苦笑一下,难道真要算得那么清楚吗? 但他这次没有拒绝,毕竟是个极好的机会,他打开自己的二维码,“你扫我加好友,然后发个红包给我。” “行。”月龙吟拿起手机扫了一下加上好友,然后点开袁琛的头像,那是一本书和一支钢笔的图像。随即发了个红包,备注上:袁总的书和茶钱,找零17元。 其实袁琛早就有月龙吟的通讯方式,但是贸然去加,会引起她的警惕,现在反而很自然。 “好,那我先走了。”袁琛转身离开。 月龙吟目送他走进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然后渐行渐远。 她坐到刚才袁琛坐过的位置上,那上面还留有余温。看来他真是个很温暖的人。 袁琛开出去没多远,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带上蓝牙耳机接通电话,“找个人跟楼下的咖啡馆联系,让他们迁到公司开发区的新址去,对,跟他们说免租五年。有什么合理要求都可以满足,嗯,你看着办。另外,找集团下的供应商设计一份咖啡店改装书店的方案,古风那种。嗯,越快越好,最迟今晚我要看到初步设计图。” 这原本没在袁琛的计划内,一年的时间他绝对有信心让月龙吟回到他身边。她根本不用再守着这个小店,生活得这么艰难。 但依照她的性格…还是先做了有备无患,只要她喜欢就好。 他转头看着副驾驶座位上那把黑色的折叠伞,这是她给他的,他不舍得用这把伞去挡雨。当然也不想还给她。 他又从后座拿过那个购物袋,里面的毛衣被纸包裹得很细致。他打开纸,拿起那件毛衣,一股柑橘的香气弥漫开来。 “你最喜欢的橘子……”袁琛喃喃道。 “上一世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一世我会补偿你。”袁琛的眼里散出一些亮晶晶的东西,“过去的你也一样,明明站在我面前,留下那么多暗示,我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你。” 袁琛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车径直开了出去。 月龙吟看天色渐暗就想早早收工。 她把店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又烧开水泡了一桶她的招牌泡面。锁上店门,端着面走到后巷上了二楼。 只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 此时手里叮地一声,来了一条短信。 头像是那个女人的黑色剪影。 “你好,店主小姐,我姓方,住在莘凌路的老小区,如果你对那些书有兴趣,可以约个时间过来看看。” 莘凌路?离这里倒是不远,坐公交车也就6、7站路。 月龙吟想也没想就回复道:“好,明天下…”打字打到这里,她突然想到虽然下午没什么生意,但是搞不好袁琛会来,于是擦去了几个字,继续写道:“好,明天下午6点,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月龙吟想着虽然有点晚,但人家应该也要上班,6点差不多,再晚月龙吟就不愿意去了。毕竟她是女孩子不太安全。她觉得就大致看一下,只要价格合适就直接拉走。 她在出版社有一个朋友,叫毕云天,月龙吟一直喊他小毕。他比月龙吟小很多,二十岁出头给出版社当跑腿,有时也兼任司机。出版社有一辆破金杯,是用来给书店运书用的。 月龙吟偶尔会借几次。因为之前和出版社有几次愉快的合作,主编和一些老员工都认识她,对她也很好。她想着,把小毕叫上,让他一起上去,正好把书一起搬了。 于是点开小毕的头像,那是一个篮球少年,在阳光下打球。小毕年纪不大,倒是长得人高马大,当然跟袁琛的身高比还是差了一截。 “毕总,最近忙吗?姐有一单活,来吗?保证不亏待你。嘻嘻”最后还发了个贱兮兮的笑脸。 毕总是小毕的昵称,两人发短信通常会互相调侃,逗个闷子。 叮——方先生的消息率先进来:“可以,那明天下午6点见,地址是莘凌路44号202室。不见不散” “好。”月龙吟回复说。 叮—叮——小毕的头像也亮了起来,(1)“行啊,老妹儿,什么时间?”(2)“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别老妹儿老妹儿的,(鄙视的小圆脸)叫姐,姐可是比你大好多,要尊老爱幼知道吗?” “行的,小小月。好的,小小月。遵命,小小月。(贱兮兮的笑脸)” 呵呵,月龙吟被他逗笑了。 生活中就是有这样的微光,让原本枯燥乏味甚至倍感疲惫的身心得以休息。 其实月龙吟也没有什么钱可以报答小毕的,但是两人就是很投缘。 一开始,看他大夏天送书汗流浃背的,月龙吟好心拿了冰可乐给他,让他进来偷会儿懒吹会儿空调。小毕喜欢看漫画,算是个二次元少年。月龙吟就给他拿了一些热血漫画,他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要上班又不舍得放下,月龙吟就让他拿回去看。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小毕也经常帮月龙吟干些体力活。就像朋友、姐弟一样处着。 “哈哈,说正经的,明天小金杯开来呗。莘凌路去收趟书。”月龙吟敲着字,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好嘞,没问题。”收到小毕的回复,月龙吟赶紧洗漱好,拿了一本书,躺到床上看着。 一个人有时难免是会害怕的。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因为胡思乱想,她并不算是一个胆大的人。 所以月龙吟天黑前必须关店,一般也会在天黑前洗漱好,钻进被窝结界。但她并不会那么早睡觉,通常是很晚的。又或者失眠、或者夜里做梦惊醒以后,她就躲在被窝里看书。 在看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滋滋啦啦的声音。 月龙吟抬眼一看,装在二楼的老式电表箱居然滋滋地冒起了火星! 二楼是个开放式的房间,卧室客厅融为一体,除了厕所是一个小隔间,其他的都一目了然。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椅子,还有靠墙摆放的起起落落的书籍。 此时,电表箱上面的火星就跟烟花一样喷射出来!突然“砰——”地一声,居然起了一团火苗!!!!!!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月龙吟立马翻身跳下床,拿起桌上吃泡面时喝剩下的半杯水就打算浇上去! 可是!突然她停止了动作!不对,这是电,要是泼水,很可能会触电。 她又拿起门边的扫帚“啪啪啪”地拍打着电表箱,好在扫帚是塑料的,塑料应该是绝缘的。 但是火苗左右摇晃没有熄灭的意思。 月龙吟心急如焚,下面放着的都是书籍,还有这房子,这要是还扑不灭,她可赔不起,她就得以死谢罪了。 突然她看到角落书籍上面盖着一条灰色的毯子,平时月龙吟拿它挡灰了,但它确实是一条灭火毯。社区消防教育演习的时候发的,她一直留着。虽然楼下的小店里有灭火器,但现在来不及了。 她抓起灭火毯,拖来一旁的椅子站上去就往电表箱上面一甩,盖是盖上了,但是电表箱是腾空的,下面还有一些空隙。火是小了很多。但是下面盖不住还是有空气。 不得已她取来厕所里消毒时用的塑胶手套,戴上后摁住灭火毯下方,当然没有碰到电表箱,只是将下方腾空的毯子压在墙壁上。 不多时,火灭了,冒出一股黑烟。 月龙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这手套也不是绝缘手套,只是一副塑胶手套,也许她会触电而亡。这次只是侥幸没事。 这短短十几秒,月龙吟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害怕极了。 她抖抖索索地下楼去店里又取来了灭火器,朝着灭火毯喷射下去,灭火毯被喷得掉了下来,她又对着电表箱喷了好一会儿,见它被白色覆盖才停了下来。 电表箱上方一些地方被熏黑。 月龙吟看着这一切,啪地坐倒在地上。 第九章 错误 月龙吟的心脏砰砰砰地直跳,突然那种被铁丝钻入的刺痛感像电击一样毫无预兆地袭来。 她痛苦地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啪地一下,灯灭了。黑暗一下子笼罩下来。 月龙吟挣扎着起身,好在心脏的疼痛跟上次一样只是一下子。此时她只是害怕得倒抽冷气。 她摸索着拿到手机,一打开,时间是23:45。快午夜了。 她打开联系人,没想到有一个红点没有打开。红点就意味着这条消息还没有阅读。头像是一本书和一支钢笔。是袁琛。 她看书看得太入迷,没有注意到这条短信。 她打开一看,袁琛:“上次的书看完了,有没有推荐?”时间是21:15。 月龙吟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语音通话。 “喂?”还没到一秒对方就接了起来。 “袁琛…袁琛……呜……我这里………断电了,刚才……着火了………你…能不能来帮帮我…现在很黑…”月龙吟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只想打给袁琛求救。 “等我一下,最多10分钟,我马上来!”月龙吟听到对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穿鞋,然后是滴滴车辆启动的声音,“不要挂电话,跟我说话,不要害怕,一直跟我说话。” “嗯……呜………你小心开车,没事,我……现在下楼,去店门口等你。” “太晚了,一个人在店门口不安全,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对,你去那里,坐在光亮里,等我。” “好…”月龙吟抖抖索索起身开门,外面的月光比屋子更明亮。她迅速下楼,转出小巷,像火箭一样窜入不远处的便利店。 值班的便利店小哥被月龙吟吓了一跳,还有几个坐着吃关东煮当夜宵的人也吓了一跳。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一个穿兔耳帽子毛绒睡衣的女人,踩着一双猫爪拖鞋。脸上有些黑色的印记,眼睛红彤彤的,手机贴在耳朵上。 她一进店,也不买东西,直奔玻璃门前面一个无人的角落,低着头坐在那里,好像在抽搐。 “呜…我…到便利店了。” “好,你坐着,再等我两分钟就到。” “你慢点开,没事…这里好多人。” 月龙吟怕是要社死了。她转头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就转过头低了下去。 穿兔耳睡衣没什么丢人的,嗯,真的,到50岁她也这么穿。 便利店小哥是个好心人,他拿纸杯接了点热水,放到月龙吟面前。 此时,一阵漂移刹车带来的嘶吼响彻整个夜空连带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就像古代将军骑的骏马勒绳时,马总要立起来吼一嗓子那个感觉。 那是一辆金色的超跑,骚气十足。 此时,它就这么停在便利店门口的路上。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袁琛焦急地跳下车。他穿着一件蓝色丝绸的衬衫黑色西裤,只是有些凌乱,不知道是还在工作还是已经回家了。 他焦急地寻找着,很快就定格在玻璃窗前那只兔子的身上。 他跑进店里,把兔子一把抱进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其实没晚,比预计的10分钟还少了一分钟,手机的通话时间9分18秒。 隔壁大哥嘴里的鱼丸掉到地上,他都没有发觉。哇塞~~现实版偶像剧诶,今天这顿宵夜没白吃哦。 他牵起月龙吟的手把她从店里带出来,坐进超跑。 此时有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从对面跑了过来。 袁琛转头对月龙吟说:“你坐着,等我。” 袁琛下车走出去几步跟他们对话。车子的隔音很好,月龙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袁琛好像生气了,那几个黑西装头低到胸口不敢看他。 很快他回来坐进车里。 “他们是什么人?”月龙吟问道。 “是公司的人,我让他们来检修一下,你的钥匙给我。” 月龙吟交出了钥匙,上面有个毛绒钥匙扣,还有一把大的玩具钥匙,金属的,像开启城堡的那种,闪亮亮的。 谁内心还不是个小女孩,虽然她有城堡的钥匙,但城堡却不知道在哪里。 “先去酒店住。”袁琛发动车子,这超跑发动起来轰鸣声巨大…“明天看检修的情况再说。” 月龙吟第一次坐跑车,这跑车底盘好低,像贴着路面飞行。当然压到小石块的时候那颠簸感有点吓人。 袁琛其实开得很慢了,怕月龙吟再受惊吓。 其实他不想去酒店,他想把月龙吟带回他在市中心的别墅。但又怕吓着对方,就去了集团旗下的酒店。那里有长年为他空置的v总统套间。那房间是指纹锁,除了他不在时必要的打扫,没人会去打扰。 他把车开进酒店地下车库。带着月龙吟走通道内的私人电梯直达88层,用指纹锁开门。房间内的陈设依旧,有几件袁琛曾经换洗的衬衫西裤被熨烫整齐地挂在衣橱里。 他们全程没遇到一个人。 也是,现在已近凌晨1点。 “乖,快去洗洗,浴室里有换洗的衣物。”袁琛拍了拍兔子的脑袋。现在兔子的脸蛋还是黑乎乎的。 月龙吟一时没敢动,原先紧张的情绪已经平复,现在理智又占据了上风。 他们会不会怎么样?不行啊。就算要感谢也不是这种方式。月龙吟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放心,浴室门可以反锁。我不会进来。”袁琛打开电视选到新闻台,“我等你洗完上床了,我就走。” 月龙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了浴室把门锁上。 倒也……不是…想他走。 她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我的天!头发乱七八糟的,脸上两片黑色污迹什么时候沾上的,还有满是血丝的红眼睛……穿着一身可笑的兔子睡衣……像从某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 完了完了完了。 她的形象荡然无存,在他心里的形象一定荡然无存,没救了。 月龙吟脱下衣物,快速洗漱。 酒店的设施很齐全,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都是很高级的牌子,洗得很舒服,而且香味怡人,淡淡的。 月龙吟擦干后,发现居然护肤品都一应俱全,都是那之谜等贵妇品牌。 月龙吟全都擦了一遍,原来护肤是这样的,步骤这么多,又是水又是精华又是眼霜又是面霜。以前在家都是一步到位的,一支面霜搞定。 不知不觉弄了很久。 出来的时候看到袁琛的衬衣领子解开了几颗,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他倒了一杯水正在喝。 看到月龙吟出来,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玻璃瓶装的水当着她的面拧开倒在了空杯子里,递给她。 他这么做其实是想让她安心,他绝不会做她讨厌的事情。 “怎么还穿着兔子睡衣?”袁琛看她洗完又换上来时的那套衣服,“你穿这睡衣很好看,但这里都脏了。”他指了指睡衣的下摆处,应该是月龙吟摔倒时留下的。 “浴室里有浴袍,去换上。” 月龙吟知道有浴袍,但是,穿浴袍就很奇怪,特别和一个还不算太熟的男人在一间卧室里。好,她承认她觉得穿浴袍很容易被推倒…好,她思想龌龊了,她承认。 还是穿着兔子睡衣,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她有安全感。 袁琛叹了口气,起身去柜子里找了一套他以前的短款睡衣,深蓝色丝绸质地,前面是一排扣子,睡裤也是短款,但月龙吟穿上应该到膝盖下。 他把睡衣轻轻地递到月龙吟手中,“听话,去换一下,这样睡得舒服一些。” 月龙吟跑去浴室把门反锁上,换上了袁琛的睡衣,真的很舒服。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她感叹道。 她出来后,袁琛很自然地把她牵到床上,让她躺下,为她细心地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我走了,你放心,这里很安全,我就住在隔壁套间,这一层一共两间,没有人会上来打扰。安保也非常严格。” 袁琛握起月龙吟的手,解开她手机的锁定屏幕,输了一串号码,拨通出去,袁琛的手机响了。 他又将自己的号码设置为紧急联系人一键拨出。 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放回月龙吟手中,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说道:“要是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我就来陪你。” 接着转身走向门口,打开门说了一句“晚安”就走了。 是的,走了。 月龙吟的理智被逐渐击溃。她害怕他不是她想的那样,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爱上他。 可是他就像天上的月亮,而她是地下的猴子。猴子只能水中捞月,又怎么可能真的触碰到天上那遥不可及的月亮。 哪怕是一时一刻也好。 但月龙吟她不想沉沦,她怕自己真陷进去后果会不堪设想。 最后会摔得粉身碎骨。 没想到的是,这一夜,她很快睡着了。睡得很安稳,没有做一个梦。 她觉得他就在不远处守护着她。 第十章 决心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睡到自然醒,真的没有人来打扰。 她打开手机,袁琛在10分钟前有一条发给她的未读消息:“醒了给我打电话。” 一看时间,已经上午11点了。 她没有打电话,而是回了一条消息,她不知道这个时间了袁琛是不是在上班,不想去打扰。 袁琛也没有回复。月龙吟起身去洗漱。 10分钟后,门铃响起。 月龙吟又跑去开门。 是一个女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向月龙吟问好,并把餐车推到客厅里,一一把食物端到餐桌上,又一个一个打开金属的圆形盖子,把餐具摆放整齐后向月龙吟礼貌地弯腰示意,就退出了房间。 月龙吟远远地看着,对方全程没有和她有过多的交流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不愧是大酒店,服务真是不一般,这就叫做专业。 月龙吟走近餐桌看了看,西式牛排、大龙虾、三文鱼、鲍鱼花胶鸡汤、翡翠豆腐、开水白菜,小笼包、海鲜粥、燕窝盅…啊这…中西合并?满汉全席? 还有巧克力慕斯蛋糕、抹茶千层、草莓牛奶布丁… 我的天哪~~月龙吟一周都吃不了这么多东西。还都看上去那么好吃。 月龙吟脑中开始算账,这么些个东西,加上这一夜的房费,少说应该也值3000。就算3000好了,她打开手机准备给袁琛转账,心里有一些小小的肉痛。但谁又不是谁的谁,月龙吟可不能白吃白喝。 她心里盘算着,先吃哪个不能放的菜,剩下的叫服务员打包。 可是家里的小冰箱也装不了那么多。算了,能吃多少吃多少。大不了回去饿一个礼拜。 正准备开吃,她才注意到桌上摆放着两套餐具。 所以月龙吟就没动筷子。 应该是袁琛要来。 月龙吟很佩服自己的脑回路,她刚才居然觉得餐食是酒店配套的,这怎么可能,那这样的话,钱就要另外计算了,肯定不止3000。至少也是3888。 叮咚——门铃又响了。 月龙吟起身去开门。 是袁琛。 他穿了件白色衬衫、灰条纹和黑色拼接的西服背心,两臂各戴了一个皮质的袖箍。今天他打了条紫色的领带。 月龙吟紧紧盯着那条紫色领带,真好看。 袁琛笑笑,提着四五个纸袋走了进来,说道:“醒了?饿了?” 他把纸袋放到更衣室的门口,“给你买了几套衣服,一会儿吃完看喜欢哪套就穿哪套,家里的电路已经修理好了,电表箱也换了新的。” 他说着把领带松了松,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又坐到床上,“你过来。” 月龙吟不明所以,刚才还笑着的他,怎么一下子情绪就变了,好可怕。 她乖巧地走了过去。 袁琛握住月龙吟的手让她看着自己。 月龙吟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 “昨天检修他们向我汇报了一些问题,”袁琛严肃地说,“你是不是用过扫帚和橡胶手套尝试灭火?” 袁琛提高了嗓音:“你知道那样有多危险吗?电表箱起火有极大可能漏电!” “我……”月龙吟支支吾吾,她觉得很委屈。她也知道很危险,可是她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火一下子窜了老高,万一把房子烧着了她可赔不起。 “你用塑胶手套,说明你还有一点基本常识,但你不知道的是它有没有破损,厚度安全度跟绝缘手套是两回事。即使是绝缘手套也必须由专业人员来操作!”唉……袁琛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袁琛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随意触碰,如果有灭火器在保证人是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尝试用灭火器,但你最好还是先离开房子,给我打电话。我会报警打119,只要你人是安全的,其他不重要。” 月龙吟听到后面,眼睛是模糊的,耳朵是嗡嗡的,她何尝不知道是危险的,可是她哪有那么多选择。房子当然比她重要,因为她赔不起。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止都止不住。 果然,她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爬。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有幸对望一眼,可那能代表什么呢。 月龙吟挣脱开袁琛的手,她知道他不会理解她的,即使他说的没错,可是月龙吟没得选。 她一声不吭,把头低得很低,用侧边头发尽力遮挡住脸颊,然后静静地走进浴室,锁上门。 蹲下来,她哭了一会儿,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心里很委屈。她知道她昨天那样做是错的,应该第一时间拿灭火器,应该第一时间打电话报119,不应该自己擅自灭火。她只是很害怕……到不知所措。 她换上自己昨晚那套脏了的兔子睡衣。洗了一把脸,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回家的车。 门外的袁琛此时正用手捏着眉心,他知道自己说话过了。 他起身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出来好吗?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凶你。”他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担心我的安全? 月龙吟自嘲地笑笑。你凭什么担心我的安全呢? 你根本不理解我。你不理解作为穷人的我的穷人思维。 月龙吟天生有两种性格。一种是小白兔,她单纯、懦弱。一种是条恶龙,钻起牛角尖就要毁天灭地。 当然更多的时候她是夹杂在两者之间,戴上面具,做所有人都想看到的那个人。都人有种说法是这叫作。没错,她是作,但她不是戏精,这是她的本相。 她看了看手机,车快到酒店门口了。 她缓缓打开门,还是把头低得很低,她不想让袁琛看到这样的自己。虽然她已经尽力擦干眼泪。 “谢谢你。”月龙吟努力平复又开始翻涌的情绪,“昨天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哽咽了。 “我先走了。”她缓缓地向门口走,努力挤出最后一句话,“用了多少钱,还有修理电表的费用,告诉我,我转给你。” 袁琛追上去,看到她这样,他的心痛得像刀绞一样。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意思,他只是希望能保护她。 但他不敢伸手去拉她,他不想让她觉得他那么强势。虽然他反省了,刚才的言行确实显露了他平日的强势。他原本可以做得更好。和她一起吃一顿丰盛的午餐,和她正式确立关系,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她身边保护她。 是他想得不够周到,没有拿捏好分寸。他人生这么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挫败感。 他是伤了她的自尊吗?是他太急功近利了,他应该慢慢来。 可是他等不了。 月龙吟独自乘坐电梯下楼走到大厅里。她不敢看周围的人。现在所有人应该都会盯着她这个穿着脏兮兮兔子睡衣的怪人。 她把头低得很低,只能看清脚下的路。不一会儿脚下的路也模糊了,她的心脏又抽痛了一下,她捂了捂胸口,热乎乎的液体又从脸颊淌落。 终于走出酒店。黄色的出租车特别显眼。她看了看车牌,是她叫的那辆车。 她飞快地钻了进去。简单地和司机确认了目的地,就把头转向了窗外。 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她感觉好了很多。 她看了看手机内银行的存款,还有一万零一千。她点开一本书和一支钢笔的那个头像,点击转账1万元。 这次她什么也没有备注。 这些应该能够了。就当买回她的尊严。再多她也没有了。 做完这些她删除了好友。 到了小店门口,店铺和往常一样,关着门,很安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转到后面小巷里准备踩上楼梯,发现两个黑西装男子站在她家门口,把月龙吟吓了一跳。 月龙吟不敢上去,黑西装男子只好走下来先开口,“您好,月小姐,我们是袁总派来的,昨天在这里监督工人修理电表箱,这是您的钥匙,您上去看看。 电表箱换了最新的,很安全,所有线路也全部更换。之前的起火原因是线路老化短路导致的,现在不会有那样的隐患。 另外由于起火熏黑了室内部分墙壁,已请专人对四周墙壁进行了粉刷,袁总说您喜欢粉红色,就重新粉刷了粉红色。 您放心,用的都是环保涂料,速干安全绿色,虽然还略有一点气味,但对身体无害,原本不知道您会这么快回来入住。您这几天白天多开窗通通风。 房间已请专人打扫过了,书也做了分类整理。我们全程都在监督,没有人碰过您任何的私人物品,您可以检查一下。” “请把我的钥匙还给我。”月龙吟听对方说了半天,才把钥匙放到她手上。 怎么,不听完就不给她了?她一定要听完吗?还有,她不喜欢粉红色,她喜欢绿色。 当然这都是她心里的嘀咕,人家也是听命行事,更是辛苦了一夜,没必要当面让人下不来台。 可她现在心情不好,她已经有转变成恶龙的倾向。 她叹了口气,“谢谢你们,辛苦了。早点回去,我这儿没什么值钱东西,没什么好检查的。” 说完她走上楼打开门,进去就关上了。 她决定等两个人走后去换个锁。 房子的墙壁确实被涂上了粉红色,但没想到是这么好看的粉红色,是有层次的,像草莓牛奶糖一样,有深有浅。且只涂了一面墙。就是原来电表箱在的那面墙,这样的话这面墙就成了屋里的装饰墙。如果全涂满反而太浮夸,这样正好。 电表箱换了最新的,外壳是一幅喷涂的装饰画,是丢勒的《野兔》。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排整齐全新的按键,看着就很安全。不仔细看,都不知道这是个电表箱。 原本随意堆放的书也全都靠床的右侧错落摆放,把书摆成书架的样子,当中留了足矣一人通过的距离。 这一切都让月龙吟觉得自己像生活在一家现代艺术馆里。突然有了格调。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第十一章 人像 月龙吟走进了厕所,也是浴室,四周观望,洗衣机上几件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衣服还东倒西歪的在那里。看来厕所的一切都没有被动过。 她又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了干净的衣物。期间她没有再照镜子,她也不想看现在自己的样子,不用说,一定有几分落寞和憔悴。 月龙吟本打算下午去换锁。但是想来,这样房东手里的钥匙也得换,该怎么去解释这一切呢。 好在现在都尘埃落定,该维修的维修,应该也没有什么安全隐患了。她也不想和房东去掰扯这些费用。 暂时就这样。 她去家附近的五金小店里买了一把小的不锈钢挂锁。正好大门和墙上有原先废弃的插销孔,且内外都有。这样的话,出门的时候把挂锁锁在外面,回家的时候也可以在里面使用挂锁。 当然了挂锁这种东西,安全指数极低。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月龙吟就是图个心理安慰。 她当然知道袁琛不会做这种小人之事。只是和他保持一种心理距离。 做完这一切,月龙吟下午本不想开店。但想着卡里的余额,过几个月又得交房租,还是狠狠心又下去开店。再说了,晚些时候小毕要来,她不想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还是像往常一样。 不说并不是不信任小毕。只是有些事情不到时候不便分享。何况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与烦恼,如果不是必须,能不打扰尽量不去打扰。 没必要所有的事情都没事坐在一起伤春悲秋,日子总要继续。 幸运的是,下午来了几波客人。有买参考书的、儿童文学故事的,还有买各种类型小说的。生意还算不错,看来人努力了老天都会帮忙。 今天她没有做柠檬茶的打算,她料定袁琛也不会来,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来她的小店了。 下午快17:30的时候,小毕开着那辆破金杯出现在了小店门口。 人还没下车,月龙吟就听到他的大嗓门:“小小月~~赶紧地,早点收完,晚上出版社有团建,一起去?” “团建?什么团建呀?”之前她也参加过出版社的活动,觉得都挺有意思的。特别是大家都是书虫,交流得很顺畅。 “这不是附近新开了个实景密室逃脱嘛,大家伙都跃跃欲试好久了,恐怖型的,但不能说很恐怖,走,咱快点收完书赶过去时间差不多。”小毕说着。 月龙吟东西都收拾好了,飞快地锁了店门,跳上车,“好啊,好久没有玩密室了,你说的我都有点兴奋了。” 月龙吟对恐怖的东西属于那种又怕又好奇的。虽然她胆子挺小,但她也喜欢看恐怖小说,主要是压力大的时候,看了确实解压。 恐怖小说能让人觉得逃脱出小说的现实世界并没有那么不堪。没有像主角一样遭遇那些恐怖的事情就觉得感恩。 当然了只限于书籍,那些恐怖片月龙吟是不敢看的。那些片子把本来只存于脑海中的恐怖影像具现化,真是过目难忘! 本来一个没有看过什么恐怖镜头的人所想象出来的具象化一定是在他承受范围内的。但是第三方给出的影像就不一定了。所以月龙吟不会去看那些。 金杯两侧的窗户长年都不关,主要是车太破了,买的时候就是二手,关上会有一些味道。 初秋的风还是有些凉意的,她将身上的姜黄色毛衣外套裹紧了些。她想起之前自己洗过的那件宽大的毛衣比这件温暖,心一揪。可不是嘛,那是羊绒,自己这件是纤维。 “怎么,冷了,是?”小毕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把月龙吟那侧的窗户关上,自己身侧的窗户关小留了一条缝来换气。 窗关小了,车里那股若有若无的奇奇怪怪的味道就飘散出来。月龙吟也搞不清楚是霉味、机油味还是什么。 他和小毕都没有擦香水的习惯,车上也没有配备车载香氛,她想着下次给小毕买一个。 想起了那个木质调的香气,前调辽阔稳重,后味有一些辛辣、诱惑与张力。 月龙吟不懂香水,分不清除了木质调前后的层次属于什么香味。但香水带来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有人说香水是人的第二件衣服,第一件衣服是皮肤。 月龙吟不知道对不对。但她现在开始有些好奇了。有时间她会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味道。也许那也是一种自我探知后再诠释出来的途径。 小毕打开右转向灯,将车停靠在路边。这里不是黄线区域,可以暂时停靠。 “到了,到了。”小毕跳下车,双手叉腰往楼上看。“莘凌路就这么一个小区。几号来着?” “我看看,”月龙吟拿出手机,发现袁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发来了一条消息。 他没有通过聊天软件发送消息,因为月龙吟之前把他删除了。他应该发现了这个问题。消息是通过之前他存在她手机里的号码发来的。他给自己就备注了一个琛字。 月龙吟心里一沉,她没有点开看,而是找到了方先生之前发的消息:“嗯……哦,44号,202室。” 两人进入小区,七拐八拐才找到44号。这也是个老小区了,号码牌是单双分离的,没来过还真不知道。 楼下的铁门开着,不知道是谁用石头把楼栋的铁门挡着,这样就关不上了。 月龙吟想着,这样多不安全。但她也没有多此一举去关上。 两人走到2楼,一层共有5户人家,走廊里的墙壁布满斑驳,转角处的配电箱电线接得很乱,脚下的水泥地也坑洼不平。 月龙吟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老小区的确和她那里一样,需要整改整改。 “咚咚——”月龙吟看到大门上有202的号码牌,便敲响了门。她下意识地看了下手机时间:17:59。来得正正好好。 不多时门内传出了拖鞋踩动的响动。看来这老房子隔音还不好。 门被打开一条缝。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的脸出现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常见的靛蓝色花纹棉布睡衣。 “你好,我跟你联系过,约了今天来收书的,我姓月,就是那个书店老板。”月龙吟露出招牌式的和善笑容。 “哦,是你,月小姐。”方先生把门开大,突然看到月龙吟身旁高大的小毕,有一些惊讶,随即露出警惕的表情。 月龙吟领会到他的顾虑,“哦,他是我们店里的员工,来帮我一起搬书的。要是不方便,我们就在门外,你可以把书拿出来。” “哦,没有。请进来。”方先生把他们让了进去,并拿出两双一次性拖鞋,看上去像是酒店或者飞机上那种一次性拖鞋。 “就是得换一下鞋。” 月龙吟和小毕站在门口的地垫上把鞋换了,才走了进去。房子里面的装修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跟外面的破旧反差很大。 一水儿的深色木质家具,白色墙壁,虽不豪华但挺有质感。客厅里的正前方就是书架,一些书已经从书架上拿出,堆叠在地上。 月龙吟上前大致看了看,大都是些旅行指南、心灵鸡汤类的书,还有一些医疗用书,一些世界名着,有几本不错的知名小说,这些书大多反应了阅读者存在一定得困境。 但是对月龙吟来说,不是太有价值。 正翻看着,头顶一块白布滑落下来。月龙吟弯着腰没注意,直到白布划过她的脸颊,有些微的刺痒。 白布的边缘不平整,又是化纤的,角度好巧不巧,划着了月龙吟脸侧的皮肤。月龙吟抬手一摸有微微的血迹。 小毕抬手把白布丢得老远,拉开月龙吟的手,:“我看看,哎呀,划出血啦。” “没事啦,没事,蹭了一下。” 方先生也一时手足无措地,“诶呀,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我房里有医用碘伏棉签,我去拿来给你消一下毒。”说着,便急匆匆地进了房间。 小毕一直捏着月龙吟的脸反复查看,“哎呀,哎呀,不行不行,破相了破相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 “唉…没事。”她挡开小毕的手。 可不是吗?这两天就是这么倒霉。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突然她感觉到一种视线,像在被偷窥的感觉。人有时候是有第六感的,比如你会无意识地回头,却正好跟某个视线对上。 月龙吟一直觉得视线也是一种无形的信号发射接收器,对面的人会感觉到。 她抬起头,果然对上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幅画。一幅彩色油画。里面站着一位女士,目光沉静,她穿着一件黑色丝绒长裙。双手附在一张英式复古宫廷椅上。 背景是黑色底色的油画,穿着又是深色,这让这位女士的脸被诡异地凸显出来。乍一看像头和手都是悬空的。 还有这个构图也很奇怪,女人和椅子,但是椅子上又没有坐人。这样整幅画就是女人和椅子融为一体,还好椅子雕刻精美、图案复古华丽,否则就会呈现人重椅子轻的不协调感。 月龙吟静静地盯着人像的眼睛,好像那眼睛会说话。这位女士看着慈眉善目的,嘴角微微勾起。倒是没有那么可怕。 第十二章 焦虑 方先生拿出了一次性棉签和消毒碘伏。 月龙吟拒绝了,“这点伤没事,不用消毒。”实际上她是怕疼。但她不知道碘伏不是酒精,其实没那么疼。 “方先生,这画上的是谁?”月龙吟指了指墙上的人像画,刚才的白布就是从画上掉下来的,原本应该是为了遮挡画像。 “哦,是我的妻子。”方先生调整了一下黑框眼镜,那个角度正好反光,月龙吟看不清他的眼睛,“她已经去世了。最近我在整理她的东西,当然我也不想随便卖掉或者扔掉,我想看看,如果有真的需要的人…嗯,那个…你们不介意。” 月龙吟大致猜到了,这种情况是有的。其实方先生也可以把这些书捐出去,就是稍微有些复杂。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书都适合捐赠。 “哦,不介意,那方先生准备要多少钱?” 外面收书大多都是称斤论两的。月龙吟个人觉得对书有些不够尊重,所以她没有准备电子秤之类的东西。她收书主要看缘分,对方说多少她能接受就行。如果有特别想要的,她也会讲讲价。 但是说实话,这堆书里面并没有她特别想要的。但是来都来了,也不好白跑一趟,感觉在开别人玩笑。 “哦,我不要钱。”方先生又扶了扶眼镜,“如果你们想要,就拿去。听说你是开书店的,想必也是爱书之人。我也知道这些书没什么价值。所以,你们如果需要的话就拿去给更需要的人。” “那……行。”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些书对她来说,的确算不上优秀,“我听说政府最近在搞地铁沿线借阅书角,需要大量的闲置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代你捐赠出去。” “可以可以。那是最好了,能分享给需要的人,总比废纸回收要好。”方先生笑道。 其实外面称斤论两的书也未必会进废纸回收,大部分也会被书店或者散摊收购。他们分类后有些是单一定价,有些加价后再称斤论两卖出去。 月龙吟记得美院附近多是这样的书店。二手画册、临摹选集都是称斤论两,不过这些书可重了,5元一斤的价格,其实购买者未必能贪到便宜。 具体里面的道道月龙吟不懂,所以她至今还是个穷鬼。 “那行,那我们就搬走了。”月龙吟蹲下身整理起来。 小毕拿出口袋里常备的细麻绳,将书籍捆扎好。 两人各手提两捆书下了楼。 方先生目送两人离开。他关上门,站在妻子的油画前,自言自语道:“这样你会高兴。” 随后捡起那块白布又重新把油画盖上。 “诶?月月,那书先送回去吗?”小毕说道。 “是啊,送回去,这个点社区工作站应该都下班了,放店里,过几天我有时间再送去。”月龙吟和小毕把书放到金杯后面的车厢内。 “对了,你那儿几点开始?”月龙吟看了眼手机时间:18:35。显示又多了一条名为琛的消息。但她还是没点开看。 “差不多7点。先送书,再赶过去可能会晚一点。”小毕拿出手机,“要不让他们等等我们。” “不不,别,我就是个搭头,你们团建,我凑个热闹而已,哪好让这么多人等。”月龙吟跳上车,“快走,先去密室。书等回来的时候再说。” “好嘞,您请好,坐稳咯,毕总密室直达专车,发车——” 哈哈哈,月龙吟被他逗笑了。 她回头看了看那些书,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也算做件好事。 她笑着转过头。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人看着自己。她打开车窗,把头微微伸出窗外往后看,后面零星的几辆车,有一辆在路口转了弯。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可能最近遇到事情有点多,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月龙吟晃了晃脑袋。不想不想了。等下要专心投入到密室解谜当中,好好放松一下。 百无聊赖,她挑起话头跟小毕聊天,“对了,毕总最近怎么样?上次你们动漫群不是去参加漫展了吗?有没有好看的ser给我瞅瞅。” “有啊,那好看的多了去了。”小毕说着拿出手机单手解锁递给月龙吟。 “你打开相册,诶,对对,往下拉,有个美女ser比我还高,s了一个霸道总裁,我也没看过,不知道是什么人物,反正一身黑西装,满头银发,哇塞,我看了都心动。所有妹子都追着她跑。” 月龙吟往下拉,还真有美女s帅哥。小毕拍了好多张照片,那腿长得,至少九头身。放大了看,美女应该是个混血,s外国人特别像。 月龙吟知道这个角色,是某个游戏里面的。这让她又不禁想起了某人。如果他来扮,不对,他不用扮就很像。 呵呵,月龙吟自嘲地笑笑。 “还有呢,你看看,下面,还有下面,也是一个美女,s的哪个恐怖游戏里面的角色,也是特别高,我凑近看过,是真的身高,一开始我还以为她踩了高跷呢。” “我知道,知道,你好好开车。”月龙吟让小毕专心开车,她自己会看。 那个游戏她也知道,恐怖游戏,里面有丧尸,啊,不对,异形怪更确切点。月龙吟只看过介绍。真的去玩是不可能去玩儿的。 相册里还有好多小毕和各种美少女的合影,看他笑得像个憨憨,月龙吟也跟着笑起来。 “你跟这么多妹子拍照,没认识些志同道合的发展发展?”月龙吟只是调侃一下。 他知道小毕的性格。如果爱,必深爱。他会充分燃烧自己的小宇宙,照亮妹子的日与夜。 “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看得上我呀。” “怎么看不上你啦?你不挺好。” “好什么呀。我最近想去健身,我看那些男ser身材都挺好,有些还有六块腹肌,男人就要有身材,女人才会喜欢,诶。”小毕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也是哈,你说你人高马大的,再练个人鱼线、马甲线,诶哟,妥妥的。” 月龙吟又忍不住想起了某人,想起了他穿着西装裤的窄腰,他衬衫扣解开露出一点儿那坚实的胸膛。他应该也健身。传说健身者,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月龙吟忍不住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傻叉,叫你想!叫你想!关你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小巴掌拍大了。她脸有点发热。 很快,他们到了新开的密室门口。 这密室外表装的跟夜店似的,此时天已经黑了,巨大的招牌“大兔子密室”闪着巨大的光亮,就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他们人呢?”月龙吟没看到外面有人。 “应该在里头了。”小毕停好车。率先进入,月龙吟紧跟其后。 没想到外面看起来不大,里面倒是别有洞天。里面大灯开着,看起来十分敞亮。 有五六个男的,坐在里面的长桌上玩着uno。欢笑声此起彼伏,有几个是月龙吟见过的,是出版社的年轻编辑,还有几个不认识。 他们看到小毕和月龙吟丢下卡牌,纷纷站起,“唉,你们才来呀,就等你们了。” “等我们?就我们几个吗?珊姐她们呢,怎么没来啊?”月龙吟问道。 “她们去看爱情电影了,一说是恐怖游戏,都不乐意玩儿。”一个认识月龙吟的年轻编辑沈哥说道。 “啊?”月龙吟顿时有种被坑的感觉。 “怕啥嘛,有哥在。”小毕笑嘻嘻地推着月龙吟坐下。 “可是…我……还有,谁是哥?小心我凑你!叫姐。”月龙吟想说她本来就不太会玩,现在只有她一个女的,和一群男的,虽然人家都是编辑,文化人,可有几个她并不熟悉。 但是人家都在等着他们,现在走太不地道。 很快,大兔子密室的两个工作人员走了出来。一个还是外国人,金发碧眼的,穿着蓝条纹衬衫,很高大。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好像叫他老板。 老板中文似乎不太好,他俩简单用英语交流了一下。另一个工作人员当翻译,大致就是确定了所有人都来齐了,游戏可以开始了。游戏的背景是一所孤儿院。请大家破解其中的谜团,顺利走出密室。 还问了问有没有人要去洗手间,整个游戏大概是两个小时。最后如果不能通关,可向室内的监控器求助,到时也会放大家出来。 月龙吟想着,还是先去个厕所。怕等下真吓尿了。 去完厕所来到大厅,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外国人老板,突然走了出来,用英语说道:“oh,i' waitg for you(我在等你呢)”接着他转身,“follow (跟我来)” 呃……月龙吟汗颜,她英语也不好,听是听懂了,但是交流就…… 外国人把她带到一个房间,就准备走。 月龙吟拉住他:“wait ! why jt alonewhere's y friends?(等一下,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我的朋友们呢?)” 老外邪魅一笑,“becae you are the only girl(因为你是唯一的女生)” 我里个大草。老子信了你的鬼哦! 月龙吟还想说什么,就被老外关在了房间里。 …… 房间里诡异的音乐响起…… 月龙吟此时只想逃! 但逃不掉!!!!!! 这是密室!!!!! 月龙吟控制不住地紧张、焦虑起来。一个人,被关在一间恐怖的房间,墙上都是诡异的儿童画,画得都是些诡异场景。 房间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台黑白的监控显示器。一个像学校广播室的话筒。桌上还有一些笔和纸。 我勒个去。月龙吟心惊,她想起之前的那些噩梦。纸上没有任何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如此,也不能让那些男同胞们看了笑话。 突然,监控器显示屏的黑白画面转换,开始播放一些恐怖的、不明所以的、没有连续性的镜头。 这让月龙吟想起某个知名恐怖片。有啥东西从电视里面出来的那个。虽然月龙吟没看过,但总听过。这本小说月龙吟倒是因为好奇还真看过…… 第十三章 你好 我去!我去!我去去去去去! 不要这样啊!!!!! 房间里灯光变得更加昏暗,不凑近几乎看不清东西。 月龙吟找了一圈,没有任何钥匙。在墙上摸索了一圈,也没有暗格。 她惊慌地靠在墙角,努力平复恐惧。 突然砰砰砰地敲击墙面的声音响起。月龙吟吓了一跳。 门口有个小型通话器也响起来,“喂?喂喂?月月在吗?月月!!我们在你隔壁。”是小毕的声音。 “在啊,在的,怎么办?我被锁在一个房间里!我找过了没有钥匙!你们在哪?” “我们在你隔壁!你先看看你房间里都有什么?” “我这里有张桌子,有个显示器!在播放画面!” “画面?!好!什么画面!我们这里有几张卡片可以选择!你看看画面,形容一下!” “好…等一下,有一个古堡,还是别墅,外面有一个秋千!秋千无风自动!还有气球,有……一个诡异的小丑……还有一群孩子在奔跑……” 月龙吟很不情愿地盯着显示屏,她一点儿都不想看,但现在为了和同伴汇合,她只能硬着头皮去看,背上已经起了冷汗。 “古堡…房子……对上了对上了…是孤儿院!还有小丑…那选游乐场……还有一张图……没有啊……” “你们弄好了吗?”月龙吟带着哭腔,她不想继续待一秒钟。 “月月,再看看,我们这里还有一张卡片是一封信,一张是医院……你再看看,和哪个比较像…别动别动,呲…滴——呲呲…对的对的,前面对的。”小毕和几个同伴好像在交流。 通话器信号不太好,发出呲呲的声响。 月龙吟努力盯着显示器画面,就是这些画面,反反复复在播放。 “月…呲呲……滴——月月,别怕,冷静,再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还差一个,再…看…………呲…” “信……还是医院?”月龙吟把视线转移到墙上的儿童画,有小孩子躺在血泊里,但是旁边没有画带十字架的护士或者房子,应该不是医院…… 那是……对…是信。 月龙吟翻开桌上的纸笔,对!纸和笔不就是信吗?还没有写的信也是信! “是信!!!是信!信!!信!!!”月龙吟焦急地吼道! 滴————嘟————滴滴——哔—— 这个门不是挂锁的那种,应该是由中央控制室控制的自动门,此时应声打开,月龙吟走了出来,外面是昏暗的走廊。 “月月!月月!你出来了吗?快!快来给我们开门!我们在隔壁!”房间内的通话器响起来。 隔壁的房门响起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地拍门声。 月龙吟小心地走到门口。“是密码锁。”她在门口喊道,“你们有密码吗——?” “密码…密码是——” “5、4、2、1、8、7”月龙吟嘴里重复着数字,手里按着密码。 滴——哔哔—— 门应声而开。 小毕头一个跑了出来,他抓住月龙吟的肩膀,使劲揉搓,“没事没事!吓坏了?” “没…事……”月龙吟的确吓坏了,但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又不好露怯。小毕是了解她的,她是吓到了。 “我们被那个鬼老外坑了!让我们先进去等你!结果,就把我们锁房间了。”小毕愤愤地说:“你没事就好!我们两个房间必须配合,交换信息才能出来。任何一个房间信息不准确两边就都不能出来!” 大家都在兴奋地讨论刚才的各种推理。 只有月龙吟此刻真的很想回家。 她感觉真的被坑了。 但幸好这个密室的难度不是很高。只要冷静下来,稍微一思考就能解开。现在大家在一块儿了,月龙吟就没那么紧张了。 后来,他们一行人顺着走廊,来到一个开放的大厅,大厅里面有一个沙发,上面摆着个破布娃娃。 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是个益智玩具,类似连环扣那种。沈哥自告奋勇上前一顿操作就解开了。 解开后一侧墙壁下有一处壁炉,壁炉下面有一个暗格打开,里面是一条通道。众人从通道滑了下去,沈哥他们打头阵,最后两个是月龙吟和小毕。 小毕让月龙吟先下,他断后。把月龙吟夹在众人当中,让月龙吟安心很多。 下去后又是一条走廊。走廊中央是一根类似水管的东西,又像是某种气压阀。需要众人齐力向上抬起,这是一个机关。 这次众人没有让月龙吟上手。几个男人在那边艰难地抬起。又是一个机关开启了一条通道。 后面的几个机关,月龙吟都没有参与。特别是脑力那种。她就是跟着大部队不断向前走。小毕很贴心地一直保护在月龙吟身后,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 最后一处机关是众人进入一处电梯。电梯门关上后,摁了按键,就会送他们回到外面,游戏即被破解,正式结束。 本来众人都松了口气。结果电梯停了,也不开门。 然后坏蛋老外那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声音从广播中响起,“让卧听到里们的声音~~”原来他会说中文……… “开门啊!开门!!!喂!” “还太小…卧听不到~” 囧 “开门啊~~~~~~~~~~!”众人吼叫起来,“开门,开门,我要开门!”众人有节凑地吼叫起来。 “害不够哦~这个电梯声控的,分贝数不达到,开不了门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家索性开始啊啊啊地叫,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囧 滴——嘟——门开了,得救了,结束了,太好了,被坑了,下次不来了。唉…… 这是月龙吟的整个心路历程。其他人好像玩得还挺高兴。 老外微笑着站在电梯口和每个人浅浅地拥抱一下:“腻门胜利了,厉不厉害?哈哈” 众人笑了。然后老外和大家一起合影留念。 结束后,小毕开金杯把月龙吟送回小店。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月龙吟回到小店把店门打开,小毕帮她把书搬进了角落。锁上店门。 “谢谢你,小毕。”月龙吟站在街边,“那你早点回去。小心开车,哦,对了,”她又转身打开店门,拿了几本新进的漫画书,在她拿书的时候总感觉店里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打开灯,各个角落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后,关灯锁门。 她转身把漫画书交到小毕手里。 “怎么了?店里有人吗?”小毕看月龙吟举动有点怪异,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有。可能我想多了,最近有点焦虑。”月龙吟揉了揉太阳穴。 “你怎么了?什么事焦虑?” 月龙吟看了眼时间已经22:30了,小毕回家还有一段路程,第二天还要上班。她不想多说什么。 “没有,就是有些累了。”月龙吟把两边头发夹到耳后显得人精神一些,“你快回去。早点休息,记得开慢点。” “要不,我送你上楼,巷子看起来怪黑的。”小毕看着小店后面的小巷。 “没事,你看对面的便利店还没关门呢,我不怕,没事。每天还不是这样过来的。”月龙吟甩甩手松了松筋骨,“快回去,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小毕叹了口气,揉了揉月龙吟的发顶。 “诶?诶诶?干什么?我可是你姐,别像摸狗一样摸你姐的头发,女生不喜欢别人乱摸头发,记住了!昂?” 她知道小毕没有恶意。 “姐,”小毕认真地说道:“今天真不该带你去玩密室。” 他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傻—瓜—姐玩得可高兴了。真的,特别解压。” “那个老板可真坏,把你一个女生一个人关起来,太不厚道了。”小毕用力地捏住漫画书,把书都捏变形了。 “不是,没有,人家那么干也就是为了增加活动乐趣。”月龙吟笑笑,“没有坏心眼子的,傻老外哪有坏心眼子呢。” 哈哈,两人都笑了起来。 “好,月月,那我走了。”小毕坐上车,系上安全带,“有什么事儿就和我说啊,知道吗?我毕总一定全力以赴,使命必达!” “知道了,走,走,到家给我发消息,慢点开,安全第一啊。”月龙吟朝他挥挥手。 “好嘞,月月,回见了您内。”关上门,小毕开着车走了。 月龙吟目送着他,直到车转弯,消失在黑夜里。 街上很寂静。转眼一个人都没有,快23:00了。 对面24小时便利店的灯还亮着。月龙吟看玻璃橱窗里没有人。大概今天的夜宵时间还没有到。 她想起昨天再晚些时候在那个便利店门口发生的一切。好像王子骑着金色的骏马而来,拯救公主于危难之中。好像一场梦一样。 他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 就算她是公主,他也不是那个王子。 她叹了口气,转身朝后巷走去。 后巷的确是黑漆漆的,所以她日常从不会这么晚回来,主要是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她受了点刺激。 平日里还没天黑她就钻入被窝结界了。 她像火箭一样钻入后巷,噔噔噔地踩上楼梯向上跑去。 只要我的动作够快,恐惧就打不倒我! 月龙吟想着。 她边跑边掏出钥匙,一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第十四章 约定(上) 月龙吟被吓得向后倒,差点从楼梯上跌下去。 幸好一只温暖的大手迅速抓住了她。 “小心!”袁琛说道。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星辰一样,带着微光。 “你怎么来了?”月龙吟不知该说什么,但是并没有生气,反而内心有点小感动。 他一来,她仿佛得到了某种安抚,原本焦虑的情绪顿时缓和了很多。 他就像是她的药。虽然现在的她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我来看看你。”袁琛皱着眉,“中午不该那样让你走。” 月龙吟知道自己意气用事,袁琛是真为她好。 只是她自己害怕。她不敢做梦,他不知道袁琛接近她是为了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好感很不真实。她更不敢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这世界的规则是等价交换,她没有什么可换的。 “先进去。”月龙吟先打开挂锁,又打开门。 其实此时她有点尴尬,袁琛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她加了把挂锁,这是明摆着不信任他。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进门打开灯。 袁琛看了看四周,似乎略微满意。但是他更希望月龙吟不是住在这里。 “请坐。”屋里就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袁琛坐了下来。 月龙吟就只能坐在床上,此时她还没有换衣服,坐上去不太卫生。她搬了几本书放在地上,打算坐在书上。 袁琛见状,立刻起身,让她坐在椅子上,他转身坐到地上。 “别!别坐地上,地上脏。”她又拽起袁琛。 两个人让来让去的。最后月龙吟还是让他坐在椅子上,“你等我下。” 她转身去了浴室,简单冲洗后换了一身睡衣走了出来。坐在床边。 袁琛原本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此时转过头来。 两人又陷入了尴尬。 “那个,要不要喝点什么?下面小冰箱有可乐…或者喝点茶,我下去烧水。”电热水壶和小冰箱都在楼下小店里。月龙吟一般不在楼上使用这些。 “不用,你坐着。” “……” “今天吃过饭了吗?”袁琛问道。 吃过了吗?她不记得了,好像没吃。中午的山珍海味一点没吃上。然后就回了小店,做了几笔生意,又去收书…然后密室…… 没有,没吃过。她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过东西……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的,自己吃没吃都不记得。 现在一提,倒是饿了。 袁琛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拿上来。” “拿什么?吃的就不要了,现在很晚了,吃东西会影响睡眠。” 月龙吟晚上一般不吃东西,她已经很容易失眠了。一吃东西,血液流向胃部协助消化。她那点仅有的睡意就更没有了。 “少吃一点。这么饿着对身体不好。”袁琛坚持。 “可是…真的不用了,你吃了吗?” “没有。” 中午月龙吟一走,他要怎么独自去吃那桌菜。 那些都是特地为她点的,袁琛不知道月龙吟喜欢吃什么。根据他得到的资料,基本上都是没有营养的快餐。但能确信她喜欢甜食,她会自己泡热可可喝,还会加。 所以他要了三份甜品,都是酒店拿手的。 可是她一口没吃。 袁琛倒不可惜那些餐食,只是心疼眼前的女孩。他就想让她吃好一点,把她养胖一点。 “咚咚”地敲门声响起。 袁琛起身开门,拿了几个纸袋进来,“你们回去。” “可是您…”门外的人还没说完。袁琛就摆摆手把门关上了。 “我们吃饭。” “呃…外面?” “没事,”他又打开门,外面穿黑西服的男人犹豫着还没走,“你们今天休息。” “是。”黑西服男人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袁琛关上门。把桌子搬到月龙吟面前,打开其中一个纸袋。里面是十多个保温盒。再将盒盖一个个打开。 生滚鱼片粥、窝蛋牛肉粥、鲍鱼海鲜粥、芥菜大骨粥、鸡茸玉米粥、及第粥、燕窝粥、小米红枣粥,还有些下粥的小菜。 哇塞~粥粥开大会! 这些粥份量倒是不多,每种都是一小盒,但是两个人也吃不完…… 月龙吟觉得他这样浪费粮食不好! “你买这么多太浪费了,我们吃不了那么多。” “可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袁琛一本正经地说。 “以后不准你这么浪费!有钱也不可以,粮食是大自然最珍贵的馈赠,还有那些动物为了作为人类蛋白质的来源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更应该珍惜每一口。” 月龙吟自己也觉得这么说有点过,有圣母白莲花那味儿。 但她的确不喜欢浪费粮食。 小时候很少有机会吃到零食,她便没有嘴馋的毛病。什么东西都不挑,能吃饱就好。 “下次你告诉我,要吃什么,我就点一份。”袁琛把餐具递到月龙吟手中,“挑你爱吃的,剩下的我全包。” “呃……”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全吃下怕不是要撑死。 “不要……那样你胃会撑坏的。” “我们一起吃。”月龙吟也递了一套餐具给袁琛,“吃不下的,要是明天没坏的话,我明天接着吃完。” 袁琛笑着拿起筷子给月龙吟夹了一筷子下粥的小菜。明天他会把剩下的全带走。隔天的东西不能给她吃。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静静地喝粥,倒像是烛光晚餐。 “你今天忙吗?”月龙吟找着话题。 “不算忙。真忙起来就未必有时间过来。” “看你的样子,很累。”月龙吟笑笑说道。“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照顾好身体。”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袁琛拿着勺子慢慢喝粥,动作十分优雅。 “你为什么总过来找我?”月龙吟没吃两口就有点吃饱了,放下了勺子,“总感觉你突然出现,就帮了我很多忙,挺不好意思的。” “我喜欢你。”这话接得那么自然。袁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喜欢我什么?”月龙吟犹疑地注视着他,“我们好像才认识三天。” “喜欢你是你。没有理由。”袁琛说道。 “可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月龙吟努力挖掘自身,实在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容貌还算中上,皮肤白皙,身材勉强算中上。真的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头脑也没有那么聪明。一直追求自在地活着,没有什么野心和抱负。 “……”袁琛停下来思考了片刻,“也许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你。” “以前?”月龙吟没有印象。这么完美的人她要是早就遇到,绝不会忘记。 “我相信命中注定。当我遇到了,我就会知道。”袁琛说道。 “命中注定?”月龙吟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青梅竹马意难平?求而不得,而我刚好有和她相似的地方?” “算是。”袁琛也放下勺子,“有那么一个人,有机会相处时并没有意识到要珍惜,但这次不会再错过了。” “那她在哪里?你们不能见面了吗?” “她就在我面前。”袁琛笑了起来。 月龙吟感觉又被他绕了回去。等于什么都没说嘛,到底有没有那个人呢。 “不开玩笑。如果有机会你就去好好把握,毕竟这个世界能找到那样一个人不容易。”月龙吟还是想劝袁琛。她知道她不是那个人。 “那你呢?”袁琛说着十指交叉,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有没有遇到那个人,你觉得注定的那个人?” “我…应该没有。我很平凡,虽然我也期望美好,但现实就是现实,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不会奢望太过。” “我不符合你心里的期望吗?” “当然不是。”月龙吟纠结道:“你太完美了,完美到…不像个人,不是,就是与你匹配的人应该和你一样完美,而不是我这样的。”月龙吟自知自己配不上。 “我并不完美。”袁琛把保温盒一一盖上,开始收拾起桌子。“我也只是一个凡人。”他接着说,“凡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自己的喜好。我的喜好又不是电脑程序能设定和匹配。” “我不了解你,也不是怀疑。”月龙吟帮着收拾,然后和袁琛一起把桌子搬回了窗边。她看着窗外的月色,“只是我害怕我是那只猴子。” “猴子?”袁琛不解。 “无意中看到了水里的月亮,它是那么美好。伸手触碰时,才发现那不过是月亮的倒影。” “我不是月亮,你也不是猴子。”袁琛坐在窗边认真地看着月龙吟的眼睛,“给我机会,我会证明谁才是那个月亮。” “那你是猴子?”月龙吟哈哈笑了起来。她是故意调侃袁琛。 “我要是猴子,也是齐天大圣。带上紧箍的那一天,我会保护自己的爱人,哪怕粉身碎骨。”袁琛笑着说。 “别那么说。”月龙吟急道,“我宁愿齐天大圣能不留遗憾,看破红尘,置身五行之外,悠游自在。他会好好的,成为人们敬仰的斗战胜佛。那样他曾经的爱人也会欣慰。” “我可不想超脱五行之外。”袁琛笑起来身体放松向椅子后背靠去,“我是个凡人,我说过我有七情六欲,我还要结婚生子繁衍后代。” “是是是,您繁衍您的后代。”月龙吟也笑着说,“这样您就更该选择完美的人一起繁衍,这样人类才会越来越完美。” “这样人类才会不平衡。”袁琛笑着起身,“我可以用下洗手间吗?” “哦,当然,请用。” 你看,原来最完美的人也要上厕所。哈哈,月龙吟笑了起来。 她起身开门走了出去。独自来到楼下店里,拿了电热水壶和茶包。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她打开灯,又把每个角落都看了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第十五章 约定(下) 如果今天只有她一个人,月龙吟会很害怕。但她知道此时袁琛就在楼上,她的底气就足了很多。 她接了点水关灯锁上店门。拿着水壶和茶包上了楼。 把水壶放在桌上,插上电,又找来她平时洗干净存放着不舍得用的两个粉红色小兔子马克杯,把茶包放了进入。那是两个国外进口的草莓红茶茶包。 月龙吟只喝过一次,就再不舍得喝。只有朋友来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呜——”几分钟后,水壶响了起来,水烧开了。她把马克杯灌上水,像往常一样拿了本书坐到床上。 突然,厕所的门被打开,袁琛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他正拿着一块白毛巾在擦拭。 身上换了一套深蓝色条纹丝质长款睡衣……… “你…洗澡了?”月龙吟惊讶道。 “唔…”袁琛边擦头发边嗯道。平日里梳的整齐的大背头,现在被水洗后慵懒得垂到额间,瞬间脱去了成熟,看起来像只有20多岁。 v领睡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还隐约挂着细密的水珠。竖条纹睡衣让他的腿看起来更加笔直修长。 有种说不出的那什么张力。 好,月龙吟承认自己的眼睛现在变成了扫描仪,控制不住地上下滑动。 不是,这不是重点好吗? 重点是他为什么在她家洗澡,这是闹哪样? “你哪来的睡衣?” “带来的。”袁琛努了努嘴,示意脚下的纸袋。 没错,他好像是拿了几个纸袋。但月龙吟怎么会想到他能带睡衣。 “还有牙刷和毛巾我放在浴室了。”袁琛笑得像只狐狸。 “不是,你什么时候拿进去这些?” “你刚才下楼的时候。” 哦……不是,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你…你回去。”月龙吟现在要是个20岁的大学生,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扑倒,哦不是,那样的年纪才会不管不顾。 可她现在也是个逐渐奔三的人。 她怎么能相信美丽的王子被邪恶的继母赶出家门,有幸来到七个小矮人集合体她本尊的家,喝了粥就要睡下,而那张5尺的小床根本塞不下他的两条大长腿。 不,什么乱七八糟的,月龙吟止住了胡思乱想。 “我泡了茶,喝些热茶,就回去。”她怎么能跟个只认识三天的人就同榻而眠,太不可思议了,当她月龙吟是什么人?即使她随心所欲惯了,也不是这么个胡来法。 “太晚了,没车。”袁琛在床边坐下,挨着月龙吟。他身上那股木质调的香气钻入月龙吟的鼻腔,她忍不住发颤。 “不是,你不是有车吗?还好几辆。”她想起那辆黑色的轿车,还有那辆骚气的金色超跑。 “昨天超速,扣了12分。”袁琛双手向后撑着床作势要躺下,“我现在不能开车。” “那…你那些保镖呢,让他们来接你。” “刚才让他们回去休息了。”袁琛彻底倒在了床上,“再把他们叫起来,太不尽人情。” “那…我给你叫辆车,我有叫车软件,”月龙吟说着准备拿床上的手机,被袁琛一把摁住。 他委屈巴巴地说:“我坐不惯外面的车。” 不是…这…你看,王子的脾性暴露无遗了,什么叫坐不惯,你又不是豌豆王子,座椅下难道有颗豆子硌了你。 月龙吟眉头紧皱,她在思索好的理由来反驳。 袁琛坐起身,走到窗边拿起桌上那个小兔子马克杯左右看了看,又轻轻吹了吹,递给了月龙吟。自己拿起另一杯,吹了吹,他笑了笑看向窗外,“让我留在这里,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只睡觉。” 看月龙吟不答话,他又说:“看在我昨天帮你的份上,你就当还我的人情。” 道理是没错。昨天袁琛收留了月龙吟一夜,今天对方要求收留他。逻辑上没有问题,是公平的。 可她家里这么小,如果有两间房还好说。 “我保证,”袁琛举起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只休息,而已。” 月龙吟还是举棋不定。 “最近我在附近考察,发现周边不太安定,已经发生了几起半夜入室盗窃,我真的不放心。”袁琛嘴角崩成一根直线,“我不在这里,回去我也睡不着。” 入室盗窃?没听说啊。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月龙吟还没有空隙去听邻里的八卦。是这样吗?怪不得这两天总有种被窥伺的感觉,难道自己的书店已经被盯上了? 月龙吟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明天一早她得准备点东西了。男士大裤衩,45码拖鞋…还有…总之得让别人相信她这里是有男人的。不然太不安全了。 “那…好。”现在要是让袁琛走了,她才是真的要睡不着了。 要不,去领养条大狗?不知道房东能不能同意她养宠物。 于是,两人喝了点茶便上了床。空气中氤氲着草莓红茶的香气。 不是!是各自上了床。 月龙吟睡在靠墙的那半边紧挨着书籍,袁琛睡靠窗的那半边。 他们像老夫老妻一样,躺在床上并没有着急入睡。月龙吟依旧在睡觉之前要看会儿书,无论多晚,这是她的睡前仪式。 袁琛翻看着手机的商业文件,又用英文回复了几封邮件。 很快,月龙吟睡意袭来。她半眯着眼睛,看到袁琛还拿着手机,没有关灯和打扰。她转身朝着书籍那边侧卧而眠。 袁琛一直注意着她的小动作,知道她要睡了,她转身后就把灯关上。 同时也躺下调整了姿势,侧卧,对着月龙吟的后背。 很快,月龙吟的呼吸声变得很均匀。 袁琛往月龙吟身边靠了靠,把手扶在她的腰处轻轻拍了拍,像在哄一个刚入睡的孩子,希望她有个好梦。 月龙吟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袁琛停下手,闭上了眼睛。 深夜里,月龙吟恍恍惚惚又做起了那个梦。 她挽着男人的胳膊走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上,看着两边的店铺。今天街上的人特别多,好像有什么庆典,到处装饰得五颜六色的。整个气氛都很欢愉。她高兴极了,抬头兴奋地和他说话。 这一次,她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很熟悉,是袁琛。 他的发丝自然地垂在额间,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很薄但有着好看的唇峰。 她跟他好像认识了几十年一样,那么熟悉。他的一颦一笑都让她倍感安心。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看来他们正在接近庆典当中游行的花车,四周是围观的人群。 月龙吟有些紧张,她把手指伸进袁琛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也拼命抓住袁琛的手臂。她真的怕和他走散了。 突然她觉得额间有一股凉意,好像谁朝她的脸吹了一口冷气。 她一个机灵醒了过来。眼睛突然睁大。那股感觉那么真实。没错,她很确定刚才有人朝她的脸吹了口气,那凉意还没有退散。 可她面朝着书籍睡的,窗户在另一头,这边怎么会有冷风吹来? 她侧卧着还能闻到书散发出的淡淡油墨味,平日里这种味道她是喜欢的,而此时却毛骨悚然。 此时她睁眼可是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看不见的,才是最可怕的。 月龙吟吓得不敢动弹,她怕她一动,那东西就会突然冒出来,贴上她的脸,她吓得背上已经湿了。 “袁…琛…”她小声地开口。 “唔…?”没想到袁琛立马就回应了她,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她觉得最有安全感的身后。他就在那里!守着她! 月龙吟突然一个转身扑到袁琛怀里,像个猴子一样四只爪子挂在他身上。 袁琛轻笑了一下,他的声音很慵懒,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顺势抱住月龙吟,轻轻拍着她的背,又反复顺着她的背说道:“别怕,我在。” 袁琛把腿伸过去勾住月龙吟的脚踝。他身上很热,很温暖。有他在,好像是个结界,月龙吟一下安心了下来。 “我…害怕。” 袁琛起身打开灯。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他把手机里的小夜灯模式打开,手机散发出微弱的暖黄色光晕。他看了眼时间:04:14。随即关上了大灯。 “应该快天亮了。”他将月龙吟抱在怀里,用力紧了紧。“乖,睡,我会保护着你。安心睡。” 月龙吟靠着那股温暖再次沉入梦乡。 在她睡着前,她无意识地将手指伸进袁琛的指缝间,两人默契地十指交握。 这一觉她睡到上午10点,突然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间穿透出来。 她抬头看了看,袁琛还在。 袁琛单手握着她的手已经出汗,所以他调整了几次握的姿势,松了些许。主要是怕月龙吟睡得不舒服,手指会硌到。 另一只手单手拿着手机,半靠在床头,处理着工作。 “醒了?”袁琛笑着松开那只和月龙吟握了一晚上的手,抚摸了几下她的头。 “再躺一会儿,还早。” 他怎么那么贴心,赖床真是月龙吟人生一大乐事啊~~ 此时月龙吟一个字都不想说,她想就这么看着袁琛。 他就是那个人。 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第十六章 保护 袁琛起身去了厕所。不多时传出他哗哗淋浴的声音。 月龙吟坐起身打开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小毕。 “昨晚有没有睡好?一直担心你被吓到。” “没有啦,哈哈,我刚醒,你呢?累不累今天?” “还是一样,精力满满。”(一个露牙的笑脸) 很快小毕又发来一条消息,“中午我有时间,来帮你把书送到社区服务站去,正好一起吃午饭。” 月龙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袁琛还在家里,不知道他中午怎么安排。 正犹豫着,袁琛走了出来。头发又往后梳了大背头恢复了总裁模样,换上了白色衬衫,黑色西裤。不用说,衣服一定是昨天带来的,看样子是要去上班。 “想吃点什么?”他走过来靠着月龙吟坐下。带来一股湿热的带着木质调的气息。 “昨晚还剩那么多,我随便吃点就行。”月龙吟起身准备洗漱,“谢谢你陪我到这么晚,你得去公司了。” “嗯…”他坐在床边等着月龙吟,直到她收拾停当,换了件白色连衣裙出来。 袁琛怔怔地看着她。 窗户已经打开,阳光照在月龙吟露出的脖颈处,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 他忍不住上前,从背后轻轻抱着她。 月龙吟一吓,但也没有挣脱。 袁琛身上很温暖,像阳光一样。 他在她脖颈处小啄了一口。 “下午有几个跨国视频会议,可能回来得比较晚。”他起身拿走昨晚没吃完的粥袋,“等着我。”便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月龙吟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今晚还来? 虽然月龙吟也挺高兴的,有袁琛在,她的确睡得不错。虽然还是会做梦,但总比一个人待着强。 她跟着袁琛走出门。 那几个黑西装的保镖早已经站在楼下等候,他们双手在身前交叉,站得笔直。 袁琛把袋子递给其中一个人,又拿来一个新袋子,递给月龙吟。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先准备了西式的。”袁琛转身摸了摸月龙吟的头,“想想晚上吃什么告诉我,还有,通过下,”他指了指月龙吟的手机。 “啊?”月龙吟看了看手机,一条加好友的通知进来,是袁琛。 昨天转账的1万元也因为超过24小时未被接收而退回到月龙吟的账户。 月龙吟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走了。”他朝月龙吟露出一个微笑。他笑起来真好看。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两辆黑色的轿车,袁琛像个明星一样被环绕着。很难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月龙吟躲在角落里,等他们走远了才出来。 “唉……”月龙吟叹了口气。 这样的男人不想引人注意都难。 自己就像跟在凤凰身后的鹌鹑。凤凰气场太大,鹌鹑怕靠近就会被烤熟。 她打算去书店开门。 突然又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恐怖的梦,这会儿艳阳高照,她才有勇气上楼再看一看。 怎么会有冷气吹来呢,难道是房子漏风了?这老房子破是破了点,但总不至于。 她缓缓上楼,越想越是紧张。刚才袁琛在的时候她倒没有想起这茬。 袁琛像是开过光的,往那儿一站,就把阴影驱散。 她进门把窗户打开得更大些,让阳光透进来。 没有东西啊,只有靠墙堆叠的书籍。墙壁上也没有孔洞。 她翻起床单,下面略微有一点灰尘,但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自己真是在做梦?现实和梦境混淆了?只能是这样。 她把床边的那些书分了几次搬到门口。 既然有了心理阴影,不如把书搬去楼下书店。这里算是卧室也算是她小半个仓库,正好最近书卖得好,也是时候搬些库存下去了。 她把门锁好,没有上那把挂锁,窗户也打开,让屋里能透透气。 把书分批搬进店里后,她想了想又上楼拿出抹布,把仅有的几件家具擦了擦。又用浴室清洁液把厕所洗刷了一遍,才满意地下楼开店。 拿出袁琛留给他的纸袋里的东西。一杯黄澄澄的橙汁,还有一个制作精良的三明治。 不知道他吃了没有。随即她拿出手机编辑道:“记得吃饭。” “嗯,我喝了咖啡。”袁琛回道。 没想到他回复得这么快。 “要吃东西,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还有不说了,请总裁大人认真工作。”(一个贱兮兮的表情) “知道。”(一个撅嘴亲吻的表情) 囧,没想到总裁大人还会用这种表情。 月龙吟也不好打扰,拿起橙汁先喝了起来。 哇~好久都没有喝到这么好喝的橙汁了。月龙吟嫌麻烦不太吃水果,她唯一喜欢的就是橘子。要不是橙子太难剥,橙子她也是喜欢的。 一口下去,是汲取了阳光的力量充满健康的汁水在舌尖爆发。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吃什么呢?”是小毕的声音。 月龙吟一吓,杯子没抓稳,撒了一些出来,连忙拿了纸巾擦。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小毕好奇地盯着月龙吟,“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我看到?” “深井病啊你~”月龙吟拿着沾了橙汁的纸巾就丢向小毕,“你才做坏事呢。” 月龙吟确实有点心虚,要不要告诉小毕呢?但是这件事真的有点隐私,她打算还是顺其自然,以后再说。 小毕接住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让你一起吃午饭,你却在这里吃独食,哼!”小毕佯装生气,双手交叠在胸前,“也不回我消息,害我担心地跑过来,说!怎么补偿?” 他拿起没喝完的橙子,打开盖子一口气喝完。“还有吗?”又翻了翻袋子拿出三明治几口吞下。 “诶?”月龙吟还没来得及制止,纸袋就空了。 小毕咂么几口咽下,“好了,现在能去吃了吗?” 月龙吟无奈地笑笑,“你都吃好了还吃?不是要健身吗?” “健身才要多吃,走,下馆子去。” “我现在不饿呢。”月龙吟整理起脚边的书,“要不先把书送到社区服务站。” “也行。”小毕拿起两捆昨晚从方先生那里收来的书就准备往外拿。 谁知绑住其中一捆的麻绳突然断裂,书籍散落,一张照片幽幽地飘落出来。 月龙吟捡起一看,是方先生的妻子。 这张照片和那幅油画是同一个造型,应该是画画的时候拍的,只是角度和动作有些不同。 女子眉目温婉,微微笑着看着眼前人。 月龙吟把照片翻过来,有一段话,写着:“希望看到这些书的人能像我一样热爱和珍惜生命。”落款是个“梅”字。 这些书?就是指这些书? 月龙吟仔细地翻看了散落下来的书,原来好几处梅女士都做了标注,有些还写了读后感。那天去她只是大致看了书的封面并没有细看。 其中一本旅行的书籍,梅女士写道:“真想去那里看看,想想原来的自己,一心为了工作,想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月龙吟又翻开那几本医疗书,有几页被折叠过,她看到几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字眼,——“als”,那是一种运动神经元疾病,俗称“渐冻症。” 难道梅女士得了渐冻症? 看到她在症状一栏圈出了很多处,“肉跳”、“肌肉萎缩”、“呼吸衰竭”…还有些国外介绍此病的论文被刊登在书上也被她在旁边标注翻译过。 地上还有一本心灵鸡汤,月龙吟快速翻看,最后一页用黑色笔写道:“一路走来,我从没有懈怠。从希望到失望,如坠深渊,我不需要同情和安慰。我相信我已经赎完了这一世的罪。” 月龙吟坐倒在地上。 这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吗?从开始的无法接受,到抱着希望去努力一搏,最后是被打败后的无奈与释然。 命运或许就是这样耐人寻味。 被命运选中的人不接受又能如何? 希望人类的科技医疗水平能快速发展,少一些不治之症。 方先生知道吗?他自然是知道的。 也许他想让更多的人通过她妻子的只言片语获得一些认真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小毕也蹲下来,把月龙吟刚才一一翻阅过的书一一查看。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坐了大概10分钟,小毕站起来,把书籍重新捆扎好,又悄悄将那张照片夹进去,“还是把书捐了。” 他扶起月龙吟坐到小台里的座椅上,“别看了,你本来就多愁善感,别被这些书影响了。” “人各有命,愿她在天堂安好,从此脱离痛苦,内心平静。”说完这些小毕双手合十好像在祷告。 “是啊,”月龙吟叹了口气。 逝者已矣,活人应该更珍惜眼前。 想吃什么就去吃,想去哪里就去看,想爱什么人就去追。活在当下。 “月!…”小毕欲言又止,隔了几秒才说道,“月月,我们去社区服务站。” “好。” 接着两人把书送到服务站,那里已经堆积了小山一样的书,他们把书放在一角。 人生就像一座大山。每个人都在不断攀登。谁也不知道会在哪一刻停下。即使看不到山顶的风光,也要记住一路走来的美好。 第十七章 短长 送完书,小毕把月龙吟带到一家新开的串串香小吃店。 还没进门,那股麻辣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让人直咽口水。 两人各自去挑了一些串串。有小牛肉、小郡肝、小肚、小腊肠、鹌鹑蛋、小豆干、莴笋、小百叶等等。 店家煮熟后,加进汤料,放在二人面前。 “开吃。月月~” 两人还各要了一瓶冰豆奶。 吃得差不多了,小毕说道:“来,说说。” “说什么?”月龙吟疑惑。 “昨天就看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担心的事说出来,让毕总给你参谋参谋。” 哈哈,月龙吟笑了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她摆摆手。“有什么事儿不是一顿串串香就能解决的,不行就两顿。”月龙吟又比了个二。 “说实话!”小毕又佯装怒道。 月龙吟见不好搪塞,也不知道这事儿该从何说起。 “听说这一片要旧区改造,你听说过吗?”月龙吟决定避重就轻。 “没有,”小毕摇了摇头,“并没有。” “你是哪里听来的?就是为了这事儿啊,担心书店,”小毕认真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不早就说这是谣言了吗?哪个又开始传谣了?” “……”哪个?那个!那个才不会瞎说。 “我是说如果。要是是真的,我的书店就要搬走了。”月龙吟用筷子挑了挑锅底,看有没有从串串上掉下去的肉肉。 “那你怎么打算?要不你来出版社,看了这么多年书,当个编辑总没问题。”小毕认真地思考着,“再说,不比你现在开书店风险小,每天按时上下班又稳定。” “我哪有那本事?”月龙吟笑笑。她看书一向只凭自己喜好,真要那样,出版社还不得倒闭。 “那你怎么打算?要离开这座城市吗?”小毕说着,眼睛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应该…不会。毕竟我不舍得。”其实月龙吟还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啊,你看,要是你离开了,我多没意思啊,这个城市我拢共没认识几个朋友。”小毕笑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就算我离开了,你也要好好奋斗哇。”月龙吟笑着说,“赶紧健身,成家立业,结婚生子,都安排上。” 月龙吟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大概是某人昨天说了什么关于繁衍后代的话题。 “月月…其实我想跟你说……”小毕又摸了摸脑袋,“你觉得我怎么样?” 月龙吟一怔,“你?你挺好啊,怎么了?”她大概有点心理准备,赶紧岔开话题,“所以你该健身就健身,努力工作,加油!加油!继续努力!” 小毕脸色一红,笑了起来,“是啊,我会好好健身。我都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这个话题就这么生硬地岔开了。两人好像说了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一大早几乎没吃东西,一下子吃了点火辣辣的到胃里,月龙吟的胃有点不舒服,有点疼又有点堵得恶心。 小毕立马把她送回了小店,又跑去药店买了点常用的消化药,“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这是不消化,老毛病了,躺躺就好了。”月龙吟摆摆手,“你快回出版社,出来这么久不好的。” 小毕还是不想离开,“那我也要在这里照顾你,出版社那边我请了假。” 不是,别这样,一个两个的。 月龙吟此时只想躺倒在床上睡一会儿。她胃痛是老毛病了,有时候吃得急也会这样,她都是躺倒在床上,有个半小时就好了。 可是小毕这么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她怎么好意思躺倒在床上睡觉。 如果是袁琛就另当别论了。对,月龙吟很自私。袁琛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只是因为袁琛这个人,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可是…”小毕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看,这就是小毕直男癌的地方。有时候做事只管自己执拗不管别人是否真的需要。好像袁琛也有点这样,不对不对,月龙吟此刻疯狂打脸。 喜欢那就是各种理由都名正言顺,反之则不然。 “真的小毕,我打算上楼去休息会儿,你在也不方便,我…真没事儿。有事儿我给你发消息。你回。”月龙吟再不去躺下,胃痛就更加剧烈了。 小毕犹豫不定。 月龙吟只好回到店里,坐在那张曾经和袁琛面对面坐过的椅子上,俯下身趴在桌子上,稍微比刚才好了一些。 小毕买来了水打开,又把消化药掰了一粒下来,送到月龙吟嘴边。 月龙吟拿起来咽下去就喝了口水,继续趴下。 得,您要陪就陪着。月龙吟无奈…… “好,那我把你送上楼就走。有什么事你打我电话。”小毕说着扶起月龙吟往楼上去,看月龙吟坐到床边,小毕又下楼把店门锁上。 随后上楼把钥匙递给月龙吟,“你休息。我…”小毕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道,“我走了。…有件事本来想今天告诉你……就是…算了,你先休息,没事儿了给我发个消息。” 他刚要出门,月龙吟半撑在床上问道:“什么事?” 她此时胃痛得厉害,急需立刻躺下。可她还是想听小毕把话说完。这样不上不下的,真的很难受。万一是什么重要的紧急的事呢? 月龙吟不喜欢等待中的消息。 “就是……潇琰回来了。” 潇琰……月龙吟好不容易把他藏进内心最深处的某个角落。不去特意翻看的话,日常都不会想起。 然而现在,那个人又回来了。他不是去国外了吗?听说他在那里早有稳定的工作。 潇琰算是月龙吟的意难平,也是月龙吟的初恋。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新生报道,月龙吟作为高一年级的学姐在报道处帮忙。 那天阳光正好,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迎面走来一个男生,穿着黑色的紧身运动服和黑色短裤套装,戴着很有质感的黑色运动表,背着个黑色的运动包,推着一辆黑色的山地车。 虽然是一身黑,皮肤倒是白得透亮,还很细腻。脸部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健康的唇色、洁白整齐的牙齿。一米八五的身高,人群中十分亮眼。 月龙吟忍不住盯着他看,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走到月龙吟面前说道:“请问在哪里报道?”声音很好听,不卑不亢很有礼貌。 “啊…就在这里。” 月龙吟有些手忙脚乱地核对信息,查看资料签到。 后来潇琰又确认了一些基本情况就离开了。 月龙吟目送着他的背影,心头小鹿乱撞。她默默记住了他的名字——潇琰。a大计算机专业一年级新生。住男寝b栋宿舍楼。 月龙吟当年学的是法学专业,最热门的专业,最冷门的就业。没有再继续深造的她,跟着当时的师父做了几年小律师几乎一年到头都在各地跑,虽然累积了一些资本,但是对她来说成天面对愁云惨雾的当事人,为他们解决各式各样的难题,那样的日子并不适合她。 但对于那个时候的她来说,学法学是很适合的。 她就是个文科生,背起法条来相对于理科来说简单太多。当然后来的她才知道,真正进入这个行业少不了要靠逻辑思维,要另辟蹊径要动脑要懂得与人打交道。这些最后证明都不适合她。 虽然a大名不见经传,但是计算机系在当年可是很有名的。 从那天开始,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路过计算机系的大楼,或者校内的篮球场。总能频繁地偶遇到潇琰。 当然潇琰也没有因为只见过一面而忘记她。他们遇见会打个招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当时潇琰的追求者众多,有不少都是校花级别。 月龙吟没有那个自信也没有那个能耐去争取什么,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算是朋友。 上学的时候月龙吟有个习惯,就是吃完午餐总会去学校的小花园。那里有一大片绿草地。 月龙吟会买上一杯奶茶,坐着或把外套铺在草地上,躺着看书。当然都是些闲书,月龙吟还没有刻苦到休息时间还看案例的份上。 有时候看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书盖在脸上晒着太阳吹着暖风睡觉。 也许转机就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潇琰也成了草地休憩的一份子。他倒是不看书,只是喜欢在阳光下睡觉。 有时候草地上人多,他们睡得很近。都盖着脸,没人会注意他们是谁。 渐渐也就更熟络起来。但从来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月龙吟一直不知道潇琰是怎么看待她的。 转眼毕业各奔东西。月龙吟出了校门和潇琰联系就相对少了,知道他保研后又去国外读了人类经济学博士。毕业后在国外某大公司工作。具体的月龙吟没仔细问,总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他出国之前月龙吟就支愣起了书店。当时潇琰还来看过,帮她出谋划策。在她认识小毕的时候,潇琰也在。 小毕大概是知道月龙吟的心思。但是当时谁也没说破什么。 但是没想到潇琰居然回来了。 第十八章 汇入 “知道了。”月龙吟淡淡地说。 回来了也不知道第一时间来找她,反而是跟小毕联系上了。没有她,他们俩又怎么会认识呢? 唉…男人间的友谊高深莫测。 “嗯…其实昨天玩密室他本来也要来。”小毕说道:“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他鸽了。” “哈…”月龙吟有点想笑。这不就是潇琰的风格,思想上永远天马行空,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他这个人啊…和他相处大可不必太当真,你一认真你就输了。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只是随口一说。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月龙吟坚持不住,躺倒在床上。 “就几天前,他还用着之前国内的号码。”小毕坐下说道:“他说来书店找过你,但是你没有开门,他就来了出版社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还真在。” “那他怎么不打我电话?我电话号码一直没换。” “不知道,或许想来个突然袭击。”小毕垂下头,“他问了你这几年的情况,我说和原来差不多。” “哦。”是差不多。 这几年月龙吟也接触了几位男士,说渣男有点过了,只是大多功利性太强。虽然月龙吟也想过组建家庭,做在世俗眼中应该在适婚年龄该做的事情。 但是接触了几个之后,发现这是在自掘坟墓。 可能还是初衷不对。 月龙吟有过奢望。觉得世间会有为她准备的一份美好。但现实是找一个双向奔赴的人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如果不是真心相爱,又怎么能携手走过如此漫长的日子。仅仅只是个不讨厌的、适合结婚的对象的话,生活中那些沟沟坎坎、鸡毛蒜皮会更难越过。 毕竟相爱的人感情都会变淡,爱情终究会变成亲情,最后成为一种责任。有责任心、道德感强的人都要凭借毅力小心维持。更何况只是合适两个字。 她很后悔人生中最青春美好的日子都浪费在一些不值得的事情上。 她喜欢潇琰,却没有勇气坦白,白白错过了几年。 想组建家庭又发现这种目的性很强的方式,只能遇见目的性很强的人。 兜兜转转。 但是人总要经历过再回头看的时候,才能明白其中的很多道理。 她现在遇到了袁琛。 虽然她不知道是对是错,毕竟在当下,她无法预知未来。 她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是个大坑,她摔得头破血流,再也无法爬起。也可能这确实是一场现实中的童话,他们会永远幸福地携手走完一生。 谁也不能预知。 只能活在当下。 既然活在当下,月龙吟决定跟随心中的指引。毕竟每个成年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最后无论付不付得起。她决定一试。 “那…我走了。”小毕看月龙吟躺下,眼睛闭上,便起身要离开。 “嗯…谢谢你,老弟。” 小毕尴尬一笑,好像有什么悲伤的情绪一晃而过。 是啊,他喜欢月龙吟很多年。始终不敢开口,仿佛永远追不上她的步伐。最重要的是,他清楚她只是把他当弟弟,一个不怎么成熟的弟弟。他怕说了,他连她的弟弟都做不成了。 其实男人不该这样,是。 他不知道。 离开月龙吟家后,他就去了健身房,今天他是真的请了假,也不用去出版社。 他在跑步机上拼命挥洒着汗水,又在各种器械中穿梭,让肌肉的疼痛盖过他心里的疼痛。 月龙吟闭眼躺了一会儿,又睁开眼。 潇琰这家伙,真的…回来了?…他现在好吗? 她又不自觉地忆起之前的种种,所谓的意难平就是这样。即使已经放下了,再忆起还是有种别样的感觉。这不是理性能控制的。 下午就不开店了。她也不是特别想见到潇琰。对她来说见潇琰是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的。 胃痛吃了药好了很多,她躺了一会儿便起身去了浴室,简单冲洗了一把。 洗完坐在床上人逐渐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反正下午也没有安排,索性拉上窗帘,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一睡就到了夜里,全程无梦,胃已经没有了疼痛感。也没有感觉到饿。她翻开手机,袁琛没有发来消息。现在的时间是:21:02。 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 正想发个消息问问情况,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真是想袁琛,袁琛就到。 她欢快地起身开门,黑夜里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外面。 腰臀部靠着身后的楼梯栏杆扶手,两手也松散地搭在扶手上。一条深蓝色工装衬衫,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机车造型的银链垂在坚实的胸口,黑色工装直筒裤,衬得长腿笔直。 浓密的黑发松散地垂在额间。一双眼睛像黑森林,深不见底。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勾起一道坏坏的弧度,“学姐,好久不见。” …… 多年不见,他比以前更显成熟了,好像还长高了一些。表情脱去了曾经的稚嫩和阳光变得神秘而诱惑。 他…还是那个潇琰吗? “你回来了?”月龙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先打个招呼。 “嗯…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潇琰直起身。 “进来。”月龙吟让了让。 潇琰进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又重新装饰过了?比以前品味好了不少。” 月龙吟笑笑也不想多做解释。 “你怎么回来了?这次要待多久?” “看情况。”潇琰回答道。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模棱两可的。月龙吟早已习惯。 现在的她也不会再被他的话牵着鼻子走。心情没有任何起伏。除了刚才见到他时,心跳好像漏了半拍,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激动。 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 “你过得怎么样?”潇琰问道。 “还是那样。”月龙吟的电热水壶还在楼上。她把电重新插上,壶里还有昨夜凉透的白开水。 她把昨晚那两只小兔子杯里的茶水倒掉清洗干净,想了一下,又拿出另一只她收藏的蓝色星空图案的马克杯冲洗好放在桌上。放入昨天拿上来的草莓红茶包。 不多时水开了,倒上水,屋里又氤氲起熟悉的气味。只是和昨晚就像两个时空。平行而永不交错。 “学姐,回来后我就想来见你。”潇琰靠在窗前坐下,“可一直没找到你。” 他拿起杯子吹了吹,水太烫,一时没办法入口,“你真的有好好开店吗?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 “我就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不行?”月龙吟也不惯着他。 放在以前她可不会这样。她总是顺着潇琰说话,就像个捧哏的。 “不行,再这样我可要监督你。”潇琰也不恼,笑着说道:“否则,我不能放心离开。要是学姐创业失败,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办?” “我谢谢您嘞~饿肚子正好减肥。”月龙吟下巴一抬,骄傲地说道。 “行,或者…”潇琰眉眼一抬,“学姐跟我去国外发展,怎么样?” “得了,我英语这么菜。”月龙吟笑道:“跟着你出国我能干什么?难道去中餐馆刷盘子?” 放在曾经,或许月龙吟会认真考虑潇琰的提议,甚至用不着考虑直接兴奋地一蹦三尺高。但现在,她不会。 “当然不会让你刷盘子,你就待在家,我养着你。”潇琰的表情说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 “你养着我?凭什么?我可做不来保姆。” “谁让你当保姆,我在那边有定期清扫的家政。我还缺一个…能一起分享生活的人。”潇琰笑起来眼睛弯成个月牙,像个大狐狸。 “你又在打什么算盘?我可卖不了几个钱。”月龙吟调侃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潇琰起身,“不早了,我走了。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他喝了口茶,茶还是有点烫,他吐了吐舌头。 “这几天我有点事,等办完了就来找你玩儿,学姐要等着我哦~”潇琰朝月龙吟k了一下。 月龙吟无奈地摇摇头。几年没见,这货怎么这么油腻了。 月龙吟起身相送。 两人打开门来到楼梯拐角处,刚想挥手告别,就看到楼下立着一个人,拿着两个纸袋,正准备上楼。 穿着一件米色长款风衣,里面还搭着一套西装的袁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而来。 这几日秋意渐浓,是四季中最好的时节。 他们像森林里的两只雄鹿狭路相逢,四目相对。 月龙吟觉得很快就会上演“你瞅啥”“瞅你咋地”的剧情。 没想到,袁琛不紧不慢,缓缓上楼,走到月龙吟身边,“honey(宝宝),不介绍一下吗?” 呃………… 今晚大家都吃了酱肘子吗?嘴不擦就说话? 袁琛你也是,今天是去了大庆油田考察了? “学姐,这个大叔谁啊?”潇琰也不着急走了,好整以暇地望着袁琛。 “呃…这是袁琛…这是潇琰。”月龙吟一时也不知该怎么介绍,只能两边先报上姓名… “我是她的男朋友,确切地说是未婚夫。”袁琛勾起月龙吟的肩膀。 “哦…学姐你还未婚呢,太好了,”潇琰笑道:“学姐,肉还是挑新鲜的好吃。想想我的提议,这回可是认真的。”说完又k了一下。 月龙吟嘴角抽搐,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要么不来,要么全来。 第十九章 唯一 “走啦,学姐,这次我是认真的。”潇琰又重复了一遍。 但月龙吟并不会认真对待。 他了解潇琰,他就是那样,像一片飘在半空中的羽毛,忽近忽远。 当你伸手想抓它的时候,它不知是自己的意愿还是气流带动又飘向远方。 当你对它视而不见,它又悠悠地划过你的头顶,自愿落入你的掌心。 永远让人猜不透。 在学校的时候潇琰就是这样。也许这就叫做暧昧。暧昧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一个阶段。也是最可怕的阶段。 它摇摆不定,把握不好,容易使人误解,引火烧身。 但潇琰并不是个渣男,月龙吟从来没有把他归到那一类过。他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但最多耍几下嘴皮子,从不会越界。 潇琰下了楼,消失在巷子拐角处。 “怎么?舍不得?”袁琛揶揄道,随即进屋,没等月龙吟,恢复了些许霸总气质。 “…”月龙吟跟进去。这位怕不是个醋坛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话说的像老夫老妻。 “开完会又去新园区那边视察。”袁琛放下袋子,脱下风衣和西装外套挂在门后的挂钩上。又松了松墨色领带,解开两粒扣子,挽起白色衬衫的袖子。有种禁欲的气质,引人浮想。 “嗯。”月龙吟拿了几个衣架帮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又挂上。他住在这里也着实不便。 “晚饭吃过了吗?”袁琛看着桌上的蓝色马克杯,嫌弃得向前推了推。 “没有,睡了一下午,不觉得饿。” 袁琛走过去摸了摸月龙吟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是不是不舒服?嗯?” “没有。”月龙吟浅浅地笑着说道。 “饭得准时吃。要营养均衡。”袁琛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纸盒,打开是一份精巧的沙拉,五颜六色的。有蔬菜、水果、奶酪,还有些片好的烤牛肉。 “再这样,我就安排专人给你准时送餐。”袁琛嗔怪道。 “真的不饿,你吃了吗?” “没有。” “那你还好意思说我,看来我得给你准时送餐。” “好啊。”袁琛坐在桌前,将月龙吟拉过来自然地坐在他腿上,轻轻搂住她的腰,“我还得给你配个保镖,不准随便什么人靠近你。” “那我还怎么做生意?”月龙吟脸色微红。 袁琛看着挺瘦,线条流畅,其实是有肉的。他的腿上暖呼呼的。 “不想吃,也吃几口。”他拿起叉子叉起一片芒果送到月龙吟嘴边,看着她咀嚼咽下。 月龙吟是真的没胃口,但是她还是配合着。 “明天带你去检查一下。”袁琛很敏锐地察觉到细节。 “不用,真没事。”月龙吟婉拒,她不想什么事都靠着袁琛。上次心脏不舒服的事,她还记得,找个时间她会安排上,去检查。 “别逞强,我会担心,这样就无心工作。听话。”袁琛坚持。 “别这样。”月龙吟突然有些不适。她不喜欢被人硬掰着做某事。她挣扎起身。 “好…我听你的。”袁琛起身轻轻摸了摸月龙吟的发顶,“我去洗洗。还有…想喝昨天的茶。” 月龙吟知道这草莓红茶也不是什么好茶,霸总这是在示威。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拿出小兔子马克杯,又给他泡上一杯。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月龙吟突然想起他昨天换下的睡衣还在里面,应该洗一下的。早上洗了这会儿应该都干了。 月龙吟自己生活一向不拘小节,霸总跟她在一起,确实有点拉低生活品质了。看他每一次的穿着都十分考究,一定是有专人为他打理、清洗、熨烫。 住在她的小狗窝,真是委屈他了。 月龙吟低头想着该怎么把他劝走。 虽说决定了和他在一起,但是真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实际问题。 还有,她没想过发展得这么快。虽然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 月龙吟晃了晃脑袋,不愿意想那么多,还是顺其自然。 不多时,袁琛走了出来,还穿着早上换下的那套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正拿着毛巾随意擦拭。 月龙吟起身把他带到床边让他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后为他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袁琛身上散发着热腾腾的气息,像刚蒸好的馒头,让人忍不住想蹭蹭。 月龙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猥琐,她微不可查地吐了吐舌头。 “怎么了?”袁琛回过头。 他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怎么察觉到月龙吟的小动作的。 “没有…”月龙吟小脸发烫,别过头去,“……” 袁琛转过身来,“继续。” 月龙吟有些尴尬,就这样面对面地为他擦拭头发。 袁琛目不转睛地盯着月龙吟双手做出笨拙动作时有些紧张的不自觉崩起的小脸。 侧过头,轻轻吻了上去。 月龙吟嘴唇上仿佛划过一丝电流,瞬间直击心脏,钻入小腹,顺着腿部,消失在脚心。 又仿佛他温热的气息,在她心脏上引燃了烟火。隔了01秒,砰地一下绽放出来。 她迅速收敛气息,脸移开一点。 “别怕。”袁琛抬起一只手穿过她侧脸的发丝,固定住她的脸颊,又把脸凑了过去。 这一次他很认真地吻过去。 意识到对方有些发颤,他放缓了速度。另一只轻抚着她的背,又轻轻吻了一下才分开。 “喜欢吗?” “……”月龙吟差点没忍住点了点头。她不敢看他,她不想进展得这么快。 “傻瓜。”袁琛笑着摸了摸月龙吟的头。 捡起掉在床上的毛巾独自去了浴室。 锁上门。 他用力地喘着气。 门外的月龙吟手抚在胸口,躺倒在床上,脸烧得像熟透的番茄。 这样好吗?虽然她真的很喜欢袁琛。 袁琛很帅。这是自然的。他那两条逆天的大长腿,月龙吟好想抱。 但是,他们应该慢慢来,这是月龙吟的逻辑,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怕对方不会珍惜。 她起身喝了一大口茶,想起这是给袁琛泡的,又拿起水壶倒水,水壶里倒出最后一杯水,月龙吟还有些口渴,但她没舍得喝。 她把灯关上,只留床头边一盏台灯。这是她平时看书的灯。把窗户关好,窗帘拉上,门锁检查了一下,就上床钻进了被窝。 做这些的时候她脑子空落落的,就像她以往做的那样,像是肌肉记忆下驱使身体做出的习惯动作。 她好像忘了袁琛还在浴室里。 她自然地拿起一本书机械地翻看着,事实上她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在文字里。书里的文字好像在跟她捉迷藏,她试图抓住它们,让它们排排站,自己好一一辨认组成句子。可就是抓不住。 突然浴室的门锁打开。 月龙吟迅速把书盖在脸上,双手放松,假装自己已经睡了。这一套动作极其迅速,好像是她的大脑早就盘算好的。但跟她本人毫无关系。 袁琛的拖鞋声由远及近,当中略微走远停留了一会儿,杯子被拿起的声音,今夜静的可怕,她甚至听到了袁琛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声音,一定是她的错觉! 而后走动的声音被他的主人有意放低。床垫的另一边往下一沉。 他上来了?! 他轻轻地移开她脸上的书。她紧闭着双眼但仍然试图放松脸部肌肉,假装熟睡。 袁琛小心地替她把刘海往额头两侧拨了拨,触碰到她睫毛的时候,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他无声地牵了牵嘴角,忍不住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下她睫毛的颤动更剧烈了。 袁琛转身关上台灯。 “晚安。”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月龙吟说的。 今夜他没有把她抱在怀里,也没有伸出手来轻拍她的腰部或者抚摸她的后背。 两人中间隔着一条狭小的空隙。谁也没碰着谁。 但月龙吟还是能感受到袁琛散发出来的身体的热量。 不断发散出来热量温暖了她的身体。让她的身心变得很平静。 不一会儿月龙吟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次,她是真的睡着了。 袁琛转过身,面对着她的后背,想伸手触碰,又怕弄醒她,只能收回手,闭上了双眼。 第二十章 心意 第二天月龙吟睡到自然醒。 从窗帘缝隙中倾泄下来的光投射在地板上,像几柄光剑交错形成一幅简易的抽象画。 身边的被褥平坦。袁琛不见了踪影。 月龙吟起身几步来到浴室门口,浴室的门虚掩着,推开进入,没人。 她转身出来,发现窗前的小桌上摆着一份早餐。豆浆、油条、小笼包。她用手一摸,豆浆还有余温。旁边摆着一张袁琛的名片。 她把名片翻过来,上面是用黑色钢笔写下遒劲有力的字迹:好好吃饭。——琛。 月龙吟微微一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昨晚睡得太沉,像断片一样,眨眼天光。她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月龙吟走进浴室简单洗漱完,她发现昨晚袁琛穿的睡衣折叠整齐,摆放在洗衣机的上面。 她随即拿来洗脸盆倒上水将睡衣浸透,倒上半瓶盖的花香洗衣液,轻轻地揉搓了几下,过水。 又走出去将窗帘拉开,窗户打开,将衣服甩平整,挂在窗帘杆上。 丝质的睡衣迎着清风微微晃动,带着花香。 月龙吟掰开油条,扯下一小节放进嘴里慢悠悠地吃着。 她打开手机,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袁琛。 “睡醒了吗?今天会早点回来,我们吃火锅好不好?” “好。”月龙吟想也没想就回复道。 不知道为什么,和袁琛在一起,她逐渐朝吃货靠拢。以前从来不在意吃什么,只要填饱肚子人不会因为低血糖晕倒就好。 现在她开始期待,每一餐都充满期待。 “可是我没有火锅的锅子等下去买,还有你喜欢吃什么菜?”月龙吟突然想到她的厨房电器少得可怜。 袁琛很快回复过来,“不用准备。晚餐时间我会带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 “你选,我都爱吃。”月龙吟觉得自己有点恬不知耻。哈哈,她开怀地笑了。 简单地吃了早餐。月龙吟换上一身深色碎花吊带连衣裙,将头发用月亮夹随意夹起,露出纤细的天鹅颈和白皙的皮肤。 她元气满满地下楼准备开店。 啊~~崭新的一天,我来啦~~~~~ 她蹦蹦跳跳、旋转着甚至抬起双手舞蹈着来到小店门口,对上一双调笑着的眼睛。 潇琰坐在店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手撑着一边膝盖托着下巴,正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他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 月龙吟注意到他的身侧还停靠着一辆崭新的黑色机车。那车的质感很好,身侧还有银色巨蟒的图案装饰,后面有个大大的排气管。 月龙吟不知道这种车叫什么名字,想来应该很贵。她好像在电视上的机车比赛上看到过类似的款式。 “这是你的?”月龙吟指了指旁边的机车。 “嗯,要不要坐坐看。” 月龙吟看着高大的机车摇了摇头,“我可不敢坐。” 她转身打开店门。径直入内,简单地做着准备工作。 潇琰站了起来,进门就当自己家一样,从小冰箱内拿出一罐冰可乐,打开就喝了起来,“还是存着可乐。是给我留的吗?” “给你留的,不早就过期了?”月龙吟笑道。 以前她很少会喝碳酸饮料,倒是潇琰喜欢蓝色牌子的那款可乐。月龙吟买的也的确是蓝色那款。 “学姐昨晚怎么样?”潇琰坐上小台边的高脚椅,“大叔体力怎么样?能跟上吗?” “……”月龙吟眉头一皱,小脸刷地红了,“什么体力不体力的?” 潇琰嘿嘿一笑,“有时间我俩比比,就知道差距了。” “比什么?比你个头?!”月龙吟侧过脸整理书籍,掩饰绯红的脸颊,“比赛跑步还是拔河,还是你们要一对一斗牛?”她努力把话题偏移。 “斗牛我看行。”潇琰爽朗地笑了。 “谁要和你比,真是的。”月龙吟觉得袁琛不会同意和这个小崽子比什么篮球,真是幼稚。 “不比怎么知道谁更适合你?”潇琰放下空了的可乐罐,“我说了这次可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我和他好好的,你别添乱。”月龙吟转身面对他,“现在可不是上学的时候。”她言下之意,潇琰都念到博士进了社会,怎么没有成熟一点,虽然外表上的确变了一些。 “你们又没结婚,我为什么不能截胡?”潇琰起身走到月龙吟面前,靠近她的脸说道,“我就要截胡。”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你到底怎么回事?”月龙吟不解,“回来就回来了,看着我过得好,不开心吗?” “开心——只是和我在一起会更开心。”潇琰挑起月龙吟耳侧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揉捏把玩。 月龙吟往后一退,“潇琰,你在国外这几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她总觉得他怪怪的。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没分寸。 “我绕了一圈,才知道自己要什么。”潇琰认真地说。 唉…月龙吟扶额叹息。 “你现在要,不代表以后也要,你哪次不是这样?一天一个想法,我从来都不觉得了解你。” “现在了解也不迟。”潇琰收起笑容,“给我个机会,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什么机会不机会的。月龙吟觉得是不是老天在和她开玩笑。在她期待的时候,一点希望都不给,现在却又一股脑儿地倒在她头上。 “潇琰,我承认,过去我一直喜欢着你,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 “我知道。”潇琰回答得很干脆,月龙吟有些意外。随即她又有些恼怒。 潇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我从小就没有对母亲的记忆,父亲告诉我,她离开了我们,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说完,他像是没了力气坐到地上,靠在月龙吟腿边,看着前面的书架。 “小时候的我总在问,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后来长大一些才知道,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父亲结了几次婚。我原来一直认为,我这辈子绝对不会结婚,也不想找女人。” 月龙吟一噎,她一直不知道潇琰还有这样的过去。 “我害怕,我最后会像他们一样,”潇琰的眼神暗淡无光,“如果…早知道结局就应该避免。” “…我相信你的父母曾经也是相爱的,不代表你会走他们相同的路,毕竟这个世界人与人都是不同的。”月龙吟想劝慰几句,但是她也很无力,未来的确不是任何人能把控的。尤其是婚姻,只有一方坚守始终是守不住的。 “……”潇琰停顿了一会儿,“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 “………”月龙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他早几天回来,可能结局会不一样,可是她现在有了袁琛,她对袁琛有感觉。她知道她现在想要什么。 “你和他…我没有听小毕说起,你们应该认识不久。而我们在一起六年。” “不是在一起六年,我们只是认识了六年。”月龙吟皱起眉纠正道。 “有区别吗?”潇琰说道,“除了你,我没有过别的女人,你知道,我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人,即使是在国外。” “……”月龙吟无语,她算他的女人吗?她从来没觉得。“可能我们没有缘分。” “你真的了解他吗?一个还没认识多久的人,你就这样着急把自己交付?”潇琰皱起眉说道。 总算说出心声了,是? “……”月龙吟生气了。什么意思?!他这是在骂她,“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这样,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不是管你…”潇琰自知说错了话。 他想解释,但看到月龙吟的表情,他说道,“我尊重你。”随即神色黯然,“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 月龙吟真的生气了,尤其是那句话。 一个认识六年的朋友,即使不是恋人,对她下的定义就是:她是个随便的女人。 什么叫做着急交付?她很贱,随随便便就跟人走了,是…… 月龙吟无法原谅。她和袁琛是很干净的关系,即使他们住在一起,他们的感情也是单纯的,甚至是柏拉图式的,袁琛照顾她,理解她。现在住在一起,只是暂时的… 但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是表面看起来那样。人为什么总要把别人的关系往龌龊的地方去想。 即使她们结合了,也是因为她能感受到爱。因爱而结合,与时间无关。她不后悔,即使最终是个错误,她也不后悔。她从来没想过和袁琛在一起是要交易些什么。 她不能认同潇琰这种不了解情况就随便给别人下定义的行为。即使他们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也是月龙吟自己的选择,她不怕承担后果。但她绝对不是个随便的人。 潇琰怎么能这么看待她?! 果然,他们互相从来都不了解对方。说什么在一起六年…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唉……月龙吟叹了口气。她的思维语无伦次,她思绪很乱,很想去解释,但她忍住了,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罢了。 “我和袁琛在一起。我爱他,我知道。”月龙吟说道,“你可能无法理解,没错,我们认识没多久,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第二十一章 确认 “……”很长一段时间潇琰都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也在悔恨。 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才确认自己要什么。 是不是太晚了? 他不是对月龙吟没感觉的。 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天,她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树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轻轻掀起她的裙摆,吹乱她耳侧的秀发。 她一只手微微按着裙摆,一只手将碎发挽到耳后。像一幅定格的电影画面。 他不自觉地向她走了过去,想看清楚她的脸。 月龙吟也注意到了他。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好像彼此是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有种莫名的想亲近的感觉。 他走近看清了她的脸。大大的眼睛双眼皮,眉毛弯弯的像一片柳叶。小而俏的鼻尖,樱桃般柔嫩的嘴唇。皮肤白得透光。线条优美的天鹅颈下方是诱人的锁骨。 她眼神弱弱的,让人很想去保护。 其实她的一切都长在了潇琰的审美上。 潇琰心动了。 这使他不悦,因为,爱情从来与他无关。 他有些刻意回避月龙吟,他生气他有这样的心动,他的未来他早有打算。 可是,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他从没有主动接近过月龙吟或者打听她所在的院系,却总能有意无意地遇到她。 就连他想躲清净,远离那些对他暗送秋波的女生而跑去学校的绿地,也会遇到她。 这或许是命运跟他开的玩笑。 他发现月龙吟总是独自坐在草地上看书,看得累了甚至会就地躺下休息,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会忍不住地担心。 怕她睡着的时候,会有人冒犯到她。 所以,他总是在旁边守护。 他的心态一直在游移不定。但10年前他就做好的决定,容不得任何人推翻,即使是他自己。 直到她毕业离开了学校。 他还是忍不住会关注她的消息。知道她要开书店,主动去帮忙参谋。 他对自己说,她是他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忙。这没什么。 在这过程当中潇琰也想过,如果月龙吟想和他在一起,或许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将再也无法坚守自己的信念,他会心甘情愿地沉沦。 可是她没有。 她一直没有和他挑明过什么,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关系。 纠结的潇琰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游移不定和因为她而逐渐土崩瓦解的自己,他决定出国。正好那个时候他收到了国外一所顶尖大学的邀请,并且提供全额奖学金。 就这样,他走了。毅然决然,毫无留恋。这是他告诉自己该做到的。 他在国外把时间拼命用在研究课题上。他不敢让自己有一丝空闲。不是因为他多想努力,而是一有时间,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她。这种想念令他百爪挠心、食不安寝。 博士毕业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他告诉自己,他要在地球的另一边安家,再也不回去了。 他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因为他的天赋、努力和才华。公司很快上了轨道,即使他不在,也能运营得很好。这下他又变得有时间去想她了。 在经历了痛苦的思索过后,他反倒释然了。一个8岁孩子定下的决定,何故能左右如今的自己。 是啊,庸人自扰。 虽然原生家庭对他的影响很大,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他有信心可以照顾好月龙吟。 这个信心不但是他自己的,也是对月龙吟的信心。他相信他们会是最美好的一对。 于是他立刻动身回国。公司托管给国外的合伙人。 当他兴冲冲地下了飞机,第一时间赶往那个他们一起办起来的小书店的时候,月龙吟却不在,书店也没有开门。 这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他太紧张了,他有很多话想对她亲口说、当面说。他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络她,是因为电话里又怎么说得清楚他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和思念。 所以他先去找了小毕。那个他们刚开启书店就认识的朋友。 知道她这几年一切安好和以前一样,他安心了。尤其是知道她一直都是单身,他高兴坏了。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他在这座城市找了个像样的房子,觉得月龙吟会喜欢的那种房子,安排人装修打理。 又订了辆限量版的机车,因为他以前曾畅想过,当机车飞驰在落日的海岸,月龙吟坐在他的后座,双手抱着他的腰害怕得抱得很紧的画面。 他笑了,像个傻子。 终于在那天晚上,他忍不住来到月龙吟住所楼下,看上面亮着灯,知道她回来了。 他急匆匆地跑上楼梯,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摆好一个帅气的姿势才敲响了门。 终于,门开了,他见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长在他心尖上。 只是她的眼神有些变了。他原以为她会很高兴,他的确看到她笑了,可是那笑容转瞬即逝,随即是惊诧,好像又有点失望。 他似乎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她看向他的眼神,甚至还有些陌生。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进门,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但好似都激发不起她的兴趣。 于是他按耐不住地旁敲侧击。但是她的状态总让他觉得他这些年憋着的这许多话没有一个契机能够说出来。 他不想逼得她太紧,毕竟当时他的突然离开,没有给对方足够的消化时间,是他错了。 天色太晚,他来的太晚,回来得太晚。 但是来日方长,他有信心她会很快回到他身边,于是他起身告辞。 没想到,遇到了他计划之外的那个人。那个叫袁琛的人。 看到他亲昵地叫着他的爱人honey,抬手搂着她的肩膀。他的心脏被挤压得要爆炸。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这变故是小毕不知道的,他们认识应该不久,他还有机会。但是首先他必须尊重她。毕竟他现在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虽然他很想上前给那个叫袁琛的人一记重拳,但是他不能,这样他就会失去她。 他离开了。骑着机车飞驰到江边,吹着江风,他需要冷静,他几乎要发疯。 他深夜来访,原来她在等他。他们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吗?冷静,他必须冷静,他找人了解了袁琛的资料。 袁氏集团执行董事,嗯,他了解这个集团。他做的公司是跨国计算机软件研发,服务很多世界级顶尖企业。这是他其中一个甲方。但是他的公司已经上市,未来可期,他并没有输给对方。 不过她应该并不看重这些。 最让他心痛的是,她说她爱他。 难道他们这么多年累积的情感都不如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吗?还是这些年他毕竟错过太多。没有在她身边保护她,没有陪伴她照顾她。让她独自面对了很多,她已经心寒了? 对不起。 潇琰握紧了拳头,我会补偿,给我一个机会。 他一夜没合眼,站在江边直到日出。 看着一轮红日一点点从东边升起,带来暖意和希望,他决定回去找她。 来到小店门口,书店还没有开门。 他没有贸然去打扰。而是把车停在门口,坐在马路边等她,今天所有的一切,这些年淤积在心里的话他一定要表达出来。 他们还没结婚,一切都来得及。 甚至潇琰觉得,即使她结婚了他也不会放弃。他凭什么放弃?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早就与她相识。 他最怕的是她受到伤害。 着急表达的他口不择言,因为他太愤怒、他委屈、他不甘。 在他说出那句:你就这么着急把自己交付的时候,他知道他错了,她看他的眼神带着悲伤、愤怒、绝望与无奈。 他想收回那句话,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回到我身边好吗? 这就是他眼下唯一的夙愿。 他不知道失去了她,他将怎么面对明天。他的人生还有没有什么再值得他期待。 他甚至认为他活得连他的父母都不如。至少他的父母曾经在一起,还有了他。 他不会放弃。他对自己说。 这就是他往后余生唯一的任务。 第二十二章 衡量 “对不起。”潇琰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月龙吟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潇琰一直是个骄傲的人。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潇琰起身调整好状态,他拉着月龙吟坐到书店落地窗窗前那张唯一的桌子上。 这张桌子是他们一起去买的。城里的家居用品大卖场,他们转悠了一天最后买下了这张简易的折叠桌和两把不同造型的椅子。 小店不大,还有几排书架,放不下再多的桌椅,所以小吃饮料什么都是可有可无的,毕竟他们是书店不是书咖。 潇琰觉得只有这一张桌子就够了,一张桌子坐下面对面的两人,独一无二。 那一天他们逛得很累,但很高兴。他们甚至像两夫妻一样经过那些卧室家居的楼层,只是没有停留。但他见过月龙吟期待的眼神。 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门口一起吃了冰激凌。 那些回忆历历在目。 只可惜,物是人非。 “我不是在打听你和他的事情。”潇琰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是想说说我和你。” “……”月龙吟有些怔。她一直觉得她和潇琰的故事里,只有她的一厢情愿而已。潇琰是主角,而她只是个路人甲。 “也许你不相信,或者很疑惑,”潇琰双手放在桌面,身子靠过来,“我对你的感情。” “……”月龙吟沉默着等他说。 “这一切都是困在原生家庭的我对自己作出的约定。我打破不了自己给自己的束缚。”潇琰定了定神,继续说道:“那天我来学校报到,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你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站在那里,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你用手按了按裙摆,撩起耳边的碎发,那一幕我至今都记得。所以我向你走来,我注意到你在看我,因为我也在看你。” “……”月龙吟被惊吓到了。的确,他说得没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记得。 “发现你时常在学校的草坪看书,看累了会躺下休息,觉得脸上盖上书就没人发现。”潇琰眼中浮现出当时的画面,轻笑了一下,“傻傻的样子,不知道危险。好几次你都真的睡着了,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月龙吟记得,但她念的是法学,她在她们学院草坪休息,学院内部,外人很少会进来。试想任何一个法学院的学生或者导师会知法犯法,罔顾自己的前途? “我发现之后就经常来你们院系,只是为了陪着你,”潇琰苦笑,“保护着你。” “………”是的,没错。她也纳闷为什么潇琰会突然出现在草坪,有时候睡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一直以为是上天的恩赐。 原来………他说得是真的。 他从来没有对她若即若离,只是他没有表达出来? “我从来不说,是怕我给不了你幸福。”潇琰淡淡地说,他口里满是苦涩,“我本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不生孩子。当这天地间的一缕微尘,不出现在任何人的故事里。” “可你偏偏把我这缕微尘卷起来,抛到空中,让我看到这世间还有别的可能。”潇琰说道。 “所以……我回来了。终于打破了自己的枷锁。”潇琰双手从上到下抹了一把脸,“可是…太晚了,是吗?对不起。” 月龙吟心头震颤。 她眼底有水珠快速积聚。她强忍着,但水珠还是滑落下来。 他们坐的这张桌子,他们一起去买的。 那天月龙吟内心假装自己已经和潇琰在一起。 路过卧室家居区域的时候,她很想拽着他的手去看看床、看看衣柜。她老远见到有一个卧室展示样板间里,一张不大的双人床上方有一盏漂亮的羽毛吊灯。 她很想拉着潇琰的手一起进入看看,去坐坐。 但是她没有这个勇气。 “你还记得,买这张桌子的时候我们路过卧室家居用品区吗?” “我记得,你老远盯着一个样板间,是在看那上面的一盏羽毛灯,是吗?” 月龙吟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滑落。 “原来你都知道。” 潇琰也红了眼眶,“是的,我知道。”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手拭去了月龙吟脸颊上的眼泪。“我一直知道。” 月龙吟深吸了一口气,所以现在这样要怎么办? “我在城里买了房子,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潇琰淡淡地说:“这一次我不会再不告而别。我会永远在你看得到的地方。” 潇琰的后半句没有说,他不清楚月龙吟会不会有一天去看他为她准备的房子,看到那盏早已不生产,但潇琰去定制了的羽毛灯,就挂在卧室的天花板上。 “呜…呜……”月龙吟几乎要崩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犹豫了…没错……犹豫了,她原本坚定地认为爱着袁琛的心动摇了。 当她知道了这一切的时候。 他们原本是双向奔赴的。 奈何情深缘浅…一再错过。 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别哭。”潇琰悲伤地挤出一个微笑,尽管笑得不太好看,“我不是在这里吗?为什么要因为我而哭?” “不…不是……”月龙吟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没事,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也对不起,这么多年都因为我自己的心魔,拖累了你。所以你不选择我,也是对的。”潇琰站起身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月龙吟,“本来…就是我的错。对不起。” 月龙吟捂住了他的嘴,“别再说对不起。” 骄傲如孤狼的潇琰,今天像一头战败的野兽,他必须拖着残破的身躯缓缓离开,不知归途。 他到最后都没有等到月龙吟的挽留。 他知道他败得彻底。 可事实上,月龙吟已经动摇了。 潇琰骑车回到那处他为月龙吟准备的房子,监督装修的进度。现在的他也没有其他事可为她做的了。 今天所有要说的话他已经说尽。 他打定了注意,此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如果有,那就只能是月龙吟。如果那是一个奢望。那他就践行自己8岁时许下的诺言。一生不娶,一生无子。 月龙吟呆呆地坐在店里。 潇琰走的时候,她想起身挽留。可是,留住他就意味着和袁琛的分别。袁琛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恨自己仿佛变成了曾经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但是潇琰…他不一样。她对月龙吟来说是意难平,就是那种眼睛为他下着雨,心却为他打着伞的存在。 在月龙吟心底,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会有他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 而所谓的意难平,今日一别,意就可以平了,不是吗? 她今天终于明白了他。她不再怀疑自己是个独自表演的小丑。 只是时间和人终究是错位的。 一下午,她都浑浑噩噩的,她的记忆是混乱的、模糊的。她不记得来来回回进来过多少人,也不记得有没有收钱。 直到傍晚,袁琛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她才回过神来。 袁琛提着个巨大的环保袋。里面是火锅的成套设备和食材。他望着仿佛失了魂的月龙吟,轻轻地唤她,“饿了,上楼吃?” 月龙吟点点头,关上店门。 两人拐入后巷,正要上楼。 月龙吟突然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袁琛。 她没有说话,袁琛也没有问。 他们就这样定格在一轮弯月之下。 第二十三章 留下 片刻后。袁琛放下手中的袋子,转过身来,轻轻拥住月龙吟。让她的头抵靠在自己的胸前,轻抚着她的后背。 关于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昨天以后他就了解了关于潇琰的情况。 但是他什么都不会说,也不打算问。 “今天好好吃饭了吗?”袁琛说道。 月龙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他拉起月龙吟的手,捡起地上的袋子,走上楼去。 他进门先去了浴室洗手。 月龙吟发现上午挂着的那套睡衣还在窗口,已经被风吹得卷在一起。她快速收下来叠好放在袁琛的枕头上。 袁琛走出浴室,挽起衬衫袖子,打开袋子,里面有两个小火锅器具。上面是个小锅,下面是酒精炉那种,很迷你。太大的锅月龙吟窗前的小桌也放不下。 他把锅放到桌上,将汤底倒入,拿出他专人定制款的银色zp打火机点燃酒精炉,盖上锅盖。以上这些都是酒店为他准备好的,锅具虽是一次性的,但都为他做了清洗消毒。 接着他把袋子的蘸料摆了出来,一共两份,是由酒店的料理长亲自调配好的。 至于食材,桌上空间有限,他先摆出了日本和牛和赤鳞鱼片,还有一份菌菇,一份奶油生菜。 剩下的叠起来放在桌下,要吃的时候再拿上来。 准备好一切,他关上灯,只开了一盏台灯。 又取出一罐香薰蜡烛,点燃,放在窗台上。烛火摇曳,大有烛光晚餐的意味。 月龙吟定定地看着袁琛做这一切。 如果今天不是发生了这件事,她早就屁颠屁颠地去帮忙了,还会拼命地咽口水。 可是当下,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袁琛牵起她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搬来一堆书坐在书上。是的,月龙吟的陋室就是只有一把椅子,到现在都没想起给袁琛去买把椅子。 汤底在沸腾,袁琛夹了几片和牛,煮了煮,又蘸了料汁,放到月龙吟碗里。 “尝尝看。” 月龙吟不想扫袁琛的兴,她配合得把肉片放进嘴里。肉片入口即化,蘸料鲜美无比。这就是这世间的美好。 月龙吟突然很想流泪。 她知道袁琛可能从没有为一个人做过这些。他亲手布置餐桌,还为她烹煮蘸料,就差喂到她口中。 她的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她尝到了苦味。 人的味觉也是有记忆的,甚至可以说味觉的记忆会比视觉上的更深刻。而那片和牛之后的味道就是苦味,多年以后,如果月龙吟再吃到和牛,恐怕就会想起这一刻的苦味。 曾经有个着名的实验叫做巴甫洛夫的狗。两个原本毫不相关的事物产生的连接,叫做条件反射。 但是和实验里不同,不用反复多次。今天给她的冲击已经足够大了。 袁琛放下筷子。把酒精炉的盖子合上三分之二,火焰小了很多,汤汁渐渐不再扑腾。 她把月龙吟的椅子转给来,让她面对着自己,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但她的眼泪还在继续流淌,他索性倾身过去吻了吻她的眼角。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柔地抚摸。 “怎么了?告诉我。”袁琛语气十分温柔。 月龙吟抿了抿嘴唇,“袁琛,你爱我吗?” “我爱你。” “为什么?我们才认识没多久。”月龙吟在拼命给自己寻找借口。 “我说过,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认识,只是你不记得。”袁琛微笑着点了点月龙吟的鼻头。 “为什么我不记得?” “因为那时候你很小,所以没有印象。” “是吗?”月龙吟还是不明所以。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上辈子。”袁琛思索片刻,又纠正道,“确切的说是很多个上辈子以前,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 呵呵。月龙吟失笑,原来霸总也会说情话,而且这情话还这么土味。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袁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说:我喜欢你是你。但是仿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了一下,说道:“女娲初始造人的时候,只造了女人。但后来发现她们好像缺少了部分情感,于是便抽出她们每个人的一根肋骨,造就了男人。”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我就你的那根肋骨,是你的一部分。我们注定不会分离。” “……”月龙吟懵懵地。肋骨? 这又是他的土味情话吗?但是月龙吟却觉得有几分道理。 袁琛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海丝织成的深蓝色手帕,为她擦了擦泪痕,整理了额间的碎发。 “我不知道下辈子会怎样,我只想珍惜眼前,和你在一起。” 他的眼神透着真诚与不知名的哀伤。 “好。”月龙吟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想吃的话,去洗洗,早点休息。” 月龙吟起身去了浴室,把头发也一起洗了。她要洗干净身上的苦味。 出来时她换上了棉质的白色短款睡裙,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外面的食物袁琛已经收拾好了,酒精灯也灭了。只留一盏香薰蜡烛还在微微摇曳。月龙吟凑过去闻了闻,是清凉的薄荷的香气,还有点点橙花的味道。 刚才火锅锅底的味道比较重,盖过了它的香味。 袁琛又去清洗了双手。拿来吹风机,让月龙吟到床上坐下,轻柔地为她吹起了发丝。 他的手法很tony,月龙吟哑然失笑。 从上到下地吹,还把头发分成一片一片再局部吹干。最后的成果很优秀,头发很柔顺,发尾还吹出了弧度。 优秀的人果然做什么都很优秀。 吹完头发,袁琛让月龙吟躺上床,为她盖好被子,拿起前几日月龙吟看的那本书放到她手上。 “我很快就来。”袁琛看了眼旁边枕头上的睡衣拿起来,“不用为我做这些。但是,我很高兴。”说完便进了浴室。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月龙吟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未读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的缘故,晚餐没怎么吃,她也没什么体力,觉得很疲惫。 袁琛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几乎要睡着。 袁琛吹灭了蜡烛,上了床关上了台灯。 屋子里一下变得非常黑暗。 袁琛侧过身来,把手搭在月龙吟的腰间,一手枕着头,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睡,他不担心吗?他担心。 他这辈子和她不想再有差错。区区一个潇琰算不了什么。 这次老天给了他机会,他早来一步,和月龙吟已经开始,接下来只要夯实他们的感情基础,尊重月龙吟的想法不要太激进,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正想着。月龙吟翻身过来,主动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他调整了手臂环抱住她,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她,终究还是他的。 只要袁琛在身边,月龙吟就感到绝对安全。她很快沉沉睡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只感觉自己像是被装在一个玻璃瓶里,跟着轻轻地晃动。 不多时,她被放在了一小堆干草上。那只手拿开,虽然仍隔着不太干净的玻璃瓶瓶身,但她总算能看清一些。 那是一个仙风道骨的少年,头上戴着玉冠,一身繁复的浅灰色衣袍绣刻着云纹。 少年俯下身,抚摸着瓶身,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但瓶子的隔音太好,她完全听不到声音。 少年唇红齿白,眉眼清秀,他朝她微微一笑,拿来一片巨大的绿叶盖在上面。反复检查后,迅速地离开了。 月龙吟尝试辨认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一个石洞。 她一直待在这里,不知待了多久,再没有一个人来。周围有一层似瓶子的屏障,任凭她多么努力敲击、撞击都无法突破。 她逐渐失去了耐心,变得焦躁不安。 突然黑暗里悉悉索索钻出来一团黑影,行动速度极快,黑影四处搜索,很快找到了月龙吟的所在,直奔而来。 随着黑影靠近,月龙吟看清是一只小老鼠,鼻子轻轻抖动似乎在分辨她的味道,一双好奇的小黑眼睛溜溜转着。 它好像看不到月龙吟,但月龙吟能看到它。它用鼻子拼命嗅着,坐下来,支起上半身,抬起爪子慢慢靠近想要触碰屏障。 突然!它好像听到了某种可怕的声音,小脑袋迅速一转盯向某处。只01秒的功夫,它便逃窜得没影了。 月龙吟也感觉到一种恐怖的气氛,虽然她听不到,但她看到一片巨大的黑影逐渐将她笼罩。 月龙吟在瓶子里转了一圈,无处遁逃。只能缩在一角。 那是一条银色的巨蟒,嘶嘶吐着信子绕着月龙吟转圈。 这条巨蟒体长至少十几米。它的身体不断滑动、盘旋、围绕始终没有看到尾部。 而它的头部却好像固定在月龙吟面前,饶有兴致地观察着。 不多时,巨蟒终于停止了移动,它张开血红的大口,露出两根尖利的獠牙,獠牙上不断滴下银蓝色的液体。 月龙吟吓坏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照巨蟒嘴型的尺寸,完全可以将她连同瓶子屏障一同吞下。 但没想到的是,巨蟒又合上了嘴巴,歪头看着她。好像刚才只是对着她打了个哈欠,歪头的动作配上它黑钻一样闪亮亮的眼睛,不断吞吐的信子像小狗在吐舌头,竟然有点萌萌哒。 巨蟒困了,刚才它的确是在打哈欠。它俯下身又饶了几圈,围着月龙吟安睡。 月龙吟看着它安睡的表情,居然也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四章 分离 月龙吟再次清醒过来,天才懵懵亮。 她伸手一摸,身边没有袁琛。 她听到浴室里有轻微的动静。 她起身来到浴室门口。门虚掩着,她没有贸然进入,而是敲了敲门。 袁琛打开门,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他惊讶地看着月龙吟,问道:“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月龙吟用手背摸了一下额头,好像有点烫,“我做了个梦,就醒了。” “要不要再睡会儿,现在还早。”袁琛说道。 “你要去上班了吗?这么早?”要不是今天遇见,月龙吟都不知道他是这么早起的。这样早出晚归,他该有多忙多累。 “嗯,最近公司事比较多。”袁琛轻轻把月龙吟拥入怀中,那股木质调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 这就是他想让别人闻到的,诠释他的气味吗?真的很形象。成熟稳重中又带着辛辣和诱惑。 “那…今天会早回来吗?” “你希望就会。”他俯身亲了亲月龙吟的额头。 突然发现她的额头有些烫,像是发烧了。他立刻提起了心,“额头那么烫,发烧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月龙吟确实有些晕乎,“没事,可能天气转凉,换季是容易感冒。”月龙吟解释道,“我吃点感冒药,喝点热水就好。” 她不想耽误袁琛的行程。他这么早就起身,日程肯定安排得满满的。 “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袁琛推着月龙吟进入浴室,“去,换个衣服,带你去医院。” 跟月龙吟的事比起来,其他事都不重要。 因为潇琰的出现,他已经准备好休个长假,先稳固好和月龙吟的感情。 但他迟疑了,最后他认为应该给月龙吟足够的空间,让她自己去决定。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但身体的事,可不能耽搁。 月龙吟换了衣服,简单洗漱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发现今天自己的脸特别红,还发着烫,这到底是怎么了? 袁琛想把她抱下楼抱进车里,月龙吟拒绝了。她还没有病到连路都走不了。 于是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缓慢下楼,转过巷口。车就停在路口,这次是一辆看着很霸气的黑色商务车。 车里坐着司机,看来袁琛还没有时间去考科目一。 “老张,先去袁氏私立医院。” “是,袁总。” 一大早,路上没什么车,车行驶得比较快,但却异常平稳。 月龙吟看着窗外天光逐渐亮起,心中升出一丝奇怪的感觉,她很难形容,有点孤寂、有点落寞…有点悲伤……甚至害怕。 她自己都不理解,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情绪,难道是小日子快到了,人变得多愁善感了? 初阳不是能带给人希望和温暖吗?为什么她会越看越难受? 她不自觉地抓起身边袁琛的手,握在自己手心,他的手很热,而自己的却冰凉。 袁琛也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反手握住她的手,“没事,很快到了。”他的声音有种厚重的魔力让月龙吟变得安心。 很快,车子转进了私立医院的大门。 已经有医生和护士在门口等候,他们推来了一辆崭新的轮椅,请月龙吟坐上去。 月龙吟有些尴尬…但看着他们热情友善的表情,她不好拒绝。 早餐还没有吃,先验了血,做了个心电图和x光。 医院的环境很好,装修得也尤为高级。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内部还有个花园,绿树成荫。 做完了检查,月龙吟对袁琛说:“我想去花园看看。” 袁琛牵起她的手说,“饿吗?先喝碗粥再去好吗?” “好。”她看到袁琛眼中的温柔,就觉得自己好幸福。 今天的早餐尤为简单,一碗白粥,配一份小菜。月龙吟勉强吃了几口,她实在没胃口。 吃完早餐,检查报告就出来了,简直是神速。 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医生亲自跑来医院的餐厅,坐在月龙吟和袁琛的对面,拿出报告详细解读了一下。 大致意思是月龙吟是比较健康的,左心电轴有轻微偏移,心率稍快,但没有多大问题。之前的心脏刺痛应该属于神经痛,心脏没有明显的器质性病变的可能。 而发烧则是由于消化不良引起。怪不得月龙吟这几天总是吃不下东西。另外月龙吟还有些轻微的贫血症状,与长期的营养不良、饮食习惯不当有关。 听袁琛起身谢过院长。月龙吟才知道原来这点小毛小病袁琛特地请来院长为其诊治,这面子真是给大了。 从医院拿了些药,主要是退烧药,和一些治疗消化不良的中成药。 袁琛要了一杯热水,让月龙吟先把退烧药服下。 吃完药,袁琛牵着月龙吟的手,“还走得动吗?” “嗯…”月龙吟点点头。 “那走,去花园逛逛。” 一路走到花园,不少医生护士与工作人员向袁琛打招呼示意,月龙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袁琛倒是很自然。 医院的花园,虽说月龙吟叫它花园,其实却只有绿植,据说鲜花容易引起一些病人的花粉过敏,所以只有苍翠的绿植。 清晨清新的空气伴着绿植特有的清香,让人倍感舒适。这也是月龙吟喜欢绿色的原因。当然粉红色她也喜欢。 逛了一会儿,月龙吟就开始犯困出汗,应该是退烧药起了作用。 袁琛适时地叫司机把车开过来,送月龙吟回家。 把月龙吟扶上床,盖好被子。袁琛又用电热水壶烧了开水。待水烧开用矿泉水怼了温水让月龙吟喝下。 他解开衬衫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八块腹肌,还有隐约可见的人鱼线。 “你做什么?袁琛?”月龙吟此时晕晕乎乎的,没有太多欣赏的欲望。 “陪你睡一会儿。” “你不是要去上班吗?”月龙吟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去工作,晚上早点回来。” “你在发烧,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袁琛说着套上睡衣,见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他拿着睡裤准备去浴室里换。 “真不用…”月龙吟挣扎着起身,拉住袁琛的手,“医生都说了,只是消化不良而已。我答应你,等病好了,一定好好吃饭。你去,在这里我也是在睡觉,你看今天天气多好,我一个人也没事。” 袁琛有些犹豫,公司的事情倒不着急处理。但他想好了,要尊重月龙吟的决定。尤其她现在不舒服,袁琛不想强行让她为难。 最后,他妥协了,脱下睡衣,又换上了衬衫。 月龙吟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地系上衬衫的扣子,那样子真的很帅。 她很想起身抱抱他,亲亲他。那是她的袁琛。可是她没有,这样他就更走不了了。 她微微笑着,傻傻看着。虽然她很困很困,很想快点睡觉。可是这样好的美景,人生又能看到几次。 尤其是他系完扣子又把衬衫下摆塞进西装裤的样子,宽肩窄腰,真是一点儿没错。 袁琛收拾妥当,上前在月龙吟额头上留下一吻。她的体温比早上明显降了很多,脸色也没有那么红了。 他才放心地离开。坐上商务车前往公司。他今天打定了主意,去公司转一圈就回来,给她带午餐。就是粥,这几天她也只能吃些好消化的东西,什么大鱼大肉、辛辣生冷都不能碰。 月龙吟终于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会很快睡着,没想到晕晕乎乎的,却怎么也无法入睡。难道是因为袁琛走了吗?她怎么可以这么依赖他? 还有,上次潇琰提过的,开店像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 开书店虽然是她的爱好和梦想,但也不能全然随她心情。还有几个月就要交房租了,卡里的一万多块钱可不够。 她挣扎着起身,又喝了一大口袁琛走时给她留下的热水。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上一条墨绿色的棉质连衣裙,还特地加了一件姜黄色毛衣保暖。 便下楼开店去了。 今天是工作日,来的客人并不多。但也有几个进来看了会儿书,就把书买走的人。 她联系了供应商,让他们把新出的参考资料送来。很快学校要考试了,已经有几个学生家长来问,月龙吟要尽快备货。 她和供应商关系不错,没过一个小时,对方就优先给她送了过来。满满7大捆,一捆大概有50套。进这些也差不多够卖了。她给相熟的几个家长发了消息,他们都表示下班后会来,有几个让月龙吟给发快递。 供应商的车把资料运来,车停在路边,则货就卸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对方已经优先给她送货,她更不好意思让对方给她搬进店里。简单打了招呼表示感谢,便跟对方告别。 看着这些资料,月龙吟脸色有些苍白,她提起一捆来,发现着实有些重,勒得她手指生疼。可能是发烧的缘故,平时她可没有那么娇气。今天她确实没什么力气。 她只能解开一捆,几本几本地往里搬。但她的动作得快一些。堆放在街边会影响通行。 就在刚解开一捆抱起5份资料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全接了过去,并且两手同时又拎起两捆往店里去。 月龙吟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就迅速出来了。拎起剩余三捆进了店门。外面街上的资料一下就搬空了… 那是潇琰。 月龙吟跟了进入,潇琰正在搓手。 的确资料太沉了,又是用的最简易的红色塑料绳捆绑。一下拎这么多,可不就把手勒红了。 她找来消肿的药膏,这是她店里常备的,搬书的时候难免有磕着撞着的,就拿来擦擦。 她展开潇琰发红的手掌,轻轻地挤上豌豆大小的药膏,示意他自己搓搓双手。 他们全程都没有说话。 月龙吟是忙了一阵有些累,她提不起力气。如果不是必要,她不想说话。 潇琰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不过他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不说话也有足够的默契。 月龙吟看潇琰揉搓着双手,还是说了句“谢谢”。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甚至有些嘶哑,立刻引起了潇琰的注意。 “怎么了?病了?” 月龙吟点点头,轻声说道,“肠胃不适,发了点烧,咳咳…”她调整了一下嗓音,努力把声音调整得精神一些,“没事的,吃了药了。” 第二十五章 觊觎 “生病了怎么还下来开店?”潇琰担心地问道。 “没事的。再说谁说过我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样可不行。”月龙吟学着潇琰的语气开着玩笑。 “我那是…”潇琰一时语塞,“不行不行!你给我上去好好休息。” “不行不行!我约了好几个家长,下班他们要来买参考资料。”月龙吟又学着潇琰说着不行。她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心情好了很多。 “我给你看着店,你去休息。”潇琰怜爱地望着月龙吟,好想把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 那个叫什么袁琛的,到底是怎么照顾他心尖上的人的?自己好不容易才放下一些,只要月龙吟开心就好。 可她这副样子,潇琰怎么能安心? “真没事啦。早上已经去医院看过了,还配了药,但是奇怪睡不着,就索性下来了。”月龙吟挠了挠头,刚吃药时的确想睡来着,可是真躺下了又睡不着了。 “睡不着也去躺着!”潇琰有些生气。月龙吟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不——要——”月龙吟娇俏的小嘴撅起。潇琰一震,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去。他克制住了,自己这种时候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他怨愤地锤了一下自己。 他见劝不动她,只好在一边陪着。见她起身要搬书就帮她搬,见她要整理就帮她整理。有客人来就先一步去招呼。恨不得把月龙吟摁在椅子上休息。 月龙吟也是无奈,她笑着对潇琰说,“博士来给我打工,我可付不起工资哦。” “嘁…”潇琰也被她逗笑了,“这个小店也有我一份,我帮着一起创立,有感情,它就像我们的孩子。”潇琰又恢复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样子,会开玩笑了。 “谁孩子!谁孩子?!是孩子也是我一个人的,你可不要乱攀关系。”月龙吟双手抱胸,“别以为多搭了几把手,就可以当便宜爹!哼!” “哈哈哈……”潇琰爽朗地笑起来。 月龙吟也被自己逗笑了。 他们好像回到了从前上学的时候,偶尔也会这样调侃几下。不过那时候的月龙吟大多是顺着潇琰的,现在就不一样了。总算平起平坐了,哈哈。 说开了以后,月龙吟倒是觉得和潇琰能重新做朋友了。 他从来没有模棱两可,只是…错过了。 “你的大叔呢?”潇琰问道。 “上班去了呀。”没什么客人,月龙吟打开素描本,对着潇琰画了起来。 “他怎么不照顾你?还让你一个人那么辛苦?”潇琰看到月龙吟在画他,他马上就坐在那张窗前的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摆出一个陶醉且搞笑表情,逗着月龙吟。 月龙吟果然笑了。 “他照顾了呀,早上他送我去的医院。”月龙吟竖起本子,用铅笔对着潇琰比划,她在确认比例,“还请了医院院长给我看病呢,好大的面子。” “哦——。”潇琰内心悻悻,但脸上没有表达出来,反而笑得更灿烂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望着月龙吟。 “可以先不用笑,我先画整体呢。”月龙吟已然按比例勾画了大概。 “没事,我爱对你笑。”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怕你累着,等会儿嘴角抽搐了。” “不会。盯着你可以笑一辈子。” “没正经,嘁…我可是有夫之妇,说话得注意分寸哈。”月龙吟傲娇地撅起小嘴。 她是真的把潇琰当朋友了。 “嘁…又没结婚,谁还没个备胎呢。”潇琰继续保持帅气的姿势。 “什么备胎呀。我坐的可是火箭,要什么备胎。”月龙吟瞎说着。她希望潇琰也能和他一样幸福。 “我现在就很幸福啊,看着你幸福,我就幸福。”潇琰还是笑着。 月龙吟却突然停下笔。 “潇琰,你要好好的。咳咳…”月龙吟喉咙有点痒,忍不住咳嗽了几下,“你人好,善良又聪明,还又高又帅,你会找到适合你的人的。事实上,咳咳…适合你的人有很多。” 潇琰站起身走到月龙吟面前抬起手想给她拍拍背,最终那只抬起来的手还是转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还是喝点热的,水壶呢?在上面?”潇琰又把倒好的矿泉水放下。 “嗯啊,就一个水壶。我就喝这个,没事…咳咳。”月龙吟拿过杯子就喝了几口。 “你坐下,坐下…咳咳……我还没画完呢。”月龙吟奇怪自己怎么突然咳嗽得厉害。难道发烧转支气管炎了?她支气管的确不太好,一换季就容易感冒,一感冒就容易咳嗽,一咳嗽就得咳一个月。 唉……她叹了口气。 潇琰给她拢了拢毛衣,乖巧地又坐回椅子上,抬手撑着下巴,做回刚才的姿势。 月龙吟认真地作画。 此时的袁琛已经离开公司,正在往书店赶。他让人打包了一份燕窝粥,小心地拿在手里捂着。 突然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是袁氏私立医院的林院长。他眉头微皱,接了起来,“喂?林院长。” “小琛,有件事…有点奇怪。”林院长声音有些沙哑,“我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 “什么事?您说。” “今天你带来的那个女孩…我知道她对你应该很重要。但是今天工作人员入档时,发现了点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袁琛有点焦急。 “就是那张x光片,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和早上那张不一祥,出现点变化。” “怎么可能?”袁琛说道。 “我本来也不相信,觉得是工作人员搞错了,拿了别人的片子。”林院长的声音越发深沉。 “但那张片子…”林院长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世间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在心脏上发现大面积阴影。” “是不是片子被污染了?碰到了什么化学药剂?”袁琛眼底泛红。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找人去化验,却没有发现异常。我也怀疑是仪器或者胶片出现了什么异常。” “仪器重新换新的,我会让集团这几天就派专人来。”袁琛思索着。 “也好。”林院长说道,“但是保险起见,你最好带那个女孩再来做一次心脏彩超。” “好。先这样。”袁琛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的手指慢慢收紧,骨节泛白。 潇琰没有再笑得很夸张,而是淡淡地坐着,盯着眼前的女孩。 还差一点儿就画好了,月龙吟仔细描摹。人物最难抓的是神态,未必要每个细节都一样,但一定要抓住神韵。 咳咳咳……她一手抓着素描本,另一只握着铅笔的小手握成小拳轻轻抵了抵嘴唇。 别咳嗽了好吗,再等几分钟就画完了。 咳嗽让她的手不停颤抖,没办法好好握笔。 她仔细观察着潇琰的容貌,粗粗的眉毛,很长,向后挑起,嗯…那双眼睛此时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高挺的鼻梁,潇琰的鼻子长的很好看,让他的面部显得很立体…嗯…最好看的是嘴巴,薄薄的嘴唇,只是现在崩成一条直线…… “你笑啊…现在可以笑了……”月龙吟觉得喉咙有些痒,她抓了抓脖子,让它安分一点,“你绷着脸,我可就只能画绷着脸的潇琰了…乖…咳咳……笑一笑。” 潇琰想笑,他勾了勾嘴角,可是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显得特别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觉得月龙吟嘴唇从粉嫩的樱桃色变得有些发紫,外面的天气骤暗,好像要下雨,难道是光的关系? 正想着,月龙吟拿起身边的杯子,想再喝一口水把咳嗽压一压,还差几笔了,这幅画她很满意。 就当是送给潇琰的礼物。 她握起杯子一个不稳,水喝得太急太快,一下子灌了下去。 她突然感觉那水像利刃一样划过她的嗓子,“噗———”地一下,她呛了下,咳咳咳…滴答滴答的水渍溅到眼前的画作上,开出粉红色的花朵。 是她眼花了吗?怎么是粉红色的?她用手捻了一下,又凑近闻了闻素描本,铅芯和纸张的气味,还有……铁锈的味道… “咳咳…噗……”一大口血从她的嘴里喷出,她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画面就在逐渐变黑。一圈一圈,直到缩小到只能看到眼中心的一团画面。 她看到潇琰冲过来,扶住她的一瞬间,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黑了。 她远远地好像听到潇琰的叫声,只是声音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她的身体失去了任何感觉。只觉得她像掉进了一个深窟…没有底的深窟……怎么都停不下来…停不下来………一直…一直……向下坠没有尽头。 突然她的胸口一震巨痛!她伸手想捂住胸口,可是她的身体好像不见了……她的手也不见了……她好像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第二十六章 礼物 月龙吟眼皮觉得有些痒,她终于又有了感觉。 她轻轻地睁眼,发现袁琛正俯身看着她,为她整理着额间的秀发。 她想开口叫他,才发现脸上带着个呼吸面罩。而她浑身毫无力气,想张开口都有些困难。 她听到袁琛轻轻地在唤她。但是他明明就在眼前,声音却好远好远…… “袁…琛……”她看着袁琛摁动床头的开关,摁了几下又着急地往外走。她想叫住他。但她不知道袁琛有没有听到,只看到他急步离开的背影。 她眼睛向旁边侧过去看,那是一面非常大的玻璃,月龙吟在里面,潇琰在外面。 潇琰双手趴在窗户上,额头贴在玻璃上都快压平了。 月龙吟想抬手向他挥一挥,发现手臂酸疼,抬手都费劲,她只能象征性地抬了抬手指。手指上有个大夹子,夹得她手好麻。 她看到潇琰双手握紧成拳头,靠在玻璃上,眼睛红得像个大兔子。 “潇……琰,”月龙吟使劲挤出一个笑容。 很快来了一群白大褂,检查她身边的各种仪器,还拿小灯照她的眼睛。她觉得好刺眼,便闭上了双眼。可是白大褂不依不饶又用手撑开她的眼睛。 她只能默默抬起手指向袁琛求助。 袁琛注意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蹲下身,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却听不到声音。 奇怪…刚才还能听到一些。 白大褂们涌了出去,护士拿着药剂过来给她换点滴,还用针筒把什么东西注入到点滴内。 她又一次觉得好困,但是她不想睡了。 她看着袁琛,手指用力地握着他的手。 她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很害怕,这辈子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她这是要死了吗?感觉身上像压了块大石头,喘气都费劲。 她不甘心,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说,还有好多事想做。 动弹不得的月龙吟缓缓流下眼泪。 就算要死了,也让她跟袁琛道个别。还有潇琰。 她侧过头想看看潇琰,可是转动不了脑袋。泪水漫进她的耳朵里。 袁琛拿着手帕轻轻为她擦拭眼泪,还有额头的汗水。 不多时,她便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这一次她像是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她像个幽魂一样飘荡在空中,身体变得很轻盈。 四周一片漆黑。 她努力寻找着光源,终于她看到远处有一盏白炽灯在天花板上亮着,但是只能照到周围一小圈的光景。 她努力在空气中游啊游,朝那个光源游去。 到了白炽灯底下,她才看清周围的场景。 那是一条一望无尽的走廊。 潇琰坐在走廊的地上,低垂着头,两只手像断了一样垂在膝盖上。 “潇琰…”月龙吟尝试叫他,这一次她能开口说话了。 “潇琰…”叫他第二次的时候,潇琰突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角的泪痕一直延伸到下巴,他突然站起来,转过身盯着背后的一面大玻璃。 双手撑在玻璃上,几乎要把玻璃压垮。 他像看到了什么,突然转身走向一道门拼命地拍着。 月龙吟跟随他的视线看去,玻璃门内一群白大褂正在着急地围着病床忙碌着。袁琛在不远处的角落半个身体靠在另一张病床上,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她轻柔地飘过去,想握一下袁琛的手,才发现自己是个半虚空的状态。她伸出去的手指从袁琛指缝间游走,却怎么也抓不住。 于是她靠近他的耳旁叫他,“袁琛…”。 袁琛突然一个回头,面对着她。 只是他的眼睛是空洞的,不知道在看向哪里。月龙吟就在她面前,而他的视线穿透了她。 随即他又转过头去看着那张忙碌的病床。 他额头的青筋爆起,手指用力抓着身后病床的架子,骨节发白。 他的眼睛里满是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 “袁琛…我在这里,你看看我。”月龙吟还是不放弃,她又贴近袁琛的耳边说道,“别丢下我,和我说说话。” 袁琛空洞的眼睛突然划下一滴泪来。月龙吟伸手接住,那滴泪像钻石一样闪耀,居然带着温度融进月龙吟的手心。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月龙吟又重新听见了声音。 是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她眼皮沉重地抬起。 袁琛还靠在那里。缓缓地一束光仿佛回到了他的眼睛里。他起身走了过来,俯身贴近月龙吟的耳旁说道,“不要丢下我。” 这一次她感受到了袁琛温热的脸颊和他在她耳旁说话时湿热的空气。 “不…会。”月龙吟拼尽力气挤出几个字。 她感觉到了袁琛肩膀的微微颤动。 第二十七章 归来 月龙吟在床上躺了一夜都不太能说话,但她不想再睡。 袁琛在她的身边,一直盯着她看。双手握住她的手,时不时轻柔地搓着为她暖手。虽然病房里空调开得很暖,她还是感觉手脚冰凉。 病床边挂着点滴,她这是躺了多久,她已经不记得了。一直都没有觉得饿。 她看着袁琛微陷的眼窝和略微泛青的眼下。她突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皮肤真好,比女孩子还光滑。 袁琛一怔。 他又按动了床边的开关。 “袁…琛,不要走。”她抓住他的手,她怕他又要转身离开。 这次袁琛没走。他俯身亲了亲月龙吟的额头,“我不走。永远都不会走。” 一群白大褂又快步走了进来,月龙吟看清,为首的是林院长。原来她在那家私人医院吗? 林院长检查了各项仪器和指标,吐出一口气说道,“总算抢救回来了。” 他拍了拍袁琛的肩膀,“小琛,放心。” 袁琛没有动,他点了点,还是专注在月龙吟身上。 那群白大褂出去,潇琰就不顾周围几个护士的劝阻挤了进来。 他看到月龙吟睁开的眼睛,一手插着腰,一手捂住脸别过头去,转了几个身,好像不敢相信又十分庆幸。 他把头发往后一撸,“月龙吟,你吓死我了。”还嫌不够,他又加了一句,“你得赔!” “…”月龙吟轻轻一笑,“赔…你个头。” “哈哈…哈哈哈……”潇琰笑了可是他又哭了,又哭又笑得像个傻子。 “我怎么了?睡…了多久?”月龙吟可以说话了,她把氧气面罩拿下一些,虽然胸口还是有点闷。 “三天。”袁琛帮她把面罩拿下。 “三…天?这么久…”月龙吟觉得好像只过了一天。 “我…怎么…了?”月龙吟继续问道。 “没事。”袁琛答道,“突然晕倒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晕倒…嗯,我觉得…看不清东西…在店里的时候……”月龙吟努力回忆着,“店里怎…么样了?” 潇琰抢着答道,“放心…店里我看着,那些家长的参考资料都拿到了。” “好…你…们回去休息休…息。”月龙吟觉得这两人脸色看起来特别差,说不定比她还差,“是不是…一直陪…着我?” “没有。”潇琰说道,“我还要看店,是大叔一直陪着你。”潇琰笑道。 “店里…不用看,等……我回去了再…开。”她觉得潇琰看起来像在说谎,他每次双手叉腰都是故作镇定的表现。 “嘁…店里也有我一份。我这就走了~”潇琰说着转身,一只手抬起挥了挥。 “站…潇…”月龙吟一激动,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潇琰立马扭头,他眼角滑落一滴微不可查的眼泪被他扭头时故意甩了出去。 “潇琰…回……回去休息,听…话。” “学姐…你现在可不是我学姐了。”潇琰哽咽。 “那我…是…什么?听…话,好吗?” “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换你来守着。”袁琛说道。 “…”潇琰看了一眼袁琛有些不敢置信。“走了,学姐。”立刻转身离开了病房。 “袁…琛…你也是……去…去休息。” “我不走。”袁琛说道,“你说过不让我丢下你。” “……”是吗?她好像是说过。 袁琛把旁边那张病床推移过来,两张并一张。将床脚的轮子固定好,翻身上床,就躺在月龙吟身边。他不敢压到月龙吟,只是将一只手臂伸进月龙吟已经被抬高的枕头上,给月龙吟的头又加高了一些。 月龙吟觉得胸闷比刚才又好了一些。 “睡…我们一起睡。”袁琛轻抚了月龙吟的发丝,“我就在你身边陪你,安心睡。” 他拿起一个小型的遥控,轻摁了下,窗帘便拉实了。只有床脚的小灯还亮着微弱的光。月龙吟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里。 她的一只手被袁琛轻轻握着,十分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醒来,袁琛还在。 他坐在旁边看着手机。发现月龙吟醒了,连忙上前帮她坐起来一些。 “饿吗?”袁琛轻抚了一下月龙吟的额头,“今天可以吃东西了。” 月龙吟觉得自己好了很多。胸闷的感觉几乎没有了。 “嗯,想吃东西。” “你等着。”袁琛起身出门。不一会儿端来一碗很稀的白粥和一个白煮蛋。 月龙吟看着有些没有胃口。 袁琛去洗了洗手,把蛋轻轻磕在桌上,然后一点一点细心地剥开蛋壳,小心地送到月龙吟嘴边。 月龙吟咬了一口,这白煮蛋真好吃。里面的蛋黄红红的。 又吃了一些粥。袁琛把桌子收拾了一下。起身去卫生间拧干了一块热乎乎的毛巾,过来给月龙吟擦脸。 月龙吟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这辈子才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你睡了多久?吃早饭了吗?”月龙吟关切地问道。 “嗯,我吃过了。醒得比你早一点。”他坐到月龙吟身边,“等下要做一些检查。” “我怎么了?得了什么病吗?”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病,她依稀记得自己都吐血了。 但是她内心却很平静。她想起上次捐书的方先生的妻子写道:我终于赎完了这一世的罪。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消极。虽然她很期待和袁琛的未来。但是,如果真是那样,她也不想拖累他。 很快,林院长他们都来了。 又给月龙吟抽了几管血。还送她去做了心脏彩超和几个检查。 袁琛握着月龙吟的手说,“想不想去花园坐坐?” 月龙吟也不想一直躺在这里便欣然应允。 袁琛推来一把轮椅,把月龙吟轻轻地抱上去。月龙吟才发现自己穿着一套蓝色条纹的病号服,不知道她自己的衣服在哪里。 袁琛拿来一件宽大的深灰色系扣毛衣,把月龙吟围在里面,便推着她去了花园。 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这里。 月龙吟总觉得她这辈子经过什么地方,总容易和某些地方产生不知名的缘分。曾经是过客,却不知道怎地会变成常客。 所以月龙吟很少出去瞎转悠,她喜欢待在自己的小店。待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 月龙吟静静地坐着,嗅着绿树的芬芳,听着鸟鸣。 直到远处款款走来一个人,抱着一大束绽放的白色百合,红色的花蕊散发着诱人的馨香。 是潇琰。 他气色好了很多,眼睛也不红了,只是微微有些肿。 “亲爱的、可爱的学姐,今天感觉有没有好一点?”他歪头一笑,蹲在月龙吟面前。 身边的袁琛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的眼神望着他。 他很快发现,哈哈一笑,也不恼。 潇琰把花放在月龙吟膝盖上,柔嫩的花叶上还粘着露珠,“我记得你喜欢百合的香味。” 是的,月龙吟喜欢。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寓意深刻。 林院长匆匆从远处走了过来,袁琛俯身对月龙吟说,“等我一会儿。”他看了一眼潇琰就离开了。 潇琰还蹲在月龙吟面前,对着月龙吟傻笑。 “潇琰,你告诉我,我怎么了?” “你…没事,很快会好起来,”潇琰转移了视线,看向袁琛那里,发现袁琛背对着他们,悄悄捏了捏月龙吟的小手。 “你告诉我,你不会骗我。”月龙吟反握住潇琰的手,不让他有机会离开。 “……”潇琰果然想抽出手起身。 “潇琰!”月龙吟皱着眉看他。 “好,好好,我说,”潇琰松开月龙吟的手,又拍了拍她,“那天,你突然吐血晕倒,我就把你送去了中心医院。”潇琰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依然心有余悸。 “起先你还有意识,嘴里说着什么,我没听清。”他指了指胸口,“好像是胸口很疼,我都快心疼死了,恨不能替你承受。” “到了医院你就昏迷了,而且心率下降得很快,就进了急救。”潇琰神色紧张,“他们说是急性心衰。吐血是肺阻滞造成的。” “那时候我只能待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潇琰说道,“很快大叔就来了,我们等了一会儿,医生出来告诉我们幸好送来及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潇琰看着远处的袁琛,“后来大叔说,安排了救护车,既然你情况稳定了。就把你转送来了这家私立医院。” “本来还好好的,他们给你安排药剂输液,讨论着病情,你…突然就……”潇琰吸了一口冷气,“谁知道你突然就心跳停止…” “把我们吓得…立刻他们就对你进行了急救,推来了心脏起搏器,还注射药物什么的,可是仪器上一直是一根直线……” “……”月龙吟也吓了一跳。一根直线…那她已经算是死了一回了? “他们不让我进来,我在门外快要崩溃!”潇琰转头看向月龙吟,“你猜怎么着,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好像你在叫我。我起身去拍门,想进去看看你!我很确定那是你的声音…” “……”月龙吟忆起那个梦,她在梦里是叫了潇琰。 “然后突然,你就活过来了!心跳恢复!”他笑着看着月龙吟,“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特殊的缘分?” 说完,他拿出一只手表给月龙吟戴上,“软件我做了修改,可以监控心率,戴上之后就当我一直保护着你。” 第二十八章 月亮 “具体的,他们说还要做检查,但会没事的,放心。”潇琰笑笑。 “潇琰…我想把书店转让出去。”月龙吟觉得自己的状况和小店的状况都不太好。没办法再支撑下去。 “为…什么…书店挺好的。你忘了我说的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什么不好。随心随意就是我们小书店的初衷。” 话是没错,月龙吟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她本来就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只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但现实就是现实。 实体书店本来就面临很多的困境。月龙吟想把爱好当成谋生的手段,这本来就不切实际。支撑了这些年,几乎耗光了她的积蓄,也是时候该停止了。 “我是认真的。”她看着潇琰,“我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出院,你替我写张转让告示贴在门上,帮我联系看看。” 潇琰苦笑一下,“还写什么转让书,小店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要当然是给我了。” “……”她看着潇琰,不得不说,这一刻她没有因为他的胡话而生气,反而有些感动,“这怎么行,你不是在国外还有工作吗?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潇琰温柔地笑了,“哪天你车开在路上胎漏气了,我就给你顶上。”潇琰话里有话,月龙吟明白。 “不行。”月龙吟说道,“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既然你放下了内心曾经的束缚,就更应该去自由自在地探索新的人生。” 月龙吟握起潇琰的手,他的手很热。 “听我说,不要再给自己立规矩、画地为牢。”月龙吟很认真,“听我的。书店不要成为你另一个束缚。”言下之意,自己不要成为他新的束缚。 “我已经找到了。”潇琰淡淡地笑着,“这不叫画地为牢,这叫甘之如饴。” “……”月龙吟摇了摇头,“你应该回去。而我…也打算离开这座城市。”这话她能平静地对潇琰说,却不知道怎么对袁琛开口。 “……你要走?”潇琰很震惊! “袁琛说过,这一带可能过几年就会旧区改造,书店也会被拆除。”月龙吟倒不是想坑后面的人,问题是她连下一次的房租都拿不出来。要拆除倒也没那么快,一年的时间总是有的,何况她的那些库存还值点钱。 “行,书店还是归我。月老板,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我打点折。”潇琰开着玩笑。 傻瓜,要是给你,月龙吟哪还好意思收钱。这样也好,先交给潇琰。他开不开着都无所谓,就当潇琰帮她保管着一份念想。 “钥匙在你那儿。”她想起潇琰说帮她卖了考试资料,记得晕倒前钥匙就在口袋里,现在衣服不知道在哪儿。 “嗯……”潇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昨天我还回去过了,稍微整理了下。有件事要告诉你…但你不要生气。” 他细细地观察着月龙吟的表情,“回去的时候太累了,我就上楼睡了。你放心我洗过澡,没弄脏你的床,但是没有事先跟你打招呼,对不起。” 潇琰觉得自己这点小心思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堪,可是他的确太累了,他整理了店铺还清洗了店里地上的血迹。 又做了个二维码小程序,贴在店门口。 如有需要考试资料的扫码付费留下地址,他统一给快递出去。 他知道月龙吟心系这家店,毕竟考试资料有时效性,不抓点紧容易砸在手里。当然他不在意这点钱,但是为了月龙吟辛苦付出,必须让她有回报。 做完这些,和店门钥匙挂在一起的就是楼上小屋的钥匙,他想念月龙吟,想待在她身边,于是循着她熟悉的味道鬼使神差地上了楼。 但是他没有做任何不正常的事情,只是冲了把澡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睡得死沉死沉的。 一大早便买了花来了医院。 潇琰有些尴尬地盯着月龙吟,怕她生气。 月龙吟又怎么会生他的气,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道歉的,屋子不过是给人住的,钥匙放你那里。有时间你就去看看。”月龙吟也不知道自己几时能回去。 “……”潇琰有些感动。月龙吟没把他当外人。 这时,袁琛走了过来,“在聊什么?” “聊我们的小秘密。”潇琰好整以暇地盯着袁琛。 袁琛眼神暗了暗,“冷吗?要不要回去?”他扶在轮椅的把手上。 “林院长怎么说?”月龙吟问道,她不想拐弯抹角。 “说检查的结果很好,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袁琛答道。 月龙吟不知道急性心衰是个什么病,为什么会那样,以后又会怎样?她问袁琛,但他好像总是避重就轻。 “潇琰,你先回去,”月龙吟艰难地起身,想走两步,可是脚有些发麻。 两个男人同时在两边扶住了她,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于是,月龙吟又坐下。 “潇琰,我不知道还要住多久,刚才和你说的事,你替我想想办法。”她抱着潇琰送的花,“还有…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月龙吟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好…。那我走了,学姐,明天再来看你。”说完潇琰挥手告别。 月龙吟转向袁琛,“告诉我实话。” 她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袁琛蹲下身注视着月龙吟,“……”仿佛在思考什么。 “你答应我,永远都不会骗我。”月龙吟认真地说道。 “嗯…”袁琛柔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那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医院,还有以后会怎么样?这种病听起来就很危险,我…会不会没有多少日子了?” “…”袁琛叹了口气,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别乱想,没有的事。” “那你告诉我。”月龙吟坚持。 “关于病因目前还在排查,这个年纪的确比较罕见。”袁琛说道,“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 “……”月龙吟还是不懂。他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既然没事了,那我现在就回家。”月龙吟挣扎着起身。但腿麻得厉害。她又坐下,掀开裤管,才发现脚踝肿胀得厉害。 袁琛立刻扶住她,为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毛衣。 “……我是不是快死了,你担心我有负担。”月龙吟鼻子一酸。 “没有。”袁琛说话有些冷冷的。 月龙吟好像从没见过他这样说话。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怀疑。 “所以我要听实话。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有负担!我是个有思想的人,我会自己判断。你没资格剥夺我独立判断的权利。”月龙吟有些生气。 这是她的权利。剩下多少时间她还可以做多少事,对她很重要好吗? “急性心衰会转变成慢性心衰。不能太过劳累、不能情绪激动,要好好养着。要吃很长时间的药…”袁琛看着她说道。他不能让她生气激动。 “那…我能活多久?”月龙吟留下眼泪。 “很久…久到我看着你变成老太太。我变成老爷爷。”袁琛原本蹲着的身体调整了姿势,顺势单膝跪地,“所以,嫁给我,好吗?” 月龙吟一惊。这求婚来得太突然,她没有任何准备。 袁琛拿下脖子上的戒指项链,把戒指取下,戴在了月龙吟左手无名指上,那是一枚男款戒指,所以真的好大,只能象征性地戴着。 看来今天的求婚是袁琛临时起意,他原本并没有这样的计划。 月龙吟心知肚明。 谢谢你,袁琛。这份心意她收到了。 “谢谢你,袁琛,不过我不能答应。”月龙吟摇摇头,取下戒指,递还给袁琛。 “…我为你定制了戒指,”袁琛很温柔地笑了,语气有些恳求,“不能先用这枚代替吗?” “…不是的……,”“我不是因为戒指,不是那个意思。”月龙吟解释道:“我们刚认识不久,你不该背我这样一个大包袱。” “我想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月龙吟真诚地说道,“但是…我不能,倒在你身上,肆无忌惮地接受你的好意。” “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本来月龙吟想用整个余生来回报。现在看起来,她的余生恐怕不仅短暂还很艰难。 原来她才是水中的月亮。 看似美好,实则不过是个倒影。 袁琛不想伤了月龙吟的自尊。的确,这么快就求婚,他也没觉得会那么顺利就成功。但他的确在几天前就定制了戒指。那是一枚月形的粉钻,独一无二。 第二十九章 未来 袁琛单膝跪地的动作和月龙吟手里的花都顺利地引起了过路的医护人员和病患的关注。他们远远地停下,驻足观看,就差拿出手机了。 月龙吟扶起袁琛的手臂,“快,快起来。” 袁琛不动,“答应我好吗?” “不好。”月龙吟笑笑,“真的,快起来,被别人拍到就不好了。” “拍到正好。”袁琛认真地看着月龙吟。 “不好。”月龙吟环顾四周,还真有人在拍照,“求你了,先起来。”她又用力扶了扶袁琛。 袁琛怕她用力,只好起身,俯身对着月龙吟,“你记住,你不是我的包袱,你是我的珍宝。” “才不是。”月龙吟盯着袁琛,“我们才认识几天。” “我们认识了很久。比所有人都久。” “才不是。”月龙吟不想再转悠在这个话题里。她自己有几分斤两,她还是知道的。 虽然她不懂袁琛为什么总说这话。是甜言蜜语还是土味情话,但是她又有几分相信。 她不想沉溺在这种虚无的美好中。 潇琰走到一半,突然发现他上了袁琛这头大尾巴狼的当,说好了今天由他陪护的,他怎么傻里巴几地回来了。 哦,不对,是月龙吟让他回来的,他就乖乖听话了。 他决定回去拟订一份转让合同,既然月龙吟想转让小店,就帮她完成。 至于转让给谁,自然是他自己。 但是他知道如果是他,月龙吟就不会要钱。眼下她需要钱,他得把这些钱准备好,当然是在不伤害她自尊的前提下。 他联系了国内的朋友,借朋友的身份拟订了合同,转让金就20万,潇琰觉得有点少,但是太多了月龙吟容易起疑。 说干就干。他已经决定。 医院那头。 “袁琛,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月龙吟想找林院长问,但林院长站在袁琛这头。估计还得和袁琛商量。 “这么想出院?”袁琛问道,“这里住不惯吗?” “在这里住一定很贵,我可负担不起。” “你不用担心这些。”为避免不必要的瞩目,袁琛推着月龙吟四处转悠。 “我担心…反正不能一直花你的钱,”月龙吟想了想,“既然已经稳定了,回去吃药就好,我保证不会让自己累着,毕竟我还想多活几年。” 月龙吟一直有些厌世和避世。那是在她没有遇到袁琛以前,她觉得这辈子想要的都得不到,就得过且过。 可是袁琛出现了,潇琰居然也回来了。 可代价是,她自己好像快不行了。 该做怎样的规划呢,她还有未来吗? 她不想拖着几年的残躯去拖累任何人。 于是她心里打定了主意,“袁琛,你爱我吗?”她问这个问题自己都觉得矫情。 “很爱。”袁琛答得很平静,这是他的心里话。只要由他照顾,月龙吟一定能活到七老八十。他只要她一辈子就行。 “可是,我没那么爱你。”月龙吟心里一紧。她说这话自己也很痛苦。毕竟袁琛哪儿哪儿都是长在她心尖的人,她没办法不被他吸引。 “……没关系。”袁琛说道,“我爱你就行。” “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还是这话,说来说去也就这一个理由。 “这都不重要。”袁琛依旧很平静。他知道月龙吟是什么意思。他一点儿也不生气。 月龙吟有些着急,“要是我说,我爱潇琰呢。”她只有让潇琰躺枪了,“我没想到他会回来。很久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我就爱他。” “……”袁琛终于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龙吟继续说道,“我原来以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和他是没可能的。”月龙吟回望着袁琛的表情,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可是他对我说,他一直喜欢着我。” “……”袁琛觉得这是月龙吟的借口,就是不想拖累他的说辞,但他心里还是一紧。 她说的话,他无法不听进去,也无法不去思考。 “真的,潇琰对我来说,始终是很特别的。”月龙吟转过头,不敢看袁琛接下来的表情,她也在掩饰自己的表情,“所以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们分手。我还是喜欢潇琰。” 说什么分不分手,其实他们从来没有确认过关系。月龙吟也不知道恋人之间需不需要正式去确认一下关系。 他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但是结束的时候,总归要说清楚的。 说清楚才能划清界限。 月龙吟忍着要掉下来的泪,她忍着不发出哽咽的声音。她知道自己是爱袁琛的。毕竟袁琛这样的人,有才有貌,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哦…”袁琛冷冷地答道。 “……”月龙吟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还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她咽下流到嘴里的眼泪,低垂着头,没人能看到她无声的眼泪。她假装整理刘海,把眼泪擦了。 深吸一口气,直了直身子。 这样挺好。 “你爱谁不重要,”袁琛慢悠悠地推着轮椅,“我不同意分手。” “……”月龙吟一怔。 这是什么话…… 签合同还能违约呢… 何况他们之间没许过什么承诺… “……”月龙吟不知道该说什么。袁琛霸道总裁的感觉显露出来。 她想给潇琰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但是手机不知道在哪儿,可能是潇琰那里。 只有等明天了,潇琰应该会来看自己。 “别想那些没用的,”袁琛俯下身,揉了揉月龙吟的发顶,“好好养好身体。”说完便推着月龙吟回了病房。 中午袁琛把午饭端来,还是很稀的粥,这次多了几个菜,西芹百合、清炖鸡肉、山药木耳。 月龙吟还是没什么胃口,每样吃了一点儿,袁琛把她剩下的都吃了。月龙吟本想阻止,可是没机会。 她心里又温暖,又心疼。 她知道袁琛记得她说过的话,不喜欢浪费粮食。可是这样太委屈他了。 下午她又开始输液。可能是消除水肿的药剂,她一下午都频繁想上厕所。可是行动不便,袁琛想帮她,这次被她严词拒绝。 袁琛便找来两位护士姐姐,在旁帮她。 她心里十分尴尬。 “袁琛,你不用去上班吗?再说你一直待在这里也没办法休息好。”月龙吟想赶他回去。 “我在哪里都可以工作。”他轻描淡显地晃了晃手机,然后认真地用手机编写着什么。他坐在月龙吟身侧的椅子上,阳光照在他背上,那画面说不出的美好。 月龙吟真想这一刻能够定格,然后一眼万年,他们已经垂垂老矣,幸福地走到终点。 可她知道,她向来不是那种有福分的人。 下午林院长来查房。 月龙吟忍不住问道,“林院长,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林院长和蔼地笑笑,“很快,你恢复得很好,到底是年轻啊。” “呵呵…”月龙吟笑笑,“那什么时候可以呢?” 林院长微不可查地看了看袁琛,“回去也可以,小琛那里有住家的医护,和住在这里也差不多。” 袁琛点点头,淡淡地说,“家里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你要回去,就跟我回家。” “……”月龙吟不置可否,她又问道,“您说我恢复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可以像以前一样活动?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吃了东西,也恢复了力气,就是手脚容易发麻。” “恢复到以前不是问题,你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以后会像以前一样,只是,要记得按时吃药,避免剧烈运动,避免心情剧烈起伏,实时观测心率,定期复查就好。” “谢谢您,林院长。”月龙吟答道。 “不客气,你一定要好好休养,这样小琛才能安心。”林院长笑着说完便带着一群医生离开了。 其中有些是女医生,她们好奇地盯着袁琛,眼里像有花朵在绽放,又打量着月龙吟,像是在探究他们的关系。 唉…月龙吟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样的小细节又被袁琛及时捕捉,“别总叹气,爱笑的人运气才会好。” 月龙吟浅浅地笑了一下。 “欠你这么多,不知该怎么还。”月龙吟像是自言自语道。 “不用还,”袁琛放下手机,“或者…一定要还的话,就用一辈子来还。” “……”月龙吟捏着发麻的手掌。她这辈子用什么还。 袁琛伸出双手,接过月龙吟的手,替她轻轻捏着。捏得好些了,又抓起月龙吟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捏起来。 晚上吃了饭,月龙吟又吃了大量的药,整个胃都涨涨的,头有些晕,便早早休息了。 袁琛还是像昨晚一样,睡在她身侧,轻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又大又温暖,月龙吟的手很小,冰凉发麻。 月龙吟是个小骨架女生,所以手很小,只有袁琛的一半,她一直羡慕那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人,袁琛就是这样。而她的手很小,手指自然也是粗粗短短的,像小孩子的手。 常听人说,人手握拳的大小就是心脏的大小。既如此,月龙吟的心脏一定也很小。这么小的一颗心脏,居然也会出这么大的问题。月龙吟很无奈。 第三十章 犹豫 只要袁琛在身边,月龙吟就会很安心。 这也就是她认定自己爱袁琛的证明,这种信任好像与生俱来。 这几天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到了晚上就会犯困,想早早休息。而且睡眠质量很好,一夜无梦。 这对思虑极重经常失眠的月龙吟来说,极为难得。 第二天一早,当月龙吟缓缓睁眼醒来。 袁琛还躺在她身侧,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见她醒来,便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柔的微笑。 月龙吟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拽着袁琛的手臂,所以人家只有等着她醒来动弹不得。 袁琛轻轻地吻了一下月龙吟的额头,没有着急起身。 月龙吟识趣地立马松开。袁琛又伸手搂住她的腰,深情地吻上来。 月龙吟立马推开他。她还没有刷牙洗脸。她可不想这个样子吻他。她还是有偶像包袱的好吗。 袁琛笑笑不说话,自己起身去洗漱了。 洗漱完又拧来一条热乎乎的毛巾要给月龙吟擦脸和手。 月龙吟拒绝了,她今天决定下床自己来。 于是她起身,身体比昨天又轻盈了些。 她翻开裤管,发现脚踝已经不那么肿胀了。 她放心地下床,袁琛扶着她。 到了卫生间,月龙吟便把他推了出去。 今天真的好了很多,有力气人也不晕了。月龙吟很兴奋。她觉得自己几乎恢复如初,就像从来没有生过病一样。 她很欣喜,没有不好的感觉,是不是就可以当没事发生。 她看了看昨天潇琰给她戴上的监测心率的手表,表面成健康的绿色,说明心跳正常。 她高兴地洗漱,整个人心情都好起来了。 出来时发现袁琛已经端来了早餐。正在门口等候。 还是粥……月龙吟要疯了。 见她不动勺子。袁琛好脾气地一勺一勺喂到她嘴里。 “今天回家,好吗?”袁琛喂完便收拾起碗筷,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进得厨房,出得商海。 “好啊。”月龙吟高兴地答道。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该不会回袁琛的家,那就…不太好了。 “不要有顾虑,”袁琛看穿了她的心思,“家里也没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住家保姆和医护住在别墅旁边,如果你需要,可以完全不用看到她们。” “不…不是这个意思……”当然月龙吟见到陌生人一起住,的确会有些尴尬。袁琛都考虑到了。 但是……并不是因为这个…… “你说你欠我太多,”袁琛继续说,“打算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我?” “……”月龙吟语塞。 “那你欠我的,我找谁去要?”袁琛有些得意地望着月龙吟。 果然是商人…哼。 “我…真的没什么可以给你。”月龙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陪着我就可以,我按小时给你算钱。” “……”月龙吟想起一个小品,是关于唠嗑收费的。 “嗯?怎么样?”袁琛挑起月龙吟的下巴,眼神玩味。 “……”月龙吟不置可否。 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还他,她原本想着小店盘出去先拿一些钱出来,毕竟医药费得自己出。抢救了两次,估计不会太便宜。 可是小店盘不盘得出去还两说。 正想着,潇琰敲门进来。手里又捧来一束新鲜的茉莉,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很快弥漫了整个病房。 他知道她爱的花,茉莉也是她的挚爱,她还喜欢栀子,只是这两种花很少用来扎花束,比较难买到。 “亲爱的、可爱的学姐~今天感觉怎么样?”潇琰笑得像只大狐狸,用夸张地语气逗着月龙吟还时不时得意地观望袁琛。 袁琛幽怨的眼神一扫而过。 明天月龙吟就跟他回家,看你还来不来。 潇琰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他还来。他可不会怜惜这点脸皮。 “学姐,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凑到月龙吟耳边,想跟她咬耳朵说悄悄话。 “请你跟我的未婚妻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袁琛冷冷地说,“不要以为帮了个忙,就失了应有的基本礼仪。” “……”噗,呵呵,月龙吟笑了起来。 看到袁琛的样子,真的不像平时的他。 “哟哟哟,唉…学姐,你看看,大叔这么爱吃醋,以后说不定还会家暴…”潇琰继续一本正经地挑唆道。 “好啦,说正经的。”月龙吟把潇琰推开一些说道。 袁琛看着月龙吟接触到潇琰的手,眼神不悦。 “好,给你面子。”潇琰双手抱胸,认真地说道,“店里的资料都被我卖完了,是不是很厉害?学姐快夸夸我,夸夸我,来!像我这样的天才果然干什么都优秀。哈哈”潇琰像只拼命摇晃尾巴求表扬的大狗子,得意洋洋的。 “是吗?这么快?这么厉害啊~”月龙吟夸道。 “嗯哪~”潇琰得到了表扬高兴坏了。 “怎么卖的?我平时都没有卖那么快。”她平时除了相熟的几个家长,都是口耳相传、帮带这样的模式,主要也是应对附近几个学校。所以她不会进很多货,会在她这里买的,估计也就这点量。 “我做了个小程序二维码,发了几个区域的家长群,一会儿就卖完了。看我是不是很有商业头脑。”潇琰说完又把头凑过来求抚摸。 袁琛冷冷地看着,轻微地哼了一声。真是小巫见大巫,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不可否认,这时候的袁琛特别小气,他忍着把潇琰一把扔出去的冲动,是的,一直在忍。要不是他救了自己的未婚妻,他不可能在这里说话。 “真是厉害~~”她摸了摸潇琰的头。 袁琛的眼神更冷了。 潇琰笑得更得意了。 “还有不少人要货,我来问问你的意思,还要再进货吗?你那个渠道联络人给我。”潇琰停了一下,又说,“不过…还有一个事情。” “什么事?”月龙吟好奇。 “就是你昨天和我说的事情。”潇琰看了眼袁琛,“我有个哥们儿想接手,如果你愿意的话,立刻签合同。” 潇琰这点意思袁琛早已心中有数。不过是月龙吟托他把小店盘出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要盘他分分钟就能操控好一切,保证月龙吟看不出来。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盘不出去最好,连年亏损最好,最好砸在手里。这样月龙吟才更有可能寻求他的帮助。 之前派几个人去光顾,就是让她高兴些,只要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高兴就好。现在没这个必要了,她跟他住在一起,用不着辛苦去开店。 “是吗?真的吗?那太好了。”月龙吟笑着说。 “嗯,那个哥们一直有开书店的打算,还想继续扩大规模,把旁边的店面也租下做书咖。”潇琰说谎时不自觉地双手叉腰。 月龙吟知道他有这样的习惯。 潇琰其实也有很强的罪恶感。他从来是不会骗月龙吟的,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他可以不说,但不能说谎。说谎月龙吟会生气,他知道。 他对别人从来不这样,也没有任何负罪感。 但是这一次,他得说,即使她生气,因此而怨恨他,他也得说这个谎言。 他要让月龙吟始终有选择的余地,这就是她的自尊心。潇琰会帮她守护。他知道自己是她很重要的朋友,值得信任的朋友,她不会因为这样而生他的气。 “……”月龙吟猜测到七八分,于是故意说道,“啊?要扩建吗?这样书店就不能保持原来的样子了。”她说着看起来有点惋惜。 袁琛冷眼看着,嘴角有意无意地挑起。 小子,玩脱了。 潇琰立刻觉得自己牛吹大了,突然一阵慌乱,解释道,“哦,不不,他也只是那么一说,改不改还不一定呢,这样,我跟他说说,尽量让他保持原貌,原汁原味才好嘛,再说有那么多老顾客,一下换了风格说不定会损失客源。嗯…” 说完,他紧张地盯着月龙吟的表情。她好像没察觉什么。 “嗯…那我想一下。”月龙吟整理着花,把花散开插在瓶子里,“等过几天我好一些了,就约你的朋友见个面聊。” 月龙吟觉得潇琰有事瞒着他,所以不管是真是假,去看看,见面确认一下为好。 “行啊。那到时候我跟他约。”潇琰又有些得意,这个他和哥们儿早就通好气了。 “对了,我的手机在你那里吗?”月龙吟转身问道。 “没啊…不在大叔那里吗?”潇琰立刻把袁琛给卖了。 他原本是拿着月龙吟的手机,被袁琛要了过去。 看看,看看,被抓包了。看样子这几天一直没还给月龙吟,这个大叔的心思…啧啧…就是不想月龙吟联系其他人呗…真是阴暗。 袁琛默默叹了口气。 行,小子,让你得瑟一下。 “在我这里,一直给你充着电。”袁琛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这几天为了你能好好休息,我就没拿出来。” 潇琰撇着袁琛,心想:多么拙劣的理由。 袁琛回应冷冷的一撇。 月龙吟倒是没多想,接过手机,打开一看,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消息。真是平静的可怕。 那些顾客呢?也没有找她,难道被潇琰转移到自己的号码了?这样倒是方便联系,可能。 第三十一章 试试 潇琰笑着坐到床边。 “学姐,今天还用输液吗?”一副不打算走的意思。哼哼,今天他可不会再上当了。不对,不是上当。但是确实说好他可以陪月龙吟一天的。 希望阴险的大叔遵守约定。哼。 “我也不知道。刚吃完早餐,应该不用。”月龙吟又问潇琰,“你吃了吗?早餐?这么早就过来。” “没呢,我今天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潇琰笑着说道。 诶?我就赖在这儿了。怎么样? “袁琛,你能给潇琰拿一份早餐吗?” 袁琛气得要吐血,他也没吃呢。这个小没良心的月龙吟…… “诶,不用劳烦大叔了。我吃不吃无所谓。”潇琰显然得意地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袁琛冷眼撇了一眼潇琰,转身出去。指骨捏得发白,还咯哒作响。 他很不情愿地端来两份早餐放在餐桌上。是西式的面包、鸡蛋、蘑菇、培根和牛奶。 月龙吟看着有些馋。为什么她就只能喝粥…… 两个男人相对坐着,这姿势怎么都别扭。谁都不看谁,在月龙吟的注视下,吃着早餐。内心都想拿起叉子叉对方,但在月龙吟面前必须保持绅士应有的体面。 月龙吟见一向注重外表的袁琛几天没换衣服了,有些心酸。当然他也没有任何体味,只是木质调的香水味逐渐变淡。 “袁琛,吃完早餐,你回去休息休息,回去换件衣服。” “……”袁琛此时刚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还好他反应快忍下了。 这是在嫌弃他吗?当然他换过衣服。他早就让司机送来几套便服。只是长得都一样,月龙吟没看出来。 这几天担心着月龙吟,哪有心思打扮。只要穿着舒适就好。 潇琰忍着笑,继续揶揄道:“是啊,男人怎么能这么糙,这样不讨女人喜欢。” 袁琛眉头皱起。 你小子也不是没换吗?这两天住在月龙吟的小屋,很得意? 为什么月龙吟只关注他换没换衣服?难道他被嫌弃了?不行!他得支愣起来。要让月龙吟眼前一亮。要让她看着他移不开双眼,再也看不到其他异性。 “吃完我就回去换。”袁琛无奈妥协。 潇琰更是忍不住笑意,“放心,大叔——这里有我陪着。” 袁琛心里暗暗地想:要你陪着?需要吗?要吗?这里全是我的人,量你也不敢怎么样。 月龙吟哪是想让袁琛换衣服。只是想让他回去,休息一下。医院的环境好是好,但自然有诸多不便。 “学姐~我们等下做什么好呢?”潇琰看看外面,“天气还很不错,要不出去走走?” “好啊。”月龙吟很兴奋。实际上她不想再去小花园。昨天那一幕还记忆犹新。要是能出去逛逛就好了。哪怕只有周边,看看周边有些什么店铺没有。 “她不方便出去。”袁琛冷冷地说,“而且附近并没有任何地方可逛,这样不安全。” 袁琛说的是事实。私立医院建在这里,远离附近的居民、商场,一切嘈杂的环境,就是为了让来这里的病患得到最好的修养。 “我有车,而且开车技术可好了。”潇琰激动地说着,“出去一两个小时应该没问题。” 潇琰想带月龙吟去看场电影。最近上映了一部属于封神宇宙系列的电影,他知道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月龙吟就在追,每一部都不落下。 且他在开来的路上,看到行车10分钟左右就有一片综合商业区。那里一定有电影院。 “好啊。”月龙吟也很兴奋。关在这里快一个礼拜了,每天看着医院里的一切,喝着粥,都快抑郁了。 “……”袁琛看着月龙吟期待的眼神,突然不想回去换衣服了。 她想看电影,他愿意陪着,她喜欢的是哪部呢?最近上映的电影,自己哪有时间去关注。她喜欢的类型很多,几乎涵盖了电影院的排期,即使是不喜欢的类型,如果有特定的演员她也会看。 袁琛忍不住思索着,嘴里却说,“等下林院长来查房,先问问他的意见。” 他没有主动一口回绝。毕竟他的策略是,对待月龙吟,能宠着尽量宠着。 当然安全是第一位的。 “你开了什么车。” “时间太紧,从朋友那里借了辆ad。” “用我的lsls,有司机,比你熟悉这周边的道路。”袁琛看过潇琰的资料,他刚回国,哪有时间练车,他对潇琰的行车技术不置可否。 当然,他是不会说秃噜嘴的。 “也…行。”潇琰答道。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样就可以和月龙吟一起坐在后排,说不定还能帮她捂捂小手。 他可没有非分之想哟。只是朋友间的照顾。 是吗…连他自己都不信呢。但是他想想就觉得好兴奋呢。 一起看电影,他以前从没有和月龙吟单独去过,毕竟这是属于情侣间的事情。在他没有打定主意和月龙吟交往之前,他没有随意越举,现在想来真是可惜。 正想着,林院长踏门而入,身后跟着10多个精英医生,有男有女。 照例检查了各项指标,林院长面带微笑,“一切指标正常,恢复良好,可以适当活动活动了。” 月龙吟和潇琰兴奋地几乎跳起。两人都忍不住咧嘴笑着。 袁琛看着这一幕,心情不悦。 “他们想去周边看看。”袁琛问林院长,“会不会有影响?” “可以,就是不要太过激动,也不能劳累,最好早些回来。”林院长没接到袁琛话里的意思,他认为目前病人保持良好的心境对愈后是有一定帮助的。 虽然林院长知道袁琛的心思,但是看他能放任这个年轻男孩坐在月龙吟床边,应该他们是兄妹姐弟或者亲属。 林院长没有多想。 他身后的年轻医生,尤其是女医生,倒是替他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她们上下瞟着,猜测着他们三人的关系。 当然作为医生,这样很不专业,但就是停不下来。这样眉清目秀的两个男人陪在同一个女人身边,且和平相处,啧啧…画面感一下就出来了,止也止不住。 一个是成熟稳重腹黑英俊的偶像剧标配男主——财阀家的世子。袁琛,她们当然知道,这家医院的幕后金主,袁氏独子,年纪轻轻就是集团的执行董事,能力卓绝。 而另一位,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打扮随性得很,但衣服、配饰很有质感,像是某些高端小众品牌出的。最重要的是,眉宇之间散发着一种年轻男性特有的荷尔蒙。 诶呀,真不好抉择。 腹黑沉稳的王子固然好,年轻俊朗的小鲜肉看上去口感更佳。 “那就走。”潇琰笑笑扶起月龙吟。 月龙吟慢悠悠地站起。 林院长也带着大队人马走出了病房。 “袁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过来也行。”月龙吟实际并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他能休息一下。 袁琛沉默,走过来抱起月龙吟,一直走到停车场。无视她嚷着要下来的声音。 “我还是陪你去,我不放心。”袁琛把月龙吟安稳地抱进车里,自己也坐进车后座。 潇琰没处加塞,只好悻悻地坐到前排。 “不用,你也听话。我真的没事。”月龙吟笑着扶着袁琛的肩,“你休息不好,我会担心。” 袁琛略微思索,又看了看前排的潇琰,“你照顾好她。” 然后对司机说,“老张,去集团在附近的商业广场,把车直接停在电影院下面。等他们看完电影就接回来。” “是,袁总。”老张说道。 “对了,袁琛,你把车给我们了,你怎么回家?”月龙吟突然想起。 “没事,有别的车过来接我。你们去,早去早回。”袁琛说完就钻出了车门。 月龙吟突然握了一下他的手。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明明很想去看电影,但是袁琛突然要走了,她又舍不得。她是想让他休息的。 “……”袁琛回握了一下月龙吟,便关上了车门。 潇琰正在前排拿手机购票。果然工作日的上午票是真心好买,整个电影院就没几个人,座位随便选。 这部电影虽说是部动画片,但是制作精良,立意也好。最重要的是,月龙吟喜欢封神宇宙的所有故事。那是出自本国传统文化的民间传说,也可以说是属于本国的超级英雄。 月龙吟不喜欢国外那些超级英雄,嫌他们不接地气。 即使封神宇宙里有很多天生不凡的神仙,但他们也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过关斩将,最后获得重生和救赎的。 月龙吟觉得这样的故事才更感人。 无论身居什么位置,都会有各自的劫难和烦恼。其实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只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潇琰挑选着座位,回头问月龙吟,“我们坐中间好吗,七八排的样子,正对荧幕。” “好,你决定就好。” 潇琰立马点击下单付款。到影院只要用二维码兑换纸质票就行。 “什么电影?”月龙吟才想起问。 “就是你最爱的封神宇宙,最近出了新片。” “是吗?那太好了。我以前就每一部都不落下。”本来月龙吟打算看一辈子,把所有人物的故事都集齐。现在却想着不知道还能看几部。有几个故事还在等着续集呢…… 第三十二章 命运 很快,车开到了电影院楼下的停车库,正对着上楼的直达电梯。 老张下车为月龙吟打开车门,“月小姐,到了。我陪你们一同上去。”说着作势要扶月龙吟。 月龙吟摆摆手,“谢谢您,辛苦了。我能走,没那么娇贵。” 此时潇琰也钻出了车门,从另一边打开车门,把月龙吟扶了下来,作势要抱起她。 老张在一旁看到,有点焦急地直搓手。 “别,别,我能走,潇琰。”月龙吟也拒绝了潇琰,“不要这样,就把我当普通人好吗,你这样我反而觉得自己病得很重。” “那可以吗?我怕你累着。”潇琰委屈地说道。 “走几步路都要累,那我以后还活不活了?”月龙吟半开玩笑地说着。 “别瞎说!”潇琰正色道,“当然得活,要活得好好的,长长久久的。” “是的。是的。”月龙吟笑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想看潇琰结婚生子,看看潇琰的孩子是不是跟爸爸一样帅。” 月龙吟只是顺着话在开玩笑。潇琰却明显一怔。除了她,他这辈子哪里还会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 但如果这是月龙吟的愿望,也许他会去安排点什么。 “张师傅,您就在这儿等我们,电影大概两个小时,看完我们就下来。”潇琰还是不听劝地搀扶着月龙吟,他转头说完两人便走进了电梯。 老张不置可否,给袁总发了条消息,说他们到了。 此时另一辆车已经接到了袁琛。车行驶得很快,他正在往自家的别墅赶。 他知道月龙吟最不喜欢一个人看电影,虽然这次有潇琰陪着。但是其他人和他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他知道月龙吟最喜欢的东西爱跟最喜欢的人分享。如果袁琛不去,就会有点遗憾。 他回了家就迅速冲了把热水澡,把头发也洗了。在医院,确实不太方便,他平时用的东西也没办法带太多过去,很多东西用起来都不趁手。 把头发略微吹干,打上发蜡抓了个看上去自然又随性的造型。挑了一身浅棕色休闲西装穿上,就出门去了。 此时,电影刚刚开场。 丈夫扶着怀孕的妻子来到一间庙宇祈福,妻子手里拿着个鸡腿吃着,心情很是烦躁。 三年了,三年还没生,任谁都急躁。丈夫小心地在旁边伺候着。画面很喜感,电影院里人烟稀少,偶尔有笑声传来。 潇琰知道月龙吟这几天一定嘴馋的厉害,在影院门口给她买了一杯低脂减糖的雪顶热可可,还要求加上了肉桂粉,自己则要了一杯冰可乐,他没有买爆米花,怕月龙吟吃了不消化。 月龙吟不时拿起喝几口,甜。潇琰还记得她的口味,这几年她已经很少喝了。当然,现在的自己也不敢多喝。 电影里,仙人分离了混沌世间多年的灵珠,要将好的那一面注入到那个三年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谁知阴差阳错,又有人从中作梗。那孩子一生下来便是众人口中的魔星。他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没人愿意和他玩,只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魔星转世。 可谁又认真了解过他,他本来就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和其他孩子一样,他也需要伙伴,需要认同。 娘亲陪他踢毽子就是他此生最大的乐趣,只是娘亲很忙,忙着为乡亲们斩妖除魔,希望乡亲们能承这份情,对她的孩子能有更多的宽容。而事实是并没有改变什么。 乡亲们对她的孩子仍是忌惮的、害怕的、厌恶的,仿佛一生下来他就被定性,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月龙吟看到这里觉得很沮丧。 人真的很容易被别人贴标签,这标签要撕下却很难。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的影厅小门开了,露出一缕光,随即又很快关上。 远处静悄悄走来一个人。他还没有靠近,月龙吟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木质调的香味。 那人径直走到他们所在的那一排,坐在月龙吟身边。抬起手抓住月龙吟的左手,放在自己身上。 是袁琛。 月龙吟突然欣喜。他还是来了。虽然但是,她很高兴。 袁琛侧头看着月龙吟,月龙吟也看着他。 两人没有说话,一切都心照不宣,这就是默契。 电影里,龙族被天庭指派镇守一处深潭。明为天官,实则把它们和它们镇守的东西囚禁压制在一处,从此没有了自由。 他们托了一位同样怀才不遇的仙家偷了灵珠,放在龙子的体内,决定要换个活法,让世人知道,龙族的贡献与价值。想重新让世人敬仰膜拜。 可是事与愿违,龙族的方式从一开始就是不当的,最后终究铸下大错,注定被天界惩罚。 魔星说:只有你才能决定你是谁。谁得了魔丸,谁得了灵珠,又怎样?就注定他们的坏或者好吗? 坏人也会有善念,哪怕是一闪而过。好人也会做错事,冒出非常邪恶的念头。 佛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要至始至终保持本心,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场电影月龙吟看得浑浑噩噩的,她也没有看懂多少。只是在几个节点,她流下眼泪。 魔丸的父亲为保护孩子,求了转移雷劫的符箓悄悄放在孩子身上,宁愿自己遭受这万劫不复的雷霆之怒。这是父亲对孩子隐忍的爱。父爱如山,不说不代表比母爱少。 还有魔丸说:路是你自己选的。 袁琛一直关注着月龙吟怕她太激动。 看到她流泪他便用手帕替她擦拭,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 可以说,对袁琛来说,看个电影他都紧张月龙吟会情绪波动。 但她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像个木偶一样,整天情绪毫无波澜。 看到囚禁的龙族,月龙吟心有所感。总觉得哪里有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灯打开,电影散场。 潇琰早就注意到袁琛来了,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袁琛来了月龙吟高兴,那就好。 三人下了电梯,坐上车回了医院。 上车前潇琰本想建议在商场里先吃了午饭。回去的话,月龙吟一定不乐意吃医院的伙食。 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毕竟那一杯热可可已经是违禁品了。月龙吟肠胃还可以完全恢复,还是吃医院的安全些。 三人一路无话。 电影的结局有点惨。为了制止龙族的一个错误的决定,差点水淹小镇。魔丸奋力保护,最后却还要遭受雷劫,这难道就是天道吗? 不管你做对做错,天道定下的规矩就是天道,谁也不可违逆。 最后,灵珠龙子终于认清本心,守护自己的伙伴魔丸。一阵天雷过后,两人的肉身爆裂,只留两缕残魂在人间。 月龙吟不住地想,她要是死了,会有残魂留下人间吗? 那时她爱的人会不会害怕她呢? 还是离得远远的。不要给爱的人添麻烦。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愿可以。 回到医院,三人坐在一起吃了午餐。 月龙吟还是清一色的粥。袁琛和潇琰都挑选各自喜欢的菜试,要了两份双拼。 第三十三章 关系 吃完饭,三人相对无言,略微有些尴尬。 月龙吟半躺在床上。 袁琛替她盖上被子,示意她睡一会儿。 可月龙吟不想睡,天天睡睡睡,等进了棺材有得睡了。 她任性地坐起。 潇琰就在一旁陪着,托着下巴也不说话,静静看月龙吟的各种小表情、小动作。 月龙吟被他盯得发毛。 “潇琰,回去。” “为什么啊?不回!”潇琰佯装生气抱起双臂,斜眼看着月龙吟。 “你就不用上班吗?公司的事不需要处理吗?那公司要是倒闭了怎么办?”月龙吟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 “倒…嘁……才不会呢,你…你能不能盼我点好!”随即他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工作起来,“你看,我这就看看有没有邮件。工作了!工作了!明个儿我把电脑再带来,齐活儿!” “什么呀~你明天还来?”月龙吟不解。 “你啥时候出院,啥时候我就不来了。”潇琰笑道,“不来医院,你在哪儿我去哪儿找你。” “………”月龙吟十分尴尬,幸好刚才袁琛收拾了餐具拿出去了,没听到这些。 “你…你…你……袁琛在这儿,你也不嫌尴尬。”月龙吟是尴尬地用脚趾都能抠出个三室一厅。 “我尴尬什么啊。就当我是你弟弟不就好了,”潇琰淡淡地笑着,“当我是哥哥也可以,反正你看着像没长大的孩子。” “哥哥,你过来。”月龙吟叫他。 潇琰一下子兴奋异常。月龙吟叫他哥哥,心里怎么那么荡漾呢。其实她跟月龙吟也没差几个月。生肖上月龙吟是龙尾,他是蛇首。 潇琰一过来,月龙吟的手指就弯成一个毛栗子状,大力地敲了下他的头顶,“让你哥哥,哥哥,谁是哥哥?!占我便宜是不?” “唉…哟……你力气也太大了,我都被你敲得脑震荡了!”潇琰委屈的揉着头,看起来真的很疼。 真的下手太重了吗?月龙吟平时打闹是有点没轻没重的,有时候会用力过猛,但她绝不是故意的。 她起身让潇琰低下头让她看看。 她轻轻地分拨开潇琰浓密的黑发,看看刚才打过的地方有没有肿。 袁琛正好回来。 刚才他往门口走,就听到里面哥哥哥哥的叫声,来自月龙吟。进来又看到这一幕…… 袁琛面色一沉。 月龙吟立刻把手放下,尴尬地一笑。 潇琰倒是一点儿都不尴尬。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要不我们打打牌或者玩点什么游戏。”月龙吟赶紧转移话题。 “好啊,好啊。那我去买副牌,等我一下。”潇琰起身走了出去。路过袁琛身边的时候,还骄傲地把头抬起,露出明显的微笑。 袁琛深色的眼眸越发深沉。 他走到月龙吟身边,抓起她的手说,“收拾一下,跟我回家好吗?”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把东西拿过来。” “我让人准备了衣服,换下衣服,我们就走,不要拒绝我。”袁琛面色不悦。 月龙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潇琰…”月龙吟觉得就是走也得跟潇琰说一声,这样太不礼貌了。 “等他做什么,他还有没有一点分寸。”袁琛是真的怒了。 “……”也是,的确是,潇琰最近的举动也的确不妥当。但是月龙吟…不知道该怎么说,潇琰关心他,她也跟潇琰说得很清楚。 她不想面对面让潇琰难堪。 没错,潇琰对于他,就是那个特别的存在。她没办法对他很严厉那种。这是月龙吟的错,她知道。 很快,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来到病房,带来一个纸袋。袁琛接了过来,但是对方慌慌张张的,有些异样。 “怎么了?有什么事?”袁琛察觉道。 “……”黑衣男子支支吾吾地。 “说!”袁琛厉声说道。 “袁…袁董来了……在楼下遇到,”黑衣男子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还…问了我一些情况,我只能照实…说,恐怕…”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就立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个六七十岁的长者,旁边有个极其美艳的年轻女人,他们身后站着乌泱泱一大群黑西服的人。 他们来得猝不及防。带来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月龙吟忍不住一个激灵,有点吓到。 她本来就是个社恐,还突然来了那么多人,倍感不适。 “父亲…”袁琛看着长者,一下子就少了几分平时的傲气。 长者笑着拍了拍袁琛的肩膀,“没事,小琛,我来看看。” 袁琛皱眉。 “你好,月小姐,我是小琛的父亲。”长者面容和蔼,上前伸手跟月龙吟握了握。 月龙吟手抖了一下。 虽然对方的手很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凉意穿透了月龙吟的心。 “您好…伯父。” 长者回以慈祥的笑容。 月龙吟身子有些僵硬,她被吓到了。一时之间没了方寸。 随后那个美艳的女人也走了过来,带着职业般的微笑,她笑得很好看,让人看不出情绪。 也许这就是笑容不达眼底的那种。 女人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鼻子很小巧,皮肤很白皙。微微厚实的嘴唇涂着颜色很高级的口红,整个妆容都很精致,显得很性感。 “你好,你就是月小姐。”女人走过来握住月龙吟的手,“我知道你,听说你病了,一直想来看看你。” 女人趁着握手的机会,也近距离地在打量月龙吟,可是月龙吟没有化妆,还穿着有些肥大的病号服,女人穿着精致昂贵的包臀裙套装,这么看起来,月龙吟就像天鹅身边的土鸭。 女人很热情地握住月龙吟的手舍不得撒开,月龙吟倍感不适。她想起身站起来,这么多人她不该坐着,但她真被吓到了,一时间脑子空白一片。 女人按住了她的肩膀,“诶?别起来,月小姐,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知道你病得很重,就不用起来了。” 月龙吟无奈,只能说出,“你好…”两个字。 “你好,我叫高媛。”女人笑得很亲切,仿佛一早就与月龙吟认识,“是琛哥哥的未婚妻。” 月龙吟心跳明显漏了两拍。 她木木地转头看向袁琛。她此刻的表情是木木的,连惊讶都做不出来。 “……”袁琛也回望着她。眉头紧皱。 “阿媛,你先出去。”长者挥了挥手,“和小琛说说话。” “是,伯父。”高媛乖巧地向袁琛走去,搂起袁琛的手臂,“走,琛哥哥,带我逛逛,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家医院。”说完,不忘回头冲月龙吟一笑。那笑容像捕食者对待猎物,充满威胁。 袁琛没有动,也没有剥开对方的手,他只是沉着嗓音说道,“父亲…” “先出去,带阿媛四处转转,”长者仍然面带微笑,看不出一丝情绪,“集团那么多产业,她早晚得替你分担。” 袁琛还是没走,但他将手臂从高媛手里抽了出来。实际上任凭女人做什么,他全程没有看高媛一眼。 “出去,我想跟月小姐认识了解一下。”长者转头盯着月龙吟,笑容像尊大佛。他的话好像从天而降的法旨,让人不敢违背。 袁琛被连拖带拽地带了出去。他不想走,但没有弄得很难看。 一群人呜呜泱泱地出门,门被关上,只留下月龙吟和长者两个人。 长者坐到月龙吟身边,月龙吟惊得站起。 “坐下,坐下,月小姐,”长者微笑着把月龙吟扶到床上坐下。 月龙吟无法违背,他的手带着一股力量。像如来佛祖镇压孙悟空那样,让人无法拒绝。 “您,您好,伯父。”此刻月龙吟脑子仍处于空白状态。她来不及质疑,来不及生气。她脑子空空荡荡,像待宰的羔羊,甚至连害怕都忘记了。 “月小姐,”长者语重心长地说,“我来呢,是为了看看你,也想问问你,是怎么看待小琛的。” “我…袁…琛……”月龙吟结结巴巴。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长者拍了拍月龙吟的肩膀,“你了解他多少,还有,你今后和他有什么打算?” “……打算?”月龙吟木木地回答。 “不知你是否清楚,他是我们袁家独子,”长者看着月龙吟,“现在集团也是交给他全权打理,他能力很出众。” “是…他很好。的确…很优秀。” “嗯,在你没来医院以前,我就知道你。”长者接着说道,“他们告诉我,小琛新认识了一个女孩,非常上心。” “……”月龙吟感觉口干舌燥,她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把一些话早些和你说一下,”长者语气温和,“刚才那个女孩,是林高集团的独生女,她从小和小琛一起长大,我们两家是世交。所以很早就给他们订了婚约。当然,这不仅是为集团将来的发展考虑,也是为了小琛考虑。” “……”月龙吟心脏好像在往下沉,掉入一个无底洞。 “我的意思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是怎么打算的,和小琛目前是哪种关系。”长者依旧笑得很慈祥,“当然,你们即使是在恋爱的关系,我今天来也不是要指责你什么。你应该还不了解他。” “是…并不了解。”月龙吟木木地回答,“给您和高小姐带来了困扰,很抱歉。” “并没有困扰。”长者说道,“我相信你并不知道这些。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们的家族也算是很开明的。”他拍了拍月龙吟的手,像长辈对晚辈那样关爱地说。 第三十四章 行走 “……”月龙吟接不上话。 她和袁琛是什么关系…最好……没有关系,您是这个意思。月龙吟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我并不是想拆散你们,”长者的话令人不明所以,“我们的家庭是很尊重小琛的,他从小就是个极其优秀的孩子,他也有自己的主见。所以如果你们彼此陷得很深,我也没有硬要拆散你们的意思。” “……”月龙吟傻傻地听不懂对方的话。 “阿媛也是这样,她从小接受西方教育,十分开明。”长者环顾四周,“知道你病得很重,她一直想来看你。你放心,我们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医疗保障。” “您…误会了。”月龙吟终于提起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并不是您和高小姐想的那样。” “哦?”长者语气平稳,“那你们是…” “没有关系。”月龙吟坚定地说道,“承蒙他的帮助,我捡回一条命。” 月龙吟浑身上下贯穿着一股冷气,身子发冷,“医药费,我会还上。” “那倒不必。”长者说道。 “我们只是凑巧认识了几天,”月龙吟身子发颤,“很不好意思受了这许多帮助。以后,自会注意分寸,保持距离。” 月龙吟像被打了一巴掌,抬不起头来。 “那是最好。”长者起身,“月小姐,我还是那句话,即使你们是那样的关系也无妨,我们可以继续给你提供帮助。” “但是,”长者终于收敛了笑容,“我们的家族虽然很开明,可以不讲究门第,但是你也为小琛考虑一下他的将来。” “是的。”月龙吟答道,她其实连考虑都不配。 长者缓缓走向门口。 月龙吟起身跟随。 门被打开,“袁董,您慢走。”月龙吟说道。 门口不远处立着一大群人,袁琛定定地站在那里,高媛拉着他的手臂正在撒娇。 袁琛见门打开,便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袁董离开房间,月龙吟便关上了门。抵着门坐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她应该大哭一场,可她的眼眶干涩,竟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的心被碾得稀碎,神情漠然。 她希望在地上抠出一个洞,让自己能钻进去,不被任何人看到。 她的尊严像个笑话一样供人取乐。她自嘲地笑笑。原是她不配。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是她一厢情愿,没有认真地去思考、去了解。她总是让自己只沉溺在当下,能开心一刻是一刻。这种阿q精神,有时候是令人恶心的。 恶心自己也恶心别人。 他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她梦里的那个人。 月龙吟在等外面的人群散去。她不敢趴在门上的小窗往外看,她没有勇气。 她甚至怕再见到袁琛。 她,无地自容。 直到门被再次敲响,她心头一惊! 她怕是袁琛,她不敢发出声音,只求他快走。这辈子别再见面。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学姐…开门。”是潇琰。 潇琰的声音瞬间让月龙吟的心沉静下来,“学姐,你在吗?” “在。”月龙吟稳定了下情绪,起身打开房门。 “……”潇琰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两副未开封的扑克牌。 他看见月龙吟眼眶有些红。心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刚看到大叔…和一群人下去了。”潇琰看着月龙吟,“他去哪儿?回去了?” “嗯,”月龙吟强装镇定,“好像有些事要处理。” “哦…”潇琰若有所思,“好像有什么急事,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是吗?”月龙吟笑笑,“可能…公司有急事儿。” “嗯…”潇琰笑着揽过月龙吟的肩膀,“他不在,我们玩儿,两个人…一副牌就够了。” “潇琰。”月龙吟叫住他,“潇琰…” “唔?”潇琰低头看着月龙吟。 “我想回家。”月龙吟低着头,潇琰看不到她的表情。 “林院长说可以出院了吗?”潇琰疑惑道。白天不是还让他们早去早回吗? “你去给我找套替换的衣服好吗?”月龙吟没有正面回答。 “那我去问问,你等我一下。”潇琰把牌放下,就离开了病房。 月龙吟缓缓过去,把门关上。 现在除了潇琰,她不想见任何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龙吟心底的疼痛被一点一点释放。 她又坐倒在地上,用身子抵住门。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被她迅速用袖子抹去。即便是潇琰,她也不想让他看到现在自己的样子。 输人不输阵。月龙吟既没有阵也丢了人。 这个地方,她再待一刻,她都要原地爆炸。 很快,潇琰回来了。提着一大袋子药品,“唉…说了好半天,他们可真够负责的。这些药得带回去吃。”潇琰换了换手拎袋子,看样子是挺沉的。 “衣服没找到,他们说衣服没关系,病号服可以穿走,”潇琰看了看月龙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要是你介意,我现在出去买一套,你等等我。”潇琰放下药品袋子,转身就要走。 月龙吟拉住他,低垂着头。 “不用,就这么走。” “……好。”潇琰没敢多问,她跟大叔吵架了?就自己买个牌的功夫?看大叔走时那个表情的确瘆人,被一帮人围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了…你问问医药费……”月龙吟有些呼吸困难。但任何时候,她都知道,自己还是最熟悉潇琰,他一定会帮她。 “我问过了,他们说挂在大叔账上。” “不要!…”月龙吟觉得心疼得厉害。 “怎么了?”潇琰疑惑。怎么了大总裁还计较这么点钱…… “潇琰……求你…求你……”月龙吟大口喘着气,她有些说不出口,“你帮我一定问问,多少钱,我不能……用他的钱。”她没说完就哽咽了,实在忍不住了。 她崩溃了。 “别急!你别急!别激动!”潇琰扶着月龙吟,让她坐到床边,“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没事…”月龙吟把头低得更低了。 “他欺负你了?”潇琰眉头皱起,“我找他去。”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月龙吟赶忙拉住他,“不是。”她用力地吸了口气,“是我不能再欠他的。” “你说的对,我们才认识没几天,怎么可以让人家出那么多钱,帮这么多忙就应该很感激了。”月龙吟叹了口气。 “你们不是…”潇琰想说,你们不是要奔着结婚去吗?他看得出袁琛是爱月龙吟的。作为男人,且同样爱着月龙吟的男人,他能看得出来。 “不是…”月龙吟头晕晕乎乎的,“不是的,我跟他,不可能。” “到底出了什么事?”潇琰很担心。月龙吟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他更不敢把月龙吟带出医院了。 “潇琰,求你了,别问了。我就是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吗?”这个病房到处充斥着袁琛的回忆,她真的快受不了。 “求你了…潇琰。” “好,你答应我,别激动,我不问。”潇琰让月龙吟靠在自己身上,拍着她的肩膀,他感觉到月龙吟止不住地颤抖,“你先冷静一下,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嗯…”月龙吟努力平复着内心。 “我得!一定得把钱还上。”月龙吟此时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总是要靠着别人才能过活,自己什么时候竟变成这种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这种人。 她宁愿自己前几天就死掉算了!这样就不用知道这一切、经历这一切,只留着一点美好和遗憾戛然而止。 现在这个时候,她又不得不依靠潇琰。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她怕一个人她会发疯。 她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抽走了。她只能先抓住潇琰这根救命稻草。她也不想,但实在没办法。 “好,没问题,”潇琰笑着说,“别小看了本少爷。这都不算事,你放心,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潇琰本身家境不错,再加上天赋和努力。他有自己已经在海外上市的高端软件公司,事实上早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无论是照顾生病的月龙吟,给她治病,护她一生,在经济上还是在精神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她想,他就会替她做到。 “你平静一下,我这就去把账结了。你等等我,千万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有我在,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月龙吟痛苦地点点头。 潇琰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你先休息一会儿,听话,我马上回来。” 月龙吟的确有些累,她闭上了眼睛。 潇琰出门,在走廊上安静地行走着,他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天色渐暗。深秋的夜,有股萧瑟之感。 他来到结算处,表明了来意。 对方显得很为难,硬是不肯结算费用,潇琰的态度很强硬,最后没办法,对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喂?袁总…是,他们要出院…另外……我已经说了……好…好好……” 潇琰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麻烦您稍等一下。”对方不敢直视潇琰。 潇琰一拳砸在收费处的玻璃隔板上,砸出一条细细的裂纹,“我没时间给你浪费。” 他丢下一张卡,“里面的钱不够的话,让你们袁总打我电话。” 这张卡是原本准备给月龙吟的店铺转让资金,里面有二十多万,是潇琰提前存入的。 第三十五章 此生(上) 他快步回到病房,看到月龙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眼角还挂着泪痕。 他既愤怒又心疼。 他就不该放任她。才认识了几天的人,怎么可能给她一生的幸福。 她当局者迷,自己怎么会不去制止,在她受到伤害前就去制止。 “学姐…”潇琰轻轻地唤她。他想要换个称呼,但总是没找到合适的。就惯用以前的叫法。 月龙吟没睡着,她有些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听到潇琰叫她,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们回家…好吗?”潇琰的声音特别温柔,像在哄一个孩子,“放心,账已经结了,你不再欠他的了。” “好…”月龙吟流下感激的泪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填补这个亏空。但是,此刻她宁愿欠着潇琰的,慢慢的,一点点地还。 月龙吟起身,冷意使她发颤。 潇琰脱下自己的深蓝色外套,把月龙吟裹起来。 潇琰里面穿了件黑色的背心,此刻结实的手臂一览无遗。 他轻巧地抱起月龙吟,走出门去。 地上那个装药的袋子,被他一脚踢开。 他会带月龙吟去别的医院继续治疗。等她稳定一些,就带她回到海外,去更先进的医疗机构治疗。 一路下楼,对待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潇琰毫不在意。他让月龙吟的头埋在他的胸口。 来到他那辆ad车旁,把月龙吟轻轻地送入后座。拿出车子上存放着的干净的毯子,又盖了一层在月龙吟身上。 启动车子,打开暖气。车子缓缓行驶出医院的大门,朝着夜色中前进。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好驶入了医院。 潇琰通过后视镜看到木木的月龙吟,心疼不已,“学姐,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么今晚去中心医院先住院。我担心你的身体…” “不,”月龙吟摇了摇头,“我不想再住在医院。” “那…要回书店吗?”潇琰妥协道。 月龙吟静静地思考着。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楼梯口等待月龙吟的袁琛,他还会在那儿吗?她不想见。她又想起小屋里那些回忆,他留下的早餐,他准备的火锅,他陪着她睡的温度。 月龙吟甩了甩头。使劲将这些回忆甩出脑袋。 她不怪他。真的不怪。 她有什么好怪他的,和他在一起,一直是他在照顾自己。 有未婚妻又如何… 错的是自己。 她只有欠他的。 钱还了,彼此两清。 “不,不回去。”月龙吟不想回小屋。 潇琰想了想,他想带她去看看他给她准备着的房子,目前正在收尾阶段,还需要专门的保洁上门打扫。 这套房子原来的装修就很精致,很和潇琰的眼缘,所以不需要很大的改动,只是把一些洗浴设施拆除重装了新的,毕竟这些都是比较私密的设施,潇琰觉得买新的很重要。 现在还没有完全打扫完毕。月龙吟的身体不是太好,他想着还是再等等再带她去看。 “那等一下我。”潇琰把车停在路边可停靠的区域,拿出手机,搜索了中心医院最近的五星级酒店。 正好就有一家,还是国际五星,距离中心医院直线距离仅500米,非常合适。他们可以住在那里,明天去医院配点药,有什么情况送去医院也方便。 中心医院是都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公立三甲医院。医生也都是资深的。潇琰可以放心。 他预定了最顶级的豪华尊享夜景套房。 “我订了一家酒店。今晚去那里休息,好吗?离中心医院很近,这样我可以放心。”潇琰问道。 “好。”月龙吟淡淡地答道。她拿出手机备忘录记上:医药费?酒店? 旁边没有费用,她还没有开口问费用,先记上开支项。 这一切她都会还,她想着等身体好一些,把小店盘出去,再找份稳定的工作,最好是包吃包住的,能省下房租。 最后一点一点地还给潇琰。这一刻她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点。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活着一天所需的药费就比她挣得都多。那个时候她又忍不住希望自己死得快一点。 潇琰又发动车,向酒店驶去。 到了酒店,把车停在停车库,由直达电梯上楼到前台check (办理入住)。月龙吟都拒绝潇琰想要抱起她的提议。 她自己能走,就要靠自己走。没有谁有义务对她好。这是她从袁琛这件事上学到的。感恩就好,没什么可生气和遗憾的。 月龙吟打扮得有些怪异,一身病号服配深蓝色男士宽大夹克,外面还罩着一条毯子,从头上裹起。 为什么她每次出现在高级酒店都是这副尊容,难道她和高级两个字八字不合? 上次是脏了的兔子毛绒睡衣……回忆又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 潇琰也不顾及了,他牵着月龙吟的手走入电梯。 潇琰面容俊朗、身材高挑,黑色背心使他的锁骨露出,格外性感。还有那两条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既充满力量感,又不会显得太生硬,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引人遐想。 他很快就吸引了一些异性的目光,而看他牵着一个怪异打扮的女人,纷纷侧目露出好奇又惊讶的表情。 潇琰毫不在意,他时不时俯身摸摸月龙吟的头,明显在宣誓主权。 她怪又如何?老子喜欢。 很快来到套房门口,潇琰刷卡开门,眼前豁然开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大的客厅。一圈浅米色真皮沙发围绕着镶嵌金边的玻璃茶几,正对着一面80寸的液晶电视。侧面是一扇落地窗,此刻窗帘拉开。透出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景,这就是都特有的夜景,都也被叫做不夜之城。 走入客厅,向左转身是并排的两个房间,各有40平左右,不算各自带的卫生间浴室。两个房间之间用可移动屏风隔开,打开就融为一体,隔上就是两个空间。 两处的装修风格也是一致的极简风。色调柔和的抽象画,白色整洁的床铺,舒适的枕头,原木色的床头柜和各自一套的书桌椅。桌上各有一台电脑,作为办公使用。 顶上装有投影仪和伸缩幕布。晚上蜷缩在床上看看电影,再合适不过了。 他让月龙吟先进其中一间浴室洗漱,浴室内备有干净的浴巾、浴袍,齐全的洗漱用品和高级的护肤品。 趁着这个空挡,他打电话让酒店去临近的商场代购了几套他们俩尺寸的大品牌运动服套装、运动内衣裤。 另一间浴室配备了洗衣机和烘干机。他倒进了一些消毒液让洗衣机自洁一遍。没有关上浴室的门,他就进去自行冲了一把澡,他怕听不见月龙吟那里的动静,万一有什么情况,他可以第一时间过去。 月龙吟悠悠来到浴室,先是认真地冲了一把澡,她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洗澡了,怕是身上都要臭了。洗干净以后,她又在浴室的浴缸里放满了水,躺进去想泡一会儿,没到5分钟她就觉得胸闷,起身放了好多凉水,又泡了进去。 闭上双眼,她拧了一条擦手的小毛巾盖在眼睛上。 她尝试放松,一片漆黑之下,空洞的内心变得尤为清晰。 她拿下毛巾,木木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换气口。 月龙吟双手抬起,掐住自己的脖子,没有太用力,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能自己掐死自己。只是象征意义地掐在脖子上,闭上眼睛沉入水底。 水下是寂静的、空灵的,仿佛与世隔绝。月龙吟口里不时冒出细小的气泡。她睁开眼,透过水光看着这个世界,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 直到憋不住气了,到了极限,她才缓缓浮出水面。心跳急剧加快,安静的夜里,跳动声尤为明显。 你快炸了吗?心脏? 月龙吟自嘲地笑笑。她终于起身,用浴巾擦干身体,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镜子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用手随意一抹,见到一双陌生的眼睛。眼窝深陷、眼底发青、眼皮红肿,眼神泛空。 她笑了笑,眼角滑落两行冰凉的泪。 梦醒了,你还好吗? “咚咚”响起了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学姐,你还好吗?”是潇琰的声音,“洗完了吗?别洗太久,容易晕倒。”潇琰关切地说道。 “马上好。”月龙吟答道。 听到月龙吟的声音,潇琰放下心来。 酒店的效率很高,衣服已经买来,他用剪刀拆下标签,放入洗衣机开始清洗。 又叫了酒店送餐,要了一些粥。他知道月龙吟一定没胃口,又点了几个小甜品备着,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变好,不是吗? 他还预定了晚上9点送两杯热牛奶过来。那个时间差不多月龙吟也该休息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月龙吟穿着浴袍收拾妥当走出浴室,对着潇琰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尽管她已经尽力了。 “快来吃点东西。”潇琰抓起月龙吟的手,轻轻将她带到桌边坐下。 月龙吟看着面前的粥苦笑着说,“又是粥…” “乖,明天去医院检查完了,再带你去吃大餐。”潇琰耐心地哄道。 月龙吟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酒店的粥做得不错,用的大米考究没有糊弄,熬煮的火候和时间也把握得很好。一碗粥足矣看出一个人的用心。 但她实在吃不下东西,潇琰没有勉强。 他把月龙吟引到窗边,让她坐在按摩椅上,启动机器。高档的按摩椅手法柔和,月龙吟面对着落地窗的夜景,放松下来。但内心却一阵惆怅。 第三十六章 此生(中) 潇琰从冰箱里取出小甜品。 巧克力慕斯、草莓奶油蛋糕、香草冰激凌香蕉船。 “吃哪个?”潇琰笑得特别温柔,“冰激凌就算了,太冰了。”说完他拿开了冰激淋船。 “那…就巧克力。”月龙吟指着巧克力慕斯。 “好。”潇琰没有把慕斯递给她,而是拿起一把精致的小银叉,叉了一小口送到月龙吟嘴边,“啊———” 月龙吟被他逗笑了。 她尝了一口,好苦。 苦到剩余的那一点回甘可以忽略不计。 看月龙吟皱着眉头,潇琰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苦……”月龙吟的表情就是个苦字。 “苦吗?黑巧克力?”潇琰尝了一口,很甜。他知道月龙吟一定是嘴里发苦,不由得心疼。 “要去看看电影吗?”一直坐着看夜景,容易胡思乱想,还是看点喜剧片,一起笑笑,调整一下心情。 他扶起月龙吟,把她带到床边,拿两个枕头竖起叠好,让月龙吟靠在上面,又盖上被子。 事实上洗完澡后,月龙吟整个人好了很多,身体甚至有些发热,不会再冷得颤抖。 潇琰用遥控放下幕布,打开投影仪。酒店投影仪的质量不错,画质能媲美液晶显示屏。还安装了内置app,几乎所有的电影都能搜索观看。 潇琰关上灯,又把床头灯调暗。 “想看什么?”潇琰在月龙吟身边躺下,让她靠着自己,“看喜剧片好吗?我记得你最爱看周星星的电影。” “嗯…”月龙吟淡淡地答道,“你选,我随便。” “那好,那就那部。”潇琰拿起遥控搜索着,很快幕布上放起了影片。 一座残破的城寨中住着形形色色的居民。一大早大家都在排队用水。包租婆穿着睡衣下楼视察,边视察还边数落着周围人,简直霸气侧漏。 阿星从小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男孩,他听信了江湖术士的话买了一本叫如来神掌的秘籍,从此苦练,为的是有一天能够学有所成,行走江湖,伸张正义。 可是现实就是啪啪打脸。在他觉得神功已成的时候,他为一个不能说话的女孩出头,结果被揍得很惨,一通羞辱。 从此,阿星决定再也不做好人。 因为……好人没有好报的。 影片中穿插了很多搞笑的镜头,阿星被蛇咬,包租婆撞到广告牌上等等。这是一部功夫片,打斗的镜头也是一大亮点。 月龙吟渐渐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跟着阿星寻找真实的自己。 突然“叮咚”门铃声响起。把月龙吟叫回了现实世界。 潇琰看了眼手机时间,20:57。知道是牛奶来了。他拍了拍月龙吟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我叫了热牛奶,喝完再看一会儿就早点睡。” 月龙吟点点头,继续观看。 阿星因为混黑道,被要求执行一项特别危险的任务,去精神病院里救出一个人。当他进入病院内部的特殊病区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股血浪侵袭过来。场面十分惊悚。 月龙吟知道,这个镜头其实是致敬一部非常经典的恐怖片。 正在她回忆是哪部恐怖片的时候,突然外面“咚”地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碰倒在地上。 月龙吟叫着潇琰,连忙起身,去客厅查看。 潇琰捂着嘴角,半靠在茶几上。 袁琛的脸上也有被擦伤的痕迹,他手扶着沙发的靠背。 月龙吟转头,大门半开着,两杯牛奶放在托盘里,正安静地摆在地上。 “……”月龙吟觉得心很累。 她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现在功亏一篑。 不想见到的人,依旧会见到。事实上,她只用了01秒瞟到了袁琛,便把他从视线中移除。 就假装他根本不存在。 她像个机器一样木木地走到门边,端起两杯牛奶走进了卧室,仿佛刚才那一幕她并没有看到。 她也不想问。 “说,你想干嘛?”潇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月龙吟心里一抖……说好的视而不见呢。 “这话该我问你。”袁琛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你有必要解释一下。”潇琰说着。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袁琛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潇琰。 潇琰也不示弱,站起身。他比袁琛悄悄矮一点,但并不明显。 “你现在没资格跟她对话。”潇琰怒道。今天下午的事情他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谁允许他这么对她?!把她弄得这么伤心和害怕。 “……”袁琛眼里好像失去了光,变成一头将要发狂的野兽,“这么说我没资格,你有资格?” 眼看着火药味渐浓,大战一触即发。 “请你离开。”月龙吟在卧室里悠悠地说道。声音很轻,但外面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袁琛的心脏像是中了一箭。一股电流呲地穿过。他倒吸了一口气。 里面的月龙吟心情也不好过,心脏像被耙子反复犁过,又麻又疼。 “听我解释。”袁琛仍不死心地说着。 月龙吟的眼泪划过脸颊,她抬头看着荧幕,阿星的头被邪神一拳一拳打扁,毫无还手之力。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月龙吟带着哭腔。为了发出声音,她已经拼尽全力,再难掩饰。 潇琰一言不发,他听得出月龙吟哭了。 他眉头皱起,已经准备打架了。 “不用解释,”月龙吟胡乱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呼吸,“我不怪你…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袁琛呼吸一滞。 “真的…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月龙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盯着荧幕,阿星终于神功已成,他最后放过了邪神,也是放过自己。 冤冤相报何时了。 袁琛不走,他不会走。别人说什么和他没有关系,他心里只有月龙吟,哪怕让他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觉得惋惜。 从他知道她就是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 电影正放着最后一幕,阿星开了一间糖果店,等回了他的爱人。 月龙吟默默走进浴室,她洗澡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一套男士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她打开一包崭新的剃须套装,拿出剃须刀,拆下刀片。 刀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她毫不犹豫地用刀片对准手腕上的动脉划了下去。第一刀不够深,她又再划拉了几下,一次比一次重,直到深红色的血液沁出。 接着血液越流越快,很快漫出手腕,染红了整个手掌,滴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火红的莲花。 月龙吟手掌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她拿着刀片往门外走,直到走到客厅,一路留下了斑斑血迹。 先是袁琛看到了,他震惊得几乎发狂,冲过去就要夺月龙吟手里的刀,但他慢了一步,月龙吟将刀抵住了脖子上的血管,已经划出血痕,再争抢怕她会进一步伤了自己。 潇琰回过头,看到这一幕,眼神一下黑暗无比。 “别过来!”月龙吟咆哮道,“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不会给自己再留机会。”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像开闸的大坝。滚烫灼伤了她的脸颊。 “……”袁琛坐倒在地上,他的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被抽走。他狠狠盯着月龙吟的手腕,血液一滴滴地向下流,但流速逐渐减慢,看来划得不深,伤口开始凝固。 他痛苦地看了一眼月龙吟,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光,也没有他的影子。 他起身离开了客厅,走到门口,“带她尽快去包扎。”随后吐出一口气,轻轻把门关上。 潇琰冲过去夺下她的刀片扔到垃圾桶里。掰过她的手腕仔细检查,血液的确在凝固,已经几乎不流血了,看来血管只伤到一点。 一次性刀头毕竟是一次性的,没有正式的刀片那么锋利。 “你疯了吗?!”潇琰咆哮道,“至于吗?” 月龙吟泣不成声。 希望这次能真的断了袁琛的念想,从此他们就是路人。走在路上遇见也能自动屏蔽的那种。 都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不经意间能遇到是常事。 潇琰打电话给酒店,幸好酒店配备了自己的医护。很快医生就来了。在他们来之前潇琰随便把几个水果扔在水槽里,还扔了把切水果的折叠小刀,开着水龙头把他们淋湿。 医生来了之后,看着眼前的场景异常心惊。 潇琰解释道,两个人争着切水果,结果水果太滑,刀就割在手腕上了。他的小女朋友疼得哇哇地哭,他自己也是手足无措,带着她来回在浴室间跑动,找东西止血。 医生心想:老子信了你的邪。 看这刀口的走向是从外向内的,很明显是自己划的,而且划了好几道,从浅到深。这伤口应该是刀片之类的很薄的利器留下的,伤口切口很细,绝对不是水果刀能切出来的痕迹。 医生知道,但是医生不说。 他仔细检查了伤口,的确伤得不深,伤口已经自动止血,他按了按血管,也没有内出血,不需要做缝针。便拿出随身医药箱里的碘酒,用棉签沾上替月龙吟消毒,月龙吟疼得直缩手。 “现在知道疼了?”医生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要懂得珍惜生命,就算跟男朋友吵架也不能做这种过激的行为,你看你,手腕的皮肤细嫩,就算不缝针也可能留下划痕状凸起的疤痕,何必呢?” 医生还是没忍住叭叭叭地说着。 他真的搞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如今社会发展迅速,人民生活水平显着提高。遥想他们那个年代,过年能有一顿饺子就欢天喜地了。 现在什么都有,孩子们怎么就越来越不开心了呢。 他说教但是他也心疼这些孩子。 消完毒用纱布轻轻地包上,嘱咐这几天千万不能碰水。看到月龙吟脖子上也有些细微伤口,又仔细地给她清理了一下。 临走前,还不忘掏出一管自备的去疤膏,留给月龙吟嘱咐道,“等结痂了就涂上,疤痕能淡一些。孩子,看开点,这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除了生死无大事。活着,才有机会看更美丽的风景,遇见更好的人,有一天你回过头,你会对当初的自己一笑了之。” 医生露出一个加油的微笑。转身离开,关上门的时候,被门外一个人吓了一跳,那人脸色铁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刚才自己怎么没看见。 “医生,里面情形怎么样,那个女孩伤得重吗?需要去医院缝针吗?” 医生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要不是他脸色极差,倒是和他年轻时可以媲美,小伙子人长得十分高挑,身材匀称、健硕。就是看着没一点儿精气神。 “哦,没事,没事的。”医生也不喜欢打听别人的八卦,只是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是不是琼瑶剧看多了,生活中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相爱起来就要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平平淡淡才是真,希望他们尽早明白这个道理。 医生晃着脑袋离去,边走边留下一句,“没事,不用缝针,伤口已经凝结了,你们年轻人呐,少做点证明自己存在的傻事啊。” 第三十七章 此生(下) 包扎完毕。月龙吟靠在床头一言不发。 潇琰在浴室镜子前取了些卸妆湿巾简单把地上的血迹擦了擦。毕竟这样看着实在有些瘆人。 运动服已经洗好。他拿出来放进了风干机。几套内衣拿出来晾在浴室的伸缩杆上。 做完这些,伸手摸了摸牛奶,已经凉透。 他拿出电热水壶烧了一壶开水,又拿出一个杯口更大的酒杯。倒上半杯开水,把其中一杯装有牛奶的玻璃杯放进大杯子里,利用热循环加热牛奶。 稍微温热就行,不必太烫。 他拿起牛奶,用纸巾把杯壁上的水擦干,递给月龙吟。 “跟我说说,”潇琰温柔地拭去月龙吟眼前垂落的发丝,“你和他到底怎么了?” 月龙吟回过神来,她庆幸刚才那一幕让她心跳得异常,还好没犯病,她去浴室拿出潇琰给她的监测手表戴上。 潇琰看着笑了笑。 “潇琰,这里住着一定很贵?”月龙吟感叹自己的任性,现在恢复了理智,发觉自己真是会给别人找麻烦。 “不贵,你不用关心这些。” “明天就走。”月龙吟今天这一出恐怕明天酒店就得知道。 “好。”潇琰也想到了这一层,“我看看别的酒店,安排一下。”说着他拿起手机。 “不,不用安排,明天我就回书店。”毕竟租期还有两个月不到,不住也是浪费。 “…行。”潇琰淡淡地说。 “你那个朋友,这几天能不能约出来聊聊?”月龙吟问道。 “可以,我这就跟他联系。”潇琰打开聊天软件,给哥们发了几个消息,并转了30万,叮嘱他一定不能露出破绽。 月龙吟静静地喝着牛奶,眼神空洞。 “以后有什么打算?真要把书店盘出去?”潇琰之前的话题被顺利转移。他意识到了。 “嗯…”月龙吟放下牛奶杯,“潇琰…你还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曾经团建过一次去了翼山。” 潇琰当然知道。那个时候月龙吟加入了学校的写生社。社团组织过一次团建。那个时候潇琰也去了,他对绘画一窍不通。参加只是为了月龙吟,当然他当时美其名曰作为学生会的骨干,被指派替学校监督社团经费的使用情况,算是社团经理。 翼山距离都行车要六七个小时,当然坐高铁更快,时间能减少一大半。 当时他们还是坐的绿皮火车。火车上形形色色的人,难得看到这么一大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学生,不由得目光驻足。 他们一路上谈笑风生、兴奋异常。又是打牌又是玩狼人杀,路上的时间过得尤其快。 翼山当时还没有太多的旅游开发,山上的村民比较少。但翼山依山傍水有许多自然资源,村民小日子过得都不错,早早在山上建起一栋栋小楼。 他们租用了一栋民宿,住了一个星期,留下很多珍贵的画作。 离开的时候,大家颇有不舍。山里空气新鲜,与世隔绝,人烟稀少,自然美景卓越,远离城市的浮躁与喧嚣。 于是不知道谁先起的头,提议将他们住的民宿租下来,签个长期合同,待日后大家在大城市倦了,可以来这里住着。 当时翼山并没有对口的旅游资源,村民与世无争,对向外开放持保留态度。他们并不想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所以租金尤为便宜。 大家凑了钱,一租就是20年。 不知道这些年是否有人回去过,那栋民宿由村民看顾打理,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你想回翼山的民宿?”潇琰很快捕捉到了信息,“可是那里交通不便,若是去医院不太方便。” 潇琰盘算着下山的路,镇上应该有综合性医院。他开车的话至少得半个小时。况且那边的医疗资源自是比不上都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的。 “…想去看看。”月龙吟若有所思,“或许…有同学回去了呢。”她其实并不是想见多年的老同学。她盘算着要是没人住,自己就安定下来。当然有人住更好,一起做个伴。 那里有菜地,可以种些菜,养些鸡鸭,就有蛋吃,跟村民偶尔买些米和面,也比外面便宜。 月龙吟一向对吃不怎么上心,能填饱肚子就行。 她盘算着把书店盘出去,钱还给潇琰,如果还有多的,就拿着傍身。 多年来她一直有些个副业。给平台写写小说,有几本已经签约的,偶尔会有一些分成。 她还认识一些做公众号的朋友,偶尔会写一些电影解说类的文章,要是用上了,人家会给少量的稿费。 这些小钱积攒维持,住在山里,本来用钱的时候就不多,应该可以维持。 至于病况,山里空气好,与世隔绝,情绪平稳,应该能维持好。有余钱就配着些药吃着,太紧张就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她对自己的病并不上心。 哪天时候到了,她就坦然地离去,也许就深埋在翼山,与鸟兽与大自然做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生,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做人只要不去奢求太多,就能自足自洽,少了许多烦恼。 “好。需要点时间准备一下。”潇琰思索着,“最快下周,店里的事情也需要安排。” 他打算把ad卖掉换一辆越野,顶上有行李架的,最好是有伸缩式帐篷的,这样或许还能带月龙吟去空旷处看看星星。 没错,ad不是借朋友的,而是他跑到4s店看了一分钟就下单买的,还九成九新。这一次他得好好了解参考一下,换一辆性能足够好又宽敞又便捷的车,为以后做足打算。 “嗯…”月龙吟准备躺下休息。 “告诉我,好吗?”潇琰还是没有忘记刚才那个问题,他终究是要搞清楚的,这关系到他以后若是遇到袁琛到底是直接动手还是由着些月龙吟。 月龙吟又重新坐好,她知道,潇琰总会知道这一切。 她又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缓解一下哭干的嗓子,“我见了袁琛的父亲。” “什么?他来医院了?为什么要见你?”潇琰觉得这么快就见家长一定没什么好事。 “是,就是你去买牌的时候。” “嗯,他说了不中听的话吗?”潇琰能猜测到七八分了。 “没有,就是关心了我的病况。”关心病况其实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她能给袁琛什么呢,就连最基本的健康她都没有。还谈什么往后。 “……”潇琰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他父亲和他并不能…他们毕竟是两个人,你不用太在意他人的看法。”潇琰不想为袁琛辩解。但是,他会为月龙吟着想,只要她好受些。他的立场一直是向着月龙吟。 他自己本身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他的母亲连他都不管,父亲再婚过自己的生活,从不插手他的事情,他认为他们也没资格插手。 另外他自己创业有自己的立身之本,并没有倚仗家里。当然他的家境也不错,父亲对他一直有愧疚,虽然再婚也做了婚前财产协议。大部分房产、实业在他成年后都归在他的名下。 当然他觉得不要那些也罢。 “我还…见到了他的未婚妻。”月龙吟平静地说着,“人很漂亮。他们两家是世交,婚约是早就定下的。” “……什么?”潇琰怒道。他恨自己今天动手的时候还是控制了。 “嗯…”月龙吟努力克制住又开始起伏的心情,“倒是没说什么,人显得很热情。” “她没说什么恶毒的话?”潇琰不信。 “没有。” “那这个女人心性可是够恶毒的。”潇琰下了判断,“女人最在意的就是男人的忠诚。要是连这个都不顾及,不是根本不爱,就是内心撺掇着更阴险的复仇计划。” 女人一生最在意的就是情感需求,不是吗?他的母亲就是这样。为了爱情可以抛弃一切,仿佛其他的代价都不足以弥补情感上的匮乏。 “……”月龙吟不想评判什么,她也不知道。想来人家何必把她当作敌人,她连一战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说愿意给我提供帮助。”月龙吟努力克制情绪,语气平稳,“要是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哪还能…厚着脸皮去接受。” “谁要他们狗屁帮助!”潇琰怒道,“看不起谁呢?真当自己多了不起!”他的双手攥紧,自己也真是的,去买什么牌。要是他在身边,怎么会让月龙吟受这种委屈。 月龙吟心底最后一点防线被潇琰击破,是啊,看不起谁呢。 要是以前的她或许会略带清高地认为自己空灵世外,自在随性,心里那片桃花源一点都不比别人差,她从来不追求物质享受,精神上的充实从来没让她自卑过。书山文海,悠然畅游。 而在现实面前,她发现自己渺小幼稚,就是个傻x。 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总要吃饭才能活下去。 她的眼泪生生地落下。 潇琰连忙抽了纸巾,为她擦拭。 “别哭。”潇琰说,“不用在意这些俗人。我的吟吟最最好,没人比得上。” “……”月龙吟轻笑了一下。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第三十八章 告别 “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你就是你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的想法而否定自己。”潇琰努力组织着语句,他想说月龙吟就是月龙吟,就很好。其他人都是狗屁。 错!说他们是狗屁,那是在贬低狗。 “嗯…”月龙吟淡淡地应道。事实上想起今天的事情,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沉沉浮浮的。 到现在为止,她一直没有勇气打开手机去看。她希望袁琛不要再联系她,他就这样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里,这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睡。不早了。”潇琰扶月龙吟躺下,替她掖好被子,“还是说睡不着,那我们再看个电影?” “不看了,睡了。”月龙吟也看不进任何的影片。她的生活把她紧紧束缚,至少当下没有时间再有心思投入到别人的故事中。 “好。”潇琰起身,“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潇琰看了眼月龙吟戴着的手表,表盘呈现绿色,他放心地离开。 上了床,他脱下黑色背心露出上半身坚实的胸膛和腹肌,换上一条已经烘干的黑色运动裤。他一直有裸睡的习惯,但月龙吟在这里他得改改。 他拿出手机想看看各个品牌的越野车。 入目是一条没有存储过姓名的短信息。他点开来想说是不是垃圾短信。 “她还好吗?手伤得怎么样?睡了吗?” 潇琰一句p差点脱口而出! 这还能有谁,不就那个混账吗?居然还有脸给他发短信?!怕不是疯了! 这么快就查到他的联络方式了,手段可以。 他刚想删除,又忍不住回复道:“卡放在你们付款处了,不够跟小爷说,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 对方过了很久才回复过来,潇琰把所有的越野车都翻了一遍准备睡了。 月龙吟那边很安静,应该也已经睡了。 “我会处理好手上的事,你照顾好她。” 放你娘的狗屁!哦,对不起,狗君,他不该贬低狗。 “手上的事?你未婚妻在怀,就不要打扰别人的生活。”潇琰回复道。 袁琛并不意外,月龙吟会将今天的事情跟他分享,潇琰有空跟他掰扯,这说明月龙吟目前情况稳定。 “你不是也在打扰我们的生活。”袁琛忍不住呛道。 他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他本想安排酒店服务人员借故上门探查,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他本身并不想跟潇琰闹得太僵,毕竟他是月龙吟的朋友,这是对月龙吟的尊重。 呵呵,潇琰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你也配说这话?”他和月龙吟什么关系。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有这么多一起的回忆。 他不过是个出现了几天的路人甲。 袁琛没有再回复过来,很多事没有必要对不相干的人多说。他会回到月龙吟身边,只待时机成熟。事实上他现在就在她不远处。没错,他在同层开了一间房。只是他觉得现在让她冷静一段时间也好。 潇琰预约完第二天中心医院的特需门诊,就把手机扔在一边,被子往身上随意一搭,睡了。 第二天他醒来,屋子里静悄悄的,灯也没开,有些昏暗。 他以为月龙吟还没醒。套上一件黑色运动t恤,蹑手蹑脚地拉开中间的移门,往月龙吟房里去。 被子铺得很整齐,像没人在这里睡过,月龙吟却不见踪影。 潇琰瞬间有些慌,他走去月龙吟那边房间的浴室,门开着,他还是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他进去一看,没人。 他迅速跑到客厅,窗帘没拉,今天是个阴天,外面和客厅一样昏暗,乌云低沉,很快就会下一场倾盆大雨。 他快速搜索着月龙吟的踪迹。很快在窗口下方,窗帘的一角,按摩椅的侧边发现一个小小的脑袋。 “怎么不开灯?”潇琰问道,上前坐到月龙吟身边,“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叫醒我?” 月龙吟正在看窗外的乌云,有细细密密的电光在其中穿梭。她仿佛看到一条暗黑色的龙躲在云层里,似有若无地与她对望。 龙,你真的存在吗?你还好吗?雷电会不会灼伤你的身体?那你快回到天上去,不要再来看我。 她自言自语道,声音很微弱,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潇琰看着月龙吟嘴巴微微张合,好像在说着什么,他把头凑过去,还是听不清。 难道发烧了?说胡话? 潇琰摸了摸月龙吟的额头,冰凉冰凉的。又看了看手表的显示盘,呈现绿色。 他起身拿了昨天洗干净烘干的蓝色外套,盖在月龙吟肩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不说话?饿不饿?” 突然云层中亮起一道刺目的闪光,月龙吟看清了,那是一条龙的龙首,一双鹿角巨大几乎撑破天际,龙须昂扬,一双漆黑的眸子与月龙吟对视,仅光亮的一瞬间,但月龙吟确定她看到了。 隔了几秒,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天都要炸开。 潇琰也吓了一跳,他转头看着窗外。 他们住的楼层很高,88层,透过落地窗几乎可以以手触天。此时乌云压顶,气氛有些诡异。 “潇琰…”月龙吟指了指外面,“龙…” 潇琰顺着月龙吟的目光看去,乌云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流动,但是龙他没看到。 他看着月龙吟的样子,有些心疼。 她是受了多大的刺激…罢了,会好起来的。 他上前要把窗帘拉上,外面电闪雷鸣的,画面恐怖。 “别!潇琰!”月龙吟还在云层中寻找,她起身贴在落地窗前,“它就在那里,你看不到吗?”月龙吟用手点着玻璃。 他上前去把月龙吟抱进怀里,眼里酸涩。 月龙吟从18岁开始突然有了一种奇特的能力。至少她自己认定这是一种能力。每次大雨倾盆,只要她一出门,雨就会立刻小下来。若是绵绵细雨,便会骤然停下,出现彩虹。 当然她在成年之前事情并不是这样。她甚至非常害怕打雷闪电。 小时候她曾经有一段灰暗时期,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人性的险恶。为了说服自己去面对,她跟老天打了一个赌。 那就是所有的雨天、雪天,她都不打伞,就径直走在雨雪里头。 她在等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她遇到一个自愿为她打伞的陌生人,她就相信这个世间还有善意。 她就说服自己,勇敢地走下去。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能遇到那个好心的陌生人。 直到一个冬日的下午,漫天的飞雪像鹅毛一样落下。她从学校出来,冒着雪走向公交车站。所有人都打着伞,只有她没有。 很快飞雪覆盖了她的黑发,她仰头看天,自嘲地笑着。 车站的棚子底下站满了人。没能挤进去的人,只好打着伞站在车站外。 月龙吟远远地看着,孤零零地站在一个角落。任凭飞雪侵袭,她独自傲立,显得十分突兀。 她就快放下了这个赌约,和老天打赌,真是可笑。 突然她的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阻挡了风雪。 她抬头看,那是一把红底白点的花伞。 “小姑娘,以后下雪要记得打伞。”身后传来如阳光般和煦的声音。 月龙吟扭头一看,是一位中年阿姨。 “下雪天容易感冒。记住了吗?”阿姨笑着对月龙吟说。 月龙吟的眼眶顿时红了。 陌生人,主动为她打伞。她赢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忘记带伞,她会照顾好自己,因为这个世界有值得她留恋的美好。 很快,月龙吟等的公交车来了。 她跑向停下的公交车,转身大声地对阿姨说:“谢谢您——!谢谢——!我记得!我知道!以后我一定会打伞——!” 从那天开始,月龙吟的背包里永远会放着一把折叠伞。但是她很少有机会用。即使天空真的下雨,也会为她停下。 老天似乎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 月龙吟是属龙的。她听说龙有控水的能力,能掌风雨。也许,她上辈子就是一条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把她的能力还给了她。 潇琰轻抚着月龙吟的后背,“别看了,快下雨了,打雷闪电的,别吓着你。” 月龙吟眼底露出光亮,“我不怕,我喜欢看闪电。” 她转过头,又是一声沉重的雷鸣。 倾盆大雨突然降下,雨点密集地打在玻璃上,他们仿佛在两个世界。 月龙吟露出微笑,这世界没有了袁琛,还会有其他美好。永远不要被打败,月龙吟,向前走,勇敢地走。 人生会有很多个阶段,有时在低谷,有时在山峰。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人生也会有许多过客,过客注定就是过客。即使分别,也不用遗憾。 第三十九章 孽缘(上) 潇琰给酒店拨了个电话。要了两份早餐。推着月龙吟去洗漱,自己也倒腾了一下。 昨晚睡得很好,他又恢复了帅气的模样。 月龙吟盯着眼前的粥…胃里泛着酸水。 她拒绝,她不要再喝任何粥。 看着潇琰用刀叉吃着香肠、炒蛋、法式面包,她心里非常不平衡。 她用勺子挑起潇琰盘子里的一些鸡蛋,放进嘴里。炒蛋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咸甜适中。 潇琰笑笑任由着她,他减慢了吃早餐的速度,把香肠一片一片切开,等着月龙吟去夹。 吃完饭,潇琰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去中心医院了,他今天预约了特需门诊。 他把昨天洗好烘干的衣物递给月龙吟让她换上。那是一套黑色运动服,潇琰也换上。两人像穿着情侣装。 潇琰用ad载着月龙吟出门,雨已经停了。天空亮了起来,甚至连太阳都出来了。真是老天帮忙,两人的心情也松快了很多。 刚下完雨,路上车不多,才开了5分钟转过几个路口就到了。潇琰暗暗夸赞自己行程排得不错。 到了医院又做了几个检查,报告很快出来,月龙吟的身体状况还不错。但长期吃药是必须的,他们配了一袋子药,就开车回了书店。 书店关了几天,门口因为大风下雨积攒了不少落叶,看着有些萧索。 他们先回了楼上的小屋,打开门,小屋里一切如常,只是显得有些孤寂。 潇琰住的那两天,使用得很注意,保持着整洁。 月龙吟把大门和窗户打开,透透气。 水壶还在楼上,她把壶里的水倒掉,冲洗了一下,灌上水插上电。 桌上有两个杯子,粉红色小兔杯子。 月龙吟定住片刻。 她拿起两个杯子扔进了垃圾桶。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他把潇琰的蓝色星空杯清洗了一下,又拿出一个崭新的墨绿色马克杯,这也是她的收藏之一,整体的墨绿色上面有一颗小树。 她没有用草莓红茶包,而是拿出了之前出版社编辑送她的龙井,不一会儿茶香四溢。 月龙吟和潇琰端着杯子站在窗前,任由蒸腾的带着茶香的热气扑在脸上,天色微凉,雨后深秋的空气格外清新。 “我朋友下午来,还有点时间,开店吗?”潇琰说道,“或者…坐着歇会儿,等下去吃午饭。” “开店。”月龙吟绽放出一个笑容,潇琰看得一怔,她笑起来是这么好看,可是她却很少笑。很少有人看到她真心笑起来的时候脸一侧有个笑窝,且只有左侧有。 月龙吟大咧咧地锁上屋门,下去开店。小店开一次少一次了,月龙吟要好好对待,就当是告别了。 雨天来买书的人很少。每个人月龙吟都认真接待,询问他们的喜好,推荐自己认为不错的作品。 看着每个离开的顾客露出得到店家用心对待而宽慰的笑容,月龙吟心满意足。 中午时分,潇琰出去打包了外卖。 两碗老鸭粉丝汤加两份锅贴。这是学生时代月龙吟的最爱。 潇琰问过医生,不要吃得太咸、太油腻。但一次两次应该没事,再说月龙吟如今的胃口很小,吃得很少,她高兴就好。 月龙吟果然吃得多了些,两个锅贴被消灭,还吃了一大半的粉丝汤。 潇琰心满意足。 下午,潇琰的好哥们儿来了。 月龙吟还以为是顾客。 这位顾客进门也不看书,紧盯着月龙吟上下打量。 “请问……”月龙吟想询问对方想要什么类型的书。 “陈然来啦。”潇琰率先开口道。 “哟!兄弟!”陈然说着,跟潇琰击掌再握住,两人肩膀又碰了碰。 “介绍一下,这是陈然,他也是我们学校的,不过你大概没印象,计算机系,我们还在同一个社团一起玩过船模。”潇琰摊手朝向陈然。 “这是月龙吟,比我们高一级的学姐,法律系。” “哦——哦——是,是,见过,法律系藏龙卧虎,还美女如云。”陈然笑着说道,冷不丁被潇琰踹了一脚,他也不恼。 “你好,你好。”月龙吟伸手跟陈然握了握。请他到小桌坐下,月龙吟则坐在对面。潇琰拖过小台边的高脚凳坐在他们中间。 “陈然,潇琰说你想盘个书店。”月龙吟开门见山。 “对,没错,我早就有这样的打算。”陈然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词。 “你不是计算机系吗?这个行业发展得很好,怎么想到要转行?” 陈然看了一眼潇琰,“唉,我们这些程序员哪能跟潇哥这样的天才比,007做久了怕自己猝死。”说完对着潇琰使了个眼色。 怎么样?哥们够意思,演技到位,还不忘抬高你。 潇琰捂嘴偷笑,又拼命使眼色让陈然别太得瑟,好好演。 月龙吟看他们眉来眼去的,搞不明白,这俩感情真好。 “那…我带你转转,虽然地方不大,存书还挺多,楼上有休息的房间。如果你需要,可以一起租下。”月龙吟介绍道。 “行,学姐,听你的。”陈然说道。 于是三人在店里一排排书架旁转悠,本来就不太宽敞的地方被他们填满。 月龙吟很认真地介绍着每一排书架上的书,什么类型放在什么位置,哪些书好卖,什么时间可以进些参考资料。 她加了陈然的联系方式。把他拉到她平时进货的几个群,还有相熟的出版社那几个群,跟大伙介绍他。大家才知道,月龙吟要走了。就挺突然。 陈然认真地听着,不时表示赞同,最后敲定了要盘下来。 月龙吟上网下载了一份格式合同。看过没什么问题递给陈然,“你是潇琰的朋友,金额你自己填,多少都无所谓,就是…好好对待它。”这里凝结了月龙吟这几年的心血,真要走了,还有点不舍。 “好嘞。”陈然接过合同看也不看,就填写了30万,签上了大名,按上了指印。 月龙吟一看,吓了一跳! “你没搞错,30万太多了。”月龙吟想着给朋友打点折最多也就5、6万就行。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给那么多。她自己没有仔细地算过帐,但是这些存货就是把一应家具装修都算上,她的心理价位也顶格了。 “学姐,做生意不只要硬件,最重要是渠道。你把渠道都不遗余力地介绍给了我,让我省了诸多麻烦,少走多少弯路,这个钱我花得值。” “不行,真的太多了。都是朋友,不能这样。”月龙吟婉拒道。 陈然看看潇琰,眼神暗示该怎么办。 潇琰何尝不知道30万的确是多了,他原本计划的20万已经有些牵强,但是他想着楼上的小屋是一体的,算上装修家具勉强能说得过去。 可谁想到他给了袁琛20万,对方也没说要找他钱,他有些后悔那么大方。 但是跟袁琛是没办法串供的,万一哪天遇见说秃噜嘴了,这个谎就真的没办法圆了。 “学姐,哪有你这么谈生意的,人家觉得值,你还不乐意。”潇琰打着圆场,“再说还有楼上呢,设施齐全,你不是装修过吗,拎包入住,多方便。”潇琰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吐露出来。 “可…真的不值30万……他又是你的朋友。”月龙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潇琰,是不是你故意让朋友多给?” “哪有?!没有!绝对没有!”潇琰有些心虚,但是此刻他必须坚持到底、矢口否认、打死不承认! “没有没有,学姐,跟潇哥无关,我也是头一次做生意,不了解行情。可能有些鲁莽了。那你说,说个数。”陈然说道。 “那就…5万。”月龙吟想了想说道。 “5万?那怎么行?!学姐你疯了?!外面随便盘个店都不只5万,你还赔上那么多库存!不行不行不行!”潇琰急道。 “……”月龙吟也不知该怎么办。她也是头一次把店盘出去,对行情她也没去了解过。 “那…那就20万。”陈然说道,“我看20万真的差不多,你还赔上那么多东西,都是一个学校的校友,我可不能占学姐的便宜,说出去我还怎么混。”潇琰原先就给他定的20万。陈然看僵持不下只能说这个数。 “不行,20万太少!”潇琰疯狂地向陈然使眼色。 “那…潇哥,你说个数。”陈然无奈道。 “25万,我看差不多。”潇琰询问月龙吟,“真的,学姐,哥们以后还要在校友间混呢,传出去不好听。” “……”月龙吟很纠结,钱多些自然是好的。但是万一收多了,她成什么人了?此时她还不知道,潇琰结算她的医药费就花了20万。 “那就…10万。”月龙吟说道。 另一边那两人几乎同时要晕厥过去,这价格是谈不好了,完犊子了,圆不回来了。 “唉…”潇琰叹了口气,“这样,15万成交。” “好!”陈然立即答应。 月龙吟也不想再掰扯下去,“行。” 于是重新打印了合同,写上金额,双方签字按手印,一套流程终于走完。 第四十章 孽缘(中) “学姐,我这几天还有点事得准备一下,没那么快过来,你们先住着,多久都行。”陈然说完就用手机将15万转到月龙吟卡上。 “……没有,潇琰不住这里,”月龙吟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哦,啊…哦。”陈然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说秃噜嘴什么了,好像没有。 “我们也不会住很久,最晚下周,我们就搬走。”潇琰倒是浑不在意,他继续以我们自称。 “行。那我知道了。具体潇哥你通知我,前一天我来收钥匙。” “行,没问题。”潇琰内心给哥们儿点个赞,真是做戏做全套,一点儿没掉链子。 陈然挥手告别。 月龙吟坐下来查看了卡里的余额,熟人就是好办事,这么快钱就转过来了。 “潇琰,医药费你结了多少?”月龙吟问道。 “呃…”潇琰没想到月龙吟反应那么快,他还没想好,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说:“10万。” 月龙吟一诧。她没想到那么贵,虽然抢救的费用她心里有点数应该不低,但是就不应该听袁琛的去什么私人医院,去公立医院的话她还有医保,这些年她开店也没有给自己断缴。 罢了,既然如此,还上就好。 她飞快在手机上操作着,给潇琰转去了10万。 现在账都还清了,无债一身轻。 卡里还剩余6万多,重新开始算是够了。 月龙吟心定了下来。 她才发现手机里没有某个人的未读消息,太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没有点开去拉黑名单,现在她连那个一支钢笔和一本书的微信头像都不敢去找出来。算是鸵鸟模式。 下午的时间一晃就过了。 月龙吟决定明天开始不开店了,只是住在楼上。毕竟书店和这些书都已经转让出去,再把库存卖了不厚道。 晚上锁好店门,月龙吟站在店门口久久注视。 她双手环住书店的玻璃门,说道:“我要走了,谢谢你一直的陪伴。” 潇琰站在一边看着,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得很对,这就叫做善意的谎言。无论月龙吟什么时候想回来,书店都会是原来的模样。 他们不在的时候,陈然也会隔三差五地过来照管一下。 月龙吟做了一个深呼吸,抬头看着日落黄昏的美景。有多少次,她这个点下班关店,趁着夜色没黑,上楼洗澡,然后泡好一杯茶,拿起一本书,钻进安稳的被窝。 这样的日子过了1000多天,难以忘怀。 她转过身来,街对面的便利店的玻璃窗边坐着一圈下班后来解决晚饭的人。 一辆救护车没有鸣灯安静地开过去,停在了便利店旁边的街上。 她对潇琰说,“谢谢你,潇琰。” “傻瓜,谢我什么。”潇琰昂起头摆了个帅气的姿势靠着背后沿街的护栏。 “接下来的日子,就让我自己走。”月龙吟盯着天空说道。 潇琰一惊差点从护栏上跌下来。 “什么?为什么?” “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风吹拂起月龙吟的发丝,就像潇琰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我不能再欠更多。我怕我,没有时间再还。” “胡说!”潇琰怒道,“月龙吟,你是不是想卸磨杀驴!”潇琰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他话说得重了,“不是!不行!不可以!不是的……你不欠我,我说过我甘之如饴,你为什么要剥夺我的权利?!你可以不接受我!不在意我!可你不能剥夺我想待在你身边的权利!我不觉得你欠我什么,事实上你也不欠,是我欠!” 他是很欠!说话语无伦次的。 “……”月龙吟挠头,她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说每个人都要寻找生命的意义,我的意义就是你。”潇琰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否则他词不达意。 “我已经是个不再有意义的人。”月龙吟不是沮丧,她是看开了。 “我再退一万步说,”潇琰不放弃地劝道,“即使你的生命缩短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我也愿意陪着你走完最后的日子,这就是我现在觉得最有意义的事。” “可我走了,留下的你该怎么办?”月龙吟说道,“你会不会很痛苦?你抽身越早,伤害越小。” “你现在让我抽身,我才会痛苦到无法自拔。我连一天都活不下去!”潇琰坚持! “你能给我一只手让我牵着你走吗?”潇琰过来抬起一只手,“千万不要后退,因为你知道那样做我会有多伤心。不要考虑将来会怎样,我说过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即使最后是短暂的,你只要告诉我,潇琰,好好活下去!甚至你说,潇琰你要结婚生子幸福地过完你的人生,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一撅不正。只要你说,我都会做到!所以,不要担心我。” “……”月龙吟被说动了。 “潇琰,你保证。”月龙吟牵起他的手,“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要结婚生子,幸福地过完一生,绝不会一撅不正。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潇琰和月龙吟的眼眶都红了。 微风拂过两人的面颊,同时有晶莹的液体滑落。 这大概就是向死而生。 潇琰和月龙吟十指紧扣,靠在路边看着日落,直到天色渐暗才手牵手转入巷口,回到楼上的小屋。 与此同时,对面那辆救护车上坐着的一个人,他十指攥紧,骨节发白。脸色阴沉到能滴出墨来。 他安排了最精良、设备最齐全的救护车,还有24小时轮班的医护。因为这里离中心医院太远,他只能安排人24小时在月龙吟家门口待命。 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以一边得到最好的急救一边赶去医院。 哪怕就几天时间,他告诉自己不能出现,要让月龙吟先平静一下。 可是,变故发生得那么快,才两天时间,局势就逆转了。 是他还没来得及把和月龙吟的感情稳固好。潇琰,果然是他最该提防的竞争对手。 袁琛咬着牙齿,腮帮紧绷。 他一生这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现在该怎么办?下车?贸然出现她家门口?!她会想见他吗?他最害怕会激得她做出类似昨天的举动。 即使这次他有准备来得及有时间制止,可是她现在的情况…特别忌讳情绪激动。 难道要放任他们…… 袁琛思索着。 车上的两个医护吓得瑟瑟发抖,好像阎王坐在他们面前,随时可能把车掀了。他们一个都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这班上得真是难熬啊…… 另一头,潇琰和月龙吟一起回了家。 月龙吟让潇琰先去洗漱,她独自整理起东西。有些要的,有些不要的。有些能带走的,有些带不走的。得有充足的时间取舍。 潇琰从酒店带来的几套衣服正好能替换,他冲了一把澡,换上干净的黑色运动背心和运动长裤。 他的衣服好像只有这几种颜色,黑色是最常见的,也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其次是深蓝色。他以前就是阳光中带点酷的男生。人是长得很阳光周正,但他更喜欢酷酷的感觉。 洗漱妥当,他走出来坐在床上,看月龙吟收拾。 月龙吟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表情十分认真。 把所有东西大致清点、分类后,月龙吟停了下来,她大概心里有些数了。其实需要带走的只不过是那几样生活必需品。她并没有特别珍贵的物件。 除了一本书。没错,她看了那么多书,愿意带走的只有那一本。 她回忆起看它时候的经历。又哭又笑。有时候看得很晚,有时候甚至一路看到天明。 里面的女主是个很独立自主的人,她有一位引领她的师父,有一个她小时候就认识和她注定有缘分的男主,有几个生死之交的伙伴。面对一场避无可避的浩劫。像她一样,向死而生。最后书里的她赢了。 而月龙吟身边只剩下潇琰了。 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潇琰看着他微微一笑。月龙吟也笑了。 幸好最后,她还有潇琰。 月龙吟起身去洗漱,她找了一套白色蕾丝边的睡衣睡裤。果然还是家里最方便,这几天穿得都不是自己的风格。 冲完澡,换上睡衣,月龙吟在浴室把头发吹干。 正准备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发现袁琛那套丝质的睡衣静静地在洗衣机上。 月龙吟鬼使神差地拿起,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木质调的香气还残留在上面,突然脑中一击! 果然气味对于人类来说比影像更写实。 这一刻,仿佛袁琛就在她身边。双手环着她,轻吻她的额头。 “叮—”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月龙吟打开来看。 “我很想你。原谅我。” 月龙吟倒抽了一口冷气,心往下一沉。 “叮—” “我不在意其他人,我只在乎你。” “叮—” “我宁愿放弃所有的一切。” “叮—” “你是明白我的,是吗?” “叮—” “我们之间没有阻碍。” “叮—” “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叮—” “原谅我,好吗?” “叮—” “给我个机会解释。” “叮—” …… 第四十一章 孽缘(下) “叮—” “叮—” “叮—叮—叮—叮叮叮” 月龙吟没有再看下去,因为她视线有些模糊了。 她关上手机。又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他带跑?为什么每次他都能轻易牵动她的心…… 她知道他是真的。 但是距离实在太遥远了,不是吗? 她努力让自己回想起和他父亲的对话。好像在他们面前,她就是区区蝼蚁。 不是好像,把好像去掉。 她强迫自己做了个深呼吸。拍了拍脸,手机关上不再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再大的坎都能过去,何况她活一天就是赚一天,千万不要自寻烦恼。 洗澡前她用保鲜膜包着左手手腕,她记得医生说的不要碰水。 但洗完澡还是多少渗了一点进去。 月龙吟小心地剥开保鲜膜打开纱布,几条暗红色的血痕触目惊心。用手按按,伤口的表面还没有完全愈合还能看到清晰的豁口。但里面应该长好了,已经不流血了。 索性就不要包扎了,敞开透透气或许更好。 月龙吟想着,千万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与此同时,潇琰在外面正计划着换车的事情。他得抓紧,拿到越野他还得练练,一次开6、7个小时可不是开玩笑的。 原来那辆ad买的时候使用的是15日的临时牌照,当时他就委托了4s店加急帮他拍牌。 这几天铁牌就下来了,幸好他还没有将牌照绑定在ad上。正好换了越野,就给越野上了。 至于牌照号码,当时潇琰就一个字,快!其他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不是国人认为的真的不太吉利的数字就好。 没想到拍到的号码却有意外惊喜,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吉利的号码,像那什么8啊6啊的,但是对于潇琰来说却有着特殊的缘分。 车牌的号码是js200,谐音很像“就是爱吟吟”。 越野车潇琰也看好了,是一辆全进口的jp牧马,性能卓越,还能适装市场上大部分越野车配件。联系了4s店,全都就两辆现车,他已经下了定金,就等明天付尾款提车。 他没有买太贵的车,这一次他不能再跟月龙吟说车是借的,毕竟他们会去住很久。买太贵怕月龙吟多想,他就说反正自己也需要用车就行。 至于ad他也不打算卖了,放在陈然那里看顾,或许有一天还能用上。顺便托给陈然再上个牌。 做好这一切,看到月龙吟悠悠地出来,不知为何好像眼睛有些红。 他注意到月龙吟左手的纱布拆了,露出瘆人的几道血痕。 月龙吟没注意到潇琰在看她,她径直去倒了一杯水。然后拿出袋子里的药,看了看上面贴的医嘱用量。这个拿几片,那个拿几片,堆积在掌心里,然后一口气吞下,喝了一大口水。 “过来,”潇琰说道,“让我看看要不要再消毒一下。” “不用。”月龙吟意识到潇琰说的是自己的手,把手往身后一藏。她觉得这几道血痕有些刺目,或者说有些屈辱,她现在怕真的留疤了。因为不明所以的人看到,会知道她曾经是个被击溃的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所有人都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 潇琰走过来,拽起她的手臂伸到自己面前,他有些用力,月龙吟吓了一跳。 “别动。”潇琰语气轻柔下来。 月龙吟放松了些。 潇琰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在愈合,看起来也不会流血了。 他凑过去轻轻吹了吹,“乖~吹吹就不疼了。” 月龙吟忍不住笑起来,“你当我是小孩子,骗人。” 潇琰笑着看了一眼月龙吟,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伤口。 月龙吟小脸一红。 多年前的她一直期待着有这一天。他们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变得很亲密。 但现在……一切都有些怪怪的,或许是她还没有准备好。 “对了…我们好像没吃晚饭……”潇琰突然醒悟道。跟着月龙吟果然会时常忘了吃饭。 “我不饿。”月龙吟说道,“你想吃点什么?”月龙吟这里没有大冰箱,也没有储备食材的习惯。她每次都是随便对付。 家里只有泡面,月龙吟不好意思开口。 “要不,你去吃点,我真的不想吃。”月龙吟其实一直没有吃晚饭的习惯。直到袁琛出现,才开始一顿不落。 “那我也不吃了。”潇琰说道。 “别,你还是按你自己的习惯,没必要跟着我饿肚子。” “但我希望你吃点,你什么都不吃,对身体不好。”潇琰劝道。 “行。”月龙吟答道。她就陪着潇琰吃点,但她真的不饿。 “这样,我去对面便利店随便买点。” “好。” 潇琰起身穿上一件黑色运动外套便出了门。 这个时间没想到便利店里面人还挺多,冷雪区的便当,没剩下几种可选。潇琰拿了一份肉酱意面、一份蚝油牛肉盖浇饭、一个巧克力蛋糕卷,一个草莓蛋糕卷,又拿了两瓶橙汁。 结算好出门,一束冷冽的视线就射到他身上。 他很快察觉到。抬头一看,一辆救护车停在便利店旁边。袁琛倚靠着救护车车身,双手抱胸直直地看着他。 “你不该给她吃这些快餐。”袁琛率先开口。 潇琰怒目直视。他真是阴魂不散。 袁琛起身转去救护车后侧,打开门拿出两个纸袋。走过来伸手递给潇琰,“这是让酒店做的,全是新鲜食材现做。” “用不着。”潇琰没有接。 “我让你照顾好她,没想到你是这么照顾的。” 论财力当然是袁琛胜,他集团旗下酒店餐厅无数,随便指定一个米其林餐厅,要吃什么都能给他备好。 而潇琰虽然也有很多钱,但在都他没有任何实业,他只有钱。当然他也可以订酒店的外卖,虽然不可能有boss指定做的那么用心,但要吃什么他都吃得起。 只是他不想走袁琛的路子。 月龙吟这个人不是随便几个钱就能打动的,而且她也反感这些。这样会让她觉得他们的关系无法平等,她会愧疚、会自卑。 所以潇琰买的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不贵,但能显示出他的用心,证明他一直记得月龙吟的喜好。让他们的回忆逐渐压实目前刚正式开始的感情。 “你已经出局了。”潇琰不想多说,更不想动手。他不希望月龙吟又一次发现他出现在周围而影响情绪。 说完,潇琰迈开步子就走。 袁琛扣住他的肩膀。 潇琰的火一下就窜了起来! “怎么?想打架?”潇琰很不客气地挥开袁琛的手臂,整理了一下外套。 “不想打架。”袁琛坚持要把袋子给他,“你当是为了她好。她现在的身体吃这些不合适。” 潇琰当然知道,可是月龙吟拒绝喝粥,她这几天有些任性,拒绝什么东西她宁愿不吃就饿着。潇琰没办法不惯着她。 “别告诉她是我送的,就说是你去买的。”袁琛语气很平静,丝毫没有挑衅的意思。 当然他很生气潇琰的趁虚而入。但现在他暂时不方便回到月龙吟身边,而她身边又不能没有可倚靠的人。 “我告诉她我来了便利店!”潇琰又说,“再不回去她就会来找我!” 袁琛回头望了一眼街对面,暂时没有月龙吟的身影。他不置可否。 “收起你的好心,”潇琰目视前方,“想想你家里那些人对她说过些什么?!既然你守护不了她,那就由我来!至少我没有你那些破事儿。” 说完他迈着长腿向街对面走去。 月龙吟觉得吃完药有些累,她躺倒在床上。潇琰一直没有回来。她拿起手机打算给他打个电话。 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响起。潇琰回来了,脸色不大好看。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月龙吟起身问道。 “哦…这个点便利店人还挺多的。”潇琰圆慌道,“我还要加热,所以等了一会儿。” “唔……”月龙吟接过潇琰手中的无纺布环保袋,“你买了什么?” “肉酱意面,还有巧克力卷,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常吃。” “你还记得。”月龙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当然记得。”潇琰说道,“从没有忘记过。” 月龙吟觉得很感动,这进一步证实了潇琰之前所说的话。 “我先吃意面,正好是热的。”月龙吟把巧克力卷放到窗户边,那里凉快些,“巧克力卷当明天的早餐。” “好。” 接着两人吃完了晚饭,便相继躺到床上。 气氛逐渐有些尴尬。 对,就是很尴尬,很奇怪的尴尬。 月龙吟和袁琛在一起时,没有这样的感觉。她是把袁琛当作一个异性来看待的。她会悸动会羞涩会期盼… 但是当潇琰真的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感觉却毫不相同。 她自己都疑惑…她曾经那么喜欢潇琰,曾经也把他当作完美伴侣那样仰望…会悸动会羞涩会期盼… 而此时,却感觉潇琰像个同学朋友兄弟家人…… 她突然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原来爱情真的…不能有一点错位……时间、地点、人物很重要。而最重要的…是感觉。 第四十二章 振作 “潇琰…其实……”月龙吟正思考着该怎么说。 潇琰一手枕在脑后,半躺着,一手握着手机在查看。他扭过头看向月龙吟,“我知道,你需要时间。” “……”时间?月龙吟惊讶地盯着潇琰。 “你需要时间找回曾经的感觉。”潇琰微微一笑,“即使找不回也没关系。” 他放下手机,抓起月龙吟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我对自己可是很有自信的。”他拎起月龙吟的手晃了晃。黑色的眸子里像藏着光。 “……”这么说真的能做到吗? 她可不希望潇琰真的成了备胎。 你会倾尽一生去寻找一个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 月龙吟突然开始审视自己,自己实在太被动了。一直是在被动接受,从没有胆量主动迈出一步。 “潇琰……其实你可以不用陪着我…” 月龙吟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一个人独居,这是肯定的。她默认了和潇琰重新开始,但是小屋就只有一间房一张床,这样突然的进展就有些奇怪。应该说不是进展…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只是守着你,不会做什么。你放心。”潇琰认真地说道,“或者,我可以睡地下或者椅子上坐一夜。” “还有几天时间,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就去翼山,那栋民宿多的是房间,我们甚至可以住不同的楼层。”潇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不是那种人。你知道的。” 月龙吟当然知道潇琰的为人。 但是这种情形还是有点尴尬。 “就当是以前,在学校里,所有人都睡大通铺。” 潇琰说的是有一年,学校发大水,所有人只能拿着铺盖卷去位于高处的体育馆就寝。 地垫一铺,被子一盖,谁也不爱。 从上往下看,体育馆挤满了豆腐块状的地垫,来晚的只能睡到走廊上去。哪还有什么男女大防。 他们就像睡在野地里,夜里冻得瑟瑟发抖。 那晚,月龙吟和潇琰本就属于不同系。一般都是同系同班同寝的人挤在一起。潇琰找了月龙吟几乎半个晚上。找到她时,她拿着手电筒在摸黑看着书。 潇琰一笑,才回到自己的豆腐块。 见她没事,有地方睡就好。 这些潇琰都没有和月龙吟说过。 今天他终于有机会把豆腐块移到月龙吟身边。就当他们睡在野地里,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当然,潇琰也会躁动,毕竟他是个正常人。 但是,这种事情讲究水到渠成,不急于一时。 他摸了摸月龙吟的额头,“睡,学姐。” 月龙吟把潇琰送的手表戴在了左手上,正好可以遮掩疤痕,但是有些硌的疼。 潇琰看了一眼表盘呈绿色。 他轻轻替月龙吟取下,又将它戴到她的右手上,“你我之间,不必遮掩。” “你的手快些养好才是正经。”潇琰说完关上了台灯,“学姐,晚安。好梦。” 而月龙吟却紧张地一晚上都没办法睡,她脑子里在胡思乱想,她强迫自己数羊,两只眼睛分别向外侧看,像青蛙那样(据说这样能很快入睡),尝试思绪放空,都没有用。 袁琛能给她那种安心的感觉,她最熟悉的潇琰却给不了。 爱情真是神奇。 她就这样熬到了天蒙蒙亮。 她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不能什么事都由着别人安排。 她悄悄起身去浴室洗漱。 然后坐在马桶盖上,拿出手机,想看看去翼山的火车票。 翼山附近已经通了高铁。一等座…不贵,185一张,行程2个半小时。下来还要转坐巴士,巴士就有些慢了,1个多小时才能到翼山。 这么说来翼山近几年应该还是保持原样,没有什么旅游方面的过度开发,除了绿皮火车变成了高铁,巴士还是那趟巴士。 月龙吟正看得起劲,就听到微弱的敲门声。 其实月龙吟只是虚掩着浴室的门,并没有关上。 潇琰出于礼貌敲门进入,“学姐,怎么这么早起?” 看样子是她的动静把潇琰吵醒了。 “哦,嗯,想看看翼山的车票。” “不用看,我买了辆车,我们开车过去。”潇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我在国内总需要一辆车,再说有车上下山也方便。” “……好。”月龙吟老半天白看。 她好像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今天去提车,你和我一起去。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潇琰笑着说,“顺便让你见识下我真正的车技。” “……”月龙吟想了下说,“我还是待在家,把东西收拾下。” 她不想当潇琰的拖油瓶甚至说腿部挂件。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平等的。 她开始反思自己,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她算是被动得到了许多帮助,但做人绝不能永远倚仗别人。 还有在她生病之前她大概是一个人待得久了,太寂寞太孤单太无望。遇到袁琛她就直接沦陷,肆无忌惮地去接受他对她的好,不去考虑将来,这样不对。 “月龙吟,你自己站起来!!”她在心里呐喊着。 别再当自己是受害者,别再抱怨命运不公!你的人生每一步都要走出你自己的样子。 你是这世间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就算转瞬即逝,也要活出你短暂的精彩!否则这一世岂不是白来! “潇琰,别这样,你这样就是不断提醒我,我病得很重。”月龙吟的眼神变得坚毅。 “我待在家不会累着,我会量力而为。”月龙吟起身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她一定要振作,“再说袋子里还有速效救心丸,我待会儿拿出来,有需要会及时吃。” 理是这么个理儿。潇琰没注意到月龙吟的神情变化,此刻他正沉浸在担心和如何劝服月龙吟上。 虽然他的手机通过月龙吟的手表能实时监控月龙吟的心率状况,并且可以定位。但…若真有什么事,那可是争分夺秒的事! “还是让人把车给我送来,”潇琰笑着说,“合同手续在这里签,要去现场的让他们代办应该可以。他们要赚钱,总得想办法服务我。”潇琰笑着说,“我等下去打个电话。” “别这样,潇琰…如果是这样,我就不去翼山了。” “……”潇琰不明所以。 “你还是去提车,我会好好待着。”月龙吟严肃地说道,“别让我总觉得是在拖累你。这样…我们就没必要在一起。” “我从来没觉得是拖累。”潇琰皱起眉头。 “是,我知道。”月龙吟深吸了一口气,“但我觉得是,在我有生之年,我不想觉得自己是个包袱。”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就不去翼山了。”月龙吟这么说,但她还没想过不去翼山要去哪儿。 不过天下之大,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独自度过一生也是可以的。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愿意待在我身边,我不反对,事实上你知道我们很亲近,毕竟这么多年的认识,是朋友也是半个家人,我一直很信任你。” “……”潇琰一下子没抓住月龙吟到底想表达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互相照顾吗?现在需要照顾的一方无疑是月龙吟。而潇琰也乐意这么做。 “我就是不想留有遗憾。”月龙吟总结道,“我希望我们在一起你每天能开开心心的,而不是担心这个害怕那个,最后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我不要你那样付出。” “知道,我知道了。”潇琰转身去换衣服,他还有几件从国外带回来的行李,其中有他工作的电脑。 回来时先下榻的酒店他包了一整个月,但从回国暂时把东西寄存在那里后,他几乎没过去住过,一直在外面跑。现在他要去退房,把东西取回来,还要去取车,把该做的事情料理一下。 公司虽然在国外托管给信任的伙伴,但自己也不可以这么不闻不问。还有新的技术软件需要开发,离不开他的支持。 月龙吟其实说得没错,只是他太小心翼翼了,这样反而会让两人的生活变得很不自然。 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失去自我的同时也同时容易失了分寸。很多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 潇琰简单地洗漱后便出了门,他交代月龙吟一定要好好吃饭,自己中午就会回来。 月龙吟笑着说好。 她吃掉了昨晚潇琰买的巧克力蛋糕卷,随手拿了一本坐在窗台前看了一会儿。秋日的风果然最为舒爽。 她突然有了个想法,起身换了套衣服,准备独自去购物中心一趟。 还得再买几个箱子或者装物品的大袋子。买一个电饭煲、一个电磁炉,和简单的锅具。以后,她要好好吃饭。 虽然翼山的民宿一定还保留着过去他们使用过的家电,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去那里的镇上买毕竟没有在都方便。 如果能回来早的话,她还要买点菜,给潇琰和自己做顿午饭。 于是,她倒了一杯水。拿出该吃的药一口吞下。或许再买个药品分装盒,这样整理好药物吃起来也方便。 东西有点多,她列好个清单便出门了。 第四十三章 计划 与此同时,同样被各种思绪折磨了一夜的袁琛躺在救护车的担架床上也没有合眼。 他的计划是与集团分离,把自己的那部分产业脱离出集团的控制。他的那些亲信已经在着手布置。 他从来不是家族的傀儡。他一直在默默积攒力量。 什么婚约,什么家族联姻,他从来没当回事。他们喜欢臆想就随他们去想。 两个医护缩在旁边小桌的一角,手上拿着病历资料假装看着,其实眼睛早已闭上,头向前一冲一冲的,快要瞌睡过去。 这个夜班上得真辛苦,还好马上就要交班。 袁琛起身下了车,活动了一下手臂,他的脚都是麻的。救护车上的担架床实在太短,盛不下他的大长腿。 他看到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立马一个侧身转到救护车一侧。 是月龙吟。 不过月龙吟正在仔细整理着白色木耳边蕾丝衬衫的袖子,她想把手腕的伤遮掩好。没有发现袁琛。 袁琛突然一怔。自己倒是躲什么,就这样撞见说不定就能搭上话。 还有,她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潇琰那货呢。 他静静地跟在月龙吟身后,但是他太引人注目了,光是站在那里就比所有人高出一截。只要月龙吟一回头,就能看到。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出现…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纠结过。因为珍惜,所以害怕。他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月龙吟打算坐公交车,钱能省一点是一点。她走得很缓慢,来到站台大概走了20分钟。 期间袁琛一直在很远的地方跟着她。一些路过的异性向他投来欣赏的目光,或者结伴窃窃私语,更有甚者主动上来要联系方式,令他十分反感。 这短短20分钟,他走得十分艰难。 他今天没有准备墨镜和口罩,只能昂着头向前走。他也没有特意躲藏,就这么自然地跟着。 他甚至想月龙吟是否会注意到身后的小小骚动,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但是并没有。 其实月龙吟戴着入耳式耳机,听她最喜欢的歌曲。熟悉的大提琴声和悲伤的嗓音一遍一遍响起: 【我能送你回家吗】 【可能外面要下雨啦】 月龙吟下意识地看看天,好像的确有些阴沉。不会下雨,有她在应该不会。 来到人行横道前,等绿灯亮起。车站就在马路对面。她抬起手看看手腕上的表,是充满生机的绿色。 【我能给你个拥抱】 【像朋友一样可以吗】 袁琛已经走到她身后。他很想像以前一样很自然地抱抱月龙吟,摸摸她的发顶。 【你能给我只左手】 【牵你到马路那头吗】 【我会像以前一样】 【看着来往的车子啊】 袁琛从后面伸出手,想去牵月龙吟的左手。而手却停在半空中。 在月龙吟翻飞的袖口处,他看到了若隐若现的伤痕。那暗红色的伤痕刺得他微微一怔,皱起了眉头。 【我们的距离在眉间皱了下】 【迅速还原成路人的样子啊】 绿灯亮起,月龙吟沿着斑马线向前走去。而袁琛则留在原地。 月龙吟走到了站台,转身对着马路准备等车来。 只一瞬间,她就看到了马路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太高了,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穿了件白色衬衫,领口敞开,被秋风吹着露出半截锁骨。袖子随意卷在手肘处,没戴袖扣。头发也没有打理,随意地松散着,有几缕散落在额间。看起来很憔悴。 袁琛也看着她。 【好久没见了】 【什么角色呢】 歌曲仍在耳边循环。月龙吟眼眶顿时红了。 无数的车辆行驶在他们之间。 却斩断不了他们的视线。 月龙吟忍住眼泪,转身就走。 袁琛没有等着绿灯亮起,径直走了过来。 刺耳的刹车声盖过了歌曲的声音,月龙吟忍不住回头。袁琛不顾来往的车辆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吓得心都快跳出来。 她左右看了看袁琛,他没有受伤。 袁琛走过来时被逼停的车辆又继续前行。 只有刚刚注意到这一幕的路人纷纷侧目,小声议论。 袁琛迅速抓起月龙吟一只手快走两步,来到一处地下停车库前。 他还想往里走,月龙吟挣开了他的手。 他想上前,月龙吟后退了半步,她拿下耳机抓在手里。 月龙吟知道她跑不掉,她的两条小短腿怎么跑得过人家的大长腿。 她忍住要溢出的眼泪,紧咬着下唇。 袁琛看着她的样子,整颗心都要被揉碎。 他拿出手帕递给她。她没接,他替她拭去了眼泪,弯着腰想与她平视。 月龙吟只好抬起头看他。 袁琛双手撑着膝盖,向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猝不及防的,他直起身拥住了她。 月龙吟闻到了一股温暖而熟悉的味道。 触碰那坚实的总能给她安全感的胸膛的一刻,她突然哇地一下哭了。 此刻,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再能阻挡。 月龙吟哭得直颤抖,袁琛抱着她的肩膀轻拍着,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两夜他想她想得发狂。 还好她退半步的动作不是认真的,她心里还是有他。 “别哭了,乖。”袁琛低声说道。 月龙吟抽噎着点点头。 停车库入口处进来了一辆车,是袁琛之前的座驾,此时司机老张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两人。 袁琛打开车门,将月龙吟让了进入,随后上车坐在她身边。 “想去哪儿?”袁琛问道。 “……”月龙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翼山计划……她还不想对袁琛和盘托出。她看向窗外不置可否。 “那就去老地方。” 月龙吟也不知道老地方是什么地方,直到回到那个熟悉的直达电梯门口。 那是她穿着脏兮兮的兔子睡衣赌气离开的酒店。也是他们第一次吵架的地方。那次袁琛没有追来,这一次,他把她带了回来。 还是坐电梯来到了只有两间套房的v楼层,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打开门一切如之前来时一样,整洁舒适。 袁琛牵着月龙吟的手把她带到床边,让她坐下,自己则单膝跪地凑在她面前看着她。 看到她双眼通红微肿,他拂过她额间的发丝,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接着是凑近的鼻翼与炙热的吻。 月龙吟没有抗拒,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是清醒的,她的心告诉她去回吻。 她感受着他的温度。心底的冰凉逐渐被捂热。 袁琛这个人,真的没办法。 一遇到他,月龙吟就会失去理智,天然地与他亲近。只有在他的身边,月龙吟才会觉得心是满的。 袁琛突然停下,微微喘着气,眼底微红。 “等我一下。”他转身去了浴室。 很快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就像之前他们住在一起时那哗哗的水声。这声音把月龙吟带进了他们之前的回忆里。 她忘记今天自己出来的目地。 只要袁琛一出现,她果然就会被带跑偏。 但她现在丝毫没有想逃走的意思。 这一层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与世隔绝。月龙吟甚至有些珍惜这样的时间。不考虑任何事,哪怕片刻都好。 毕竟从一开始月龙吟对待袁琛就没有真正想过要什么结果。 她知道他很遥远,就像是天上的神。 神仙下凡来历劫,她莫名被赐予了一段缘分。而神仙早晚会回到天上去,凡人终究有其寿命。 袁琛出来的时候,月龙吟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睡着了。 昨夜一夜未睡,今日又用力地哭了一场,的确是累了。月龙吟在袁琛的身边就会这样安心地睡去。 袁琛把被子掀开,抱起月龙吟把她放在床的中间枕上枕头,再替她盖好被子。 期间无意中触到她手腕的伤痕,他的心一提,心疼地仔细检查了一下,已经结痂,他低头轻吻了她的手腕。 整个过程月龙吟都没醒,她的表盘还是绿色,她睡得很香甜。 袁琛换了一套浅灰色条纹丝质睡衣钻进被窝,贴着月龙吟,手抱在她的腰上,吻了吻她的额头。 一夜未眠的他也逐渐闭上了双眼。 直到落日时分,月龙吟才自然地醒来,她睡得太好了,自从那天她和袁琛分开,她每个夜晚几乎都无法入睡。 月龙吟看看四周,没有袁琛的踪迹,她来到客厅,看到袁琛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悠然地看着落地窗外的落日。 咖啡的香气溢满整个客厅。落日的余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袁琛好像在失神。他没有注意到月龙吟。 月龙吟在背后看着他,就像看一幅画,她也不忍心去打搅。 第四十四章 失神 月龙吟突然摸了摸衣服口袋,手机不在。 她返回卧室,左右看了看,在沙发的一角找到了她的手机。 打开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设置了静音。 都这个时间了。潇琰一定急疯了! 但月龙吟发现手机的通讯记录,潇琰只在中午打过2通未接电话。 未读消息里,他有一条留言:“给我回电话。” 月龙吟觉得很抱歉,她立刻给潇琰拨了过去。 电话就响了一下,对方就接了起来。 “我在楼下,接你回家。”潇琰说完就挂断了。 “……”月龙吟一怔。 潇琰给她的手表是能定位的,她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来了,接她回去…… 随便查一下他便能知道,这个酒店,属于谁,不难猜。 月龙吟沉吟了一下。 她走去卧室里的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了卫生间,袁琛已经站在卧室的门口,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拿着咖啡,慵懒地半靠在那里,眼神仍旧透着疲惫。 “我走了。”月龙吟挤出了个微笑。侧过身从袁琛身边过去。 “别走。”袁琛垂下眼看着她,伸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臂,“我有话对你说。” “……” “我不同意分手。之前就跟你说过。”袁琛说道,“我就是我,你不用在意别人。你选择的是我,不是别人。” “可你有未婚妻了。”月龙吟声音很小,像蚊子一样。 “我的未婚妻一直都是你,”袁琛说道,“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其他人要怎么说,怎么发疯,与我无关。你听我说,”袁琛让月龙吟转过来正对着自己,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从来没有结束过。因为我至始至终只会爱你一个人。” “为什么?”月龙吟又问出这个亘古难题。 “不为什么,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 “……”月龙吟当然想,她想继续做梦。 “除了我,你不必在意任何人说任何话。”袁琛轻轻抱住她,“相信我,我会跟你走到最后。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我的心永远不会变。”袁琛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我就知道。原谅我这么晚才找到你。” “如果有一天我们会分开,除了死亡别无他法。”袁琛的眸子透着光,“即使是死亡,我也会找到你,跟着你,再次轮回。” “轮回…”月龙吟不敢想象。 “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只要月龙吟还存在,袁琛就会永远跟随。也许月龙吟不再叫月龙吟,袁琛也不再是袁琛,即使换了名字换了样子,我也会跟随着你,永不放弃。” “跟随我……”月龙吟傻了,这套说法早就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能做到吗?他们可以有这么深的羁绊吗? “往后可能会更为艰难。”袁琛抓起月龙吟的手,“所以让我们珍惜当下,好吗?不要逃避,不要怀疑,就在当下,你相信我吗?” “我信…”月龙吟几乎不假思索。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潇琰交代。但是她的心从来没变过。她爱上了袁琛,爱上就是爱上了,真的没办法。 也许真是应了那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遇见就是遇见了,别人谁也替代不了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但她对潇琰更多的是感激。 “潇琰…他在楼下等我。”月龙吟还是说了。 “我去见他。”袁琛说道,“你待在上面等我。” “不!你们不要打架…”月龙吟想起两天前他们就在酒店的客厅…… 发生了肢体冲突。 “我不会和他打架。”袁琛笑着说,“他帮我守护着我的未婚妻,我很感谢。” “不不…还是我自己去。”月龙吟鼓起勇气,“我会和他说清楚。” 这种事怎么能让袁琛代劳,这样不仅是对潇琰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但是…我们之间,你让我想想…好吗?” 她不想再犹疑在两人之间。 既然她知道自己的内心,该怎么选择得下定决心。如果这个决定下了,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再退缩。 一以贯之,有始有终。 “……”袁琛很不舍。 他害怕再一次把月龙吟放走。 还有他那些蹩脚的理由完全不能说服月龙吟,但是他知道,他们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也许以后有机会,他会给她讲一个故事。 上一世,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这一点,结局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这辈子,他会全力守护她。 走到终点的时候,他会告诉她,不要喝孟婆汤,不要忘了他。否则她不知道这一世他有多辛苦。 有苦难言…… 在彼岸花生长茂盛的地方,有一片宁静的湖泊,看似清澈透底,实则水底暗流汹涌、藏污纳垢。 在那里的人都会口渴难耐,但他们很难捧起湖里的水来喝,因为那片湖泊的水离不开那片湖。 不知道在煎熬了多久以后,会有人递来一碗汤。那碗汤清澈得像一碗晾凉的水。 很多人想也不想就喝下,先解了渴再说。 喝下孟婆汤的人会变得浑浑噩噩、双目无神,记忆被一点一点抽离,痛苦也会逐渐消散。 他们会乘坐上一艘奇怪的能在湖泊上行驶的船。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船票,到哪站下早已被计算好。 没有船票的人只能被扔下湖泊,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生生世世被困顿在湖底。 湖底深寒,冰冷刺骨。 世人称其为寒水地狱。 你问孟婆长什么样子? 有人说她像一位慈祥的老婆婆,有人说是个极为可爱的小女孩,也有人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还有想记得的人吗? 到死也不想忘记。 想带着对他(她)的记忆,即便这记忆痛苦无比,也想带着,无论下一站会去哪里。 有记忆,才会知道自己是谁。 那么记忆的主人,来世有机会再投胎做人,就能继续与记忆的相对方产生交集。若是对方选择忘了他(她),那么很大概率,那会是一段孽缘。 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直到有一日,双方都决定忘却。 下一世,他们的羁绊就会断裂。 再难重逢。 月龙吟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袁琛,“我总觉得你像一个人。” 袁琛一怔。 “那个我一直在梦里见到的人,但我始终看不清他的长相。”月龙吟看着袁琛的脸,又用手丈量了他的肩宽。他们的身高差和梦里也一样,会是他吗? 他说的前世的羁绊。怎么想都像是哄女孩的土味情话。 身高外部特征的确跟梦里很像,但总觉不对,气质和感觉不一样。 “我得走了。”月龙吟转身,“我会好好想想。” 袁琛眼里的忧伤,月龙吟没有看到。 袁琛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我会尊重你。别让我失望,好吗?” 月龙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她还是坐了那部电梯,上一次坐,她穿着脏脏的兔子毛绒睡衣,委屈得泪流满面,她觉得和袁琛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一次,她没有哭。 她看着电梯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发顶还留着他的温度。 要不是电梯已经在往下运行,她甚至有跑回去的冲动。 不,先想想,好好想想。 别冲动…… 下到一层大堂。今天月龙吟的打扮很正常,没有人注意到她,除了坐在大厅里的潇琰。 月龙吟出了电梯,远远地看着潇琰,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潇琰起身走过来,抓起月龙吟的手,又进了电梯,他们直接下到了地下1层。 潇琰的新jp越野车就停在那里。 颜色是明黄色的,显得朝气蓬勃。 顶棚上安装了自动收缩帐篷,车体后面还有一排梯子和一个备胎。 潇琰打开侧门,把月龙吟让了进去,为她系上安全带,自己回到驾驶座,把车开出了酒店的停车场。 他一路无话,月龙吟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由着他开。 越野车越开越远,逐渐驶离了市区,上了高架继续前行。直到来到一个收费口,自动付费后,潇琰继续行驶,他们已然离开了都。 月龙吟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潇琰,潇琰察觉到,但没有看她。 月龙吟回头发现十来个打包的纸箱。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做了标记,有的写着春夏秋冬、有的写着卧室、有的写着浴室、还有写着书、常用品、药品。 除了纸箱还有三个黑色的行李箱,一个黑色双肩包。 月龙吟回过头来看着潇琰,“你打包了所有的东西…?” 潇琰认真地开车,时不时注意一下车内的大屏幕地图导航。 他没有回答。 “潇琰……”月龙吟眼泪要流下来。 “……”潇琰的嘴崩成一条直线。 高速公路上车辆稀少,毕竟不年不节的。潇琰在允许范围内,车速保持最快。 第四十五章 场景 要不是月龙吟在车上,他会猛踩油门。 他现在心里乱的很,几乎要疯。 他觉得自己果然一分钟都不能离开月龙吟身边。这不是,又被对方趁虚而入了! 没关系,他这就带着月龙吟走! 他收拾了所有的东西装上车。把月龙吟小屋和书店的钥匙快递给了陈然。并且把ad停放的位置也发送了过去。 其实他中午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月龙吟,他就跟着定位来到酒店。可是楼上是v私人区域,没有特制的门卡,他上不去。 他只能给月龙吟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他快疯了,脑中闪过各种疯狂的想法。 最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月龙吟是知道轻重的人,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袁琛,不可能不跟他打招呼就回到袁琛的身边。 这是凭他对月龙吟的了解。 于是,他果断回家,把所有东西打包好装车。 本来他们就不需要告别。走就走得决绝,走得彻底。 果然,月龙吟看到他的消息,就给他打来电话。 他接到电话时也是刚回到酒店不久,这也许就是他们的默契。 上车后的月龙吟很安静。他正好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开出市区,向翼山进发! 潇琰来的路上,联系到了之前组织活动的写生社社长。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很激动。而潇琰急于知道民宿的情况。对方给了他一个电话,他随便客套几句便挂了。 联系了那边的民宿管家,就是村子里十分热情的村民。知道民宿那边一切安好,目前没有同学回去过。电器什么都有人定期维护,一切能用。 他拜托了看顾民宿的村民,说自己愿意付费,请对方打扫一下。对方热情地应承了潇琰要求打扫的活,但拒绝了有偿的提议,翼山的村民还是跟以前一样淳朴。 现在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翼山。 只要和月龙吟安顿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冷静下来,就会明白谁才是她该做的选择。 翼山地处偏远,他们住在山里的民宿,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任袁琛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 潇琰就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就像袁琛今天这样对待他一样。 他和袁琛的厮杀才刚刚开始,他绝不会就这么放弃!跟着袁琛,月龙吟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她承受不了。 而他潇琰就简单得多。 何况他们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他会让月龙吟慢慢想起,他曾经那么多润物细无声的爱意。 潇琰严肃地开着车,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任凭月龙吟说什么,他都不会停下,他要一路开到翼山。 晚上或许会陪她看看星星,到时候再向她道歉。原谅他的自私,现在他真的无法顾及她的感受。 月龙吟喊了几声潇琰,对方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车内车外漆黑一片。仅有的路灯孤零零地照着远行人的道路,显得极为落寞。 月龙吟看着窗外,眼泪流了下来。 她害怕了,她想起袁琛,他正在做什么呢。 此时的袁琛正在酒店跟几个亲信开着视频会议。最多几天的时间,集团拆解分离的消息就会在全球公布。 到时他还会面临一场大战。 战事一完,他会全身而退,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月龙吟身边。 这场仗的损失会很多,但他无所谓。 谁也无法束缚他保护月龙吟的决心。 袁琛很想她。 到翼山的时候已经凌晨1点。 别提什么看星星,两个人都疲惫得不行。 民宿的村民还很负责地在等候。 房子已经打扫过了,还是多年前那几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家具。床单被套换了新的,仍是山里人纯朴的审美,花花绿绿的。看着很喜庆。 钥匙交到他们手上,村民便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夜里就别折腾着搬东西了。 潇琰把车停在院内,拿了一个放月龙吟常用品的箱子和药箱,牵着月龙吟的手去了民宿二楼。 民宿一共三层。一楼太潮,三楼太冷,二楼显然最合适。 他挑选了二楼最中间的两个对门的屋子。 打开朝南的一间,让月龙吟进去。扶她在床上躺下,太晚了也用不着洗澡什么的,就先休息。 他洗了手,拿出一瓶矿泉水,把药倒出来放在掌心递给月龙吟,她意外听话地吃下。 不知道今天袁琛有没有给月龙吟准备吃的,潇琰觉得应该是有的。 他给月龙吟盖上被子便虚掩上门,走了出去。 来到院子里的车上,又取出自己的一个放常服和日用品的行李箱,拖上二楼,在月龙吟对面安顿下来。 待他洗漱完毕,发现月龙吟的房间静悄悄的,他不放心地走进去看。 月龙吟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 他为她拭去泪痕,又轻轻抚摸了几下月龙吟的头发。查看了她的手腕,伤口已经结痂,手表戴在另一只手上。 他安心地起身离开,去一楼,所有柜子打开看了一下,没有发霉,很干燥,也没有虫子,很干净。 意外找到一盒崭新的蚊香,打开盖子,里面还有放置蚊香的铁盘。 他拿出一盘蚊香用打火机点燃,待烟雾升腾,端着蚊香上楼,放在月龙吟门外。 这么冷的天应该没有蚊虫了,但还是点一盘保险。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月龙吟房门口靠着墙坐倒在地上,两条长腿肆意地伸着。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 打火机是特别普通的那种,随便哪个小店都买到,塑料外壳,特别脆弱。 潇琰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跟哥们偶尔会抽两根,但他并没有什么瘾,纯粹是凑个热闹。 月龙吟毕业离开后,他心绪逐渐纠结。抽烟的次数就增多了。 他也开始慢慢体会到抽烟的乐趣。原来尼古丁很多时候确实能让人放松下来,尤其是心绪不宁的时候。 直到后来他研毕,决定出国。 那段时间是他抽烟抽得最厉害的时候,他逼着自己做决定。 一旦抽多了就产生了尼古丁的耐受性,只有加大剂量才能达到原本缓和情绪的目的,所以抽烟本身就是一条不归路。 到最后只会越抽越多,而效果会越来越差。更别提这个过程中各种化学物质带来的致癌风险。 其实出国以后他已经很少抽了。回来以后更是没抽过。他不想身上的烟味让月龙吟讨厌,何况他回来了,再也不用去纠结。 他打开一包蓝莓薄荷味的烟,这是他惯于抽的牌子,他受不了太呛人的单一烟草味。 潇琰拧开烟尾部的爆珠,一股蓝莓的气味瞬间被释放出来。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个缓缓放大的烟圈。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伸手穿过烟圈。手指轻轻一挑,挑破圈子,看烟雾消散。 走廊很宽敞,两头都有窗户,秋日的风来回穿梭。潇琰不担心走廊上的烟雾会进到月龙吟的房间,也许会有一点,只一点。 但即使这样,潇琰也要守在这里,他不会下楼去抽烟,把月龙吟单独留在这里。 第四十六章 夜谈 月龙吟当然没有睡着。 经过一个白天的休整,她睡意全无。 但她暂时不想跟潇琰对话,索性就装睡。 她听到他在外面的声响,也听到了打火机点燃的声音的,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道。 潇琰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她从来不知道潇琰还会抽烟…… 她起身,悄悄地走到门口。 潇琰背对着她,靠着墙壁,深吸着手里的烟。已经第几根了?潇琰直接把烟灰弹在蚊香盘里,还有几个拧灭的烟头。 “潇琰…”月龙吟叫了他一下。 潇琰吓了一跳。他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月龙吟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月龙吟问。 “很早的时候…”潇琰也不想隐瞒,“大概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 “可我从来没见你抽过。”月龙吟坐下来,坐到潇琰身边。 “那是我抽得少。”说着他拧灭了手里的烟。向着空气挥了挥手,让烟雾迅速散开。 “烟好抽吗?”月龙吟好奇,“为什么要抽烟?” “思绪乱的时候,让自己冷静一下。” “那有用吗?”月龙吟又问。 “曾经有一段时间很有用,现在就慢慢没那么有用了。” “哦。”月龙吟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早了,你怎么还不睡觉?这样对身体不好。”潇琰有些担心。 “没事,白天睡过一会儿,现在不困。” “在袁琛那里睡的?”潇琰没有讥讽的意思,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 “嗯…”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 “唉……”潇琰叹了口气,“快去睡,或者先洗个澡,加速新陈代谢,这样容易入睡。” 月龙吟微微思考,“好。” 她起身从盒子里面拿了几件宽松的衣物,是她平时穿的家居服,大t shirt和宽松的运动裤,潇琰整理东西很有一套,把它们单独摆了出来。 她拿着衣服进入浴室。 民宿的设施很齐全,这一栋楼每个房间都有卫浴,就像学校的宿舍。虽然略微简陋和陈旧,但是基本生活没有问题。 很快,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潇琰没有进屋,仍在门口坐着,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这次出门,他只带了这一包烟。如果后面要抽,恐怕得去镇上买,镇上不一定有他要抽的这种进口牌子。 他想了想,这就是今天最后一根,还有半包得省着点抽。 抽完烟,月龙吟还没有洗完。 潇琰百无聊赖,就下去看看有没有吃的。他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中午本来想赶回来,开着新车带月龙吟出去逛逛,顺便吃点什么,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自己也没有料到,今天他们就来了翼山。 幸亏他的车技还行,一路平安。 他走到一楼。 一楼主要是个大客厅,当然也有几间卧室。正中央有一张长桌可供十几个人同时吃饭。由于长期没人来,塑料的椅子全都倒置在桌面。 客厅的一角有个被淘汰多年的绿色立式大冰箱。以前他们社团来的时候,去镇上买了好多可乐和肉类冰在里面。 偶尔问村民家借点碳盛在废弃的铁桶里,在院子里架起个炉子烧烤。烤着烤着夜色渐浓,又成了篝火晚会。 一群人手牵手围着铁桶里燃烧的火苗转着跳着唱着。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想来有点傻。 潇琰上前打开冰箱,意外发现了一篮子鸡蛋和几个新鲜的番茄,还有一包切面。看来是村民们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潇琰拿出两个锅子,一个烧水。一个冲洗了一下放在炉子上点上火。 这里地处偏僻,虽然有煤气,但还是用的老式煤气罐,看着有些瘆人,但小心使用问题不大。 炉子边的墙角堆放着一些未拆封的调料和油。 潇琰把番茄拿到水池里清洗了一下。 他没有找到刀,只发现了一把大剪刀,他只能用剪刀把番茄随便剪开。 这时候锅也热了,倒上油,把锅子转一转,让油均匀地涂抹在锅里的每个角落。把番茄倒进去,随意地翻炒几下,待出了汁水,又打个几个鸡蛋进入,迅速地搅拌搅拌。 他不怎么会做饭。 但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弄给自己吃。毕竟国外的餐食对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中国胃来说简直是灾难。 即使做得不好,能吃到家乡的口味,依然是一种安慰。 番茄的汁水越出越多,把金黄色的蛋块染得红彤彤,嫩呼呼的。山里的蛋就是好,看着就香。 潇琰把火关小准备收汁。 另一边烧着水的锅子水开了,他倒入村民做的手工切面,然后盛放了一碗清水放在旁边。 待面条煮沸,将多余的面粉排出,变得溜光水滑,再倒入一碗清水下锅,待再次沸腾时,面就好了。 潇琰专心致志地做着这一切,或许味道算不上好,但是当人投入一件事情的时候,会进入到一种无我的境界。心绪很自然的平静下来。比抽烟这样的事情有用得多。 他没有注意到月龙吟已经下楼,她搬下两张椅子,又将面前的那片桌子用纸巾擦了擦。 村民们打扫得很干净,桌上竟然没有灰。 她是被番茄的香味吸引下来的,番茄炒蛋盖浇面,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看着潇琰忙碌的背影,她有些浮想联翩。 将来他的另一半一定会很幸福。 男人做家务或者做饭对月龙吟来说是非常性感的。 看汁水收得差不多了,潇琰加入了糖和盐迅速翻炒了几下就关上了火,另一边的面也好了,同样关上火。 拿出两个海碗。这里的碗就是很大,吃东西一不小心就会吃多。 分别装上面,再浇上番茄炒蛋盖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潇琰洗了一下手,拿出两双筷子在水池里冲洗了一下,甩干水,搭在碗的边缘准备端上楼。 一转身,就对上了月龙吟期盼的眼神。 她也是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了,除了早上垫肚子的巧克力蛋糕。 两碗面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直流口水。 潇琰笑了笑,把其中一碗送到月龙吟面前。把筷子递到她手里,“快吃,小馋猫。” 月龙吟也不客气,挑起一块金黄色的蛋就放到嘴里。 这是村里特有的走地鸡下的蛋,以前月龙吟来翼山的时候,每天都要变着花儿地炒蛋吃,蛋可以炒一切。她对这里出的鸡蛋一直念念不忘。 潇琰的手艺很好。 浇头酸甜适中,鸡蛋软乎乎的,鲜嫩可口,番茄迸发出犹如沐浴在阳光下的健康滋味。 面条软硬适中。有嚼劲但不生硬更不会软趴趴的。一切都刚刚好。 这是月龙吟这几年来吃过最美味的一餐饭,任何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任何精良的食材都比不上用心做的一餐家常便饭。 那些是建立在金钱和技巧上的,而人吃东西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满足口腹之欲,更多的时候,需要借此得到一种心灵的慰籍。 今天月龙吟感受到了,心灵的慰籍。一碗简单的番茄炒蛋盖浇面,将温度传递到她的内心。 月龙吟回忆起以前在翼山的日子。大家都还很年轻,心无旁骛、意气风发。肆意挥霍着青春做着他们想做的一切事情。 不需要太多的计划和打算,随时都能马上出发。 那个时候的他们那样无忧无虑地享受着世间的一切美好。仿佛未来很远又近在咫尺。 他们经常一起做饭,每个人挑选几样食材,做自己最拿手的,然后纷纷放上桌一起吃。 月龙吟吃到了每个人用心去烹饪的各种滋味。这些食物甚至能尝出每个人的不同经历、不同性格。 她终于体会到,回到翼山真好。 这就是她愿意长久生活的地方。不需要什么高端奢华,先进或者浮夸。 简简单单的最好。 月龙吟这一顿吃得尤其多,她把一碗面都塞进了肚子,一点儿都舍不得浪费。 吃完面,潇琰打算去洗碗,被月龙吟抢了下来。他没有坚持。 只是坐在椅子上看月龙吟仔细地清洗着碗筷,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收拾妥当,两人上楼休息。各自睡在面对着的两个房间,中间蚊香的烟气袅袅。 安稳地度过了一夜。 第四十七章 慢慢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 月龙吟起身洗漱后,就往外走。潇琰放下毛巾,紧跟着她。 月龙吟来到附近村民的家里,见村民正在喂鸡。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鸡在阳光下啄着米粒,时不时扑扇几下小小的翅膀,眨眨眼睛,好不快活。 她跟村民买了些米、面粉、小葱和青菜苗,又要了三只看起来精力充沛的小鸡。村民本不想收钱,在一番推拒后,才拿了20元钱。 临走时又把几根自家灌的腊肠,一把鲜嫩水灵的生菜塞到月龙吟手里,让她着实不好意思。 潇琰接过她手中的一小袋米和一袋面粉、腊肠、小葱和生菜,用村民给的鞋盒装着三只小鸡让月龙吟抱着。两人缓缓地返回民宿。 背后的村民老两口,目送他们的背影,不断感叹年轻真好,如此养眼的一对来到他们村子,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回到民宿,两人就各自开干。 潇琰淘米做饭,用生菜和鸡蛋做了个蔬菜汤,腊肠洗净切片放在锅里蒸熟。 月龙吟则用几块废弃的木板一拼接,搭了个简易的鸡舍,把小鸡轻轻地放在里面。拿来一只碗泡了点米粒,待泡得松软些,倒掉多余的水分,把潇琰摘菜剩下的生菜叶子剪碎混入米粒中,放在鸡舍里。 小鸡好像永远吃不够,看到月龙吟把碗送进来,立刻就精神抖擞地围过来欢快地吃着。吃饱了,跑累了,就拱在一起,晒着太阳休息。 月龙吟用院子里的铁铲把土简单地翻了一翻。她只翻了一小块,并不算吃力。随后将小青菜苗和葱种进土里。 青菜是种神奇的蔬菜,每个季节都能种,且特别容易存活。要是不及时采摘,它就会一直生长,长得高高的,开出黄色的小花来。 这个时候把青菜顶部的菜花摘下,放点盐和糖,就是一盘鲜甜的美味,能抵过任何山珍海味。 做完这一切,潇琰那边菜也上桌。 两人相对坐着,像一对年轻的夫妻。 互相谈笑着,吃着饭。 翼山的米颗颗饱满、晶莹剔透,入口香甜松软。新鲜的生菜散发着独有的馨香配上爽滑的蛋液煮出的汤沁人心脾。村民家里自制的香肠,用的是农村特有的土猪肉,肥瘦均匀,油而不腻,咸香适口。发酵后的鲜味刺激着味蕾十分下饭。 月龙吟还想多来几碗饭,只可惜肚子装不下。 吃完饭,收拾妥当。 月龙吟拿了本书坐在门槛上看了起来。 这样一半的身子还能晒着太阳,暖洋洋的。 潇琰则拿出工作用的电脑坐在桌前。他的电脑配有能上网的u盾。虽然这里信号不太好,视频会议什么有些牵强。但回复几封邮件还是绰绰有余。 他的电脑配置很高,他用来写代码研究新软件的开发,游刃有余。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 下午月龙吟在jp上的盒子里找来了洋甘菊茶,和两人专用的蓝色星空杯和绿色森林小树杯,冲洗一下便泡上茶。 她把潇琰那杯放到桌前,潇琰笑着说了谢谢。 月龙吟拿着自己那杯,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一手拿书看着,一手握着杯子的手柄把杯子放在腿上,时不时还能捂捂手,暖暖腿。 什么叫做岁月静好,对月龙吟来说,这就是。 她不去想很多事,就这样活在当下。 天色渐暗的时候,月龙吟起身,先去冲了个澡。她一直有着天没黑就洗澡的习惯,因为天黑再洗澡她会有些害怕。除非迫不得已。 当然有潇琰陪着,她能安心很多。如果真是一个人来了翼山,她一定会去买只战斗力爆表的大鹅或者养一条大黄狗。 洗完澡天色就彻底黑了下来。 月龙吟擦干头发下楼来。 潇琰还在专心致志地工作着,仿佛融入其中,无法自拔。 月龙吟也不打算打扰。 她中午就想好了晚上要吃什么。 她舀了一小碗面粉,打进三个鸡蛋,搅拌均匀,再分几次加入适量的水,直到面粉和鸡蛋变成比较稀的糊糊状,再加入适量的盐和五香粉调味。摘下中午刚种下的嫩绿色的小葱,剪碎混入糊糊中。 接着加热了平底的烙饼锅。把糊糊均匀地铺在上面,待面糊逐渐成型,再打上一个鸡蛋,用筷子戳散铺均匀,待一面熟透,再用筷子夹起来翻面继续烘熟。 最后把饼卷起来,用剪刀剪开分段装在盘子里,一道简单的鸡蛋饼就做好了。她得意地把盘子放到潇琰面前,示意他尝尝。 潇琰笑得特别开心,他夹起一块放进嘴里。蛋饼软糯,鸡蛋香滑,鲜香的口感美好得不像话。 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吃到月龙吟亲手做的食物。但这次是单独做给他吃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吃完潇琰就上去洗澡了,他把电脑留给月龙吟让她看看剧。 民宿很好,但就是没有电视,可能这里的村民很少会看电视。 月龙吟用电脑上网浏览了几下,发现播放影片有些卡,索性就不看了。她拿出手机,发现袁琛给他发过几条消息。 从昨天到今天,一整个白天她都没想起来看手机,大概是这里的生活和那个繁忙浮华的世界不太一样。 那里处处都需要手机,可以说没了手机寸步难行。而在这里,即使懒洋洋地待一整天也没关系,手机根本用不上。 她也没想到袁琛会这么快联系她,说好了她需要时间想想。 “还好吗?好好吃饭了吗?” “在做什么呢?” “再等我几天,让我完成手上的事情,就来陪你,好吗?” “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月龙吟觉得心里有头小鹿乱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叮—— 正在她在思索的时候,又进来一条消息。 “记得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 月龙吟想起今天还没吃药,立刻起身上楼拿了药倒了杯水喝,把药送服了下去。 她回复道:“刚吃完药,我有好好吃饭,你呢?” 叮—— 对面立刻回复了过来,“你去了哪里?” 月龙吟一惊,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过几天来看她吗?难道袁琛去了书店的小屋,发现她不在那边? 月龙吟有些心虚,但她不想在没决定好之前就被裹挟着前进。 “我去了山里的民宿,打算住些日子。” 很久,对方都没有回应。 月龙吟又打字道,“你放心,我很好。” “这里空气清新、景色怡人,对身体很好。” 对方还是没有回复。月龙吟索性放下手机,躺倒在床上。 突然她隐约听见楼下的鸡舍发出小鸡歇斯底里地鸣叫声。她心头一惊!立刻跳下床冲到楼下的院子里。 她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照了照。 鸡舍里少了一只小鸡,地上还隐约有斑斑的血迹和小鸡散落的几片嫩黄色的羽毛。 鸡舍的木板被撞开一角。 她扩大范围搜索了一下,院子外面没有路灯,一片漆黑。 在黑暗深处隐约有奇怪的虫鸣鸟叫传来。不知道是否有某些夜行动物深藏其中,月龙吟隐约看到几处怪异的反光。 她回到屋里迅速取出鞋盒,把剩下的两只小鸡装在鞋盒里。她伸手握住小鸡的时候,能感觉到它们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正在瑟瑟发抖。 月龙吟心疼地轻抚了两下小鸡的脑袋,似在自言自语道,“没事没事了,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们留在外面的,对不起,别害怕,我会保护好…” 她话还没说完,背后突然有股力量把她向后一拽! 一块湿答答的布蒙在她的口鼻处,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她的心感觉要跳出嗓子眼。 一两秒的时间,她便失去了知觉…… 第四十八章 转折 月龙吟的手臂慢慢垂下,手里的鞋盒掉到地上,两只小鸡摔在地上被鞋盒盖住。叽叽叽的鸣叫声不断。 一个粗犷的彪形大汉把月龙吟往肩头上一放,便飞奔着钻入了黑暗。 潇琰洗完澡下楼,发现他的笔记本电脑开着,一部轻喜剧正在缓冲。 他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轻轻地叫着,“学姐?” 楼下的客厅静悄悄的,难道在楼上?刚才潇琰下楼,没听见楼上有动静。 他缓步迈入院子。院子里漆黑一片。地上有只倒扣的鞋盒,里面发生轻微的叽叽叽的叫声。 潇琰顿时一惊,他翻开鞋盒,两只小鸡缩在盒子的一角,瑟瑟发抖。 “学姐?”他看了看漆黑的院外,月龙吟这个时间不可能跑到外面去,她怕黑。难道被村民叫走了?可是她不会这样留下小鸡…心里顿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潇琰迅速把小鸡放进盒子里,转身进屋,把盒子放在客厅的地上。他拿出手机,一个电话突然进来,是袁琛。 “她在哪儿?” “我正想问你,你是不是来了翼山?” “我正在赶过来,她在你那里吗?” 潇琰翻开手表的定位软件,发现位置就在楼上月龙吟的房间里,他飞快地上楼,发现手表被放在浴室里的洗手台上。 “她不见了!”潇琰吼道,“你到底搞什么鬼?!” “出事了……”袁琛沉默了一秒,“你快出去找找!夜里应该走不远。我马上派人过来!” “出什么事?!你t给我说清楚!!”潇琰怒道。 “应该是集团的人,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找她来牵制我!你快去!” 袁琛的语气让潇琰愤怒!什么叫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他心急如焚,挂断电话就冲下楼上车启动,飞速开了出去。 潇琰把远光灯打开,一边行驶一边眼睛向四处扫,夜里的翼山静悄悄,村民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通常睡得很早,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还亮着灯。潇琰jp发动机的轰鸣声在黑夜里尤其醒目。 他拿出手机给月龙吟拨了电话,响了一声之后就被挂断。 该死! 不过潇琰还有后手,他得感谢对方摁掉了他的电话,看来手机此刻在月龙吟身边! 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对月龙吟进行定位,对方正在向翼山边的小镇快速移动!这速度绝对是有交通工具的! 突然地图上显示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位置不再向前运行,突然戛然而止。 潇琰知道,他们一定丢下了月龙吟的手机!他愤怒地敲了下方向盘! 拨通袁琛的号码,“他们向翼山旁的小镇去了,手机被处理了,我暂时定位不到!” “好,我会联系当地的关系!你先去小镇,我们在那里会合!” 靠!潇琰手砸在方向盘上,他才洗个澡的功夫,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都是这个袁琛!他们的生活明明就很简单,就很简单!哪里来这么多意外…… 月龙吟千万不能出事…… 这次的事情一结束,潇琰就带她去国外生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定!一定不要有事!等着我! 月龙吟醒来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她脑袋上罩了个布袋子,她的双手双脚都没有被束缚,她拿掉了头上的袋子,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有些简陋的房间,墙头略微渗水,墙皮浮起。几件简陋的家具,褪了色的木制桌椅,还有一张单人床,铺着泛黄的床单被套,很像是小镇街边那种小招待所里的陈设。 月龙吟没住过小镇的招待所,是之前在电影里看到过。 她摸了摸口袋,手机不见了,她记得抓起小鸡之前,她顺手插在裤子的后兜里。 难道后兜太浅,弄掉了? 她起身看了看门,用力推了几下,从里面无法打开,看来外面被锁住了。她又转进房间里的浴室,有一扇很小的窗户打开着,但外面加装了铁围栏,爬不出去。 她踩上洗手台,从窗户往外看了看,外面有一座桥,她所在的地方是个半地下室,浴室的窗户正对着桥下的街面。一股不怎么好闻的气味不断飘散进来。 月龙吟捏了捏鼻子走出了卫生间,她坐下来,保持冷静,继续观察着四周。 床边的矮柜上有几根卷起的线,她走近看了看,其中一根应该是电话线,但电话却不翼而飞。 她翻了翻下面的柜子,没有。床底下,没有。柜子后面,也没有。看来是被人有意拿走的,为了不让她联系外界,真是煞费苦心。 她又重新坐下来,猜测对方的意图。 自己一没财,二没貌,抓自己做什么?翼山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不好了?况且她都是个奔三的人了,抓了她去山里给人当媳妇也嫌年纪太大…… 正胡思乱想着,门打开了,首先进来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穿着军绿色的紧身t shirt,褐色工装裤,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 大汉进来也不关门,拿起一把褪了色的木头椅子转过椅背坐在月龙吟面前,眼神狠厉。 他盯着月龙吟也不说话。 “阁下抓的我?有何贵干?”月龙吟质问道。 大汉转头看着门口。 月龙吟琢磨着现在跑出去的几率有多大,外面的情况暂未可知,恐怕没跑几步就会被抓。 此时门口又进来两个人。 一个年轻人,长得很英俊,穿着很潮。 而另一个,月龙吟认识,高媛。 她今天穿了套米色的职业套装,下身的裙子绷得很紧。 高媛进来就用手捂了捂鼻子,嫌弃道,“怎么安排在这种地方,太脏了。” “别处都有袁总的势力,这里查得松。”大汉起身把椅子让出来。又把门关上,站在门口。 高媛左右看了看又脏又破的木椅,又巡视了四周,实在没有像样的地方,才勉为其难地坐下。 月龙吟盯着她。 哈…原来如此,的确是冲着她来的,因为袁琛。 “高小姐可知道绑架他人加非法拘禁要判多少年。”月龙吟毫不示弱。 “……”高媛还没说话就吃了一瘪。 月龙吟当然知道绑架罪和非法拘禁罪是竞合关系,成立绑架罪就不再适用非法拘禁罪。当然,究竟适用何罪还得看行为人的意图。 她知道,她就是想呛一呛对方,先灭了对方的气焰。 “…呵……瞧月小姐说的,哪有那么严重。”高媛有些心虚,“不过是想请月小姐来聊聊。” “高小姐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月龙吟不屑道。 “我也是让朋友去请的,究竟他用了什么方法,我就不得而知了。”高媛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姿态妖娆,“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月小姐原谅。” 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那请问高小姐约我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月小姐别激动嘛。”高媛拿出手帕扇了扇,这屋子的气味实在另她作呕,她真心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就是随便聊聊。”嘴上却还说得轻描淡显。 “聊聊?”月龙吟讥讽道,“我这个身份的人能跟高小姐聊什么?” “聊聊琛哥哥啊……”高媛用眼神示意大汉和年轻人先出去。 大汉点了点就离开了,年轻人不为所动,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月龙吟。 “甄鸣,你先出去,我和她聊聊。”高媛皱起眉头,生气甄鸣不听她的话,让她有些下不来台。 “我又不是你的下属,凭什么听你的?我来就是为了看看月小姐的。”甄鸣调笑着说道。 “你……”高媛调整了一下语气,“你这不是见到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就不怕…人家当你我是一伙儿的。”高媛说着仔细观察着月龙吟的表情。 月龙吟丝毫不慌乱,这委实出乎她的意料。那些一般二般的角色,这会儿早就求她放过自己了。 “我偏不,月小姐,你介意我待在这里吗?”甄鸣笑着说,“说不定我可以保护你哦。”他笑的时候眉毛挑起,居然跟某个人有些相似。 月龙吟在心里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像。 “高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月龙吟没有理会甄鸣,不过她心底居然有些相信,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咳咳……”高媛似乎清了清嗓子,可是接下来却不好说话。她和甄鸣多少算在一个圈子的,如果话说得太难听,有损她的形象。 “不知道月小姐跟琛哥,最近怎么回事?”高媛面露微笑,“我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月小姐当面拒绝了我们的帮助,难道转头就又靠上了琛哥?真是一出好戏啊。” “我若是真要靠上袁琛,何必来此?高小姐把我抓来,岂非多此一举?” “呵呵……”高媛捂着嘴笑道,“有些事月小姐就不用隐瞒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高媛不是个小气的人,或许…我们可以商量个合适的相处方式。” “高小姐认为合适的相处方式就是夜里把我绑架到这里来吗?恕我不敢苟同。”月龙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月小姐非要我把话挑明吗?”高媛有些压不住火了,自己这个多方认证的正牌未婚妻,为什么要在一个各处都不如她的女人身上吃瘪,简直奇耻大辱!简直莫名其妙!这个月龙吟怎么这么恬不知耻?罢了罢了,生气容易长皱纹,微笑,要微笑,才显得自己高贵大度,怎么能和这样的人计较。高媛心里想着,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那就请高小姐但说无妨。” 甄鸣在一旁看着,笑意直达眼底。 两个女人明面上客气有礼,实则唇枪舌剑。真是热闹。 第四十九章 有趣 甄鸣像个吃瓜群众,就差花生瓜子矿泉水了。 高媛这个女人心机极重,但圈子里的人大多都是这样,表面上热络,心底冷若冰霜。要是有谁出了什么事,撇清关系的速度比火箭还快。在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势利小人,谁站在顶峰谁就是绝对正确的。 “月小姐,你不过……就是琛哥一时兴起的玩物,你自己知道吗?”高媛已经忍不住要说不好听的话了,她量甄鸣一个男人,也不会到处去八卦。 “……” “玩腻了,也就不要了。”高媛看月龙吟不说话,继续说着,“你要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能多争取些实际的就拿着,毕竟以后……说句不好听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给你很多补偿。” “补偿什么?” “补偿你陪着琛哥的时间,你的青春,你的身体,你的…情感?” “你们打算怎么补偿?”月龙吟突然来了兴致,她心里觉得十分可笑,但不妨听听。 “你说个数,我们都可以满足你,”高媛觉得月龙吟这样的资质根本说不出什么大数,“或者,你需要什么样的渠道,帮助,比如送你出国留学、移民,只要你需要的,我们都可能满足。” “说了半天就是让我离开袁琛。你琛哥哥琛哥的叫着,怎么看不住你哥哥?看不住就到我这里使坏?” 高媛脸色憋得通红,甄鸣在一旁笑得更起劲了。 “……”呼…高媛吐出一口浊气,不生气不生气,她的抬头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皱起的眉头,把它尽量抚平,“月龙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月龙吟什么酒都不吃。 “你也知道我们两家的势力,对付你,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你就这么想试试吗?” “试试就试试,来。”月龙吟瘪着嘴说道。 “噗——”甄鸣再也忍不住笑道,“月小姐,试试可能会逝世哦,我劝你别惹这个邪恶继母的女儿。” “你!”高媛气到发抖,“甄鸣,你到底哪头的?你说让我带你过来,我是给了你多大的面子,你居然到这里来拆我的台,你什么居心?” 高媛的眼珠子一转,“哦?你是不是也看上了这么个小贱蹄子,和你哥一样?不愧是同胞兄弟,真是心有灵犀。” 甄鸣被她说的话气笑了,“呵呵…还真说不准。毕竟袁总看上的人怎么可能差。我看比你就漂亮很多。” “你!甄鸣!”高媛气极。 月龙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吵了起来,突然阵地转移。 “你不过是个继承家业的二世祖,你有什么能力?论家世,我们林高不知道甩你们天和多少条街!” “你们林高不过是袁氏的家仆,有什么好得瑟的,现在看到新少奶奶马上要进门,怕自己地位不保就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有什么好得瑟的?”甄鸣不屑地笑着说道。 “你!!”高媛气得脸涨得通红。 月龙吟像在听一出豪门大戏,别有滋味,居然也忍不住笑了笑。 “月龙吟!你笑什么?这里就你没资格笑!”高媛气得跳脚! “我凭什么不能笑?我就笑,你管得了我?”月龙吟呛道。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有钱人家的小姐,一副没受过社会毒打的样子,今天就替你爹妈好好给你上一课。 “你要是真做得了袁琛的主,你也不用把我请到这里来了。你想做的,不过是抬高自己,贬低我,让我知难而退。”月龙吟淡淡地说,“那你就错了。天大地大,无论我在哪里,袁琛都会为我而来,我又何须自卑。” “你!”高媛想了想说道,“就算他现在对你还有新鲜感,能保证以后?商人你懂,都是趋利避害的,你以为你进得了袁家的门?” “……” “上次袁伯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还没见过袁伯母,她可不会像袁董一样对你说话。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高媛看月龙吟脸色微沉,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就算你们勉强在一起,他的父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愿意让他夹在他和他父母之间?” “时间久了,你就成了那根刺,谁都想挑掉的刺,因为你打破了一切平衡,你觉得自己配吗?早晚琛哥也会意识到那根刺的存在,你扎疼了他,他最终会拔掉你这跟刺。到那个时候你的下场会怎样呢?” “……” “你现在眼中的一切美好都将被打碎。它们会碎到你的皮肤里,你的骨头里,你的血液里,成为你余生的一部分。你真的承受得了吗?”高媛笑起来,“恐怕你一点都不了解琛哥,当他转身的那一刻,就是永别。” “……”月龙吟叹了口气。 她跟袁琛的确是前路坎坷。 有一点高媛说得对,并且真的说动了她。 她不想成为袁琛和他家庭之间的那根刺。 但是因为这样,她就要放弃袁琛吗?她没有想到那么长远,什么要进袁家的门,毕竟她能活多久自己也不知道。 她答应跟潇琰在一起,是因为潇琰身上没那么多包袱。就算潇琰有天想通了去找自己的幸福,月龙吟也不会太难过。是啊,但对袁琛,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当他的一个外室,和别的女人分享她。她各方面的条件又不合适成为他的妻子,即使他自己说不在乎,她也不想害了他,平白蹉跎他的岁月。 她没想好。真的,没想好。 但是目前来说,她不想放弃袁琛。 他每时每刻,每个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她见不到他就无法安心。或许就像高媛说的,如果有天袁琛真的放弃了她,她真的会承受不了。 “高小姐说完了?”月龙吟起身,“那我可以走了。” “月小姐怎么这么着急走?”高媛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月龙吟,有些得意的她恢复了往日高贵温柔的白富美的样子,“我知道这里条件不好,委屈了月小姐,我就派人找一间好一些的住处。” “不必了!”月龙吟有些怒了,“高小姐不会不知道现在的行为是违法犯罪。” “……”高媛一怔。 “看在袁琛的面子上,这一次我不和你计较,但我保留追诉这次行为的权利。” “你!你真的不知道琛哥现在在做什么吗?” “他在分离集团,把自己独立出来,你知道这样做对集团的损害有多大吗?他这是在跟自己的父母决裂!他要和他们断绝关系!你以为他的父母是这么好惹的?会放任你们在一起?!” “……” “你是真的爱他的话,愿意看着他这样吗?他原本有令人羡慕的出生和家世。你真的愿意他为了你活在别人的口舌之中,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你把他害得体无完肤!家庭分崩离析,这样对得起从小养育他教导他的人吗?月龙吟你觉得你凭什么?” “……” 是啊,她凭什么…… 月龙吟不愿意袁琛为他做这些,她只考虑眼前的美好,想着自己不想放手,可是袁琛呢,他付出的代价真的那么大吗…… “月小姐,我劝你一句,”高媛放低了姿态说道,“如果你爱他,就应该看着他好。或许现在只有你能劝住他。”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说一句实话,我不在意他是不是心在你身上,或者是在其他女人身上,我都是爱他的,但他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可以放任你们保持现在的状态,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 “他的父母也是这样认为的,没必要把琛哥逼急了,大家和平相处不好吗?” 和平相处……什么意思…… 月龙吟此时思绪很乱…她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她突然觉得很疲累,人甚至有些晕眩。 她默默搭着脉搏,数着心跳,似乎过快了些。 她平稳了一下情绪,说道,“我要走了。” “……”高媛还不想放她走,吼道,“你怎么不明白!” “高小姐,你现在可以让你的人杀了我,没错,杀人灭口,一了百了。”月龙吟说着迈步走向门口,“否则,我要走了。” 高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她知道袁琛的势力很快就会搜索到这里,强留月龙吟毫无意义。今天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让月龙吟自己去思考。 月龙吟走到门口,彪形大汉正靠着墙闭上眼小憩。 当月龙吟走到大汉身边的时候,闭着眼的大汉没有睁眼就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能走。” “……” 月龙吟弯腰从她的手臂下穿过,刚要迈出下一步就被大汉拽倒在地上。 洗完澡刚换的家居服又脏了,染了一身灰。 月龙吟悠悠地爬起,继续向前走。 又被大汉拽倒…… 此时的她有些破防了,她有些无助,有些想哭。刚才憋着的一股气,瞬间像气球一样被戳破。 她坐在地上好一会了又爬起,向前走去。 这一次当大汉又要抓她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大汉的手臂。是甄鸣。 “行了!对女孩子至于这样吗?我看你真是想吃牢饭了!”甄鸣说道,“滚回你主子身边,真是晦气。” 第五十章 重逢 甄鸣护着月龙吟,带她往前走。前方转角处有楼梯可以向上。 大汉没有再追过来。 “没事,别害怕,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甄鸣安慰道。 “嗯,谢谢你。”月龙吟感谢道。 “我送你回去,”甄鸣说着和月龙吟一起上楼出了招待所的大门,“但是只能送到附近,有一个人我不方便见他。” 他是指潇琰吗?还是袁琛?袁琛又不在这里,应该是潇琰……想来甄鸣的眉眼真的和潇琰有几分相似,既英气又秀气。他们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他们都应该像极了自己的母亲,俗话说男生女相。但气质上的阳刚、性格上的特立独行、行事上的腔调满满又盖过了脸上的娟秀之美。形成一种独特的俊朗气质。 其实月龙吟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冲动想看潇琰的女装,这家伙不仅长相秀气,且皮肤白皙。可叹潇琰这么好的条件死都不愿意参加学校的戏剧社,白白让观众失去了欣赏的机会。 “你说的那个人…是潇琰吗?”月龙吟问道。 “是。”甄鸣很干脆地答道。 “为什么呢?你们有过节?”月龙吟疑惑,潇琰去了国外好多年,才回来就和人结了梁子?没听他说起过啊。 “他是我哥哥。”甄鸣好像若有所思。但是他并不打算向月龙吟隐瞒什么。 “……”月龙吟吃了一惊! “他如果见到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甄鸣笑着说,“但恐怕他并不想见我。” “……”是听潇琰说过,她的母亲离开他们后又结婚有了孩子……就是眼前这位…… 怪不得那么相像呢。但气质上又略有不同。潇琰更成熟一些,那是一定的,他是哥哥。 两人过了马路,路边停着一辆银色的ky轿车。 甄鸣为月龙吟打开门。 正在这时,几个黑衣人围了过来。 月龙吟吓了一跳! 只见其中一个黑西服男子一边按着蓝牙耳机,一边向对方报告,“找到了!找到月小姐了!在庭安路那边的招待所!嗯,好的。” 说完便转头看向月龙吟,“月小姐,请等一下,袁总马上就到。” “好…的。”月龙吟懵懵地,袁琛这是过来了? 今晚可真是忙碌。 月龙吟转身对甄鸣说,“那我就跟他们等着,今晚谢谢你。” “不必客气,”甄鸣说,“我陪你等一会儿,等袁总到了我再走。还是确定一下为好。” “好……”月龙吟说道。 甄鸣没有站在月龙吟身边,而是走到车的另一侧,靠着车门,不时看看天。 不一会儿远处一辆黄色的jp越野车率先到达,一个漂移划出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啪地一声,潇琰重重地关上车门,向月龙吟走来,他紧皱着眉头,脸色十分不悦。 此时的甄鸣在另一边看到潇琰蓦地一怔! 潇琰没有注意到旁人,只是径直朝月龙吟走来,此时他的眼睛只有月龙吟一个,其他的一切被自动屏蔽。 他上前就俯身一把抱住月龙吟,紧紧地抱住。他吓坏了!真的吓坏了!还好此时月龙吟呆呆地站着,看起来没有损伤。 “你真的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潇琰真的不敢想象,找不到月龙吟他几乎要疯了! 月龙吟轻轻拍拍他的背,“没事,我没事,好好的。” 而另一头的甄鸣正面对着月龙吟和潇琰的后背,他向月龙吟眨了眨眼睛,作出一个拜拜的手势,便低调地上了他的ky轿车。 他坐在里面也没发动车子,深色的窗户从外面看不到里面,而里面则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潇琰。 “你到底去了哪里?”潇琰继续问道。 “见了些不想见的人。”月龙吟答道,“我也不想见,真的。” “是不是他们把你绑架来的?”潇琰松开月龙吟,盯着她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 月龙吟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没有,要是绑架,我怎么还能走出来?” “那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潇琰仔细地盯着月龙吟的表情。 月龙吟微微一扫有些脏了的家居服,还好深色衣物,看不太出来,“倒是没有。”她淡淡地说道。 “真是无法无天!还有没有王法了!”潇琰怒道,“不行!得报警!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这头正说着,旁边停下一辆黑色轿车,袁琛急步从车上下来,走到月龙吟身旁,无视潇琰,一把抱住月龙吟。 他久久没有说话,面对潇琰的怒视,他当作没看见。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月龙吟说道。 唉…今晚真是一言难尽。 最后二人争抢着让月龙吟上自己的车。 月龙吟选择坐了潇琰的黄色jp越野车。毕竟此事由袁琛而起,再把潇琰丢下算怎么回事。 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甄鸣才缓缓启动了车子,驶入了漆黑的夜色。 三人回到翼山的民宿。 村里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毕竟天色已晚,大家都早早地歇下了。 月龙吟想重新洗个澡,换身衣服。于是独留两人在楼下,自己先上了楼。 潇琰坐了一分钟,他实在不放心再单独留下月龙吟,即使是在民宿的房间里。 他独自上楼,坐在月龙吟虚掩着的门前没有进去,听着月龙吟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发愣。 他心里在嘀咕。他求老天能帮他一把,他实在不能再把月龙吟交到袁琛手里。如果他能早一点回来,结局就不会是今天这样。 他想着,奋力地锤击着墙壁,直到指节都被磨破,墙上留下几个小小的血点。 他真的不甘心,甚至好恨,命运为什么如此捉弄他? 但是他不要放弃,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目前的局势,如果他不在月龙吟身边,她将面对多少危险。今天即使他在,还是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对方狗急跳墙、变本加厉呢?他想带着月龙吟远走高飞,只要她点头,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潇琰都能带着她去。 并且用一生去呵护她,保护她。 可是……现在这个袁琛横隔在他们之间,像一条大河,他和月龙吟站在河的两岸互相对望。 潇琰想把河流填满,跨过去,走到月龙吟身边,可是谈何容易。月龙吟很明显在被这条河流影响左右。她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判断,甚至有些魔怔地盯着河流。 也许有一天,潇琰只能在另一边看着月龙吟缓缓走向河流,淌着冰冷的河水,慢慢沉入河底。 袁琛就是这条河流里的妖怪,他正静静等待着月龙吟的献祭。 潇琰正胡思乱想着,月龙吟洗完换了身墨绿色的棉质连衣裙,披上洁白的毛衣走了出来。 “在等我吗?”月龙吟轻笑了一下看着潇琰。 “我再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潇琰说的是实话,“你多看看我好吗?”潇琰盯着月龙吟的浅笑微怔。 “你多看看我,”潇琰继续说道,“不要跟着他再卷入危险,我对你说过,我没有那么多麻烦,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过简单的生活,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看看我,好吗?我是潇琰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不是吗?让时间流转回去,想想我,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不是吗?” 月龙吟看着潇琰认真的表情,有些动容。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潇琰抓起月龙吟纤细嫩白如藕的手,“求你看看我,我还是那个潇琰,你的潇琰。” “……”月龙吟不知该如何做抉择。 要问她爱谁,她现在很清楚,那肯定是袁琛。 但是她跟袁琛的将来,她又不敢去想,前路坎坷艰难,注定举步维艰。 而面前的潇琰,他们一路走过最美好的青葱岁月,那的确是月龙吟此生最美好的一段时间。 年少时深藏在心底的暗恋,有一天终成正果。 如果她没有生病,也许就不难抉择。 而现在,可能仅剩的没有多少日子的自己,更不想留有遗憾。 “潇琰……对不起。”月龙吟眼眶红了。 “别说对不起!你只要……看看我,”潇琰哽咽了,“你看看我,我从来没变过,我跟你说过以前的事,还有很多来不及说的…你不知道的,我真的…从来没有一刻放下过你。真的…别说对不起……是我…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吗?” 潇琰深吸了一口气,“给我个机会,补偿你…不要那么快下结论,好好想想,好吗?”他忍住去抱着月龙吟的冲动,“真的,好好想想…” 月龙吟木木地点了点头。 是得……好好想想。 此时,袁琛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楼下客厅里的长桌旁。 夜深了,外面静悄悄的,楼上的只言片语,他能听到。但是他没有上楼,他觉得应该给月龙吟时间去做选择。 虽然他愿意为月龙吟割舍所有,但决定权还是该给月龙吟。 他不想逼着她做选择。 第五十一章 段落 “潇琰…”月龙吟说道,“我想我该吃药了。” “嗯…”潇琰转身下楼,“我给你倒水。” 潇琰把铁制的水壶灌满,放在灶台上烧开水,又走出门去,从车里拿了瓶矿泉水。他想兑点热的给月龙吟喝,毕竟天气已经转凉了。 期间他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袁琛,他眼眸低垂,像在思考什么。 兑完水,潇琰走上楼去,全程没有跟袁琛对话,对方也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月龙吟觉得有些胸闷气喘,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去浴室把潇琰的手表戴上,过了几秒表盘呈现出黄色,果然心跳不稳了。 她把手表往毛衣袖子里藏了藏。 潇琰端着水上来,帮月龙吟把药拿出来,根据医嘱用量全都取出来,放在手心里递给月龙吟,看她喝水送服下去。 月龙吟刚才偷偷拿了颗速效救心丸在手里,趁潇琰不注意和其他的药一同服下。她也不知道这样吃对不对,先对付过去,希望自己不会犯病,她害怕犯一次病自己就离死亡更进一步。 月龙吟吃完药朝潇琰笑笑,“潇琰,快去洗澡。” “好…”潇琰知道月龙吟一定有话对袁琛去说,他不想放任他们接触,但他无法拒绝月龙吟的微笑。 于是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月龙吟则缓步朝楼下走去,下到客厅,袁琛不在,难道回去了? 她朝院子走去,发现袁琛的车还在,这是去哪儿了?她想等他一会儿。 于是她又回到客厅,注意到门边的鞋盒。 她蹲下身。盒子里的小鸡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挤在一起睡觉。察觉到月龙吟靠近的响动,又睁开眼警惕地看着月龙吟,似乎随时准备起身逃跑。 “对不起,今天让你们受到惊吓了。”这话好像应该对自己说。 她轻轻地抚摸小鸡的头,小鸡舒服地又闭上了眼睛。 月龙吟不想打扰它们休息,起身坐回客厅的椅子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上楼在自己常用品的盒子里拿出一只磨砂质感的玻璃杯,上面有雨滴形状的透明图案,倒上水好像整个杯子一直下着雨,这也是月龙吟收藏的杯子之一,因为放在小屋长放杯具的架子上,被潇琰认为是常用品一起收拾了进来。 其实这个杯子月龙吟洗干净却从没有使用过。 她丢弃了和袁琛一起使用过的情侣杯,却为他还留着一个杯子。 她把杯子又仔细清洗了一遍,把热水壶里的水倒满了一杯,放到桌子上,人趴在那里看杯子里水蒸气蒸腾而上,里面却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袁琛跨步走了进来。 看到月龙吟趴在桌上看着一个杯子,他的心突然振了一下。 月龙吟看起来美极了,像误入凡间的精灵,袁琛想把她揣进怀里,含在口里。 他手里拿着一个最新款的智能折叠屏手机和一张电话卡,手机他刚才打开过,存入了自己的号码。 这是他让手下连夜去买的,月龙吟的手机没了。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又把卡掰开取了出来,插了进去。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这张卡充了值,并且拨打了自己的电话。确定可以正常使用后,递给了月龙吟。 月龙吟懵懵地看着,不知该不该接。 她心里想好了,不能再随意接受袁琛的东西,对方没有义务总为她安排好一切。 “拿着。”袁琛说道。 “这个手机看着挺贵的。”月龙吟局促地笑道,“我还是习惯以前的小破手机,明天我去随便买一个,你不用什么都给我安排。” “一天不见,你又跟我生疏了。”袁琛有些气馁。 “……”月龙吟才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没有,老是受你的照顾,觉得自己真的很厚脸皮。” “……”袁琛叹了口气,“对不起……因为我……” “别说对不起。”月龙吟觉得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在道歉,真正该道歉的人却没有任何歉意,这个世界真是荒诞。 “他们今天找你做什么,告诉我。”袁琛紧紧盯着月龙吟。 潇琰此时已经洗完了澡,他没有径直下楼,而是坐在楼梯口等着。 “高小姐来了。”月龙吟把玻璃杯往袁琛那里推了推,示意这是给他喝的,这会儿应该晾凉了。 “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告诉我。” “就……还是以前那些话。”月龙吟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特别的。” “……”袁琛停滞了一会儿,“以后她没有机会再来骚扰你。” “……” “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袁琛问道,此时他已然安排了之前那辆救护车在村口待命,怕吓着月龙吟才没有让车开进来。 “挺好的,一切都好。”月龙吟笑着说。 “好。”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好像谁也不想把一些话挑明。 “你今晚还回去吗?”月龙吟问道。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询问他接下来的安排。 “我在这里没有地方回去。”袁琛喝了一口水,是温热的。 “那…要不就住在这里,虽然…简陋了些,但胜在房间多,再来点人也能住下。”月龙吟很大方地对袁琛说,“你身边那些工作人员呢,需要的话也可以来住。” “他们不用。”袁琛说道。 真是冷酷的老板呀…… “那…你挑一间,这里楼上楼下都有房间,一共三层。”月龙吟介绍道。 “你住哪一层?” “我跟潇琰都住在二层。”月龙吟随口说道。但她不知道,袁琛听到耳朵里会产生歧义。 他脸色黑了黑。 “对了,你吃饭了吗?”月龙吟问道,她想着袁琛一路赶来,应该来不及吃晚饭。事实上月龙吟不在身边,他忙得根本想不起来吃饭。 “要不要给你做点?不过这里没什么特别金贵的食材,只有粗茶淡饭。”但是月龙吟很得意这些粗茶淡饭,她吃得很香。 “……”袁琛很想吃月龙吟亲手做的东西。但是现在天色已晚,他不想她太劳累。 “我吃过了。”袁琛说道。 “哦,那好。”月龙吟心里有些小失望。 “那…要我带你转转吗?” “直接去二楼。” “好。” 才两天没见,他们的关系好像倒退了回去。这气氛真的令人疑惑…可能还因为这里还有一个第三人。 潇琰听见他们上楼的声音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但他没关门,事实上他一整夜都不会关门。 他刚才也没有偷听任何人说话,他只是坐在那里守着月龙吟而已。 他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她。 袁琛上楼环顾了四周。二楼的房间总共有六间,全都两两相望,把两边的窗户打开,南北通透。 月龙吟和潇琰住在最中间对门的两间房。月龙吟住南,潇琰住北。他很满意。 他选择了月龙吟左侧的一间房,同样是朝南。 打开门,里面很明显是近期收拾过的,没有任何霉味和灰尘。床单被套虽然花色有些夸张,但看上去很整洁。 东西虽然看上去有些老旧,但设施齐全。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浴,使用起来很方便。 但袁琛又希望这栋民宿只有1到2个卫浴该多好,这样她就有更多和月龙吟相处的机会。 今天发生的事,绝没有那么简单。但月龙吟不肯说。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恐怕月龙吟会依赖他更多一些,两人厮磨一会儿,她就会和盘托出。 但现在,还有个潇琰在这里。 既然她不说,就有她的理由。可能她不希望自己把事情闹得太大。 但敢碰他的女人就得付出代价。 袁琛听月龙吟的去洗澡,这样能睡得舒服些。 等他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发现月龙吟并不在房间里。 他转身去了潇琰的房间,潇琰的大门开着,里面灯开得很亮。 潇琰用笔记本电脑在专心打代码,而月龙吟则坐在另一边安静地看书。两人一句话不说,但看着很和谐。这也许就是他们的默契。 潇琰当然知道袁琛在门口看他们。他连眼皮都不想抬。 他心里想着:看到了,我们的默契你永远望尘莫及。 月龙吟正看到入神处,是真的没注意到袁琛。她很喜欢在亲近的人身边看书。尤其是一些悬疑惊悚类的书,她怂归怂,但是对这类书特别感兴趣。有熟人在身边,看起书来,既满足了她猎奇的心态又增添了不少安全感。 这是她喜欢的方式,她爱做的事情之一。 袁琛看着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到桌子中间,他拿出手机,查看公司邮件。 三人就这么静静地做自己的事,谁也没有说话打破这宁静。 潇琰的卧室突然间仿佛成了学校的公共图书馆。所有进来的人都有着不成文的默契——自觉保持安静。 月龙吟看完了一个起伏的段落才回过神来。她抬眼看看正在认真投入的两人,会心一笑。 时间真的很晚了。她洗了澡吃了药已经感觉心脏好了很多。但也不能由着自己乱来,休息好是必须的。 “我先去睡了。”月龙吟合上书,放在潇琰的桌上,“你们也早点休息,别弄太晚。” 说完她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五十二章 好眠 袁琛见月龙吟回去了也准备起身。 “等下。”潇琰声音低沉。 他起身走到门口,见月龙吟的门虚掩着,已经关了灯。 他本想关上门跟袁琛聊几句,但突然很害怕今天的一幕重演。 他转身回去给笔记本锁屏合上。扔下一句,“等着我。” 潇琰下楼查看了一楼客厅的大铁门,已经关上了,又看了看煤气,也关好了。把一楼的窗户锁上,才径直上楼。 先去了月龙吟的房间,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见月龙吟侧着身子缩成一团,替她掖好被子,关上窗户。 月龙吟应该真是累着了,睡得很安稳,她的呼吸均匀平稳。 做好这一切,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袁琛没有离开,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等着他。 潇琰将门虚掩。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月龙吟手表的心率监测图,赫然发现曾经出现过黄线波动。他把曲线图截图下来,用短信发送给了袁琛。 “你让带来的医护看看。”潇琰压低声音说道。 他知道袁琛带来了那辆救护车,回来的路上他就注意到了,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们的车。 “嗯。”袁琛将图片发送了出去。 “今天是什么情况?”潇琰坐了下来,直视袁琛。 “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生怕惊扰了月龙吟。 “你不会让它发生不还是发生了。”潇琰呛道。 “是我的错,没考虑周全。”袁琛不想和潇琰争执。 “你身边危险重重,不如放过她。” “……” “我的身份要简单很多,我也有能力照顾好她,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潇琰知道袁琛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 他对袁琛也一样。 “你确定她要的人是你?” “……”潇琰憋着一口气,“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不是你。” “哦?”袁琛对潇琰盲目的自信很是不悦。 “我能给她安稳平静的生活。”潇琰说道,“你呢?你的身边充满各种威胁,你能确保她过上平静的生活?你能随时放下你那些事情,陪在她身边?” “你的生活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潇琰问道。 “今天你弟弟也出现了。” “……”弟弟……什么弟弟? “暂时不清楚他的意图,不过你觉得事情就这么简单吗?”袁琛说道。 “他一直在你的身边,可你却没有察觉。”袁琛起身,“你觉得这样的你有能力保护她吗?” 弟弟?难道是…… 潇琰知道自己的母亲再婚后有个孩子,是个男孩,但他从来没有特地去调查他们。早已放弃他的人,在他眼里跟不存在没有两样。 “……”潇琰很吃惊。 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弟弟,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在我们找到她时,背后的那辆车上。”袁琛知道得很详细,比潇琰详细得多。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他自有办法调查得一清二楚。 但是袁琛还是想听月龙吟自己说,毕竟她的感受才是第一位的。 她受到的一切伤害,他必要十倍奉还。 “……” 见潇琰无话可说,袁琛走出门去。 路过月龙吟的房间,他轻声地进去,看了看她,轻抚了她的额头,留下浅浅的一吻,便出门将门虚掩,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倒在床上。 他没有合眼。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他给的教训足够他们终身受用。况且他安排了四周的安保,可以绝对放心。 在月龙吟和潇琰离开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本来他不想去问,就等着月龙吟主动和他说。可她一直刻意不说,他最后才把话挑明了问她。 他派了两个人悄悄跟随。 本打算处理完这手上的事情就亲自过去。 但没预料到的是,高媛居然敢跟过去,带着她父亲给他配备的退役特种兵。那两个手下不是对方的对手,才发生了今天晚上这一幕。 高媛,真是个既疯又蠢的女人! 袁琛的脸色比夜幕还黑暗。他睁着眼睛,犹如黑夜里潜行的野兽,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潇琰待在房间里,还在消化之前袁琛说的话。 不可能,他的弟弟?即使有,他为什么要关注他? 他把门虚掩,关上大灯,坐在黑暗里沉思了一会儿。又坐回电脑前,打开锁屏,开始调查起来。 他先是找到了甄鸣的很多照片,大多都是在吃喝玩乐,典型的富二代颓靡的生活。 关于甄鸣的资料,没有什么特别的成绩。只是有一条,潇琰在国外的那几年,甄鸣居然也在同一个国家留学。真有那么巧? 看着甄鸣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潇琰觉得极度不适,甚至生理上产生了恶心的感觉。 他合上电脑,决定找个机会去会会这个弟弟。 无论他有什么阴谋阳谋,尽管来。 潇琰合衣上床,闭上了眼睛。 而月龙吟此时正不知不觉进入一个梦境。 还是一个续集。 她又变得特别小,回到那个玻璃瓶中的世界,在一个到处是石头的山洞里。 此时围着她的大蛇不知去了哪里,四周黑洞洞的,她有些害怕,缩在瓶子的一角。天气有些凉,她觉得一切都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突然,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这一次,在梦境里的月龙吟竟然能清楚地听到声音。 声音使这个梦境越发真实。 她有些好奇,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一只小老鼠从一个小洞里面钻了出来,小鼻子拼命地嗅着周围的气味,确定方向后,迅速朝月龙吟这边跑了过来。 直到来到玻璃瓶前,小老鼠才一个急刹车停下了。它黑洞洞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还不时用小鼻子嗅着月龙吟的气味。 它应该看不到瓶子里的月龙吟,只好凭借气味来判断。 确定了是上次见到的月龙吟后,小老鼠站起身,用爪子把脖子前的毛发抓了抓,居然从毛发里翻出一颗小小的松子。 看来它一直把松子夹在脖子里,用头抵着。 小老鼠小心翼翼地把松子剥开,把里面的果实取出来,摆在玻璃瓶前面,又伸着小爪子,示意月龙吟吃。 而在瓶子里的月龙吟是触碰不到外面的世界的。她抬手用力敲击着瓶子,小老鼠在外面听到了声响,兴奋地唧唧叫着,围着自己的尾巴打转。 不同的是,这次的玻璃瓶瓶身好像变得纤薄了,有种再用点力就会破碎的感觉。 月龙吟没有继续敲击,她知道这层玻璃瓶身应该是保护她的屏障,如非迫不得已,还是不要破坏得好。 唧…小老鼠突然停止了叫唤,转过小脑袋望着远处的黑暗。 突然,它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飞也似的钻回了洞中。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月龙吟静静地看着,上次那个穿云纹袍子的少年走入了洞中,他还是那样眉清目秀的,只是好像长大了些,有了年轻男子的英气。 他的身边跟着一条几十米长的银白色大蛇。就是之前围着她转,保护着她歇息的那条大蛇。 “阿玄,你看,”少年转头对大蛇说,“它快要破壳了。” 大蛇低下身子,脑袋朝月龙吟伸过来仔细地瞧着,仿佛没瞧出什么端倪,索性围着月龙吟转起了身子,把月龙吟团团围住,保护着她。 “阿玄,你也喜欢它,是吗?”少年轻笑着,抚摸了一下蛇头。大蛇乖顺地任少年抚摸,他们很亲近。 “阿玄,你知道吗,它跟你很像。”少年蹲下身盯着月龙吟的玻璃外壳,却似乎看不见月龙吟,“但它是龙。” 大蛇也侧着脑袋看着玻璃瓶。它想用脑袋去抵住玻璃瓶被少年立即制止了。 “阿玄,你不能碰它。”少年解释说,“相传龙蛋自生下起是不能被触碰的,被多少生灵触碰,龙就会长出几个脑袋,但身子只有一个,这样它会很辛苦的。” 大蛇好像听懂了,低下头靠在自己的身体上,时不时吐着信子,浅尝着月龙吟的气味。 “它或许是这世间最后一条龙了…”少年的眼神透着悲伤,“所以,我们要好好保护它。” 少年拍了拍大蛇的脑袋,“我要走了,迟了师父们会起疑。你替我守着它,阿玄。” 说完少年就离开了。大蛇没有动弹,只是一动不动地待在月龙吟的身边,不吃不喝,好似冬眠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守护着她。 天蒙蒙亮的时候,月龙吟幽幽地转醒。 她惊讶于自己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夜睡得那么晚,应该还没睡够啊。她想在床上赖一会儿,最好再睡个回笼觉,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起身,简单地洗漱后便下了楼。 路过袁琛和潇琰的房门口时,注意到他们的房门都是虚掩着的,没有进去打扰。 来到客厅,轻轻地将一楼的铁门打开,院子里氤氲着雾气,看起来如梦似幻。 清早的空气倒是格外清新。 月龙吟努力吸了几口,觉得通体舒畅。 山里的空气真好啊~~ 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鞋盒,两只小鸡也起来了,正扑闪着小小的翅膀,整理着羽毛。 月龙吟淘洗了一碗米,挖出一勺装在碟子里,放到装小鸡的鞋盒里。 剩下的放入锅中倒上足量的水开始煮粥。 是的,她今天突然想喝粥了。 第五十三章 美好 锅里的粥正在嘟嘟冒泡翻滚着。 月龙吟打开冰箱看了看,还有三个鸡蛋和两根腊肠。 看来今天怎么都得去镇上一趟。买点需要的日用品和食材。最重要的把电话卡挂失补办一下。另外,再买个不贵的能用就好的手机。 月龙吟转身看着桌面上那个折叠屏手机。那是昨天袁琛买来送她的。可是这会儿她不想收下,说好了人得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这个习惯得让袁琛改改。 她去院子里摘了几根葱,洗净剪碎,又打散了最后几个鸡蛋,放入葱花,加入一些盐调味。 铁锅加热,倒油,迅速把蛋炒熟。 腊肠洗净切片,放到锅中去蒸。 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月龙吟拿勺子翻搅了一下,调了小火温着。 刚洗了手,准备坐下来,潇琰就下楼来了。 看来是刚才的动静把他吵醒了。 “早。”潇琰笑着说,就像往常一样。 “早,潇琰。”月龙吟坐在桌前,看着外面的天。此时天已经大亮,阳光和煦,微风阵阵。 她起身把小鸡拿出去放在鸡舍里面,把鞋盒剪了一个小门,倒扣在鸡舍里,这样小鸡晒足了太阳,还能钻进去休息。 又把鸡舍的木板整理了一下,压得更实一点。 潇琰关上煤气,蒸好的香肠端上桌,把粥盛了三碗出来晾着。烧上一壶开水,准备泡点茶。 两人像在此处生活了很久,动作交接上十分默契。 月龙吟蹲下观察了一会儿小青菜,长势良好,叶片一点儿也没有焉软。她回到客厅倒了一碗水,把青菜周围的泥土湿润了一下。 隔壁的婶子过来看了看,她昨天夜里听到了汽车极速的轰鸣声,有些担心。 看月龙吟正在院里忙活,看起来没有异常就放心了。她带来两颗白菜递给月龙吟,笑着说,“闺女,你们咋起那么早。” “啊,婶子来啦。山里早晨的空气真好,让人想不起来都难。”月龙吟笑着说道,她左侧脸颊的笑窝凹陷进去,增添了几分甜美。 婶子看看客厅里正在布置早餐的潇琰,羡慕地说道,“小两口真会过日子,缺啥跟婶子说哈。” “…不是……”月龙吟刚想解释一二。 从客厅又出来一个极高、五官极其精致,周身散发贵气的男人。 他身着一件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衬衫白得发光,熨烫平整,但没有掖进西裤里,袖口随意挽起,正装被他穿得随意休闲有艺术范儿。 隔壁婶子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高大英俊的人,她被袁琛吸引住了目光,忍不住问道,“这男娃是哪个哦,是你们同学噻?” 但婶子觉得看起来不像,虽然曾经来的年轻学生也的确都长得都很干净好看,但是跟这位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再者说,年龄上,袁琛确实比月龙吟和潇琰大很多,散发着成年男人独有的魅力。 “你好。”袁琛走过来微笑着和婶子握了握手。 婶子受宠若惊,眼睛睁大。近距离看,皮肤真好,五官精雕细琢的,像天神下凡。 “诶哟喂哟,咱山里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俊的男娃咯。”婶子上下扫视着袁琛,眼睛一眨不眨。真是一点儿缺点都看不出来,完美到不像个人,“男娃儿,你也是他们的同学?来住多久哟,山里环境好,多住住,多住住哦。” “嗯,多谢您一直照顾他们。”袁琛也没有多做解释,他们三人的关系还是简单点容易让人理解。 “嗐,说什么照顾哟,邻里邻居的,他们来我们村里,我们可高兴咯,这么年轻的学生儿,又懂事又礼貌,俺们还希望他们多来呢。” 村里的人们整日去地里干活,比城里的人们晒得黑些但显得更健康。他们不了解月龙吟他们在都的生活,只觉得他们从城里来的人看起来都很年轻。 事实上月龙吟和潇琰早也不是什么学生,只是他们这些年在外貌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而已。 婶子还是习惯叫他们学生,喜欢他们身上那股子什么气,学生自带的年轻朝气,为村里平添几分别样的风景。 “哦,对了,”婶子转头对月龙吟说,“今儿早上听他爸说,村里好像来了些个陌生人,总在四周瞎转悠,不知道是不是前阵子来搞啥开发旅游的。婶子替你们看顾着点儿,你们要是出门记得把门关好噻。”婶子有些警惕地说。 她不怎么喜欢这些人,活到这个岁数,她也不想离开这座陪伴了她大半辈子的大山。更不想发财致富,打破现有的平静。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些人不是来考察开发的,他们是袁琛安排在这里的保镖,暗中执行安全保护任务。 但村里就这十几口子人,突然来了外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月龙吟反应没那么快,她也没听出什么端倪。翼山虽不是什么旅游景区,但偶尔有人上山来游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嘞,婶子,我们知道了。等下我们要去镇上,您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们给您一起带回来。” 袁琛一怔,昨晚才回来,现在又要去吗?月龙吟好像并没有受昨夜一事的影响。他稍微宽慰了些。 “诶哟,没有噻,没有,你们去逛逛,去逛逛,听说镇上新开了大卖场还有游乐园,我儿媳妇儿带大孙子去过,你们也去玩玩儿,记得早点回来,山里晚上路灯少,黑灯瞎火地走着不安全哈。”婶子说着摆摆手。 “嗯,谢谢婶子,我们会早点回来。” 送走了邻居家的婶子,月龙吟转头看看袁琛,他真像个下凡到山中修炼的神仙,仅仅只是一件白衬衫都被他穿出了超凡脱俗的气质。 “袁琛,你不回去吗?”月龙吟问道,“你说最近很忙有些事要处理的。山里信号不好,别耽误你工作。” “……” 袁琛转头看着潇琰,这货正喝着茶,悠哉地坐在客厅里对着笔记本电脑打字,这货能在这里工作,难道他不能吗?是他没有移动网络还是怎么地。 “你们一会儿要去小镇?”袁琛转移话题。 “嗯,还缺好多东西得买。”月龙吟转身向客厅里走去,“先来吃早饭,都做好了。” “嗯…”袁琛跟在月龙吟身后进屋。 粥已经凉好了,还带着些许的温度很适合入口。鸡蛋超香,不咸不淡,后味居然还有点清甜。农家的腊肠蒸得恰当好处,发酵后的肉食有股独特的香气,鲜美异常。 虽然都是最简单的食材,但这顿早餐吃得人通体舒畅,一整天都会很有精神。 袁琛起床前听到楼下的响动,他知道是月龙吟做了这些。这是月龙吟第二次给他做饭。袁琛心里想着,第一次是泡面,他只是想尝尝她的口味,虽然他觉得月龙吟吃这些太不健康了。 这一次才是真正意义上月龙吟做的饭。原来她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错。粥的厚薄适中,润滑绵稠,能赶上酒店的大厨了。 袁琛很珍惜地吃着早餐,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回味绵长。 而潇琰则显得很平淡。他迅速几口就把早餐吃完,转到侧边对着电脑,继续他的软件开发工作。 潇琰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吃过月龙吟做的不少东西,这对他来说很正常,没什么好惊讶的。 甚至有一年光棍节,月龙吟还给一起去过翼山的写生社无论男女成员都做了一份手工点心。 这是月龙吟特地去学校门口的烘焙店做的。面粉牛奶鸡蛋烤制的饼干,塑形成小松鼠的模样,眼睛鼻子是巧克力浇上去凝固的,每只都表情各异。有的戴着眼镜看起来一本正经,有的笑得贱兮兮的,有的星星眼一脸花痴样,有的疯疯癫癫,有的呆呆萌萌……总之形态各异,都是照着写生社社员们的性格特点做的。 每只小松鼠还用饼干做了手臂,各自抱着一只烤杏仁。 月龙吟把他们都分装好。那天社员们约好了一起火锅k歌相伴到黎明。 当月龙吟拿着盖着蓝色格纹手帕的篮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惊讶坏了!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单身狗的节日,居然还有礼物收!居然是这么精巧花心思的礼物。 那天,每个人都兴奋地发了朋友圈,配上小作文,表示自己今天得瑟得不行。 而潇琰收到的那只松鼠很特别,被月龙吟藏在口袋里,那天快结束的时候月龙吟才拿出来交给他。 他本来特别失望,觉得难道自己不是写生社的正式成员,不配收到礼物。 但他拿到的时候却惊喜异常。 那是两只小松鼠在一起的饼干。它们一前一后,前面的松鼠一脸酷酷的表情,后面的松鼠从背后冒出脑袋,眼睛成爱心状,嘴巴微微笑着。好像是突然跳到前面松鼠的背后,只要它一回头就能看到。 这是月龙吟的真实心意,她通过这块饼干在向潇琰表达。很含蓄,这才是月龙吟的风格。 潇琰其实心里很得意,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也没有主动去挑破月龙吟的这份心意,他只是装傻地笑着收下饼干。 现在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他错过了什么?!他恨自己像个渣男的举动,只因为内心过不去不相信爱情和婚姻的那道坎。 其实只要顺着自己真实的心意活在当下,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第五十四章 三人 吃完早餐,月龙吟像民宿的主人那样,主动收拾了碗筷到水池里清洗。 两个男人都想帮她,但都被拒绝得很干脆。 收拾停当,月龙吟擦干手上的水转过头,潇琰继续在电脑上敲击着,袁琛拿着手机打字像在回复消息。 嗯~月龙吟很满意,这两个男人被驯服得很听话。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只是装得很忙碌,其实心思都在月龙吟身上。只要她满意就好。 月龙吟去潇琰房里拿了昨晚看了一半的书,仍旧坐在门槛上,半身晒着太阳,看了起来。 下午决定去小镇采购,但现在时间还早,偷得浮生半日闲,先看会儿。 三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干各自的事情。 起先两人还是装给月龙吟看,表示他们对月龙吟的尊重。但很快,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就真的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在此期间,他们分别都达到了忘我的状态,工作的效率很高。 潇琰完成了新的软件研发,对甲方的要求完成得很细致,近乎完美。回复了几封邮件和发送试用版后,现在只要等对方的反馈结果。如果对方没有其他意见,尾款将会以极快的速度到账。 这次的甲方是世界500强巨型龙头企业,如果这次的研发试用完成得好,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同级别企业成为他的长期客户,甚至可以说是合作伙伴。 这样公司的股票将会因为合作利好直线上涨,公司也会更上一个新台阶。 公司的合伙人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名叫eden,知道潇琰这次亲自下场带队参与研发,简直泪流满面。他终于回归了,亲爱的潇。 eden本以为公司一上轨道就当甩手掌柜的潇,简直是毫无人性。没想到,潇回到了国内,依然心系公司。仍旧持续推动公司的发展,这才是合伙人应有的样子嘛。 现在的eden很想买张机票飞到潇的身边,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潇琰暂时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合上了电脑。 他脑中有一个新的长期计划,那就是推动国内医疗发展,尤其是心内科。无论是投资新药研发还是心脏手术现有医疗仪器的智能化升级,只要对国内目前的医疗发展有利的,他都想试一试。 袁琛则是做好了准备,只等周一的董事局会议召开。就他目前拿捏的公司股份以及这些年拉拢的大股东人数来说,他的胜算很大。 他绝不会做家族的傀儡,利用联姻夯实扩展集团版图的工具。 袁琛知道只要他不听话,袁董就会联合其他董事及股东弹劾他的执行董事、公司总裁的职务作为威胁。 其实他也无所谓离开集团,离开这个冰冷虚伪的家庭。就他这些年带领集团冲锋陷阵不断突破壮大的战绩,早就收复了不少集团元老和大股东的心,也为他自己积累了集团百分之30的股权。 由于集团的不断壮大,早些年就得到了外资投行的进驻。大股东即董事的股权都在不断被稀释,他一直有意识的在暗中收购。他早就计划着成为集团真正的话事人,目前袁董的股权份额和他其实差得并不多。 所以他才有一战的资本。 即使没有月龙吟,他早晚也会夺下这一掌江山的方印。 袁琛向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个被踢出局的人。 月龙吟看得很入迷。 潇琰构想了一会儿又打开电脑查了一些资料。 随后快到中午的时候,月龙吟突然合上书起身说道,“我们出发~” “?”潇琰。 “……”袁琛。 “午饭就去镇上吃。吃完再去买东西。” “好。”潇琰回答得很迅速。无论月龙吟说什么,潇琰都会极快地答应下来,除了让他离开那一条。 月龙吟见袁琛没有回答,说道,“袁琛,你有其他安排了吗?如果要待在家,可能没有什么吃的。” “我去。”袁琛淡淡地说。 这话乍一听像在骂人……月龙吟晃了晃脑袋。 “我们坐潇琰的车去。”为了避免上次出现的争论,月龙吟首选了潇琰的jp越野。他不太懂车,只是觉得潇琰的车更大一些,比较方便。 于是,三人坐上车。潇琰开车,月龙吟坐在旁边,她主要是想看看路。袁琛则独自坐在后排。 “……”袁琛忍不住觉得为什么自己这么憋屈…… “想吃什么?”潇琰边开车边问道。 “想……吃我们以前吃的那家米线。” “好。”潇琰立刻领会。就是之前写生社团一起来的时候无意中吃到的那家浓汤嗦粉小店。 小店虽破小,但生意很不错,每回来几乎都要排队。汤头也只有两种,鱼骨熬制的白汤和肉糜肉燥吊的酸辣汤。汤里除了日常的手工米线还能加各种食材。有鸡胗、鱼丸、肥肠、萝卜、肥牛、牛腩、红肠、腐竹、豆芽、蟹肉棒、脆鱼皮…等等。 小店味道很好,吃完也不口干。食材都是原汁原味,也没有用额外的增鲜剂。 只是不知道,现在嗦粉店还在不在。 潇琰一边回忆着,一边语音打开了导航,“醍醐灌顶嗦粉1号店。”是的,名字说出来有点羞耻,但确实叫这个名字。 导航中温柔的女声响起,“去醍醐灌顶嗦粉1号店,正在为您导航…请直行200米后靠右侧车道行驶…” 月龙吟听到两遍这个名字,直觉得好笑。 她记得当年他还向老板打听过这个名字。 这家店是典型的夫妻老婆店。老板是个留个小辫子的灵魂画师,没错,搞艺术的,一看就能知道,那气质不同常人。 有一天他突然围上围裙洗手作羹汤,是因为他爱上一个女人。 原来他那双手习惯握油画刀和木制调色板,后来却做着洗刷调配烹制的活儿。老板偶尔会看看自己的逐渐粗糙的手,感觉十分魔幻。 他爱上的女人是曾经他拒绝过的人。这话说起来稍微有点绕。就是他的妻子先长期地追求过他,并多次被他拒绝,他从不认为他们合适。 而有一天,对方突然放下了对他的追逐,他反而怅然若失。因为他早已习惯对方长期给他的照顾和关心。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松口。 直到出现了追求他妻子的人,当然那个时候妻子还不是他的妻子。 他突然醍醐灌顶,明白妻子对他的意义。并不是说少了这些照顾他就没办法独自生活,只不过有一种方式叫做润物细无声,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后来他们结婚了,画家也不再画画,为了长久的生计,夫妻俩开了这间小店。毕竟靠卖画的三瓜两枣饥一顿饱一顿地过活不是长久之计。 两人都很勤奋,并且懂得钻研,乐意认真生活。所以小店即使只有两种汤底,且与众不同,依然得到大批食客的认可。 这些年也着实挣了不少钱。 月龙吟除了想吃米线,还想去看看画家两口子过得怎么样。 以前去店里,能看到画家的许多画作挂在店里的墙面上。都是些风景画,笔触细腻写实,很美。 月龙吟曾好奇地问,这样挂着画作,不怕长此以往油烟气味或是人为污染,把画作给糟蹋了? 画家则是笑笑说,他喜欢它们这样的陪伴。挂在这里,他每天都能看看,仿佛置身其中,他曾经的生活轨迹仿佛并没有离他远去。 月龙吟当时不明所以。没办法确切得捕捉到画家话里的意思。所以她想回去看看。 他们三人下了山直奔小镇而去,路上很少有车,一路通畅。而除了月龙吟其他人都知道有三辆车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其中一辆还是救护车。 同时民宿那边也留下一辆,正在驻守。 “您的目的地已到达。”导航里温柔的女声响起。 月龙吟抬头看了看,往日这里都是人头攒动,虽没有大排长龙那样夸张,但绕到街角还是有的。 食客们排队等候时也不会闲着,老板给每人发放了印制的菜单和铅笔,一边排队就可以勾画要添加的食材,口味重点轻点,要不要葱和香菜。 可是今天……大中午的,街面上似乎没有半个人……… 月龙吟先下车,循着过去的记忆,找到了原来那家店面,她推开门一看,店里的陈设稍有变化,原本厨房和餐室分开,当中只留一个小窗传菜用。老板曾戏说这是因为他有独家秘方,不能让人看到。 而现在,用来分割两个空间的墙面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玻璃移门。厨房的锅里煮着一些黑色的东西在翻滚,月龙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气味。 墙上的画也一幅不剩。月龙吟仔细搜索了一翻也没有在哪个角落找到。 第五十五章 过去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半个人出来。 “有人吗?”潇琰率先问道。但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曾经的嗦粉店,可是导航明明就指向这里。导航是实时更新的,如果真换了店面,不该是这个样子。 “诶…诶……咳咳”过了一会儿走出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手里拿着一串咸鱼。“你们是……” 月龙吟没见过老者,说道,“请问…这里是不是一家米粉店?” 老者摇了摇头,“不……哦…你们是不是找原来在这里的米粉店?” “嗯,是的,以前应该就是在这间店面里。”月龙吟答道。 “哦,哦,在的,在…你们往巷子里走…大概50米就能看到。”老者说着指了指店面外面转角的巷口。 “好,谢谢您。”月龙吟说完便带着潇琰和袁琛往巷子里走去。 袁琛离开原来的嗦粉1号店时,狐疑地看了一眼里面的老者。老者正将咸鱼剁碎倒入翻滚的黑色大锅里。 这里的东西……究竟能吃吗? 他很担心。 潇琰是属于只要月龙吟高兴,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是很宠的那种。但袁琛不行。 走了几分钟,他们终于找到了那家店。但是店名已经改了,写着阿莲浓汤粉。里面零星地坐着几个食客正吃着,还是白汤和酸汤两种,颜色没错,但香味却好像变了。 月龙吟不是很确定,她看看潇琰,潇琰也摊摊手不置可否。 她回头刚打算走,一个女子走了出来,她面貌虽没有太大变化,鬓角却早早染上雪霜,让她看上去苍老许多。 但月龙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那个老板娘! 她迅速环顾了四周,没有看到小辫子老板的影子,四周的墙面上也没有任何画。 突兀地打招呼,问东问西地不礼貌。 月龙吟还是打算先坐下来点单,先尝尝还是不是曾经的味道。 于是月龙吟招呼潇琰和袁琛坐下。 这奇特的三人组,从进门开始就吸引了那几个零星食客的目光。待他们在角落的位置坐定,目光都没有移开半分。 袁琛早就注意到了,说实话,他如坐针毡。除了被窥视的目光,还有他们三人尴尬的状态,另外他更不想月龙吟吃这里的东西,看着就不卫生。 但是他始终没说出来。 “潇琰,还是老样子,好吗?”月龙吟抽了一张桌角盒子里装的印制加料单,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她快速地用铅笔勾画着。 “好。”潇琰很高兴月龙吟一直记着他的选择和口味。 “我们俩的加料差不多,口味都是重酸小辣。可是一份太多我吃不完,我们就分一份吃。不然太浪费,潇琰,怎么样?” 潇琰喜上眉梢。立刻说好。 “……”袁琛无语。 他知道月龙吟不是潇琰y y的那种意思。他就是很不爽。 “袁琛,你呢?”月龙吟把纸笔推到袁琛面前,“你没来吃过,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下。我和潇琰口重,要的酸汤,但是这里的鱼汤也很不错,白白的,味道鲜美又没有腥味。” “……”为什么他要吃和月龙吟不一样的口味……袁琛皱着眉头。 “还是…加料的话,我觉得肥肠和红肠、萝卜都很不错。但感觉你应该不喜欢这些…要不你自己看着选。”月龙吟又将纸笔推近了些。 “……”是的,他的确不吃。他怎么会跑到路边看起来就不卫生的小店去吃这些他根本不吃的东西…… “和你们一样就行。”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口是心非。 “……”月龙吟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她便笑着帮袁琛在纸上勾画了一下。 “老板娘~~”月龙吟亲热地喊道,不多时刚才的女子从厨房里出来。厨房在店面的最深处,且有一面墙作为转角,在外面的食客丝毫看不到内部的景象。 以前在街外面的店面里,月龙吟还能透过传菜的小窗看到里面扎着小辫子的老板忙碌着的身影。 “我们要这些,麻烦再多给我们一个碗。”那是她要跟潇琰分食要用到的空碗,“对了,老板娘,以前店里的柠檬茶现在还有吗?” 老板娘阿莲一怔!仔细打量起月龙吟,但始终没什么印象。 这不奇怪,以前他们来的那几次都是老板出来接待,老板是个相对健谈的人,喜欢跟五湖四海的人扯闲篇。 老板娘则不同,她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里面忙碌,很少出来待客。只有外面特别忙的时候才会出来。 月龙吟见过她,可她未必注意过月龙吟。 说实话,老板娘以前长得很不错。至少月龙吟是这样觉得的。不是普世的那种大眼睛高鼻梁蛇精脸的美女。而是特别有气质和女人味的那种,月龙吟不知该怎么形容。实在要说的话,老板娘不属于那种第一眼美女,而是第二眼美女,就是越看越耐看,越看越舒服的那种。 至于什么气质……让人觉得温婉舒适的那种。 “你们去过醍醐灌顶?”老板娘打量着月龙吟问道。 “嗯,是,大概5、6年前。”月龙吟双手撑着脸,迷妹一样望着老板娘,她一直羡慕那种脸长得很有气质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级脸。 “哦……”老板娘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柠檬茶是我前夫做的,现在不做了。”她收了月龙吟加料的纸就转身进了厨房。 月龙吟撅着嘴苦恼,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呢。 可是……她真的挺想知道这些年他们的故事。就好像小说看了一半,突然一个转折,下一章作者鸽了……很多年都不更新。 她看看潇琰,潇琰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他笑着摸了下月龙吟的发顶,“先尝尝米线,我一会儿替你问,我也想知道。” 看,潇琰就是了解她,并且愿意宠着她。 袁琛看着潇琰那只摸过月龙吟发顶的手,很想把它按在汤锅里煮一煮…… 过了大概15分钟,两碗米线上桌了,都是酸汤,重酸小辣,黄橙橙的,散发着酸辣的气味。 “或者…你尝一口,看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我们去吃别的,”袁琛还是没忍住说道,他看着眼前一大碗米线很无语,那些加出来的食材根本看不到在哪儿,全都压在米线下面,鬼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你记得上次吗?你也是吃了辣的东西不舒服……”袁琛很担心,他说的是月龙吟和小毕吃串串香那次。 “没事儿,这个小辣真的吃不出什么辣味。”月龙吟没想太多,她正从碗里夹起一些米线放进空碗里,然后每样添加的食材都取了一块。潇琰在一旁用勺子给她舀汤。 “……”袁琛未动半分。 点的时候他没有考虑太多,但是点都点了,如果他一口不吃,月龙吟肯定会觉得他浪费。 当然如果他吃了一口,也还是浪费…… 袁琛有些后悔,他不该点的,三个人吃一份,他只要给面子喝一口汤就好。 可是他怕月龙吟觉得他们之间有差距,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舀了一勺汤,屏住呼吸塞进了嘴里。 却没想到……味道还不错。酸中带甜,居然还很鲜美……肉糜原本的油腻被酸中和了,留下了更多的鲜美。 “嗯嗯…”月龙吟和潇琰对望一眼,非常默契地异口同声地说道,“就是这个味儿~…” 接着两人各自吃了起来,看起来吃得很香。 袁琛只好同步。但至少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入口…… 月龙吟看袁琛只喝汤,偶尔尝几根米线,把米线底下的食材挑上来,放在一边,有些疑惑,“袁琛…这些你都不吃吗?”边说着边把他碗边夹上来的肥肠、虾球…夹到自己碗里,“那给我吃。”月龙吟笑笑。 袁琛也会心一笑。 潇琰就有些不爽了,他抢在月龙吟之前,将袁琛挑出来的食材以最快的速度先夹到自己碗里大口吃掉! “潇—琰——”月龙吟佯装生气,“你大胆!居然敢虎口夺食?!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说着去捏潇琰的脸。 潇琰也不躲,任由月龙吟攻击。 “……”袁琛直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三人快吃完的时候,店里过了饭点,门可罗雀。仅有的几个食客也走了。 老板娘终于从厨房走了出来,把桌上吃剩的碗筷收拾了。 “老板娘,原先你们店不是在街口吗?怎么搬里面来了?”潇琰开口问道,同时还不忘对月龙吟眨眨眼睛。 月龙吟的想法他总是放第一位的,不可能忘记。 “唉…前几年房东就在涨租,”老板娘叹了口气,就近坐下,“我一个人干不下去就搬了,原本也不想再干这个…” “怎么会一个人呢,我记得之前是你们夫妻开店,老板好像是个扎着小辫子的画家。”月龙吟直接问道。她实在很想知道为什么。 “……”老板娘蹭地起身,好像不愿提及。她迅速地把碗筷摞起,快步走入厨房。 “……”月龙吟抿了抿唇。她好像说错话了。怎么能这么直接开口问别人的私事呢,太不礼貌了。再说人家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陌生人,她叹了口气。 “没事…”潇琰又想摸摸月龙吟的脑袋,正对上袁琛能吃人的眼神。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查。”袁琛压低声音说道。 “不,不,不……”月龙吟也小声地回应着。 她拿出自己以前手工做的黄色卡通鸭布艺钱包,走入厨房。 老板娘正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发呆,水池的碗筷堆得老高,也没有清洗。 “不好意思,”月龙吟有些局促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纸币,“我们吃完了,很好吃,多少钱?” “还是以前的价格。”老板娘接过纸币,在围裙前面的兜里翻出零钱找零,“你喜欢吃就好,原本我以为做不出他的味道。”老板娘若有所思。 第五十六章 故事 “我觉得和以前一样。”月龙吟笑着说。 “哪里会一样哦,就算是同样的食材,同样的配方,也会有一定的差别的。”老板娘微微一笑。 可能是月龙吟认可了她做的米线,算是一种鼓励,老板娘心情好了一些。 “老板娘,你会一直开下去吗?这家米粉店?”月龙吟想着以后可能还要来吃。 “…应该不会了……”老板娘垂下眼眸。 “为什么?”月龙吟急着说,“我觉得味道和以前一样好,是不是店面在巷子里只能做熟客,生意就少了?” “其实多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老板娘坐在板凳上,捂了捂脸,“实在不想这么继续了,太累了,我之所以一直在坚持,就是等他回来,可是我发现他不可能回来了。” “……等谁?是老板吗?”月龙吟问道。 “是。他给这家店取了名字,叫醍醐灌顶,以前他觉得应该结婚过日子,现在他突然走了,可能觉得平淡在一处的生活并不适合他。” “……” “其实我早该想到,他并不是个能始终被关在一处的人。喜欢作画的人需要到处游历,搞艺术的人需要阶段性的精神刺激,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创作灵感。”老板娘以手撑着下巴,“终究是我想错了。” “……”月龙吟也搞不清楚这样的老板算不算渣……一个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责任还是为了自己。 “那…你后悔吗……”月龙吟突然脱口而出的话,她自己也吓了一跳,顿觉失言。 “起先是后悔的,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是恨!”老板娘并没有介意,反而回答了月龙吟的问题,可能她也需要情绪宣泄的出口,“但现在,放下了,这就是漫长人生中的一小段路,将来还有更长远的路要走。是对是错都是我的选择,我选择与他同路,即使他半路离开,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要做的,就是走好我今后的路……” “嗯…”月龙吟点了点头,“他就这么走了吗,都没有跟你商量?” “没有。”老板娘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样,也许突然想到了什么,抑或是…想通了什么就走了,很突然,有天起来我就没见到他,到店里才看到他留下的字条,”老板娘表情落寞,“我想他本来并不是打算离开的,他来了店里应该是要正常做开店准备,不知道突然怎么改变了主意,只留下了只字片语便走了。” 老板娘继续说道,“衣服也没收拾,什么都没带,店里的钱箱里还有些余钱,带着就走了。还说让我不用等他。”老板娘说着眼角泛着泪光。 “那是他的损失,你值得更好的。”月龙吟愤愤地说。 艺术家有怪脾气是可以理解的,一个人要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无可厚非,但连个告别都没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样太不尊重人了。 也许有天他会后悔。因为这世界就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当画家在外面流浪得久了,必然会想念曾经辛苦却安稳的生活。 人终是需要陪伴的,即使久了会有摩擦。人也不可能始终离群索居,孤身一人太久思想便会生病。 “那老板娘,不,应该叫老板,”月龙吟笑笑说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叫我阿莲,”阿莲苦笑,“我打算做完这个月就回老家,建一所房子,种一块地,养一些鸡鸭,平静地过日子。也许也会遇到愿意搭伙的人,有缘分就一起走下去。” “嗯,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月龙吟笑着说道。 她没想到故事的结局会是这样,本来是两个人的故事。却因为一个人的不告而别戛然而止,被丢下的那个人算什么,又做错了什么呢?她还没有任何准备。 以前月龙吟总觉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努力耕耘就必定会有收获,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特别是在人与人的交往中,这种思想真是要命。 她跟老板娘短暂地交流后便告辞离开。 潇琰和袁琛早就站在店门外等她,见她出来便一起往巷子外面走。 月龙吟突然想起没问那些风景画的去向,说实话,画家人是渣了点,但他的画却充满情感。月龙吟本想带他们来看看,可是一幅也没有了,也许阿莲也不想见到都烧了。昨日之日不可留。 吃完饭月龙吟的心情略微有些低落。她在思考爱情,突然想起了高媛的那句话,袁琛回头的瞬间便是永别。 袁琛,你会回头吗? 月龙吟心里想着,抬头看了看走在一边的袁琛。 袁琛感觉到她的视线,便转头也看着她。 月龙吟立马把头别了过去,对上潇琰疑惑的眼神…… 唉……月龙吟叹了口气。 “怎么了,老板娘说什么了吗?”潇琰问道。 “阿莲,是老板,不是老板娘。”月龙吟纠正道。 “哦,阿莲说什么了?” “说下个月就不做了,要回老家。”月龙吟说道,“看来我们又少一个吃好吃的东西的地方。”月龙吟避重就轻。 爱情这东西她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解释这个故事呢。 袁琛心里松了口气,不用再来这个地方吃黑暗料理简直太好了。他刚才勉强自己吃了很多,但月龙吟却没有注意到…… “那我们就去开发更多的美食店。”潇琰笑着说道。 “嗯!”月龙吟鼓起劲儿朝气蓬勃地朝巷口冲去。两个男人也迈着长腿快步跟去。午后的阳光正好,映照着三人的背影美如画。 三人上车坐定,“那接下来去哪里?”潇琰手握着方向盘,启动车子问道。 “去…镇上的购物中心,邻居婶子说刚开了不久。”月龙吟思考着,先买个手机是正事儿。 袁琛也在思考着,不知道这所谓的购物中心有点什么,最好有高配的笔记本,平板也可以来一块,给月龙吟看电子书。民宿里一台电视都没有,要不要装几台液晶屏。 “好嘞,那出发~”潇琰手指点了点导航,语音输入道,“购物中心。” “正在为您规划路线,全程25分钟,请直行过路口,100米后右转……”温柔的女声播报道。 车子缓缓地开出去。 原来那家醍醐灌顶嗦粉1号店里的老者,透过虚掩着的门,目送他们离开。 转过几个路口,月龙吟看到窗外不远处有个巨大的摩天轮,看来这就是邻居婶子说的游乐场,就在购物中心附近。 月龙吟心里盘算着,买完东西就来看看。 游乐场这种地方,走过路过怎么能错过呢。 潇琰把车子在购物中心门口停下。门口划了停车位,但并没有几辆车停着,潇琰的黄色jp越野显得十分突兀。 所谓的购物中心自然不像都那样奢靡繁华,整个建筑倒像是小商品市场,看上去没有那么高上大,但是店铺倒是不少。 月龙吟走进一家手机店,里面琳琅满目地摆着各个牌子的手机,袁琛走进去抓住她的手又把她领了出来,说道,“听话,手机已经买了,你不用也是浪费,还想用以前的号码,我们就去补卡。”袁琛可不希望月龙吟在这种地方买手机,倒不是钱的问题,只是这里的手机搞不好都是翻新机,或是来路不明的,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给月龙吟用。 袁琛给她准备的是都专卖店的最新款折叠机,无论款式、性能都是最好的。他本想为她准备一台定制机,只是时间不够。 “可……”月龙吟有些犹豫。 “这样,你可以把手机的钱报销给我,这样就不会浪费一台新的手机。”袁琛现在越来越会拿捏月龙吟的心思。 “那行,多少钱?”月龙吟问道。 “2千。”袁琛想也没想答道。 月龙吟和潇琰同时十分鄙视地看着他,您是骗傻子呢,现在2000就能买这么高级的智能机吗? “不是买的。”袁琛看他们不相信的表情,继续圆道,“品牌方跟我有合作关系,每次出新品都会送几台给我试用,我就算你2千。” “送的你也好意思问她要钱啊?”潇琰揶揄道。 袁琛脸色一僵,说得是,他着急让月龙吟收下手机,随便就说了个数,随后话赶话说到这里。“那不用给了,反正我手机多得是。” “不行,我跟品牌方又没有合作关系,那就2千,”月龙吟转身找起了运营商的门店,“先去补卡。回头转给你。” 月龙吟傲娇地向前走着,袁琛无奈,她高兴就好。他乐意陪着她演演戏。 不远处还真有月龙吟使用的卡号的运营商的店面,购物中心设施还挺齐全。 月龙吟拿出身份证给工作人员挂失补卡,一切都很顺利,5分钟就拿到了新的手机卡,但手机还在家里,只好回去再装上。 两人陪着她继续逛着,二楼是厨具用品店。月龙吟挑选了一个炒锅、一个平底牛排锅、一个煲汤的砂锅,一套简单的刀具。看来是要在这里长住。 第五十七章 乐园(上) 休息日的购物中心人气并不旺,每家店只有零星的几个顾客。月龙吟一行人因为长相出众,身高又出挑,经常引起围观。 这让他们三人都有些不自在。 于是,在路过的店家里,袁琛挑了一副金丝边平光眼镜,潇琰买了顶黑色鸭舌帽。 月龙吟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偷笑,又不是明星还装扮个什么劲儿。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袁琛戴上眼镜,多少有些“斯文败类”那味儿,虽然眼镜多少起到反光的作用,遮住一半他英俊的脸。 而潇琰戴上鸭舌帽同样也是为了遮住一部分脸,但他优秀的下颚角却出卖了他,反而更加醒目。 这两个男人……真是好优秀啊,此时的月龙吟就像被骑士保护着的公主,她都想给自己买条蓬蓬裙。 见他们都不大自在,月龙吟也没有逛的心思。看了看指示牌便直奔顶层。 这栋购物中心倒是很fashion(时尚),楼顶有个空中市场,用玻璃做的屋顶,阳光正好透着玻璃洒下来,一片祥和。 而楼顶的人气最旺,它不是个花园倒像个小小的自由市场,各种摊位整齐摆放,卖着各种食材还有鲜花。 月龙吟高兴地挑选着,她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这个购物中心刚建成不久,她怎么可能来过。 两个男人像保镖一样陪在月龙吟身侧,过路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避让,投以羡慕的目光,就是这目光中还带着点疑惑,这一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三人是兄妹吗?但又长得不太像,英俊和美丽的脸庞各有特色,好看的人都长得相似这句话简直是扯淡。 月龙吟挑选了一些时令蔬菜,一大块牛腩,晚上打算回去炖汤喝。还有一篮子本地产的土鸡蛋,总薅村里的羊毛可不是事儿,自家的鸡仔啥时候能下蛋呢,月龙吟捂嘴笑着。 潇琰暂时离开,他去了卖花的摊贩那里挑选了一束洋桔梗,话语是真诚永恒的爱。他要把花送给月龙吟,让摊贩简单的用黄色的麻纸、紫色的彩带包裹。 期间他发现摊子里还卖花种和菜种,便要了些牵牛花、向日葵、草莓、黄瓜、薄荷的种子,打算种在院子里。 袁琛不舍得月龙吟提东西,就在一旁当她的保姆,所有的东西都接过来拿满了双手。他身着白衬衫、佩戴金丝边眼镜斯文气十足,英俊的脸庞像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 此时正两手提着菜,那画面竟然没有什么违和感,反而让他显得居家亲和了些,温柔感都上升了不少。 月龙吟忍不住停下打量袁琛。要是手机在身边就好了,她很想拍下这个画面。 袁琛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偏过头示意她自己的右侧西装裤口袋里有手机。月龙吟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拿,口袋挺深,西装裤又剪裁得特别贴身,月龙吟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期间她的小手一直被动紧贴着袁琛结实紧绷线条流畅的大腿。她感受到了他的温度,突然小脸一红。 不愧是袁琛,撩人自有一套。 鱼儿上钩了,自己都不知道。 袁琛弯下身子,示意月龙吟一起拍。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透过挑高的玻璃顶棚投射下来,变得温柔又暧昧。 袁琛在月龙吟身后弯腰低头,把头靠在她肩膀处,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戴着眼镜的他比平时多了几分书卷气,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那张薄唇都刻画得恰到好处,他这张脸真是上天的恩赐。 月龙吟笑着按下了手机的拍照键。 “咔擦—”一声轻响,一张经典被永久流传。 两人都拍得很好,笑得自然而美好。 月龙吟把手机放回袁琛的裤子口袋,这次她只是塞到入口处便松手,手机便滑了进去。 一转身才发现潇琰不在身边,四处寻找了一下。潇琰从市场的另一头缓缓而来,发现月龙吟的视线在寻找他,他高兴地举起一束洋桔梗,朝月龙吟挥了挥。 月龙吟也伸手挥了挥回应着。 收到花的月龙吟高兴万分,这花真好看,包装得也很别致,月龙吟有多久没收到花了,在医院被当成病人那些花不算。 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去欣赏。 三人已经买完了东西,于是迅速地离开购物中心回到车上。 潇琰和袁琛把东西放到越野车后面的车厢内。 “潇琰~”月龙吟兴奋地叫着。 “嗯?”潇琰刚回到驾驶座坐好。 “去游乐场~~”月龙吟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潇琰早就料到。 “累不累,明天再去也可以。”袁琛有些担心月龙吟的身体,他从后座拿了药给月龙吟又递上一瓶水。 月龙吟犹豫了一下吃了药。 原来她生着病,不吃药自己都快忘记了。 “没事…我们去逛逛就回去。”潇琰宠着她,启动了车子。 “嘻嘻~”月龙吟又高兴起来。 摩天轮!摩天轮!她要去坐摩天轮,传说坐着摩天轮在夕阳下行到最高处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她很高兴这辈子能认识袁琛和潇琰。这简直是上天对她额外的恩赐,或者说补偿。 她希望若是她走了以后,两个男人都能幸福,都能继续去走自己的路。当然,如果她能活到七老八十那就更好。只不过生病之后,她总是不自觉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倒计时,以前可没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死亡是遥远的。 来到乐园门口,袁琛和月龙吟先下车,潇琰去把车子停好。袁琛牵着月龙吟的手去把票买好。月龙吟没有甩开他的手。他的手掌还是那么温暖,把月龙吟的小手整个包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潇琰回来看到这一幕有点生气,真是只老狐狸,他才离开一会儿就上手…哼,他也不甘示弱,上前自然地牵起月龙吟的另一只手。 月龙吟:…………… 此时她好像个小孩子,被两个大人左手牵右手,好像怕她走丢,被坏人拐跑。 正巧这几天乐园正在举办活动,类似于那种变装假面舞会,入口处有十几种面具可供挑选。有精巧的带羽毛和闪片的舞会面具、也有搞怪的笑脸哭脸苦脸面具、各种动物造型的面具、小丑面具等等。还有各种夸张的舞会服饰可供租赁,有西洋装舞会礼裙、绅士晚礼服、中式旗袍、汉服、西洋小丑服、各种动物造型服饰。 月龙吟简直欢欣鼓舞。她拉着两人迅速挑选起来,今天她就要扮成出逃的公主。 她选了一件鹅黄色的包胸礼裙。类似美女与野兽里面贝儿的那件。贝儿是个善良美丽勇敢有主见的女孩。在众多公主中,只有在她的故事里,反其道而行,她拯救了被诅咒的王子。 月龙吟真的很喜欢贝儿。 换完装把头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月龙吟又戴上一条黑色的choker(颈链),黑色的系带上面是个月牙形的挂饰。几缕碎发自然地垂在颈间,撩拨着注视她的两人。 袁琛和潇琰也装扮好了。 袁琛没换装,还是白衬衫加黑西裤,他给自己挑了一个最简洁的黑色面具,类似电影里佐罗佩戴的那种,配上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像现实中的夜礼服假面。 潇琰则换上了蓝色丝绒质感的西式王子礼服,戴着夸张华丽的珍珠碎钻金边面具,侧边还竖着一根雪白的羽毛,他握起月龙吟的手行了个吻手礼。像王子对公主那样。不得不说,潇琰早就料到月龙吟会选这套装扮,就凭他对月龙吟多年的了解。所以他才选了这身蓝色王子装扮,他和月龙吟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夜礼服假面像是来抢亲的,他挽起月龙吟刚才被潇琰亲吻的手背,吹了吹又擦了擦,让月龙吟手搭在他支起的手臂上,转身就走。 月龙吟真是哭笑不得。 乐园里原本没有多少游乐设施,只有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海盗船。都不是什么刺激的项目。但这几天碰巧来了个海外的巡回嘉年华会与乐园合作,才多出了例如变装舞会这样的项目。 乐园内设的摊点也增加了不少,射击、扔沙包、大力锤、套圈、钓金鱼都有。还多了占卜屋,甚至小型的鬼屋。 月龙吟简直目不暇接、不亦乐乎。到底先玩哪个好呢。月龙吟两手牵着两人,在这样一个大家都装扮怪异,甚至群魔乱舞的乐园里一点儿都不突兀。戴着面具,根本没人知道谁是谁。 所以大家更加放肆欢呼甚至疯狂得不像平日的自己。 他们先去坐了最日常的项目,就是每到乐园月龙吟的必选项目——旋转木马。月龙吟一直想骑骑真马,但是总没机会。 袁琛觉得太羞耻没坐。 他站在围栏外,手搭着栏杆,微笑地看月龙吟像个公主一样坐在一匹棕色的小马上一上一下的旋转着。 潇琰就没那么多偶像包袱了。他骑上月龙吟前方不远处一匹白马,后面跟着辆空着的南瓜车,他是来接公主回自己城堡的。 转了几圈,旋转木马停下。潇琰牵着月龙吟的手扶她下了马背,护着她从出口走出。 第五十八章 乐园(中) 接下来是哪个项目呢,离黄昏还早,月龙吟决定最后再去摩天轮。 正好不远处有个小型的海盗船,一群人在上面随着船体的摆动尖叫嬉笑的声音时远时近。 月龙吟有些跃跃欲试,潇琰马上领会,牵着月龙吟的手就打算去排队。 袁琛一把抓住月龙吟的另一只手,说道,“别去,乖,玩别的,好吗?那个项目怕心脏会不舒服。” 月龙吟想着,也是。以前自己玩海盗船时常会心跟着船体的起降沉啊沉的。偶尔下船还会吐,袁琛说得是。 “那就玩碰碰车!”月龙吟兴奋道。 袁琛这才勉强点点头。 月龙吟还是很听话的。碰碰车能有多快呢,相较起来没那么刺激。 三人来到碰碰车的排队走廊,人还挺多。毕竟就这么几个游乐设施,排队也正常。 轮到他们的时候,还剩下4、5辆车。月龙吟高兴地叫道,“我们一人坐一辆好不好?”碰碰车就要自己开才有乐趣嘛。 她率先挑了辆粉红色的小车,坐了上去系上安全带。潇琰选了和他越野车一样颜色的黄色小车,袁琛进了黑色小车,小车前面空间不大,让他两条长腿艰难弯曲摆放,显得很不自然,潇琰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月龙吟开心就行。 随着“滴———”地一声响,所有碰碰车同时启动,没想到速度还挺快,不少人一下就撞成一团,两个男人努力护在月龙吟小车的身边,怕她被别的车撞到,但是这样就没办法愉快地移动。 月龙吟微微皱起眉,示意两人躲开点,她可是要来竞速飙车的。场地里有轮胎隔出的简单路线,月龙吟脚踩油门就往里面冲。当然少不了被别的挤进来的车撞得东倒西歪的,另两人急了,迅速跟上。堵在月龙吟左右或者身后,把其他车都推搡开来。 月龙吟笑着看他们保护过度,猛打方向盘让车转过头来,猛击袁琛和潇琰的车,几乎是迎着车头撞上去。 袁琛一看这架势,优雅得倒车退避。 潇琰则是左闪右避,故意让月龙吟撞不着,但又不离开月龙吟身边,逗着她,让她不断追逐自己。 “嘟——”时间到了,月龙吟还意犹未尽,但看到袁琛和潇琰艰难地爬出车子的样子,实在太为难他们了,脚那样放着一定很难受,于是作罢。 一口气玩了两个项目,暂时不想去排队了,三人一致同意先歇一会儿。潇琰独自去买饮料。 手扶着碰碰车场地外的栏杆,看里面的车辆再次冲撞,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月龙吟也笑着。 袁琛从身后轻轻环住月龙吟的肩膀,问道,“冷吗?”深秋的空气透着冰凉,月龙吟的包胸礼裙,露出肩膀和锁骨。 刚才玩得兴奋倒不觉得,这一停下来还真有些冷。门口的寄存处月龙吟的包里有件外套,但换礼裙的时候觉得不搭,月龙吟就没拿出来。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袁琛想把衬衫脱下,他里面还有一件黑色贴身背心,虽然他不习惯这么少的着装,但是为了月龙吟他还是决定脱下。 月龙吟立马制止了他。“不用,不用,真不用,要是冷的话我们去门口寄存处取,我包里还有一件外套。现在真的不冷。”月龙吟笑着说道。其实她的礼服裙下摆层层叠叠的,真不会觉得冷,只是脖子和肩膀露出的部分在冷风的吹拂下有些凉意。月龙吟索性将盘起的头发散下来,这样算有些遮挡。 不多时,潇琰端着三杯饮料过来。他们都不知道有点什么喝的,就由得潇琰做主了。 于是潇琰就买了三杯热巧克力,加厚奶油,撒肉桂粉,这是月龙吟的口味。另外两人陪着她一起喝。月龙吟觉得热巧克力真甜,甜到心底,身子越发暖和。 白色的奶泡留在月龙吟上唇,像圣诞老人。潇琰抬手想为她擦拭,袁琛快了一步,一条米色格纹丝质的手帕来到月龙吟嘴边,替她擦拭。手帕上留下巧克力微微的棕色污渍。 月龙吟边喝着巧克力边向四周的摊位走去,先走到了射击区。月龙吟把杯子递给潇琰先拿一下,举起一支长步枪煞有介事地瞄准。 “啪!”一枪打中一只绿色的小气球。对面木板上粘贴着的气球很多,随意一打就能打中,只不过绿色的气球是最多的,零星的有几个灰色、紫色、红色和黑色的气球,那才是高分气球,有大大的奖品。 月龙吟的绿色小皮球只换到一颗心形的草莓味糖果。月龙吟有些失望,她环顾着旁边架子上的奖品,一只巨大的白色绒毛熊看上去非常好摸,只是月龙吟够不到。 潇琰把杯子放在摊位前的桌面上,举起枪就开了一枪,几乎没有花时间瞄准,就打中了一只紫色的气球,摊主笑吟吟地递过来一只粉色兔子的钥匙扣。 “老板,那个熊要打中哪个才能得到?”潇琰看出月龙吟的心思,刚才只是试试手感。 “哦,那个啊,”老板皎洁一笑,“必须连着三枪打中黑色的气球。” 潇琰看了看黑色气球的位置,笑了笑,老板可真是花了心思。黑色气球本来就比其他气球小一些,有几个因为气球扎得太密集,还隐藏在其他气球背后就露出小小的一点,不仔细看都难发现。居然还设置了必须三枪连中,少一枪,当中打错一枪都不行。 可是潇琰是谁,他在国外的兴趣就是射击,还考了证,这么点距离根本不在话下。 于是只听得“砰砰砰”连贯的三枪,几乎不带喘气的,潇琰就射中了三只黑色气球。 老板还是挺诚信的,虽然设置了极高的难度,但枪的准头并没有动手脚。潇琰一举就拿下了白色的大熊。引得身边围观的人不断发出惊呼声。 老板取下架子上那只大白熊交到潇琰手里,面露尴尬,没想到没出摊几天,大奖就被赚走了,希望后面来的人别再像这位的准头那么好了。 潇琰把大白熊递给月龙吟。月龙吟满足地抚摸着大熊的脑袋,又用脸上去蹭蹭,质感果然跟看上去一样好啊。 “潇琰~~你真是太棒了!”月龙吟夸道。 潇琰不好意思地笑笑,能让月龙吟开心他就很开心。 袁琛不置可否,要是他上,也一样能赢到这只熊,毕竟马术、射击这类项目是他小时候的必修课。 他倒不急于向月龙吟展示,以后有的是机会。 月龙吟抱着大白熊一蹦一跳地向前走去。 突然她注意到右侧巷子里有一个紫色的星星图案点缀的帐篷,应该就是占卜屋。见门口没有人排队,月龙吟便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巫女打扮的中年女性摊主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没想到突然进来一位美女,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帅气的青年,一个是王子打扮,一个是侠盗佐罗。虽然面具遮住了他们小半张脸,但那露出的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嘴唇都不难看出这是两个极帅气的小伙子。 巫女热情地打着招呼,让他们坐下来。 月龙吟坐在正中间,潇琰在左,袁琛在右。 “小姑娘,你想占卜什么?”巫女笑道,“是不是姻缘?” 巫女快速打量着三人的状态,试图从中了解一二,方便等下的解说。 两个帅小伙的肩膀都无意识地向女孩倾斜,说明他们都喜欢中间的女孩。而女孩双手放在桌面撑着肩膀好奇地翻看着桌上的塔罗牌,暂时并没有靠向哪一边,看来是一段复杂的三角恋。 “你喜欢塔罗牌?那我们就来占卜一下。”巫女转身去了后面用布帘遮挡的里间。里面有一张她做准备的小桌,上面摆着烟灰缸,有一支烟被点燃着,正搁在烟灰缸一角。 巫女狠嘬了一口烟,把烟气吐在一个廉价质感的水晶球里,再把球体倒置在一个托盘里。烟气在水晶球里面沉浮。 她把托盘端了出去,放在三人面前,对月龙吟说,“小姑娘来看看这个命运水晶球,记住你看到了什么,越详细越好。” 月龙吟很好奇,努力地盯着球体内白色的烟雾。她好像看到了穿棕色毛衣的袁琛,她勾着他的手在逛街,又好像看到了梦里的银白色大蛇正用黑色的眸子盯着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巫女把塔罗牌整理了一下。摊在三人面前,“小姑娘,记住你看到的画面,跟随你的心意抽取三张牌,你越是心诚占卜的结果就越准确。” 到底想占卜什么呢,月龙吟还没有想好。其实她想知道自己能活几年,但又不想知道得太详细,那样会给自己压力。 至于姻缘,她想她自己知道结果。 她自然是最喜欢袁琛的,只不过她害怕最后她会受伤害,她不敢爱他。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害怕,她觉得太美好的东西都不属于她。但潇琰不一样,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那么多回忆,潇琰是她最熟悉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曾经最爱的人。这种亲切感无人能取代。 月龙吟缓缓伸手抽出三张牌摆在桌上,三张牌正好正对着三人,每人面前都有一张。 第五十九章 乐园(下) 巫女轻轻翻起三张塔罗牌。 潇琰面前的是圣杯骑士,袁琛的是高塔。最后掀开的是月龙吟面前正中间的一张牌——倒置的拿着镰刀的死神。 月龙吟不懂塔罗牌,但也看得明白这图案代表的意思,瞬间心往下一沉。 潇琰皱起了眉头看着月龙吟,他倒不相信这些,只是担心月龙吟会难过。 袁琛更是眼神能杀人,这都什么鬼,进来就闻到一股劣质的烟味,骗点钱倒没什么,说得月龙吟不高兴了就拆了你的店。 巫女被两股视线秒杀,她尴尬地笑笑,“呵呵,小姑娘,别看这是一张死神牌,但是并不代表着死亡哦,牌位倒置,预示着新的开始,即使有劫难,必定逢凶化吉,置诸死地而后生。你只需要去顺应即将来到的转机。” 月龙吟听了瞬间松了口气。 看到月龙吟松弛下来,两个男人也放松下来。果然算命的骗你十年八年,并不可信,何必走心。会逢凶化吉,这不是废话吗? “那,这两张牌呢?高塔代表着什么?”月龙吟优先问了袁琛的牌,其意思不言而喻。但潇琰没往心里去。 “高塔代表着遥不可及,”巫女笑着对月龙吟说。袁琛一道锋利的视线扫射过来,巫女吓了一跳,悻悻地说,“你觉得他很遥远,高不可攀,其实他近在咫尺,就在你的面前,不要纠结于往日的问题,你只需要主动去行动,自行向上探索,你会发现一切都不是问题,待站上高塔的那一刻,你一定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深知不虚此行。” 不一样的风景?这是让月龙吟抓住机会,别错过吗?她想着。 “而这张圣杯骑士,”巫女仔细观察着潇琰的表情,发现他此时很认真地听着解说,略带期待,“代表执着的爱意,你觉得自己放下了,其实并没有,有时候很冲动有时候又退缩,别纠结徘徊,想做就去做,你们还有机会在一起。” 巫女这番话不知是对谁说的,潇琰觉得说的是他,月龙吟在思考她对潇琰的感情,而袁琛则脸色一黑。 “小姑娘,顺应内心,不必强求。”巫女总结道。 这句话就跟毒鸡汤似的,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说了和没说没两样。 月龙吟若有所思,掏出小钱夹,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巫女。巫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待几人离去,她迅速跑到布帘后面,喝了一大杯水,又拿起烧得快不剩什么的烟蒂猛吸了几口,真是好久没碰到这样的客人了,那小伙长得是挺英俊,就是眼神像要杀人,还好圆过去了。巫女将红色的纸钞塞进衣服口袋,叼着烟走出帐篷,向乐园附近的烟杂店去了。 月龙吟走到小金鱼的摊位边看别人用纸篓子捞金鱼,她觉得有些残忍,好好的金鱼被游人挑来弄去的,就算抓到了,回去会好好养活吗?别平白糟蹋了几条生命。 所以她并没有买票去捞。 看了一会儿,她便径直向前走去。 袁琛跟在她身后。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夕阳西下。 潇琰去买了三个可丽饼,三种口味让月龙吟先挑选。 一个香蕉巧克力的,一个草莓奶油的,一个芝士火腿墨西哥辣椒的。别问他为什么买了这三个口味,因为店家就只有这三种,他全部都买了,先给月龙吟挑。 月龙吟出乎意料地选择了芝士火腿墨西哥辣椒的,这会儿她想吃点咸口的。可丽饼还是热的,皮子软乎乎的但入口咀嚼还有点嚼劲,火腿和芝士咸香搭配,墨西哥辣椒剁碎加到里面,只有微微辣,刺激着味蕾,令人胃口大开。 月龙吟边愉快地吃着,边向摩天轮走去,这是今天最后一个项目了,她期待已久。 潇琰把香蕉那个给了袁琛。说实话,两人对手上的口味都没有食欲。但当着月龙吟的面又不好扔了,主要也是陪她吃的,只能味同嚼蜡般的咀嚼着。 其实这两个口味也都很好吃,只是两人对甜食的兴趣都不大。 临近黄昏来坐摩天轮的人尤其多,队伍排得老长,看样子待到夕阳西下也上不去。月龙吟内心有些小失望,但她还是按部就班地排着队。 此时袁琛默默走到队伍的最前面,那是一对小情侣,他脱下面罩,女方一下就被袁琛精致英俊的容颜吸引住目光,就差变成星星眼,男方看看他又看看身边的女伴的眼神极为警惕和不悦,袁琛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来使用钞能力的。目的就是和他们交换一下位置,让月龙吟能够先上去。他拿出手机扫了对方的收款码,给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数字。 小情侣立刻挥手让月龙吟和潇琰上来,到他们站的位置来,他们也不去后面排队坐摩天轮了,径直就离开了乐园,去别处消费了。 “他们怎么走了?”月龙吟好奇地问。 “我告诉他们,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他们就让给了我们。快上去。”此时,摩天轮正好转了一圈停下。 月龙吟高兴坏了,这样就能在太阳下山前在最高处许愿了! 潇琰一脸:老子才不信你的鬼话!的表情。 这种说辞也就骗骗月龙吟。 他都看到袁琛掏手机了,肯定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三人进入摩天轮的一节车厢,关上门,缓缓上升。 在最高处时,夕阳像只要沉入面汤的荷包蛋里的金色蛋黄。 月龙吟双手合十,对着蛋黄在心中默默许愿:希望袁琛和潇琰都能幸福,一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许完愿,月龙吟迎着夕阳,微风吹拂起她的秀发。她看上去那样美好。两个男人僵直着身子,怔怔地看着。 此时的月龙吟还没有想好到底要跟谁在一起,但她绝对没有想同时拖住两个人的心思。只是,顺得哥情失嫂意,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失望难过。她的日子不知还剩下多少,无法给他们任何一个人一个确切的承诺。 如果他们想要陪着就陪着,只要不耽误他们各自的正事就好。月龙吟也不会一味依靠着他们,她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很快摩天轮缓慢地转完了一圈,天色也暗了下来,是该回去了,他们往乐园门口走,来到寄存处换上自己的衣服。月龙吟把外套好好穿上,深秋的夜里格外清冷。 临出门时,月龙吟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小型鬼屋,就在更衣室背后的一角,牌子上画着一只小鬼脸似乎很敷衍,门口也没有什么人气,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 月龙吟有些好奇,想进去看一看。 袁琛皱眉,今天已经出来大半天了,现在回去他都嫌太晚。实际上时间才7点不到,但天色已经黑了。贸然进去,不知道月龙吟会不会受到什么惊吓。 潇琰也有些犹豫,今天事情繁杂,他才注意到月龙吟没有戴他给她的手表,不知道她身体有没有不适,表面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另外,目前月龙吟没有手机在身边,如果遇到什么事她不见了该怎么找到她。 两个男人此时意见意外地一致。 月龙吟有些失望,这两天恰逢嘉年华会在这里办活动,乐园比往日是要热闹很多的。下次再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这些。 潇琰狠狠心咬牙答应。他是宠着月龙吟的,忍不住想要宠着她,满足她的任何愿望。他努力说服自己,没事的,他会全程跟月龙吟待在一起,牵着她的手保护好她。 一个看起来就十分敷衍的鬼屋让月龙吟看看,满足下好奇心没什么。从外表看,里面的空间不会很大,最多也就两三个教室大小,走快些5分钟就能出来,何必让她扫兴。 月龙吟还是高兴于潇琰的让步,潇琰任何时候都会对她的要求一一满足。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有种极大的舒适感。 而袁琛又何尝不想满足她,只是保护她才是第一位的,而不是满足她任何时候的任性。 袁琛还是停在原地不愿妥协。 月龙吟不想勉强,毕竟他有他的道理,要是她真受了惊吓,晚上容易做噩梦。这对本就睡眠不佳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于是她听从了袁琛的建议,落寞地向乐园门口走去。是的,她有些委屈巴巴的。 潇琰快走几步追上月龙吟,说道:“没事,我陪着你,估计5分钟就能出来,不行我们就在门口转一转。”潇琰牵起月龙吟的手说,“有我在,你不用害怕,别理他,我们走。”说完便拽着月龙吟朝鬼屋走去。 袁琛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眉头深锁。他此时很想把月龙吟一把抱起扛回家。但有潇琰这货在,事情往往就会变得复杂。 来到鬼屋门口,两人往里瞧了瞧,里面漆黑一片,连墙壁也特意涂成黑色,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工作人员蹲在门口用手机打着lol,似乎正在等待下班。 “鬼屋还开放吗?”潇琰问道。 “哦,开放,还开着呢,跟着乐园开到9点,你们要进去吗?” “嗯,里面吓不吓人?”潇琰又问。 “嘿,包您满意。”工作人员直起身子过来售票,扫了码付了钱,就在他们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个图章。 第六十章 鬼屋 潇琰和月龙吟刚要进入,远处来了几个男生极速付钱买票,赶在他们之前跑了进去。 人多了就显得没那么恐怖,听到里面他们玩笑的声音很大,想来并没有什么。 又怂又好奇的月龙吟跟潇琰循着他们的声音跟了进去。 进门先是一条狭窄的走廊,漆黑一片,墙面安装了自动喷雾器。有人走过来,就会在脚脖子处被喷上一股冷气,屋内还播放着幽幽的恐怖音乐,还真像那么回事。 月龙吟此时有些害怕,她虽被潇琰牵着手,但她完全看不到潇琰。而远处男生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人看不见的时候恐惧感会加剧,她怕附近埋伏着工作人员,冷不丁会跳出来碰她一下,或是撩起她的发丝在她的脖颈处吹一口凉气,月龙吟想想就头皮发麻。 她已经有些后悔了,但现在走到半路,况且又是她自己嚷嚷着要来的,可不能丢了我们女生的范儿。 “别怕,跟着我走。”潇琰的声音传来,带来安心的感觉。 月龙吟朝身后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她又尽力捕捉着细微的声音,也没有脚步声,看来袁琛没有跟进来,月龙吟有些失望。 走了没一会儿,前面豁然开朗,也有了些许亮光。那是一个像教室那么大的房间,两边摆满了棺材……有些棺材的盖子还是半开的,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月龙吟不敢上前查看,潇琰也没管那些。 房间里微弱的亮光是电动的红烛散发出来的。由于是用电的,即使屋里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风也无法使烛火摇曳。 潇琰警惕地看着四周,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鬼”跳出来,敢过来吓月龙吟,他就一脚上去,让它见见真阎王。 这个房间的唯一出口就在正前方的棺材底下。棺材上面画着一只两人高的大僵尸,表情狰狞,张牙舞爪地像要咬人,它半坐在棺材里,仿佛随时要跳出来,僵尸的两条手臂还是电动的,来回挥舞。棺材是腾空的,被两只板凳抬着,棺材底下还挂着红布。 掀开红布,就是一条通道,可以出去。 凳子下面只有半人高,且两边很窄。想过去只有一个一个地弯着腰钻出去。 潇琰领着月龙吟来到桌下,伸手制止月龙吟,不让她抬头盯着上面的大僵尸。他握住月龙吟的手说,“别放开!我先钻进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没问题,你就跟进来!” 钻进去一半的潇琰看了看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进来时手背上被敲上的图章散发着荧光黄的光,那是一张小符箓的图案。 看来继续走,除了扶墙摸黑探索,没有其他办法了,该死!潇琰有些后悔进来,他害怕月龙吟会害怕。 潇琰先贴着墙站稳,再弯腰把月龙吟接了出来。他们十指紧扣,贴着墙壁往前走,周围鬼哭狼嚎的声音越发大声了。 “怕吗?别担心,都是人为制造的效果。”潇琰故意大声说道,“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出来吓你,我就揍到他人不人鬼不鬼!” “呵呵…”月龙吟被逗笑了。她的另一只手也摸索着扶上潇琰的肩膀,就像个视障人士在行动。 潇琰尽量加快速度。前方没有那么黑了,零星地出现几盏灯,但光线昏暗。一些电动的鬼手在两侧上下挥动,顶上还有围着破布的骷髅在电动装置的推动下缓慢地旋转上下。要是不注意,突然被它从头顶上掠过时穿着的破布擦到,还真有点瘆人。 仔细一看,地上几个南瓜灯凌乱地丢在角落,这些东西好像万圣节打折促销后的滞销品,有点敷衍的样子。 月龙吟看到光亮就没有扶着潇琰了,她突然双手叉腰,自言自语道:“就这么点东西,我月龙吟才没有一点害怕呢。” 潇琰捂嘴偷笑,他听到了,即便只是月龙吟小声地自言自语。他时刻关注着她,怎么会不用心听。 “哈哈…”潇琰笑道,“刚才不知道是谁抓我抓得那么紧,我的手都被你掐紫了。”潇琰委屈巴巴。 “哪有……没有。”月龙吟傲娇地说道。 “来,大小姐,你说没有就没有,肯定没有,呵呵。”潇琰抓起月龙吟的手,继续向前走,“快,快来,早点走出去,早点回家。” “嗯!”月龙吟跟上潇琰,牵着他的手。潇琰的手心很热也很干燥。 接下来是个镜子迷宫,有些镜子是活动的,会放下来,然后伸出一个电动的鬼头,头发乱七八糟的,看不清楚脸。 镜子上横七竖八地用红色的油漆涂着鬼画符。月龙吟有些害怕,她一向对镜子类的东西有天然的恐惧,尤其是夜晚,她恨不得把镜子盖住,就算上厕所需要路过镜子,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因为照镜子久了会觉得镜子里的人很奇怪,觉得那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正在模仿自己的人。也许一个转身,镜子里的另一个人就会露出邪恶的微笑。 当然这只是月龙吟的想象,她从来没有亲身碰到过关于镜子的怪事。 转来转去好像一直在打转,潇琰努力辨认着方向,突然在角落里遇到两只“鬼”。他们正蹲在地上,拿着手机玩lol。 那个认真劲儿,潇琰和月龙吟走到他们面前看了半天,他们都没有发现。 “兄弟,这里怎么出去?”潇琰开口问道。 两只鬼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并没有终止手上的游戏,“哦哦,从那里走,有面镜子上面写了字,推开就能出去了。”其中一只“鬼”忙里偷闲地给潇琰指路,还不忘立刻继续手上按键的动作,“快快,我要死了,快上中路!” “……” “……”潇琰和月龙吟很无奈,这俩还真是“敬业”。 于是,他们手牵手找到了那面一人多高的全身镜,镜子前面放着一盏立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比刚才经过的地方亮堂一些。 月龙吟仔细看着镜子上红色油漆写下的歪七扭八的字:记住此刻与你携手走过黑暗的人,珍惜彼此的缘分。 还真是暖心。 看恐怖片最好的结果就是感人和暖心的,这样看完大家都会松口气,接下来几天都不会沉浸在害怕当中。算是主办方有心了。 轻轻推开镜门,外面是杂物间,堆放着一些不用的恐怖道具、塑胶人偶、鬼怪什么的。明亮的白炽灯开着,一切都看得很清楚,长时间在黑暗中行走,突然见光眼睛反而不怎么适应。 潇琰摸了摸月龙吟的头,安慰道,“不怕不怕,出来了,我们赶紧回家。以后还玩不玩了?” “唔……”月龙吟觉得今天真是刺激到位了,很长一段时间月龙吟都不会想玩鬼屋了。 走出杂物间就来到了室外,乐园的一角,转个弯就能走到出口。虽然这个鬼屋布置得有些廉价,工作人员又消极怠工,但月龙吟还是吓得够呛。出来以后着实松了口气。人也放松了许多,这也许就是恐怖片能令人放松的原因。从短暂的高度紧张到最后的松弛,可不是解压吗? 远远地就看到袁琛在前方,拿着手机好像在给谁打电话,见他们走出来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袁琛迎面走过来,面色不悦。 月龙吟不敢抬头看他。 她好像有时候会有点怕袁琛,怕他生气,也怕他指责她,总之她就是有些怕,可能太在乎对方的感受。 袁琛一句话也没说,伸手紧了紧月龙吟的外套,便勾着她向门口走去。 潇琰也没有多话,来到黄色越野车旁,打开门坐上驾驶座。 这次月龙吟没有坐在潇琰的副驾驶,而是跟着袁琛听话地坐在后排。潇琰看了看,也没有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一路通畅,乐园渐行渐远,直到只能看到缓慢旋转的摩天轮。 突然“砰——”地一声,天空绽放出绚烂的烟火,就在乐园的上空!随着一声声爆裂的巨响,美丽的烟花绽放在寂静的夜里,转瞬即逝。 好美…月龙吟趴在窗户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五颜六色的光影映照在她白皙的脸庞。 真是一个美好的结尾。美好得不能再美好,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回到民宿,天已经黑透。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山的路上被装上了一排整齐的路灯。让夜里的山路再不难行。特别是民宿前面的道路,大灯贼亮…… 月龙吟心里犯嘀咕。这都是什么时候装上的?夜里会关吗?怎么感觉有点太亮了些,这么亮夜里都能在院子里打牌吃烧烤了。 “潇琰,你看,这里什么时候装的路灯,好奇怪。”月龙吟问道。 “谁知道呢,有灯我们夜里要是出门也方便些。”潇琰狐疑地看了一眼袁琛,还会有谁呢,不就是这位仁兄又行使了钞能力。 “好。”月龙吟也没有多想。 她进到院子先看了看鸡舍。两只小鸡不见踪影,也没有声音,她掀开鞋盒,原来小鸡们蹲在里面挤在一起睡觉呢。 月龙吟轻轻盖上鞋盒,跑进屋子又拿出一个干净的纸箱,里面垫上一条毛巾,又洗了点米倒在碗里放在里面。 一切准备好,就把两只小鸡接进来,放在纸箱里,小鸡见有东西吃,立马来了精神,争先恐后地跑到碗边啄米。 对不起啊,今天回来晚了。 月龙吟心里想。 第六十一章 轮回(上) 潇琰和袁琛趁着月龙吟忙碌的时候,把车里的东西一一搬到室内。 今晚就不做牛肉汤了,潇琰把包好的牛肉放进冰箱里。天气转冷,牛肉还有点冰,不会坏掉。 几个锅具简单地清洗一下,一一摆放在厨房的灶台边,供月龙吟随时取用。 厨房里还多出了一箱橙子、一箱苹果和一箱猕猴桃,还多了个榨汁机,不知道袁琛什么时候买来的。 月龙吟把潇琰送的洋桔梗拆开,拿出一个玻璃瓶清洗了一下,倒上水,把花小心地装上。 静静地观赏了一会儿,又把瓶子拿回了自己的房间,放在书桌上,很快满屋都飘散着幽香。 两个男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也上楼来。 月龙吟打算先洗个澡,她拿出一套墨绿色碎花睡裙,正准备走进浴室。 潇琰拿着笔记本进来,坐在月龙吟的书桌前,“我来陪着你,你快去洗,我就在门外,这样你就不会害怕。” 月龙吟会心一笑,点了点头。还是潇琰了解她,她几乎不会在黑夜里洗澡。今天经历了这些,她真的会胡思乱想。 刚进浴室,锁上门,打开水龙头,袁琛也缓步走了进来。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谁也不想退让。 最后还是袁琛转身离开,回到房间先去洗澡。这样等月龙吟出来,他就能单独陪一会儿,潇琰肯定是要去洗澡的。 袁琛早就让人准备的成套的衣服,无论是外出的,还是居家的,现在都整齐地挂在房间里新多出来的衣架上。 洗手间内他常用的高端护肤品、香水也被摆放整齐。浴室的毛巾、洗漱用品、吹风机应有尽有。 卧室里,原本的寝具除了床没换,席梦思、床单被套都换了。现在是成套的黑色丝质三件套。 简直是鸟枪换炮,令整间屋子蓬荜生辉。这就是钞能力。 他还让人买来了新的数码用品,高配置笔记本电脑、平板。液晶电视已经装好,月龙吟随时可以来看,甚至还装配了最新款的游戏机。 月龙吟看到,肯定会吓一跳。 袁琛并不想这么快暴露,但要是月龙吟主动来他的房间,看到也就看到了。他很想给月龙吟也换一套,就怕她又有压力。但他觉得月龙吟如果能来他的房间睡更好。 他很满意今天手下人的这些准备。拿起一套睡衣便去了卫生间洗澡。 待他出来,出了房间,月龙吟已经洗好,正坐在床边看书,见袁琛进来,她抬头一笑。 突然想起,手机还没有插卡。她放下书把包里补的卡拿了出来。袁琛见她要装手机,便下楼将客厅桌上的新款折叠手机拿了上来,贴心地为她装上电话卡。 开机后,月龙吟还原了几个配置,把银行卡之类的东西一一安装激活。随后找到那个一本书和一支钢笔的头像,转账了2千过去。 潇琰不在,应该是回屋洗澡了。 袁琛说道,“真的要跟我这么见外吗?” “……”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的确她欠袁琛太多,要真算起来也算不清楚,但她还是坚持,“我不能总占你的便宜。”月龙吟笑道。 “我愿意。”袁琛说道,“看来现在我得求着你接受了。” “……”月龙吟缓缓说道,“真的,我有钱,能照顾好自己。” 很久以前,月龙吟就计划着写一本小说,大纲更是早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起笔。 她想着工作得做起来,这样有些积攒,不至于坐吃山空。 “你收着,”月龙吟提醒道,“这样我就安心些。” 袁琛还是没有动,“手机是合作商送的,你给我钱我岂不是赚了,这次算了,下次我一定收,好吗?” “那…好。”月龙吟放下手机,坐到床边。 袁琛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握起她的一双手,月龙吟小手有些冰凉,袁琛为她暖着。 “不闹别扭了,好吗?”袁琛温柔地说道,“我同意让潇琰在这里陪你。只是你别再拒绝我,好像我只是个外人。” “……”月龙吟不置可否。 “你心里是有我的,不是吗?”袁琛低头亲吻了月龙吟的发顶。她没有躲闪。 “袁琛…那天高小姐说……你要和自己的父母决裂……”月龙吟看似在转移话题,其实这才是谈话的重点,月龙吟不愿意他这样,“是因为我吗?她说……你父母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当然这也能理解。” “别人说什么不用管,何况没到决裂的程度。”袁琛看向月龙吟,“只是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筹码,在还没有亮牌之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轻重。” 月龙吟疑惑地望着袁琛,这是平常父母和子女该有的相处模式吗,她不明所以,“就是说…他们还是不愿意…不会接纳我,不是吗?” “其他人愿不愿意重要吗?我愿意就好。”袁琛认真地看着月龙吟,“你是跟我过一辈子,我这辈子下辈子只要你。” “……” “你愿意我牺牲自己的一辈子去迎合别人的喜好吗,你愿意我这样度过一生吗?” 不愿意。月龙吟自是不愿意的。 如果袁琛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还好,月龙吟放手放得心甘情愿,可…… “可我……真的没办法承诺将来。”月龙吟垂下头,也许她没几个月就死了,到时候算什么。 虽然她也会自私地想,活一天就跟袁琛在一起一天。她也会难过,她也需要陪伴,她害怕孤独地死去。 “所以,你无需想太多,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好。”袁琛轻抚着月龙吟的肩膀,这份温存月龙吟又怎么拒绝得了。 “你信我,好吗?”袁琛继续说道。 “……”月龙吟还是不松口。 门外的潇琰靠墙站着,他来了有几分钟,袁琛也早就注意到。 潇琰并不是想偷听什么,又或者真听到了能让他死心的话,他也会守着月龙吟,也许…真有那天,月龙吟穿上洁白的婚纱,而新郎不是他的那天,他也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他不会让月龙吟看到他难过甚至流泪,只要她得到了真正的幸福,他会走。他会回到国外,好好经营自己的事业。默默守护着她,只要她有需要,他都会第一时间回到她身边。这就是潇琰为自己做的最坏打算。 可是月龙吟并没有松口,她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毕竟前路坎坷,潇琰又怎能放心。他还没有放弃,他仍然觉得月龙吟选择他才是最好的。 他没有再听下去,而是转身下楼。 坐在月龙吟白天看书的门槛上,拿出仅剩的半包烟,点燃了一根。该死,今天又忘了买烟。潇琰苦笑一下。 月龙吟想和袁琛在一起。就像以前那样,她不会考虑太多,只是跟随自己的心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是长久的还是短暂的她都能珍惜当下。 而现在,他有未婚妻,他的父母不接受她。盘根错节、举步维艰,两个人真能顶住全世界的压力迎难而上吗?谁会最先被打倒? 一想到这些,月龙吟就忍不住却步。她不敢面对,更觉得自己不可能能面对这些压力。她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当个逃兵。她害怕害得袁琛与全世界为敌。虽然谈不上是全世界,但他的父母对他来说又何止是全世界。 月龙吟不要当个罪人。 “我…我们这样就很好,不是吗?”月龙吟咬咬牙,“你不是还能随时看到我。” “我要的不是这样。”袁琛被月龙吟的态度伤到,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你要怎么样?”月龙吟鼓足勇气说道,“跟我结婚吗?或许还会要孩子,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你…” “我不要孩子。”袁琛说,“虽然有孩子更好,我不是说我不喜欢孩子,但你是最重要的,你不要去担心将来会怎样,将来的事情等将来再说。”袁琛心疼地把月龙吟搂在怀里。 傻瓜,居然都想到给他生孩子了。 “我只要陪着你,看到你高兴我就高兴。”袁琛说道,“就这样平平淡淡在一起就好。” “……”月龙吟的眼泪滑落下来。 就这样……平平淡淡在一起…… 是啊。 月龙吟的心理防线都快被打破的时候,潇琰上楼走到房门口,对着月龙吟说道,“我热了牛奶,要喝吗?” 月龙吟迅速擦了擦眼泪坐好。 潇琰……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其实牛奶还没热。 冰箱里突然多出了很多食材,潇琰放牛肉的时候就看到了。进口的新鲜牛乳排了一摞,还有各种果汁、茶饮。 他不由自主地想打断他们。他还是希望月龙吟好好考虑考虑,别这么快下决定。 “有……牛奶吗?”月龙吟不记得他们买过牛奶,难道是在市场的时候? “嗯,买了。”潇琰避重就轻。 “好,那一起喝。”月龙吟答道。 “那跟我下楼来。”潇琰二话不说牵起月龙吟的手朝楼下走。 袁琛并未阻止,只是神色不悦。 第六十二章 轮回(中) 月龙吟由着潇琰抓着她下楼。有几次步子快了,差点摔倒。 潇琰意识到后,便放缓了了步伐。 来到楼下,他让月龙吟坐好。自己挽起袖子,拿出一个小锅子,倒上一整盒牛奶,用小火煨着。 “等下要放糖吗?”潇琰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糖?”月龙吟还没有从刚才的对话中缓过神来,没跟上潇琰的说话。 “我是说牛奶,等下要不要放糖?” “嗯…好,放一点儿。”她甚至没注意到潇琰刚才说他热了牛奶只是个借口,事实上他才刚去加热牛奶。 “你看着我。”潇琰转过身,蹲下,面对着月龙吟。 “……”月龙吟木木地望着他。 “……”潇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想逼着月龙吟做任何决定。她怎么做都是她的权利。 但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手,他是圣杯骑士,为了保护公主而生。至于他在故事和公主的生活里究竟扮演什么角色,这个角色最后又是什么结果,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公主。 潇琰实在无法组织合适的句子,只能苦笑一下,“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最后他只能问问月龙吟的身体。 “没有不舒服,今天很高兴。”月龙吟捏捏潇琰的脸,很有弹性,也很白皙,“今天谢谢你,潇琰。” “别客气,公主殿下。”潇琰露出招牌式的迷人微笑,带着些痞气,“你的骑士随时听候你的差遣。” 月龙吟被逗笑了,他还记得今天塔罗牌占卜的结果。没想到潇琰和她一样,会去相信这些。 牛奶咕咕冒泡,潇琰转身加上糖搅匀,关上火,盖好盖子温着。整个客厅都弥漫着甜牛奶的香气,甜到人心底。 “明天想做什么?”潇琰坐到桌前。 “……唔…我构思了一本小说,想在平台连载,大纲嘛,早就有一个。” “哦?是关于什么的?”潇琰好奇。 他觉得无论这个故事是怎样的,自己应该会出现在月龙吟写的故事中,那会是一个怎样的自己呢。 他很想知道,在月龙吟的眼中自己是什么样子。 “…唔……关于爱情、友情,关于一个女孩子的故事,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坏人、没有忧伤、没有误解……”月龙吟畅想着。 “嗯。”潇琰认真地听着,“那…会有我吗?” “会有一个和潇琰很像的人,”月龙吟若有所思,“他陪在女主的身边。” “嗯,”潇琰很高兴,月龙吟乐意让他陪着,他觉得自己的胜率还是很大的,“那然后呢?” “……我还没想那么远,我想写一个悲剧。” “为什么是悲剧呢?”潇琰有些恐惧,不会是他和月龙吟的故事是悲剧,他不喜欢这个设定。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了给人看,我喜欢悲剧,这样才能让人更珍惜现实的眼前。”月龙吟解释道。 “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喜欢喜剧,会不会峰回路转呢?” “这可说不好。”月龙吟拿乔道。 “呵……”潇琰转身把锅中的牛奶倒出一杯,递给月龙吟先暖手,“那我得好好对你,你可得为书中很像我的那个人安排一个好一点结局。” “那是当然。”月龙吟搓搓杯身,感受着温暖,“那么温柔的人一定会有个好的归宿。” “嗯,等你想好书名,在平台上连载了,我要做你第一个读者。” “好。” 其实她这本书最不想给袁琛看。一来,第一次写书自然文笔不佳,怕袁琛笑话。二来,在这本书里会隐藏她的很多小心思和小想法,也会有她和袁琛畅想中的未来。 只是书里和现实不一样,不会出现什么坏人。月龙吟真的写不来坏人。书里的世界是她想象中的乌托邦,所以没有坏人。 潇琰把剩余的牛奶倒出来两杯,把锅子放上水,浸透在水池里明天再洗。拿个托盘端着三杯牛奶和月龙吟上楼。袁琛坐在月龙吟的床上看着手机,见他们上楼进来便起身。 潇琰把牛奶放在月龙吟床边的小桌上,到浴室找到他送的手表,回来给月龙吟戴在右手上。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月龙吟的左手打算检查一下。 月龙吟意识到潇琰要干什么,猛然抽出左手。她的伤口已经长好,目前结着血痂,难看至极。 袁琛也注意到了,他不由得皱起眉。 这是他们都不想回顾的过往,便悄然翻篇。 潇琰把热牛奶递到月龙吟手中,自己也拿起一杯,快10点半了,潇琰看了看手机对月龙吟说,“喝了早点休息。” “嗯。”月龙吟答应道。 突然她拿着牛奶的手颤抖了几下,打了三个喷嚏。潇琰伸手替她扶住牛奶杯,见她停下不打了,便转身拿来纸巾给她,照顾得细致入微。 月龙吟心想:到底谁在骂她。 她轻微地晃了晃脑袋,发觉头有些沉,难道是着凉感冒了。 月龙吟握着牛奶喝了几口,发觉实在喝不下,便搁在桌上。 潇琰也不强求,看了看月龙吟手表的表盘呈绿色。于是扶她躺下,帮她掖好被子。 “睡,要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吗?”潇琰半开玩笑地说道。 “唔…不用……好困,我睡了,你们早点睡。”说着便自然地闭上了双眼。 袁琛发着短信,他觉得明天应该给月龙吟安排一个检查。他很担心。 林院长对他说过,65的慢性心衰患者活不过5年。但他早早就拿到月龙吟的报告在寻找合适的心脏配型。无论月龙吟答不答应,他都会救她。 两人轻手轻脚地出门,把月龙吟的房门虚掩。 袁琛看着手机回屋。 潇琰跟了进来,袁琛也没有拒绝。 潇琰看到眼前的陈设先是一惊,这还是他们住过的民宿吗?风格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像空间瞬移一样。但他很快便不再惊讶。 “你带来的医护呢?”潇琰问道。 “在村口的救护车里。”袁琛的回答毫无波澜。 “明天让他们住进来。就住一楼,照顾起来方便些。” “可以。”袁琛示意潇琰坐下,自己则坐到床边,“我打算明天安排一个检查。” “情况很糟吗?”潇琰并不打算坐。 “还可以,药物治疗可以有效放缓恶化的速度。” “就是说,还是很糟糕?” “……”袁琛放下手机,“不会很糟糕。” “最差的结果会怎样?”潇琰直问。 “最长5年。”袁琛脸色阴沉,“但我不会让那样的结果发生。我已经在找合适的心脏配型。” “5年……”潇琰差点摔倒…… 他最爱的人居然可能活不过5年了,5年后月龙吟才多少岁,32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就要走了…不会的,这5年一定会有办法。潇琰觉得月龙吟就算再活50年他都嫌少。 “别把你的情绪表现出来。”袁琛嘱咐道。 潇琰红着眼眶盯着面色平静的袁琛,“你真的爱她吗?”他不敢相信一个真正爱月龙吟的人会如此平静。他到底图什么? “我会替她安排,你放心。” 潇琰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了袁琛的房间。 他走进月龙吟的房间,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慢慢滑坐在地上,靠着她的床沿。两行热泪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烫在脚下的地板上。 潇琰无声地哭着,使劲忍着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只是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他知道她之前病得很厉害,可这几天的相处让他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学生时代。月龙吟还像以前那样朝气活泼。他以为她会慢慢好起来,只要好好吃药。 可他没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月龙吟的生命就像手里的沙子,越是拼命握紧,越是流逝得越快。老天呐……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你忍心这样对待她? 潇琰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学医,他希望这一切可以转嫁到他身上,让他替月龙吟承受该多好。 如果月龙吟走了,他再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到时,他不会再兑现对月龙吟的承诺,他会在黄泉路上继续守着月龙吟。她要怪就怪。 想到此处,他突然释然了许多。轻轻起身下楼,又一个人抽起了烟。他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但要这命长有何用。 此时的月龙吟正沉入梦乡,在梦境里的另一个世界遨游。 她梦见她已经脱离了玻璃瓶的保护,和银白色的大蛇纠缠在一起。 大蛇让她骑在它背上,带着她到处游走。看花花绿绿五光十色的仙境,看千奇百怪形态不一的动物。一会儿下水深入幽潭捕捉鱼虾,一会儿上树登上云层偷吃最高处的鸟蛋。 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累了就回到石洞中。月龙吟就躺在大蛇的身上,大蛇为她盘成一个圆盘,像个垫子一样柔软,蛇头靠在身体的一角像个枕头。大蛇很巨大,盘起来像个巨型kgsize大床,月龙吟能在上面恣意翻滚。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蛇能把月龙吟一口吞了,可她就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她觉得她与大蛇心意相通。不用说一句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那不是一条蛇,那或许是一个人。 第六十三章 轮回(下) 月龙吟抱着大蛇的脑袋,觉得很安心。 突然大蛇将头抬起,山洞外响起了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平缓而有规律。 不多时,进来一个身着云纹袍子的青年。月龙吟仔细观察他的脸,他就是曾经见过面的少年,只是脱去了稚气,多了成熟俊美的感觉。 人也长高了好多,快赶上九头身了。 大蛇见了他并没有躲闪,反而两只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阿玄。”青年唤大蛇。他的声音也变了,是成熟男人的嗓音,动听又勾人。 大蛇嘶嘶地吐着信子,闻着青年的气味,像在回应。 “等了这么久,它终于破壳了。”青年走过来,想摸摸月龙吟,月龙吟躲闪开。 她认识青年,只是没有跟大蛇那么熟悉。 龙的破壳时间很长,有时甚至要近百年。而月龙吟只用了20多年,已经算很快的了。 她现在还是一条很不起眼的小龙,身形娇小到可以捧在手心里把玩。周身皮肤还是灰色的,据说龙一生要蜕变7次,最后那一次才能看清她究竟是条什么颜色的龙。 奇怪的是,小龙长着两个脑袋,仅有一条龙身支撑。但眼中看到的影像却能归于一致地展现在脑海里,有些360度环绕影像的感觉。 据说释迦牟尼佛和提婆达多有一世就是双头鸟。他们的宿命在成佛前纠缠流转,直到释迦牟尼度提婆达多修成正果,成就天王如来。 在仙境里,双头的生物很多,月龙吟除了是仅有的一条龙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她现在还不像一条龙,不仔细看跟一条双头的小蛇没什么区别,她的龙鳞还没有长全,头上的鹿角只是两个小疙瘩,五爪支撑在身下,像几个小黑点。 说实话,样子的确有些丑。但丑小鸭最后能不能成为白天鹅,还得看它到底是不是只天鹅。 青年放下抬起的手,微微苦笑了下,“阿玄,你看,我不能时时陪着它,它都不跟我亲了。” 月龙吟好奇的小眼睛有些警惕地看着青年,又把小脑袋枕在大蛇身上。 大蛇有些傲娇地抬了抬头,又将头低下,靠在小龙的身边。 “阿玄,我不在的时候,少些带阿吟出去。阿吟总要长大,容易引起关注,”青年在它们身侧坐下,整理了一下袍子放平整,“这里虽说很安全,是一片世外仙地,又做了结界,但难保风声不会走漏。”青年严肃地告诫道。 大蛇抬起头来,仿佛意会了青年的意思。其实它每一次出去都把月龙吟藏得很好,它的头部有两片飞翼可以展开和收拢,月龙吟趴在它背上,它就用飞翼前后遮挡,既能保证安全,不会让月龙吟掉下去,又不会让其他妖兽注意。 “阿吟,看看我。”青年转身朝着月龙吟的小脑袋蹲下,手指在她面前勾了勾,“记住我,下次不要再抗拒,好吗?” 月龙吟继续趴着脑袋不置可否。 青年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撩拨道,“小阿吟,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化作人形,到时候嫁给我好吗?” 小龙的两只脑袋抬起,突然瞪眼!扭过头去。小小的龙儿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嫁给他这种话,但意识存于龙中的月龙吟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突然石洞中飘起一阵云雾。 月龙吟的身子仿佛变大直立起来,突然她好像脱离了龙身,前面的爪子张开,化成了五根手指,一身桃粉色的襦裙,长发垂腰。月龙吟下意识地摸摸脸颊,是熟悉的皮肤质感和五官。 她抬头看向青年,不知何时,青年的五官居然变成了袁琛的样子!只是他留着长发,用玉冠簪起!额间一道浅长的印记似有光在流转。袁琛微笑地看着她,好像在欣赏她的容颜。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月龙吟一回头,银白色的大蛇卷起身子,突然一个转身便幻化成一袭白衣的男子,身型修长,魅惑妖娆。男子抬起头,居然是潇琰的样子!! 月龙吟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天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潇琰才不是这个样子,潇琰那么酷。还有袁琛,也不要那个样子的袁琛。 月龙吟拼命敲着脑袋要把这些画面删除。 她着实吓了一跳,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错,一定是这样。 平日里跟袁琛和潇琰待在一起久了,做梦都可以做到一起去。 月龙吟拿起桌上的手机,才5点多一点,天已经蒙蒙亮。 她坐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儿心情。 真是的,她可不要做这种梦,潇琰是蛇,她是龙,那岂不是都是妖怪?不要不要,她要做人。 她不要千万年的妖寿,不要通天的本领,她只要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好。生老病死,一切归于天命。 月龙吟又强迫自己晃了晃脑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居然在认真地思考这个设定。 难道是要提笔写小说了,脑中的思绪开始不由自主地凝结? 月龙吟打开手机,想看看新闻转换思路。突然发现昨天安装的聊天软件更新完成后,显示出好几条之前的未读消息。 其中就有小毕的。月龙吟点开查看。 小毕:“月月,你们最近去了哪里?我好几次来书店都没有开门,到楼上敲门也没人应。我看到潇哥的摩托车在附近停着,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月龙吟立即回复道:“对不起小毕,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和潇琰去了翼山,一切安好,不要担心。” 过了一会儿小毕就回复过来,没想到他也醒得那么早,“月月,方便的话能给我发个定位吗,我想来看看你们。” “好啊。当然方便。”月龙吟回复了一个实时定位过去。 知道小毕要来,月龙吟还是挺高兴的。 一壶浊酒漫新杯,恰似故人来。 早已没了睡意,月龙吟索性起身洗漱。她找出盒子里最后一件新衣,深紫色修身长裙,配上淡紫色的毛衣。穿上身就像一挂水灵的葡萄。 看来今天得把之前拿来的其他盒子通通整理一下,还有很多衣服没拿出来穿。 她打算在潇琰隔壁给小毕收拾出一间房间。 月龙吟走出门,发现袁琛和潇琰的房门虚掩,还是没去打扰。径直下楼去了客厅。 她打开客厅的窗户,让新鲜的空气置换进来。深秋的空气清新透远。 月龙吟打开冰箱拿出昨天买的牛肉,突然发现冰箱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各种食物饮料应有尽有。她心里有了结论,一定是袁琛准备的,昨天他们根本没买那么多东西。 她把牛肉取出来用清水洗净剁开,烧上一大锅开水,先将牛肉一汆,把浮沫撇净,加上洗好打成结的小葱和姜片、八角和香叶,倒入适量的料酒和一点点食醋,大火煮开后转小火慢炖。 洗了一碗米,挖出两勺放进小鸡的碗里,余下的没入清水放进电饭煲烹煮。 早上就牛肉清汤配米饭,可能再炒一个鸡蛋。月龙吟心里打算着,转头去整理东西。 一些杯子器皿擦拭干净一一摆放在厨房。书籍…就不搬上楼了,实在太沉,就堆在客厅的角落,想看随时都可以拿起一本翻看。衣物床单被套…如果今天天气好的话,外面拴上几条细绳,先晾晒一下再整理到房间里。 还有些内衣袜子、家居服,拿个干净的盒子装上,还有些护肤品,先拿上楼。 整理好一盒子东西,月龙吟抱起,似乎有些沉,她缓慢地向楼上走,突觉脚下虚浮,人晃悠了下险些跌倒。她把盒子搁在楼梯扶手上,喘上几口气。自己如今那么不中用了吗? 好不容易搬上楼进到房间弯腰放下东西,一个起身,眼前突然出现大片的黑暗,月龙吟扶着床坐下,定了定神,黑暗消散。刚才险些就要晕倒,难道是低血糖,也是,她一直有这个毛病。 此时的她没有注意到手表的表盘逐渐在黄色与绿色之间徘徊。胸闷的感觉逐渐加重。 她坐好身子,端起昨天没喝完的甜牛奶,一口气喝了下去。补充点糖分应该很快能恢复。 没想到喝完之后身子突然发冷,早知道该热一下的。 月龙吟想躺倒睡一会儿,想起楼下还炖着牛肉汤,搞不好自己一睡过去,汤就炖糊了,于是撑着起身下楼,打开盖子看了看,牛肉汤已经炖出了浅棕色,肉香四溢,夹了一块尝了尝,恰到好处。于是关火。电饭煲设定了自动模式,饭煮好了会进入保温状态,不用担心糊了。 再上楼时,月龙吟明显觉得力不从心,比刚才更疲累了,果然是没睡好导致的吗? 走到一半正对上下楼的袁琛。 月龙吟扶着楼梯扶手,冒出些虚汗。 袁琛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立刻上前抱住月龙吟。月龙吟觉得脑袋越发得沉,此时只想去睡一会儿。 袁琛二话不说将月龙吟抱起,走上楼,将月龙吟抱进自己的房间,摆在铺着黑色丝质床单的大床上,床上还有他刚才躺过的余温和木质调的香气。 月龙吟很想睁开眼看看周围,她总觉得她回到了袁琛在酒店的v顶层套房,有他熟悉的味道和气息,可是眼皮深沉,很快就睡着了。 袁琛摸了摸月龙吟的额头,发现她有些低烧,小脸红红的。他拿出手机,让村口的救护车开进来。 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很快到了,他们进入房间给月龙吟做各种检查,并且抽了一管血让专人送到附近的医院做化验。 第六十四章 感冒 大约半个小时后,化验结果就出来了。 投放在医生手里的平板上。期间医生间隔地为月龙吟测着心率,心跳过速,在正常与异常之间反复横跳。 医生看了报告对袁琛说道,“目前心率问题不大,主要还是患病后体质差,加上没有很好的休息,又着了凉,感冒导致发烧。过几天可能还会伴有咳嗽。” 袁琛眉头深锁。 “确定不需要立刻住院?”他问道。 “不用。救护车上有心衰患者可用的退烧药,当然也可以打点滴,这样好得快些,治疗心脏的强心药物也可以通过点滴注射,效果比服药好一些。”医生认真地答道。 “可以,去准备。”袁琛坐到床边看着月龙吟,轻抚着她的额头,“车上的药物准备了多少?” “大约一周的药量,之前没有使用,目前还很充足。” “知道了,需要什么跟随行的人说,他们会尽快补齐。” “好的,明白。”医生和护士转身下楼取药。 袁琛半躺下身子,靠着月龙吟,“傻瓜,怎么这么不听话。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袁琛心里暗暗决定,不能再由着潇琰陪着月龙吟胡来,病情才刚稳定的月龙吟需要长久的休养,而不是随便到处乱晃。 他起身换上一套衣服。依然是白色衬衫和修身的西裤,这是他最简洁的标准打扮,他这辈子好像都没穿过露出上臂的衣服,永远是商务正装。没有打领带穿西服,这已经是最休闲的装扮了。 医护很快上楼,还带来了挂点滴的移动金属架子,为月龙吟手臂消毒、扎针、挂点滴、调整流速,一气呵成、训练有素。 袁琛比较满意,他问道,“要挂多久?” “估计2个半小时,退烧药是跟葡萄糖一起挂的,防止病人脱水低血糖。心脏治疗的强心药,等挂完先看看退烧情况。”医生答道。 “好,你们先去休息,我看着。”袁琛看了看点滴的流速,比较缓慢。“楼下有几个房间,你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给来换班的人也安排进去。” 两个医护如蒙大赦,简直要欢呼雀跃。终于不用挤在狭小的救护车里值班了,好歹有个房间有个床,比什么都强。 袁琛看出他们的喜悦,“这次任务完成得好,回去就安排你们进修。” 私立医院的进修名额每年都有限定,但重量和价值自不必言说,一般都是去国外的顶尖医疗机构交流学习半年,吃住费用全包,不仅能学到东西,还能扩充眼界。回来后职称更是能上一个台阶。 这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机会,所以这些年轻的医生才会挤破头来这样的地方轮值。 虽然他们都很年轻,但都是各大医学院象牙塔顶端的佼佼者,并且都已进入大医院工作数年有一定的临床经验。可谓前途无量,志气满满。这些被挑选的精英也是未来袁氏私立医院的储备力量。况且有林院长等专家在后指导,袁琛还是比较放心的。 两个医护人员下楼挑选房间了。 留下袁琛和月龙吟。 此时才早上7点多。 潇琰昨天睡得特别晚,几乎天快亮时才勉强睡去,这会儿正是睡得沉的时候。 袁琛起身把门锁上,合衣躺在月龙吟身侧,他在手机上设定了一个2小时的闹钟,闭目养神。一手搭在月龙吟腰间,替她压着点被子。 月龙吟睡得很安稳,退烧药有助眠的作用。 两小时未到,袁琛就起身检查了点滴。 随后在月龙吟身侧坐着,看着她安睡的容颜。她比初见她时憔悴了很多,皮肤依旧白皙透光,但眼下呈青灰色,颧骨略微突出,脸颊消瘦了不少。 不能让她再劳累,袁琛拿出手机安排了专门为他打扫的家政过来。 这一次不管月龙吟再怎么任性生气,他都会不为所动。生气就生气罢,大可以打他几下,只要她高兴。 他这辈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月龙吟而准备。只是老天看来又跟他开了个极大的玩笑。但要叫他就这样认命,那就太小看他了。 他会护着他的阿吟,无论阿吟是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他都会尽全力守护着她。 又过了不到半小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袁琛起身打开门,是医生和护士来了。 医生检查了月龙吟的情况,给她测了体温,已经退烧。又听了肺音、测了心率。转头对袁琛报告,“情况良好。可以继续滴注强心类药物,袁总,要给她换药吗?” “换。”退烧药和葡萄糖都不剩多少,医护又换上了治疗心脏的强心药。 “这次要多久?”袁琛问道。 “2小时左右。”医生答道。 “今天可以正常进食吗?” “可以,尽量保持饮食规律、营养全面、少盐少油。”医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患者这几日可能会出现轻微的咳嗽症状,一部分来自药物的副作用。但注意保暖,多休息就没有问题。” “好,你们去休息,时间到了来拔针。” “明白,袁总。”医护转身离开,关上房门。 月龙吟还安稳地睡着,袁琛坐在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没办法视频会议,他回着几封较为紧急的邮件。 过了这个周末,他就有一场大战。 周一以前他要回到都,做一些准备,最多待到明天下午,但是月龙吟这个样子,他实在不能放心离开。 指望潇琰?这货现在能指望上吗?他担心潇琰会先月龙吟一步崩溃,这样的他已经不适合再陪着月龙吟。 袁琛决定今天之内得找潇琰单独谈谈。 他其实甚至从没有认真把潇琰当作情敌来看待,并不是因为小瞧他,而且他知道月龙吟心里爱的是谁。 无论潇琰做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 他快速把思绪拉回来,极速回复着邮件,处理着公司的事情。他一不在都,那边的小动作就不断,真是会来事儿。 大约10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此时还没到拔针的时间,袁琛猜到是潇琰。 他合上电脑起身开门,潇琰站在门外顶着两个黑眼圈,脸色不佳,透着疲惫。 “她在吗?”潇琰楼上楼下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月龙吟,看来只能是在袁琛的房间,他心跳似乎慢了半拍。他怪自己昨晚为什么睡那么晚,今天又睡过了。想好的要照顾好月龙吟,可自己又一次令自己失望。 “在,进来。”袁琛把他让了进来。 眼前的一幕让潇琰没有想到。 月龙吟躺在袁琛的床上,呼吸平稳,而手上正打着点滴,就是那只左手手腕伤到的手臂。医护人员在给她扎针时就注意到了,但装作没看到,这是一种职业操守,毕竟每个人都有难的时候。 潇琰心疼地看着她,他原以为在他休息的时候,月龙吟已经跟袁琛和好了。所以他的心一直在往下沉。 可没想到,月龙吟此时正躺在床上挂着点滴,“她怎么了?”他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 “没事,”袁琛把潇琰推出房门,将门虚掩,“出来说,别吵到她。” “嗯。”潇琰点点头,很顺从。 “早上发烧,我派人过来给她打点滴,”袁琛又往远处走了走,潇琰跟了过来,“主要是太累了,天气冷,导致了发烧。退烧药用了,热度已退,目前在滴注强心药剂。”袁琛看了看表,“最多还有1小时就结束。” “真的没事吗?不用去医院?”潇琰问道。 “我会让她有事吗?”袁琛呛回去。 “……”潇琰一时无语。 的确,在这方面袁琛的安排要强出他很多。这个世界不是光有钱就行的,还需要资源和人脉,潇琰自愧不如。 “我明天下午要走。”袁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留在这里照顾她,能行吗?” 潇琰抬起头,连忙点头。没想到袁琛居然信任他,把月龙吟交到他手上,就不怕他连夜再把月龙吟带跑吗? 是的,眼下他不敢,就算他安排好国外的顶尖医疗机构,月龙吟目前的状况也经不住十几个小时飞机的舟车劳顿。 “医护我安排住在楼下的房间了,稍后还会来两拨,他们的饮食起居你不用管,有专人定时给他们送工作餐。工作时间也已经调配好,24小时有人值守,发生什么情况,你立刻下去叫他们,他们会处理。” “好。”潇琰着实佩服袁琛的办事效率。 “另外。”袁琛盯着潇琰,“你不能再纵容她劳累,你也看到了,今天的结果。” 潇琰点了点头。 “我安排了家政,今天下午就到,以后一日三餐她都会为你们准备好,包括收拾房间,整理衣物,洗涤晾晒。” 袁琛停了一会儿,“你要做的,就是陪着她,看顾好她,不要出门,等我回来。监督她尽量多休息,你明白吗?能做到吗?” “能。”潇琰像被老师训斥的学生,一点儿回嘴的余地都没有。 他的所作所为都被袁琛啪啪打脸。 他很愧疚,现在是争宠的时候吗?现在照顾好月龙吟才是关键。 第六十五章 陪伴 “我还是不放心你……”袁琛说出了心里话。 “我能做到!”潇琰有些不服气。 “但愿。”袁琛语气软了下来,毕竟现在潇琰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要把你的情绪表露出来,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我说过,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让她有事。” “……”潇琰明白。 “做好你能做的,守护好她,别一味惯着她。”袁琛还是忍不住再三叮嘱。 “我知道。”潇琰平静地说道。他真的明白的,他会做好的。 “好,我信你。”袁琛说完,便转身下楼走进厨房,盛了一碗汤,没有放盐,又舀了一小碗米饭。 再上楼,发现潇琰站在门口,看着月龙吟憔悴的身影,没有进去。 “这是她做的,马上就吊完点滴了,她应该也快醒了,你自己下去盛一些吃,别浪费了她的心意。”说完便进屋,把食物放在桌上。牛肉汤和米饭冒着微微的热气。 不一会儿楼下的医护也上来了,拔针撤去架子,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 袁琛轻轻把月龙吟推醒。 月龙吟半眯着眼睛,显然不愿起来。 袁琛哄道,“乖,来吃点东西,吃完你继续睡。” 月龙吟根本没有胃口,但是看着袁琛耐心地在她身旁不断劝诫的温柔语气,她不好意思不起身,于是撑着身子坐起。 袁琛端来汤和米饭,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又放到唇边感受了一下温度,才放心地送到月龙吟嘴边。 “先喝口汤,润润。”袁琛说道。 月龙吟听话得喝下,“好淡,没有放盐?” “不放盐才能尝出牛肉原本的滋味,况且你炖的汤已经足够鲜了。” 月龙吟受到了夸奖,会心一笑。 袁琛又继续喂着月龙吟小口吃饭喝汤,期间还不忘夹起小块的牛肉作为奖励送到月龙吟嘴里。 看月龙吟吃得差不多了,袁琛三两口把剩下的都送进了自己肚里,他也不管月龙吟的感冒会不会传染,他只知道月龙吟不喜欢浪费。 月龙吟看着他做这一切,心里有些难受。 他就是眼前的高塔,却愿意为她屈身。 月龙吟鼻子一酸。 袁琛抚摸着她的头发,“要不要看看书,刚吃完还是不要立即躺下的好,防止食物回流。” “袁琛…我怎么了?是不是又病了?”月龙吟叹了口气。 “没事的,只是小感冒而已,昨晚着了凉。”袁琛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不起…我……”月龙吟没说完就被袁琛用手指堵住了小嘴。 “知道对不起,就要听话。”袁琛严肃地说道。 “咳咳…”月龙吟突然喉咙有些痒,轻微地咳嗽了几下。 袁琛立刻俯身为她拍了拍背,拍完就势抱住了她,“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好好的,要懂得照顾好自己,明白吗?已经给你用了感冒药,这几天会有点咳嗽,休息几天就好,答应我,乖乖在家,可以吗?”袁琛抚摸着月龙吟的后背,温柔地说道。 “好。”月龙吟不好意思这么麻烦袁琛,自然答应地爽快。 她微微抬起头,注意到房间的陈设,突然有些懵,这里是在民宿吗?她仔细瞧了瞧,房型是没有错,但是……怎么感觉气质变了好多? “袁琛?这里……” “没错,我找人装了点东西,以后可以在这里看电视,就躺在床上看,”他拿起身边桌子上正在充电的粉红色手柄,“还可以打游戏,不过这两天先休息,等你好一些再玩。”袁琛又把手柄插回了充电座。 “……”月龙吟不置可否。 “怎么?不喜欢吗?”袁琛扶着月龙吟问道。 “没…没有。”月龙吟知道这些都是袁琛为她准备的,他除了新闻就不看电视,更不会去打游戏。 她很感动,她都知道。 她靠在袁琛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享受着他的无微不至。他用实际行动不断在向她证明他不是远处那座高塔,他永远近在咫尺,只要月龙吟愿意接纳。 他从没有只是口头说说而已,他永远是先行动。 月龙吟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了。 这个人没有一点能让她不爱的理由,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袁琛…”月龙吟轻轻地唤他。 “唔?”袁琛抱着月龙吟坐在床边。 月龙吟也没管嘴里牛肉汤的味道,转头吻了吻袁琛的唇。 袁琛一笑,立刻回应过来。 月龙吟感受着袁琛口里的温度,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潇琰在门口几乎石化了一样。 他半僵着身子,朝楼下机械地走去,来到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也不管盖着盖子的汤有多烫,他一口饮下,眼角漫出两行同样滚烫的泪。 他终究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但这一次,他输得心服口服。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没能比袁琛做得更好。 他的行为模式跟袁琛比,还显得很幼稚。谁才是能更好地照顾月龙吟的人,结果显而易见。 最重要的是,月龙吟爱袁琛。 无论袁琛做什么,月龙吟都会被牵动。 而他潇琰真真正正地只是一个过去式。 曾经的自己,就跟一个傻子一样,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面前,却不懂得珍惜,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如果还能对那个女孩说些什么,他会对那个女孩说:对不起,我没能让你知道我爱你。如果要在这段感情上加一个期限,他希望的不是一万年,而是永远是正在进行时。 潇琰苦笑一下。 苦什么?真正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过得比自己好。她找到了最值得的感情,双向奔赴。 喜欢一个人就会很放肆,而真爱一个人就要懂得克制。他以后会克制好自己,他会永远当月龙吟的骑士,直到公主和王子终成眷属,不再需要骑士的那一刻,骑士便会功成身退。 他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又舀了一碗汤出来,端正地在桌上摆好。甚至拿出手机对着这一餐饭拍了一张照片,从今往后他就再不是以前的潇琰了。 他认真地吃完这一餐饭,把碗筷洗了。 拿出苹果和橙子榨了一杯果汁,还在果汁里加了点刚烧开的热水,这样果汁喝起来就不会那么凉。 他上楼,想着如果他们关了门就不去打扰了。没想到门半开着,月龙吟半卧着,袁琛坐在他身旁由她靠着,两人正在看电视上的午间新闻。 潇琰敲了敲门。 两人同时看向他。 潇琰笑着说道,“哇,有电视看也不叫我,学姐,你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月龙吟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没点正形地开玩笑,没有接话茬,只是对他笑笑。 潇琰心里一紧。每次看到月龙吟微笑的样子,他都很想像猫抓蝴蝶一样,一下子将这美好的一瞬抓住。 他端来一杯温热的果汁递给月龙吟,“学姐,多补充维生素,抵抗力才会好。” 月龙吟坐起身,接过果汁,喝了一口,金黄的沫子沾染了月龙吟的上唇。这一次,潇琰再没有立场去替月龙吟擦拭,他只是呆呆地看着。 袁琛抽了张纸巾替月龙吟擦了擦。 月龙吟莞尔一笑。 “谢谢你,潇琰,太好喝了,你给自己榨了吗?”月龙吟问道,“你看起来气色也不太好,会不会也感冒了?你也补充一点维生素。”月龙吟依然关心着他,这使他手足无措。 “当然,我怎么会忘了自己呢,我这就下去喝。”说完他便转身逃也似地下了楼。 大口喘了几下气,他才明白,要放下一个人,到底有多难。 他走到院子里,今天似乎没什么太阳,就不把鸡仔拿出去了。他给鸡仔把毯子往角落里拢了拢,找了几张旧报纸垫在纸盒底部。这样既保暖又卫生。 做完这些,来到快要下雨的院子里,拿出口袋里的烟点上。 深吸了一口,仿佛心绪又短暂地平复下来。 天空乌云密布,不经意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大约1、2分钟后,轰隆一声巨响。 这个场景很像是那天在酒店里陪月龙吟看到的,在88层的高楼上,月龙吟伤了手,眼神木木地坐在地上看着窗外,她说她看到了龙。 潇琰仔细瞧着翻滚的乌云,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涌动,如果把乌云看作是龙,还真有点像。 “龙,你真的存在吗?如果你真的在,请你保佑月龙吟,不管需要什么样的代价,我潇琰都愿意付。”潇琰仰头自言自语道。 突然云层中射出一抹光亮,刺痛了潇琰的双眼,他眯着眼睛快要流泪。 这是什么东西,不像是闪电。 潇琰抬手挡着点光亮,尽力去探究。 云层当中露出一角,一只清晰的龙爪和一截身子“嗖—”地一下游走,躲进云层里。 潇琰震惊了,他没看错! 他又揉了揉眼睛,仔细寻找,乌云逐渐退散,太阳显露出来。没有了厚实的云层,再也没了龙的踪迹! 这简直就是异象!刚看着要下雨的天空,居然瞬间拨云见日! 他知道山里的天气或许是多变的,但不可能这么快地转换?何况,他相信,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龙。那绝对不是月龙吟的臆想,那是真的! 如果…潇琰假设道,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龙,那就还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也许他们原本就都是真的。 第六十六章 故人 潇琰在脑子里努力捕捉着什么,可是他要思考的那片区域一片空白。他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 他打算回屋去上网看看资料,虽说这一领域肯定是骗子漫天飞,但是一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隐世高人。 他需要找到他们,一定得找到。 这或许是月龙吟的另一条生路。 刚要转身进屋,就看到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穿着荧光黄色的冲锋衣,深蓝色短裤,背着个巨型登山包,踏着运动鞋,正一步一步向这里走来。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潇哥——”隔了老远,对方向他抬手挥了挥,打着招呼。 是小毕? 潇琰上前几步,与小毕会合,“小毕,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哦,我给月月发消息,她给了我定位。”小毕拿着手机的手晃了晃。 “你怎么到这里的?一个人应该不好找。”潇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没事,有导航,还问了几个村民,”小毕看了看天,“就是刚才天气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这山里的天气怎么那么多变,一会儿看着要下大雨,一会儿雨没又没了,太阳出来了,我本来以为得淋成狗。” “哈…没错,山里是这样。快,进屋。”潇琰笑道,招呼着小毕往屋里走。 “哇塞~~”小毕兴奋地叫起来,“就你们俩吗?住这么大的房子。” “……”潇琰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不止我们俩。这以前同学一起租的房子,可能还有人会来。”潇琰不知道他一语成谶。 “哦哦~”小毕把背包一甩,扔在一楼的地上,“那我能住两天吗?就这个周末。” “当然,楼上还有很多房间,你就住我隔壁。”潇琰想着,他和月龙吟来之前跟村民打过招呼,村民以为他们所有的同学都会回来,所以把所有房间都打扫了,也不麻烦,就挑一间住呗。 “谢啦,潇哥,诶?月月呢?”小毕手插着腰环顾四周,真是宽敞啊,这大房子。等他退休了一定要攒一笔钱,回老家也盖一所大房子,到时候让潇琰和月龙吟没事儿常来玩儿。 “……她…有些发烧,正在楼上休息。”潇琰不想把月龙吟的病情说出来,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发烧啦?怎么回事?要紧吗?要不要去医院?”小毕一着急就关心得有些过头。 潇琰也没有在意。 “没事的,已经退烧了,应该是昨天我们去游乐园着了凉,休息休息就好。” “哦~~这样啊,这里还有游乐园真不错。”小毕心里琢磨着也想和他们去一次游乐园,但他只有这个周末的时间,明晚就得赶最后一趟火车回去。 月龙吟生病刚退烧,最好多休息。下次,下周他再过来。 “对了,潇哥,我能去看看月月吗?”小毕还是很关心月龙吟,应该说是很想见她。 “……”潇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行,我带你上去,要是她睡了,我们就别打扰她。” “好嘞,保证不打扰。” “小毕,你把包拿上,顺便看看你的房间。” “得嘞~”小毕背上包跟着潇琰上楼。 潇琰先把小毕领到他房间的隔壁,他扫了眼袁琛的房间,他的房门没关上,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电视的声音。 “哇喔~~这里环境真不错。”小毕简单地看了看屋里的陈设,有独立的卫生间浴室,床铺座椅一应俱全。就连床单被套都安排好了,“潇哥,你们是不是知道我要过来,都收拾好了?” “……”潇琰不置可否,“行,好住就行。” “月月呢?是不是在你的房间?”小毕知道月龙吟一直喜欢潇琰,潇琰一回来,他肯定彻底没戏。 “…在……我带你去。”还是让小毕自己看,他懒得解释。 来到袁琛房门口,潇琰敲了敲虚掩的房门。 “进。”袁琛的声音传来,小毕吓得一惊。 他们推开门进入,里面真是别有洞天,小毕第一时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长得极其俊美,他半卧在月龙吟身边,手里拿着遥控器。 袁琛见到毕云天一点儿都不惊讶。月龙吟身边的人他早就调查了个仔细。这个就是那天开车带月龙吟出去收书又去玩密室的人。 那天他的车跟在他们身后,月龙吟探出窗口回头望的时候,他只好先转弯停了一会儿再倒出来跟上去。 他怎么可能放任一个男人带着月龙吟在夜里瞎跑。 “毕总~~~~”月龙吟起身准备下床,奈何双脚发麻,有些虚浮,她扶着床想站起又坐下。 “别,别,你别起来,”小毕上前扶住月龙吟,“听潇哥说你感冒了,好些没有?”小毕想伸手摸摸月龙吟的额头,另两个男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抬起的手朝脑后撸了撸。 “没事啦。我就猜到你要来。”月龙吟笑着指着桌边的椅子让小毕坐下。“对了,潇琰,冰箱里有饮料,你给毕总拿一些上来,毕总你要喝什么?”月龙吟有时会叫毕云天毕总,是觉得他偶尔有些自卑,想多给他一些自信。 “不用客气啦。”小毕起身,“要不,我自己去拿。” “我去。”袁琛起身说道。 “对了,毕总,这是袁琛。”月龙吟介绍道。 “啊…你…你好。”小毕说道。 “这是毕云天,毕总。”月龙吟抬手指向小毕。 “别,别…月月,我哪是什么总,月月瞎叫的,叫我小毕就好。”小毕着实不好意思,要是对方问他在哪高就,公司是做什么的,怎么回答。 月龙吟平时瞎叫没关系的,但是还是别让旁人误会的好。 “你好。”袁琛伸出手礼貌地和小毕握了握。 “你…你好。”小毕搞得有些紧张。 “毕总,你喝什么,袁琛去拿。”月龙吟问道。 “别,别,月月,你还是叫我小毕,真的,你老叫我毕总,我受不了。”小毕局促道。而且袁琛看起来才真正像个总,一身衬衫西裤打扮十分商务。 “好,小毕,这里有好多饮料,你想喝什么?” “啊…额……可乐?哦不,水随便,我都喝。” “好。”袁琛说完便下楼去了。 潇琰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也没坐,就靠在门边的墙上,像个透明人。主要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让小毕自己去看。 “潇哥,他,他谁啊?”小毕还是点将他问道。 “……”潇琰脸转向侧边,“男朋友…” 月龙吟呼吸一窒,转头看向潇琰,他看起来很平静,像是已经知道他们复合并接受了这个结果,月龙吟脸红红地笑道,“是,小毕。” “……”现在轮到小毕目瞪口呆! 才两周的时间,怎么就冒出了一个男朋友?!小毕不明所以。 “什么时候的事呀,我怎么没见过他,潇哥回来以前吗?”小毕连珠炮似地问道。 “嗯,其实不太久,也就一个多月,没来得及和你说。”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 “……”小毕心里琢磨着,那就是潇琰回来以前,的确没多久,他们去密室玩的时候月龙吟就有男朋友了吗?可是没对他说起,可能…小毕不想瞎想那么多,“可是…”他看看潇琰,“你跟他熟悉吗?认识才没多久。”他像是在为潇琰说话。 他知道潇琰是月龙吟的同学,他们认识了很多年,怎么会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截了胡,他想不通。 “……”袁琛正好拿着饮料进门,他双手托着咖啡、果汁、可乐、瓶装水。想着既然是月龙吟的客人来了,就好好招待,多拿了几样上来。没想到正好听见小毕那句“你跟他熟悉吗?认识才没多久”袁琛脸色一沉,把饮料放在桌上,没有直接递给小毕。 屋里的空气似乎顿时凝重起来,大家猜到袁琛听到了。 月龙吟尴尬地笑笑,首先打破沉默,“快,小毕,要喝什么自己拿。” “好…好,”小毕也尴尬地不行,他挑一罐可乐喝了起来。 “小毕,你怎么想到过来?”月龙吟试图转移话题。 “我想你们啊。”小毕喝着可乐,冰冻的甜味剂让他放松下来,“你们也真是的,都不和我说,害我白担心,真是不够朋友。”小毕佯装生气道。 “……”潇琰默不作声。 “是是,对不起,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袁琛见月龙吟坐在床边没有要再躺下的意思,走过去替月龙吟拢了拢毛衣,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去给你烧点热水喝,出点汗好得快一些。”说完便无视另外两个男人又下楼了。 让他们聊聊,袁琛心想,毕竟是月龙吟的朋友。他在,他们反而尴尬。 他拿起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下楼,打算待一会儿。 楼上,月龙吟继续说道,“小毕,我把书店转让出去了,以后恐怕不会回去了。” “什么?!”小毕惊讶,“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啊?我看到潇哥的摩托车还停在附近,怎么就不回去了?” “……”潇琰突然想到他的机车还停在楼下,仔细回想了下,钥匙应该在他包里,天哪,他居然忘记了他的坐骑!脑子真是坏掉了,那天他取了越野生着气收拾东西,居然忘记他的机车还在书店楼下。 第六十七章 相聚 “小毕!我车怎么样了??”潇琰着急地问道。 “没…没事啊,”小毕突然被潇琰打断,“我看你一直停在楼下,前阵子下雨,怕雨淋湿了会损耗,我拿了个大雨布给你盖上了。” “小毕,小毕,我爱你!你真是我的救星。”潇琰过去夸张地给了小毕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立马联系一个快递过来取钥匙,要把钥匙送到陈然那里,并给陈然发消息,一定要妥善照顾好他的爱车,找个车库停放,跟他的ad放在一起,放好了还要拍照给他看。 陈然很快回复了一个ok,并且说ad的牌照已经搞定,现在停在他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库里,用套子套好了,潇琰回来随时可以开走。 潇琰心想,陈然果然够哥们儿。前后把事情办得妥妥体贴。 他放下心来。 “月月,你怎么突然决定不开书店了?”小毕刚才被打断,继续说道,“潇哥,你怎么不劝劝?”他不相信潇琰对袁琛的出现以及月龙吟做这个重大决定,一点儿都没干预。 “……”潇琰想回答:我他喵的是想管,可他喵的我管的了吗? “没事,小毕,就…一直生意也不太好,你知道的,算勉强维持。”月龙吟不想说生病的事,她不想被别人当病人看待。 “那就搬到这里来了?这里租了多久,能一直长住吗?” “当时租了20年,还有十几年的租期,住在这里挺好的说。”月龙吟笑道,“空气好,环境好,修身养性,我还准备自己写书。” “哦…哦,那以后有什么打算?还会开书店吗?”小毕问道。他心里盘算着想辞职来这里再找份工作,毕竟在都他没几个朋友。 这个问题月龙吟还真没好好想过,“应该……不会开书店了,这里是小城,我在都经营不下去,哪里敢在这里开店。我想写写书,毕竟看了那么多年书,也算有些文字积累,文笔应该还可以应付。” “嗯,也是,我一直觉得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小毕说道。 “成不成还不知道呢,先这样打算。”月龙吟自己觉得是差些火候的,但是不着手做,怎么知道能做到哪一步呢。 “吃了吗?小毕,学姐做了饭。”潇琰看了看时间说道。他们三人多少都吃过了,楼下厨房还剩下一人份。 “没吃呢,月月做的吗?怎么生病还做饭,晚上我给你们做。”小毕热情地说道。 “那你等会儿,我给你去拿。”潇琰说完便转身下楼。给小毕盛了一碗汤和一份饭。把汤锅放进水池满上水,打算晚一点再洗。 他看了眼袁琛,袁琛的笔记本电脑开着,正插着耳机在视频会议。他全程没有说话,都是听对面的人在汇报。由于插着耳机,潇琰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事实上,他也不关心,他只是顺便瞄了一眼。 上楼进了房间,他把吃的放在桌上。 “尝尝,小毕,学姐的手艺。” “好嘞~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小毕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完便大口吃着,“唔…嗯,月月你厨艺真不错…唔……” “吃,吃,别说话,小心噎着。”月龙吟捂嘴笑笑。 潇琰不由自主地盯着月龙吟憔悴的脸色。他很想坐到她身边让她靠着自己休息会儿,可是现在的他不能。 小毕没几下就吃完了。看来是真饿了。 潇琰收拾起碗筷对月龙吟说,“学姐,休息。我和小毕先出去了。” “诶?潇哥……”小毕还想跟月龙吟多说会儿话。 “小毕,她才刚退烧,应该多休息才是,你去我房间,我们聊。” “…那……也是,月月,我们先出去了,晚上给你做饭。”小毕依依不舍地跟着潇琰离开。 月龙吟关上电视,躺倒在床上,盖上被子,确实是有些累的。她背上还出着虚汗。 “小毕,你先回屋。”潇琰把小毕让进对面自己的房间,我下去一下,马上上来。” “好嘞,潇哥,你去。”小毕进屋。 潇琰来到楼下,发现袁琛还在视频会议,他把碗放进水池,发现刚才放着的汤锅不见了,他左右看了下,已经洗干净放在灶台边,看来是袁琛动手洗的,他果然什么事都快人一步。 他把拿下来的两个碗也洗了,放在架子上沥水。 正准备上楼,想着还是提醒一下袁琛,他上前拍了拍袁琛的肩膀,“我们回房了,学姐在休息。” “嗯。”袁琛低声回应了他。看来潇琰懂事了。 潇琰刚上楼,袁琛就结束了会议。 他倒上一杯热水,拿起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上了楼。 月龙吟已经睡了,看来真的很疲惫。 袁琛拉上窗帘,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他上床躺在月龙吟身边,轻轻环住她的腰,月龙吟的身体有些发热,出了些汗把衣服都捂湿了些。 他轻手轻脚地替月龙吟脱去毛衣散散热,被子把肚子盖上。环着她的腰合衣休息。 潇琰回到屋里,小毕正站在窗口看外面的景色发呆。 “小毕。”潇琰轻轻地叫他。 “啊,潇哥。”小毕转过身来和潇琰对坐。 “你最近怎么样?出版社忙吗?”潇琰找着话题。 “就那样。”小毕看着潇琰说道,“你和月月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多出来个男朋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该主动邀请小毕聊天的。他后悔了…… “怎么了?潇哥,你跟我说说。” “……”潇琰叹了口气,“就…回来得晚了呗。”潇琰说道。 “那你也不该这么放弃呀。”小毕其实觉得,如果是潇琰他还能接受一点。 “那你说怎么办?”潇琰有些生气。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局外人又知道些什么。 “趁他们感情还没稳定,抢回来呗。”小毕说得很轻松。他又怎么知道潇琰没做过。 “抢?哪有那么容易。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挺好。”潇琰言不由衷。 “可我一直觉得,月月喜欢的人是你。”小毕认真地说道。 “以前可能是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潇琰吐出一口浊气,他不想小毕再劝他。让他原本沉静下来的心再起波澜。 “……”小毕沉默了一会儿。“你既然还在这儿,在月月身边,就说明你从来没放弃过,我说的对吗?”小毕终于智商上线。 “……”潇琰有种被拆穿的感觉,越发不悦。他掏出烟盒走到窗边。 “潇哥,给我来一根。” “……”潇琰有些惊讶,“小毕,你抽烟的吗?” “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两根。” 于是,两人对着窗外吞云吐雾起来,盒子里还剩下最后一根,潇琰得想办法进点货了,心情郁闷至极的他没有烟就只能喝酒了。可这里又没有酒…… “潇哥……” “唔?”潇琰吐出一口烟气。 “这些年我一直喜欢月月。” “……”潇琰不惊讶,他早就看出来了。但小毕和他坦白,这让他有点惊讶。 “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月月,否则你也不会出国跑那么远。你走了以后,我一直想告诉月月,但是我没有勇气,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你,我是没有机会的。” “……”这些话简直是捅在潇琰的心脏上,太扎心了。 “可我现在真的看不懂了,”小毕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向上吐出烟气,“你们…你们不是彼此相爱吗?你回来也是为了月月。” “小毕,别说了。”潇琰拧灭了烟头,又续上一根,把烟盒捏扁在手里。“很多事你不清楚,无论她怎么选择,我的立场,只要她开心,觉得幸福就好。” “……”又轮到小毕惊讶了,潇琰真的这么放得开?爱一个人永远是自私的,如果真的爱,很多时候是失去理智的。 这个话题被迫中断,因为站在窗前的两人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提着行李正往民宿走。 潇琰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写生社的社长汪为,和写生社的社员吗?大学里的同学怎么都来了? 他立即下楼向门口跑去,小毕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潇琰——!”他们已经来到楼下。有几个社团里的女生看到潇琰立马认了出来,激动地叫了起来。 学生时代喜欢潇琰的女生有很多,也包括写生社里的女生。潇琰一直是无人认领的状态,从来没有听说他有女朋友,所以大家都可以对他抱有幻想。 “……”潇琰没有任何激动,他此时的心情只能用焦虑来形容。 “潇琰,好久不见啊。”汪为领着队伍过来说道。 “汪…社长,好久不见。”潇琰勉强打着招呼。 他迅速环顾四周,来了足有20多人,下面的房间已经全给医护了,二楼和三楼还有9间房,就算2人一间也不够安排…… 还算好的是,救护车从小毕过来的时候就不知去了哪里?可能在村口,应该是袁琛安排的,直接停在院子里太招眼了。 第六十八章 狂欢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想它发生,它越是不会发生,例如中彩票。而有些事就是越怕什么来什么。 他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潇琰,听到你打听民宿的事情,我就知道你要回来。”汪为笑嘻嘻地说道,“我在群里一说,大家伙都想找机会聚聚。”汪为这几年身材发福严重。 “是啊,潇琰~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大家都听说你研毕就去国外读博了,又在国外工作,怎么突然回来了?”同行的女生尤芳芳说道。尤芳芳戴副眼镜,在女生中属于有主见,且较聪明的那种。 “是啊是啊,潇琰,这次回来会待多久,还是…就留在国内了?”女生姚湉儿说道。姚湉儿是那种人不精明,但对帅哥执念很深,容易犯花痴的人。 还有一众同学也纷纷应和着。 “……”潇琰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敷衍道,“我就回来看看,可能过阵子就得走。” “啊??潇琰,你不要走嘛,大家都很想你的。”姚湉儿说着拉住潇琰的袖子。 “……” “是啊,潇琰,还有谁回来了?就你吗?”汪为拍了拍潇琰的肩膀,“当年大家说好了的,以后在这里重聚,没想到还是你先起了头,不愧是我们社团经理,想得周全,是不是打算一切安排好了,再通知我们?”汪为笑着说道。 大家听着都很高兴,好像汪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唉…可惜月月没有回来。”汪为有些遗憾地说,“我之前给她打了几次电话都没联系上。” “是啊,怎么能没有月月呢,社长你电话对不对,要不再联系联系。”同行的男生曾亦之说道。曾亦之上学的时候戴副高度数眼镜,像啤酒瓶底那么厚,几乎没人知道眼镜后的他长什么样子,并且满脸的青春痘。而今的他,应该是换上了隐形眼镜或是做了视力矫正手术,已经不戴眼镜了,没想到眉眼还挺好看,青春痘也褪去了,只是留下一些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的微小的细坑。 潇琰认了半分钟,才通过声音和动作习惯确认这是曾亦之。 “诶?不会啊?除非月月换了电话。”汪为腆着肚子说道。汪为本就白,学生时代就有点胖,再加上这几年逐渐发福的身材有种灌篮高手里面安西教练的感觉。 “……”潇琰硬着头皮说道,“啊,她在,已经到了。” “真的吗!?”曾亦之兴奋异常。他当年暗恋月龙吟,但有潇琰这样的帅哥在,他自卑得很,从来没有袒露过。而现在的他不一样了。这些年他入职了一家大型投资公司,年薪也有百万。给自己做了激光飞秒手术,现在已经不近视了。皮肤也做了磨皮、痘印消除。现在的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月月在哪儿呢?月月——”曾亦之说着便往屋里走。 “诶?等等。”潇琰立马拦住,“她在这里,但是上午发烧了刚挂了水退烧,现在在休息。先不要打扰她。”潇琰忙不迭地说道。 “啊?!月月病了?怎么会呢?她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一阵连珠炮似的问题攻击。 潇琰拦不住,一帮人已经浩浩荡荡地进入客厅。 汪为已经放下包打开冰箱,“哟喂,潇琰,你还敢说你没准备,你瞧。这么多饮料,你们两个可喝不完,你说,是不是打算给我们个惊喜?”汪为身宽体胖最容易觉得热,下了车走了这么多路,早就需要一杯冰镇的饮料解渴。 “……”潇琰无语。 “诶?这个弟弟是谁啊?潇琰,你朋友?”姚湉儿上下打量着站在客厅一角的小毕。在她眼里小毕虽然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但人长得非常高,看着有些肌肉,身材比例优秀,两条长腿暂时可以弥补长相上的不足。 “嗯,他叫毕云天,是我的朋友。”潇琰介绍道。 此时的小毕也是一脸懵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子浩浩荡荡来了这么多人。 “小毕,他们是我和学姐的大学同学。这里就是我们当年一起租下的。”潇琰背上直冒冷汗,他在想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圆。上面还有一个人,更重要的是一楼的医护怎么解释? 他了解月龙吟,她一定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自己得病。这些人知道了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哟,潇琰,还叫学姐呢。”尤芳芳说道,“就月月你管她叫学姐,我们这几个里都有比她大的,也没见你叫过我们学姐学长的。” “叫学姐就说明关系明确,你懂什么呀,芳姐。”姚湉儿笑得眼睛都开了花儿,她一直觉得月龙吟是她极大的竞争对手,长相白皙貌美,人内向温柔,是很多男生的心头好。但是,潇琰上学那几年就偏是学姐学姐地叫着,两人一直都没发展,现在就更不可能有戏了。 “那不是…学姐给我办的入学登记,第一次叫了学姐…就不好改口了。”潇琰解释道。 “诶?那现在都毕了业了,还叫什么学姐?你老实说,月月这么早就到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尤芳芳果然是最聪明的,她马上察觉出什么,“况且汪为都联系不到,就你联系到了,还敢说你们没什么!”尤芳芳佯装质问道。 “……” “你们好。”不知什么时候楼梯上站了个顶级大帅哥,那两条笔直的长腿堪比国际男模。姚湉儿眼睛都直了。白衬衫、黑西裤,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那眉毛眼睛鼻子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简直鬼斧神工,如天神下凡。 姚湉儿咽了咽口水问潇琰,“潇琰。这位是?也是你朋友?”你朋友怎么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姚湉儿心想,这次来真的不亏。和这位帅哥比起来,潇琰甚至都逊色了。姚湉儿决定更换目标。 “我是月月的未婚夫,我叫袁琛。” “袁琛?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儿看到过。”汪为努力地回想着,在哪儿看到的?“哦!你不会是……袁氏集团的总裁”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袁琛的名字。 “没错,我在集团任职。”袁琛笑着说道。 这些人没进村袁琛就收到了手下的汇报,他迅速通知了楼下的医护换上便装,收拾好东西,已经有了对策。 “哇~~真的是诶,怪不得那么眼熟。”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他刚才说…说什么未婚夫?月月找到这么有钱的未婚夫,不愧是月月啊~” “那当然,月月长得那么好看,反正我不意外。” “不过,这也太顶尖了,简直是天上的月亮被摘下来。” “月月不就是月亮吗,说什么摘不摘的。” “怎么,我们学校很low吗,月月这样的校花配总裁,郎才女貌好吗?” 只有两个人僵着脸没有加入讨论。曾亦之和姚湉儿。 两者自不必说,就是目标名花有主,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不知道你们这么早到了。房间都收拾好了,除了2楼中间的两间,是我和月月还有潇琰的房间,其他房间大家各自选择,先放好行李,我派人送了餐过来。一会儿一起吃饭。”袁琛挂着商务招牌式微笑说道。 两个医护此时换了便装走出房门。 房间还没来得及躺,袁琛叫他们收拾干净先撤,唉……又要回到救护车了吗?屁股还没坐热,糟心…… “你们先去准备。”袁琛对着医护说道。两人点头离开。 “助理去准备了,大家先安顿好,我去看看月月醒了没有。”说完便上楼了。 “……”潇琰无语。他再一次佩服袁琛的应变能力。 显然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甚至聪敏如尤芳芳也不可能想到这背后的故事。 “诶,别说,总裁就是总裁。”汪为笑着喝着可乐。 “那是啊,不愧是月月。这次我们可是占了光了。”尤芳芳也去冰箱拿了瓶橙汁喝起来。 “那么,潇琰,你来了多久,看着一对情侣整天晃,是不是特别委屈。”姚湉儿迅速转移目标。本来嘛,潇琰才是她真正的目标,总裁什么的只是插曲。 “也…没几天。”潇琰看姚湉儿往他这边挤,有些不自在地往外挪。 大家都纷纷搬起行李挑选房间。 一楼的人气最高,因为不用搬行李上楼,三个房间迅速就被挤占。 “小毕,你行李搬到我房间。我们睡一间。”潇琰说道。小毕来的时候只是把行李往地上一放,根本没有使用过房里的东西,现在把行李拖到潇琰屋里就行。 “好的,潇哥。”小毕知道。房子是这些人一起租的,自己怎么好意思独占一间。 现在一共13间房,潇琰数了数,来了21人,每2人一间够了。多出来的,如果男女数量不均等,或是有特殊需求也可以单间。 他和月龙吟都是出过份子的,各占一间,就算都带了人来,也不算失礼。 最后,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房间。这栋民宿一下子就人气鼎盛,好不热闹。 二楼剩下的四间主要由姚湉儿、曾亦之、汪为、尤芳芳获得。这四人每人一个单间。 姚湉儿住在潇琰隔壁,就是小毕一开始要使用的那间,住在那里就是为了挨潇琰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为了这间房她可是没少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抢占又是撒娇的。 曾亦之住在月龙吟隔壁,他也不是有什么恶趣味。只不过,他还在暗中观察,自己有没有可趁之机。当然他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可以花钱买通想要这间房的同学。 汪为是因为人胖,5尺的床他一个人睡都够呛,没办法与人共室。他本来想住一楼的,可惜脚步慢了。二楼的房间还是他端出曾经社团社长的身份才勉强拿下的。要是上三楼,他实在吃不消。 至于尤芳芳,嘴有些不饶人,所以没人愿意和她一间,她也乐得一个人自在,她在走廊最末端的房间,汪为在最靠楼梯那间,两人正好占了两头。 第六十九章 高潮(上) 袁琛握着手机布置任务,一切安排妥当。侧过头看着月龙吟的睡颜。不知道她醒来会不会很高兴,来了这么多同学。 月龙吟好像能感应到袁琛深沉的目光,幽幽转醒过来,此时已经下午4点多了。月龙吟又睡了近4个小时,她浑身出汗衣服都湿了。但人觉得轻松了不少。 “醒了?”袁琛走过来,从保温壶里倒出一杯热水,递给月龙吟,“喝点水,补充一下水分。” “唔…”月龙吟慢慢喝下。她确实口渴了。袁琛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她的需求。 月龙吟喝完水,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4点多了,自己睡了那么久… 突然她发现她的聊天软件里,刚被新拉进了一个群。 群名叫做“写生社欢乐重聚别墅大趴踢,on yeah”。 “写生社…”月龙吟自言自语道,难道是…… 她迅速点开了群聊,查看了群历史消息,已经有了数百条的留言,每个在群里的人都把名字改成了本名,查看起来十分方便。在月龙吟上学那会儿还没有这样的软件,大家都是通过短信聊天。 月龙吟惊喜地发现,全是写生社的社员。群管理员是当年的社长汪为!刚才是潇琰把她拉进群的。 我的天呐!太惊喜太意外了!是谁组织大家又聚到这个群里的?她快速翻看聊天记录。突然发现,他们就在这里!在这里?!民宿?全都来了民宿! 是潇琰做的吗? 她很高兴。她很怀念以前的日子和同学。 “高兴吗?”袁琛看月龙吟很高兴,便笑着问道。 “是你吗?袁琛,你安排的?” 袁琛摇了摇头。 “那是谁?一定是潇琰。” “他们自己来的,应该是潇琰先前打听民宿的情况,让社员知道他要回来,相当于潇琰起了头,大家正好都想聚聚。”袁琛在楼梯上时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哦,是这样。”月龙吟起身,“我得洗个澡换身衣服。”她正准备出门,发现她原本房间内的三个纸箱和一些东西都在袁琛的房间里放着,不禁疑惑。 “来了20多人,房间不够,你的东西我搬来了,我们睡一间。”那是自然的,袁琛房里的东西都是重新布置过的,还安装了很多家电。住在这间自然是最方便和舒适的。 可是,让同学看到的话,月龙吟小脸一红。 “我跟他们见过面了,我说是你的未婚夫,你介意吗?”袁琛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月龙吟的表情。 月龙吟一惊,脸刷的一下更红了。 天哪,这就官宣了?写生社社员知道了,等于整个学校知道了。整个学校知道了,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毕竟世界上任意2个陌生人都能通过7个人认识。 天哪~~~~~~~~~ 月龙吟捂着脸,她的脸红得发烫。 “我…我……我…”月龙吟终于挤出一句,“我要去洗澡。” 袁琛笑着望着她的背影。 浴室的熨烫架上挂了一条新裙子,是袁琛让人去准备的。世界顶级奢侈品牌手工定制款。让专人用直升机运来的。 裸色的裙身简洁高雅,裙边镶着钻饰。 这!月龙吟十分惊讶,这条裙子也太好看了。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做的,摸着极为舒适,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熨烫架边上还换了新的多功能洗衣机,洗衣机上叠着烘干机…… 月龙吟走进淋浴间打开水龙头,细密的水花旋转着落下…原本民宿只有最普通的直流水淋蓬头,现在被换成了大很多的圆形淋浴花洒,水流还会旋转按摩…… 月龙吟震惊于这里的变化,这还是他们住的民宿吗?是昨天他们去镇上的时候换的?效率那么高…袁琛可真是讲究。 月龙吟脱下衣物走进淋浴间洗澡。大牌的女士洗护用品在新装的支架上摆满了一排。用着很舒适,香味也很高级。 洗完出来,围上浴巾。 月龙吟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捋到耳后。她犹豫要不要换上裙子。 袁琛的敲门声响起,月龙吟吓了一跳,不由得紧了紧浴巾。 袁琛是听到月龙吟使用吹风机的声音,知道她洗好了,才来敲门,当然他不会进来。 “白色柜子里给你准备了换洗的内衣,还有,把裙子换上。”袁琛轻声说道。 月龙吟小脸一红,什…什么内衣?难道月龙吟的内衣袁琛也收拾了… 洗手池旁边放着个简易的白色柜子,月龙吟打开第一层,全是白色、裸色素色的蕾丝内衣…不是她原来那些,摆放得很整齐,款式唯美,一点都不暴露。 第二层是一排满满的折叠好的小裤,和上面的内衣是成套的,蕾丝边纯棉材质,前侧缀着小小的蝴蝶结。 第三层……是各种丝袜,大多是裸色的,还有几条黑丝……… 月龙吟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选了一套纯白的内衣穿上,居然是她的尺寸,刚刚好。内衣的材质很柔软,穿上跟没穿一样。剪裁得也很高级,承托性良好。 她套上裸色丝袜,换上裙子,对镜看了看。 她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是自己。 原来人靠衣装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月龙吟穿上这身好像整个人蜕变了。 她慢慢打开卫生间的门,袁琛坐在桌前看手机,闻声他抬起头来,月龙吟像个贵气十足的大小姐。裸色很衬她的肤色,让她显得更白皙透亮,姣好的身材被包裹得很妥帖,穿着丝袜的双腿多添了几分性感诱人。 袁琛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兴奋。 他从桌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双同色系系带高跟鞋。走到月龙吟的身边让她坐在床上,他则单膝跪下,将月龙吟的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替她穿上鞋,系上带子。 “袁琛…我自己来。”月龙吟双手撑着床,身体僵直。 “给我这个荣幸,让我来,好吗?”袁琛慢条斯理地说着,手上没有停下动作。 穿完鞋,袁琛起身,像邀请公主跳舞的王子一样,一手背着身,一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月龙吟抬手撑着他的手站了起来。高跟鞋的跟虽然看着有点高,但站起来却发觉出奇的稳,鞋头也没有任何挤脚的感觉,这也许就是好鞋子的感觉。 据说每个女生都应该有双好鞋,因为好的鞋子会带你去最美好的地方。 袁琛抓住月龙吟的那只手没有放开,另一只手顺势扶上她的腰。月龙吟真的很美,美到不需要任何粉饰,就最自然的素颜都带着柔光。娇俏的五官,带着天生的温柔。 袁琛情不自禁地吻住月龙吟的唇,肆意释放着他的占有欲。 直到月龙吟被他吻得快要窒息,袁琛才稍稍放开她。 与此同时,楼下热闹非凡。 袁琛的专业团队已经送来了20多种餐食,都是集团旗下的星级餐厅制作的,有冷菜有热菜有甜点有小吃,以自助餐的形式摆满了整个长桌。高脚杯叠了一人多高,各种饮料酒水一应俱全。 客厅还被装点上鲜花和气球,俨然真是一副高级别墅趴的氛围。 所有的社团同学也都下楼来了,有些已经不客气地开吃。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沾了月龙吟同学的光。 朋友圈各种带图小作文飞起。但是主角还没有登场。今天的高潮远没有到来。 “准备好下楼吗?”袁琛轻轻地在月龙吟耳边问道,热气吹到月龙吟耳根发红。他真的不舍得放开她。 “嗯。”月龙吟轻轻地回应。双手环住袁琛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好久没见同学了,有些紧张。 袁琛牵着月龙吟的手出门,缓缓走下楼梯。 楼下原本嘈杂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瞪大了双眼盯着眼前这对璧人。 月龙吟微微一笑,一一辨认着眼前的同学。 首先看到的在客厅中央的汪社长,他样子没变,只是发福了不少,此时正腆着肚子吃着盘子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肉食。手里的叉子上还挂着一块熟成牛里脊,没来及塞进口里。 尤芳芳显得更成熟了,还是戴着眼镜,一副很知性的打扮。此时正端着红酒杯,用极其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月龙吟。 姚湉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系的打扮。正粘在潇琰身边,看到月龙吟先是震惊!后又微微撇眉,朝向潇琰。 潇琰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月龙吟。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月龙吟,她的美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肆意绽放过。 他当然一直知道月龙吟很美,只是她平日的装束都尽量简单,可以说从来没有认真打扮过。 曾亦之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他自动屏蔽了月龙吟身边的男人,眼里只看到月龙吟像个电影明星一样站在楼梯上。这些年她居然蜕变得比以前更美了!要死了要死了他要死了,他觉得自己深陷在月龙吟的一颦一笑间无法自拔。 也不知道谁先发出了一声惊呼,引得接二连三的欢呼声和鼓掌声此起彼伏。 月龙吟脸颊发烫,她变得更加紧张了,不自觉地握紧了袁琛的手。 她一直是个低调的人,最害怕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袁琛一点儿也不避讳地吻了吻月龙吟的额头,楼下的惊叫声更加夸张了。 潇琰暗暗地叹了口气,眼睛盯着月龙吟,略显落寞。这个小动作很快被姚湉儿捕捉到。但姚湉儿没有尤芳芳的情商,她只觉得潇琰也在感叹月龙吟的美貌。 “潇琰,潇琰,你这几年在干嘛?做什么工作?”姚湉儿抓着潇琰的手臂想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啊?”潇琰正在想着心事,没听清姚湉儿的话,况且他非常不喜欢姚湉儿自来熟地触碰他的身体,他敷衍道。 “潇琰,你跟我说说嘛,你这几年在国外都在忙什么?”姚湉儿死不放弃。正所谓女追男隔层纱。 “啊,哦,在做软件。”潇琰随意答道。 “在哪个公司,国外现在福利怎么样?你考不考虑回国发展?”其实姚湉儿更想问的是他的情感状况,是单身还是名花有主。但是聊天就得这么聊,总不可能一上来就直抒胸臆。女孩子还是得矜持的。 姚湉儿家庭情况不错,父亲开了个集装箱进出口公司,她知道潇琰是个人才且家境不错,要是他们俩能成,简直是珠帘合璧。 第七十章 高潮(下) 潇琰懒得回答她。 此时袁琛和月龙吟已经下楼,被围在人群中,各种寒暄打招呼。 袁琛像个主人一样,招待着月龙吟的同学,不时说着客套话。 潇琰饮完了手里的一杯酒,还是挤了过去,来到月龙吟的身边,凑在她耳边轻轻地问她,“身体怎么样?好些吗?”他此时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没事,潇琰,好很多了。现在没什么不舒服。”月龙吟转头认真地回答道。 “嗯,那就好,吃一点早点休息。同学们我会招呼。”潇琰继续说道。 “好,谢谢你,潇琰。”月龙吟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左侧的笑窝正对着潇琰。 潇琰心头一涩,转身就退出了人群。 小毕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拿了块奶油蛋糕,正一点一点地吃着。他有些格格不入,来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他也不想冒昧地跟别人搭话。 潇琰朝他走了过去,顺便又拿起一杯鸡尾酒。这酒度数太低,他正琢磨着得喝多少杯才能有些醉意。 “小毕。” “潇哥。” “你有烟吗?” “有,可我抽的我们老家的小牌烟,不知道你抽不抽得惯,可呛。” “那来一根,走。”潇琰跟着小毕上楼。此时他需要来根烟舒缓一下情绪,呛一点够劲些更好。 楼下的月龙吟被人团团围住,大家都在问她这几年去哪儿了,在做什么。实际上有些人是想向她取取经,是怎么遇上霸道总裁的。 她只能回答之前开着书店,但目前已经不做了。 大家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有了霸总,还开什么书店。 其他的没有多说。毕竟人家霸总在侧,也不好问得太露骨。很快大家伙就吃着东西喝着酒唱着歌好不热乎。 月龙吟总算有喘息的时间,袁琛搂着她的肩膀问道,“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嗯。”月龙吟还真想看看夜景。 两人走出客厅,来到院子里。 今晚月明星稀,秋风阵阵。 月龙吟感受到凉意,袁琛又把她送回客厅。客厅里人气正旺,热火朝天的。 “等我一下,我去拿件外套。”袁琛笑着说。 “好。”月龙吟答应着。 袁琛刚转身上楼。尤芳芳就贴了过来,“月月,了不起呀,交代一下,怎么认识的?我刚查了,他可不是一般人。” “就…他来我书店买书,就认识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哇塞,月月,你可不是一般的命格。简直比中10亿彩票还难的事情你都能遇上。”尤芳芳笑着喝了一口酒,“不过嘛,你天生丽质,也难怪。” “…没有……”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看上你的男生多了去了,潇琰也算一个,我早看出来了。” “啊?!有吗?”月龙吟以前竟不知道。她以前一直觉得潇琰对他若即若离的,很明显的暗示却无动于衷,除了根本不喜欢还会有哪种可能。 “哎呀,我应该早点跟你说。啊,不对,跟你说了,你也就遇不到霸总了呀,说不定你还得感谢我。”尤芳芳果然是个人精,说话滴水不漏,好像谁也不能占到她便宜似的。 “是啊。”月龙吟无奈地答道。如果是那样就遇不到袁琛了。她会觉得很遗憾。袁琛是不是霸总说真的她无所谓。他让她感受到的爱意才是弥足珍贵的。 “好好珍惜哟,男人嘛,时间久了说不定就淡了,你要好好把握,永远保持霸总对你的新鲜感。”尤芳芳指导道。 “……!”月龙吟似乎被说动了,请教道,“怎么保持新鲜感?” “永远保持神秘,永远让他猜不透,始终吊着他的胃口,让他得不到满足,这样他才会对你予取予求。” “……”是这样吗?月龙吟一知半解。 “唉,你们聊什么呢?”汪为拿着饮料适时地插了进来。 “社长。”月龙吟叫道。 “唉,月月,还叫我社长呢,咱都毕业多少年了,不过你叫我社长,我还是很开心。”汪为笑得很爽朗。 “要不是社长,我们怎么会租下这所房子。”当时是社长提议组织的这次活动。选址、时间和流程都是他定的。结果很理想,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 “唉,你还别说,我在这里有过一段故事,所以怎么说呢,也是借职务之便想回来看看。”汪为看上去就像个老好人,他这么说也可能是为别人宽心,别觉得他付出得多而有负担。 “你们现在还画画吗?”月龙吟问道。 “唉,我早不画了,没有那个时间。”汪为当年也是法律系的,很多写生社的社员都是,但法律系毕业后走上别的行业的人也不在少数,真的能站上金字塔顶尖做合伙人开律所,或者在红圈所谋到差事的人少之又少。 “我现在在一家大型跨国医药企业做医药代理,说难听点就是药贩子,成天跑医院,还要应酬领导,哪儿还有时间。”汪为解释道。 月龙吟有些意外,汪为这身材可不像成天到处跑的,但也可能是工作压力大过劳肥导致的。 “你呢?芳芳?”月龙吟又好奇地问尤芳芳,她也是法律系。而且她的性格,月龙吟觉得其实很适合当律师。 “我吗?我毕业考了cpa,目前在一家投行工作。”尤芳芳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愧是你,芳芳。”月龙吟赞叹到。 投行讲究各个领域虽不需要精通但都要懂得一些,她有法律背景,又考了财会方面的证书,为人精明强干,又懂得审时度势预测风险,对项目整体又有一定的把控能力,她挑选了最合适她的那一行。 月龙吟由衷地敬佩,果然在所有同学中她是混得最差的。只不过她有袁琛。 “也没什么,咱们同学去投行的不少,我也不算混得好,倒是你,月月,你才是人生的最大赢家,你的就比我们高。” “……”月龙吟不置可否。这话是说…她傍上了袁琛这棵大树,一辈子只要安心做他腿部挂件的意思吗? “不是揶揄你真的,是由衷地羡慕你。”尤芳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看的出他是真心喜欢你,就算他不是袁氏的总裁,你也一样爱他不是吗,从你们的眼神中我能看出来。何况他还是那样的身份,真的,月月,我由衷地祝福你,并且百分百嫉妒你。” “呵呵。”月龙吟被逗笑了。有尤芳芳这双毒辣的眼睛做背书,看来错不了。 突然,姚湉儿不知何时从哪里冒了出来。“唉?你们在聊什么呢?看到潇琰了吗?” 汪为摇了摇头。 尤芳芳说道,“刚才好像看到他上楼了。怎么了?湉湉,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我劝你还是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尤芳芳确实毒舌。 “嘁,谁贴谁还不知道呢,武断!我去找潇琰了。”姚湉儿说完就走了。 尤芳芳摇了摇头,“唉,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没有,果然哪,背靠父母的孩子确实缺少成长的空间。”说完她挥了挥手,“我要去拿酒喝了。” “我再去吃点,月月,你不吃了吗?”汪为问道。 “我吃好了,你们多吃点。”月龙吟笑着回答。 “好嘞,祝愿你们幸福哈。”汪为爽朗地笑着又去拿盘子了。 大家同在一个写生社,也许曾经还有过别的梦想。至少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喜欢画画的。可最后…也是必然,别说法律,能吃画画这口饭的人更是凤毛麟角。那些传世名画的作者不正是最好的例证。 月龙吟觉得有点可惜,虽然她自己也没有为了画画奉献一生的勇气,虽然她也热爱。但她热爱的东西却不只画画这一样。 袁琛过了好久才走下楼来,月龙吟注意到他换了一件熨烫妥帖的白衬衫,黑色西裤好像也换过了,衬衫扎进西裤里,显得腿更修长了。他手上还搭着件黑色的西服。 他走过来把西服搭在月龙吟肩膀上,陪她向院子里走去。 “袁琛,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月龙吟疑惑地问道。 “哦,正好有些事要处理。”袁琛答道。 也是,他一向很忙的,月龙吟想起尤芳芳的话,她检讨到,不该什么事都问得这么仔细。这样会显得她很紧张他。 两人静静地欣赏着月色。 突然“咻”的一声天空划过一道闪光,在月色下方“砰”地一下绽放出一朵闪亮的烟花。 接着,“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天空一下子布满了璀璨的烟火。把天空照耀得犹如白昼,色彩缤纷、绚烂夺目。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全都跑了出来。 “我的天呐,好漂亮。” “烟花!是烟花!真美啊~” 潇琰也从窗口看到了。 村民们也被这声音惊动,跑出来看。 这不年不节的,到底谁家在放烟花?而且还放那么久,烟花的爆裂声此起彼伏。 虽然转瞬即逝,但今晚这好像是一场烟花秀,你方唱罢我登场,放了10多分钟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各种形式、颜色、造型的烟花不断升空,令人目不暇接。 月龙吟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袁琛微微一笑。乐园出来那晚,他知道月龙吟喜欢烟花。 接着各种烟花逐渐归于统一,都是一个个爱心的形状,红色、粉色、黄色、蓝色、紫色、银色、绿色…各种颜色,一个还没绽放完,一个就又绽放开,叠加在一起,满眼都是爱心。 突然,月龙吟感觉西装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震动,应该是手机。 “袁琛…你手机好像响了。”月龙吟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却摸到一个绒布质感的圆形小盒。她把它掏了出来,“这是……” 袁琛接过盒子,那是一个纯黑色的锦盒,上面没有任何标志,黑色代表至死不渝的爱。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镶嵌着月形粉钻的戒指。他说过他定制了戒指,只是当时还没有做好,这一次不再是他取下项链上的那枚男款戒指,而是以她的手为尺寸,精心定制的。 袁琛笑着看着月龙吟,单膝跪地,郑重地说道,“月龙吟,嫁给我,好吗?” 月龙吟脑子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正在短路中…… 身边的同学却比她还激动,一个个欢呼雀跃。尖叫、鼓掌、起哄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大家齐声喊道。 月龙吟看着袁琛郑重而期待的脸,她的眼眶里布满了晶莹的液体。她悄悄拧了一下虎口,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还等什么呀,月月,赶紧地!” “是啊,你不答应我可答应了哦!” “你谁啊,有你什么事儿!” “哈哈,答应啊,月月,嫁给他,这可是顶级钻石王老五!” “是啊,嫁给他,快啊。” “哇塞,这么千载难逢的事情都被我碰到了,回去就买彩票!” “哇~好浪漫啊” “答应啊,月月。” 月龙吟惊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听别人在说。 袁琛笑而不语,轻轻将戒指取出,戴在月龙吟左手的无名指上,“此生,我只爱你一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天空中的烟花继续燃放。变成了4个数字,5200。 “诶,520诶,不是,是5200” “为什么多了个0” “你四不四傻,5200就是…” “哦…” “懂了懂了” “是…” “我爱吟吟!!!”大家齐声叫了起来。 很快天空中的烟火又继续绽放出数字,先是1314,又来了3344。 “一生一世!!” “生生世世!!!” “哇哦~~好浪漫哦~~” 月龙吟的眼泪滑落下来,她对袁琛说,“你好土。” “这一次,答应我,好吗?”袁琛又一次说道。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终于说出了那个字——“好。” “哇———!” “太好了!太好了!把我感动哭了,不行。明天还得吃自助,得补偿!” “我真的看到了现实版的偶像剧诶。” “我今年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来翼山啦~~” “烟花,快看。烟花秀又开始啦~” 烟花声不绝于耳,色彩缤纷、绚烂夺目,照亮这夜空,照亮月龙吟的心,反射在月龙吟脸上的晶莹。 一切美不胜收。 袁琛起身,兴奋地抱着月龙吟!这是他唯一一次,真正名正言顺地能跟月龙吟在一起。 第七十一章 对决(上) 潇琰站在窗前,面目扭曲。 他突然一记重拳打在墙上。墙皮掉落,他手上的骨节立刻就红了,几处皮肤被蹭破出小伤口。 小毕吓了一跳。慌忙去看潇琰的手,“潇哥,你没事?别这样。” 虽然小毕也有些难过,但那毕竟是袁琛,甩自己十万条街。没什么可遗憾的,他这样告诉自己。这也是潇琰告诉他的。 “……”潇琰手扶着墙慢慢低下头,“对不起小毕,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小毕拧灭烟头。转身就要去楼下,临走还十分担心地回望着潇琰,“潇哥,别做傻事。”他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小毕关上门。潇琰仿佛被关在了另一个世界。 哪有那么容易?轻易地放下,爱了那么多年的一个人。 他的世界旋转倾覆,漆黑冰冷。 说好的当一个好骑士呢?他还是逾矩了。一个骑士无法守好自己的本分,对公主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看到王子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居然起了歹念。那他还算是个好骑士吗? 什么骑士不骑士的…潇琰晃了晃头,此时他思绪已经完全乱七八糟。他也搞不懂自己在瞎想些什么。 他想争也想抢,可是他不能。这就是最悲哀的地方。 他拿起小毕留下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直到双眼通红。 烟火还在燃放,楼下的人和楼上的人看到的却是两幅景象。快乐的时候看会加倍快乐,难过的时候看会加倍难过。这与景象本身没有关系,只和人当时的心境有关。 烟火还没放完,月龙吟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酸痛,她不由地伸手捂了捂。 袁琛马上察觉到了,问她,“哪里不舒服吗?告诉我。” “没事。”月龙吟了解这种酸痛感,还带着涨麻的感觉。恐怕是小日子来了。她有些担心裙子,扶着袁琛说道,“我要…去下洗手间。” “好。”袁琛托着月龙吟上楼,余下的人继续看烟花表演,顺便喝着酒,疯狂地闹着。 月龙吟上楼就去了袁琛房间里的洗手间。果然如此,清晰醒目的血迹,幸好没有弄脏裙子,她坐了一会儿起身,四处找了找,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看来做准备的人没有料想到这个小细节。 月龙吟搬上楼的三个盒子里是没有的,只能去找潇琰,东西都是他收拾的,原来她都是放在卫生间橱柜里的。 月龙吟出了洗手间,眼下有些泛青。 “怎么了?好些吗?”袁琛问道。 “没事,你坐会儿我拿点东西。”月龙吟怎么好意思当着袁琛的面说。 但袁琛已经猜到了,他手下这个月奖金没有了,夜里还要跑出去替他买女性用品,想想就欲哭无泪。 袁琛没有追问。他乖乖坐在房间里等。 潇琰的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小毕,再让我待会儿。”潇琰淡淡地说道。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戴上面具应付下面那些人。 “潇琰…”月龙吟轻轻地叫他。 他整个人一怔,手指颤抖着拧灭了烟头。 把窗打开,用力用手挥了挥,散去烟味。又闻了闻身上,烟味重得刺鼻。他立刻脱下衣服换了一件。手指摩擦衣料带来微微的刺痛感,他抬手一看已经青了大片。 潇琰快步来到门口打开门,月龙吟看没人在便走了进去,“潇琰,那些在哪儿?”月龙吟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不禁皱了皱鼻子,“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嗯…什么?什么东西?”潇琰还沉浸在月龙吟来找他的莫名喜悦中。 “就是…我放在卫生间橱柜里的…”月龙吟小声地说道。 “……”潇琰很快领会到了,“你等我一下。”潇琰开门下楼,之前月龙吟的东西被堆放在客厅的一角还来不及收拾。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没干正事。这么多人,人来人往的,他居然留下她的私人物品在这里,早就应该搬上去的。 他先是找到那个放卫生间橱柜物品的箱子,拿上楼回到房间又把门关上。去洗了洗手,才撕开盒子上的塑料胶带,取出月龙吟要的东西,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拿了件自己没穿过的干净的黑色衬衣包上,才交给月龙吟。 “谢谢你,潇琰。” “别谢。”潇琰始终没有抬头看月龙吟的勇气。 “你手怎么了?”月龙吟注意到潇琰递给他东西的那只手受了伤,“怎么伤了?” “没事,”潇琰迅速把手收回,“不小心弄的。” 月龙吟抓住他的手看了看,“得擦点药。”她在店里常备着跌打擦伤的药,因为搬书时经常擦着碰着,以前就给潇琰擦过,可是她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应该还在店里。 “没事,不用擦药,很快就好了。” 月龙吟注意到潇琰的眼睛很红,她有些揪心,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突然小腹一阵抽痛,她弯着腰捂住了肚子。 潇琰立刻扶住了她。月龙吟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终于疼过这一阵子,月龙吟直起身子,脚有些发颤。她得赶快回去了。 “还是那么痛吗?”潇琰在学校里就知道月龙吟的周期。这个月可能是身体不太好的关系,已经晚了几天。 “嗯,一直都这样,反正就是几天的事儿。”月龙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潇琰好想一把抱住她,他不舍得把她给袁琛啊。 他们好像从来没开始就结束了。 不过他心里又有些窃喜,这些事儿月龙吟没有避讳他,他还是她最信任的人。更重要的是,这几天量那家伙也做不了什么。否则,今晚的潇琰一定会痛苦得睡不着。 送月龙吟回到袁琛的房间门口,看她走进浴室。潇琰才转身离开,他下楼几个箱子一搬,几趟就把月龙吟剩下的东西搬到了自己的屋里。 此时,院子里面正热闹,烟火还未结束,几乎没人注意到潇琰,除了姚湉儿。 她知道潇琰回了屋,但是门关着,孤男寡女的,她犹豫着没有去敲门。这会儿终于看到他下来了,一直在搬东西,那些盒子上写着字,像是从家里搬过来的东西,姚湉儿便以为,潇琰是搬过来长住的。看来老天还是给了她机会,她决定周末不走了。 袁琛要的东西也送到了,助理径直来到他的门口,把包好的东西交给他,便迅速离开。 鬼知道他走进超市时,拿着女性用品给女收银员结账时的尴尬。 袁琛还顺便让他买了两个小巧的热水袋,房间里已经备了电热水壶,不用加水的那种,直接接了水管和过滤装置。 他仔细地用酒精湿巾将热水袋擦拭干净,灌上热水,把它们放进被子里。一只给月龙吟捂肚子,一只是给她捂脚的。 他又倒上一杯热水。 月龙吟在浴室小心地将裙子脱下,仔细检查了一下裙摆的内侧,还好,没有弄脏。 脱下衣服又去洗了个澡。 水流将鲜红的血液冲淡,变成橘色浅黄色,转入下水道。 出来后她没有着急换衣服,而是围着浴巾,将小裤放在水池里用手清洗。白色的衣物遇到血液,果然是最难洗干净的。月龙吟搓了三遍,还加上了沐浴露和肥皂,白色还是留下了痕迹。 此时她额头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肚子又开始绞痛起来,她慌忙拿出一条夜用型的穿上。 “咚咚”见月龙吟这么久没出来,袁琛有些担心,敲门道,“怎么样?要我进来吗?” “不用!”月龙吟吓了一跳,有些尴尬。 她着急进来洗澡,睡衣还在外面。情急之下,只得把潇琰刚才给他包东西的黑色衬衣套到身上,系上扣子。潇琰的衬衫很长,月龙吟穿上像大落落的休闲款连衣裙。又把东西胡乱塞入放袜子的那个抽屉。 虽然…她已经答应了嫁给袁琛。他们也曾在一起度过了很多夜晚,但是月龙吟还是会不好意思。 她打开门,袁琛就在门口。 他扫了一下月龙吟身上穿的衣服,面露不悦。眼神有些凌厉,但月龙吟没有察觉,她红着脸,去盒子里翻还没穿过的家居服,发现已经一套都没有了。 只能握起门把手准备出门找潇琰,潇琰就在斜对面的房间。 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袁琛“啪”地一下顶了回去。袁琛背对着门站着,一只手在背后将门反锁。 “……”月龙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抬头望着袁琛。 “打算就这么出去?”袁琛淡淡的语气夹着冷意。 “……”月龙吟低头看看,觉得还好,衬衫都快到膝盖了。而且款式很简单又是黑色,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是件男士衬衫。 袁琛牵起月龙吟的手,把她带到床边,手上带了些力道。月龙吟有些害怕。 他让月龙吟坐下,月龙吟只得双手撑在床上,面对他的威压。 袁琛俯下身一点,月龙吟就往后倒一点。 袁琛将膝盖顶上来,直顶到月龙吟的腿间。 他深情地吻了过来,月龙吟逃脱不掉,只能任由他侵袭。 第七十二章 对决(下) 突然,袁琛用力将月龙吟压倒在床上,一手抓住她抗拒的双手压在床上,一手伸到她的衣领处用力一扯。 潇琰衬衫的扣子被扯掉了好几颗。露出月龙吟大片白皙的肌肤。 袁琛的唇游走在月龙吟的耳唇、脖颈、锁骨处,一直向下,留下斑斑的桃花印记。 月龙吟挣扎着小声求饶。 袁琛视若罔闻。 她真当他这么好脾气吗? 眼看着已经吃到嘴里的肉,还会吐出来?居然穿着潇琰的衬衣,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真的生气了,不顾月龙吟已经有些模糊的眼角,用力一撕,一排扣子全都掉了,有几个蹦得不知去向。 他掐着月龙吟的双手手腕都红肿了,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另一手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她的身体。 月龙吟吓坏了,她从来不知道温文尔雅的袁琛有这样的一面。他的确看上去有些高冷,但不至于野蛮。 “袁琛……”月龙吟的眼泪随着她叫他的名字而滑落。 袁琛这才放松了手部的力道,抬眼望着她。 看她流泪的样子,他的心一下子柔软了。 “袁…琛……”月龙吟哀求道,“手…好疼。” 袁琛松开了他的手,把她的手腕送到唇边轻轻地吻着,这才发现月龙吟的左手手腕真的留下了浅浅的疤痕,虽然不仔细近看发现不了。 这是为他受的伤,他心疼。 “不许再穿他的衣服。”袁琛冷冷地说道。 “……”月龙吟这才意识到。她并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紧张情急之下,拿来穿一下。她原本就是找潇琰拿自己的其他衣物要去换的。 可袁琛心里不这么想,要是放任月龙吟这样出现在潇琰的面前,那家伙还不乐开了花。这个女人,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可是看着月龙吟被他欺负得满含泪水的眼眸,他实在生不了气。要不是这几天有些特殊,他当下就要把她法办。 但其实他又犹豫。害怕自己太过强势。 这种事情要两情相悦,慢慢厮磨。而不是由他主动去让月龙吟诚服。 他不愿意这样。 他会好好地爱她、疼她、照顾她、守护着她,当她是个宝贝一样小心呵护。 “对不起……”袁琛道歉。 “……”月龙吟的泪水还在流淌。 她真的吓坏了,也有些委屈。 刚才的袁琛看起来非常可怕,她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袁琛放开她起身坐好,月龙吟也坐起,将衬衣往中间拢了拢。 袁琛走进浴室,在白色简易柜子里翻找着。一排小裤下面有几条不同颜色款式一致的丝质睡裙,和他的睡衣是一个牌子。 它们被折叠好放在最底下,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丝绸本就轻薄,乍一看还以为是手绢。 他翻出一件孔雀蓝的拿在手里,走到门外递给月龙吟,“换上,在第二层有三条。” 月龙吟缓缓地接过,一言不发地去了浴室。睡裙是细肩带的,穿上会露出白色的蕾丝内衣肩带,这样穿会有些奇怪,她又找出一件裸色的细带内衣换上。 做完这一切,她觉得小腹很痛,但她不想出门面对袁琛。她走到浴室的窗前向下看。 大伙还在三三两两地闹腾着,可能是喝了点酒,兴奋异常。烟火表演接近尾声,他们正依依不舍地陆陆续续往屋里去。 潇琰在楼下,独自坐在自己黄色越野车的车头,拿着一瓶酒自斟自饮。 他抬头望着月色,背影寂寥。 突然,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潇琰突然回过头来,他的车正好停在月龙吟所在房间一侧的院子下面。回头的那一刻正对上月龙吟浴室那半开窗户里露出的小脸。 月龙吟一惊,往后迅速一缩,关上窗户。 她坐下来,拿出手机,此时的朋友圈已经疯狂到爆炸,所有人都在转发今晚的一幕,她点开一个同学发布的小视频。 烟火绚烂,黑夜被映照得宛如白昼。 在这一背景下有两个人,单膝跪地的袁琛,和穿着裸色连衣裙披着黑色男士西装的月龙吟。烟火绽放着5200(我爱吟吟)1314(一生一世)3344(生生世世)。 很快热搜第一就被袁琛占去,媒体从这些被转发的朋友圈里嗅到了王炸的气息。 《袁氏太子爷求婚现实版灰姑娘》大致意思的标题纷至沓来。官方也通报了这一新闻。 月龙吟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那个画面下一切都那么美好,可在全世界面前,她又立刻手足无措起来。这样真的不会给袁琛带来麻烦吗?事情闹得那么大,她根本没有想过。 袁琛送的戒指还放在洗手池边上,月龙吟拿起来细细地端详,月形的粉钻很大,切割得很璀璨,戒托应该是白金的,内侧还刻着字母,cap;ap;y 。 月龙吟将她戴上左手的无名指,抬起手看着。 就像一弯月亮落在月龙吟指尖。 猴子终究是摘到了月亮。那不是在水中的倒影,而是真真切切地挂在指尖。 她起身走出门去。 袁琛靠着墙壁,握着手机,在想心事。 看到月龙吟终于出来,他的心才放下一些,他主动走过来一把抱住月龙吟。他在担心刚才的举动把月龙吟惹得不高兴,毕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幸好,她伸手回抱着他。低头埋在他的胸前,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木质调的香水味,回味悠长,尾调带着些许辛辣和诱惑。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月龙吟回到了现实,仿佛那个梦醒了一半。 “……”袁琛一怔,原来她在担心这个。 “没关系,我欠你一个像样的求婚。”他答道。 “可是你家里……”这样不理家人擅自做主真的好吗? “没事,我爱你。”袁琛低头吻了吻月龙吟。 说实话,今天这一出原本不在他的计划内。可他料到月龙吟见到同学一定会很高兴,求婚也需要合适的时机和见证。 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后天他要参加董事会,最迟明天下午就得走,还有很多事需要安排,下午走已经是极限了。 这个消息突然在媒体上爆炸疯狂传播是自然的,对他周一的董事会确实有些不利。 但他有把握。 股东们其实根本不在乎他娶谁。当然,如果是林高或是其他集团千金,短时间会给集团的股价带来一些利好。 但从长远的角度上来看,集团的掌舵人才是今后大船航行最重要的关键。 是要他袁琛来还是给其他人,他们自己会盘算。 何况,如果他不在了,还有林高还是其他集团什么事呢。 无论如何,月龙吟才是袁琛心里的重中之重。 就算退一万步讲,这次的计划失败了。他手里的股份不必套现,只是每年的分红,都足以支持他们几辈子的花销。 但袁琛是个惯于掌控全局的人,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今天他求婚成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功,他很高兴,怕高兴地今晚都无法入睡。 “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婚礼?”袁琛抱着月龙吟问道。 “…我……不想要婚礼。” “唔?”袁琛有些惊讶,“为什么?” 每个女孩子不都向往着自己穿着洁白的婚纱和心爱的男子步入圣洁的礼堂,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许下一生不变的誓言吗? 袁琛原本计划在国外预订一座古堡。甚至月龙吟要是喜欢穿黑纱也行,黑纱代表至死不渝的爱情。她想要什么样的婚礼都可以。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好。”月龙吟轻轻地说道。 “我不想委屈你,”袁琛抚摸着月龙吟的背,“你要什么样的婚礼都随你。” “真的不想要。”月龙吟有些坚持,“或许我们可以旅行结婚,我想去很多地方。” “蜜月可以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月龙吟希望越低调越好,她不想再上热搜。她不需要多盛大的婚礼。她只要袁琛。 “我只要你。” “……” “其他都不需要。” “……我在这里。”袁琛温柔地看着月龙吟。 月龙吟笑笑,“只要你。” 两人的眼睛里此时都映照出彼此的身影,世界万籁俱寂,仿佛都被隔绝。 第七十三章 晚安 “我真的只要你,我不需要任何仪式。”那些对月龙吟来说,都是多余的。 “……好。”袁琛沉吟了很久才答应。但是他还是准备等周一的大局一定,就着手准备一下。他觉得,月龙吟会改变主意。 他还是想给她最好的。 “还痛吗?”袁琛问道。 “一阵一阵的,现在还好。” “那快去床上躺着。”袁琛牵着月龙吟来到床边,掀开被子让月龙吟躺上去。 被子里被热水袋捂得热热的,月龙吟躺下后,袁琛又把小热水袋放在月龙吟肚子上,“会不会好一点?” “好很多。”月龙吟笑着说道。同时她的脚也接触到了温暖。 这样的日子她的手脚会比往日更冰凉,袁琛准备得很周到,只是捂了一会儿她便感觉有些出汗。 袁琛替她盖上被子,转身去浴室,“等我一会儿,我马上来陪你。” “好。”月龙吟握着手机。 浴室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月龙吟找到平时经常看小说的平台,打算起笔去写一本书。 大纲早就想好了,那是她的一个梦境。但是故事的结局并不理想,她打算最后再改改。 那是一个普通女孩的爱情故事,在她的故事里,没有那么多奇迹,她普通平凡,经历所有尘世该有的一切,也曾经拼尽全力,最后却跨不过现实的坎。 月龙吟想着该怎样起头,可终究不满意。那会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还是艳阳高照的午后…她反复思考着。 袁琛已经洗完换上孔雀蓝的睡衣,躺到她的身边。 “在想什么?”他看到月龙吟因为苦思冥想而皱起的小眉头,不自觉地为她用手熨平。 “想一个故事……我想写一本书。”月龙吟傲娇地说道。 “哦?什么样的故事,会有我吗?”袁琛靠着床头,纤长的手指为月龙吟整理着发丝。 “大概不会有。”月龙吟略一沉吟说道。 “哦?为什么呢?”袁琛问道。 “文章看曲不看平,有了你,仿佛一切坎坷都会被铲平。”月龙吟笑笑。 袁琛也笑了,“在你的故事里,我也会为你铲平一切阻碍。” “可我写的是个悲剧。”月龙吟打定主意要写悲剧,她骨子里就是个悲观主义者。她甚至崇尚悲剧,只有悲剧才能将结局升华,只有疼痛才令人难以忘怀。 “……”袁琛有些担心月龙吟。他怕她写这些影响情绪,“就不能改改吗?我会让结局不一样的。” “就不~~”月龙吟撒娇道。 袁琛拿她没办法,只能揉揉她的发顶。 “别想得太晚,凡事开头难,早点休息,以后有的是时间。” “嗯…”月龙吟确实又有些困了,可能是失血过多。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她原本脆弱的身体一直处于疲惫的状态,仿佛怎么睡也睡不饱。 “那晚安?我关灯了。” “好。” 袁琛手臂一伸,关上墙上的电灯开关,也躺下来,侧身抱住月龙吟。 月龙吟也不要热水袋了,把它往腰后一放。小日子的时候她经常会腰疼,先备在身后罢。 此时她最想要的是袁琛的怀抱,只要袁琛抱着她,这个世界就没有东西再能伤害到她。她安心地入眠,准能睡得香甜。 此时的潇琰刚刚回到房间。所有人都回去睡了,他把楼下的东西略一收拾也上楼来。 小毕已经在洗澡。和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且需要同榻而眠,令他倍感不适。他去取了民宿储物柜里的一套备用床垫和被褥,铺在靠窗那边的地板上,旁边是月龙吟的那些纸箱,他打算今晚就凑合一夜,反正小毕明天就回去了。 想着月龙吟还在对面的房间,四舍五入就是在他身边,他又靠着她的物品,都是她熟悉的气息,他就觉得好受许多。 只要月龙吟好好活着就好,只要她快乐就好,再奢求得高一点,只要能经常在她身边,经常能看到她就好,只要能为她多做点事就好。 小毕洗完看到潇琰打了地铺,很过意不去,“潇哥,我睡下面。” “不行,我要睡这里。”潇琰起身去洗澡。他一身的烟味和酒味得好好洗一洗。今天月龙吟就第一次嫌弃他身上的烟味了。 一边冲着水,一边双手抬起靠着墙壁。潇琰低着头,眼眶又一次红了,他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他们已经睡了吗?他是不是抱着她,她小肚子还痛吗? 他奋力敲了一下墙壁。别再想了,潇琰!有点出息! 小毕在外面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他晃了晃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劝。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时间多少能治愈一切。 过了很久,潇琰总算出来了,穿着一条黑色的运动长裤,上半身赤裸着,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流畅的颈肩线条,结实的胸肌,滑落到六块腹肌上。 潇琰在国外有长跑和力量训练的习惯,虽然回国以后算荒废了,但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 小毕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觉得还需努力才行,他腹肌也有,人也不算矮,却只有4块,这个和训练没有关系,人的腹肌数量是基因决定的。 潇琰走到窗前,想拿一支烟,烟盒已空。他把盒子捏扁扔进垃圾桶。 小毕随即起身,从登山包里又拿出几盒放在桌上,“潇哥,还有,你抽。”幸亏这次他带的烟够多。 “……”潇琰看看烟盒,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动,“不了,谢谢你,小毕。”他想起月龙吟让他少抽烟的叮嘱,他对她的每一句话都记忆犹新,并且会认真听从。 发丝还在滴水,潇琰没有擦的意思,他拿起一摞在角落里的跳绳,“小毕,你先睡,我去楼下跳绳。”他打算稍微运动一下,反正也没有事做。 “好嘞,潇哥。”小毕躺上床,被子一盖,谁也不爱。 潇琰轻轻出门,大伙应该都洗漱完休息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包括袁琛和月龙吟的房间。 他好像回到了学校里,站在宿舍的走廊上。 曾经的学生宿舍这个点也是静悄悄的,只不过有几个房间还在摸黑开黑,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而今天似乎没有,看来大家早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时候秉持着年轻人睡多了对身体不好的少年。 潇琰独自下楼,来到院里,夜凉如水。 他孤独地跳起了绳,速度越来越快,各种花样翻飞。 五分钟后,他就扔下了绳子,赤身往山上跑。他在夜跑,浑身是汗,虽然没有穿上衣,但一点都不感觉冷。 跑步能让人忘却烦恼。主要是分泌出的内啡肽能让人感觉愉悦。 跑步也是一种自我对抗式的精神修炼。每次觉得自己不行的时候,坚持下去,身体就能得到突破。就像打通任督二脉一样。 潇琰像只黑夜里的野兽,速度迅疾,眼神放光。在一排排路灯下,他很快到达了山顶。 于是,他放缓了速度,缓缓踱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看着今晚的月色。 山中寂寥,山下灯光暗淡。远远地能看见小镇的轮廓,还有那处,一起坐的摩天轮。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潇琰只能往山下赶,回到民宿的时候,整个人都淋得透透的,但他突然觉得很畅快。 就算,大雨让整个世界倾倒,你会给我怀抱吗?月龙吟…… 回到房间,小毕已经睡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潇琰蹑手蹑脚地又去冲了把澡,这次他把头发擦得很干。 明天大家就要回去了,包括袁琛。剩下月龙吟和他,他承诺过会好好照顾和守护月龙吟,自己可千万不能生病。 他坐在地上的垫子上,望着窗外,雨一直下,没有要停的意思。天空乌云密布,遮挡了原本明亮的月色。 潇琰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罢。 第七十四章 梦魇(上) 第二天一早,有人早早就起身洗漱下楼,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餐。有一位有些年纪的阿姨正在灶台边忙碌着。 熬了粥、炒了嫩滑的鸡蛋、煎了培根、鸡肉肠,煮了菠菜。牛奶、果汁、咖啡和干净的玻璃杯任君自取。 这是袁琛用惯的家政,阿姨姓蓝,袁琛叫她蓝姐。 蓝姐昨天下午就到了,但民宿没了房间。她帮忙摆放了餐厅送来的自助菜肴,便跟车去山下的酒店休息,很多袁琛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住在那里。 有车接送,上山来很快,大约10分钟就能到。 月龙吟昨晚睡得很好。有袁琛在身边,她总能睡得很好。虽然他们在一起时间不长,但袁琛身上就是有一种能让她很快安下心来的力量。 她起身时,袁琛已经收拾好坐在桌前,看着手机。面前的桌上摆了两份早餐。他一口还没吃。 “醒了?”袁琛看到月龙吟起身问道。 “嗯。”月龙吟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一看,早上8点。 站起身的那一刻,下身一阵湿热。 她迅速来到卫生间,坐上新换的全自动卫洗丽。肚子还是绞痛着,醒来后越发明显。 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冲了把澡。 换上干净的内衣裤,垫上她的量多小飞翼。 昨晚的小裤已经用衣架挂在浴室的晾衣绳上。月龙吟细细看了看,上面残留的血迹居然已经清洗干净。 她脸色微红,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些年她还是过得太糙了,很多事情例如家务事,都是得过且过,能过就行。从来没有精益求精地去深究、去探索。所以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更谈不上精通。 很多的聪明人、有能力、有情商的人,做任何事其实都会很优秀。不会像偏科一样,真的智商很高而情商特别低。 月龙吟洗完穿上昨晚的睡衣,她发现昨天那套紫色的裙子和白毛衣,折叠整齐地放在洗衣机侧边,她动手摸了摸,是清洗过的,甚至烘干过,毛衣变得比以往更蓬松柔软。 她拿起闻了闻,衣物还散发出迷人的馨香,完全没有昨天粘在她身上时略微的汗味。 于是,她索性换上了这套衣服。 走出浴室时,袁琛正在为她倒牛奶。牛奶是温热在桶里的,拿出来倒在杯子里,杯子像在出汗,冒着微微的热气。 “喝些热的,会好一些。”袁琛说道。 “唔…”月龙吟走过来坐下,袁琛递来了刀叉。 她面前的盘子里,摆着切开的煮鸡蛋、一小份菠菜蘑菇、几片烤过的番茄、两根早餐鸡肉肠,还有一大份法式面包和一叠茄汁黄豆。 很西式的早餐。 月龙吟缓慢地用着刀叉,袁琛也放下手机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你总把我照顾得那么好,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怎么办?”月龙吟自言自语道。 她怕自己离开袁琛,真会活不下去。 “我请来了蓝姐。她就在楼下,以后你每日的三餐她都会为你准备好。”袁琛不经意地说道,“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或者想想小说的开头。”袁琛宠溺地望着月龙吟。 “……”月龙吟感动地垂下眼眸。 “下午,我就要回都。” “……”月龙吟一惊! “但我很快会回来,最多两天,好吗?” “你…有事要忙,是吗?” “嗯,的确,公司有些事要处理。”袁琛摸了摸月龙吟失望的小脑袋,“我不去不行。” “哦…” “我的笔记本电脑留给你,那里还有一台平板,你想用哪个都行。” “……好。”月龙吟轻轻地回复道。 “电视安装了最新款的ps游戏机,床边的柜子有一袋游戏,你随意挑挑看有没有想玩的。” 月龙吟一点儿都不想玩,她只想袁琛陪着她,可是他有自己的事,哪能一天到晚陪着自己。 “让你的同学陪你玩,或者潇琰也可以。” “……”月龙吟不想邀请同学来她和袁琛的房间,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私密空间。 “怎么不说话?不想我走?” “……”月龙吟咀嚼着口里的食物,食之无味。她知道她不能这么任性,袁琛很忙,他要管理一个巨型的集团机器保持良好的运转,又怎么能整天陪她住在这个小山村里。 她突然想跟着他回到都,这样至少每天都能看到他。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依赖他。 “我很快会回来,好吗?”袁琛安慰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月龙吟的心思。看到她的不舍,他心里很高兴。 “…好。”月龙吟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看到月龙吟接受良好,袁琛打算更早一些回到都,这样他就有更充足的准备时间。 他起身,“我下去准备一下。你乖一点,吃完早餐。” “好。”月龙吟仍是听话地回应道。 袁琛揉了揉月龙吟的发顶便出了门。 月龙吟放下刀叉,看着门口发呆。 袁琛先是下楼找到蓝姐,嘱咐了几句,大体就是照顾好月龙吟的饮食起居,一定要更加细心一些。另外,那些同学的午餐会有专人送来,他们下午应该都会离开,晚餐什么也让蓝姐不必费心。关于潇琰和月龙吟,他压低声音嘱咐蓝姐不必过分关注。 蓝姐是他用惯的老人了,他知道对方定会在他不在的时候,监督潇琰,但是袁琛信任月龙吟,不想她感到不适。 做完这些,又和在楼下用早餐的部分同学简单寒暄几句,他就上了楼,来到潇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小毕已经洗漱完了,正准备出门,就遇到了袁琛。 袁琛礼貌地邀请他下去用早餐。小毕感谢后便下了楼,走之前他告诉袁琛,潇琰正在洗漱。 袁琛进屋,锁上门。 潇琰出了浴室就发现袁琛坐在桌前,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今天袁琛就要离开,走之前一定会找他再交代几句。 但是他愤愤地不想看袁琛。 “计划有变,一会儿我就走。” “嗯。”潇琰套上件黑色长袖t恤。 “他们呢,今天会离开吗?” “明天是工作日,都会走的。” “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她。” “我哪儿都不会去。” “我请来了家政,每天一日三餐都会为你们准备好。” “嗯。” “……”袁琛当然察觉到潇琰的不满。但是那又怎样,月龙吟注定是他的。 “还有什么?” “医护等他们走以后,还是安排在楼下的房间,有三班人。蓝姐就安排在三楼了,这样你们在二楼也自在些。” “……”自在什么自在,他能自在到哪里去,楼上楼下,前前后后都是他袁琛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跟坐牢也没什么分别。当然不是,他明白的。上次的事件,月龙吟被绑架,光凭他潇琰一个人可不行,他又不能寸步不离地看着月龙吟。难道晚上还能抱着她睡?适当的安保是必须的。潇琰都知道。 “这次我走,最快也要两天,可能周三能回来。” “我会照顾好她,你放心。” “……” 袁琛知道昨天的一幕对潇琰打击很大。但就是要在他面前给他打击,让他别再觊觎他袁琛的人。 两人无话可说。袁琛便起身离开,潇琰漠然的双眸抬起,看了一眼袁琛的背影。 回到房间。月龙吟没有胃口,木然摆弄着餐具。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没有……”月龙吟又拿起餐具,小口地吃着。 袁琛按下她手里的刀叉,“吃不下不要勉强,把牛奶喝了。”说完把一杯牛奶送了过去。 月龙吟听话地小口喝着。 “对不起,不能陪你,等我几天,好吗?” “没有,你去忙你的,做正事要紧。”月龙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袁琛摸了摸月龙吟的脸。把她拉过来,坐在他的腿上,“你就是我的正事。”说完便急切地亲吻着月龙吟的唇。 月龙吟的脸刷一下地红了。 手里的牛奶杯差点摔在地上,袁琛甚至没看一眼就接住了,放在桌子的一边。 他把口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度给月龙吟,温暖了她的身体,更传达着他的心意。 月龙吟这次很主动地搂住袁琛的脖子,努力地回应着他的动作。 袁琛脖子一紧,将月龙吟放开,又将杯子里逐渐冷下来的牛奶一饮而尽。 每次月龙吟只要微微一主动去回应他,他就险些把持不住…… 等一等,等他回来。 袁琛又在月龙吟唇上啄了一小口,就起身准备下楼,再待下去他怕是今天都走不了了。 “等我回来。”说完他拿起一件西服走出门去。楼下来接他的车已经等候多时。 月龙吟来到窗前,看着袁琛的车渐行渐远。好像心突然被挖走了,胸腔里空空荡荡的。 她坐下来,打开电视,转了几个频道,最后又回到新闻台。袁琛平时仅会看的频道。 “今日,袁氏集团将举行董事局会议。根据目前本台得到的消息,会议的主旨是讨论目前集团执行董事兼总裁的去留问题……” 月龙吟啪地转了台,她不敢再看…… 袁琛又骗她,说好的没事没事呢…… 第七十五章 梦魇(中) 月龙吟想立刻去找袁琛。 但她不能再给他添乱了,她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她坐在床上思绪纷乱,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月龙吟起身打开门,是尤芳芳。 “月月,吃早饭了吗?”她刚问出口,抬眼就看到桌子上的两个盘子。 尤芳芳惊讶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简直别有洞天,和她们的房间不能说是天壤之别,只能说就不像在同一个地方。 “哦哟哟,霸总不愧是霸总,房间都要与众不同。”尤芳芳赞叹道。 “…坐,芳芳,你吃过了吗?”月龙吟只好招呼她坐下,眼下她真的没心思叙旧。 “哦,我吃过了,”尤芳芳眼睛不断瞟着四周,“我看到霸总一早就走了,是不是新闻上的事。” 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了她。 月龙吟也是刚知道的,尤芳芳已经估摸出了大概。 “我看不会有太大问题,你就安心。” “……?”月龙吟疑惑地看着她。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政治联姻呢?依我看,他找上你只有好,反而能均衡各方的关系,大家都吃不着,可不就公平了。”尤芳芳笑笑说道。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跟着这样的男人,以后少不了委屈,你得多担待,要信任他,别最后帮不上忙还要拖人家后腿。这样可就拎不清了。” “………”月龙吟不明所以。 “你呢,做好你自己。他要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你,不该问的别多问,他自己会处理自己的事,你明白吗?如果你反其道而行,只能把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尤芳芳的话月龙吟一时无法消化。尤芳芳这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继续解释道。 “月月,你听我说,直白点讲,就是,他做他的,你做你的,没必要太过迁就。他要的就是最自然的你,你呢,少管他的事情,不要过度紧张过度担心,他既然选择了你,自然会处理好这背后的一切。你如果没日没夜地跟他作,反复显示出你的焦虑和痛苦,没错,你是因为担心或者愧疚,但这样反而会让他很有负担,他为你遮风挡雨是为了看你的笑脸,而不是整日愁眉苦脸,你愁了他还要反过来哄你,可不是腹背受敌。如果你能高高兴兴的,他定能护你周全,并且获得极大的安慰。这样你们就达到了统一。” “哦…啊。”是啊,她焦虑痛苦又帮不上他的忙,还总是在退缩。她应该更努力才行,照顾好自己不让他担心。也不要若即若离,一会儿要吵架,一会儿要分手的。既然选择了,就贯彻到底。 “谢谢你,芳芳。” “哎呀,谢什么呀,我要走了,就是来跟你打声招呼,明天还要上班呢。” “这么快就走啦…”月龙吟突然有些不舍。 “本来嘛,昨天来就是为了high个通宵,第二天早点走,回去收拾收拾、调整调整好上班,这不,昨天都high过头了。今早不得走了嘛。” “…芳芳” “诶,怎么啦?不舍得我?”尤芳芳拿出手机,在写生社群里翻了翻,把月龙吟单独加上,“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啊。” “……嗯…” 尤芳芳做事一向迅速果断,从不拖泥带水。说完她便给了月龙吟一记飞吻,快步走了出去,“以后常联系。” 她没有回头,但伸着手挥了挥。 见尤芳芳走了,月龙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打算下楼看看同学们。 刚出门就发现潇琰在走廊上靠着墙,盯着她的房门。 “潇琰…?” “嗯,吃早餐了吗?”潇琰双手交叉在胸前,表情有些漠然。 “吃了,你呢?” “还没有,陪我下去吃点好吗?今天大伙都要走了。”潇琰放下双手,向月龙吟走近几步。 “好。”月龙吟答应着。 潇琰抬起手居然想很自然地牵起月龙吟的手,但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今时不同往日了,不是吗?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楼下此时几乎坐满了人。他们吃着早餐,愉快地谈天说地,交流着昨晚梦一般的经历。 “呀,月月来啦,吃了吗?”汪为首先注意到了月龙吟,他把身侧的座位往外挪了挪,空出地方给月龙吟坐下。 “社长,早啊。我吃过了。”月龙吟轻轻地笑着坐了下来。 潇琰坐到月龙吟斜对面的空位上,拿起桌上叠着的一个干净的空盘,简单装了些鸡蛋和香肠。 “潇琰,早啊。”姚湉儿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拍了拍原本坐在潇琰边上的同学,那同学很识相地换了个座位。 “你也起那么早?”姚湉儿把她的盘子移过来,边说边吃着早餐。 “嗯…”潇琰敷衍地答着。昨晚他居然睡着了,看来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总能大过自己的想象,也可能是运动过的关系。 “我今天不走了,咱们去做点什么?这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你带我去逛逛好不好?”姚湉儿兴奋地邀请着。 “……”潇琰先是一惊,微微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还有工作。况且这里就是山里,除了景色没什么可玩的。” “哎呀,潇琰,这么久难得见面,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姚湉儿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 潇琰微不可查地看了眼月龙吟。 月龙吟正在和汪为小声谈着什么,不一会儿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姚湉儿在身边聒噪,令他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烦躁地一拍桌子,周围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他一言不发,起身去倒了一杯咖啡,不要糖也不要奶。 姚湉儿委屈极了,刚才潇琰那是在朝她发火吗?是的吗?是的。她眼眶一红,快步上楼,这略显夸张的动作,让别人不以为她和潇琰在吵架都难。 “怎么啦?”汪为看看潇琰问道。 “不知道。”潇琰两手一摊,他的确不知道。一个姚湉儿怎么会值得他生气。她是谁?她是哪位? 月龙吟有些担心,她起身想上楼看看。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得关心一下的。 “别去…”潇琰在楼梯口就拦住了她,“跟你没关系。” “我…就是去看看。”月龙吟当然知道和她没关系,她一早上都没说上几句话。 “这种事你用不着操心。吃好了吗?吃好了我陪你出去散散步。”雨后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潇琰觉得月龙吟应该多出去透透气。 “还是看一眼…”月龙吟转头盯着潇琰,“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潇琰觉得月龙吟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会这么做吗?把他当什么人?! 潇琰有些生气,故意不看月龙吟。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把人家气着了。” 潇琰这脾气就是这样,遇到谈得来的就会话很多,谈不来的就没话好说。属于很有性格的那一种。 “你管她气不气,怎么不管我气不气…”潇琰几步上楼,月龙吟也跟了上去。 “……可人家是女孩子,又是客人…”月龙吟边追边说道。 “谁不是这里的客人,你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什么事都往身上揽?”潇琰说道。 “……”月龙吟一怔,她有些伤心,听到这话。潇琰从来不会这么对她说话的。 罢了,她不管了,潇琰说的没错,与她无关,谁都是这里的客人,此话不错。 索性不追了,黯然地走下楼去。 潇琰正在生气,月龙吟好像对别人都比对他关心,他脱口而出了那些话,但心里害怕得直抽抽。月龙吟会不会生气了?完犊子…… 月龙吟叹了口气,看到还在厨房忙碌的蓝姐,应该就是蓝姐,穿着像酒店里那样的黑白色制服,制服清洗熨烫得干净整洁。 “蓝姐,你好。”月龙吟上前打着招呼。 蓝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转头面对月龙吟,并不自觉地打量着月龙吟的脸庞。 “啊,是月小姐,你好你好。”蓝姐擦干净手和月龙吟热情地握了握,“袁总特别嘱咐要照顾好你,你有什么忌口?喜欢吃什么菜?” “……我…都可以,没什么忌口的,麻烦你了,蓝姐。明天这里应该没什么人,少做些,不要太辛苦。” “没事的,月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好。”蓝姐看上去很面善,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谢谢你。”月龙吟说道。 “月小姐太客气了,不用谢的。” 月龙打过招呼便走向门口,小鸡这几天都没放出去,盒子里已经有人换了报纸,喂了米粒。 才几天功夫,小鸡好像长大了一些,吃饱了就挤在一起睡,看着挺自在。 外面天有些阴沉,月龙吟本想上山走走,但又害怕下雨,她在外面会下雨吗?她想去试一试,所以没有带伞。 走了大概十几米,潇琰追了上来,手上拿着伞。 “去哪儿?”潇琰问。 “想上山走走。”月龙吟没有停下脚步。 “可能要下雨,小心着凉。”月龙吟才刚好,潇琰不敢怠慢。 “我在,才不会下雨。”月龙吟夸下海口,微微一笑。 第七十六章 梦魇(下) 两人缓缓地上山。 “同学们要走了,你不去送送吗?”潇琰不想让月龙吟爬山太辛苦,想劝她回去。 “我不喜欢离别,你知道的。” 月龙吟每次分别都会特别伤感,她宁愿选择先离开或者躲避这样的场景。 “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好吗?”还没走到山顶,潇琰又劝道。 “潇琰,你怎么了?怕东怕西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总是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也一样。” “……”潇琰无话可说,没错,的确如此。人生苦短,他现在特别能体会这句话的意思。 突然,天空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 滴落在月龙吟的身上,月龙吟伸手去接,果然还是不行了是吗?她在下雨天的自豪被打破,原本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控雨的能力,她得到了老天的特别眷顾,每次她一外出就不会下雨。 可是这一次,老天收回了对她的怜悯,她苦笑了一下。眼皮一跳,或许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除了既来之则安之又能如何呢,明知道有危险逼近,却不知道何时来,会付出怎样的代价,那这种预警的作用又是什么呢。只是徒增不安而已。 月龙吟长到这么大,每次右眼一跳必定出事,避无可避。 潇琰为月龙吟打着伞。 可月龙吟还是不死心,她离开伞下,向前走着。抬头直面老天,你真的这么狠心吗?我做错了什么?没错,或许在你眼里我微小得不及尘埃,你不可能对我特别照顾。但是我到底犯了什么错,生命就要加速倒计时? 仿佛刚打开的蛋糕,还没吃就要被端走。 月龙吟不理解,短短的一个多月,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是平静孤独的,后来有了转机,又好像稍纵即逝。 老天没有回应月龙吟,雨反而越下越大。 潇琰固执地为她撑着伞,自己已经淋湿了一半,月龙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看着潇琰,“潇琰,你说我是不是前世犯了错,这辈子要来赎罪。” “什么错?你没错,别瞎想。” “是啊,没错……那老天为什么要夺走我的未来,让我的生命变得那么短暂?”月龙吟也是了解过自己的病情的,现在是21世纪,任何症状都可以去网上查,吃的药也可以找专业人士问。 “……”潇琰无语凝噎。 “你看,老天下雨了,我想让他别下,可他偏要下。” “……”潇琰觉得月龙吟是不是早上吃了药,有什么副作用影响了她的情绪。说实话,他不太会劝人,就觉得很心疼。 “潇琰,你答应过我,记得吗?” “我记得,我会好好的。” “那就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黄泉路上潇琰会作陪,不为什么,月龙吟到时候想骂就骂。但是她会活到七老八十的,他会陪着。 月龙吟终于转身下山,两人打着伞,山上狂风肆虐,伞被吹得东倒西歪。 “这样不行,我背你。”潇琰蹲下身,“这样能快一些,你打着伞。” “不用。”月龙吟执拗地说。 “听话!好吗?!”潇琰坚持。 “……”月龙吟不怎么会拒绝人,只好趴到潇琰背上。 潇琰急步往山下赶。 很快便回到民宿,两人都湿透了。 汪为在客厅里等着雨停,大多数同学已经走了。袁琛为他们安排了大巴车送到火车站。本来他也想一起走,可还是想跟月龙吟和潇琰道个别。 索性大巴车司机说还会回来再送一趟。 “你们去哪儿了,呀,淋得这么湿,快去洗洗,别着凉了。”汪为关切地说。 两人随口应着往楼上走,正遇到下楼的姚湉儿。 姚湉儿用异样的眼光扫视着两人。 潇琰没有打算多解释,索性抓起月龙吟的手往楼上快步走去。 “站住!”姚湉儿突然叫道,“月龙吟,你怎么回事,未婚夫前脚刚走,你就跟潇琰粘到一块儿。”姚湉儿跳脚,觉得月龙吟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你有了袁琛还不够吗,干嘛还霸着潇琰。” “神经病!你闭嘴!”潇琰没忍住喝道。 “……潇琰!你才神经病,你不知道月龙吟已经被求婚了吗?!你昨天没看到吗?”姚湉儿真的不理解,这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理她!”潇琰拽着月龙吟继续上楼。 “站住!社长,你看他们!”姚湉儿向汪为求助,想让他帮忙说说。 刚才那几句说得那么响,汪为怎么可能没听到,他只是装糊涂,要是地上有个地缝,他就钻进去。谁知道姚湉儿还点了他的名。 “湉湉,你别瞎说。”汪为打着圆场。 事情弄得有些复杂了,原本这就是袁琛、月龙吟和潇琰三个人的事,旁人加进来,自然评论就开始刻薄。 月龙吟自知有愧,安慰道,“湉湉,你想多了。我们没什么。” 潇琰心里一沉。姚湉儿愿意怎么想随她好了,干嘛要去跟她解释。 “不行,月龙吟!你今天得好好说清楚,你和潇琰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回事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有病?”潇琰彻底怒了。 “走,快回房间去洗洗,换身衣服。”潇琰对月龙吟说话的声音突然软下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还敢说和她没什么?对我那么凶,对她就这么温柔!”姚湉儿真是不依不饶。 “不是!你什么意思!我对谁怎么说话关你什么事?我看你真是吃饱了撑得。”潇琰也不惯着她。 姚湉儿的情商着实堪忧,她这样的说话是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潇琰已经归她了?那她就想多了。 月龙吟还想说什么,被潇琰抓着走向房间。 姚湉儿气得直跺脚。 “别理那个神经病!”潇琰打开浴室的门,“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在门口等你,你安心。” “潇琰,你也快去洗洗,不要着凉了。” “我没事的,你去,快!”潇琰坚持。 月龙吟只好进去快速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潇琰看月龙吟出来,进去洗了手,拿出吹风机,想把月龙吟的头发吹干。 “潇琰,你去洗,我自己来。快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潇琰看了看自己身上正滴下的水珠,觉得站在这里滴水也不是个事儿,索性还是先洗个澡,“那你等着我,把门关好,别乱跑。” “好。” 潇琰转身离开,替月龙吟关上门,他站在走廊上看了看,不清楚姚湉儿上来没有,他又不可能去敲她的门看她在不在,真是丑人多作怪,潇琰心道。 月龙吟缓缓吹着头发,没听到敲门声,再回头来,看到曾亦之已经打开门,站在门口往里面环视。 月龙吟一吓,吹风机掉在地上。 曾亦之随即进门为她捡起,递到她手里,“不好意思,我听到声音,想是不是你们回来了,我敲了门了,但是你是不是没听见?” “嗯,没听到。”月龙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才姚湉儿说的话曾亦之是不是也听到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曾亦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月龙吟刚洗完澡白皙的脸庞和脖颈,视线一直向下。 “没事的。”月龙吟打开吹风机继续吹头发,她也不知道该和曾亦之说些什么好,他们不算熟,以前也没说过几句话。 甚至说曾亦之这样突然进来,对她多少有些冒犯。但她也不好随意赶人,对方应该也没什么恶意。 “月月……”曾亦之叫道。 “嗯?”吹风机的声音有些吵,她见对方想说些什么,索性把风筒关了。 曾亦之突然抢过吹风机,“月月,我给你吹。”随即一手撩起月龙吟的头发。 月龙吟一吓,往后一退。 “不…不用,还我,我自己来。”月龙吟想去拿风筒的手被曾亦之一把抓住。幼嫩白皙如羊脂玉的手被曾亦之攥在手里,“潇琰不在,我可以帮你的。” “帮什么,你放开!”月龙吟生气了,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今天这些人都怎么了,疯了吗? 曾经美好的回忆被打破,她没想到事情还会超出她的想象发展。 “为什么潇琰可以,我不可以?”曾亦之皱起眉。 “什么……”月龙吟简直崩溃,“请你出去好吗?” “月月…”曾亦之走过去反手锁上门,“我一直有话想跟你说。” 月龙吟心底一慌,“我不想听。”她严词拒绝道。 “你先听我说完。”曾亦之走近几步。 “……”月龙吟后退几步,转眼就要贴到墙壁。 “放心,你我都是法律系毕业的,我不会对你做违法的事。” “你刚才的举动已经违法了……” “都是同学,别那么较真。你和潇琰还不是手牵手回来了,我都看到了。” “……” “你是不是怕我告诉你未婚夫?”曾亦之笑道,“放心,不会的,你也跟我牵会儿手就行。” “……你疯了?” “月月,我真的好喜欢你,以前就喜欢,可我以前有点自卑,可现在不一样了。” “……”月龙吟看着曾亦之那张脸越发觉得恶心,人怎么能变成这样?还是他原来就这样,之前月龙吟看到的不过是他的伪装。 第七十七章 降头(上) “请你出去,好吗?”月龙吟继续说道。 “别这样,我知道你需要人陪,你的未婚夫怎么不带着你走,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是不是在别的地方还有一个?”曾亦之继续逼近,“这样的有钱公子哥说的话你不必当真,你知道吗?他很快就会腻了你,说什么求婚搞得跟真的似的,他怎么可能和你结婚,你别做这样的梦了,早点清醒一下。” “……” “你不过是看上人家的钱,是?钱我也可以给你,我还可以给你比他们更好的体验。”曾亦之笑道。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曾亦之回头看了一眼,“考虑一下,月月。” 随即他走去开门,潇琰站在门口一惊!这家伙什么时候进去的?! 他迅速进门看到月龙吟站在墙角,抓住曾亦之的衣领就质问道,“你在里面干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干,”曾亦之夸张地举起双手,“不像你。”他挑衅道。 潇琰知道他绝对没干好事,举起拳头就准备教训他。 “算了,潇琰,让他去。”月龙吟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人是会变的,又或许,曾亦之原本就这样。 潇琰只得放开他,随他离去。 潇琰进屋关上门。 “今天这一个一个的都是怎么了?吃错药了?!”潇琰怒道。 “……”月龙吟也想附和,没错,是和以前的印象不一样了,也许回忆总是会美化。 “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身体有没有感觉冷?”潇琰走过来拿起桌上的保温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月龙吟。 月龙吟小口地喝着。拿出药吃了几粒。 “你吃药得准时,别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潇琰注意到了这一点。 “嗯。” “下午我给你做个app,你装在手机里,提醒你准时吃药。” 月龙吟一笑,“吃药还得装app?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做好了我会上架或许别人也用得到。” “那好。”月龙吟觉得自己好像能激发潇琰的灵感,这感觉还不错。 不一会儿大巴车回到了民宿,来接最后一趟人。 潇琰和月龙吟起身想去送送社长汪为。 汪为就在楼下,行李都收拾好了,包也背在身上。 “社长,你要跟着车走吗?”月龙吟问道。 “是啊,这多方便,省得我叫车或者去山下坐了,谢谢你啊,月月,还有替我谢谢袁总。”汪为笑着说道。 “别客气,你们能来,我很高兴。”月龙吟说的是心里话,虽然刚才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唉…对不住啊,月月,刚才……”汪为有些不好意思,这次的活动又是他组织的,但是某些人真的不受他控制。 “没事的,社长。” “湉湉这人口没遮拦的,但是没什么恶意,你就当她是小孩子瞎说的。”汪为劝道。 “嗯,我没往心里去。”月龙吟语气真诚。 一群人在一起,多少会有矛盾,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唉,那我就走啦,你们呢,不收拾收拾走吗?”汪为认为潇琰和月龙吟也就比他们多来几天。 “潇琰看来不会走啦,东西都搬过来了。”姚湉儿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我也不走了,留在这儿住几天,反正这里我们人人有份。” “……”潇琰咬着腮帮。行,你乐意住就住,大不了他和月龙吟回都。书店和楼上的小屋一直都在,他只是没跟月龙吟说。现在他也不会怕东怕西了,大不了摊牌。 “……”月龙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等他们走了,晚一些医护就会住进来。 现在看起来是住不进来了。 这些事她特别不想让姚湉儿她们知道。 曾亦之此时也慢慢踱步下楼,他好像觉得自己跟月龙吟因为刚才的谈话突然有了某种默契一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月龙吟,暗送秋波。 “我也不走了,社长,慢走啊。”曾亦之说着靠着楼梯向汪为挥了挥手。 汪为面露难色,他是喜欢装糊涂,但绝对不是傻瓜。这两人一看就要在这里搞事情。 “你们明天不用上班吗?想玩下周也可以来啊。”汪为劝道。 “我上不上班无所谓。”姚湉儿笑道。她本来就在家族企业随便打发时间。 “我也是。”曾亦之和姚湉儿一搭一唱的,不知道是不是串通好了什么事儿。 “……”汪为很为难。但房子是大家一起租的,还是他起的头,不好随便说什么。 “那你们呢?”他看向潇琰和月龙吟。 月龙吟笑笑说,“我们下午也回去了。还得收拾收拾。社长,你先坐车回去,路上小心。” “嗯,好,那有机会我们再聚。” “好。”月龙吟和潇琰挥手与汪为告别。 “潇琰,你真要走啊?和月龙吟一起?”姚湉儿失望地说道。之前两人刚吵过,这会儿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不愧是孩子一样的姚湉儿。 潇琰没有搭腔,把她当空气一样。 姚湉儿正要发作。 小毕和蓝姐拿着许多菜进了门。 “蓝姐…你们这是?”月龙吟疑惑道,怪不得刚才他们回来没看到这两人,原来是去买菜了。 “哦,月小姐,毕先生说你喜欢吃火锅,我们就去了几户农家买了点新鲜的蔬菜。肉类冰箱里都有,等下我料理一下,中午给你们做火锅。” “是啊,月月,这里的村民好热情,都不肯收钱。”小毕帮着蓝姐拿菜,他觉得自己来这里白吃白住总要帮点忙的。 两人错过了几出戏。 “……”潇琰不置可否。他恨不得立马带月龙吟离开这个地方,谁想和后面那两人一起吃火锅,想想就恶心。 “那我也来帮忙。”月龙吟热情地说道。 潇琰不明所以,已经和她说了,她不是这里的主人,他们自己吃就好,用不着招呼后面两个的。但想想,月龙吟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他们四个吃,不带那俩有点说不过去。 他走到月龙吟身边小声说,“我出去会儿,你跟着小毕。” “嗯。”月龙吟轻轻地答道。 她大概知道潇琰要去哪里,大约是找到附近袁琛手下的工作人员交流一下信息,做一些安排。特别是医护,今天下午就先别来了。 留下两个医护在村口的救护车待命,其他的还是住在山下的酒店。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打给袁琛。这点事他们能安排好,没必要打扰他。 而另一边正在往都赶的袁琛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月龙吟、小毕、蓝姐,三个人忙碌着。洗菜、切菜,整理碗碟。蓝姐把冷鲜和牛拿出来改刀薄片。三人有条不紊地配合着。 姚湉儿想跟着潇琰出去,但是潇琰一出门就没影了,她没追上。雨虽然停了,但是她不敢贸然在山上乱窜,一个人容易迷路。 而曾亦之则坐下来,望着月龙吟的背影,浮想联翩。 月龙吟当然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虽然她倍感不适,但也不好说什么。这房子的确是大家的,要怎么样、坐在哪儿,与她无关。 不一会儿,一切就准备停当了。 蓝姐熬了一锅大骨汤用来做汤底,还需要1小时的时间就能上桌。 “蓝姐,你去房间休息一下,我来看着火。”月龙吟说道。 “月小姐,你去休息,让你帮忙,袁总知道了肯定会怪我。” “不会的,蓝姐,听我的,去。一楼就有房间,但是刚住过人,还得收拾一下。你介意吗?” “不要紧的,我收拾起来很快。” “好,蓝姐,你去。” “行。月小姐,我开了小火,不用看着,等会差不多好了,我就来准备。” “好。” 月龙吟急着支开蓝姐,那俩人在楼下,等下指不定要说些怪话,要是让袁琛知道了,就不太好了。 小毕倒是没关系的。她站在月龙吟那头,是多年的好朋友,听到什么都不会乱想。 月龙吟坐下,拿出手机,打开文档,想写两句。曾亦之坐过来,上下窥探。月龙吟只好合上折叠屏手机。 “小毕,下午的车票买好了吗?是不是下午得走?”月龙吟轻轻地问道。 “嗯,明天还得上班,下午的火车,回到都天都黑了。我也想多待一会儿。”小毕想了想,问月龙吟,“月月,你们呢,还回都吗?” “回去的,应该今天就回去。”月龙吟说道。 “真的吗?可是,书店不是……”小毕刚要说话,月龙吟怕他说太多,立马使了个眼色,小毕立刻默契地领会。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现在车票好买得很,我买的是4点多那班,我上网查查。”小毕认真地说道。 “嗯,不着急看,还得问问潇琰,他要不要走。”这段话月龙吟是故意说给那俩人听的,显得他们真要回去了,这样说不定他们也就离开了。 月龙吟没有真的要回都,那里袁琛正要打仗,最好是不要让他分心,他们应该依计行事。 很快,潇琰便回来了。他朝月龙吟微微点了下头,月龙吟立马心领神会。事情办妥了。 “潇哥,月月问你下午一起走吗?我是4点那班火车,你们要不要一起?车票空位还有很多的,好买。”小毕有些期待地说道。 “……”潇琰看了眼月龙吟,“行,那我看看座位。你是哪一班?” “下午4点那班g2346,第8车厢,a72座位。”小毕拿着手机报着自己的座位号。 “嗯,我来看看。”潇琰拿出手机,打开订票app,“空位真是很多,我和学姐买你对面的位置。好吗?学姐?” “行。” 另两人不声不响地也握着手机,不断按着按键,看来是上钩了。 第七十八章 降头(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潇琰买了票,还可以退票。 小毕也注定不会坐上这列火车,这里袁琛手下的工作人员下午正好有换班的,可以把他带回都。 至于那俩,就让他们结伴回去,或许路上还能擦出什么火花。 但是这里是不能久住了,这是肯定的,秘密基地暴露了。即使他们今天不回来,明天也可能回来,或者每个周末都有人可能会回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这里的清静被打破。 月龙吟把小鸡送回了村民那里,她感觉很抱歉,毕竟要是回到都,城市里确实不适合养鸡。 村民倒是习以为常,他们这些学生,就跟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顺便提了一句,昨晚的烟火真好看呐,村里过年都没那么热闹。这就都走了,还有点儿不舍。 月龙吟出门的时候,潇琰跟着,让小毕看着火。 姚湉儿和曾亦之像是商量着什么,一起去了楼上。 世界顿时又安静了。 什么叫做烂桃花,恐怕这就是,不合适的时间还遇上了不合适的人,湿手沾面粉甩都甩不掉,令人头疼。 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令人心悦。反而大多数时候是一种负担。 “真的准备回去吗?”潇琰和月龙吟在村里走着问道。 “今晚应该还能住,他们不可能连夜赶回来。”月龙吟思咐着。 “是啊,可是明天就说不准了。” “不行我们就到镇上的酒店住几天,反正他们也不会找来。正好工作人员也都在。” “嗯,也行。就是以后怎么办?总不见得一直躲着。” “是啊……”月龙吟皱皱眉,袁琛的房间刚改造好,他们又要搬家了。但是没办法,这房子毕竟是所有人的。谁要来住,随时可以。 “其实我在都还有套房子。”潇琰慢慢地说道,“三室两厅,很宽敞,如果你要回去的话。都收拾好了,可以住。”他想着月龙吟终于可以看到他为她布置的房间了,特别是顶上那盏月龙吟喜欢了很久的羽毛灯。她会发现他的用心吗?这是自然。 月龙吟考虑了一会儿。 其实现在倒不担心住的地方了。 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袁琛在一起。住在哪里都可以。但是即使回去也要悄悄地,这几天她不想打扰到他。 “今晚还是在这里,明天看情况,不行就去镇上,回都…总是要回的。”月龙吟也没办法这么快想好一个新的去处,暂时就这么安排。 潇琰多少有些失望,但总有机会的。 两人回到民宿。 蓝姐已经出来准备了。 电磁炉和锅具都摆好了,小毕帮忙把菜一盘一盘地摆上来,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午饭时间。 “要不要叫他们?”潇琰问道。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想叫。 “还是叫,算了,都是同学。”月龙吟不想弄得很僵,虽然这俩行事确实有些不上道。 “唉……”潇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好。”他慢慢向楼上走去。 姚湉儿果然坐在曾亦之房里,两人在商量事情。门没关,反正楼上此时也没有其他人。 潇琰在门口问道,“火锅你们要吃吗?” “要啊!”姚湉儿兴奋地说道,潇琰主动来请他们,看来是没什么事了,她也怪自己,实在太着急了。 曾亦之没说话,只是笑着,跟着他们下楼。 5人坐定,蓝姐已经将大骨汤倒在火锅锅具中,打开了电磁炉,嘟嘟冒着热气的汤水翻滚着令满屋飘散着香气。 蓝姐准备好就要离开。 “蓝姐,和我们一起吃,都弄了半天了。”月龙吟邀请道。 “不用,月小姐,你们慢慢吃,我那儿有工作餐。”蓝姐的工作餐有专人准时准点送到房间,营养搭配,安全又美味。 “…那好,谢谢你,蓝姐,辛苦了。” “不会,这是我的工作,你们慢吃啊。”蓝姐微笑着进了房间。留下无话可说的5人。 潇琰心想:真的只是客套一下啊,没想到这俩还真好意思下来吃。 要是没发生今天的事,倒是无所谓,同学间叙叙旧,一起吃饭是理所当然的。可这俩……看着就心怀鬼胎。和他们同桌吃饭,简直是种煎熬。 “那我们吃。”月龙吟说道。 小毕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最近健身,人特别容易饿。他夹起几块和牛就下了锅。刚煮开,就被姚湉儿夹了去……先放在自己碗里,又夹出一片预备给潇琰。 潇琰眼疾手快挪开了碗。谁要吃她夹过来的肉,就算筷子还没用过,他也不要。 姚湉儿吃了瘪,只好悻悻地缩回手将肉送到嘴里。 小毕无奈,但人家是女孩子,他作为一个有礼貌的男孩子,又不好多说什么,继续放肉进去涮。 月龙吟和潇琰都没什么胃口。 吃火锅是件很私密的事情,大家都拿筷子往一个锅里去撩,是需要互相信任的人才能同锅而食的,虽然滚烫的汤水能杀灭细菌。但是这两人多少都有点精神洁癖。 潇琰和月龙吟象征性地将食物夹入锅内,但食物煮熟了都没有去撩起来。倒是像给别人涮的。 小毕、姚湉儿、曾亦之倒是吃得不亦乐乎,看来蓝姐的手艺很好。蘸料也是她自己调的,月龙吟尝过,堪比各大网红火锅店。 潇琰不吃倒无所谓,但是他看不得月龙吟饿着。他夹起一片和牛,递到月龙吟碗里。 这片和牛是潇琰动手下锅的,他盯着它煮熟,没人碰过。 月龙吟吃下了潇琰夹过来的肉。 姚湉儿的脸色顿时黑了。 这还能说只是普通朋友、同学的关系吗?从头到尾,月龙吟几乎一口没吃,却独独吃了潇琰夹来的那片肉。 这个月龙吟真不是个善茬,姚湉儿想着,以前倒是没觉得。 学生时代的月龙吟少言寡语的,她只觉得她有些做作,没想到心机那么深沉。 怎么着,世上的男人都是为她准备的。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一个一个好看得不得了的男人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不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嘛,她姚湉儿也不差,而且风格甜美,看起来都比月龙吟小上几岁。 这些男人都瞎了吗?还包括那个曾亦之也是。说什么让她缠住潇琰,明明就是想自己有机可乘! 姚湉儿又不傻,不过是她也能借此和潇琰多相处相处,她才答应合作的。 虽然开始得不尽如人意,但她相信,潇琰只是一时兴起,待月龙吟和霸总在他面前出双入对得久了,他自然受不了,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安慰,她就等着这个机会。 至于月龙吟和那个霸总,她到底是不是被人玩完了就扔,她才不高兴知道。等她被抛弃的时候,她和潇琰早就情感笃定了。 姚湉儿畅想着未来,便没有发作。她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毕竟现在她和潇琰还不是恋人,没必要说得太难听。 而曾亦之觉得,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潇琰这个备胎。对,没错,他就是个备胎。而他曾亦之不是。他觉得月龙吟是很容易上钩的猎物。 月龙吟以前看起来就没什么主见,现在也一样。只要没了潇琰,他再强势一些,月龙吟就会像小白兔一样半推半就地答应。 这俩人的想法,如果月龙吟有读心术,估计早就吐了。 吃完火锅关上火,另外三人肚子都鼓鼓的,只有潇琰和月龙吟几乎没怎么吃。 月龙吟轻轻来到蓝姐的房间,敲了敲门。蓝姐正在收拾东西,看到是月龙吟,热情地问道,“月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有,蓝姐,你休息休息,我和潇琰下午会出去一趟。”月龙吟压低声音说道,“晚饭别做了,今晚有些事,我们可能会晚一点回来或者不回来,你自己吃过就早点休息。” “好的。”蓝姐答道。她是袁琛家里训练有素的老人了,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分寸拿捏得极好。何况袁总还特意嘱咐过她,不要关注月龙吟和潇琰的事,她谨记在心。 月龙吟上楼像模像样地准备了一个双肩包的东西。里面是一套换洗衣物、药品、小瓶的洗漱用品。今晚搞不好还真会在外面过夜。 潇琰也收拾了一个双肩包,两人出门背对着对方把门锁上。 转身对了一下眼色,演出开始。 小毕也早就收拾好了,他不明白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上去都是准备回都的样子。 三人把行李装到潇琰停在院子里的黄色越野车上。坐好启动车子。 姚湉儿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举动。背着包堵住车头,就要开门上车。 这次潇琰可不惯着她,车门已经锁死。 “诶?潇琰,我还没上车呢。”姚湉儿激动地叫道。 潇琰慢条斯理地摇下车窗,“对不起,行李多,坐不下了,我们火车站碰头。” “可是!现在还早呢,才两点多,你们这么早去干嘛?这里开车到车站最多一个小时。” “我们去买点特产,你们自己去车站,哦,你们没车,叫车还得叫一会儿,可别迟到误了车。”潇琰讥讽道。 “可是……”姚湉儿还想说什么,潇琰已经关上了车窗,倒车出了院子,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你!”姚湉儿在原地拖着箱子嚷道。她知道潇琰脾气不怎么好,以前看着就有些冷冷的,没想到这么不近人情,明明还可以坐下一个人的。 她转头盯着在叫车的曾亦之,“怎么样,叫到了吗?” “来了,还有10分钟。”曾亦之看着手机。 “怎么还要10分钟?!”姚湉儿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 曾亦之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 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往16岁花季少女的样子去打扮,心里没点逼数吗?和月龙吟相比,简直就是凤凰和乌鸡。 要不是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他才懒得理她。 第七十九章 降头(下) “月月,潇哥,你们真打算回都吗?”小毕终于忍不住问道。眼下只有他们三个了,很安全。 “小毕,我们暂时不会回去。”潇琰边开车边回答道,“但是很快,我们会回去的。” “嗯,那就太好了,我还想着下周再来看你们。” “下周我们来看你。那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回都了。” “那就一言为定!你们不在都,我觉得空落落的,我也没什么朋友,你们以后可别再丢下我。”小毕弱弱地说道。 “不会。” “不会!” 月龙吟和潇琰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还真有默契。 驱车先来到小镇的商场,月龙吟和潇琰熟门熟路,领着小毕,为他买了些衣物、特产。 拎着袋子赶往火车站,接应的工作人员也到了,他们只需走个过场,再把小毕送上工作人员的车,就可以回民宿了。 曾亦之和姚湉儿已然到了。 两人就站在车站门口等着,看到潇琰和月龙吟背着包提着特产,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他们的确是要回都了。 “潇琰,咱们加个好友,我在群里单独加你了,你还没有通过呢。”姚湉儿凑到潇琰身边。 “加什么好友,有什么事群里不能说吗?” “哎呀,人家有悄悄话只和你说嘛,你就通过一下。” “好,一会儿上车加,现在没手。”潇琰两手提着特产。 “好啊好啊。”姚湉儿兴奋异常,“对了潇琰,你住哪儿,我爸安排了车来接我,我顺便把你送回家。诶?你的黄色越野呢,就停在这儿吗?看来我说得没错,你肯定还是要回来。”姚湉儿狡黠一笑。 “那都是没用的东西,我在都有家。况且我回去是有工作。”潇琰应对道。 “哦…好。你不是在国外工作吗?国内也有项目要跟?” “我是立足国外,发展国内,不行吗?” “行~当然行~有什么不行的,你这么聪明。” “呵呵。”潇琰讥讽地笑道。姚湉儿没听出来。 “包重吗?我帮你背。”另一头的曾亦之也没闲着,拼命献着殷勤。 “不用了,谢谢,我的包很轻。”月龙吟不打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没事,轻也我背着,女孩子就应该得到优待。” “哦?那你帮帮湉湉,她背着包还拖着行李呢。” “没事,她有潇琰。” “……” “来,给我。”曾亦之说着就要上手,月龙吟往旁边一躲。 “诶,我说这位同学,月月乐意自己背,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小毕快走几步,夹在曾亦之和月龙吟中间,他早就看不下去了。潇琰被个女的缠着,不还有他小毕嘛。 月龙吟看上去就不想和对方多做接触的样子,怎么这货还觍着脸往上凑,油腻也该有个度。 “……”曾亦之一时语塞。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月龙吟身边的狂蜂浪蝶怎么就这么多。没事,他一个一个来解决。 “我说你是哪位啊?你不是潇琰的朋友嘛,总来月月面前凑什么热闹?”曾亦之呛道。 “那你就错了,我首先是月月的朋友,才认识的潇哥。”小毕不悦地说道。 “…那好,随你。”曾亦之想着先上车,等月龙吟坐下就把她旁边的位置抢占了,一发车,再动位置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周边的位置他都买下了,这下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不过速度一定要快,潇琰在他的计划内,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的东西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应该好对付。 还差2分钟,一行人才刷了票走上车。 曾亦之和姚湉儿被上车的人流分开,没想到这列车上的人还挺多。 小毕和潇琰一前一后夹在月龙吟两头,深怕她被冲撞到。 因为要赶着上车,他们没有直接从购买的那节车厢对应的站台上车,而是从车尾先进去,一点点向前挪动。走廊里挤满了人,还有起身摆放行李的人阻挡道路和视线。 嘟——预备关门的声音响起,很快列车就要启动了,到时候晃动得厉害,走得更为艰难。曾亦之和姚湉儿随着人流只能尽可能快地向前走,去他们购买的座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嘟—嘟—咔嚓,车门自动关闭。 列车缓缓启动,很快开始加速,速度越来越快,很快飞驰出了站台,眼看着车尾渐行渐远,孤零零的车站上留下了三个人。 潇琰、月龙吟和小毕。 三人相视一笑。 走好啊——哈哈。 为避免意外的情况发生,比如下一站他们就狗急跳墙下了车又坐回来,月龙吟和潇琰决定,送小毕上了工作人员返回都的车以后,就回小镇住上一晚。 只要他们今晚没回来,就是回都去了。明天再坐车返回翼山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舟车劳顿,人都是需要休息的。 当然也不是怕他们回来兴师问罪,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怎地,谁回不回都又关谁的事。他们好意思吗?谁也不是谁的谁。 就怕有人发癫呗,他们没精力也不想去应付那不讲道理的人。 “小毕,回到都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月龙吟微笑地嘱咐道。 “嗯!”小毕红着脸答道。 “我们会回来看你的,你安心上班,知道吗?”潇琰又嘱咐道。 “嗯,好的,潇哥。”小毕把行李装上车面对着他们,“谢谢你们。” “傻瓜。”月龙吟笑道。 潇琰拍拍小毕的肩膀,“要加油啊。还有,你那烟呛,没事儿少抽点。” 小毕红了眼眶,为什么有点像生死离别。他拍了下自己的脸,想什么呢。 “潇哥,月月,早点回来,我等你们。”小毕伸手轻轻抱了抱潇琰的肩膀,也抱了抱月龙吟的肩膀。 “去。”月龙吟说道。 小毕点点头上了车,车上装了好几袋特产。看着车子渐行渐远,月龙吟突然有些不舍。潇琰又何尝不是呢。 人生在世,真正能信赖的朋友没有几个。到离别的时候方才知道,内心曾经被牵动过,会有不舍。 “潇琰…”月龙吟轻轻地叫他。 “唔?”潇琰转头看向她。 月龙吟抬手也轻轻抱了抱潇琰的肩膀。 潇琰一怔,他很想伸手回抱着她,很用力地,不是只抱一下肩膀。但是那样的话,他和曾亦之这样的油腻男又有什么区别。 “放心,我不会走,我们之间永远没有离别。”即使死亡也不能将你我分开。后半句是潇琰在心里说的。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向停车场,走向那辆黄色的、醒目的越野。 上了车,潇琰就打开导航。袁琛工作人员所在的酒店地址他早已问到,现在就驱车往那里赶。 深秋的夜很快就要降临,潇琰要趁天色没黑到达酒店,让月龙吟早早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好好地休息。 由于不放心月龙吟一个人,他还是定了之前他们住在一起时那样的套房,当中用移门隔开两个房间。 这家酒店是国际性质的连锁型酒店,所以房型也是相似的。 两人登记入住,果然陈设和那天的酒店十分相似。 潇琰突然有些担心月龙吟不好的回忆会被勾起。 没想到她却极其自然。 他让月龙吟先去洗漱,趁天还没黑。 月龙吟很欣慰,潇琰还是了解她的。 浴室哗哗的水声响起。潇琰用电话叫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等到菜都上齐了,月龙吟才从浴室缓缓地走出,头发已经已经吹干,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潇琰让月龙吟坐下先吃,自己打算先冲个澡,等下就能陪着月龙吟了。 “好。”月龙吟答应着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思考着该吃哪个?面前有一碟干炒牛河,是月龙吟喜欢的,便小口地吃了起来。 潇琰很是欣慰,他又去门口检查了一下门锁。餐送到以后,他就锁上了门,此刻他又把内保险也上了,门栓也上了。这下谁也不可能进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安心地去洗澡。 潇琰洗得很快,大概5-6分钟就好了,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坐到桌边陪着月龙吟吃饭。 他一刻也不会离开她,再不会让之前她被绑架的事重演。 月龙吟吃了几口便饱了,潇琰又给她夹去一只虾饺、几筷子蛋黄柚子沙拉,“多吃点,营养要均衡。” 月龙吟把潇琰夹到她碗里的一口吃掉。 潇琰很欣慰。 正吃着,月龙吟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袁琛来了视屏通话。 月龙吟接了下来,把手机正对着自己。 “在哪儿?吃饭了吗?”袁琛坐在一张巨大的实木办公桌前,桌上堆满了文件,他应该是笔记本打开的视频,只见他两手撑在桌上,显得很疲惫。 “我在酒店里,快吃完了,你呢?” “我一会儿就吃。和潇琰在一起吗?”他这样问并不是吃醋,事实上他知道他们在酒店,也知道今天他们去的原因。 “嗯,他还在吃饭。”月龙吟也知道袁琛不是不相信她。 两人内心都很笃定。正因为相信彼此,光明正大。 月龙吟把手机摄像头对上潇琰,潇琰认真地吃着,抬头瞥了一眼。 袁琛笑笑。 月龙吟又转向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看起来好累。” 袁琛拧了拧眉心,露出一个微笑,“这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月龙吟也笑了。 潇琰将一口河粉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面无表情。 “潇琰,照顾好她。”袁琛看着月龙吟对潇琰说道。 “不用你说。”潇琰嘴里的河粉还没有咽下去,说话含糊不清地。 “好了,吃完早点休息。我爱你。” “呵呵…”月龙吟笑着。 “噗——咳咳”潇琰被河粉呛到,连忙抽了张纸巾捂住嘴,待擦干净才喝了一大口水。他胸好闷。 “挂了。” “嗯。” 视频通话结束,月龙吟笑得很甜。 第八十章 来临 “还要吃点儿吗?”潇琰擦了擦嘴。 “不吃了,好饱。”月龙吟摸摸肚子。 “那好,过半小时吃药。”潇琰提醒道。他自顾自地收拾起了餐桌,月龙吟起身帮他,他没有拒绝。 收拾停当,两人坐到床上,打开电视机里的app。 “想看什么?” “唔………”月龙吟想不出来。 视频首页正好播放着最新一季的猫和老鼠。潇琰顺势点开,虽然是动画片但是配乐很不错,也没有对话,全是肢体动作的表达,看着能助眠。 月龙吟靠在床上,果然没一会儿就困了,潇琰便起身倒了一杯水,把她常吃的药倒在手心里递到月龙吟手上,看她就着水服下。 月龙吟眼皮在打架。 潇琰想起这几天月龙吟都忘了戴手表,今天也自然忘了带出来。 他只好轻轻摸着月龙吟的脉搏,手机定时一分钟,帮她数着。一分钟96次,还算正常。 月龙吟眼睛闭上,半靠着就睡着了,看来真是累了,明天也不回民宿了,潇琰只想看到她好好休息。 他将月龙吟轻轻扶着躺下,替她把枕头垫在脑后,手脚放平整,小心地盖上被子。他把电视音量调小,又放了一会儿猫和老鼠。等月龙吟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潇琰才关上电视,轻轻地起身。 卧室的小灯全部关闭,一片漆黑。 潇琰摸黑出了卧室,坐在客厅的一角望着窗外。 这里没有高达88层的酒店,最高只有10层,他们住在最高的一层。 小镇的夜晚没有灯火通明、霓虹闪耀。只有街边暗淡的灯光。 这个酒店也是因为周围建起游乐场而新建的,另外翼山也是去到别的城市的一个中转站,所以这里才会独有那么一家国际连锁酒店。 现在不年不节的,房源滞销,整栋楼没住几户,显得有些寂寥。 潇琰托着腮帮看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又睡不着,便拿出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研发定时提醒吃药的app。最好是打卡的形式,这样操作简便一些。画面要一目了然,最好再导入药物目录,将药物的忌口、副作用都做醒目提醒。 他打开邮箱,联系自己的研发团队,对面差不多是早晨。把设计要点一一说明。剩下的让手下的员工依照他的要求输出代码。 他来分配工作、掌握进度、把控质量、纠正错误。 一忙就到了午夜,潇琰打了个哈欠,合上笔记本,返回自己的卧室,月龙吟卧室里漆黑一片,她应该睡得香甜。 一躺上床,潇琰便一秒入睡。 夜里月龙吟被一阵树枝敲动玻璃窗的声音吵醒,她微微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很奇怪,这陈设……好像是在翼山民宿里面。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这个房间不是袁琛改造过的那间,而是自己原本独自住的那间。 晚上他们又回了翼山?没有,月龙吟细细地回想着。她记得他们是住在酒店啊,晚上还吃了干炒牛河和虾饺…… “嚓嚓…咔……”有东西敲击玻璃窗的声响又一次传来,月龙吟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天黑沉沉的……而且外面也没有特别高大的树木呀…… 突然,右侧窗户下方密密麻麻向上游走着像白色细蛇一样的东西,托着一个圆球状物体。 月龙吟仔细一看,是白色的手臂,它们异乎寻常地生长着、交叠着,托起的圆球居然是一个人的头颅!! 直到上升到窗户的顶上才停下,头颅转过来,是袁董!闭着眼睛的袁董!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月龙吟确定没看错! 袁董苍老的脸颊皱纹密布,突然!他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盯着月龙吟!眼神饱含着愤怒! 月龙吟吓得一惊,但是她好像被定在了那里,双腿一点儿都动不了! 袁董的头颅猛地撞向玻璃窗!!! “啊……”月龙吟抽搐了一下,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房间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她手压着心脏的位置,她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月龙吟努力平复着情绪,没事没事,是做梦,做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些苍白的手臂,很像是月龙吟之前在忘川河边的梦境里见到的,亡魂的手臂。 大概是太担心袁琛了,才会做起这样的梦,没事的。她不断安慰着自己,背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嚓、嚓嚓……” 月龙吟突然一惊,这声音…… 酒店的房间是开放式的,中间用移门隔开,右侧就是客厅。房间里是没有窗户的,只有客厅里有巨大的落地窗。 从月龙吟的床对应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落地窗的一边,窗帘拉上了,完全没有光,月龙吟看不清楚。 “潇…潇琰。”月龙吟轻轻地叫道。 此时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潇琰没有回应,整个房间里寂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月龙吟壮着胆子向床边的壁灯开关摸去。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背上划过,触感冰凉,就像死人的指尖。 “啊————”月龙吟尖叫一声向另一侧床铺倒去。 “唔…?”潇琰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一个激灵起身,抬手打开卧室的灯,把移动门往旁边奋力一推! 月龙吟那一侧房间的黑暗顿时被驱散了。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被惊醒看花了眼,好似有一团黑雾在床铺左边的台灯处盘旋,随着灯光照亮,钻入床头柜后面的缝隙里。 潇琰急步跑了过来,抓住月龙吟的肩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月龙吟脸上满是泪痕,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脑海里全是刚才的恐怖画面,挥之不去。 “别怕别怕,我在,不要害怕。”潇琰抚摸着月龙吟的背,警惕地环顾四周。一切如常,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他紧盯着床头柜后面的缝隙,黑雾?不可能是着火,没有焦味。再说如果是电路起火,黑雾应该是朝上飘散,怎么会缩回去?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潇琰……呜呜………我害怕…”月龙吟终于挤出几个字来,她的心脏仿佛被填满了冷气,整个人都在发抖。 潇琰心疼地抱住月龙吟,轻轻地安抚道,“不害怕,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我在的,不要害怕。” “嗯…我看到………” “咔嚓……咔咔…………”那敲击玻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月龙吟一惊! 潇琰也是一惊!这t可是10楼! 潇琰拍了拍月龙吟,“你坐着,我去看看。” 他随手抄起一个花瓶,这是酒店内的装饰物,没有插花。 “别…潇琰……别去!”月龙吟紧紧抓着潇琰的手臂。 “没事,总得去看看,你坐着。” 潇琰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掀开窗帘! 落地窗上有一块小小的裂纹,在外侧。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外圈还有一些血迹… 潇琰向窗外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楼下路灯昏黄,没有半个人影。 是有人砸的?吃饱了没事干吗?而且刚才发出的声音是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砸不可能是间隔得那么快,除非同时有几个人…… 潇琰关上灯,躲到窗帘后面,安静地观察了许久……街边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是人为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他朝窗的两侧看去,没有任何东西。难道是飞鸟或者蝙蝠撞到玻璃上?有这个可能。 潇琰拉上窗帘,把灯打开。 月龙吟像只受伤的小兔子蜷缩在床边靠墙的那侧角落里。 潇琰立刻走上前将她扶起,回到自己睡的那一边床上。两人坐下,潇琰紧紧抱着她。 “别怕,可能是鸟或者蝙蝠什么的撞到玻璃上。”潇琰头抵着月龙吟,尽量给她温暖。 “唔…嗯……呜呜…”月龙吟还在哭,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潇琰把这一边的电视打开,屏幕显示时间凌晨04:44,这数字很不吉利,但是天应该快亮了。 他随意转了几个台,有一个台正在播放古早偶像剧,他停了下来,让电视播放,就当背景音。 “别怕…别怕……有我在,不用害怕。” “潇琰……呜呜………” 潇琰不知道怎样让月龙吟宽心,只能紧紧地抱住她。 “天亮了我们就回去好吗?回民宿,我陪着你,晚上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我打地铺。” “……”月龙吟不置可否。她做的梦就发生在民宿里她原本住的那间房。 自己之前住过,别人也住过,没发生什么事啊…… 可是月龙吟应该不敢再踏入。 “潇…琰……我不想再住那里。” “……好。” “我想回都。但是……”月龙吟好想袁琛,只要袁琛在,她就不会害怕。 可是她不能打扰到他。 “没关系…”潇琰思考着,“天一亮,我们就上翼山收拾点东西,然后回都,我那里还有房子,我们悄悄地回去。住在那里。没人会发现。” “嗯…” “或者…索性不回翼山了,主要是你的药一大部分还留在那里。镇上有中心医院,我们再去配一次药,就出发回都,怎么样?”潇琰觉得回去还是会惊动蓝姐。虽然他也不想瞒着袁琛,瞒也瞒不住。 但是考虑到月龙吟不想惊动袁琛,他们开车回去,袁琛要是找他们,一个电话就能找到。 “…好。”月龙吟抽泣着。说实话,她也不想回民宿,那可怕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触景更容易害怕。 第八十一章 想念 潇琰抱着月龙吟躺下,一只手枕在月龙吟脑后,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身体。 “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潇琰轻声说道。 月龙吟靠在潇琰的胸前,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她还是在害怕,但潇琰温暖坚实的胸膛给了她安慰。 这会儿谁也不提举动是否太亲密,他们都没有过多的想法,心无旁骛。潇琰只想保护着月龙吟。 奇怪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天空很快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冒出一个小尖尖,很快大地就会被照亮,一切妖魔鬼怪将无所遁形。 月龙吟又睡着了,潇琰的心安定了一些。他完全没有移动,也没有睡去,为她守护着。 电视上的偶像剧依然在播放,只是声音很轻。当太阳当空照耀的时候,正好播放到大结局。 那是一片紫色的薰衣草花海,男主孤独地在花海中行走,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块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面镌刻着:吾之爱妻xx与爱女xx,天堂安好。墓碑上的照片是彩色的,那是男主的妻子,很年轻,看上去才二十五六岁,没有女儿的照片。他们的女儿还没有出生。 潇琰看到这里,眉头紧皱,这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随便转个台都能看到这种情景。 真是td晦气啊…… 潇琰搂着月龙吟无法动弹,只能任由电视剧继续播放。 电视剧里的男主蹲在墓碑前,诉说着自己的衷肠。大概意思就是,没关系,他会好好活下去,他会坚强。很感谢女主给他的一切…愿天堂没有病痛和烦恼,还让她们等等他,他终有一天能在天堂与她们团聚。 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潇琰越发烦躁。 他不自觉地联想到一些东西,这才是他极度愤怒的原因。 片尾曲响起,终于结束了。 潇琰叹了口气。 接连着几个广告,电视上播起了早间新闻,都是些国际大事,结尾时提及了袁氏集团的董事局会议。 “根据本台最新消息,袁氏集团董事局主席袁天行今早突发急症被送往医院。预定今日召开的董事局会议将延期。” “……”潇琰一怔,那个老家伙住院了……真的假的,该不会又是什么计策…… 看来袁琛这几天会忙得焦头烂额。接连发生的事情让集团的股价异常波动。估计已经蒸发了不少。 潇琰叹了口气。真是事情一桩接一桩,还让不让人喘气。 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带月龙吟回去。都的气氛波云诡谲,几方势力恐怕已经有了动作。回去说不定又会被强行带走做筹码。 翼山…当然也不安全。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带着月龙吟去机场,立即出国,远离这些是非纷争。 “潇琰……”月龙吟醒了过来,双颊发烫,脸色微红。 潇琰察觉出异样摸了摸她的头,果然是发烧了。那天就没好透,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 月龙吟也摸了摸脸,浑身无力。 “……”潇琰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先回翼山的民宿,那里有现成的医护,我看你又发烧了,不适合舟车劳顿。” “……”月龙吟整个人很疲惫,思维都变得迟钝。 “听话,我答应过你,绝不会离开你身边,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有我在的。”潇琰重复道。 “好……”月龙吟答应了。 潇琰扶着她简单地洗漱,趁她换衣服的档口,自己也去洗漱了一番。 月龙吟换衣服的时候潇琰让她别关门,自己绝对不会看的。虽然他眼角还是会瞟着,但绝对不是那种心思不纯的窥探。 他只是一刻都不能不看着月龙吟。他不放心而已。他眼角只撇着大概,不会去深究和细看。 况且月龙吟里面还穿着内衣裤。国外沙滩上的比基尼女郎身上的布料都比她少。 收拾妥当,潇琰背上两人的包,一起坐电梯下楼。上了越野车,向翼山飞驰而去。 把车停在村口,这里有几个工作人员,潇琰让月龙吟坐着,他先下车问了问情况。知道昨晚没人回来,他松了口气,开上车直奔民宿。 一进门就见蓝姐收拾着客厅,做着清洁。炉灶上不知道熬着什么,香气逼人。 “月小姐,你们回来啦。”蓝姐放下手中的活,过来迎接。 “嗯…”月龙吟有气无力地答道。 蓝姐看出她有些不适,立刻转身敲响了一楼医护的门。 很快,上次给月龙吟挂水的医生就跑了出来,让她就在客厅先坐下。测了体温和心跳,又拿出听诊器仔细检查着。 “心率还好,前两天刚验过血,应该是感冒反复了,要吃点药吗?还是直接挂水。挂水的话快一些。” “学姐,你说呢?”潇琰问道。 “…那挂水。” “好的,消炎药剂需要配置,我得回到救护车去。”医生说着往门口走。 “车停在哪儿,叫他们开进院子。这样太不方便了。”潇琰急着说道。 “好,我让他们开进来。” “你叫什么?”潇琰问道。 “哦,林城。”医生扶了扶眼镜,有些不明所以。还让不让他出门? “谢谢你,林医生!麻烦你了!”潇琰说道。 林医生小脸一红,原来是感谢他。 “我…我叫林岚。”月龙吟身边的护士也自我介绍道。 “你好,林护士。”潇琰打着招呼。 “你…好。”林护士眼神一直往潇琰这儿瞟。虽然她从工作开始,时常也能看到袁琛,但袁总实在是太遥远了,他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高不可攀,而面前的潇琰不仅很帅且平易近人得多。 没错,他们都是林院长家亲戚的孩子,旁系中的旁系。不过林氏是医药世家,膝下的孩子也大多从医。 “月小姐,我扶你上楼躺下。”林岚说道。 “好,麻烦你了。”月龙吟慢慢地起身,身体虚浮,思维迟钝。楼上的那个房间也不再可怕,当然她也不会特地进去看,去回忆什么。 潇琰扶在另一侧,如果不是旁人太多,他就直接把月龙吟抱上去。这里都是袁琛的人,他还是得避避嫌。 月龙吟回到她和袁琛的那个房间。躺倒在床上,蓝姐很快端来了热的感冒茶。 月龙吟喝了一点。 林医生自己配好了药水,把输液杆也拿来了。为月龙吟手背消毒、扎针、固定,调整药液流速。 “要输多久?”潇琰问道。 “大约2个小时。” “好,我看着,你们去休息。到时间我叫你们拔针。” “不用叫,到时间了我就过来。”林城扶了扶眼镜,“这几天最好就待在屋里好好休息一下。月小姐体质弱,如果不好好休息,后果很不乐观。” “好,我知道了。” “月小姐,需要我陪着你吗?”林岚轻柔地问道。她觉得都是女孩子,会方便些。 “不用,让她睡会儿,我陪着。” “好,那我也下去了。”林岚说着便转身下楼。 蓝姐端来了熬好的猪肝粥。粥熬得很稀,很容易入口。这本来是准备给月龙吟补气血的。看到潇琰陪着,她便下了楼。 月龙吟疲惫不堪,半躺着有气无力的。 “我喂你吃点,好吗?多少得吃一些,这样有利于恢复。” “…好。”今天的月龙吟特别听话。“潇琰…” “唔…?”潇琰拿勺子舀起一些粥,放在唇边吹了吹,感觉不太烫了,才送到月龙吟嘴边。 月龙吟刚想说什么,就被喂了一口粥。温度正好,喝下去就觉得身体被注入了温暖。 “潇琰……我好怕……”月龙吟半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眨眼的时候轻轻地抖动,眼含泪光,让人心疼。 “……”潇琰盯着她,“怕什么…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怕…再也看不到袁琛了……” “……别怕…他说过,最晚周三就会回来,今天已经周一了。”潇琰的心在微微地晃荡。 “我…总觉得……” “别乱想,你好好的,输完液就好了。”潇琰皱着眉,“你总是不听话,让你多休息多休息。唉…”潇琰无奈,这件事袁琛也有责任,这么迫不及待搞那么多事干什么。当然他也有问题,民宿的事情不该去问社长,他自己也能查到。 搞出那么多事情…… 让她平平静静地休养一段时间就这么难吗?哪里来的那么多戏,演员也需要休息。 “乖,躺下来。”潇琰扶着半靠着的月龙吟躺下,月龙吟却抓住了他的手。 “潇琰…我觉得我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胡说什么?!”潇琰怒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呸呸呸!”他突然想起早上看的偶像剧。 会不会有一天他站在月龙吟的墓碑前……滚!不可能的! “月龙吟,你听我说,我会守着你,绝对不会让你有事!”这是第一次潇琰叫她的全名。月龙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好,她其实一直不喜欢潇琰叫她学姐,既有距离又显得她老。 “以后…你就叫我的名字……不要再叫学姐……好吗?”月龙吟断断续续地说着。 “月龙吟…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只是小感冒。你在我心里一直很坚强,虽然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可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被打败。”潇琰眼眶红了,他似乎也有种预感,好像马上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了。 第八十二章 转机 “你听我说,我不许你有事,你记得我答应过你的吗?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永远不要放弃!好好活着!让我看看,你和那家伙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你没选择我,到底是不是错了。明白了吗?” “……”月龙吟微微一笑。他知道潇琰是在安慰她。她的泪滑落下来。 “潇琰…等我好了,带我…去你的房子看看……”月龙吟嘴角笑着,眼角却溢满了泪水,“你是不是…买了那盏羽毛灯?” “……”潇琰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他先是震惊地看着月龙吟,才过了一秒他便释然,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其实他们彼此了解,心有灵犀。 “傻瓜,我还是暴露了,是吗?总叫你去看看,被你发现了……”潇琰哽咽道。 “我……真的想看看…”月龙吟的心在晃荡,“我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去家居城…没有进去看……那个展示间…真的很遗憾………” 潇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神经病,他们这是在告别吗?神经病啊?!哭什么!!!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去看。”潇琰抹了一把脸,“带你去看我为你布置的房间,你一定会后悔,没有选…我那么好的男人。”潇琰吸了一下鼻子。 “……”月龙吟笑了笑。 她曾经最爱的潇琰,现在就陪在她的身边,而她却爱上了袁琛。 月龙吟轻轻地闭上眼睛。 潇琰背靠在她的床边,不时抬头看看输液的进度,静静地守候着她。 即使她跟袁琛结婚了也没关系,她跟他有了夫妻之实也没关系,只要她活着,活在这个世界里,还跟他看着同一个月亮就行。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明白他的母亲,也许人在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身不由己,甚至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做出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即使这样,他也感谢,这辈子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人。那个能让他失去理智的人。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潇琰,是为月龙吟而生。 潇琰不愿再多想,他走出门迅速来到楼下把林城叫了上来,全程只用了10多秒。林城被他吓了一跳。潇琰不能离开月龙吟太久。 在月龙吟半掩着的房门口,潇琰一边盯着里面,一边把声音压得极轻,像蚊子叫一样,“你说实话,有没有问题?” “什么问题?”林城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月龙吟的身体…是不是恶化得很严重?说实话!” “没有!真没有!前两天才验了血,各项指标都还可以。”林城扶了扶眼镜有些惊讶,怎么了这是? “那说什么几年的寿命是什么意思?!真的是那样吗?” “这个病…怎么说呢,一旦得了就无法逆转。但可以通过服药和保养,使其不再恶化下去,这样心脏只要能保持基本功能,是可以活很久的,我见过有患者,活到把医生送走。” “噗~”潇琰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林城,能处。 “真的吗?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也不需要你宽我的心。”潇琰随即又严肃地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但前提是按时服药,定期检查,多休息,避免情绪大起大落,你懂吗?修身养性,把心放宽。” “怎么个把心放宽,人活在世怎么能没有烦恼?” “烦不烦恼,看你怎么看待,有人觉得活到七老八十才算圆满,哪怕是苟且偷生。有人觉得即使只活几十年,每一天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会加速生命的燃烧速度也在所不惜。最重要的内心的满足,很多事其实并没有多难跨越,你换个角度立刻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自寻烦恼,也不要刻意把自己当个病人,吃药就当正常吃饭一样,不要有心理压力,也不要过分执着于任何事情,随时拿得起就要能放得下。少流泪,尽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就是人活着的价值。” “……” “拼命给自己设定目标,就好比我必须活到100岁才能证明我一生圆满,如若不然,就是愧对自己。现在设定这样的目标就是一种执着。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有谁知道,达不成目标就怨天尤人,觉得天道不公,有任何意义吗?不需要这样的目标,以平常心去应对,不要把它当一件事每天在那里烦恼着,这样才是真正被疾病束缚了。我见过不少病人没发现疾病的时候整个人精神奕奕,发现得病就仿若雷击,心态一下就崩了,立刻万念俱灰。正是这种心态加速了病情恶化。心态,你觉得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对一个人的健康至关重要,很多病都是生气气出来的,伤心伤出来的,忧愁愁出来的。” “好。明白了。”别太当回事,好好活下去……潇琰想着。 “你为什么要当医生?”潇琰问道,“这是你喜欢做的事情吗?” “没错,是我喜欢做的事,”林城认真地看着他,“这就是我认为我的人生最值得去做的事情。帮助人们,战胜疾病!” 潇琰笑了。他真喜欢这个哥们儿。 林城轻轻地走进去看了看输液进度,大约还有一个小时。他出门看着潇琰,“你呢,最想做什么?” “守护她,陪她到老。”潇琰看着房间内的月龙吟说道。 林城也笑了。虽然他知道这位月小姐是袁总得心头爱。但并不妨碍潇琰这么说。他喜欢潇琰的坦诚。 “加个微信。”潇琰对于他看得上的人,向来都很主动,“我正在做一款提醒吃药的app,做好了你给点意见。” “好。”林城掏出手机扫了潇琰的二维码。 林城的朋友圈里每天都分享着医疗知识和生活健康小贴士,像个老年人一样。不过他是专业的,全是经他审核正确的、有价值的分享。 而潇琰,已经很久没有更新朋友圈了,从今天开始他会认真记录每一天,虽然会设定为仅几人可见。但是这些回忆都将是重新开始的新的篇章。 到点拔针了,月龙吟还没有醒。 林城轻手轻脚地给她做了检查。 “没什么事,热度还有一点,但是很快会退,明天最好再挂一次,巩固一下。” “好。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林城想了一下,“明天挂完要是不再发热,后天我联系下镇上的医院,我们再去做个详细检查。” “太好了,就这么办。”潇琰总算能放心一些。定期检查,好好吃药,保持心态平和,每一桩每一件他都会监督月龙吟做好。 希望昨天上火车的两个白痴不要再来搞事情,否则他真的会不客气。 他很想把这栋民宿买下来。但是月龙吟曾经对他说过,买卖不破租赁。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安心租下20年的原因。只要所有的租赁人没有同意解除合同,这栋房子就不能卖,他们可以住到租赁期截止。 唉…潇琰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这反而拓展了他的思路,这栋不能卖,他可以买其他栋,虽然村里的房子所有权属于村集体,但是使用权可以买下。 也可以不买翼山的,重新找个地方。 但是有袁琛在……或许他对月龙吟早有安排。但,他还是会看起来。也许找一处山明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为月龙吟备着。 潇琰现在像极了月龙吟的娘家人。如果将来她反悔了,他就带走她,让她有选择的余地。 第八十三章 失约 中午的时候,月龙吟醒了过来。 身体变得轻松一些,又出了不少汗。 潇琰让她换身干爽的衣服,月龙吟听话地去到浴室。 蓝姐端来了四菜一汤。枸杞桃仁鸡丁、煎三文鱼排、清炒小豌豆、圆白蘑菇豆腐荠菜汤,还有两碗杂粮饭。 很清淡,但是色香味俱全。 枸杞桃仁补气血,增强免疫力。豌豆营养丰富,降低胆固醇。三文鱼富含欧米伽-3多不饱和脂肪酸,蘑菇有抗炎抗氧化、调节免疫力的作用,并且都是可以保护心脏的食材。 潇琰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限定了只有月龙吟、陈然、林城几个人和他自己可见。这些菜肴他要记录下来,以后和月龙吟在外面吃饭,可不能乱点菜。 蓝姐的手艺很不错,味道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水准。 即使月龙吟没什么胃口,也吃了不少。 吃完饭,蓝姐收拾了桌子,端来了雨前龙井,茶香四溢。 “下午想做什么?”潇琰问道。 “……”月龙吟没有回答。她一直看着手机,在等消息。 袁琛今天没发消息给她,这个时间会议应该已经结束了。月龙吟没听到新闻里说的那些。她只是想着,到了饭点,即使没开完会,总要吃饭。 可是袁琛没有来消息。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过去,又怕他正在忙,打扰了他。 “他在忙,上午问了你的情况,放心,他很好,让他做正事。”潇琰说谎道。但也不完全是说谎,他的工作人员会给他汇报,四舍五入就当问过。 “哦,那就好。”月龙吟稍微放宽了心。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睡了吃,吃了睡,我又不是猪。”月龙吟调侃道。 “呵呵…”能开玩笑,说明月龙吟的确好一些了。 “潇琰,我想下去看看菜。” “好。”潇琰知道,她是想看看刚来的时候种的小青菜了。他还买了花籽没有种下,索性两人下楼做起了园艺。 小青菜长势良好,从根茎里又窜出一截,再长高一些,说不定就是开出小黄花。月龙吟轻轻抚摸着嫩绿的枝叶,在根部浇了一些水。 潇琰也不知道买的这些个种子该怎么种,索性先挑了牵牛花,这应该是最好养活的。他用小锄头翻了一小块土,把花籽随意地撒开,盖上散土。 现在不养小鸡了,索性把鸡舍拆了,木板劈开竖着插起,绑上一个简易的围栏,这样牵牛花就能顺着向上生长。 向日葵应该也好种,被潇琰随意撒在靠墙处。至于其他的,就先不弄了,潇琰也搞不清这些种子应该种下的季节,都说春种秋收,那些不知道怎么种的就先不种了。 两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闻着山里带着大自然清香的空气,平静而惬意。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坐了一会儿,潇琰又带着月龙吟走出院子,四处看看,转转。没有定任何的目标,比如上山就要走到山顶去看风景。其实山腰处的风景依然值得一看。就这样漫无目的,走走停停。 “累了,我们回去了,好吗?”潇琰问道。 “好。”月龙吟跟着潇琰走。今天天气晴朗,她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回到房间,两人看起了麻花的喜剧小品。月龙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只是她还是时不时会看看手机,期望的短信一直没有来。 “要不要玩会儿游戏?”潇琰注意到电视机装了新款的游戏机,他在国外试玩过,但是没有买,他一个人也没时间玩。 他知道月龙吟在等袁琛的消息,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好啊,可是我不会玩。” “我教你。” “嗯,这里还有好多游戏。”月龙吟打开床边的柜子,里面有一大袋子游戏。袁琛特意命人挑选过,都是画风卡通的休闲类游戏。 潇琰找了一下,有几个是两个人可以一起玩的,有一款知名的双人游戏,叫做双人成行。正好是男女两个角色。讲述正在遭受中年危机和情感危机的夫妻二人在女儿的帮助下和好如初的故事。关卡从易到难,很容易上手。 潇琰带着月龙吟玩了起来。很多操作必须是两个人配合才能完成,他们出奇地默契,很多时候一方甚至不用说话,一方就已经做好了操作。 月龙吟从来没有好好玩过游戏,因为从来没有一款游戏让她有想持续打发时间的兴趣。 而今天的这款倒是让她有了继续探究的渴望,她想知道结局,想跟潇琰一起玩到最后。 一玩游戏时间就过得飞快。已经晚上7点了,两人还沉浸在游戏里,完全没有要吃晚饭的意思。蓝姐的饭早就做好了,已经在桌子上摆好。 “吃饭吃饭!”潇琰终于当起了吹哨人。 他说好要监督好月龙吟的,自己却又后知后觉。 “好…”月龙吟不舍地放下手柄,“等下还玩吗?” “玩!吃完就玩,先吃饭,已经晚了。” “嗯。” 两人迅速地吃饭。像两个沉迷游戏的小孩子。果然很多烦恼就被抛诸脑后,所以沉迷这个词并一定是个贬义词。 吃完饭,林城又来看了看月龙吟,完全没有热度,月龙吟自己也感觉很轻松,“明天再看看情况,要是热度不起了,不挂也行。” 他拿来了一些月龙吟可以吃的感冒药,大多是中成药,用来巩固。 看到他俩在玩游戏,同样是年轻人便坐下来观望。 潇琰笑道,“林医生一起玩吗?” “……”林城有些羞涩,是想一起玩,可他是来工作的。作为医生,这样就有些不专业了。 “是啊,林医生,一起玩,人多才好玩。”她把装游戏的袋子递给潇琰,“潇琰,你看看,有没有多人游戏。” “有,我之前就看到了,有一款叫做人类注定失败的游戏,大家操控软体人配合在一起做任务,当然也可以互相坑。就这个。”潇琰说完已经翻出了游戏,将光盘拿出来给游戏机换盘。 手柄一共有四个全是不同颜色的,黑白两色两只,粉红色一只,黄色一只。 黑色潇琰用了,粉红色是月龙吟的,林城选了白色。 于是,这个奇怪的组合,三人开始玩游戏。门开着,蓝姐来收拾碗筷看到这一幕只能无奈地笑笑,果然都是年轻人。她给他们切来了一个果盘,还泡了点红茶。 三人操纵着软体人,走路时像喝了大酒,摇摇晃晃的。软体人可以更改造型,林城选择了带着眼镜的人类医生打扮,潇琰是强壮的鸡哥,月龙吟是只看起来蠢萌的棕熊。 三人配合着在游戏里搬东西,解迷,逃生,通关。这两人都非常有主见,一个说这样,一个说那样,但是他们并没有吵架,反而各抒己见,最后一起下定论。 月龙吟跟着他们,不时地帮忙。有时候互相帮忙又会变成帮倒忙。把东西搬给对方不小心把对方撞下山崖。踩了对方的脚自己却被绊倒,救人的时候,自己先掉下去了。 一时间欢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直到林城的电话响起,一看时间已经10点多了,月龙吟也该休息了,他才退出房间。 “袁总…”林城有些心虚,他觉得或许他不该跟他们玩游戏的…… “她怎么样?”袁琛的声音有些沙哑。 “今天又发烧了,应该是没休息好感冒反复,已经挂了水退热。” “你注意好,缺什么跟联络人说。” “好的,袁总。” 对方挂了电话,只字未提他们在一起玩的事情,可能根本不知道,也可能袁总并不想说他。 他回到一楼的房间,把今天的医疗日志上传到团队的公共文件夹。 林城已经把潇琰和月龙吟当成自己的朋友。但袁琛的一个电话似乎又把他打回了现实。他们不应该是朋友,他只是受雇来工作的。 潇琰催着月龙吟去洗漱,给她准备好了睡前吃的药。把自己房间那套地铺搬了过来放在月龙吟床边。 月龙吟洗好了,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潇琰也去洗澡,他没回自己的房间,就在月龙吟这里洗,换过的花洒果然舒适很多。 月龙吟坐在床边,她期待的消息还没有来。她打开联系人,想给袁琛打个电话,手指迟迟没有摁下拨打键。 最后,反而是手一抖,那个电话拨了出去…“嘟——嘟——嘟——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电话自动挂断。月龙吟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潇琰洗完出来看月龙吟握着手机怅然若失的。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没联系上吗?”潇琰问道。 “嗯,可能在忙。” 潇琰打开信息,之前袁琛给他发过短信,只是号码他一直没存,他打开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喂?”对方立刻接起,但好像并不是袁琛。 “你哪位?”潇琰问道。 “……”对方被问得一愣,不是你打电话过来的吗…… “袁琛呢?”潇琰看对方迟迟不说话问道。 “袁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是…” “让他有空了给我回过来。”潇琰“啪”地合上了手机。 “……”对方是袁琛身边的助理,他被吓了一跳,这又是哪路大神……这么nb…… “没接,应该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看来今天的确挺忙的,没办法,大财阀是这样。”潇琰摊了摊手。 “潇琰,你说,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月龙吟有些焦虑。袁琛从来不会这样,只要她找他,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 “能有什么事儿,一个大男人,你别多想。”潇琰其实自己心里也在打鼓…… “……”月龙吟起身,准备下楼。 “你去哪儿,太晚了,早点休息。”潇琰急着跟上她。 月龙吟来到林城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林城也刚洗完澡,换上了白色的t恤和运动裤,正在擦头发,他打开门先是一惊,“怎么了,月小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关切地问道。 “没有…”月龙吟说道,“叫我月龙吟,我就是想问……” 第八十四章 联系 “我想问袁琛今天有没有联系过你?”月龙吟有些急切地问道。 “袁总?有的,就刚才,我接了电话回去的时候,就是袁总打来的,我还怕他是知道我在玩游戏…要说我……呵呵…”林城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说什么……”月龙吟有些难过,既然他有时间,为什么不给她打一个电话,哪怕一条短信也好。 “哦,他问了你的情况,我就照实说了。”林城扶了扶眼镜,“电话很短,看来袁总很忙,我听着声音有些沙哑,应该很累。” “……”月龙吟眼眶红了…他很累……声音都哑了。她很心疼。 “有什么事吗?要不我给他打一个。”林城觉得月龙吟脸色不对。 “没…没事了,”月龙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就是问问,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哦,没事,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是来照顾月小姐的。”林城真诚地说道。 “叫月龙吟。”月龙吟再次强调道,“这里没什么小姐,我把你当朋友。” “……”林城脸一红,“好,月…龙吟,那你们叫我林城,也别叫林医生了,我们是朋友。” “好的,哥们儿。”潇琰笑道。 “呵呵,”林城笑了,“不早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直接叫我。” “好。” 月龙吟和潇琰上楼回到房间。 月龙吟坐下后一言不发。 “……”潇琰无奈,他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没人接。助理都不接了!搞什么鬼?! 潇琰不知道这是不是袁琛的号码。袁琛是用这个号码给他发过短信,但是…依照这个心思深沉缜密的男人的性格,不是他的私人号也正常。 他默默给林城发了一条短信:“哥们儿,把你们袁总的手机号给我,我找他有事儿。” 林城没有多问,直接把号码发了过去。他知道袁总放心让潇琰待在月龙吟身边自有他的道理,他们应该真有什么事找他。 可是…怎么会联系不到呢,这就有点奇怪。他不过是个下属,而月龙吟和袁总的关系…… 唉…他也不喜欢钻研这些八卦。发完就看医学周刊去了。 潇琰收到号码立即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居然就接通了!这是潇琰没有想到的,他也没有核对自己那个和这个是不是一个号码,他下意识地转身出了门。 月龙吟还坐着发呆。 潇琰迅速来到楼梯口,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喂?” “潇琰。”对方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是袁琛!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天都没有音讯?” “有点忙。” “你忙也能抽出一分钟给月龙吟发个消息。你不知道她担心的样子。” “……”对方沉默了一分钟。 潇琰觉得很疑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看到新闻,你们老爷子是真病了?” “…嗯。” “很严重吗?怎么会那么突然,就在今天开董事会的档口?”潇琰还是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 潇琰听到对面轻轻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她怎么样,还好吗?”袁琛问道。 “没事啊,我陪着。” “那就好。” 电话被挂断了。 潇琰:“…………………………” 他有一句p不知该不该说,居然敢挂老子电话!!! 潇琰又打过去,对方忙线中。 他放下手机,一股怒气在胸腔里升腾。 这搞什么鬼?!有病!!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去思考。 既然能打电话,说明没那么忙,还是抽得出时间的。又问月龙吟的情况,看来没有变心。但是不说到底出了什么事…看来与他们家族内部隐私或者集团机密有关,他一个外人自然不好说。 那好……潇琰觉得这样才符合逻辑。不给月龙吟打电话……难道现在真的不方便…或者家里给了他什么压力导致他暂时无法跟月龙吟联系。 如果其他势力有什么动作要对月龙吟不利,袁琛肯定不会放任不管。虽然这一片都是他的亲信,但也难保不会有泄密的可能,这一点袁琛应该是知道的。既然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安排,看来月龙吟还是安全的。只是他现在无法与她联系,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潇琰把整个事情理了一下。 他无所谓袁琛家里到底有点儿什么事,这与他无关。他在乎的只是月龙吟的感受。 他快步回房,月龙吟却不见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不会!不可能?!他找了浴室,没有!走廊…他刚才一直在楼梯口,肯定没有下楼!!也不可能去三楼! 月龙吟肯定在二楼!!! 他一间一间房间找着……心急如焚。 终于在月龙吟原来住的那个房间找到了她。她独自站在窗前,手摸着窗帘,想掀开又在犹豫要不要掀开。 潇琰几步走了过去,“你吓死我了,怎么一声不响地走出来了?” 月龙吟没有回答,终于她下定决心拉开窗帘。 屋外没有大树,玻璃窗紧闭着。 在她梦里的那个窗玻璃的一角有一块淡淡的污渍,好像是什么东西从外面贴在玻璃上弄的,像人哈上去的气,又像皮肤蹭上去的油脂。果然那不是梦吗?怎么会那么巧…… 月龙吟打开窗户,一脚踏上窗框。 “做什么?!这里可是二楼!”潇琰立刻抓住月龙吟制止道。 月龙吟还是没有说话,就好像魔怔了,她一脚站在窗框上,往下看去,正对上一双向上看的眼睛。 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楼下,穿一件火红色的大衣,口脂的颜色像沾染了鲜血,特别醒目。 她们就这样遥相对望了许久,女人才进了屋。 潇琰抓住月龙吟的时候也看到了。但他想不出这人是谁,怎么进来的,这么严密的安保。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把月龙吟强行拉了下来,拉回她和袁琛的房间,他想下楼去看看,但是又不能丢下月龙吟,正在犹豫间房门被敲响了。 “你坐着,哪儿都别去,等着我。”潇琰严肃地说。 月龙吟木木的,那双眼睛跟一个人很像,像袁琛。 “你答应我!”潇琰努力把月龙吟的思绪叫回来,并且抓住她的肩膀强调道,“月龙吟!你听着,答应我,在这里,哪儿都别去!等着我!” 月龙吟被潇琰晃得难受,她点了点头。 潇琰出门,关上房门。 原来门外是蓝姐…… “蓝姐,有什么事吗?” 蓝姐皱着眉,有些局促地说道,“是夫人来了。她想见见月小姐。” “!”潇琰一惊!这么说,这就是可能成为月龙吟婆婆的女人,深夜来访会有什么好事!袁琛难道不知道吗!这家伙,说好会保护好月龙吟的,这保护得叫什么事儿! “蓝姐,不好意思,能不能告诉你家夫人,月小姐身体不好,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聊。”潇琰尽量维持着体面。 “……”蓝姐有些为难,这个…可不是她能做主的。 潇琰看出来了,“这样,蓝姐,你替我照顾一下月小姐,我下去打个招呼。” “不…潇先生,我知道的,但是……我劝你不如回避一下的好……” “………”潇琰没想到蓝姐会这么说。 “夫人的车就在外面,我看她不像是会待很久的样子……终究…月小姐都是要面对她的……就这样恐怕……”蓝姐欲言又止。 月龙吟已经出了门,她都听到了,她还没有傻,她明白的。现实就是总要去面对的。 “没事,潇琰,蓝姐你先下去,我收拾一下就来。麻烦夫人稍等。” “好的,月小姐。”蓝姐下了楼。 “潇琰…”她把潇琰拉进了房间,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激动,就像你说的,我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该坚强的时候我绝对不落人后。” “……”潇琰不置可否,他绝不允许月龙吟受刺激,她现在经不起刺激!来者不善,他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潇琰,你听我说,袁琛和我们的朋友或许能明白我们的关系。但前天,所有人都知道我接受了袁琛的求婚了,所以你必须要回避,因为别人是不会理解的,你明白吗?” “我们……” “让我自己去面对,我也很想知道袁琛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什么没有联系我,我不傻,我知道这很不寻常。”月龙吟说着走进浴室换了套看起来还比较得体的衣服。 临出门时她把潇琰按坐在床上,“潇琰,听我说,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分依赖你,可是我现在很需要你,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像话,对你也极度不公平,这是我的错。但是,如果你现在下去帮我对峙,我以后该怎么面对袁琛,有些事我终究要自己去面对,既然我已经选择要和他走下去。” “……你没错,是我……” 月龙吟捂上潇琰的唇,“我知道,是我错!我对不起你,潇琰。” 她走出门,“答应我,潇琰,别下来。” 潇琰怔怔地看着月龙吟,她就是这样,不知道用遇强则强来形容是否合适。大多数时候她像个好欺负的小白兔,但真把她惹急了,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潇琰叹了口气,坐定在床上,没有起来。 月龙吟缓缓地下楼,虽然内心很坚定,但她还在做着心理建设,给她的时间不多。 蓝姐已经泡好了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您好。”月龙吟礼貌地说道,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一边与女人对视。 “蓝姐,你去休息。” “好的,夫人。”蓝姐忧愁地看了月龙吟一眼便缓缓地上楼了。 “请坐。” 月龙吟坐下,离那个女人很远,大概隔着两三个座位。 袁琛的母亲看着特别年轻,应该是保养得当的关系,但她周身散发的气场很明显留下了岁月磨砺的痕迹。 “我来找你,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女人开口道。 “您是袁琛的母亲吗?”月龙吟问道。 “是。” “您好,伯母,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林慕云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有些骨气,平常人见了她多是畏畏缩缩的。 “很好,”林慕云喝了一口茶,“那我就直说了,小琛为了你做了一些事,惹得他父亲非常生气,今早已经住院了。” “……”月龙吟才听到这个消息,今早她没有看到新闻。 “现在他还在医院陪着,一会儿我也得回去。” “伯父怎么样?” “情况很不好,可能……”林慕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你知道吗,小琛因为你要众叛亲离,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能让他这样。” “……”终于进入正题了吗?答案莫不就是这几种。 “我的儿子我是了解的,他是个极度理性的人。可我从你这件事上看不出任何逻辑。” “……”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 “……” “包括你楼上的那位。” “……” “你出生在全华国最差的家庭,学习成绩一般,也没有做成过任何一件事,包括你的那个书店也是经营得一塌糊涂,你自己说说,你这辈子有任何成就可以拿出来说吗?看到你的履历,我简直以为是他们搞错了。” “……”月龙吟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而小琛呢,从小就很优秀,并不是因为出生在最好的家庭,我们给了他最好的教育资源,而是他本身就天赋过人,从小他就展现出很强的毅力和自控能力。他没有因为比别人高而有丝毫懈怠,这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你可以翻翻他的履历,任何方面他都是绝对优秀的。” “……” “只有在你这件事上,是他此生唯一的污点。” “……” “我们这些顶尖的家庭,圈子实际上很小。他的这个污点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成了笑柄。现在他还奢望与自己的父亲争权,虽然像他的作风,他的确不是个可以任人宰割的人。集团被他弄得四分五裂,他的父亲被他气得急病住院,我想请问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月龙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的,她原本坚强的心被这些话打得摇摇晃晃。 第八十五章 爱情 “你配不上他,我劝你好自为之。”林慕云见月龙吟一直不说话说道。 “……” “更何况,你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已经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了。” “……” “原本我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你需要钱需要治疗,这些我们都可以满足你。但是高媛为了和你说几句话就被小琛全盘打压了他们林高的所有业务。她本人更是被小琛甩了一巴掌,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是谦逊守礼的谦谦君子,认识你以后他才变得魔怔了,你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伯母,我要是有那本事,我还能得心脏病吗?”月龙吟终于有了还口的机会。 没错,说她一无是处的时候,她确实无力反驳,她此生是没什么成就可以跟袁琛相提并论。 “呵呵…”林慕云笑了,觉得很有意思。 “林瀚文有没有告诉你,你还能活多久?”林瀚文就是袁氏私立医院林院长的名字,月龙吟在医院大厅里的简介上看到过。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都姓林。 “……多久?” “一年。” “……”说月龙吟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谁也没告诉她,她只能活一年了。她查过资料,也有能活很久的人。 “您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 “林氏从医上百年,难道会诊断错?” “……” “没人告诉你,是希望你带着希望走。” “……” “你死便死了,若是带着走之前把小琛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的心思,那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林慕云笑着却说着最残酷的话。 “……” “还有你楼上那位,你应该很在乎。我很清楚他的一切,就算躲到国外去也是没用的,要捏死这样一个小小的公司,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 “你好好考虑下,到底要不要跟我们斗下去。” “……” “你不说话的意思就是要继续坚持,是吗?” “我能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此生你再也见不到小琛了,他也不会来见你。” “……” “你就当是做了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我可以给你一笔钱,送你和楼上那位远走高飞,度过你所剩无几的日子。” “既然他不会再来见我,我又何须躲避?” “……”林慕云没想到月龙吟还有点脑子。果然没点手段又怎么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诚服。 “至少,现在他不会,最短在一年内他都没办法来见你。” “是吗?那就好。” “……”轮到林慕云无语了。 “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如果我不走,就杀了我吗?”月龙吟眼神坚定。可她的心早已溃败,输人不输阵而已。 “呵呵…”林慕云笑了,月龙吟真的太有意思了。这么多年她都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 “希望伯父早日康复。您和您的家庭,我不愿染指,您也好自为之。” 月龙吟说完便起身上楼。她没有说再见,也不需要再见。与袁天行不同的是,袁天行还会伪装,在所有人面前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者模样,林慕云说话毫不掩饰。但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都是一样的,在他们眼里,月龙吟连蝼蚁都不是。 可是袁琛却是他们两人的孩子,确定是没抱错吗? 她想起袁琛突如其来的爱恋,难道真是前世的缘分? 她爱袁琛,但她无法去爱袁琛的一切,尤其是他的家庭。所以他们注定走不到最后不是吗?如果她有健康的身体她或许会尽力一搏。 可她是个将死之人,给不了任何人未来。搏不搏又有什么区别,真要弄得两败俱伤,不死不休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更何况,她绝对不能害了潇琰。虽然袁伯母说得未必是真的,但是她也不愿去试。 所以,就这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在短暂的生命面前,只能是有缘无分。即使是前世注定的情缘,想再续也要有再续的缘分。 月龙吟走上二楼,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来到房间打开门,潇琰还听话地坐在床上。 他僵硬地转过头,仔细辨认着月龙吟的细微表情。 但看到的却是释然。好像某个沉重的包袱被卸下,好像回到了初见月龙吟的那天她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才很诡异,好吗? “怎么样?她说什么了?”潇琰急切地问道。 “嗐,还是那些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月龙吟轻松地说道。 “……”潇琰不敢置信,这几天尤其脆弱的月龙吟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 月龙吟心想:是啊,她与死神肩并肩,还有什么可怕的。 “让你离开袁琛,是吗?话说得很难听吗?你告诉我,别一个人憋着。” 月龙吟鼻子一酸,她还是忍住了,“没有,还是很有涵养的。” “是吗?那你怎么说?” “我说…”月龙吟倒了一杯茶,“才不!” “……” “气死这个老巫婆!”月龙吟笑起来,她的笑窝没有显露,笑容也不达眼底。潇琰跟她认识这么多年看得出来。 “别这样…”潇琰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告诉我,真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 “……”月龙吟咽了咽口水,她的眼泪被生生憋了回去。 “潇琰,我们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好吗?”月龙吟问道。 “……”潇琰宁愿相信月龙吟说的是真的,但是他知道月龙吟的心不是这么想的。 “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出国?怕我是个累赘?”月龙吟把茶水端给潇琰调侃道。 “怎么会……”他不知道月龙吟到底在想什么,但他觉得月龙吟说话变得很奇怪。 “那就好,以后就只有你能照顾我咯~”月龙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与潇琰的杯子碰了碰,“潇琰,我们喝个交杯,来~” 说着月龙吟的手臂从潇琰拿着杯子的手臂间穿过,两人勾着手,同时举起了杯子,见月龙吟已经先一步饮下,不明所以的潇琰也仰头饮下。 这是蓝姐之前泡的雨前龙井,不知道是不是茶水泡久了的缘故,尤为苦涩。 “哇——啧啧,好苦哇,原来雨前龙井那么难喝。”月龙吟吐槽道。潇琰也觉得苦。 “早点休息,潇琰。”月龙吟先一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盖上被子,她甚至没有去换睡衣。不过这都无伤大雅。 潇琰关上灯,睡在月龙吟身边的地铺上。 原本他还在思考着月龙吟的话,想跟她多说两句,但毕竟天色已晚,还是让她早点休息,明天再说也不迟。 他没打算这么早睡,还想思考点什么,或者等月龙吟睡着了再偷摸给袁琛打个电话,但他今天好像真是累了,思绪无法集中,很快就睡了过去。 听到潇琰均匀的呼吸声,月龙吟在黑暗中坐起。她看着潇琰的睡颜,一行热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潇琰还是对她没有防备的。傻潇琰…… 月龙吟在他的茶里放了少量的安眠药,他会迅速入睡,但不至于睡得死沉死沉的,这是为他的安全考虑,当然只要没有了月龙吟,他就没有任何危险。 月龙吟轻手轻脚地来到桌前,那里有潇琰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些便利贴。她取出一张,在黑暗中写道:潇琰,记住你曾答应我的事,如果你能做到,我将死而无憾。若你爽约,不只今世,生生世世我们便永不相见!还有,谢谢你,我的潇琰。 黑暗中月龙吟颤动着手写下了这些歪歪扭扭的字,希望潇琰能看懂。她的眼泪滑落下来,她迅速一抹,墨迹未干的字迹又变得更模糊了。 月龙吟叹了口气,就这样。 她没带任何东西,衣服没换就准备走了。 临出门时,她又看了看潇琰,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是她最后的依恋,也是她最纯真的过去和眼下最真诚的牵绊。 “别走……”潇琰好像在呓语。 月龙吟吓了一跳! 很快,潇琰又恢复了平缓的呼吸,没有要醒的意思。他应该是在做梦呢。 傻潇琰……他们果然是心有灵犀呢。 月龙吟轻轻关上门。用钥匙把门反锁。这样在潇琰睡觉的时候就没人能进去打扰。锁上门以后,她又把钥匙从门缝处塞了进去。这样潇琰醒来的时候便可以从里面把门打开。 做完这一切,她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袁伯母早就走了,桌上的茶壶茶杯应该也被蓝姐收拾了,桌上空无一物。 一楼房间的门都关着,灯也灭了,看来林城也睡了。虽是24小时三班倒待命,也没说不让人休息,只不过需要的时候得及时起来。 月龙吟从一楼窗户看出去,看不到半个人影。她不敢贸然出去,因为夜里说不定有袁琛指派的安保在巡视。 正门太明显了,她是肯定不会走的。她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发现一楼走廊的房间尽头有一扇窗户,一人多高。 她走过去发现窗户下是一处矮墙,周围杂草丛生很久没有打理的样子。这扇窗户平时也没人开。 她轻轻地推开窗户,翻了出去,又转身虚掩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矮墙砖瓦松动,月龙吟险些弄掉一块砖闹出动静,幸好她及时接住了,重新码放在墙头。 翻过墙她便彻底离开了民宿。站在黑暗中她回头看了看。 我走了,袁琛。谢谢你,把我忘了。 月龙吟心里想着,慢慢朝山林的更深处前行。 第八十六章 深潭 中午和潇琰瞎逛的时候,发现密林中有一处深潭。 月龙吟摸黑向那里前进。背后的道路上那一排醒目的路灯散发出令人心安的光亮,把上山的一整条路都铺满了。 路灯低着头,又好像正要苏醒。 谢谢你,袁琛,为我所做的一切。 深潭四周散落着莹莹的蓝光,那是随风飞舞的萤火虫。如果是以往,月龙吟可能会觉得像鬼火而感到害怕。 但此时的她却觉得异常亲切。很快,她也会是这莹莹鬼火中的一员。正是应了那句话,她也许会葬在翼山,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有些遗憾,月龙吟没有把手机带出来。如果在身边,她一定会忍不住给袁琛发最后一条短信。 高媛曾说过,袁琛回过头的那一刻便是永别。 袁琛,现在的你是否已经尝试着回头,不再看我…… 月龙吟的心里很悲观,但是她知道,他一定还没有回头。 她在潭边走着,想着和袁琛初见时候的样子,他要了一碗泡面,月龙吟常吃的那种,加一个无菌蛋,用开水烫熟。 只是没有机会再让他好好尝尝她的真正厨艺了。 还有一年……不死不休吗?她只要活着,袁琛就可能来找她,他们会挣扎在这个漩涡里,甚至带着潇琰。 如果注定要走,与其盯着倒计时拼命去挽留,不如洒脱一点。 老天…… 月龙吟抬头望着今晚的月色,模糊中泛着红光,就像她梦里忘川河边的眼睛。 你在看着我吗?看着我一点一点在你的掌心被玩死。你成功了,我放弃了。 我月龙吟放弃,不陪你玩了。 不就是寒水地狱吗?不就是永世不得超生吗?咱不稀罕,你那张破船票。 下辈子,生生世世,我永不为人。 “袁琛……”月龙吟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愿你安好。” 月龙吟边走边捡起路上的小石子,要干净一些,要好看一些,要圆滑一些。 她捡得累了,索性拿起几块大的装在口袋里。衣服口袋和裤子口袋都装满了,她又塞进裤管里,把裤管扎紧。 手心里还有一小包没用完的粉末,那是月龙吟很早以前捻碎的安眠药。她睡眠一直不好,偶尔会含上一些强迫自己入睡。含服的起效比较快,也不需要太大的用量。 她打开纸包,把剩余的粉末都倒进了嘴里。 蹲在泥地里,最后还是忍不住用手指划出一个琛字。 为什么…这么难忘……明明…才没认识多久…… 这牵挂…却好像……连接着…生命……… 月龙吟缓缓向深潭走去…鞋子被潭水沾湿的那一刻,刺骨的冰冷传遍全身……真冷啊…生生世世…都要困在这里……感受无边无际的寒冷吗…… 月龙吟看着天,乌云聚集,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这下好了,无处躲藏…… 你也来送我吗……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相传龙离不开水,不是住在海里就是住在潭里。这深潭里会不会也住着龙,那我们做伴好吗? 老天,你看着,你是不是觉得我会退缩?告诉你,我,月龙吟,不,害,怕,你。 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药起了作用,还是站在水潭里久了,她的身体变得麻木,冰冷的感觉不再明显。 月龙吟脚下一滑便陷入深潭。 向来是旱鸭子的她没有任何挣扎,石块拖着她的身体迅速向底部沉去…… 月龙吟睁开眼睛,前方就像一个井口,有圆形的白色光亮。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过去了…… 她嘴里冒出无数的气泡…潭水疯狂地灌入,很快她就觉得窒息。人在无法呼吸的时候那种绝望能盖过一切情绪,心脏都好像要爆炸,眼球都好像要脱出,肺部都好像被撕裂…… 她的洒脱被无情的痛苦掩盖。她原以为人死之前会有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其实并没有。有的只是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几分钟却像几百年那样漫长。 终于,她的手脚不再抽搐,停下了思考,陷入一片黑暗。她好像沉睡了。 ………… 第八十七章 谪仙 “月龙吟……” “月龙吟…” 远处传来幽幽的呼唤。 月龙吟的意识似乎回到了身体里。 “月龙吟……” “你是谁?”她开口说话,灌进肺部的水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抽离。 她感受着四肢,还能动弹。 她睁开眼睛,身体漂浮在一片虚空之中。 “月龙吟,你醒了?” “你是谁?”四周一片黑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是谁?” 虚空中划过一条巨型蛇尾,比月龙吟的身子都巨大,每一片鳞都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蛇尾围绕着月龙吟旋转,月龙吟想伸手触碰,蛇尾迅速地划过停在遥远的上空。 月龙吟抬眼望去,蛇身上是女性的身体,包裹着月光般银白的细纱。长发及腰,柳叶的眉毛,温柔倦怠的眼神,神秘又遥远。 对方轻启薄唇,声音温柔又空灵,“你不记得我是谁?” “……”月龙吟苦思冥想,还是想不起来。 “也罢……” 月龙吟望着那巨大的比她大上几倍的身体,居然没有害怕。 “你说你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做一个凡人,做人的滋味怎么样?” “……”月龙吟皱起眉,她说过这话吗? “凡人皆苦。” “……”她的思绪一点一点回归。她记起了来到深潭边的事情。 “你现在尝尽了人世的苦楚,生死病痛,爱别离,求不得,还想再做凡人吗?” “我还有选择吗?”月龙吟问道。 “有。”女身蛇尾的女子缓缓逼近,停在月龙吟面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需斩断情缘,随我跳出这三界,从此悠游自在,不再受这凡世的叨扰,这尘世的一切皆是虚妄,与你无关。你可愿意?” “……”月龙吟不明所以。她还能跳出三界?她受宠若惊。 “你本是世间最后一条龙,你可记得?” “不记得。”月龙吟回答得很干脆。 女子既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自愿做个凡人,喝下忘川河的水,那个时候的你可想到会有今天?” “忘川河……”她记得喝过孟婆汤,孟婆汤就是忘川河的水吗?可她为什么要喝?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投胎做人?她苦思冥想,却抓不到一点记忆的线索。 “不过没关系,记忆是痛苦的根源,选择忘记自是最好的。” “……” “从你选择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会后悔的,你和他注定只是一段孽缘。现在你尝过了滋味,觉得怎么样?” “我和谁的孽缘……” “你不是还残留着他的记忆吗?何须多此一问?”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想知道。”月龙吟急切地问道。她说的是袁琛吗?真的是袁琛吗?为什么他们注定要宿命纠缠。 “……”女子停顿了片刻。 “求求你,告诉我,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这是你为人的第三世,也是你许愿的最后一世,即使你不斩断这情缘,你们日后也终将无法再相见。” “!”月龙吟震惊!第三世?她为什么没有半点记忆。 “我看到,前两世的你,一直坚定地在坚守,为什么这最后一世你却放弃得那么轻易?” “我没放弃!”月龙吟着急地说,“我真的不想放弃!但是我很无奈,我真的没办法。”她在拼命为自己辩解,事实上她没有想好就冲动地做了选择。她怎么会不想再见到袁琛!她很想很想!可是现实把她逼迫得无力抗争。 “你就是放弃了……前两世你被磨去了意志,你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在放弃。” “等等,你告诉我好吗?不要再说些虚无缥缈的话,来点干货好吗?” 女子掩嘴笑道,“呵呵,就不要告诉你。” “……”月龙吟有些生气。 “好了,你就吃定我疼你。”女子在虚空中滑远了一些,“先从哪里说好呢?” “从最开始的时候。”月龙吟双手抱胸,小嘴撅起。 “嗯……那是万年以前,天地混沌初开,万物生灵复苏。天地间灵气充沛,神族、妖族、人族共生共存。” “……”月龙吟像在听天书,她是在做梦吗? “那也是龙族的鼎盛时期。那个时候的天上经常能看到龙,还有蛟。他们掌握着人界的刮风下雨,山河湖海,权力之大一时无两。”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能力?” “那是造物主给的能力,没人知道造物主是谁,或许是天生天养,或许是盘古或者女娲,没人知道是谁。” “那然后呢,为什么这样的龙族最后只有我?” “嗯…怎么说呢,天地大了什么龙都有,有好的,自然也有不好的,既有能力虽不能说一定得造福人界的百姓,也不能去为祸一方。” “就是说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 “呵呵,”女子又掩嘴笑了,“天界想用守规矩的龙压制作乱的龙,让他们互相制衡,接机收回他们的能力为己所用。还有不少神仙想驯服龙来当自己的坐骑。” “……真是好谋算,这样他们不是都没了自由。” “可不是吗?龙族在天上自由自在惯了,本不受任何礼法的约束,也不听任何一方的号令。其实早就受到天界的忌惮,既不能为之所用,只有除之而后快。所以龙族反了,全都反了,杀上天界,与天界为敌,最后只能落得灭族的下场。” 月龙吟看看天,虽然这里一片漆黑,但天总是在头顶的,“所以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只能说龙族,该有此劫。” “……” “那一天,整个天都被杀红了。龙族溃败以后,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天兵杀到了所有龙族栖息的巢穴,甚至把没有破壳的龙蛋也全部砸碎。” “……”月龙吟怔了,那个梦…… “你就是在那时遇到了他。” “……” “他本是天上资质非凡的仙童,跟着师父们修炼之时,偶然见到了杀疯了的天兵。当时你还是一颗小小的龙蛋。他偷偷把你藏在衣服里,躲过了一劫。” “他为什么要救我?他不也是天上的神仙?” “不知道,可能…看你可怜。当时遍地都是被砸碎的龙蛋,他们或许是你的兄弟姐妹,蛋黄流了一地,有几只都已经成型了。被打碎了壳还会嗷嗷叫,就被天兵一刀给挑了。” “……”月龙吟倒抽了一口冷气。都说神仙无情无爱,毫无怜悯之心,看来是真的。 但是他就不一样…… “他救了你,就注定犯下大错。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看得那么长远,或许没有。” “后来呢…” “后来你就长大了,破壳啦。“女子转了一圈,好像有些累了,托着下巴说道,“实际上龙族有一个禁忌,就是龙蛋出生时必须自然地掉进事先准备好的窝里,任何人、神仙、妖族、生灵,哪怕是龙族自己都不可触碰,否则龙蛋就会沾染上触碰者的气息,长出另一个脑袋。” “……” “当然龙族自己也尝试过改良族内的基因,曾选择过族内最强大的九条龙并筛选了最完美的龙蛋来故意触碰,最后竟然真的孵出了九首之龙,只不过…结局就不太好了,这是后话。” 月龙吟不敢相信这么强大的龙族就这么被灭了。 “你沾染上了他的气息,注定命运与他纠缠,生生不息,因为你灵魂的一半就是他给的。” “……”月龙吟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天降惩罚了咯,受削肉剔骨之痛。拔除仙根,破除天印,外加三道雷刑,直至身死道消。” “这么严重…那他怎么还会在这世上了?” “当然是你救的啊,谁叫你们命运相连呢。雷刑那天,你突然带着一条白蛇冲入法场,一顿混战,伤了不少天兵。直到雷罚降下,你替他受了三道雷刑。” “那他还活着?” “自然是活着啊,可你就不太好了,战斗力极速下降的你和那条白蛇也被抓住。本来是要活剐了你们的,可是……” “可是什么?” “你跪下认错,你说都是你的错,这样死了就太便宜了,不如…” “我才不会那么说!”月龙吟狐疑地看着女子。 “哈哈,果然是个小机灵鬼儿。” “那时你已经是世间罕有的最后一条龙了,物以稀为贵,你身上还有很多宝物。例如,生取下活龙的逆鳞能制贴身的战甲。你还有一颗小小的龙珠,龙族能掌控风雨得益于龙珠的力量,但同时龙必须存活于世,如果龙死了,龙珠自然就没有任何力量。且必须由龙心甘情愿地将珠子吐出,否则是取不出来的。” “所以我用这些交换了他的自由?” “他自由谈不上,他当时已经奄奄一息,况且他再也不是神仙,只能谪仙下界当一个凡人,且永生永世都只能是一个凡人。肉体凡胎,虽然谪仙必定异乎常人,但凡人终究只是凡人,跟神仙可是差得远了。” “所以,当凡人有什么不好的?” “你看,这大概就是你一定要选择去做一个凡人的原因。” “……” “现在想通了吗?肉体凡胎真的会很无奈。” “没有,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你是什么人?” 女子笑着看着月龙吟,“我根本不在三界之内,只不过凑个热闹罢了。” “……可你好像很关注我,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我想知道什么,这三界还有我不知道的吗?” “那另外两世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死了?” “唉…”女子挡着脸打了一个哈欠,“我哪有那么闲,你每经历一世,我都去看着,那我岂不是很累?” “你骗我,你肯定知道。” “哼…懒得理你。告诉你的够多了,你快点选择,我可要回去睡美容觉了。” 第八十八章 安好 “我选择回去。” “哦?想明白了,要跟我走了?” “我要回去做人。” “……”女子盯着月龙吟坚定的神情,深深叹了一口气,“随你,你还没做够凡人呐。” “没做够,我还有好多事没做,你能帮帮我吗?” 女子滑到月龙吟身边,朝她吹了一口气,“好,既然答应了你三世的情缘,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下次再放弃,我可就不管你了哦。” “谢谢你!”月龙吟高兴地叫道。 “来,看看这是什么?”女子摊开左手,指尖缓缓凝结出一颗珠子,“你跟它分别久了,自然命途多舛。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从此你的生命将不受限制,风雨江河任你掌控。” “这么好?”月龙吟伸手就要拿珠子。 “诶?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哦,”女子将左手向后缩了缩,“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 “首先,龙珠既归了你,能力越大,你的责任越大,以后人间能不能风调雨顺造福万民的任务就交给给你了。其二,切不可随意伤了凡人的性命,一旦牵扯上因果降下天罚,可我别指望我再救你一次;其三,这是我允你的最后一世,还是看在他以命救你的份上,凡人终究寿命有限,他会变老变丑而你则不会,你想想,真的要跟着他去感受凡人八苦吗?最后他大限一到,你就得随我离开,忘却这前尘往事你能做到吗?别到时候又来与我纠缠诉苦。” “……”月龙吟纠结着,那个时候就不能再打个商量吗? “你可别得一想二。”女子好像能看穿月龙吟的心思,“别仗着我疼你就肆无忌惮,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你会想起来的,我等着。” “好,我答应你。”哪怕只有这一世也好。月龙吟发誓她会珍惜。 “嗯,真拿你没办法。我的小龙吟~记住你答应过我的,”女子消失了踪影,只有声音还在飘荡,越飘越远,“也许有一天,你会求我,让你忘记这一切……” “才不会呢~~~~”月龙吟也用缓慢的声音回应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 “是拿你没办法……” “拿你没办法……” “你没办法……” “你才没办法。”月龙吟对着回音呛道。 “没办法……” “我有办法~~”月龙吟还在接话。 “办法……” “是啊,办法总会有的~~~” “法……” “…………fa…doreifaxido~~~”月龙吟还在玩,这是个梦吗?真是个好梦。 她闭上眼睛,身边一片虚空,努力沉浸下来去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醒醒…月龙吟……” 她睁开眼,仿佛各种光穿透了黑暗照射过来,纵横交错在一起…有一束居然射到她眼睛上。 声音越来越大声,“月龙吟!醒啊!别睡啊!月龙吟!别放弃!” 眼前的画面逐渐褪去了黑暗变得清晰,是在密林里,旁边就是深潭。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全是水珠,身上也湿透了,天色微明,林城跪在她身旁,手撑在她胸上,还在不断按压…… “……” “月龙吟!你醒啦!太好了!!”林城喜极而泣,挪开了双手。 是啊,再不挪开,月龙吟怕是要打人。 她直起身子,居然觉得自己精力充沛! 我珠子呢? 她迅速拍着上身,把衣服口袋里的石子拿出来一粒一粒地翻看,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这个很圆但肯定不是…… 上衣口袋里面没有,她又去翻裤子,不是这个…也没有…… 我珠子呢?! 不会掉深潭里了。 月龙吟起身就往潭水里蹦。 “别!”林城一把抓住她的脚,被她拖在地上走。林城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躺在水潭边没有了气息。他独自抢救了半个多小时,始终不愿放弃,现在的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月龙吟一时没注意到林城,她精力充沛,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只是觉得脚下有些重,但她此刻最关心的是她的珠子!她的法宝!法宝在说明她不是做梦!这怎么可能是梦呢! “站住,月龙吟!别再…往前走了……”林城被她拖得险些奄奄一息,身上已经湿透了,还滚了一圈泥。 “不行,我得找东西!”月龙吟着急地说。 她努力寻找着岸边有没有发光的物体,没有啊……肯定在水潭里,这下得把水抽干,对!一定得抽干找。 月龙吟心里想着把水抽干,水潭里的水就缓缓下降,好像地下有个塞子被拔了出来,水潭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不断往下走! 天呐,不是! 月龙吟停止心里把水抽干的念头,水里的漩涡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水位又缓慢上升。 难道?!珠子就在我体内!我可以掌控风雨江河了? 那来,月龙吟想着,给我一场大暴雨!让我好好洗洗身上的泥! “哗啦———”突然天降暴雨!雨水像突然打开的水龙头一样直冲在月龙吟和林城的身上,整个城市都在天降暴雨!而且这雨还不寒冷,就像盛夏的大雨,带着温热! “好,哈哈哈哈哈哈,收!”月龙吟像个美少女战士那样,举起一只手这么一抓,雨突然就停下了!一滴不剩!除了树叶上零星滴落的雨水。 灰蒙蒙的天空,亮起一道醒目的彩虹。仿佛人坐着就能滑到另一头。 月龙吟蹲下身子看林城,林城扶了扶眼镜,他觉得月龙吟应该好好检查一下,是不是受了刺激犯了癔症。 “林城…”月龙吟叫他。 “唔…?”林城的眼镜上挂满了水珠,有些看不清楚,他把眼镜拿下来用衣服擦了擦再戴上。 “你打我一巴掌。”月龙吟兴奋地满脸潮红。 “……”看来病得不轻。林城傻眼。 “来,快来!给我一巴掌,要响亮!”月龙吟激动地看着他。 林城:“………………………” 看林城呆呆地不动弹,她举起林城一只手就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林城觉得,月龙吟疯了。还有,他手好痛,刚才在地上被石子划破的。医生伤了手,是很严重的事情…… 月龙吟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没错,就是这个感觉。谁做梦还能做得脸疼。她重生了!重生了!重生了!!! 而且还是开挂的那种!从今往后,再也不憋屈了!!! “林城!” “……”林城吓得爬着后退半步。 “你怎么找来的?”月龙吟思绪回归,想着先串串供。 “我夜里躺在床上,听到好像有声音…”林城扶了扶眼镜,“出门看了看,发现窗好像被人打开过,我就联系了安保,并且上楼想看看你们,我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门又锁着。” “然后呢,你把潇琰吵醒了?”月龙吟急切地说。 “应该没有。房间里没有动静。” “……” “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不在?” “这里安了好几个监控,你没有出现在视频的中间,本来也没人注意到,我们回去仔细看了几遍监控,发现有一段监控的边缘有个人往密林深处走了,很不明显,但看身形很像你,还有几个安保在附近找呢。” “哦…那你是怎么先找到我的?”月龙吟认真的眼神像个私家侦探。 “密林里面没有监控,我觉得不能乱找,我又回到了民宿,从窗口出发,一点点仔细寻找你在地上留下的脚印、痕迹,我觉得你这么晚应该走不远,体力也不大能支撑着上山,来水潭也是碰碰运气,尤其是当我发现泥地上有来回的脚印的时候!我怕你跳进水里了,刚要去叫人,发现你就躺在岸边,树丛遮挡了你大半身子,要不是脚露出了,我险些没看到。” “……然后呢” “然后,我跑过去查看了你的情况,你已经没了呼吸!我吓坏了,赶紧给你做人工呼吸、心脏复苏。” “人工呼吸……”月龙吟有些尴尬。 “你!别误会!”林城扶了扶眼镜,“你不能质疑一个专业医生的职业操守!我可是本着救死扶伤为己任的态度做好一个医生的本职工作!” “没有,”月龙吟看着林城,“谢谢你!”并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城脸红得跟猪肝似的,他懵懵地,还没有回过神来。 “走!打道回府!叫他们撤!”月龙吟真的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天和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她觉得月龙吟文文静静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只温顺的小兔子! 现在她好像被人夺舍了一样,意气风发、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他努力在脑海中翻找着适合来形容这种症状的医学词汇。但是词穷,这是他水平不到位。他要回去补课。 月龙吟回到民宿,发现一个人撑着楼梯扶手,摇摇晃晃地下楼,明明站不稳,还强撑着加快速度,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 月龙吟一个急步过去扶住他。是潇琰,他满眼通红,不可置信地盯着月龙吟,一滴眼泪夺眶而出,划过他的脸颊。 第八十九章 天命 “潇琰~来,抱抱!”月龙吟显然兴奋过了头。 “……”潇琰愣在当场。他模模糊糊地醒来,觉得头晕昏沉得厉害。 月龙吟不在床上,他吓坏了!连忙起身去寻找,可脚下虚浮难以站稳。 他在桌上发现了一张便利贴,像被泪水浸透过,上面歪歪扭扭写下的字像钢刀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月龙吟……”潇琰不敢置信地捧起月龙吟的脸,仔细端详着。在他震惊的表情下,两行泪像决堤的海水奔流向下。 “潇琰…”月龙吟被他的表情震慑到了,她终于停止了兴奋。不顾湿透的全身一把抱住潇琰!很用力的那种,“对不起!对不起!潇琰,让你担心了!别害怕,我再也不会走,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们!” “月…唔……”潇琰屈身,头枕在月龙吟肩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别哭别哭,潇琰,我在这儿呢,是我不对,我错了,我的好潇琰,不哭不哭…昂…不哭……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只要你愿意,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月龙吟拍拍潇琰的背。 “……”潇琰哭得更大声了…… 远处的林城望着这一幕有些动容,他的眼眶也红了……今晚…她是打算自杀吗?浑身湿透倒在岸边,口袋里…还装满了石子。 难道真有夺舍这样的事情? 不管怎样,她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好极了,应该不会再随意轻生了。 林城默默返回房间,他要给袁总发个消息汇报情况,昨天月龙吟一失踪袁总就知道了。他还得联系安保,叫他们回来。 做完这一切,他要洗个澡,自己可不能病了。然后带着月龙吟去镇医院做个检查。嗯,他是这样计划的。 月龙吟扶着潇琰上楼,潇琰死死抓住月龙吟的手臂,生怕他一松开,月龙吟就会消失不见。 月龙吟由着他,直到回到房间,她让潇琰半躺在床上,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潇琰木木地接过,没有直接喝。 月龙吟索性一把抢了过来,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好潇琰,不怕了,月龙吟回来了。再也不会不告而别!” “你说的。”潇琰望着她,“真的吗?” “真的!”月龙吟这会儿意气风发的样子是连潇琰都从来没见过的,他怔怔地凝望着她。 “潇琰,喝点水,清醒清醒。”月龙吟又把水递了过去。 “……”潇琰喝了一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发烧?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不烫。 月龙吟看着他的举动很心疼,“对不起潇琰,我给你下了安眠药。” “噗——咳咳…咳咳咳……”潇琰拿起瓶子正喝水,被月龙吟一说,立马吐了出来…… “我不是说现在这瓶,是昨晚那杯雨前龙井。你应该从来不吃安眠药,所以作用有些大了,没关系,你睡一觉,休息好醒过来就没事了。”月龙吟说着就打算扶潇琰躺下。 “不!为什么?!你告诉我!”潇琰眼神炯炯,激动道。 “为了…一个人去死。”月龙吟定定地望着潇琰,她不舍得骗他,无论是否是善意的谎言,她都不愿意骗潇琰。 “……”潇琰没有说话,他震惊的瞳孔失了焦距,下巴都在颤抖。 “没事了,潇琰,我好了,永远都不会死。”她轻轻抱住潇琰,“我能活很久很久,所以,潇琰,不要害怕。” “……”潇琰本能地觉得月龙吟很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好哪里不对劲。 “潇琰也要活很久很久,我们要并肩战斗。”月龙吟突然冒出一句话。 “战斗……?” “与命运抗争,陪着我,好吗?不只这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会带着你,直到你烦了我。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自由,那就去!天地间自由去翱翔!” “我……?”潇琰不知道月龙吟在说什么,但他的精神好像受到了感染。 他愿意为了月龙吟而战斗…至死方休。 “睡,潇琰,调整一下状态。” “你……” “我全都给雨淋湿了,洗洗我也睡了,陪着你,放心!”才一个昼夜,他们的关系就调换了状态。潇琰好像变成了被照顾的那个。 月龙吟蹦蹦跳跳进了浴室,关上门。打开浴室的花洒后,正准备脱衣服。 突然她有了一个想法。 她抬起手,轻轻地在心里唤着,“水来~” 花洒流下的水旋转起来,突破了地心引力,在空中盘旋向前,直到来到月龙吟手心上空,越积越多,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好了好了,够了。”月龙吟手掌摊开,虽然水球腾空,但还是能感受到重量。她另一只手打开窗,把这只水波球打了出去,有点像扔铅球。第一次扔,没有很远,倒是砸在楼下潇琰黄色的越野车上。 月龙吟吐了吐舌头,“……对不起了,潇琰…” “太棒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月龙吟忍不住大笑起来! 潇琰在外头都能听到…… 月龙吟关上窗,脱衣洗澡,一边洗还不忘玩着手里的水花。整个淋浴间一会儿在下雨,一会儿在刮风,一会儿水珠凝固,一会儿水流围着月龙吟在跳舞。 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月龙吟忍不住又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真不是在做梦。 洗完澡,月龙吟出门,发现潇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月龙吟。他手里捏着月龙吟曾经写下的便利贴,紧紧地捏着。 月龙吟坐到他身边,“潇琰,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潇琰觉得月龙吟好像魔怔了,变得极不自然。 “或许我们很早就认识,只是你已经认不出我了。” “我怎么会认不出你…” “我指的是,你不记得曾经的我,上辈子的我,我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虽然我也记不起来了,但是潇琰,在你身上,我始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月龙吟平静地说着。 “我知道。”潇琰目视前方,“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想接近你。或许,这就是你说的,熟悉的感觉。” “潇琰,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月龙吟好像终于恢复了正常。 “陪着你。”潇琰看着月龙吟。 “要是我和袁琛在一起呢,你也会一直陪着?”月龙吟不舍得潇琰,但她毕竟做了选择,就不能束缚住潇琰。 “……”潇琰想了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如果你跟他在一起能安稳幸福,我就走了。” “……”她跟袁琛能安稳幸福吗?她自己也不是太确定。 “因为我还没有放弃。”潇琰笑着说道,“人一辈子能有所追求便值得庆幸。我不想活得麻木不仁,被人推着走,我要,选择我想要的。” 月龙吟把头靠在潇琰肩膀上,这种熟悉而信赖的感觉,是很好的。 只是,这跟爱情无关。 “潇琰,今天周二了。” “嗯,是周二。” “他答应我,最晚周三会回来。” “我知道。” “要是他周三没来…” “他会来的…”潇琰居然在帮袁琛说话,当然他是为了月龙吟。 “嗯…可是要是他没来……” “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回都去见他。” “……”去见他…没事,他开车送她回去。 “要是他不见我……” “怎么会……不可能的……” “那我就在门口等他…” “………” “如果他来见我,却告诉我不要再去找他……” “………”潇琰不明白月龙吟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过,会珍惜的,和他在一起的这一世……” “……” “如果他拒绝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去珍惜了。” “……” “如果……” “你知道吗?月龙吟,我觉得感情的事你不应该想太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也不要后悔。” “潇琰……” 潇琰这些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当你看到他的那一刻,你心里自然会清楚。” “潇琰,别说了。我知道,我这样跟你说这些,你会很难过,是吗?” “是…也不是。我希望你能得到想要的。” “……潇琰,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做我的选择,你,做你的。”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潇琰起身开门,是林城。 “你们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想安排月小…月龙吟去镇医院做个检查,你们觉得呢?”林城扶了扶眼镜。 他把消息打给袁琛,很快收到了短信回复,让他一定要把结果最快的速度发给他。 “我不去了。”月龙吟回答得很果断,“以后也不需要吃药了。” “!”林城一惊!“不行,你这样对自己太不负责了,我作为你的医生!不,朋友!不能放任你这样做!” “我真的不需要了,林城,谢谢你。” “不是,”林城真的不明白,“月…小……月龙吟,你是不是搞不清楚情况,你的身体不能由着你这么折腾,虽然昨天我知道袁夫人来了,不清楚她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知道吗!只有你自己去珍惜!” 第九十章 珍惜 “我知道。”月龙吟明白林城是为她好,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袁总,他很担心你。虽然他现在可能无法来见你,但是我知道,他很紧张你。”林城说着看了看潇琰。 潇琰面无表情的。 “林城,如果明天袁琛没来,我会去见他。昨晚到今天的事,我不知道你说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希望你保密。” 林城想了想,他确实说了月龙吟失踪又被找到,而且现在没事。但是很多细节他并没有透露。他没有说找到月龙吟的那一刻,她是什么样子。 因为那样子太过可怕,他不知道该怎么汇报,说她自杀了?林城也不确定,况且这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事。 所以,到目前为止,其实也只有他一个人亲眼看到了。甚至连潇琰都不知道月龙吟说要自杀,是真的已经尝试过了。 “我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是简单说了你夜里出门,已经被找到,现在很安全。”林城看看两人,“即使我不说,也会有人向袁总汇报,毕竟这里的一切袁总都是知道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林城,就是不想让他太担心。他既然有事在忙,就不要让他分心。”月龙吟解释道。 “嗯,所以,你更应该去做个检查。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林城现在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他不知道,如果月龙吟死了,他该怎么向袁琛交代。甚至,他有点怨恨昨晚来的袁夫人,怎么能把一个人逼成这样?!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潇琰抓住了重点。 林城看看月龙吟,他不敢说。 “真的没事,只是我想通了。”月龙吟笑笑。 “林城,你告诉我。”潇琰盯着林城。 “……”林城扶了扶眼镜,“这个……还是问月龙吟。” 潇琰又看着月龙吟。 “我昨晚投水了,吃了安眠药,装了石子在口袋里,希望能沉得快一些。然后,好痛苦,太痛了,原来淹死自己是那么难受。”月龙吟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林城还好,他早就猜到了七八分。 潇琰却震惊地红了眼眶,“所以,你也给我下了药,让我不能去找你,去救你……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什么叫做我做到答应你的事,你就死而无憾,我做不到,你就生生世世不再见我?”一滴泪划过潇琰的脸颊,月龙吟认识潇琰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潇琰流那么多泪。 她的心揪在一起……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潇琰他真的生气了,“我只能听你的话行事,如若不然,你就再也不见我?” 林城站在这里十分尴尬…他默默退出门去,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楼下,他们需要点时间,他的提议已经说了,但无法强制做到,还得听当事人的。他只能先走了。 “……”月龙吟默不作声,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你…说话……”潇琰整个人都在颤抖。 月龙吟不敢触碰他。 “我昨天…确实冲动了。”月龙吟整理了一下思路,“袁夫人说我只能活一年,所有人都在骗我,想让我带着希望死去,我信了,但是现在我想,也许她就是为了刺激我而诓我的。” “……”潇琰咬了咬腮帮,他的眼睛更加红了,眼底像燃烧了一团火。 “我想,既然要死,就死得痛快些,不要拖累任何人,尤其是你,我一想到自己正在死亡倒计时,你们陪着我。如果我死了……” “我就陪你死。”潇琰平静地说道。 “……” “我答应过你,但是我骗你的。”潇琰也不掩饰了,“我早就想过,如果你真的没撑过去,早早地走了,我就陪着你,让你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不会孤单。” “……”月龙吟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才没有那么听话。”潇琰淡淡地说。 “潇琰,别再说死不死的,我不会死,你更不会死。我不需要你付出那么多,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我不是要掌控你什么,你懂我的,对吗?” “不懂,”潇琰的手指磨搓着那张便利贴,“你这样很自私,你知道吗?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那你以前是骗我的吗?你说过,只要我让你结婚生子,你就去做,还说如果我死了,你也不会一撅不正,只要我要你这么做,你就会做到?” “我,是说过。但前提是,你好好活着。而不是去自杀……”潇琰生气地看着月龙吟,“前提是你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你做过努力,你努力过,去活着,我就答应你。我不敢说我会了无遗憾,但至少我们一起努力过。” “月龙吟,你真的很让我失望。”潇琰起身。 月龙吟没有去制止,失望总好过潇琰对她付出太多。 潇琰默默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会儿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拳一拳地砸在墙上。 昨晚,差一点,他就失去月龙吟了,被那个女人一顿说就把月龙吟逼到自杀,这笔账他一定要算。 就这样,他怎么放心把月龙吟交给袁琛。 他恨,为什么阴差阳错要出现袁琛。 他曾经对月龙吟说的那些是骗她的吗?不完全是,如果月龙吟真的好好活着,他或许会兑现承诺,但月龙吟若是死了,他也就死了。 月龙吟起身又坐下,这样来回几次。 她不敢太早把能力展现出来,那位神秘的女子也没说能不能让别人知道。 月龙吟觉得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第一种,所有人觉得她病入膏肓、精神失常,她被送进精神病院。第二种…她被送进非正常人类研究所…… 这件事太过诡异,但月龙吟自己是相信的,她没疯。神秘女子不像是说谎,还有她做过的梦都可以侧面印证。 这是一个连贯的故事,他们必定有某种联系,所以命运才会交织在一起。 故事还没有完结,没人知道剧情会往哪里发展。但是,月龙吟相信,一切都不是注定的。未来,把握在自己手里。 她拿起手机给袁琛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你还好吗?在忙吗?”她发了一条短信。 …… 对面久久没有回音。 要是以往,袁琛再忙,都是第一时间回复她的,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而现在……气氛莫名的诡异。 “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还是…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月龙吟有种不好的预感。 “即使是这样,还请你明确地告诉我。” “这样,我就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对面死一般地寂静。 这款常用的聊天软件可能出于保护隐私的原因没有显示已读未读的功能。 月龙吟也不知道袁琛是否看到了。 她想起曾经袁琛不断自顾自给她发送短信的场景,当时手机“叮叮叮”地叫着,诉说着焦急。今天的她也一样。对方没有任何回复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她体会到了。 虽然如今她有了龙控水的能力,但她控不了人心。 而另一头,林城向袁琛汇报了最新情况:月龙吟目前状态尚可,但拒绝了检查的提议,更表示不会再吃药。 他表述的是事实,没有一点毛病。 但对面看起来,月龙吟正在自暴自弃。 加上那些短信,半夜的出走…袁琛捏着手机的手,骨节发白。 第九十一章 自然 “呼……”月龙吟一个人坐在床边深呼吸。她不是太懂现在的情况。 听袁夫人说,袁琛的父亲得了急病,他应该在照顾。他们又都不允许袁琛跟她在一起,所以现在的确不大方便。 月龙吟这样安慰自己。 的确,袁琛为了她成了一个不孝的人,把他的父亲给气病了。这个锅月龙吟得背。 她有些后悔刚才发了那些短信,好像在闹脾气,故意激对方一样。 月龙吟尝试去撤回,已经过了几分钟,无法撤回了。 她只是焦急地想要一个答案。另外,她是真的很想念袁琛。她也不知道这个局得怎么破,闹成这样的局面,对立得可怕。以后还怎么相处呢,毕竟是一家人。 最后,月龙吟决定,给他点时间。只要他不放弃,她必生死相依。如若不然,也没必要强求。毕竟,谁也不是为某个人而生。在生活里,会有各种牵绊和关系,不是只有爱情而已。 她也不打算明天回都了,不想逼着他做任何决定,不想他的父亲再受什么刺激。让时间来沉淀一切。 想好之后,月龙吟起身去了潇琰的房间。 她轻轻敲了敲门。 潇琰打开门,站在门口。 “别生气了,是我不好。”这是月龙吟第一次服软,她从来没跟潇琰道过歉。不过,以前也是月龙吟付出得多。 潇琰拿着个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喝水的时候还不忘盯着月龙吟。 月龙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也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 他高高地站在那里,月龙吟觉得既熟悉又遥远。 “潇琰,我昨天遇到点事,如果不是那样,恐怕我真要葬在翼山了。” “……”潇琰放下水瓶,“要是你真葬在翼山了,你猜我会怎么做?” “……?” “我会挖地三尺把你挖出来。” “……”月龙吟半眯着双眼无奈地看着潇琰,“我不和你开玩笑。” “就要挖出来,然后再把坑再挖大点,抱着你合葬。” “话说现在不能土葬了。”月龙吟认真地说。 潇琰被她逗笑了,“所以你不可能被葬在这里。” “所以我不想死。”月龙吟试过一次,知道死亡的可怕。那个过程是尤为漫长的,特别折磨。更何况好死不如赖活着,明天会怎样谁知道。 “潇琰,从今天开始,我已经不一样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月龙吟了。” “那你是怎样的月龙吟?”潇琰饶有兴致地听着。 “我以前很被动,虽然也会尽力去争取,但我现在去反思,我从来没有使出过全力,所以我的人生处处都是遗憾。如果我真的尽力了,当然也会遗憾懊恼,但是至少我会原谅那个曾经尽全力的自己。” “……”潇琰在仔细琢磨月龙吟话里的意思。其实他不太明白。 “就像和你这件事,我当初真的好喜欢你,我也会去努力,会给你暗示。但是我从来不敢跨出那一步,只敢围绕在你身边。换句话说,我怕我真的告白了,你拒绝了我,以后我们就变得很尴尬,甚至朋友都做不成了。直到你出国,我都没有勇气去说出口。” “……”潇琰的心又在剧烈地震颤,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明明有感觉,却执意不敢去尝试。 “对不起,我不该举这个例子,我是想说,我决定变一变。现在的我,不再害怕了。从我生病以后,我这种怯懦不断发展壮大,每次告诉自己应该坚强,不要依靠任何人,每次一受刺激,就要死要活的,悲伤泛滥,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 “也许是我,这些年经历的事还不够多,我一直在躲藏,甚至有些不想与人接触,怕受欺骗,怕受伤害。所以,这样的我始终没有成长起来。故步自封,越活越回去。” 潇琰这会儿是理解月龙吟的。读书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看上去温柔又和气,从不与人为敌,和谁好像都看上去关系挺好的。可事实上,和谁都没有真正走近过。 这种事在拍合照的时候尤为明显。大伙都成群的,月龙吟则手足无措像个多余的人。 你不把心交出来,又怎么能奢望别人以真心待你。这种事都是相互的,谁也不是傻子。 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天然真心待你的人一定要珍惜。即使时间久了也会吵架,也会有无伤大雅的背叛。但总要记得,当初的那份真心。 “所以我现在打算要变一变。”月龙吟坐到潇琰的床边,“既然,我已经死过一次。现在我又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会去学着珍惜。” “……”潇琰觉得,月龙吟好像真的变了。她得病后的消极,虽然一直在尽力伪装,但现在,他发现她是真的开始乐观了。这是好事,俗话说物极必反,可能就是这样。 也许昨晚……也并非一无是处。 “你原谅我好吗?潇琰。”月龙吟认真地反省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不该对你写下那些话,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只一味让你做我想你去做的事情,是我的错。”月龙吟很真诚。 “……”潇琰其实并没有责怪月龙吟,他怪不起来。 他很想说,你能这样想很好,但是这样说就太矫情了。无论月龙吟怎么想,她始终都是他心里那个无人能够取代的人。 真的爱一个人,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做任何事都能理解和包容。 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 “我不会怪你,又怎么怪得起来。”潇琰也坐下,坐在月龙吟身边,“我知道,你不想成为负担,不想拖累我,想我好好地过一辈子。” 月龙吟转头看着潇琰,“我知道你是懂我的。” “我的一辈子,我已经跟你说过,你就是我全部的意义。” “……”兜兜转转好像又回来,“可我……”月龙吟已经把袁琛放进心里,再没有空间放下多一个人。 这不是因为前世注定。毕竟前世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没想起来。 潇琰很完美,不然月龙吟曾经也不会那么执着。只是现在,爱上就是爱上了,没办法再纠正。 “我知道,”潇琰继续说道,“你不必说,我都知道。人生或许就是一列永不回头的列车,我错过了可以和你一起乘坐的机会。” “……”月龙吟抱歉地开着玩笑,“也未必,你现在不也上车了吗?人生的路还很长,每一站都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谁也不知道下一站,你会不会遇到那个等你的人。” “也许……”潇琰淡淡地说。他知道,他就是那个赶上来,等着月龙吟的人。 “潇琰,我决定明天不去都了。” “为什么?你不是想见他吗?我会陪你去找他。” “他要是要来见我,总会来的。没必要,逼得那么紧。” “……” “我想通了,哈哈。顺其自然。” “你不是说要努力吗?怎么又变成了被动接受?” “努力也要看时候,过分了就不是努力,而是给自己找麻烦。” “……” “他的父亲病了,他为了我而跟父母作对。如果我现在还去逼他,把他夹在中间,我这样做,算是爱他吗?” “………”没错,月龙吟成长了。即使对方这么逼她,她也能释然。可是潇琰咽不下这口气。 “潇琰,人活着不是只有爱情,他眼中也不可能只有一个我,我也不希望他是这样的人。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他压力。” “……”潇琰叹了口气。 “你再睡会儿,我回房了,安心,我现在好得很,我要去构思我的小说了。真的要好好努力。”说完月龙吟便起身。 潇琰拉住了她的手,“我不想睡。” 月龙吟轻轻拍了拍潇琰的手,“你觉得林岚怎么样,她看起来应该挺喜欢你。” 潇琰皱起眉放开了月龙吟。 “哈哈,我开玩笑的。”月龙吟对着潇琰半开玩笑地说,“我可不想让你当备胎,你值得更好的。” “我乐意!就算是备胎,总还在车上。” “……”月龙吟苦恼地摇了摇头。折腾了一个早上好像有点饿了,“那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饿吗?”潇琰问道。 “倒是有一点。”月龙吟摸了摸肚子。 “那走,下楼。” “好嘞~” 两人换了身衣服结伴下楼。 蓝姐满腹心事地在灶台边忙碌。她觉得有些对不起月龙吟,昨晚她什么忙也没帮上,反而跟着袁夫人给了月龙吟压力。 看见潇琰和月龙吟下楼,她略微吃惊!月龙吟看起来气色很好,不像是半夜里突然出门,早上又听说被找回的模样,至少那应该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蓝姐,你做什么好吃的了?”月龙吟很放松地打着招呼。仿佛对她心无芥蒂。 “哦…月小姐…我……我包了点馄饨,炖了鸡汤,想着…你应该会需要吃点热乎的。”听说月龙吟夜里出去了一晚上,蓝姐就自然地想做馄饨。馄饨像元宝,吃了能定心。 “哇,我最喜欢吃馄饨了。蓝姐,什么馅儿的?”月龙吟蹦蹦跳跳地坐到客厅的长桌旁。潇琰坐到她身侧。 “香菇荠菜豆腐干猪肉馅儿的,还加了点猪油渣,老家的做法,能提鲜。”蓝姐看月龙吟很感兴趣便介绍道。 “好啊好啊,那麻烦蓝姐,给我们下两碗。”月龙吟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尝。 “好…好的,月小姐,等我,马上下。”蓝姐说完便烧起了水。 月龙吟拿起手机给袁琛发了一条短信:“我会好好的,不用担心,你忙你的。我会等着你。” 第九十二章 感恩 “哦,对了,”月龙吟看看一楼的房间,“蓝姐,要三碗,我想叫林城也尝尝。” “好的,月小姐。”蓝姐惊讶于月龙吟的状态。见过袁夫人的人,还能保持这样,真是罕见。 月龙吟跑到林城的房间门口,“咚咚”敲了几下门。 林城很快开了门,看到月龙吟有些惊讶,难道改变主意了,要去镇医院做检查。 “林城~吃了吗?” “还…还没有……”他一早上都忙着汇报工作,写日志,还没顾上。 “那一起来吃馄饨,蓝姐包的,闻到了吗?可香了。”月龙吟依旧保持着在林城看来有些亢奋的状态,他真的不明所以,肯定不是回光返照,他还是学艺不精了。 “来嘛来嘛~”看林城不动,月龙吟便把他拉到了桌前坐下。林城扶了扶眼镜,脸色微红。 他看了看潇琰。潇琰就跟没事儿一样看着手机。啊这……刚才不还在吵架呢嘛,真的这么快就和好了…… 这两个,果然不是一般人。尤其是月龙吟……… 潇琰按了几下手机,对林城说道,“哥们儿,给你发了,你看看,给点意见。” 潇琰团队的效率很高,app已经做好了,潇琰给林城发了个内部测试用的安装包。 林城接收以后把软件装上。 点开以后界面是绿色的,很小清新,也是健康的颜色。所有的用药可以一次添加,在菜单里输入首字就会跳出相关的药品简介,包括生产商、产地、用量、用药禁忌,医生和病患的推荐指数、口碑、不良反应反馈。 添加完成后,系统会根据每种药不同的属性制定出用药时间、用量,当然这是对常用药的大数据分析,有些小众的还需要自行修改。尤其是用量,当然得谨遵医嘱。系统会提醒患者根据医生的建议修改。 初始设定还需要添加使用者的年龄、身高、体重,患病时间等等。当然app还可以外接穿戴设备,监控心率、血压、血糖、呼吸、甚至睡眠情况分析。 林城惊讶地不停翻阅着,心情异常激动,“这么快就做得那么好,真了不起!” “没那么好,你试用看看,给点意见。” “我觉得,你可以添加医生的常驻功能。让医生也注册上。这样有空余时间的医生可以在app给病患答疑解惑,在用药方面及时给出建议,如出现正常范围内的副作用,也可以及时安抚。” “嗯,这个我们也想到了,团队正在努力开发,为了吸引更多的医生入驻,我们还需要策划长期有效的发展机制,除了物质上的奖励,还会在医疗知识领域对有贡献的医生给予精神上的肯定和褒奖。我们可能会制定考评等级制度,促进良性循环,禁止一切劣币驱逐良币的行为。” “你的想法真好……”林城由衷地感叹。 “没什么,你先用着,有什么想法随时告诉我。” “嗯,一定。” 两人的对话心心相惜,月龙吟看着他们,觉得一切都很美好。这个世界,依然有人愿意负重前行,给他人留下岁月静好。 他们是值得肯定和褒奖的。 正说着,三碗馄饨被依次端了上来。 大个的馄饨躺在熬得金黄的鸡汤里面。鲜味随着热气飘散,钻入每个人的身体,勾起馋虫,剩下的只有大快朵颐。 蓝姐包馄饨的手艺出众,馄饨咸淡正好,荠菜和香菇勾起蔬菜独有的鲜味,豆腐与猪肉混合的质感相得益彰。最出彩的是那一点猪油渣,简直是画龙点睛。那一点脆脆渣渣的口感,将猪油独有的香气随着齿间的摩擦迸发出来,仿佛无数的小猪仔在跳动。 最难得的还是配上了鸡汤。营养丰富、荤素搭配,美不胜收。所有的鲜味加起来,眉毛都要掉下来。 三人无言地吃着。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就是自然界的美好,是自然的馈赠,更是人类千百年来出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不断探索出的美味奇迹。 蓝姐看他们三人吃得很香,很是欣慰。 直到三人吃完,才摸着肚皮直夸起蓝姐来。 潇琰突然想起忘了拍照。索性拍了一张空碗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也是别有意境。 月龙吟也拍了一张发到了朋友圈,附文:“好好吃饭”。袁琛在另一头,他一定是看得到的。他们互相加过好友。只不过月龙吟也是多年未发了。但是,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做个简单的纪念。 很快,朋友圈下面就出现了很多评论。都是问月龙吟吃了什么,都吃得碗底朝天。 月龙吟拿乔地统一回复道:“一碗最好吃的馄饨,不服来战。” 她微微一笑。 有时候好的生活体验是需要分享的。而不是故意的攀比和炫耀。 一箪食一瓢饮,足以。 林城吃饱喝足了又问起月龙吟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月龙吟拒绝了,今天还是算了,三人都没有休息好,就不折腾了。 “林城,你的排班是怎么样的,为什么每天都在,其他医生呢?”月龙吟好奇地问,这几天他只看到林城。 “我也不清楚,原来排好的班,可是突然没人来换班。之前在的几个医生也被叫了回去。不过我倒还好,反正我习惯睡眠少,要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好。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我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休息。” “没事,我习惯了,每天只要睡4个小时就行。”林城扶了扶眼镜。 另外两人像看怪物一样看他。 “你这样太不健康了,你夜里都在干嘛?”月龙吟吃惊地问道。 “看书、医学周刊、分析疑难病历、写论文,大多数时候在学习、查资料,学无止境,哈哈……”林城不好意思地扶住脑袋笑笑。 “哥们儿,你可真好学,在下佩服。”潇琰拱手道。 “阁下才是天赋异禀,就一个想法,这么快就能统筹开发完善,在下才佩服。” “哈哈哈……”月龙吟笑着说道,“请两位停止商业互吹。” 吃完饭,月龙吟提议三人都各自回屋休息休息。晚上吃过晚饭再聚在一起吹水。 第九十三章 考验 三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这次潇琰很听话。倒不是因为安眠药还在起作用。吃了馄饨以后,他整个人清明了不少。 他只是觉得,他也不要给月龙吟太大压力。现在她状态良好,就不要紧张这个担心那个,时刻提醒她,她是个病人。 月龙吟换上睡衣,打算补个觉。但是人躺着,思绪却停不下来。看来她动不动就失眠的习惯是好不了了。有空得让林城看看,给出出主意。 索性,她起身用手机编辑起了小说。 这次她很容易就进入了状态,因为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小说的名字叫做《重来》。 在洋洋洒洒的奋笔疾书下,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黄昏。 月龙吟来到窗前,打开窗户,看着落日。一群飞鸟一字排开,正跟随着落日向前飞行。 她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分享到朋友圈并附文:“我很好,你好吗?”像是自问自答。 清风拂面,月龙吟反手让天空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她回忆起神秘女子对她说过的话。既能掌控风雨,自要造福世间。 她打开袁琛留下的笔记本电脑,查看最近的新闻,有没有哪里干旱了或是发大水了。 最近没有这样的消息。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是干旱还好说,她自然是去帮助下一场大雨。而发大水,之前会有预警吗?如果新闻已经播放,就说明结局已定,她做什么不都滞后。即使能将水迅速褪去,那之前造成的损失呢? 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是不可避的。也许这就是一种考验,激发人们居安思危和更珍惜生命的意识。 袁琛那里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月龙吟停下了窗外的雨。 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他会不会也在等待她? 他给袁琛又打了一个电话,熟悉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ry…” 月龙吟放下手机,陷入沉思。 她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这会儿她的心又开始躁动不安。说好了,要等待,不要逼着他,不要再给他压力,让他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 可她冥冥之中觉得很不安。她的另一半灵魂告诉她,不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不要后知后觉,要去搞清楚,到底怎么了! 她飞奔下楼,来到林城房间门口,“啪”地打开门! 对不起,她忘了敲门。 林城半卧在床上,正在摆弄潇琰给他的app。看到月龙吟突然吓了一跳!手上一用力,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林城!”月龙吟跑过来捡起他的手机送到他手里,“来,给袁总打电话。” 林城刚要打开最近通话记录,又被月龙吟拿走了手机,“别,等一下!” 月龙吟核对了一下电话号码,确实不是同一个。 她把手机还给林城,“没事,可以打了。” 林城有些懵,“打了,说什么?今早我刚汇报过情况。” “今早是袁琛接的吗?他声音听起来怎么样?”月龙吟着急地问道。 “…是倒是是,不过听起来很疲惫。”林城仔细回忆着。袁总的声音听起来萎靡不振的,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但他作为下属也不好随意多问。 “……那……打。”月龙吟思考着,“就说我状态好了很多,改了主意,明天可能会去做检查。” “就这…那还不如查完了再告诉他。现在说没什么实际意义,何况你明天真的要去吗?我得提前安排一下。” “……”月龙吟实际没打算去。她只是想听听袁琛的声音。 “要不……我打过去,你和他说。”林城说道。 “……”和他说什么呢,月龙吟纠结道。这两天一直没联系,肯定有没联系的道理。她昨夜失踪,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袁琛都没有给她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月龙吟十分纠结…… 她到底要不要出现呢,要不要主动联系他呢,问题是她联系过了呀,又打电话又发短信的,可他就是不回。他到底看到没有…… “你想,你平时都汇报些什么?帮我个忙,给他打个电话。我没什么要和他说的,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林城不明所以。他不是很了解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没谈过正经的恋爱。现在谈恋爱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正想着,林城的电话居然响了?!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是…是袁总,怎么办……”林城突然紧张起来。 “!!”如果不是心有灵犀,月龙吟很难想出别的理由。 “你…接,能不能公放,让我听听。”月龙吟也有些慌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听一听他的声音,知道他一切都好…就行。” “好……”林城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 “喂…?袁总?”林城有些心虚地说道。 “嗯…咳咳”对方闷闷地咳嗽了两声,感觉声音都不像袁琛了,“她怎么样?还好吗?” “挺…挺好的,我们中午一起吃了馄饨,她看起来状态不错,一碗馄饨都吃完了。”林城一紧张就容易废话多。因为他真的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能一股脑儿地陈述事实。 “昨晚呢…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早上袁琛打来电话异常匆忙,好像有什么事的样子,知道月龙吟没事就挂了电话。 “我就去水潭边逛了逛,没事。”月龙吟突然插嘴道。 “……”对方沉默了。 林城吓傻了!说好的只是听听声音呢。能不能不要说的和做的无法匹配,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袁琛,你还好吗?”月龙吟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咳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咳……”对方好像强撑着捂住嘴的感觉,咳嗽声变得很沉闷。 “你…怎么了?” “…没事。你…好吗?”袁琛终于跟月龙吟对上话。月龙吟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地拉扯。 “我…咳……没事,可能感冒了。” “………是…吗?”月龙吟知道他在骗人。 “不…咳……用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 月龙吟怎么能不担心……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不跟她说…… “我很想你。”月龙吟眼眶红了。 “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好吗?别瞒着我,我能承受…哪怕……你改变了主意,没关系的……你…” 对面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好像很多人在同时说话,信号又不好,月龙吟听不清。 “我…咳………短时间来不了,”袁琛加快了语速,“这里有些事,我得处理,你…咳……放心,不会太久。” “…袁……”月龙吟还没有来得及接上话。 “等着我,听话。”袁琛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月龙吟心荡到谷底,她一定要去。现在就回都,她不可能在听到他这样的状态后还能安然地在翼山。 “林城…”月龙吟转头对着他。 “唔…?”林城还没有缓过味儿来,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说…什么情况会一直咳嗽……” “那可就太多了,可能是感冒导致的支气管炎,也可能是抽烟,可能是哮喘,可能是心因性的和你一样…还可能是过敏,或者药物副作用……” 月龙吟想一巴掌把林城拍死,能说点吉利的吗?什么叫心因性和她一样,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但她很着急,她要回去搞清楚!一定得回去!她不管回去会带来什么麻烦。她现在!立刻!马上!要见到袁琛。 “你知道他会在哪儿吗?” “应该在袁氏私人医院啊。”林城扶了扶眼镜,“我知道部分医生和安保回去了,都被派去了那里…不是说袁董病了吗……”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病吗?” “据说好像是肝硬化,具体我也没有接触到。只是知道医院一直为袁董长期维持着肝源。” “……”月龙吟不太明白这种疾病。“这种病严重吗?” “严重,当然严重,但是如果不是肝癌一类的恶性疾病就稍微好一些。一般不会到肝移植的地步。袁董恐怕很早就有肝脏基础疾病,例如肝炎之类的,加之年轻时候恐怕少不了应酬喝酒,而且这个病最忌讳生气。有句老话说的,怒则伤肝。” “……” “你怎么了?”林城问道。 “没…事。”月龙吟虽然担心,但是还是不要去打扰得好。毕竟…那是袁琛的父亲。 “林城…” “你说。” “你…能不能回一趟都,替我去看看袁琛。”月龙吟还是担心着他。 “可是…袁总派我来这里,是对你负责的。” “我答应你,明天和潇琰一起去做检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好吗?” “可…”林城是袁琛指派过来的,他不能随意地离开。 “你帮我一次,好吗?我不能随意回去…可……你替我去看看袁琛的情况,好吗?我求你。” “……好,那我这就动身,明天一早回来跟你汇报。” “不用着急回来,我们保持着联系,你替我看看袁琛,如果他感冒了或是病了,你替我照看他一下……” “可…那里有很多比我更专业和资深的医生,而你这里…你的病可不敢小觑,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袁总交代…这次就算我回去…” “我知道太为难你了,对不起。”月龙吟眼眶湿润,“我就想知道他好不好,如果你不放心,我今晚就可以到镇医院去住院,我就待在医院里不出来。” “……”林城斟酌了一下,“倒也没必要。但是…如果你最晚明天就得去检查,如果有什么情况就立即住院!和我保持联系。” “好,我答应你。” 林城又给月龙吟做了些检查,目前没有什么异常。他便收拾了东西,坐了袁琛外派的联络车回了都。 第九十四章 漫漫 潇琰是真的睡着了,他休息得不错。 月龙吟目送着林城上车。现在能回去的只有林城,他是能让月龙吟信赖的伙伴。 前路漫漫,她是没什么成就能配得上袁琛。尤其是之前她还得了心衰,可是她现在已经好了。她还拥有了凡人无法企及的能力。 所以现在…她能配得上了吗? 他的家人一定要这么纠结,不让他们在一起吗…… 这些当然都不能拿到桌面上说。月龙吟只是希望,不要给袁琛带去任何伤害。 傍晚,潇琰下楼,蓝姐做了宝八粥。月龙吟给他盛了一碗。他看出来月龙吟心事重重的。 “怎么了?跟我说说,别憋着。” “……”月龙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虽然会说很多气话,但她内心从没有质疑过袁琛对她的爱。 “潇琰,如果…我们在一起,你的家人特别反对,怎么办?” 潇琰先是吃了一惊。他没弄懂月龙吟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很快琢磨出味儿来,知道说的不是他,只是打个比方。 “我的家人,没人会反对。”潇琰没打算劝月龙吟,而是认真说起了自己的事,“我没有他那么大的家业,何况你也知道,没人管我。” “那如果你父亲不允许呢,毕竟我又有病,不知道能活多久。” “我一直在国外,都没有人问我,他们又怎么会在乎我爱上一个怎么样的人。”潇琰想了一下,“即使知道了反对,我也无所谓。他们又不在乎我,我何必在乎他们。” 潇琰说的是事实也是他的情况。 他早就一个人独立了。 “……” “我明白你意思,你怕一意孤行,他最后付出的代价不只他自己。” “那…你说怎么办?我只能坐在这里等吗?” “我说过了,别人要怎样不是你能控制的,也没有什么害不害的,你做你的选择,别人做别人的。” “……”她怕她贸然跑回去,出现在那里,袁董会很生气会让他病情加重,毕竟袁夫人还说了那些话。他们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 月龙吟倒是不怕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只是既是长辈又是病人,不好给别人造成困扰。 “算了,就这样。”月龙吟叹了口气,“他要找我,自然会来,我就是有些担心他。之前那么多次,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出现帮我,我就是想帮帮他,刚才听到他电话里一直在咳嗽,真的没办法不担心。” “……你们联系上了?通电话了?”潇琰问道。 “也不算是,用林城的电话才能通。”月龙吟忍不住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躲我,要找我不是随时可以吗?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就是挺忙的样子。” “能有什么事情好忙的,事情是做不完的。打一个电话,发一条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说他不在乎。”潇琰赌气地说道。同样是男人,他就不会这么没担当。 “……是啊,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呢,我又不是受不住,除了生死无大事。”这么说起来,月龙吟心里也有些打鼓。 前两天还如胶似漆,搞了盛大的求婚…这会儿连人都联系不到了,真是世事难料…… “算了,我请林城替我回去看看,他可能明天就会回来。” 潇琰正转着手里的勺子,“让他回去,你怎么办?万一有什么事……” “不会的,你信我吗?潇琰。”月龙吟犹豫要不要说。不过这个事情还是让事实来说话。突然就这么一摊牌,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我信啊,就是担心你。”潇琰捣着碗里的粥,没有下口的意思。 “不要担心,潇琰。”月龙吟望着外面的夜色,“现在,我已经能掌控很多事,也有自己想做的,我觉得我活着是有意义的。” “……”潇琰不明所以,无法接话。 “你待在国内那么久,公司的事情真的没关系吗?你以前说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呢?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我能处理好。” “那就好。”月龙吟也不想过多干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唉……”月龙吟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总是叹气,爱笑的人运气才会好。” “呵呵…是啊,得多笑笑,你也一样。”月龙吟勾起唇,露出左边的笑窝。 “还吃吗?”月龙吟看潇琰一直没动碗里的粥,“潇琰不喜欢吃粥,是?” “月龙吟不也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 有些关系就是这样,在能理解你的人面前,永远不需要伪装。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要不要玩会儿游戏?”月龙吟邀请道。 “好啊。”潇琰笑了。月龙吟何时变成个爱玩游戏的人了。 的确,两人住在山里,日常就是无事可做。 月光下,静逸的夜晚。 两人坐在月龙吟房间里,一起玩着那款双人游戏。不知道过了几关。他们进入一个满是白雪的小镇。 小镇有很多钟楼和灯塔,白雪皑皑,一些npc在雪地里行走。 月龙吟发现可以捡起地上的雪球。居然还可以扔npc和队友。于是两人在那个只有他们真实存在的不知名小镇的夜晚,打起了只属于两人的雪仗。好像谁也不服谁,也不用着急去通关,一边躲藏,一边在手里抓更多的雪球,向对方发射出去。欢笑声随着钟楼钟声的敲响,回荡着…… 而此刻,在现实的另一边。 林城刚下车,来到了袁氏私立医院的门口。他小心地进入住院区,门口有个相熟的值班护士,他打听了袁琛所在的位置,直接走了过去。 傍晚的医院里静悄悄的,在v病区的走廊里,站着不少身着黑西装的人。林城看了一眼,没有走近,而是去了医院的更衣室换了一身医生的制服,把自己的身份卡挂在脖子上。 他过来之前打听到了袁琛所在的病房,他有些疑惑,在这里,每个病房都是两间房以上的套房,有家属需要陪护,可以就近住在隔壁。 可袁琛住在一间独立的病房。他来不及去查看病历和资料,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打算先见过袁琛再说。 走到门口,林城亮了医院的身份牌,拿着一块病历板顺利地走了进去。 病房里灯已经关了,只有病床边的小灯还亮着灯光。他走近去看,袁琛躺在病床上,一手抬起靠在额头上。 直到林城走近袁琛才看清他。 “你怎么回来了?”袁琛惊讶地问道。 “袁总,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城更为惊讶。 “昨天刚做了手术,咳咳……。” 林城抽出病床边的医疗记录。 “肝移植?!”林城惊掉下巴?!怎么可能?! “袁总,你怎么会?你捐了肝?!你给袁董捐了肝?!”医疗记录上赫然写到,袁琛捐赠了60的肝脏给自己的父亲。 “咳咳…” “你一直在咳嗽,有没有做雾化?”林城边说边翻看医疗记录。由于肝移植的创伤较大,膈肌抬高,呼吸运动受阻,容易出现咳嗽的症状,使用雾化治疗能有效缓解。 “做了…咳……别告诉她。”袁琛说道。 林城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月龙吟。这种手术愈后需要2-3个月,他要怎么瞒住。 “你怎么会自己捐肝?医院不是一直为袁董准备着肝源吗!”林城不敢相信。虽然袁琛还年轻,即使捐肝60,也能长回来。但是,他们怎么会轻易让袁琛来做捐赠人,手术毕竟是有风险的。 “那边临时出了问题,咳咳…不能及时提供。我的检查结果是匹配的。” “……” “快回去,还有…就说…咳咳……我很忙。过段时间…就……去看她。”袁琛其实一直想给月龙吟打个电话,只是之前的确很忙,忙着安排他父亲的紧急治疗,自己的配型化验,集团的内部矛盾,外部威胁。何况,如果月龙吟问起,他没想好该怎么说这些事。 但是他一直牵挂着她。昨夜她失踪的时候,他心急如焚,但刚做完手术的他实在没办法起身回到她的身边。 在外人看来,他永远是处变不惊的。但其实,他内心也会有波澜,会紧张会担心也会焦虑。 林慕云,大概是压力无处发泄,才会赶去月龙吟所在的地方,给她一记下马威。其实,毫无意义。 “可……你这样,至少得休息两三个月,我怕…她肯定是会赶回来看你。” “你…想办法拖住……她…咳咳……我用不了那么久…”袁琛还是用手抵在额头上。他身上的伤口很疼,特别是咳嗽的时候。每一次咳嗽都震颤着伤口。 “袁总…”林城看得出袁琛很难受,他手上有块自控泵是用来释放止痛剂的,只要疼痛难忍就可以按压一下。器械就会自动释放止痛剂,但是器械是有间隔时间的,不是一直不停按压就有用。而且止痛剂是定量的,不可能超量给药,疼痛还是难免的。 “你…回去,记住…我说的。照顾…好她。”袁琛说话声音沙哑着,明显没了平日的霸气。 第九十五章 至深 “袁董呢?术后情况怎么样?”林城其实可以出门去查记录,但是他还是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袁琛的牺牲这么大,他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否则,这两人都出了状况,那集团该怎么办,医院也是集团的一部分。 “很好。手术…咳……很成功。” “好,那就太好了。”林城松了口气。 “她怎么样…昨晚到底…咳……出了什么事?”他一直没来得及问。他也不知道林慕云昨晚出现在了翼山。 “没…事,月…小姐说,她就是睡不着想独自去…走走。”林城边想边编纂出一个理由,他觉得听起来还算合理。现在没办法把事实说出来。 “这么晚还出去走……”袁琛很显然不大相信。 “袁总,我觉得你要是刻意想瞒的话,还不如没事给月小姐发些消息,这样她能安心一些,我看她挺担心你的。本来我不该回来,我知道。可她硬是要让我回来看看你。” “……”袁琛知道月龙吟挂念着他,他很高兴。可他的私人手机并不在身边。他也并没有看到月龙吟给他发的短信和那些为了他而分享的朋友圈。 他的手机在哪儿,被林慕云刻意拿走了,她不想让袁琛再联系那个女人。但是她打不开袁琛的密码锁。暂时也没办法看到那些消息。 袁琛其实知道,当然他只要想,他也能联系上月龙吟。不是非得用别人的手机,或者自己工作用的号码。只要让亲信去把卡号挂失重新补办就行。只是这两天他确实有些焦头烂额,没来得及去做这些。 明天是周三,就是袁琛答应月龙吟最晚会回到翼山的时间。他本打算明天就出院。可是这两天没有他想象中恢复得那么好,尤其是突然咳嗽起来,伤口愈合得更为困难。 公司的掌权分裂计划被迫暂时搁置。他的父亲袁天行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如果一切朝乐观的方向发展,最少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稳定。 但他尽了自己的职责,也尽了作为儿子应尽的义务。他能付出的他都会给,除了月龙吟。 最多他放弃一切,再不做集团的话事人,他的股份也足以当个御用闲人。陪着月龙吟周游世界,好好度过余生。 他还欠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他想给她世间的一切美好。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想只争朝夕。 而今,他却被硬生生地困在这里,无法动弹。这个霸气强势又心思缜密的男人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奈。 “林城…” “袁总,你说。” “你去休息,咳…明天帮我去补张卡。” “好…”林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夜已深,袁琛也需要休息。他乖乖退出了房间。 回到医生的值班室。有一个值班医生还在写着报告。林城问了问袁董的情况。肝硬化失代偿期没有达到癌变的程度,但是肝移植是早晚的事,也是治疗的唯一办法。所以医院一直为袁董维持着肝源,但手术是有风险的,尤其是袁董的年龄,恢复起来并不乐观。周一早晨突然吐血昏迷,肝源供方有一位患急性呼吸道疾病,一位意外不在都且没有报备,一位事到临头又改变了注意不想捐献。 事发紧急,袁琛在事前也是做过匹配的,再做一遍快筛,身体情况良好,立刻就能提供。所以事急从权只能自个儿上。 手术很成功,暂未发现排异反应。只是袁琛切供的肝脏面积较大,不得已将胆囊也进行了切除。俗话说肝胆相照,肝脏就是胆囊的屋檐,虽然没有了胆囊,人体也能正常活动。时间久了胆管会加粗进行代偿式分泌胆汁,维持人体的需求。 但这次手术,袁琛的牺牲是非常大的,不能不说这对他日后的健康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要像曾经没有动过手术那样,那是不可能的。 今后他必须严格饮食,尤其是不能吃动物油脂高的食物。虽然他还年轻,肝脏几个月就能恢复到原来的大小。 希望袁董没事……不然袁琛的付出将毫无意义。 林城换下制服,倒在值班床上,闭眼想休息一会儿。但他在纠结要不要给月龙吟发去一条消息。要发的话该怎么说呢,还是避重就轻。袁琛只说不要提及他手术的事情,但没有说不要涉及袁董。虽然袁董的病情对外界严格保密,但月龙吟是不会对外说的。 他拿出手机,给月龙吟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到了医院。袁总没什么事,就是太累了,不用担心。袁董昨天进行了手术,目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我先在医院住下了,明天我了解下情况就回去。” “好。辛苦你了,林城,不用赶着回来。明天潇琰会带我去镇医院做检查,结果我会发给你,不用担心。替我照顾好袁琛,希望袁董一切安好。”月龙吟很快回复了过来。 她情绪看起来很平稳,也没有追着他问很多细节,分寸感还是很好的,毕竟她也帮不上忙,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添乱。 林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头的月龙吟放下手机,跟潇琰说了刚才的消息。 “那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开车带你去医院。”潇琰放下游戏手柄。 “好。”月龙吟关闭游戏,把电视关机。 “确定不要回去看看了吗?”潇琰问道。 “不回了,我相信林城,也相信袁琛。我帮不上忙,至少…不去添乱。” “那好…”潇琰看看地上的垫子,“夜里呢,要我在这里陪着你吗?”潇琰心里是很想的,但是还得看月龙吟的意思,她现在状态好了很多,所以…… “地上太凉,潇琰,你还是回房间睡。”月龙吟戴上潇琰送的心率监测手表,表盘呈现绿色,她举起手晃了晃,“你的手机能看到数据,安心去休息。反正是几步就能到的地方,有什么事我叫你。” “好。”潇琰转身出门。实际上他不想睡,下午他眯了一觉,现在难有睡意。但是月龙吟是需要多休息的,毕竟夜已深。 月龙吟坐在床上,给袁琛又发了一条消息:“照顾好自己,伯父一定会没事的。”她是发自内心的,并没有只是做做样子的成分。 “我们不适合。”对方很快回复过来。 月龙吟一惊?!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我想跟你说,这几天我已经想明白,还是算了。要不是你,我的父亲就不会突发疾病。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这是……一支笔和一本书的头像给他发来的消息,是袁琛。 “原来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我沉迷在对你不知所谓的迷恋中,就像被下了蛊。” “………” 月龙吟觉得,这根本不像是袁琛会说的。于是她果断直接地打去了电话。 “喂?”对方用极快的速度接了起来。 “你…还好吗?”月龙吟声音有些颤抖,这的确是她最熟悉的…袁琛的声音。 “我很好。你派了林城过来,不都看到了吗?” “……”月龙吟一时很懵,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那…伯父呢?”她颤颤巍巍地说,刻意避开了刚才的话题。 “很不好,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 “你为什么没死?昨晚你去了林子里跳下了深潭是吗?” “…我………” “你做什么不重要,我不想再看到你。看到你就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失败过。你害了我,害了我的家人。你知道吗?” “袁琛…你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说呢,我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我这里这么多事,父亲病重,可你是怎么做的?质问我为什么不回消息,你在乎的永远是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 “我接受不了你的道歉,我想过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发觉我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爱你。” “……” “不要再来找我。你说你想要一句准话,我就给你一句准话,我不爱你。” “………” “你有想过吗?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去爱你,你凭什么值得我去爱。” “……那你为什么…还要求婚……” “不知道…我只觉得很后悔……我宁愿从来没做过这些。我现在才明白,谁才是对我最重要的。”电话里传来高媛的叫声,“琛哥,快来,袁伯父醒了,要见你。” “嗯…”袁琛对着高媛回了一句,又对月龙吟说道,“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以前的就当是一个错误。”对方挂断了电话。 月龙吟握着手机的手没有动,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音。 天空下起了小雨,月龙吟的脸上也挂满了水珠。 第九十六章 至浅 她缓缓地走出门,潇琰的房门虚掩着,她没有走近,而是安静地下楼,像个幽魂一样。 轻轻打开客厅的门,钻了出去。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场雨并不是月龙吟想下的。她没有刻意要去下雨,也没有刻意想让雨停。 雨下得细细密密,如果不仔细看,就好像没有在下。而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感觉到,像细针一样密集的雨线,倾斜着投射过来。 不知不觉她又走近了那片深潭。潭边的小石子铬得脚疼,她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 夜晚的大自然是空灵而寂静的。也许是下着雨的缘故,蓝色的萤火虫少了许多,只有零星的一两只还在潭边转悠。 月龙吟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高媛说过,袁琛回头的那一刻,就是永别。 没想到,他真的回头了。离别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短暂。但月龙吟却有种走过了大半生的感觉。 想起他曾经面对她的样子,那些在意和紧张,那些霸道和占有欲,那些微笑和动情,那些关怀和细心,那些包容和理解,那些无法解释的爱意和责任……瞬间化成无数的碎片,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所以你不爱我,何必演出那么多细节? 高塔毕竟是高塔,月龙吟能靠近也许只是幻觉,就像海市蜃楼一样。 我可以像朋友一样再抱你一次吗?恐怕你不会再给我这样的机会。哪怕是个离别的拥抱,都变得那样奢侈。 月龙吟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块。人在悲伤至极的时候,心脏真的会隐隐作痛。是那种酸胀的、浮沉的、扭曲的、揪心的疼痛。 月龙吟知道,这不是病理性的,她已经好了。这只是一种感受。 她拿着手机想给他再发一句什么,道一声别,说一句祝福的话。但她删了打,打了删,始终没有摁下发送键。 也许不打扰,是她最后的体面。 她空坐了一夜,直到天光亮起的时候,雨依旧没有停。 月龙吟浑身浸湿散发着寒气,像个水鬼一样幽幽回到民宿。民宿里静悄悄的,蓝姐和潇琰都还没起。 她一路上楼留下湿答答的脚印,回到房门口,她听到潇琰房间内有细微的声响,立刻快步进门,压低声音关上门,锁上锁。 这里的陈设一切未变,还是袁琛离开时的样子,衣架上挂着他穿过的衣服,浴室里还有他的睡衣和换洗的衣裤。 她拿起他的白色衬衫。那上面还残留着他惯用的香水味。在月龙吟的世界,他曾经来过,用他温暖的双手抱着她孱弱的肩膀。在她一次次崩溃的时刻,出现在她的眼前。 屋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敲打在窗户上泛着一层层的水迹。月龙吟看着窗外的雨,此时在地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潭,映照出整栋民宿的倒影。 就算大雨让整个世界颠倒,你也不需要我再给你怀抱。受不了,看见你背影再来到。 民宿前的路灯突然全部关闭。 月龙吟打开手机,放起了一首熟悉的歌曲。 【虚弱的身体和游离的眼神 捕捉不到焦点的目光湿润 读不出字的嘴唇 答不出来的问诊 听耳边熙熙攘攘的声音如风 我再也不能荣获你给你簇拥 辨别不出你方位的是我的瞳孔 当听见落日余晖笼罩的晚钟 慢慢苏醒了不见你影踪 当看见一排工整有序的路灯 低着头苏醒了 离开这一座只有我的空城】 她摁下暂停键。来到浴室,蹲在淋浴间的一角,任由花洒冲刷。此时她手掌和脚部的皮肤都因为长时间的湿润而泡得发白褶皱。 她没有开热水,但水的温度依旧比外面的雨温暖不少。 她坐倒在地上,头靠着墙壁,思绪翻江倒海,她弄不清楚,爱情是否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借口。 潇琰实际上一夜无眠,他还在倒腾他的吃药软件。目前已经在各大平台上架,可以下载。他还一次拨了一笔私人款项出来,资助进驻app提供无偿咨询服务的医生。虽然人家乐意无偿加入,他也要给予奖励。 软件团队那边正好是白天,所以配合起来十分顺利高效。许是太投入了又或者他自然地放下了戒心,他并没有注意到月龙吟傍晚就出去了。 月龙吟的世界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另一头的都,袁琛早上疲惫地醒来。事实上他心绪不宁,直到凌晨3、4点才睡过去。 他很想要去看看月龙吟,哪怕是视频一下也好,但他现在的状况不能让她知道。他怕她会把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会内疚会难过会不安。 可袁琛不想骗月龙吟,他可以选择不说,但他不会去欺骗月龙吟。骗了她,她知道了,会很难过。这会败坏他们之间的信任感。 林慕云拿了袁琛的手机,让专人替她解了锁。她就是那么空闲。事实上袁天行的死活她并不是特别关心。反而是她的儿子在这样关键时刻执意要捐肝让她狂躁。 她让自己一个学过几天pua的助手准备了变声软件给月龙吟做了一次实用教学。当然助手的扮演一点儿都不能让她满意。但是她还是有效地发泄了一些情绪。 高媛是她们家族里袁琛远房的表妹,说是表妹,但血缘还是相隔很远,可以说是表表表的表妹。虽然她对高媛始终也不是太过满意,但毕竟是自己家族内部的血脉,对她也一直是忠心耿耿。 她姑且把高媛当作未来袁琛的头号结婚对象。当然她还有几个备选,都是家族的世交贵女。等着袁天行一嗝屁,袁氏就要改名换姓成为林家的产业。 这些年,至少一开始,不能说她对袁天行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她也曾经历过少女怀春,向往过美好的爱情和婚姻。但后来她发现,只有开放式的婚姻,两个人各过各的,只维系双方的利益链关系,才能泰然地相处下去。 林慕云活到这个岁数,已经不相信这些幼稚的东西,但袁琛还是她手上最有用的筹码。集团未来的发展还需要他去作出有效的牺牲。 林城很早就醒了,几乎是天没亮就起身,他早就习惯于每天只睡4个小时。睡多了他反而会觉得不适与疲惫。 他一直在研究病历,一直等到早上院长的查房时间。他换上医生制服跟着几个资深教授混进了查房的队伍里。 袁天行已经醒了,脸色红润,看上去状况良好。能恢复成这样,林城觉得简直是个奇迹。看来袁琛的肝脏真是天之骄脏,给谁谁都能像开了挂似的。 当然必要的药物还是得轮一圈,还需要时间让伤口愈合,提高肝脏的有效恢复和运作。 手术是林院长亲自做的,他们看起来关系极为亲近。林院长坐在床边握着袁董的手说了许多宽心的话。当然未必全是宽心,手术的确非常成功,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总之危险期是过了。 一行人又来到袁琛的房间,一大早袁琛就在做雾化,根本说不了话。袁琛看到了躲在人群后面的林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袁琛的情况就不太好,伤口出现了部分感染,今天需要安排清创并加大抗生素的剂量。而已经使用了一天一夜的自控型止痛泵要撤了,为避免耐受性受到影响,接下来不会有太难以承受的疼痛,他需要自己扛。 一行人走出病房,林城就像是小尾巴,走着走着便停下,没有跟随着又出去。 他们离开后,林城顺势将门关好。走到袁琛的身边,“早上我看了袁董的状况,非常好,你不用担心。” “嗯。”袁琛扯下雾化面罩。他拿出枕头下的身份证,这是他的亲信昨晚给他送来的,还有一份做好的代办授权书已经签上了字。但考虑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有可能被监视,尤其是他的人。他想着还是给林城,他相较不那么起眼。 “替我去补卡,”袁琛的咳嗽在做过雾化后明显好了很多,“还有,准备一个手机。” “好的,袁总。”林城想了想说道,“昨晚月小姐主动说今天要去镇医院做检查,还说有潇琰陪着她去,检查结果她会发送给我,下午收到报告,我就把手机给你一并送来。” “好。”袁琛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很乖,那就好。等着他,他很快就会去见她。 “那袁总…我走了?”林城盯着袁琛看他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去。”袁琛又作势要把雾化面罩盖在脸上,“谢谢。”说完他便压上面罩。 “……”林城心里一惊!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袁总的嘴里听到过这两个字,他总是眼神冰冷,像个没有感情的统帅。当然那并不是因为高傲,而是他本身就让人觉得特别遥远。 “不用…袁总,我走了。”林城慌忙退出房间。门口的安保有些小小的惊讶,刚才那些医护怎么还留下一个。 “咳…”林城有些心虚的拿着病历板,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感染呢,明明药物的用量都是正确的…不行,我得问问林院长。” 安保也没有多问。看他挂着身份卡上的照片与本人一致。又可以自由进出病区,还穿着合身的医院制服,便没有多做怀疑。这里每天进出换药给药的医护很多。林氏的医院虽然叫着袁氏私人医院,但并不需要过多的担心。 门口这两个都是林慕云的人,现在的袁琛无力再跟她的母亲去纠结这些。他的人当然也不是进不来,这两个最多也就是在门口监视一下打个小报告。他们不敢进门去过多干涉袁琛。 第九十七章 信息 林城回到医生休息室,发现他的排班已出,他有些惊讶。上面这么快就知道他回来了? 他问了身边的值班医生,对方说所有的医护都被撤回来了,也包括他。问他没有注意工作群的消息吗? 林城的确没有注意,他打开群聊,确实有这样的通知。他还回来早了。他的正常排班从明天开始。 他又被安排回医院上班了?他不明所以,但又不好再回去问袁琛,毕竟他现在还在做雾化,最好不要频繁打扰。他就是有些疑惑,难道要把月龙吟接回来了,她有慢性心衰,身边没有医生可怎么是好。 算了,他打算先去办电话卡。他们医院地处偏僻,他查了下信息,20公里外才有承运商的办事处,趁着今天他没排班先去把这件事办了。 另一头在翼山,月龙吟终于洗漱完了,走了出来,换上一身干净洁白的棉质连衣裙,她把头发吹干了,湿漉漉的感觉她不想再体验。 虽然人还是有些麻木,心也木木的。她整个人变得没办法正常思考。 “咚咚”响起了敲门声,月龙吟起身去开门,她原以为是潇琰,没想到是蓝姐。 蓝姐背着个背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月小姐,楼下给你们做好了早餐。我要走了,袁总让我们回去。” 月龙吟心下一沉,一股电流刺穿她的身体直击她的天灵盖。这么快……果然…回头了,可不是…要撤走所有人。她又凭什么要享受这些待遇。 “…好……”月龙吟尴尬地笑笑,“蓝姐,这段时间谢谢你。你做饭特别好吃,真的。”月龙吟说不出舍不得那三个字,她没资格舍不得。 “唉…月小姐,跟你相处很愉快。那我走了。”蓝姐说完便背着包转身下楼。 “我送送你。”月龙吟跟上去,发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上车坐好准备出发,包括那辆救护车上面的驾驶员已经把车开出了院门。 “走啦,月小姐。”蓝姐朝月龙吟挥了挥手便上了车。她没有说再见,因为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和月龙吟见面。 今早的工作群里,突然出现了袁琛的语音。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撤出翼山,全部回到自己原有的岗位去工作。 那是袁总的声音,所有人都认得,也没有人敢有任何质疑。 院子里一下就清净了。只剩下潇琰的黄色越野还停在那里。雨已经不下了,但是她种下的小青菜全都被雨打得东倒西歪,翻在泥地里。 潇琰听到声音已经下了楼,“怎么回事?都走了?”他刚忙活了一夜又眯了一会儿,有些不明所以。 “嗯。都走了…”月龙吟望着远处的空旷。 “为什么?这些人不是被指派来照顾你的吗?” “…就是……不…用再照顾的意思呗。”月龙吟缓和了一下情绪,转身往客厅里走。 “什么意思?疯了?”潇琰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别!潇琰…你听我说。”月龙吟把潇琰拉到长桌前坐下。桌上摆着牛奶、面包、荷包蛋等早餐,可只剩下他们两个了,突然还真有些不习惯。 “昨天…我跟他通了电话……”月龙吟有些哽咽。她努力控制着情绪,“就是…他……不想再继续了。” “什么意思?!怎么可能?!”潇琰觉得这不像是袁琛的作风。虽然是情敌,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不像是袁琛会做的。 “你别激动…听我说完,好吗?”月龙吟不敢直视潇琰,“他真的打了电话给我,那边事情复杂,他的父亲得了急病,他守着。我又好像做多了蠢事,一直发消息逼着他回复。” 月龙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原本他家里就一直反对,没错,我是没什么可以配得上他的,他喜欢我这样一个人就很莫名其妙是…我自己也时常问自己为什么,他又因为我和父亲决裂,害他父亲住院手术,生命危在旦夕,直到这一刻,他才想明白,对他重要的是什么,反正不一定是我……” “……” “反正肯定不是我,也许事到临头他才能回过神来,毕竟认识的时间短暂,让他为了我,舍下一切,现在想想是挺不可思议的。”月龙吟这些话不只是说服潇琰,更多的是说服她自己。 “……”潇琰震惊了,怎么一晚上又发生了如此的变故。 “算了,这样也好。前路渺茫…路途漫长,他…能想明白就好。原本我就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月龙吟叹了口气,含着泪喝了一口蓝姐为他们准备的牛奶,还是温热的。 她自顾自地吃着早餐,虽然食不知味。但她逼着自己咀嚼下咽。这是蓝姐最后的心意。 潇琰还是拿起了手机,他想打一个电话。哪怕劈头盖脸把袁琛骂一顿都好。 月龙吟立刻阻止了他! “潇琰,最后给我留一点体面,好吗?”一滴泪从月龙吟的眼角滑下,落进去了她的嘴里,有些苦涩。 月龙吟侧过脸不想让潇琰看到,“已经说清楚了,说好了不要再联系,就不要再去纠缠。他对我够好了,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从心里感谢。但感情的事情是求不来的,没办法勉强。拼命地拉扯,没有任何意义。” 潇琰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袁琛这是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朋友圈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要结婚,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然后他们就结束了…这是多大的一个笑话?!月龙吟以后还怎么做人……怎么面对曾经的熟人和那些记住她长相的陌生人? “你老实跟我说,你信吗?”潇琰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备胎。这个时候还在为月龙吟考虑。 “……我…信,不信也得信,是他,没错。” 潇琰抢过月龙吟的手机,找到最近通话,有个人只备注了一个琛字,不是那家伙还会是谁,他只用了一秒就打了过去。 月龙吟来不及阻止,潇琰已经跑上楼,月龙吟在后面追着他。 “喂?”对方接的很快,而且听声音的确是袁琛,“不是和你说不要再联系了吗?我猜到你就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潇琰惊了一下,“你t说什么?!” “……”对方先是一愣!隔了几秒说道,“潇琰?呵呵,果然是你。这下不是随了你的心愿?” “你还是人吗?!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潇琰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说道。 “不怎么好玩,不过,我也玩够了。现在你可以玩了。” “……”潇琰被气得目呲欲裂,“你t果然不过是个畜牲,没事,我放心了,人何必跟畜牲计较。抱着你们家老爷子去死,十八层地狱欢迎你们。” “你……”对方还没有说完,“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试。” 电话里突然出现了信号故障。潇琰把手机拿到窗边仔细地看了看,信号满格,不是他这边的问题,难道是对方? 他又拨了一个过去,“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rry……” “……”他还没骂够呢,不过袁琛应该也气得够呛,算是勉强回本。 电话另一头的男助手把手机关机递给林慕云。林慕云正在梳妆,口红刚涂了一半,“夫人,电话卡失效了,恐怕…袁总那边已经察觉,把卡挂失了。” “那边的人呢,都撤走了吗?”林慕云慢条斯理地说着,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是的,一早就以袁总的名义下发了指令,都在往回赶。”助手犹豫了一下,说道,“刚才是一个男人,用月龙吟的手机打过来的,说了些狠话……” “呵呵…”林慕云笑了笑,“不用管他,扔了。”她示意助手把手机处理了。虽然母子俩心照不宣,但是她也不能留下实证把柄。反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 潇琰把手机还给月龙吟,本来他不大相信,现在他可以肯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人要背叛的时候,你真的无法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月龙吟安静地拿回手机。 潇琰走上前一把抱住她,现在他可以无所顾忌了,他还得感谢袁琛。 月龙吟木木地,由着他抱着。她的心被划得鲜血淋漓,已经逐渐失去了感觉。 “走,跟我走好吗?” “……”月龙吟其实也不想再住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以前是温馨与幸福,现在充满了诡异和痛苦。 她也不能回都去,去离他最近的地方,对不起,她受不了。何况书店也不在了,她还回去做什么…… “嗯。”月龙吟木木地点点头。潇琰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最信任的人只剩下潇琰。 “走,我们把护照找出来,今天就去办签证。”潇琰说着就回到他的房间,他记得月龙吟的护照放在哪个箱子里。 他发了消息,让y国的公司迅速出具一份邀请月龙吟去工作的offer(聘用书),并发送他的手机上。今天他就去给月龙吟办理加急商务签证。 有了它,他就能带着月龙吟远走高飞。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第九十八章 签证 “你去把东西收拾下,哪些要的,不要太多,我们得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重要的就不要了,到那里再买。”潇琰紧张地安排着。他不想再有变故,他要立刻带着月龙吟走! “……”月龙吟有些犹豫。 “快去,听我的。对了,”潇琰想起路上飞行十几个小时确实有些风险,“我们等下还是得去趟医院,检查一下,再配些紧急的药物,好吗?重新买两个旅行箱。” “……”月龙吟还是看着潇琰。 潇琰扔掉手上的手机,紧紧抱住她,“你放心,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了,我也不会背叛你,否则,我不得好死!” 月龙吟一吓,捂住潇琰的嘴,“瞎说什么?!” 潇琰掰开月龙吟的手,认真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信我的,是吗?这个世界只有我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我发誓!”说着他举起左手三指郑重地发誓道。 月龙吟踮起脚艰难地够到他的手,把他的手拽了下来,“你不用发誓,我一直知道,我信任你。” “好,那听我话,我准备联系签证的事,一会儿预约一下,送到签证处,可能还需要简单的面试,不过你不用紧张,只是走个过场。就算通不过,你就和我领证,作为家属同行,他们不可以拒绝。”潇琰有海外注册的公司,他虽然没有更换国籍,却是有长期在y国的居住权的。外国人很看重家庭,如果月龙吟是他的妻子,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签。 “……嗯。”讲真,月龙吟没有考虑过真的去国外,但是她现在没有选择,无处可去。要么继续待在翼山,她不愿意。月龙吟心里很乱,她没听清潇琰说的什么领证的意思。 她回到房间开始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一些生活用品、常用衣物,这些哪里都可以再买。 她走进浴室,浴室的简易柜子里有袁琛给她准备的一些衣物还有私密的内衣裤。她抬手翻了翻,唯美又舒适的款式,但是她不准备带走。 熨衣架上还挂着那条裸色的裙子。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物是人非。 她又鬼使神差地拿起袁琛的睡衣摩挲着,把头埋进衣服里。他的气息犹在。 “咳咳……”月龙吟好像吸进了一口灰尘,被什么东西呛了一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直落在袁琛丝制的睡衣上,一片刺眼的斑驳。 “咳咳…咳咳咳……” “怎么了?”潇琰听到月龙吟的咳嗽声,迅速跑了过来,月龙吟立刻拿睡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把睡衣随手一包放到身后。 潇琰已经来到浴室门口,“怎么了?不舒服吗?我送你去医院?!”潇琰紧张地说道。 “没…咳……没事,我就是呛了一下。” “……”潇琰仔细地端详着月龙吟,脸色微红,嘴唇粉嫩,看上去气色还好,不像有事。之前她犯了心病,嘴唇紫绀,脸色不是潮红得异常就是发白。 “真没事,可能呼吸的时候吸入了灰尘或者衣物上的毛绒。”月龙吟镇定地说道。 “好,穿件外套,外面冷,我准备好东西,我们就出发。” “嗯。” 潇琰转身就回了房间。要拿护照、身份证,找个地方把offer打印出来,机票他也看好了,只要签证出来,不管什么舱位还有位置立即下单购买,现在国际机票都是电子票,出票后有票号就能去机场登机。月龙吟看病的病历…自己的一应证件……他数着每样要带的物品,仔细整理着。 月龙吟呆呆地站在浴室,她的身体倒没什么不舒服的,现在她也不担心自己的病。她看着手里弄脏的睡衣……想清洗一下,但想着他应该不会回来这里了。这些应该也是不要的。 她拿走了袁琛用的电动牙刷,把它用一件干净的衣物包裹起来。想留下个念想,她还是有些放不下的。 潇琰已经准备好出门,过来接月龙吟。 “我们去镇上买两个航空托运的箱子,你这几个看起来不够牢固。” “好。” “先把证明文件和申请送到签证处,耽误不得,那边还得排队,还有医院也得去。”潇琰查到镇上就有办理的地方,毕竟小镇居民也有出国需求,现在哪里都可以办,并不一定要去都或者回户籍所在地。 “嗯,好。” 潇琰牵起月龙吟的手,两人往楼下走。锁好门,上了车,潇琰突然想起他又在这里留下一辆车……真是……看来他和月龙吟出国后,得劳烦陈然来一趟翼山,把他的车开回都。如果他们以后都不回来了,车就让陈然处理了。虽然他开的次数不多,但真是建立了感情的,要真卖了还真舍不得。 他替月龙吟系上安全带,轻轻摩挲着方向盘。插上钥匙,启动,出发。 先去了签证处打印并递交了材料,这里人不多,但是得排时间,下午才能面试。于是转而又去了医院,挂了专家号,抽血化验,月龙吟早上是吃了些东西的,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粗略做个检查,没大碍就行。心电图和心脏彩超也安排了,做完了这些检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报告还需要等几个小时,潇琰先带月龙吟去了小镇的商场,买了两个最大尺寸的行李箱。 回到医院,专家号过了号,但是可以重新签到一下,再等一会儿还能看上,这些数据潇琰不是很明白,但是报告上超出正常范围的数据潇琰没有看到,想来是挺好的。 待排到月龙吟,两人进去坐定。看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医生。对方十分疑惑,问他们为什么要挂心脏内科,月龙吟的心脏看起来十分健康,潇琰拿出了之前的病历,老医生看了足有十分钟,又给月龙吟检查了一下,拿起彩超的照片和心电图仔细琢磨了很久。还是不明白之前的慢性心衰是怎么确诊的,从目前的报告来看,除非搞错了,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月龙吟是明白的,潇琰则不明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错?他看着月龙吟病危,之前来这里也看过,虽然不是同一位医生,开的也是那些药。今天的检查也是他陪着做的,不会出错。 难道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奇迹?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没事就是最好的。等他们去到国外,他会去最好的医院,再给月龙吟做一次检查。 他请医生还是配了些紧急的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下午,他们来到签证处,工作人员快下班了,月龙吟他们是最后一批,并且他们来得晚了些。 面试官只允许月龙吟一个人进去,潇琰只好待在门外等着。 “你为什么要去y国?”面试官严肃地问道。并且有个摄像头一直对着月龙吟拍摄,让她很不自在。她以前从来没做过这样的面试。 “……是…去工作的。”月龙吟回答道。 “工作?可我看了你的相关资料,你除了有几年的律所经历,就是当个体户开设书店,怎么会一下收到海外软件公司的offer?” “我…学的是法律,去当法务……”月龙吟没想到面试官会问那么仔细,明显没有任何准备,“我…的朋友在那里工作,给我介绍的。” “月小姐,我觉得你可能没说实话,你今天的面试无法通过,但是我不会给你拒签,你想好了,明天预约再过来。” 面试官说完关上摄像头就走了,月龙吟不明所以,她是不是急着下班……… 她只能走出门去,有些失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没通过吗?拒签了?”潇琰焦急地问道。如果是拒签,到下次再提交资料需要很长的一段等候期,这样他们就走不了了。当然潇琰还有后备方案,华国可以去的免签国很多,随便挑选一个先做跳板。 “倒是没有……但是,她好像不相信我是去工作的,毕竟…我书店开了好几年,我说我受到邀请去当法务,她好像不太相信。”月龙吟自顾自地说着,她不太懂得察言观色,不明白对方的真正意图。 潇琰已经将她拉着走出了签证处。 “月龙吟,你相信我吗?” “唔…?我信啊。” “那我们就去领证。” 第九十九章 领证 “什么?!”月龙吟惊讶道。 “你听我和你说,”潇琰耐心地解释道,“我有y国的长期居留权,相当于绿卡,我可以随时出入y国,你和我领了证就相当于家属,国外极为重视家庭关系,丈夫在国外工作,妻子陪同,是不能拒签的。” “可是……” “你听我说,我不会逼你。虽然我做梦都想和你领证结婚。但是我当然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来日方长,我不急于一时。这只是走个过场,你不乐意,我们去了国外,还可以申请离婚。” 月龙吟觉得潇琰没说实话,她可是法律系毕业的。当然,他们是可以离婚。但是根据属人属地原则,他们离婚必须回到华国,向华国民政局递交申请,并且还必须提早一个月,华国有离婚冷静期,一个月前预约递交材料,一个月后才能去民政局离婚。在国外,他们这婚是无论如何离不了的。 当然,她并不觉得潇琰是想骗她结婚。她现在自我否定的情绪十分严重,和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什么两样。潇琰曾是她的梦想,她只是……这也太突然了。 “你听我说,我不是拿这个逼你,你信我,即使领了证,我也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是了解我的,是吗?”潇琰抓起月龙吟的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何时做过伤害你的事?” “没有……不是,潇琰,我……知道。”月龙吟十分纠结。她不能让结婚变得这么草率。这是不对的。 “如果明天一旦拒签,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次申请,你愿意一直待在这里吗?” “……我…不愿意。”月龙吟真的一天都不想待在那个房间。 “你听我说,我的户籍早已独立出来,在我成年以后,地址是我爸给我买的一栋别墅,所以我永远是自由的,没人会管我娶谁,你不必担心。” “……” “我知道你也是,给你收拾东西发现你的户口本在身边,原本是跟着一位老人,但是老人在你毕业前就…过世了,注销了户籍,你成为了户主。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看的,那本户口本只有你们两人,你是跟着他长大的是吗?看年龄应该是爷爷,他也姓月。” “……”月龙吟不想提及这些往事。她当然也有父母,但她的户籍的确从出生开始就挂在了老家爷爷那里。而这一位,也不是她亲缘上真正的爷爷。 但那些往事……月龙吟从来没对人说过,包括潇琰。以后想来也不会说。 “领证需要的东西无非就是户口本和身份证,还得拍一套结婚证照片,现在哪里都可以领证。不需要特意回老家。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月龙吟不置可否。这太突然了。 “我知道,这很突然。”潇琰认真地说道,“我不愿意逼你,但是我想得很清楚,我要跟你结婚,即使你现在没有想好,到了国外,我也会对你求婚,每年都求几次,直到你答应为之。” “……” “你知道的,即使在国外,我们也可以在当地结婚,华国依然是承认的。” 月龙吟的确是知道,在国外合法的婚姻能得到华国的认可,和国内领证的法律效力是相同的。 潇琰索性单膝跪地,他拿出一枚戒指,那是他的父亲给母亲的钻戒,母亲离开时留下了,一直在他身边算是一个念想。虽然他总说不在意,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母亲,他的确很愤怒,但他需要对母亲有个念想。 虽然这枚戒指有些不吉利,但是,他愿意用它暂时来代替。他相信他会付出所有的爱对待月龙吟,绝不会走他父亲的老路。 路上的行人开始驻足观看。 月龙吟手足无措,短短几日她被求婚两次,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潇琰……你先起来……”月龙吟转头看了看四周,已经有人开始起哄,好多都是情侣,他们投来羡慕的眼光。 “不起!你答应我,我就起来!我是认真的,月龙吟,无论你今后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此生不渝!” 这是她曾经最爱的潇琰,如果那是在以前,她会高兴到灵魂出窍。而现在的她,内心一片苦涩。 “我发誓我会疼爱你一辈子,跟我走好吗?跟我走下去,我会保护你、守护你一辈子!”潇琰把戒指送到月龙吟手边,握起她的左手。原先那枚粉钻戒指还在洗手池边放着。去深潭那晚她就没有带走。 现在手指上空空如也。 潇琰将戒指缓缓戴到月龙吟左手的无名指上,紧张地观察着月龙吟的表情。 她表情很痛苦,但手并没有缩回去。她拒绝不了潇琰。 看到戒指被戴上的那一刻,潇琰松了口气,即使是半推半就,月龙吟也算是答应了。周边的人好像气氛组似的,适时地给到一阵欢呼与掌声。 潇琰起身一把抱住月龙吟。紧紧地抱住。月龙吟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快速而有力,迸发出的力量足以证明他此时激动的心情。 潇琰……她曾经的挚爱,爱了五六年,在她最好的岁月。他又高又帅气,很阳光很健康,还有点酷酷的,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学习很好,人很聪明,又很有个性,是全校女生暗恋的对象。 她能待在他身边做几年的朋友,她都很高兴。虽然他总是学姐学姐地叫着,好像无时无刻都保持着距离,但月龙吟知道,潇琰绝不讨厌她。 直到有一天,潇琰出国,月龙吟才逐渐说服自己,放下执念。而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她才知道,潇琰原来也一直爱着她。以前的种种像扣错的扣子一样慢慢被解开,又重新摆正一一扣起。 两条错位的平行线突然在这一刻交汇在一起。 但是月龙吟搞不清她现在对潇琰的感情。潇琰的确是她一直以来都喜欢的类型。只不过他们中间横插了一个人。这个人给的记忆太多深刻,令月龙吟难以忘记。她不知道这辈子能否忘记。 但是她选择和潇琰去国外,答应和他一起走,不正是愿意跟他走下去的意思吗?这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否则她何必要去,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继续生活不好吗?是的,此刻她离不开潇琰。 既然如此,那就走下去。过去该遗忘的就遗忘,放在心里压着,那意义又是什么…… 月龙吟终于露出一抹微笑,虽然笑得惨淡,但是这会是她人生的又一。 她想好了,这一次她会认真对待潇琰的爱,虽然他们少不了得慢慢来,但是她绝不能像上一次那样对不起潇琰。 要么就立刻拒绝,一个人躲起来去疗伤,去过日子。要是选择走下去,就要坚定! 月龙吟抬手抱着潇琰的肩膀。潇琰怔了一下,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抱了好久,直到路人都继续前行,没有人再关注他们。 潇琰看了眼时间,民政局已经下班了,但是他们可以去拍一套证件照片。他搜索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照相馆。 开车载着月龙吟就向那里进发。那是一处开在居民楼里的小型工作室。虽然老楼看起来有些破败,但里面装修得十分复古。 客厅里摆着两排衣服,大多数是白色衬衫,衬衫上刺绣着不同的图案,细节稍微有差别。还有些旗袍、中山装、学生装等等。 月龙吟和潇琰各选了一件白色最简单款式的衬衫,没有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照相馆的工作人员给月龙吟画了一个简单的裸妆,还直夸她皮肤好,不需要掩盖什么,唇色也自然漂亮,选择色号倒是愁坏了化妆师,因为她觉得这样自然就已经很好。最后还是选择了稍微红一些的,这样拍出来气色会更好一些。 潇琰也简单打了个底妆,主要是拍出来两人的皮肤颜色能统一一些。当然潇琰很白净,皮肤也很光滑,这就是月龙吟以前总恶趣味想看他女装的原因。 两人的颜值都很高,这可让摄像师高兴坏了,他打心里喜欢这对璧人。他期待拍出来的照片能得到他们的同意作为店铺的展示招牌。 于是,他特别耐心,为他们整理衣领,调整位置。月龙吟坐得靠前一些,潇琰靠后一些。月龙吟可以微微侧头靠潇琰一些,潇琰也一样。 “好的,挺直身板,对…笑一笑……来…”“咔擦”试拍了一张,摄像师非常满意,光感位置都很好,只是月龙吟笑得略微有些不自然。 “来,女生笑一笑,这样大喜的日子多开心呀,老公还是那么帅的大帅哥,是?来…祝你们永远幸福甜蜜,早生贵子,百年好合……来…” 月龙吟被像影师大哥这连珠炮似的吉祥话给逗笑了,脸色微红,“咔擦”一下,摄像师及时按下了快门,这就是他要的那种感觉,甜蜜又娇羞,愉悦又自然。 摄像师大哥满意地在原地转圈圈,“好好好,来~我们可以再拍点花絮,你们做任何动作都可以,洗出来以后可以留作纪念。” 潇琰想了想,他转头看向月龙吟,一手轻触她的下巴,让月龙吟看着自己,他眼里盛满了爱恋和满足。 突然,猝不及防地,他吻上月龙吟的唇。轻柔地摩挲,月龙吟震惊地不能动弹,这是她第一次和潇琰接吻。居然和她曾经想象的感觉那么近似。 他的嘴唇很柔软,皮肤光滑细腻。 潇琰克制不住手上用力了些,而舌尖则情不自禁地与月龙吟交缠在一起。他口中的温度炙热又贪婪,席卷包裹着她,令她无法动弹。 摄像师的口水不自觉地滴落……好久没有看过如此唯美的接吻了,他的手指像粘在了快门上,“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无数张照片清晰地记录下这一刻,包括他们分开的时候,潇琰宠溺的表情和月龙吟娇羞的模样。 这一刻,摄像师在内心的独白…他死而无憾了,这是他此生最完美的作品。 第一百章 甜蜜 照片拍得很好,所有人都惊讶于好久没有看到如此完美的一对。 摄像师磨搓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能不能把他们的照片公开出来,当作店里的活招牌。 潇琰欣然应允,而月龙吟却十分犹豫。 她觉得这样做,必定会搞出很多事情来。 潇琰看出了她的担忧,便对摄像师说,公开当招牌不可以,但是可以放在店里,如果有客人上门可以当作范本供作查看。 其实他知道,一旦他们离开,就看店家的良心了,即使做了巨幅招牌,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到时候,谁来追诉这一切。 摄像师觉得有些遗憾,他想给全世界所有人去展示自己拍摄的照片。但他也知道,涉及肖像权,弄不好是要吃官司的。 既然顾客答应可以在店内做范本,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敢再奢望什么呢。 两人取了照片出门,天已经黑了,明天还得来镇上,来回又是2个小时,所以潇琰建议要不要就在镇上的酒店逗留一夜。 当然不是上次那家国际连锁酒店,毕竟夜里发生玻璃怪声事件把两人都吓出阴影了。 “你觉得呢?”潇琰问道,“要是愿意,我这就查一下。”潇琰的语气变得格外温柔。那一吻,把他们的关系提升到某个暧昧的状态。 “我都可以,你决定。” “好,”潇琰打开车门,“先上车,夜里凉。” 月龙吟应声上车。 潇琰也上车,为她系上安全带,略微开了点暖风。 他用手机查看着,距离这里3公里有一家连锁快捷酒店。但肯定没有国际连锁那样的大套房,但是一个双床房只要干净卫生足矣。或许……大床房也可以。 决定后启动车子就往那里进发,路上潇琰车开得很慢,今天刚拍完结婚照,他想带月龙吟顺路去吃点好的。 况且连锁酒店是没有大酒店那样的中央厨房提供送餐服务的。还得在外面吃了再过去。 小镇上能排得上号的饭店屈指可数。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只能带着月龙吟去了一家连锁性质的知名火锅店。质量算是有保障。 他决定等到了国外,一定要好好补偿月龙吟。 “吃火锅好吗?”潇琰问道。 “好。”其实月龙吟不太饿,但是她愿意陪着潇琰吃点。 火锅店内的气氛很热络,菜品还是熟悉的那几样。 潇琰给月龙吟调了一份自助小料,芝麻酱加花生酱加牛肉酱加沙茶酱,还有很多的葱花、香菜和炒熟的芝麻,再加一点点小米辣。 这就是月龙吟的口味,应该说非常奇葩。但是月龙吟喜欢。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只要聚餐吃火锅,月龙吟必定会调这样的小料,潇琰都记得。 月龙吟知道,潇琰没有说谎。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如果不是一早喜欢又怎么会关注这些。 月龙吟拿到小料就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戳着尝了尝,还是以前的味道。其他东西她都不想吃了,只要这一份调料就够了。 潇琰宠溺地看着她。他自己的调料很简单,就是一般的芝麻酱加香油和一点点韭菜花,有点像热气火锅店内的油碟。 很快菜都摆上来了。服务员热情地围着他们打转,把菜下锅。潇琰柔声地拒绝了。月龙吟,他一个人来服务就足够了。 潇琰刚夹起一块煮熟的牛肉放进月龙吟碗里,月龙吟还没来得及夹起就听到手机“叮”地一声,有一条短信进来。 月龙吟拿起手机一看,是林城,他走之前他们交换了号码。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点开来看。 林城:“你今天去检查了吗?我一直在等你的报告。” 月龙吟心想,查不查地还有意义吗?他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但是又想了想,或许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林城应该是个人原因关心着月龙吟的身体。 这样想着,既然答应过,就应该做到。她把今天医院的检查报告电子版下载下来,转发给了林城。 然后放下手机,夹起潇琰刚才为她烫熟的牛肉。牛肉已经有些微凉。 “是谁发消息过来?”潇琰问道。 “……是林城。他问我要今天的报告。我想可能真的交到他这个朋友了,出于私人的关心。” “嗯,他人不错。发给他看看也好,也算多个人可以咨询。” “嗯。” 潇琰手不停歇地给月龙吟下了很多美味。他都是看着入锅时间的,保证最佳的口感。所以,吃火锅要吃好,其实是件需要花心思的事情。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城的短信又来了。 “月龙吟你确定你没有骗我?其实你没有去检查也没关系,你直说就好,我也没资格怪你。可你为什么非要弄一份伪造的过来。” “………”月龙吟知道林城会看不懂。她其实也解释不清楚。总不能跟他说自己临时开挂。 她犹豫该怎么回,索性又放下手机,随他去。他知道林城隔开那么久才回信息,一定是仔细地在研究她的病历,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林城拒绝接受这份报告是真的。 “怎么了?他说什么?”潇琰烫熟了几片生菜放在月龙吟碗里。 月龙吟沾上小料尝了尝,生菜带着清甜,倒是没有被小料的重口味掩盖。还保持着一点脆生的口感,潇琰真的很用心。 “没事,就是跟今天那位专家一样,以为拿错报告……”月龙吟轻描淡写地说道。 “……”潇琰不禁怀疑是不是袁氏私人医院有什么猫腻,故意把月龙吟病情说重或是搞了什么阴谋,离开那里之后月龙吟反而好了起来。 但是这些目前都没必要深究了。到国外之后他会委托最顶尖的医疗机构给月龙吟做体检。他会保护好她的。 月龙吟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给林城回了短信,“没有骗你,我的确很好,既然把你当作朋友,又何须骗你。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帮助,谢谢你,林城。” “……”林城觉得有些奇怪。不是月龙吟要求自己回来看看袁琛的吗?怎么现在反而绝口不提了……问都不再问一下吗?他还想着该怎么隐瞒。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对方不问,自己总不见得上赶着去嚼舌头。 林城白天已经办好了袁琛的电话卡,装进了一只运营商活动充值赠送的手机,主要功能都有,且很小巧,能用就好。 既然报告已经拿到,他可以去看看袁琛了。 换上医生制服,戴上身份卡,林城就走上了v病区的楼层。楼上的黑衣保镖还是那么多,林城出示了身份牌顺利地进入了袁琛所在的病房。 关好门,他静静走了过去。 袁琛的上半身病床摇了起来,他躺在那里似乎等了他许久。 “袁总…”林城坐到床边,把手机拿出来递给袁琛,“卡已经补办好了,就装在这里面。”他给袁琛简单装了几个常用软件。当然聊天软件需要通过手机号重新用验证码登录,他没有去操作,毕竟这涉及个人隐私。袁琛能这样相信他已是不易。 “好。”袁琛接过手机,立刻打开聊天软件进行验证,“她怎么样?”袁琛说话已经没了咳嗽,看来雾化效果不错。 “…额……”林城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么了?”袁琛抬起头,眉头一皱。 “她去了,应该是去了医院检查了…”林城犹豫着说道,“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又或者她根本没去,ps了别人的报告给我看。” “什么意思,你跟她联系了吗?”袁琛着急上身一动,微微牵起伤口。他用手捂着,微不可查地咬紧牙关。 “别动!袁总,你慢慢听我说,别急!”林城扶了扶眼镜,“我和她联系过,就刚才,她没事,还说了好多感谢我的话。你别担心。” 袁琛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别人不了解月龙吟,他是了解的,她不可能这么淡定。 “那报告有什么问题?”袁琛修长的手指按在伤口处。 “就是…怎么说呢,我也觉得她没必要骗我。但是从心脏彩超和验血报告来看…像是实现了逆生长,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 “就好像她从来没得过心衰,她的心脏比任何人都要健康……不可能有这样的医学奇迹…………虽然…”林城的声音变小,“我也希望她真的没事…她就是那个奇迹…但是……我更倾向于她用的是…别人的报告……” “……”袁琛微微思索着。要是用别人的报告又何必呢,给专业的医生看不是很容易会被拆穿……难道她……真的回到了以前? 也不是不可能的,也许上天真的给了她契机,她原本就是那条,世间最后的龙。 第一百零一章 遮面(上) 袁琛验证完打开聊天软件,里面空无一物。原来的记录都在手机里,他这个新手机只能收到后续发过来的信息。 “行了,你快回去。替我看好她,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林城一怔,“袁总…你不是安排所有人撤回吗?”他打开群里的消息给袁琛看。 袁琛点开自己发送的一条语音:“现在立刻撤出翼山,所有人回到自己原来的岗位。” 那声音是他的,又不是他。他根本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看来有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行动。他眉头深锁,居然敢替他调兵遣将?! “你回翼山,其他的事我会处理。”袁琛咬着牙说道。 “……好…的。”林城也不敢多问,反正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喂?”袁琛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原本安排的都是自己的亲信,所以他用的也是自己的私人号,“你们在哪儿…嗯,一会儿把林城送回翼山,所有的安排照旧,另外…之后我有任何安排必须得到我口述暗号。规律和以前一样,明白了吗?…ctodi(意大利语:守护的意思)” 袁琛挂断电话,陷入沉思。林城默默退出了病房。回到医生休息室,简单收拾东西,就下楼了。 医院内部静悄悄地,外面也没有任何车。林城疑惑着,向医院外走去。到了一个巷口,黑色的阴影里一辆车“咔擦”打开车门,把林城吓了一跳。 他扶了扶眼镜,仔细端详着,原来是送他回来的联络车,司机还是那个司机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林城笑笑。 “……”林城默默上了车,关上门。 司机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另一头翼山下面的小镇,月龙吟和潇琰已经吃饱喝足。潇琰载着月龙吟去了那家预订好的连锁酒店。 前台办理入住登记,给了他们钥匙,他们坐上电梯,来到5楼的一个房间。刷卡开门,房间还挺宽敞,这是一个双床豪华房。虽说是豪华房但肯定比不上国际连锁酒店。但胜在还算干净,东西一应俱全。 跑了一天,两人都有些累。潇琰让月龙吟先去洗漱。自己则坐在床上打开电视机,无聊地转换着频道。 突然,月龙吟的手机响了。潇琰拿起来一看,备注名为琛的电话正在颤动。 他抬手就摁掉了对方的电话!把手机扔向一边。 搞什么鬼?!今天还没说够吗?!还有完没完?!潇琰又拿起电话,将那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不要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明天签证一完成,他就带着月龙吟远走高飞,永不回来。 月龙吟洗漱完出来,她好像听到了电话音,便拿起手机看了看记录。 “我替你按掉了。”潇琰淡淡地说。 月龙吟已经查看到,刚才打电话的是名为琛的号码,她心头一惊,原本收拾好的情绪又翻涌上来。 “还有…替你加到了黑名单。”潇琰说道。 “……”月龙吟缓缓放下电话。她并没有打算把袁琛从黑名单里面解放出来。已经从林城那里知道他安好。也听到了他亲口说的话,的确…没什么事要担心了。 她打算回去后将那枚粉钻包好,毕竟应该是价格不菲的东xz在某个地方,或者想办法交托给林城。有机会就还给对方。 对方的电话没有再来,实际上也打不进来。 潇琰便起身去浴室洗漱。 “叮”月龙吟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没错,短信还没有拉黑,那是一支钢笔和一本书的头像… “你在哪儿?”对方打了四个字。 “……”月龙吟缓缓地点开那个头像,点开黑名单,实际上她的眼眶湿润了…… “跟我说话!”“叮”地短信又进来了!手机上方的通知页,不用点开,就能看到简短的话语。 “叮—” “接电话好吗?” “……” “叮—” “听我解释!” 月龙吟按下了那个加入黑名单的按键。 世界变得静止,再也没有叮叮叮地响声环绕。 不必解释,她都明白。 最重要的是,她再也担不起这些。太累了,无时无刻都好像在坐过山车,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她躺下来闭上眼睛。手扶着额头,强迫自己忘记。不要去想,就当从没有发生…就好。 怪你…怪你……这全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就不会跟自己的父亲对抗……他就不会突发疾病入院……现在情况危险…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我根本不爱你…… 你知道你配不上他吗……他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你看看你自己…有什么成就可以拿出来说的吗……你想要钱要治疗我们都可以给你……但是若是想把他的生活搅动得天翻地覆…那就让你生不如死……你知道你还有一年的寿命……你早已是生死边缘走过一回的人了……一个快死的人你能给他什么…你是他此生最错误的决定…最大的污点……你让他成为圈子里的笑柄…让他众叛亲离…… 你知道吗……琛哥回头的那一刻……便是永别…到那个时候……你能承受得住吗… 千言万语如利剑一般刺穿心头。捂着额头的月龙吟手掌向下滑动,泪水已经沾湿了脸颊。 有句话说得好,你获得多少就要承受多少。飞在空中的感觉有多好,摔下来时就会有多痛。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仅有天灾还有人祸。每一次,人们至多只能安慰自己,从头再来。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欺自人。但是没办法,前路漫漫坎坷,砥砺前行尔尔。 潇琰出了浴室,见月龙吟躺倒在床上,身体微微颤动。他俯身过去,发现她哭了。哭得泪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整个人都抽搐了,却不肯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月龙吟想起那天在马路边他们的重逢,看着他穿过车流来到她的身边。想起他抬起又放下的手,那又想进又想退的样子,是怕伤了她。 可转头,他又怪她,害了他……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明明还好好的,突然对方改了主意,突然那情不知所起的感觉稍纵即逝,突然…没什么前世注定。今世自有今世的活法。 潇琰侧躺在月龙吟的身边,把月龙吟的身体掰过来,靠着自己。任由她哭,他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抱着她,轻拍她的背。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突然,潇琰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潇琰拿起来看都没看就挂断关机。管他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此刻他就想抱着月龙吟,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龙吟哭累了,睡了过去,潇琰把被子掀过来盖在他们身上,也抱着她沉沉地入睡。 半夜里,林城哼次哼次地到达了翼山的民宿,这两天他可真是累坏了。他有民宿大门的钥匙,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司机把车开回了小镇下面他们工作人员一直住的酒店。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太晚了,林城也不想上楼去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去一楼他住的那间房,刚坐下,袁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到了?”袁琛着急地问道。 “是的,袁总,刚到。”林城捶了捶因长时间坐车而僵硬的腰背。 “他们在吗?你去看看。要是没睡,把电话给月龙吟。” “好的,袁总。”林城双腿发麻,顺手打开客厅的灯就走上楼去。 来到走廊靠中间的位置。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又敲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回应。他想了想,还是拧了拧门把手,锁上了。 他又走去潇琰的房间,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应答,门同样是锁上了…… “袁总,他们好像都不在……”林城也特别疑惑,会去哪儿呢。 “……”袁琛陷入了沉默。 “袁总,这样,我给潇琰打个电话,我这边先挂了。” “好。”袁琛应了一声。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ry,your”林城挂断了电话又去打月龙吟的。 “嘟——”才响了一下对方就接起,“喂?林城?”潇琰睡得很警醒,他觉得袁琛今晚一定又要搞事情,但是拉黑之后他还是忘了关机。 “潇琰,你们在哪?” “你等下…”潇琰蹑手蹑脚地起身,给月龙吟掖好被子。 他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你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我回了翼山,可是你们都不在,去哪儿了?” 潇琰没有正面回答,毕竟林城说到底还是袁琛的人,“你怎么回翼山了?你们的人今早不都撤回了?” “我也不清楚,我回去后袁总就让我回来,其他人今晚应该也都会回来。” “……”这算什么幺蛾子,潇琰心想。来来回回的烽火戏诸侯吗?这样很好玩吗! “潇琰,你们在哪儿?月龙吟还好吗?我看了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帮她p了份报告,完全没有必要,你知道的。” “没有,这就是今天做出来的。” “……”林城搞不懂,“那你们在哪,我来找你们。” “……”潇琰不明白林城为什么着急忙慌要寻找他们,但是若说林城是袁琛忠心不二的走狗,过来是对他们不利的,他也不相信。 “你怎么了?不信任我吗?”林城也不是傻子,他觉出味儿来。 “不是,我们在镇上玩,明天就回来。” 第一百零二章 遮面(中) “你们在镇上?那月龙吟呢,检查以后状态还好吗?”林城接着问道。 “挺好的,报告你也看了。没什么不好。太晚了,你休息,明天我们会回来的。” “那…好。” 潇琰挂了电话眉头皱起。关于明天要不要回去,他还得斟酌,反正重要的证件都在身边。那些衣物不要也罢。 林城立刻给袁琛回拨了过去,事实上,潇琰和月龙吟在什么位置,他已经心里有数。但他还是极快地接起电话。 “喂?” “袁总,我打了电话给潇琰,他说他们在翼山下的小镇玩,明天就会回来。”林城照实说了。他心里觉得袁琛绝对不会害他们。 “好,知道了。你就待在那里,明天等他们回来,有事及时跟我汇报。” “是的,袁总。” 挂了电话,林城走进浴室冲了把澡。坐在床头,他思考着今天的事情。看来全部撤回的命令不是袁琛下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另一边,潇琰独自在洗手间内抽了根烟。这是月龙吟做检查的时候他在医院门口买的,他今天的心情既激动又烦躁。 这样兜兜转转地不能给月龙吟幸福。他还是想带月龙吟去过平静的日子。跟着袁琛,真是有太多不确定。 他抽完烟洗了手,确定身上还好,没什么味道便回到卧室,月龙吟还睡着,缩成一个小虾米的样子。 潇琰笑了,他走过去躺下抱着小虾米,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一亮,月龙吟就幽幽地醒来。潇琰躺在他身边。白皙的皮肤透着光亮,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漂亮的唇峰,要是潇琰是女孩子可能比她还漂亮。要是说出来,潇琰一定会生气。 她轻轻地起身,潇琰却醒了。 “这么早起?”潇琰揉了揉眼睛。他的睫毛被他揉得乱蓬蓬的,月龙吟伸手替他微微地整理。潇琰就这么微垂着眼,任由她的指尖为他轻触梳理着睫毛。 月龙吟的手很凉,手脚冰凉是她的老毛病,气血不足。有时候喝水少了,嘴唇就会发白。 潇琰握住月龙吟的手,“这么凉…” “嗯,一直都这样。”月龙吟很羡慕潇琰这样的人,手掌任何时候都是温暖热络的。 “我们一早就去领证,好吗?”潇琰直接说道。 “……”月龙吟有些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她不确定和潇琰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他们就是为了把签证办下来,不是吗? 潇琰盯着月龙吟躲闪的眼神,侧过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他会让她爱上他的。他还是那个潇琰,一点儿都没变。月龙吟曾经深爱的潇琰。 月龙吟的心头小鹿乱撞,她紧张又害怕,怯懦又不敢抵抗。 潇琰的手抚摸着月龙吟的后背,他还想更进一步,但发现月龙吟微微地发颤,他还是狠不下心。 有些事,终究要等到那一步才能去做,他不想强迫她半分。 “我去洗漱,你乖乖地。”潇琰起身去了浴室,脱了衣服打开凉水往身上疯狂地冲着。 月龙吟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还自然地发烫。她忍不住将冰凉的手掌贴上去降温。 潇琰出来后,整个人散发着凉气,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他没有去吹干,而是深情地看着他最爱的月龙吟,恨不得把她一口吞进嘴里。 月龙吟不敢看他,起身也去洗漱。 收拾妥当,两人退房出门,此时天色还早。潇琰握着月龙吟冰凉的手掌,走在路上。 “饿吗?去吃点早餐好吗?” 其实月龙吟还没有习惯一天三顿饭的设置,她以前总是到饿得不行才会稍微吃一点,一天很多时候是只吃一顿饭的。 这样很不健康,她知道。可她就是改不了这样的习惯。 “不饿吗?”潇琰看月龙吟不回答。 “嗯,还不是太饿。”月龙吟低着头说话。她有些踌躇,她不知道该不该和潇琰去领证,她担心的是这个。她没有想好。 “不饿多少也吃一些,要健健康康的。”潇琰牵着月龙吟的手来到一家早餐店,给她点了一碗馄饨。他知道月龙吟爱吃馄饨。 “……”月龙吟用勺子翻着馄饨始终没有下口。 “不好吃吗?”潇琰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怎么样,跟蓝姐做的不能比。 “在担心什么?”潇琰看月龙吟心事重重的。 “……”可月龙吟说不出直接拒绝潇琰的话。 “我知道,是害怕跟我领证,是吗?” “……”月龙吟终于抬眼看着潇琰。 “怕我会对你不好吗?”潇琰觉得昨天就是时间太晚了,这种事就应该趁热打铁,免得生了变故。瞧,才一个晚上,月龙吟就开始纠结。 “…怎么会………”月龙吟知道,潇琰会对她好的,也一直都对她很好。 “那…不想嫁给我吗?是我的求婚不够正式?你觉得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的确,和袁琛那个比起来,他这个好像是有些敷衍。但他的真心一点儿都不比袁琛差。 “…不是,潇琰……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结婚,就是因为签证的事吗?”月龙吟放下勺子,拧着手指。 “当然不是,我说过,即使现在你不答应,我也会一直求婚,每年都会求婚,直到你答应为止,你是我此生唯一的追求,有了你,我就有了一切。”潇琰郑重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月龙吟又开始纠结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袁琛的问题。 “因为你是你,如果说爱情是一种感觉,那我对你从一开始就有感觉。如果你怕感觉终有一天会消失,即使我承诺一生不变你也不会相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待在一起有五六年了,我对你很了解,这点你是确定的。所以,我爱上的那个是真实的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改变,才使我能确认你就最适合我的人,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嗯。”这话月龙吟听起来没有一点错。的确,这么多年的陪伴,没办法时时伪装,这份爱已经经历过时间的考验。 “所以,你还喜欢我吗?”潇琰不敢一上来就说爱,她知道月龙吟是一个对爱这个字极为认真的人。 “我…喜欢。”潇琰,就是她一直喜欢的类型。这种喜欢从没有变过。 “所以,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不好吗?”潇琰知道她还纠结于某个人,但是,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月龙吟终于被他说动了。 “现在就领证确实是仓促了些,但的确是为了把签证快速地办出来。即使我们领了证,一切都不会改变。我说过,我会慢慢等你。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我们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相处,不会有任何改变。”潇琰握起月龙吟的手,“虽然目前的目的是这个,但是,我是爱你的,你知道。终有一天,我相信你的心会回到我身上,我会找回那个曾经爱着潇琰的月龙吟。即使找不回来,我也会让你再一次,爱上我。”潇琰说着,微微一笑,还眨了下眼睛,挑逗又魅惑。 “……好。”月龙吟终于缓缓答应。 潇琰整个人仿佛卸下千斤巨石,松了口气。 他牵着月龙吟离开早餐店,上了停在街边的黄色越野,直接去了民政局。 民政局早上9点开门,先得填写基本信息表,要填写的内容很多,两人足足用了10分钟才写好。 拿着信息表、身份证、户口本就可以取号等待。 当排到他们的时候,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两人的意愿,是否为自愿结婚。 两人都答,是的。 接着审核资料、证件,复印留档、录入信息。他们拿出了昨天照的结婚登记照,两人都笑得很甜蜜。 工作人员拿出两本结婚证,将他们的照片贴上,基本信息证件号打印上。用特制的机器压上了钢印,敲上了公章。 整个流程可以说一气呵成。 两本红艳艳的结婚证就制作好了,交到他们两人手里。“恭喜你们结婚了!”工作人员笑着说道,“后面有个小礼堂,你们要不要拿着证件拍些照片留念?” “好的,我们去拍几张照片,好吗?”潇琰答应着,又问月龙吟。 “嗯。”月龙吟也答应了。 小礼堂布置得有些像宣誓堂,这里是说婚姻誓词的地方。 无论将来贫穷、疾病、痛苦或发生任何事,你都愿意疼她、爱她、守护她一辈子、不离不弃、始终如一吗? 我愿意。 两人站在红色的幕布前,面前是一捧圣洁的白色百合花束。两人举起手中的结婚证,面对工作人员的镜头,手牵手,拍下了此生最重要的一张照片。 工作人员将照片发送到他们的手机上。 就这么简简单单,他们结婚了。成为了在华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合法夫妻。 这一切不是一场梦,却胜似一场梦。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他们的婚姻是爱情的开始,或者断章的延续。 也有人说,婚姻不过是一纸婚书,无法捆绑住任何人。没错,真正想在一起的人不需要任何的捆绑,都会不自觉地走到一起。有没有盖章拓印根本不重要。 第一百零三章 遮面(下) 两人走出民政局就径直去了签证处。那里还需要预约,一直到下午他们才能见到签证官。 期间的时间,他们就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逛着,可能是要离开了,觉得一切都变得格外亲切,有了不舍的感觉。 潇琰带着月龙吟吃了许多小吃。黑洋沙小汤圆、萝卜丝油墩子、葱油饼、灌汤包……直到月龙吟饱得走不动道。 他就牵着她的手,边走边消食。 月龙吟又在一家奶茶店门口驻足。店里飘散的新鲜的茶香和清润的奶香。即使是吃得再饱得女孩子也总是能塞下一杯甜品。 月龙吟要了大杯的脆波波牛乳茶,半糖大杯加鲜牛乳去冰,还额外加了草莓牛奶布丁。 贪心是贪心了些,月龙吟每样都想尝尝,要不是再加料就不是喝奶茶了,而是吃甜品了,她还想加茉莉花茶冻和椰果。 潇琰宠溺地看着月龙吟,今天她胃口好像尤其好。果然,其实月龙吟并不是不在乎吃什么,她其实很挑嘴的。遇到喜欢的东西她就能吃很多。 潇琰不喜欢甜食,他最爱喝黑咖啡,所以没点。月龙吟硬是想分享给他,因为她觉得实在是太好喝了。 潇琰就尝了一口,是真的,很甜。 和月龙吟共享一杯奶茶的感觉,甜过世间的一切。 这种奶茶店国外也会有。他好像没见过,不过没关系,月龙吟喜欢,他就在y国投资一家。 很快,两人晃荡到下午面试的时间。 还是昨天那个签证官。见到月龙吟今天非常准时,甚至提早到了,对方表情看起来还挺高兴。 这次潇琰没有被关在门外,他亮出了两人的结婚证。并且他还是原先月龙吟收到offer 的软件公司创始人及合伙人之一。拥有y国的长期居留权。公司也在纳斯达克上市,并且潇琰在y国拥有大量合法产业。其实他早已符合移民的标准。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更换国籍,他的家在华国,他去y国有一些原因是为了逃避。 签证官笑得见牙不见眼。立刻在护照上签证盖章。月龙吟可以去y国了。 潇琰定了第二天一早的航班飞往y国,当中得转机一次,停留4小时左右。到达y国的时间是当地时间晚上7点左右。 再坐车去他在那边的公寓,洗漱休息,时间上还算比较舒适的。 很快,出票完成,票号已经发送到潇琰的手机上,明天只要带着护照和行李就能登机。 潇琰想着,要不还是回趟翼山,去把东西收拾下。另外,林城在那里,这样不告而别总是不太好。 他现在倒也没什么好怕了。他已经是月龙吟的合法丈夫了。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巍然不动。他和月龙吟的关系受法律保护。 “要回去吗?票都订好了,明天一早启程。”潇琰问道,“翼山那边还有没有要打包的?反正行李箱买了,你决定。” 机场在翼山后面一站,不用再经过小镇。也算是顺路。 “好,那回去。我还想收拾些东西。”月龙吟决定道。 两人便驱车往翼山方向开去。 回到翼山的时候,才下午6点。时间还早,足够月龙吟收拾,潇琰不想她收拾得太晚,嘱咐了就带些必需品。其他的能舍弃就舍弃,反正到那边都有得买。 两人下车,民宿大门开着,月龙吟有些疑惑。 “没事,是林城回来了。”潇琰淡淡地说,“这样也算跟朋友告个别。” 月龙吟点点头,推门而入。 没想到蓝姐也回来了,正在灶台边煮饭。 “月小姐,你回来啦?你们吃了吗?我煲了汤,很快就好。” 月龙吟很是惊讶,林城回来,或许是因为检查报告的事,作为朋友担心而回来问情况的,可蓝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龙吟想不通。 潇琰也吃了一惊! 不过他也不想去深究,明天他们就走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你们回来了啊?”林城闻声从房间内走出,扶了扶眼镜,“带这么大两个箱子?”他见到潇琰推进来的两个银色的大尺寸行李箱。 “去镇上逛街顺便买的,衣服多用得着。”潇琰说道。 “哦…嗯,对了,月龙吟你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那你坐下,我给你检查下。”一切都像没发生任何变故的时候那样,好像突然恢复如初。 林城给月龙吟做了些基本检查,发现她状态良好。这就越发蹊跷,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例。 潇琰知道月龙吟吃了一下午,肯定不会饿,便拉着她先上楼了。 来到那个袁琛装修过的房间,月龙吟没敢伸手去推门,好在其实她的大部分物品都还在潇琰的房间,索性去了他那边收拾。 潇琰把两个箱子放床上打开,让月龙吟慢慢弄不急,此时林城也上楼来,潇琰便顺手关了门,拽着林城来到楼梯口攀谈起来。 “怎么了,这是?”林城不明所以。以前潇琰从不会忌惮他加入他们。现在好像很忌讳他接触月龙吟。 “我倒是要问,你们袁总怎么了?吃错药了?”潇琰毫不客气。 “……”林城思索了片刻,解释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能肯定的是,之前将所有人撤出翼山的命令绝对不是袁总下的。” “这不重要。有没有这些人本身就无关紧要。” “你怎么能这么说,袁总是真心为月龙吟好。他自己…” “是吗?”潇琰的眼神冰冷又凌厉。 “……”林城觉得潇琰变得有些无理取闹。但他也不清楚其中内情。 “你为什么回来?你们袁总命令的?”潇琰好像一下跟林城产生了不可逾越的距离。以前他也是袁琛派来的,却没有这样的隔阂。 “……”林城脸色微沉,“潇琰,有些事我觉得应该对你说,虽然袁总说不可以告诉月龙吟,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下……” “我不想知道。”潇琰果断地回答,“他怎么想怎么做,我没有一点儿兴趣。” “……”林城刚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地噎住。 “你应该清楚我和月龙吟是什么关系,你觉得我会在乎你们袁总是怎么想的吗?”潇琰目光深沉,看起来具有很强的威胁性,就像将要发怒的野兽。 “你能来,无论是因为工作还是命令,还是…你的确当我们是你的朋友,我都谢谢你。但是…你们袁总说了,游戏结束。我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把戏,还是把我们当跳梁小丑一样戏耍是他的某种变态的乐趣。但我必须告诉你,你最好别掺和进来,你要是来工作,那就做好你的本分。” “我……”林城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潇琰对他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变化。 但是潇琰的表情看起来生人勿近。他想说的那些话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他只能独自回到房间,给袁琛发了一条消息…“袁总,他们回来了。可是…态度变得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突然撤出翼山的事。” ……… 过了很久,对面都没有回复。林城还想再说说月龙吟的情况。便又发送了一条短信,“袁总,我给月小姐检查过,她身体状况良好,只是整个人闷闷的,也不开玩笑了。要不,你抽时间给她发发消息。不要因为要隐瞒让她胡思乱想。” 林城今天的话有些多了。平日他就是简单陈述事实,而今天他说了自己的很多感觉。 第一百零四章 启程(上) 林城没有等来袁琛的回信。已经傍晚,他也没有贸然打扰。反正他已经汇报了情况。 月龙吟独自收拾着东西,潇琰回到房间。 “我来帮你,那些没打开的纸盒里还有些书就不带了。” “……”月龙吟还想去翻一遍,毕竟那些都是她曾经看过留下过美好回忆的书籍。 但是带书上飞机的确是件比较奢侈的事情,国际航班的行李是一件23公斤。要是超出了,到了机场临时要买,那可是价格不菲的。 衣服一件一件整理叠好放入行李箱,还有些没用完的护肤品……月龙吟收拾收拾着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又开始不舍,突然要走了,而且是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以后到底还回来吗? 不会回来了。可这里是她出生长大的华国,要不是迫不得已,她真不想离开。 “怎么了…不舍得走,是吗?”潇琰握起月龙吟的手,让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身边。 “不舍得的话,我可以把机票改签,晚一点离开也可以,只要你想好,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她真的不知道。书店转让了,她失去了自己的小小基地。翼山…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况且还有那么多关于袁琛的回忆。自从同学们来到翼山后,袁琛的房间就自动成了月龙吟的房间。因为袁琛是她带来的,她在民宿的权力也只有一间房。虽然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她可以随意住。但理论上,的确只有那一间。 这一周…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回来。何况她和袁琛还有潇琰的关系已经很奇怪了。袁琛又是公众人物,很多消息很快会不胫而走。她到时候该怎么面对…… 所以,只能离开……远离这个城市,这个国家,暂时去往遥远的世界另一端。 重新开始一段生活,或许会跟现在的境地不同,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月龙吟没有想出除了明天跟潇琰走另外的解决办法。所以,只能如此。 但她心底却有一份小小的期待。 她还想,再见一次袁琛,在她走之前。 当然很可能面对的是袁琛冰冷的眼神,或者只是一个背影,甚至连个背影都没有。也可能会面对异常冰冷的话语,像尖刺一样再次扎向她的心脏令她无法呼吸。 但她还是会忍不住那么想,那么期待着。 月龙吟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她和潇琰领证到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成了有夫之妇。但她自己认为,那只是为成功签证的一种途径罢了。她和潇琰的关系暂时不会有改变。 潇琰也是这样答应她的。 所以,她还可以想念袁琛,是吗?可以暂时放不下他,是吗? 潇琰看月龙吟一直没动,便动手帮她整理起来,y国比这里要冷一些,多带些厚实的衣服,放一件外套在外面,下飞机时可以直接穿。还要记得带伞。 y国总是下雨,雨具少不了。另外,那里的饮食月龙吟一定会不习惯?他琢磨着得请个华国的保姆。 月龙吟看潇琰忙碌着,她起身到盒子里找到了那本书。那本陪她度过最艰难时期的书,如果月龙吟现在就要进棺材,她也会带上那本书陪在她身边。 那本书的男主角和袁琛很像。他会悄悄替她放烟花,女主什么都不说就能明白她的想法,并且始终在背后默默保护她。 只是结局有些不一样。 月龙吟悄悄点开手机的黑名单,把袁琛放了出来。她想着,明天就要走了,如果他还要说什么,他们还有机会告个别。 当然月龙吟不会主动去打扰,只是等待着袁琛或许会来的只字片语,哪怕是些不好的话也没关系。 东西都收拾完了。潇琰把箱子搬到地上,推到靠墙的角落里。 期间蓝姐上来过,看他们在收拾东西,还是问了问要不要吃点什么。潇琰和月龙吟什么都不想吃。蓝姐便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不早了,那休息。”潇琰轻抚着月龙吟的肩膀,“别想太多,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只要你想回来,我随时都愿意陪你回来。” 月龙吟点点头,她起身往袁琛的那间房走。她还没有习惯和潇琰的夫妇身份,很自然地要回去。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回那间房,可是…让她回曾经自己住的那间,玻璃窗上还残留着奇怪的痕迹,她不敢住。随便找一间…当然也可以,只是,此刻的月龙吟只想好好地道个别。哪怕是和那个袁琛曾经住过的房间道别。 潇琰抓住月龙吟的手,“别去,就睡在这里,好吗?我保证,不会碰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月龙吟想起洗手台上的戒指,交给林城的话会比较合适。他总要回医院,就能见到袁琛。 “那边…还有些东西要收拾,我整理一下,再过来。”月龙吟淡淡地说。 “好,我陪你好吗?”潇琰盯着月龙吟有些悲伤的神情,片刻都不想让她离开。 “潇琰…我很快回来……” “……好。”潇琰决定最后再放任一次月龙吟,去消化她和袁琛的一切。 月龙吟独自走进房间,进入浴室,找到那枚戒指,拿在手里摩挲着。粉色的钻石晶莹透亮,白金的戒托温润绵长,上面刻的字…深刻隽永。 她找来一个信封,把戒指小心翼翼地塞进去,想要封上口,又忍不住拿起一张便利贴写上:“谢谢你,祝你幸福。”虽然有些矫情,但是月龙吟还是希望留下几个字,她没有写抬头,也没有写落款,更没有留下日期,这仅是她想表达的心里话。最后的,心里话。 她把便利贴一并塞了进去,封上口。 下楼来到林城的房间门口,潇琰知道她下楼了,并没有阻止。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自信也好,或许是故意放任也罢。他不想表现出他是一个有很强占有欲的人。 “咚咚”林城的房门被敲响。 他缓缓起身打开门,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是情理之中,是月龙吟。 月龙吟没打算进屋,她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林城,“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把这个交给袁总。” 林城接了过来,信封很轻,里面有个明显的凸起。 “好的,没问题。” 月龙吟笑了笑,“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林城。” 林城觉得月龙吟话里有话,他怕她又做傻事,“你不是让我去看看袁总的情况吗?你怎么现在好像并不关心了?” “你不是对我说,他很好吗?”月龙吟垂下头,“他…袁总,也给我打了电话,我知道他挺好的,就好。” “他…”其实不怎么好…后半句林城答应过袁琛,没说出口。 “不早了,我去休息了,晚安。”月龙吟又浅浅一笑,转身就准备离开。 “诶…等一下,”林城叫住她,又看了看客厅和楼梯口,都没有人,“你…你是不是和袁总有什么误会?” “……”月龙吟没有直视林城,她把脸撇向一边,“没有误会,我明白的。你休息。” “不是…是…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们都走了,但是…这确实是误会,袁总并没有下令让我们离开,就是…今天,已经全回来了。” “……”其实月龙吟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也许袁琛还是觉得事情要做得仁至义尽。但眼下月龙吟并不需要,在他说了那些话以后…她也不会去纠缠他,或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叮”手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 月龙吟点开,心突然一阵荡漾。 “还好吗?”是袁琛。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试,拉黑以后他还是发了短信过来。 见这条发送成功后,接二连三的消息就“叮叮叮”地热闹起来。就像那天一样。 “有人冒充我,和你通了话,别信。” “这两天忙得手机找不到了,你不要相信。”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还好吗?” “……”月龙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没有回复。很快,袁琛的电话便打进来,她也没有立刻接。她在害怕,非常害怕。 “你不接吗?”林城看了一眼,“是不是袁总?你接,他很想你,问了我很多你的情况,就和你担心他一样。” 月龙吟心脏一抽,她脑子一片空白。 林城拿过月龙吟的手机,打开了接听键,“喂?”对面传来袁琛清晰的声音。 月龙吟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林城将她让进屋,把手机拿给月龙吟握着,“你接,听听袁总说话,这几天你不是一直盼着袁总的电话和消息吗?” 林城冲月龙吟点了一下头,便独自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一时间,万籁俱寂。 “喂?”袁琛又说道。 “嗯…”月龙吟答应了一声。 “这几天还好吗?对不起,我没有及时给你打电话。” “……”月龙吟的泪珠滴落下来,像滚圆的珠子砸在桌上,“啪”地绽放出水花。 “是不是有人给你打过电话,他说了什么?” “……”月龙吟说不出话,她心里豁开了个口子,有些疼。 “你听我说,我很快回去找你,再等等我好吗?” “……” “喂?你在吗?” “……嗯。” “你乖,听我说,无论曾经有人用我的声音跟你说过什么都不要信。知道吗?我们要设置一个暗号,以后说出暗号才是我。” “……”月龙吟觉得袁琛说的像天方夜谭,真的有人会用冒充的声音给她说那些吗……意义是什么……让她离开,别再纠缠…… 第一百零五章 启程(中) 她又看不见他的人,那到底谁是真的呢。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袁夫人说的那些话,袁董的病情总是真的,他们不愿意袁琛和月龙吟在一起,也是真的。 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段会说出不同的话。听的人或许会欢欣鼓舞,也可能泪如雨下。你是否曾经怀疑,那不是同一个人说的话。 “你…还好吗?”月龙吟此刻最关心的,仍是他的安危,“之前听到你一直咳嗽,还好吗?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 “嗯……那…就好……”月龙吟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怎么了?告诉我好吗?”袁琛问道。 “…没事,你很好,那就好。”月龙吟哽咽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以后也要好好的。” “……”袁琛基本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很想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不要胡思乱想,好吗?听我说,我从来没有变过,我爱你,现在比任何时刻都清楚这一点,你只需要等等我。” “……”月龙吟的泪沾湿了脸颊,她宁愿他说着之前的话,那她走得也安心了。为什么一定要迂回拉扯。 “那不是我,你知道吗?我对你说过,无论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爱我,就足够了。” “袁琛…我还记得第一次你来书店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帅…这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人…腿好长,人好高…” “……” “要不是你走进书店,跟我说话,我恐怕一辈子都不敢跟你打声招呼,说一句话。” “……” “你还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月龙吟早已泣不成声,她无声地擦了擦眼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你要好好的。” 月龙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并将手机关机。她没办法再听下去,无论是不是袁琛,现在…她只知道,一切都被推动向前。 她不要他付出再多,毕竟家庭的阻挠摆在眼前。她希望他永远好好的,做他的灯塔。 月龙吟走出门,林城坐在客厅的一角。看到月龙吟出来便走了过去,“怎么样?我说袁总很想你。” “嗯,谢谢,林城。”月龙吟垂着头,走上了楼梯。 林城不明所以,现在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难道话还没有说开吗?为什么月龙吟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 月龙吟在楼梯转角狠狠地用袖子擦干眼泪,擦得过分用力,脸好疼。脸疼了,她又哭得更用力了。 她终究是配不上他的。 他是天上的神,而她终究是个凡人,一个能下雨的凡人,没什么不同。 月龙吟靠着墙坐下,实在忍不住就哭,哭就哭了不是罪,哭光了眼泪,就不会再流泪。 她要等他吗?今天是他之前说的会回来的日子,他爽约了。月龙吟没有怪他的意思,虽然她不知道前几天,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她不希望他众叛亲离,好像要扒层皮一样才能和她在一起。也没必要为了她而战斗,还是跟自己那边的阵营,这不是与全世界为敌吗? 她不值得他这么做。 月龙吟调整了情绪,终于回到潇琰的房间。 潇琰如坐针毡,看到月龙吟回来了,才终于松了口气。看到她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他心疼地走过来抱着她。 月龙吟顺手按下了房间内的电灯开关,只剩一盏床头灯还亮着。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昏黄。窗外夜色正浓,所有的事物都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 她摸了摸潇琰耳后的头发。潇琰抬起头,他的眼睛透着光泽,仿佛海中的星辰。 月龙吟抬起头,轻轻贴着他的脸颊。 他很想问一句你怎么了。 可月龙吟不说话。 整个世界万籁俱寂,仿佛一片黑暗中生长出诱人的彼岸花,邪魅又神秘。 月龙吟的口中略略苦涩,那是积攒的眼泪,被动蔓延的结果。 潇琰知道月龙吟心中的苦涩,从今往后,只剩下甜好吗?他会把她放在心尖上,保护着疼爱着。 月龙吟颤抖着手触碰到潇琰后脑的头发,它们硬硬的,一点儿都不柔软。 就这样,好吗?和潇琰走到底,不要再犹疑,不要再回望。那些,就当它只是一场梦。 她的内心忍不住在晃荡。 “我会让你回到从前,让你无忧无虑地生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画画也好,看书也罢。” “……”月龙吟回答不出一个字。一半是担忧,一半是悲伤。 “…唔?…告诉我……”潇琰呼吸时的炙热气息扑在月龙吟的脸颊上,“如果你愿意就告诉我……” “……”一滴泪划过月龙吟的脸颊。她还是没发出声音。但一只手轻轻抚着潇琰细腻的侧脸。 潇琰直起一些身子,面对面看着她。视线仿佛能穿透一切,月龙吟略带悲伤的神情他可以辨认。 潇琰皱起眉,表情也有些痛苦。 她这是要逼自己做选择…… 潇琰闭上眼将头埋进月龙吟的脖颈,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别逼自己。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对了,那我们就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真的…愿意…” 他把自己身上的黑色t恤脱下放在一边,房间里的空气有点儿热。 在月光下露出自己结实紧实的肌肉,光洁的皮肤反射着光亮。像皎洁的月光,又像初升的太阳。 月龙吟颤抖着抱住潇琰的肩膀,她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潇琰……唔……对不起…唔……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唔……” 潇琰抬起一只手拍拍月龙吟的手臂,“傻瓜,跟随你的内心。我对你说过,你不用在意任何人,你知道吗?你做你的选择。” 可是月龙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这个世界不是围着她运转的。有太多的顾虑与无奈。 月龙吟凑过来一些,抱得潇琰更紧了,潇琰苦笑一下。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任何人工添加的味道,而是十分自然的、天然的气息。就像阳光与初露,炙热与清风,蝴蝶在飞舞,青草在翻滚,一只毛绒大白熊迎风站立。 那味道细腻又温柔,透着生机。 第一百零六章 启程(下) 潇琰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也绝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来日方长,最美好的事应该在最美好的时刻发生。不应该有一丁点儿被迫、不情愿或者无奈。 那是灵魂与肉体的统一、情感与欲望的交互。 “睡,明天还要早起。”潇琰抱起月龙吟往上躺了躺,替她盖好被子,而他则需要赤着上身透透气。 而另一头的都,袁琛已经起身,他按着自己的伤口,尽力在换衣服。一抬手就没办法不牵扯到伤口,每走一步也是一样。 他等不了了,无论这伤会怎样,他今晚都要见到月龙吟。 桌上有几片止疼药,袁琛一直没吃。这会儿他拿起来一口吞下。一路行车,少不了会有颠簸,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亲信已经安排好车子,有几个已经上来。 他缓缓地走到门口。 门外那两个林慕云的眼线立刻将手抬起,阻挡他的去路,“袁总!您这是要去哪里,刚动完手术没几天,可不能随意走动!” “让开!”袁琛倨傲地说道。 他的亲信将两人挡开。为他开辟出道路。他一步一步地行走,脚步虚浮。 两个眼线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便迅速转身离开。 袁琛进入电梯,按下一层。车子已经在门口等候。 当电梯门开启的时候,林慕云已经双手交握站在电梯口。袁琛的两个亲信立即低下了头。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林慕云悠哉悠哉地说着。 袁琛双眉别起,“兜风。” 林慕云牵起嘴角,“还要去见她?你知道她跟其他男人正共处一室吗?把你放在什么位置?小琛,我很意外,你还有这么卑微的时刻。” “……”袁琛没有理会林慕云,而是绕过她向前继续行走。 林慕云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手下便将袁琛双臂控制住。 袁琛用力抬手,甩开了钳制。只一瞬间,伤口便疼得撕心裂肺。仿佛缝合处被撕裂。他用力按住,腰背没有一丝晃动。 几个手下见他按着伤口,都不敢轻易再触碰他,转头寻求林慕云的下一步指示。 快到门口的时候,袁琛的脖颈处突然一计猝不及防的刺痛。酸麻的感觉遍及了全身,眼前瞬间陷入了黑暗。 就在他站不稳的最后一刻,他紧握的拳头都没有松开。 几个手下立刻扶住了他,以免他摔倒在地上。身边站着一个身穿制服的医生,正向林慕云投来讨好的笑容。 “把袁总扶上去休息。”林慕云摆摆手,“还有那几个帮着他的,都调到开发区的新址上班。” 这一夜,注定寂寥。 月龙吟无法入睡,潇琰就陪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天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去机场还要办些手续,为避免误机,与其这样一直躺下去,不如立刻出发去机场。 两人简单地洗漱完便推着行李下楼。 快到门口的时候,蓝姐听到动静跑了下来,“月小姐,你们这是去哪儿?” 月龙吟回过头,“去机场,蓝姐。” “可你们还没有吃早餐,能不能等一下,我给你们做,很快就好。”她说着抓住月龙吟的双手。 “不用了,蓝姐。”月龙吟反握住蓝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后我们就不住这里了,您和林医生也能回到原来工作的地方。”月龙吟松开手,“走了,蓝姐。” “月小姐!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话。” “您说。” “袁总,或者说小琛,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明白他的心思。我知道或许我不该说这话,以后虽然会有不少压力,但你…请你想想他,你这样走了,他会很伤心的!” “……”月龙吟有些动容,“他很优秀,而我,的确配不上他。他会明白这一点的。谢谢你,蓝姐。” 月龙吟去意已决。正因为爱,所以不想他因为她而两难。对不起,她又一次承受不住压力放弃了。 “……”蓝姐还想说什么,但她总不能拉扯着月龙吟不让她走。这样就弄得很难看了。 林城听到声音,也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他扶了扶眼镜,对月龙吟大声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吗?!” 月龙吟驻足,盯着林城。 林城这一辈子都活得中规中矩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这一刻,他抛下了理性,“他动了个大手术,切掉了大半个肝脏!甚至胆囊!他根本就起不来!” “……”月龙吟怔住了…… “你还总在抱怨为什么他不按约定回来!我告诉你,他身体受了那么大的重创,而且恢复得非常不好,所以才一直咳嗽,但凡他能够起身,他就会第一时间飞奔到你身边!你知道吗?”林城说着自己都哽咽了,“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他不让我告诉你!” “……你…说……什么……”月龙吟脑中一片轰鸣,潇琰也皱起眉,“他…为什么……” “因为出了意外,他为袁董捐了肝!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也没有下命令让我们撤回!这都不是他做的!你知道吗?我不知道你是听了什么看了什么,你不是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他吗?你们不是应该最亲密吗?为什么你会选择一走了之?!为什么昨天还在担忧的你,现在就舍弃他要离开?!月龙吟!你就是这种人吗?!” “……” “你也不想想!他是怎样的人?!是的,你是配不上!你配不上他对你的坚持!!”林城有些失控了。 月龙吟险些站不稳,“他…手术?”潇琰在身边扶住了她。 “要不,我们去看看他,机票可以改签。”潇琰买的是公务舱全价票,有效期一年。一年内都可以随时改。 “……”月龙吟拿起手机,开机,给袁琛拨去了一个电话,“嘟——嘟——嘟——嘟——嘟——嘟——”电话一直在响,但是无人接听。 林城明白她在做什么,立刻又用自己的手机拨打过去,“嘟——嘟——嘟——嘟——嘟——”依旧无人接听…… “潇琰,我们走。”月龙吟跨出了门槛。 “月龙吟!你做什么!”林城追了出来! “林城,我走了…或许一切都好了。” “你胡说什么?怎么会好?!即使他这样了,他也没有片刻放下你,在他清醒的时刻第一时间就是关心你的状况啊!”林城从不是个感性的人,但此刻他居然掉下一滴眼泪。 “我知道…我知道的……所以我才要走……你替我照顾好他。” “你说什么?!我怎么照顾他?他需要的是我吗?!医院有专业的医生!他需要的是你啊!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我回去吗?去到医院看他,再让袁董受一次刺激吗?!袁琛还有肝再捐献给他吗?!”月龙吟回过头,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袁董是因为谁受的刺激?我还嫌害他害得不够吗?他们的家庭原来好好的,是因为我!他才跟父母作对,他们已经把话挑明了!我自己是烂命一条,死便死了!我究竟得害到他什么时候才是头!!要让他付多少代价才算完!!”月龙吟的眼泪不住地流淌,双眼通红,声嘶力竭。 “……”林城哽咽着。 “我…大概是个不祥之人。”天空下起了小雨。潇琰在包里找着伞。 这是月龙吟情绪激动而下的,如同她控制不住流淌下的眼泪,她抬头看天,雨便停了下来。 林城的眼镜上挂满了雨滴,他有些看不清月龙吟。 “我…应该在那天的水潭里被淹死…谁也不应该救我…”月龙吟自言自语地说道。 “……”林城听到了。 “替我…好好照顾他……就当…我已经死了。”月龙吟机械地说着。打开潇琰那辆黄色越野的车门,独自钻了进去。 蓝姐在一边抹眼泪,手上的手机一直按着拨打键。那边一直无人接听。 潇琰叹了口气,他站在原地。 “林城,他有什么消息,立刻打给我们,飞机上有wifi,可以登录聊天软件通话。”潇琰将行李搬上后座,回过头说,“我们只是坐飞机去别的城市,不是死了,我们会回来。” “……” “安抚好你们袁总,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也许…等休息好了,身体恢复了,有些事还可以从长计议。”潇琰宽慰了几句。虽然他们是情敌,但潇琰佩服他捐肝救父的行为,是条汉子,就应该公平竞争。没错,他和月龙吟领了证,但是实际上也就是个过场。他这些宽慰也是真心的,并没有虚伪的成分。当然,月龙吟如果选择他,那就没什么可说了。 潇琰坐上车,关上门,发动,缓缓将车开出了院落。 留下蓝姐和林城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 第一百零七章 航班 月龙吟坐着低垂着头,脸颊两边的碎发纷纷落下遮挡了她的脸。中间像一条瀑布,泪水不住地地流淌。 天空下起了大暴雨,犹如她此刻的心情,而她已经无力去管。 潇琰车开得很慢,雨刷器已经调到了最快速,车前的挡风玻璃还是被雨水糊了一片。幸好这个时间车没有几辆。 好不容易到了机场,将车驶入地下停车库。推着行李上楼,月龙吟一直木木地像个行尸走肉。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所有的航班都被迫延误和取消。何时可以起飞,暂未可知。 潇琰办理了相关手续,机票check ,行李托运。只能坐等他们那趟航班抵达。 月龙吟突然抬起头像意识到了什么。空中的雨突然停止。像谁关上了被遗忘的水龙头那样猝不及防。 机场的航班时刻表又开始翻滚。延误的时间又恢复到原来。 他们要坐的那趟飞机很快抵达。机场喇叭内播放着登机口的信息。 潇琰牵起月龙吟的手,往登机口走去。突然,他停下脚步,“要是想去看看,现在,还来得及。” 月龙吟放开手,独自朝前走去。 潇琰追上来,很是无奈。 在上机之前,月龙吟打开手机查看,没有短信或是未接电话。她关上手机,径直走进了登机口,穿过漫长的走廊。空姐正在舱门前等候,她们笑得热情又礼貌,查看登机牌的座位号后为他们引路。 那是一架空客,机舱内很大,尤其是公务舱,只有两列座位,每两个一排。座位间的空间宽敞舒适。 月龙吟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候机楼里落地玻璃窗前的景象。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往这里走,他们都是这趟航班的乘客。 大约15分钟后,机长在通话喇叭里简要介绍了行程。此行他们会在承运航空公司的首都转机,大约4小时等候时间,乘客需下机等待并前往新的登机口乘坐另一航班号的飞机。 终于等到了飞机起飞,所有的窗户关闭,月龙吟再看不到候机楼的情形。飞机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向前滑行,直至离开地面,收起起落架。 巨大的压力直冲耳膜,刺得有些疼。空姐起身体提醒大家张口,这样可以缓解起降时的不适感。 月龙吟没有动,任凭压力感刺痛耳膜。她闭上眼睛,那个人的身影就在眼前。 逃避…逃避快乐吗?月龙吟,逃避不但可耻还没用。内心的痛苦从没有降低半分。所谓坚定的信念不过是个笑话。你的心最清楚答案是什么,而你却选择视而不见。 以为他好为借口,不害他为理由。升华了自我感动,降低了本该有的负罪感。这样的你,很骄傲吗…… 月龙吟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把她的脑子都打成一团浆糊。 飞机越飞越高,升至设计好的高度,进入属于自己的航线。 而地面上的候机楼里,有个人正脚下虚浮地一步一步艰难前行,他的手按在腰上,那里已经殷红了一片。额头上更是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他呼吸凌乱,眼神逐渐失去焦距。 候机楼里的航班时刻表显示月龙吟乘坐的航班已经起飞。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林城从背后追了上来。 月龙吟走后,林城就一直在给袁琛打电话,无论如何,他都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没成想一辆黑色轿车“唰”地停在门口,将地面淤积的泥水溅起。 袁琛坐在车内,头往后仰着,显得很痛苦。司机为他打开车门,他正要下车,林城就冲了过来。 昨夜,可能是超强意志力的关系,他比任何人预计得都要早醒。医院的v病房在三楼,他直接从窗户翻了下来,当时伤口就流了血。 接应的司机一直在等待,天光未亮,万籁俱寂。他便由司机搀扶着上了车,直往翼山上赶。 袁琛有些后悔,他不该隐瞒月龙吟。这简直是多此一举,让林慕云有了可趁之机。误会在沉默中爆发。 虽说车子的性能很好,底盘很稳,但还是少不了偶尔的颠簸。他的背上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没有刻意让人监视月龙吟的一举一动,只要求保护她的安全。所以,袁琛没有第一时间预料到潇琰敢带着她离开,居然还是去地球的另一端。 而他不能放任月龙吟离开。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当他来到机场,来到了他们出发的大厅,航班信息表跳出已起飞的标志。一切都太迟了…… 他无力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林城追上来给他披上件黑色外套。他的白色衬衫底部被血液染红,实在太刺眼。 林城轻轻地掀开查看,伤口果然崩裂了。他用随身的酒精喷雾将手消毒又套上一次性医用手套,在伤口周边有目的性的轻轻按压,没有内出血。但是外部伤口急需处理,止血消毒,马虎不得。 之前没办法阻拦,而现在,一切都来不及,还是先顾及眼前的。 机场配有专门的医务室,医疗用品还算齐全。袁琛一路过来这突兀的样子早就引起了机场方的注意,配备的医护和工作人员也很快围了过来。 袁琛无奈地挪上他们安排的机场内小型移动车,来到医务室。 他打开手机的聊天软件拨出了月龙吟的电话,他知道那架飞机配有wifi,只要月龙吟开着机,就能收到。索性,这会儿她没有将他拉黑。 “嘟——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受不了,看到你背影来到……”聊天软件的彩铃歌曲响起…… 什么时候…… “袁琛……”背后响起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眼睛里,体内的盐分刺痛了他的眼睛。 但他还是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眼眶红得像染了血,眼睛被蒙上水雾,另他无法穿透! 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砸在地上就像一个又一个水弹。天空乌云密布,雷电组团在云层中聚集,一簇簇旋转的电流交错。轰鸣声好像谁在发怒,震慑着地面的世界。 所有的飞机被迫返航、延误、取消,直到这天何时能停止愠怒。 袁琛起身,不顾身边工作人员正在处理的伤口,他向她走了过来。 月龙吟眼眶的泪水决堤而出。她迅速跑了过去,在手指触碰到他的那刻,宇宙仿佛产生了爆炸,一股光流从他们周身迸发而出,刺穿这世界,将它一分为二。 她一时没顾及到他的伤,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想放手。 “…唔……”袁琛闷哼了一身,没有丝毫后退,他俯身回抱着月龙吟。 第一百零八章 跟随 “袁琛…袁琛…袁琛……”月龙吟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仿佛他身在这里,又害怕他灵魂远去。 “傻瓜,我在这里。”袁琛宠溺地不停抚摸着月龙吟的后背,“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月龙吟抬起头,亲吻了他的脸颊。 此时的潇琰在很远的地方,驻足看着这一幕,也算是可以预料到的。他心里的苦涩在翻腾。虽然他很理解月龙吟,但那,毕竟是他的情敌。 在月龙吟上前抱住袁琛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将要丢盔弃甲。他缓缓坐下。他甚至想,等雨停了,他还会坐上那趟航班,独自一人回到y国。这样频繁拉扯,令他有些疲倦。 “让袁总先坐下。”林城忍不住说道。 月龙吟的泪水沾湿了袁琛的前襟,他浑身都湿漉漉的,有泪水、汗水和血渍。 月龙吟扶着袁琛坐下,退到旁边,手还一直与他交握着。 袁琛的伤口触目惊心。这里只能为他简单止血消毒。缝合还需要去医院才行。 “别担心,我没事。”袁琛安抚着月龙吟忍不住颤抖的手。 “还是去医院,袁总,耽误不得。”林城扶了扶眼镜,眉头紧皱。 “是,要去医院。我们去医院。”月龙吟微微用力想拽起袁琛。 袁琛便随之起身,应着她的要求。 一行人上了车,潇琰已经取来了回航的行李,在身后默默跟随。 到了翼山小镇的医院。走了急诊通道。袁琛被推入手术室,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等候。 林城翻出口袋里的信封,那是月龙吟走时托他交给袁琛的,他还没来得及给,便还给了月龙吟,“这个,如果你想给他,就自己给他。” 月龙吟低着头接了过来。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发火。你们的事我作为旁观者不清楚,不能随便去做评论,是我失控了。” “没有…没事,不是你的错,不需要道歉。” “潇琰,走,陪我买杯咖啡。”林城邀请道。他注意到潇琰的脸色极为难看,却没有人和他说话。所以,他想,多少宽慰一下他。 潇琰看了眼月龙吟,她正在缓缓拆着那个信封。他又看了眼亮着灯的手术室。将行李推到角落,便随着林城下楼。 二楼有一处病区,那里有一家开在医院内的咖啡馆。林城来过,所以知道。 烘焙后的咖啡豆被机器嚼碎研磨成粉,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疏解着疲惫之人的神经。 “两杯冰美式。”林城对服务员说道。 “美式可以吗?”林城问潇琰。 潇琰点了一下头,这也是他喝咖啡唯一的选择。他们俩也算是志趣相投。 “再要一杯桂花龙井拿铁,热的。”潇琰接着说道,这是替月龙吟点的。 “你打算怎么样,还走吗?”林城拿起冰美式,插上吸管递给潇琰。 “……”潇琰轻啜了一口。好久没去咖啡馆了,熟悉的阿拉比卡香气,咖啡馆常用的品种,另外会加6分之1的别的产地豆子做混杂。 他想起y国公寓里曾在一次拍卖会上得到的产自巴拿马的瑰夏。高海拔地区通常能产出果香、花香浓郁的咖啡豆。但这一种产量极低,且对后续的处理烘焙的手艺有严格的要求。每次啜吸的时候,都是让咖啡液迅速在口腔内雾化。将香气充分释放与包裹。 如果今天顺利离开了,明早潇琰就会给月龙吟冲上一杯。 可惜…眼下只能喝这一种。 “可能……”他有些想念他的咖啡了。 但是机票的有效期是一年,也许他会再等等。算是给自己随意定了个期限。 “我看袁总和月龙吟……”林城想说,他们看起来情比金坚。只要袁总一回来,潇琰就好像多出来的人。 “我知道……”潇琰站在走廊里看了看窗外,雨已经停了。“我守护着她,只要她还需要。” “……”林城真的对潇琰讨厌不起来。 两人上了楼,手术室的门开着。月龙吟也不见了踪影。收拾的护士告诉他们,月龙吟随着袁琛坐电梯去了二楼的病房。 林城和潇琰是走楼梯,所以就这么错过了。 潇琰拿起行李箱,两人又反身下楼。 在一间病房门口,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袁琛和坐在他身边双手握着他的月龙吟。 袁琛额头上沁着密密麻麻的汗,整个人好似虚脱,昏昏沉沉的。 林城检查了输液,是常用的消炎药,看来还是感染了。 袁琛在发烧,月龙吟抽出口袋的纸巾,为他擦了擦汗。 “林城,他们说他得输液,没那么快醒,要不要紧?”月龙吟心疼地说。 “没事,正常现象。伤口撕裂又连夜赶路。他们已经进行了清创缝合,用一些抗生素是必要的。没事的,他的身体正在抵御被感染处的细菌攻击,会出一些汗,会很疲惫,需要休息睡眠。让他休息,他会醒过来。” “…好。”月龙吟听到林城这么说,才稍稍安心下来。她转过头,看着袁琛,轻轻放下他的手。是的,不要再碰,让他好好休息。就这样一直握着,会打扰他。 谁知他刚一松开,袁琛就抬手将她抓住,眼睛都疲惫得睁不开,只能勉强开出一条细缝。 袁琛微微勾起嘴角,他英俊霸道的脸此时充满了破碎感的忧伤,眉头轻蹩,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别走…哪儿都别去。”袁琛挤出几个字。 “好!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你睡,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都不会去!”月龙吟立刻回答道。 袁琛又恢复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月龙吟好想代他受这罪! 林城也搬了个凳子坐下,他这里守着,多一重保障。 潇琰也就势坐下。 一群人就这么守护着袁琛直到深夜。 潇琰知道月龙吟不会走,哪怕让她去休息,她也不会离开。那么,他也不会走,就留下守着月龙吟。 “林城,你要不要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在。” “哦,我不用,你们知道我睡眠少,回去也睡不着。”林城翻查着肝移植手术的相关论文,不时看看袁琛的情况。 输液早就结束,袁琛也没有再出虚汗。此时他已经真正入睡,看起来很平静,没之前那么痛苦。 月龙吟趴在他的床边,闭着眼睛,但没有睡。她静静听着袁琛均匀的呼吸声,跟随着他的节奏一呼一吸。 潇琰正想去医院外抽根烟,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 突然门被打开,进来一群黑西装的人。他们仿佛地毯一样席卷进来,为林慕云开辟出道路。 林慕云赶了半天的路,心情十分烦躁,她双手交叠在胸前,踩着高跟鞋踱步而来。 “袁…袁夫人。”林城第一个站起。袁夫人不只是集团的第一夫人,跟他也有一定的亲戚关系,虽然他是旁系中的旁系。如此,林城也一直称呼林慕云为袁夫人。 “林城。”林慕云走到他面前,伸手为他整理着衣领,亲密地像对待自己的亲侄子,“你是我们林家的人,这会儿怎么那么不懂事,嗯?” “……”林城没有答话,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原本他就是听袁总的安排,谁知道现在变成这样。但是让他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接受这个工作。 林慕云也没有为难他。在众多甚至有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亲戚中,她唯独对林城有所留意。 这孩子,从小就很聪明,是学医的料子。不出所料,一毕业,她就给他安排到医院里,跟着那些老专家学习,慢慢积累经验。原本,林城也是为了袁琛而培养的。没想到…他们倒是先一步搭上了。 月龙吟听到林慕云的声音,先是一怔,浑身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她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这一次,她没有站起,更没有打招呼。 潇琰背靠着墙,冷眼看着这一切。当然,他也是不会跟林慕云多说半个字的,只要她胆敢碰月龙吟一下,那他就不在乎牺牲一下绅士风度。 林慕云好像早就知道,她微不可查地撇了一眼月龙吟的背影,眼白升起,一个白眼要翻未翻。 令人意外的是,她转身向潇琰走来,凑近了仔细端详潇琰的脸,“你就是那位,她的丈夫?” 潇琰紧皱着眉,极度不悦林慕云靠近他。不过林慕云消息还挺快的,已经知道他们领证的事了。这个事情就有点尴尬。 月龙吟吓得一个机灵,她转头望着袁琛。他还睡着,似乎还没醒。 这件事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当然是为了办签证,可是他能接受吗? 而林城听得就很清楚了,他一时张大了嘴,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那袁总,岂不是和有夫之妇?啊这…潇琰居然也能允许?!这是什么剧情……自己难道早就跟这个时代脱节了?现在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 “我看你长得不错,”林慕云指尖欲轻触潇琰的脸颊,“皮肤也很好…” 潇琰脸颊微侧过去。差点被这个老太婆碰到了,真是晦气!一张打多了玻尿酸的脸,像戴上了僵硬的人皮面具,近看更是慎得慌。 林慕云毫不避讳地欣赏着,“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她,可惜了……” 第一百零九章 冒险(上) “你怎么来了?”袁琛冰冷的声音响起。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听到林慕云刚才的话,不过就算是没听到,要知道这样重要的信息也很容易。 袁琛从来不管林慕云叫妈。事实上从他有记忆开始,林慕云就没带过他一天。他总是和家里的佣人待在一起。而林慕云忙着参加各种茶会、聚餐。 还处在孩童期的他也奢望过母亲坐在床边给他讲睡前故事,可是林慕云一次也没有。 袁琛是个早熟的孩子,他即使渴望也不会说出来。他用自己在各方面优异的成绩来弥补缺失的情感。他觉得,只要他样样都能做到优秀,他就能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与爱。 但实际上,他们早已习惯他的自律和天赋异禀。如果偶尔他有失利反倒是无法接受的样子。 后来的袁琛变得逐渐冷漠深沉。 直到有一天,他仿佛做梦一样想起了一些事情。这些事与他的生活轨迹毫无关系,好像突然就填满了他的记忆。他要找一个女孩,重续和她的缘分。 “来接你回家。”林慕云幽幽地说道。 “我的家在哪儿?”在袁琛的印象里,是有无数的房产,但从没有三人待在一起的回忆。 “…呵,”林慕云不屑地笑笑。此时,她可不想和袁琛纠结这个问题。她的孩子,难道她还做不得主了。 “你父亲还躺在医院里,你自己也是岌岌可危,你还有闲工夫跑到这么个小地方来,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林慕云讽刺道。 从小,她都是以这种讽刺的态度对待袁琛。永远看不到一个母亲的温柔与包容。袁琛早已习惯。 “你可以走了,我的事我会处理。” “就为了她?!”林慕云的声音尖利起来。 “好啊,既然如此,她就跟我们一同回去。这样你总满意了。”林慕云示意身后的黑衣人。 他们向月龙吟靠近,月龙吟有些害怕。 “谁敢碰她试试?”潇琰靠着墙的身子直立起来。他撸起袖子就要开干。 “呵,真是可笑。这么个小地方你以为你能得到多好的治疗。你还真准备待在这儿不走了?”林慕云不屑地走到床边坐下,差点坐到月龙吟的手上。 潇琰看在眼里,怒火中烧。 月龙吟只好让开一些,起身退到窗边。 “你真要把事情弄得那么难看吗?”林慕云整理着袁琛的头发,此时他已然坐起。眼中充满了冷漠与愤怒。 “你应该还不知道,他们俩已经领证结婚了。”林慕云终于忍不住拆穿道。及早让袁琛认清现实才是当务之急。 “我知道。所以呢?”袁琛抬眼看着林慕云。 “……”林慕云有些吃惊,“这么说,我看你是中了她的邪了!那一个也是!” 月龙吟有些手足无措。 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吗?他应该很生气,也许,永远都不会原谅她这么草率的举动。 “还有什么,你可以一次说完。”袁琛转头盯着林慕云。 “……好,你好得很呐,你真是让我高看了。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你胆敢对你的双亲如此,我真是白养了你这头白眼狼。” “……”袁琛不置可否。狼就狼,反正他们三个从他有记忆起就像一个组合扮家家酒的家庭。 父亲忙于工作,母亲忙于应酬,他忙于学习。三人能碰上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反倒是家里的佣人给了他长久的陪伴和心灵上的寄托。 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了。有些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见袁琛没有反应,林慕云装模作样地抹起眼泪,抽着鼻子哽咽道,“你就这么狠心,那可是你的父亲。” 袁琛已经看不下去林慕云这么多年来在他面前还要伪装成各种样子的习惯,“所以,你不待在他身边吗?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 “好,你就这样。看看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林慕云瞪了一眼月龙吟愤愤地离开,带着她那些人。 这虽然是个小镇,他们的出现依然引起了不小的注意。现在是信息时代,如果双方强行动手,势必搞出动静,这对集团目前受损严重的声誉极为不利。毕竟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想要吃他们家的瓜。 没关系,留就留在这儿。她不信袁琛不会回来。只是那个女人,看来得执行另一方案了。 她派人向院方问了情况、打了招呼。休息就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他的伤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抗。这对谁都不利。 林慕云在附近的国际连锁五星级酒店下榻。随便找来个男助理替她暖床。 她回想起潇琰白皙的侧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小帅哥。这些年林慕云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总是想要什么就占有什么,呼之则来又挥之即去的快餐式关系让她厌倦。 实际上袁天行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嘛,只要不在外面给她弄出个私生子什么的,其他都是无所谓的。 袁琛叹了口气,把手伸向月龙吟。 月龙吟乖巧地走了过去,抓住他的手坐下。 “要不要去休息下,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转眼就过了午夜12点,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我不走。”月龙吟看着他说。 “……”袁琛思索片刻,“在这里,我至少需要待几天,你不能一直不休息。” “你别…替我考虑,我需要休息就在这里趴一会儿就好。” “……”袁琛怎么能不替月龙吟考虑。 “潇琰,你还是带她去住酒店。林城也去,休息一下,明天再来。” “不要!我们走了,他们是不是会回来…把你带走?”月龙吟紧紧抓住袁琛的手,“那样我又会找不到你!” “不会。”袁琛笑笑,用手抚摸着月龙吟的头发,“怎么可能,我可是个男人,不是孩子。” “我还是陪着袁总。”林城扶了扶眼镜,“我在,你们可以放心。” 潇琰皱着眉,他倒是无所谓,他只关心月龙吟的情况。 林城这个白面书生,而且他也姓林,倒不是不信任他,不过真要有什么事除了医学上的,他能派上多大的用处呢,他又不是保镖。 这次袁琛走得着急,且为了绝对保密,他只带了司机。 他的伤还需要修养,要不是此次强行出来,恐怕过几天顺利的话就能拆线了,现在等于是重头再来。 但是他绝没有什么后悔的意思。就算月龙吟跟着潇琰去了地球的另一头,他也会去把她找回来。 四方都在坚持,今天就这样。 这间虽然是小镇中心医院的病房,但也没有像袁氏私立医院那样的套房,几人也不能当这里是酒店住在隔壁病房之类的,这样就占用医疗资源了。 更令人担忧的是,林慕云绝对不会放任他们。只要月龙吟一离开,潇琰一个人恐怕双拳难敌四手。 既然现在所有的牌都在明处,他便拿起手机,调回了在翼山民宿附近的势力。还有那些被林慕云遣出去的人,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用听林慕云的话。 他目前的权力在集团内依然是话事人。 他要快点好起来,把月龙吟带回都。所有的计划继续实行。这一世,他要保护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林城看袁琛一直在思索,便起身出门,找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想了点办法。弄来了一张暂时没人用的移动床和两个折叠躺椅。 床和袁琛的拼接在一起,月龙吟可以暂时躺一下。躺椅他和潇琰一人一个,也算是能暂时休息一下。 袁琛命手下去把他别墅里的房车开过来。里面有床有厨卫,空间很大,把他们都带回都,没有问题,他自己则可以躺着休息。 第二天一早,蓝姐就来了。她熬了能促进伤口愈合的粥送来给袁琛。也给其他人做了方便吃的三明治。 第一百一十章 冒险(中) 吃完早饭,潇琰拿着烟盒打算去抽烟。 当下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跟月龙吟领证这件事,他承认,的确有些冲动也很仓促,他觉得事情如果能定下来,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可事实就是,月龙吟根本放不下袁琛。这样突然的开始,就意味着结束起来异常痛苦。 他也不知道月龙吟是怎么想的,等到袁琛的身体恢复一些吗?还是继续走下去加入他的家庭,每一天都过得无法视而不见。 久了感情总会逐渐褪去,到时候剩下的东西会让一切美好都破灭。 他打算没人的时候再跟袁琛谈一次,也会找月龙吟单独谈一次。 林城出门去找负责袁琛的主治医生。他有些想法要交流一下。 蓝姐送了早饭就回了翼山的民宿,去准备下一顿饭了。虽然医院也有订餐,但是蓝姐更愿意亲手照顾袁琛。 病房里,其他人好像都说好了一样,只留下了月龙吟和袁琛单独相处。 袁琛摸了摸月龙吟的脸颊,才几天的功夫就消瘦了好多,“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的。”月龙吟挤出一个微笑。 “是不是很想我?”袁琛笑起来,仿佛有了几分往日的风采。 “……”月龙吟点点头。这阵子她所经历的起伏,恐怕比她一生加起来都多。 袁琛舒了一口气。在月龙吟身边,在她的注视下,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月龙吟正等着他问出那个问题,她和潇琰为什么领证,他有没有生气。但袁琛却始终只字不提,待她如初。 “我…”月龙吟想主动说明。她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人。很奇怪,她只要看到袁琛,那些疑惑与怀疑就自然烟消云散。她看到他就变得很安心。 “我知道。”袁琛抢先说道,“你和潇琰的事,我都知道。” “……”月龙吟有些怔。 “怪我没有事先和你说清楚,让你伤心了,是吗?”袁琛看向窗外,阳光正在跟乌云抗争。秋风起,凉意袭。但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暖一些。 “……”月龙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和潇琰是不是先去把婚离了。 “去,把婚离了。”袁琛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立刻接话道,“这件事过后我要跟他好好算账。” “……”月龙吟搅动着手指。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他真的有感觉吗?”袁琛抓起月龙吟的手,看着她说道,“如果没有,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仓促地去做决定。你知道自己会后悔,却还是逼自己去踏出那一步,是吗?” “……”月龙吟低垂头不说话。 “看着我。”袁琛一只手托起月龙吟的下巴,月龙吟眼眶泛着泪光。 “看着我说,”袁琛突然变得霸道起来。眼里带着愠怒,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如遭雷击,但是他能明白月龙吟,潇琰就像一条蛇,有时候的确具有迷惑性。月龙吟又属于那种遇到事情就容易没主见的人,很容易被带跑偏。 “……对不起…我…”月龙吟委屈巴巴地。 “别说对不起,你看着我,你对他有没有感觉?告诉我,你爱的人是不是我?”这些袁琛当然心里都有答案。但他想听月龙吟说。 “……”月龙吟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场吓到,以前他都是很温柔地顺着她。这一次,她见到了他生气的样子。 袁琛原本根本没打算拿这件事跟月龙吟生气,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很伤心,再受到潇琰一蛊惑……但他要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坚定的。 “我…爱你,爱的一直是你。”月龙吟的眼泪划过脸颊,“一见不到你,我…就没办法不胡思乱想,可你,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我…突然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你知道我会担心会难过吗……” 月龙吟就是这么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患得患失是她的常态。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才离所有人都远远的,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心被她自己囚禁,从来不敢轻易交付。这一点不只是在爱情和友情上,适用于任何事情。 但这不代表她是没有感觉的。不代表她就能做到无欲无求。她喜欢袁琛,当然喜欢,甚至可以说就是爱。虽然爱的定义很复杂,但是月龙吟知道她对袁琛和曾经对潇琰不是一回事。 或许是她从没有好好谈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很多事情只停留在她的想象。而这些想象的基础就是她爱看的书。 但现实往往就和想象和那些书有一定的差距。现实就意味着每走一步都要面对选择,每一次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不是像看书一样是第三视角,随时可以抽身。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袁琛拭去月龙吟的眼泪,“我只希望你明白,以后每一次决定,都要出自你的真心。如果觉得有顾虑的事,就不要去做,你明白吗?” “……”月龙吟点点头。 袁琛把月龙吟拉过来轻轻抱在自己怀里,“你爱的人是我,不是吗?想一下,是不是想跟着我一路走下去。” “…是。”月龙吟当然想,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她想牵手共度的一直是袁琛。她的心从来没办法说谎。 “嗯,我也一样。”袁琛轻抚着月龙吟的背,她骨架很小,整个人都小小的,令袁琛很想保护。 另一边,林城和主治医生讨论完,本想径直回到病房。但他透过窗户,看到潇琰在医院外的一角吞云吐雾的背影还是决定下去先看看。 “还有吗?给我一支。”林城缓步走来。 潇琰一怔,“你是个医生,居然还会抽烟?”他眼睛发红,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烟熏的。 “医生怎么就不会抽烟?”林城笑笑说道,“这是你们对医生的刻板印象,总觉得医生就应该很健康,很会养生?” “至少,很少会抽烟。”潇琰没有打算真的给林城一支,他觉得他要是想说话就说,两人没必要为说话而刻意做烟友。 “我在医学院的时候就常抽,”林城从潇琰手里拿过烟盒,取出一支放进嘴里,又一手按下打火机,一手挡着风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淡淡吐出一团白色烟雾,“医生也是普通人,也有烦恼。” “哦?我很好奇,你的烦恼是什么?”潇琰清了清嗓子,继续抽着烟。 “与其说是烦恼,不如说是无奈。对于医生来说,除去生死无大事。”林城望着远方,好像陷入了某段回忆。 “……”潇琰静等着他继续。 “你觉得医学院里的学生都是什么样的?” “……”潇琰想了一下,他念的计算机,大学还能怎么样,年轻充满朝气呗,那个年纪的学生对一切都充满了渴望,“聪明、严谨、有朝气,和所有的大学生一样,还能有什么不一样?” “瞧,这就是刻板印象。从我们第一天走进校园,先看到的便是死亡。”林城吸了一口烟,将烟气向上吐去,“第一堂课就是向大体老师表示应有的敬意。那被福尔马林浸泡多年的身体,早就将一切美好抽离。无论曾有多少值得回味的过往,当下也只不过剩下一副待被切割的皮囊。” “……” “在学校,为了感谢大体老师的牺牲,是不允许用手直指的,必须拍着大体老师的肩膀,向他人去介绍。” “…还挺…变态的。”潇琰夹着烟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在平常人的印象里可能医学院都是些一本正经的书呆子。其实不然,大多数人都刻意活得恣意洒脱。对爱甚至x都持有一种欢脱的态度,因为对我们来说,除了生死真的无大事。没有什么比当下的快乐更重要。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能抓住一刻便是一刻。很奇怪也很幻灭,是?” “的确……”潇琰在琢磨林城话里的意思。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我还挺欣赏你。”林城的眼镜片从潇琰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反光,他看不清林城的表情。 “什么意思?” “没什么,无论结果怎么样,我希望你能赢。” “为什么?”潇琰疑惑,怎么说林城不也是袁琛的人嘛。 “不知道,大概我们都一样。”林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潇琰看看他,捻灭烟头。他觉得林城有点奇怪。但是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他自顾自地回到病房,袁琛正坐在床上抱着月龙吟,轻抚着她的头发。 他的眼睛一下子有些刺痛,就像那天汗水流进眼睛里的感觉。整个世界变得寂静,他独自被关在一个空间,寂寞难耐。 他看着墙边的行李箱……突然伸手推起了自己的那个……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潇琰自己都不相信,他居然说了这么句话。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有人替他先一步做了决定。 “潇琰……”月龙吟听到了。 但是,潇琰没有看着他,仿佛看着哪个不存在的空间,眼睛里没失去了神采。 待他回过神来,月龙吟已经近在眼前。 “潇琰…你要走?”月龙吟有些不舍地看着他。 “嗯,我走了。” “回国外去吗?” “是的。” “今天就走?” “嗯。” “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待在这里算什么?” “……” “你说,我算什么?” “……” 潇琰见月龙吟不说话,推着行李箱就走出门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冒险(下) 潇琰走得很慢,他其实一直在等月龙吟追上他。他没有回头,身后也没有脚步声。 实际上月龙吟转身回了房间,她在问袁琛的意思。袁琛实际上是希望潇琰走的,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回来。但现在,月龙吟和他还有一份法定的契约,他如果回了国外,解除起来就稍微有些繁琐,不是不能,而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走法律流程,估计需要一年的时间。 “袁琛,我去看看他,可以吗?”月龙吟像个孩子在征求父母的同意似的。 “去。”袁琛说道。 月龙吟跑出去,潇琰已经不在二楼的走廊上,她径直走楼梯向一楼奔去。 到了一楼,她周身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潇琰,电梯的数字一直停留在二楼,不知道是他已经下来了,还是没有。 月龙吟又往门口找去,街上人山人海的,每个方向都有许多路人遮挡了视线。可是推着行李箱的潇琰却始终没有看到。 月龙吟只得回去,跑去医院的停车场,找潇琰的黄色越野。那天,她坐的袁琛的车,潇琰是开自己的车在后面跟着的。 而袁琛的司机把车开到医院门口,送他们下车便把车开走了。 医院的停车场在地下一楼和二楼。月龙吟还从来没有来过。都说医院的地下都有停尸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月龙吟是走着楼梯下来的,看到有写着p的标志,另外通往地下的门也没锁。 其实月龙吟也搞不清楚这是不是停车场,地下空间很大,水泥结构,没有油漆任何颜色,看起来很工业风。 地上是画着车位,可没有停几辆车。那些车上面满是灰尘,好像被遗弃在这里,很久没人管了。 那天来医院的时候太慌乱了,她没有注意到潇琰是不是把车停在了这里。 她只能往深里再看看。 水泥墙面有几处格挡,分割了几个房间,房间有门,白色的门,但是都从外面被锁上了。 地下的温度也比地上要低几度,月龙吟匆忙下来没有拿手机。 她转了几圈,没有看到潇琰的车。这里还有通往更深地下的通道,墙壁上依然写着p。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再下去看了,下面看起来黑洞洞的,也没有汽车发动的声音。 月龙吟决定回头,从来时的那个楼梯间回到上面,再给潇琰打电话。 可她转了几圈突然有些迷糊,她记得她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可是跑过去一看,那里是一堵墙…根本不是下来时的楼梯间。 地下的灯光是昏暗的,由于照不到阳光,紧紧靠头顶的几个小灯泡照明。 月龙吟的背上突然出了冷汗,手臂的鸡皮疙瘩也起来了。她本身是一个方向感不好的人,天生如此。 但此时的她告诉自己,首先要做的是冷静,不能慌乱,一乱就更不能思考了。 她下来的时候,楼梯间是在一个角落里,两边的墙面是个折角。假设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停车场,因为从楼上的布局和大楼的外貌来看,是长方形的。那么它就有四个角。既然有四个角,只要挨着墙壁走,查看每一个角,就一定能找到那个进来的口子。 想好了就开干! 月龙吟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此时的地下一个人都没有,落针可闻,安静得可怕。仿佛外面的人群与喧嚣都被隔绝了。 她来到一侧墙壁,挨着墙迅速往前走,来到第一个转角,这里没有门。加上她出发时认为是来时路的那个转角,一共是两个,已经排除了。那么,理论上,这个停车场继续走下去就还有两个转角,其中一个必定是对的。 希望就在眼前! 月龙吟加快脚步往前赶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里的灯光变得更加昏暗了。就好像电力即将耗尽,再过一会儿可能就会一片黑暗。 月龙吟心往下一沉。她继续加快脚步……终于走到第三个转角,这个转角有些奇怪,前面还多出来一道墙!可是…月龙吟下来的时候没看到这里有墙啊…难道是水泥墙太像了,自己记错了…… 月龙吟此时记忆里收藏的妖魔鬼怪都在害怕的氛围中挨个登场。尤其是“鬼打墙”三个字。应对的方法也一一突显,什么童子尿,骂脏话… 她轻轻转过前面挡着的那面墙…… 内侧就是第三个拐角…但是拐角深处有些黑…不进去看不清楚…… 月龙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此时外面传来“空空空”的声响,很遥远,像有火车驶过…… 终于来到尽头,那居然真是一个出口……大门朝外打开着,门被固定在外侧用块石头挡着。 月龙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记得这跟下来的地方有些区别,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上去的楼梯就好,现在就在地下1层,这是不会错的,往上走难道还会下地下2层吗? 她飞快地跑出门,突然!门口一只大手钳制住了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那只手很干燥还有温度,至少没有湿漉漉的毛巾…有温度应该也不是死人…… 月龙吟心跳到嗓子眼儿,那人的头就在月龙吟的后侧,此时靠近过来,挨着她的耳朵说道:“嘘……”那声音很轻,比蚊子叫还小。一股灼热的气息扑将而来。 月龙吟无法动弹,她隐约听到刚才的停车场里面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响动……刚才自己在里面怎么没听到……可是,如果是有两个出口的话,另一头也可能有人进来!那…快救救我! 月龙吟忍不住挣扎起来,钳制住他的人没有预料到,月龙吟突然挣脱了束缚,一个转身! 甄鸣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好久不见的甄鸣,潇琰同母异父的弟弟……即使隔了那么久,月龙吟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因为他和潇琰长得太像了,一眼看过去就有种自然熟悉的感觉。 今天的甄鸣一身玩摇滚的打扮,黑色的紧身皮裤包裹着修长的腿,上身黑色背心套一件红黑格子长衬衫。黝黑的头发应该是用发蜡抓过,很有层次又不会太浮夸… 月龙吟左右看了看,发现他少了把电吉他。正要询问,甄鸣做了个“嘘”的手势,把月龙吟拉到他的身侧。 只见他微微侧头往墙内看去。月龙吟这个位置看不到,她只能努力分辨着声音,虽然很轻,但可以听出那是人的脚步声。 而且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加掩饰,很明显是朝他们这边来的! 甄鸣拉着月龙吟就往楼上走,才走了两步,上方又传来了错乱的脚步声…… 两人一惊! 甄鸣迅速将月龙吟拉下来,拉进楼梯下方凹进去的地方,那里是一片黑暗。从外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甄鸣站在外侧,转头看着外面,月龙吟被他压着靠着冰冷的墙壁。但甄鸣的一只手扶在月龙吟背后,像为她隔开一线。 他们俩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能看到外侧的人影汇聚,那是几个穿黑西装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但他们很明显是在找人。 这些人接上头后,交流了一下情况,纷纷表示没有后就往楼上去了。最后一个刚想上楼,好像受到了某种指引,直往他们所在的角落里看,但对还没适应黑暗的人来说,里面就是一片漆黑。 而月龙吟和甄鸣此时正屏住了呼吸,盯着那人逐渐过来的身影。甄鸣已经准备好等他过来,就迅速松开月龙吟腾出两只手,给他来个手刀加锁喉。 那人挤眉弄眼地想看清黑暗里面的情况,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想进去查看,毕竟同伴们都上楼了走远了。于是,他转身,索性放弃了,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去。 “呼……”甄鸣吐出一口浊气。 说实话,他不是很会打架,这辈子还没真正打过架。就算对方只是一个人,他也没有任何胜算。不过他想过,打不过只好上嘴咬了…… 甄鸣牵起月龙吟的手猫着腰没有上楼,还是带着她蹑手蹑脚地再次进入停车场,走下了地下2层的通道。 里面黑黢黢的,月龙吟挣扎一下,有些害怕,她不想下去。 “嘘…别怕,下面才是停车场……跟我来…”甄鸣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人才敢小声地说话。 月龙吟只好猫着腰跟随。 果然进入黑暗并适应黑暗后,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这里停着密密麻麻的车。 “这里才是停车场,那上面呢?”月龙吟忍不住小声地问。 “不知道,那里好像是一个夹层,你是从哪里下到那边的?搞不好那里有停尸间。” “……”月龙吟倒抽一口凉气。 “嘿…骗你的,”甄鸣笑了笑,那笑容蜜里藏刀,既阳光又仿佛带着邪气和潇琰不同,“应该不是停尸间,只是荒废的夹层。” 两人来到一辆黑红相间的跑车旁边,车身上的红色是燃烧的烈火图案。倒是跟他今天的装扮很搭。 “咔哒”甄鸣小心地打开车门,那车门很奇怪,没有拉手,而是有个隐藏的按钮,一摁就打开了,车门像翅膀一样,向上翻起。 “快…快进去,先离开这里再说。” 甄鸣作势要把月龙吟让进去,月龙吟停在原地不动。 “快,他们很可能再下来,我可不会打架哦~”甄鸣回头望望四周,“等开出去就安全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峙(上) “放心,我先把车开出去就安全了。你要回来的话一会儿我们走正门没事。” 月龙吟只好转进了车厢。 车座后排还真放着一件长条形的乐器,用黑色的袋子装着。 甄鸣坐上驾驶位,系上安全带,看月龙吟盯着黑包上下打量,逗趣地说,“放心,那不是机关枪,是我的电音吉他,他叫小鸣。” “……小明?那小红在哪?” “喏,你坐的就是小鸿。” “呵呵…”月龙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远处仿佛多出了几个人影,甄鸣按下启动开关,车子顿时发出刺耳的轰鸣,“呜——呜呜——”地吼叫着冲了出去,开到那几人面前一个漂移驶了出去。 待开到医院门口,甄鸣才松了口气,但没有减速,而是继续往前开去,转了几个弯看后面没有车子追来,他才安心地在一个路口减速,找了个可以停靠的路边,把车停下。 “呼……总算没有追来。好险……” “怎么回事?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月龙吟问道。 “找你的。” “我?为什么?” “好像是要…把你抓回都。” “抓我?为什么?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可是放了乐队的鸽子来的,你以后可要记得报答我…这会儿……”甄鸣看了看左手上的黑色运动手表,“演出早就开始了,老天保佑,缺了吉他手,希望演出一切顺利。” “演出?” “嗯,今天是乐队参加菠萝音乐节的日子,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比赛,就是凑个热闹。” “不是,你还没说,为什么你来了,还有人抓我。” “还不是因为你招惹了那个高媛。” “高媛……” “是啊,我也是察觉出不对才来的,我知道我哥一直跟你在一起,隔三差五我会来看看你们,这可别跟我哥说哦,他肯定不想见到我。” “……” “那女人估计是受到老太婆的指示才敢过来,本来今天一帮朋友说好了看演出的,她一下子说不来,我就猜到,她找你们去了。” “到停车场的时候,就看到一帮人聚在楼下。高媛上楼了。我本想跟着她去看看情况,谁知先遇到了你,不过还好,是让我遇到,要是他们,可就难办了。” 月龙吟心有余悸,上次对高媛的警告好像没起任何作用。时至今日,还是这种法盲在违法的边缘来回试探。 “那…谢谢你,我要走了。”月龙吟想下车,但是没有门拉手,她一时不知道该摁哪个按键。 “诶?你等等,先别着急。” “……为什么?”月龙吟疑惑地看着他,“对了,甄鸣,那你看到你哥哥了吗?我在停车库没找到他的车。” “看到了,他还在医院,没出来,他车我们出去的时候还在啊,你没看到吗?那辆黄色的越野。” “……”月龙吟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实没看到啊,难道眼睛出问题了,黄色是最醒目的颜色。 “你先坐会儿。等下袁总那边的人就会察觉到,等那些人被遣走了就安全了。” “可他们为什么老是要抓我……” “不知道啊,可能…想给你点教训,对一个女孩子出手的确很不地道。诶…但是豪门就是这样,谁有实力谁就是老大。” “……”月龙吟沉默了一会儿,“那…据你所知,一般被抓了会怎么样?” “那就真不好说了,手段多得是,看你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很多时候不会弄得太过分,毕竟还要打打擦边球,但是对你来说,恐怕就是一辈子的阴影了。我可不是说你心理承受能力差,有些东西未必会伤害你,但还是很可怕的。” “……”是啊,月龙吟知道,法律只是一种救济手段,真要发生什么,补救又有什么用。 “那,还得要谢谢你。”月龙吟真诚地说道。 “谢就不必了,我可不白帮忙,要不…你亲我一下~”甄鸣说着把脸凑了过来。他那张跟潇琰有7、8分相近的脸真是让月龙吟很不适应。 “……” “嘿,开个玩笑,别害怕,我可不是随便的男人。况且我知道,你是我哥的女人。对,嫂子?” “……”月龙吟摆摆手,“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什么,还想瞒我…你们都领证了,还拍了结婚照不是吗?”甄鸣说着把手机壳掰了下来,里面藏着一张证件照,就是那天他们在照相馆里拍的。 “你…怎么会有……”月龙吟惊讶地拿过来看着。照片里,她和潇琰甜蜜地笑着,好像真是一对新婚夫妻。 “我跟店家高价买的。”甄鸣自豪地说。 “那你妈妈…伯母…也知道了?”月龙吟想知道潇琰的母亲是怎么看待他们的,毕竟林慕云已经让她产生了阴影。当然,她只是好奇…… “我妈?她不知道,但我想她要是知道会高兴的,我还没跟她说,我一直关注着我哥。” “为什么…你要关注他……” “因为…我妈,她一直很想他。我妈过去的时候好像签了什么协议,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禁止我妈过去探望我哥,但其实她很想我哥,这不是我就收集我哥的资料呗,还有他的近况,我打算给我妈一个惊喜。你看,你不是最大的惊喜吗?我妈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月龙吟很佩服他这个脑回路,如果她跟潇琰真是一对,又怎么会招惹到高媛呢。 “你们是结婚了是,高媛的事情我帮你摆平,应该是误会,这个女人真是……多管闲事。” “不是…甄鸣,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你不会还是跟那个…那你们怎么会结婚呢?” “……这个事情很复杂…要是你这么想了解你哥,为什么不现身跟他说清楚?” “他也在调查我,其实他知道我的存在,可能是袁总告诉他的,毕竟他眼线多。但我知道…他很恨我,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母爱……” “…据我所知……潇琰应该不会……” “诶…也许你说得对,再说,我和他相认还不急……到有一天他能接受。” “嗯,其实我和你哥结婚…是有原因的,为了办签证出国,所以…严格意义上说,我们…算是假结婚……”月龙吟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别让误会越来越深。 “是…吗……”甄鸣撅起嘴,似乎有些失望。 “…是的。” “那就是说你还跟袁总在一起咯?” “…嗯。” “怪不得呢,那些人还在抓你…我还以为高媛那货要报一巴掌的仇呢。那巴掌可打得不轻,她闭门了好久,听说还去做了几次医美。”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月龙吟是听林慕云提过这件事。 “我的小耳朵呀~我的小耳朵可是很多的,毕竟我是妇女之友,她们讲八卦从不避讳我。” “那你就这么爱听八卦呀…”月龙吟取笑他。 “别人的事当然就自动过滤了,我也不感兴趣,可是你出现了呀,你出现在八卦里就等于我哥也在八卦里,怎么能不听听呢?” “……还有…什么八卦呀?” “反正…就是豪门那些事儿呗,有些说你早晚会放弃,反正诸如此类的,也都不是什么好话。” “哦……”月龙吟自嘲地笑笑。 “唔…我是希望你和我哥在一起,他看起来那么喜欢你,比那什么袁总好多了,你不知道,那个袁总从小就是个极度冷血的人,没有人看到他不怕的。我哥就不一样不是吗?” “呃……”月龙吟想着,袁琛有那么可怕吗?她没有觉得。 “对了,我们加个好友。以后方便联系。” “好…”月龙吟一摸口袋,“啊,我手机没带,我得赶快回去了。他们找不到我,估计得着急了!” “哦,那你叫什么,我先给你申请,晚点你通过一下。” “蓝天白云月龙吟,你搜一下。” “啊…有了,加你了。” “那…能不能麻烦你开回去…” “行。不过…你现在欠我三个人情,我可是商人思维,得还我哦~” “三…个?” “你不知道,那天你们在乐园的鬼屋,其实我也在,哈哈。”甄鸣笑得像个干净的少年,很快他又狡黠一笑,“本来想跳出来吓你一跳,可是…我哥估计会更讨厌我了,我悄悄给了那些工作人员一些钱,才让你们快速通关。” “哦……”月龙吟不置可否。但被人悄悄跟踪的感觉不是太好。 “那走,你坐稳咯。” “嗯。” 伴随着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他们很快回到了医院,车开到住院部大楼的正前方,那里围了一群人正在交头接耳地。 “要我陪你上去吗?这些人应该不是之前那些了,他们不敢正面和袁总对刚的。” “…你不怕…见到你哥?” “怕…是有点儿怕,不过…我更怕你出了意外,毕竟好不容易才把你解救出来。” “没事,这光天化日的,再说…我看到熟人了。”月龙吟注意到蓝姐也在那群人中间,正焦急地说着什么。这些肯定不是林慕云或者高媛那边的人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对峙(中) “谢谢你,不过,欠你的三个人情…要怎么还?” “这个不急,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如果……你和我哥结婚,算我吃点亏,那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 “哈哈,别紧张,开个玩笑,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做违法或者违背道德的事情,我又不是高媛那种人。” “那…谢谢。” “回见。” “嗯。回见。”月龙吟刚说完,跑车的门就像小翅膀一样向上自动打开了。 远处大厅里面的人看到月龙吟迅速跑了过来。月龙吟下车后,车门就被关上。甄鸣一溜烟地开着车跑了。 “月小姐,你去哪儿了,袁总急着找你,刚才那是什么人,有没有对你不利?”蓝姐跑了过来,着急地说道。手里还提着中午准备的餐食,看来刚到不久。 “没事,遇到个朋友聊了两句,我们上去。” “哦,好,好的。” 两人迅速乘坐电梯上楼,周围围了一群保镖,整个电梯除了袁琛的人,无人敢上来。 来到病房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吵架。 月龙吟进屋,看到高媛站在角落里哭得梨花带雨,她果然来了…… 潇琰背靠着墙悠哉地看着,他还没走……手上拿着两杯咖啡,一杯正在自己喝着…… 原来他刚才去了咖啡厅…怪不得她没有找到。 “你去哪儿了?!”袁琛看到月龙吟总算呼出一口浊气,月龙吟再找不回来,他就要炸了。 “没…去找潇琰了……”月龙吟来到袁琛身边,看他一直坐着,一只手捂着腰处。 “你…快躺下,别这样一直动。”月龙吟心疼地说着,想扶袁琛躺下去。 “不用,”他转头对着高媛,“别让我再看到你,这话我不想说第二次。” “琛哥哥…你……” “别叫我。”袁琛一个眼神示意保镖,他们就朝高媛走了过去,“你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人送你出去?” “我…”高媛还想说什么,眼看着几个彪形大汉靠近,她身子缩了缩,自己贴着墙就往门边走。 一个不留神,还被绊了一跤,高媛抬起头,对上潇琰带着不屑一顾转而又要杀人的眼神,他轻啜了一口咖啡,收回刚才迈出的一只脚。 “你!……”高媛忿忿地离开袁琛的病房,临走还不忘用眼神剜了月龙吟一下。 保镖们退出房间,把门关上,此时房间里就他们三个人。 “有没有遇到危险?”袁琛焦急地检查月龙吟的周身,没什么异常,月龙吟的眼神也很自然。 “没有…”月龙吟暂时没说刚才的插曲。因为涉及甄鸣,潇琰又在这里,不过袁琛很快也会知道的。 潇琰把一杯还热着的太妃榛果拿铁递给月龙吟暖手。月龙吟接下了。 “真的没事吗?那为什么出去那么久…” “我…确实遇到了…他们的人……” 两个男人的眼睛突然都紧盯着月龙吟。 “在…停车场里……确切地说…是在停车场的夹层里,我看他们那么多人来者不善地,就躲在楼梯下的阴影里,索性…没有被发现。看他们走了,我才敢上来…不…是先跑出去转了一圈,才敢从大门回来…主要是没带手机,我没办法在外面跟你们联系…”月龙吟故意暂时忽略了甄鸣那部分。 “……”袁琛一把抓住月龙吟的手把她拉进怀里,目前月龙吟的处境就是,不能离开他半步。 “……”潇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不该负气说要走的,他很自责。他一直在等月龙吟,但没想到她居然跑下楼还去了停车场,这妮子怕黑,恐怕少不得会害怕,但是她还是找来了。 最可怕的是,她又一次差点被抓走,因为袁琛也因为他…… “对不起,我……”潇琰还没说完,就被月龙吟打断,“没事的,潇琰,我没事,没人会想到的,你不要走,好吗?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你做什么,但是,我不想你就这么走了。”月龙吟索性说了,当着袁琛的面。 当然,她不是把潇琰当备胎的,从来没有。但是,他不能看潇琰就这么走了…不明不白的。 “是,他不能走,你们得尽快把婚离了。”袁琛冷冷地说。 “凭什么?”潇琰呛道。 “我不在,你就诱骗我的女人跟你结婚,你说凭什么?” “……什么叫诱骗?” “不是吗?因为她信任你,你就找这么烂的借口想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你敢说你没有这样的想法?” “……”潇琰握紧了拳头,要不是月龙吟在这儿他就上去给他一拳,“要不是因为你,她至于承担这些危险吗?” “……”袁琛目光锐利地直视潇琰。 “她跟着我,我会给她一辈子的安稳幸福,你做得到吗?要不是因为你,今天不是险些又出事了?” “我会保护好她。” “你每次都那么说,但有多少次你都身不由己,否则你会放任我在她的身边吗?我觉得你才是那个该放弃的人,遇到你以后她有哪天是安生的?” “……” 潇琰看着月龙吟,“你要想好,跟着他充满了未知的风险,你不是一直想过平静的生活吗?” 月龙吟眼眶湿润了,她不想他们吵架。 “你不用说了,出去。”袁琛说道。 “…你知道你不在发生了什么吗?你的好妈妈,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在她最无助最痛苦,还在忍受病痛折磨的时候,雪上加霜,对着她的心口又插了两刀。那天晚上…” “潇琰!”月龙吟立刻制止道,“别吵了,当我求你,好吗?你出去等我,别走远了,要不就咖啡馆,我一会儿来找你,求你……” “她那天为了你自杀了!”潇琰没管月龙吟,还是继续说道,“在翼山的林子里,口袋里装满了石头,一头跳进冰冷的深潭!你的好妈妈真是好手段啊,几句话就能把人逼死!手上到底有多少命案?嗯?” “别说了!潇琰!没有…不是这样的,你出去,等着我,别说了,求你了!”月龙吟推着潇琰出门,膝盖撞到旁边行李箱的边缘,一阵抽疼。 潇琰负气出了门,摔门的声音尤其大。 月龙吟靠在门上,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袁琛还在思索刚才潇琰爆出的惊人消息中。 “他…说的是真的?”袁琛锐利的眼神突然松弛下来,皱着眉显得忧伤痛苦。 “没有…不是的。”月龙吟坐到床边,“你先躺下,你这样坐着,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月龙吟语气淡淡地。 “告诉我。”袁琛巍然不动,抱着月龙吟的肩膀,他每一次抬手都会牵扯到伤口,但是他还是想抱着月龙吟,“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没有,不是真的。”月龙吟平静地望着袁琛,“要是真的,你不就早知道了。”月龙吟很肯定,唯一见到这一幕的林城,他答应过不会说的。 “……”袁琛盯着月龙吟,他知道是真的,潇琰不会拿这种事来激他。 他双手的青筋爆起,一股愤怒填满了内心。他一不在,她就险些因他而丧命。 “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就像我之前说的,做什么事别冲动,如果有一点觉得不对劲就一定不能做。” “好,我知道了。”月龙吟温柔地笑笑,她扶着袁琛半躺在床上。 蓝姐的食盒就放在桌边,月龙吟打开一看,又是煲的粥,还有几个清淡的小菜。月龙吟不禁莞尔一笑,看来他们的位置调换了,现在换袁琛天天喝粥了。 “要不要我喂你?”月龙吟调皮地说道。 “……”袁琛被她逗笑了,“好啊……” “……你还真答应啊,才不要呢,也不害羞。”月龙吟反而小脸一红。 “怎么…反悔了?”袁琛说道。 “唔…好,但我可是第一次喂别人吃饭,喂得不好,你可不要见怪。” 袁琛宠溺地看着她。 月龙吟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感受了一下温度,还是有点烫的,她轻轻地吹了吹,才送到袁琛的嘴边。 那两片诱人的薄唇微微张开,细腻的粥水缓缓滑下流入他的口中,经过舌尖,无需咀嚼,鲜甜的味道溢满口腔。 月龙吟喂得很慢,她仔细地观察着袁琛的喉结,看他下咽了,才舀起下一勺,每一次都吹得凉一些,感受过温度,才给袁琛喂去。期间还不时夹起小菜,给他送去。 就这么有干有湿,一口一口,这个世界仿佛静止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顿饭对袁琛来说,是他迄今为止吃过的最美好的一顿饭。他吃过很多山珍海味,品尝过各种顶级厨师的烹饪手艺。但都及不上这一餐,关键不是吃什么,而是和谁吃。 吃完后,月龙吟收拾着碗筷,准备一会儿去清洗。 她用纸巾轻轻拭去了袁琛额头的汗水,果然喝粥人很容易出汗,“很乖哦,都吃完了,真是好宝宝。” “……”袁琛被月龙吟说得无奈地笑笑,谁才是宝宝。 月龙吟把床头又往下摇了摇,“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唔…”袁琛终于没有手扶着腰,而是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双手都伸在外面散热。 “我去把碗洗一下,”月龙吟拿起碗筷,“很快回来,好吗?” 袁琛拉住月龙吟,“不用洗,蓝姐会做这些。” 月龙吟还没有习惯使唤别人做事。 “要是你去找潇琰,就直接去。”袁琛一语道破。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对峙(下) 现在整个楼里都是他的人,尤其是二楼,只要月龙吟自己不乱跑,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嗯,是有话对他说。” “要说什么?”袁琛继续追问。 “……”其实月龙吟也没有想好,应该是安抚,还有对不起之类的。 “跟他说好,早点把手续办了,你们这样,我受不了。”袁琛皱起眉。 “……”办自然是要办的。她已经试过了,那天她逼着自己不要回头坐上飞机,可她的心却在下雨,外面也在下雨,她心里很痛苦,外面就电闪雷鸣。 飞机被迫返航了,这就是她的心为她做的选择。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上了一辆机场内的车,他看起来没了往日的气场,整个人散发着颓废与无奈的气息,还有那滴落在地上的斑斑血迹。 她跟着那辆车在奔跑,直到跑到机场医务室的门口,看他手捂着伤口,艰难地落座。 她整个人好像被雷电击中了,血液从头凉到脚。他怎么…会这样……往日的霸气荡然无存,但虽然疼痛难忍,却未曾吭过一声。格外让月龙吟心疼。 为了她,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不远千里来到翼山。不顾一路颠簸伤口撕裂的风险来到她的身边。是的,他从来没变过。虽然这绝对不是月龙吟想看到的,但足以证明,他从来没变过。之前那个电话也不可能是他接的。 她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的,但就是因为太在意了,才会患得患失,才会联系不上就瞎想。 但是前路还是坎坷的,眼下这一关过了,那接下来的呢,月龙吟是否要跟着袁琛回去都?将来是否还是绕不过他父母这关?还有最重要的,回去会不会刺激着袁董? 这些问题月龙吟都还没有想好。袁琛虽然总说没关系。潇琰也说,按着她自己的内心去选择。但月龙吟的选择其实一直很明确,她爱袁琛。所以,这是她对他的保护,她不愿意因为她而让袁琛发生一点不好的事情。 这些再从长计议。但是眼下,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潇琰。本来她在心里下定决心此生不负。但做决定的时候她是逼着自己的,这就不对。所以,当知道开始的时候或许是个错误的时候,却还会去试,这让月龙吟很愧疚。 潇琰要走也是应当的,他走了或许就能彻底从这件事里解脱出来,这或许是件好事。无论前路多么坎坷,这都是她自己要面对的代价。而不是让潇琰陪着她去承受这些,这太不公平了。 时间长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会跟他说的。但是你知道,他是为了我能办出签证才那么做的,我相信他,不会有任何想法。” 袁琛不置可否,他知道月龙吟还是太天真了。不过没关系,不管潇琰离不离婚,他们都必须离,而且一定能离掉。不同意就走法律程序呗,诉讼离婚,即使对方不肯出席也能离掉。当他养的律所团是吃干饭的吗? “嗯…”袁琛还是照顾着月龙吟的感受,“去,和他好好说。我很感谢他这段时间替我照顾你。”这话半真半假,事实上只是迫不得已。潇琰搞出的这个小动作已经很大程度惹怒了袁琛。对他原本就不多的信任目前荡然无存。 “嗯,”月龙吟松了口气,两个男人对她都很重要,无可替代,当然跟爱是两码事,爱人只有一个,“那你乖乖躺着好好休息,答应我,好吗?” “好。”袁琛微笑着说。 月龙吟走出病房。正想往咖啡馆走去,谁知潇琰就待着门口,背靠着墙壁等在那里。 他担心月龙吟找不到他,又一次傻乎乎地下楼。 “在等我吗?”月龙吟明知故问。 潇琰定定地看着她,那表情月龙吟琢磨不透,看着又不像生气,又没有太多悲伤,月龙吟说不出来。一定要形容,那是一种微微皱眉的破碎感,是哀伤的表情,混杂着淡淡的担忧。 “我们去咖啡馆坐一下,好吗?”月龙吟轻轻摇着手里的咖啡,还有很多没有喝完。 潇琰起身,独自朝那里走去。他没有再牵她的手。进入咖啡厅,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潇琰又抬手要了一杯黑咖啡。 “已经决定了吗?” “……” “要是决定了,明天就去预约。” “…潇琰……” “我说过,绝对不会拿这个胁迫你,就是为了能办理签证。” “…对不起,潇琰……是…”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出自真心,我不会逼你,我说过,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内心去做选择,不必顾及任何人。我希望你活成那个样子。” “……”月龙吟掏出口袋里那枚戒指。 “不用还我,给你做个纪念。”潇琰觉得,他此生终于能对月龙吟送出那枚戒指,对他来说,已然是达成了某种仪式。 “可这是你母亲的戒指,你应该…” “送给我喜欢的人,我爱的人,我这一生唯一钟情的人,只有你。” “…别这么说,人生还很长…你…” “长短并不重要,我有我的选择。”潇琰目光坚定而炙热。 月龙吟坚持把戒指放在桌上,往潇琰那边推了推。她真的不能接受,这太贵重了,何况对潇琰有着特别的意义。 “我都要走了,这点愿望你都不能满足吗?”潇琰惨然地笑笑。 “你…要走?” “我待在这里做什么?” “……”的确,月龙吟也不想一直束缚着潇琰,这样太不公平了。 “除非你让我留下,只要你希望,我就留下。” “……”月龙吟不知道…… “如果我不能在身边陪着你,我真的很担心,但是,你有了他,就不再需要我了,不是吗?” “……” “只要你说,还需要我,哪怕我只能在你身边当一个骑士,我也会留下陪你。你只要告诉我,你需要我留下。” “…潇琰……我…当然希望你不要走……” “那我就不走。” “但是…你有你的生活,你的公司也在海外,我不知道,我不能这么自私,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快乐地过一辈子,找一个人你愿意共度一生的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觉得林岚怎么样?”林岚是月龙吟曾经半开玩笑提到的护士,也是林城的亲戚。 “……” “她或者其他人,你替我选一个。” 潇琰的表情看着很淡然,其实内心已经土崩瓦解。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他说过,如果月龙吟要他结婚生子,他也会去做。 潇琰点的咖啡送来了,那是一个女服务员,眼神不停地往潇琰身上瞟。潇琰没有抬头看她,他说了声谢谢,女服务员便掩面笑着退走了。 “或者她?”潇琰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退走了的女服务员。 “……”月龙吟知道潇琰是在赌气,“别这样,潇琰,我不要你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 “……” “你已经在我心里,我装不下其他人了。我该怎么办?如果你让我现在去死,我也只能去死,你告诉我,要我怎么样?” “…我不要你去死……” “那我就不去死,然后呢?”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我会好好活着。” “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不想耽误你一辈子,潇琰!你对我很重要!你知道吗?所以我希望你能…获得幸福,一辈子都过得很好。” “……” “我现在不会再要求你答应我什么了,我明白了,这是我的错,我这样做极其自私,不考虑你的感受,就像你之前说的。” “……”潇琰握住了月龙吟的手,哪怕是最后一次,“你说,告诉我,要我留下,我就留下来。” “……” “告诉我,你现在是否还需要我?” “…你……潇琰,就像你对我说的,我对你有美好的期望,但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选择权在你,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你和我一样,你选择了你爱的人,我也是。只是,他可以拥有你,待在你身边,而我早晚…会变成很奇怪的存在,我自己倒是不介意,就怕给你带来麻烦。但是我不放心你……” “……” “如果我走了,你能答应我吗?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再做傻事?” “我…答应你。” “……好…那恐怕我得走了。” “…嗯……” “但这婚我暂时不想离,就当是给那家伙一年的考验期。如果他确实能平平安安地照顾你,我自然会花一天的时间从大洋彼岸飞回来办手续。” “……!” “如果他不能,我还是会花一天的时间从大洋彼岸飞回来,确切地说你只需等我12个小时,我会回来接你,签证长期有效,你还可以有退路,可以跟我走。我承诺你的生活,一生都有效,永不过期。” “……” “怎么,你担心他一年都坚持不了。” “…不是……” “答应我,这是我的底线,也是为你留下的退路。你自己知道跟着他今后的路有多难走,我无论说什么都没用。我了解你,你得自己体验了,才能明白。这不是挑拨你们的关系,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担忧,你明白吗?” “…明白。” “嗯…”潇琰想了一下说道,“今天是不是遇到那小子了……” “……!” “别瞒我,我知道他一直徘徊在我们身边,一直监视着我,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有什么意图。但他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他…的确……今天幸亏碰到他,不然…” “听我说,不—要—相信—他。” “为什么?,他说…他其实很想认你这个哥哥,而且你们的母亲好像是迫不得已无法来看你……” “呵呵……”潇琰苦笑一下。 “?” “你知道吗?蛇最善于撒谎,伊甸园的蛇诱骗亚当和夏娃吃下禁果。世人皆称美女蛇,他们也可以是男人,我也一样,你没必要百分百信任我,我当然也会有私心。” “你为什么,把自己和他比喻成蛇?”月龙吟是做过那个梦的,她不明白潇琰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共鸣。 “不知道…我总感觉,我跟蛇很有缘,我们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月龙吟猛然一惊?! 难道……潇琰也残留着过去的记忆…… “总之你听我的话,他绝不是好人,这不是我对他有什么不理智的成见,但是根据我的调查分析,他这么做绝对不是因为对我好奇,或者他自己所说的那种善意的理由,他一定有自己的目地……只是我暂时还无法查到,你只需要记住,不要信他,也不要信任何人,包括病房里的那个。”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婚房 “我要走了。”桌上的咖啡,潇琰还没喝一口。 “……!”月龙吟起身,“这么快?!” “嗯,再待下去,我怕我再也下不了决心离开。” “可是…飞机……” “我收到了短信,航班延误,但是现在不下雨了,保护到后面那个航班可以重新起飞。现在赶过去,时间正好。” “……”月龙吟没想到,离别来的那么突然。 “最后再抱我一下,好吗?像朋友一样。”潇琰的表情没有过多的悲伤,反而看起来更绝望。 月龙吟上前一步,抱住他。说实话,她真的舍不得,但是人不能那么自私。 潇琰停了一秒,张开的双手才回抱了月龙吟,他努力感受着月龙吟的拥抱。不知道得过多久,他们才能再见面。他已经在后悔了……但是他有必须去做的事情,为了月龙吟。 潇琰主动松开月龙吟,没有说一声再见。独自推着行李往电梯口走去。 月龙吟怔在原地,她想上前,可是脚下向灌了铅。她又何尝不想挽留,可是留下了又如何…… 潇琰等的电梯很快上来,门打开,他径直走了进去。 月龙吟远远地看着,突然,她迈开了步子,还没走两步,电梯门就关上了,她又停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月龙吟向窗口走去,定定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医院的大门。和她想象中一样,一辆黄色的越野车飞快地驶出停车场,向门外的大街开去。很快消失在某个转角的路口…… 月龙吟就这么站着……站了很久……潇琰就这么走了,干脆利落,是他以前的风格。 月龙吟叹了口气,转身回到病房。 袁琛正看着手机,见月龙吟进来,便抬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聊得怎么样?” “他走了。” “……去哪?”袁琛问道。 “回国外了……” “!”袁琛不由得皱起眉,“这么说,他不同意和你把手续办了?” “同意。” “什么意思?” “他说一年后他回来的时候就去办。” “为什么是一年?” “不知道,他说是考验,看看我们能不能真的走下去。” “……”袁琛十分不悦,临走潇琰还给他摆了一道。正正好好不多不少是一年。如果诉讼离婚,也需要一年的时间。看来这一年是怎么都躲不过去。 “你…会不会很生气?”月龙吟问袁琛,“是我不好…我……” “没有生你的气,我了解你,”袁琛摸了摸月龙吟的头,“只要你心里那个人是我,这些都没关系。” “……”月龙吟躺下来,倒在袁琛的身旁,“以后不要瞒我,让我总能看到你,可以吗?” “嗯。” “我不要什么名分,也可以一辈子不跟你结婚。我只想总能在你身旁,看到你,就足够了。” “胡说什么?”袁琛有些揪心,他从来没想过这样对待月龙吟。 “不是胡说的。袁琛,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我信。” “这辈子我在等的人,是你。”月龙吟起身来到窗前,“你想不想看看雨?” 月龙吟转身微微一笑,天空便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打湿了窗玻璃。 那水迹形成了一颗爱心。 “……”袁琛震惊了眼前的一幕。 他知道,月龙吟找回了自己。 而他,却因为自己是个凡人而不安起来。 月龙吟打开窗户,雨便停了下来。云层很快四散而去,阳光又洒向了地面。天空中一抹清晰的彩虹,从这一头延伸到那一头。 潇琰,你能看到这一抹彩虹吗?一路平安。 下午,医生又来给袁琛清创,看着他微微地皱眉,月龙吟心疼不已。 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林城也回到了病房。 “袁总,看起来创口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 “嗯。车来了吗?” “来了,就停在医院门口。” “那准备一下,我们出发回都。” “……”月龙吟怔住,“这么快?可你…还没好呢,就这样来回舟车劳顿……” “听话,回去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这次时间充裕,我让人开来了房车,可以躺着休息,你放心。” “……”月龙吟不置可否。 袁琛握住月龙吟的手说道,“跟我回去,我会照顾好你。你就时刻待在我身边。” 月龙吟只得点了点头。 林城去办了出院手续,患者各类风险自己承担又代替着袁琛签了字。 月龙吟找来一把轮椅,想让袁琛坐着去楼下,少走几步路总是好的。 袁琛原本并不愿意坐。但因为是月龙吟找来的,只能勉为其难地坐上去。他还没脆弱到这几步路都不能走了。这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尤其…还有那么多手下看着。 他只能用手撑着额头,实在是无奈到自己都不忍直视。 月龙吟却很高兴袁琛能听他的话,她推着轮椅往前走,来到电梯口。说实话,轮椅并不好推,况且,袁琛也没她想象得那么轻。 林城在后面扶了扶眼镜替月龙吟推着她的行李。待扶了袁琛走上房车,小心地让他躺到房车的床上,林城便下车了。后面有几辆商务车是专门用来接送工作人员的。 月龙吟留在房车上。另外,房车上配备了司机,驾驶位那部分和后面有格挡,司机上车就把格挡关闭了。这样就不会打扰两人。 月龙吟转了一圈,车内装修十分豪华,整个色调都是浅米色的,看上去干净又温馨。 除了袁琛躺着的床,还有餐桌和座椅,看书的书桌,真皮沙发,空间不小的独立卫生间,居然还有独立的淋浴间。 看着就像一个配备齐全的房间,完全不像是在一辆车里。而且行驶得也很平稳,几乎感觉不到抖动。 这样,回去一路上虽然需要5-6个小时,也不会觉得漫长了。 月龙吟在车内置的书架上随意找了几本书,坐在沙发上便看了起来。袁琛闭着眼在休息,她不想去打扰。 她把所有的车内灯光关闭,只留沙发侧的一盏小灯,能看清字就好。 “这样眼睛会看坏的。”袁琛睁开眼,看着月龙吟。 “没事,不会的,我习惯用小灯看书。”月龙吟自顾自地翻阅着书本。 “来,到这里来,陪我躺一会儿。” 月龙吟乖巧地走了过去,拿着手里的书,她刚好找到一本喜欢看的,还不忍释卷。 躺在袁琛的身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月龙吟眼神有些迷离,突然就有些困了。 在他的身边,她总是没来由有一种极度安全的感觉,很快就能入睡。 袁琛也闭着眼睛养神。而月龙吟则更快地发出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 袁琛睁开眼,宠溺地望着她,取下她手里还握着的书本,替她盖好被子。 看着月龙吟像小扇子一样轻轻发颤的睫毛,袁琛忍不住用修长的手指轻抚,月龙吟本能地觉得有些痒,抬手胡乱蹭了几下,调整了姿势,侧身钻进袁琛温暖的怀抱,继续睡过去。 袁琛取下她侧脸上被蹭掉的一根细小的睫毛。大手抚在月龙吟背部,平躺着闭上了眼睛。 两人午觉醒来的时候,车也已经到达了都。真是不知不觉就到了,太舒适了。 那是袁琛在都江边的别墅。也是他准备跟月龙吟结婚后住的房子。 整个房子有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是一大片精心修剪的草坪,刚下过雨,草坪散发着独有的清香。 四周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卉绿植,错落有致,清新典雅。地上每隔一片区域就安装了可调节亮度的地灯,晚上走出来也不必害怕。 这个院落里还栽种了不少驱蚊草,美观与实用兼而有之。 别墅是原木色的,正面是大大的落地窗,从外面能看到里面挑高的客厅,和简约却不简单的木色轻奢家具,纯白色的开放式厨房,一应俱全的厨房用具,超大的双开门分离式带制冰功能的冰箱。 180寸超大投影仪幕布,夜里就着夜色就可以两个人看看电影。超大纯白舒适的布艺沙发,月龙吟坐了一下,仿佛坐在云朵里。各种毛绒垫子,手感细腻。但这不是真的皮草,而且环保毛绒制作的。 客厅的一角还有一座复古样式的木制酒柜,门是全透明的、一尘不染的茶色玻璃,里面恒温恒湿,斜放着不少年份不同、产地不同的葡萄酒。 旁边还有架老式唱机。下面的柜子里堆放着从各地搜罗来的唱片。 楼下有一间独立的卫生间,纯白色,配备有超大的方形按摩浴缸,两个人同时使用也没有问题。经典奢华的顶级品牌卫浴设备,让每天的洗澡变得享受。浴室的柜子里还堆放着30多种不同气味、形状、颜色的香薰蜡烛,供营造各种情调与氛围。 客厅的另一边有一间超大的主卧。 主卧的kg size大床正面对的,也是一扇落地窗,但这扇窗做了安全处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是一片黑色的玻璃,而从里面则可以看到外面灯光错落的自然景致。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月龙吟惊讶地发现,主卧的床上方的吊灯是一盏精美到极致且设计得尤其高贵典雅奢华的羽毛灯。这羽毛很大很大,洁白如雪,荡漾在半空中,显得很温柔。床头的两盏对称的立式台灯跟头顶的羽毛灯像成套的一样。白色的灯罩围着一圈柔软的羽毛。 主卧其实设计得非常简约,几盏羽毛灯算是点睛之笔。两侧各有嵌入式木色储物柜,由移门分割。打开来一看,挂满了这一季的衣物。根据颜色和材质的不同都收纳得很整齐,想找什么,一目了然。 面对落地窗的地方靠墙摆着一张小巧的梳妆台,胡桃木的,做工精美,款式复古的基础上又增添了新颖的现代美感。上面成套的顶级奢侈品牌护肤品,一应俱全。还有耳环、项链、戒指、胸针、各种配饰,都安放在特制的收纳架上。 别墅一共两层,楼上最大的房间,是个像魔法世界中的图书馆一样,堆满书籍的书房。正中间一张巨大的长排座椅,可供多人同时阅读。 楼上还有汗蒸房、健身房、游戏房、甚至两个不同色彩的儿童套房、一间带衣帽间的次卧。 巨大的露台上用环保箱种了各色的蔬菜瓜果,红艳艳、黄澄澄、绿油油的颜色泛着生机,让人感受到朴实无华的美。 虽然别墅两侧都是落地玻璃,但安全性是很高的,院子周围的围墙很高,从外面根本无法窥探里面的一切,靠着墙栽种着各种高大的绿植,绿植中间还安插了红外线安保设备,肉眼是看不见的。 别墅周围的几栋也被袁琛买下了,供在此收拾整理的工作人员居住。 这是袁琛为月龙吟准备的drea hoe(梦想之家)。他搜罗了一切月龙吟可能喜欢的东西,她会中意的款式,她会觉得舒适的色调,她想拥有的书房,她爱种的蔬菜…等等。虽然这一切他仍觉得不够尽善尽美,但将来,只要月龙吟想要的一切,他都会满足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夫妻(上) 月龙吟从进入别墅的那刻,就被这一切震惊了!不只是因为房子很大很漂亮。更是因为一切都仿佛长在她心尖上,全部都是她喜欢的样子和风格。 她忍不住在客厅里转圈,一圈又一圈,像个落入凡尘的仙子。袁琛靠在门边看着她,宠溺地笑着。看到她这么高兴,这一切的准备都值得。 以后,这里就是袁琛和月龙吟的家了。会住很多年的家,直到她厌倦为之。而月龙吟却说,就算再过100年,她也不会厌倦。 袁琛受了伤没办法洗漱。夜里工作人员自动退避都住在了周围的别墅里,独留他们二人世界。 月龙吟就将袁琛的白色衬衫脱下来,小心地用热毛巾为他擦身。他坚实的胸膛,优美的身体曲线,诱人的腹肌和人鱼线都一览无遗。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比例绝绝的身体。月龙吟小脸有些红。为他擦洗完月龙吟便顺势让他躺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 月龙吟独自去了卫生间简单冲了一把。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让月龙吟感觉安心,并没有因为是大房子而感到丝毫的不安,也可能是因为有袁琛在,虽然他受了伤,但给他的安全感却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面抹上护肤品。月龙吟回到床上,躺在袁琛的身边,“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弄。” “不用,你渴吗?” “不渴。” “那就不用麻烦了,你待在我身边就好。” “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以后要是不能住在这样的房子,我该怎么办?” “这房子就是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就住一辈子,我陪着你。” 月龙吟笑了笑,靠着袁琛温暖的身体,把他的手掌拿在手里把玩。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很好看。 “袁琛,你的这双手不弹钢琴可惜了。” “我会弹。” “那以后弹给我听,好不好?” “好。”袁琛计划着如何在这所房子里再添下一台钢琴。以后他会教月龙吟弹奏。 “还有什么想要的?”袁琛的手指在月龙吟手心里微微地抓挠。 “没什么了,这样就很好。” “等我伤好了,还要带你去很多地方,去看美景,去品尝美食,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带着你去。带你踏遍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地方。” “真的吗?” “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想看看海,看看天地一色的盐湖,学院聚集的城市,晴空万里的高山,一望无际的平原,还有夜晚湖边的烟花,紫色的薰衣草花海,历史悠久的酒庄,世界文明的古迹,我还想去跳伞,去人迹罕至的天然岩洞看钟乳石,去一次长城,去海底,去看看云层的上方……我有好多好多地方想去。”月龙吟天马行空地说着,袁琛宠溺地望着她。 “只要你想,我都会陪着你去。” 月龙吟轻轻吻了吻袁琛的脸颊,“你真好。” 袁琛微笑着把头靠在月龙吟头上。 这里的事他决定放下了,他不想再争什么。人生苦短,他就当个御用闲人,陪着月龙吟。他们不需要被打扰,就去尽情地体验,把这一世好好地度过。 “在书房我给你准备了画材,有时间你愿意的话,可以重新画画。” “真的吗?太好了~”月龙吟笑着说。 “以后我不会这么忙了,就待在你身边,陪着你。” “那……可以吗?”月龙吟不想袁琛因为她作出牺牲。 “可以,我想给自己好好休个假。” 月龙吟笑得甜甜的,“那袁琛,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陪着你啊。” “我是说,你有没有曾经忙碌的时候,特别想做却没有时间做的事?” “我喜欢逛古董店,在世界各地收集各种带着故事的小物件,特别是做工精良的机械设备、钟表,有时也会是画卷、印章。那些被时间沉淀下来的东西,对我来说具有独特的美感。” 月龙吟捂嘴笑了,这真是袁琛的风格,好成熟。 “以前坐飞机去出差的时候,我总会抽出一星半点的时间,在旅途中寻找一些纪念。以后有时间,我找出来,给你介绍。” “好啊。”月龙吟愉快地答应着。 这一夜月明星稀,天空看起来遥远澄澈。仿佛一湾无形的河流倒挂在半空。夜里捕食的鸟儿似鱼儿般从中间穿流而过,滑翔的身影似在水中潜行。 鱼与鸟不必相恋,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夫妻(中) 夜晚,两人相拥而眠。 好像是稀松平常,两人彼此信任,仿若在一起很久很久。 第二天一早,袁琛依旧早早地醒来。他身子向上靠了靠,拿起手机处理着公事。 月龙吟微微睁眼,一切好像熟悉又陌生。她还躺在这间梦想中的大房子,身边是最亲近最钟意的爱人。 月龙吟揉了揉眼睛,看着袁琛那张逆天的帅脸。朝他的胸口拱了拱,又不敢太过用力,怕牵扯到他的伤口。 可是这轻微的动作,弄得他很痒,他淡淡地笑着,抚摸着月龙吟的发丝。 月龙吟轻轻地在袁琛的锁骨上小啄了一口,便起身去浴室洗漱。 外面阳光正好,月龙吟拉上薄如蝉翼的纱帘,准备冲了热水澡。 这几天气温急转直下,整个世界都被开了冷空调一样。虽然冷,但这是月龙吟最喜欢的季节——深秋。 冲完澡,整个浴室都雾气弥漫,月龙吟抬手拭去镜子上的水雾,看着自己娇嫩白皙的身体,忍不住对着镜子亲了一口。 围上浴巾,吹干秀发。浑身都香喷喷、暖洋洋的。她拿起自己的家居服换上。 走出浴室的时候,袁琛已然坐在桌前,他应该是使用了其他房间的卫浴洗漱。换了一件深蓝色的丝质衬衫,黑色的直筒西裤,穿着拖鞋,脸上带了副金丝边带细金绳的眼镜。一手拿着咖啡小口地啜饮着,一手放在面前黑色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不时敲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那么一股似有若无的“斯文败类”的味道,当然这是形容他的样子性感迷人,绝没有贬义的意思。 “袁琛,你近视啊?”月龙吟走上前去弯腰细细地看他戴着眼镜的样子。 “倒没有,这是蓝光眼镜,能降低眼疲劳,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真的,特别好看。”月龙吟捂嘴笑笑。 有时候她觉得袁琛有点像一只注重仪表时不时要向人炫耀的公孔雀。当然,他不用炫耀,他就是有这样的资本。他就是天神下凡的神颜,怎么打扮都好看。 袁琛拉起月龙吟的手,把她带到他身边,轻轻地拥了一下,在月龙吟转身的那刻,两人好像在跳舞。面对面直视的瞬间,两副温暖的身体轻轻在唇角触碰。 月龙吟红着脸坐下。袁琛拿起桌上的咖啡壶,给她倒了一杯。又打开一瓶用纸包着的牛奶的封口,倒了许多牛奶进去。这是月龙吟最爱的拿铁。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客厅,带着坚果、水果、热带花卉的香气。 月龙吟小啄一口。微笑着撑着头,看着袁琛的侧颜。客厅里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们脚边。 这一刻的岁月静好就这样镌刻在月龙吟心里。如同此时的味道,温暖悠长。 月龙吟打开手机的小说编辑器,继续她的《重来》。与她之前所想的不一样,她脑中的故事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大概跟写作时的心境大有关系。活在充满爱的地方,就很难写出悲剧。 好久没写了,这会儿她沉浸在苦思冥想之中,时不时看看圈子里其他作者的日常,她多想有人能跟她交流交流,对一个陌生人也许可以偶尔地去倾诉,毕竟分开时,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只是这样难能可贵的缘分是稀少的,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理解一个陌生人。 月龙吟抬头看看袁琛的电脑,黑色的背景下是复杂的曲线图,红的绿的蓝的,月龙吟一点儿都摸不着头脑。 “叮咚——”这间房子的门铃声慢悠悠地很温柔。 月龙吟起身去开门,是蓝姐和林城。 蓝姐是来做早餐的。她带来了新鲜的食材。林城是医生来检查袁琛的伤口。 蓝姐带来了新鲜的牛里脊,用砂锅迅速煮了一份细粥,滑入略微腌制后的里脊和新鲜的鸡蛋液,轻轻地搅匀,再盖上锅盖闷煮片刻,撒上极细的生菜嫩叶切成的丝。一份诱人的滑蛋牛肉粥就做好了。 林城也为袁琛消毒了伤口,换好了药。 月龙吟真是饿了,蓝姐把粥用白瓷盅分好,刚端到她面前,她就迫不及待地浅尝了一口。粥还有些烫,烫得月龙吟的上颚刺刺地疼,但她还是将那口粥顺势咽下,火辣辣地送到胃里。真的是太鲜美可口了。月龙吟忍不住啧啧称赞。 “慢点吃,当心烫着!”袁琛担忧地看着月龙吟,替她把额间的碎发挽到耳后。 “林城吃了吗?蓝姐,也一块儿吃。”月龙吟招呼道。 蓝姐把厨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此刻正用一块白色的抹布擦着手,“哦,我吃过了,谢谢你,月小姐。” 林城看样子就是还没吃,但是想坐又不敢坐的样子,他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我也……” “吃过了就再尝尝嘛。蓝姐做的食物都好吃极了。”月龙吟一勺又一勺地吃着,脸上写满了满足。 林城咽了咽唾沫,看了看袁琛的脸色。 袁琛正在小口地喝着粥,动作优雅,几乎看不到他嘴唇的蠕动。习惯细嚼慢咽的人果然能保持良好的身材,只是这样便少了好多乐趣。 袁琛感觉到林城的视线,他抬眼微微示意可以。 林城随即坐了下来,舀了一大口粥送进嘴里。牛肉嫩滑入口即化,新鲜的鸡蛋升华了牛肉的鲜味,粥水清新,最点睛的是那一口脆脆的生菜丝,提神醒脑,带着生机盎然的味道。 蓝姐看他们吃得很高兴,她也高兴,能和他们待在一起,一半是为了工作,一半也是为了看着这些她喜欢的人儿,和他们在一起,这种日子过得很舒坦。 吃完饭,林城看了眼月龙吟便起身告辞。他最近在准备医学论文。能刊登在柳叶刀杂志上,是他毕生的心愿。人总要有追求这样才活得有乐趣。不要觉得那是遥不可及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路都是人踩出来的。 蓝姐收拾好一切就离开了。 月龙吟去楼上的书房,想找点书看。下楼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袁琛正在打电话,“知道了,一会儿会过去。” 月龙吟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是要出去吗?伤口要不要紧,能不能休息两天?” “去医院看看父亲。” “哦,嗯。”去看他父亲,这是应当应分的。月龙吟只是有些担心他的伤,“那你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月龙吟先给自己下了定论。 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出现在医院的,去了只会徒增烦恼。他们是不会接受她这个人的,这一点儿她很清楚。但是她也无力改变什么,没有显赫的出身,更没办法一时间让所有人对她顶礼膜拜。她没有这样的能力。 “…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不了,我去……算什么?伯父能好起来就好,希望他健康。”月龙吟有些无措地说着。 “哦。”袁琛没有逼她,拿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合上笔记本,拿了件黑色西装外套就准备出门。 临走,他不忘单手抱了抱月龙吟,在她的额上留下一吻。 袁琛走后,月龙吟变得有些烦躁。 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人,没有袁琛在,就好像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变得乏善可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夫妻(下) 她找了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没有去书房,也没有躺在卧室,就在客厅的一角。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门。她把头靠在转角沙发的扶手上。 偶尔,她就喜欢这样,不会端端正正地坐在舒适的椅子上,而是把身子埋在角落里,等着被寻找和发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情影响了天气。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大早上刚露头的太阳被云层硬生生地揪着脑袋,躲到了一旁。 “不要下雨好吗?”月龙吟抬头对着天空自言自语道。 可云层还是越积越厚,乌云满天,遮天蔽日没有一丝空隙。 “你是不是来看我了?” 月龙吟起身打开落地窗边的拉门,她走到院子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云层。没有找到露出的鹿角和鹰爪。 “你没来吗?要是来了,告诉我,你是谁?”如果月龙吟真如神秘女子说的,是世间最后一条龙,那云层中见过数面的他又是谁。 他又为什么,总在她无措的时候来看她。 每每出现,天空都电闪雷鸣。好像连月龙吟都无法掌控住天气。她想让乌云散开,却做不到。 “唉……”月龙吟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转身回屋,不能总这么无所事事的。 她走进厨房,发现厨房的柜子下面配备了嵌入式烤箱,看着挺高级。她又每个柜子翻找了一下,真的找到了面粉、糖、发酵粉一类的食材。冰箱里就更丰富了,鸡蛋和牛奶是标准配置。 食材齐全,月龙吟准备烤一个蛋糕,自己裱上花。样子简简单单就好。就算是庆祝搬了新家。 说干就干。 月龙吟把面粉倒进一个大的金属碗里加入了5个过滤后的鸡蛋黄和适量的糖和牛奶,再来点发酵粉让蛋糕更松软些。用电动搅拌器打匀后静置10分钟。 期间她给烤箱预热,又切了一些黄桃,准备一会儿夹在蛋糕里做馅料。倒没有切得太小粒,就是一片一片的样子,这样吃起来更有口感。 面团静置好后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把面团放入圆形的模具中,轻轻地敲实,最好表面不要留下气泡。 然后放入烤箱180c烤制10分钟先看看效果。 月龙吟以前跟着烹饪老师做过蛋糕和饼干。但那都是上学时候的事儿,时隔这么多年,早就快忘光了。 这次做的蛋糕也算随缘了,月龙吟喜欢这种探索又对结果无法预测的感觉。当然仅限在烹饪领域。因为如果做成了,就显得自己很有天赋不是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龙吟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袁琛去了多久?有2个小时了,没有给她发消息。 她摇晃了一下脑袋,尽量让自己不要沉浸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里。也许是他太好了,真的很怕突然失去。 “叮——”烤箱设定的时间到了,月龙吟把烤箱门打开,面团变成了淡淡的黄色,鼓起来一些,但是还没有真的烤好,她放进烤箱又加了10分钟,温度调整到200c。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太久了,便减少了2分钟。 她翻看着朋友圈,潇琰这几天都没有更新。他应该回到了地球的另一端。现在好不好呢,但月龙吟并不打算打扰,只是还是会默默关注着他,祝福着他。 你好吗? 我很好。 她想起看过的一本译制版的书。那是两个名字相同的人因为一封意外寄出的信件而产生了交集。 很浪漫,有种无形的缘分牵连着他们。 月龙吟骨子里是个浪漫主义者,通常会把一切都预设得很美好。 但在这世间,越是美好的东西越容易被打破,好像悲剧每天都在不断上演。 月龙吟又使劲摇了摇脑袋。 蛋糕特有的香气弥漫出来,看来这次会很成功。 月龙吟索性蹲坐在地上,看着透明耐高温玻璃内的蛋糕正在蓬松成长。表面略微有些焦糖色,并裂开一道豁口。 这都没有关系,反正最上面那层要被切掉,这样抹上奶油后就比较平整。 “叮——”烤箱预设的时间又一次走到终点。 月龙吟套上隔热手套将蛋糕端到桌面上,抽出模具,是个漂亮的圆形。只要等到充分凉透,就可以制作奶油了。 月龙吟给这个光秃秃的蛋糕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并附文,“你好吗?我很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远方的爱人或朋友呢喃般的倾诉。 中午,蓝姐来了。 看着月龙吟做好的蛋糕直夸赞。月龙吟显得很不好意思,这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更不值一提。 蓝姐询问月龙吟中午想吃什么。 月龙吟想了半天还是只能说不饿。这是事实,她就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蓝姐简单地给月龙吟做了一份面便离开了。直到汤面成了拌面,月龙吟也没有吃上一口。她爱的人不在,吃饭又成了例行公事,提不起一点儿兴致。 下午,蛋糕已经凉透了,月龙吟找出一把长条形的片刀,把面上的蛋糕盖子切掉,又把底下的部分横切成三份。 接着制作奶油。把冰箱里之前滤出来的鸡蛋清取出,加上适量的糖用电动打发器快速搅拌。很快蛋清就变成了奶白色。蓬蓬的,很幼滑。拉扯起来能挂壁,能保持形态,这就是完成了。 在每片隔层里先涂上一层厚实的奶油,再码放上水嫩的黄桃,再抹上奶油将它们覆盖,叠上蛋糕胚。 整理一下形状,再将奶油均匀涂抹在表面。没有转轮,涂抹起来有些费劲。月龙吟只能围绕着蛋糕转悠。 没有涂抹得特别严丝合缝,就当是个性好了。 弄好这一切,月龙吟找到了一个透明的食品用玻璃罩子,把它照上。放到冰箱里冷藏。 她看了眼时间,快下午4点了。袁琛出去了大半天,一定很累,有点担心他的伤。 月龙吟拿起蓝姐给她做的面条吃了几口。面已经完全涨开变得烂糟糟的,月龙吟很快便没了食欲。 索性在天还没黑之前去浴室洗了澡。主卧的衣柜里依然为她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她找了一件白色的丝质睡裙换上,上身后又觉得太凉,便罩上一件纯白色的毛衣。如果再加个光环,就像一个小天使一样。 她坐回沙发上静静地等待袁琛回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救赎(上) “叮—咚—”月龙吟好像听见了门铃的声音,只响了那么一下。但她还是激动地飞奔到门边。 天色渐暗,月龙吟手扶在门把上,刚要开门,想着还是从猫眼里先看一眼。 猫眼里灰灰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月龙吟凑近了去看,是不是没有把猫眼上的贴膜撕下来? 那灰色一圈一圈地绕在里面,完全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月龙吟越发地凑近,还想听一听声音。 谁知那灰色突然活动起来,一开始是震颤,后又变得小了起来,露出周围的白边。月龙吟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一惊! 那灰色离开得远了,月龙吟的视线才清晰起来,那哪是灰色的覆膜,那是人的眼睛! 就在刚才还贴在那猫眼上,在门的另一头朝着里面看…… 月龙吟也不清楚,自己刚才凑得那么近,对方在外面是不是也能看到她?应该…是看不到的。否则猫眼的意义是什么…… 月龙吟眼下只敢远远地透着猫眼看,那人离得远了,是个穿白色汗衫的妇人。 不知道是不是猫眼让颜色的饱和度下降。那妇人浑身都灰扑扑的,特别是露出的皮肤处。 她在门外转了几圈,还凑近听了听门里的动静,像是没发现什么,便转身准备离开。 别墅的大门外面是一条走廊。正当她要走出走廊的时候,一个高个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和她小声地交谈了几句。男子也来到门外,看了看又听了听,确定没什么动静便跟着妇人走了。 月龙吟轻轻地拍了拍胸脯,刚才真的有些吓着她了。 这一天怎么过得那么漫长…… 她定了定心神,再也没有去院子里溜达的欲望。 按理说,袁琛应该在四周布置了警卫。怎么会有人在门外徘徊却无人阻挡,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月龙吟心情有些烦闷,她拿起手机给袁琛拨了个电话。 “喂?”这次袁琛很快接了起来,或许他记得月龙吟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袁琛…在……忙吗?”他突然接起来,月龙吟却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是,他应该在忙,或许陪陪他的父亲。她这么做,好像又不太好。 她说话哆哆嗦嗦地有些纠结。脑中突然浮现了很多不好的想法。 他父亲会不会就在他身边,还有他母亲……他当着他们的面接了电话……他的父母一定会觉得她是个纠缠不休的女人…… 各种思绪如潮涌般袭来,月龙吟十分懊悔,应该…最多……发一条短信就好。 “想我了?”袁琛见月龙吟一直不说话便问道。他的语气很轻松。 “不…是……是……你忙吗?……很忙,你先忙,对不起,不该打扰你。” 月龙吟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其实怎么说呢。 如果一个人喜欢你,这不仅指情侣或爱人,也可以是朋友或者刚认识还并不熟悉的人,对方喜欢你,你做得一切都合理。而不喜欢…那举手投足、每个眼神都能脑补成一出大戏,都可以是一种错误。 每个人不应该活在别人的眼里,而是,去做自己。只要不违法乱纪、不泯灭人性与道德。何须过分在意外界的评价,他们大多是不实的。更有习惯人云亦云的众生去追捧、去相信,那力量在无形中汇聚,记得,千万不要被这很明显的虚无打败。 每个人能来这世间走一遭已是不易。我会努力,这句话说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遇到挫折的时候,理性地分析,换位去思考,从心出发,做自己觉得对的决定,哪怕有些唐吉诃德式的疯癫,也是对自己最好的诠释。 月龙吟时常会这样自己与自己对话。一说起来,脑海中的思绪便停不下来。 对她来说,钱多钱少并不重要。这话虽然有些矫情,钱是人活于世的根本,首先得满足人体的自然需要。但,月龙吟的骨子里充满了浪漫与不实际,就像《月亮与六便士》中的主角,世人对他不理解,他离经叛道,他不负责任,他莫名其妙,但月龙吟能明白。 她打算去书房看看那些袁琛为她准备的画材。 在这样的时刻,唯有作画能让她的心很快陷入平静。 有一种叫做心流的状态,在完全投入到某件事的时候,它会悄悄渗透,让整个世界变得空灵。就像修仙者闭关,完全阻绝外界的干扰。 “咔哒” 在月龙吟正准备转身上楼的瞬间,大门被缓缓地开启。 月龙吟不自觉向后退了退。 一只修长的手戴着棕色的复古腕表出现,接着是一片熟悉的蓝色丝质衬衫。 “在等我?”袁琛微笑着进门。身后还跟着蓝姐。 蓝姐笑着和月龙吟打着招呼,带来一个中式复古雕花食盒,里面是一些清淡又精致的菜肴用细腻的白瓷衬托。 一份份小心地在桌上放好,蓝姐便笑着离开了。 袁琛悠然地换了拖鞋,将西装搭在门边的衣架上。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是夜归时沾染的。混杂着他惯用的木质调香水,带来扑面的寂寥感。这就是深秋,即使月龙吟独爱,这季节还是免不了给人带来这种感觉。 “饿不饿?”但他温柔的话语还是带着暖意。袁琛走过来单手扶着月龙吟的腰在她额间自然地一吻。就像下班回来的丈夫。 “还不饿,你身体怎么样?伤口还好吗?”月龙吟有些担心着注视着袁琛的腰间,那里有一处浅浅的凸起,是掩盖在伤口处的纱布。 衬衫的蓝色很自然,没有血迹。 “好很多了,明天就能拆线。”袁琛扶了扶月龙吟的背,白色的毛衣柔软细腻,像极了月龙吟此刻的状态,她乖巧地像只小猫。 “那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我们吃饭。”袁琛说着向一楼的浴室走去。 月龙吟半靠在桌前,盯着眼前的美食,心里终于定下一些。他回来了,她给他打了电话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刚才应该已是在路上。这样想,月龙吟才幽幽地松了口气。 她静静地来到冰箱前面,打开门,看了看做好的纯白色奶油蛋糕,冰镇后的蛋糕已经定型,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她微微一笑,关上门。 袁琛很快换了套墨色的家居服,洗了手,洗了脸,重新擦上他钟意的香水,看起来又精神了几分。他不想让月龙吟看到他受伤病态的样子。只是现在还不能洗澡碰水,否则他自然会保持最佳状态。在爱的人面前,尤为如此。 袁琛来到酒柜旁,打开茶色的玻璃门,取出中间的一瓶深色的红酒。拿出起瓶器熟练地旋转开瓶。 月龙吟怕他用力撕扯到伤口想上前去帮忙,被他温柔地用眼神拒绝。 红酒杯倒入一个圆弧形的玻璃器皿,壶口将空气放入,与深色的的液体充分接触,释放掉多余的苦涩。 袁琛牵着月龙吟坐下。拿出一个蓝风铃味的香氛蜡烛点上,关上门口的大灯。 他取出一张黑胶唱片,将红宝石唱针轻轻转过,搭在上面。巴赫如地毯般优雅舒适带着惬意与安心的钢琴声娓娓道来。 “喜欢吗?下次我弹给你听。”袁琛来到月龙吟侧面坐下。 那距离月龙吟伸手可触,她双手环绕在他的手臂上,头轻磕在他的肩膀。 “喜欢,”月龙吟淡淡地说,“只要你在,我都喜欢。” 袁琛微微一笑。单手将红酒倒入两个高脚杯。 这柜子里所有的酒都是月龙吟出生的那个年份产的。当然那时候袁琛也只有7岁,当时的他对葡萄酒还没有任何感觉。这些都是后来的他在寻找月龙吟的那些年中,在世界各地的知名酒庄搜寻到并收藏起来的。 具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算有一天,就像今天这样,开出一瓶,两个人一起品尝。就好像他陪月龙吟走过从她出生开始的岁月。 至于为什么会寻找得那么久。因为月龙吟的样子或许会变。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相似的人。但他的感觉不会变。直到那天他拿到手下的报告,觉得自己可能会再度失望而走进那间书店的时候。 天空似乎很快要下雨,带着湿热的气息。他远远地瞟了一眼。那里头有个女孩子正坐在台前忙碌着什么。 走近了去,才发现,她很可爱,可可爱爱地弄了一碗泡面,里面居然还加了生鸡蛋。 她的眼神空乏又寂寥。 袁琛怕太主动搭话会吓着她。只能径直先进入书店,站在一排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 月龙吟当时就像好奇的小动物一样掩饰着对他不时地观察。袁琛在心底笑了,会好奇就好,好奇就是对他感兴趣,那就好。 他手指轻轻翻阅着清脆的纸张,实际上没有一个字是他看进去的。它们就像一串符号,一个图腾。此时没有任何意义。 月龙吟的面泡好了,她转头开始吃面。空气中飘荡着鲜香的气味。袁琛才转头直直地盯着月龙吟的后背。 是她。 没错。 他知道,只要她站在他面前,他就会认出。无论她的样子是否改变,那眼神和感觉都是最清晰的记号。 第一百二十章 救赎(下) 月龙吟的眼神总不自觉地带着淡淡的忧伤,混杂着她的倔强,有时空乏,有时又灵动得像个精灵。 她给人的感觉善良直白。外表美丽却不带有任何攻击性。温柔如水又时常倔强如风,多变如云,自然如大地。 当然那天,他来不及想那么多。在与她眼神交错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她就是他的小阿吟。 遥想那日骄阳似血,他使了诈。 那是一颗用数万朵彼岸花制成的神秘丹药。没有人吃过,也没有人见过。 他偶然而得,但没有想过,真有用上的那一刻。 当他抱着月龙吟冰冷的躯体,眼见着她的灵魂不知去了何处。他便咬碎了那颗鲜红的药丸,一时间唇齿间迸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仿佛他的整个身躯都要炸裂。 不知多了多久,他的意识回归,来到忘川河畔,遇到了那个人。 ta告诉他,如果月龙吟喝下忘川河水,就自然不会再记起他。他会很难在未来的生生世世再与她相遇。他们可能错位在任何的时空。 但机会会有一次,他在现世能记起她的机会,只会在月龙吟能想起他的时候而触发。 所谓忘川河水,就是俗称的孟婆汤。每个人的配方都不一样,这主要看孟婆的心情。当然,那药效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也存在差异。 意志特别坚定且执念颇深的人,往往喝下去还是无法忘却前世。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带着记忆归来。只是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世人听罢,也只当作是个故事。 他知道,即使是生生世世,即使只有一次机会。他也心满意足。 没想到的是,他们却算是牵绊极重。在曾经漫长的岁月里,即使月龙吟没有记起,他们也产生了两世的交集。没有触发他的回忆。他们则无法认出对方前世的种种。 而今,就是那唯一一次机会。它已经开启。 但他是贪婪的,既然机会来临,他便不安于就这一世。珍惜当下是自然的,但他还想跟月龙吟长长久久永无止境地相恋。直到这天地黯然,万物沉寂。 “不饿就陪我吃一点,好吗?”袁琛宠溺地看着月龙吟,将筷子递到她手上。看着她轻轻地夹起一块虾仁送到嘴里,微微咀嚼的样子,诱人又可口。 “好好吃,袁琛你也吃。”月龙吟又给袁琛夹起一块,用手托着下面以免汤汁滴落,小心地送到他口里。 他咀嚼了几下,尝到了甜味。 最初的时候,她还没有破壳时,袁琛就把他藏在一个石洞里,当然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叫袁琛。 年复一年地等着她孵化。虽然神仙的寿命是漫长甚至可以说是无止境的。能长到战死或者天罚渡劫失败的那一刻。但是他还是等到心焦。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是不是龙蛋出了问题,里面的小龙已经夭折。 直到有一天,她真的出现了。 他白天要在天府学习和办差,鲜少有机会能够陪伴她,只能让阿玄——跟着他一起长大的白蛇替他守护。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他长得多,月龙吟也跟阿玄更亲密一些。这让袁琛很嫉妒。甚至阿玄跟月龙吟也比跟他更加亲密。 只有在闭关修炼的时候,袁琛才能跑出来,偷偷来到月望谷。 他们才能在一起待一段时间。 月龙吟天资很高,阿玄总是在一边夸奖她,并给她许多指导。而袁琛就显得成熟很多,看到她的进步顶多是微微一笑。 其实他不知道,从月龙吟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想得到他的肯定。 很快,月龙吟便能褪去龙身,在一个月圆的夜晚,幻化成人。 那一夜,他和阿玄都在,就像往常一样,闹腾了一天,夜里他们一起坐在石洞所在的山顶,欣赏着月色。 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月龙吟身侧发散出雾气,模糊了这一片的景色。 没有任何声音,从白雾中缓缓走出一位少女。 她披着流光的细纱罗裙,墨色的发丝如绸缎般拖垂在地上,皮肤细白如雪,眼睛大而有神,目光灼灼像蕴含了火焰,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尖,精致而丰润的桃红色娇唇,水润润的。 那长相既明艳又萌态,既温柔又灵动。但这一切对比在她身上并不冲突。 她就是那个无比特别的存在。 袁琛和阿玄看得眼都直了。他们知道,这就是阿吟。虽然幻化了人形,但那散发出来的气质始终是不变的。 “来,再吃一点。”月龙吟又给袁琛夹了一些菜,放在他的碗碟里。袁琛的思绪才被打断,回到了当下。 他忍不住俯身抱了抱她。 他时时刻刻都想抱着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仿佛她是他心上的一部分。没有了她,他的心就露出个大口子。外面的冷风就会穿透进来,冰凉萧瑟。 月龙吟羞涩地笑着,她双手抱着袁琛的肩膀,肆意感受着他的温暖。 袁琛把酒递到月龙吟手中,杯沿与她的碰了碰。玻璃制的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如钟鸣一般,打开天地间的桎梏和枷锁。 “你不能喝酒。”月龙吟双手握着酒杯,“喝酒伤肝。” “就喝一小口,和你一起。”袁琛将深红色的液体浅尝了一缕。红酒陈年的香气孕育了岁月的沉淀,此刻在口腔中流转迸发。 月龙吟也尝了一口。 但没有在口腔中停留多久,她就咽了下去。红酒酸涩的口感虽带着浑厚的果香,但月龙吟还是很不适应。 但当她咽下后,每一次吸气,那尾韵便在舌根处升起盘旋,经久不散。 月龙吟忙夺下袁琛手里的酒杯,“不要再喝了好吗?等你好了,以后我陪着你喝。” “好。” 香氛蜡烛蓝色的腊一片片化开,淌落下来形成一朵朵蓝色的莲花。 “你等我一下。”月龙吟起身来到冰箱前,回头说,“不许偷看,闭上眼睛。” 袁琛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听话地转过去闭上眼。双手放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节拍。 月龙吟小心翼翼地取出白色的蛋糕端上桌。 白色是一种很治愈的颜色。它能穿透黑暗,洗涤罪恶。它是最纯净的颜色,没有之一。 “好了,可以睁眼了。”月龙吟站在袁琛面前,十分骄傲又期待地双手交握。 “……”袁琛看着眼前的蛋糕,嘴角向上勾起,他把月龙吟拉过来抱在怀里,“做的真好,阿吟。” “……阿吟?”月龙吟还没习惯,这似乎是她的小名,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从前并没有人这样叫她。 “是的,叫你阿吟,可以吗?低吟浅唱的阿吟,而不是虎啸龙吟的吟。”袁琛的头抵在月龙吟肩膀上,“我的阿吟那么温柔,就像轻轻吟诵的诗歌,又仙又美。” “……”月龙吟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每次介绍自己的名字都说是虎啸龙吟,确实…有些不够温柔。 她喜欢袁琛对她名字的诠释。 她更喜欢听他的夸奖,只有从袁琛的嘴里说出来,她才是最受用的。 “真的吗?那你尝尝,味道不知道好不好?”月龙吟兴奋地找了把水果刀把蛋糕从中间切来,又侧切一刀,给袁琛切了一块大的,放在白瓷碟子里。 给自己也切了一块,为免袁琛再碰酒杯,她把红酒收拾到厨房料理台的一角。热水冲泡了两杯英式红茶,端上桌面。 “明天也要去工作吗?”月龙吟问道。 “嗯。”袁琛用银制的小叉吃了一口蛋糕。洁白如雪的蛋糕入口即化,内含的桃肉绽放出清甜的汁水。 “……”那是让人感动落泪的味道。 月龙吟也尝了一口,“唔……”新鲜的食材散发出诱人的甜美,还算成功。 “真好,你做蛋糕的手艺可以开间甜品店。”袁琛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真的吗?”月龙吟高兴地双眼放光,还是什么比得到自己在意的人的夸奖更能使人快乐了。 “真的。”袁琛用叉子继续品味着,“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月龙吟心满意足。 “怎么想起,要做蛋糕?”袁琛边吃着边说道,“是不是我不在特别寂寞?” “……唔…”月龙吟有些害羞,的确是这样的,“算是。” “明天出去走走怎么样,既然回了 都,也可以去看看朋友。” “嗯…可以吗?我自己出去?” “当然可以,你又不是被我禁锢在这里?这里是你的家,你想添置什么,或带朋友回家来坐都可以,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月龙吟抱羞地笑笑。女主人……当然她不会带朋友回家,在没有袁琛同意的情况下,当然他说了同意,月龙吟也不好意思真的这么做。但是她很受用,刚才的那番话。 “袁琛……” “唔…?” “我爱你。” “……”袁琛怔怔地看着月龙吟。多年在商场的浸淫,他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能力。只有在月龙吟这里,她的举手投足,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小表情,都能时常牵动他的心。 他很想抱着月龙吟,与她更深入地交流。只可惜他现在有伤,没办法保持最佳的状态。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情话 他的喉咙有些干,一股内热正在发散。 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那温热的液体令他的身体出汗。 “我也爱你。”袁琛低沉着嗓音说道,“比你想象得更爱你,比你爱我更爱你。” “……”月龙吟羞红了脸,“你看,你又开始说土味情话了。” “有吗?我是说,很土吗?”袁琛摸了摸下巴,“看来找时间我得学习一下。” “呵呵…”月龙吟看着袁琛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没有,特别好,不用特地去学,真的,你就这样就特别好。” “其实我昨晚睡得一点儿都不好。”袁琛饶有兴致地看着月龙吟。 “啊?为什么……是不是我碰到你伤口了,今晚我会注意的,你伤还好吗?让我看看……”月龙吟伸手去拉袁琛的睡衣。 袁琛拉住月龙吟的手,“因为被子太轻,压不住我爱你的心。” “……噗………哈哈哈哈哈”月龙吟开怀地大笑起来,真是…… “其实我今天只想了你一次。” “……哦。” “因为一想就是一整天。” “………呵呵…呵呵呵” “遇见你之后,我就不想再抱怨生活…” “……”月龙吟静静等待着袁琛继续说。 “因为我只想抱你。” “……”月龙吟小脸发烫。 “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吗?” “?” “是未来孩子的妈。” “……噗…呵呵。还有吗?” “愿不愿意跟我走一段路?” “才一段吗?” “这段路叫做余生。” “……”月龙吟用手捂着发红的脸颊。 “你以后和我在一起会很孤独。” “?” “因为你住在我心里,没有邻居。” “哈哈……好了好了,够了够了,我甜得都快炸了。”月龙吟拍着桌子笑着说。 没想到霸总说起土味情话来也是游刃有余。真是太撩了太撩了,受不了啦。 “别急,还有呢……”袁琛假装撑着下巴苦思冥想起来。 “哈哈哈,真的够了够了,明天继续,今天这些够我消化一阵子了。”月龙吟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她是个悲观主义者,这样的时刻曾经她连想都不敢想。 袁琛听了只好作罢。为了逗月龙吟开心,他才让助理找了这些东西。起先他觉得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原来真的能逗她开心,那就是值得的。 “真的不听了?”袁琛宠溺地摸摸月龙吟的头发,把她拉过来,坐在他的腿上,“还有好多,确定不想听了?” “想听想听,你说什么我都想听。即使你不说话,只要就这样和你待在一起,我就觉得很高兴,真的。”月龙吟靠在袁琛的胸前,这里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袁琛摸着月龙吟的背,亲亲她的脸颊,“不早了,我们休息。” “好。”月龙吟乖顺地站起,把剩下的一大半蛋糕用罩子罩上,放入冰箱。 袁琛则走到唱机面前将它关闭。 两人同时回到桌前,一起吹灭了香氛蜡烛,手牵手回到一楼的主卧,躺在那张kgsize大床上。 床正对着是落地玻璃,此时外面夜深人静,只有一排错落有致的地灯散发着微光,一些夜行的小虫儿正围着灯光打转。 落地窗内部的顶上也装有一架幕布,此时袁琛用遥控开启,硕大的幕布缓缓降下。 所有的灯光关闭。 幕布承接着由投影仪发射出的影像。那是视频app的首页。 “想看看电影吗?”袁琛半躺着,让月龙吟靠在他肩头问道。 “嗯。”月龙吟答应着,人却有些不自觉地犯困。 袁琛打开了一部3个多小时的外语长篇。他悠然自得地看着,而月龙吟则茫茫然眼皮打架。 没过多久就倒在一旁的枕头上,袁琛为她整理了下头发,盖好被子。 袁琛拿出手机,看了看最近的消息。 不多时便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关上投影仪,小心着伤口躺下来,侧身抱着月龙吟闭上了眼睛。 他们就像一对平常的夫妻,那么自然,互相依靠,彼此信赖。 第二天天色微明,袁琛就醒了,昨晚没有拉上窗帘,现在整个卧室都亮了起来。 他起身摁下关闭窗帘的开关,卧室里又再度陷入适合睡眠的状态。 深秋的气候总是很适宜入眠。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皆是如此。这好像就是万物的自然规律。 他今天有几个视频会议,还要回公司处理几个重大项目的决策。一天的行程都被排得满满的。 每一个决定都不能草率。每一天的工作也都是繁杂和需要强大责任心的。毕竟这么多人等着他吃饭。 为了月龙吟,他已经一改不时加班的习惯,也不把工作的事情带到家里来。只为了能多多地陪伴月龙吟。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河 待月龙吟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袁琛走得时候特意没有吵醒她。他轻手轻脚地收拾洗漱,在月龙吟额头留下一吻便匆匆离去。 有时候人活着是有些身不由己的。明明不想去做,但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吃饭。真的没办法。 如果现在能出现一个能力卓越的人可以替代他去掌管那么大一个公司,他才能悠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那个合适的人选却迟迟没有出现。 随意撒手不管,这不是他的风格。 他自然是最爱月龙吟的,没什么能比得上她。但该做的始终要去做。 月龙吟缓缓地起身,揉了揉眼睛,身边空空荡荡的,她的心也跟着空空荡荡的。 可能她就是太闲了。如果有一份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甚至夜夜加班到天明。她一定就没时间有这样的心思了。 她坐在床上,开始思考要去做些什么。书肯定是要继续写的,但人不能每天无所事事待在家里。总待在自己的舒适圈,这样很快就会失去灵感来源。 还是出去走走。 她突然想起跟小毕的约定。 快到周末了,说好了她和潇琰会回都去看他。 是啊,潇琰…… 唉……月龙吟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办法,还是会想念他。 来的时候突如其然,走的时候又果断决绝。 月龙吟拿起手机,还是忍不住给潇琰发送了一条短信。 在他点开潇琰头像的那一刻,她突然忆起那天他脚步不稳地走下楼,迎面抱着她的肩膀,落下的那滴眼泪。 那天他真是吓坏了。 月龙吟留下了那样的字条。说什么如果他能好好地她就能走得安心,如果不能,便永生永世不再见他。 什么狗屁话?! 月龙吟一拳头垂在自己脑门上。 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 她欠潇琰一个道歉。是的,欠他,不只是道歉。 “你好吗?到y国了吗?”简单的几个字,虽然发送这话有些晚了。但是月龙吟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 这不是说月龙吟游移不定。她从来没有游移不定。她知道她爱袁琛。 但潇琰,永远都是那个特别的存在。没有暧昧,也从没有把他当备胎。他自然超越朋友,就如同她的亲人。 发送完毕,月龙吟就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漱了。 她没有看到的是,聊天软件里对方正在输入,在输入…又在输入……最后却没有输入一个字。 月龙吟换上一件蓝色的卫衣和牛仔裤。这是她很久以前的衣服,没有穿袁琛为她准备的那些高档的牌子,回归自我,今天她要去见朋友。 一根蓝色的绸带随意将长长的秀发挽起。 她从来没染过发,发丝如墨,顺滑如绸缎。她一直觉得,自然的黑发就很好,搭配同样黑色的眼眸。 月龙吟从不羡慕那些颜色各异的瞳色,因为黑色是最神秘最特别的颜色,它深不可测。 桌上像往常一样摆放着早餐,还有一张黄色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画着一个小笑脸,一只小眼睛还闭上做了个k。 袁琛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月龙吟笑着,把便利贴收好,藏在卧室梳妆台的抽屉里。 他的只字片语哪怕是小小的涂鸦,月龙吟都会珍惜着收藏。这就是爱的表现。 她坐回桌前,没有袁琛的陪伴,果然再好的美食都失去了意义。 月龙吟取出一张便利贴给蓝姐留了言,“蓝姐,我出门去看朋友了,午饭和晚饭都不用做…”哦,不是,月龙吟又把字划掉,看着有点奇怪,索性重新拿了一张写道,“蓝姐,我出门去看朋友了,不用准备午饭。晚饭,就做袁琛爱吃的,我会早点回来。(一个小笑脸)” 月龙吟又把昨天的蛋糕拿出来,切了一大块放在保温盒里。背上她没有任何牌子的小白布包套上一件棕色的外套便出了门。 她的样子,就像上大学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刚出门,她突然想起,她没有这里的钥匙……额………… 她仔细看了眼门锁,好像是指纹和密码的。 指纹的话,她没有录入过,应该打不开门。 她抬手摁在指纹锁上试了下,果然……没有录入过,怎么可能会有用。 密码的话……袁琛的生日? 她突然想起她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生日! 不!不!不!她应该知道的。 最初认识的时候,袁琛给她看过他的身份证……她记得他出生的年份……比她大七岁…是没错。 可是……她居然不记得月份和日期! 真是的! 月龙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算了,索性…算了……应该没有人会用生日做门锁的密码。这样太不安全了。 月龙吟挠了挠头,难道是那个…不会是…… 月龙吟犹豫着抬手试了试。 “滴了滴” 门打开了……居然……打开了……… 月龙吟真是哭笑不得。 这个密码也太……貌似有好多人都见证了,这样真的好吗! “唉……”月龙吟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时候她真觉得袁琛也有像小孩子的一面。真是拿他没办法…… 不过,这里他安排了安保和工作人员,应该没什么。晚上回来,她一定得让他改了这个密码不可。 月龙吟又把头发整理了一下,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室外走去。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万里无云,很适合跑步或是踏青。 这里是别墅区,特别地安静。 月龙吟第一次在这附近转悠。 那天回来,她是坐着车,又是夜里,根本没时间好好欣赏这附近的景色。 走出别墅区的大门,不远处就有一条商业街。月龙吟便闲庭信步地逛了过去。 人不算多。但月龙吟也没有进店铺逛的雅兴,一个人逛街其实挺无聊的,月龙吟是这么觉得。就算有好看的衣服也不知穿给谁看,吃什么也没有人分享,所以以前月龙吟就鲜少去做这些事。 但是电影她是会一个人去看的,虽然也很寂寞。但那个时候的确很难找到一个双方都不用迁就对方,愿意陪伴的人。 当然,那是因为她爱电影。 短短的两个小时,她可以陪着主角走完一段人生的旅程。这段旅程所经过的风景也成了她所经过的风景。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以说是种共鸣,一种惺惺相惜、甚至同病相怜,是种互相理解。 她找到了自己的圈子,在那个都是有一样梦想的人的地方,能感受到,自己并不孤独。 月龙吟往商业街这边来,主要是看看有没有地铁站。 当然她也可以去别墅隔壁工作人员的区域,让他们安排一辆车。 但是,她是那种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麻烦别人的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有几个便衣的保镖正悄悄跟随。她要去坐地铁,人家也只能去坐地铁。 终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商业街尽头的一间大商场的b2层,还真有地铁站。 月龙吟刷着手机的二维码进站。 几个保镖一时有些无措。他们每次出来都开车,好久没有坐过公共交通了,那个手机扫一下是什么鬼…… 还有,交通卡好久没用了……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这样,几个大男人当着安检的面也不好翻越栏杆追上月龙吟。 在月龙吟坐自动扶梯下楼的时候,正好有辆地铁进站。 月龙吟一跃而入,也没有看站牌。反正上了车一样可以看,顺便看看哪里可以换乘,她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书店。 就这样,他们错开了。 剩下的路程,月龙吟便是独自走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停歇 月龙吟换乘了几趟,终于在临近书店的地铁站下车。 从这里走过去还有一站多路的距离。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着急,带着小小的兴奋,慢悠悠地踱着步向那个甚是想念的地方走去。 期间路过一条宽阔的马路,那附近有个停车场路口。 那是袁琛那天来找她的地方。 他远远跟在她身后,跟了很久很久。踌躇着、犹豫着,不敢去牵她的手。 月龙吟挽起袖子,看了看腕上的伤疤。很淡很淡的几条粉红色的细线,几乎微不可查。 她站在那个路口等了好几个红灯都没有走。 她记得她回望的那一刻,袁琛穿过车流来到她身边。 那时她流下的热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 月龙吟摇了摇头,才不要想那些呢。晚上就可以见到袁琛啦,不用思念,来日方长。 穿过马路,继续往前走一些,就是熟悉的便利店。那辆炫酷的跑车曾在这里漂移,在马路中间划出一道炫目的曲线。 袁琛还为此被吊销了驾照,不知道他现在补考完科目一了没有,他好像好久都没有自己开车了。 月龙吟走进便利店。 这是潇琰为她买过晚餐的地方。 月龙吟走到冷藏柜面前,草莓蛋糕卷、巧克力蛋糕卷、意面、盖浇饭,还是那几样,都还有满满的库存。是啊,午餐时间还没到。 月龙吟要了一瓶橙汁,拿了根吸管坐在玻璃门前喝着。 那天她也是坐在这里,等着袁琛来接她。 今天这番样子,估计店员一定没认出来。 坐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向书店走去。 她远远就见书店窗明几净的,看来是时时有人打扫。 只是走近了才发现,玻璃门锁着。上面挂了个小小的牌子,“老板忙去了,买书请扫二维码,给你包邮到家(˙?˙)” “呵呵……”月龙吟捂嘴笑笑。这就是陈然的风格吗?还不错呢。 月龙吟透过玻璃窗看了看。 里面的布局和以前一样,只是书籍好像重新分类整理过了,看着比以前要整齐。 月龙吟心满意足。 她的小书店有了个好归宿,她就放心了。 她没有转角去上面的小屋。 毕竟她和陈然也不算很熟,上面是休息的地方,就不好去打扰。 于是,她便径直离开。 还要再走上几百米,坐车,去出版社。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是四季中最好的时候。 公交车坐了5站路。下车来到马路对面就是出版社的后门,他们通常在那里卸货。 几个编辑和小毕有时也会在那里抽烟。后门的一角摆了一个金属的吸烟桶。吸烟桶那一侧的墙壁都被他们熏得有些发黄。 月龙吟慢慢走了过去。后门没有人,大门开着。通常出版社的后门都是不关的,为了透气和进出方便。 月龙吟来到门口,编辑们正在里面低头忙碌着。身边堆着大大小小的书稿。 月龙吟觉得这样的环境很舒适。故纸堆里找故事,就像在海洋里被一群鱼围绕。 她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寻找着小毕的身影。 “诶?月月来啦~好久没见啦~”一个男编辑拿着烟盒正往外面走,看到了月龙吟。 “嗯,沈哥,好久不见。” “来找小毕,他出去送书了,应该很快回来。”沈哥笑笑出了门抽烟去了。 “嗯,”月龙吟拿出手机,打算给小毕发条消息。 “诶哟喂~我的大美女诶,好久没见嘞~”胖胖的珊姐挪着丰满的身体出现在月龙吟身侧,用手一拍她的肩膀。 “啊,珊姐啊,是啊,好久没见了。上次玩密室,我还期待跟你们一起呢。”月龙吟挽起耳侧的秀发,“结果你们都没来~哼”月龙吟佯装生气。 “是啊是啊,本来说团建去密室,我还当是什么呢,我一次也没去过啊,就随便答应了,谁知道啊?到了那边说是那什么恐怖密室,叫什么…恐怖孤儿院,真是…像我们这些有孩子的人,哪玩得了那个。”珊姐欣赏着月龙吟大学生般的年轻面貌,笑着说,“这么久没见,我们月大美女真是越发漂亮了啊。” “…诶……呵呵”月龙吟不好意思地笑笑。 “怎么样?谈对象了吗?珊姐这里可有好几个青年才俊哦,”珊姐稍微放低了音量,“保准都是你喜欢的类型。” “……”月龙吟有些纳闷,可能那场夸张的求婚真的没能波及到这里,主要是小毕没发朋友圈的缘故。 再者,媒体上,虽然袁琛的流量是惊人的。但是公开个人信息是违法的,没人知道袁氏太子爷找的灰姑娘就是眼前这一位。 “珊姐……” “啧,诶~别不好意思,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条件不错,珊姐要喝上你的喜酒,那心里可美得嘞,哦!你等一下,我给你看看照片。”说着便掏出了手机在相册里翻找起来。 “不是…珊姐,我……”月龙吟支支吾吾地没能阻挡对方的热情。 “我给你说啊,你看这个。”珊姐点开一张男士的照片,黑衬衫灰色西服背心,双手抱胸站着一个一本正经的男人,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神态特别严肃。 “你别看他年龄有些大哦,他可是个大牛。出过不少历史人物方面的畅销书,还上过电视,年收入是这个。”珊姐比了个8,“一般人我可不介绍嗷,要不是看你特别好。” “…不是,珊姐,我其实……” “诶,你看你们小姑娘,啧啧,就是这样,珊姐跟你说哦,结婚就是要过日子的,过日子是啥,要有米,”珊姐搓了搓拇指和食指,这是表示金钱的意思。都的人喜欢把金钱叫做米。 “……” “诶呀,那些小鲜肉是好呀,珊姐也喜欢得不得了的呀,但是有什么用啦,过几天日子么,你就懂了呀。” “……”小…鲜肉?其实月龙吟还是喜欢袁琛这样的…说腊肉就不妥当了。反正他绝对不输给任何小鲜肉。 “好好好,”珊姐瞅了瞅月龙吟的脸色,“就知道你们小姑娘,来,看看这个。”珊姐又点开一张图片。是一张远景的全身照,一个帅气的男孩单手抱着篮球,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珊姐又把图片拉长又放大,“你瞅瞅这颜值,还行。研究生在读,应该…或许……嘶…比你还小一些,你应该毕业有几年了。” “…诶……珊姐,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是吗?你真不看看,网文作家哦,粉丝百万哦,我们社刚刚签了他一本书,还有影视公司在谈版权呢,前途不可限量哦~”珊姐关切地说道,“你要喜欢,珊姐给你开通道,下次他来,你就过来,你们认识一下,真的,小伙子年轻有朝气,阳光,嘴巴还甜。另外我跟你说哦,一米九哦~~个子高得来~” 珊姐好像并没在意月龙吟刚才说的话,还在兴奋地介绍着。 “珊姐,谢谢你。”月龙吟其实挺感动的,她并没有反感。这是朋友的关心,只是不要强加就好。 “我真有喜欢的人,是很喜欢。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是很久了,在月龙吟的心里。 “哦,是这样啊。”珊姐有些小小的失落,“什么时候的事情啦,怎么没听你提过,不过也是,你就是这样温柔得不得了,别人不问你又不说。诶呀,可惜可惜。你男朋友好伐啦?怎么样的人啊?”珊姐的八卦之心燃起,立马驱走了刚才的失落。 “那个…很高。”月龙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袁琛。她自己都不知道,第一个词用的居然是高这个字。 “很高啊,多高?一米九?有木有?”珊姐的手机照片还打开在那里。 “有…的。没量过,应该有,回头我问问他。”月龙吟浅笑着。 “那帅哇啦?有木有照片?” “这个…还真没有……”月龙吟想起,和潇琰倒是拍过,跟袁琛倒真是没有。 小情侣一起自拍是理所当然的。但袁琛不小了,她从没有这么要求他做过,总觉得他会觉得幼稚。 但是远远地、悄悄地拍几张倒是可以的。月龙吟傻乎乎的,从来没想过拍几张袁琛的照片。这样他不在的时候也能看看。 “你看…是不是为了搪塞姐瞎编的,无图无真相哦,下次来得给我看。”珊姐双手叉腰道。 这……月龙吟怕是短期之内再也不敢来出版社了。 “他很好,也很帅,”月龙吟笑着说,“我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喜欢他一个人。”月龙吟脸颊有些泛红。她就是想这样告诉别人,告诉每一个人。 “哦哟,哦哟,不得了,我磕到了,磕到了,”珊姐笑着说,“看你样子就知道他不错,你知道吗?女人要看起来不老,就要男人对她好。所以呀,每个漂亮女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月龙吟笑起来,看来珊姐最近情感号没少看。 珊姐不算是出版社的编辑,但资历很老,可说是管着出版社的大小事务,主编都得让她三分。 但她为人很热情,没架子善交际,总喜欢和年轻人在一块儿玩,家里有个大儿子,也是胖嘟嘟的,很讨人喜欢。 月龙吟几次团建都见过。她曾经想过,自己也想要一个儿子。长得像他的父亲。以后儿子长大了,就好像他的父亲永远年轻着。 会有那么一天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岁月 “姐等着喝你喜酒啊。”珊姐真诚地笑着说道。 “……”月龙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一直并不想办婚礼,只是想旅行结婚,“珊姐,婚礼我可能就不办了,但是喜糖一定会送来给你。” “诶?为什么呀?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如童话般的婚礼吗?穿婚纱像公主一样,在所有人羡慕祝福的目光下,说出彼此至死不渝的誓言,那多浪漫呀。” 月龙吟有苦难言。 婚礼是需要两家人都出席的,所有的亲戚朋友。甚至有时候还会有攀比,看谁家请来的人多,谁就倍有面子。 可……月龙吟不禁陷入了惆怅。 “诶,没得关系,个人有个人的喜欢,”珊姐看气氛冷下来,立马补救道,“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和我们这代人不一样了哈,现在各种别出心裁的都有,只要自己高兴,留下自己觉得值得珍藏的回忆,那就是最好的。”珊姐笑着竖起大拇指。 “……呵呵”月龙吟被她逗笑了,不禁浅笑起来。 “诶,月月?”小毕风尘仆仆地进屋,突然看到了月龙吟有些不敢相信,“月月!你也回来啦?” “是啊。”月龙吟笑起来,很自然地,她和小毕轻轻抱了抱。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小毕脱口而出了个也字。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这不,答应周末来看你的,你瞧我,多言而有信。” “哈哈,是啊。真是想死我了,你们再不回来,我这周末还去!” 珊姐在一旁也笑着,虽然月龙吟是小毕带来的朋友,他们看起来很亲近,但是珊姐知道。一个单恋另一个,没戏。所以她才给月龙吟介绍,没成想人家都已经名花有主了。也是,像这样温温柔柔的姑娘,很多男士都喜欢。 珊姐给月龙吟拿了一瓶冰咖啡,笑着说道,“去去,毕云天,去,今天没什么事儿了,放你半天假。” “啊,真的?!珊姐,你真的太好了,太善解人意了!我最爱你了!”小毕兴奋地说道。 “神经!姐才不要你爱。”珊姐跟月龙吟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忙去了。 小毕拉着月龙吟就往门口走。 “诶哟,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回来呢?你就回来了,我看我们真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小毕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那是啊,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月龙吟拿出小白布包里的保温盒放在小毕手里,盒子还有些发凉,往外散着寒意。看来保存得不错。 “是什么啊?”小毕兴奋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切割整齐的纯白色蛋糕,清润的奶香裹着桃子的清甜。 “哇—塞——做蛋糕啦,好久没尝你的手艺了。” 月龙吟将一把银制的小叉从包裹着的纸巾中取出,递给小毕。 小毕回头看了看出版社,走远了一些,才打开盖子,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还边说话,“啊唔……可…可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跟我抢。” “呵呵…”月龙吟笑笑,摸了摸小毕低垂着吃蛋糕的额头,替他理了理发丝。 真的就像……她的弟弟一样。 很快,小毕便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早知道应该给他多带一些的。 他抹了抹嘴上的奶油笑着说道,“以后还想吃。” “行啊。”月龙吟笑着说。 “这次回来,还走吗?”小毕呆呆地看着她。情绪转换得有些快。 “应该…不走了。”月龙吟目视着远方。 都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大多数时候是很喜欢的,海派又怀旧,新潮又浪漫。但偶尔也会憎恶,会讨厌,会想要离开。 但这里始终有种莫名的归属感,让月龙吟想留下来。 “不走就好,都不要走,我们就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总能看到对方,比什么都好。”小毕一本正经地说着他以前不会说的话,却神态自若。 月龙吟觉得,他也在成长了。 他们一起走过了几年平淡的岁月,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是一种朋友间的简单牵挂。 否则,是极为孤独的。 “不走了。”月龙吟拍了拍小毕的肩膀,“就这样,一直待下去。” 都有一种经历过沧海桑田,沉淀了时间的味道。他融汇了中西方的审美,蔚然有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海纳百川,开明睿智,大气谦和是他的铭言。充满了机遇,也面临着挑战。带着所有年轻人的梦想扬帆起航。这样一座城市,又有谁不想来看看呢。 “小毕,”月龙吟眼眸低垂,“潇琰他离开了,回了y国。” “……”小毕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 “我时不时会想他。”只有在小毕这里,月龙吟才敢吐露这样的心事。不然,该和谁说呢。 “……他……”小毕欲言又止。 “也是,他不回去,待在这里要做什么,毕竟他的公司在那边。” “你…回书店看过吗?” 月龙吟觉得小毕在转移话题。这是应该的。 “看过,变得比以前更好了。看来潇琰没有选错人。”月龙吟拧开冰咖啡的盖子,喝了一小口。甘甜苦涩的味道融汇在一处,香气漫延。 “哦…那你没去小屋看看?” “去那里做什么,人家的房间,我去不合适。” “哦……或许你该去看看。或许也变得比以前好了。” “呵呵。”月龙吟笑笑,“有机会。也得人家邀请我去。” “……”小毕不置可否。 一聊天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已经下午了。过了饭点,小毕刚吃了蛋糕,月龙吟一点儿都不饿。 两人就这么坐着,坐在靠马路边的街道旁。 月龙吟想起一张电视剧的海报,男女主就坐在一条巷子里的街沿,旁边是橘黄色的垃圾桶。女主穿着彩虹色的毛衣浅棕色的雪地靴,男主黑色的夹克烫了一头爆炸的卷发。 他们就那么自然地蹲坐在那里,色彩搭配得毫无违和感。两人的脸上都有些许的苦涩。 本不该相恋的人的苦涩。 “小毕,那我回去啦。”月龙吟起身拍了拍裤子。 “啊?为什么啊?才下午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逛逛。”小毕起身,万分不舍。 “我又不是来旅游的,还逛什么啊?大学都是在这儿上的,还能不熟悉?”月龙吟笑着拍了拍小毕的肩膀,“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弟弟。” 小毕脸色微红,“好。” 告别了小毕,月龙吟独自一人往回走。 这次不用再回书店了,而是去附近的地铁站径直回家。 她打算回家后就赶紧洗漱好,等着袁琛回来。说不定今天他会早点回来呢。 刚来到地铁站门口,月龙吟就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白色的布袋子掉在地上,保温盒散开成几片。 月龙吟俯身去捡,与一个穿黑色夹克的人手指无意间触碰在一起。 月龙吟抬眼看去,黑色的真皮机车夹克,橘红色的连帽衫,那人戴着口罩,眉眼竟有几分熟悉。 月龙吟收回手,定定地看着他。 那人弯起眉毛一笑,脱下口罩,又把额间的碎发往后捋了捋。 “甄鸣?”月龙吟有些诧异。 甄鸣忙捡起地上散落的保温盒,装进白色布袋里递给月龙吟,“抱歉啊,我赶着去演出,坐地铁快,没注意就…” “……”月龙吟才注意到,他背了把电吉他,“没事,那你快去。”月龙吟把包背回肩膀上。 “你接下来有没有安排?”甄鸣上下看了看月龙吟的打扮。 “啊?”月龙吟紧紧拽着包的背带。 “跟我来!”甄鸣飞快地牵起月龙吟的手跑下地铁站的入口。边跑边说,“赶时间,你有进站的二维码吗?” “有…有啊。” “快打开!”甄鸣说着单手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哔”地一声进站,月龙吟也同时举起手机扫码进入。 甄鸣又拽着她跑向站台。 正好有一列地铁停靠在那里,“滴滴滴”地叫着,还有3秒就要关闭。 在门关上前的最后一刻,两个瘦瘦的人才从微微闭合的大门空隙间穿过。 “呼呼……”月龙吟跑得太着急,有些喘不过气。 “没事…”甄鸣倒是一点儿没事,语气平稳得很,看来平时没少锻炼。 “不是…刚才…这样…太危险了。”月龙吟还在纠结他们刚才穿过门的举动。 “没事没事,不是还没关嘛,赶时间而已。下次不会了。”甄鸣乖巧地笑着,双眼定定地看着月龙吟。 “……”月龙吟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按着胸口,微微垂着头,使劲地呼吸。 “你没事,是不是有哮喘?”说着便将手自然地抚在月龙吟背上,打算为她顺顺气。 月龙吟警惕地向后一躲。 刚才被拽着跑已经超越了原本的社交距离了,太亲密的动作月龙吟就反感了。 虽然他帮过她,没错,可他们还不算是朋友。只是甄鸣形似潇琰的容貌让月龙吟有些不忍心去责备他。 “……”甄鸣停在半空中的手没有收回,他似乎有些诧异,又有些失望。 他的眼睛虽然跟潇琰的很像。但是眼神却是不同的。 潇琰的眼神里透着温柔与心疼。而甄鸣却透着说不出的味道,好像有些许的疯狂和不可控。 甄鸣咧嘴一笑,将手顺势抬起摸到脑后,“对不起啊,突然间…这样,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带你去看看演出。” “……” “放心,小型演出,不会很多人。在音乐学院的地下排练室。” “音乐…学院?”月龙吟去过那个地方,这是她一直羡慕的学府,懂音乐的人总让她感觉很有气质。她一点儿这方面的天赋都没有。 “啊,是的。其实我主修的是小提琴,4岁就开始拉了,现在在读研究生。” 月龙吟不自觉地看了看甄鸣修长的手指。 “你看这里。”甄鸣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下颚后侧,那里有一块红色的印记,像胎记一样,微微隆起,“就这就是常年夹琴导致的。” “可你…为什么背着电吉他?” 这也太违和了…古典与摇滚……搭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演出 “嘿,那不是喜欢嘛。” “那你为什么一直学小提琴?” “还不是父母逼的,一学就是20多年,拉琴就像喝水一样自然,以后有机会我拉给你听。” “……”月龙吟不置可否。她倒是有兴趣进到音乐学院里面看看。以前由于不是那里的学生,她总是在门口踌躇不敢进去。 但月龙吟很喜欢走过那条街,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琴声,钢琴或是小提琴、大提琴,各种乐器争相演奏。 特别是傍晚的时候,里面的学生可能在晚自习,琴声入耳,虽然月龙吟不怎么懂音乐,她就是觉得很好。 “怎么样?先看看我们乐队演出?” “…好。”时间还早,能有机会进音乐学院一看,对月龙吟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到了站两人下车,出站后没走几步就到了音乐学院。 甄鸣突然拿出自己之前戴的口罩给月龙吟戴上。 月龙吟一惊!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甄鸣拉着走进了学院,“低头。”甄鸣小声地说。 月龙吟此时正有些心虚,看门的大爷拿着茶杯走出了门卫室,正饶有兴致地向他们看过来。 月龙吟跟着甄鸣来到名为拉威尔的白色教学楼,径直顺着楼梯向地下一层走去。 月龙吟觉得有些闷想摘下口罩。 “别摘!”甄鸣立刻阻止道。 “这里说不定有人认识你。”他又拿出口袋里的黄色鸭舌帽给月龙吟戴上,“记得,就这样,别让人认出来。” “……”这都什么鬼……她就是来听个演出,好像做贼似的。 突然,他想起甄鸣也是个富二代,和高媛那边也认识,所以才会…… 月龙吟突然停止了脚步。她没有把帽子摘下来,“我…还是不去了。” “……” “祝你演出顺利。”月龙吟随即转身。 甄鸣这次没有客气,一把抓住了月龙吟的手腕,“别走!没事的,那个高媛,虽然总在一个圈子里,但几乎不来往,我就是怕人多眼杂。要是你不想戴就别戴了。” 甄鸣伸手去取月龙吟的鸭舌帽。 月龙吟双手按住! “别,就这样。那我看一会儿就走了,你就好好演你的出。” “行。”甄鸣笑道,“我怕你到时候不想走。” 来到排练室门口,甄鸣往里看了一眼,来的人还不少。 其余几个乐队成员已经在小型舞台上就位了,就等这个迟到大王甄鸣了。 甄鸣回过头小声地对月龙吟说,“我先进去,你一会儿进来,没人会注意你,放心。” 月龙吟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表示着同意。 甄鸣转身便走进了排练室。 人群中一阵不小的欢呼声响起。 甄鸣站在舞台中央。 月龙吟趁着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甄鸣身上,侧身走进了教室,站在后排的一个角落。 甄鸣的视线微不可查地落在她身上,对着麦克风说道,“感谢,我最爱的…你们!来到这个现场。” “今天就由the oon乐队,为你们带来一场刻骨铭心的演奏。让我们…开始。”接着他熟练地用手指搓动了几个音符,现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月龙吟原以为电音吉他会很吵,摇滚乐会很吵。 没想到开场的第一首歌曲却不是常用的热场曲目,而是一首娓娓道来的抒情民谣。可能副歌略带一点摇滚,月龙吟不是很懂。 那歌词唱道: 很久以前 我喜欢你 你发如霜起 我鬓似墨染 你爱看夕阳 我乐对晚霞 想将你拥抱 在无尽天涯 为你守望 我的月牙 月龙吟似懂非懂,但觉得旋律很好听,歌词也朗朗上口,台下的听众倒是沉醉其中,一副不可自拔的模样。 一曲作罢,便开始了激情的摇滚,电音吉他不断扫弦拨弦各种炫技,台下一片高潮。 月龙吟也似乎被这氛围感染,心跳逐渐加快,情绪被调动了起来。 在台上的甄鸣散发着诱人的魅力,自信又桀骜,俊逸又洒脱。他卖力地演出着,仿佛在释放着什么。 月龙吟就这么看着,一个在身边不怎么关注的普通人,如何在台上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当然,这普通要看怎么理解。至少月龙吟没怎么关注他而已。 看台下女生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疯狂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是个校草级别的人物。 在学校,能被称为人物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必有过人之处,或是触发过惊人的事件。 这是月龙吟从不敢奢望的。她宁愿躲在某个角落里,做永远都不起眼的小透明。 但这并不妨碍她也会去欣赏,去追逐,去观察,那些异于常人的人物。 时间差不多了,月龙吟拿出手机看了看,再不回别墅,天都快黑了。 月龙吟很不喜欢独自走夜路,她曾有几次不怎么好的体验。 一次黑夜里迎面走来的陌生人在两人身影交错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摸了她的屁股。 月龙吟回头看着那人平稳离去的背影,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他没有逃跑,没有回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还有一次就更可怕了。 月龙吟好好地走在路上,正听着歌想着心事。突然一个穿风衣的大叔挡住了她的去路。 没错,就是穿风衣,还是米色的经典款风衣,别问为什么总是风衣,月龙吟也不知道。 开始,她还觉得大叔是不是要向她兜售什么。电影里看过,风衣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小商品,甚至涉及违禁的防狼喷雾剂之类的东西。 结果风衣敞开的那一刻,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的,什么都没有…… 大叔猥琐地笑着,欣赏着月龙吟震惊、害怕、彷徨、无措的表情,并陶醉在其中。 有些人能从中得到极大的快感,这些人俗称变态。 从此之后月龙吟对走夜路有了阴影,对米色经典款风衣更有了阴影。 好好的设计就这么毁在这些变态的手里。 月龙吟悄悄地挪到门边,甄鸣正在投入地演唱,来不及打招呼了,月龙吟便溜出了门。 天色暗沉,落日还剩下一个小尖尖。另一边的月牙已经淡淡地悬挂在半空。出现了日月同辉的景象。 月龙吟快步向地铁站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一只手摁住,她心头一惊?! 转头看去,是甄鸣! “你怎么……” 没等月龙吟话说完,甄鸣突然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一手还在月龙吟脑后微微按着。 天空仿佛出现了一道惊雷把月龙吟吓得不能动弹! 他的脸上汗腻腻的,脸颊滚烫。 月龙吟伸手推开他,皱眉怒目而视,并用袖子使劲擦着被他玷污的嘴唇。 变态!变态!这个变态!神经病啊?! “谢谢你来看我演出。”甄鸣却平稳地说道。神情没有任何起伏。甚至还微微笑着。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背着他的电吉他,迅速地,朝着音乐学院而去。 月龙吟刚才用力过猛,嘴唇擦得有些疼,这会儿只能用手背捂着。 神经病…变态……… 月龙吟愤愤地转身走进地铁站。 坐上回家的那列地铁。 其实从这里回家反而近了许多,不用换乘,没几站就到了。 但是下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月龙吟从出站口向上走,离开人头攒动的商场,此时正是饭点,是晚市最忙碌的时候。 月龙吟无心驻足,快步走出商业街,来到别墅区的门口。 有一抹颀长的身影正在门外徘徊等候。 黑色的长款风衣一点都没有掩盖他高挑身材,就这么随意敞开着,里面是白色的、熨烫得一丝不苟的修身衬衫打着银色复古花纹的领带,黑色西裤把腿部线条衬的更加修长笔直。 他就这么幽幽地站在那里,时不时向四周观望。 好,月龙吟收回之前的话。有些设计,袁琛穿起来才叫做设计。 月龙吟快步跑了过去,本想一下拥入他的怀里。可临到了面前,却突然刹车!他伤还没好呢。不能这样…… 袁琛却一个拥抱把她抱进怀里,用力地抱着。 虽然几个保镖暂时性的跟丢了她,但是他还是很快知道月龙吟去了哪里。还有,今天发生的一切…… 有些事太多突然,旁人没办法第一时间去阻止,结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只要没有进一步的威胁,再出现就没有意义。 袁琛看着月龙吟的眼睛,不知道是天凉的关系还是受到了惊吓,看上去水润润的,有些微红。 那嘴唇…更是被她擦到红肿。 袁琛心疼地看着她。默默牵起她的手往别墅区里走,来到门口,袁琛按下密码。 “要不…换个密码。”月龙吟忍不住说道。 袁琛按下几个键,随手握起月龙吟的手,抬起她的拇指按了下去。密码锁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圆圈,当圆圈闭合的时候,“嘀哩”一声,指纹录入完毕。 接着他又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 “原来的密码我觉得挺好的,不过你有顾虑觉得不安全的话就取消了。以后,会是每天随机更改密码,供蓝姐及家政人员使用。”袁琛打开门,“放心,会很安全。” 他牵着月龙吟进屋。 关上门并没有开灯。 而是单手握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这毫无征兆地一吻,显得有些霸道,不容拒绝。 但很快,他就变得轻柔了下来。 是的,这不是月龙吟的错。 怪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他要及时清除干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汗 “别怕…”袁琛轻轻地说着,又轻轻了吻了一下,便打开了灯,屋子里亮堂了起来。 他摸了摸月龙吟的头发,又轻轻吻了一下。 甄鸣的帽子在她推开他的那刻掉落在地上,谁也没注意。 袁琛今天刚拆线,伤口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只是线穿出的地方留下一圈微小的孔洞。略微有些渗血。 这些微小的洞最后会消失不见。 袁琛不算是疤痕体质。但那道手术留下的长疤是难免的。他甚至有些担心月龙吟在意的话,他就去做个祛疤手术。 正在他换衣服的时候,月龙吟去了一楼的卫生间洗漱。她刷了一遍牙,盯着镜子看了嘴唇很久。 就是很奇怪…那个变态!希望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们一共才见过几次…两次…算上乐园那次,顶多也就三次,月龙吟记不清了。 是她大意了,潇琰对她说过,要小心的。 她洗了把热水澡,浑身都充满了寒意,需要暖和暖和。 待洗完吹干头发,换上整洁的白色睡衣,便径直回到了卧室。 袁琛已经收拾妥当,换上了黑色的睡衣。 “我们好像黑白无常。”月龙吟脱口而出道。 袁琛拉着她的手让她做到床边,“那你喜欢黑无常吗?” “黑无常是你,我就喜欢。” 袁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肚子饿不饿?蓝姐做了奶油炖菜和低温牛肉。” “原来你喜欢吃这些?”月龙吟抬头看着袁琛问道。 “我觉得你会喜欢。” “那你喜欢吃什么,不许说喜欢我喜欢的哦~~” “唔…我喜欢吃你做的。” “那你也得说喜欢吃什么,我才能做啊。” “你。” “讨厌……”月龙吟拿起枕头就朝袁琛扔了过去,被他准确地接住,他预判了她的预判。 “袁琛,你有1米9吗?” “1米93” “有吗?我觉得没那么高。” “要不要量一量?”袁琛认真地说道。 “不用…不用的。”月龙吟看着袁琛的表情有些想笑,已经这么高了,还会在意身高吗? 在他面前,月龙吟1米64的身高,显得特别娇小。 袁琛抱着她就像老鹰抱着小鸡。 不过老鹰不会吃了小鸡,而是把她护在怀里,像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会儿他们谁也没有提起刚才发生的插曲。 袁琛在别墅区门口等她,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回到家又突然……月龙吟总觉得有点什么。 “我今天去了书店。”月龙吟笑着半躺在床上,“她还好好的,真好。” “嗯。” “还去了…出版社看了小毕。”月龙吟偷瞄着袁琛的表情,这动作反而让她有些做贼心虚。 “嗯,然后呢?”袁琛漫不经心地说着。手里摆弄着一只古董表。 “然后…去看了一场演出……算是。” “嗯。” “你今天做了什么?”月龙吟不服气地问道。她干嘛要老老实实地报备行程,她确实没做什么。 “开会。” “一天都在开会吗?” “嗯。” “你们有那么多的会要开啊…” “我只要坐着听就好。” “那你会不会无聊得睡着?” 袁琛笑了起来,“能让我睡着就不用继续待在公司了。” “……”月龙吟总觉得他有点儿生气的样子。 唉……她微微叹了口气。 袁琛察觉到她的叹息,即使是最轻微的。他放下手里的表,俯身过来,“怎么了?” “没有,总觉得…你好像在生气。” “我有吗?”袁琛挑了挑眉。 “那你生气是什么样子?” “呵…你不会想看到的。” “我想看看。”月龙吟好像在跟他赌气。 袁琛又笑了,笑得漫不经心。 月龙吟独自起身去了客厅,打开桌上餐盘上的盖子。 首先入眼的是奶油炖菜,白呼呼的,月龙吟没有食欲,她也不怎么喜欢吃蔬菜。 第二个盖子打开,是低温慢煮的牛肉,肉还是粉嫩的颜色,一片一片好像尺子量过一样,切得十分均匀。她也不想吃肉。 第三个盖子打开,是一些糖渍小番茄,混着些鹰嘴豆,腌制过的橄榄,用薄荷叶衬托。 月龙吟把所有的盖都盖上,她没有什么想吃的。 一转身,鼻尖就碰到袁琛的身上,月龙吟往后一退就是餐桌,可以说退无可退。 她捂着鼻子,有些生气,“你怎么过来都没有声音?” “有啊,是你没听到。”袁琛倾身下来看着她。 月龙吟只能往后倒,很快就几乎倒在桌面上,桌上的盖子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月龙吟想侧头去看看。 袁琛一伸手将那些杯盘推到一旁。 “你干嘛?”月龙吟还捂着鼻子,那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唔…”袁琛被她有些走样的声音逗笑了。 “亲我一下。”袁琛侧过脸,几乎贴在月龙吟手背上。 “……”月龙吟脸色微红,“不…要。” “唔?为什么?”袁琛转过脸又靠近了一些。他口里的热气都散在月龙吟的脸上。 “你今天怎么了?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油腻……”月龙吟说道。 “油…腻……?”袁琛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他洗过脸,洗得很干净,还擦了干爽型的护肤品。 “……我…你……你能…让我起来吗?我这样腰好痛……” 袁琛立刻直起了身子,将月龙吟拉了起来。 “我想去看会儿书,你先睡。”月龙吟不敢去看袁琛,她想自己待会儿。 于是,她独自上楼。 没来得及穿拖鞋,一双袜子走在地上,多少有些冷。 这一天真的有些莫名其妙,一切变得很不自在。 月龙吟随便找了几本书躲在一个角落里,和以往一样,坚决不要坐在凳子上。 没多久就觉得周身发冷。 她拿了个抱枕继续靠在角落里。 不多时,袁琛还是走了上来,拿着一条毯子给月龙吟小心地批上。 月龙吟看着书,眼前的文字像跟她捉迷藏一样,没一个字看得进去。 袁琛转身就要下楼,月龙吟又起身跑过去,从背后抱着他。 他伸手揽着她的腰。两人一起下了楼。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前进 “袁琛…” “唔…?” “……算了,没事。” “怎么了,告诉我。” “……”月龙吟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她总觉得不该去隐瞒。 可是…说了又能如何。她想达到什么结果?并没有,那是潇琰的弟弟。 或许是她自己的举动让对方误解。以后…保持距离就好。 他们互相没有加过好友,之前得几次碰面都是跟潇琰有关。而潇琰已经不在这里,今天…应该就是意外。 知道甄鸣在音乐学院念书,以后…不去那附近便可以了。 “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明天就是周末了,想来袁琛应该不用去上班。 “不用麻烦,有蓝姐在。” “好……”袁琛似乎没有理解月龙吟这话的意思。她就是想为他做点事,或者…两个人在一起做点事。 “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 “……”月龙吟突然意识到,原来两个人突然住在一起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毫无拘束。 以前,当然他们也住在一起过。那还是在月龙吟的小屋里。 那个时候,月龙吟对他更多的是仰望和依赖。 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原本逐渐升温的感情渐渐留下不少空白,无法填满。 这些空白并不是指他们没做过的,其他情侣常做的事。而是,许多与他有关的,不好的事情,月龙吟选择性地遗忘,而留下的。 不记起,不代表就已经遗忘。最多只能说,像用修正带划过那样,暂时不去直面。 只要用指甲轻轻地划过那表面,结果还是真切地立在那里。即使覆盖后写上字也没用。 一年时间……潇琰给她立下的一年之约。 如果她跟着他真的很幸福,他就回来,解除之前的法定契约。 月龙吟看着袁琛木木地发呆。 他正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翻阅着几份文件。纸张发出哗哗的响动。 月龙吟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披着毯子,整个人像只小兽。 她看了看他桌上的水杯。 起身,拿起杯子,给他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袁琛接了过去,捏了捏她的手,说了声谢谢。 月龙吟百无聊赖地打开玻璃移门,靠近院子的地方,还有一条不长的回廊,铺着原木色的地板。 月龙吟就坐在回廊上,双腿伸直,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和散着微光的地灯。 她抬手,一阵雾气便升腾起来,弥漫在院子里,宛如仙境。地灯发散的光都变得朦胧起来。 几只小粉蝶像被这奇景震惊到,分分不围着花转悠,而是来到月龙吟身边,旋转着翩翩起舞。 “叮—”地一声,月龙吟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那是一条极短的消息,“你好吗?” “我很好。”月龙吟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有再发出一个字。 月龙吟却陷入惆怅。 那是潇琰。 她想着,她该做点什么事。 便翻开手机,开始查最近的新闻。 一条《涟川公园近日发生多起命案》的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涟川公园就坐落在都。只是那地方虽然不是很偏远。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规划好的商业配套设施都没有起来。可能是人流量还是跟不上的缘故,很快就变得更加萧条。 上学的时候,月龙吟去过那里。那附近有一间古早的小笼包店,还兼卖豆腐花,口味不错。 之所以叫涟川,是因为那附近贯穿着一条河流,算是城市周边大江的支流。它穿过城市,也为公园里的人工湖提供活水的供给。 月龙吟点开那条新闻,“近日涟川公园人工湖发生多起翻船溺水事件,已致多人死亡,有关部门正在紧急调查中。” 短短的几个字,透着蹊跷。 好好的船怎么会翻?而且人工湖不可能有什么巨大的水流波动。 月龙吟将涟川公园做关键字进行了搜索,之前的消息大多是些宣传文案,直到翻找到一年以前,有一个论坛上曾发表过一个有关涟川公园的故事。 之所以说是故事,他除了晦涩地提到一点涟川公园以外,既不算新闻报道也不是事实消息。连作者,都说它只是个故事。 那故事写得很简短,据说曾有人抛尸在公园里的人工湖内。且尸体为了掩人耳目进行了肢解。每一份都装在黑色塑料垃圾袋里。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将这些垃圾袋运到公园里的。按理说,汽车或者非机动车都不能擅自进入公园。 且一个人的尸体即使分成几段,也要装不少包。一次一次手提黑色塑料袋去到公园,再抛入水中,居然无人发现,真是个奇迹。 抛尸的是名男子,就住在公园附近的老式居民楼里。被杀的是他的妻子,据说两人积怨已深。 妻子总是有事没事对他数落,把对生活的不公,现实的压力全都释放在他的身上。 他是个不善言语的人,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默默听着。心里淤积已久的东西在某天突然爆发,冲动之下,他掐死了妻子。 可能是沉思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分尸抛湖的方式。 这也可以想象,当时是大夏天,如果尸体不能及时处理,很快就会散发出臭味。 家里的冰箱没有那么大的冷冻室,也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这就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方式。 这个故事被淹没在茫茫的垃圾广告消息中。能被月龙吟发现并找到实属意外。也可以说是种缘分。 明天开始,月龙吟要运用自己的能力去一探究竟。 神秘女子说过,有力量就对应着责任。 只要有山川湖泊的地方,都有月龙吟的用武之地。 另外,风雨雷电尽在掌握,没什么可怕的。 正想着,一只小粉蝶落在月龙吟握着手机的手背上,停在那里,翅膀在微微煽动。 月龙吟仔细地瞧了瞧,原来蝴蝶的翅膀上有细微的纹路,像血管一样,不知道会不会有液体在里面流动。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粉蝶转身离去,树叶沙沙作响。 花草树木皆是有生命的,只是它们的表达方式与人类不同。 但月龙吟从没有小看它们。它们活着大多数比普通的人类要长得多。 它们看尽了世间的沧桑与沉浮,心如止水,不悲不喜。 即使遭受到灭顶的重创,来年春日也能重新发芽,长出新的枝叶,诠释那勃勃的生机。 很快就要冬日了。不知道这院里……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美好。 雾气散去,月龙吟起身回到卧室,关上玻璃移门。 袁琛还在伏案工作着。 月龙吟独自上床,盖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袁琛见她睡了,便启动按钮关上了电动窗帘,将桌上的灯光调暗。 他放下几份文件,打开手机。 那是手下拍到的几张照片,当然都设置了加密处理。 潇琰没走,他早想到会是这样。 他似乎在反向跟踪调查他的弟弟。他那个好弟弟,要不是给潇琰几分薄面,他恐怕今天都走不出音乐学院。 潇琰他可以容忍,但甄鸣不行。 袁琛其实知道这样派人跟着月龙吟不好,尤其她是个敏感的人,可能很快就会察觉。 但是他没办法,身份在那里,不用说家里那些人,就是商场上也少不了会有几个竞争对手。 他们当然也不敢真的做什么,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去打扰月龙吟的生活。 她只要做自己,无忧无虑地生活就好。 他摘下金丝边的眼镜,无名指揉揉了眉心。 突然觉得手指上少了些什么,对了,他送了月龙吟求婚戒指,但自那天之后从没有见她戴过。 自己应该再定制一副日常的对戒。 于是,他让助手给熟悉的知名珠宝设计师发送了邀请。款式尽量简单,铂金材质,越快越好。 发完消息,他放下手机,又拿起了文件。 最近集团出了不少事情,一些势力趁着他们家族内斗开始蠢蠢欲动。 人类就是这样,这种为了竞争资源的厮杀千万年来恒古不变。只不过,从以前的近身肉搏进化得所谓的更文明一些。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想要厚积薄发,首先就得韬光养晦。 这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到底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决定权取决于他。任何一个不够慎重的决定都会让接下来的落子变得更为艰难。 目前集团所涉及的领域很多,医疗、酒店、商场、餐饮、地产等,但除了医疗以外,其他行业都呈现出业绩下降的趋势。 他想要投资一些新兴的产业,例如科技领域,航天、信息技术,包括现在的个人媒体平台。 明天他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他把文件带回家来,就是为了多陪陪月龙吟。等下可能还有几个视频会。总之,就是这样,作为一个集团总裁,724都在线上,根本没有下班这一说。 当然,他以前也是这么忙的。一边需要累积自己的实力,一边寻找着他遗失的爱人。 现在找到了,她正妥妥地在他身边安然入睡。他才能定下心来,继续前进。 第一百二十八章 涟川 第二天是周末,月龙吟早早地起身准备洗漱,却不见袁琛在她的身旁。 另一边的床铺很平整,没有丝毫躺过的痕迹。 她看了眼在床另一侧的办公桌。桌上的文件和笔记本电脑都不在。 月龙吟来到客厅,桌上没有摆放着早餐,但是有几个昨晚用过得咖啡杯,正倒在水池里。 月龙吟挽起袖子就将他们清洗了一下,放进沥水篮里。 他或许…又去上班了。 今天没看到桌上的便条,月龙吟有些失落。 才早上6点不到,蓝姐不会这么早送早餐来。 月龙吟进到一楼的浴室去洗漱。 洗漱完后换上白t恤和宽松牛仔裤,套上一件深蓝色的棒球服,橘色做旧的棒球帽。背上她的靛蓝色的简约款双肩包。一副大学生的打扮。 不是她刻意装嫩,上大学以后就几乎不长个了,后来就没怎么买过,那个时候留下的衣服还能穿。 从翼山回来以后,那些潇琰给她整理的盒子,月龙吟已经收拾出来并把它们放在了柜子里。其中有很多衣服都差点被她遗忘,既然能穿就尽量穿穿。 袁琛给她准备的衣服,当然都是很好的衣服,但那些衣服穿着太不方便了,也不方便洗涤。 感觉不是人穿衣服,而是衣服穿人。穿着它们,必须时时注意,吃饭要小心溅到汤水,也不能随意坐在路边。 实在是太不自在了。 她以前的衣服就很好,随便折腾。 今天她本想吃些早饭的,但是去公园还是要趁早。早上的空气才清新呢。 如果只是几起意外,那可能她中午就会回来了。 他给蓝姐留了便条,说晚上会回来,便迅速出了门。 坐地铁去涟川公园距离算不上远,但必须七拐八绕地转三趟地铁,着实也不算轻松。 来到涟川公园那一站下来,街面上道路修缮得很宽广,但是沿街看不到一家店铺,显得尤为凄凉。 远远地看过去,有一片老式的居民楼,就像城中村一样,与周围的景象格格不入。 月龙吟跟着手机导航,往公园前进。 来到大门口,巨大的铁门关闭着,旁边只留个供行人进出的通道。 此时人烟稀少,寂静寥寥。 但空气还不错,清晨的空气很清新。 月龙吟在门口看了看,没有售票点,应该是进入的,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一进入公园就能看到右侧的一条河流,但公园的进口就是它的终点,靠墙的那一侧免不了漂浮着一些沉淀过来的塑料垃圾。 那些装满了尸块的垃圾袋会不会就是在这里漂浮上来被发现的。那到底是不是一个故事? 月龙吟看着路边的指示牌寻找着乘坐游船的路线。 几乎走过了大半个公园才找到。 十几辆老式的电动船停在岸边,后面是一大片湖泊。 这些电动船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汰下来的。现在的公园或者游乐园都购买了新式的脚踏船,速度慢,相对安全,造型也很别致,月龙吟就见过一排天鹅形的脚踏船。 当然,脚踏船肯定比电动船累得多。 但是,这些电动船明显都是历史悠久的,木制的船体,油漆已经斑驳不堪,座位好像是后加的,固定得有些歪斜。圆盘形的方向盘边上是前进或者后退的操作杆。 总之,月龙吟觉得不伦不类的。 附近有个古色古香的凉亭,旁边有个收费处。 月龙吟走了过去。 收费处的小窗里面黑黑的,好像没有人,月龙吟朝里面不住地张望。 “姑娘啊,坐船?”一个头戴遮阳帽,穿一身彩色汗衫戴着蓝色袖套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嗯,我看看。”月龙吟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坐上去。此时湖面上一条船也没有。 “要坐的话,扫二维码,50一小时。”阿姨指了指收费处旁边的救生衣,“喏,自己穿一件。” 原本橘黄色的救生衣不知道在那里放了多久,风吹雨淋的,褪了色不说还看上去脏兮兮的,月龙吟有些却步。 “诶,那位先生,在这里买票。”妇人朝远处大喊。 只见远处有个穿棕色夹克的男子一只脚已经跨上了船,此时他把脚收回,缓步向这里走来。 离得近了,月龙吟才看清,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着应该不到40岁,皮肤没什么皱纹,头发有些凌乱。穿一件中长款深棕色棉质夹克,下身是米色裤子,很秋日的打扮。 月龙吟再仔细一看,这人其实长得不错,眉清目秀的,眼睛还特别大而有神,可能就是不修边幅的缘故,才有些显老。 “怎么买票?”他的声音浑厚带着力量。 妇人拿出一个打印出来的二维码,给男子扫了一下,“50一个小时,押金200,超时15分钟按一小时计算。” “……”男子显然有些不敢置信,这么个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居然还敢这么收费。 但是他虽然略微皱着眉付了钱,始终没有多说什么。 “诶?姑娘,你怎么说?要不要坐?” “额……”月龙吟有些举棋不定,她想先顺着河流在岸边看一圈,虽然坐船的确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男子转过头看着月龙吟,“我劝你别坐,这里不安全。”男子直直地盯着月龙吟的眼睛,几乎目不转睛。月龙吟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那你还……” “诶,瞎说什么呢,快!救生衣穿上,还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妇人催促着男子拿救生衣。 男子随意捡起一件,看着月龙吟说,“要游湖的话,去别的地方。这里不久前才发生过溺亡的事,你一个小姑娘,最好别独自乘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电动船停靠的岸边走去。 “……”月龙吟追了过去,她觉得男子似乎知道些什么。而且人看着也挺面善的。 男子已经在船上坐好,打开开关,启动操作摇杆向前,“嘟———”地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动静还挺大,船径直开了出去。 “诶—”月龙吟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坐船开远了。 “咋样?小姑娘,坐不坐?”妇人的脸突然从月龙吟身侧凑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了看正往湖心而去的男子,“行,那我扫码。” 月龙吟挑了件看起来稍微干净点儿的救生衣,找了一辆看起来比较结实的船,颤颤巍巍地迈了上去。 没错现在她是能控水,可不会游泳的她,对水还是有种天然的害怕。何况这湖水看上去是绿色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某种藻类入侵,上面幽幽飘着一些浮萍。 打开开关…操作杆向前……有点像开手动挡的车,就是下面少了离合器、刹车和油门。圆形的方向盘控制着方向。 所以,月龙吟才觉得不伦不类的。 这种船确定不用培训下直接就能开吗?而且月龙吟找了一圈,居然没找到刹车!这怎么停? 她尝试关上开关,船失去了动力,往前滑行了一点就停了下来。 哦……原来如此……… 但还是带着点惯性的,没有刹车还是有点不安全,但是船到底该有刹车吗?月龙吟不知道。 月龙吟注意到船头用一些废弃的轮胎皮包裹着,应该是用来缓震、避免撞击的。 月龙吟坐在船上,又使劲左右摇晃了下。还好,算稳。也可能她只有一个人,而且她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多几个人,再加上杠杆原理就说不准了。 月龙吟没有专业的测量仪器,没办法知道湖水有多深。 索性她启动船,先四处去看看。 刚才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了湖面,完全找不到身影。 月龙吟不禁有些担忧。他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来这里呢? 发动机的巨大响声让人难以忽略。 月龙吟没办法,又关上开关,让船自由地去飘荡。 她拿出手机查了些数据。 公园的湖泊面积…深度……写着68米,但是月龙吟觉得委实不像。这水深绝对不只这些。 她低头看了看湖面,除了小船泛起的涟漪,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这水里曾经浸泡着死尸吗?月龙吟不敢伸手去碰。 她观察了一会儿连一点儿气泡也没有,也没看到鱼。 “呼…”月龙吟长舒了一口气。说是来调查的,可毫无经验的她没有半点头绪。 “湖水呀湖水,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请说出你的故事。”月龙吟自言自语道。 突然!船尾“砰”地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月龙吟回过头去,立刻吓了一跳! 湖水里有个人!!! 确切地说,不是个人,至少不是真人。 小船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一处缺口,缺口的深处漂浮着许多垃圾。 而水面上露着半个人的脸。眉毛眼睛在水面上,鼻子淹没在水下。而且特别巨大,大概5-6人才能拦腰抱起。 这半张巨型的面孔正注视着月龙吟,眼都不眨一下…… 当然啦,那是假人嘛。 这种巨型的塑像原本应该是摆在某处的,废弃以后可能没有地方处理,就投在河里。 诶呀…这公园的管理……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月龙吟不敢跟塑像对视,只想转身快速打开开关,启动船只,向前开去。 但开关仿佛出现了故障,“咔哒咔哒”就是打不起来。 此时的月龙吟背后发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那张巨型的脸好像又浮出水面了一些。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调查(上) 月龙吟焦急地打着开关,连操纵杆都用上了,船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此时,身后突然来了一阵凉风,拂过月龙吟的脖颈,像是冰凉的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奋力一缩脖子,微微侧头向后看去。 巨大的塑像那黑色的眼珠正盯着月龙吟,明明弯弯的眉毛应该是笑着的,却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塑像那边的水面突然泛起一阵阵的涟漪向着月龙吟漫延过来。 月龙吟是文科生,物理特别差,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她只觉得水下有一张巨型的口正在往外吐着气,可能下一秒不知从哪片水面又会伸出两只手把她的小船掀翻。 她要使用什么能力,把湖里的水抽干?不要了,她可不想看这塑像的全貌。 而且这里是城市的公园,不是翼山乡村的水潭。贸然做什么,很可能明天就被特殊部门抓走。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人察觉。 月龙吟心里念着:风来。 一股强劲的风顺着月龙吟的视线,精准地顶在船尾上,仿佛一只无形的推进器将小船往湖中心推去。 月龙吟笑着看看那个离得越来越远的塑像,“怎样?看什么看?不服气呀。” 突然船头又撞向了什么…… 月龙吟刚才光顾着回头对着塑像示威没注意看前方。 她回过头:! 还真有像五指山一样的大手竖在湖面上……手掌一半被湖水浸没了。 月龙吟的船刚才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它,那手轻微地晃动着…… 月龙吟立即指风将船往后退一些,那手还在水面上晃悠。月龙吟估摸着下面应该是拆开的一整条手臂。 因为刚才她指风穿越了湖心,这么远的距离,如果手掌在这里,这身体该多巨大,这显然也不符合比例。 况且没有机器可以把这么大的物体拖入水面。 像这样巨型的塑像一般都是在原地建造的。说来也简单,先做个坚实的框架,就跟编竹笼一样。再附上填充材料,专用的胶水定型。接着就可以上色画眉眼了。 月龙吟不喜欢这些类似人形的东西,尤其是巨大的人形雕像,让人看得多少有些慎得慌。 月龙吟只能指风让她的船固定在湖心中央,她远远地看去,似乎每个角落都有残肢断臂,就像被分解的尸体…… 绿色的湖水仿佛是它分解出的液体,而月龙吟此时正飘荡在上面。 月龙吟远远地看着那半张露出水面的脸,那塑像也在看着她。很奇怪,无论挪动到哪个角度,塑像与她的对视永远没有断开。 那个故事,该不会是从这塑像得来的灵感?也许……这样的公园有人来才怪呢。 她转动了开关,还是打不着。但是她不能就这样让风推着她前行回到岸边。这样就太奇怪了。 于是,她索性向前飘去,风的力量掌控得很好,只是微微向前飘着,如自然风一般。 她打算找一处地方靠岸,然后走回停泊处,大不了押金就不要了。但是,转而一想,不对,这不是她的问题,是船故障了,押金还得要! 飘了一会儿她终于找到之前那个男子。此时他关闭了船的开关,端坐在船上,举头望着天空。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色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 “喂…”月龙吟叫他道。 “……”男子转过头,疑惑地看过来。 月龙吟的船很安静地飘过来,刚才的他没有注意到。 “你怎么不听劝?”男子站起身有些激动。 “你不也上了船吗?” “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 “你的船还好吗?我的开关好像坏了。” “……”男子眉头深锁,“没坏,要不你上我船,我把你送上岸。” “可是…这船怎么办?总不能让它飘在这里。” “那用不着你关心,自有人过来收回。” “那…好。”月龙吟起身准备着跳到对方的船上。 “你别动!你做什么?!”男子有些生气地说,“你坐下,我靠过来。” 两船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男子启动了开关,“你先坐稳,手抓住船沿!” “…额……好。”月龙吟被对方命令式的语气吓到。 男子缓慢地转动方向盘,将船头与月龙吟的靠上,随后迅速关闭了开关。可船头的碰撞还是另两船一起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待船停稳,男子俯身一手抓住月龙吟的船沿,一手举起,“你抓我袖子,慢慢跨过来。” 男子很绅士地举起的手握着袖口,没有要抓月龙吟的意思。这给月龙吟增添了几分好感。 抓稳他的手臂一脚跨过船沿坐好,“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月龙吟忙不迭地问道。 “…为了……调查。”男子坐正,和月龙吟保持着尽可能远的距离。 “是之前的溺水事故吗?” “嗯。”男子并没有看月龙吟,而是观察着四周,“我送你去岸边。”说着,他手搭在开关上正要启动。 “等一下。”月龙吟阻止道,“能给我说说吗?” “目前还在调查阶段,不方便透露。” “……好,我看过这里的一个故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故事?”男子终于转头看向月龙吟。 “关于谋杀和肢解。” “……”男子大大的眼睛红了红,“是吗?” “嗯,好像罪犯就是这附近的居民。” “那并不是一个故事,而是真实的案件。”男子用手抹了一下脸。 “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我写的。” “……你不是说调查不方便透露吗?” “我在一些地方做了改动,况且那个论坛也没有多少人看。” “……你是报社的记者?” “不是…我是个自由职业者,也给一些小报写报道。”男子转过头去目视前方,“谈不上是记者。” “我不想知道作案的细节,只想确认一点,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湖不安全。” “死了那么多人难道还不够吗?” “可这里并没有被封闭,就是有关部门认为没有安全隐患。” “那是他们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知道。” “这么说,你是相信的?” “……” “能跟我说说吗?什么样的怪力乱神?” “……”男子看了一眼月龙吟,“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月龙吟不自觉地将帽沿压低了一些,“我是张大众脸。” “不是,你……” “跟我说说,可以吗?我想知道。” “……”男子的眼神尽显疲惫,“他杀的人,是我认识的人。” “!” “事实上,到现在尸体都没有找全,但一定在这片湖泊里。”男子幽幽地看着远方。 月龙吟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也许这么多年来,他也想找人去分担内心的痛苦和压力,才会在论坛匿名写下那个故事。 “你认识的人?” “我们曾经在一个地方上学……” “……”月龙吟没有说话,眼神认真地盯着对方,期待着他继续说。并不是因为有多八卦,这是调查。 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她长得很漂亮,在那个小城,不缺少追求者。” “嗯。”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男人,他许诺她来到大城市会给她一个家。给她所有她曾经羡慕别人而得不到的东西。” “……” “可能是她太迫切了。我从没有觉得她是个虚荣的人,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一种不安全感,也许她一直迫切地想找个地方突破出去。打破别人对她的蔑视与偏见,想过上令人羡慕的生活,找回自己的尊严。” “……” “至少我一直觉得,她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单一。” “……嗯,然后她就跟着那个男人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 “是的,可是现实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美好,生活中处处充满了不如意。她可能非常失望……” “失望的话…或许分开还可以重新选择,没必要两人捆绑到承受不住…” 男子笑了,“听你说这话,就知道你一定没有结过婚。” “……”话说,她还真结过…… “每对夫妻的一生都会有无数次想掐死对方的念头,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只是念头而已。” 月龙吟不同意这样的观点,“我相信,会有人是不一样的。” “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将要面临的一切,种种考验,会让你逐渐认识到人性。” “……那索性就不要结婚了,一个人也能过,不是吗?” “那会失去很多美好,即使是短暂的,毕竟…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 “好,那然后呢?” “我在论坛上写的差不多都是事实,他们经常发生口角。我觉得她一直想得到某种安慰和补偿,因为她从小到大承受得够多了,她自然地觉得老天会补偿她,给她一个很好的伴侣,补偿她所欠缺的物质和精神上的满足。” 月龙吟突然想起一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老天爷不会给任何人补偿,他没那闲工夫。 “所以,她崩溃了…因为一切都没有朝她预想的方向去发展?” “是的,人总是会希翼着本不存在的东西,然后又自然而然地失望。” 第一百三十章 调查(中) “我还是觉得,她当时还可以有选择。”月龙吟说道,“想要的东西是可以去争取的,没必要太悲观。” 现在的月龙吟会这么说,但当她知道自己或许还有一年命的时候,她也曾崩溃过。所以,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唉……或许,”男子叹了口气,“她当时只顾发泄情绪了,毕竟人崩溃了总需要一个宣泄口的。她把全部的筹码都放在这个男人身上,最后发现,输得一败涂地。” “……” “其实,对她来说,没有多少物质享受倒是没要紧的。她已经离开了原来的环境,也不需要时时向他人伪装自己过得有多好。但…那个男人的确有很多她没有想象到的地方,当最开始的激情逐渐褪去,他懒惰贪婪、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个性展露无遗,或者说他娶她就是因为她有几分姿色。还有他的家庭……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对她的付出不屑一顾,对她的出生诸多诟病,肆意诋毁、蔑视,她想要的尊严,最终荡然无存。” “……”月龙吟觉得这个故事似曾相识…… “所以……” “所以,我觉得故事的结局应该对调一下才对。”月龙吟抢先说道。 “呵呵…”男子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例如人的贪婪、暴力、高傲、不懂感恩,我想她是做不出来的,所以故事的结局没办法对调。” “我觉得她很可惜,以前我看到过一个类似的案子,夫妻二人都是大学教师,都是文化素养很高的人。妻子是大城市里的独生女,丈夫虽然出身贫寒,但妻子一家并没有嫌弃他。妻子的父母还给他们买了婚房,写了丈夫一个人的名字,正是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让他在这个城市有一个支撑,足见对方对他的重视和喜爱。” “后来呢?”男子来了兴趣。 “后来,丈夫将他在偏远地区的母亲接了过来,妻子并没有反对。但母亲对妻子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时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妻子在丈夫出差的时候时不时只能躲出自己的父母给买的房子到朋友家去住。甚至他的母亲过分到要跟夫妻二人同寝。因为房子是一室一厅,母亲觉得自己住厅是晚辈对她的不尊重,如果让儿子住厅更是颠覆了她男尊女卑的陈旧思想。” “嗯。”男子认真地听着,若有所思。 “直到有一天,妻子终于爆发了,在一次家庭聚餐上,妻子朝他的母亲发了火,可是换来的,却是丈夫在所有家人面前无情地一巴掌……妻子震惊了,当时她就和她的父母达成了一致,还是离婚,没关系,大不了重头再来。” “嗯,那她后来是不是远离渣男,得到了解脱。”男子期待地说。 “并没有,否则我就不会说这是个案子了。” “……”男子的眼里一下溢满了苦涩。月龙吟想着,他大概猜到了结局。 “可是这个时候,妻子却发现她怀孕了,是的,这个时候人们通常的选择,就是首先保护无辜的生命。” “嗯。”男子认同地点了点头。 “为了这个家庭的完整,为了这个将要出生的孩子,妻子放弃了离婚的念头。直到辛苦十月怀胎将孩子生下。但丈夫的母亲并没有任何的感恩,反而在她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对她颐指气使、百般刁难,她在亲戚面前被媳妇数落时丢的面子,是时候要讨回了。” “……”男子皱眉盯着月龙吟。 “不好意思,故事太长,你还想听吗?”月龙吟突然意识到她干嘛要说这么一个故事,只是突然想到不吐不快,没在意别人的感受。 “我想听,告诉我结局。”男子认真地说道。 “终于有一天,丈夫的母亲等到了报复妻子的机会,她事先准备了一桶汽油。这汽油是她出钱让人去买的,她曾去过加油站几次,工作人员觉得她很可疑从来没有卖给过她。这天,妻子正要出门,老太太突然冲出来将汽油泼到妻子的脸上,当时妻子戴着隐形眼镜,一股强烈的灼痛感立刻让她坐倒在地上。” “后来呢?”男子着急地问道。 “后来……” “你倒是说呀。” “后来,老太太从厨房拿出一把刀。给了妻子好多下……直到她死亡……” “……” “甚至妻子死后她还淡定地换了身衣服,下楼去吃饭,吃完饭悠哉悠哉地徒步到警局自首,并微笑着告诉警察,她终于大仇得报。” “……”男子的眼里充满了震惊和哀伤…… “这个故事还没有完结。” “……人都死了,还没完结……” “是的,现实就是如此。妻子死后,房子还在丈夫名下。丈夫告诉他的岳父岳母,如果将来还想看到外孙就不能跟他争房子,否则一世都看不到。那孩子,是老两口失去女儿后唯一一点念想了。所以,那房子归了丈夫。而丈夫的母亲有自首情节,最终被判了十几年。这当中她查出了癌症,没多久就保外就医了。现在的丈夫仍在大学教课,已经评上了职称,又重新组织了家庭,在妻子死去的房子里。” “呵呵……恶魔在人间。”男子自嘲地笑笑,没有释然只有苦涩。 “是啊,恶魔在人间,地狱空空荡荡。”月龙吟接着说道。 “我如果能早点劝住她就好了。”男子又回归了正题。 “是啊,他们有孩子吗?” “没有,”男子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所以,她那个时候还有机会,不应该把事情想得太绝对,是?” “……谁也没想到的……我认为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冲动虽然是一部分,但是能下手真的去杀一个人,他的体内一定有某种别人没有的暴戾的天性,这或许是与生俱来的。” “嗯。”男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你很爱她,是吗?”月龙吟突然问道。 “……”男子吓了一跳,他有些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眼神犹疑。 “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找她。”月龙吟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其实月龙吟并不知道,她的意思是,寻找那些没有找到的残肢而已。 但看男子的样子,似乎他说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她跟后来的那些命案有关吗?”月龙吟皱眉问道。 其实这个事件已经早已超出了她的范畴。如果真是有什么作祟,她又怎么可能解决得了。 “死的都是什么人?”月龙吟见男子不说话便继续问道。 “一个是中年男人,手脚特别不干净,经常在这里骚扰女性。” “……” “那天他勾搭了个年纪相仿的女人在这里游船,然后…失足掉到水里淹死了。”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和他一起的女人呢?” “也掉到水里,被人救了上来,以后一直说胡话,说看到了水底的残尸死死地抓着那个男人,现在已经送精神病院了。” “还有其他人吗?” “有,一个妈宝男,年轻人,在船上和女友吵架……” “女的也救上来了?” “根本没掉水里,她说突然那男的就掉河里了,她不会游泳,只能一直在呼救。” “……”看样子,男子对月龙吟敞开了心扉,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你觉得这些都不是意外?” “……我也不愿意那么想,可是,最近我总是梦到她,她说水里太冷,让我救救她……”男子说完观察着月龙吟的表情,“所以,你也觉得我得了精神类疾病,是吗?” “……”是不是月龙吟并不敢说。毕竟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的确,突然密集的死亡事件看着就有些蹊跷。 男子看月龙吟不说话,以为她是在害怕,“对不起,我就知道,不该跟你说这些,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至少现在,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思维。我这就送你去岸边。” 男子打开了游船的开关,只听得“咔哒”一声,发动机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尝试了几次,“咔哒咔哒咔哒”甚至他自己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别…别这样……” 他对着湖水叫道,“别这样!安萍!” “看来,她不想让我们走。”月龙吟幽幽地说着。她暗中指风向船尾吹来,船向前漂移了一段,好像被什么捆绑住,就再也动不了了。 月龙吟暗中和那股力道在较劲,整个船都在震颤,左右摇晃得厉害! 再这样下去不行!船会翻的! 月龙吟只好收敛了风。小船又恢复了平静。 这下男子便更笃定了他的猜测。刚才的一切很明显是非自然现象。 但他不知道月龙吟在跟水下的东西较劲。 好,既然如此,河水便听月龙吟的心中的号令,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她心想:水是龙可以掌控的,你只不过是个寄居者,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你若是继续害人性命,这水就再也不能是你的载体,再也不能成为庇护你的港湾。你将被驱逐,回归到这烈日下的那一刻,赎清你的罪孽,烟消云散。 月龙吟看了一眼天,乌云渐散,阳光洒了下来,普照着大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调查(下) 男子惊异于眼前的景象。 他一直在苦苦地对着水面劝解。就在月龙吟在心中默念那段话的时候。 “安萍,放下,此生虽有遗憾,来世你等着我,我不会再像今生一样怯懦!” “……”月龙吟觉得最好不要向亡魂轻易许下这样的承诺,毕竟这些都是执念颇深的存在,一旦许诺恐怕生生世世都要纠缠。 今日幸运,他们在水面上,而水和天气都是月龙吟可以掌控的。 如果换个地方,在室内,月龙吟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但月龙吟想着,她的本体就在水里,所以只能出现在男子的梦里。 如果今日不让她烟消云散,恐怕日后她也会被缠上,即使是在梦里…… 月龙吟暂时不认识什么得道高人,能有什么两全的办法。虽然她不乐意那么做,但执念毕竟是执念,况且她已经害了两条人命,又怎么是讲道理就能说通的。 “那个男人呢?”月龙吟突然想起。 “谁?”男子被月龙吟突然地发问,有些懵。 “杀死她的那个人。” 小船在湖面飘飘荡荡,缓缓地朝着露出半张脸的塑像而去。 看来是没有道理可讲了。 不疯魔不成活,是吗? “已经判了死刑。但是死刑复核时间很长,他还在拖延时间,也许…说不定最后会变成死缓。”男子垂着的眼眸弥漫着雾气。 月龙吟心中默念:我知道你不甘心,他自有他会接受的惩罚,放下执念,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赎清你的罪孽,还有机会重新开始。想想曾经在意你的人,别迷失了方向。把自己捆绑在仇恨的执念里,无论你杀了多少人,你的痛苦都不会减少半分,不是吗? 这种交流月龙吟明白对方可以听到,因为她已经能大概感受到在水下的对方现在正在什么位置,这是万千的水滴告诉她的,它们就像雷达一样,指引着月龙吟。 每使用一次技能,就像打怪通关一样,能力好像就会升级拓展。月龙吟有些欣慰,至少这次的冒险让她发现了一个新的大陆。 小船还在朝塑像逼近,而且速度越发加快。 塑像面前的水面静悄悄地露出半个头颅。面目浮肿发白,五官已经扭曲,要不是垂下来的头发,几乎看不出那是个人。 她和背后的塑像一样,只露出半张脸,一大一小,直视着月龙吟。 她没冒出来之前月龙吟就感觉到了。不知道是这里的水质原因还是灵体有某种能力,能使一年尸身不腐,月龙吟也是长见识了。 “她的头是不是一直没有找到?”月龙吟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男子直直地看着月龙吟,“还有…部分上肢……” 男子继续说道,“警方是通过发现的残肢dna与近期失踪人口进行dna比对才锁定嫌疑人的,他家的浴室里发现了不少残留的血迹……” 月龙吟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男子也转过头去……看到的一幕恐怕令他终身难忘…… 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其实月龙吟此时的内心也是慌得一批,但是关键时刻保持头脑冷静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默念:万千水滴听我号令,将她驱逐,烈日之下,所有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水面泛着层层涟漪,头颅的顶上散发着雾气,所有水滴都往旁边散去,仿佛头颅离开了水面,被隔绝在空气之中。 烈日的笼罩下,头颅翻滚着冒着烟气,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一声震耳欲聋地尖利女声划破长空,直钻入月龙吟的耳膜! “嗖”地一下穿透过去,她感觉耳朵有些痒痒的、湿漉漉的,用手一摸,是血迹。 男子盯着月龙吟嘴唇在动,但月龙吟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刚才的一声歇斯底里的长鸣好像只有她听得到。 过了一两分钟,月龙吟的耳朵才恢复过来,从开始变形加重的声音曲线到逐渐正常,能听到对面男子在说,“你怎么样?怎么流血了?安萍!安萍!你住手!别伤害无辜的人!你要人陪,我这就来陪你!你放过她,好不好?求你了!” 划开的水面归于平静。 那头颅已经在烈日下变成了枯骨。水面如同镜面一样承托着她,再也不会接纳。 烟消云散…人死如灯灭,这次是真的灯灭。 明明还可以有机会,也许还可以有来生,为什么要选择一条不归路…… 男子伸手转动了电动船的开关,“咔哒”“嘟——”发动机顺利启动了,他迅速带着月龙吟回到了岸边。 接着他就报了警,说发现了死尸。 月龙吟坐到角落里,松了口气。 那颗带着长发的头颅,被河水推到了岸边。滚落在枯草堆里,显得格外瘆人。 而河水,又恢复了平静。那半掩着一半塑像的眼睛像失去了神采,变得呆滞木讷。如同恢复了死物该有的样子。 警察来了以后,一部分和法医留下调查取证,一部分带着月龙吟和这位男子去了警局做笔录。 男子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和死者的关系,以及自己做梦梦到的一切,当然警察是不相信的。 月龙吟只说,半路船坏了才上了男子的船,拜托他带自己去了岸边。跟死者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说的当然也是事实。 男子自顾自在那里说的灵异事件她毫不知情,只是吓个半死。莫名其妙遭遇的这一切,只是意外。 月龙吟说的话没有丝毫漏洞,男子也没有提及月龙吟什么,当然他也不知道月龙吟实际做了什么。 就算两人口供一致,他们还是被盘问了半天,到了深夜,才放他们离开。 dna比对结果也出来了,确定是一年前的死者未找到的头颅,案子也早就判了。 所以这起事件肯定跟这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残肢叫家属认领。男子抢着要在认领书上签字。可对方说,死者在老家有亲属,除非他们拒不认领再说。但是给他们的时候也肯定是送到相关单位烧成灰了。 月龙吟径直走出了警局。深更半夜,越发凄冷。她拿回了进来时暂存的手机,开机一看,她手机差点被打爆了。无数的信息蜂拥而至。 来到门口,她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刚打开门,后面有声音叫道,“诶,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秦战,你呢?” 月龙吟笑了一下,“有缘再见。” 车门关上,月龙吟松了口气,这样的缘分还是不必了。 她想尽快忘记今天的一切。 还有,她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虽然今天她的能力提升了不少,但是这始终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又不是出生就有人引路的踏道人。 之前还是个完全八竿子不沾边的书店老板。书是看过不少,但仅限看书,而不是亲身经历好吗? 今天她是真的受足了惊吓,另外一天没有吃东西喝过一口水了,她此时的低血糖又犯了,手脚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心慌烦乱。 突然!出租车一个急刹车,前方有辆车把他们截停! “卧槽!”司机捂着胸口,“这豪车咋回事儿呀,突然窜出来!幸好老子反应快刹住车了,要是刮蹭了皮,老子可赔不起欧。” 后排车门一开,下来一个男人,三两步迈着长腿走过来,带着墨镜穿着黑色的风衣。 “啪”地一下把月龙吟后座的车门打开,一把抓住月龙吟的手腕把她抓了出来。 “诶!诶?!干嘛呢?!绑架呀,姑娘没事儿,要不要我报警!!”司机大哥回过头来喊道。 “没…没事儿,对不起啊,这…这是…”月龙吟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我老婆。”袁琛接过话茬说道。 “诶?!我说哥们儿,是你老婆,你也轻着点儿哈,可不能家暴啊!姑娘,是你老公吗?不是的话你就眨眨眼,大哥给你报警哈。” “……”月龙吟心想着,大哥你是来搞笑的吗?要真是绑架你还当着绑匪这么说…… “是,没事,谢谢您。”月龙吟说着掏出包里的钱夹。车费还是要给的,哪怕只是起步费。 袁琛一伸手一叠红色的软妹币就被洒在了车后座上…… 月龙吟心疼地看着,几乎要流出眼泪…… 月龙吟被袁琛二话不说拽进车里,“开车!”语气凶神恶煞地,前面的司机吱都不敢吱一声。 这就是他生气的样子吗? 没想到月龙吟真见识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用心 月龙吟不知该说什么。 她本想立即回家,说不定他加班还没有回来。 现在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应该就是知道了一切。 月龙吟悄悄打开手机,是他的电话和短信,从中午开始……就是月龙吟进入警局手机被没收的时候。 她抬起头看他,他手肘靠着车门,手背贴着嘴唇看着窗外。 可能路上不方便说什么,毕竟前面还有司机在。 就这样一路无话,两人回到了家。 袁琛手按在门把手上通过了指纹锁,打开门…… 月龙吟看他默不作声,也不说话,就径直走了进去。 她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桌上,已经换了新的晚餐。 月龙吟去洗了手,现在的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但是想起今天看到的浮尸,她又忍不住胃里难受。干呕了几下,索性脱了衣服去洗澡,连头发也洗了。 洗完擦干,又把头发吹干,换上他为她买的白色丝质睡裙,披上一件白毛衣便走了出去,算是讨好,让他担心了。 远远地看到袁琛的背影在厨房的灶台前忙碌。他好像在煮什么东西,闻着很香。 走近了看,才发现他煮了一碗面,一小碗,上面躺着和面差不多份量的小青菜……还有一只半熟的荷包蛋,略微加了一滴鲜酱油。汤底是清汤,加了些许小葱。 看起来很小清新,月龙吟顿时有了食欲。 袁琛把碗轻轻地放在桌上,筷子放在碗边,便放下挽起的袖子,往浴室那边走。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好,这算是冷战吗?月龙吟不喜欢,冷战热战她都不喜欢,况且是以爱为名。 但她确实饿了,桌上还有新做的晚饭,应该是蓝姐做的,大多是冷菜,可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所以,他才给她下了碗面不是吗?还是新下的,热乎乎的。在这夜凉如水的夜晚,这还不够感动吗? 月龙吟看了下手机,时间已过12点了。已经是第二天。 她夹着面放进口里,面是筋道的,根根分明,菜是鲜嫩的,还带着爽脆,蛋是柔和的,鲜甜交织,汤是清甜的,美味可口。 一个人有没有用心做饭,吃的人是能感受出来的。 她独自吃完了整碗面,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兀自饮上一小口。 袁琛已经洗漱完毕,换了睡衣,坐到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他面无表情,眼都不眨一下。 月龙吟拿起杯子走到他面前,握起他的手,他没有拒绝转头看着月龙吟。 她拉起他的手,拉着他走到玻璃拉门边,打开门,和他一起来到院子前的廊下坐着。 两人轻靠着玻璃落地窗,月龙吟将袁琛的手掌摊开,将杯子里的水倒进他的手掌,袁琛有些惊讶! 但水并没有洒下来,而是在他的掌心上空形成一个杯子形状的水滴。 月龙吟用手一指,水滴变成一个小巧的女孩,和月龙吟一样的装扮,连面部表情都还原了,就像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 袁琛终于控制不住有了震惊的表情,他转头看着月龙吟。 “看她。”月龙吟笑着说道。 小小的水晶月龙吟抬起手,向袁琛挥了挥打了招呼,又牵起两边的裙角双腿交叉,行了一礼。 “这是……”虽然他知道月龙吟的过往,但她没想到今世她还有这样的能力。 “这是我。”月龙吟缓缓说道,“所以,不用担心,我已经今非昔比,不再那么脆弱。就算你不在,我也能保护自己。” 小小的水晶月龙吟旋转着飞起,还原成水,回到了杯子里,月龙吟将她饮下。 “……”袁琛一时无话可说。 如果他还是记忆里曾经的那个人,或许他还有和月龙吟在同一层面并肩作战的能力。而现在,他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他微微叹了口气。 “别担心,”月龙吟看出他的忧愁,“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是?” 袁琛转头看着她,面上强忍着悲伤,他从来没奢望过她能真的记起他。但她一定是有印象的,哪怕是碎片般的场景,不然他们不会在这一世相遇的时候令他也恢复了记忆。 至于为什么这一世她能记起来,或许是,她想他了。 “是。”袁琛说道。 “你还记得前两世的事吗?我们不只重新遇见了一次,是吗?” “记得。”他曾经吞下的红色药丸是孟婆汤的解药,即使他喝了也不会忘却前尘。问题是月龙吟选择了喝孟婆汤,为避免缘浅之人互相牵扯,除非喝下的人愿意再想起对方,否则再入尘世的另一方即使有解药也认不出她来。 但魂归忘川之时,所有的缘分和记忆都会回归本体,他才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了最重要的人,哪怕她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这份懊悔和痛苦才是解药真正需体尝的代价,也可以认为是必须经历的副作用。 一切因果皆需要付出代价。 “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月龙吟问道。 “和现在一样,”袁琛回忆着,“只是年代不同,装束不同。” “为什么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 “你自愿喝下孟婆汤…可能是我让你太痛苦,所以你选择忘记。”袁琛坦白地说着。 “……”月龙吟没想到有一世他们还会有这样的际遇,“你对我怎么不好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既然选择了忘记,就忘了好不好?” “不好——”月龙吟不依不饶地说。 “那时我有很多的妻妾…毕竟年代……”袁琛的眼神带着悲伤。 “好了!打住!不用说了!”月龙吟起身似乎有些生气,“我大概能想象了。我爱着你,可你不能独宠我一人,这样的小说我看过。” 袁琛立刻站了起来,抱住月龙吟,“可这一世你想起了我,所以我们才能见面,我才能认出你,恢复了记忆!” 月龙吟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好了好了,这一世得好好补偿我哦~不许再跟我冷战,知道吗……人生苦短……”月龙吟回抱着袁琛,“这一世,再也不分开。” 她有些不好奇过去的种种了,知道了又如何,她爱眼前这个人,就足够了。 她用力地紧紧抱着他,他意识到她的深情。他又何尝不是。 两个情到深处的人,一个低头一个抬首,默默注视着对方,彼此的眼睛里只有彼此的倒影,两唇相接,自然地拥吻。 夜里的星空不住地眨眼,明亮的月光被白云遮挡。 这一夜,他们真正在一起。 没有任何需要的固定仪式,也不要任何官方认证。 情可以不知所起一网而深。 这一夜特别地漫长,一直到天光微明的时候,两人才相拥着睡去。 深秋的夜变得不再寒冷,因为彼此的温度交融在一处,能互相取暖。 蓝姐早上来过了,送来了早餐。蹑手蹑脚地,她惊讶于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见过袁琛这么晚起,况且今天还是周一…… 但是她很欣慰也很高兴,他这么累,终于有人可以让他停下脚步,能休息就多休息。 蓝姐并没有来得特别早,大概是9点的样子,但是她开关门的声音还是弄醒了两人。 月龙吟揉了揉眼睛,她本身睡眠就不好,又轻又容易醒,醒来了就再也睡不着,即使很疲惫。 而袁琛则是多年来第一次醒得这么晚。 他并没有着急上班,而是看着月龙吟,为她整理着乱乱的发丝。 虽然今早没睡几个小时,但月龙吟的气色显得尤其好,皮肤嫩滑透亮,好像与以往不同了。 袁琛忍不住亲了亲她。 月龙吟害羞地看着他,“快起来,今天是周一,会很忙。” 袁琛这才起身坐在床边穿上条黑色的裤子,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在窗帘缝隙中阳光的投射下,尽情地展现着力量与诱惑。 赤着脚,他走进了浴室。昨天他就能沾水了,也洗了澡,幸亏………他走进淋浴间开始冲淋。 虽然他极为喜欢月龙吟身上的味道,但他这是要去上班,他可不想和别人分享。 冲完澡他围上浴巾,在耳侧和脖颈处点上自己常用的木质调香水,前调温润厚重如谦谦君子,尾调带着些许的辛辣刺激和淡淡的危险如蛰伏的野兽。 月龙吟小心地穿好衣服,她觉得浑身酸疼,感觉快散架了。 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床上多了些红色的印记。她慌乱地将被子铺好,铺平整些。 这一幕正好被出来的袁琛看到,“唔?在找什么吗?” “……啊,在…在找手机。”月龙吟慌不择路地回答。 没想到袁琛走过来一把替她掀开被子,“不在床上吗?” “……”此时,月龙吟双脚能扣出一个三室一厅。手机不就在床头柜上吗……今早睡前还看过时间。 袁琛瞬间就明白了。 他微不可查地笑了。亲手将床单抽了出来叠起。还有枕套和被单都被他拆了下来叠起。 床上只剩下白色的被芯和枕头内胆。 他叠得很仔细也很整齐,看来是不打算洗的样子。找了一个干净的整理袋,将它们放进去。锁在卧室的一个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宠溺地看着月龙吟,“谢谢你,我的阿吟。” 第一百三十三章 高人 “……”月龙吟脸颊绯红,“瞎说什么谢谢呢。”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理袁琛。 袁琛微微一笑,走过来抱起月龙吟,像个孩子一样转圈。 “快去上班,别搞得我像个妖妃似的,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呵呵…”袁琛爽朗地笑了起来。他亲了亲月龙吟的额头便转身去换衣服了。 昨夜几乎没睡,月龙吟疲惫得不行,人都晃晃悠悠地,可她醒了就再睡不着了,只能找点事做,最好是能助眠的事。 她看袁琛倒是很精神的样子。 昨天的事情看来真是解决得比较彻底,没犯下什么忌讳。 但是长此以往不是个事儿,她得找到相关的组织。比如说专门驱邪避凶、相面看宅这种的,或者说真正的修行踏道之人。 如果真的能走进他们的圈子,说不定往后还有合作的机会。有问题也可以问专业人士不是吗? 可是这样的高人到哪里去找呢,月龙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无法分辨江湖骗子或者半吊子。 “唉…”她微微叹了口气。 这世上既然有龙,有她这样的人,自然也有其他未知的力量。如果现在不做准备,将来必定会遇到棘手的情况。 月龙吟不禁皱起了眉。 袁琛换好衣服正走出来,一件黑衬衫配黑西裤,显得格外丰神俊朗。 月龙吟立刻放松了表情,上前为他整理了领口。其实他自己就弄得很好,月龙吟只是做做样子,她就是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好。 “今天会早点回来吗?”月龙吟抬起头微笑着问袁琛。 袁琛一怔,看到月龙吟这个样子,他真要当个昏君又怎么了,“你想我去吗?或者我就不去了。” “别别别,没有,我是问你会不会早点回来?” “你这么问,我就更走不动道了。” “呵呵……”月龙吟掩面笑了。她终于知道烽火戏诸侯的时候,从来不笑的妃子为什么会笑了。 但是这样不好,来日方长,小别胜新婚。 月龙吟伸直了手臂打了个哈欠,像只慵懒的小猫。 她双手搭在袁琛坚实的胸膛上,“早点回来。我困了,需要再睡个回笼觉。” “好。”袁琛宠溺地笑着,低头轻吻了月龙吟粉嫩的唇。 整理了一下袖口,拿起一件西装外套便径直出了门。 月龙吟坐到袁琛办公的桌前,那里还有一部台式机,只是袁琛几乎不用。 她打开电脑,桌面特别干净,运行速度也很快。应该是新装的。 打开浏览器,找到相关的论坛……只能用乱七八糟、眼花缭乱来形容。各种诡异事件,还有看上去不怎么正经的评论。 月龙吟索性关了。这么个找法不是办法。 听说有座终n山,是华国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很多高人都在那里修行,以求脱去凡骨,飞升成仙,再不受这凡世的苦。 月龙吟以前看过一本关于修行者采访的书。据说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怎么结束,命运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没有人能逃脱出这设定,唯有得道成仙,才能不受这禁锢。 所以算命又叫做窥探天机,行此法者必逃不过五弊三缺。五弊指的是,鳏寡孤独残。三缺月龙吟不太记得了,好像是缺钱,缺命,缺权。 但是,即使窥探到天机,也不是简单可以用人力来阻挡的。阎王要人三更死,有谁敢留到五更。 所以也许真正的高人最多只会看破而不说破,一旦沾染上他人的因果,自己会折损不说,天命自是不可违的。 另外,月龙吟曾有过一些经历。即使得道飞升,也需受天界的管束,哪有那么多自由自在。只不过能突破凡人的寿命,让一切变得更加漫长一些罢了。 这是月龙吟现在略知的一二。事实是否是这样,还能不能有更多的可能,还尚未可知。当然,月龙吟希望是有的。 凡尘俗世虽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却也有成仙体会不到的乐趣。平淡而美好,短暂才值得倍加珍惜。 “叮—”月龙吟的手机收到一条实时消息。是头条新闻:“昨日,涟川公园惊现一年前未找到的受害人残尸,再次引起社会轩然大波,罪犯系附近居住居民,手段残忍,杀害妻子,分尸弃湖,造成社会不良影响巨大。终审已判定死刑。昨日最高院已复核,不日将执行。” 嗐……这效率刚刚的。 现在她可以安心了。杀人者必付出相应的代价。但这代价,使她灰飞烟灭,又何必呢? 在她人生的每个岔路口,都有机会放下一切重来,为什么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有些事真不能把它看得太绝对了。虽然月龙吟也说不清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执念这种东西,一旦沾染就会很痛苦。 所以有人会去修行,修行都是很清苦的,先从限制基本的欲望开始,当身体变得饥饿、疲惫、辛劳,可能心里的执念就会相对被消减一些,内心的痛苦就会少一点。 任何时候,学会拿得起放得下,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跳出来以后再回头去看,会发现自己曾经的挣扎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据说一些有钱人很信这些,长长需要高人指点风水什么的,月龙吟想着,等袁琛回来问问。他一定认识几个这圈子里的玄术大佬。 思考了半天,月龙吟困意全无,反而更清醒了…… 她起身洗漱了一番,坐在桌前吃早饭。 早上还阳光明媚的天,此时有灰蒙蒙的,一阵阵妖风四起,把院子里的花草吹得凌乱。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天…… 月龙吟嘴里嚼着蓝姐做的酱香饼,来到院子的玻璃门前。她手掌向着天空抬起…心中默念着:风停。 风似乎听话地停止了。 但天空还是像蒙着一层雾霾,很不干净的样子,月龙吟刚要抬手驱散,就听得“叮—咚—”一声幽幽的门铃响起。 奇怪…这个时间…… 还没到中午,蓝姐不会过来,况且她有每日更新的临时密码,一般她都是悄悄地自己进来,放下餐食,就悄悄地离开,从来不会进入卧室。 另外,月龙吟留下便条不在的时候,他们才会进来打扫,这一点月龙吟之前已经发现了。 那这个时候……会是谁? 肯定不可能是袁琛了,他自己会开门,何况他才去公司没多久。 月龙吟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来到门前,远远地注视着门上的猫眼。 熟悉的灰色! 跟那天一样! 月龙吟心里一惊! 这不是猫眼该有的颜色,是人的眼睛!灰色的眼睛!恐怕不一定是人! 这里的安保应该是严格的,不可能几次来了人,都没有人察觉。 月龙吟靠着身后的墙壁,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灰色颤抖了几下,挪了挪,露出周围的眼白,然后往后走去,当快到走廊门边的时候,那个同行的男人又出现了!同样也是过来看了看,听了听动静就跟着女人离开了…… 和那天的情形一模一样…… 难道是地缚灵……不可能,这别墅应该是新造的,周围的几栋也买下了,袁琛不像是会买二手房的人。 难道和原本在这里的建筑有关…… 月龙吟一阵心惊! 刚才那种情况,她应该用哪种技能?如果是人还好说,一点点水就足以吓退对方,可对方是灵体的话该怎么办? 这灵体居然能在白天出现在这里,况且它们不是在水里。这……该怎么破…… 月龙吟没有一丝头绪。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很奇怪,它们好像进不来……只是摁门铃,但是进不来。 月龙吟看着它们离开,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她回头发现,一抹阳光投射在客厅的一角。 奇怪,她并没有控制什么。 看来,灵体到来的时候,这里仿佛成了某种鬼打墙的存在,也许刚才的天气并不是真实的,但是月龙吟依旧可以使风停下……等等,这样的话……说不定还真有一战的能力。 她又走到卧室的书桌前打开电脑,她把这里的大致地址输入进去查看这里的历史。 这附近的风水地段极佳。曾经也是人气旺盛、烟火气十足的普通居民区,由于市政改造全部拆除,由袁氏地产竞标成功…改建成知名高档别墅社区………我去,原来是袁氏的产业之一,也是,没什么可奇怪的,自己选的地方造的别墅,自己先挑选核心位置自己住,有什么问题,月龙吟内心想着笑了。 等等,核心位置…… 月龙吟翻出别墅区的布局图。 这个位置……月龙吟不懂什么风水,但她听说过阵眼之类的词。 这个位置就月龙吟这样的普通人来看,是在正中间没错,不会在前面靠着马路,这样容易有噪音,也没有在靠后的位置进出不方便。左右也均有其他别墅隔着距离环绕。 袁琛说,这样是为了让工作人员在附近,方便又安全,私密性好。 如果这里真是什么阵眼的话……据说风水好的地方都会有阵眼,那是灵气最充沛的地方,灵气是流动的,这样才能散发源源不断的生机。就像水能主财一样,但水必须是活水,而不是一潭死水,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监控 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那灵体应该不是什么索命冤魂,因执念而无差别复仇的那种。 没错,它们出现得还算礼貌,至少只是摁一下门铃。 月龙吟正想着,门“咔哒”一声开了! 月龙吟吓了一跳!简直连头发丝都根根竖起来了! 她往客厅那边张望着…这个角度看不到人……她只好从电脑前起身,几乎是贴着玻璃落地窗往客厅那边挪,外面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被阳光照到,月龙吟就安心一些,没有哪个灵体是敢暴晒阳光的,这一点月龙吟知道。 刚走到客厅,就见蓝姐在取盒子里的餐食。月龙吟悄无声息地突然探出了头,蓝姐也瞬间吓了一跳! 手里的餐盘“啪”地掉在桌上,溅出一些汤水。 “啊,月小姐,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了?”蓝姐没看到桌上的便贴,她来的时候工作人员也没说月龙吟出去了。她想着放下午餐就走的。 “对不起,蓝姐,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月龙吟抱歉地说。 “哦,没有没有,”蓝姐笑着摆摆手,“我以为你还睡着,就是怕打扰到你。” 月龙吟知道蓝姐是被吓到了,但是她不愿明说,刚才月龙吟悄悄过来且一脸凝重的表情若是她自己看了也会吓一跳。 “蓝姐…其实……我刚听到有人按过门铃,看到两个陌生人来过……” “陌生人…?不可能啊,月小姐,这里门口都有监控,进入我们这边区域都有门禁看守,不认识的人……不可能能走到这里门口的。”蓝姐思索着说道,她显然有些后怕。 “唉……恐怕是真的,走廊里有监控吗?”月龙吟进出了几次倒没有注意。 “有的,这周围都有监控。” “蓝姐,带我去看看监控。” “好的,月小姐。”蓝姐,把早餐什么都收拾了,放进了带来的食盒,便领着月龙吟去到了隔壁的一幢别墅。 那里面的装潢就相对简约一些,主要以整洁舒适为主,房型也和月龙吟那边的不同。楼下有4个房间,都配套了卫浴。客厅做得像公司的会议室,一张大长桌上全是黑色的显示器。每个显示器都呈现四个不同角度的分屏。 每个显示器都对应着一位监控人员,他们有些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有些穿着便服,但都戴着蓝牙耳机。月龙吟有种看美国大片的感觉……… “那个…你们好……”月龙吟的突然出现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你好,月小姐。”大家站了起来,错落着声音跟月龙吟打着招呼。 他们中是有人看到监控里月龙吟随着蓝姐过来了,但是没想到,就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个……袁总知道的话,会不会有些露馅……说好的暗中保护呢…… 但是月龙吟没有察觉到什么,她过来是想查之前别墅门口的监控。 她让大家先坐下,她问了问是哪位负责,一个高个的年轻男人又站了起来,看起来应该和月龙吟年纪相仿,“是我,月小姐。” “请问你怎么称呼?”月龙吟走到他身边。 “我叫秦天。”秦天见月龙吟走了过来,靠得近了,他发现月龙吟皮肤白嫩,五官精致,未施粉黛的脸看不到任何瑕疵。以前他也执行过跟踪任务,但那都是远远的,靠近了看,真是漂亮极了。他不禁脸红了起来。 “哦哦,秦先生,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大概倒回去……这个时间点…不,还是从袁琛离开家的时间开始放,我想看看有没有人来过。”月龙吟指了指屏幕上的时间线,随手拖了张椅子坐在秦天身后,因为要看清电脑,她和秦天靠得很近。 秦天惊得耳根通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就心脏砰砰直跳。但是他得保持镇定,保持镇定!月小姐刚才说什么来着?说什么……什么……他努力思索着月龙吟刚才的话语……看监控…? “秦先生,麻烦你从袁琛离开的时间开始放。”月龙吟以为他没明白,又解释了一遍,“我觉得袁琛离开之后到蓝姐来之前好像有人来过…” 旁边的工作人员听着都想给秦天这小子的脑瓜子上狠狠来一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他们一直在这里看着,哪有可能有人进来…放给月小姐看一下监控很难吗?这样支支吾吾、慢慢吞吞地,显得多么不专业,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呀…… “啊…监控……对,好。”秦天在那边手足无措地摆弄着鼠标。 “呵呵,别紧张,可能是我看错了,就是确认一下。”月龙吟拍了拍秦天的肩膀,安慰道。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监控里肯定是没有的,但是这不妨碍她找找蛛丝马迹。 秦天被她拍得整个身子都剧烈地抖了抖!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不紧张…… 旁边的工作人员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说道,“月小姐,你看我这边也一样,这是袁总离开的时候……” 月龙吟闻声转向另一边的显示器,是位女工作人员,“啊,你好,谢谢,你怎么称呼?” “月小姐你好,我叫沈秋宜。” “啊,秋宜,好名字。”两人对着话,月龙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袁琛拿着西装出门,没走两步他便套上了西装。出现在下一分屏的镜头里,坐上了一辆车的后座。再下一分屏车开出他们这几幢的区域,直到最后一屏,车开出了别墅。 看来这一路都有监控。 月龙吟让沈秋宜点了点快进,她注意着走廊外面快速的光影变化……的确,在灵体出现得那段时间,周围的光影很明显暗了下来,树影婆娑,晃动得厉害,应该是起了大风。 突然!她发现走廊门口的门开了一下!“停!就是这里,麻烦你再往后倒一些,对!从这里开始!” 沈秋宜也注意到了,走廊的门轻微开了一下,但是没有任何人进来,那门说起来还是挺重的实木门,难道是风?这风也太大了些…… 月龙吟看着时间进度一分一秒地划过。她心里算了算,从那个女人靠近猫眼看了看,转身准备走,又来了个男人也靠近看了看,再到两人一同离去,门一共被推开了三次,监控里也是这样显示的,门自己开关了三次,但屏幕里根本没有人进来…… 这就很诡异了…沈秋宜作为一位女性,虽然她是跆拳道黑段的专业保镖,都不禁有些害怕……这就是极不自然的,走廊处的门她推过,真的没有被风轻易吹开的可能……除非是龙卷风,还得是局部的…… 月龙吟呼出一口浊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让不让人安生几天…… “好的,可以了。”月龙吟坐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秦天还不时不时回头偷瞄着月龙吟。真的好漂亮……他心里暗暗道,真的没办法不关注着她。 “那个…请问一下,有没有之前这片区域的整体规划图?或者之前的老建筑图,设计图纸一类的东西,能不能复印给我一份?”月龙吟暂时没有头绪,先准备着点资料,后续问人也好有个准备。 “月小姐,你等一下,这个得问问地产部门,我们暂时只有这边的别墅布局图和消防设施等安保用途的图纸。”沈秋宜答道。 “好,麻烦你给我一份,我先看看。” “月小姐稍等。”沈秋宜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便走向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那里已经被改造成像公司里一样的茶水间。旁边放着一台巨大的打印机,此时灯光闪烁,很快便吐出了几张a4纸。 沈秋宜取来,在其中一张上用红笔画了个圈,“这是您住所的位置,”她指了指画圈的位置,“旁边这栋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嗯,谢谢。”月龙吟接过图纸,简单地先扫了一下,和她之前查到的一样,别墅确实是在中心的位置上。 “如果有了后续的资料,麻烦给我送来,谢谢了。”月龙吟起身,拿着资料思索着往门外走。 “好的,月小姐,”沈秋宜犹豫着,“要不!月小姐先待在我们这里,我觉得…那个门……应该先找人检修一下……” “……”月龙吟回过头来,她意识到对方的善意,自然地笑了笑,“没事,可能是风太大。” 这个事情如果她解决不了,那恐怕这里的所有人都无法解决,但她还是感谢沈秋宜的好意。 独自来到隔壁别墅的门口,窗外阳光投射下来,落在地上。 月龙吟抬手放在走廊门的拉手上……刚才是否是有点逞能了,不提还好,一提突然有些害怕了,或许……该让沈秋宜来陪陪自己的…… 不行!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又不是袁琛养着的金丝雀,没那么粘人,太矫情就讨厌了。 她狠下心拉开门,走廊里也有窗户,此时透着阳光。有种让你安心的感觉。 她缓步走到指纹锁面前,不时听着背后的动静,自她进来了,后面的走廊们便自动关上了。 她把手指放在了触控识别区域内,“滴哩滴”识别成功,门开了,月龙吟松了口气。她打开门正准备进入…… 突然身后不远处的走廊门突然“砰”地一下开了!月龙吟回过头!头脑大概停止运转了1-2秒钟!只有眼睛死死地盯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门铃 她的身体很想逃!但是大脑却短路,没办法给四肢发送指令。 走廊门有个小小的拐角,所以月龙吟只听得门开的声音,却无法立刻看到开门后的场景。 缓缓地,有灰色的毛发露出墙角…… 月龙吟一个急步跨进房门。“砰”地一声关闭了大门。她背靠在门上,又立刻转身退后了几步,身后光影渐暗,妖风狂作!又来了…… 真是追得好紧呀…… 她鼓起勇气朝门上的猫眼远远地看去…… “叮—咚—”门口幽幽然传出门铃的响声,此时这响声仿佛来自地狱,给月龙吟带来了极度毛骨悚然的体验! 走,走,快走,没人,没人,这里没人,为什么要找上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叮—咚—”门口的人好像知道月龙吟在,只是在故意躲避,这次居然按了两次…… 月龙吟的心砰砰砰直跳! “叮—咚—”门铃声依旧没停! “叮咚!”“叮咚!”“叮叮咚!” “……” 门外的人似乎失去了耐性! “砰!砰!砰!”门外响起了急促地拍门声!!! 我…你大爷的! 月龙吟暗暗心里骂道!老娘跟你拼了,她上前去盯着猫眼一看! 居然是沈秋宜!! “月…月小姐!是我!”沈秋宜叫道! 真的是沈秋宜的声音…… 月龙吟还是没敢应声开门,沈秋宜就在门口,焦急地喊道,“月小姐,你没事!” “没…没事……”月龙吟回道,“秋宜…你怎么来了?”她还是没有开门。 “我看到监控,你好像…看起来挺害怕的,我来陪陪你,需要吗?” “……”月龙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她说不出来。 “哦,不用,我要的资料已经拿到了吗?”月龙吟强装着镇定回道。 “……”门外的人似乎思索了片刻,月龙吟注意到落地窗外仍没有阳光。 “哦,我给你拿来了,你开一下门。” 月龙吟从猫眼处看到,沈秋宜身后的走廊门应该是开了一下,光影变换了一秒。 猫眼前面的沈秋宜也注意到了,她回过头…… 另一个沈秋宜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手里死死地捏着几张a4纸生怕它们被风刮走了,有些狼狈地转身走了进来。 她似乎看不到眼前的另一个自己。 而猫眼处那个东西……眼睛渐渐发灰,她转头在猫眼里与月龙吟对视了一下,似有怒火……很快全身都变成了灰色……逐渐透明,消失不见。 “叮—咚—”头发蓬乱的沈秋宜,来到门边,刚才在她前面的一切,她都视若无睹。只是很自然地摁响了门铃。 她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反应,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咚咚”她又拍了拍门,“月小姐~是我,秋宜,我可以进来吗?你要的资料已经发来了~” 见门内没有反应,她有些疑惑,打开手机翻出自己的安全码兑换了门锁的时时变动密码。 “月小姐~你没事?我进来咯~~” “嘀哩嘀”门“咔哒”一声打开。 月龙吟就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她! 沈秋宜纵使是训练有素的保镖也没有料到这一刻!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纸张掉在地上…… 月龙吟注意观察着,她除了慌乱之外,表情没什么不自然。瞳孔也是黑色的。 月龙吟又往她身后看去,没有看到任何人…… “月…月小姐,你怎么了?”沈秋宜捡起地上的纸,有些疑惑地看着月龙吟。 去哪儿了?消失了? 不可能啊…… 沈秋宜没有贸然进来,她还没有得到月龙吟的许可。而且月龙吟的神色也并没有想让她进来的意思。 她站在门口双手将a4纸递给月龙吟,“月小姐,你看看,是不是需要这些,还有什么吩咐就和我说。” 虽然她搞不懂月龙吟在看什么,但职业保镖兼助理的专业素养还是要保持的。 月龙吟刚接过纸张,一抬头!就在半开的门边,一缕灰色的头发像有生命似地爬到了大门的边缘,像一条条缓慢蠕动的蛆……令人看了发毛! 月龙吟来不及思考,一把把门外的沈秋宜拉了进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绕进来的蛆瞬间化作一缕烟雾消散不见。 月龙吟错开沈秋宜惊愕的视线,盯着猫眼,那灰色的女人不屑地笑了一下,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她又盯了一会儿,门外没有门铃声,应该是走了。 看来是杠上了…… 月龙吟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自从她恢复了力量,奇怪的事情就没有断过。以前她也会做稀奇古怪的梦,甚至常被吓醒,但是梦终究只是在梦里,而现在,这是现实。 她皱眉对上沈秋宜的视线,她满眼的担忧,蹲下身子试图扶起她。 月龙吟被她拉起,两人一起走到了客厅,分坐在对面。 “月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沈秋宜认真地说道。 “……”月龙吟盯着沈秋宜。她很感谢她似乎没有把她当个神经病看待。 但是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就不一定了…… 其实沈秋宜自己也觉得很古怪,尤其是她刚才走进来,突然狂风大作的,虽然走廊里没人,但她也能感受到丝丝凉意,很诡异的凉意,冰寒彻骨,环绕在身边,肩头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压下来,她甚至现在都觉得肩胛骨有些酸痛。 她小时候住在o山附近的山村,有一年暑假,她在山下取水,突然之间整个人就神游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突然无法集中精神。但她感觉到冰冷的湖水漫过脚面,她好像不自觉地在朝湖里走。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扶住她的肩膀,有某种热量透过肩膀直冲她的天灵! 她突然回过神来,身子又回归了主权。她转过头,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道长,鬓须相连,梳着个咎戴着一顶黑沿帽,拿着个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虽然在这附近道人或是慕名来修行的人不少,但还没有人主动来和她搭过话。 她平日里多跟父母住在镇上,也只有寒暑假会回到村里的老家帮老人干干活什么的。 “善信,慈悲。”道长说道。 “啊,道长,您好。”她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刚才是怎么了,魔怔了?她低头看了看已经到小腿的湖水,幸好这里岸边较浅,要是湖边是直接断崖式的接口,自己已经坠湖了…… 后来道长介绍说自己是山上青云观的观主,每天早上观里都开设训练班教山下的孩子练习太极拳强身健体,如果她想来,可以去学。 沈秋宜还以为是骗钱的事情,这种事在这里并不少见,提不起任何兴趣。 道长似乎能看透她的顾虑,告诉她是的,不收钱,想来随时可以去学。但只是早晨。 后来半信半疑的沈秋宜便去了一次,那里真的有很多小孩子。而且也真的是的,到了中午,还给孩子们管一顿简单的饭,都是道人们自己种的粮食和蔬菜做的,很清淡但是可口。 从那以后,沈秋宜便迷上了学武,后来上了武校,走上了当保镖的职业道路。 她记得师父也就是救了她的道长曾经说过,山里有很多的生灵,有些甚至是看不见的,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所以山里有很多忌讳。比如说,家里要有供奉,无论是山神、门神还是灶神,这样心灵的围墙就能筑起,夜里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院里要养着牲口,猫犬也罢,鸡鸭也行。 其实最好的是大鹅。大鹅比狗还灵敏,且战斗力爆表。这是外部身体的防线。 身体和心灵的防线都筑结实了,在山里才能愉快地居住。 如果一幢房子多年空置,那就不能轻易说搬就搬进去。 首先要点爆竹震慑房里的东西,家具最好都拿到阳光下暴晒一下,打开门窗通风。 进去的时候,要不断地说话,感谢来此的生灵帮助看守房屋,甚至准备些吃的贡品。 一切都做好了以后,取一瓶子烈酒进到屋内喝一口,如果酒喝得正常,没有呛到或者出现怪味,才可以搬进去入住。 诸如这样的忌讳很多,至少沈秋宜是认同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月小姐,有什么事你告诉我,你放心,我信这些,我也觉得很古怪,有什么我可以帮上你的?”她的职责就是保护月龙吟,她会不遗余力地做。 “……”月龙吟还是有些犹豫。 “我小时候住在o山附近,也见过一些奇闻怪事,是不是有什么你能看见,而我看不见。”沈秋宜直抒胸臆,看月龙吟害怕的眼神,一定是有什么。 但是不用说,这一代的别墅区房价高得离谱,可以说就如同神仙住的地方。此生,她也算来这样的地方住过了。 但是她觉得,像这样的地方在建设之前一定是有高人指点的。很多开发商都会请高人就风水之类的事情指点,在这里能出现怪事显然是不正常的。 “唉……”月龙吟叹了口气,她觉得沈秋宜看上去很真诚,至少没把她当神经病看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师父 “你…真的相信吗?”月龙吟犹豫着问道。 “嗯,我小时候也着过道。” “……?”月龙吟疑惑地看着她。 “差点就淹死了,”沈秋宜接着说道,“幸亏得了一位道长的相助,现在他是我的师父,虽然没教过我道法,但我小时候跟他学了很长时间的太极拳,身体素质也变好了很多。” “那好,我确实看到了。”月龙吟也不隐瞒了,“一共有两个人,确切地说,不像是人…更像是鬼……” “!”沈秋宜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她没想到月龙吟这样直白,“鬼…?” “是的,来无踪去无影,不是鬼…那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了,眼珠子灰扑扑的,整个身子也是灰扑扑的……” 沈秋宜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时候?” “刚才…就在你身后……”月龙吟不是故意想吓她,可事实就是这样。 “!”沈秋宜脸色惨白……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月龙吟,上班时间看私人消息有些不太专业,还是在跟雇主交流的时候。 月龙吟点点头,示意她没有关系。她又独自陷入了沉思。 沈秋宜打开手机,是一条短信,是师父! “徒儿最近可遇到事情,若有事就回山里。” 师父可是好几年没有主动给她发短信了……只有每年逢年过节她给师父发一些祝福的话的时候,师父才会回一条福生无量天尊。 “这……”看来真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被师父算到了。 “月小姐,这事情或许我的师父可以解决。你是否愿意随我回一趟o山?”沈秋宜邀请道。 月龙吟回过神来。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那还不赶紧倒上去。 “可以吗?”月龙吟眨巴着双眼。 “当然可以,刚才就是师父给我发消息,你看看……”她把打开的短信给月龙吟看。 “你师父果然是高人,说走就走,今天就出发好吗?”月龙吟激动地说道。 不是她多着急要走,问题是这个事情不解决,还怎么住在这里,但是她不想惊动袁琛,也不想他夜里独自回到这屋里居住。 虽然月龙吟觉得对方的目标是她,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你稍等一下。”月龙吟起身对沈秋宜说道。 “好的,月小姐。” 月龙吟拿着手机回到卧室,给袁琛打了一通电话。 “喂?想我了?”袁琛响了一下就接起,速度奇快,他说道,“有没有好好吃饭,下午要是没有会,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月龙吟被他接连的话语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吗?怎么不说话?”袁琛语气温柔地说道。 “哦,是这样的,我想下午去个地方。” “呵呵…”袁琛笑了,“去就去,还要向我报备吗?这么乖巧?”袁琛暗自思量着该怎么给他的宝贝月龙吟一个奖励。昨天他只用了三分力,他太害怕会弄疼她。 “是的,估计一天可能回不来……” 月龙吟老实地说,她预估最少得两天。 “!”袁琛一下子被惊到,“要去哪里?” “o山。” “为什么?”昨天的事情袁琛大概心里有些数,要不是月龙吟给他展现了那个水晶小人,他此刻已经把一些特殊人士也加入到保镖的行列里来了。 他总觉得月龙吟试过一次,就不会再涉及这个领域了。她不像那种乐意过这种刺激生活的人。况且袁琛也不需要她出去赚钱。 “……袁琛,我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相信我,我要去做的事,都是有必要的,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不放心……” “你听我说,我下午就去,你好好工作,没关系的,我会带沈秋宜,还有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去,可以吗?” “……”袁琛像在考虑,没有回答。 “你记住,我去了以后,不要独自回到别墅。” “……”袁琛听得毛骨悚然,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早上他才刚从别墅离开,一切都好好的。 “袁琛,听我说,我现在今非昔比,你是知道的,对吗?不要担心。我不仅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我也想保护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所以,你要相信我,我不出三天就会回来。” “……”袁琛被月龙吟说得被顶在那里,他无法拒绝,“那你,带上所有人去。机票、酒店吩咐他们,他们会办。” “好,你记住我的话,夜里不要独自回到别墅!一定要答应我!你答应我!” “好,我去旗下的酒店住两天,到底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或者,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别!不要回来!我想它们是冲着我来的,但你不要紧张,应该…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所以你不要回来…” “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危险?!告诉我!等我回来!”对面传来袁琛已经在行动的声音。 “袁琛!”月龙吟喊道,“你到底听不听我话?!”月龙吟眼泪都急得掉下来了,这说着说着怎么有些偏离轨道…… “你说……”那边的动作停了下来,突然有些安静,他尽量克制着,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袁琛,听我说,目前我很安全,沈秋宜也在这里,就在我身边。我听说她认识o山的道长,所以想去求教一些问题。你明白吗?没有危险的。” “……” “你冷静听我说,现在…就算不是现在,是以后,我也会遇到棘手的事情。因为,我现在所处的世界因为…有我,或许会不一样,你知道的。”月龙吟意有所指。 当龙重新苏醒的时候,魔法世界的魔法也将回归。因为凛冬将至…… “我知道,你会涉及某个领域……” 这个袁琛也能意识到,如果有月龙吟这样的存在,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也许本来也存在这些不可能,只不过他们不在那个圈子,所以没去关注过。 大师他当然也认识几个,什么开业吉日,风水之类的行业里也有不少信的。但是他从没认真过,现在这个时代早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的记忆里自己也曾是个神仙,能带着阿吟在天上飞。但是自他被剃掉仙骨后,他再也无法理解这些东西,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也没有一世拥有过超乎常人的能力。 这就是他所担忧的,他的阿吟,他怕自己守护不了他的阿吟。 “你别担心,袁琛,我能照顾好自己,早些认识一些高人,对我一定会有好处,你要相信我,我们会好好的,一辈子,不,永远会,生生世世在一起,只要你不厌倦我,我必生死相依,直到海枯石烂,世界毁灭的那一天。”月龙吟感觉自己在说土味情话,什么时候她变成这样了……门外还有沈秋宜,不知道她听得到吗……说完顿觉有些尴尬。 “我…当然不可能厌倦你…你不知道,我……”袁琛听到这些情话不知道该感动还是怎么办,他现在没心思思考这些。他又一次乱了方寸…… “所以,听我的话,放心,晚上去酒店住。还有,你伤还没有好透,尽量多休息,别熬夜,这样我会担心,知道吗?”月龙吟嘱咐道。 “好,知道了。” “等我回来。” “嗯。” “我爱你…挂了。”月龙吟按下了挂断键。没时间再多说什么了,早一点去把事情解决掉才是要紧。 她转身来到客厅,沈秋宜正研究着她拿过来的资料,没有刻意去关注月龙吟,此人很知进退,这样的工作人员才叫专业。 “秋宜,你等我会儿,我收拾几件行李,我们就出发。还有,你联络几位同事,看谁能与我们同行。需要订几张机票,安排一下食宿。” “好的,月小姐,我会安排,你去收拾你的。”沈秋宜坚定地说道,让人安心。 此时的袁琛在被月龙吟挂断电话后就立即向手下了解了情况,他们只知道月龙吟来看了监控,要了这里的资料图,其他根本没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 袁琛吩咐他们按月龙吟的意思安排,切记保护好他。另外他也关照了,余下的人夜里不用去别墅巡夜,待在自己的那栋,哪儿都不要去,他今夜也不会回来。 手下不明所以,不过老板突然放他们假倒是很开心的。 月龙吟很快收拾好东西。 “秋宜,怎么样?都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月小姐,秦天和郑队跟我们一起去可以吗?”沈秋宜又确认了一下工作群里的消息,“秦天自愿前往,郑队是我们的队长,特种兵出生,我们里面属他近身搏斗的功夫最好。” “行。”月龙吟走到门口,突然有些发颤,不敢去握门把手,她想起之前的那一幕,又回头看了看客厅的窗外,正午的阳光正照耀着大地,一片祥和。 “我来。”沈秋宜走到月龙吟前面去握门把手。 “等一下,”月龙吟还犹豫着。 沈秋宜此时的手机正好响了,“喂?”她接了起来。 “哦哦,是,我们准备好了,你们在门口?好的。”沈秋宜挂断电话对月龙吟说,“他们在别墅门口了,安排的车也到了,最近的一班去o山的飞机,2小时后起飞,我们现在去正好赶上。” 月龙吟点了点,透过猫眼,月龙吟看到秦天和一个身材魁梧,但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一点不像糙汉的男人走了进来,两人背着黑色双肩包,换了便服。 月龙吟松了口气,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月小姐。”两人向月龙吟打着招呼。 “你们好,那出发。”月龙吟警惕地注意些四周,特别是关上门后,大门的位置,没有任何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们阳气重还是什么,总觉得走廊没有那么阴冷了。 来到门口,阳光普照,给人以安全感。月龙吟抬首对着阳光深吸了一口气。 有个女工作人员跑过来递给沈秋宜一个黑色双肩包。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提前收拾好的,以备突然跟着雇主出差的需要。这就叫专业。 第一百三十七章 醋坛 四人上了车,直奔机场。 机票已经由其他工作人员在线办理了值机手续,他们只要直奔登机口就行。 空姐查了票,领着他们进舱,居然还是头等舱,这个败家男人,月龙吟心道,完全没有必要。 “我上飞机了,照顾好自己,爱你。” “我也爱你。”袁琛很快发来了消息。 待月龙吟坐定,手机关机,正打算迷瞪一会儿。一股熟悉的木质调的香气便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只感觉座位动了一下,睁眼一看,袁琛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 “袁琛?” “袁总…”手下们一一跟他打着招呼,他让他们坐下,对月龙吟说,“系好安全带。” “……不是叫你……”话还没说完,袁琛贴着她的脸俯下身亲自为她系上安全带,“叫我什么?”他说道。 “……”月龙吟看了看四周,几个手下听音乐的听音乐,睡觉的睡觉,仿佛他们四周有结界,谁也没往这里看。 “坏蛋!快坐好…”月龙吟嗔怪地拍了下袁琛的肩膀,低声说道,“看来我的话你就当耳旁风。” “什么风?”袁琛坏笑着假装没听清凑近月龙吟。 “任尔东西南北风!”月龙吟生气地说道。 她只见几个手下嘴角颤抖着勾起,恐怕不是听不到。 袁琛眉眼笑着,盯着月龙吟,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月龙吟更加生气了,她拍了拍袁琛的肩膀,让他坐好! 袁琛笑着坐好,“是谁说要保护我来着,还丢下我跑了?” 月龙吟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注意到他的手下们再也抑制不住颤抖的嘴角已经别过脸去了。 天呐……你还要不要面子,说好的霸道总裁的人设呢,以后还怎么在手下面前立威…… 月龙吟替袁琛心里急道。 “好了,睡会儿,昨晚折腾到半夜,一定很累。”袁琛悠然自得地说道,从包里翻出几份文件看了起来。 “……”月龙吟差点原地爆炸! 什么鬼?!你不得瑟一下会死吗?这也是能在人前说的吗……完了完了完了,月龙吟原地社死! 飞机平缓地滑行起飞,这是架空客大飞机,整个过程很平稳,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流的震颤。 虽然全程只有几小时,期间还供应了一次正餐。有牛排、红酒、三文鱼和意面,要几份都可以。 月龙吟完全没有胃口,袁琛还是坚持让她吃一些,虽然比蓝姐做的差了许多。袁琛陪着她吃了几口。 其他几人倒是都觉得很好吃,要了好几份,果然,跟老板出差,就是舒坦。 到o山机场的时候,快下午5点,沈秋宜告诉他们,太晚最好不要上山,倒不是怕打扰师父们,就是日常不住在山上的人,一般轻易不要在山上留宿,这是忌讳。 月龙吟认同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行人坐当地安排的车,去了酒店。在机场的时候还发生了点小插曲,当地的企业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袁琛过来的消息,组队相迎,还带来了几个漂亮的女秘书。 她们不住地向袁琛投来暧昧的目光,让月龙吟倍感不适。 沈秋宜在前面阻挡着她们不住靠过来的身体!沈秋宜,棒棒的! 那些企业家硬是要邀请袁琛共进晚餐,他当然是婉拒的。但是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看来商场上这些事他早就习惯了。 但月龙吟不习惯!可以说,非常讨厌!当着她的面,她们这样肆无忌惮地撩拨他的男人……月龙吟眉头深锁。 就这样推拒了半个小时……直到袁琛收下了他们的投资计划书,他们才笑着依依不舍地离开。 月龙吟不禁想,要是她不在,袁琛会怎么样,是不是抱着美女去吃饭了……是这样吗?会这样吗?她不禁胡思乱想着。 到酒店后,袁琛解散众人,让他们自由活动。明天一早大堂集合,出发上山。 两人回到房间,袁琛又订了酒店最高最豪华的那层。他真是不烧点钱就难受得不行。 月龙吟还在生气,不发一言,小嘴撅得老高。 袁琛一进门就将那份计划书扔进了垃圾桶,看都没看一眼…… 月龙吟的情绪缓解了几分,她洗了手坐在床上。 袁琛拿了一双拖鞋过来,蹲下身为她换了鞋。 本来月龙吟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生着气,算了,由他。 袁琛笑着起身,双手支撑在月龙吟两边的床上,“怎么,生气了?吃醋了?” “……谁…吃醋?才没有。” 袁琛笑着凑近月龙吟,温暖的唇轻柔地吻着她的脸颊,“……痒…讨厌……”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他盯着月龙吟,“你去照照镜子。” “照什么镜子?”月龙吟又开始生气,他这是在揶揄她吗?当然啦,她没有化妆,出来匆忙,牛仔裤配白t加一件外套,还不如他身边的保镖。 那些女秘书个个风姿绰约,恨不得包臀裙将那汹涌的波涛打在他脸上。 “你美得都不像个凡人,何必跟她们计较。”袁琛说道。 “对,我不是凡人,好了,我就是仙人我也会比较。”的确,月龙吟身材是不错的,很匀称,沙漏型身材,最满意的是盈盈一握的腰身,因为骨架小,但不算矮,还胜在娃娃脸可爱。 但是跟同样大长腿高个子世界小姐一样的美人站在一起就显得没有任何优势了。当然,她不是说那些女秘书,她们自然不可能是那个段位。 月龙吟只是觉得,她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就觉得是揶揄她了。赞美不实的话就显得很讽刺。 “比较什么?有什么可比性吗?” “是没有可比性,我就是生自己的气,你不用管我,行了。” “傻瓜。”他点了点月龙吟小巧的鼻头,“对我来说。只有你对我是有吸引力的,其他女人不过是一具白骨。我看不出任何区别。” “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好像唐僧说过?” “唐僧对哪个女人说过?和尚还能说这话?” “……”月龙吟若有所思,逻辑是不对,但就是好像听过,“你又不是唐僧。” “是啊,我又不是和尚。” “对啊,所以你怎么可能看别的女人是一具白骨,你分明是在胡说。” 袁琛笑了,见糊弄不过去,只能执行b计划。 他俯下身,月龙吟被他逼着只好躺倒在床上。 她小嘴撅得老高,他就顺势去吻她的唇。 直到挣扎了许久,她才放松下来。 这热络的吻带着汹涌的爱意,她能感受得到。这跟技术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说用心去做某件事,只要是投入的,另一方都能感觉到。 直到月龙吟小嘴都红了,袁琛才放开她。 在感情方面,女性大多是这样,感性永远超越理性。只要情绪对了,逻辑就不重要。 所以,千万不要在女性发火的时候拼命卡逻辑、讲道理、争对错、分高下。那是自己的爱人,不是坐在对面的辩手,辩赢了是能拿奖牌还是怎么地。如果目地是想恢复单身,那就去做。 袁琛深知这一点,月龙吟曾经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没有太多的情感经历,曾经的她也一直在学习。在某些方面幼稚一些,是自然的。 商场上需要逢场作戏的时候多了。他不可能每次都拒人于千里之外。在这个圈子里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要不要去洗个澡,吃点东西?”袁琛温柔地说道。 “……不太饿。”月龙吟是真的不饿。 “那我带你出去逛逛。” “可是,你伤怎么样?我觉得你都没有休息过几天。”月龙吟担忧地问道。 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有没有让林城看看。找个机会要跟林城问问情况。 “你觉得昨晚我怎么样?” “……” “要是不好的话,我就休息休息。” “……” 月龙吟狠狠锤了锤他的肩膀,神经病! “那走?”袁琛笑着拉起月龙吟,两人下了楼,出了酒店。 o山是华国海岸线上唯一海拔过千的山,东高而悬崖傍海,西缓而丘陵起伏。历史悠久,具有浓厚的道教底蕴。 他们住的酒店离o山很近,走几步也能看到海。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海岸边的一排路灯,灯光大亮,把海滩照得恍如白昼。 不少人提着鞋子在海滩边行走,不时地踩踩水,这个天气…水一定凉得很,月龙吟可没有那样的勇气。 海滩上还有歌手在献唱,不过并不怎么动听,月龙吟和袁琛便没有停下脚步。 他们经过一家海滩边的大排档,装修得更像是家小酒。各式各样的水产就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整齐地摆放。要吃什么可以自己挑选。 月龙吟好奇地驻足,有扇贝、带子、海胆、各种虾姑、螃蟹、各种鱼类、小鲍鱼、蛏子,可谓品种齐全。 “想吃什么?”袁琛温柔地问道。 “想吃…毛蚶。”月龙吟指了指,“就是不知道干不干净,吃得不好容易拉肚子…” “哦哟,小姐姐说笑了,”一个穿着新潮纹着花臂的青年走出来,笑着说道,“咱们这儿拿手的就是这个,要做不好您不用给钱。”虽然纹着花臂,但青年说话表情没有任何流里流气的感觉,也是,不管是花臂还是抽烟,不要以貌取人,也不要因为一些行为而全盘否定对方。 “袁琛,你说呢?” 袁琛宠溺地看着她,“难得你有想吃的,就在这里吃。”跟着月龙吟,袁琛算是接受了不少黑暗料理。 两人除了毛蚶,还要了红烧鲍鱼、海胆刺身、椒盐皮皮虾、鱼胶豆腐汤。 点的是有点多,但月龙吟都想尝尝。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上山 没想到这家不起眼的小店,口味还不错。月龙吟不自觉地吃了好多。 这还得归功于袁琛,他在一旁仔细地帮月龙吟剥虾。不仅壳剥得一片不剩,还挑去了虾线,月龙吟吃得那叫一个爽歪歪。 袁琛第一次吃毛蚶这种东西。 首先它必须在干净的水里养大,其次要把壳仔细地刷干净。毛蚶的壳很小,比较难清洁。最后,用开水把它们烫熟。开壳以后,剥掉表壳,里面是血红色的蚶肉。所以,毛蚶也被叫做血蚶。 但是好的血蚶味道是极其鲜美的。肉质肥嫩,入口即化。 这家的口味还不错,至少月龙吟没吃出泥沙什么的。 还有她最喜欢的鱼胶汤,这种特有的胶质感,不仅鲜美可口,还美容养颜。 小鲍鱼也好吃,q弹又有嚼劲。 月龙吟吃得饱饱哒,和袁琛手牵手一起走在沙滩上漫步,当是消食了。 她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扶着腰,袁琛看了直想笑,“几个月了?怎么不告诉为夫?” “……”月龙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分钟,她才意识到是什么意思,追着袁琛打过去,“哼!你才知道,就说明不是你的啊!” 此话一出变成袁琛要追月龙吟了。 月龙吟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夜空,她边笑边往前面跑去……今晚……真的很棒。 大长腿就是有优势,没走两步月龙吟就被追上了,袁琛从背后抱着月龙吟,手指轻轻挠着她的肚子上的痒痒肉。 月龙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挣脱不开,只能往地上坐下去。 地上有很多贝壳和小石块,袁琛怕她磕到,在她坐到地上之前就把她抱了起来,抗在肩上,又去挠她大腿内侧的痒痒肉,月龙吟真是不行了,求饶道:“好相公,好相公,奴家错了,快别挠了。奴家受不了了……” “呵呵…”这次又换袁琛忍不住笑了好久。虽然月龙吟没有挠他的痒痒肉,可是他的心痒得难耐。 月龙吟要求赶紧下来,怕拉扯到他的伤口。 下来后又去翻袁琛的衬衫,把他的衬衫从裤子里拉了出来。 袁琛双手制止,“娘子那么着急,是怕为夫跑了不成?” “少废话!快给奴家看看,奴家要看相公的腰!哈哈哈……”月龙吟跟着调侃道。 “娘子别急,咱们这就回去,给娘子看个够。” “哈哈哈,不闹了不闹了。”月龙吟举手投降,“给我看看啊,你的伤口。” “没事。”袁琛拉着月龙吟的手,“一点儿都不疼了。” 月龙吟心疼地看着他,“你该多休息才是,把身体养好,跟我一起,白头到老。” “……”袁琛在月色下看着月龙吟水润的双眸,动容地笑着,“好,白头到老。” 两人手牵手往酒店的方向走。 沙滩上的人渐渐稀少。夜色正浓,一轮圆月高悬其中。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回到酒店,月龙吟困得不行,袁琛让她先洗澡。月龙吟乖乖地去了。他在门外守着,拿出笔记本,查看了几封邮件,直到月龙吟出来。他才快速地去冲洗了一把。 出来的时候,月龙吟倒在床上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但袁琛还是搂着她亲了亲又吻了吻,直到月龙吟转过身回应他。 两人又情不自禁地缠绵到了深夜,才相拥着睡去。 一大早,袁琛设定的闹钟响起,两人才醒了过来。月龙吟睡眼惺忪,窝在被子里拒绝起床。 袁琛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那再睡会儿,小懒猫。” 他独自起身先去洗漱,夜里没睡几个小时,他仍然精神奕奕,他早就习惯很少的睡眠。尤其昨晚,他又补充了能量似的,充满干劲。 他要了两份早餐送到房间。在工作群里吩咐了,晚一个小时出发,便开始处理文件。 沈秋宜、秦天和郑队此时正在2楼的自助餐厅品尝着美食。 这里的房间都是含早的,跟老板出来果然就跟旅游似的,吃得好、睡得好,还可以自由活动。下次还跟老板出来。 唯有秦天闷闷不乐的,因为他之前同行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盯着月龙吟被老板看到了,老板回以了他一个不可言说的眼神。 该怎么形容呢,两分生气,三分警告、四分不屑一顾,还有一分…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那种……。 “唉……”他叹了口气,手里的培根瞬间就不香了。都怪自己,没有控制住,这下不会连工作都丢了。 这份工作还是他远房表舅的二姑的侄子的老师的儿子在集团工作的同学给他介绍的,可了不得。 他当过几年兵,身体素质是不错。但转业后不适应分配的工作环境,换来换去,最后能到集团做保镖,已经是很不错了。 收入很高,另人羡慕不说,还配了成套的西装,吃住都有相应的补贴。工作也挺轻松的,只要月龙吟平时不出门,他也可以一天不出门,他们还分三班,闲时打打游戏都可以。 就是没有时间谈个恋爱。当然,他也没有追女孩的经验。本着愿者上钩的心态,想脱单门都没有。 郑队呢,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年轻时没遇上合适的。一耽搁就人到中年了,更没有激情去谈什么恋爱。现在工作就是他的全部乐趣。业余时间,跑步、游泳、拉练、撸铁、打拳忙得不亦乐乎。人生就要干自己喜欢的事儿,没必要每个人都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这样多没意思。 沈秋宜也很简单。小时候练太极拳培养了兴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身手比一般的男人都好。想撩动她的话得先干一架,能赢再说。 身体素质好的人,往往吃得也多,否则哪有力气。三人你追我赶地吃着,反正是自助,不吃白不吃。 袁琛已经处理了几份邮件。月龙吟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再这样就快到中午了。 袁琛只好收拾了一下去叫月龙吟起床。 他轻轻地拍了拍缩成一团的月龙吟,“乖乖,起床咯,太阳晒屁股咯。” “不起不起就不起,”月龙吟嘴里嘟囔着,“袁琛,我好冷。” “……”袁琛俯下身抱着月龙吟,“怎么了?”他摸了摸月龙吟的头确实有些发烫。早晨他醒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看来一定是昨晚着了凉,又累着了,他有些责怪自己,昨晚不该这么不节制的。 “你睡着,我打个电话。”袁琛打给了酒店前台,他们配备着私人医生。 很快,医生就来到房间,给月龙吟检查了一下,量体温的时候月龙吟就清醒了,来了陌生人,她就神经紧绷,没办法再睡着。 “是有些低烧,只要热度不发起来,就没事,多休息,多喝热水,这里有些退烧药和清热解毒的药,可以吃一些。如果发烧起来了,就得去医院看。” “好。”袁琛谢过医生,把他送出了门。 “这医生靠不靠谱,多喝热水…就跟修电脑的和你说重启电脑一样一样的。” “呵呵…”袁琛被她逗笑了。 实际上月龙吟还在起床气中,才这样得理不饶人的,平时她很少如此。 但是她自己也有些奇怪,神秘女子说过她不会老也不会死,慢性心衰都好了,怎么还会感冒发烧?!真是离谱……离了大谱……不过罢了,反正没有特别不舒服,行程照旧。 “袁琛,等我一下,我们就出发。”月龙吟起身准备去洗漱,这些药讲真她也不打算吃。 “不用着急,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也可以。”袁琛担忧地看着她,心疼地摸着月龙吟的发丝。 “不用,真的。我好得很嘞。”月龙吟说话有些鼻音,看来是真的感冒了。 她坚持要起身去洗漱,按计划出发,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一行人按约定上了车,直奔o山上的道观。袁琛给月龙吟披着自己的风衣。风衣长到月龙吟脚踝,看上去有些滑稽。像个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 到了目的地。沈秋宜第一个跳下车去看她的师父,道观门口门庭冷落,没见着一个人,倒是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一行人进了门,抬眼就是三清祖师神像,纷纷恭敬地鞠了一躬。 从门内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色道袍,梳着古时的咎发,一副清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沈秋宜陪伴在侧介绍道,“这是我师父。” “道长好。”几人打着招呼。 “慈悲。”道长回道。 “师父,这是我跟您提过的袁总、月小姐,这是秦天、郑队长。”沈秋宜一一介绍着。 道长一一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只停留在月龙吟的身上,“这位善信,请随我来。” 说完道长便独自走回了内院。 月龙吟回头看了看袁琛,袁琛轻轻点了点头。 她便随着道长走了进去。 沈秋宜关上了门,几人只好在外间等待。 “善信,慈悲。”道长示意月龙吟坐下。 月龙吟也不懂这其中的规矩,道长让坐就坐下,“道长,您慈悲。”月龙吟恭敬地回道。 道长的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墨是不久前刚磨好的,散发着古朴的清香。 “善信,如有疑问,不防写下一字,老道给你卜算一二。” “……”这……月龙吟一时有些无措。 第一百三十九章 善信 “善信心里可念着你的烦恼,自然能写出一字。” “……”月龙吟提起笔来,实际上道长刚才问的时候,她就很自然地想去写那个字,只是,这样会不会太直白。 她提笔一横一撇一折一撇一点,写下一个“龙”字。很久没写毛笔字了,十分生疏,连握笔都握不好了,写下的字粗细不一,很不端正。 道长看了看,思索了片刻,笑道,“龙主阳,能行云布雨,天地渊三栖而生,主大。善信这个字写得虽不够端正,但笔力仍在,像这一横一撇皆具有力量,只是折勾处略轻,面对挫折,不要怕展现你的力量,对自己要有信心,看这后续一撇很自然能压过一折,又何须过多担忧。最后一点,善信写得与主字相连,证明心中的牵挂永远与你相连,此卦为乾,乃上上之卦。慈悲,福生无量天尊。” 月龙吟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既然是好卦那就好,她挺高兴的。 她吸了吸入鼻子,虔诚地问道,“道长慈悲,实际上近日确有一事困扰。还请道长赐教。” “善信说的可是,来无踪去无影之人?” “……”月龙吟惊讶地点了点,高人就是高人呐。 “何为人?” “……”月龙吟思索了片刻,“人是…” 月龙吟其实想说,人是地球的主宰,文明的起源……但是道长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人乃万物灵之首。”月龙吟回道。 “正是。”道长摸着长到胸前的胡须,很是欣赏地接着说道,“万物皆有灵,那似人非人的灵,只是天地间沉降的一股浊气而已。” “浊气?”月龙吟开始理解无能了。 “自盘古开天时起,天就一直在运转,而地则凝立不动。天为生,则地为养。天由元气组成,阳气轻则上升,浊气重而下降。连接天地之气,则为风。” “……”月龙吟像在听天书了…… “善信。”道长笑着了然。 “是,道长。” “善信可知龙为何主阳?”道长问道。 “……我曾听过,龙在古代,有很多种称呼,龙也被称作鸟,栖息在神木上的太阳鸟,是不是有主阳的意思?” “龙可飞于天,行于地,潜于渊。千万年前每年的三月龙会迁徙,龙的迁徙与阳气的升降暗合,三月在地支中为辰,阳春三月,耕种最需要的是阳气和雨水,所以龙也是阳气与雨水的化身。” “……”月龙吟懵懵地。 “善信今日可觉身体不适?” “的确,道长,今天莫名其妙地就发烧了。” “那是因为沾染了浊气导致,”道长取下他的拂尘,在月龙吟手臂两侧扫了几下。 月龙吟顿觉肩膀松快了很多,本来颈间木木的,感觉压了一块大石头。此时鼻子也通畅了。 “道长,我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虽听不懂道长所说的浊气,但我很清楚,那绝对不是人,而且是冲我来的。” “善信周身散发着潜阳之气,自然会吸引各种浊气与生灵,甚至还可能会有仙灵。” “道长此言何解?” “植物都会向阳而生,汲取营养,润养自身。更何况其他的世间万物?” “道长是说,就像厉鬼会吸人精气,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会源源不断地吸引路过的东西,它们都会来纠缠我,直到我不行了为止?”月龙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比死还痛苦…… “善信倒也不必悲观,普通的东西不敢与你接近,因知你的强大,它们不会轻易靠近。” 我很强大吗?没觉得……月龙吟暗自腹诽。 “善信可曾听过。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道长说起了偈语,手捋着胡须。 “道长的意思是…我要以平常心去面对。我越是怕这个怕那个,心绪不宁,反而容易着了道。”月龙吟有些明白了。 道长点点头。 “那…那两个浊气我该怎么解决?”别怕什么来什么了,先解决近忧才是关键。 “风既是阳气与浊气的载体,又有何可惧?” “……”月龙吟似乎明白了。难怪,她能让怪风停下来。那把那俩吹到九霄云外去也不是难事了。 只是月龙吟真的怕再面对他们。 想起那灰扑扑的脸,就跟鬼一样……还有那飘动的发丝,灰白的眼瞳。 “道长慈悲,可我……只是想做个普通人,真的不想去面对这些,可有解法?”想着日后要提心吊胆过日子,月龙吟气就泄了一半。 她不要当整日战斗的美少女战士好不好,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和袁琛在一起生活。 “上天馈赠的礼物,岂能儿戏,也许有一天,你会感谢的。”道长抽出一个黄布包,里面有好些泛黄的符纸叠的三角形护身符,“这些你且拿去,危难时刻要记得,守住本心,才能发挥出你的力量。” “多谢道长。”月龙吟将黄布包收好,“道长,我可不可以加您好友,以后有问题可以问问您。”月龙吟豁出老脸恳求道。 道长笑了笑,拿出一个款式很老的手机,按键都比屏幕大那种,递给月龙吟,月龙吟拨打了自己的手机,总算是加上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是不想面对,想逃避怎么办?就是想逃避,逃避要有用,可耻又算什么…… “道长,可我现在还是一点儿都不会,我真的没有自信,面对那些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东西。” 道长笑了笑,扣了扣身边一扇木门的门栓。 门被打开,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少年脸长得很稚嫩,与身形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匹配。他穿一身深蓝色的棉布道袍,留着长发,挽起一个咎。袍子倒是要比道长的新很多。 月龙吟猜不出他的年纪。 “随安,你跟着善信下山历练去。” “是,师父。”少年拱手道。 “善信,随安是个孤儿,从小跟着我长大。他从没下过山,若有什么事,还拖善信多照顾。” “道长…”月龙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也就是一面之缘,道长能为她占卜问卦、解惑一二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她真没想到…还给她配了个弟子,这怎么好意思…… “善信不喜欢随安?” “不,不是的,道长,我只是觉得,你我不过一面之缘,怎么好烦劳您的爱徒跟我们下山,这…我不知该怎么答谢。” 道长笑了起来,“这是随安与你们的缘分,缘分到了,他自要下山。况且,对他来说,这是件好事。真正的修行,一直就在山下。” “……”月龙吟感动得不知所措,只能给道长鞠了一躬,道长轻轻地将她扶起,“善信记住,你的历练才刚开始,不要总是逃避,那是没用的,正视自己的内心,你会发现你比自己想象中强大得多。” “谢谢道长。”月龙吟眼眶红了。 她一直是个喜欢避世的人,即便那样要忍受巨大的孤独。 她一直不停在看书,在书里过各种不同的人生,她觉得这些足以。如果让她突然直面现实,她就会手忙脚乱、慌不择路。 但现在,是要变一变的时候了。 随安在前头走些,月龙吟和道长在身后跟着,他们一起走出了内室。 室外的几人正襟危坐,一直在焦急地等待。 “师父,怎么样?月小姐的事情能不能解决?”沈秋宜立刻起身着急地问道。 “我让随安与你们一同下山,不必担忧。”道长不疾不徐地说道。 “随安也去,那太好了。”沈秋宜高兴地拍了拍手。她在小时候就认识随安,一起打太极拳那会儿,随安还是个孩子,就像大师兄一样。 大多数时候,他替师父监督着众人练拳。 只是很奇怪,随安的面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稚嫩,好像从来不会老,也没有皱纹,身高是蹭蹭蹭地往上涨,可还是一张娃娃脸,像个少年。 她虽说也叫道长师父,但道长只教过她太极拳,并不认为她适合学其他东西。但随安就不一样,他是师父的入门弟子,可说是真正修行的道士。 随安径直出门,不一会儿回来,背上多了一个深蓝色的包袱。 一行人送别道长,坐上车下了山。 临走时随安一直回头望着道长,眼里似有泪水。但表情却绷直了,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 下了山回到酒店,已经快晚饭了。 沈秋宜帮着给随安订了一间房,反正都是公司报销。以后,他们就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哦,是也不是,随安更像是客人,和他们略有些不一样。 晚上,袁琛吩咐订了个包厢,算是庆祝随安的加入。 随安全程可说是面无表情,他也不主动和人搭话,也没人会劝酒或是戏弄他。何况老板还在这里……这一桌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默默吃饭。 这就是和老板吃饭的尴尬…… 要是就他们几个,恐怕你一言我一语,已经热火朝天了。 秦天一直不敢直视月龙吟,只能用余光瞟着,还得时时注意不能被老板发现。 老板光顾着给月龙吟夹菜,确实是没有空闲关注他。 沈秋宜憋了好半天,本想叙叙旧,看大家都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了。 郑队就是吃自己的,吃完他休息好还得上健身房呢。这酒店的健身房昨晚他去过了,那真是,设备齐全,练完还能游个泳。最关键的是,晚上泳池里一个人也没有,随便他扑腾。 第一百四十章 随安(上) “随安,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告诉秋宜,她会安排。”月龙吟也是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句话。 她和不熟悉的人就是这样,但是又不能显得太客气就很生疏。毕竟是客人,也不能说是客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沈秋宜,随安就交给你,照顾好。”袁琛接话道。他没有停止给月龙吟夹菜的动作,这是眼前的头等大事。 月龙吟看着面前满满的盘子,一言难尽…… 随安只是安静地吃着饭,他并没有搭话,整个人都显得冷冷的,包括对比较熟悉的沈秋宜也是一样。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吃完饭,原地解散。 明日一早的航班,启程回都。 月龙吟拒绝了袁琛带她出去走走的提议。两人回到房间。袁琛坐回桌前继续用笔记本电脑啪啪啪地工作。 “别弄得太晚,工作是做不完的。”月龙吟知道袁琛很忙。就算忙,也要抽时间陪她,她很内疚。 “坐下。”袁琛将额头抵在月龙吟额上,“还好热度没升起来。” “你不问问道长今天都跟我说什么了?”月龙吟就势问道。 “说什么了?”袁琛倒是显得很轻松。事实上,他派了专业人士去检查了别墅,这会儿应该已经解决了。 “……”月龙吟犹豫了片刻,“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就是让我…有自信一些。” “你是该自信一些。”袁琛笑着说道。 “嗐,不是那种自信。”月龙吟双手抱着袁琛的肩膀,他很温暖,“反正,我会变得强大起来,才可以保护你。” “……”袁琛似笑非笑,“嗯,要保护好我。” 月龙吟觉得他没正经,是在调侃她,就懒得理他,说道,“你忙你的,我去洗澡了,洗完早点睡。”月龙吟只是说很平常的话,可是传到袁琛耳朵里却有了另一层意思。 “嗯,快去,很快就好。”说要便看向电脑,手速飞快地打着键盘…… 月龙吟微微叹气,走进了浴室。 她站在浴缸里,边洗边玩着水花,思绪放空。很快,浴缸的水满了,她便躺了下去,沾湿了毛巾捂在额头上,她打算泡一会儿,驱走身上的寒气。 要是有什么东西带在身上,能压住她所谓的什么潜行的阳气就好了…… 正想着,突然背后发凉……她摇了摇头,现在是在外面的酒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自己一个人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这样真容易被吓死…… 她本来就是个神经有些衰弱的人,不想不想不要想,好好的,我月龙吟最强大,最无敌,无敌不是一种罪,无敌是……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为了停止脑中各种恐怖的想法,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在脑中说各种废话。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月龙吟知道袁琛会在外面守着她,原本是很安心的。对袁琛,她也不需要锁门。 她不由得一惊,坐起身,额头上的毛巾掉进浴缸里,溅了她一脸水。 她双手抬起揉了揉眼睛,手上沾了水越揉视线越模糊…… 她微眯着双眼抬头,袁琛已经脱了衣服,走进了浴缸里。水一下子就漫出来好多。宽敞的浴缸一下子变得狭小拥挤。 月龙吟的脸蹭地一下红了。 没泡多久,两人便回到了卧室。 袁琛的伤不能长时间泡水。临睡前,月龙吟替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血痂,“会痒吗?”月龙吟知道结痂以后会很痒,然后痂掉下来,留下一道疤。 “现在还好。” 月龙吟抽了张纸巾轻轻为他又擦拭了一遍,防止水浸透进去,“你就是这样,总是不听话,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这个时候怎么能泡澡,要是浴缸不够干净呢。”虽然他们住的是国际五星酒店。但月龙吟还是不放心。 “没事,我没那么脆弱。”袁琛笑着握起她的手。 “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月龙吟有些生气,“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她双眼有些模糊,她不喜欢他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他对她太重要了。 她对他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揣在怀里怕丢了。 “没事。”袁琛把月龙吟搂在怀里,“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 月龙吟生气地把袁琛按在床上,命令道,“现在,立刻,给我睡觉!” “是,遵命。”袁琛嘴角勾起,饶有兴致地望着月龙吟在他上方的小表情,心里美滋滋的。 “你还笑?!严肃点!”月龙吟抬起一只手摁到袁琛的肩膀上,“不许笑!” “呵呵……”袁琛还是忍不住,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角,就是忍不住。 月龙吟突然俯下身,吻在他唇上。 这是他没料到的。 一下子气氛就变得认真起来。 第二天一早,闹钟一响,两人便相继起身了。 月龙吟今天也没有赖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回去面对这一切。 今天袁琛没有把早餐叫进来,因为他没想到她起得那么早,而且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一切,随时可以出发。 袁琛宠溺地看着她,时间还早。他强烈地要求她必须得吃个早饭。 于是,两人索性下楼去自助餐厅,打算随便吃一点就集合队伍出发。 今天袁琛没有穿西装,而是换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套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头发也没有打理,随意松散在额间。 顿时,月龙吟觉得他看去年轻了好多,加之原本就结实的身体,紧实的皮肤,像个年轻的大学老师。 “你以后就应该多这样打扮。”月龙吟挽着他的胳膊说道。 “好看吗?” “太好看了,不,是太帅了。”月龙吟还是白t、牛仔裤、棒球衫。 两人看着很般配。 来到自助餐厅门口,刚报了房号。就听到餐厅里人声鼎沸,一阵喧闹。 两人走了进去,看到落地窗前面围着一大群人。 月龙吟向来是不喜欢凑热闹、管闲事的。但她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人群里传来沈秋宜的声音。 “你们懂不懂尊重人?都看什么?!别看了!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还是看戏的地方?有没有礼貌啊?!” “诶?你看,真的诶……” “是呀,我跟你说的,你还不信…” “我想拍张照,你拉我干嘛?” “应该是拍电视剧…” “就是啊,道士怎么会在这里…” “有什么奇怪的啊,这里可是o山,有道士有什么奇怪。” “可是,我还头一次看到道士在这里出现…会不会这酒店有什么古怪…” “……”月龙吟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想打一层浪过来,把这些人都淋得清醒一些。 随安就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o山,自顾自地吃着早餐。仿佛周围的目光和人群的聒噪都与他无关,他周身有一层结界。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去去去,别打扰我们吃饭,经理呢?还有没有人管管了?再这样,我们可投诉了。”郑队站起身,他实在受不了了,好好地,大家一起吃个早餐,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秦天一脸无奈,他已经没了胃口。 月龙吟走了过去,拽下一个人的手机,摁了几下把照片删除,“你知道你这样是侵犯他人的隐私权吗?” “诶?你!”对方是个高瘦的中年男人,一脸的尖嘴猴腮,戴着根金链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正要发作,突然发现对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是个美人。 月龙吟好好地将手机还给对方,对方却不接,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诶哟,哪里来的小美人,来为道士出头,你俩不会有一腿。” 月龙吟无法形容那人的表情,猥琐、卑鄙、恶毒、恶心……酒店怎么还有这样的客人?是啊,酒店没办法挑客人…… 月龙吟只得将手机放在旁边的桌上,他爱拿不拿。 袁琛正在不远处跟经理交流着什么,那经理头低到胸口一言不发,双手交握,不住地点头称是。 旁边一些人感觉气氛不对,已经自顾自散开了。 郑队眉头深锁,出来不是来惹事的,不过事儿来了哥们儿也绝对不怕事儿,正好这几天手痒痒了,缺个靶子练练,现在就等对方动手了。 秦天见那人猥琐也十分不爽,他把月龙吟不动声色地让到靠里面的位子。正好,这几天憋屈,月龙吟又在,正好是他表现的机会。 沈秋宜坐在月龙吟另一侧,此时也盯着对方就等发难了。 高瘦猥琐的男子也不是个傻子,眼见对方人多势众,还有强壮的大汉一起,瞬间就失了底气,但临走还不忘恶心两句,“啧啧,哎呀,可惜可惜…可惜咯。” “你说谁可惜?”袁琛正往月龙吟那边走,猥琐男正好与他擦肩而过。 “诶?你谁呀?”猥琐男意识到袁琛在跟他说话,回过头来,“我跟你说话了吗?诶?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几个保镖已经起身,月龙吟也站了起来。 “对不起,客人,这是您的行李。”经理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推着一个行李箱。 “……?”猥琐男一愣,“我的行李?什么意思?” “麻烦您移步,离开酒店。” “为什么呀?我凭什么走呀?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神经啊这是!我要投诉你们!”猥琐男叫嚣道。 底下的吃瓜群众,一个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您已经上了我们全球国际连锁酒店的黑名单,包括我们集团联盟的所有酒店,今后都不再予以接待您,非常抱歉。请您拿好行李,在5分钟内离开,否则我就要叫安保了。” “我…我操!什么情况?!” “这里是公众场合,请你注意您的言辞,顺便提醒一下您,还有4分钟。”经理看了看手表。 “不是…!我他妈干嘛了我?我…没干嘛呀我……”猥琐男有些委屈。 “还有三分钟。”经理打开蓝牙耳机,“安保安保,二楼餐厅,对,马上,立刻,现在过来。” “不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您得罪了我们的老板。” “谁?!谁是你们老板?不会是那个道士,你怕不是在开玩笑?!还是你们在录什么真人秀节目,搞怪路人的。摄像机呢?摄像机在哪儿呢?哈哈,被我猜中了。”猥琐男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经理无奈地皱起眉。 一群穿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的安保冲了进来,围在经理身边,有人问,“王经理,什么情况?” 王经理戴着眼镜的表情十分漠然,他用手一指眼前的猥琐男,“还有1分钟。” “……”猥琐男惊呆了!他不明所以?! 他推着他的行李箱……迅速逃离了酒店。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随安(下) 随安慢悠悠地站起身,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还是穿着师父给他做的蓝色棉质道袍,长发束起成一个咎,无所谓旁人诧异的目光,背着他古朴的包袱,走出了餐厅。 “……”餐厅里鸦雀无声。没人搞得清这帮人是干嘛的,他们一个一个接连地走了出去。 那个长相异常美丽的女孩牵着那个穿运动服的男人,黑色的边框眼镜没能遮挡他异常俊美的脸庞。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身腱子肉的彪形大汉和一个年轻清秀的看起来很敏捷的男孩,最后是一个小麦色皮肤脚步稳健的女孩。 他们好像是一起的,这一点就是人群唯一搞清楚的事情。 但是到底,经理说的老板是谁?有人已经猜到了,虽然今天袁琛做了装扮,但他的外貌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待他们离开餐厅,经理便谄媚地跟了上去,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样子。 “………”袁琛皱着眉,懒得理他。 今天的事,让他对旗下酒店的管理形成巨大的疑问。 回去之后,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一行人上了车,直奔机场。 一早上就发生了这些有的没的,月龙吟最后还是没有吃上早餐。 来到机场,一行人跟着袁琛进到休息区,那里有自助式的茶歇。品种还挺丰富,都是些小蛋糕和茶饮。 沈秋宜高兴地飞奔过去。 月龙吟还是没有胃口,她最不喜欢早餐吃甜食。 袁琛困扰地摇了摇头。他现在算是知道了,月龙吟吃东西的规律。绝不是随便应付一口那么简单。她不爱吃的东西一律不吃,宁愿自己饿着。除非饿得受不了,否则坚决不让步。 她太瘦了,袁琛想把她养胖一点。 他吩咐了一下工作人员。 很快,从后厨端来了一碗牛肉面。 众人惊讶地看着。 牛肉面放到月龙吟面前,她闻了闻,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还行,没有袁琛做的青菜鸡蛋面好吃。 “……”众人手里的蛋糕瞬间就不香了。 “袁总,我可不可以也点一碗牛肉面?”沈秋宜试探性地问道。 袁琛抬了抬下巴。远处的工作人员立刻会意。 很快5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便端上了桌,牛肉码了好多,厚厚的一层。 而且不是原版的白切牛肉,也不是那种吃着干巴巴的牛肉,而是新鲜的牛上脊和牛菲力煎到5分熟以后切成的厚片,牛上脊带着点筋越嚼越香,菲力入口就更嫩滑一些。 一早上机场的休息室没有什么准备。这还是向机场内的商户买的。要是知道袁琛会来休息,恐怕就会早点订餐了。 几人吃得津津有味。因为除了随安,几人都没怎么吃早餐。 沈秋宜也是好心,一大早敲开随安的门,邀请他一起下楼吃早饭。她没有特别注意随安的打扮。毕竟她在山上待过,已经看习惯了。 到了餐厅没多久,就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 其实沈秋宜想劝随安换上便服,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到了都,怕是会更容易引起关注。 随安自己倒是浑不在意。 今天早上他吃得很饱,但点牛肉面的时候,并没有落下他。 他看着眼前的面,还是拿起筷子吃了。师父说过,一箪食,一瓢饮,都来之不易,不可不珍惜。 直到吃得肚子滚圆,他也要把汤都喝完。 一行人吃罢,已经开始登机了。 袁琛又吩咐订了头等舱,所以他们可以走通道,里面除了前方引路的空姐没有一个外人。 到了门口,空姐保持着职业微笑,75度躬身将他们迎入舱门。 头等舱很宽敞,每个人的座位间隔都很大,尤其是像袁琛这样的大长腿,可以随意摆放。 空姐照例拿来了菜单和酒单,想吃什么就可以点。 月龙吟突发奇想,想喝点酒壮壮胆子。 是的没错,才一夜的功夫,她就又开始动摇了。那避世的心态又在作祟。看来社会的毒打还是受得少了些。 看月龙吟居然拿着酒单发愣,袁琛从她的手里把酒单抽了出来说道,“好好的,喝什么酒?” “…就是……想尝尝。”月龙吟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肯说出自己的心思。 “上次给你喝你又不要,说酒多喝了不好。况且昨天才发了烧。”袁琛正要把酒单还给在一边微笑等候的空姐。 “诶诶,等一下嘛,就一杯,我就喝一杯。”月龙吟撒娇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是多少,月龙吟还不知道。以前独居得久了,根本不敢喝酒,万一要醉了,很不安全。 “那就这个。”袁琛指了指酒单上的一支酒。 “好的,请稍候。”空姐接过酒单,麻溜地去准备了。 “你点了什么酒?”月龙吟好奇地问袁琛。事实上,她刚才看了半天,除了名字不同以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长相思。”袁琛答道,“也叫白苏维翁,老欧洲产区,果味重一些。” “哇…名字真好听。”月龙吟满脸的期待。 不多时,空姐推来了一个小餐车,上面铺了一层白色的餐布。酒已经开好了,用白色的餐巾包裹着,应该是冰镇过的,月龙吟看到瓶身上泛着细小的水珠。 空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微微泛着浅金色的白葡萄酒,看上去光泽诱人。从酒倒进高脚杯的那一刻,就溢出了清新的果香,就像一杯晶莹的葡萄汁。 同行的其他人也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袁琛拿起一杯递给月龙吟,“只能喝一杯。”说完,自己也拿了一杯。 “你只能喝一口。”月龙吟学着袁琛的语气说道。 袁琛忍不住笑了笑。的确,他现在也不适合饮酒。 月龙吟注意到其他人羡慕的眼神说道,“给大家都来一杯。” “好的。”空姐立刻应道。 袁琛本想说,他们还在工作。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 但是看着月龙吟那高兴劲儿,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一瓶酒很快就倒完了。空姐推着餐车微笑着离开。 “谢谢大家陪我来o山,我敬你们,还有,谢谢随安。”月龙吟还没喝,就已经被这氤氲着的酒气迷醉了。 平时她可说不出这话来。 大家都坐在椅子上帮了安全带,都不方便起身碰杯,就只能做个样子同月龙吟一起举杯。 “谢谢月小姐……” 大伙话还没说完,月龙吟就举起酒杯,咕嘟咕嘟把酒一饮而尽! 喝完她喘了一大口气,喝的时候她是憋了气的。虽然看着像白葡萄汁,可凑近了闻酒精味特别重。 本身飞机上提供的餐酒,品质不会很好,另外像高空密闭这样的环境,噪音、温度、湿度和气压,都会使用酒中的丹宁及涩味变得越发明显。 也就是说,在这样的环境,再好的酒也会显得逊色。 月龙吟不懂这些,反正入口的时候就特别卡嗓子,她没有勇气再喝第二口,索性一饮而尽。 但其实喝到最后的时候,却意外地变得好喝起来。 喝完,立刻就上头了……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谁也不敢这么喝,多上头啊…那可是一杯白葡萄酒…… 其他人因为要工作,只敢随意地尝了尝就作罢。 只有随安,师父说过,不可以浪费一箪食,一瓢饮。每一份食物都是大自然的馈赠,不可以浪费。 这是一整杯葡萄的精华。 随安看月龙吟一口气喝了,他也默默地仰起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随…”沈秋宜还没来得及阻止…随安也一饮而尽…… 这……可怎么是好…… 这两人都不知道酒量如何。 月龙吟脸颊已经快速地绯红。随安倒是脸色越来越白。 袁琛吩咐了空姐,去拿些冰水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其他人看这样子也不敢喝了。 毕竟,这两人都不一般。谁能跟他们比。 月龙吟脑子昏昏沉沉地,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晕晕乎乎,好像下了飞机,两脚软得像条蛇尾,眼前的景物时近时远,看不真切。 她还听到袁琛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是嗡嗡嗡的噪音实在太响,根本听不清。 突然她觉得她好像腾空而起,像条龙一样,在天上飞。只是一飞起来,胃口就翻江倒海地,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吐完顿时觉得好多了,她又傻笑起来。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月龙吟指着天说,“别再转了,再转我要生气了。”可是她的舌头好像肿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话有没有说出来。 “袁琛…”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勉强可以挤出一句自己能听懂的整话。 可是袁琛没有回应。 她向四周去摸索,眼睛困得无法睁开,“袁琛…我好渴……” 还是没有回应。 月龙吟想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可是变得越发晕了。 她痛苦地挣扎起身,使劲让瞳孔聚焦,可眼前不知为什么,是一片黑暗……她吓得一个机灵,这个机灵来得比平时慢很多,是放慢的机灵。 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原来人说喝酒壮胆是这个意思。并不是说不会恐惧,而且人麻了,盖过了恐惧。 月龙吟盘腿而坐,做着深呼吸,让自己的心境慢下来,没事的,下次再不喝酒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醉了 大概沉静了有10分钟,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还是一片黑暗…… 仿佛来到一片虚空,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像被扔在滚筒洗衣机里,不断地搅啊搅的。 胃里酸水泛着,但她已经吐不出东西,只觉得嗓子发干,心里烧得慌。 突然,一条巨大的蛇尾穿过她的身侧,绕到她的身前。 月龙吟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吊起来,荡啊荡的,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 她盯着眼前唯一泛着莹莹亮光的蛇身美人。 “你好啊,漂亮姐姐,又见面了。”她伸手挥了挥,打了招呼,笑得像个白痴一样。 “你这是喝了多少?”神秘女子也不恼。 “不多,就一杯。”月龙吟比了个二。 “……”神秘女子把尾巴伸过来,勾住月龙吟的身子,让她趴坐在自己的身上。 有了支撑以后,月龙吟舒服多了,她依然傻笑着说道,“我一点儿都不开心。” 没错,她傻笑着说自己一点儿都不开心。没人知道她这话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怎么就不开心了?”女子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对着月龙吟小小的脸蛋说道。 “因为…我好想做个普通人。”月龙吟还是笑着。好像灵魂和肉体分离,无法正常表达自己的情绪。 “你现在,不就是个普通人。”女子徐徐地说着。 “不…是,是你,让我变得跟正常人不一样了。”月龙吟撅起小嘴,皱眉说道。这会儿倒有点灵魂回归的样子了,至少表情开始和谐统一。 “哦,你是怪我咯,那我要是收回了,你可就小命不保了。”女子微微笑着,点了点月龙吟的额头。 月龙吟就被轻轻点了一下,人就整个往后仰了。像个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女子巨大的蛇尾上。 “喂,装死可没有用哦。”女子有些惊讶,她可没使什么劲儿。这小妮子今天是怎么了,跟摊烂泥似的。 不过倒也奇怪,这么快她就掌握了召唤她,与她沟通的方法了? 要不是天赐的神速,那就只怕是误打误撞罢了。 女子更倾向于后者。 她用尾巴把月龙吟上身托起,右手突然出现一支玉净瓶,里面查着一根垂柳。 她将垂柳取出,上面还沾着瓶里带出来的露水。将柳条靠近月龙吟唇边,一滴晶莹的露珠,顺势滴落在月龙吟的舌尖。 一股冰凉的气从舌尖漫延至全身,带走了燥热,留下了清明。 月龙吟好像从梦中苏醒过来一般,慢慢地支起身子,她望了望四周。 “……”还没说话,又倒了下去。 “……”女子无奈地拧了拧眉心。 “傻丫头。”女子巨大的蛇尾承托着月龙吟,月龙吟像是睡在云端一样,面容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月龙吟打了个哈欠,苏醒了过来。 她身上换了一件棉质的白色吊带睡裙。整个人都散发着酒气。 袁琛坐在桌前抬起头来,见月龙吟醒了,便起身走了过来。 月龙吟环顾着四周,原来回到了别墅里,她正坐在家里那张洁白的kgsize大床上。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袁琛已经坐到他面前,“醒了?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他的神情透着担忧。 “……”月龙吟懵懵地,伸手去摸袁琛的脸,热热的,很温暖。 “感觉怎么样?”袁琛摸了摸月龙吟的额头,“要不要再睡会儿?” “袁琛…”月龙吟的舌头总算可以平稳地表达出自己想说的话。 “嗯,我在。” “我还是…好晕。”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袁琛想扶着月龙吟再次躺下。 月龙吟拒绝道,“我不要躺,躺下世界又会转起来。” “那好,那坐一会儿。”袁琛拿两个巨大的靠枕放在月龙吟身后,扶她靠在上面,“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月龙吟微微点了点头。 袁琛来到客厅绕过躺在地上的一具身体,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又绕过那人回到卧室。 “来,喝一点。慢慢地喝。”袁琛小心地喂月龙吟喝水。她口干舌燥地。 喝完水,月龙吟靠在身后的靠枕上说道,“袁琛,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袁琛半躺在月龙吟身边,让她靠着自己。 “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月龙吟继续问道。 “昨天下午。” “哦…现在是几点?” “快5点了。” “早上吗?” “晚上。” “哦…” 月龙吟把头埋向袁琛的胸前。 “我以后再不喝酒了。” “没事,下次不要一下子喝那么猛就好。” “我昨天是不是干了很多蠢事?”月龙吟很怀疑自己的酒品。 “没有。” “说实话。” “你在飞机上就醉了,很快睡着了。” “真的吗?我没有给空姐添麻烦。”月龙吟脸色微红。 “没有,你睡了,很熟的样子。” “可是我记得我吐了……” “嗯,我抱你下飞机的时候,不过那时我们在停车场里,吐就吐了,很正常。” “我感觉突然身体很轻,好像在飞一样,本来还乐呵呵的,突然就觉得胃里不舒服。” “是在没抱好你。” “我是不是吐你身上了?” “一点点。” “说实话。” “是。” 月龙吟凑近闻了闻袁琛的身上,他已经换了身褐色的家居服。身上没有一点酒精的味道,也没有擦香水,就是一股他身上独有的暖洋洋的味道。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没事,以后我还会陪你喝的。” “……”月龙吟不好意思地抱了抱袁琛,“真的,对不起。” “没事。不用道歉。” “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有啊。” “什么事?!”月龙吟惊得坐起。 “昨晚上…你……” “我做什么了?” “我给你擦干净换了衣服,正准备去洗澡,你硬是抱着我的腰不放。” “……” “我说我很快就回来,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就坐在你身边,可你还是不停叫我的名字。” “……”月龙吟脸色红得跟猪肝似的。 “我就这样坐到半夜。看你睡熟了些,正打算起身,你又醒了,还是硬抱着我的腰。” “……” “后来没办法,我就把沈秋宜叫过来,我一离开,你就叫我的名字,不依不饶的。我让沈秋宜抱着你,你睡在她腿上,才平静下来。” “……”完了,脸丢到太平洋了。 “本来我打算自己抱着你,可身上有些脏,怕再弄脏你的衣服。” “我是不是吐了好几次?”月龙吟隐隐约约能闻到卧室飘散的酒气,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嗝……还是酒气。 她怕不是喝了假酒。 “没事,衣服都是我单独给你换的,没人碰过你,你就在沈秋宜腿上睡了10分钟。” “……这么叫她来,实在不好意思。” “她也没办法睡。” “为什么?外面还有个人。” “谁?!”月龙吟一吓,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的房子里还有别人。 袁琛笑了笑抱着月龙吟揉了揉她的肩膀,“别怕,是随安。” “随安?” “他昨天也喝醉了。” “……?” “他说…师父让他下山护着你,不能离开半步。” “……”道长说过这话?好像没有…… “昨天几个人都拖不动他,他就跟个石头一样。” “……”月龙吟想着,随安虽然挺高的,但也不至于。 “那他…在哪儿?” “在客厅里。” “他就睡在客厅了?那怎么行?”月龙吟起身想去看看,袁琛也没有拦她。 只是她脚下虚浮得厉害,袁琛掺着她,“慢些,不要急。” 月龙吟走到客厅门口,发现随安睡在地上的白色绒毛地毯上,身上盖着浅蓝色的空调被。 整个人像只巨型的猫科动物一样,蜷缩在那里,面容平静,呼吸均匀,看来睡得很香。 月龙吟蹑手蹑脚地和袁琛一起回到卧室。 “他……” 袁琛把水递给月龙吟。 月龙吟喝了一小口,“他昨天没事?” “没事。老郑和秦天两个人扶他回来的。” “那他吐了吗?还是跟我一样,在飞机上就醉了?” “他在飞机上没事,整个人面无表情的,我看他好像有些出虚汗,下了飞机他就吐了,应该是忍了很久。” “……”真是难为他了。 “回来的路上,我不知道他是在说胡话还是念咒。” “?” “到了别墅门口,他就甩着他的包袱第一个冲进去了。”袁琛拧了拧眉心,“我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什么?” “怎么说?” “你等下出去看了就知道了。” “你快说,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在弄什么,总之其他人当时推走廊的门都进不去,好像门被焊死了。” “这么厉害…那走廊现在怎么样了?” “被他画满了朱砂,还贴了好多符……” “………………………” 啊这…… “没事,以后再重新弄,要是有用,放着也无妨。” “袁琛,你会不会生气?”毕竟这房子新装修的。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不是触目惊心的。想想那个贴满符箓和画满红色朱砂的样子,没人会不觉得这是个凶宅…… “我不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房子……” “要是对你有用,整间别墅都画上也无妨。”袁琛轻轻抱着月龙吟。 “……”月龙吟回抱着袁琛,头埋进他的胸前。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保镖 “那后来呢?他为什么睡在客厅里?”月龙吟觉得他既然能贴符画朱砂,应该状态还不错。 “后来,他弄好了,便打开走廊的门。我抱着你进来,蓝姐开的门锁。我刚把你放到床上,就听到咚地一声……他就倒地上了。” “……?” “嘴里嘟囔着不能离开你太远……还好他能说话,不然我就让林城来给他看了。” “他真的没事吗?” “他说了很久的胡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要守在这里之类的,又好像在跟别人对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感觉他的反射弧,还真有点长。” “可能。”袁琛给月龙吟轻轻揉着胃。的确好受了许多。 “他睡在地上容易着凉,而且也不合适。我就想让老郑和秦天他们把他挪到楼上的卧室。” “嗯。” “可是他真就跟长在地上的石头一样。”袁琛无奈地笑了笑,“都说喝醉酒的人会很重。那恐怕是出奇的重。或许,他有某种功夫,总之,五六个男人都拖不动他。最后他含糊地说,不要动他。然后就没有再说话,直到现在。” “嗯……” “放心,他没有进来过。只有我一直在这里。除了沈秋宜进来陪了你10分钟,她一直在外面照看随安,快中午了才去休息。” “好辛苦……”都怪她非要喝酒,这不,闹出那么多幺蛾子,“你得给人家加钱。” “嗯,没问题。”袁琛勾了下月龙吟的小鼻子,“我夫人说加就加。” 月龙吟甜甜地笑了。 有随安在她确实放心很多,还有袁琛时时陪在她身边。她在这里还有熟悉的蓝姐,又认识了新的朋友,沈秋宜、郑队和秦天。 总觉得和大家越来越熟悉,以前那种强烈的不安感逐渐得到缓解。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且有自己的团队了,这还多亏了袁琛。 要是……潇琰也在就好了。 她又不自觉地总会想起潇琰,对他仍有些深深的愧疚。 这个问题没办法去细想,因为细思极恐。 希望他一切安好。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胃舒服点吗?”袁琛问道。 “已经好多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蓝姐去准备。” “不用,你吃过了吗?对了,你从昨天到今天不会都没睡?!”月龙吟突然一惊! “没有,我睡了,昨晚换洗完。” “那你怎么知道沈秋宜一直待到今天中午?而不是中途回去休息过?” “……”袁琛笑着心想:他的宝贝真的越来越不好骗了。 月龙吟盯着他略微犯青的眼眶。 “求你了……” “……”袁琛一怔。 “我每次都让你照顾好自己,可每次你都为了我……” “没事。” “求你,以后多照顾你自己,我自己做错了,就让我自己接受惩罚。” “惩罚什么?”袁琛有些愠怒,“我怎么可能让你受谁的惩罚?” “……” “别说傻话,即使将来你有错,我也会陪着你,代你受过。” “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 “……” “说什么呢,我才不会做错事,要错也是我自己承担!让你替我受,我宁愿立刻死!” “……”袁琛看着月龙吟,曾经的她为他挡过三道雷罚,几乎奄奄一息。 他一直想,有一天,他愿意为她去承受一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正粘糊,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没有朝他们这边来,而且越来越远,来到大门口,门“咔哒”一声响,然后“嘀哩嘀”地关上了。 袁琛出门看了看,被子被折叠整齐地放在客厅的一角。随安已经不见了,刚才出门的就是他。 他回来告诉月龙吟。 月龙吟着急地问要不要去找他。 袁琛说,“他应该没走,他的包袱还放在被子边上。况且他出门,老郑他们就看到了,会过去接应他的。” “那…好。” 这位小高人,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你快睡觉。”月龙吟抓住袁琛躺下。 “现在睡什么?快到晚饭时间了。” “你很饿吗?”月龙吟问道。 “没有。”袁琛答道。 “那还有什么要着急办的事情吗?” “………”袁琛思考着。 “你看,那就是没有,来,快睡会儿。我陪着你。”两人相拥着躺下。袁琛关上了落地窗前的电动窗帘。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很快,袁琛被月龙吟抱着,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的确是累了,舟车劳顿再加上一天一夜没合眼,今早月龙吟熟睡了他才轻手轻脚地处理着工作。 他一直处于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睡眠对他来说,本身就是种奢侈品。 但是在月龙吟身边,他就能暂时忘记烦恼,睡得安稳舒适。 有些东西也许就是互相的。 月龙吟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了。没错,她就是睡多了。但是她不敢起身,怕弄醒了袁琛。 她微微地睁开眼,面前是袁琛的睡容,长长的睫毛轻微地抖动着。 月龙吟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怕他做了恶梦。很快,袁琛便平静下来,睡得越发深沉。 月龙吟试探着起身,果然,他没有醒。看来是真的累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洗了把脸,把衣服换了,便走出门去。 背靠着房门。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两边的白色墙壁都被红色的朱砂画满,看上去血滋呼啦,像个阵法图。在几个点位上都贴上了黄色的符箓。 月龙吟凑近看了看。这些符箓也不知道是用什么贴上去的,平铺地很整齐,好像没什么能撼动它们。 虽然这场景说不出的诡异,但月龙吟站在这里却莫名地不再害怕了。走廊也没有了阴森的感觉,一切都归于平静。 月龙吟转身打开走廊的门,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隔壁的别墅正亮着大灯。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发现大家都在吃晚饭。是工作餐,每个人都一样,两份荤菜、一份素菜、一碗米饭和一份汤。 “月小姐来啦。”沈秋宜走过来说道,“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我不饿,你们吃。你累坏了,我听袁琛说你中午才回去休息。” “没事,我习惯了,再说练武之人,哪能这点苦都吃不了。今天没排我的班,我吃完就去休息了。” “好,那就好,你先吃。我就是来看看随安在不在这里。” “哦,随安吗?在那儿呢,吃饭呢。”沈秋宜抬手指着一个角落。 随安一个人对着窗外吃着饭,侧着身子,看起来很落寞。 突然离开熟悉的地方,来到这里,一定很不适应。 “你们吃,我去看看随安。” “好嘞。”沈秋宜说完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看着监控,一边扒剩下的几口饭,还真是敬业…… 月龙吟轻轻地拖了张转椅,坐到随安的边上,看着他吃饭。 想开口,又怕打扰到他吃饭。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月龙吟一样,抬头看窗外的天空,低头吃碗里的餐食。 看他快吃完了,月龙吟才说道,“还饿吗?要不要再来一份?” “……”随安转过头看着月龙吟,他漆黑的眸子好像深谷。如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随安的那扇窗一直是关闭的,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心灵。 他晚饭吃得很干净,一粒米都没有落下。师父说过,一箪食,一瓢饮,都来之不易,不可浪费。 再多吃一份,他倒是能吃。但师父也说过,修行之人切不可滋生贪念,吃饭只是为了维持身体的基本机能,吃什么本身无所谓,贪食亦是一种罪过。 他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走走,好吗?”月龙吟邀请道,事实上她有一些事想请教。 秦天坐在对面,脸色有些难看。手里的饭都不香了,怎么这小子一来,就能得到月龙吟的特别关注。他想不明白,心里酸溜溜的。 随安咽了咽唾沫,他刚才吃饭觉得汤有点少,现在喉咙有点干,但他就是不说。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给多少他就吃多少。 但是月龙吟似乎察觉到了,她走到茶水间,打开柜子,里面琳琅满目地堆放着各种饮料,还有瓶装水和各种小零食。 “随安,你过来。”月龙吟招呼道。 随安走了过去。 “你看看,你想喝点什么,自己拿。” 随安一下子也不知道选什么好,这些饮料除了水以外,他几乎都没有喝过。也是,一直都待在山上,师父也从来没给他买过饮料和零食。 “要不要喝可乐,我看年轻的男孩子都喜欢喝可乐。”月龙吟拿起一罐蓝色牌子的可乐,替随安打开。 “咔”地一下,有气体从里面冒出来。仔细听,有“呲呲呲”的声响。 月龙吟依着自己的习惯,拿了一根橘黄色的吸管,给随安插上,“不要喝的话,还有别的?你自己来选。” 随安接了过去,轻啜了一小口。 甜甜的,很清爽,还有细细密密的气泡在舌尖炸开。 就………挺好喝。 第一百四十四章 踏道 看随安喝得很如意。 月龙吟便领着他出了门。 外面月色正浓,两人也没有走远,就在别墅区里遛弯。 “随安,昨天还好吗?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议喝酒的,我听袁琛说,你吐了。” 随安将一大口可乐咽了下去,他驻足盯着月龙吟,“……走廊里头的东西,我已经清除了,昨晚我盯了一夜,没有东西敢再来。” “……”月龙吟没想到,一向高冷的随安居然突然说了一大串话……她以为他会一个字一个字蹦的那种。 “呵……”他勾起嘴角,笑得憨憨地。 “……”月龙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随安看月龙吟不说话,便径直朝前走去,看看这,看看那儿的。不时还口中念念有词。 只是声音太轻了,月龙吟完全听不清。 “随安…谢谢你。” 随安把可乐喝完了,毫不费力地就把可乐罐子捏扁了,接着撕开一个口子,把他铺平… “诶,你小心手,你……”月龙吟忙不迭地阻止道,还没等她说完。随安已经将易拉罐三下五除二地叠成了一只千纸鹤……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却指力惊人,皮肤又好像有某种屏障,没有被这锋利的铝制品划伤。 他把纸鹤放下手心里,举在月龙吟面前,给她看。 “……”月龙吟定定地看着。 纸鹤的翅膀好像正用力挣开某种束缚,缓缓地抬起…放下……扭动了几下,好像适应了,便展翅飞了起来,悠悠围着月龙吟转了两圈。 此时别墅区的一角,没有路灯照耀的地方,一只铝制的千纸鹤正在徐徐飞舞,不多时便停下来,落在月龙吟的肩膀上。 “你看,万物皆有灵性。”随安笑着说道。 “……你是……怎么让它飞的?” “你是怎样控制水的?”随安认真地看着月龙吟。 “心里想着…就可以。” “你试试心里想着让它飞起来。” “可……”光心里想有用吗?月龙吟只能催动风和水,或许……风可以。 “摒除杂念。”随安说道。 “……” 飞啊,飞啊,飞起来…… 月龙吟心里使劲地想着。纸鹤动了一下,但不是要飞起来,而是…正往下掉。 正当它要掉到地上的时候,月龙吟念起一阵风将它接着,但风是不能停下的,风卷起纸鹤,围绕着他们四周卷了几圈,纸鹤还是掉在了地上…… 这场景并不像纸鹤能飞,倒像是刮龙卷风,把纸鹤卷起来然后抛下。 随安笑着,伸出手,纸鹤便飞回到他的手中,“送给你。” 月龙吟接过,“谢谢。” 随安又径直往前走去。 月龙吟追上他,“随安,你能不能教我画符箓。”月龙吟觉得画符箓挺有用的,算是一种很直接的镇住妖邪的方式。 “画符箓算是童子功,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练习,屏气凝神,心无旁骛,聚气于天灵,以手为媒,一气呵成。自小就要修养聚气纳灵的功夫。” “……就是,我现在学太晚了,是吗?” “晚倒是不晚,但你应该不需要练这样的功夫。” “为什么?” “因为你与众不同,没必要去走人修练的办法。” “………”月龙吟觉得,这位小高人真是深不可测。几句话好像就把她的底牌看透。 她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接受,自己这样一个身份。 “那我该修练什么?” “你根本用不着这些,这天赐的机缘,必定会在某一天,给你,只有你能承担的使命。” 随安抬头看了看天。 月明星稀。 这就是我什么也不用干呗……月龙吟也抬头望天,那使命来的时候,我怎么知道我行不行呢…… “你一定行。” 月龙吟吓了一跳!他怕不是还能听到人心里的话?!这就有点恐怖了。 不过这一次,随安没有搭话。 “你打算下山之后,怎么入世历练?”月龙吟问道。 “我现在就是在历练。” “哦?”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 “我该怎么做,才是我自己。” “……” “这就是我的历练。” 月龙吟突然有点明白他。世俗的一切皆是表象,真正的修行永远是修自己的内心。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斗转星移,乾坤颠倒。 不可说,不可说。 “那你会待在这里吗?还是……需要到各处去游历?” “……”随安转头看着月龙吟,“我不会走,就待在你身边。” “……为什么?是不是我还是能吸引着什么东西,危险始终不能解除是吗?”月龙吟又开始担忧。 “你吸引着我,算危险吗?” “……”月龙吟一下子怔住,没想到脸稚嫩如随安,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会吸引我,也会吸引很多人,说不定将来……我们会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面对最后的劫数。” “劫数?”月龙吟不禁害怕。 “或者说考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但定数不是一尘不变的,就像气运,会受很多东西的影响而变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不用逆天而行,只要接受考验就好。” “那劫数过了会怎么样?不过,又会怎么样?” “过了自然得道,心想事成。不过,那也不枉来此走了一遭。” “……那劫数何时会来?” “那就要看天命了。” “既如此,那只好珍惜着过每一天了。为什么天总要设置那么多考验。” “大概是有始有终。不然,怎么会珍惜眼前。没有痛苦就感受不到快乐。没有黑暗也就没有光明。” “……是。那你快乐吗?我总觉得修道之人都会有很多条条框框约束自身,尤其是心灵。” “我选择了踏道,这就是我的快乐。或者说,道也选择了我。” “双向奔赴。”月龙吟笑着说。 “有些事,在别人看起来,并不一定有多大的意义,但对自身来说,做这件事本身就是意义,不用非得求一个结果。” “这么说,你并不执着有一天能够得道?” “是,我并不执着,执着本身就是一种需要被修行弱化的东西。这世上诸多的烦恼,都源自于执着,执着着因果。” “因果……” “该放下时自当放下。尤其是对他人,自己的路自己可以选择,但他人怎么走不是任何人可以决定的。”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激励 没想到随安一下子跟月龙吟说了那么多话。他原来看起来,并不是个多话的人。 “接下来,我们要历练。”随安往回走。 “历练?” “去解决各种事件,培养默契。” “啊?”月龙吟还没有做这些事的打算。 “你不是怕真的劫数到了的时候,会手足无措吗?没有默契,我们岂不是太随便去面对天机。” “……”话是这么说没错,“那会很危险吗?” “只有把自己逼到绝境的时候,你的天赋才会真正展现。” “……”那我不要这天赋成不成…… “不早了,我要回去静息打坐。” “哦哦,好的。”月龙吟跟着随安一路往回走。 “我可以和你们住一起吗?地板就行。” “……” “要是不方便,那我睡走廊。”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楼上有房间,我……” “不是太方便是,毕竟我一个外人…” “不是,方便,但是我得跟袁琛说一下。” “嗯。” “但是他晚上刚睡,今晚我给你安排隔壁的别墅,明天我再跟他说可以吗?” “你现在没什么危险,不用总是谨小慎微的。” “……”月龙吟不是这个意思。 “你住的那栋房子,是这一带的泉眼。卧室是灵气最充沛的地方。我就想占个先机,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先天的灵气,只能靠后天收集。要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就算了。” “没有,不麻烦。或者你住楼下,我们住楼上去也行。” “可以吗?” “可以…”…的……月龙吟不知道袁琛会怎么想……但她还是不忍心拒绝随安。 “我得尽快为下次的作战做准备,否则会帮不上你。” “嗯。”其实月龙吟一点儿都没往很奇怪的地方去想。 她觉得随安就是个很直接的人,月龙吟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不过,能不能给随安住,还得看袁琛的意思。他会同意的。 两人没一会儿就回到月龙吟住的那片区域。 沈秋宜正伸着脖子在门口等。 “你们总算回来啦,”沈秋宜过来拉着随安的胳膊,“走,随安,给你安排了房间,这就带你去。” 随安被他拉着往前走,月龙吟跟在后面。 房间就在工作人员那栋的二楼。 楼下的几个房间,给负责值班的人员休息,这样进出相对方便。 楼上的,目前还没有住满。有些人休假就回去了,不会天天住在雇主这里。 沈秋宜给随安找了间正对着月龙吟那栋的房间。可以透过窗户,看见月龙吟那栋别墅。 “这间怎么样?你保护月小姐,能方便些。” 随安点点头。他又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好像只有跟月龙吟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有说不完的话。 月龙吟看了看屋里的陈设,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就跟在酒店一样。 “随安,那你先休息,我去帮你把行李拿过来。” “啊,那我陪你去,月小姐。”沈秋宜还忌讳着走廊里曾经发生的事情,随安在那里时就比较放心,况且袁总也在。但是此刻,已经夜里了,沈秋宜又开始担心。 “走。”没有多话,随安已经迈出了门口。他要跟月龙吟过去。 月龙吟跟了上去。 沈秋宜只好摊着手作罢。 来到别墅门口,随安想都没想就打开了走廊的门径直走了进去,等着月龙吟过来开门。 月龙吟将手按在指纹锁上,将门轻轻地打开,尽量不发出声音。 可是打开门,她发现,袁琛正在客厅里打着电话……看到月龙吟和随安进来,便轻轻地朝他们点了下头,朝卧室走去。 月龙吟叹了口气,真是,没一分钟能好好休息。下次要不要把他手机藏起来,或是索性关机。 算了,这样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随安捡起地上的包袱,背在身上就准备出门。 “随安…”月龙吟叫住他。 “嗯?”随安回过头,他记得月龙吟说过,要问袁琛的意见,所以他没打算多做停留。 “要是有什么需要,跟沈秋宜说,她会安排。” “嗯。”他看了眼月龙吟,便走出门去,将门关好。 月龙吟走到客厅坐下,静等着袁琛打完电话。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就是觉得有点难以开口。 袁琛打完了电话,便出来腻着月龙吟。 “你怎么没多睡会儿,什么时候起的?”月龙吟出门最多2个小时,就算袁琛完全没醒,也就只睡了2小时而已。 “你一走我就醒了。” “!”那就只睡了20分钟而已。 “没事,习惯了,睡眠5分钟,精神2小时。” “……”月龙吟很担心,这样下去不行的,真的不行。她得严格监督袁琛的休息时间。 “你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我很担心。”月龙吟拧着眉头说道。 “那等下早点休息。”袁琛妥协道。 “你今天吃饭没有?” “吃过了。” “你要是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月龙吟狐疑地看着他。 “好,没吃。” “……………………” “那我给你煮碗面。”月龙吟说着,走向冰箱。 “不用麻烦。”袁琛拉住月龙吟的手,“你呢?是不是也没吃?” “我一点儿也不饿。” “你看你,还老是担心我。”袁琛拿出手机,准备发送消息。 “别,别麻烦蓝姐了,大家都休息了。” 袁琛沉思了片刻。他朝冰箱走去,里面还有些之前准备的伊比利亚火腿和博斯沃思山羊奶酪。 他取出一些装在盘里。和月龙吟一起,坐在餐桌前。 “随便吃一点,晚上也不能吃多了。”袁琛用手捏起来一片火腿送到月龙吟嘴里。月龙吟差点咬到他的手指。 “好吃吗?” “……”月龙吟静静地咀嚼着。 火腿片真是很神奇的存在,越嚼越有味道,越嚼越香,让人不忍下咽。 咸香适口。这味道难以形容,就好比美拉德效应,但是没有配碳水。 袁琛又切下一小片奶酪送进她的嘴里,这次她尝到了袁琛指尖奶酪的滋味。入口即化的口感,浓郁的奶香带着适量的鲜甜滋味。 “好好吃。”月龙吟用手拿起一块奶酪要送进袁琛嘴里。 袁琛没吃,摇了摇头。 月龙吟突然想起,自己回来都没有洗手,难怪呢。 她站起身,正要去洗。 袁琛把她拉了回来,他嘴里含了块快化掉的奶酪轻轻地吻上月龙吟的唇。 “讨厌!”月龙吟挣脱开,“我要去洗手。” 走进浴室,月龙吟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虽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是她还是会被他轻易地撩动。 没办法,他就是长在她心尖上的人。 月龙吟洗完手,索性冲了把澡。带着湿热的气息重新坐回桌前。袁琛没有独食,而是一直等着她。 “张嘴,啊——”现在月龙吟洗香香了,可以喂他了。她也很享受给所爱的人投食的快感。 吃火腿的时候,袁琛轻咬了月龙吟的指尖,还假装没事一样说道,“火腿要是能裹住蜜瓜吃,那就更美味了,”他挑了挑眉,“就像刚才那样。” “……”月龙吟佯装生气,双手抱胸,不想理他。 袁琛去洗了洗手,便勾着月龙吟回到卧室。 他拧了拧眉心,头重脚轻,的确有些疲惫。 月龙吟让他坐下,自己则在他身后为他捏着肩膀。 “这样可以吗?要不要重一点?” “……”袁琛捂着嘴偷笑,“再重一点。” 月龙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看来刚才没吃饱,都没有力气。”袁琛又开始取笑她。 “好,让你看看我的力气。”月龙吟就差整个人压到袁琛肩膀上了,“怎么样?客官?您还满意吗?” “唔…勉勉强强。”他笑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呼……”月龙吟压低了声音,“这位客人,您另请高明,您这颈肩,得找大师来给您按。” 袁琛拉着月龙吟的手让她躺下。 自顾自地为她按了起来。他手上很有力道,月龙吟舒服得快要睡着。 她很快清醒了一下,拉着袁琛躺下来,躺在她的身边。 月龙吟像只无尾熊一样抱着袁琛,拱在他怀里。 “我爱你。”月龙吟轻轻地呢喃。 袁琛吻着她的发顶,“我也爱你。” 两人很快相拥入眠。 不远处的别墅里,随安正在打坐。可今晚他有些心绪不宁,难道是昨晚少打了一次,今天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看来,业精于勤荒于嬉,真的没错。 或许他不该喝可乐的,整个人略微有些亢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培养 【一个人如果不快乐,为什么要装作自己很快乐。】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先醒了,居然比袁琛还早,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月龙吟一点儿都没动,她侧着身子睁开眼,看着袁琛的睡颜,听他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正下着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 这场雨过后,就是初冬了。 都几乎从来不下雪,这也是比较遗憾的地方。 月龙吟记得唯一一次看到雪,还是在学校里。那时候学校里没有空调和暖气,学校也不允许学生私接电器使用。 大家只能盖一层又一层的被子或者毛毯。 别看都并不下雪,但那寒冷可是深入骨髓的。几个北方来的同学都不一定能抗住。 哦,说回下雪。 唯一的那次,她记得很清楚。 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真的就像鹅毛一样,一大片一大片地轻轻掉落。学生们高兴得几乎疯了。 北方的同学只叹: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唉…… 大家在操场上聚集,在雪花中旋转,还有人伸出舌头去尝那雪花。 好不容易地上积了一点儿,雪就停了。 月龙吟用水桶装了一些,回到宿舍阳台上,捏了个小小的雪人。 细树枝做手,手指胡萝卜做鼻子,多出来的衣服纽扣做眼睛,惟妙惟肖。 只可惜第二天一早,它便消失不见,融化成水。 这就是在都的遗憾。 但愿今年能下一场大雪。 瑞雪兆丰年。 月龙吟和袁琛睡在一起,就会很暖和。手脚也不再冰凉。 她抬手去触碰袁琛的发丝,一缕一缕地轻轻抚摸。 他头发很柔软也很顺滑,不知道是怎么打理的。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薄唇,下巴处有微微的须青。 月龙吟好奇地用手摸了摸,有些扎。 袁琛没有睁眼,但是闷闷地哼了一声,嘴角上扬。 月龙吟知道他醒了。 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去触碰他的眉眼。 他有着好看的眉峰,眉毛很长很浓密又很黑,后侧略微上扬,干净又利落。 薄薄的眼皮,细而长的睫毛。 他的那双眼睛,眼波流转间,时而清明如镜,时而又高深莫测。 月龙吟很喜欢他的鼻子。美人在骨不在皮。侧面看就尤为明显,高挺的鼻梁,显得很周正。 月龙吟轻点着他的鼻尖,笑着说道,“醒了怎么不说话?” 袁琛微微睁开眼睛,“等着你摸够了再说。” “……”月龙吟脸色微红,“袁琛,你真好看。”这是一句心里话。 “你也一样。”袁琛笑道。 她身边这几个男人都很白,甚至都赶上月龙吟了。所以,她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总要叫他们是黄种人,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比所谓的白人要白得多。 “袁琛,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月龙吟看袁琛心情似乎挺好的。 “你说,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这样反倒让月龙吟有些语塞,“就是……” “唔…?” “就是……随安…他想跟我们住。” 月龙吟有些紧张地观察着袁琛的反应。 “可以。” 他似乎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了。 “你…会不会……” “没事,他来了之后,你可以安心些,就好。” “嗯…可……他想住楼下,可以吗?”楼下就这一间卧室,而且是整间别墅视野最好,最大的一间卧室。虽然没有摆放很多家具,很简约。 那是因为,袁琛还想在边上放下一张婴儿床。 楼上当然也有套房,但是比这间卧室要小得多。 “你觉得可以,我没意见。” “真的吗?”月龙吟睁大了大而明亮的眼睛。 一楼的浴室也是装修得最豪华的,四方形按摩浴缸,能盛下两个人而绰绰有余。 月龙吟没想到,袁琛答应得那么爽快。真的有些出乎意料。 “……”月龙吟笑着说,“谢谢你,袁琛。” “谢我做什么,这是你的房子,你自己决定就好。” “……我的吗?” “嗯,还有这附近的别墅,也都是你的。” “我不要……”月龙吟没想要什么东西,“我只想要你,就足够了。” “是吗?”袁琛笑得有些坏坏的。 随即两人便缠绵了一阵。 直到听到蓝姐推门进来的声音……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噤声。 蓝姐当然不会进卧室,只是尽量小声地放下早餐,便推门走了出去。 “呼……”月龙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呵呵……”袁琛浅笑了一下,“怕什么?” “没怕。”月龙吟嘴硬道。 “就是在怕。”袁琛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怕到都有些发抖。” “才没有!”月龙吟生气地说。 袁琛轻抚着她的脸颊,“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这话说得月龙吟面红耳赤的。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月龙吟被他撩得不要不要的,“行…行了,打…打住,快起来,要上班去了?” “我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我…我…我我我也要去…工作了。” “哦?你要去哪儿工作?”袁琛有些诧异。 “随安说,要开始练习。” “练习什么?” “就是控制…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探索更多的可能,他说,或许以后能用上,我觉得多点练习总是好的。” “…唔……”袁琛沉吟了片刻,“那就量力而行,别太逼自己了。” “可随安说,要逼一逼自己才能有突破。” “用不着都听他的,你做你想做的就行。” “我想要保护好你。” “……”袁琛勾起嘴角,“好好好,保护好我。”他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需要身边的这个软软的妹子保护。 但是他还挺高兴的,月龙吟总说要保护他。 “袁琛…” “唔…?” “我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月龙吟使劲凑近袁琛胸前闻了闻。像猫腻着猫薄荷,“闻了就会上瘾一样。” 袁琛温柔地抱着她,“你喜欢就闻个够。” “其实你不用擦香水,你身上的味道本身就很好闻。”月龙吟贪婪地嗅着。 “哦?那是什么味道?”袁琛问。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那味道跟外界带来的不一样。 有人像阳光般温暖,有人像溪水般清澈冷冽,有人像松木般令人松弛,有人像小动物般灵动。 “是一种熟悉的味道。”月龙吟说道,“闻到就感觉像回家了一样。” 这样的形容袁琛没有想到。 他也觉得月龙吟身上的味道很独特,有点像阳春白雪、像荷塘里的睡莲、像风铃般被风吹动的小兰花、像月光下摇曳的嫩竹、像一团触手可及的云雾,总之就是想紧紧抱着融进怀里的味道。 两个相互吸引的人,两唇相接,交换着各自的味道。 如果有一天,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的世界会就此崩塌,世界会天旋地转,世界再也不是那个世界。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变得空洞又无趣。 腻歪了好久,袁琛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去洗漱,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你不吃早餐了吗?”月龙吟看袁琛端着一杯咖啡轻轻地啜饮。 “嗯,有咖啡就行,你吃你的。” “今天会早点回来吗?”月龙吟像个娇媚的小娇妻一样,甜甜地望着袁琛。 袁琛心头一热,“我会早点回来,倒是你,别总是乱跑。” “嗯,好。”月龙吟抱着袁琛的腰,“那你早点回来。” “好。”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觉得很短暂,总是没够一样。 只要他陪在身边,月龙吟就觉得心是满的,快要溢出来那种。 袁琛俯身亲了亲月龙吟的发顶,“那我走了。” “好。” 月龙吟控制着自己想去拽他的手。来日方长。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少年 【有些坎终究是要自己迈过去的,别人不是不帮,而是帮不了。】 袁琛出门后,月龙吟起来洗漱了一番,就坐在桌前,乖乖地听话吃早餐。 今天蓝姐做了鸡蛋饼,薄薄的、柔软的饼皮裹着鸡蛋液和小绿葱,不需要什么调味,食材的本味就很好。 再配上一杯热牛奶,营养到位。 吃完饭,月龙吟换了身紫色的t恤和花灰色阔腿牛仔裤,套上一件黑色夹克外套便出了门。很有种少年的感觉。 随安已经在别墅外等候,他悠悠地踱着步,嘴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片竹叶,正在试着吹响。 “早,吃早饭了吗?”月龙吟问道。 “吃了好一会儿了。”随安应道。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不知道,你带我逛逛。” “……”月龙吟还以为小师父早就安排好了。 “我对这儿不熟悉。”随安漫不经心地说道。 也是,第一次下山,该去哪里好呢。 “那我带你回我的书店看看。”月龙吟说完又纠正道,“我以前开的书店,现在已经转让了。你有兴趣吗?” “好啊。”随安答道。 “就是……”月龙吟看着随安一副道士的打扮,这样去坐地铁貌似太惹眼了。 “嗯?不走吗?” “……”月龙吟纠结要不要开口。 随安疑惑地看着月龙吟。 “那个……随安,虽然我觉得你这样很好,但是此刻不是在山上…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打扮真的容易引起围观。” 随安看了看一身蓝色棉布的道袍,这是师父今年新给他做的,他一直不舍得穿,穿上了就更不舍得脱下来。 “他人怎么看我,与我无关。”随安说道。 “话是没错,我也认同你的观点,我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随安想着,也是,大隐隐于市,至少还有个隐字,“可我没有别的衣服,要不…把外袍脱了,里面是白色的对襟棉衫。” “你进来。”月龙吟带他进了别墅。 之前潇琰给他的那件黑色衬衫不知道为什么,留在了她这里。 前些日子她整理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给随安比了比,还正好,这大概就是缘分。 她找了件袁琛居家穿的白t,准备给随安外面套上黑色衬衫,下面的话…… 月龙吟找了半天…… 袁琛可没有牛仔裤这种东西…大都是成套的西装正装。只能是给他找了条休闲款的黑色西裤。 黑白配,颜色不会出错,应该还行。 她把配好的衣服交给随安,让他去浴室里面换。自己则待在客厅倒上一杯水,悠哉地喝起来。 看来,得给随安买些衣服,不能总穿袁琛的,大小也不怎么合适。袁琛更高一些。 不多时,随安便走了出来。 月龙吟只觉眼前一亮,白色的t虽然大了些,但被黑衬衫压着倒也看不出来。 黑色的西裤虽然长了点……但是腰围处看起来差不多。 月龙吟蹲下。为随安整理了一下裤腿。 随安有些不好意思。立即蹲下,要自己动手整理。 两人额头轻触,月龙吟尴尬地站起身。 她发现,随安这样穿,立刻变成了个都市精神小伙。 就是这头发……月龙吟踮起脚抬手去解他绑着咎的头发,“可以吗?” 随安没有说话,而是坐到椅子上,由着月龙吟弄。 他的发丝乌黑油亮,发质有些粗硬,发量羡煞旁人。其实披下来也不算很长,正好到肩膀处。 月龙吟帮他整理了下,一半扎起,梳了个狼尾。 看上去很有艺术家的范儿,但是随安的脸特别年轻。这就有种很特别的冲突感。让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好了。”月龙吟满意地左看右看,“你要不要去镜子那里看看?” “不用。你觉得好就行。”随安起身,向门口走去。那高大的背影,像一个突然长大的少年。黑色的衬衫让他脱去了原有的稚气,看上去更有几分年轻男人的气质。 是啊,人家本来就是个年轻的男人。或许,实际年龄还要比看上去大一些,娃娃脸的人是这样的。 月龙吟也是如此。 两人随即准备出门,随安还背着他的蓝色包袱。 “等一下。”月龙吟叫道,“小师父,你出门一定要背着行李吗?可以放在这里,我跟袁琛说过了,你晚上就来这里睡。” “真的吗?那太好了。”随安笑道,他笑起来干净又清明。 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黄色布袋,这个布袋月龙吟也有一个,里面是很多黄色符纸叠的护身符,是道长给她的。但随安那个,里面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月龙吟也去取了过来,随手塞进夹克的口袋里。 两人随即出门。 月龙吟带着随安一路走过商业街,来到商场,下b1去坐地铁。 路上行人不少纷纷侧目。不是因为他的穿着,而是因为他给人整体的感觉就很吸引。 那感觉就像是年轻的艺术家、电影导演,亦或是演员、画家、小提琴乐手、钢琴家,总之一定是跟艺术沾边的,甚至有人认为那是哪个大品牌的年轻模特。 “……”月龙吟觉得,好,虽然还是瞩目了些,但总比穿一身道袍好一点。 不过很奇怪,随安浑不在意别人的瞩目,这一点月龙吟已经见识过了。 但他对大都市也没有丝毫的好奇。人头攒动的商场他没兴趣,繁华的商业街他也不驻足观看。甚至下了地铁,月龙吟给了他一张交通卡,他看了眼其他人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完全没有好奇和惊讶。 在地铁上,月龙吟忍不住问,“随安,你就一点儿不好奇吗?有没有感兴趣的东西,我陪你逛逛。” “你是说,这些世俗的东西吗?花里胡哨地迷人心智,助长欲望。可欲望是填不满的,我没兴趣。” 地铁上原本就好奇观望两人的乘客,耳朵竖得老高,什么世俗啊欲望的,听得那叫一个真切。 月龙吟很快闭了嘴。 下了车出了地铁站,还有一站路的距离得走过去。 还是那条路,月龙吟不久前才刚走过一次。 路过奶茶店的时候,月龙吟没忍住嘴馋,给随安也来了一杯。点了她的最爱,热热的黑糖珍珠牛乳,加芋圆和芝士奶盖,五分糖。 她原本觉得随安会拒绝喝这样的东西,潇琰以前也只肯尝一口。 没想到,随安却喝了个底朝天…… 因为师父说过,一箪食,一瓢饮,皆来之不易,不可不珍惜。 不过,还真好喝,要是再甜一点,就更好了。 随安自己都没想到,原来他是个嗜甜的人。 慢慢晃荡到书店门口,远远就看见书店的玻璃门开着,里面一个高大的背影正在忙碌着,手里好像拿着个平板时而拿起放下记录着什么。 月龙吟兴奋地走了过去,“陈然!”她叫道。 只见那背影随之身子一僵,没有应声,也没有转过来。 月龙吟走近觉得有些奇怪,陈然好像没这么高,也没那么瘦。那茂密的黑发…陈然是个短寸! “……”月龙吟已经认出了那个宽肩窄腰的身影。她驻足,不敢过去。 随安倒是很自然,踱步进了书店,左看看右转转,很快停在了一排书架前,那是易经、风水、道德经之类的书籍。 “潇…琰。”月龙吟颤抖地说道。 那身影终于转过身,看起来有些疲惫,少了几分朝气,脸颊微微凹陷,瘦了许多…… “……”潇琰看着月龙吟,这是他一直朝思梦想的人儿。每每到夜里,躺在月龙吟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他都幻想着,她就在他的身边。 他其实并没有故意躲着月龙吟。 白天他有许多的事情做,调查甄鸣,时不时跟踪观察他的日常。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那天甄鸣带月龙吟去看演出那次,很匆忙,他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没有所谓的团队。他这些天来的收获就是,甄鸣不知道是否有察觉,没有特意来关注他。 白天几乎都在音乐学院上课,晚上通常和好友酒玩乐,高兴了还驻唱几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个富二代的一般日常。 “老板,这书我想买。”随安把书递了过来。 “送你。”潇琰敷衍道。 他没空去注意和月龙吟一前一后进来的随安,他也不知道他们是一起来的。 “随安,你看看还有什么想买的,等下一起结。” “哦。”随安应道并向更深处的书架走去,那里有一些动、植物的摄影画册,随安也挺感兴趣。 “你没回y国。”月龙吟显然在说废话。 “……”潇琰只是盯着她,不发一言。 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随意。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他对月龙吟说过,如果这一年她过得不如意,他会随时带走她。 可能她没听明白。 他要是去了y国,怎知她过得如不如意。 没错,只要在这个星球上,任何的距离一天都可到达。 可他还是觉得太远了,大洋彼岸,看不到月龙吟,没办法第一时间回到她身边,来到她面前,那距离就太远了。 他大概知道月龙吟所处的位置,毕竟那个手表,还在月龙吟那里。 但潇琰这段时间从没有去看过。 虽然只要他靠近那个区域,袁琛便很快就会知道,甚至他在这里,袁琛也可能早就知道了。 但他不是因为忌讳袁琛。 而是,想给月龙吟足够的自由,不想去妨碍,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 但是世事难料,他还是存着侥幸的。他到今日,仍固执地认为,他才是真正适合月龙吟的人。 他还在等待,也许那期限就是一辈子。 他曾经有过一位忘年交。在y国的时候。 女方认识男方的时候,男方已经结婚生子。所以她并没有去干涉对方的生活,但是做了一件事,或许很多人并不理解和认同,甚至会对女方有各种不好的言论和批评。 女方从还很年轻的时候就搬到了男方家的附近居住。男方也是位负责任的君子。一辈子也从没有逾矩。 两人就像是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女方知道男方的肩上有责任。她也从没有要求过什么,只求一世就这样远远观望就好。 直到50出头,男方去世了。女方才搬离了那个地方。 有许多人会觉得很可惜,蹉跎了自己的岁月不说,更给对方的家庭带来无形的压力。 但女方从没有对对方表露过爱意,更没有要求过任何回应。 只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其实只需要一个眼神,你便能体会到很多东西。 当然,这还要建立在彼此心有灵犀的基础上。既然心有灵犀,又怎么能说,完全错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默契 潇琰就这么一直看着月龙吟,他不想回答,也不想解释。也不用表达爱意,这些月龙吟都知道。 “潇…琰…”月龙吟忍不住叫他,看他的样子月龙吟忍不住心疼。 月龙吟不知道这是不是叫渣。当然她明确拒绝过对方,也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是不是只能很狠心地面对对方,表现出最决绝的样子,这辈子再也不见,再也不联系,再也不是朋友,才是对对方最好的方式。 月龙吟不知道,她还想当潇琰的朋友,还想时时能看到潇琰。 但她并不是想和潇琰像恋人一样在一起,更不会主动接近去做一些暧昧的事情。 这边界线就很模糊。 月龙吟这点恋爱经验还不足以处理好这其中的细节。 她只懂得跟随自己的心去做。 也许就像随安说的,何必在意别人,那些评价凭什么就能证明对错。 “……”潇琰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你好吗?”他问道。就如同之前发的那条短信。他很想伸手去拉月龙吟,但是他做不到,他仿佛被捆绑在原地,被束缚到透不过气。 “我…很好。”就跟那条短信一样,最简单的问候,最简单的回答。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月龙吟僵直在原地。 “坐。”潇琰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张书店里唯一一张双人桌,就在玻璃落地窗前的那张,它依然保持着原貌。 月龙吟没动。 潇琰没有勉强,独自坐下,放下了平板电脑。 他做了个app,帮他记录和计算库存、进货出货时间。还加入了爬虫大数据抓取功能。 他没有时间像月龙吟一样一本一本地看书。但是他得保持书店的运营,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不能让人忘了这里还开着一家书店。 店门口贴着的二维码有自动下单结算功能。时间会自动排列好,推送到他签了合作的快递那里,定时会来取。他只要在那个时间点前将书打包好就行。 月龙吟眼眸颤抖。她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看着面前平板上显示的数据,月龙吟知道了一切。 书店就是他买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安排。 而自己,一直受着对方的恩惠,恐怕这一世都难以报答。 她拿出手机,翻出自己所剩的存款,打算打回给潇琰,这是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事。 “做什么?”潇琰摁下月龙吟的手机,他已经看到那上面出现的银行界面。 “……”两人其实很多事都心照不宣,另一个人,任何一点细微的举动,就能马上了然,不需要解释。 “书店我现在在经营,也一直在盈利。你把钱转给我,是想拿回书店还是把书店送给我?”潇琰问道。 两者自然都不是,她就是觉得太亏欠潇琰。 “你不应该被捆绑在这里,去你的天地做你的事业。”月龙吟说完她又后悔了,不是因为这话有什么不对。她只是自省,有什么资格要求或者觉得,潇琰应该怎么样做。 “我在这里,可以工作。”潇琰往后退了一点儿,靠着椅背,好像刻意和月龙吟保持着距离,“而且书店给了我很多启发,你也一样。这个世界的所有创造都应该为人而服务,满足人的需求,推动更便捷的生活方式。” “……”月龙吟心底冒出一个词…… “当然…也要不忘初心。” 没错,就是这个。 “你过得好吗?”月龙吟忍不住问。 好像只有他过得比自己好,才能降低她心里的负罪感。 “好。”潇琰这个字说得好像蚊子叫,这还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能吐出的一个字。 怎么可能会好…… 人活一世,他所有的追求就在眼前,却无法伸手抓住。这种碎心折骨的疼痛,该怎么去表达。 在这个世界也许金钱可以买到任何的物质,但却买不了一颗纯粹的真心。 “你看起来瘦了好多。”月龙吟忍住了抬手去摸他脸颊的冲动。他真的看上去好憔悴。这都不像是她记忆里的潇琰了。 潇琰抿了抿嘴唇,含着一口空气让自己的脸看上去鼓胀些,“这样呢?” 他明显在逗月龙吟,可是月龙吟看着很心酸,她完全不想笑。 “你眼底泛青,夜里要早点睡。”月龙吟依旧在自顾自地叮嘱。 “……” “天凉了要多穿点衣服。” “……” “好好吃饭,像以前一样常去健身。” “……” “有时间去接触些新的朋友。” “……” “你好好的,不然我会很难过……”月龙吟低下头,她眼底泛起泪光。 潇琰看着她,他何尝不是…… 不知道该说是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还是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 总之,心的位置很小,对他们彼此来说,都只能容下一个人。 那座位上早就定下了铭牌,不容更改。 他见不得月龙吟哭,耸了耸肩强撑道,“别自以为是,我好得很。”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撕裂。 正说着远处进来一个人,穿鹅黄色缎带裙的女孩,眉眼月龙吟很熟悉。正是姚湉儿。 “咦,你怎么在这儿?”看来姚湉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书店了。 其实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一个人也不算是很难的事。 “……”月龙吟已经懒得去管其他人。 她心里很清楚,潇琰就是在逞强,他们又怎么会不了解对方。 “我跟潇琰正好着呢,你呢?跟总裁怎么样了?”姚湉儿迫不及待地宣示主权,这行为很幼稚,对月龙吟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月龙吟直直地盯着潇琰,挤出一个微笑。其实她更愿意接受那人是林岚。 但是林岚不是那种会主动粘着潇琰的人,潇琰更不可能主动去医院找她。 潇琰和姚湉儿不可能会在一起,这只是姚湉儿自己的想象。这月龙吟当然知道,她只怕潇琰觉得烦忧。 毕竟他现在不愿意离开书店。 庙在这里,和尚也不肯跑。 “潇琰,你忙完没呢,我们一起去吃午饭怎么样?我订了一家餐厅,位子可紧张了。”姚湉儿真是记吃不记打,本着女追男隔层纱的论调,好像曾经被鸽的人不是她。 她其实也懒得理月龙吟。 但月龙吟还想跟潇琰多说几句,这一次始料不及的重逢就这样被打断了。 这块牛皮糖又是个没有分寸的。 “好啊。”潇琰起身,“不好意思,小店要休息了。” “……”月龙吟皱着眉看他,越是看他这样,月龙吟越是难过得透不过气。 随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着几本书和画册,一屁股坐在月龙吟前面的小桌上。 “小哥,小道我刚下山,还没有进项,我观你印堂发暗,命宫陷落,最近易有劫难,还与桃花有关。”随安从黄布小包里抽出一个三角黄符,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写满了古字,“小道有保命黄符一张,与你换,可否?” “……”潇琰不明所以,他才想起店里还有这么个人,穿着打扮有几分艺术气息,看不出是个骗子…… 姚湉儿一直注视着随安,突然来了兴趣,“这位小哥,你是……” “小道出师o山。” “哦~~那你给我看看?”姚湉儿见随安长得眉清目秀,身姿挺拔,长发飘逸,有种别样的风味。 她摊开手伸到随安的面前,“是看手相吗?还是看看面相?” 随安撇了撇嘴,他可不随意给人看。道士也是有自己原则的好吗。 “你想要就拿去。”潇琰突然忆起月龙吟叫这个人随安,既是认识的人,就算了罢。 可她为什么身边又多了这么个人…… “小道不白拿你的,公平交易,保证你不吃亏。”随安将黄符塞进了潇琰的上衣口袋。 潇琰这才注意到,这人穿的黑衬衫怎么这么眼熟…… 他不自觉地看向月龙吟。 月龙吟很无奈…随安……他………好…… “诶?小道士,你倒是给我看呐。”姚湉儿又开始她祖传的不依不饶。 随安没有看她,倒是对着潇琰说,“小哥,今日你我有缘,不妨再送两句。” “………”潇琰……… “此女眉间松散,脸大而鼻小,人中有微痣……只能说,并非良配,望君三思。否则…将来容易头顶生绿。” “………”潇琰…… “………”月龙吟…… “………”姚湉儿…… “罪过罪过,今日言多,必有一失。得罪得罪。”说完,随安便抱着书迈着步子径直走出了书店。 众人:……………… “她是说谁呢?!月龙吟,他是不是说你?”因为随安坐在三人中间,凭姚湉儿的智商,她一下子没缓过味儿来。 谁人中生痣呢,月龙吟可没有。 “潇琰,”月龙吟快速在手机里给潇琰转了200元,图书的价格她还是熟悉的。虽说书店的问题他们还没有掰扯清楚,但一笔归一笔,“对不起,书钱转你了。” “……”潇琰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刚才这是在装什么,他完全没有跟姚湉儿单独相处的意思。 “我走了。”月龙吟着急追上随安,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况且姚湉儿在,她和潇琰也没办法继续聊。 她很想说一句:我会再来的。 但又怕姚湉儿又会在那儿掰扯不清。 月龙吟就这么着急地走了。 潇琰如鲠在喉。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交换 “你为什么要付钱?”随安抱着书,边走边说道。 “……”月龙吟心想:你怕不是背后长了眼睛? “我给他的符可值钱了。” “?”月龙吟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那符是我画的,用的百年黄表纸,朱砂也是上好的,聚天地灵气,一笔呵成。能为他挡一次命煞,绝对超值。” “他会有什么命煞?”月龙吟抓住了重点。 “天机不可泄露。” “……”月龙吟生气地拧起眉,他们还是不是一个团队,告诉她算泄露吗? 随安越走越远,看月龙吟没跟上来。他又折了回去,“好,谁叫我命中五弊三缺,已占了个孤字,又缺钱少银,钱到我手里,我也攥不住。” “……”也是,月龙吟想着,天机……真是可怕……窥探天机更是会被无情地惩罚。 “罢了,今日你付了书钱,我赠他黄符,就当行善积德了。他的命煞与桃花有关,但具体是哪朵桃花,我就不知道了,我观他面相不像是多情之人,只是桃花劫众多,不知为何。” “……”月龙吟觉得说了和没说一样,“那时间地点呢,不能推算吗?” “时间嘛,不会太久,劫数就会来,但不必忧心,他不是短命之人。” “那既不忧及性命,黄符能挡命煞,又是什么?” “命煞乃命中之煞,又不是说一定有性命之忧?像我一样沾上五弊三缺难道就好吗?黄符自能为他挡一次命中之煞,让他保持现在这样,不走下坡路,这还不够好?” “那你多来几张,他是不是能越来越好?” “我要有那本事,我自己早上天了。”随安调侃道,“天命不可违。我能让他少渡点劫数,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那……谢谢你。”月龙吟接着又说,“我跟你多买几张,可以吗?价钱你开。” “你这么关心他?袁总知道吗?”随安漫不经心地说道。 “……”月龙吟吓了一跳,这叫什么话。 “你和袁总才是官配,其他人嘛…天机不可泄露。” “泄露你个鬼!下次休想再喝奶茶。哼!” 月龙吟径直向前走去。 随安快步跟了过来,呵呵笑道,“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缘法,今日我跟他有缘,倒不是因为书,赠就赠了,算是结个善缘。” “那为什么不能多给?”月龙吟撅起嘴,“我许你一年的奶茶,怎么样?” “你不明白,这就跟作弊一样,一次两次可以侥幸,你次次都乱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月龙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可能那些名山大拿有办法窥探天机、逆天改命而不被发现,但是因果轮回,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亘古不变。有些人明明只能活50年,却活了80年,你说他会怎么还这30年?” “怎么还?”月龙吟好奇道。 “怎么还看天意,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还的代价绝对比30年更多。很多人只着眼于眼前,只要能达成当下的目地而不择手段,却不知道,命中所有的馈赠全都早已暗中标注了价格。” “那我用我的命来挡可以吗?把他的煞转给我,只要有一人承担,就还是能保持平衡,不拖不欠,不是吗?” “你说这话,袁总知道吗?” “………”月龙吟怀疑随安已经上了袁琛的贼船,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没时间啊…… “你为什么总要执着不相干的人?” “他哪是不相干的人…他对我很重要……” “………”随安沉默。他静静地看着月龙吟。 月龙吟被他看得发毛,“我说这话袁总知道吗?他不知道,行了。” “唉……”随安叹了口气,“说不定……他反倒是你的桃花劫。” “劫你个鬼……” “你不要总是你个鬼你个鬼,这种话说多了,鬼以为你在召唤它呢。” “……………………”月龙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吓我……” “我可没吓你,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说鬼。”随安认真地说。 “可现在是白天……”月龙吟左右看了看四周,又看看天,“还是正午,我才不信。” “不信你看那边。”随安一手托书,一手往路边的一条小巷指去。 月龙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条小巷子月龙吟知道,是通往里面老式小区的一个侧门,方便住在当中的居民进出。 月龙吟也进去过一次,是给人送书。那小巷子里面有个拐角,说来十分诡异,拐角处有一个阴沟,且老式小区没有装路灯,本就黑灯瞎火的,一转过去就看到个人,不是鬼是人都能吓个半死好吗? 拐角也没装个那种道路上的反射镜,可以看到另一边的情况。当然了,月龙吟也不懂这其中的忌讳,拐角巷能不能装镜子。即便可以,政府也不会在居民楼小巷装拐角镜。 “看什么?”月龙吟强装镇定。 “今天要不要去历练历练?”随安兴奋地说道。 “………”月龙吟退缩了,没错她就是怂,“你这还抱着那么多书,多不方便。” “没事,找个店家暂时存放就好,你跟我来。” “我不来!”袁琛说过,她可以量力而为的。这个小巷她进去过,出来都没敢往那里走了,而是绕了一大圈从小区正门走出来的。 让她再去走一次,对不起,死也不要! “来,总要面对的,走,我带你突破一下,大白天的你怕什么?这还有我在呢。” “有你我更害怕!”月龙吟生气道。 “为什么?”随安有些伤心,月龙吟原来一点儿也不信任他。 “因为…你逼我……我就是害怕……”月龙吟说着眼泪都掉了下来。 “……”随安被吓得一时手足无措。 他哪里知道,月龙吟看着挺霸气呀。而且她也不算是凡人,怎么会这么……胆小。 月龙吟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脑子里此刻都是那个拐角,她一转弯便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真的很可怕好不好!很可怕!那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就跟那什么突然出来吓人一跳一样,那谁受得了…… 月龙吟连心里都不敢提那个字了,全都以那什么来代替。 “造孽了,造孽了,我造孽了,你可别哭了。我错了,错了。”路上有行人已经开始驻足观看。 从来不在意别人目光的随安这会儿倒是尴尬地不行。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男孩儿是为什么让这个女孩儿哭了。 是出轨?还是欺骗? “别哭了,姑奶奶,求你了。”随安弱弱地道。 “那黄符再来一张。”月龙吟抽着鼻子哽咽道,把手伸到随安面前。 “………”随安感觉被套路了……… 月龙吟看随安不为所动,抽着鼻子,眼泪又溢出了眼眶。 “好好好!”随安在黄布包里翻了翻,抽出一张跟刚才给潇琰的一模一样的黄符,送到月龙吟手里,“别哭了,你那儿不是还有好多,师父画的可比我的好多了。” “……”月龙吟突然想起,“哦对哦,那你帮我看看。”她掏出口袋里的黄布袋子,“这些都是同样的功效吗?我又不懂。” “这几张都是挡煞的,还能镇邪,这些都是师父给你护身的。”随安翻了翻说道。 “那我可以给别人用吗?是不是功效也是一样的?” “黄符须贴身佩戴,越贴身越好,但不能沾水,这里面包了供奉祖师的香灰,就借了祖师名号。首先内心得虔诚,诚心让祖师庇佑,别心里不信,又戴着黄符,那就没用。”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潇琰说!” “一般人都知道,什么符不能沾水,还有,谁戴着护身符还有不相信的道理?” “………”这个意思她是智障吗?她就是不放心好吗…… 她立刻给潇琰编辑了一条短信,把以上注意事项解释了一下。 “你看你,你这么紧张他……” “袁总知道吗?”月龙吟说道。 “袁总知道吗?”随安说道。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你看,这默契不是说来就来。 根本不需要历练好吗。 还去什么拐角巷,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也给袁总用的,”月龙吟说道,“就是你刚才说那些,功效都是一样的,是?我是说给别人用。” “嗯,都一样。佩戴者无论是谁,就我刚才说的那些,效果都是一样的。不过,袁总命格百年一遇,他应该用不上。” “哦?展开说说。”月龙吟凑过来。 “天机……”随安还没说完,月龙吟就接道,“不可泄露。” 好了,默契满分。 “所以你今天还要不要历练?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拣日不如撞日。”随安说道。 “看我口型,”月龙吟撅起小嘴,“不——要!” “那是要吗?”随安就看到最后一个字。 “……”月龙吟不想搭理他,径直走过了小巷的路口,还离得远远的,连看都不看一眼。 随安追了上来,“其实特别简单,比你之前遇到的浊气可弱多了。”随安还是忍不住劝道,“是真的,不想开开眼界吗?” “不——想———!”月龙吟坚持。 “唉……”随安叹了口气,这届队友带不动啊。 第一百五十章 配合 不管不管就不管,反正今天不要。 月龙吟已经打定了注意,“你不是说要收集灵气吗?” “是啊。”随安答道。 “所以今天先收集灵气,晚上就搬来住。”月龙吟尝试转移话题。 “行。”随安终于被说动了,“那明天再过来?黄昏时怎么样?” “你能不能忘了这茬?”月龙吟双手叉腰。 “……唔………其实要找历练还挺不方便的,又不能一直带着你到处去找,遇到了可不就是天赐的机缘,何必放过?” “我不要这机缘行不行,谁爱要谁要。”月龙吟坚决不让步。 “好,那你等我下。”随安将手里的书递给月龙吟,“你帮我拿一下,我去去就回。”说完他便转身。 “诶?你别走!”月龙吟叫住他,她也不放心让随安自己去,至少她得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虽然现在是大白天,随安看上去也自信满满的。 “怎么了?”随安说道。 “你给我说说,是什么样的历练?” “……”随安狐疑地看着她,“我说了,你可不能哭。” “我为什么要哭?” “就像刚才那样,害怕得哭,你看你眼睛已经肿了,回去我怕袁总会误会。” “误会你个……”月龙吟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说那个字。 “唔……没错,就是那个,你要说的那个。” “…………”果然…诚不欺我。 “大白天没事,我就去看看它能不能出来,不是所有的那个大白天都不能出来的,也有能出来的,所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月龙吟觉得随安变了,或许他原本就那样,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罢了。这家伙真是可怕,好像三头六臂一样多变。 但随安还是照顾到月龙吟情绪的,没有把那个字说给月龙吟听,但月龙吟还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会有危险吗?”月龙吟关心道。 “那个,又怎么会没有危险。但是我为世间扫除一些,算是行善积德,会有福报的。就跟积分一样,至于能兑换什么,这就是日后的事了。” “那积分可不可以给别人用?” “……你真是绕不出来那个话题,看来,那人的确对你很重要。” “是很重要,我欠他的,我得想办法还。” “你这心思倒是很善良,但是积分嘛,据我所知,用不到别人身上,但是挡煞可以,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就是得做点准备。” “什么样的准备?” “你得有他随身的物件,且必须是跟随他多年的,越多年越好。” “这个有……”月龙吟有潇琰带在身边多年的戒指。 “你还得……估计这个袁总不会同意。” “什么你快说。”月龙吟急道。 “他不是有我的挡煞符嘛,结果了这次,下一次还早着呢,你干嘛那么着急?” “我就是想先知道一下,有个准备不行吗?” 随安沉思了片刻,“还有他的生辰八字,他的须发,仪式我可以做,得在夜里子时进行。而且那什么…有点像,夜里成婚,反正…我觉得袁总知道了绝不会答应。” “你干嘛总袁总袁总的?” “袁总与我关系不大,我是觉得他可以旺你,你受其庇佑,就应该心向着他不是吗?” “……” “好了,我去了,你就待在这里就好。” “不,你回来。” “又怎么了?”随安觉得女孩子真是麻烦。这也不行,那也不好的。 “我…我跟你去。” “……”随安笑了,“那我们把书存一下,就存那里。”他随手指了家装修古朴的咖啡厅。 月龙吟要了两杯桂花拿铁,顺势将书寄放在店里。 “这是什么?怎么那么苦。”随安皱起眉,还是刚才的奶茶好喝。 “这还苦?加了奶还加了桂花糖。” “还是刚才那个好喝。”随安咂咂舌。 “那不要历练了,我再去给你买奶茶,超大杯,两杯怎么样?”月龙吟比了个二,笑嘻嘻地。 “不好。你到底要不要去?” “……”月龙吟撇撇嘴。 两人喝完咖啡,转头回到那条路,走进了小巷。 就在小巷拐角处那阴沟上方,随安摸出三支短香燃起,口中念念有词,“三清祖师在上,弟子今借祖师名号,破除邪灵,除魔卫道,愿得祖师庇佑。” 随即他将香插在不远处的巷口,直等它燃尽。 期间巷子里没有出来或进去过一个人,这里的居民可能都不敢往这里走。 虽然是正午,但小巷好像某个阴暗的第三空间。莫名没有阳光,一片乌云在头上遮挡。阴森、寒气逼人。 在这里站得越久,那感觉越明显,皮肤上鸡皮疙瘩都能起来。 月龙吟皱着眉站在随安身后,她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能感觉到,诡异的气氛正在漫延。 她心中一念:云,散。 天空中刮起了一阵大风,正在与顶上的乌云抗衡。 那乌云很是狡猾,风来时便弱弱地散开,待风吹过,又迅速聚集在一起,像打太极一样。 随安笑了笑,月龙吟总算开始摸索了,以后他们就能打配合了。 “这阴沟里有水,它怕是躲在水里,你能把它召唤上来吗?”随安指着阴沟说道。 “………”月龙吟心中默念:万千水滴听我号令,告诉我此地藏着什么? 此时月龙吟的意念里像藏了个雷达,她很快就对那个东西有了具象化认识。 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现在召唤,会不会它就魂飞魄散了?”虽然顶上是有乌云不假,月龙吟还是想再确认下。 “不会,它是此地地缚灵。不出这个区域,没有关系的。” “那好。”月龙吟心里默念:地缚之灵,于此处速速现形。水滴听令,助其显形不得有误。 很快,阴沟里的水向外漫延,形成一汪小水潭,散发着恶臭的水潭里鼓出几个巨大的气泡,气泡迸开,隐隐约约地出现一个黑影。 那是一个佝偻的老妇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压抑、痛苦、怨愤。 她幽幽地盯着月龙吟,月龙吟倒抽一口冷气,恶臭的气味令她难受。 随安抽出一张黄符,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知道你有怨恨,但害了人你就再也无法转世投胎,何况那还是你的亲人,前世的冤孽自有公断,何必执着不去。” “他是我的儿子。”老妇人幽幽地说,那声音时近时远。近时仿佛就在耳边,远时又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我一手将他养大,而他却遗弃我在这个地方,阴沟上建起一座朽木做的危房,只等我死。” “………”月龙吟听得心有余悸。 “这里,寒冷、恶臭,蛇虫鼠蚁不绝,一天只给我一碗剩饭,凭什么,到老了,我要在这孤独困顿中等死,你告诉我!只有我带他下地狱,才能了结我们这一世的母子缘分。”老人幽怨地望着不远处的一间民宅。那是她儿子现在住的地方。 他的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个拐角,曾为她搭建了一间小木屋,把她从家里赶了出来。 一个人住在这阴暗的一角,只等着死亡的来临,每一天,她都活得特别煎熬。 她神志还是清醒的,身体却被摧残得不行。这份痛苦化作执念,困于此处。 “去,地府之门已开,他的罪自有办法清偿,下一世,斩断这孽缘,还能重新开始。”随安聚气的黄符在空中自燃,天一下暗了下来。老妇人的身后出现一块黑色的漩涡。 “我不走!”老妇人咆哮着朝月龙吟和随安叫嚣着扑过来。 水滴好像比月龙吟的思绪更快,形成一条冰链,将妇人锁住,令她不得动弹,“你们…你们!” “老奶奶,听我一言,这是他的错,不是你的。我相信,你曾经也是一位慈母,你也一直在犹豫,才没有动手,不是吗?若他真在你面前,你真能下得了手,亲自杀死他吗?你,做不到。” “不!我可以!他总是不来这条巷子,他是心虚!他害怕!他知道我在这里,所以不敢来!”老妇人面容扭曲。 “你杀了他,真的会感觉好吗?”月龙吟劝说道,“到时你和他一样犯了错,生生世世可能都要承受这果报,弄不好即使转世投胎,你们还会纠缠不息,不如放下。是非对错地府自有公断。” “生生世世?”老妇人想起她的儿子还在襁褓之时,她是多么开心。她的丈夫早逝,她扛起生活的重担,唯一支撑下去的信念就是儿子。 但是她的忙碌没有换来儿子的懂事,反而因为缺少管教,她的儿子越来越桀骜,不爱学习,成日和一些闲散人员喝酒赌博。 一个人要学好,很难,需要克制与自律,要守规矩,要心正,要善良。而学坏,用不到一分钟,堕落是没有尽头的,最终换来的是虚无与无止境的黑暗。 “你做得很好,没有错。”月龙吟补充道,“迟早都得放下,是一错再错,永远纠缠下去,还是留个机会,重新开始,你还有选择。”月龙吟想起涟川公园的无头女尸。憎恨是无止境的,唯有回头是岸。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追逐 【任何时候,只要还有选择,就不算太糟糕。】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唯有放下,你才能斩断这孽缘,重新开始。你真的愿意生生世世都纠缠下去吗?”月龙吟说道。 “纠缠……”老妇人似被说动了。 她有恨吗?当然恨,辛苦了一辈子,换来的却是无情的遗弃,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想通,结局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但她也有爱,即便是此刻,没错,就算她的儿子真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下不了手。 没有爱哪有恨…… 报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快感。她只是希望他能认个错。 她就会原谅他,哪怕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老妇人转身逐渐走入身后的黑色漩涡,“要是你们见到他,替我给他一巴掌,这是我欠他的管教。” 当然,打人是不好的。月龙吟只当这是一个比喻。没错,她是欠他一个管教。 身上的冰链逐渐松开,老人也完全走入了那个黑色的漩涡。 突然一下子,漩涡缩短,像关闭的电视机屏幕,只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水潭慢慢陷入阴沟,只留下一层薄薄的水迹。 “你看,解决了。”随安笑道。 “解决了吗?我只觉得是暂时的。”月龙吟看着阴沟边上的水迹。 “一入地府,就不会再霍乱一方,不可能还存在隐患,除非特别强大的厉那什么,否则绝不可能。”随安还是照顾着月龙吟的感受,没有把那个字说出来。 “我是说活人。”月龙吟若有所思,“犯了错的人是不是会折寿之类的?” “没听说过这种说话。所谓坏人活千年,好人不长命。寿命是天定的。但是死后就归地府管了,生前的一切该清算还得清算。” “你说寿命由天定,人所有的一切都有命数。那是老天给了他们这样的剧本吗?” “……”随安沉默了一下,“这不是剧本,是因果。” “因果?” “如果婆婆对儿子多一点管教,特别是从小的时候,摆正他的三观,也许就不会这样。” “……可她哪有那个时间。为了生活,已经让她焦头烂额。” “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婆婆可以选择过得清苦一点,但多陪伴她的儿子。儿子可以选择做个争气的人,而不是自暴自弃深陷泥潭,越来越坏。” “………”月龙吟抬头望天,此地的乌云已经散去,一抹阳光直射进来,照亮了拐角处的阴暗。 看来没有地方是太阳照不到的。 即使身处阴暗,请迈出一步,只要自己不放弃,就还能被阳光照耀。 “那命数和劫难又是什么?” “多积德,多行善举,命数是可以变化的,就比如我们现在,成功阻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惨剧,替地府解决了一桩麻烦,他们会承我们的情。” “地府承我们的情有什么用?” “你可小声点,”随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不定无常大人还没走远呢。” 他走到月龙吟身侧,压低声音说道,“每个人或多或少终要路过的中转站,你在那边换乘,你说能不重要吗?” “你不是说…不是,那好。”月龙吟忆起自己做过的梦,她也去过忘川河,喝过孟婆汤。 她记得梦里,孟婆看她的样子若有所思。 但她还是得乖乖排队。 没错,积点地府的分没什么不好的。 “那劫数靠积德行善,能避过吗?” “有些可以,有些不能。”随安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这得看机缘,打个比方,上天其实会给人设置很多考验,例如今天你捡到了10块钱,明天可能会丢20块。” “什么意思?” “意思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是没有的。” “你是不是有些偏题?我没听明白。” “怎么说好呢,如果在劫难以前,上天念你心思纯良,过往也一直行善积德,会给你一些提示,让你早做准备。或是给你出一道考验,如果在人性的考验下,你果然如你之前表现得一样,是真正心正之人,或许自然就此作罢。但反过来说,这考验不也是劫难的一种吗?” “……” “再进一步说,这考验你也不要以为是一道简单的单选题,它既被叫做人性的考验,就可能所有的答案都是错的。” “……”这就是被上天玩死的意思吗?月龙吟心里想着,但没敢说出来。 “总之你看,实践操作一下,其实并没有很可怕,不是吗?” “那是因为有你在。” 随安笑呵呵,“我只是给你些适当的辅助罢了,你的能力比我强得多。” “谢谢你的鼓励!”月龙吟其实是在说反话。 这样的日子她并不是很想过。这打乱了她的节奏,严重影响到她的生活,可她又不得不去面对。 唉…走一步算一步,能做好一点是一点,别给自己定太大的目标,这样终点永远看起来遥遥无期,就没有盼头了。 “所以,为了庆祝一下,我们去买奶茶。”随安大步向巷口走去。 这家伙…真是…… 月龙吟今天的量已经到了,一天顶多喝一杯奶茶,不能再多了。 她跟在随安身后,向巷口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背后隐隐有恶臭传来。 月龙吟回了一下头。 一双眼白超级大,眼珠特别小的、扭曲的,大小不一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啊!”月龙吟惊叫了一声!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人,穿着邋遢的花衬衫,手指粗的金链子不知道是真是假,眼底发青,面容浮肿,像是长期睡眠不足、日夜颠倒,脸部的扭曲不对称,感觉就快要中风的样子。 整个人身影佝偻、猥琐,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他刚才正睁着他异样的大小眼在身后打量月龙吟。 由于月龙吟刚才正站在拐角的一侧,当她回过身准备走的时候,那人正好从拐角的另一侧出来,才没有被发现。 随安一个急步飞奔过来,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一言不发,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凑近了点燃,一边吸着,一边双手插袋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月龙吟感觉,那人就不像个人,但在阳光下他有影子。 谁也不知道他刚才在月龙吟身后凑近了在看什么。 也许,见到一个单身女性独自在这个拐角巷,突然起了什么恶念。还没动手就被对方发现了,何况,她还有同伴,一个同样年轻的男性。 这么一来,就不好办了,恶念只能被生生地咽下。留下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权当是安慰。 随安勾起月龙吟的肩膀,“对不起,先让我勾一会儿。” “……”月龙吟仍心有余悸,活人还真是比那什么要可怕得多。 随安跟月龙吟假装是情侣走了一阵,他一直在暗暗观察四周,没有再发现那个可疑猥琐男的踪迹。 他们已经在大马路上走了很久,确认没有危险了,随安才放下了手臂。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碰你,请你原谅。我担心那家伙会尾随,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仅是伙伴,我还会当好你的保镖。刚才是我大意了。” “……没事,不过你为什么要当我的伙伴和保镖?”月龙吟还是不大理解。 “就当是你有一辆车,带我一段,我就是个搭车的。” “?”月龙吟更听不懂了。 “跟着你,是我命定的机缘,也可能是命定的劫数。师父为我起过卦,具体的我不能说,只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我有我的缘法,这缘法或许与你有关。” 第一百五十二章 搭车 “缘法?”月龙吟问道。 “嗯,就是机缘,我的修行可以更上一层楼,或者直飞冲天,就看你。又或者,身死道消……”随安淡淡地说。 “……你这样我很有压力的。”月龙吟可承担不了另一个人的未来,她自己今后都不确认该怎么走。 “不抓住这个机会,我的修行就没有意义。没错,我不会执念一定要得到什么结果,但我身处这个过程中,不能不做点什么。” “……嗯。”月龙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能不做点什么,好像的确如此。 看天色不早了,两人已经错过了午饭,饮料倒是喝了不少。 “随安,饿不饿?带你吃点东西?”月龙吟自己是吃不吃无所谓的,但随安不一样。 “还好,我更想喝奶茶。”随安期待地往前走。奶茶店就在不远处。 “好,那就奶茶。”月龙吟由着他。 这次一气买了三杯,都是让随安自己挑的。月龙吟又陪着喝了一杯。今天的量真的顶了,月龙吟连晚饭都不想吃。 两人回到别墅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 沈秋宜又伸着脖子在别墅门口等待。正是晚餐放饭的档口,午饭她也给随安留了。 “月小姐,你们回来啦。一起吃饭?” 月龙吟真吃不下了,“你们吃,你们吃,我今天真是喝了一肚子水饱。” 月龙吟转身回自己的别墅,临走还特意嘱咐,“随安,你随时可以住过来。” 沈秋宜瞪大了眼睛,“随安,你要跟袁总和月小姐一起住,这…不太方便。”楼上又不是没有宿舍,她实在搞不太懂。 况且,居然还得到袁总夫妻的同意,真是不可思议。 随安看了一眼月龙吟离开的背影,便走进了工作人员那栋别墅。今天还没吃饭,光喝奶茶可不够。 年轻的男孩子,果然能吃。 月龙吟回到家,推门进入卧室。 发现家政人员已经来打扫整理过了。 他们换下来的家居服都不见了踪影,她打开抽屉,橱柜也被整理了,空出来很多余地。 床上的三件套也全更换了新的,深蓝色棉质床品,很男生。 月龙吟洗了洗手,上楼去看。 楼上剩下的那间次卧,门开着。整个床品都换成了白色软毛蕾丝的三件套。床不大,只有六尺的样子,地上铺着羊毛毯。 她打开橱柜一看,他们的家居服都洗好烘干熨烫过,叠得很整齐的在橱柜里。套房里还有个小型的衣帽间。袁琛的部分西装被收拾整齐地悬挂在里面。 看来,袁琛真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切都收拾停当。 从这个房间的阳台走出去,正对一楼卧室出去的院子,风景是一样的,最多是需要走出来看。 这个阳台也与二楼的整个露台相连,不远处还有那些种植的蔬菜。 她来到浴室,发现浴室装修得简洁大气,该有的也有,巨大的圆形按摩浴缸、淋浴花洒。 她之前在梳妆柜上的配饰都挪到了这里,护肤品也整理上来了。 月龙吟出门转了转,两间儿童房陈设依旧。定期有专人打扫换洗床品,就是不知道何时能用上。 她路过健身房,突然想起潇琰,叮嘱过他好好吃饭,和以前一样多运动健身。 她缓缓走进了健身房。这里的器械像是个私人健身会所。跑步机、椭圆机、划船机、动感单车、力量训练的哑铃等等一应俱全,有巨大的显示器可以跟着跳操。 她坐在瑜伽垫上,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自她给潇琰发了护身符说明短信后,还没有检查过回复。 她打开聊天软件…居然……没有回复。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也可能,这是一种策略,等着月龙吟再一次去找他,把要说的话当面去说。 当然,月龙吟会去找他。他们的事情还没聊完。 月龙吟起身,回到二楼次卧的浴室。洗澡,换衣服。 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浓密又泛着甜腻的香味,这还得归功于袁琛准备的洗发水,那是柑橘的清香,是月龙吟一直喜欢的味道。 收拾妥当,她随意拿了一本书下楼,像往常一样,等待袁琛。 “叮—咚—”门铃响了一下。 不过这次月龙吟心头没跳。整个走廊现在都是阵法图,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月龙吟上前从猫眼一看,是随安。 她打开门。 随安脱了黑色衬衫,只着了袁琛的白t,看上去略略宽大。他两手提了两个袋子,里面是满满的运动休闲类的衣物。 这是袁琛命人为他准备的,都已经清洗过水了一遍,烘干加熨烫。 “你看,袁总给我准备的。”随安举起手中的袋子。 “你喜欢吗?”月龙吟高兴地问道。 “你说过,穿这些会少些麻烦。对我来说,我更喜欢师父给我做的道袍,就像我的战衣一样。” 月龙吟笑笑,倒是没错,随安穿便服好是好,但没有道袍显得出尘和仙风道骨。 “进来,卧室已经收拾好了。”月龙吟把随安让了进来,“晚饭吃了吗?等下袁琛回来我们再一起吃一些。”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等下还要练功,这几天真是吃得太多。” “那好,你随意。”月龙吟坐在客厅的白色沙发上,翻起了手里的书。 “诶呀,我们的书忘了拿了。”随安突然想起。 “呀,对哦,解决完事情就忘了这茬,看来明天再走一趟。”月龙吟也没有想起这回事,希望店家还好心地为他们保留。 随安拿着衣服去了一楼的卧室,看样子要洗澡换衣服。 月龙吟走到开放式厨房,倒上一杯温开水,独自喝了起来。 不多时,袁琛和蓝姐一起进了门。 蓝姐笑着提来了食盒,几个清淡的菜肴,和两碗米饭,还煲了一锅补汤。 月龙吟接下袁琛手里的西装外套,替他挂好。 “今天回来得好早。”月龙吟笑着说道。 “知道你在等我。”袁琛笑道。 蓝姐摆好菜肴和餐具,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随安呢,要不要叫他一起吃?”袁琛问道。 “他说吃过了,去卧室洗漱了。你累了,要不要先吃饭?” “我先换身衣服。”袁琛走过来吻了吻月龙吟的额头,“你饿吗?你先吃饭。” “我不饿,等你。” “好。”袁琛径直上楼。 月龙吟继续回到沙发上看书,这是一本写过去的书,文笔简练。但寥寥数笔却将文物勾画得细腻又出彩,很吸引月龙吟。 里面描绘了很多关于人性的东西。比如,地主家长工的儿子第一次吃到糖果,他迷醉于其中的滋味,却一口吐了出来。 这转折令月龙吟始料未及。他给出的说法是:如果以后我都没办法吃到这糖果,那我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吃过。 耐人寻味…… 随安知道袁琛已经回来了,他的听觉比一般人要好。他没有出来,是他不想打扰对方。住进来,已经算是打扰。 但他也不会遵守世俗的规矩,比方说,一定要出来打个招呼什么的。他是为了月龙吟而来,其他人只是世俗的一部分。他不会纠结于金钱、人情这些东西。这些对他没什么重要。 他洗了澡换了衣服,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将灵台放空,默念真言,清明内心。 灵气灌于头顶,调整呼吸,吐纳吸收蕴藏。两指轻点额间,那里瞬间多出了一条缝隙。 接着,缝隙张开,那是一只眼睛。 月龙吟看书看得津津有味。袁琛已经慢步下楼。 月龙吟放下书,迎了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埋在他胸前,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他身上的味道,总是那么好闻。 她的动作让袁琛心头荡漾。 两人坐到桌前,小口吃着晚餐。 实际上,袁琛知道今天月龙吟回了书店,还去了小巷子,和随安一起。 具体地他们说了些什么,还做了什么仪式就没有那么清楚了。 她见到了潇琰。 但情绪还如往常一样,他就放心了些。 他并没有那么霸道,像盯犯人一样要盯着月龙吟。只是尽量保证她的安全。 他也不会出口禁止月龙吟去见潇琰,或是她的任何朋友。即使让随安住进来,他也可以允许。 因为他知道,月龙吟的心在他这里,就足够了,他会给她充分的自由。 两人吃了一些,袁琛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月龙吟上楼,关于随安,让他自便,他没有兴趣知道。 两人回到次卧,袁琛抓着月龙吟的手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抱着,头抵在她的肩膀处。 月龙吟的身子很柔软,好像一用力,就会碰坏了。他总是小心翼翼的。 “今天过得怎么样?”袁琛问道。 “喝了两杯奶茶,我肚子都快撑爆了。”月龙吟笑道。 袁琛也笑了,“这么喜欢喝奶茶?我让蓝姐准备些设备,以后自己给你做。”自己做的,肯定比外面奶茶店用的食材讲究,让月龙吟喝了他也放心些。 “没有,不用,我也不是那么爱喝,偶尔为之,还可以。” 袁琛笑着,把手顺到她的腰间,盈盈一握的距离,水蛇一样柔软。 第一百五十三章 延续 “我们生个孩子好吗?”袁琛突然问道。 这话把月龙吟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二楼是有两间儿童房,这事他们心照不宣,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现在,这个时机好像不太合适。 法律上没有他们的正式登记。 私下里月龙吟是无所谓。她既不想要任何仪式,也不觉得一纸文书有多么重要。 但是孩子就不一样了,从出生开始,他们就必须有必要的、合法的、合理的身份。 这样他们才能安然地长大,否则一点儿东西的缺失,会对他们的成长留下阴影。 “……”月龙吟不搭话。 袁琛微微有些失望。 他轻轻地吻了吻月龙吟。在她没有点头答应之前,他都有相关的措施,不让这一切发生。 他倒不担心潇琰那里,若月龙吟真的有了,解除一个法定协议没那么难。到时候,潇琰也自然而然会永久退出他们的关系。 但是只要月龙吟没有点头,他就不会轻易勉强她。 这一世他想做的事还有很多,他很珍惜,他要跟月龙吟一起走过所有的阶段。 “怎么不说话?吓到了。”袁琛轻轻地在月龙吟耳边说。 月龙吟当然想给袁琛生孩子,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安心。”他温暖的呼吸打在月龙吟耳垂上。 她怎么会忍心拒绝,那是她心尖上的人。 她看着袁琛,闭上眼睛,深情回吻了他。 夜里,两人都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毕竟随安还住在楼下。 蜘蛛是种很神奇的生物。 传说它能行走于两世之间,带来前世爱侣的思念。 所以,每当月龙吟看到蜘蛛总是不忍心伤害它们。她总会用纸巾轻轻地包起,将它们放生到室外。 第二天一早,袁琛自然很早就起身洗漱,换上正装,就要出门去公司。 月龙吟坐在床上,看他换衣服,那感觉像在看一幅世界名画,满眼都是喜欢。 袁琛吻了吻月龙吟的额头,便下楼。 此时随安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有模有样的,像一代宗师。但就是生活节奏一点儿都不像个年轻人,早睡早起,值得学习。 随安向袁琛微微点了下头,袁琛也回应了一下,便出门工作去了。 他坐进车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今天心情特别好,虽然月龙吟没有口头答应他,实际行动倒是更让他欲罢不能。 月龙吟简单地洗漱完毕,换上宽松的白色棉质连衣裙,套上件长款的浅米色大衣。 今天她特地没穿易于行动的t恤和牛仔裤。怎样?让你历练?今天穿裙子,就是不方便!哼! 月龙吟打定了注意,今天陪随安去把书取回来,如果潇琰在就见一面。反正历练是肯定不会历练的,人总要喘口气。 她走下楼,蓝姐已经送来了早餐。她知道随安住在这里,特意多准备了一份。 今天的早餐是月龙吟最爱吃的,紫菜蛋皮小馄饨,油条和豆浆,还有切开来备有辣酱油的炸猪排。 这很都,要是明天有小笼包、锅贴、生煎馒头吃,那就更好了。 她招呼随安进来一起吃。 随安这几天嘴巴怕是被养刁了,一向吃穿随意的他,近日品尝了太多的美食。 他在自高官此以往,他必然会习惯于这种被自己欲望控制的追求享乐的状态下无法自拔。这是不能允许的。 “这顿吃完,不用准备我的了。”随安一碗馄饨已经下肚,他掰开油条,浸了浸清甜的豆浆放进嘴里,太好吃了……… “为什么?”月龙吟疑惑,“是不是不合你口味?你想吃什么,我让蓝姐准备。”月龙吟觉得,也是,没有特别注意到随安的需要。这是她不对。 “不是,”随安夹起炸猪排,送进嘴里。酥脆的口感,在齿颊间绽放,“我要辟谷。” “什么是辟谷?” “修练的一种,为了保持内心的清明。” “哦,具体怎么做?” “就是什么都不吃。” “………”月龙吟不明所以,“什么都不吃,你是成仙了?” “就三天。” “……”月龙吟这样有一顿没一顿的人,都不敢说自己能三天不吃饭,感觉一定会饿晕过去,“那水呢?” “水自然可以喝,茶也能喝,放心,饿不死。”随安满脸的严肃,将最后一口炸猪排咽了下去。 “那奶茶能不能喝?反正只是喝的。”月龙吟饶有兴趣地看着随安。 “…………”随安不说话,他只是在斟酌,他没留意月龙吟只是调侃他。 “反正今天要去拿书,你想想看,正好要路过奶茶店。”月龙吟就像唐僧取经路上遇到的女妖精,不断挑战着对方的决心。 “……”随安还是没有打算好。 应该不能,辟谷最重要是修心。摒除杂念,训练自己的忍受能力,控制自己的欲望。 当然不能!他怎么变得道心如此不稳,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还用得着思考?! 罪孽罪孽! “不喝,一定不能喝。”随安答道。 “哦,那行,我自己喝。” “………”这个女妖精…长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却这么…过分……心太狠了……… 两人吃完休息了一下,便出门。 今天月龙吟腿脚有些酸软,穿了肉色的玻璃丝袜。可外面天气骤冷,两腿肚子都发颤。 她想着,要不就让工作人员派辆车送他们去,不坐地铁了。 但转念一想,要去潇琰那里,袁琛知道了,怕不高兴。 算了,还是腿着,坐地铁去。 走走路兴许就不那么冷了。 随安还在纠结奶茶的事情,喝吗?它也是水的一种…不喝吗?自己怎么能被这世俗的欲望所左右?但这么小的事情,何必上纲上线的…小事吗?小事都克制不住,还想成大事? …… 月龙吟看随安一直若有所思,也没有打断他。他还是依旧跟在月龙吟身后,两人一起坐地铁。 今天他黑t套了件拉链款运动外套,下身是同色系工装裤,黑色运动鞋。别说,袁琛让人准备的衣服,品味就是高级。尺寸也是合身的。 随安今天头发随意披着,一侧绕到耳后,显得清爽又帅气。高大的身姿俯身在月龙吟上方抓着栏杆,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神情又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谁也不知道这么一位品味高级的帅哥正在思考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亘古难题:今天要不要喝奶茶? 月龙吟捂嘴偷笑。 今天的月龙吟穿了件白色蕾丝质地、略微复古的宽肩带连衣裙,浅色的羊毛大衣,一双平底单鞋,看起来特别温柔。 加上姣好的容貌,白皙透亮的皮肤,浓密的、发尾微卷的长发随意松散在肩膀和胸前,像是让人很想偷偷揣进怀里的洋娃娃。 可能是袁琛的缘故,被爱情滋养的女生,总是看起来特别温润、气色上佳。 周围一些异性目光也不时向月龙吟身上扫。月龙吟是个很敏感的人,她马上就察觉到了,有些不自然地躲到随安的身后。 随安抬头看了看,放下一只手,勾在月龙吟肩膀上,低头在月龙吟耳边说,“希望袁总体谅,我可是为他着想。” 周边的异性一下就收回了暧昧的目光。果然,俊男靓女,名花有主。 两人下了地铁,不多时便经过了奶茶店。 月龙吟,“………”,她不说话,就饶有兴致地看随安,“你确定不喝是,我可进去了。” “……………”坏女人…………… 随安真的没有进去,他在门口时不时能闻到奶茶店独特地带着丝丝甜味的清香。甚至说,气味他也是不该闻的。 但就是该死的,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甜味?一个男人喜欢甜味,丢脸吗?不丢脸的,还挺可爱。但他一个道士就奇怪了,奇怪吗? 月龙吟打包了6杯奶茶,分了两袋装,有些重,不太好拿。 随安很快就一手将两个袋子接了过来,“做什么?买了那么多,你喝得完吗?别因为要试探我的道心,把自己喝撑了。” 师父说过,一箪食,一瓢饮,皆来之不易,不可浪费。 他可没有说要喝哦…是月龙吟买了喝不掉,他才帮忙解决的。毕竟不能浪费的。 月龙吟强忍着笑,“是啊,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每一个看起来好喝的口味我全部都要尝一遍。” “……”随安这下知道了,月龙吟就是故意的。但是他也知道月龙吟对他的好。 其实这6杯奶茶,只有一杯是月龙吟自己的,她自己并没有多想喝,就是陪陪随安。还有三杯就是随安自己昨天选中的口味,至于剩下两杯,是给潇琰点的。 一杯是黑咖,一杯…就跟月龙吟的一样。她记得潇琰喜欢黑咖,只是也想让他尝尝甜的。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书店,今天书店的玻璃门仍然打开着。可能这就是一种默契,潇琰在等月龙吟,而月龙吟真的会来。 随安放下奶茶,等着月龙吟分配。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有三杯就是他昨天自己选择要的口味,都是全糖,可甜可甜的,月龙吟都记得。 他笑着打开一杯,插上吸管,也不矫情了,他不喝没人爱这个口味。边喝着边识趣地踱步到深处的角落里看书去咯。 月龙吟先把咖啡拿出来,递给潇琰。 初冬的上午,没有什么比一杯热咖啡更温暖人心了。 月龙吟插上吸管喝起自己那杯,还有一杯一样的,她放在了桌角。 “那也是给我的?”潇琰气色比昨天看起来好了些,可能因为知道今天月龙吟还会来,就有了几分期待。 “嗯…知道你不爱喝甜的,还是给你买了,兴许会想尝一口。” 潇琰放下咖啡,拿起那杯奶茶,插上吸管,他是不爱喝甜的,但是这杯和月龙吟手上的是一样的,这个口味曾经他们用一根吸管喝过。到现在他都能忆起那个滋味。 他喝了一口,跟当时的味道一模一样。但他却感觉不到甜味,满嘴皆是苦涩。 在他眼前的,就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不是吗?而他却不能伸手去抱她…… 潇琰咽下了那口奶茶,“啪”地一下重重摔在桌上! 他上前一步,将月龙吟抱在怀里!用力地、紧紧抱着。 在第三排书架后面的随安听到声音探出头来。正对上月龙吟黯然的双眸和不忍的面容。 他没有插手,又默默缩回了书架后面,继续安静地喝他的奶茶。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月光 这些世俗的事随安不懂,也不想去懂。他还是挺官配的,这一点,没有要不要喝奶茶这件事那么纠结。 潇琰抱着月龙吟,抬起一只手,停顿了一下,接着用力地拍了拍月龙吟的后背,像见到了久违的朋友。 “……”月龙吟明白他的意思。 潇琰就像月龙吟心里曾经的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及。而眼下,她有了心头的朱砂痣,就再也无法驻足去留意头顶的月光。 “坐。”潇琰放开了月龙吟。他独自转身坐下,继续喝那杯甜甜的奶茶。往后,他会一直喝这个口味,不需要再体味黑咖啡的滋味。 月龙吟轻轻地坐下,昨天突然被打断后,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启话头。 “书店,你还想经营吗?”潇琰打开了话头。 “……”月龙吟没想过这个问题。 “要是还想经营,就交给你。” “……”其实月龙吟觉得,潇琰经营得很好,至少,比她自己做得要好,她果然没有经商的天赋。 “或者,我们一起经营,也可以。”潇琰试探着问,“我不清楚要进什么书,才能符合这家书店的气质,你来参谋,算入股。” “……你…现在做得就很好。”月龙吟沉思片刻,“我就是…觉得,你真的想经营书店吗?还是…为了我?如果是为了我,才做的,我觉得……” “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潇琰不假思索地说,“不用有负担,我说过,这里给我很多灵感。比如说线上经营,也给我很多了解和实验的机会。” “那就好,我给你意见,联络一些书局和出版社,但不要入股,就是给点意见,如果你需要的话。” “当然需要。”潇琰终于展颜笑了一下。 月龙吟比他走时,看起来更美了。 他有些后悔,那时为什么不留下,拼尽全力去争取。都说爱到最后是自私的,他能不能绝对地自私一回。 这些日子他的内心变得有些扭曲。他觉得在爱情面前还要尽力宽容和博大,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 但是…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吗? 随安找到一本今年新出的地图册正在翻看,他夜观天象,发现东北方有异动。应该与水质有关,想先查一查那一代的地形。 “潇琰,我……”月龙吟其实想说,已经打定了主意跟袁琛走到底,她已经交付了自己。 就像天鹅这种动物一样,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认定了,即使一方最后不在了,也不会再接受别的异性。 这个想法,不知道算不算有些偏激,但这是月龙吟的选择。 “你别说了。”潇琰大概知道月龙吟想说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就此放弃,哪怕就一年的时间。 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期限,至少要过一年。也算是给袁琛的试用期。 “我说过,一年的时间。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人生的路很长。你也经历过他所带来的那些事,不要这么快下结论。”潇琰坚持。 月龙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潇琰,我自己仔细想过,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我当然没有资格去要求你怎么做。但你要记得,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幸福。”月龙吟只希望他不要困顿于他们三人的关系中。若他能幸福,重新出发,她将万分欣慰。 “我知道。”潇琰没有什么想不想的,他的心里装不下别人。 月龙吟起身,两人的对话最后没什么结果,最多…一年之后见分晓。 “我走了。”月龙吟说道。 “……”潇琰也起身,他本来想着,说好一起经营书店,让月龙吟参谋,他们就又有了新的话题,“别这样对我,好吗?” “……”月龙吟不置可否。 “把我当你的朋友、学弟、校友,怎么都好,不要怜悯我,也不要刻意疏远。我不在乎耗费多少时间,这都是我心甘情愿。” “可你的心甘情愿,让我无法承受你知道吗?我好怕…让你痛苦,又把你耽误。”月龙吟说着眼中含泪。 “我不痛苦,”潇琰逞强道,“我怎么会痛苦呢,我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 “你知道吗?不要疏远我,哪怕当个熟悉的朋友也好。你的疏远,才会让我觉得很痛苦。” “可是……” “我不会逾矩,不会超过朋友的界限,就像你的那位朋友。”潇琰抬了抬下巴,指的是随安,“我可以像他一样吗?就待在你身边。” “可他……” 随安可不掺和这些世间俗事,他一心向道。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想去恋爱。更不可能对月龙吟产生任何爱慕的情绪。 “他是怎么回事?以前没见过。”潇琰转移了话题。 月龙吟只好又坐下,“前些日子,我遇到些事情,反正…不能以常理来解释。机缘之下去了o山。” “o山?”潇琰知道,那是道家清修之地,有什么事情需要跑到那边去……看来没有直接和月龙吟密切保持联系,是他的错。 “嗯…想去问问那里的师父,算…求个平安。” “到底遇到什么事情?告诉我……” “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反正有些超出了科学的范畴。那里的师父让他的徒弟下山来帮我们,就是他,他叫随安。” “……那……现在怎样了?” “解决了,反正现在没什么事了。”月龙吟淡淡地说。 “你一定很害怕,对吗?”潇琰的话问到月龙吟心底。 也许袁琛将她照顾得很好,但他从来不知道,其实在月龙吟心里,她没有那么坚强,她也很怕去面对。 她没有完全靠在袁琛的身上,有什么事一直还是会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但是…她的确是会害怕的。更多的时候,她会选择逃避。直到无路可退,被逼着往前走。 这一点,潇琰是了解的,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是,我很害怕。”月龙吟也最能将最脆弱的一面自然地展现在潇琰的面前。 远处的随安也听到了,他顿了顿,眼神迷离,没有看地图册。他是不是也在逼她? “……”这使得潇琰更加坚定了袁琛是无法照顾好月龙吟的结论。 她在他面前还在逞强,不是吗? 而在潇琰的面前,她就能自然地表达和承认。 也许因为不一样,潇琰就像家人。 “以后有什么事都带上我,让我保护你。”虽然潇琰不知道所谓的非自然现象是指什么,但他保护月龙吟的决心胜过任何人,这是他的自信,哪怕是付出生命。 “……”月龙吟沉默。 她当然不想带给潇琰任何危险,何况那些情况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应付的。 但她还是很感动…是的,很感动。 “我会一直保护你,站在你这边,”潇琰安慰道,“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说,让我待在你身边,我不需要任何回报,不要有压力。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 “……”月龙吟看着潇琰的眼睛,她很揪心。但是也很安慰。 对袁琛,她爱他,也想保护他。 正因为这样,她总是怕将自己脆弱的样子表现在他的面前。她会一个人哭,一个人离开酒店,一个人去看电影,怕给他添麻烦而避开。 她想着自己要听话、懂事,不招人烦。 但是潇琰不一样,她是什么样子,都可以。 不需要伪装,不需要逞强。 因为他能第一时间看出来,这就是时间才能沉淀出的默契。 “……”月龙吟沉默了半天,终于说了句,“谢谢你,潇琰。” 潇琰苦涩地笑了一下。 月龙吟起身轻轻地抱了抱潇琰的肩膀,像朋友那样。 他总是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她安慰。 “我们走了,最近没什么事,如果…有事,我再联络你。”月龙吟起身。 第一百五十五章 依靠 【人总会把最伤人的话说给最亲近的人听,也许正是因为太熟悉,所以,才模糊了界限。】 “……”潇琰很想让月龙吟别走,可是说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就快饭点了,要不要叫他们一起吃个饭,可是吃完饭了呢,又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留下她。 最好…能将月龙吟永远留在身边的理由,他一时找不到。 相聚有时,离别更有时。 这一刻团聚有多高兴,离别的时候就有多伤心。 一切都是相对的。 “我送你们。”他淡淡地说。 “……”月龙吟有些惊讶。 “走,我也想出去走走。” “那好。”月龙吟看了看远处的随安,“走了,随安。” “嗯…哦。”随安起身,奶茶全被他喝完了,今天就算辟谷不吃饭了,也能抗过去。 潇琰锁了店门,三人同行在路上。 “我们要去取书。”月龙吟今天可没忘了这事儿,她对潇琰说,“昨天忘在了一家咖啡馆,今天得取回来。” “是巷子口那家吗?” “嗯,看着装修挺古朴的,挺有味道。”月龙吟其实很喜欢跟潇琰聊天。因为他总是会认真听她说每一句话。 “咖啡也不错。”潇琰走得很慢,月龙吟也走得很慢。 随安跟在后面,保持着两米的距离,也走得很慢。 “你去喝过?” “是啊,有时候会去里面坐坐,偶尔也需要换换环境,”潇琰注意着月龙吟的四周,怕路人一个不小心会碰撞到她。 “嗯…” “其实,我想买些设备,就在小台那里,兼卖些咖啡,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时间一直待在店里,又怕咖啡太好喝一个人会忙不过来,最后只好作罢。” “我以前也想过,想来想去最后没有实现。”月龙吟自嘲地笑笑。 “那来帮我,怎么样?”潇琰邀请道,“要是两个人一起,就能顾得过来。” “……那,我想想。”月龙吟有些被说动了。她一直在思考要找一份工作。 因为目前为止,她的积蓄也只有那几万块,当然住在别墅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但,她是一定不会问袁琛伸手要钱的。 写作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不能很认真地当作一个固定的进项。 她没有立刻答复,因为她觉得要跟袁琛商量一下,总不能瞒着他去做。 “你考虑一下,这几天我也要研究下,做些准备。” “好。” 潇琰心里很高兴,他又能和月龙吟时常见面了。 随安不是想听他们说话,不过他耳力过人。月龙吟也没想背着他。 他自然也不会去嚼什么舌根。 他快走了两步追了上来,“过几天,我们得去次东北方。” “为什么?”月龙吟差不多猜到随安又要干嘛。除了历练还有什么…… 随安之所以跑上来说,就是想借故提醒一下月龙吟,包括她之前遇到的事情,她自己应该知道,眼下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便当个普通人的月龙吟了。 她和潇琰还在讨论什么开书店卖咖啡的事情,她哪有那个时间。 “因为…那里水质可能出现了问题,得你去看看。” “……”月龙吟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水质有问题要你去看?你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潇琰疑惑地问道。 一个法学生查看水质,这个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 随安也没有挑明,他不清楚月龙吟和这位到底是什么关系,有些事是能跟他说的吗…但他要点醒月龙吟,他已经做了。 “好,那明天就去看看。”月龙吟回答随安。 “……?”潇琰还是不明白。 “潇琰,如果你要跟我们去看看,可以,但是只能看看,不能插手,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你放心。”月龙吟其实不想瞒着潇琰,有些事早晚她会跟他说的。 “好。”潇琰说道。 “那明天,我们找个地方碰面,然后一起过去。”月龙吟看向随安,“东北方具体是指哪里?” “我人生地不熟的,你问我?”随安气道,“总之那个方向有没有取水地或者水库什么的?” “……”月龙吟这个路痴自然不知道。她就没去过那块儿。 以前走在路上,也只会认周边的店铺,要是店铺换了,大有迷路的风险。 还好现在有导航软件,相对来说,就好一些。但是月龙吟看导航软件也必须心静下来去看,否则还是会拉胯。 她不能离地铁站太远,只有坐地铁她才有那么点自信,不迷路的自信。 “那里有望春湖水库,不过具体我也不清楚。”潇琰说道。 两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那地铁能到吗?”月龙吟接着问。 “可以,16号线坐到底应该再换一条新的接驳线路。总之就在都的边上。” “哇…好远的样子……”月龙吟实际上一点儿都不想去。 上次涟川公园的事情,让她对水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 没错,她可以控制。但是水下那不知名的一切还是令她恐慌。 “远什么,就当郊游咯。”随安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届队友是真心难带。 “坐地铁绕路,我明天来接你们。”潇琰说道。 月龙吟才想起来,对哈,潇琰有车,越野车,哪儿都能去,黄色的,开起来杠杠的。 “那你知道我们住哪儿吗?”月龙吟思索着,“在地铁广场那边的别墅区。叫…叫什么名字来着……”具体叫什么名字,月龙吟还真没留意。并不是对潇琰藏着掖着。 “我知道,”潇琰抓了抓脑后的头发,“我是说,那里我知道的,另外,今天把你们送回去,不就知道了。” 这算圆回来了吗…… 凭月龙吟的情商,她还想不到那层。 “那好,哦,不对,”月龙吟回过神来,“不用那么麻烦的,潇琰,我回去了可以给你发定位。” “我反正没事儿,回去也是一个人,就不能让我陪陪你们。” 随安揉了揉鼻子又走远了。把“们”字去了,他又用不着人陪。 月龙吟笑了笑。她需要,独来独往虽然习惯了,但她骨子里就是个粘人的小妖精。 没有人陪的时候,她就会情绪很低落。 她看着潇琰,还和以往一样。 就像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偶尔会偶遇,就觉得很幸福。 其实她不知道,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么多偶然,偶然其实也是种必然。 “我们的学校在翻修。”潇琰突然说道。 月龙吟吓了一跳,她在心里也正想着大学时候的事情。就是这么心有灵犀。 “是吗?你最近回去了?” “嗯,突然想尝尝学校门口那家店的锅贴了。” “那家店还在吗?”月龙吟有些兴奋,想起那家小店的锅贴,嘴里就不自觉地分泌着唾液。 “还在,也还是只做粉丝汤和锅贴。” “是吗?太好了,以前偶尔去吃一次都觉得很奢侈。” 倒不是因为有多贵,当然那个时候月龙吟要一边做兼职一边攒钱还助学贷款,确实不怎么富裕。 锅贴是种热量很高的煎饺一类的小吃。饼皮里面藏着肉,汁水饱满、有点焦的底部脆脆的,两头尖尖,很好吃。 但月龙吟也不敢多吃,容易长胖。粉丝也是,看着虽是素的,热量也是高得惊人。 “你去吃了吗?还是不是老味道?”月龙吟很好奇。 “还是那个味道。”潇琰淡淡地说。要不怎么说物是人非呢。店里的锅贴还是用不锈钢的小盘装,粉丝汤用的是花花绿绿的陶瓷砂锅,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嗯,你一说,我都想吃了,下次去的话叫上我,好吗?” “当然好。”潇琰自然地笑了。 “对了,学校为什么要翻新?” “不知道,可能主干道老化了,你也知道,我们学校几幢老楼都有百年历史了,特别是小白楼那一带,水管都是上个世纪的了,早就老化了。” “嗯。”月龙吟当然知道,以前学校那几幢老楼的卫生间总是很味儿。因为以前建筑的下水管道都是直上直下的,没有拐弯,所以气味才会漫上来,特别是夏天。 不过,对学校,她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的。这些气味也是记忆的一部分,并没有多么恼人,习惯就好。 那几栋复古的建筑也是很有风韵的。夏天的夜里,文学社、英语社总在楼下的走廊里社团活动,谈天说地、英语辩论,很是热闹。 月龙吟喜欢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撑着下巴看着,就觉得置身其中,好不快活。 但她从来不会起身去真正加入他们。 最后,还是写生社最适合她。 看着像一帮人浩浩荡荡在一起,其实绘画的时候,每个人会找一块只属于自己的小角落,对着眼前的风景,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你有没有去我们以前常去的草坪?初冬了,草坪应该差不多都泛黄了。” “嗯,还是有点绿的,其实黄了也好,被太阳一晒,像睡在干草垛上。青绿色的草坪,你是知道的,躺久了容易把衣服弄湿。” “嗯,的确。”月龙吟笑起来,她第一次坐在草地上就是,看着郁郁葱葱,泥土里自然蕴含了很多水分。坐久了,可不就裤子都湿了,尴尬极了。 随安离得远远的,静静地听他们说话,也觉得挺有乐趣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斗志 “听你一说,真想回去看看。”月龙吟发自内心地说。 可是转而一想,她似乎意识到一个问题。 潇琰怎么会想起突然回学校呢…… “是…不是,湉湉和你一起回去的?”湉湉就是前几天刚出现的姚湉儿,人谈不上多坏,就是花痴属性不改,让人很自然觉得有些轻浮。 其实男孩子都不喜欢太主动的女孩子,是。 “怎么可能?!”潇琰说道,“我怎么可能和她一起去,你别想多了。我跟她是怎么样,你最清楚。” “……”月龙吟好像不怎么清楚,“你们是怎么样?” “……”潇琰有些生气,“你是故意气我,对不对?” “没有。”月龙吟撅起小嘴。 “好,你就气,我被你气死,你就高兴了。”他皱着眉,胸是真的闷。 “……”月龙吟莞尔一笑,她就是逗逗他,“我知道,就是好奇,你怎么会突然回学校。” “就是想去看看,毕竟,我们在那里待了好几年。” “是啊,我还想回食堂去尝尝以前的味道。” “那正好,我饭卡还在。”潇琰自豪地说道。 “什么?你毕业的时候居然没把饭卡退了?” “怎么,不可以吗?” “……”月龙吟一时语塞,“可以可以,看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不过也多亏我们学校这些年,系统就没有升级过,是?” “嗯,还是老样子,哦,对了,”潇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包小零食,这是他们学校小卖部特有的黑暗料理——麻辣牛筋。 在外面月龙吟就没看到过这个牌子。牛筋切成四分之一指甲盖大小,佐以麻辣卤汁,上面还有好多炒香的白芝麻。 一小包能回味一天。 潇琰知道月龙吟爱吃这个,他还知道月龙吟喜欢喝学校的简装奶茶。只是那个放不了太久,他就没买。 小卖部上面还有一家书店,没错,开在学校里的书店,参考书、习题集自是最多的。但也藏着好多闲书,那些午后,那是月龙吟的秘密基地。 有时候,他们会在那里遇见,甚至相隔不远地投入到一本书中去,谁也没注意到对方就在自己相隔不远的地方。 然后突然一个抬头,再相视一笑。 那些纯粹的、暖洋洋的、无忧无虑的午后,再也回不去了。 月龙吟把潇琰手里的零食藏在口袋里,现在在这里,她可舍不得吃。 带回去,到了夜里,再慢慢品味。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上了地铁,他们站在车头相对空旷的位置。都没有落座,两人拉着车顶的栏杆,围在月龙吟身边。 就像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吸引着周遭人的眼球。 月龙吟独自想着心事,要去做好眼下的事,还是选择自己想过的平平静静的日子。 或者每天都做一点点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怎么了,在想什么?”潇琰很快就注意到。 “……”月龙吟笑了笑,摇了摇头。果然潇琰总是最快能注意到她情绪的人。 以前觉得平静的日子太多孤寂,终于她等到了一切,曾经捏在手里那平淡无奇的日子又自然离她远去。 做人是不是不能这么贪心。 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最后会不会一无所有? 月龙吟没想好,回去要做什么,也许睡一觉,袁琛就回来了。 其实她心里面一点儿都不想去水库,一点儿都不想有进步。 躺平也好,摆烂也罢。 事情没到眼前,她很快就失去了居安思危应有的斗志。 这个世界少了她会不会不行,当然不会。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可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随安算是无条件地帮她,带着她进步。别墅走廊的事也是他一手解决的,月龙吟就这么下去会给随安带来什么,她也不知道。 但她不好拒绝。 这就是种无形的压力,让她很无奈。 “告诉我。”潇琰凑近月龙吟的耳边说,顺势将她向自己拉了拉。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月龙吟架不住潇琰的这份体贴。 “没事,等一下。”车刚到站,三人往楼上走,出了地铁。 “兄弟,你先回去,可以吗?”潇琰紧挨着月龙吟,“我们再逛逛,叙叙旧。” “……”随安看了一眼月龙吟。他的眼神不带有任何色彩,让人无法窥探他的内心。 “……”月龙吟也不置可否。 “好,早点回来。”随安说完便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月龙吟不作回答,其实就是回答。 随安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能看出来,月龙吟会跟着对方的说话摇摆不定,对方说什么,她都能听得进去。 这关系,就很不一般了。 他作为一个新来的外人,本身就没有插手月龙吟决定的立场。 或许,他不该这么逼她的,上次转角巷的事就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以为,一次两次让她面对,她就会像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回到正式的轨道。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这一世,她不过还停留在自己是一个凡人的习惯中。 或者说,经过轮回的冲刷,她的天赋与冲动,傲立和倔强早已被时光磨灭。 现在的她,是她,也不再是她。 时间早就过了中午,他们都没有吃午饭。 潇琰想了想,说道,“早知道不该坐地铁,应该把车开出来。” 现在一下子不知道往哪里去,去哪儿都不方便。 “没事,就随便走走。” “好。”潇琰和月龙吟走得很近,虽然没有牵手,也算是身子都快贴到一处去。 倒并没有觉得不安或是什么,两人都很习惯。 “饿了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潇琰问道。 “还好,你呢?”对于吃饭这件事,月龙吟向来是随遇而安的,并不会准点吃饭,这是她的习惯。 “还是去吃点,你总这样对胃不好。有什么想吃的?” “唔……”月龙吟想了半天,还真没有,除了潇琰提起的校门口的锅贴,还有那么点儿兴趣。 但是从这里去学校,旅途遥远,得换乘两趟地铁,反正就是不大方便。 所以,她没有说出口。 “一起回学校吗?反正时间还早。”潇琰就是那么容易就能和月龙吟想到一块儿去。 “可是这里过去太远了。”月龙吟答道。 “反正又没有什么事。不如慢慢过去,就当散步。” “……”月龙吟有些犹豫。已经下午,这去个来回,再回来就是晚上了。 “走,要是晚了,明天就跟那兄弟说,晚几天再去水库。” “……”月龙吟抬头看了看潇琰。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本身不想去,但潇琰一劝,她又觉得不安。感觉自己没有好好负起责任,一种愧疚感由然而生。 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还是得去的,所以今天得回去早点休息,为明天做准备。下次有机会,找个时间早一点去,好好回学校看看。” “嗯。”潇琰摸了摸月龙吟的头,“只要你想,我随时都陪你去。” 月龙吟有些局促地笑了。 到底该跟潇琰保持怎样的距离,她还没有把握好这分寸的自信。 下午的天看上去阴沉沉的,恐怕要下雨。 月龙吟之前想过这个问题。 就是她不会随意干涉自然的天气。即使她在外面,天要下雨,她也不会让雨停下来。 自然就是自然,不需要人力过多干预,尤其是不能为了她自己。 但是,偶尔,她的心情确实会不自觉地影响着天气,这就是她不能左右的了。 她也不会为了天气能变好而强颜欢笑,这样同样是没有用的。 “潇琰,你现在就住在书店的楼上吗?” “嗯,一切都还保持原样。” “真的吗?会不会不习惯?你说过,在都你也有房子,可以住得好一些的。”月龙吟知道那间小屋的陈旧。 要不是袁琛后来为她装饰过,好些个东西都在老化。 袁琛也说过,可能要不了多久,那里就要旧区改造了。 “不会,挺好的。而且住那里,开店也方便。我的房子其实离这里挺近的,你如果想去看看,随时都可以。” “真的吗?离这里近?”月龙吟好奇地问。 “是啊,就是,挺巧的。” 其实这里是黄金地段,在市中心,又闹中取静。大家都想住在这里,也没什么奇怪。 “要不要去看看?装修好我还没住过,就是请了保洁定期去打扫,要不要去?正好我也需要开窗多通通风。” “…好……”月龙吟其实真挺好奇的。 “那走。”潇琰顺势拦了辆出租车,“坐车一个起步费就到。” “嗯嗯。”月龙吟跟着潇琰上车。 大概开了10来分钟就到了。 那是一个新建的小区,楼房建得很现代又很艺术。外墙看上去都是玻璃累的,层层叠叠。 两人步入楼栋大厅。 巨型的装饰画,十几米的水晶落地灯,暖黄色的地毯铺在高端的大理石地面上,还有各种有趣的潮玩、颜色鲜艳的概念型座椅。 同时,这栋楼里还配有健身房、游泳池、spa会所、咖啡厅、酒廊。像极了酒店式公寓,月龙吟一圈兜下来,就知道物业费不会便宜。 这个小区的品味暗合着许多金融新贵的喜好,算是new oney们的聚集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喜欢 “这里一定很贵。”月龙吟跟着潇琰来到了28层。这栋楼一共才30层,最上层是空中花园。 “不算贵,对得起这里的价值。”潇琰淡淡地说。他一直觉得,月龙吟一定会喜欢这里。 整个28层只有两套房,大门分别各占一边。 潇琰买的时候,对面已经售出,否则他会整层都买下来,这样私密性更好。 他从来没来住过,只听销售说,隔壁也是年轻人、单身,但是不吵闹,几乎不住在这里。 潇琰伸手,打开指纹锁。没有着急进屋,而是轻轻将月龙吟的手握起,搭在识别界面上,录入了指纹。 “以后,什么时候想来,随时可以。” “……”月龙吟的脸有些红了。 一进门,这间房整体的感觉就是特别个性、新潮、年轻、时尚、还很有品味。在保持质感的同时,不会沉闷。 整个屋子的基调是黑色和深蓝色的,神秘又低调。家具都是新潮设计师的杰作,以人为本,又不失独特的个性。 宝蓝色的布艺沙发旁,放着一盏简约的钓鱼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面前是流线型的金属茶几,地上铺着黑白色交融、像被随意泼了墨一样的短毛绒地毯。 有几面墙做了工业风的装饰,有几面是深色的玻璃幕墙。整间屋子没有放画,这些位置都是空出来给月龙吟来创作的。 总之这里的装修真的跟月龙吟住的别墅很不一样,满眼都是视觉刺激,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好像身处的不是当代,而是未来。 “去卧室看看好吗?” 潇琰推着月龙吟来到客厅侧面最大的一间卧室,里面同样是以深蓝色为基调。 一进门,潇琰打开灯。 顶上挂着一盏巨大的羽毛灯,像一片云朵一样柔软地悬挂在大床的中央。床是纯白色的,所有的床品都是纯白色。 两边各有蓝色玻璃质感的床头柜,上面各放着两盏形态不一的照明灯。 靠门的那侧是个玻璃摩天轮形状的小灯,潇琰打开来,摩天轮会慢慢地转动,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 而另一侧则是摊开放的一本书形状的灯,同样光影柔和。 床的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大片的城市景观。只是那些房子在28楼看起来都显得很小巧。上方空出一大片天空,夜里的景象应该会更美。 窗帘是双层的,外侧是纯深蓝的布艺窗帘,内侧是白色的细纱窗帘。交叠在一起,宁静又现代感十足。 两边各有一盏落地灯,同样是白色羽毛装饰的。 墙壁做了嵌入式衣柜,磨砂的质感,颜色与墙面融为一体。 再往里是浴室,月龙吟没有进去,只远远地看到,像星空一样的色调,洗手池、浴缸都是纯白色的。没有过多的装饰,就是很干净的样子。 “不愧是你的风格,都是蓝色色调的。既低调又有品味。” “你喜欢吗?”潇琰问道。 “挺好的,很独特,让人一眼看了就忘不掉。” “灯呢,喜欢吗?”潇琰抬头看了看那盏羽毛灯,这是这间卧室的点睛之笔,所有的装饰都是为了衬托它。 “太好看了,比我们那次去家居城看到的还要好看,果然设计永远都是超前的。” “这里夜里的景色很美,要不要待到晚上看看。”潇琰说着,走到窗前,“那里是一个公园,不久会有一场烟火盛会,这里是绝佳观赏点。” “是吗?真想看看。”月龙吟喜欢看烟花,尤其是在高处看,那瞬间的美妙胜过人间的一切美好景象。 “到时候我邀你来看。” “嗯。” “你坐着,我给你拿点喝的。” 月龙吟看了看四周,卧室里没有椅子,坐在床上很不合适,床品看起来都很干净,铺得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 “不用了,潇琰,不用麻烦,我来看看就走。” “……”潇琰有些失落,“不用这么急,我还得开窗通通风。” “哦,好。”其实月龙吟没有闻到什么装修后的气味,只是房子没有人住,有些清冷。 潇琰去到客厅的开放式厨房,那里有崭新的宝蓝色单开门新潮式样的冰箱,打开来,里面他准备的一些能久放的便捷食品和各种饮料。 他给月龙吟拿了一瓶果汁,打开倒在崭新的玻璃杯里,自己则打开一罐可乐。 拿在手上的时候又觉得果汁太冷了。随即放下果汁,从自动进水设备里放出烧开的热水给月龙吟泡了一小杯英式红茶,倒上新鲜的冰牛奶,加了两颗方糖。 他走进卧室,月龙吟坐在靠窗的地上,正看着窗外。此时的天,仍旧很阴沉,但天色渐暗,远处有一抹橘红色的晚霞正渐渐落下。 “坐地上做什么?太凉了。”潇琰把精致的复古花色茶杯递到月龙吟手里,“坐床上看。” 月龙吟摇摇头,坐在这里看,角度是最美的。 潇琰只好起身,去另一间卧室里,拿出一条皮毛一体的羊毛垫子,走过来铺在地上,让月龙吟坐上去。 “潇琰你看,落日。”月龙吟手捧着茶杯,边感受着温暖边说道。 “嗯,好看吗?” “这个角度看,真是美极了。”月龙吟轻轻地尝了一口红茶,冷热正好,还甜甜的。 “潇琰,你住在这里多好,这里比书店楼上的小屋好太多了。” “那里有我们的回忆…”潇琰自顾自地说道。 “……”月龙吟轻轻地说,“哪有什么回忆?” “回忆多了,我记得我回来后第一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不知道,他在外面斟酌了很久,该摆个什么姿势。” “我才不信,你一向身体管理得都很到位,怎么看都是个帅哥。”月龙吟轻笑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她只是陈述事实。 但潇琰却怔愣了一下,随即苦涩地笑了。 这算是好人卡吗?可不可以不要。 既然他这么好,为什么月龙吟还要选择别人…… “你能跟我说说吗?我跟那个人比,到底差在哪里?” “……”月龙吟一吓,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你没有比任何人差。” “………”那你为什么选择他? 这句话潇琰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出月龙吟已经不自在了。 “冷吗?我给你拿条毯子。” 月龙吟慢慢地起身,小心着手里的杯子,“不早了潇琰,我得回去了。” 潇琰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究竟这辈子要多少次,他要目送月龙吟离开,自己完全没有一点儿办法。 “对不起,我……” “说什么对不起,你好好的,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反而是在欠你的太多。”月龙吟小心翼翼地把茶杯放到床头柜上,摩天轮还在慢悠悠地旋转。 “……”潇琰不想强迫月龙吟什么,哪怕是一个问题,她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你看,天都黑了。我得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儿。”月龙吟扣上大衣的扣子,外面这时候应该更冷了,自己今天的确穿少了。 潇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我送你,好吗?别拒绝,夜里不安全。” “好。” 潇琰身体微微前倾,将月龙吟抱在怀里,“就一下,一下就好。” 只要他和月龙吟在这个世上,看同一轮月亮,就足够了。 “让我陪你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别拒绝我。” “潇琰…”月龙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对自己好一点,照顾好自己。” 潇琰轻轻放开她,虽眼中满是不舍…… 你好吗? 我很好。 好什么呢,只是不说罢了。 两人默默下楼,潇琰的ad已经从陈然那里取来了,就停在楼下的停车库里,上面照着一层灰色的隔水布。本来就是存放,从没有想过要开。 他取下隔水布,将它叠起塞进了后备箱。 月龙吟心照不宣,这就是他的车。但现在说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潇琰也不解释。他为没必要解释。 打开副驾驶的门,潇琰将月龙吟让了进去,为她系上安全带。随即,自己坐了进去,为月龙吟打开暖气。 她的脚一定特别冷,潇琰想伸手为她捂热一些。他从身后的座椅上拿来一只抱枕,打开拉链,那就是一条毛绒小毯子,替月龙吟盖在腿上,他便启动车子出发。 “潇琰,回去要记得吃晚饭。” 潇琰一脚差点踩空了些,他居然忘了这茬,“啊,对不起,说好了带你去吃午饭的,结果都快过了晚饭的点,要去吃一点吗?饿坏了是吗?” “没有,就是担心你,我饿一饿都习惯了,正好减肥。” “你又不胖,减什么肥?” “哼,谁说的,我现在可不是上学的时候了,一胖毁所有,我才不要呢。” “你上学的时候也吃得很少。我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得厌食症。” “就是,没什么想吃的。” “这话骗我可不行,你爱吃的东西可多了。” “那你说说看。” “不爱吃甜食,但是喜欢鲜甜的口味。喜欢柑橘类水果。” “还有呢?” “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吗?”潇琰突然转移了话题。 “嗯…潇琰喜欢哈密瓜、无籽葡萄,要个大保甜的。” “还有呢?” “潇琰不容易嘴馋…喜欢晒太阳、喜欢极限运动…嗯……” 第一百五十八章 红酒 “还有呢?” “……唔………”月龙吟确实有些饿了,脑子都跟不上趟了。 “潇琰最喜欢月龙吟。”潇琰目视前方,没有看月龙吟的表情。 “……” “…最喜欢的一切。” “……”傻瓜…… “月龙吟最喜欢潇琰…”她停顿了一下,“永远都好好的。” 两个人傻乎乎地对话,可能是饿久了。 潇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白皙、骨节分明。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上像长了冻疮似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伤痕。 有时是红肿,有时是淤青。 “潇琰,你是不是最近去打拳了?” 潇琰的手向袖子里缩了缩,“没有,可能不小心碰伤了。” “……” “没事,我好得很,不用担心。”他依旧稳稳地开车。 “你怕我担心你,就照顾好自己。”这话月龙吟说了快一千遍。 仿佛他们不是在对话,而是在拉扯。 很快,车开进了别墅区。 “潇琰,我就这儿下,前面就是。” “送你到门口,夜里太冷。”潇琰目视前方,好像面前的不是路,而是看不见的敌人。 隔壁工作人员所在的别墅依旧灯火通明,大家应该都看到了,但没有人出来。 开到月龙吟那幢门口,随安坐在别墅前的台阶上等着月龙吟。 “这哥们儿怎么也在这儿?”潇琰疑惑道。 “哦,这旁边……”月龙吟本想搪塞过去,但是她就是不想骗潇琰,“他跟我们住一起。他住楼下。” “……”潇琰打开车门下车,又去为月龙吟开门。 “谢谢你,潇琰。” “……”潇琰揉了揉月龙吟的发顶。他从来不像她的学弟,倒像个温柔的兄长。 潇琰背靠着车门。 月龙吟有些犹豫,但还是邀请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好。”他似乎就等着这句话,抬腿就往里面走。 经过走廊的时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潇琰还是被吓了一跳! 没错,正常人第一次看见这墙上的朱砂和符箓一定会以为这是所凶宅。 罢了,就当是…最现代的艺术画。 桌上已经准备了晚饭,还热着,看来蓝姐刚送来没多久。 “随安,袁琛回来了吗?”月龙吟没看到门前有鞋子。 “没,就我在等你。” 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你吃饭了吗?快来吃一些。” “我在辟谷,说好了不吃饭了。” “……”她又看了看潇琰,“潇琰你坐,我得先去换套衣服,太冷了。” “我陪你。”潇琰不想待在楼下,和随安在一起。另外,他也很好奇,想参观一下。 “……”月龙吟有些无语,换个衣服怎么陪。 “我就去楼上换,马上下来,你随便看看。”月龙吟说完便独自起身上楼。 今天饿得有些久,胃已经有些疼。 潇琰没跟上来,他总是最知道该怎么跟月龙吟相处。 月龙吟索性快速冲了把澡,换上一套毛绒的白色家居服。 下楼的时候,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你们怎么不吃,快吃点。” “不等袁总了吗?”随安还是向着袁琛,真的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缘分。就是看对眼了似的。 月龙吟看了看手机,其实还早,7点都没到。他还没回来也正常。 “不用等了,你们先吃。他回来了,再给他准备别的。”月龙吟也饿了,就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说完她便去厨房的橱柜里拿了一副餐具。可能蓝姐知道袁琛还没回来,只摆了两副餐具。 月龙吟把自己的那副给了潇琰,新拿的那副放自己面前用。 “随安不要辟谷了,明天说不定还有得忙,饿晕了发挥不出实力可怎么办。” 月龙吟夹了一大块牛柳放进随安的碗里。 随安看了看,还是拿起了筷子。 “潇琰也吃,你都瘦了。”说完也给潇琰夹了一块。 接着她就没有气力再照顾他们了,大家各吃各的。 虽然只安排了三人的餐食,但是量还是挺足的,毕竟另外两个都是男人。 杭椒牛柳、三鲜锅巴、姜母鸭、水煮芥兰,还有一锅菌菇草鸡汤,今天是大白米饭,很中式的一顿。 可能是为了照顾随安的口味。 味道自然是很好的,蓝姐的手艺比得上任何酒店的大厨。 月龙吟扒了几口饭,顿时就饱了。她一直就这样,即使很饿的时候,也是几口就饱。 她放下碗,又给潇琰和随安各舀上一碗汤。 看他们吃饭真是一种享受,感觉胃口都会变好。 很快,桌上的菜肴便光了盘。 夜里,随安吃完了便要打坐。 月龙吟不便打扰,带着潇琰在院子里转了转看看风景,就领着他上了楼。 毕竟总在下面转悠,让随安集中不了精神。 月龙吟领着潇琰去了楼上的书房。 “潇琰,你看,是不是很像魔法世界。”月龙吟自豪地介绍道,这书房装饰得很复古,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待在这里就觉得很安心。 “呼…这儿的书快赶上我们的书店了。” “是啊,不过我都没时间看。你坐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喝的。” “不用麻烦了,我才刚吃饱,也喝不下。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 “是,味道挺好的,我很喜欢蓝姐做的饭。” “嗯,所以你每顿都不能落下,得好好吃饭。” “你也是。” “等我下。”月龙吟还是起身下楼,泡了点雨前龙井,想着潇琰还是少喝些可乐。 给随安也倒上一杯,月龙吟敲门进入卧室,见随安很端正地坐在床上双腿盘起,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沉睡。 月龙吟没有说话,将杯子轻轻放下,便转身关上门离开。 端着两杯热茶,刚要往楼上走。 门“咔哒”一声开了,袁琛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走了进来。 “回来啦。”月龙吟又走下楼,将茶放在桌上,走到袁琛的身边,替他脱风衣外套。 “嗯,”袁琛刮了一下月龙吟的鼻子,“想我了吗?” 月龙吟笑笑,“潇琰来了,在楼上。” 袁琛往楼上看了一眼,“嗯。” 他回来前当然就知道了,但没有过多的情绪,他知道他总会来的。 “你们吃过了吗?” “吃过了,抱歉没有等你,你吃了吗?我给你做点。”月龙吟望着袁琛,眼睛里有光在跳动。 “我吃过了才回来的。”他松了松领带,把它取下,解开两粒衬衫扣子。 去一楼的浴室洗了下手,打开酒柜的门,开了一瓶红酒。 “你怎么又要喝酒?身体还没好呢。”月龙吟不明所以道。 “招待客人。”袁琛拿出四个高脚杯,先倒了一杯给随安放在客厅的桌上。 转身给了月龙吟一个。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两个高脚杯,另一只手拿着红酒瓶走上楼去。 月龙吟跟在他身后。 来到二楼的书房,潇琰正独自望着窗外发呆。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与袁琛四目相对。 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剑拔弩张,看上去自然、情绪平稳。 袁琛把高脚杯放在书房正中的长桌上,倒上两杯红酒,又给月龙吟手中的杯子里倒了一口。 潇琰走过来,拿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啊,不对,潇琰开了车过来,这下怎么办?喝了酒就不能开车了。” “……”潇琰也才意识到。 “没关系,可以住在隔壁。”袁琛说道。 “…………”月龙吟有些懵懵地。 这两人,这是唱的哪出…… “……”潇琰不发一言,自己动手,又倒了一杯喝着。 袁琛只是抿了一小口就被月龙吟夺走了酒杯。 “好酒。”潇琰淡淡地说道。 “好酒也不能多喝。”月龙吟知道葡萄酒的力度又多大,她自己亲身实验过。 “这是她出生那年产的。”袁琛握起酒瓶转了转。 “难怪,这么好喝。”潇琰说道。 “喜欢的话,下面还有好多。”袁琛似在挑衅,月龙吟能听出来。 “别喝了,潇琰,尝一尝就好。” “这么好的酒,可不能浪费,”他接过袁琛手里的酒瓶,倒了一大杯,一饮而尽。 “潇琰…”月龙吟看着他苦涩的脸。 “没事,”他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他端起酒杯和月龙吟的碰了碰,“还记得那天,你非要跟我喝个交杯。” “……”月龙吟的脸一下就红了。 那个时候为了转移潇琰的注意力,让他听话地喝下那杯下了安眠药的茶。她一拍脑袋就想出了这么个傻办法。 即使不喝交杯又怎么样。只要是月龙吟给他的,哪怕知道是毒药他也会喝下去。 “今天还能再喝一个吗?”潇琰说着将手伸过来,要勾起月龙吟的手臂。 “你醉了。”袁琛走过来拉过月龙吟,“你大概忘了,她是谁的。” “谁的?她从来不是谁的,她就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潇琰轻蔑地说道。 “就算是她自己,也跟你无关。” “别说了…你们!”原来仅仅是看上去和平而美好,其实并没有。 月龙吟拿走了酒瓶,将酒倒进了书房卫生间里的水池,红色的液体像变质的血液一样挂壁。 她又出来将桌上的几个高脚杯里的酒一起倒了。 袁琛不置可否,转身出了书房,回隔壁的次卧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话 潇琰找了个地上的垫子半躺下下来,一手搭着额头,看着书房正前方落地窗的景象。 这里没有28层的美景。外面只有高高的围墙,密不透风。唯一的景色是院子里错落有致的花木,和地上晕染的灯光。 “你和他好吗?”潇琰低声问道。 月龙吟没有说话,而是坐到他身旁。 “比跟我在一起好吗?”潇琰又问。 “……”这话月龙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什么好不好的,就是一种选择。 爱情或许是一种感觉,感觉对了什么都对,该怎么去比较呢,没什么可比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很心动,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月龙吟平静地说道。其实对潇琰的第一眼也是这种感觉,只是她等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直到他离开的那几年,她才放下。 有些东西是耗不起的,没有在当下,很快就会被时间磨灭。 “如果我当时没走…” “没有如果…” “……” “过去的已经过去,谁也没法改变,我们都只能向前走。” “可是我心里很难过,这些年没有告诉你的,我的感觉。” “……” 潇琰,本来可以有机会的,为什么要放弃,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退一步说,即使没有袁琛,月龙吟可能也不会和潇琰在一起了。就算在一起,也不会有当时的热情。 她和袁琛将来会怎么样她不知道,或许时间久了,也会归于平淡,甚至最后没有一个结果。 但至少当下,她没有愧对自己,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许根本没有意义。 每个人都有终点,这是无法逃避的。既然终点始终在那里,早晚无可避免。那结局还重要吗?活在当下,去感受这过程,这就是意义。 “潇琰,有句话你说得对,我们还要做朋友。”月龙吟淡淡地笑了,“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疏远。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潇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因为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而避讳着不见面,这样是不对的。我总是怕拖累你、耽误你,而逃得远远的,我也很难过。潇琰,即使我们不在一起,我还是会想你,是真的,我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像是一种挂念或者牵绊。”月龙吟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有歧义,这就是她心中所想。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牵绊,感觉很熟悉,说不清楚,像家人,像伙伴。会欣赏对方,会思念。但好像并不是爱情。 “……”潇琰皱着眉。 这是说他还有机会吗?不管有没有,陪着月龙吟就是他当下的意义。 他幽幽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我走了,明天我会早点来。” “你去哪儿?喝了酒没办法开车。” “你放心,我不会开车,”他拿出手机,“打个车就好,反正离得很近。” “……” “好了,叫到了,还有5分钟就到。”潇琰收起手机。 “……”月龙吟握起潇琰的手,仔细看了看,除了淤青之外,还破了点皮。 潇琰原本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变得发暗、粗糙。 “你等下。”月龙吟到楼下拿了自己的包,里面有管木瓜膏,很久以前买的,没用过几次。据说可以祛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挤出一点小心地给潇琰上了,“这个,可能没什么用,明天我去药店买一些。” “不用,自己就能好。” 月龙吟有些心疼,“你手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看我的…”月龙吟伸出自己的小手,“我的手指很短,想弹个钢琴都不行。” 月龙吟的手很小,所以依照比例,手指也不可能纤长,骨架小的人就是这样。 “你的手很漂亮。”潇琰说道,伸出自己的手跟她隔空比了比,“一把就能握住。” 突然,潇琰的手机响了起来,“喂?……嗯,好,知道了。” “我的车到了,得走了。” “嗯,我送你。” 两人结伴下楼,车停在远处的小区路口,打着远光灯闪了两下。 “走了。”他揉了揉月龙吟的发顶。 “到家给我发消息…不,发小视频,我要看你到家了没有。” 潇琰轻笑了一下,“我不到家,还能去哪儿?” “不知道,总之,就是要看。” “好。” “明天见。” “嗯。”潇琰转身朝路口走去,月龙吟跟着走了两步,“快进去,外面冷。” “我看你上车,记得要发小视频。”月龙吟总是很担心他,特别在看到他那样的一双手以后。 “会的,晚安。”潇琰上车前,回望了一眼月龙吟,她朝他笑了一下,露出左半边脸上的笑窝。 潇琰上了车,车开出了别墅区的大门。月龙吟追了几步,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潇琰走远。 直到车消失在夜色中,她才转身。 一个猝不及防地撞到一个人怀里! 月龙吟抬起撞疼的额头,“你怎么出来了?” 袁琛将月龙吟抱在怀里,“怎么?舍不得他?” “你是不是在吃醋?”月龙吟在他怀里轻轻地蹭了几下。 袁琛放开月龙吟,面对着她认真地说道,“嗯。” “就嗯?看来一点儿都没事。” “你怎么知道没事?” “看你表情就知道。” “我什么表情?”袁琛挑了挑眉。 “没有表情。” “再仔细看看。” “……”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疲惫。”月龙吟挽起袁琛的手臂往回走,“今天很忙吗?” “还好。” “那这么晚才回来。” “早回来又看不到你。” “……?”月龙吟疑惑地看着袁琛,也是,她在不在他当然知道,“你希望我待在家吗?” “我尊重你的意愿。” “我…”月龙吟叹了口气,“今天真的好冷。” “明天要是出门,记得多穿点。” “哦。” 两人一路无话,上了楼,袁琛便去洗澡。 月龙吟半靠在床上,她有很多心里话,却找不到机会跟他说。 算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她躺下来,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袁琛出来的时候见月龙吟睡了,便没有吵醒她,轻手轻脚地坐到桌前打开电脑,继续今日未完的工作。 只是编辑邮件的手几次停滞,看着文件的目光也总是无意识地犹疑。 集中不了精神…索性关上电脑,走到床边,躺下来,轻轻地抱着月龙吟。 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平淡,他少给了她惊喜…是不是应该减少工作,回来多陪陪她……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便自然地醒了过来。 她还是有些想逃避,但是…日子不是光摆烂就行的。 袁琛今天意外地没有早早起身去上班。 月龙吟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即吻了一下,便起身去洗漱了。 第一百六十章 代价 月龙吟今天换了身容易活动的运动套装,蓝白条纹的,其实就是以前学校发的运动服。 她没有任何的心思要刻意打扮,活动方便就好。 下楼以后,在桌上留了个黄色的便条,“加油工作~”这句话又好像是她给自己写的。 起来的太早,蓝姐还没有送早餐过来,她敲了敲一楼卧室的门。 “进。”随安的声音传来。 月龙吟进门,发现他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一点儿没挪动的样子,难道这样也能睡?好,很厉害。 道长给的那个小黄布包,月龙吟揣在了口袋里,打算今天给潇琰几个护身符。 “你不会就这么睡的,好神奇。”月龙吟没话找话,这几日的相处,她和随安也算熟悉了不少,说话没那么拘谨了。 “我在聚气。”随安睁开眼,“所以你今天准备好了吗?” 月龙吟好像看到他额间有一丝光亮,但只有一瞬间,不能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你看我准备好了吗?”月龙吟将两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晃了晃。 “最重要的是,你心里得准备好。” 月龙吟苦笑一下。 不管今天会遇到什么,既然决定要去,就要好好面对。 随安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早餐…” “不吃了,走。” “……可是潇琰…” “他来不来无所谓,走。” “……” “用不着任何借口,想不想去你一句话。” “那…走。” 两人出了门,月龙吟才想起拿出手机看了看,昨晚潇琰没发消息,果然…… 月龙吟心情有些闷,他好像从来没有答应她的事没做到过。 但是,昨晚月龙吟也不应该那么早睡,自己提出的约定,自己首先就没放心上。 今早的天看起来很阴沉,让人搞不清楚时间,看起来更像是快天黑的样子。 两人走到别墅区门口便拦了辆车,直奔水库。 月龙吟犹豫要不要跟潇琰说一声,但想着昨晚他就没有遵守约定,索性放下了手机。 袁琛今早也没有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他。 大家好像都不约而同地有些异常,但月龙吟又说不清到底哪里有问题。 她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捏着那个黄布包,那里面有一袋子的护身符。 但愿今天不会有鬼啊魅啊精啊怪啊的。 一路无话。 出租车开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望春湖水库。司机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嘛,一路不断用余光瞟着他们。 只可惜他们一直都不说话,也无法探听到什么。 水库周围原来还有些村落,后来地区开发改造,都搬去了近郊的楼房。只留下一些空屋,偶尔会出现一些拾荒者、流浪汉之类的人进出。 “谢谢。”月龙吟用手机支付了车费。还好现在有叫车软件,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也不用担心没车。 这地方看起来很空旷,也很荒芜。 但水库建造得很好,一汪澄澈的湖水与天空相对应,一眼望去,有种水天一线的感觉。 空旷的地方尤为安静,安静地有些令人不安。 天空上方没有鸟,水库边也没有一个人影,哪怕是垂钓的人也没有。 月龙吟缓步走向水库边缘探头望去,水看起来很干净,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随安静悄悄地走到月龙吟身后…… 突然抬手,一道带着力量的掌风过来,月龙吟只觉得脚步不稳,一个趔趄便掉进了湖里…… 冰凉的湖水像细密的针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扎在月龙吟的皮肤上。她都来不及思考,湖水便灌入了她的口鼻。 她不会游泳,反复扑腾着,还是在不断下沉。 她在水中睁开眼睛,眼见头顶的光亮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底下是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如同洞穴一样的幽暗之境。 好像有什么半透明的东西在水里游动,只见微微的波动,但没有实体。 月龙吟几乎要窒息,肺部的疼痛已经让她恍惚,她努力平稳自己的心境。 万千水滴听我号令,托我上去,现在!立刻!马上! 平静的水面突然凹陷了一个大坑,围绕在月龙吟身边,将她包围,她身子底下形成一个小小的喷泉,不多不少正好将月龙吟托出水面。 待送到湖面,水波就平静下来。仿佛月龙吟的身底是一面光洁的镜子,她能立在上面不会下沉。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下,那如同镜面的水下,确实有什么东西,隐隐地在周围涌动。 月龙吟来不及细想,她每走在水面一步,水面就形成一块坚硬的平面供月龙吟踩踏。 她向岸边飞奔过去,水库的岸边,一个人都没有,随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突然!她觉得脚腕处一紧! 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对方瞬间一个用力!月龙吟就被拽进了湖里…… 她周身的水不断向四周翻开,为月龙吟留了透气的通道,下沉的漩涡绕着月龙吟旋转。 而那近乎透明的触手正在不依不饶地缠着月龙吟的脚把她向下拼命拽去! 月龙吟心中想象出一把冰刃,最锋利的冰刃,它出现在月龙吟的右手中。 由于气道将月龙吟和湖底的水分开,她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挥舞起手中的武器,果断地向下砍去! 只一瞬间,那半透明的触手就被砍断,像果冻一样化开融入到水中。 月龙吟手中的冰刃也随即融化,消失不见。 差不多到了水底,索性月龙吟也不着急上去了。她行走在水底,湖水分拨到两边,为她让路。 月龙吟自下往上看,湖底距离水面竟然有十几层楼那么高。 底下满是泥沙、石头、甚至一些金属垃圾。 月龙吟走着,往侧面被隔开的湖水里看,那湖水像镜子一样,倒影着她的身影。 水中的那个她此时也盯着她在看。不同的是,水中的她周身围绕着无数的触手,它们涌动着、翻腾着、挣扎着向外,肆意地张牙舞爪。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月龙吟靠近倒影中的自己,对方也靠近过来。 她伸手轻触湖面,对方也伸手与她搭在一起。但是很奇怪的是,她感受到不是柔弱无形的水,而是真真切切的带着实体感觉的另一只手…… 月龙吟吓了一跳,匆忙要收回自己的手,对方却一个十指紧扣!将她的手抓在手里! 月龙吟抬头看去,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倒影,居然露出了她从没见过的表情! “你是谁?!”月龙吟脱口而出! “……”对方偏过头笑了。 那笑容阴暗、深沉,好像每个人心底都有的,那个魔鬼。 月龙吟左手冰刃凝起…不管你是什么妖怪,今天就让你看看本姑娘的战斗力! 右手被对方抓着,左手不是月龙吟的惯用手,所以使劲的话有些不方便。 她左手手肘向后抬起,准备一击就将对方压制。 而水里的倒影此时却换了一副表情,她不再狰狞、不再恨厉,而是幽幽地看着月龙吟,看着她手里的冰刃。 随即她的表情更加弱化,变成了麻木、难过、悲伤、痛苦的样子,她抬起头看着月龙吟的时候,眼中仿佛流下了眼泪。 月龙吟怔住了…这个表情好熟悉,就像她自己,在翼山的深潭时,那个无助的样子。 对方攥住她的手,也逐渐松了下来。 月龙吟紧紧地盯着她。 那个倒影张开了嘴,吐出一个气泡,她好像在说话,但月龙吟根本听不到。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月龙吟只能仔细地辨认着对方的口型。 “我…” “变…” “不…” “到…” 最后两个字嘴唇一伸一缩地,月龙吟看不出来是什么…… 对方的嘴唇又开始快速地蠕动,“我…也…” “从…” “前…?” “你变不到从前?你也…什么?” 对方平静下来,不再说话,她看着月龙吟,似笑非笑。周身涌动的透明触手突然都吸收进了她另一只手的掌心。 她抬起那只手,看了看,悲伤地望着月龙吟…… 随即将那只手朝向月龙吟… 无数的像裹着透明膜一样的触手突然朝月龙吟的面部涌出!猝不及防地,她被裹了个严严实实。 就像周围突然肉眼可见地、迅雷不及掩耳地砌起了一面墙,越堆越满、越堆越密集,直到堆到眼耳鼻口处,将最后一丝空气抽离。 月龙吟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与世隔绝。只有她自己…像被压在一具棺材里,一点都无法动弹。 手中再也无法凝结出冰刃,因为水被隔绝了。 她能感觉到身体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就像是被生生压在湖底。 她努力地动了动,努力想抬起手来去推、去撞!可是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绝望、压抑、窒息的感觉填满了她的大脑。 冷静…必须冷静,越是危难的时刻,越需要快速地冷静! 她想起了口袋里的黄符,虽然掉进湖里的时候弄湿了,但或许还有用…… 可是她的手肘被制约…完全抬不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魇魔(上) 风…… 她心头念着:风来。 强烈的窒息感在模糊她的思绪,风…风…将这束缚卷起!风!我需要风… 月龙吟周身的束缚在轻微地抖动、震颤…逐渐剧烈起来! 突然一股强劲的龙卷风破壁钻入,将月龙吟整个卷起,周围的水面都被风带来的巨浪打碎! “砰”地一声巨响,月龙吟翻飞着跃出水面!风承托着她的身体,将她抛入空中,定下来。 月龙吟仿佛生出了一双无形的翅膀,被定格在水面上。 她满眼的疲惫,大口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 不管这湖里有什么,她都不敢再踏入湖水一步,风带着一阵阵地微浪吹拂在湖面之上,引起一阵阵涟漪。 月龙吟低头看着湖面,从黑暗处游来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隔着水面,跟她遥相对望。 “你究竟是谁?”月龙吟皱着眉。 她手里凝结出冰刃,“无论是谁…下地狱去。” 她抬手就是一刺,向着对方的胸口毫不犹豫地直刺下去! 她已经给过对方机会,已经是第二次对方想要她的性命。她有什么故事,还重要吗?月龙吟不会给她第三次机会。 很明显,那个她,绝不会是一个人。 就在冰刃钻入对方胸口的那一刻,月龙吟的胸前却好像湿了大片,越来越冰冷的感觉漫延开来。 她下意识地松手,往胸口处一摸…红色的液体带着铁锈的气味,这粘腻的触感……殷红的血液污染了洁白的运动服,一股钻心的刺痛像炸开的火药撕裂着她的心脏。 对方在水底静静盯着她,没有狰狞,没有怨恨,没有得意,没有哀伤…只是茫然地看着…… “咳…咳咳…噗……”月龙吟咳出一片血沫子。 眼前的场景逐渐黑暗。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 “阿吟…醒醒,阿吟?”耳边传来袁琛熟悉的声音。 那么近又那么远。 月龙吟拼命用力睁开眼睛! 当眼睛睁开的那一刻,世界好像翻篇去了另一个场景。 她发现左胸处的疼痛,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胸口,好像那里有个大口子,不抓着就要崩开。 她松了松手,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原本的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全身大汗淋漓,连发丝都湿润了。 她喘着气,对上面前袁琛担忧的神色,“袁琛……” 袁琛轻轻将月龙吟搂在怀里,“你终于醒了,做恶梦了吗?我叫了你很久,你都醒不过来……” “……”是梦吗?月龙吟抬起两只手,特别是右手,手腕处有红色的印记,好像被什么抓过留下了印子…… 她的视线又移到脚腕处,那里同样有一圈红印…… 难道是自己做梦的时候抓伤的…… 这个梦怎么这么真实… “我…做梦了……?”月龙吟问道。 虽然浑身出汗,但她的身体却异常冰冷,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嗯,就刚才,好好地突然抽搐起来……” 月龙吟看过一篇医学报道,无论多漫长的梦境,在现实中也无法超过8秒。这就是为什么梦境大多数时候都像回忆一样快进着播放。 当然连环梦除外,那是介于深浅睡眠之间,反复横跳的产物。从梦境中出来,又回到梦境里……那是无数个漫长的8秒。 说不清那会需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我…有没有抓自己?或是…你…”虽然这很明显是个梦,抱着月龙吟的袁琛也是真实的实体,但月龙吟还是很疑惑那些伤…… “我发现时,你就抓着胸口,好像喘不过气似的,眼睛紧闭着…我伸手晃着你,想把你叫醒。怎么了?做了什么梦?” “……”月龙吟伸手回抱着袁琛,“做了…我死掉的梦……” “!”袁琛轻抚着月龙吟的背,她全身冰凉,他尽力将自己的温度传过去,“没事了,不要害怕,只是梦而已。况且,梦都是相反的。” “…是…吗?”月龙吟垂下眼眸,显得很疲惫,“你不想知道,在梦境里…我是怎么死的吗……” “……”袁琛放开月龙吟,担忧地看着她,“怎么死的……” 月龙吟抬起头,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邪佞的微笑,“这么死的!”她左手出现一把冰刃,只一瞬间便插入袁琛的胸口! 冰刃插入身体后便瞬间融化,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很快,将整个床铺染红…… 月龙吟的脸上被喷溅的血液画上诡异的图画,她狞笑着舔了舔唇边的鲜红,咂咂嘴,品尝着这美味。饶有兴致地看着袁琛用手捂着的胸口,那里像被打开的水闸,血液倾泻而下…… 他揪心地看着她,很快倒了下去…… 月龙吟的内心像被针扎一样!但是她不能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了!她逃不出去!只能通过本体的视角,看眼前的一切! 她想办法去控制周边的水、身边的风,它们好像完全接收不到她的指令。 好像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袁琛!袁琛!不要——!袁琛——!救救他!随安!随—安—!”她拼命地求救,但身体却没有一起反应。 反而悠哉地去了浴室,对着镜子,月龙吟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自己,她伸出舌头…那舌头又长又尖,还泛着诡异的紫色。 那个自己…用舌头…把自己的脸…整个舔舐了一遍,不浪费一滴血液。 突然,那个自己好像咂么出其中的滋味,露出贪婪的眼神,俯身向下用一种极度诡异的姿势,四肢着地,飞奔着撞开浴室的门,跳到床上。 袁琛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呼吸,紧闭着双眼,留下最后痛苦揪心的神情。 月龙吟跳上床,疯狂舔舐着床上淤积的像一湾水谭的血液…舔舐了几下仿佛还嫌不够,将头整个埋进袁琛的胸口……将他的心,生生地撕咬了出来! 被禁锢在另一个空间的月龙吟震惊了!她的视线模糊,心跳骤停! “啊———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抓着自己的头,那里仿佛有雷电在交错,刺痛了她的神经!她的心在那一刻也好像要炸裂! 无数的凉气涌入她的心口,带着她的心一直下坠,坠到无边的黑暗,一直下坠,下坠。 “砰”地一声,卧室的门被踢开! 随安惊异地站在门口! 他睁大了双眼看着月龙吟,“你!” 月龙吟诡异的身体,用极其扭曲的姿势抬起头,嘴里发出“咯咯咯”地响动,好像一个发条怪物。 她观察着眼前的猎物,嗅着对方的气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随安双眼通红,他没有动,两指暗暗捏着一张符箓。 月龙吟缩起身子,就在一瞬间一跃而起,朝随安扑了过去! 随安拿着黄符的手瞬间抬起,心中默念口诀,黄符无火自燃,消失在他与月龙吟一线之间。 他额头突然有一道金光闪过,随即一线张开,那是一只眼睛。 月龙吟被这道金光刺痛了双眼,“砰”地一下仿佛被气浪弹开,摔倒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她幽幽地起身,在原地四肢着地转了几圈,好像在观察着、思考着、准备着,寻找突破口。 随安转头看了看倒在床上鲜血淋漓的袁琛,一股钻心的疼漫延出眼眶,他流下热泪。 痛苦的表情难以抑制,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月龙吟身上。 “对不起…”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 月龙吟此时像被关在小黑屋里,她完全控制不了她的身体,她早已流泪满面、抓心挠肝、肝肠寸断…… 她希望快速了结,她看到随安眼中的杀意,快一点,她要赶着去追上袁琛的脚步,不能让他孤孤单单地离开。 月龙吟咬破了舌头,她要将舌头咬下,即便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被关在此处的意念也坚定地要求速死。 她口中鲜血淋漓,她的身体仿佛能感知到,突然停下了动作。 有一瞬间,月龙吟回归到她的身体,那个怪物一样的自己仿佛被一下子抽离,她站起身,第一时间走到了袁琛的身边,她已经说不出话,满嘴都在滴血,她用口型说着,“我…变…不…到…从…前……我…也…依…然…爱…你…” 说完,一把冰刃,确切地说是一把血刃,凭空而出,刺破了她的颈动脉,接着是她的身体的各个部分,像深红色粗壮的荆棘将她的身体刺穿得像个破败不堪的布娃娃。 她被血液的荆棘挑在半空中,抬手…想最后碰一碰袁琛的脸…… 紫色的舌头伸出口腔,她微微一笑,摆出口型,“等…等……我……” 舌头折断,掉落在脚边,“嘶”地一下,血液做的荆棘刺穿她的五官,她再也看不到袁琛的脸,停下了呼吸。 所有的荆棘融化了去,她倒在了,他的脚边。 一阵轻快的风铃声传来。 世界归于平静。 随安倒坐在门边。 很快楼下又传出“咚咚咚”的脚步声,潇琰冲进来,看到眼前一幕,那是一副血色弥漫的抽象画。 描绘着死亡与痛苦。 第一百六十二章 魔魇(中) 【海水为什么那么咸?——因为它盛满了眼泪。】 ………… “她怎么样?昨天还好好地,怎么会这样?”潇琰的声音传来。 林城拿下听诊器,“目前还不清楚,她似乎在做梦,就是醒不过来。” 袁琛担忧地坐在床边,轻抚着她的发丝,她出了很多汗,嘴里被塞进防止癫痫病人咬舌的装置。 但她好像在说话,模模糊糊的,没人能听清。 “已经加大剂量注射了镇定剂,可是…好像根本没有用,她的意识还在拼命抵抗,袁总…”林城面容严肃,“或许…” “不行!不能给她再注射药物,这样只能损伤她的身体!”随安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像在刮台风,狂风骤雨。 袁琛抬起头,盯着随安。 “相信我,她还在抵抗,她能做到的。如果她真的陷入沉睡…恐怕这一世,她都醒不过来。”随安看着窗边不断无风自动的风铃。 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什么…会这样……”袁琛攥紧了拳头。他的手受了伤,做了简单的包扎。 今天天快亮的时候,月龙吟突然无声地抽动,袁琛原本以为她只是做了恶梦,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试图叫醒她,可是她抽动得越发厉害,嘴里支支吾吾的,腮帮鼓起,好像在用力。 血气在她的口里弥漫,鲜红的血液溢出嘴角。 袁琛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他只能把手指伸进月龙吟的嘴里护着她的舌头,让她咬着。月龙吟的牙齿早已咬破他的皮肤,像尖刺一样卡在他的手指骨节处。 随安从入定中惊醒!他迅速跑上楼,就看到袁琛抱着月龙吟,手上满是鲜血。 他燃起一张黄符,看到桌上整好有一个黑色的长条形石质的纸镇。他拿起那个纸镇,黄符燃尽的烟气环绕在上面。 他走过去,小心地捏住月龙吟的下颚,“把手抽出来,快!” 袁琛随即用力抽出手指,随安默默念着真言,将纸镇放入她的口中。 “这个不行,太坚硬了,会伤到牙齿。”袁琛说道。此时他的手指自己僵硬到无法动弹。 “没关系,先暂时用一下。你的手需要包扎。”随安在窗边席地而坐,嘴里念着什么,眉头紧皱起,不再和袁琛说话。 袁琛拿出手机,吩咐了林城赶紧过来。林城就住在隔壁工作人员的别墅,平时没有安排他在这里的工作,他白天还是在私立医院上班。 林城从睡梦中被袁琛的电话叫醒,他套上一件外套,蹬上拖鞋,一打开门,外面就狂风骤雨!就这几步路,他已经淋湿了大半。 他来到隔壁别墅门口,看到潇琰正坐在台阶上……“你怎么…不进去?” 潇琰起身,他在等月龙吟。他们说好,今天要一起出去的。 但是没说好时间,所以他几乎一夜没睡,天没亮就到了,守在这里等她。 他昨晚确实先回了家,还给月龙吟发了几段在家拍的小视频。 第一段是他刚进家门,进入玄关的视频。等了一会儿,月龙吟没有回复。他便径直去了浴室洗漱,待换了衣服躺在床上,他又录了一段自己的小视频,说着,“你看,我到家咯,正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他等了很久,月龙吟还是没有回复。她在忙吗?还是跟袁琛在一起…不方便…… 最后,在睡前,他喝了一杯水,又发送了正面对着自己的,“晚安,明天见。” 说完,便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他想了想,明天就能见面了,不在意这一时三刻。月龙吟住在袁琛的别墅,想来是安全的。 他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想让自己休息一下,明天可以以更好的状态面对月龙吟。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心中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尽然升腾出丝丝的不安。这种不安逐渐盖过了所有的情绪,填满了他的内心。 他转辗反侧,直到3、4点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起身打车来到别墅。 在门口转悠了半天,犹豫要不要按响门铃,或是给月龙吟打一个电话。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整个天都骤亮了一下,只见乌云密布,像要下雨。 但是等了好久,那声响亮的惊雷都没有出现……光的速度比声音快,但是雷声却没有来,反倒是淅淅沥沥的雨飘落下来。 接着狂风肆虐,大雨倾盆,他正看着,就见到林城慌慌张张地跑来。 “出了什么事?” “先进去!”林城用工作人员的临时密码打开了大门。两人迅速朝楼上跑去。 眼前就是袁琛抱着月龙吟,随安盘腿端坐在地上的场景。 林城打开医药箱,迅速给月龙吟做了检查,心跳过速,血压高压190,瞳孔放大…… 看到她嘴里咬着的纸镇,林城迅速拿出一个东西,这是给癫痫病人用的,防止咬舌的装置。没有石头做的纸镇那么坚硬,那会咬坏她的牙齿。 他伸手准备给月龙吟取出来换上。 “等等!”随安突然睁开眼睛! 他两手指向月龙吟额间,仿佛指尖有什么光亮一闪而过,“快!现在!” 林城不明所以,以他专业的医生手法,换上了装置,月龙吟很快咬合住,她嘴里念念有词,“袁…琛……” “我在!我在这里!阿吟!阿吟!!”袁琛奋力地叫着月龙吟,他听得很清楚,月龙吟是在叫他! “袁总,这样不行,得立刻急救,注射镇定剂和降压药!” 月龙吟的身体翻起,整个人像被动向外弯曲的虾米。 “袁总,血压骤高,得送icu!严重的高血压会引发身体其他器官的问题!尤其容易引发脑出血,是会猝死的!” “……”袁琛抱着月龙吟,“快去安排车!” “是!”林城刚要转身。 “不!不能动她!你不明白!”随安站了起来。 “……”林城看着这个一身运动服的年轻人不明所以。 “你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没办法的,她必须经历这一切!这是对她的考验!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危险的事情!” “什么意思?”袁琛紧皱着眉头看着随安。 “她不是…”随安看了一眼林城和潇琰,压低了声音,“她有她必须经历的历练,她的历练就在这里,不能被打断,既然那边已经找到了她,如果你轻易去移动她,出了这个结界,可能她…就再也醒不过来。” “……”虽然说得很小声,但林城还是听到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人?!哪里来的神棍!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在林城心里,月龙吟一直是个慢性心衰患者,本身就不能与常人相较,现在已经是极度危险了。 虽然之前那份报告的事情,他至今没有想明白,但是他更倾向于月龙吟做了份假的报告,或是报告本身出了问题。 “袁总!”林城已经拿起手机,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潇琰看着他们在争执,看着袁琛怀里抱着的月龙吟,那痛苦挣扎呢模样,他的心如同刀搅。 “听我的,相信我,她会抗过去。” 随安两指捏着黄符,“我为她护镇,你只要待在她身旁,她能感觉到你!” “……”袁琛眉头深锁,这个屋里只有他跟随安知道,月龙吟根本不是一般人,没办法以一般的方式去拯救她。 “袁总!”林城翻出医药箱里的急救药物,“时间不多了,让我先给她注射!” 袁琛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林城给月龙吟注射了镇定剂,她的身体在几分钟后好像平稳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随后又是紧急降压药。 月龙吟的身体逐渐变得越来越冰凉,要不是她嘴里还在呓语,简直像是一具尸体。 袁琛将被子拉上来,给月龙吟盖好,看着她嘴角的血迹,“我还能做什么?” “……”随安思索了一下,跑下楼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古朴的风铃,黄铜色的风铃上镌刻着古文字,顶上还贴着两道黄符,他将风铃小心地挂在窗前。 这是一件法器,无风自动是因为它能感受到屋子里肆意冲撞的灵体。是月龙吟,她还在这里。 走廊被随安设置了阵法,所以月龙吟不会轻易离开。只要她还在这里,就随时可以回到她的身体,三魂七魄归位,就不是难事。 如果去到外面,再找回来就很难了,甚至可能被外面的其他东西吞噬,这样的话,月龙吟就算醒了,也再也不会是那个月龙吟了。 所以一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多说话,就是在等待。 袁琛就是月龙吟的家属,他决定着月龙吟的生死,只有他的决定可以最终拍板定论。 当然,实际上在法律层面上,那个可以拍板决定的人此时也在这里,然而却是另一个人,那就是潇琰。 但潇琰离开月龙吟的日子,他变得迷茫,他不知道月龙吟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袁琛是不会害她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魇魔(下) 【我喜欢看那落日的晚霞,你凝视远方的双眸,那波光粼粼的海面,那渐行渐远的列车。如果这个冬季会下雪,我会将第一片雪花送入你的掌心。】 月龙吟的五官都失去了知觉。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气味。她只知道自己在走,晃晃悠悠地向前行进。 双脚异常沉重,像戴上了枷锁,每走一步都步履维艰。 但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月龙吟,你不能停下来,要是再赶不上,就要错过袁琛了。 地上的沙土、石子摩擦着她的脚底。她辨不清方向,只能一直前行。 在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空间里,除了脚下的土石,她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她张了张口想唤袁琛的名字,可她的嘴里空洞洞的,只有尾部肿起来一大块不知道是不是剩余的舌根。 原来没有了舌头,真的说不了话了。 据说舌尖血是阳气的凝聚点,许多修道之人在危难时刻会咬破舌尖,用沁出的舌尖血来辅佐符箓发挥出更强大的作用。 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一点。 月龙吟当时只是为了快点下去陪袁琛。 如果可以重来,她会在她的身体失去控制之前,救下他。她自己一个人死就好。 一切都太迟了。 说好要一起珍惜这一世的姻缘。 如果结局注定会是这样,那她宁愿喝下孟婆汤,斩断这姻缘。只要他过得好,这来来去去的世间,她放下也罢。 还要走多久,才能达到彼岸花盛开的地方。她要怎么做,才能再回到袁琛的身边。 她不知道,只怕再追不上,所以不能停下脚步。 慢慢地,底下的土地变得湿润,月龙吟又向前几步,能感受到冰凉的水面和潮汐来回打湿她的脚腕。 到了吗? 她蹲下身去摸索,她记得忘川河的岸边盛开着无数的彼岸花,鲜艳如血。 可岸边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难道走错了?不会啊…… 还是她根本没有了喝下孟婆汤、登上彼岸船的资格…而是被永久困顿在一处地方,这处地方…叫做地狱。 每一层都有相应的鬼差值守,每一层都必须经历永无止境的折磨。 可她听不见哀嚎,也没有任何阴阳使者前来拿她。她还没有接受过审判。 她,究竟在哪儿? 她蹲下来,用手指轻抚着冰凉的河水。舀起一捧,清洗了一下粘腻的脸颊。 她想起自己在翼山的深潭边,那天晚上,周围也是漆黑一片,她的心情,跟眼下一样绝望。 在她快要死亡的那一刻,最遗憾的是,没有好好告别。她的心被迫远去,她以为袁琛已经不要她了。 这次也一样。 一次好好的告别无论是对生者还是死者都具有重大的意义。没有结束,何来开始。 袁琛,愿你下一世一切安好。生在富贵之家,衣食无忧。不用多努力,就能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找到自己的爱人,一生都平坦顺遂。 忘了曾经有我这么个人。忘了我们初相遇时的故事。你没有做过神仙,也没有救下过这世间最后一条龙。没有一起翻越山谷,没有在山顶停留看过月光。没有等待,没有执念,没有回忆,也没有因果。 重新开始,相忘于世间。 其实孟婆汤才是这世间的解药。 否则人生要背的包袱越多,步履就会越来越沉重。 一键重启是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别了,袁琛…… 月龙吟找不到他了,再也找不到了。她只能自怨自艾地在心里跟他告别。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两世,他们都没有认出彼此了,月龙吟喝下孟婆汤,选择忘记了一切的原因就跟此刻一样。 她知道他们只是老天的棋子,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天要看他们的笑话,惩罚他们自以为是的努力和抵抗,就要付出永世求而不得的代价,甚至这代价…会一次比一次惨烈。 既知结局,又何必执念。 并非执念,而是很单纯地,希望他好。即使记不起她来,都好。 她一步一步走向水潭的更深处,如果这就是天要她接受的惩罚,永生永世不入轮回,只能在这幽暗深处,麻木地徘徊,那她也认了。 所有的罪都让我来抗。 月龙吟抬起头,用口型做着:我…愿…受…所…有…的…惩…罚…放…过…他… 说完便向湖水深处前行。 湖水冰凉刺骨,越是痛苦,他越能早日解脱。 “阿吟……” “……”月龙吟怔住,她仿佛出现了幻觉。 那像是袁琛的声音,但是很轻很轻,声音如此空灵,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阿吟…听得见吗?” “…唔……”月龙吟苦笑一下。是真的吗?这样的幻听,太棒了,这是对她最大的救赎。 “阿吟,我知道你能听见。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月龙吟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眶溢出。 她用手捂着脸,不知道那是眼泪还是热血。 “……唔…唔…”她想叫他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字词。 多么悲哀。 他的声音那么遥远,一定看不到她蠕动的嘴唇摆出的口型。 她急迫地流下热泪,急迫地咽下所有想说的话。有人是未语泪先流,她是想说话却不能。 突然,她口里的肿胀好像消解了不少,她空洞的嘴里又好像蓬发出生机。 她捂着自己的嘴,颤抖着将手指送入口腔,一条平坦的舌头出现在她的口中。 “……额…”月龙吟激动异常! “阿吟,回应我。” “袁…琛……?”清晰的字词飞舞出来,她又能说话了! “阿吟,太好了!接着跟我说话,告诉我,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月龙吟迫不及待地说,“我看不见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别怕,阿吟。” “……那就好。”月龙吟的心脏处传来阵阵绞痛,许是太激动了,“太好了。” “阿吟,听我说,无论你在哪儿,跟着我的声音,来找我。” “来…找你?”月龙吟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方向,好像在不远处,可她看不到。她使劲揉了揉发肿的眼睛,“我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 “我看不到你!唔……”月龙吟酸涩的眼球被泪水清洗,她努力地想睁眼去看,可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没事的,阿吟,别急,跟着我的声音,我就在这里。” “……”月龙吟感觉到声音来自她的正前方,她拼命向前走去,湖水已经没过她的膝盖。 突然,她一脚踏空,跌入到幽暗深处。 湖水快速灌入她的口鼻,她想让水分开,可湖水仿佛听不到她的号令,肆意疯狂地碾压她的身体。 她感到窒息。 “阿吟…”声音从水中传来,变得闷闷的。 月龙吟捂着奋力起伏的胸口,她张开了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只能摆出最后的口型,“我…走…了…” “阿吟…阿吟…醒过来,求你。你可以醒过来,想想我的样子,还要不要见我?别说你要走,回来,我等着你。” “……”月龙吟苦笑一下。 袁琛的样子,他第一次来到书店,穿一件熨烫妥帖的白色衬衫,披着一件棕色复古花纹的毛衣,修身的西裤把腿拉得老长。 他精致的袖口,他乌黑的头发,他看着她笑的眼睛,他跟她说,你看起来很孤独。 是啊,我很孤独。 你说好了会陪着我,这一世,我们在一起,要一直在一起。 月龙吟突然睁开眼,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光亮,照亮了清澈的湖水,连月龙吟嘴里吐出的气泡都清晰可见。 那光亮就像水底看到的出口,只要去到那里,就能回到岸边。 她伸出双手向上游去,她居然能游泳了。随着双手的摆动,她在上升,双脚也跟着打水。 快跃出水面的时候,她看到水面上站着一个人,正在低头看她。 那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神非常陌生,她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一个仇敌。 月龙吟略显无辜地凝视着她,带着祈求。 但对方手起刀落,一支冰刃无情地向她的胸口插下去! 她想躲,可是速度太快了,来不及了。她的胸口中了这一刺,即便湖水由于惯性将她向下带了带,她还是被刺中了。 她捂着胸口低头看去,洁净的湖水被血色染红,逐渐变得混浊。 “袁琛…我…会……想你…的。” 腥甜的血气弥漫在口腔。 “阿吟,不要想我,想我就回来看我,我没有离开。生生世世都不会离开,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我…想……来找你,可是…我…好累……真…的……太累了。”她慢慢沉入湖底,四肢都垂下来。 此时的水仿佛都不存在了,她堕入一片虚空,眼前的景象又陷入一片黑暗。 每呼吸一次,胸口就钻心地疼痛。 “阿吟,别丢下我。” “我怎么会丢下你。我快死了,袁琛。”月龙吟平静地说。 “不,你不会死,你说过,要保护我。如果你不回来,我也会死。” “我……”月龙吟的眼眶有一次湿润了,“我…真的快死了,唔……对不起。”她哽咽着,她何尝不想守护她的爱人,可她气若游丝,拿什么去拯救。 “阿吟,回来,求你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本体 【“don't cry over spilt ilk”“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袁琛…我爱你。”月龙吟闭上了双眼,她实在太累了。身心疲乏,思维停滞。 “阿吟,阿吟,听我说,别睡,求你了,别睡。” “不…睡,我不睡…不…”月龙吟的意识渐渐模糊。 “阿吟,回到我身边,否则我也活不下去了。” “别胡说,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对不起…” “阿吟,没有了这一世,我该怎么好好活着,没有了你,我的生命就已经结束。” “你…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如果你决定了要离开,就等等我,我来陪你。” “不!你不要…你…我已经不行了,但你可以的话,不要来陪我,我这里很可怕…一望无际的黑暗…就是我的归处。”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去面对,等等我。” “不,你不要来。”月龙吟被吓得清醒了几分,“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或许是无间地狱…总之很可怕,不要来。”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等着我。无论地狱还是黄泉,刀山还是火海,我都会来陪你。生生世世。” “你不要这样…”月龙吟向上看去,“只要你能得救,就是我唯一的救赎。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惩罚,我都不会害怕。” 她向着上空挥舞着手臂,整个人居然在虚空中上升,“哪怕你忘了我,只要你活着,好好的,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那就回来找我,说好的,要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我爱你。” “……”月龙吟拿出最后的气力,向上滑动手臂,她要上升,要破除一切的阻碍,要回到袁琛身边。 既然她连一切代价都可以付出,至少让她见他最后一面。 老天,我知道你在看着,看我可笑的模样,你笑,除非你让我即刻灰飞烟灭,否则我就会抗争!再痛苦我也要抗争! 为什么我和袁琛不能再一起,他曾经是仙可已经不是,我可以不再是能掌风雨的龙,我可以是个凡人,哪怕命运多舛,哪怕短暂不知归处。我们已经赎尽自己的罪,就给我们平凡的一生可以吗? 月龙吟鼓着自己最后一点儿劲,将身体中的力量释放出来。 很快她嘴里沁出一颗小小的珠子,那是神秘女子还给她的龙珠,还有多少力量她不知道,她宁愿放弃,她最后的力量。 龙珠微弱的光照耀着周身的黑暗。 突然像一颗小型的星球炸开,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刺眼光芒,“嗖”地一下将黑暗一分为二。 月龙吟脚底出现平面,她站直了身子,昂视前方。 对面出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你就是魇魔,是吗?” “……”对方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她。 “你是我心中的恐惧。”月龙吟走上前去,手里没有凝结起冰刃,她没有任何杀意。 “来,来我这里,”月龙吟一把抱住她,对方明显怔了一下,“恐惧是无法打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我不敢说,我再也不会害怕,但我愿意直面你。” “……”魇魔将头枕在月龙吟肩膀上。 “人不能因为害怕前方就停滞不前,也无法停下,世界总是持续运转,就像被海浪带着往前飘动。” “你不是更想逃避这一切吗?我让它结束,不好吗?” “我想逃避,不意味着想它结束,你明白吗?” “……不明白,结束它,就不会再有痛苦。” “没有痛苦,怎么会感受到快乐,我不要这虚空,这样的存在才是没有意义的。即使明知结局终会到来,所有人最后都要告别,那也不是毫无意义的,重要的是过程,活在当下,去看过程中的风景,去感受和珍惜当下。我无法答应你,不会害怕和逃避,但是我选择去承受,这过程中的一切。” “我也能给你一个美梦,你可以得到你向往的一切,留在这里,我也很孤独。”魇魔抬起头,挣脱开月龙吟的怀抱直视着她。 “……”月龙吟看着她,看不出她有任何表情,只是很直白地说着话。 “我活在一片虚空中,能进入任何人的梦境,看他们因为我制造的梦境快乐、痛苦,就是你所谓的感受这过程,但他们是多么可笑,他们所谓的感受,包括你的,我早就看得麻木,没有一点儿意思。” “……”月龙吟凝视着她,“你试过手足无措的感觉吗?当你不再拥有这造物主一样的能力,所有的一切无法如你想象的去发展,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该怎么办?” “……我看着他们快乐,再打碎他们的快乐,你指的是这个吗?看着他们哭,看他们歇斯底里、肝肠寸断,他们的眼泪激发不起我任何的情绪。” “我是说…你自己,你一样很痛苦,一样很无助,一样很空虚,一样很孤独,不是吗?无论你制造出多少梦境,你都不能跟着去感受快乐,也无法共情他们的痛苦。” “……”魇魔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你也渴望去感受,哪怕是痛苦,哪怕是令你无法改变的结局,你不要这虚空,不要这麻木,不是吗?” “你可以帮到我吗?” “或许…你到我身体里来,”月龙吟又一次抱住她,“你住到我心里,我带着你去看,这一次不再是梦境,你要去感受我所在的现实,你愿意吗?” “……现实…你的现实于我的意义是什么?” “因为你不想再孤独,所以我陪着你。去看看我的现实,跟着我一起感受,如果有一天你又一次厌倦了,你随时可以离开。”月龙吟轻轻拍了拍魇魔的肩膀,“平常人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他们无法发现你,不是吗?这样的你才会孤独、寂寞。” “没错,即使我站在他们面前,幻化作任何样子,是他们熟悉的、害怕的,无论是什么样子,他们都无法发现我的存在。你是唯一一个,即使我幻化成你的样子,你都不会认错我的人。” “你变成了我,我当然不会认错,因为我认识我自己。呵…小傻瓜。”月龙吟轻抚着她的背部。 “这么说,要是我变成其他人的样子,例如你的那个袁琛,或许你就醒不过来,是吗?我只是觉得变成你的样子,更能迷惑到你。” “呵…呵呵,或许是的,你拿住了我的软肋,让我亲手杀死他,却没有想到我看着他死,连自己都可以杀死,不是吗?” “没错,所以我的梦境崩塌了,我不知道该给你继续制造什么。” “不要制造了,跟我一起去看我的现实。我不敢说,那会多有趣,多有意义,我愿意你住在我心里,最能靠近我感受的地方。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好吗?” “……”魇魔带着期望看着月龙吟,“你不害怕吗?我随时可以将你拖入梦境,甚至你身边的任何人。”她仔细观察着月龙吟的表情,“有无数所谓的高人想将我驱逐,甚至神仙、妖怪,他们见我避之不及,直到今天都还有在想办法杀死我,也许你不能理解,我倒希望他们可以做到。” “存在即合理。”月龙吟放开她,“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天上有一颗星,因为你的出现而被点亮,我跟随它的指引,找到你,进入你的梦境,你跟其他人真是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像现在这样,你在跟我对话。” “对话好吗?是不是没有那么孤独了?” “是的,当我幻化成人们想见之人的样子,他们也会有很多话。但是我知道,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永远不是我,所说的话也永远不是对我说的,我就是一个可笑的替代品,所以我得给他们惩罚,让他们失望、痛苦、害怕,但看到他们那个样子,我没有丝毫快感,我还是很孤独。” “所以现在呢,我在跟你说话,有没有好一点?” “好一点了。” “你叫什么名字?” “凡人都叫我梦魇、梦魔、魇魔,差不多都是类似的称呼。” “那你实际上叫什么?有没有名字?” 她摇了摇头,“在我印象里,没有名字这个东西的记忆。或者说,在梦境里,我可以用任何人的名字。” “那我给你起一个,好吗?” “……”她静静地看着月龙吟。 “让我看看你的本体,不要再变成我的样子,或是怪物…就回归你原来的样子。” “……”她点了点,周围升腾起烟雾。 很快烟雾四散,她变成了他。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略显无辜,小巧的鼻子和粉嫩的嘴唇,像个善财童子,穿着白色的个格子衬衫和牛仔背带裤。 头上也没有长犄角,身后也没有长尾巴,就是很普通的长相清秀的男孩子的模样。 “……”月龙吟一时语塞,这就是梦魇……魇魔…? “怎么了?看到我的样子,就想小看我,是吗?” “你确定你没有变成别人梦境里的样子吗?”月龙吟可不相信,“或者自己选了一个。” “我干嘛要骗你?我这么厉害,有必要吗?”小男孩撅起嘴,越发可爱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抱抱 “真是太可爱了!”月龙吟高兴地说,上前蹲下身将魇魔抱在怀里,“像是我的孩子。” “你可不要占我便宜。”魇魔挣脱开来,不屑地说,他的样子很傲娇,但心底却生出一丝暖意,“我活了上万年,你应该做我的孩子。” “可为什么,你像个孩子呢?” “我的寿命周而复始,当然也会长大和衰老,但是到极致之后,又会重归,返老还童,你知道吗?现在的我,恰巧是回到了儿童时期的样子,你要是喜欢老一点的,我也可以变,或者变成你的袁琛那个样子,你想看吗?”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说过了,你就是你,是天空中不一样的烟火,用不着变成别人。至少在我这里。” “烟火?” “你看过吗?” “在别人的梦境里看到过,不过,我从来没在梦境里设置过这样的场景。就算这场景是美好的,我也有办法让做梦的人痛苦。”魇魔说出的话简直不能跟样子匹配起来。 “你制造梦境,让人痛苦,是不是可以获得某种能量,我是说,凡人要吃饭获得能量和营养。你是靠制造梦境吗?” “事实上,并没有。”魇魔平静地说道,“我也可以有实体,我也可以像人类一样吃饭,只是吃不吃对我都无所谓。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我会的一切就是制造梦境,可像你说的,我不知道是麻木还是不在意,那些激不起我任何感觉,我就是好孤独。” “那好,来,”月龙吟张开双臂,“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愿意吗?” “……”魇魔,看着月龙吟,他有些犹疑。 “来抱抱~”月龙吟笑着说。 她很漂亮,即使在梦境里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从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很漂亮, 白皙干净的脸庞,澄澈真诚的眼神,眼睛里装着细碎的星光。她笑起来时左边凹陷下去的笑窝,给人一种温暖而不自知的感觉。 魇魔踌躇着,走了过去,跌入到月龙吟的怀里,感受着她的温柔。 “以后就叫你…小可爱,好吗?” “你认真点,我可不是孩子。”魇魔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 “那就叫…超级无敌小可爱,哈哈~”月龙吟自顾自地笑起来。 “你不觉得我很可怕吗?世人皆避之不及。还有,我可爱吗?我看过人间一切疾苦,我的心早已苍老不堪。” “那就擦掉重来,像黑板上写满的字,我用板擦帮你全部擦掉。你说过,你看过可你没有感觉,从现在开始,你要重新审视这一切,用你自己的内心,而不是永远只做个旁观者。” “我…可以吗?” “可以。”月龙吟轻抚着魇魔稚嫩的小脸,“小白。” “……?” “像白纸一样,重新书写你的故事。也许有一天,我但愿,你会愿意给每个人都制造一场美梦。” “小…白?” “你就跟我姓,以后就叫月小白,好吗?” “名字…我叫…月小白?” “是的,喜欢吗?” “月小白?…挺好听的,我…有名字了?” “嗯。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月小白。你愿意吗?再也不会孤独,我们在一起,一起去看这世间的一切,一起去感受,用自己的内心。” “我愿意。”月小白脸色微红,他有些感动。终于有人愿意做他的家人了,他不会再孤独。 这个人,不觉得他很可怕,不会丢下他。即使他做了那么恶毒的事情,让她痛苦、受伤,她还是愿意接纳他。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月龙吟。” “月小白,我也愿意。” “那…你要醒过来吗?长时间做梦,对你身体不好。” “你可以出现在我的世界吗?我是说,我醒过来,会不会独自留你在这里?” 她还在关心他吗?他居然生出几丝难过。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出现在你说的现实,和你一起。” “那就好,”月龙吟握起月小白的手,“跟着我,我们一起回到现实。” “好。”月小白闭上眼睛。身侧突然白光乍起! 月龙吟被白光刺到了眼睛,眯起双眼,再睁开时,她觉得浑身虚脱、酸胀、疼痛,像在睡梦中被人打了一顿。 袁琛紧紧地抱着她,眼中充满了揪心和紧张,“阿吟…” “袁琛……”她看着他的脸,恍如隔世,这场梦做得太久了,而天此时才蒙蒙亮,大雨已经不下了,逐渐露出鱼肚白。 此时才早上6点。蓝姐还没有送来早餐,感觉像过了很久,其实才一个早晨而已。 “你醒了?”袁琛不敢置信地看着月龙吟,她微微睁开眼睛,适应着眼前的光亮,“你真的醒了?” “月小姐,你没事?”林城走过来,为月龙吟检查起来,他要亲自见证这医学奇迹。 “……”潇琰站在门口处,转机好像就发生在一瞬间,他已经无语凝噎。 “……”随安能听到月龙吟醒了,但他此时没有走过来,而且盯着风铃底下,窗帘背后隐藏着的东西。 垂下的窗帘下面,不仔细看,不会发现,那里一双小小的白色运动鞋。 “小白……”月龙吟有些吃力地唤道。她浑身因出汗而湿透,突然醒过来,有些浑身无力。但是她没有忘了小白。 “小白,你过来。”月龙吟伸出手叫他。 落地的窗帘被撑开,一个7、8岁大的、眉清目秀的男孩缓缓从窗帘后走出……所有人回过头都被吓了一跳! 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躲在窗帘后面的?!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是谁家孩子?! 只有随安手捏黄符,严阵以待,“他就是梦魇!世人皆知的魇魔,就是他让月龙吟进入沉睡!你们都靠边,别被他近身!” 众人吓了一跳! 月小白原本局促的身子一下子紧绷,警惕地看着随安。 月龙吟挣扎着起身,松开袁琛的怀抱。 “小白,过来。”月龙吟依然温柔地笑着,和在梦境里一样,她张开双臂,真诚地接纳月小白。 月小白看着月龙吟,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他跑过去扑进月龙吟的怀抱,“不要怕,小白,这里没人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随安捏着黄符的手抖了抖……月龙吟居然…抱着梦魇、魇魔?!他都没有把握一战的魇魔居然扑在月龙吟怀里!像个孩子……… “你…”随安表情严肃,他知道魇魔可以一瞬间让这里所有人入梦,并且会探究出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折磨得他们死去活来。 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他叫月小白!”月龙吟介绍道,“以后,她就是我月龙吟的家人了。” 小白看着她,把头钻进她怀里。 “随安,不可以伤害小白,他是个好孩子,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可以吗?袁琛?”月龙吟转头看向袁琛。 袁琛的表情还很诧异,“你愿意,我没意见。” “谢谢你,袁琛。”月龙吟笑了起来。 “小白,你要做我的弟弟,还是儿子?我感觉…儿子更好,我好想要你这么个儿子。” “……”小白幽怨地抬起头,“你又占我便宜了不是,我可以做你的爸爸。” “哼!你才占我的便宜。明明就是小孩子的样子。” “…唉……那…就先做弟弟,我会长大的,真的,也许很快。” “那行。”月龙吟有些失望,她还是更想要儿子。 “……”众人看着月龙吟待梦魇如家人一般,两人熟络地聊天,真的就像家人,毫无顾忌。 林城是最不明所以的。他只知道月龙吟应该还是去医院检查下为好,这次就去他所在的私立医院,他要全程监督月龙吟做检查,“袁总,还是带月小姐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可以放心些。” “不用,我不会让她再受伤。”月小白抬起头说。 “你…这孩子,到底是谁家孩子,你懂什么?姐姐要是不去医院,万一身体不好没有及时治疗可怎么办?”林城自然也是不相信随安这个江湖骗子的话的,他就是不明白睿智如袁总,怎么会放任这样的人在他家里。什么梦魇、魇魔的,这就是个孩子,还得把他们这些大人怎么地? “我说了,不用。”月小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林城,林城突然觉得有些困,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月龙吟揉了揉月小白的发顶,“乖,别闹。” “林城,我没事,你去休息,如果一会儿我不舒服,就让袁琛陪我去医院。” “袁总……”林城望向袁琛。 “嗯,你去。休息一下。” “……是。”林城退出房间,下了楼。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时睡眠少习惯了,今天却尤其困,仿佛一沾枕头就要倒的感觉。 还好今天医院没有排他的班,他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这样如果有事,他会第一时间醒过来。 回到房间,他一倒头,便睡了过去。 “潇琰…”月龙吟早就注意到站在门边的潇琰,他不知道该进来还是出去。整个人局促地令她心疼,“你过来,坐下。” 潇琰缓缓地走过来,应月龙吟的要求坐在床边。十分担忧地看着她。 月龙吟拿起手机,翻看了聊天记录。果然,在现实生活中,潇琰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答应她的话没有做到过,这就是潇琰。 “对不起,昨天突然睡着了,忘了给你回信息。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月龙吟握起潇琰同样冰凉的手,“下次不会了。” “……”潇琰看着月龙吟,“傻瓜,我怎么会怪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只是做了个梦,没能及时醒过来,现在没事了。” “……”袁琛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有些不适。 小白看着三人有意思的眼神很好奇,这样的场景他在梦里看到过很多,只是不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他知道人痛苦时会流泪,害怕时会吓尿。他们会出现什么举动,小白知道,但是他们的心理活动以及这种心理活动产生的逻辑他就不是太明白了。 他最擅长寻找的,是人类潜意识里留下的痕迹,那或许是一种气味、一种状态、一种印象,但它们一定是某一刻的某种刺激。把它们组装起来,就能看做梦的人表演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家人 “随安,今天不去望春湖水库了,好不好,我想休息一天。”月龙吟对随安说道。 “随你。”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月小白,不敢有丝毫懈怠。 月小白当然也能感觉到,但是懒得理他。 “你要去那里吗?我可以替你去看看。”月小白对月龙吟说。 “不用,要去也是我们一起去。”她摸了摸月小白的头。 “潇琰,你回去休息休息,昨晚是不是也没休息好?” “……”潇琰不置可否。 “或者…留在这里休息也行。” “不用,那…我……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苍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潇琰还是不放心。 “她没事的,有我在。”月小白傲娇地说。 “你是不是想让大哥哥休息一下?”月小白真诚地看着月龙吟。他仿佛接受了自己在世间还是个孩子的设定。 “……”月龙吟笑了起来,这孩子,可真是,想让谁睡就让谁睡,一点儿都不含糊。 “大哥哥想休息的话自然会休息,小白不用插手,但要是大哥哥自己想休息了,小白能不能让大哥哥做个好梦。” “当然啦,包在我身上。”月小白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潇琰,回去休息休息,醒来给我打个电话。” “…那……好。”潇琰听话地起身,“那我走了,保重。” “嗯,你也是,潇琰,我会好好的,你也是。” 潇琰点了点便下楼去了。他坐上自己昨晚停在这里的车开回了自己的公寓。 来到门口,进了卧室,他便顿觉疲惫不堪,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头睡去。可是他心里还有很多担心,很多放不下,他强迫自己不能睡,不要睡,可没有一点儿用处,倒头便进入了梦乡。 屋里只剩下随安、袁琛、月龙吟和月小白。 气氛有些莫名地尴尬。 “随安…” “不用说,我也要去休息,是,然后梦魇这小鬼最终还是能让我们所有人睡去,甚至我们醒来都不会记得他曾经来过。”随安捏着黄符严阵以待,他可不会让这家伙掌控自己的梦境。 “……”月龙吟不置可否,“随安,不用担心,小白不会的,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他是万年的精怪,你可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他不是真的孩子。”随安严肃地说道。 “他就是孩子,对我来说,就像我的孩子,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不是怪物,也不会随意害人,你相信我。” “他把你都折磨成什么样了?!他没有害人?让他自己说说,有多少性命结果在他手里?有多少人一生都醒不过来,直到生命耗尽?” “……”月小白嘴角拉成一条直线,“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想逃避,不愿意醒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让他们醒!只是你不愿意那么做!”随安怒道。 “我只是唤起了他们心底隐藏着的东西,他们原可以自己战胜,去书写自己的故事,谁知道他们这么脆弱,遇到点事情就崩溃,我只能说,我救不了他们。” “你终于承认了!看到,我没说错,你不明白他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千万年来,都有无数的先辈想要封印他,甚至杀死他,他就是比魔鬼更可怕的存在,他会像毒蛇一样钻进人的内心,把所有的美好找出来,在人们前面深深撕碎,去看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这就是他的食粮。” “……”月小白面色凝重,他回望月龙吟,怕她就这样丢下他。 如果是这样,他会让这里所有人给他陪葬。看他们深陷痛苦,就是他对这次背叛最好的回礼。 “无论以前怎么样,小白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也许有他的原因,也有这些人自身的原因,你不是一直相信我可以的吗?我现在就好好地在这里。”月龙吟还是在为月小白争辩,月小白的心又柔软了些。 “我看他是已经将你迷惑了…我真不知道……” “没人能迷惑我,你对我有这样的信心吗?”月龙吟坚持说道,“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你相信我吗?如果信,也给小白一次机会。” “……”随安无话可说。 他自然是不会信的,梦魇的强项,就是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梦境里可以有无数种背叛,甚至有人醒来,会因为一个梦杀掉自己最亲近的人,只因为在梦境里看到了背叛。 无论人性本善还是本恶,大多数人原本可以永远埋藏心底的恶念。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念头有一天会被可怕的梦魇激活,做出原本自己只会停留在心底的事情。 “……”见一时劝不动月龙吟,梦魇在这里,他也没有把握一战就能取胜,他决定先离开。 “袁总,我有些事想请你帮忙。”随安对袁琛说道。 “什么事?”袁琛微蹩着眉。 他当然知道随安找他帮忙,就是想支开他。可是他现在怎么可能丢下月龙吟,让月龙吟和这个不知道是天使还是魔鬼的小家伙单独待在一起。 刚才她还全身冰冷、满头大汗地醒不过来,要是再有事没人陪在她身边怎么办? “……”随安有些无语,“你先跟我来,这家伙…暂时…可能……应该没有危险。” “………”袁琛…… “………”月龙吟…… “………”月小白幽怨地看着他。 “袁琛,你去,替我看着随安。你信我,没事的,小白不会伤害我。真的。”月龙吟看着袁琛。 袁琛能明白月龙吟的每个眼神,她是不是发自内心的,他一看便知。 “好,你休息一下,我等下送早餐来给你。”袁琛起身,和随安走出了房间。 月小白看他们终于走了,松了口气,“蹭”地一下跳上床,躺在月龙吟身边,双手枕着头,“人类的时间还真是漫长,只不过一个早晨,就要用那么多时间来消化。” “在梦境里,是不是只是一瞬间的样子?”月龙吟也躺下来,躺在月小白身侧。 “是啊,这样的剧情如同鸡肋,一点儿都没有大一些的情绪起伏,这样观众看了会很累的。这个就叫做……你们说的,那什么…水剧情。” “呵呵呵…”月龙吟掩面笑了,“你还知道水剧情,可是现实的人生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大起大落,大多数时候都是平淡的,密集剧烈的情绪起伏那是戏剧,不是生活。” “那岂不是很无聊,漫长的无聊。” “那你看了那么多起起伏伏,不还是很无聊?” “是啊,谁能解救这种无聊?” “唔……漫长的无聊就像是一本乐谱,可能你听得昏昏欲睡,但是到高潮起伏处,你才会意识到,之前的铺垫有多么重要。” “是……吗……?”月小白若有所思。 “嗯,得慢慢去体会,”月龙吟闭上眼,“大多数人都发现不了身边那些微不可查的美好,直到他们经历了难以想象的事情,才回头去看,就知道平淡才是最该珍惜的。” “但愿有一天,我也能找到让自己珍惜的东西。”月小白侧过身看着月龙吟,“也许我找到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不会再无聊,就会有意义。那该多好啊……” “你一定会找到的。”月龙吟信心满满地说,“我相信你可以的。” 月小白笑了。他仿佛已经触碰到那样重要东西的边缘,只需要再努力一点点就行。 “要不要睡一会儿,漫长的梦境容易使人疲惫。”月小白整理着月龙吟额间的发丝,她的头发都湿漉漉的。 “嗯。”月龙吟早已闭上了双眼,“我是有些累,但是小白不可以再插手我的梦境,说好了,在现实里,我们做伴才有意义。” “嗯,我答应你,这个世上,唯有你的意愿我会答应,绝不插手。” “你也要答应我,不要伤害刚才那些人,不要随意进入他们的梦境。在现实中,他们自己会选择,不要推波助澜,给他们意见。” “嗯,我答应你,只要是你的要求。” “乖,小白。”月龙吟几乎快要睡着,跟小白的对话更像是呓语。 “你不想知道那个大哥哥的梦境吗?是你说,要给大哥哥一个好梦的,我可是照你的话去做的哦。” 月龙吟疲惫地睁开眼睛,“哦?那小白给大哥哥制造了什么样的梦境?” “不是我制造的,只不过…我达成了他的心愿,让他所期望的一切都真实地在梦境了发生了,你想看看吗?” “唔……”月龙吟有些犹豫,她不是很想去窥探潇琰的隐私,而她的一声“唔…”被小白当作了“嗯…”的回答。 突然梦境旋转,月龙吟眼前的世界突然倒置,眨眼间她便进入了潇琰的梦境里。 他们俩坐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那是潇琰公寓里的卧室,此时是傍晚,落地窗前的景象就如同潇琰所说的,灯火璀璨,把星空都掩盖得暗淡。 潇琰深情地凝望着她,他修长的手指穿过了她的发丝,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打在她的脸上有些痒。 他自然地侧过脸吻着她的唇。 月龙吟心里一个机灵!这是在潇琰的梦境里?那为什么她自身会有感觉?难道她被代入到那个角色里了?! 潇琰轻抚着她的背,突然天空炸响了一道光亮,一朵盛开的礼花绽放在空中。 她心底突然涌出对潇琰无尽的爱意,仿佛眼前的人就是她的一切,她迫不及待地想与他拥吻、缠绵。 “小白,小白,这怎么回事?”月龙吟在脑中呼叫着月小白。 “嗯,嗯,我在啊,这就是大哥哥的梦境啊,这就是他的美梦,你不要说话,投入一些,否则大哥哥的梦就要中断。” 月龙吟在扮演的角色和真实的第三视角之间犹疑,仿佛潇琰面前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互相纠缠。 “不是,就算你让我来看,我也应该跟你一样在第三视角,怎么跟我想象得不一样?”月龙吟内心的声音说道。 “嗐,这可是5重空间,环绕立体声,给你身临其境的体验,不好吗?何况…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大哥哥的意识真的很厉害,他其实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哦~” “……”月龙吟有些吓道,“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是啊,他的意识很清醒,而且他还希望,你也是清醒的。”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意识 “…什么意思?”月龙吟不明觉厉。她好像意识到什么。 “就是说,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你投入一点,他才能做个好梦。” “不…不是……”月龙吟被潇琰吻得有些无法呼吸,她脑子还在不停旋转,但是对潇琰的爱意却如同止不住的洪流一遍一遍冲刷着她的意志。 落地窗外的烟火还在不断燃放,在空中绽放出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幻般的奇迹。 潇琰将月龙吟按在床上,再也不必压抑内心的情感,他感受到月龙吟回应着的爱意。 “不是,小白,等等,梦境不是由你制造的吗?你快让它停下来,不能这样继续……”月龙吟内心说道。 “我可不是梦境的制造者,我只是个…怎么说,你们那个世界叫……搬运工,场景由我来安排,但有些人意志力太强,我无法全然控制他的梦境,只能任由他掌握。” “……什…” “哎呀,我好像有点能理解你所说的现实中的美好,我得宕机一会儿,以下可能有些隐私,别人的我是见多了,可是你不一样,这点保护我会给你。晚安啦,待你自然地醒来,告诉我你的感受。” “别…小白……不是……” 小白没有再说话,他脱离了虚空中的梦境,回到月龙吟身体所在的现实,看月龙吟微微颤抖的睫毛,他满意地为她盖上被子,双手枕在头下,看着她的睡容。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不要压抑自己的情感,你,值得拥有。 小白闭上了眼睛,挨着月龙吟休息。 可能这就是梦境与现实无法彻底分开的原因,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在十指交叠中,她无法抵抗这来自心底的汹涌的渴望,跟潇琰纠缠在一起。 再漫长的梦境在现实中也无法超越8秒定律。也许在梦境里觉得过了好几年,但那在现实里也不过是数秒的时间。 袁琛敲了敲门,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他看到月龙吟还睡着,那个小鬼头脱了鞋躺在月龙吟身侧…… 他坐到月龙吟身边,看她的睡容,她脸色潮红,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很凉,没有发烧。 刚才随安跟他说了很多话,大抵是小鬼头很危险,要他配合他,如何抓住他,封印他,结果他,之类的。 袁琛听得心不在焉,他觉得月龙吟喜欢就好,对方是人是鬼是魔是妖是精是怪,又怎么样?他难道要帮着随安让月龙吟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他只希望无论他们做什么,别伤着月龙吟,别让她难过,别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困扰,否则通通滚蛋。 他摸着月龙吟的发丝,月龙吟微微睁眼醒了过来……她看着袁琛,眼底流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局促,仿佛被…看透了什么。 “醒了?去洗个澡好吗?你身上衣服都湿了,容易感冒。” 月小白也醒了过来,他望着月龙吟呵呵地笑着。 月龙吟迅速地捂着他的嘴,怕他心直口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只是个梦境,不是现实,没在现实中发生没什么可怕的。 嗯,是这样的,月龙吟这样安慰自己,没事,只是个梦,跟现实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最爱袁琛,只爱袁琛,只和他在一起,那是个梦,是梦没错。 她的人不还好好地在这里,哪儿都没去,没去过潇琰的公寓,没和他发生任何事。没有烟花,没有窗帘,没有洁白的床单,没有没有都没有。 梦而已,没有人会把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当作现实,嗯,没错,是这样。逻辑一点儿没毛病。 月龙吟使劲晃了晃脑袋。 “小白…”月龙吟还是有些心虚,面对不明所以在一旁的袁琛,她对月小白认真地说,“以后,不可以,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干涉别人的梦境,不可以哦。” “我可没有干涉他,我……”月龙吟又快速捂住了他的嘴,袁琛更加狐疑了。 “我知道,知道,你是梦境的搬运工,好了,以后我再和你好好讨论这个问题。总之,你先答应我。” “…唔……嗯。”月小白被月龙吟捂着嘴点了点头。 月龙吟松了口气才放开手。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他……”月龙吟脸红得跟猪肝似的。 “关上!现在不准说话!”月龙吟生气道。 月小白听话得点了点头。他撇了袁琛一眼,总觉得这个大叔现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那情绪比较细微,月小白还是更能读懂大惊大恐大悲这样的表情。 “小白,你拿着,尝尝看。”月龙吟转移话题,袁琛端来一些小面包,抹好了黄油,还为了小鬼头拿来一罐巧克力酱,还有两杯牛奶,一小杯果汁。 “……”月小白看了看,“我…不太想吃。” 月龙吟拿起一片小面包,给月小白仔细地抹上一层巧克力酱,“就尝一口,可甜可甜了。” 月小白万年来没吃过几次人类的食物,当然,如果他想吃也可以,但是他提不起兴趣。 这次是月龙吟为他抹了什么的,又亲自送到他手里,他不好拒绝。 “随安呢?”月龙吟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把月小白手里的面包夺下来,当着袁琛的面吃了下去。 这个意思就比较明显了,她怕随安在食物里放了东西。 那怎么可能呢,这是端来给月龙吟吃的早餐,由袁琛命人准备的,这里所有人只听袁琛的安排,随安只是一个客人。 “他出门去了,不知道去哪儿,晚上应该会回来。放心,你刚睡下,他就走了。”这话再明显不过,他早就出门了,怎么可能下药。再说,给月龙吟吃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允许。 “……”月龙吟笑了一下,在袁琛脸上吻了一下,细细咀嚼着嘴里的面包,袁琛还是懂她的。 月小白不明白月龙吟的意思,不是说好给他尝尝的吗?怎么又拿走自己吃上了…… 他有些失望,觉得月龙吟不在意他的感受,他是想尝尝的。 月龙吟摸了摸月小白的头,“傻瓜,傻瓜瓜,我得先替你尝尝,要是不好吃,你还不得怪我?” 月小白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他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很多世事还不了解,得慢慢教他,得记得多照顾他的感受。月龙吟心里想着。 月龙吟又抹了一块巧克力面包递到他的面前,这次抹的巧克力酱尤其多。 “呐…你尝尝,不好吃别勉强,以后慢慢尝试,总会找到你爱吃的东西。” 月小白激动地接过月龙吟手中的面包,尝了一口,好甜,原来他也能尝出甜的滋味,这滋味真好…… 袁琛在一边看着月龙吟照顾月小白的样子,她会是个好妈妈,他们快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你不去上班吗?袁琛?” “……”袁琛仿佛白日里做起了美梦,突然被月龙吟叫回了现实,“哦,不去也可以,在家陪陪你。” “不行,业精于勤荒于嬉,不要为了我,打乱你原本的计划和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 “……额……可是你身体…我担……” “没事了,你放心。”月龙吟打断他。 放心什么,还有这个小鬼头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安心地去工作,这一个早晨过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月龙吟起身,抱了抱袁琛,“没事,你安心,以后小白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他可以用隔壁的房间吗?” 隔壁原本就有两间儿童卧室,一间装修的色调是蓝色,一间色调是粉色,是袁琛为将来的儿女准备的。 “…可以。”只要月龙吟说话,袁琛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太好了,小白。”月龙吟微笑着抚摸着月小白的肩膀。 “谢谢你,大叔。”月小白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袁琛一头的黑线,“为什么叫潇琰大哥哥,我就是大叔?” “……”月小白天真地思考了一下,“…唔,大叔和大哥哥年龄相差挺大的,应该有8岁。” “8岁我也生不出他这样大的儿子,你这是差辈了,知道吗?” “以前的人十几岁就结婚了,大叔的年纪要是有个兄长,也能有大哥哥这样的侄子。”月小白认真地说。 袁琛的脸色越发黑了,“那你叫阿吟什么,姐姐还是妈妈?” “姐姐让我选择做她的弟弟,自然是姐姐没错。”月小白进入过月龙吟的梦境,她所有的认知,她认识的人,她所知道的一切资料他都知道。 “那你得叫我姐夫。”袁琛纠正道。 “可是大哥哥……”月小白有些疑惑。 “叫姐夫,就叫姐夫,没错。”月龙吟急忙说道,月小白对这些事还不熟悉,月龙吟真怕他惹怒了袁琛。 “……那好。”月小白看了眼月龙吟纠结的神色,“姐夫。” “嗯。”袁琛满意地回应道。 “可是姐姐,这个时代是不是个女权……” “额哼,吃饭,你吃饭,别瞎琢磨。”月龙吟拍了拍月小白的头。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家庭 “袁琛,你去上班把,早点回来。”月龙吟说道。 袁琛总觉得哪里有些会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他想着要不要让手下人给小鬼头准备些玩具、游戏机之类的。 看月龙吟这么喜欢小鬼头,兴许讨好一下他,会比较有利。省得他一天到晚大哥哥、大哥哥的,总提起潇琰这个情敌。 要说现在就笃定了,袁琛还没有,毕竟一纸文书目前握在潇琰手里,这终究是个隐患。 “好,那我走了。”袁琛早就梳洗停当,他拿起一件西装外套便出了门。 他吩咐手下人,随安一回来就向他报告,并且不可以给随安开门进入别墅,让他待在工作人员那里。 另外吩咐给随安配个手机,这一出门就找不到人,还真是麻烦。 安排好这些,他坐上车赶去了公司。 “姐姐,为什么你总不让我说话?”月小白吃了三块小面包,着实有些饱了。 “没有不让你说话,就是…有些话说了大人会尴尬。”月龙吟伸了个懒腰。 “就好像你跟大哥哥一起的事情吗?” “……”月龙吟小脸一红,“我跟他没事。” “骗人。”月小白撇撇嘴。 “我哪有骗你?” “我看到你跟大哥哥亲亲了,又跟大叔亲亲,所以你亲亲那么多人,到底哪个是姐夫?” “我还亲亲你了,你是不是也要当姐夫?”月龙吟突然在月小白脸上轻啄了一口,月小白的脸粉粉嫩嫩的,触感一级棒! “……”月小白突然就脸红了,整个人血液都在沸腾,像烧开的水就差没冒烟了。 “你看,亲亲也可以是种日常的礼节,不一定是大人们才可以亲亲。”月龙吟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误导孩子,算了罢了,这种事以后也不会发生了。 “姐姐,我不是要诟病你,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时代哦,一妻多夫制的,这没什么,有几个姐夫都很正常。” “………” “我好奇的是该怎么称呼他们?哪个是正室,哪个是偏房?哪个是大姐夫?哪个是二姐夫?还有其他的吗?我看愿意给你做偏房的三、四、五姐夫挺多的。”月小白认真地掰着手指,在月龙吟的记忆中徜徉。 “打住!”月龙吟羞红了脸,“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的那个,在现在这个时代叫做犯罪。” “我看到你和大哥哥结过婚,你们一起拍过结婚照,笑得很开心,不是吗?” “………” “所以,你说你想给他一场美梦,我就给他最极致的,夜夜都想要那样的美梦都可以。我感受到他的快乐,真的,他今天早晨非常幸福。”月小白露出整洁的小白牙,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是的,小白。我跟他……” “所以,我就弄不明白,你跟大叔又是怎么回事?他天天抱着你,应该不需要再做梦了。” “……”月龙吟倒吸一口凉气,“我收回之前的话,月小白,你确实有点可怕。” “为什么啊?姐姐,你是不是反悔了,不要我了?”月小白哭丧着脸,他搞不清楚说错了什么。 姐姐有几个姐夫都可以,他又没有批判什么…… “不是,小白,梦终究是梦,成不了现实,你说你想感受一下真实的现实,而不是在别人的梦境去当一个旁观者,不是吗?” “是啊。”月小白点点头。 “所以,今天早上在梦里我跟大哥哥做的事情,在现实里不会发生,那终究只是一场梦。” “……可是,你也可以把它当作是现实哦。” “为什么呢?我人还在这里,没有去过他的公寓,不是吗?睡在你身边,就像那一场并不存在的烟火,梦境稍纵即逝,你是最清楚的。” “可是你的灵魂和他交流了。” “……额…” “也许那本来只是一场根据大哥哥的喜好,他自导自演的美梦,可是我说了,他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没有受制于我,反而清楚地知道那是一场美梦,这样一个人间清醒的人,我真的很少遇到。” “……潇琰,这么厉害吗?” “嗯啊,而且,从我带你进入他的梦境,他一直很清楚地知道,你来了。” “……” “哪一个,是他想象中的人偶,哪一个是你真实的灵魂,他透过你的眼睛,一眼就能分辨。很神奇是?连我都对他好奇了,这样的人,我恐怕没有把握,可以战胜得了他。” “所以……” “所以,你可以认为,昨晚你们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不是在现实肉体存在的那个维度,而是只有灵魂存在的世界的交流。 第五空间,你不能说它不存在,其实你们的确真实地交流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真实的,你的也一样。 所以梦境与现实其实是密不可分的,你不能只当它是一场梦。因为它确实不是。” “……”月龙吟脑子突然有些乱,什么意思,就是她昨天和潇琰都是在清醒自制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 “可是,不对,在那个梦境里,我觉得我很爱他,甚至有些抑制不住对他的喜欢,可是现实里,我很确定我爱的是你大姐夫。”月龙吟自己都不知道被月小白带的大姐夫二姐夫还没完了。 “嗯……怎么说呢,梦境是你真实的潜意识的流露,可能你自己清醒的时候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二姐夫。” “……………………………”月龙吟懵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嗯,所以姐姐,你好好想想,我觉得二姐夫不是一般人,你要不要换一换。” “……不是,小白,我觉得不可能。真的,你大姐夫对我特别重要,我自己要死的时候,唯一想到的就是他。” 他们这段对话最好不要让第三人听到,否则月龙吟原地社死。 “那个我就不懂了,谁说过,一个人一生只能爱一个人的?我看过的那些时代,那后宫三千多了去了,只有爱多爱少的问题。” “小白,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是的,也更加无趣了,鸡毛蒜皮多到无以复加,不像以前,家国恩仇,快意江湖。那些古人都没有你们拘谨。” “……………” “咋了,姐姐,你一直盯着我?” “小白,我觉得你不该叫我姐姐,我应该叫你爷爷……” “嘁,现在晚啦,我现在就想做弟弟,哪天我长大了,我也可以做姐夫。但是我要当大姐夫。” 月龙吟一计毛栗子敲在月小白头顶,“大姐夫你个头哦!你大姐夫只有一个!不!呸!你姐夫永远只有一个,听好了,就一个,就是袁琛,你姐夫,知道吗?永不会变。” “姐姐,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容易打脸。” “打你个头的脸哦!我现在就打你脸!诶?有本身你别躲~” 月小白捂着脸跳下床,到处乱窜,月龙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追着打。 月小白笑了,他笑得很高兴。 千万年来,他从来没想过,会与人有这样的牵绊,虽然月龙吟不完全是个普通的凡人。 但她就现在的凡人之躯主动接纳了他,没有觉得他可怕可悲,而是当他的家人,没有距离,没有戒心,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哪怕是有尽头,哪怕终要经历一些苦难也值得。 这或许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意义。 不是当个旁观者,而且直接参与进来的感觉,真好。 被当作一个普通的凡人的感觉,真好。 能吃到月龙吟亲手为她抹了巧克力酱的面包,真好。 这会成为他永久值得回味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组队 两人追逐得累了,躺倒在床上休息。 “小白,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月龙吟起身。 “我就睡在这里,跟你一起,不可以吗?” “……唔…………”月龙吟思索着有没有这样的可能,袁琛…… “嗐,算了,大姐夫会不高兴的。”小白弹起身,自觉非常懂事地说道。 “倒也不会……”月龙吟说这话就有些口是心非了,袁琛怎么可能没意见。 “那走,离你房间不远。” “不远,走,去看看。”月龙吟牵着小白,来到那套蓝色风格的卧室,里面也配备了洗手间,就是不知道小白是否需要。 “嗯,还不错。这是姐姐为自己的儿子准备的吗?”小白场景看得多了,马上能体会出来。 “算…是,但是八字还没一撇呢。”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 “唔…只要姐姐想,哪有什么不成的,就是,我还是喜欢二姐夫多一点。” 月龙吟莞尔一笑,“傻小白,以后在袁琛面前可不能那么说,你这样一说,恐怕咱们姐俩都要卷铺盖走人。”月龙吟逗趣地说道。 “这么严重吗?那去二姐夫家,我看到了,他家里装修得不错,不比这里差哦。” “哎呀哎呀,都说了不要大姐夫二姐夫了,小白~小白白~我再跟你说一遍,姐姐我呢,就是最喜欢袁琛,你知道吗?为了他,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你说这种喜欢是不是很厉害?喜欢到无以复加。” “……”月小白认真地看着月龙吟的表情,看她眼里的期待如同细碎的星光夺目耀眼。 “可是,二姐夫和姐姐也是差不多都可以做到这样。”小白能看透人心,虽然其中的逻辑他不能完全理解。 但他说的没错,月龙吟自觉欠了潇琰太多,命也是可以给他的。 “我也说不好,我一定是爱袁琛的,这一点我很清楚,对潇琰,我欠他太多了,如果我能一分为二,倒也愿意给他。” “倒是也能一分为二哦,今天早上不就是吗?” “……”月龙吟脸色涨红,他倒是真有做魔鬼的潜质,总是看似无意的撩拨,人们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 “也许可以,但是我不想。一心一意一双人,足以。太贪心只会留下更多的遗憾。” “哦……”月小白似懂非懂。 “……”月龙吟看着窗外的朝阳,思绪万千。 “世人总说不负如来不负卿,倒真有双全法的时候又开始犹疑,其实你们根本不想要双全的办法,只是给自己寻找一个拒绝别人最合适的借口,是吗?” “……”月龙吟觉得,没错,月小白只是看起来是个孩子,他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确实已经是历经沧桑的模样。 “傻小白,如果你选择了双全的办法,在三个人的世界里,必定有一方会受伤,甚至说,三个人的争斗可能永远都喋喋不休,更不要说加入进来更多的人,纷争不断,又怎么获得平淡的幸福。”月龙吟叹了口气,“人在感情当中都需要平衡,就是付出的东西都希望看到回应。这样,来来回回间,感情才能稳固发展。” “那以前帝王家的三宫六院,不也处得和睦,我看那些妃子都很知进退。当然纷争是不断,但她们不也能同时分享同一个人。” “…唔……小白进入过她们的梦境吗?她们应该会有很多的不甘,也会有很多的不好的念头。” “这是自然,各种阴谋诡计那多了去了,但是她们表面上都很平稳,没有争斗,没有吵闹。” “小白,或许你现在不懂。真正爱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和别人分享的。如果能和别人分享,这不是大度,这是根本不爱对方。” “哦……”月小白消化着月龙吟的话。 “正因为我爱袁琛,潇琰才不能加入进来。说实话,关于跟他之间的分寸,我自己也掌握不好,但得保持一定的距离,像之前那种梦不能再做了,你也不要去插手。” “好,姐姐。” “傻小白……”月龙吟活动了一下双手,“小白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不好,姐姐要去洗漱一下,浑身都是汗。” “嗯,姐姐去,小白在这里坐一会儿。” “嗯。”月龙吟浑身都粘腻腻的被汗水浸透。是得洗个澡了,太难受了。 她进去浴室关上门,脱下衣物,把水开得很热。 在冲澡的时候,她发现身上有很多莫名的红印子,不知道是不是挣扎时留下的,但是看上去又很像是种的草莓。 她的脸又一下子红了,这怎么可能?她跟潇琰,只不过在梦境里…… 这显然十分可怕,月龙吟不敢往那方面想,迅速地将头发也清洗了一下,便走出淋浴间擦干身体, 浴室的镜子已经被蒸汽蒙住,她也不敢伸手去擦掉,审视自己的身体。 吹干头发,换了一身米色的连衣裙。套上洁白的大衣,就出了浴室。 “小白?”月龙吟叫道。 “姐姐。”小白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扑到月龙吟怀里,她洗完澡香香的,很是好闻。 月龙吟注意到小白的白色格子衬衫和牛仔背带裤都是夏天的穿着,她不由得担心起来,“小白,这样穿会不会很冷?”她显然忘记了面前的男孩不是真正的男孩,而且令人闻风丧胆的梦魇。 “唔…姐姐觉得我会冷吗?” “嗯,看起来挺冷,这个天气没人会让小孩子穿这么少,我去给你找找衣服…唉,应该没你尺寸的衣服,我们出去买衣服好不好?”月龙吟问道。 “……”小白看月龙吟关心的神情,他很感动,虽然温度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还是欣然答应,并且内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好,”月龙吟找了一件自己的短款毛衣先给月小白套上。两人手牵手就往门口去,像一对年轻的母子。 妈妈很漂亮也很年轻,孩子继承了妈妈的美貌,也很漂亮,很可爱。 月龙吟打开门,突然想起走廊画满了符箓,她“砰”地一声立刻关上门。 “小白…”她蹲下身立刻检查月小白,“小白,没事,那些会不会伤害到你?”她第一次关心符箓会不会伤害到精怪……真是时移世易。 “姐姐,你太小看我了。”月小白微微一笑,踮起脚尖打开大门,“这些于我而言,就是墙上普通的画,若我想离开,这些还真奈何不了我。” “呼……”月龙吟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刚要出门的时候,月龙吟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潇琰。 果然,潇琰对于跟她的约定,永远不会忘记。 “喂?潇琰,睡醒了是吗?还好吗?” “这话该我说,你好吗?” “好啊,”月龙吟笑起来,随即推开走廊的门,领着月小白走出来,“……” 面前正是拿着手机的潇琰。 他换了身衣服,平时酷酷的机车夹克,紧身工装裤之类的衣服没有穿。而是换了一件深蓝色的大衣,里面是同色系条纹衬衫,黑色西裤。 那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二……”月龙吟一把捂住月小白的嘴,朝他使了使眼色。 月小白立刻会意,“大哥哥好呀。” “你好。”潇琰轻抚了一下月小白的头,月小白没有躲避。 有些事情他跟二姐夫有些心照不宣。他是站二姐夫的,这点他可以肯定。 好,所有人好像天生就会自然地站队。站队的理由千奇百怪,可能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也可能某件事,某个处理办法。 所以月小白的身份,究竟该怎么跟潇琰解释,随安那些精啊怪啊的倒是当着潇琰说了,可潇琰会信吗? 很奇怪,他倒是没有多问。 “你们要去哪儿?”潇琰很自然地抱起月小白,让他坐在自己一侧手臂上,抱得很平稳,月小白一脸的舒适。 “姐姐说,要给我买衣服。”月小白接话道。 “哦?那大哥哥给你买,好不好?大哥哥平时打扮可有心得了,准给小白打扮得帅气得不得了。”说完点了点月小白的鼻子。 月小白捂着鼻子,一直笑呵呵的,真像一个孩子。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潇琰。 这世上,除了月龙吟,恐怕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但是潇琰就可以。说明梦魇也有自己的喜好,他喜欢潇琰。 月龙吟也笑了。 这样潇琰以后也有了依靠,她原来就一直担心着潇琰。这样,即使有一日她不在了,或许月小白倒可以替她守护着潇琰。 让他们多熟络起来,不是坏事。 “那一起去,我本来想去前面的商场。没多远,走几步就到。” “嗯,那先去那里看看,要是没看到合适的,我们再开车去别的地方。”潇琰说着,抱着月小白就往门口走。 月龙吟很快跟上。 所有人看起来,这都是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 月小白并不介意二姐夫被人看做是他的爸爸,再说二姐夫还是持证上岗。(有结婚证) 别墅里的工作人员当然也看到了……这个心情就有些一言难尽,该怎么向袁总汇报这件事……谁汇报谁踩雷……今天是哪个倒霉蛋呢?还是老规矩,抓阄…… 第一百七十章 一家 三人散着步就来到了商场。 月小白倒是被眼前热闹的气氛和花花绿绿的商店吸引。 很奇怪,虽然他见得多了,但那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只是简单的布景。就像电视机里看烟火和现场看的震撼是完全不能比的。 有些事情就要亲身去体验,才知道自己那时会是什么感觉。 而随安就是个特别神奇的存在,他没看过这些,也不感兴趣,直到亲眼目睹,他还是没兴趣。 月龙吟有天很想弄明白,随安的兴趣到底是什么。他说过,他虽然修道,但对成仙并没有执念。 正想着,月小白已经跳了下来,拉着潇琰的手,两人进了一家玩具店。 果真是……小孩子吗? 月小白对什么都感兴趣,电动小汽车要开一下,两轮滑板车要试一下,发条音乐盒要听一下,门口孩子们在玩的沙堡要堆一下……结果潇琰给他买了很多玩具,两手都拎不过来…… “潇琰,你太宠月小白了,这可不行。”月龙吟指正道,“哪有孩子见什么都买的。” 潇琰无辜地举起双手,“孩子喜欢就好。” “这真不像你的性格。”月龙吟说道。 以前潇琰给月龙吟的感觉就是阳光中带点酷,没想到他当起便宜老爸来,这么没底线。 “姐姐,你别说二姐夫了!”月小白立刻为潇琰辩解道,“二姐夫大概是看我可怜,无父无母的,所以对我特别好。” “………”月龙吟都来不及捂着他的嘴,他又开始二姐夫二姐夫的……月龙吟只得扶额叹气。 “二姐夫?”潇琰疑惑地看向月小白。 “啊……啊……哈哈哈。”月小白觉得这个时候,笑是最能缓解尴尬的举动。 “哈哈哈…”月龙吟也跟着笑就搪塞了过去。 “二…哥哥,我要玩那个。” “好。” 月小白看上了旁边的儿童滑冰场,整个场馆都飘着冷气,不少孩子在冰面上驰骋。 “小白,你会滑吗?这个容易摔倒哦~”月龙吟提醒道。 “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您就请好,姐姐。”月小白兴奋地进入滑冰场。 潇琰放下手中的东西,为他租了滑冰鞋,还亲自蹲下身为他换上,还真有老父亲的样子。 月龙吟看着这一幕变得更加揪心,她深怕这样一个好男人被她深深地耽误了。 月小白换上滑冰鞋,潇琰扶着他进入滑冰场。月小白倒是一点儿也不怯。一个用力就划出去老远,折腾了几下算是学会了,很快就在场内转起了圈圈。真真是稳如老狗……虽然这比喻不太恰当。 潇琰缓步来到月龙吟身侧,和她一起,双手扶着场外的栏杆,看着月小白愉快地玩耍。 “潇琰…” “唔…?” “你不问问月小白的来历吗?”月龙吟还是挑起了话头。 “你说,我听着。”他还是那么淡定。 “我说他是我的孩子,你信吗?” “…哼…呵呵……”潇琰笑了起来,“你是说你上大学前就生了他?” “不可以吗?” “呵…好,我信。” “嘁,才没有呢。”月龙吟生气道,这人真是没有一点儿幽默感。 “那他是谁?其实你告不告诉我,都不重要。你喜欢他,我就喜欢他。” “……”月龙吟苦笑,“他就是个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我让他跟我姓月,想照顾他。”其实月龙吟这话也没错,她只是省略了他是梦魇那一段,小白确实是个可怜人。 “嗯,我还是那句话,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月龙吟想接一句,我喜欢袁琛,你喜欢吗?算了,这话太诛心了,月龙吟可不会真的说出来。 “谢谢你,潇琰。”这样的潇琰,真的无法不让人喜欢。 “姐姐,二姐夫~看我滑得怎么样?”月小白朝他们招着手,在场地中心做了个原地托马斯旋转,并像表演完的艺术家那样行了一礼。 这一幕引起了其他家长的关注,他们都在感叹,这孩子真有灵性,有天赋,要好好培养。 月龙吟与有荣焉,笑着用力挥手,“小白最棒!厉害!姐姐送你去学,将来做个厉害的花滑选手~” 月小白笑得见牙不见眼,又继续花式秀起技术来。 “原来是姐姐啊,怪不得那么年轻。”周边的家长说道。 “诶?看着也挺像妈妈的,现在大学生未婚先孕挺多的。” “旁边的男的,怕不是孩子他爸,长得真帅呀,跟那孩子眉眼倒有几分相似。” “以前老说孩子不学好,早恋怕出事情,你看,要是真有那么大孩子,做爷奶的还不得笑死。” “是啊是啊,诶哟喂,两人真是般配。” “嘘嘘,小点声,看人家脸红的,怕不是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我们又没有说他们坏话,一家子都是很漂亮的人,真是羡慕啊…” “……”月龙吟…… “……”潇琰……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真是那样吗,这个重组家庭,呵呵…… 潇琰不自觉地牵起月龙吟的手。 “潇琰…” “怎么了,你是我老婆啊。我可是持证上岗。” “……”月龙吟用力想把手抽出来。 “跟我一起生活好吗?带着小白。” “……”月龙吟心头一阵酸涩。 “爸爸妈妈,你们看~”月小白注意到了这一幕,果断上来拱火。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年轻的父母。”身边的人立即说道。 “哎呀,我就说嘛,哪有姐姐带弟弟出来玩儿哒。” “……”月龙吟不置可否。 “考虑一下,嗯?”潇琰笑道。 15分钟时间一晃而过,月小白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滑冰场。 “小白还要玩儿吗?姐夫给你续费,但是…以后不能叫二姐夫,叫爸爸也行。”潇琰很快捕捉到了小白之前话里的意思。 “当然好啊,姐夫。”月小白是真心喜欢潇琰,就是跟他很投缘,“不过,姐夫,咱们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好玩儿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白想玩什么都可以。”潇琰宠着他。 “啊,姐夫最好了,小白最喜欢姐夫,以后姐夫做我的爸爸也可以,我只喜欢姐夫一个爸爸。别人要当,我还不乐意呢。” 月龙吟拍了下小白的头,“要你乐意呀。” “哇……”月小白佯装哭泣,“姐夫,你看,姐姐老是欺负我……呜呜……” 潇琰捏了下月龙吟的手,“要爱的教育,不可以打孩子。” “你…你就宠着他,哼…”月龙吟佯装生气。 她知道潇琰对月小白好,这样挺好。 二人怕月小白累了,先带他去吃了冰激凌,月小白把每种口味都尝了个遍,最后还是选定了巧克力味。 这是月龙吟第一次给他吃的东西的口味,在他的记忆里,已经留下了无法替代的一笔。 吃完冰激凌,三人又去给月小白挑选过冬的衣服。潇琰把童装部能看得上眼的衣服都买了个遍。 简直就是这件、这件、这件…不要,其他都包起来那种。 害得月龙吟跟着他也要拿袋子。显得十分豪横…… 三人直到晚餐时分,才回到家来。 刚进家门,就发现门边放着不少儿童玩具和衣服,这些都是袁琛吩咐工作人员置办的。 “哇——”月小白高兴极了,在客厅里疯狂地转圈圈,“姐姐,我跟着你可真是享福咯,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对我那么好。” 月龙吟笑了一下,还真是,月龙吟也很高兴。 “我先走了。”潇琰把袋子放进屋,便打算转身离开。 “姐夫,别走!”月小白冲过来拉住潇琰的手,“姐姐,不要让他走好不好?” 这一处还真处出感情来了。 “……”月龙吟有些犹豫,这毕竟是袁琛的家,潇琰总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没事,小白,明天我再来看你。明天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潇琰蹲下身,轻轻抱了抱月小白。好像那真是他的孩子。 “可是……”月小白还是依依不舍地,“姐姐,或者…我们去姐夫家里住,我不想跟他分开。” “……”月龙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 面对月小白满脸的期待,月龙吟转念一想,待在这里的话,弄不好随安也要回来,倒时候他会不会跟月小白打起来还是未知数。 不如先避一避,或许好一些。 “要跟我回去吗?我会照顾好你们。”潇琰笑着说。月小白紧紧搂着潇琰的脖子。 “那…好。”月龙吟半推半就,她想着要么就先把月小白送过去,晚上她再回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向往 【感谢名人史家、青虎山下、斯蒂芬森大、帕蒂安ok、typhoo_1、xiaoxyy,lv15、阳光菜鸟,感谢有你们的支持!】 月龙吟和潇琰各拿了两个袋子,月小白拿了一个,三人又出了门。 潇琰的ad就停在门口,把东西装上车,三人出发去了潇琰的公寓。 月小白下了车好奇地不得了。这是他在梦境中见过的地方,现在算是实地面基。 回到公寓,把东西放下,潇琰就忙着叫餐食。这间公寓有配套的餐厅和中央厨房。24小时可提供酒店星级餐食,算是很高档了。 月龙吟把小白的衣服拿出来,把商标都给去除了,整理好,将深浅色分类,放进洗衣机清洗。 潇琰的公寓里配备了烘干机,洗完可以直接烘干,就可以穿了。 月小白独自拿出几件玩具,就在客厅的地毯上铺开了玩起来。 他或许从来没有享受过所谓的童年,正趁着这个机会逐一体验过来。 三人正像是和谐的一家三口,各司其职,天生有着某种默契。 很快,餐食就送到了。 潇琰早已脱下外套,挽起袖口,将餐食和餐具在桌上摆好。 然后招呼两人落座。 今天的晚餐是为月小白而特意准备的。几乎都是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炸鸡块、薯条、笑脸薯饼、烤鸡肉肠、意大利肉酱面、儿童牛排、虾球、鳕鱼条、巧克力慕斯蛋糕、香蕉船、草莓雪媚娘、香草布丁。 “你点太多了,潇琰。”月龙吟看着琳琅满目的晚餐,“我们又不是过来吃自助的。” 潇琰笑了一下,“不知道小白爱吃什么,就点了这些。”他看向月小白,“小白,看看有没有要吃的,要是都不想吃,姐夫再点别的。” “要吃,我要吃~哇~~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月小白兴奋地拍着手。 “先去洗洗手,才能过来吃。”月龙吟叮嘱道。 “好嘞~~”月小白熟门熟路地去了浴室。 公寓配备的餐厅效率很高,做出的餐食既快又美观。 待月小白洗了手出来,三人便落座开动。 月小白拿着小巧的塑胶儿童叉,这个也尝尝那个也尝尝,食物塞满了一嘴。 其实他根本用不着吃东西,他算是一种不死不灭的存在。 他快乐地吃着,一来是为了给潇琰面子,二来确实也好奇,这些有趣的食物到底是什么滋味。 月龙吟看小白吃得很开心,很是欣慰。 这世间原本的美好,不需要撕裂在世人面前,让他们觉得遗憾。 人越长大就越看不了悲剧。 其实心里已经足够可悲,何必在重温那种滋味。 “你也吃点。”潇琰夹了一些意面给月龙吟,他知道她爱吃茄汁的东西,尤其是那些酸酸甜甜的。 “谢谢。”月龙吟吃了几口。 潇琰就这么看着她。 他多希望这样的时刻能永远停留。 他每天在家,都能看到月龙吟。他不需要她做什么,也许是窝在一角看书,也许是跟她一起吃晚餐,也许是夜晚一起手捧热茶聊聊天。 他没有一定要拥有她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激情只是佐料,相互陪伴、心灵的交流才是主菜。 正吃着,月龙吟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嗯,在哪儿?”袁琛是明知故问。 “在潇琰这里,你到家了?”月龙吟语气很平静,她知道袁琛会来这个电话。 “嗯,我来接你。”袁琛的语气仿佛不容置疑。 他有时候是有些霸道的,但也是因为他在乎。 “……好。”月龙吟也没有理由拒绝他。 挂上电话,月龙吟对上两双凝视她的眼睛。 她尴尬地笑了,“怎么了?好好吃饭。” “姐姐,你好像很听大…他的话……”月小白有些疑惑。他知道月龙吟的本事,为什么迁就一个凡人,就不那么理解了。 “没有啊,这不是听他的话,这是尊重。”月龙吟双手撑着下巴。 “你要是不想回去,我跟他说。”潇琰说道。 “哪有,你们想太多啦。”月龙吟垂下眼睛。 她该怎么办,待在潇琰这里过夜吗?这显然是不合适的,她选择了袁琛,就不能做不合时宜的事情。 对,没错,这个桌上的月龙吟和潇琰确实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但他们领证的初衷是什么,不过是为了一纸签证,而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谈婚论嫁。 “小白要跟我回去吗?还是待在这里?”月龙吟问道。 月小白脸色有些低沉,“姐姐放心我在这里吗?” 月龙吟微微蹩眉,放心吗?她不敢说她很放心。毕竟潇琰对她很重要,而且他并不清楚月小白真正的身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潇琰对月龙吟来说,比她的命还重要些。 “小白,你答应过我的。”月龙吟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有一天你食言,你猜我会怎么样?” “我不猜……”月小白被月龙吟突然认真的态度吓到,他有些后悔不该去试探月龙吟的底线的。 “你要是对潇琰做什么,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姐姐了,这辈子即使我死了,我也不会再理你。” “……”月小白撇撇嘴,他才不会对潇琰做什么。最多……让他做几个好梦…这不算越界…… “小白,你答应过我,不可以的,知道吗?”月龙吟坚定地看着他。 “我…知道了。”月小白有些无法直视月龙吟的眼睛。 月龙吟也不明白,堂堂的梦魇会害怕她什么。也许…他也会珍惜眼前刚刚拥有的一切。 毕竟,把每个人变成提线木偶或是依照自己的喜好排列的剧情,没有任何意义。 现实中,每个个体都不会依照任何人的想象而做出反应,冲突时时刻刻都是存在的。 正是这种冲突创造出了独特的戏剧性才使得日子过得精彩起来。 我们会哭,会笑,会高兴,会失落,会疲惫,会骄傲,会受伤,会坚持,会放弃,会妥协,会去爱,会去恨,会忧愁,会解脱,每一种不同的情绪在岁月的长河中展开,才使得人生变得丰富多彩。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上演什么剧目,当然会期待也会焦虑。 这就是现实中的不可预知,也是梦魇想要体会的。 “我到了。”袁琛发来一条消息。 月龙吟起身,“小白,要跟我回去吗?” “……”月小白看看潇琰,万分不舍。 “如果你要待在这里,记住,绝对不可以给潇琰添麻烦。”月龙吟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我…还是跟你回去。”他觉得月龙吟可能还不完全信任他。没错,毕竟他是梦魇,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梦魇,一天的功夫是洗不白的。 “……”潇琰他很想挽留,但不想令月龙吟为难。他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人。有些事,逼是逼不出结果的,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上任何手段都是没用的。 算了,来日方长,他依然用这个理由安慰着自己。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衣服已经洗完了,还来不及烘干。 月龙吟表示就先不带了,袁琛那里还有好多,这些就放着,或许月小白会常来的。 这话说得潇琰很高兴,小白来了就是月龙吟也来了。 他送两人坐电梯下楼。 在电梯里,月小白突然抱着潇琰的腿。 潇琰蹲下身把他搂在怀里,“想我了,明天再来玩,好不好?” “大哥哥,你相信前世的缘分吗?”月小白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信。”潇琰摸了摸他的头。 “也许我们在某个时空就认识,那时我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月小白的眼神显得很空洞,他好像回到了某个时空,沉入某段回忆当中。 “那时你是什么样子?”潇琰认真地听着,为他整理着头发。 “有机会,我让你看看。”月小白笑着说道,但是笑容有些惨淡。 “好,我等着。” 月龙吟不知道潇琰是否当这是一句孩子的玩笑话。她总觉得,小白说的很像是真的。 潇琰就是阿玄,千万年前一直陪伴她的银色巨蟒。 月龙吟知道。 可是他们那个时候认识小白吗?好像并没有。也许是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很多事情都是断断续续的,没有章法。 电梯下到一楼,月龙吟领着小白跟潇琰道别。 “早点休息,知道吗?”月龙吟看着潇琰露出微笑。 “我知道,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又不是多久不能见面了…我们走了,再见。” “……”月小白回过身,扑进潇琰怀里,潇琰蹲下来,月小白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姐夫只有一个,我只认你,我会给你制造机会,走了,姐夫。” 潇琰嘴角上扬了一下。 月小白跟上月龙吟,朝潇琰使劲挥了挥手。 潇琰也回应着。 直到他们走出大厅,外面一抹熟悉的身影,一看就是袁琛,潇琰才叹了口气转身坐电梯上楼。 但他今天还是挺高兴的,和月龙吟一起逛街,小白还主动站他这头。 “上车。”袁琛没有多余的话。 他还是没有自己开车,叫来了司机。 三人坐在车后排。 “袁琛,你是不是还没补考?” “…唔?补考什么?”他倒也没有生气,语气和平常无异。 “补考科目一啊。我看你好久都没有自己开车了。” “…有时间我去考。” 第一百七十二章 计算 【感谢名人史家、史蒂芬森大、xiaoxyy、lv15】 【只要还活着,就应该感谢,不是吗?】 “随安…回来了吗?”这是眼下月龙吟最关心的问题。 “嗯,回来了,他先住在隔壁那栋。” “他有没有说什么?”月龙吟倒是毫不避讳月小白。 此时的月小白,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看似在看风景,实则是想心事。 “没有。”袁琛靠在椅背上,“我回来前他就回来了,自己回了隔壁的别墅,我还没和他说过话。算了,让他去,过几天兴许就好了。” “嗯……”月龙吟拍了拍小白的肩膀,“怎么了,小白?” 月小白眼神有些空洞,“没…事。” 三人很快回到别墅。 月龙吟下车就意识到一道目光。 她不自觉地抬眼看去,隔壁那栋别墅二楼的阳台上,随安正站在那里,双手撑着阳台的栏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黑夜里仿佛闪着耀眼的光芒,如野兽一般。 月龙吟轻轻叹了口气,让袁琛带着月小白先进去。 她走入隔壁的别墅,有几个工作人员正看着监控,起身跟月龙吟打着招呼。 月龙吟跟他们点了点头,便径直上楼。 来到随安那间房,她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随安就过来打开了门。 看到月龙吟,他并不惊讶,并且转身就回到房间,坐在床边。 “你怎么了?”月龙吟坐在他身边问道。 “你知道我怎么了。” “你是说小白吗?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随安转头看向月龙吟,“除之。” “你有几分把握?” “……8分。” “我看最多3分。” “……” “为什么觉得有威胁就着急要把人家除掉?” “……是觉得有威胁吗?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我现在并不清楚他为什么找上我,我经历过的,恐怕只有你能够了解。虽然我也会怕,但是,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的,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既然你明白我知道,就应该和我一起想办法除掉他。” “……非得除掉不可吗?” “你忘了曾经来找你的浊气吗?你愿意去了解他们,和他们做朋友吗?” 月龙吟心头一惊,想起那灰色的眸子…… “你恐怕还不了解魇魔的可怕。他会在不知不觉间给你注入一些想法,这些想法会像蝴蝶效应一样改变你的行为逻辑。” “……”真会那样吗?月龙吟觉得小白还是挺可爱的。 “你现在有没有被他引导着做某事的感觉?”随安认真地凝视着月龙吟,“我不知道你算不算是个意志特别坚定的人,至少在我看来,你并不善于拒绝别人。” “……”这话没错,月龙吟知道。 “总之,你信我吗?他是个可怕的存在,我只怕……并不是说我们会因他而死,只不过,你愿意冥冥之中被牵着鼻子走,再也不像你自己吗?” “……” “你听我的,即使我们没有能力驱杀他,至少,不能留他在身边。” “…随安,再给他点时间,我们再看看,可以吗?” “……”随安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就算跟袁琛说,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决定权还在月龙吟这里。 “至少给他个机会,如果……真如你所说,就请他离开。” “恐怕到时候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现在你要他离开,他应该去哪儿?虽然我不了解梦魇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以后他这事不能善了,现在也依然不能。” “……这话没错。”随安认同道。 “既然如此,不如试着看能不能和平共处,不是吗?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那我跟你回去。” “可以,只要你们别打架。” “……我不会先去招惹他。我回去,你们也相对安全些。”他从黄布口袋里摸出两张三角形的黄符,“你和袁琛把这个贴身带着。” “这是什么?” “有了这个,魇魔就无法轻易进入你们的梦境。” “……”月龙吟觉得随安说得有些道理。 但是,就带着这个东西,小白难道会看不出来他们对他心存芥蒂吗?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了,再建立起信任就难上加难。 “还是不带了……”月龙吟做了决定。 “你确定吗?再一次被他拖入梦境,他对你已经有了了解,你再想摆脱出来会更难。”随安神色布满担忧。 “随安…”月龙吟认真地盯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能告诉我吗?” “……” “你说你对任何事都没有执念,这话我信。可你为什么要待在我身边,给我帮助和保护,你说和我一起是因为缘分,我们注定要一起经历一些事情。那…经历过后的结果,是不是对你尤其重要?你告诉我,我们会一起经历什么?” “……”随安双手蒙住眼睛,像在沉思。 “我知道,那结果一定对你尤其重要,是吗?” “我……”随安双手抹了一把脸,“你看看我……” 月龙吟不明所以,直直地盯着随安。 随安将额头的碎发向后撩起,月龙吟仔细地看着,发现他额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疤痕竖着,看着有些年头了。 “你这里……”月龙吟话还没说完,他额间的疤痕就微微张开……应该说睁开更确切些。 那是一只眼睛,瞳色与他的双眼一致,不是深不见底的黑色,而且浅浅的琥珀色。 “!”月龙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看到这样一幕,着实被吓了一跳! “别怕…我不是妖怪。”他轻抚了一下额间,“只是天生有天眼罢了。” “天眼?”月龙吟想起一个人,那人只在神化传说中出现,现实中…她不敢相信真有这么个人。 “嗯,不用太惊讶,其实有天眼的人不只我一个。” “天眼,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责任……”随安用垂下的碎发遮挡住疤痕,“你可以当做这是一种标记,有这个的人,注定要做成某些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天机……不可泄露。” 又是那句话,月龙吟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你知道对方永远对你藏着秘密,这种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如果根本不知道,还能诚心的交往,可知道了…… “罢了,走吗?回去休息?”月龙吟起身。别人不肯说,你又能如何。 “我没有故意要对你隐瞒什么,你记住,我不会害你。”随安表情凝重,他知道不说对月龙吟来说,就是不信任的开始。 “我知道,你害我做什么,无仇无怨的。”月龙吟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 “……” 月龙吟已经独自走到了门口,“随安……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告诉我,到底要我配合你…做什么……” “你……不用配合……跟着你的心,做你原来就会做的选择就好。” “好。”月龙吟下了楼,随安很快跟上。 今晚的对话,如同鸡肋。 谜团越来越多,只等月龙吟独自去拆解。 两人回到袁琛那栋别墅,一进门,就见袁琛挽起袖子在泡茶。 “回来了?”袁琛说道。他看见月龙吟身后的随安并不惊讶。 “嗯,小白呢?” “上楼了。” “嗯,你吃过了吗?晚饭?”月龙吟想伸手抱一抱袁琛,奈何随安在,不太方便。 “吃过了。” “嗯,随安,你休息。我上楼了。”月龙吟说道。 随安径直回了一楼的卧室。 月龙吟抓起袁琛的手,“今天累不累?”她最关心的人就在身边,只是每天都莫名其妙地事忙,没有闲工夫静下来陪着他。 袁琛反手握住月龙吟,“不累。” 月龙吟浅浅一笑,“我觉得你累。” “……”袁琛也笑了。 是啊,身边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还都住在一起,他们说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匆忙。 什么时候可以拨出一段长久的时间,不被打扰,就两人静静地待在只属于他们的时光。 袁琛端起泡好的茶,月龙吟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一起上了楼。 到卧室把茶壶茶杯放下。 月龙吟转身说道,“你快去洗澡,等我来陪你。” 袁琛会心一笑。 他知道月龙吟一定会去看看小白。 月龙吟来到小白住的那间蓝色为主色调的儿童房。见小白坐在窗边,定定地望着窗外。 他的衣服,工作人员已经洗好、烘干了,在橱柜里摆放好。夜里要穿的睡衣和家居服也都整齐地摆在床上。 月龙吟看了看,对小白说,“快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看看新衣服合不合身。” 月小白还穿着月龙吟的短款毛衣坐着,并没有动。 月龙吟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告诉我,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不喜欢的,都告诉我。” 月小白转头看着月龙吟,“姐姐,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你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谁?” “……”月龙吟心头一惊。 月小白看着月龙吟,静等着她的回答。 “我要救的人很多,一个怎么够?” “时间来不及,如果你犹豫的话,可能一个都救不了。”月小白认真地说道。 “……救…潇琰。” 月小白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真的吗?那…那个大姐夫怎么办?你不救他了?”月小白不大相信。 “救不了,我就陪他一起。”月龙吟平静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执念 【感谢郁玮、lv15、的斯地芬森大、xiaoxyy】 “你怎么会那么问?真有世界毁灭的那一天吗?”月龙吟问道。 “有开始就必定有结束,不是吗?” “对于世界来说,我们的生活短暂得不值一提。所以你说的那天,或许我们都看不到,不是吗?” “我看到过,可能我过得比较久。” “……那…那天过后呢,怎么样了?是不是就像翻篇了一样,一切又重新开始?” “……是。” “怎么了?小白?告诉我,今天下午还好好的,怎么情绪变得这么低落?” “……”小白又回头盯着窗外。 “你很喜欢潇琰,是不是?” “嗯…喜欢。他是不一样的存在。” “能被你说不一样,看来真是很特别的存在。” “没错,他救过我的命。” “……?”月龙吟颇为惊讶,还有人能救梦魇的命?就算潇琰曾经是大妖。 “我…你们或许觉得我很可怕,但我……并不是一出生就是这样。我只是被困在梦境里的,和你们一样。” “……” “但你们还能醒过来,可我……或许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你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月龙吟有些不解,“你也能像我们一样,存在于现实世界,有什么不同?” “你们可以选择,也可以入轮回,而我,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你知道永恒是多么可怕吗?这世界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匆匆过客。”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你这样的存在。” “我这样的,时间久了,会很绝望。” “那就珍惜眼前,珍惜当下,不好吗?不要去纠结太多。” “我希望,你跟二姐夫在一起。”月小白的脸上写满了期望与执着。 “…这个,不是…你希望就可以左右的。” “或许我可以左右呢。” “……”月龙吟起身,“洗完澡换上新衣服,早点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 “月小白,”月龙吟严肃地说道,“你答应过我,如果你做不到……” “做不到又如何?” “……”月龙吟叹了口气,“没错,做不到不会如何。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以为你左右得了一切,亲自操控出的东西不会让你真正快乐。” “……” “我不知道遗憾算不算一种美,我只知道,我选的人是谁。” “那……” “别说了,”月龙吟打断他,“潇琰也不会希望你为他做这种事,他想要得到的,是现实中的,而不是梦境。” “……” “早点休息。”月龙吟也知道梦魇根本不需要休息,就算一句客套话。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袁琛正坐在桌前看着笔记本电脑工作,手速飞快地敲打着键盘。 真是越来越多的人想干涉他们的生活。 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做了吗? 月龙吟走到袁琛身边,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身上散发着热气,带着勾人的香味。 她笑了笑,去了浴室洗漱。 脱下衣服的那一刻,她整个人有些懵。早上看到的那些红色的印记不但没有褪去,反而越发红肿,浑身上下像被什么咬过一样。 月龙吟用手指戳了戳,这些红色的瘢痕,仔细看,有两个小小的齿印,像是被某种小虫子咬的…… 不可能啊,衣服都很干净,家里也有家政人员打扫,不可能被跳蚤一类的虫子咬啊…… 她吓了一跳,虽然痕迹非常恐怖,但是并没有感觉到痒。 她快步走进淋浴间冲洗,想着洗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会好一些。 可是在热水的冲洗下,红色的瘢痕反而越发明显,一点儿没有要消退的意思。 这可怎么是好…… 月龙吟在浴室待得有些久,袁琛过来敲门。 “啊,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好。” “没事?”袁琛问道。 “没事的。”月龙吟在自我安慰,怎么可能没事,这样…让她怎么面对袁琛。 难道这是梦境?! 月龙吟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有痛感…梦境里会有痛感吗?不会的,梦境里即使受伤,更多的也是麻木,就是思维知道有痛楚,但其实没有特别真实的痛感。 月龙吟觉得自己还是拍得轻了,她拿起一把修眉刀,往自己的掌心用力划了下去。 “………”手掌上顿时出现一道很深的刀口,皮肤微微翻开,刚洗完澡的手还有些因长时间接触水而微微发胀发白。 皮肤传来一阵刺痒……鲜血很快流淌出来,滴在地面上,砸出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月龙吟蹲下身,刺挠的感觉晋升为刺痛,很痛,这不是梦境。 她匆忙将手掌用一条手绢包扎好,换上睡衣就走出了浴室。 月龙吟刻意将受伤的手藏在袖口里,而这一举动反而引起了袁琛的注意。 他看着她小心地用一只手擦着面霜,还小心地留意着他,不想让他发现似的。 袁琛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握住月龙吟的手! “怎么回事?”他眉头紧锁着。 “不小心划伤了,没事。”月龙吟用力抽出手,将手习惯性藏于袖中。 “……”袁琛蹲下身,抱着月龙吟,“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真是不小心,我能有什么事。”月龙吟微微一笑,回抱着袁琛,“我就在你身边,不会有事。” 她抱得更紧了些,“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袁琛紧锁的眉没有打开。 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 袁琛就在眼前,随时触手可及。 月龙吟翻开袁琛的左手,那里有被她咬伤的痕迹,但是他没有包扎,伤口已经结好,留下可怕的红色疤痕。 现实世界就是这样,永远会留下痕迹。 “对不起,这是我弄伤的,对吗?”月龙吟隐隐记得,她刚醒来的时候,袁琛抱着她,手指上有轻微的血迹。 “不是。”袁琛收回手,“没事的,男人身上有点伤,很正常。” “……”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遇到不同的人,又会发生不同的事,命运就这样纠缠在一起,说不清到底谁先起的头。 “袁琛,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或许…不应该这样逆来顺受,被命运带着走,或许…在一切发生前都可以有选择。”月龙吟回忆起见到浊气的那一刻。 或者更早…如果不去探查涟川公园的事…不,浊气更早就出现了。 也许应该躲避,再找一处居所,而不是去了o山。 也许更早一些,翼山的水潭,如果她没有差点溺毙…… 那她会死于慢性心衰…… 一切,都没有如果。 也不需要如果,人应该向前看。 不是应该,是只能…向前看。 “我得去找随安。”月龙吟起身。 “怎么了,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月龙吟皱着眉,她犹豫了片刻,将衣角撩起。 身上红色的瘢痕触目惊心。 “……!”袁琛一下就站起身,“怎么回事?这……”今天早晨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月龙吟除了身体有些冰冷,脸色有些苍白,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回来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拿起手机,“我叫林城来看看!” “不,别,应该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这个事情应该只有随安可以解答。”月龙吟放下衣服,“我去找他,他就在楼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坐着,等我。” 月龙吟将袁琛按在椅子上,“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卧室。 袁琛独自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 果然,现在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的他,显得如此可笑。 他无法好好守护月龙吟,这该怎么办? 有钱又怎么样?依然无能为力。 月龙吟走出卧室,看了看小白的房间,门是她走时关上的,好像并没有异样。 她轻手轻脚地下楼,来到一楼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随安正闭目聚气,他还没有睁眼,那只天眼就往门边看了一眼,随即一瞬间隐去。 随安起身打开房门。 “怎么了?”随安有些疑惑,月龙吟去而复返,看来即使有天眼,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月龙吟进门,关上房门。 “好像…出了点问题。”月龙吟有些局促。 “……”随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是不是魇魔?” “你看看……”月龙吟将手臂的肌肤露出,几道瘢痕又肿大了一些,像被鞭子抽过,又像是中了什么毒,居然在伤口中间最深处泛着紫色。 而且,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痒,让人忍不住去抓。 月龙吟刚抬起手想抓,就被随安一把握住手腕! “别动!你中蛊了!”随安拧着眉头仔细观察着伤口。 “中…蛊?” “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些瘢痕,出现之前你吃过什么,碰过什么,仔细想想!”随安没有经过月龙吟的同意,就撩起了她的衣角…… 身上更是触目惊心! 所有的伤口都泛紫……而且大面积地开始晕染,很快月龙吟恐怕整个人都要变成紫色。 “……”月龙吟有些纠结,这个事情…该怎么和随安说。 她还想避重就轻,“也没什么,就是醒过来又睡了一会儿,然后……吃了点东西…面包和巧克力。下午…和潇琰一起带小白买衣服,吃了点冰激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崩塌 【感谢xiaoxyy,今日大更!】 “你这个伤口,恶化至少超过6个时辰……”随安轻触着月龙吟的瘢痕,一阵针扎似的的刺痛感从伤口漫延至全身,“现在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 随安转身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我今天本打算…即使没有你的帮忙,我也要与之一战!” 布包里,是一些月桂枝杈、柳条、盘香、金屑…一些月龙吟看不懂的符箓。 “你哪儿弄来这些东西?”月龙吟忍着身体的刺痒和疼痛说道。 “自有道友相助。”随安撕下数片柳叶,放进口中咀嚼了几下,又吐在掌心揉搓,“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告诉过你,小心魇魔,他不是个孩子,你不能被他的外表蒙蔽!” “你确定是他吗?他不是梦魇吗?能让人入梦,让人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他还能给人下蛊?” “他进入过那么多人的梦境,甚至神仙、妖怪,都对他退避三分,他窥探过数不清的隐秘,能学会几样,有什么奇怪的。” 柳叶被他搓成一个带着绿色汁液的球体,他握起那个绿球涂抹在月龙吟的手臂上。 “这…这是什么?有用吗?”月龙吟略微觉得有些恶心。 “这是坟前柳,以毒攻毒。”随安认真地擦拭着,“把衣服脱了。” “…………”月龙吟抽回了手臂,“还是…算了,我直接找小白。” “你疯了!你还嫌他害你不够!”随安放大了声音。 “你轻些……怕所有人都听不到吗?” “……”随安拧起眉,“你过来!” “……”月龙吟站着不动,“为什么他要给我下蛊,我不明白,我并没有想害他的意思。他进入过我的梦境,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他自然有他的目的,我说过,他就是个怪物,万年的怪物!你觉得,他会因为你给的那么点善意就偏袒你吗?你太天真了!” “那我该怎么办?擦了这些,就会好起来吗?” “没那么简单,这只能缓解一二,要解蛊,还需要施蛊之人拿出解药。” “那还是得找小白,不是吗?”月龙吟将袖子拉下,“不管他想要得到什么,以为我中了蛊就会屈服,那就大错特错了!”月龙吟真就是这么个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把南墙拆了继续走。想要她认了,没那么简单。 “……”随安拉起月龙吟的手臂反复查看,“袁总呢?他有没有事?” “…没有。” “那就不是通过他,只能是另一个。” “………” “把他叫来。” “………” “别愣着了!或者,我们现在去他那里,把袁总带上,我不放心。” “………”月龙吟无话可说,果然随安就是关心着袁琛,一点儿不假。 月龙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她的手机正进入一个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误触了静音键,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喂?潇琰,有事?”月龙吟来不及查看,潇琰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你…还好吗?”潇琰问道。 “我没事,就是可能不小心摁了静音键,没听到有电话。” 随安一把抢过月龙吟的手机,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为什么这些人说话总是不说重点……发明电话的人棺材板都按不住了,这个东西是用来给你们这些人有事没事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吗? “喂?你在哪?!”随安急切地问道。 “……外面。” “哪个外面?我是问你在哪儿?现在能过来吗?” “你们别墅外面……” “你……怎么会在我们这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快进来!” “好。” 卧室外面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嘀哩嘀—“这声音来得那么突然,那个“好”字刚发出,门就打开了…… 任意门也不带这么快的…… 两人出了卧室的门。 发现月小白踮着脚尖给潇琰开的门…… 袁琛正下楼,站在楼梯口…… 这情形突然乱作一锅粥。 这出戏演到这里仿佛进入了高潮。 所有人站在同一空间同一维度里,尴尬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月龙吟觉得这个时候幕布应该放下,下一场剧幕应该让大家休息15分钟再继续。 “潇琰…”月龙吟打破这寂静。 “……”潇琰走过来,“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袁琛扬起下巴,眉头深锁。他对这个情敌是越来越没有好感了,从他偷偷使计策跟月龙吟领了证开始,他在袁琛这里再不会有一丁点信任。 他原来觉得潇琰不是这样的,至少他会尊重月龙吟的选择,没想到潇琰让他失望起来一点儿都不含糊。 也是,情敌,就该是这样。 “大哥哥,来,我们先上楼。”月小白拉起潇琰的手,又恢复了幼稚孩童的模样。 “你放开他!”随安叫道! 眼看着气氛就要炸裂,月龙吟实在无奈,“小白,你来,我先跟你说几句。”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月小白进入了卧室。 剩下三个男人留在客厅,几簇目光交汇,碰擦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月龙吟关上门。 “说说。”她径自走过去靠坐在窗边。 地上的东西还没收,月小白尽收眼底。 月龙吟也算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你既知道我们都是妖,为什么要听一个神官的话?”月小白蹲下身,抓起一把金屑,金屑在他手中很快变黑,成了一撮灰。 “神官?你说随安?”月龙吟不解。而且她从来没觉得龙也是妖怪的一种。 月小白走到推拉门前面朝外看了看,拉开了门,走到了门外的回廊处。 他指着天上的一角说道,“你看那里。” 月龙吟起身走过去,看向他指的方向,有一颗明亮的星正闪着耀眼的光。 “在他旁边有一个暗淡的星星,但他正逐渐变得明亮。” 月龙吟仔细瞧着,的确如此,那颗星此时跟那颗耀眼的星星比起来,确实暗淡无光,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但它忽明忽暗,好像正在汲取某种能量。 “那是大姐夫。”月小白的脸色深沉,褪去了孩童的稚气。 “大姐夫?你说袁琛?” “三目神君守护的那颗星星,就是大姐夫。他也是天上的神官,这一世一完结,就会回归天位,再也不会回来。” “………”回归天位……… “你不是一直怕我伤害你身边的人吗?” “………” “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即使是三目神君,即使我有能力入他的梦,我也不可能轻易那么做,他的梦境也许容易进入,但很可能会是让我有去无回的陷阱……” “………” “而他所守护的人,我根本就无法进入,用你们的话说,他上面有人……”月小白认真地说道,“天命之人,下凡历劫,劫数将尽,无人可以阻挡。我更不是他的对手。” “………” “你想问,谁给你下的蛊是吗?” “………” “我想你能猜到,为了让他快速回归,有的是人…不对,是神,想让你快速了结。” “………”月龙吟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解谜游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万年的精怪没错,但我庆幸认识了你,我相信你描述的东西,即便我早已心如死灰,我也想看看,哪怕一次也好。” “你的意思是……天上为了袁琛早日回归,已经失去了耐心,我早一点死掉,他早一点就能完成这劫数,重回天上,做一个神仙,一个神官?” 其实月龙吟并不相信,袁琛就这么轻易地放下她,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再说袁琛也绝对不是容易屈服的人,他说过生生世世一双人,月龙吟相信他说的话,他绝对不会食言。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我曾经问过你,如果世界毁灭了,你会救谁?你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谁。” “是,你问过。” “你试想一下,在这个只可以有一个答案的命题里,如果让他选择,你就此灰飞烟灭,还是他救了你,但是只能放下你,从此将你遗忘,而你却可以得到重生的机会,生生世世快乐无忧的生活,你猜他会怎么选?” “………”月龙吟绝不相信这个命题只能有这一个答案。 “天上的人是很小气的,他们是神,我们是妖。他们认为,我们微不足道,是蝼蚁,永远只能仰望。 你想抗争,你可以试试,结局会比现在惨烈100倍。 现在的你,还可以有选择,再抗争下去…你一定会后悔。我不是危言耸听,我看过太多的世事。” “…………” 所以,连这点儿时间都要被剥夺,他们还没有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 放进嘴里刚尝出甜味的一块糖果,就被硬生生地从嘴里夺出来,被扔在地上,被踩在脚底…… 这个时刻,是否会觉得,也许从来没有尝过那颗糖的滋味才是最好的…… 或许,月龙吟依然会选择,去尝一尝。 “所以,现在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听天命,连人事都尽不了?”月龙吟无力地垂下手。 当她还是世间唯一一条龙的时候,她就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他被抽了仙骨,她为他受了雷罚。 有两世他们不能相认。 最后这一世,又是他下凡渡劫的最后一世。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终于找到对方,相识相恋。 经过了重重考验,终于他们决定要携手共同度过余下的岁月,去珍惜,哪怕只有一世的机会。 这机会就像是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所谓的幸福,竟然连接着一个可笑的休止符。 第一百七十五章 蛊毒 “……”月龙吟现在想抱一抱袁琛都变得奢侈了,她浑身难受,刺痒又疼痛,她没有撩开衣服去看,都能感觉到,蛊毒漫延得有多快。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只要你选择了阿玄,你的人生依旧很美好。你对我说放下执念,你放下那个人,一样可以悠游自在。阿玄能解你的蛊,他就是你的解药。” “……”月龙吟似乎嗅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是不是如随安所说…… “你可以不相信。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永远觉得自己可以胜天半子。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 “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梦境,也许你会昏睡几日,在梦境里,让你补上半辈子没有与那个人在一起的遗憾。只要你想,我就可以给你。” “我不需要。”月龙吟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在天道面前,果然,一切又重归。 “也许有天,你会求我那么做。你或许不相信,我自己都不想那么做。” “……”月龙吟吐出一口浊气,“你走,梦魇。” “………!”月小白震惊得说不出话!她不再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在世俗面前被经常提到的称呼。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认。像你说的,愚蠢或者执念,什么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把棺材抬来,我要亲眼见证我会不会落泪。”月龙吟苦笑一下。 什么神君,什么天官。 什么生,什么死。 什么玩笑,什么认真。 什么,什么终点。 什么笑,什么哭。 什么喜,什么悲。 一笑奈何。 她瞬间想起孟婆的样子。 每一次见她,她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年幼的女孩,有时候是妙龄的女子,有时候是垂垂的老妪。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每一次,她都流露出不屑的眼神,说着极度风凉的话语。 这些记忆都曾被月龙吟略过,她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 沉静在梦境里,无法自拔。 仿佛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宽容善良的。将他们细微的心思都自动略过,模糊了所有的、不好的一切。 “我走了,谁还能帮你。你现在是要跟天作对,你忘了吗?”月小白还在坚持。他不相信月龙吟真的会丢下他。 毕竟,他真的相信过,月龙吟所说的一切。 “你又凭什么帮我……我跟阿玄不一样,我又没有救过你的命。” “我就是为了他,我…才不能丢下你。”月小白在狡辩。 没错,是有潇琰大部分的原因。但是,在梦境里,月小白是真真实实地对月龙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想去了解她。 “我这蛊毒,要怎么解?”月龙吟直视小白,“或者说…我还有多久?” “可以解!只要你心甘情愿跟阿玄在一起,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潇琰,他知道这一切吗?”月龙吟冷冷地问道。(潇琰就是阿玄,阿玄就是潇琰,千万年前陪伴月龙吟长大的银色巨蟒。) “……” “知道,是。他配合你,做了这一切,我没说错。”月龙吟猜到了七八分。 那些什么…是个特别的人,居然在梦境里也能清楚地知道是做梦,还能认出哪个是自己编造的人偶,哪个是月龙吟本尊,这听起来本就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给你下蛊的事!”月小白急切地辩解道。 “这么说,蛊是你下的,不是天道,是吗?”月龙吟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不,不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在他梦境开启的时候,我只是用画外音告诉他,会让他的美梦成真,让他好好把握。” “那他配合你什么?你不是说他配合你吗?”月龙吟的声音越发冰冷。 “我…只是告诉他……不要怯懦,不要怕伤害,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然…他会后悔。” “我想他现在已经后悔了……”月龙吟是了解潇琰的,梦魇所说绝对不止这些。 所以,潇琰才会连夜赶过来,他早就后悔了。 月龙吟是了解潇琰的,一如潇琰了解她一样。 “把蛊解了,好吗?”月龙吟淡淡地说道,“就算最后头破血流的那个人,也是我。” “……” “你在梦境里久了,你分不清现实对一个人的意义,美梦再好,醒来时就会越绝望。” “………” “我不会怪他,实际上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他。因为,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 “我中的蛊,是在身体上。他中的蛊,是你迷惑了他的心智。” “……”月小白低下头。他的一切似被月龙吟看穿,没有半分余地再狡辩。 他可以立刻将月龙吟拖入梦境,在梦境里慢慢消磨月龙吟对他的芥蒂。时间一久,她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最后被他植入的念头所左右。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阿玄也不会希望他那么做。 他想还的情,他想,已经算还上了。 “……”月小白将手掌摊开,那里凭空出现一只复古花纹的青花瓷小酒杯。 里面徐徐升上来一杯透明的酒液。 “喝下它。”月小白将酒杯递到月龙吟面前。 “小白,”月龙吟最后一次叫他。 “…唔……”月小白声音有些颤抖,“你…怕不怕……” “我不怕。”月龙吟直接回答道,“我不怕你。”月龙吟揉了揉月小白的发顶,“答应我,不要再绝望,以后多给人一些美梦,这样你也会快乐。” 月龙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她的头似乎有千斤重。 身体开始坠落,一直坠,一直坠。 直到膝盖顶到地面,她抬起头,“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一颗带血的珠子滚落在地上。 月龙吟想伸手去捡拾,可珠子出现了三重影子。她怎么都捡不到那颗珠子的本体。 她的胃里还在翻江倒海,她又干呕了几下,几簇黑色的血液被一股脑儿吐了出来,地上一片狼藉。 当她颤抖的手终于碰到珠子的那一刻,眼前突然巨浪滔天。仿佛一股清澈明朗的水冲刷进她的天灵。 只觉气息逐渐平稳,顿时心如明镜。 月龙吟坐起身。 她身上的不适感已经消退,再也没有刺痒和疼痛。 珠子也消失不见。 ……… 雪落无声。 月龙吟走出卧室,来到回廊。 她摊开手,接到了这个冬天的第一朵雪花。用风做的气囊将其包裹。 这是她答应送给袁琛的雪花,第一朵雪花,洁白透亮。六片不一样的冰晶,肆意舒展。 她似乎走过一段遥远的旅程,忘了一个,很值得铭记的人。 她小心地用双手捧着那片雪花,回到卧室,打开门,进入客厅。 袁琛就倚靠在门边,焦急地双目微颤。 “袁琛,你看,”月龙吟握起他的手,将雪花放入他的掌心。 “这是今年的第一片雪花,我把它送给你。” 远处的潇琰,左眼留下一滴热泪。 几乎微不可查地,他借由轻抚发丝的机会将它抹去。 她又一次忘了吗? 月小白告诉他的一切,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也许他存在,也许他从来没来过。 记忆中的月小白变得模糊,越是努力想记住,记忆越是迅速消退。 包括那些前世的,似真似幻的记忆。 总觉得很熟悉却又很遥远的记忆,它们存在过,又好像从来没来过,最终融化成水。 唯有月龙吟送给袁琛的那一朵,能保持住那个状态。 这就是月龙吟,她的选择,从来都是那一个。 潇琰静静地离开,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随安看着窗外的景象,鹅毛大雪飘然而下,那样猝不及防。它们很快覆盖了整个院落,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干净了许多。 没想到都会下那么大的雪,还是在深秋过后,初冬刚刚开始的时候。 那么意外。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静好 【感谢xiaoxyy、郁玮、的斯地芬森大、天始皇。】 岁月是把杀猪刀,唯有静好聊以慰藉。 月龙吟与袁琛相携上楼。 随安回到一楼的卧室,看着满地的狼藉。 魇魔走了,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真真是来无踪去无影。 他没帮上什么忙,全靠月龙吟自己。应该说,是魇魔放过了她。 至于为什么,这不重要。 也许月龙吟就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她经受住了这次考验。 所谓的内心强大,不是躲避,也不是麻木。 是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即便道路崎岖、结果未知,依然抱有热情的那一份初心。 生活时不时会给一个响亮的巴掌,别懵,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有本事你再打,你猜我会不会躲。 随安是三目神君不假,但是所谓的天命,他并没有下决心去执行。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能看到自己想象之外的景象,这种意外收获才让他感觉到麻木之外的意义。 他求的,不过是一阵心跳的感觉,能证明他是有感觉的东西。 他到底站哪一头? 能改变结局的那一头。 这世界没有什么对不对,好不好。 阴阳可以互通,乾坤可以颠倒,对错不是两端,所谓的意义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想,他爱上了这种感觉。 袁琛开了暖气,他知道月龙吟怕冷。 月龙吟快速地冲了一把澡,白皙透亮的肌肤又恢复如初。 她出了浴室,拉起袁琛的手,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顺手合上他的笔记本电脑。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那么多做不完的工作,还是坐在那里用工作掩盖内心的焦虑不安。 月龙吟把袁琛拉到窗边,“亲我一下。”她笑得妩媚。 袁琛揪心地看着她,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日好像都在提心吊胆,他努力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不想她有任何负担,但这绝不是放任。 现在,他不想再退让。 他原本就是个比较强势的人,他忍不下去了。 “怎么了?”月龙吟端起袁琛的脸颊,“看看我……” “我们…我想休一个长假……”袁琛盯着月龙吟的眼睛,“就我们两个,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怎么样?” “好,听你的。”月龙吟靠在袁琛的胸前,事实上,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嗯,那我让人安排,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还挺多…呵呵。”月龙吟笑了,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遍。 “那我们一个一个去,慢慢走遍这些地方。” “好是好,可你的工作,能放下吗?”大军没有了统帅,至少得安排个副将。 “嗯,需要点时间,我做下安排。”袁琛沉思着。 “好。” “袁琛,我们,就我们两个,远离这些纷扰,我陪着你,你陪着我。”月龙吟轻抚着袁琛的发丝,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只想享受这一刻,只有你我的一刻。” 袁琛低头吻着月龙吟。 两人相拥,彼此温暖着对方。 在现实的世界里,这才是人生全部的意义和价值,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不要去想那些阻碍和烦恼。 这一夜,月龙吟睡得很安稳。 安稳到眼睛一闭一睁那夜就过去了。 她起身的时候,袁琛自己洗漱完,换上他的白衬衫、深灰色西服。 “要去工作吗?”月龙吟揉了揉眼睛。 “嗯,早点把事情安排好,早点出发。”袁琛打着领带来到月龙吟身边,轻吻了她的额头,“最快这周末,我们就出发。” “好。”月龙吟弱弱地说道,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别乱跑,我会早点回来,晚上一起吃饭。” “嗯,等你。” 袁琛转身正要离开,月龙吟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床追上他,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早点回来。” 袁琛转身,看着月龙吟的眼睛充满了不舍,“我会的。” “嗯,”月龙吟放开他,“拜拜。” 袁琛笑了,打开门,离开了别墅。 月龙吟回到床上。 以前的她,此时应该会睡个回笼觉,现在真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她打开手机,聊天软件里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她什么时候和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她试着给潇琰打了个电话。 昨晚,她当然看到潇琰离开,有些话得说一说,就要出发了,至少得告个别。 潇琰的手机一直没有接通,月龙吟有些担忧。 她起身去洗漱,换上一件白色卫衣,驼色翻毛皮短裤,黑色厚实的裤袜,套上一件深蓝色大衣,登上一双驼色雪地靴就出了门。 她答应了袁琛不乱跑,但是她不能放任潇琰的突然消失。 来到潇琰的公寓,月龙吟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建筑。突然有种异常清冷的感觉。 可不是吗?大雪刚下完,但是温度不足以让雪花凝结堆积,它们早就化成了滑腻的冰水。 还好雪地靴足够保暖,踩在内衬柔软的羊毛垫上,像踩在云朵上,将双脚包裹得很好。 月龙吟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来到潇琰住的那一层,刚出电梯的时候差点跟一个人撞了满怀。 那人着急地进入电梯,一身红色格纹大衣,黑色破洞紧身牛仔裤,头低到胸口,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将整张脸都遮挡住。 月龙吟还来不及细看,电梯门就关上了,那人下了楼。 应该…不是潇琰。 月龙吟转身顺着走廊来到潇琰的公寓门口,她按了按门铃。里面没有动静。 月龙吟又拿出手机打潇琰的电话。 大门里面,隐隐传来手机的铃声。 他在家。 月龙吟拍了拍门,“潇琰,是我,开门。” 里面没有动静,月龙吟一阵心慌。 她使劲拍了拍门,“潇琰!开门!你在是吗?” 门内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潇琰接起了电话,“喂?”他的声音很沙哑。 “我在门口,给我开门。”月龙吟口气像在命令。 “…不方便,有事吗?”他好像很疲惫。 “没事不能找你吗?你怎么了?快开门。”月龙吟觉得自己此刻很像一个电视剧里的人物——雪姨。 潇琰,你在吗?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 不对,串台了。 “开开门,好吗?我担心你。”月龙吟语气软了下来。 “没事下次再说,今天真的不方便。”潇琰还是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是……吗……”月龙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被潇琰拒之门外,真的想不到。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算是他的谁,也许真是她错了。 “好,那我走了,你…保重。”月龙吟接受是能接受,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不过算了,这样的她反而能走得更决绝些。这样对彼此都好。 月龙吟转身回到走廊,按了电梯。 看电梯一步一步地上来,她回望着潇琰的公寓,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旁边的安全通道旁,一个闪身便躲进了楼梯间。 她就坐在这里等,也许潇琰会出来呢。 就这样让她离开,她不甘心。 “咔哒”门开启的声音,月龙吟透过楼梯间的小窗向外看到,走廊的那头,一个高瘦的男子身形憔悴,手里像拿着什么酒瓶状的东西,一步一晃地走过来。 月龙吟远远就认出,那就是潇琰。 他走到电梯口,看了看电梯的楼层指示标志,就停在他的楼层,没有向下。 他似乎有些疑惑,按动了电梯的开关,电梯门就开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身后楼梯间的门打开,月龙吟出现在他的面前。 潇琰双眼通红,脸色惨白,应该是一夜未眠。 “现在能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憔悴得不行,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 月龙吟没有理他,径直向打开的公寓门走去。 一个女子正在玄关处穿鞋,把月龙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还有别人?! 那女子穿一件银色紧身包臀裙,套一件黑色皮草大衣…一头大波浪,浓妆艳抹,月龙吟不认识她。 “……”女子抬头也看到了月龙吟。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女子上下扫视了一圈月龙吟,露出微不可查的轻蔑笑意。 “借过。”女子将红色高跟鞋的细带固定在脚踝。 “……”月龙吟闪身让路。 “哒哒哒”女子踩着高跟鞋来到潇琰身边,“帅哥,今晚还约吗?” “……”月龙吟的心往下一沉。 潇琰没有搭话,他一手捂着嘴,轻微地咳嗽了几下。 “喏~”女子递给潇琰一张名片,“call我。”说完便进入打开的电梯,直奔一楼而去。 “…………………”月龙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放眼看去,公寓里一片狼藉。 衣服散落了一地…沙发上的靠枕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 月龙吟没有了再进屋的勇气。 她来到电梯前面摁下了按键,“少喝点。” 电梯正在一层一层地往上来,这时间变得煎熬异常。 第一百七十七章 堕落 月龙吟叹了口气,她转身走进了楼梯间,还是走下去,更快些。 潇琰一直站在那里脸色低沉,没有移动半步。 月龙吟突然觉得眼角发酸。 她是没有资格去管他。就是没想到…他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陌生,才一夜的功夫。 当然,这不关她的事,她不是吃醋,也没有生气,只有心疼。她当然不会去指责,她只希望他好。愿时间可以冲刷掉这一切,他能早点醒悟,早点好起来。 ………月龙吟又摇了摇头,醒悟什么,他自己可以选择,要怎么做都是他的自由。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伤感。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那个不知名的女子,哪怕是林岚甚至是姚湉儿,只要是真心跟他好的,都行。 而不是随便哪个甲乙丙丁,他又不是个玩物,她不希望他被人糟蹋…… 潇琰没有追来,月龙吟索性坐在一节楼梯上,头埋在膝盖里,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呜呜……”月龙吟接受不了,接受无能。 她恨自己,把好好的潇琰,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她无能为力,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楼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什么金属物件碰撞在楼梯的栏杆上。 月龙吟微微起身向下看去,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口鼻,手里有一大片白色的织物,一股刺鼻的气息窜进了气道。 月龙吟眼前一黑。 仿佛是一瞬间,她的意识回归,发现她被人绑在一张椅子上……在一间屋里。 椅子是红色的皮革沙发椅,绳子是荧光色的拉伸带……眼前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帘没拉,天空灰蒙蒙的。 这屋里的陈设很高级,跟潇琰那里差不多的格局,装修得很新潮。 墙上贴着用来装饰的复古唱片,一些月龙吟不认识的外国歌手的海报也被装裱好,悬挂在墙上。 还有几件乐器,电音吉他、贝斯、架子鼓、电子琴…… 月龙吟总觉得这里的装修和一个人很契合……红黑色的氛围带着邪魅。 “甄鸣。”月龙吟未见其人,便能猜到,这里是他的家。 “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 之前在电梯口与她擦肩而过的人,正是甄鸣。 他从月龙吟身后探出上半身,“好久不见。” “你想干嘛?放开我!”月龙吟气极道。 “不干嘛?请你来我家做客。”他转身来到月龙吟面前,手里拿着一把餐刀。刚才在楼梯间就是这把刀敲打着栏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那就是……还有另一个人。 月龙吟立刻警惕起来,那人的手掌特别大,特别粗糙,是个男人。 很快,那个男人也现了身,他们见过面。 高媛身边的那个高大的退役特种兵。还是那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 他的腿有些不自然地扭曲着,好像受过伤。 “高小姐呢,又来一次?是觉得我太好欺负,不报警就不是法治社会了?”月龙吟可不是那个时候的月龙吟了。 这些凡人注定只是凡人。 但她没有着急做什么,她想看看他们想怎么样。 甄鸣用餐刀敲击着中指上戴的骷髅戒指,“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 他微微甩了一下头,大汉就离开了客厅,去了卧室。 “你到底想怎么样?”月龙吟怒视着他。看来潇琰果然没跟来,他应该回了自己的公寓,继续舔舐他的伤口。 “我不知道。”甄鸣将刀放在桌上,身子倚靠在桌前。 “……呵呵…”月龙吟笑了起来,还有没想好就绑架人的,真是不专业。 “你笑什么?”甄鸣又将刀拿在手里转着,“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 “我怕什么?你拿刀一刀把我捅死?你来,动作快些,别耽误时间。” “你?!”甄鸣的脸一下子红了,“好了,不装了,你给你松开。” “……”月龙吟搞不懂他到底演的哪出。 甄鸣过来蹲下身给月龙吟解绑,是真的在解绑,奈何拉伸带扎得太紧,解不开,他索性举起了刀,正要割开带子,这时他突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将刀贴在月龙吟脸上。 “你猜,我稍微转了转刀柄会怎么样?”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月龙吟的表情。 “那你倒是转啊,还有什么一块儿上,别磨磨唧唧的!”月龙吟不耐烦地说。 “……”甄鸣一怔,噗嗤笑了起来。 “……”轮到月龙吟无语了。 “你就不怕我划花你的脸?” “来呀,你划一个我看看。”月龙吟不屑地说道。 甄鸣止住了笑,他眼里透着一股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神秘、邪气外露。 “甄鸣,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月龙吟不解道,“你到底是喜欢潇琰还是恨潇琰?你接近他,绑架我,到底为了什么?” “………”甄鸣没想到月龙吟突然会问得这么直白。寻常人遇到这种事首先是害怕或手足无措,绝不会立刻激怒对方。 就算是之前那次的月龙吟,也不是这个样子。 “如果你爱你的哥哥,他现在变了,你恨我,想让我吃点苦头,我能理解,是这样吗?” “不是。” “你要是恨他,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应该很高兴吗?你绑架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没绑架你。” “……那我现在算怎么回事?” “是在恨你,也可能是爱你,我分不清。” “……”月龙吟心想:你怕不是个神经病…… “你不是说你跟高媛不是一伙儿的吗?现在这算怎么回事?”月龙吟继续问道。 “她答应会帮我一个忙,这事…我没办法拒绝。” “…………”这个忙帮得可真大,都已经在违法犯罪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那她人呢?” “正赶过来。” “这人又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们这是没计划的,他没事能来你家做客?” “自然不是做客,那个女人知道你往这里来,就让他先在这里守着,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哦,真巧。”月龙吟逐渐失去了耐性。 “反正不是早有预谋。” “那就抓紧点预谋,我还有别的事,没功夫陪你们玩。”月龙吟说道。 “……”甄鸣握着刀的手颤抖着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疯子。”月龙吟闭了一下眼睛。 “那你猜猜,我接近他到底是为什么?”甄鸣双手握着刀,期待地看着月龙吟。 “……”月龙吟想了想,说道, “你恨他,同时又对他很好奇。”月龙吟注意观察着甄鸣,“你恨他分享了你母亲的爱,是吗?即使他从来没出现在你的生活中的,你所得到的瞩目依然会少一半,甚至更多。”甄鸣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 “你好奇他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比你更优秀。同时,你也想他毁灭、消失,甚至从来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你嫉妒他,但是看到他现在这样,你又幻灭了,仿佛一个假想敌还没有跟他一决胜负他就自己倒下了。” “……” “别不说话,承认这些需要极大的勇气,你有吗?” “不是。”甄鸣像被说中了心事,转头看向别处。 “你接近我,是想试探。你不是真的对我有好感,你只是尝试看看,我是不是容易到手的猎物。如果是,那就关到自己的牲口棚里,作为以后和潇琰一决高下的筹码。只可惜,我的身边,并没有那么容易进入。”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你比潇琰差得远了,他善良、阳光,你邪恶、病态,你甚至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憋着一股气想找个出口发泄而已。可笑!” “你?!”甄鸣动了怒,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如月龙吟所说的那样。 但他举起了刀,刀尖对着月龙吟白皙的脸颊,一道小小的口子被划开,沁出一滴血珠。 但他很快又把刀扔了,扔得远远的,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抽了几张纸巾给月龙吟按着脸。 月龙吟垂着眼眸。 大汉接着电话突然从卧室走出来,来到门口,把门打开,是高媛。 好了,人到齐了。 “你们离开!”甄鸣黑了脸。 “什么?!”高媛尖利的声音响起,“你别忘了,我帮了你…” “滚!”高媛话还没说完,就被甄鸣一个“滚”字给噎住,她风尘仆仆地赶来,冒着被袁琛再打一巴掌的风险,带着任务还没有对月龙吟敲打一番,就被下了逐客令…… “甄鸣!你疯了!我让你配合我一下,这有多难,你们甄氏的危机你不管了?!资金链断裂这事儿可大可小,弄不好你所有的一切立刻就会全都消失!” “滚!”他懒得跟她废话,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看到潇琰带着陌生女人回家,看他喝醉酒的样子,他居然心里会难过,看他独自开着一家书店,时不时会在他身边暗中出现,他有一种被瞩目的得意。 他想抢走他的心上人,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只要勾一勾手指,月龙吟就会是他的囊中物。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他不知道自己对潇琰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与生俱来的亲情血缘的情感多一点。 总之眼前的人儿,他没有办法看着她被伤害。 “喂?安保吗?”甄鸣拿起手机。 “你?!”高媛倒不是怕区区几个公寓保安,只是人多嘴杂。避免舆论的发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还是改日。 毕竟她身后有强大的靠山,她倒也不担心月龙吟这么个无名之辈。 “行,甄鸣,咱们走着瞧!很快,你就会离开这个圈子,你的那些同学再也不会追逐你。你想想你失去一切的样子,真是可悲!”高媛看了一眼月龙吟,便带着他的走狗离开。 第一百七十八章 欲望 【感谢青虎山下,xiaoxyy,闲到慌的书虫、的斯地芬森大、郁玮、lv15】 “你让我越来越好奇。”甄鸣惨白的脸色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 “……” “或许,我真的爱上了你。” “别,大哥,我谢谢你。”月龙吟撇了撇嘴。 “我们试一下,好不好?” “试什么?试试就逝世,你说的。” “呵呵…”甄鸣很高兴,月龙吟居然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说过的话。 “试你个大头鬼!你这个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鬼,你知道吗?你帮了他们就是从犯,只要我报警…”月龙吟话还没说完,甄鸣突然吻住她的唇…… “唔…”月龙吟一口咬破了对方的唇。两人的嘴角都沾上了血迹,“你这个疯子!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甄鸣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我不要…清醒。”他走到远处捡起刀,看似要割破月龙吟身上的拉伸带,却刀走偏锋,将月龙吟的白色卫衣从正前方割破。 但餐刀还是太钝了,卫衣很厚,只割破了一个口子,就无法继续。 “呵呵呵…”他捂着一张脸惨笑着。 “放开我,可以吗?”月龙吟恳求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你别…一错再错。”月龙吟想起潇琰的样子,她希望一切能走上正轨,而不是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变得癫狂而不自知。 “不…”甄鸣笑着,“我想看看他会怎么样……” “他会怎么样,对你来说,就这么值得关注?你自己的人生呢?你热爱的音乐呢?你放下他就是放过自己。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何必去纠结以前的事情。” 月龙吟觉得,甄鸣不愧是潇琰的弟弟,有一点他们极为相似,不是外貌,而是纠结于童年这件事。 有的人的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被童年的阴影牵绊,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月龙吟没有说出自己的故事,事实上她的童年,比他们这些所谓缺失一部分母爱来说,要悲惨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可她并没有自怨自艾。事实上也有一些,那就是她选择避世的生活方式,永远选择去看好的一面。如果不是这样做,人该怎么活下去。 “我把你毁了,能不能打击到他?”甄鸣无辜的眼神中带着癫狂,“你说,会不会?” “他现在还不够打击吗?”月龙吟眼眶泛红,“怎么样才算够?” “我不知道…”甄鸣垂下眼眸,“所有人都一起毁灭,也许这痛苦就能停止。” “你在痛苦什么?你还是那个活在襁褓中的婴儿吗?没有母亲的喂养,你能活到那么大?一争高下你就能解脱?”月龙吟说的都是实话,可她感叹甄鸣怎么都听不懂。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试试。”甄鸣划开月龙吟身上的拉伸带。 她终于获得了自由,她抬手活动了一下手臂。被勒得久了血液都开始不循环,手臂发麻。 甄鸣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往卧室里拖! “你…你做什……咳咳。”月龙吟被他突然的举动震住! 进了卧室,甄鸣扒下月龙吟的大衣,从白色前襟的那个口子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你…疯了!”窗外狂风大作,雨滴像弹出的子弹射在玻璃窗上,撞开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月龙吟找着屋里是否有水,她心中念道:水。 可卧室里并没有一滴水能听到号令,再远处就是浴室,浴室的门关着。所有的开关也都是关闭的。 屋外狂风骤雨,月龙吟一时手足无措。 大门紧闭,风也进不来。 月龙吟提起气,她要寻找水源,可是她对这间公寓并不熟悉,思绪还被打得纷乱。 甄鸣一只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令她头脑发胀、脸色微青,气息凝滞。而另一只手,顺着撕开的衣服像蛇一样游走在她的身上。 “疯…”她手掌里的血液正在凝结,伸出一根鲜血凝结的冰棱刺迫掌心… “咚咚咚!”“梆梆!”“嘀哩嘀…” 甄鸣回过头,他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密集的敲门声,接着就是他家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怎么会…密码没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他转身回到客厅,月龙吟悄无声息地收回掌心的冰,可她的手掌还是被刺破了,这一招,是她在梦境里学会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看着身上的卫衣,立刻套上地上的大衣,把前襟的扣子扣好,就在她快速扣扣子的时候,一个人已经站在门口…… 他手扶着门框,身子倾斜,喘着粗气,手里的酒瓶还在,脸色发青得厉害。 他只出现了一下,随即转身,月龙吟就听到了砸碎酒瓶的声音。 她快速走出卧室,甄鸣抱着头,单膝跪地,靠在墙边。他头上迅速滴落下血液,划过他的脖颈,流淌到胸口。 他微微颤抖着,不怒反笑,“太好了,你…终于找到我了,哥哥。” “……”潇琰的眉拧到了一起。他上去就抬起一脚踢在甄鸣的脸上! “…!”月龙吟立刻上前拉住他,“别!别打了,潇琰!” 她蹲下身查看甄鸣的伤势,一半脸一大片淤青,头上的血倒是有止住的迹象。 潇琰轻轻拍了拍月龙吟的肩膀,示意她让开。月龙吟刚一侧身,潇琰就蹲下身,一拳打在甄鸣的另一半脸上! 甄鸣被打得倒在地上,他很快坐起来,双手撑地,起身看着潇琰。…他微微一笑,似乎没有还手的意思。 “别打了!”月龙吟制止道。 潇琰握住月龙吟的手腕,“再有下次,我送你去见阎王。”他语气平稳,没有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 “………”月龙吟担忧地看着站在那里的甄鸣,他头发凌乱地垂在额间,遮住了那双眼睛,他居然在笑……好像得到了某种报复的快感,看潇琰生气,他内心就越释然。 月龙吟真搞不懂这种情绪……有点疯狂…… “他……”月龙吟觉得甄鸣最好去医院看看。 “让他去死。”潇琰拽着月龙吟,离开了甄鸣的公寓,转头去了走廊另一头,打开门…… 月龙吟停滞不前…… 仔细一看,门边还散落了几个袋子,里面有一些玩具散落出来… 月龙吟思绪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她没能抓住。 月小白走了,他选择让月龙吟忘却他来时的记忆,那就像一场混沌的梦境,而不是所有人的。 他原来有着这样强大的能力,原本甚至可以让月龙吟忘记所有的人,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这或许是,他对月龙吟最后的祝福。 月龙吟此刻只是不想进去,她知道公寓里狼藉一片,她只是不想去看。 潇琰没有由着她,而是将她一把拽进门,“砰”地一下关上大门。 月龙吟走了之后,他没有去追,这让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觉得她这样走了也好,看到那一幕也好,双方都能死心,这样的结果最好。 可他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看看月龙吟到了哪里。 没错,他一直有着能监测到月龙吟位置的软件,这是为了保护她。他不会去干涉她的自由,他只是没事会看看,知道她在哪里,他便安心。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在他的楼层,居然就在隔壁那间公寓! 之前他没有防备,没有去调查,他居然不知道,那个像疯子一样尾随他的弟弟,真的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的隔壁!他还是太小看他了,这个疯子! 也许他还是不够尽心,才发生了今天这一幕,对于他这个软件天才来说,一扇密码锁的门根本无法挡住他的去路。 直到他看到眼前的那一幕,他杀心都起了!如果月龙吟真的因为他的疯子弟弟有任何无法弥补的损伤,他将如何原谅自己。 潇琰好像被抽走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他倒在沙发边上,奋力地喘着气,胃里翻江倒海。 他突然又起身,奔向浴室,在洗面池那里干呕起来。昨晚吐得太多,连水都吐了,这会儿,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 月龙吟心疼地看着他,她走过去,为潇琰顺着背,把他扶到沙发那里,让他躺下来,“别动。” 月龙吟起身回到浴室,这里果真是一片狼藉,洗面池里、地板上,被吐得到处都是…… 月龙吟挽起袖子,将洗面池快速地清洗了一下,拧了一条热毛巾先过去给潇琰擦了擦脸,见他脸色好了一些。又重新去拧干了毛巾,搭在他的头上。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进黄色的小水壶里,在灶台上烧热,倒出一杯试了试水温,正好可以入口。 她拿起杯子走到潇琰的身边,扶起他,“来,喝点水,会好一点。” 潇琰听话地起身,即使他醉得不行,月龙吟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本能地反应过来照做。 喝下一大杯温水,他胃里像落进了一大块石头。先是微微地刺痛,后又像捻成一团的皱巴巴的纸慢慢得以疏解展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抚平将要呕吐的感觉。这会儿他不能立刻躺倒,因为水会溢出他的口腔。 月龙吟看着他,不置可否。 “以后不要喝酒。”她嘱咐道。 潇琰没有说话,现在的她,不想再让潇琰答应她什么,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了资格。 以前的她是多么可笑,明明不能给他什么,却偏偏还要他应承她这么多事,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耐心 看潇琰坐着,看起来好了一些。 月龙吟起身来到厨房,这个开放式厨房存在的意义就是他的主人绝对不会在这里做饭…… 它就是个摆设。 月龙吟找到一个小锅。 冰箱里有一些食材,虽然月龙吟不知道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幸好,这会儿可以用上了。 她找到一罐易拉罐装的米,倒出来清洗了一下,放进锅里倒上水,开始煮粥。 待锅里的水煮开,她用勺子搅了搅,转到小火闷着。 她回到潇琰的身边,摸了摸他的手,因为温水的关系,他的身体回温,不再像抓她进来时那么冰凉。 “躺一会儿,我给你煮了粥,等一会儿多少吃一些。”她轻抚着潇琰的眉眼,“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潇琰听话地躺下,月龙吟找来地上的一条羊毛毯,给潇琰盖上。 她扯了些厨房纸巾去了浴室,跪在地上,将地上的狼藉清理了。收拾停当,她走出浴室,发现潇琰的呼吸均匀,他真的太累了。 月龙吟又起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卧室。白色的被子散落在地上,大波浪的长黑发掉落了几根在枕边…… 卧室里气息迷乱。 月龙吟打开侧边的窗户,轻轻地整理了床铺,将被子抱上来铺好。 在窗边的某个角落,月龙吟看到掉落的byt……他们昨晚…真的…… 淅淅沥沥的冬雨打在窗户上,仿佛打在月龙吟的心上。 她抽出纸巾将那个东西包好,丢到浴室的垃圾箱。 突然,她泛起一阵恶心,“哇”地一口吐在了洗面池。 一早上没有吃任何东西,吐也是吐出一些酸水罢了。 她轻轻地漱了漱口,又将水池冲刷了一遍。 她的心仿佛被绑上一颗巨大的石头,就这么坠在那里。 她不知道男人对待这种事是什么样的看法。是不是根本无所谓,关了灯都一样。会有那种仪式感吗? 是不是只有跟真心爱慕的人才能做到,还是无论是谁,不过是发泄一下而已。 总之,她的心很疼,很疼。 她片刻都不想留在这里。 月龙吟回到厨房,粥已经熬好了。她关上火,小心地盛出一碗。拿盘子盖上,算是保温。 潇琰还睡着,月龙吟整理了一下大衣,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公寓。 来到电梯前,她心有余悸,要不要去看看甄鸣…她还是没有那样的勇气。她走时,他头上的血有止住的迹象,应该没多大问题,他是个大人,不是孩子。 很快,电梯门打开,月龙吟走进去,下了楼。 离开公寓的时候,雨还在下。 月龙吟已经分不清这是原来就要下的雨,还是她的心情导致的。 她没有让雨停,站在公寓的大厅里,她拿出手机准备用打车软件叫一辆车。 还没等她打开软件,公寓前停下一辆黄色的出租车…… “姑娘,是你叫的车?” 司机大哥热情地探出头。 “不,我还没……”月龙吟疑惑地说。 “是去别墅区吗?” “是…可是,不是我叫的,我还没……” “是就上车,我这单就是派的别墅区,还给加了钱,下雨天车不好叫,这里也没别人。”司机看了看四周,除了月龙吟一个人都没有。 “不,大哥你还是等等。”月龙吟也看了看四周,“或许是别人叫的车,要是别人来了没见到车……” “诶?奇怪了,你手机尾号是451结尾吗?” “451?不是啊,我…”等等,月龙吟惊讶地发现,这个数字那么熟悉,她打开手机搜索联系人。 451正是潇琰手机的尾号…… 月龙吟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他在送她,月龙吟走出公寓大门,迎着雨,望向高处,所有的玻璃镜面反着光……倒影着天空和雨景,他是否正站在窗前,也凝视着月龙吟…… 她低头钻进了出租车,离开了潇琰所在的公寓。 车子开了10多分钟便返回了别墅区,他们真的住得很近。 “姑娘,谢谢哈,今天这单舒坦,才一个起步费,给加了500的加急费,你还真是豪横。” “………”月龙吟无语。 是,真是豪横,这个傻子。 打开车门,月龙吟回到别墅,随安不在客厅,月龙吟出门的时候也没见到他,应该说,没有刻意去留意他。 “随安?”她唤了唤他的名字。 “月小姐?”一楼卧室里出来一位穿家政服的女子。 “……你…好。”月龙吟知道她不在家,她们会来打扫,可是随安好像在家…… “你好,月小姐,木先生去了隔壁。我这里弄得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家政人员拎起一个巨大的篮子,走出门去。 “啊,好,谢谢。” “不用客气。”家政人员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关上了门。 桌上放着三明治早餐,快到中午了,月龙吟还没有任何胃口。 她来到随安的卧室,一切都收拾得很整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月龙吟靠着窗坐在地毯上,家政人员叫他木先生……原来随安姓木,她原本以为他姓随呢…… 木易杨,木二郎,还真是和那个人名字好像……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不,同一个神。 月龙吟摇了摇头,她不关心这些。 人也好神也罢,现在他们同处于这世间,和所有人没有区别。无论有多大的能力,所有的事永远不可能朝着自己的想法亦步亦趋。 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随安回来了,进了卧室。 “你怎么样?好不好?”他俯身坐在月龙吟身边。 “挺好。”月龙吟脸贴着玻璃,哈出的气给眼前的玻璃蒙上一层水雾。 月龙吟用手指在水雾上画了个笑脸,雾气很快凝结成小水珠,一滴水珠滑落下来,正好划过笑脸弯弯的眉眼。 好像它在笑着哭,在哭着笑。 “随安,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有。” “那神仙是不是不能和凡人在一起?” “不一定,神仙曾经也是凡人。” “那神仙是不是不能跟妖在一起?” “或许。” “……”月龙吟已经接受了龙也是妖的设定。 “神仙也要历劫,渡不过去就要重头再来,或许,也会死。” “死了之后呢?会跟凡人一样再入轮回吗?” “对神来说,历劫本身就是入轮回。死,就是终结。” “……”月龙吟心头一紧,“那妖呢,妖死了还会入轮回吗?妖需要历劫吗?” “妖的历劫就是百年千年的雷劫,抗过去,就能突破自身的限制,达到无限的寿命。 雷劫渡不过去,她们也可入轮回,只不过一切都要重头再来。当然,也会有死。仙、妖、凡人都会飞灰湮灭。” “我是说,妖什么时候会飞灰湮灭。” “不好说,凝珠破碎,灵魂消散,看天意。” “……” “我和袁琛呢?是不是惹怒了天意,就会飞灰湮灭?”这才是月龙吟真正想问的。 “你们不是得到了三世的情缘?还嫌不够?” “够吗?”月龙吟苦笑道,没有一世能平平安安地度过,好像这才是劫数。 “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想做的。” “那你来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月龙吟没有看随安,但她说得很直白。 “目的就是盯着他历劫。” “……但你总跟在我身边,怎么不去跟着袁琛?” “因为你就是他的劫。” “……………”月龙吟努力平稳呼吸。 “你不好,或者一下就死了,你所说的,飞灰湮灭了,他还能好吗?” “但是我终有一死,不是吗?或许,我死了若能再入轮回,也不能再和他见面了是吗?” “不知道,这要看他,我只是帮他一把,至于他怎么选择,是他的事情。或许,他过完这一世就满足了,依照约定,重新回去,再不用做凡人。也许…他要继续抗争,这谁也不知道。也许,最后天会再度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 “你不用想太多,你也不会害到他。这一切都是他早就决定了的。自己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你与其处处担忧他人的后果,不如想想你自己的。” “我会有什么后果,不过是死亡,轮回,不入轮回,灰飞烟灭。”月龙吟对灰飞烟灭还没有概念。也许就跟凡人的死亡一样。凡人怕死,是因为没人知道有没有轮回,死也就是终结。 “谁的后果都由天决定,我无法预知。” “那你为什么下凡历劫?你说的,神仙做人就是历劫。” “……”随安苦恼,月龙吟一下又抓住了重点。他不但历劫,还出生卑微,孤苦无依,五弊三缺。这要说他没犯任何错误,这一点儿都说不过去…… “不想说,算了。”月龙吟也不强求。 “我…我要救一个人,结果…就这样了。”他眼神破碎又迷离,仿佛一下子成长了很多。 “是你爱的人吗?”月龙吟好奇。 “是…。” “那救到了吗?” “我…见到了她,但是她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她早就不在了。或者说,她无处不在。” “………” “但是,我不后悔见了她一面。”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只见一面,你能甘心吗?”月龙吟实在忍不住问道。 “她是我的娘亲。” “……”月龙吟刚才一直以为…… “她为了守护这世间,这是她的选择,我尊重她。” “你还有个妹妹,是?”月龙吟越来越确信,随安…就是那个人。 “没有妹妹,我倒是想有一个。” “……” “你是不是跟齐天大圣打过架?”这对话越来越偏离轨道。 “没有。” “你骗人…”月龙吟狐疑地看着他。 “你说的那些只是民间的传说,事实上根本没有齐天大圣,玄奘是一个人去的西天。” “……是吗……”月龙吟有些失望,她小时候心中的英雄就是孙悟空。 “嗯。” “那他毅力真是惊人,他是凡人吗?” “他是…算渡劫。” “哦。” 第一百八十章 苦海 【苦海无涯,回头无岸。】 “所以说,你不是那个我知道的人。不,神。” “你知道的那个是谁?” “人称木二郎,他姓杨。” “我叫随安,没错,鄙姓杨,你可以叫我一声二哥。” “可是,现实中,我好像比你大一些。” “我的实际年龄比你大一些。” “我看上去比你大一些。” “那可不一定。” “………”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所以随安你就是二郎神君,是吗?” “我以前有很多名字。” “……所以你一定有个妹妹,还有个侄子!” “真没有……” “你骗人!” “………” “那你爱过凡人吗?” “我现在不也是凡人?” “我是说,你会爱上凡人吗?” “……” “有一天,你会为了一个凡人或者妖怪,放下做神仙,去历劫,去做一个凡人吗?” “我现在已经是个凡人了。” “你会去爱吗?”月龙吟认真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随安眼神游离,“我也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就当作是,月龙吟觉得这一定是个肯定的答案。 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自己会把自己诠释成什么样子。 “那希望你能如愿。”月龙吟又转向窗外,看着雨景。 雨水将一切都打湿,透着潮湿的气息。 “我和袁琛最后会怎么样?”月龙吟仿佛在自言自语,“好像有人跟我说,结局会很惨…虽然答应了三世,但其实很短暂。短暂到令人无法直视,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 她记不起这是谁告诉她的,但是这些话她记得。 这是月小白离开时的话语,不知道会不会一语成谶。 “什么是长久,什么是短暂。人一辈子很长,但结束时所有人都觉得短暂。” 随安总是能跟月龙吟毫无障碍地聊这些话题,跟别人说就很奇怪,恐怕别人也答不出来。 “是。” “所以只能活在当下,少做些自己觉得容易后悔的事。” “随安,你对不负如来不负卿这句话怎么理解?你会不会有两难的时候?” “会不会两难,你终究都会做出选择,也终究会后悔。” “为什么?” “因为没选择的那个,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月龙吟觉得随安说得一点儿没错。 可对待潇琰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觉得两难,也从来不会觉得后悔。 她难过的是,她不希望他这样随意地对待自己。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她希望潇琰会给她发发消息,哪怕就像跟随安这样漫无目的地聊天。 只要能解开他的心结,她愿意花很多的时间跟他聊。但是他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仿佛刻意做这一切给月龙吟看。 看,你让我变成这样,我的毁灭,我的堕落,我的痛苦,我的不自爱,都是要做给你看,因为是你,让我变成这样。 我变成这样,你会回头看看我吗? 会将我救出堕落的泥沼吗?会爱我多一点吗?会觉得内疚、会心疼、会多看我一眼吗? 我变成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 月龙吟忍不住这样想。 也许潇琰并不是这样认为的,月龙吟不知道。 “你上午去了哪儿?”随安问道。 “潇琰的公寓。” “……”随安有些疑惑,“你的这些情感,我真的无法理解。”他的潜台词是,你一直说你跟袁琛情比金坚、无坚不摧似的,仿佛三生三世都还不够,怎么又跟别人不断纠缠。 “……”月龙吟不想解释,这无法解释。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玩笑,是前世的牵绊,是什么,至少不是爱情,至少现在不是爱情。 这个结不知道如何解。 她但愿潇琰会像以前一样陪在她身边,虽然她也会愧疚,但毕竟潇琰带着希望的样子至少比现在要好。 月龙吟想晚一点再给他打电话,至少等他清醒一点。 另一头的潇琰,他坐在桌前拿开盖着粥的盘子。很有仪式感的,拍了一张照片,他发送了朋友圈,但是设置了仅自己可见。 虽然一点儿胃口也没有,还隐隐地想吐。他还是将一碗粥都喝下了。 月龙吟粥熬得很稀,很容易入口。 喝完粥,他又拍了张空碗的照片,发送后依然选择了仅自己可见。 他掏出兜里的名片,那是大波浪女子留下的,他看都没看一眼便揉成了团扔进垃圾桶里。 他显然都没有注意女子叫什么名字。 昨晚离开后他径直开车去了酒,准备买一夜的醉。 酒里灯光暧昧,音乐声震耳欲聋,他的心却静得可怕。仿佛周身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怎么都无法投入进去,直到酒精逐渐麻痹了他的思维。 大波浪女子一直坐在潇琰不远处,事实上从他一进门,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 他是她今晚的猎物。 直到他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时机已到,她过去扶起他,带他离开,就像捡尸一样。 混沌中,潇琰将她带回了家。 接着就是一夜的荒唐。 她无所谓他把她当成谁。她只是想得到他,得到生理上的满足。 所以,这是一个围猎场。 所有人都是猎物,所有人都是捕食者。最好的捕食者总会伪装成猎物的样子,诱惑着其他捕食者或者猎物接近。 潇琰不该去那样的地方。 那样的地方,到处是空洞的内心,到处是需要发泄的出口。 他错了,他后悔了,他不要月龙吟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他觉得自己脏了。 可是,没有如果。 其实月龙吟并没有多介意,她只是心疼潇琰,太心疼他。也并不会改变对他的看法,更不会,再也不愿看他一眼。 另一头,月龙吟起身,她突然想起自己大衣里面那残破不堪的白色卫衣,得先去处理一下。 “潇琰,我恐怕这辈子都放不下。”她不管随安能不能理解,甚至袁琛能不能理解,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这一世的牵绊甚至上一世,生生世世。 “你这样,他们两人谁也别想好过。”随安说道。 “那把我劈成两半,不负如来不负卿,我希望是那样。” “痴心妄想。” “是啊,谁说不是呢。”月龙吟走出卧室,向楼上走去。 来到次卧的浴室,她脱下大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陌生,有些狼狈,有些不堪,有些无语凝噎。 她迅速把白色卫衣脱下,找了个垃圾袋装好。 走进淋浴间,冲了把澡。 突然不想出去,给浴缸灌满了水,点起一支香薰蜡烛,黄色的柠檬香。将蜡烛放在浴缸的那头,整个人浸透在水中。 手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她开始反思,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她该怎么应对,还有什么技能是她没有发觉的。 她早就想过,户外还好一些,特别是有湖泊、海洋、水潭的地方。可室内呢,就比较麻烦了。不熟悉地形,就很难集中思路去控制。 无法控制,有和没有就没有任何区别。 并且还有无法忽略的一点。 在转角巷那次,面对灵体,水源会自动做出反应,在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防备灵体的时候,水源就形成了冰链自动去控制和阻挡。 但对于实体的人,则没有任何在月龙吟控制以外的事情发生。也许真应了那句话——不可轻易伤及凡人性命。 有一点可悲的是,月龙吟能想起浴室有一个地方一定有水,可是她不想用,除非生死攸关。 据说龙的口里有一片深海。 可月龙吟好像没有吞海吐浪的本事。 上次和袁琛去o山的时候曾看过大海,但是并没有想到那一层,下一次或许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 她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她在浴缸里换了个位置,来到烛前,看着烛火因为她的靠近带来的风变得摇曳。 她伸手想抓住火焰,火焰便躲避,她停留了一下没有移开手指,火焰便重新归位,炙热地灼烧着。 “嘶…”月龙吟猛地抽回手,它还是被烫伤了…… 疼痛会带来快感吗? 并没有。 如果会有快感,那也是畸形的、不理智的。甄鸣就是那样,是什么让他的心扭曲成那样? 月龙吟“呼”地吹灭了蜡烛。 微小的火焰并不可怕,但它也能使人受伤,只需要轻轻一口气,就能带走它的生命。 它重燃又熄灭,熄灭又可以重燃,只要载体在,它便能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 天为什么会下雨? 因为云层里积蓄了水。 云层里为什么会积蓄水? 因为空气中的水气上升。 那就是说,空气中就有水。 这就是生生不息,万物循环。 月龙吟躺在浴缸里,尝试用意念控制空气中的水汽。 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凝结起来,像是画面被定格,水珠固定在空气中。 月龙吟控制着水珠变成锥形,让它们冲着同一个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迸发出去! “咻—咻—咻——”水珠像子弹一样弹射出去,砸在浴室的墙面上。 成功了! 但是不清楚具体的威力有多大,况且由于月龙吟在泡澡,浴室的水汽尤为大,如果是在相对干燥的卧室呢。 月龙吟起身擦干身体,换上一套睡衣,来到卧室。 她意念操作空气中的水,很快水分子便凝结成水珠,的确没有在浴室里那么密集,但是有几颗也足够了。 她操纵水钉向落地窗射去,“啪啪啪”一阵拍打声,水珠落在玻璃上,砸出一个个水花。 月龙吟本也没有打算弄坏玻璃。 听到玻璃上传来的声音,她自然心中有数。 其实无需太多,也用不着有多大的威力,危机时刻只要能射中对方的眼睛,也够她争取一定的时间了。但是速度一定要快,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烦 整理了一下思路,月龙吟有了打算。 她来到浴室,把装睡衣的那个垃圾袋提上,放到门口,这样明天、或者其他时候,家政人员一来,就会把垃圾带出去,应该没有人会翻看他们的垃圾。 月龙吟也想过现在立刻就去倒垃圾,但是一来外面在下雨她刚洗完澡,二来她不知道垃圾分类处在哪里,上次跟随安逛了一圈但没有留意到。第三,大白天独自去倒一件垃圾看着就很可疑。 罢了,就这样。这只是无意间弄坏的一件衣服,已经没有了修补的可能,扔了也就扔了。 转眼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袁琛应该很快会回来。 她回到二楼的卧室,打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她面向天空,许下心愿,让雨停了下来。 驱散了乌云,让晚霞变得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月龙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分享在朋友圈,附文:“是谁打翻了你,我的晚霞。” 略微有些矫情,月龙吟删了又重写道:“你看到晚霞了吗?今晚的雨为你而停,愿你能抬头看看,这世间如此美好。” 在这条朋友圈刚发布的两分钟以后,几乎同一时间有两人点了赞。 一条来自于一支钢笔和一本书的头像用户,那是袁琛。而另一条是换了头像月龙吟一时没认出来,但名字清晰可见的潇琰,他的头像换成了一片黑色,而以前是他钟爱的摩托车。 月龙吟点开那片黑色。 那其实不是一片全黑,仔细一看,那是黑夜,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悬挂半空,一束烟花直冲天际,在月光底下即将绽放,但却被硬生生定格在那一秒,令人忍不住遐想,它盛放的时刻,会是什么样子。 潇琰,抬头去看看,这世间一定还有等你驻足的风景。你向阳而生,千万不要走向黑暗。 月龙吟倚着阳台的栏杆,吹着带着寒意的冬风,抬头看天。这景象如此之美。 生活中充满了举步艰难的时刻,背上的担子或许会越来越重。负重前行的日子,记得留意一下身边细微的美好。偶尔停下脚步,让自己喘口气。 “你不该随意改变天气。”随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正站在一楼的天井花园里欣赏着晚霞的奇景。 “你不是也在看吗?这样不好吗?”月龙吟在二楼与他对话。 “即使你不改变,人们同样能看到无数个晚霞。”随安在院里打起了太极。没错,是真的打太极拳,动作像个老大爷,月龙吟很无语。 “可我今天就想看,要你管,哼!”月龙吟双手撑着栏杆,落日只剩下发顶,很快就要天黑,都怪随安的搭话,冬季的太阳下沉得就是那么快,也许只有几分钟。 “唉……”月龙吟还没看够,她叹了口气便回到了卧室。 这天气也太冷了,尤其是黑夜来临。这种天气晚上若是不得已要出门,简直会绝望。早上天没亮,也是最煎熬的时刻。 冬季夜长。 月龙吟裹紧了睡衣,到房间找了件毛绒外套把自己裹成个球。 她怕冷。 就算天热得像洗桑拿也没关系。冷,是月龙吟难以承受之轻。 她给潇琰拨去了一个电话,这是她今天回来时就想好的。 今天再不接,月龙吟可就真的不管了。 电话响了6声,眼看就要被动挂断。 月龙吟看了一眼手机,显示已经接通了。收费正在记时,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 这时候月龙吟真的很感谢那个发明“喂?”这个字的人,多么好的开场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她和潇琰一时都没有说话。或许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如果不是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月龙吟都不敢相信,他们在打电话。 依旧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有没有好一点,粥喝了吗?”月龙吟挑开话头。 “喝了。”潇琰松了口气,月龙吟还在关心他,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决绝。 “跟我说说话,什么都好。”月龙吟不想再这么沉默下去。 “我……对不起。”潇琰清醒以后,知道月龙吟给他收拾过房间,还有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byt像是他的罪证,令他无法辩驳。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要好好的。”月龙吟还是忍不住劝慰着。 “以后不会了。”他答应她。 “别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嗯。” “我要走了。” “!” “还会回来,可能要出去转几个月。”说好的告别,得说出来。 “……”潇琰听上去月龙吟果真是生他的气了,但他无能为力。这是一句对不起无法改变的。 但是他又在内心给自己找借口,她还有袁琛,为什么他不能有别的女人。这话没错,一点儿毛病没有。 所以,月龙吟没有说什么,她没有立场。 这对名存实亡的夫妻…这样说不太确切。 “潇琰,我们去预约。” “……”他心下一沉。 他当然知道月龙吟指的是什么意思。 离婚……结束这个奇怪又可笑的一纸文书,不用带任何情感。 “可你一个月后能回来吗?”潇琰找着借口。 “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没有航班一天是无法抵达的。即使有,转个机再待一天也就到了。”当然月龙吟也不会去那些没有国际机场的地方。 “不好。”他还在嘴硬,“你答应过我,给我一年的时间。” “……” “我错了,原谅我好吗?”他语气变得恳求。 “……我……没怪你。也没有资格怪你。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领证。” “我知道,可我是当真的。”潇琰的内心剧烈地搅动着,他害怕到了极点。 “……我们说好的……” “我们说好的是你跟我回y国去,不是吗?”他的言下之意仿佛是,爽约的那个人至始至终不是我,而我一直在退让,为什么到现在…月龙吟都不肯承认!她才是那个先违背承诺的人!他气极。 “是,但我们没有说好…要结婚。结婚不是目的,它只是一种手段,你知道的,为了办签证想出的办法。”月龙吟提醒道。 “你在怪我……”潇琰想不到月龙吟突然提出这个要求的其他理由。 “我怎么可能怪你。”她说的是实话,“我永远希望你好好的,你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你找个好人,谈一场美好的恋爱,你结婚生子,你过上幸福的生活,无论我会怎么样!即使快要死的那一刻,我也还记得你!对不起我不应该要求你做任何事!但是你想过吗!我对你说这些话的心情?!” “……” “这些心情就是被你用来做这样的事糟蹋的?!你还是我认识的潇琰吗?!”月龙吟突然激动起来,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潇琰却不知该激动好还是沮丧好。 说实话,他还在思索月龙吟的话,以及她突然的激动。这份心情,他一时无法消化。 人与人之间传达情绪与想法就是那么神奇。 有时候就好像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这些形容词都不足以说明,即使换位思考,也无法思考到对方想表达的那个点。 可能连月龙吟自己都不清楚。 “你定个时间,我这几天有空。”月龙吟打算挂断电话。 “等……”潇琰阻止道。 “你说……”月龙吟静静地听着。 “如…如果……没发生昨天的事呢?” “……” “你就不会…不再给我机会。是我做错了,是吗?你再也不会原谅我……” “没有!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任何事!我没资格!” “不,你有!” “我和袁琛在一起,你知道的。” “……”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潇琰可以想象,这话说得算明了了。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原本他还可以骗骗自己,只要月龙吟始终没有承认,没有挑明。他就可以相信,他们每天只是纯盖被聊天。 可这是成年人的世界,对于一个成年男性,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 “要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月龙吟违背了和潇琰一起出国的承诺,这没错,但当时她也是十分犹豫的,这也不是她主动提出的要求。 “……”潇琰的眼泪滴落下来。 无声,有痕。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仿佛一生的眼泪,除了还是呱呱坠地时婴儿的啼哭以外,最多的眼泪都流在了月龙吟这里。 “所以,我们才该及早终止这份法律关系,不是吗?” “……” “我真的没有怪过你…潇琰,我有一句心里话要对你说,可能以你现在的状态不应该说出来。” “……”潇琰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没办法怪你。是真的,这辈子你都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潇琰,像一颗太阳,温暖地照耀着只有我的地方。就算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我没有对你表明心迹那些日子,你都是我坚强生活下去的勇气。” “……” “所以我不能看着我的太阳被乌云遮挡,不能看着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温暖和美好。” “……”潇琰已经泣不成声。 “既然你是太阳,除了照耀我,也可以照耀任何人。你在我心中的美好,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 “这是我的心里话,我永远都不会怪你。哪怕你现在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你。” “可你却不肯把你自己给我…” “……”轮到月龙吟语塞。 “命不是比任何事都重要吗?” 所以,月龙吟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 瞧,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这么困难。你说a,他说b,交流的内容却是c。虽然你们说着同一种语言,还是能达到这种效果。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意乱 【现实中大多数的夫妻,一生中总有太多次想掐死对方的冲动,当然这只存在于想象。】 “是的,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但感情的事错过了就来不及。”月龙吟平静地说。 “可你依旧放不下我。”潇琰抓住了重点。 “是,我承认,我放不下。”月龙吟耐心地解释,“我永远不可能放下你。但是,我所说的放不下,不是爱情层面的,是友情、是亲情,甚至更甚于二者。” “但是这个词,前面的话是不是该习惯性忽略?”潇琰自嘲地笑了。 “但是前面的词,是前提。为什么就不能是重点,不是重点,至少也表达了并列。” “………” 这是现在该讨论的东西吗…… 到这个时候,咬文嚼字的意义是什么……不,这关乎表达。 “那就别放下我,至少我放不下。”潇琰说话的声音变得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已经卑微到这个程度,为什么月龙吟还不肯放过他… 他只要求一年的时间,哪怕一年以后希望渺茫,但至少这一年他还能带着希望,月龙吟也希望他带着希望去生活,不是吗? 虽然月龙吟所说的希望和他说的不是一回事,但是这不重要。 “……”见话怎么说都说不通,月龙吟放下电话,她深吸了一口气。 也是,怎么可能轻易就用一通电话了结。 “潇琰,答应我,好好的。” “……”他想答的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好好的。 可是他没有说出口,这样无意义的拉扯至少现在看不到任何益处。 “挂了。” “别…” “……”潇琰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当然他不可能冲动地说,我这就去预约。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甚至他觉得最后自己会食言,一年之期若到,即使那时候袁琛为她提起诉讼离婚,又可以再延续大半年他们的婚姻关系。 诉讼离婚,要递交材料,法院要排期,要庭前调解,要正式开庭审理,没有半年,根本不可能离掉。 甚至那个时候他还可以躲去国外,没有当事人到庭,或者法官联系不上当事人,结局就未定。 这不是他一早的打算,他没有那么多小心思,只是现在,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他就是不想离。 “你说……”月龙吟对潇琰永远有耐心。 “至少一年的时间,可以吗?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不会再这么荒唐,但你答应过我的一年之期,不能食言。” “……” “给我一年的时间放下,或者说,一年的时间你去尝试,如果…你后悔了,我随时都在等你。” “……”她对潇琰始终说不出一个“不”字。她又把她的前提忘记。 “冷吗?” “什么?” “你最讨厌的冬天来了,你一定很怕冷。” “……”月龙吟心头一紧。 “以前每个冬天,你都特别苦恼,不能去学校的草坪躺着晒太阳,起床都觉得艰难,恨不得每天窝在宿舍。没课的时候,甚至连饭都不去打。” “你都知道……” “好几次我想问问你吃饭了没有,甚至给你打了饭送到宿舍楼下,但是没有一次送到你手中……” “……” “……我现在一直后悔,哪怕只是一小步,我们的孩子现在都能独自去打饭了。” “……” “我…恨曾经的我自己,也恨,现在的我自己……” “……” 那个时候,每到冬季,月龙吟走出宿舍的理由不是上课和兼职就是学院的赛事公告、社团消息或是从其他人口里得知潇琰的去向。那个时候还没有朋友圈、群聊天这类软件。 当然,她从没有主动向他打听过。 潇琰在学校参加了很多社团,当然除了月龙吟最遗憾他没参与的戏剧社。 她关注着那些他所在的社团消息。 学院之间的篮球比赛,她坐在角落里看过他挥汗如雨。校内举办的辩论赛,她坐在角落里看过他意气风发。甚至天文社、文学社…还有很多。 而月龙吟只跟潇琰同在一个写生社。一来,她没有潇琰那么多的兴趣爱好,二来,那时的她除了上学还要做兼职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但是只要得知了潇琰的消息,只要她能去她都会去。 潇琰就是她的小太阳,给她力量与希望。 这种感觉,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她真的很喜欢那时的潇琰,他是她仰望的美好。 可谁会知道,在那些冬天,潇琰也曾站在她的宿舍楼下,同样也仰望着她……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能远远地注视,但终究不会交错。 “如果我能有一种能力,我希望我们可以回到那一天。那天就像今天这么冷,我手里的饭还是热的,我会躲过宿舍阿姨上到你所在的415宿舍,轻轻敲开门,放下饭露出一个只有你懂的表情。” “……”月龙吟眼前不自觉地出现了画面。她笑了一下,“如果是那样,怕是你会被学院开除。” “为什么?” “女声宿舍能是说进就能进的吗?你这是在违法的边缘来回试探。” “……好多次我看见你们女生过来我们男生宿舍像入无人之境。” “那怎么能一样,你们又不吃亏。” “怎么不吃亏?我们也是有尊严的。” “呵呵…”月龙吟被他逗笑了,“要是你看见别的女生没有穿戴整齐,你是不是得负责任,要是不止一个,这责任你付得过来吗?” “那我就在楼下喊你,我喊——月—龙—吟——”潇琰故意停顿了一下,“你的外卖到了!赶紧下来拿!” “那恐怕你第二天就得上学校论坛的榜首。” “我上的榜首还少吗?” “的确不少。可是…我是说八卦类的,那些很快会被学校屏蔽删除的。” “月龙吟,你的外卖真到了,下来拿。” “………” 潇琰放下手机,站在别墅门口,寂静的黑夜里,他对着别墅二楼喊道,“月—龙—吟——,你的外卖到了,快下来拿——” 随安都被这声音惊到了,他走出卧室来到天井里的花园,首先看了看二楼的阳台,月龙吟不在那里,他索性跳上二楼的阳台朝外面看去。 隔壁的工作人员吓得脸色惨白,他来就来了,搞那么大动静做什么…… 周围远一点的几间别墅已经有人在窗口或者阳台探头张望。别墅区本就安静,这一声简直石破天惊。 “……”月龙吟当然听到了,她走到阳台,碰到随安,这会儿她没功夫去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望着楼下围墙外面的潇琰,“………”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快速地下楼,打开门,潇琰没有进入走廊,她又跑过去打开走廊的门,潇琰笑着站在门外。 他一路走一路在跟月龙吟打电话,也就走了20多分钟,期间路过一家甜品店,买了一块提拉米苏和一杯热焦糖牛奶加了珍珠和芋圆。 他在店门口的时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桌上的菜单,比了个打包的动作,全程没有跟店员有一句话的交流,但店员很快会意,配合了他。 “我在学校没做成的事,今天做了,没有遗憾。”他把袋子递到月龙吟手上,“走了。”他挂断电话,握着手机跟月龙吟挥了挥手。 他仿佛又变回了学校里那个潇琰,自信、阳光、酷酷的、帅气得不像话,只给月龙吟留下一个背影。 “……潇琰!”月龙吟追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没有管别人看不看,怎么看,她就是想那么做!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的这招月龙吟很吃。 他们的过往没有人可以取代。 随安急得直跳脚,说好的官配呢,他急步从二楼阳台跳回一楼,去找袁琛给他配的智能手机,他要给袁琛打个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告诉他,他都要被偷家了,还上班当他的总裁!上个屁的班! 而袁琛此时正在处理今天最后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商业计划书,他认真地看着,这个决定不是能轻易做的。 “走了。”潇琰拍了拍月龙吟的背,没有停留,就这么径直离开了。 哄女孩子开心他还是很有一套的,虽然他没有恋爱的经验,但是这些场景,早在他上学的时候就在脑中设想了无数遍,当时没有勇气去做的事,现在他决定一一实现,这就是他现在给自己的希望,至少,不留遗憾。 月龙吟站在别墅门口,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她似乎动摇了,没错,即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这份惊喜,的确真实地使她动摇了。 女孩子就是这种神奇的生物,她们的生活中永远需要这样突如其来的浪漫和惊喜。 这使她们雀跃,使她们无法自拔。 她仿佛忘记了今天上午所看到的一切,只沉浸在当下的美好。 她几次抑制住了跟上潇琰的冲动。 潇琰的这步棋,真的把月龙吟困住了。 直到潇琰的身影消失在别墅区月龙吟的视线范围内,她才缓步走回了别墅。 坐在客厅里,她打开那份重要的外卖。 提拉米苏保存得完好,造型精致。还有她喜欢的口味的热饮…… 她流着泪一点一点去品尝。 随安淡淡地站在卧室门口注视着她。 他还是没有勇气拨通袁琛的电话,他向来不是个告密者。 但是他得做点什么,打断月龙吟短暂的沉迷,他走过去,一把抢过月龙吟的茶饮,“小气,怎么只给你买?” 说完便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没想到热饮很甜,这也是他喜欢的口味,还真是…挺好喝。 “……”月龙吟撅着嘴,这会儿她正需要一杯热饮,却被随安抢了先。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偷家 “你吃蛋糕又喝甜的热饮,你也不觉得腻得慌。”随安似乎话中有话。 月龙吟懒得理他,径自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这次,她没有加糖。 随安趁月龙吟转身倒茶的功夫,三两口便把她的蛋糕吃没了。 月龙吟端着茶走过来,“……” “女孩子少吃甜食,当心胖。” “随—安—!”月龙吟气道,“谁让你吃的!” “哼,小气!吃就吃了,我可不会吐出来。” “你…”月龙吟眼眶里泪水在打转,把随安吓了一跳。 他走过来,“别…别…不就是一块蛋糕吗?我赔你,我出去买还不行吗?” “…你出去买?你哪有钱…”月龙吟的眼泪滑落,撇着嘴说道。 “没有钱我就去摆摊给人算命。” 月龙吟被他给气笑了,“你说过天机不可泄露。” “那我就随便糊弄两句,一块蛋糕的钱妥妥的。” “你骗人会损功德。”月龙吟擦了擦眼泪。 “还不是被你吓的,你一哭我就没了主意。” “……”月龙吟越想越委屈,眼泪还在不停地掉,不停地擦,嘴上还硬气地说道,“我没哭!不用你赔。” 这是她跟潇琰之间的遗憾,她想要一口一口吃完,这是弥补。 她的仪式感被随安有意无意地给打乱。 不过,给他吃了,倒也没什么。月龙吟不会这么小气。 她注意到随安手里的手机,“你怎么,用手机了?”之前没见他带过手机。 “嗯,袁总给我配的。” “有聊天软件吗,怎么不加我?” “刚拿到手没多久,他们给我装了,但是我还没研究透。” “你拿来。” 随安把手机递过去。 月龙吟打开,找到聊天软件,把自己加上,又给随安偷偷发了5000的红包。 “你看,把这个二维码打开,就可以支付了。”月龙吟拍拍随安的背,“现在你可以去买奶茶了,没有那杯好喝就不用回来了。”月龙吟笑着说道。 “………”随安懵了,“你变了。” “……” “你变坏了。” “……”随安这个傻瓜,月龙吟只是想找个借口,让他知道手机是有钱的,以备他不时之需,他这个生活在云端的高人,到底知不知道在世间行走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个傻瓜…… 但是她又不想直白地告诉随安,或者直接给他钱,这样她怕会伤了随安的自尊。 “算了,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打开那个二维码,记住了。” “你怕是以为我是从天上刚掉下来的。” “……?” “虽然师父以前只给我用过他的老款按键手机,但是这么多天我看到的听到的,我又不是傻子。我说我没研究透,不是说我连这个都不知道。我说的是,还有很多功能我没有一一打开查看。” “……”月龙吟有些担心地看着随安,她是不是伤了他的自尊。 但是不知道随安算不算工作人员,会不会给配工资,如果是客人的话,就更不好提钱的事情。 月龙吟没想那么多,她就是…有点担心,万一有不时之需。 “我明白你的心意。”随安笑着摇了摇手机,“让我掐指一算,哪家奶茶店有比这个还好喝的热饮?”他自顾自地对起手指,像个神棍。 “哈哈哈…”月龙吟被他逗笑了,“其实不用出去买,你看我这里。”月龙吟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找到收藏的奶茶连锁店,“你看看,有没有你要喝的?我知道你的胃口,还可以再来两杯。” “嗯~嗯~那就这个和这个,全糖,加芝士,要热饮。” “你口味还真重,就这么喜欢甜?”月龙吟开玩笑揶揄他。 “怎么,不可以吗?” “喜欢甜的男人,很少见,但很可爱。”月龙吟笑着说,露出左边侧脸的笑窝。 随安内心一颤,不知道为什么。 月龙吟又给隔壁工作人员点了20来杯,这家的奶茶味道都不错,不会踩雷。倒没有任何收买的想法,只是他们叫奶茶喝,不好落下其他人。 大约过了40分钟,奶茶终于来了,随安等得花都谢了。 外卖员一个保温箱都装不下,剩余的只好挂在电动车把手上,刚进别墅区就被袁琛的工作人员拦下了,他不明所以,只得给月龙吟打电话。 月龙吟和随安两人快步走了出去,把奶茶分发给了工作人员。 大家都极度不好意思……但是今天该给袁总打的小报告已经打了,这真的没办法,职责所在。 但是这家网红连锁奶茶店的热饮在这个冬日的晚上,还是俘获了所有人的芳心。 这家店是月龙吟点奶茶必吃的那家,用料真材实料,奶是真奶,茶是真茶,糖是真糖,甜也是真甜。 月龙吟和随安找到自己的奶茶回了别墅,上了二楼的次卧,去了阳台,一起喝着奶茶看天上的星星。 随安看着自己的那颗,他明亮异常,他没有指出来给月龙吟看。其实这天上也有属于月龙吟的一颗。 月龙吟则漫无目的地看着,她记得有人跟她说过天上有一颗星星是随安,他守护着袁琛那颗将明未明的星。 但她记不起到底是谁说过这话,难道是随安?她一边看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寻找,一直没找到。 月龙吟低头注意到楼下靠近别墅区的大门口有微光进来,接着是一辆黑色的轿车,想是袁琛回来了,她转身便下楼,随安跟在后面。 果真是袁琛回来了,“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蓝姐跟在后面,送来了晚餐。知道晚上他们叫了甜品,临时调整了几个菜,以鲜香为主,换换口味。 “回来了?”月龙吟高兴地迎上去。 “嗯。”袁琛面色有些疲惫。他脱下外套轻轻抱了抱月龙吟。 随安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事。男人看男人,最能明白。今天的事情,就算他不说,别人也会说,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我要辟谷,今天不吃了,你们吃。”随即他便闪进了一楼的卧室关上门。 蓝姐放完餐食也走了。 客厅只剩下月龙吟和袁琛,袁琛拧了拧眉心。 “很累,是?先吃饭,饿吗?”月龙吟关切地说道。 袁琛嘴角崩成一根直线,他本来还想装一装,尤其是其他人还在的时候,这会儿他真实的醋意已经再也无法抑制。 他抱起月龙吟就往楼上走。 “你干嘛?放我下来。” “今天没出公司,很干净。” “什么…你…” 袁琛没给月龙吟说话的机会,他霸道地吻上她的唇。 她今天和潇琰见了两次面,她去了一次,潇琰又来了一次,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然,这当中发生的插曲,他不知道,他知道高媛那个女人又出现了,不过才5分钟,一个上楼下楼的时间,她就那点破事儿,相信潇琰在,她也翻不出什么天去,还有那个甄鸣,潇琰的好弟弟,今天去了医院,被酒瓶砸破了头,看来是拜潇琰所赐,这些他也没兴趣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姓潇的当着他安排在这里的所有员工的面来偷他的家!这笔账他必须跟他算,还有他不省心的小娇妻,居然回给了他一个拥抱,就因为一份甜品吗? 他可以为她买下那家店,让她一辈子吃个够,总之他这会儿怒火中烧,无法抑制。 不对,他不要买下那家店,这会让她一直回味那里的味道。他要让那家店消失!再也不出现在他们之间的这条道路上,让月龙吟再也找不到! 月龙吟被袁琛吓坏了,她没有反抗,心里惴惴不安。 越是这样,袁琛就觉得他给月龙吟的自由是不是太大了!她是不是心虚了,才温柔地配合着他。 他越发愤怒! 今晚,他没有任何收敛,他不再是那个温柔的袁琛,他霸道异常,也不愿意顾及月龙吟的感受,他忍住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不发泄出来就要爆炸! 随安在楼下聚气凝神,他关闭了五识,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触不到,尝不到。将灵气灌于天灵,他是真的来渡劫的,这一刻他体会得尤为真切。 他是被贬的谪仙,没有月龙吟这样开了挂的能力。要找回自己的力量,只能照着师父教的方法慢慢磨练。 但是这一刻,他有些担心月龙吟,而不是袁琛。 一个凡人,和一个大妖。 龙的气息被疯狂碾压,毫无还手之力。这个凡人…真是…… 这一夜,月龙吟完全没有入睡的时间。直到第二天一早,袁琛一句话也没说,便洗漱好坐车去了公司。 卧室满地的狼藉,一个枕头被扯破了,散出不少羽毛。 一晚上,袁琛都不愿意跟她说话,她知道他生气了。 今晚她有些怕袁琛回来,不知道,就是很怕。 随安见袁琛早上脸色没有丝毫平复,也没跟他打招呼,看来气得不轻。 见他离开了,想上去看看月龙吟,但是…毕竟不太好,他还是没上去,也没出去,就等着月龙吟自己下来。 怕是还没有休息好,多睡一会儿也是自然。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情绪 【感谢淡然、的斯地芬森大、xiaoxyy】 随安打了一会儿太极拳,蓝姐已经送来了早餐,他吃了一点儿,月龙吟没有下来。 随安画了许多新符箓,想着月龙吟下来,就给她介绍一下。蓝姐送来了午餐,随安吃完自己那份,月龙吟还是没有下来…… 下午,随安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想着要不要给月龙吟叫一杯奶茶,他打开手机,下载了外卖程序,找寻着月龙吟昨天叫的那家店,点开下单。 奶茶来了,月龙吟依旧没下来…… 他实在按耐不住了,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否不应该放任她不管?!他的天平开始不自觉地倒向月龙吟。 事实上,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一开始天平就在为她倾斜。 也许,是从那天在酒店的早晨他穿着道袍被围观,月龙吟替他出头开始。 也许,是在飞机上两人都喝了酒,一起狼狈地吐了开始。 更也许,是在师父扣动他门扉叫他陪月龙吟下山历练开始。 他不知道了,他努力想磨练月龙吟,也许就是从一开始,从没有见到她之前,就靠向了她的那一边,他想看看,一个不惜与天道一搏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帮她,而不是因为袁琛而帮她。 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他走上楼,轻轻敲了敲门,“起来了吗?”他问道。 月龙吟迷迷糊糊地被叫醒,事实上,早上她睡着了,这会儿刚被随安叫醒,“…唔………?”她模糊地应着。 “月龙吟,你没事?”随安放大了声音。 “没…事。”她听到随安的声音清醒了一大半。 “没事怎么不下来吃饭,早饭午饭都不吃,你这是在辟谷?” “没有,我…有点累……” “累就应该好好吃饭,一顿都不吃,还不得虚脱,水喝了吗?水也没喝吗?我给你叫了奶茶,快下来!”随安着急地说道,他就想亲眼看看月龙吟怎么样了。 “…唔……好,一会儿我就下来。” 随安叹了口气,下了楼。 他平稳的心态开始波动,现世的历练才刚刚开始。 在师父那里,他一直无悲无喜,从刚入人世的那一刻他就有记忆,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只想着快点结束。哪有那么容易。 月龙吟起身洗漱完,将卧室的狼藉收拾了一下,枕头里的羽毛收拾好一些,还有一些塞不进去只能丢掉。 她有些虚脱,几乎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双腿发软,腰酸背痛。 她扶着楼梯下楼,随安在楼下看着,真怕她从楼上滚下来。 “随安,早。”月龙吟露出一抹微笑。 “还早…你到底怎么回事?”随安拧起眉,昨晚是打架了? “……”月龙吟脸色微红,她有些吃痛,还有些低血糖,额头微微有些细汗,“你吃过了?”她避重就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吃过了,你已经错过了两顿,是不是我不来叫你,你就打算一天都不吃东西?我错了,我总觉得你在逃避历练,其实你比我道心都坚定,辟谷辟得实实在在。” 月龙吟听得出,他是在揶揄她。 但是她有什么办法,昨晚实在有些可怕,是,她真的怕了。 她坐到餐桌前,早餐和午餐还在那里,还有随安给她买的奶茶。 她先打开了奶茶,“随安会叫奶茶了,太好了。” “……”随安揪心地看着她。 今晚,袁琛回来,他得好好说说他! “你真没事吗?”他问道。 “没事,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早点起,你教我打太极拳。” “…好。” 月龙吟津津有味地喝着奶茶,不时夹了点中午的菜吃。人饿久了,吃什么都觉得像天上的盛宴。 “别吃了,菜都凉了。”随安坐下说道,还好他给月龙吟点的是热饮。 “没事,”她摇了摇手里的奶茶,“喝着这个不凉。” 随安叹了口气。 两人正吃着,门“咔哒”一声开了。 是昨天出现过的家政人员,“对不起,月小姐,木先生,袁总让我们来收拾一下。” 月龙吟很疑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工作人员知道她醒了已经下楼来了。时机正正好就会出现,难道这家里还有隐藏的摄像头? 不会的,袁琛最注重隐私,不可能这么做。也许,真是巧合。 本来她们是不会出现的,但月龙吟今天真不打算出门,她又跟在学校时那样,一到冬天就忍不住要冬眠似的。 其实潇琰不知道的是,每个寒假月龙吟也是躲在宿舍过的。 虽然寒假短暂,但月龙吟无处可去,学校的食堂都关了,她给自己备了许多方便食品。 清冷的寒假,真正到过年的那周,大多数店铺都会关门,月龙吟也没有兼职可做。 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每年寒假都出国去温暖的地方,而是在学校陪她。或者,他会带着她出国。 他们终究是保持着距离的,在那个时候。消息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灵通。 “随安,我们出去走走。”月龙吟看她们要收拾屋子,坐在这里像地主一样让她很不自在。 “嗯,”随安想着,出去走走也好。 月龙吟飞快地起身,家政人员还在一楼收拾,她跑上楼,要换一身衣服。 她带来的衣服都穿过一遍了。这次她想尝试一下新的,袁琛给她准备的那些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已经不知不觉被翻新,又是冬季的新品。 月龙吟找到一件羊绒质感的黑色紧身连衣裙,她也不懂这是什么牌子,但是穿上好温暖,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穿裙子…是有点冷,但是月龙吟觉得怪好看的,不舍得脱下来。 遂,只能换上一条肉色的丝袜来搭配。索性柜子里还有款式简单舒适的长筒皮靴,一直到膝盖下,算是能保暖。 这是初冬,其实也还好。 除了那天奇异地下过一场雪,温度又回暖了一些。 月龙吟找到一件米色的格子大衣套上,整个人温柔中带着不羁和娇俏,又甜又飒的感觉。 她将长发梳顺,柔柔地垂在身后,带着自然的卷度,像烫过一样,只是这是天生的。 贵价的衣服穿上,月龙吟好像也自信了不少。 她跑下楼,随安也换了一身衣服。 黑白相间的运动套装,黑色的加绒外套,衣服的菱格型花纹很潮,虽然是经典的款式,颜色也较为单一,但得益于随安异于常人的身高,他穿上就显得尤为出挑。 尤其是他梳上了上次月龙吟为他设计的半丸子头狼尾。还差一副眼镜,他就是带着浓厚艺术家气息的斯文败类,不!是a到不行的行走的男模。 这些都是袁琛让工作人员照着他的身高挑选准备的,应该说,对待客人,已经算尤为尽心了。 随安听月龙吟的话,入了世就要融入这里,道袍算是奇装异服,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就隔着楼梯互相对视,互相欣赏。 这世上这绝美的人儿,都凑在这间别墅,形成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风景。 家政的工作人员,从随安进入浴室换衣服到出来,眼神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朝他身上撇。 她们只知道他是位高人,是袁总从o山请来的先生。没想到,这先生不但年轻还尤为英俊。 五官眉眼自不必说,都是长得极好的。最出众的是,他的脸自带一种厌世的清冷感,一种出尘的、充满破碎感的游离之美。 这种气质,可能只有他这样的高人才有。凡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夸奖对方,眼里看看就足以。 月龙吟出了门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她腿脚还有些酸痛。 一到冬天她就忍不住买一大堆零食,这样在宿舍里又可以几天不用出来。冬天的零食还特别耐久存放,特别是那些鸭舌、鸭胗,就像放冰箱里冷藏过,风味更佳。 两人走在路上,保持着一些距离。 当然,随安不是潇琰,月龙吟还没有跟他熟悉到肩并肩。 两人就去了别墅区附近的商场,方便也是真方便,这种综合性的商场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一次只用去一个地方。 月龙吟直奔b1,她知道靠近地铁进站口的位置有一家零食店。之前路过的时候,她都抑制住了进去的冲动。 随安就在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像个护花使者。 来到零食店,月龙吟拿起两个小篮子,一个给了随安,两人进店挑选了起来。 店里有不少女生,随安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眼球。 “哇~好帅呀。” “是啊,是啊,喜欢吃零食的帅哥,有种别样的风情。” 月龙吟心道:不只零食,他还喜欢吃甜食,甜到你们不敢相信。 她微微一笑。 鸭舌、鸭胗是一定要的,再来点酱汁二节翅,嗯嗯,掌中宝、盐焗鸡翅也要。溜溜梅、果冻、还有……想来点脆脆的东西,小米锅巴、海苔~ 月龙吟兴奋地挑选着,像蟠桃园里飞来的仙子,小心地采摘着园里的果实。 随安不知道拿什么好,就照着月龙吟的喜好,又装了一份。 袁琛平日里饮食比较健康,他从没有命人给月龙吟准备这些,这可馋坏了她。 两人结了帐,拎了袋子就返回了楼上的商场。 “随安,你有没有想买的?我陪你逛逛。”月龙吟已经买到了想要的,不过出都出来了,逛个够再回去是她的一贯宗旨。 其实这里就有点玄妙了,月龙吟手上的钱其实都是潇琰给的,他佯装盘下书店的钱。 月龙吟这么久都没有进账,也从来没有问袁琛要过钱,所以买下这堆零食应该说,还是托潇琰的福。 如果潇琰在这里,自然是会惯着她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重影 【感谢随意不堕落为你加更一章】 “我随你。”随安说道。 他其实早就说过了,这些凡俗的一切都激不起他的兴趣,物质只会让欲望膨胀罢了。 当然,甜食除外。 月龙吟说实话,也没有太多钱。她又开始反思,应该找个有进账的营生,但是他刚跟袁琛约定了要去旅行。 还有,她现在所学所会的,能做什么工作呢,她想着回去装个找工作的软件先看起来。她没有想过一直靠着袁琛,自己总要工作的。 最不济,回到律所,做几年万金油,也是可以的。 逛街都不是两人所想,月龙吟只能突发奇想邀请随安看场电影,毕竟零食已备,还能再顺便来杯奶茶。 到了商场顶楼的iax影厅。 最近上映的电影还真有一部是月龙吟期待已久的。 不过…不知道随安看了会不会尴尬。 还是4d的,看来吃的都不能带进去。 随安倒是很有兴趣,影院外面有不少大屏幕,正循环播放着最近上演的电影预告片,他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观看。 月龙吟想看的那部,是部动画片。 讲的就是关于二郎神的故事,这是她最喜欢的封神宇宙的又一新作,以前的每一部她都没有落下。 “随安,你想看哪一部?”月龙吟好奇地问道。 “都想看。”这令人眼花缭乱的运镜、色彩影像编织的情感,他都想了解。 “那先看新神榜好不好?我真的等了好久。”月龙吟兴奋地跳脚! 要是随安自己有选择,月龙吟当然会首当其冲陪他看,只是这部电影,她再也等不及了。 “可以,随你。” “可是,这是部动画片,不是真人演绎的,你介不介意?” “动画片?你是说这个?”随安指着一边的电影海报。 “是啊…”月龙吟有些担心,随安大概不喜欢。 “走,我也正想看看。” 月龙吟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太好啦… 她一蹦一跳地去自动售票机买了最近的那个时间。还有2分钟便开演,同样是工作日的下午没什么人,座位选了中间的,特别方便。 到了门口,工作人员果断截下了他们的零食,他们都没带包,拿在手里实在太显眼。 但是4d是配合座椅摇动的,乱吃东西容易弄坏机器,虽然月龙吟他们绝不会是那种没素质的家伙,说好了不吃便不吃,但是门口的工作人员还是要求他们暂时在外面寄放…… 也罢,月龙吟依依不舍地放下零食。 工作人员礼貌地微笑着感谢他们的配合,并给他们递上了3d眼镜。 刚一落座电影就开场了。 月龙吟认真地看着。她心想着,希望随安也能喜欢。 4d的效果很好,刚出场就是神仙坐着飞船,他们也像是坐着飞船,座椅摇晃,左侧鼓风机吹起来,身临其境。 电影里说,大劫之后,神仙就都不会飞了。只能坐飞船,飞船需要加气。加气需要银钱,混得越来越差的二郎真君只能做个赏银捕手糊口。 但其实他是大隐隐于市,月龙吟知道。 还有这二郎真君建模实在太帅了,月龙吟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随安,只见他看得十分认真投入。 电影大概2个小时不到,期间他们共同走完了这段旅程,不可谓不难忘。 走出影厅,随安说道,“刚才在看,不方便说话,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有个妹妹了。” “所以,你一定有个妹妹。”月龙吟双手抱胸,她还是坚信! “唉…呵呵呵…”随安爽朗地笑了起来,“我的故事恐怕不是这样,但是,我挺喜欢这个二郎的。” “是,是,简直太帅了!有没有?”月龙吟也算是个二次元迷。她觉得有些东西是三次元表达不了的。 “嗯,很好看。” 月龙吟仔细观察着随安的脸,此时倒觉得他们的眉眼有些许的相似。 随安的脸稚嫩又高级,成熟的打扮会让他瞬间成长。而若是穿上校服,扮演个高中生又毫无问题。 月龙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优秀的模特大概就是这样,能顺应各种造型。 “随安,那你养过狗吗?或者他不叫哮天。”月龙吟好奇地问道。 “我以前倒是有头坐骑。”随安笑着回忆着过往。 “那是不是哮天?” “它是条龙。” “………”月龙吟顿时气鼓鼓的,我们龙族才不要当神仙的坐骑,果然跟千万年前她的祖辈们一样。 他们,从来没认为自己是妖。 即使是妖,也不会低神仙一等。 “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我的故事。” “啊?!我们的零食!”月龙吟终于记起!没有像上次一样落下书。 两人又回到影厅,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回了零食。 再走出来,月龙吟紧紧抱着她的零食袋子,“哼,我看她是故意不提醒我们,想占有我的零食!” 随安笑笑不说话,月龙吟有的时候还真是幼稚,虽然这一身明显成熟的打扮,很漂亮,但随安觉得还是她之前的打扮更好一些,像她自己。 出了商场,天色渐暗,冬天的夜晚就是来临得特别快。 月龙吟走在前面,随安在后面跟着。 其实哪段故事才是他自己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进行的,正在缔造的,新的故事。 回到别墅,出人意外的,袁琛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他回来了……今天还真的是早。 月龙吟像往常一样一脚刚要踏进别墅,突然顿住了脚步…… 说实话,昨夜一事,她突然有些怕起了袁琛。 他不听她说话,更无视她的求饶,毫无节制地索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怎么了?”随安走在月龙吟身后问道。 月龙吟呼吸一窒。 她不想回家了。 “……”随安大概了解了七八分,他想好,今天是得跟袁琛谈谈。 “你等一下,我先进去。”随安对月龙吟说道,“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跑。” 月龙吟一把抓住随安,“不要,你们要谈什么,本就没什么事。” 这是她跟袁琛两个人的事,而且这事太私密,把随安牵扯进去,只会让他尴尬。 “没事。”月龙吟拍拍随安的手臂,“真没事,不用担心。”月龙吟笑了笑,先一步走进了别墅。 打开指纹锁大门,袁琛已经在那里等候,他面色凝重,看了眼月龙吟身后的随安。 随安也皱着眉回看着他,丝毫不怯。 “今天这么早?”月龙吟笑着跟袁琛说话。 “嗯。” 月龙吟惊讶地发现客厅里多了四个巨型的行李箱,好像要出远门似的。 是…自己吗? “这些…是已经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这就出发。” 月龙吟才发现,袁琛回来换过衣服了,黑色的大衣让他显得更冷峻。 “就我们两个,”袁琛看着随安,“先去第一个城市,下周回来。” “……”随安看着月龙吟。 其实他倒无所谓,保护他们,无需他时刻在侧,他们也都不是普通人。况且师父也说了,寻常的东西是不敢主动接近月龙吟的。 他们本就是一对官配,他没什么意见,但是想到居然会害怕袁琛的月龙吟,随安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 “对她好点,照顾好。” “……”袁琛没想到随安会这么说,在他的印象里,随安一直是个沉默寡言、不问世事的道士。 除了遇到梦魇那次,他被迫多说了几句。 但是袁琛从来没觉得,他会牵扯进男女之情。所以他住在楼下,袁琛也可以容忍。 今天这话说得就有些令人疑惑了……难道是跟月龙吟在一起待得久了,日久生情……为什么每一个待在她身边的人都变得很奇怪? 今天他们还一起去看电影了…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月龙吟猜到会这样。 两个人的事,不能由任何第三方来插嘴,否则最后里外不是人。 “呃…随安,那我们走了,你早点休息。我们不在的日子,不要辟谷,加油修练。”月龙吟尴尬的神情溢于言表。 “你想去吗?”随安突然就情商下线,这话千万不能这么问,很容易引人误解。 “想去,我很想去,是我跟袁琛说要去的,我就是不想历练,想休息一段时间。你就当我是逃避。”月龙吟快速地解释道。 随安看出月龙吟在害怕,虽然他不是太明白,一个最爱的人为什么会令她害怕。 他就是想帮她一把。 “可你刚才不想回来。” “……”月龙吟怔住,她心道:随安,你有时候说话可以不用那么直白…… 袁琛的眸子转向月龙吟。 月龙吟不想看他,更不敢看他,她开始摆烂了……是,就是,又怎么样呢。 她叹口气不发一言,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抱着她的零食上了楼。 如果今天袁琛再像昨天那样,她保证,立刻就走! 第一百八十六章 软弱 她上楼洗了洗手,打开零食就坐在落地窗前吃了起来。 其实她根本没有吃零食的心情,她有些焦虑,这就是为了缓解这份焦虑。 袁琛默默地上楼,随安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们的事,他到底要不要管……他一拳砸到桌上。 袁琛进了卧室一把拿走了月龙吟面前的零食袋子,“别总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带你去吃饭。” 这一举动把月龙吟怔住了,袁琛抓着她的手腕,用力想将她拉起。 月龙吟却使劲了,她甩开了袁琛的手。 “……”袁琛觉得他的怒火都没有发泄,月龙吟却先开始愤怒! 到底是谁做错了?! 这么久以来,他放任潇琰,放任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没有指责月龙吟这种随意跟潇琰领证的行为,这会儿还多出个随安来…… 她月龙吟究竟…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但他是有城府的,这些话他并没有脱口而出。 “……”月龙吟很委屈,她只是想拿回她的零食袋子。 但那个袋子被袁琛拿在手里,她很高,就这样站在她面前,黑色的大衣把他装扮得像一只枭。 月龙吟的能力,在这里,完全被她忘记。她居然不敢动手去拿那个袋子。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月龙吟抱着双膝坐在地上,转头看向落地窗外,外面天色已黑。 落地窗前她的倒影看起来弱小又无助。 她最爱的人在跟她僵持,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袁琛是了解她的,总是对她温柔的,她心里五味杂陈,思绪混乱…她不知道…… “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袁琛冷冷地说道。 “……”月龙吟抬头看着袁琛,她有些不明所以。 “昨天潇琰来过,不是吗?”袁琛提醒道。 月龙吟又转头看向窗外,是啊,他来过,她跑过去抱了他一下,没有克制住自己。 是啊,她一直在拒绝潇琰,可是昨天,她真的有些感动。 她该如何解释…… “说话。”袁琛的语气愈发冰冷。 月龙吟抿了一下唇。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依旧不发一言。 袁琛将月龙吟拖了起来,扔在床上。 “……”她的眼泪已经像止不住地洪流那样倾泄下来,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再也不会跟他说话了! 月龙吟起身就要走,被袁琛一把拉回来,“你告诉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他语气锋利地像一把刀子,一下子捅进月龙吟心里。 “……”月龙吟的嘴型绷直成一根直线。 她的心一荡一荡的。 她低着头,不想看袁琛。 事实上她的视线早已模糊,抬起头也看不清他。 她不发一言就要走,而袁琛死死地拽着她的双臂,不让她离开…… “你放开我……”月龙吟痛苦地说道。 “……”袁琛松开了手。 他把她的肩膀捏疼了,他却不自知。 “……”月龙吟从袁琛的身边交错而过。 “又要去找他了,是吗?” “……”月龙吟停下脚步,她呼吸都好像停滞了。她抹了抹眼泪,去了浴室,关上门。 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叠好,放在熨衣架上。 烘干机上有一套她自己的衣服,已经清洗干净了,她把衣服换上。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就在她刚刚认识袁琛没多久的时候,她穿着一套有些脏的睡衣离开他所在的酒店。 这时候的情绪跟当时一样,委屈、难过。最关键是,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打开浴室的窗户,这里是二楼,但再也挡不住现在月龙吟的脚步了。 她从二楼跳下来,一阵风在她落地前就托住了她。 随安在一楼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看月龙吟跳下来,跳到他面前的花园里。 月龙吟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她转头看了一眼随安。 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凄凉。 月龙吟不知道再怎么跳过高高的围墙,她可以唤来风,但是她没跳过,有些不敢。 她只好敲了敲玻璃门,随安立刻把门拉开…… 月龙吟低着头,朝客厅走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们吵架了?”随安没有去碰月龙吟,只是追着他问道。 袁琛已经听到了动静,急步下楼,月龙吟刚要走出门口,袁琛就追过来,一把抓住她。 他太用力了,这个力道把月龙吟吓懵了。 “你究竟怎么回事?”袁琛说道,“一遇到事就要躲避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掉!” “……”月龙吟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没错,她就是这样,一辈子也改不了。 月龙吟的手按在门把手上,门已经开了一条缝。 一阵狂风直冲进走廊,将走廊的门“砰”地一声撞开。 月龙吟趁袁琛惊讶的档口,甩开他的手就跑了出去。 她没有跑去别墅区的大门口,而是往后跑,她不知道那里是哪里,是不是有后门,她尽可能让自己快速消失在黑夜里。 索性,袁琛没有追上她。 外面狂风骤雨,像刮起了龙卷风。几颗走道上装饰的小树都倒了,土被翻起在天空中旋转,迷了所有人的眼。 月龙吟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别墅区后面果然是有后门的。她跑了出去,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她上了车,“师傅,麻烦你开车。” 司机正在吃着盒饭,“姑娘,我这正吃饭呢,麻烦你叫别的车。” “求你了,师傅,我需要马上走。”月龙吟脸色涨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哟,咋的了,姑娘,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没有。”她怎么能说袁琛是坏人呢。 “你别怕,姑娘,要是遇到坏人,叔给你报警。”司机师傅拿出了手机,“这些个别墅区的有钱人呐,没几个好的。” “不是的师傅,能不能麻烦您开车,我想离开这里。” “那你要去哪儿啊?”师傅仍不急不慢地说着。 月龙吟转头看到,从别墅里开出几辆车,正要出来,她急道,“麻烦你师傅,带我离开这里!” “哎哎,好,姑娘,你别急哦,别急。”师傅放下盒饭终于启动了车子。 车开得很平稳,后面几辆车不紧不慢地跟着…… 跑不掉了,是吗? 袁琛一定知道她就在这辆车上。 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迫不得已,给潇琰打去了电话。 她原本根本没打算找潇琰,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去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这会儿,她很无助,就这点事她也办不到。 潇琰永远是让她安心的港湾,在她最绝望和无助的时刻,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潇琰。 “喂?”潇琰很快接起了电话,他没想到这么快月龙吟就来联系他,他心里高兴坏了。 “潇琰……”月龙吟的声音带着哭腔,潇琰一下子心就拎了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在哪儿?” “我在书店,今天是跟快递公司结算的日子,正好还有十几个订单在发货…” “师傅,麻烦你去xx路的路口。” “哦,好的,姑娘。” “我想来找你。” “当然可以,我也快发完了,你怎么了?告诉我。” “我不想回去。” “……”潇琰没到一年,终于等来了这句话,这句他做梦都想听到的话,“那你过来,我等着你。” “嗯。一会儿见。” “好。”挂了电话,潇琰兴奋地差点原地蹦起! “潇哥,怎么了?这么开心?”小毕也正在店里帮忙。 “小毕~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潇琰的眼中激情四射,他答应过月龙吟会好好经营书店,果然善有善报,老天给了他一个最大的奖励。 “师傅,能不能开快点。”月龙吟回头望着跟了一路的黑色轿车,那就是袁琛的车没错。 司机也不时看着后视镜,那可是一辆低调的豪车,擦了碰了他可赔不起。 “麻烦你,我不想被追上。”月龙吟边回头边说。 师傅立刻脑补了一出豪门大戏,别墅区富二代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也可能是个猥琐老头对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孩子图谋不轨……这不好说。 他的正义感突然爆棚,一脚油门车就飞驰出去。 “……”袁琛…… 这是出租车还是绑架……至于开那么快吗!他只是跟月龙吟在闹脾气,用得着像躲魔鬼一样看到他就跑吗? 没错,他昨晚是粗暴了点,但那还是透着他对她的爱的,难道她感觉不到么? 袁琛没有自己开车,他让司机跟上,一辆出租车又怎么跑得过一辆顶配的豪车,要知道这个牌子也生产比赛级的跑车。 出租车身后的豪车那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天际,透着无情的鄙视和不留情面的示威。 月龙吟心如死灰。 “嘿,小样儿,让你看看爷爷的本事。”司机大哥一个急转弯转入了一条小路。 豪车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开出了路口才停下倒回来,转入小路。 司机师傅熟门熟路把车开得飞快。 你豪车是厉害,速度上出租车望尘莫及,但是谈对路的熟悉程度,以及在狭窄的小路上行径的车技你自然是比不上每天穿街走巷的的哥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书店 【每天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找个时间让自己静下来,在别人的故事里小憩片刻。】 【xiaoxyy、的斯地芬森大晚上好】 事实上,随安也在袁琛的车上。 他和袁琛没有本质的矛盾,这男人就是在吃醋,随安昨天看到那一幕就已经料到了。 其实他不用跟车也能搜索到月龙吟的位置,他就是想去帮忙,避免他们两个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豪车很快就被甩开了,司机在小路上转悠了几圈,逐渐失去了方向,这几条小路连个路牌都没有…… 司机有些心虚,怕袁总说他,立刻重新启动了导航,搜索这附近的路线,可是要往哪儿去呢……人都跟丢了…… “去那家书店。”袁琛从月龙吟车行的方向就足够能判断,她在都能去的地方,不过是那么几个。 随安一手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窗外,“找到她,好好说,别吵架。” 他像在自言自语,袁琛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我知道。” “你语气那么冷,你自己知道吗?”随安学着袁琛的语气说道。 “……” “温柔一点,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袁琛无语。 前面的司机更是把头缩了缩,吓出一身冷汗…………… 他还是开车,开车,开车……我什么都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月龙吟很快到达了书店,她用手机给司机付了钱,还刻意多付了一点儿。 她跳下车直冲进书店! 潇琰已经发完了今天的订单坐在一叠书上面端着个杯子喝着茶正跟小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其实他早就坐不住了,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站在门口等着月龙吟,但理智告诉他冷静,原来的策略是不行的,要制造出若即若离的感觉,假装他并没有那么上赶着。 “潇琰——!”月龙吟找到了潇琰,那个在世界上唯一让她感觉到安心的存在,她上前一步扑到潇琰的怀里。 “……”潇琰的心里实际上乐开了花,看,我说什么来着。 “月月,你怎么来了?”小毕惊讶地站起身,她…不是跟那个总裁在一起吗?怎么突然跑到潇哥这里……难道他们复合了?不是不是,他们好像就没在一起过…小毕也没有弄清…… “啊啊,小毕。”月龙吟回头跟小毕打着招呼,“来不及了潇琰,你快把我藏起来,或者我们快走!”她着急地对潇琰说。 “怎么了?”小毕说道。 “现在来不及说了,他们很快会找到我。” 潇琰眼珠子转了转,三人立刻关灯锁门,跑进了后巷。 袁琛的车前后脚开到了书店的门口,见书店关着,灯也没开。 他拿出手机拨通月龙吟的电话,他心里着实担忧,这么晚了,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ry,your…” “去公寓。”袁琛指挥道。 “别走。”随安淡淡地伸了个懒腰。 “………”袁琛这会儿才是开了挂,有随安这位大神在。 月龙吟人在哪里,他当然知道。 只是话还没说通,他不想让他轻易找到月龙吟,这是月龙吟的意思,他当然尊重。 但是官配就是官配,他也不喜欢这个叫潇琰的总是出来捣乱。 “什么意思?”袁琛其实是明知故问。他打开车门就要下车,不在这里,那肯定是在楼上的小屋了。 随安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 “要是再吵架,我可不会帮你找第二次。”随安冷冷地说道。 袁琛回望了一眼随安,他拧了拧眉心,让自己看上去稍微放松些。接着往书店后面的小屋走去。 来到后面的小屋,屋里没有亮灯,整个后巷显得很昏暗。想着月龙吟之前每天住在这里,着实不安全,会睡不好,会做恶梦,也是正常的。 他一步一步走上金属楼梯。 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他背靠在后面的栏杆上,微微叹了口气。 今天他实在太着急了,他没有沉住气。 这些天的放任让他积压了不少怒火,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发了出来。 月龙吟就像个小孩子,对感情的事情懵懵懂懂,这么多年一点进步都没有。 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常伴在那么多男人的身边。 他没有这份自信,无论是对月龙吟,还是对自己。 所以,他想着他们快出发。 去到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安静地稳定一下关系。 其实需要稳定吗……他也不知道。 后巷整个都静悄悄的,只有袁琛一个人不住叹气的声音。 他们在这儿吗? 随安说在,那就在。 他又抬手敲了敲门,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阿吟,出来好吗?别躲了。” 月龙吟、潇琰和小毕此时正在屋里,没有人发出一点儿声音。 袁琛来的太快了,确实,没有地方可躲。 屋里潇琰收拾得很干净,也搬来不少自己的东西,很多时候他都在这儿住着,没有回公寓。 他来这里体验月龙吟这几年的生活。 知道月龙吟常住在别墅区,他才回了公寓,因为那里离她更近一点。 月龙吟盯着窗外袁琛的影子,此时觉得非常陌生,甚至非常害怕,就像个怪物正在门口等待,只要她发出一点儿声音,他们就都会被他吃了。 是什么让她产生了这种想象…… 以前他的怀抱才是最安心最温暖的。 或许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没有时间好好谈谈心。或许,因为他家里的事情,她有了太多的顾及。或许,她努力装成懂事的样子让她承受了不少潜在的压力。 而在潇琰这里,她不用刻意伪装什么,潇琰什么都知道,更自在些。 小毕其实最不明所以,他只知道豪门复杂,看来是真的。上一秒还是盛大的求婚,下一秒就被迫逃离,看来电视剧也不是瞎编的。 不过…不是,他们两个大男人蹲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就正面硬刚也没什么好怕的,这家伙还能当着他们俩把月龙吟绑架了? “阿吟,听我说,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袁琛算是极度放低姿态了。 他知道她在。 就是别人也听着,他也愿意说。 所以,两个人的事情千万不能牵扯太多无关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要是没旁人在,他们很快就能和好如初。 几个亲亲抱抱举高高足以。 但是一旦有第三第四第五第六者掺和进来,那就只能呵呵了。 “我不会逼你去旅行,我知道你还没有心理准备,慢慢来,好吗?别生我的气,我错了。” 月龙吟的呼吸平稳下来。 霸道的袁琛居然会说这样的话…说她没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潇琰轻轻抓住她的手。 在黑暗中,他的眸子闪着星光,他摇了摇头。 月龙吟能感觉到潇琰的体温,还有他轻轻的举动,她想起刚才袁琛狠狠抓着她手臂的样子,又迟疑了。 要是回去了,他还是那样,该怎么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们俩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的。 袁琛讲真,有点逐渐失去了耐心。 他很烦躁,很想一脚踹开这扇毫不牢靠的大门。 但是那样会怎样,会吓坏月龙吟。 但是他得带她回去,不能让她又一次回到潇琰的身边,这小子最近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袁琛叹了口气,最终他还是决定下楼离开。 他又回到,不知道这样算是放任还是尊重。 随安已经下车了,转着圈活动手臂。他看了眼袁琛。 “冷静了?” “……”袁琛皱着眉,不想搭理他。 “你就这么放任那小子缠着你的女人。” “……”袁琛双手扶着车顶,拳头捏得紧紧的。 “随你。”随安没有去找月龙吟,而是坐回到车里。 他觉得袁琛明明可以做得更好,说明他的话没有说到月龙吟心里去。 这样回去,对两个人都不好。或许这就是对他们的考验。 他故意激了袁琛几句,看他的样子,情绪没有任何平复,分开几天许是对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半杯 【大锤八十,小锤多少来着?】 【你好,谢谢你,吹落叶、随意不堕落】 袁琛打开车门,整个人定在那里。 他要去哪儿?回家?没有月龙吟的地方还叫家吗? 随安看了他一眼,还是钻出了车。 他晃动了一下手臂。后巷变得明亮了起来。他缓缓走上了金属楼梯,坐在正对着门的栏杆上晃动着双腿。 “是我。” 月龙吟一下就听出了随安的声音。 “月龙吟,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 月龙吟起身,潇琰没有拦她,她走到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 “没必要出来也没关系。你知道你不可能躲一辈子。”随安双脚点地背靠到门上,“你一直说你的这份感情多么惊天地泣鬼神,说真的,我没看出来。” “……” “你一直骄傲地说,三生三世又怎么够,可你却连一个月都熬不住。” “……” “你桌上放着的那半杯水,你永远只盯着它只有半杯,却从没想过,有一天它见底了你该怎么办?” “……” “说好了要珍惜当下,遇到一点事情就想着逃跑,这样的你,还想与天争那半子?我不信,说实话,我挺失望。” “……” “你犹疑又不坚定,枉费他一开始为了你而下定的决心,你说你值得吗?” “……” “自己想想,愿意躲就躲着,没人会去把你从角落里拉出来,随你。” “……” 随安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下楼梯,绕着书店的玻璃门往里看。讲真,这家书店他挺喜欢,可惜这会儿关门了。 袁琛看着随安,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转头去看那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那是他和月龙吟的一段回忆。 曾经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找的是自己。那时的他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揪心。 他也曾住在便利店旁的救护车里,远远地守护着月龙吟,但他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 只要她好,她安全,就行。 可能是现在的自己得到的越多,占有欲就越强。就像手里的沙子,捏得越紧,反而流失得越快。 他想去给月龙吟买一点东西,他平时从来不给她吃的那些快餐式的食品。 今天抢走了她的零食,是他不对。 或许他该像潇琰一样,多惯着她一些,而不是仅仅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对她好。 他缓步过了马路,来到便利店。 店里的人都被他的气场瞬间震慑到了,黑色的大衣,冷峻的神情,让人退避三舍。 他来到冷藏柜,选了她应该会喜欢的草莓牛奶。这么晚了,她大概不会想吃饭,这些方便便当,袁琛还是下不去手给月龙吟买……… 他伸出的手犹疑着又撤了回来,握起一个拳头,攥得紧紧的。 罢了!他还是买了几个便当,还有巧克力饼干、板桃梅干、核桃仁……随便,他又抓了几样,放在桌上,让便利店的工作人员结账。 还有,饭加热一下。 收银台旁边的锅子里有各式各样的关东煮,他每样抽出几串,放在一个杯子里。 他心里燥得慌,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给月龙吟买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一手提着两个袋子,一手握着关东煮,他的样子说不出来的违和。还吸引着周遭人的目光,令他更加不适。 他打算放下这些,就放在门口,就离开。 潇琰那小子在月龙吟的身边,安全问题不大,就怕自己的家就要被偷了…… 就再惯一次,希望是最后一次。 在他转过巷子的时候,有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 她一直站在墙角,看他在店里转来转去地买东西,眼里有些湿润。 “……”袁琛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可笑。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拿着…”他将东西递给月龙吟,“早点回家。”说完他便走了…… 随安看了一眼月龙吟也坐回车里,不一会儿车子真的启动了,他们坐着车走了……… 原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没想到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过。真真是重重拿起,却又轻轻放下。轻得月龙吟的心也跟着走了。 她突然想回家了…… 潇琰一直坐在楼梯上,看着这一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暖 【感谢xiaoxyy,谢谢有你的陪伴。感谢莫得说话吖,谢谢你的鼓励。斯地芬森大、郁玮,每天看到你们,都给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月龙吟把东西拿回了楼上的小屋,三人正好都没有吃饭。 东西摆出来,各自随便拿就好。 月龙吟跟潇琰都没什么胃口,独留小毕一个人给着面子吃着。 她只打开了那罐草莓牛奶,喝到嘴里,甜甜的。 随安说的话一点儿都没错,月龙吟自省着。 相爱容易,相处难。 她自然是爱袁琛的,但是不能接受他所有的安排。她仍然喜欢自由自在。 还有潇琰,是她内心总无法抛下的存在。许是这份感情真的很独特。 虽然那段回忆月龙吟还没有完全记起,但潇琰的陪伴,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她离不开他。 在她还是只刚破壳的小龙的时候,阿玄(潇琰)这条千年的银色巨蟒就陪在她身边,一直守护着她。 这份感情更像是亲情,又超越了亲情。 潇琰不说话,无论月龙吟选择怎么做,他都不会出手制止。这是他一直选择的,跟袁琛不一样的方式。 他也曾几次狠下心放弃过,退到最安全的距离,只要她好他便好。 甚至他选择过堕落,将自己深埋进泥沼。 但这些,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潇琰…” “…唔?” “……”月龙吟组织着语句,她怕说出口,潇琰又一次要失望。 “想回去了,是吗?”潇琰拿起一串关东煮海带,吃了一口。 “不知道,有一点。” “那我送你。”他平静地说道。 月龙吟反而更加揪心。 “我说过,我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他语气依旧平稳。 小毕看着这两人,有些心酸,他一直觉得,如果是潇琰,他是可以接受的。 “你和…那人……吵架了?”小毕忍不住问道。 “嗯。”月龙吟低着头。 “他对你不好?我们都是你这边的,有什么事就说,别憋着。”小毕认真地说道。 “唉…就是…有时候觉得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时候过度的安排,我不喜欢。当然,我也有问题,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比方说?”小毕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觉得,我们可能并不了解彼此。”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呗,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小毕劝道。 “……”跟一个人在一起,就要时时迁就对方,这是一定的,怎么可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只不过,月龙吟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和潇琰在一起就自在些,因为潇琰总是在迁就她。 而她呢,更多时候是在迁就袁琛。 有什么不喜欢不想做的,也会尽力配合他。 天色已晚,月龙吟想要归家的心情逐渐变得迫切。 这个小屋虽有很多以往的回忆,但她不想再回到过去。 潇琰看着她,心中已经了然,他是最了解她的。 “我送你回去,不早了。” 小毕收拾了一下桌子,把垃圾套好带走。他们的事,他并不了解,也不适合多说。 潇琰的机车还停在书店楼下,他独自来书店都会开来,不喜欢四个轮子的车那么拘谨。 小毕先一步走了,走之前嘱咐月龙吟,想回来看看就随时过来。 潇琰从小屋里拿了一件自己的羊毛外套,给月龙吟套上,“今晚总算有机会了,怎么样?坐坐试试?”潇琰拍了一下机车的后座椅。 机车的后座就跟轿车的副驾驶一样,是给特别的人留的位置,不相干的人不能轻易去坐。 月龙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今晚,都气温回暖,眼看都快到20度,这样神奇的忽上忽下的气温,在度的初冬尤为常见。 所以,在这个季节,乱穿衣的现象频发。街上有的人穿着羽绒服,有的人穿背心,这很正常,这也是都魔幻的一面。 潇琰扶着月龙吟做好,从口袋里拿出两枚小巧的红色镶钻蓝牙耳机,一枚小心地塞入月龙吟的耳道。 幽幽的歌声响起…… 潇琰跨坐在机车上,左脚一蹬,车身晃动了一些,启动油门,一声轰鸣响起,迅速飞驰而去…… 【听耳边熙熙攘攘的声音如风】 【我再也不能荣获你给的簇拥】 风声呼啸,被耳边温柔的音乐阻挡。路上行人稀少,暖风拂面。 【辨别不出你方位是我的瞳孔】 【当看见一排工整有序的路灯】 【低着头苏醒了】 月龙吟想起,翼山,上山的路上那一排整齐的路灯,照亮每一个黑夜,是袁琛为她做的。 润物细无声,也许就是这样,他什么都不说,但不代表什么都没做。 她眼神有些游离…… 【虚弱的身体和游离的眼神】 【捕捉不到焦点的目光湿润】 【读不出字的嘴唇】 【答不出来的问诊】 这一切…现在…都没有答案。 潇琰让月龙吟靠近他一些,抱紧他的腰,他要加速了! 迎风的感觉很棒,速度越快越感觉整个人像失去了重力,好像飞了起来。 没坐过之前,月龙吟会害怕,觉得特别不安全。坐过之后,很快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它透着自由的味道,令人心驰神往。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别墅区。 这一次,潇琰没有开进去,而是在大门口便停了下来。 “回去。” “……” “安心,有时间来书店帮我参谋,说好的。”潇琰眨了眨右眼,俏皮地做了个k。 “走啦。”他转动机车,朝着公寓的方向疾驰而去。 月龙吟才想起来,耳机还插在耳朵里…… 【你离开这一座只有我的空城】 【航班信息板上显示已经启程】 突然,音乐声断了…… 蓝牙耳机超出了范围,接收不到了。 月龙吟取下耳机,小心地抓在手里。 就算自己离开了,也不会丢下他,在一座只有他的空城。 歌曲的回声仍萦绕在耳边,月龙吟缓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家门口,就发现随安在转悠,他抬头看着星空,若有所思。 “在看什么?”月龙吟问道。 “看你。” “我在天上吗?看我……”月龙吟无语。 “你怎么知道你不在?” “……”月龙吟抬起头,“你不是说,我是妖,天上怎么会有我的位置?” “天机…” “不可泄露。”月龙吟没等随安说完,便抢先接话。 天不天机的,月龙吟也不想知道,她有些累了。 刚踏进走廊,她有些犹豫了。该怎么面对袁琛呢,略微有些尴尬…… “没想好就回来做什么?”随安先一步踏进了走廊,“过来,至少给我开个门。”其实他在等月龙吟,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而且很快。 “你都不用修练吗?那个什么吸收泉眼、灵气什么之类的?” “不差这一会儿。你夜不归宿,我不放心。”他撇了一眼楼上,袁琛换了睡衣正站在那里。 他表情没有很严肃,但是拧着眉,正用修长的手指试图抚平。 月龙吟也看到了,立刻转移了视线。 进都进来了,也不好再出去,索性就这样。 那4个巨大的行李箱已经不知道被收拾到哪里去了。 “早点休息。”随安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回一楼的卧室去了。 袁琛好不容易抚平了纠结的眉头,也转身回了楼上。 桌上放着一人份的晚餐,都盖着盖子,似在保温。 月龙吟心头一热。 这大概就是家的含义,永远有人在等你,永远为你准备着一份还热着的晚餐,永远都有一份安全感。 月龙吟上了楼,袁琛正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左右手边堆满了白花花的文件。 他还是很忙,但还是定下了出去旅行的计划。 月龙吟把潇琰的外套脱下来,整齐地叠好,去了浴室洗漱。 她今天洗澡洗得特别慢,淋浴洗完又给浴缸放满水,放进一个乳白色的牛奶味沐浴泡泡球,很快,球体便化开。 月龙吟舒服地躺了进去,像躺在一碗热牛奶里。 泡到手指的皮肤都发了白,形成了小褶子,才依依不舍地冲洗了一把,换上简单的白色宽大t恤。 出来时,袁琛拧着眉心,双眼泛红。他太累了。 “早点休息。”月龙吟主动跟他搭话。 袁琛没有抬眼,只是轻轻“嗯”了一下。 月龙吟轻轻叹了口气,上床钻进了被窝。 床品都换过了,虽然天气回温,但早晚温差有些大。除了换上了全套粉色的棉质床品,还加了一条白色绒毛毯。 月龙吟不住地来回抚摸,真的好舒服。 就是缺了点什么,她的双脚还有些冰凉。 月龙吟静静地等着,等袁琛上床来。可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他不断翻阅文件的声音。 她坐起身,看了看还在忙碌的袁琛。 跳下床,踩上白色的毛绒拖鞋,来到袁琛的身边。他能听到她走过来的声音,却没有抬头看她。 月龙吟俯下身抱着袁琛的肩膀,他很明显地怔了一下。 月龙吟贴在他耳后说道,“起来。” 袁琛停了几秒,站起身,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贴在他背上,他身上很温暖。 月龙吟等着他转过身回抱她,可是他久久都没有动弹。 她心凉了半截。 月龙吟踮起脚尖将脸贴在他脖颈处,“早点休息。” 她松开手,转身准备去睡了。 第一百九十章 冷淡 【喜欢的话,请多多评论好吗?让我知道有你在。】 她知道他在生她的气,做这些倒也不是刻意讨好,只是单纯地想抱抱他,亲亲他。 当最爱的人就在面前,那种冰冷的距离感就令人尤为不适。整颗心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这是叫做冷战的状态,月龙吟觉得,还不如大吵一架来得痛快。 但她跟袁琛,都不是那样的人。 宁愿自己憋着,甚至憋出内伤来,也不愿意说出令对方无法忘记的伤害性话语。 她见他没什么话想跟她说,便独自躺回了床上。 她装了一个找工作的app。 到潇琰那里参谋,说好了是义务帮忙,潇琰已经帮了她很多,甚至现在他还为她在经营书店。这些月龙吟心里都知道。 现在和袁琛这个样子,她也该避避嫌,不能总往潇琰那里跑。 输入了自己的个人简历,放眼跳进来的都是律所相关的工作,月龙吟翻了几下便没了兴趣。 以前,要不是因为上美院的费用过于高昂,学法律又是人人以为可以有稳定光鲜的工作,她也不会傻傻地去学这一门。 文科生的选择其实并不是很多。哪怕,古典文学或是语言学也好啊。干嘛偏偏选择学了法律。 记得刚进校门的第一堂法理学课讲的第一节便是“法”字,在古代,它写作“灋”。 把字拆解开,左边一个三点水,右边是一头“鹿”,和一个“去”字。 意思是:“平之如水,去不直。” 而右边的“鹿”在古代指的是神兽。神兽能断曲直、辨是非。 古代没有那么多的科学手段,很多难解的谜题通常都会由卜卦,请神灵来判断。 这就是法,月龙吟曾以为是世界上最公正的代名词。 直到学了法学才知道,学了都不会用,不懂得如何在这期间钻各种空子、打各种擦边球,那跟没学没有分别。 而法庭的辩论,其实没有特别容易分辨的是非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只要你有理有据,你的观点就能站住。 那到底事情最后该怎么去判断和解决,还得听法官的意见,法官有他自由的裁量权。 所以,没什么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公正。一切都是相对的。 月龙吟在学校的时候,喜欢看正义女神的雕像,她蒙上双眼一手持剑,一手拿着天平,代表着权力与公正。 但进入职场她才发现,一切都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讨厌看当事人在她面前不断地哭泣,尤其是那些离婚诉讼的案件。他们,尤其是她们,一遍遍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看曾经爱过的、信任过的人反目成仇,连陌生人之间能有的尊重都没有留下。 她讨厌看那些经济纠纷的案件。借钱的时候,债权人是大爷,还钱的时候,债务人是大爷。 她讨厌那些侵犯版权、知识产权的案件,借着别人的东风,飞翔在空中的猪,吃尽了本该属于原作者呕心沥血换来的红利。 她讨厌刑事案件中,那些违法犯罪的行为,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家庭,更害了无数无辜的人,那些人最后的善良被消磨殆尽。 她讨厌这一切,便不想,再涉足其中。 但是,这世上很多事,都必须由人来做,总会有人去做你并不想做的事。 所以,并没有什么岁月静好,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月龙吟抬起头,看了看正在一边忙碌的袁琛。 没有他,她自然不能住进这所大房子,每天有专人为她准备健康的餐食。 她可能还在忧愁,该怎样才能把书店经营下去。 所以,她不能再这么任性,自己该做的事就要好好做好。 她又低头翻看着手机,找起了工作。 随安说的那些事好像太过遥远,毕竟眼下他们都活在现实中。现实就是人要吃饭、要生活、要面对困顿和不如意,要坚持、要苟且,远方的诗和田野在远方,就像毛驴眼前挂着的胡萝卜,吃不吃得到还两说。 月龙吟已经得到了很多,更该好好珍惜。 她又打开那部叫做《重生》的小说,之前她只写了个开头。 那个故事的开头,源自一个恐怖的梦境。 女主受到了重重打击,最后溃不成军,她无力再去面对生活。 因为她原来所相信的一切都已经土崩瓦解。她曾经将最大的希望寄托于爱情。 在被背叛的那一刻,她放弃了生的希望。 但她不甘心,最后穿着一席红衣吊死在家里的窗帘架子上。 上吊之前她用碎瓷片划开了手腕,在白色的墙上用鲜血写下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即使到了地府,她也要记住这个名字,找机会回来报仇。 这部小说的开头太过阴暗晦涩。 月龙吟几次想继续,都写不下去。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可能还能写下去,因为那种凄凉和孤独的感觉就是她的精神食粮,写起这样的故事游刃有余。 而眼下,她有了袁琛,潇琰也从国外回来了,还认识了随安,她的心便不再孤寂。 着手去写这样的内容就有些不自在。 但这个故事在她的心中早有雏形,这是一个彻彻底底复仇的故事。重生就是为了打对方的脸。 前期会有很多灵异的画面,主要是女主的阴魂不断纠缠那个报复的对象。 男人很快有了新欢,在他们缠绵的夜晚,入睡时总能感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或许是视线,或许是比外面更冷的气温,或许是,当他们赤裸地相拥在一起,却感觉中间始终多了一个人。 月龙吟不知不觉开始码字,把找工作这件事又撂在一边。 果然,她有了袁琛这个倚靠,自然而然地习惯于肆无忌惮地由着自己。 小说写了前两章,平台显示正在审核中,月龙吟放下手机,夜已经深了。 她抬眼又看了看袁琛,他盯着屏幕的眼睛越发红了。疲倦写满了他的眉眼。 月龙吟起身又走到他的身边,“还没有忙完吗?早点睡好吗?”她捏了捏他僵硬的肩膀。 “你先睡。”他淡淡地说。 看着他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报表,月龙吟叹了口气,算了,由他。 她缓缓走到了落地窗边,夜里居然起了雾。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一轮血月挂在半空,显得尤为诡异。 月龙吟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所写的小说中的场景正具现化在她的脑海,她不禁有些害怕。 房间里灯光昏暗,因为袁琛知道月龙吟要睡觉,只开了桌上一盏小灯。 所以月龙吟还是不适合写这样的恐怖小说的。她有些犹豫,要放下之前的思路,重新写一本爱情小说。 毕竟爱情离她这么近,就在咫尺之外,那盏小灯的亮光能照耀的地方。 她又飞奔了过去,扑到袁琛的怀里撒娇道,“我不想一个人睡,我要你陪我。” 她没有问好不好,而是直抒胸臆,让袁琛陪她。她不想独自躺在被窝里,那样一点儿都不温暖。 她想要袁琛陪着她,因为她第一眼就被他吸引。 她喜欢他精致俊秀的眉眼、他修长的手指,他的宽肩窄腰,他的大长腿,他身上的味道。 “……”袁琛没有说话,依旧看着他的电脑屏幕,尽管已经很长时间,他没有往下拉那个画面,也不知道他是在看还是在思考。 说回袁琛这头,他倒是…也可以不那么忙的,他是可以加班工作,但工作并没有紧急到要必须通宵达旦地去完成的地步。 他是没有用心去看电脑屏幕上的画面。事实上,月龙吟拿着手机编辑小说的时候,他又一次醋意大发。他猜想着,她是不是正跟潇琰聊得火热。 但是他今天想好了,不能再发火。 月龙吟也是个急脾气,还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越是逼着她,她越是会远离。 索性就这样冷处理一下。 他不去逼着她,她倒是反过来粘他。 今晚已经第三次了,月龙吟主动要他陪,到底是应该妥协还是继续端着。 这个小妮子不给她些压力,她就越来越无法无天。 所以袁琛最后决定,还是晾着些。 “你睡,我还有点事。”说完他便起身,打开卧室的门下楼去了。 “……”月龙吟的心像被抽空了一样,空落落的。 袁琛下楼用咖啡机做了一杯咖啡,背靠着餐桌,陷入沉思。 随安从一楼的卧室走了出来,“好喝吗?” 袁琛轻笑了一下,这是黑咖啡,哪有什么好不好喝,人就是这样,喜欢给自己找不自在。当然是甜的东西人人喜欢,苦的东西,说好听点,为了那一口回甘,其实还得先尝点苦头。 他给随安做了一杯,递给他,“尝尝。” 随安闻着觉得挺香的,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你这…也喝得下,我觉得像胆汁……” 袁琛被他说得没了胃口,“你还是少说话比较好。” “我也不想说。”随安嫌弃地把咖啡放下,“你们怎么样?好了吗?” “好什么?”袁琛继续品着他的咖啡。 “明知故问。”随安有些担心月龙吟。 “好了。”袁琛敷衍道。 “好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这么苦的东西?”想骗他没那么容易。他随安是没怎么入世,但也不是傻瓜。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处理 【继续加油,不够努力的话,不放弃来凑。】 “提神。”袁琛答道。 “大晚上的提什么神?”随安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垫在脑后,“你倒是挺有自信。” “……”袁琛后面的话都不想听。 “我看她最近怕是有劫难,你该对她好点儿。” “啪”杯子被重重地放下,咖啡溅出来一些在白色的大理石台面上。 “什么劫难?”袁琛拧着眉。 “我怎么知道。” “那你看出点什么了?” “人的命数像循环的四季不是一成不变的,特别是在自身气场差的时候,特别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你该多给她一些倚靠,让她的心稳定一些。” “……”袁琛不知道随安是变着花样敲打他,还是真像他说的…… 他不置可否,快步上了楼。 月龙吟小小的身躯窝在被子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袁琛走过去合上笔记本电脑关上灯。 去他的冷处理。 他将窗帘拉上,摸黑上了床。 月龙吟没有靠过来,她自然是能感觉到他上来了。她还没睡。 袁琛撑起身子,他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他伸手挑起月龙吟的发丝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接着凑到她的脖颈处轻轻咬了一口。 月龙吟轻颤了一下,转过身看他。 今晚,他不想再毫无节制地索取,他想给月龙吟一些休息的时间,昨晚他的确太过了。 “抱抱我。”月龙吟轻轻地说道。 这句话像打开某个世界大门的钥匙,袁琛只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气流冲破了他大脑的防线。 他侧身抱着月龙吟,她转过身投入他的怀抱。 袁琛看着挺瘦的,其实脱衣有肉,他的胸膛很结实,让她安心。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想说什么,张开了嘴又闭上。 现在不是敲打她的时候,有些话他还是不舍得对她说。 虽然他心里醋意翻天、翻江倒海。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格局小了。他还是信她的,就…给她一些空间。 他也不会紧赶着要她的什么承诺,这些都是没必要的,就像他自己也从来不会对月龙吟承诺什么。 真正有自信去爱的人不用口头去承诺什么,说什么都没用,要看怎么做。 月龙吟蹭了蹭他的胸膛,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而他轻抚了两下月龙吟的背,就没有然后了…… 突然这么僵硬的关系,月龙吟有些不习惯。昨天还予取予求,今天就退回从前,这份距离感她是能感觉到的。 但她羞于开口去要求什么,也没办法突然变成一个主动的人,所以,算了。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像曾经无数个夜晚,但却各怀心事。 漫长的一夜,月龙吟几乎没怎么睡,不知道袁琛如何。 第二天一早,他便起身洗漱,换衣服上班,跟往常一样。 月龙吟当然醒着,但她没有起身,有点尴尬,她宁愿装睡。 袁琛整理停当,自然而然地想去吻一下月龙吟,可走到半路却止了步,调转头就走出了卧室…… 对昨天要去旅行的事他只字未提,这件事好像就这样不了了之。 说要去的人是月龙吟,说不去的人自然也是她,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等袁琛走了,月龙吟才起身,她来到落地窗前,拉开一点窗帘,看楼下的袁琛坐进车里,车开出别墅区的大门。 他果然是真的生气了,以前从没见过他这样。 月龙吟坐到袁琛工作的桌前,文件已经带走了,还剩下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她鬼事神差地打开电脑。 电脑居然没有关机,也没有锁屏。 她随意打开几个文件夹,都是些合同、战略企划书、财务报表之类的东西,月龙吟没有兴致字斟酌句地去看。 突然,她注意到一个未命名的文件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指引着她去点开。 也许在不久以后,她会后悔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盒子。 文件内分了几个文件夹,有几个有加密处理,没有密码月龙吟打不开,只有一个可以。 她打开来,里面是许多照片,最近的一张是月龙吟站在潇琰的机车旁,就是昨晚,他们道别的时刻…… 还有很多,月龙吟往下拉到底部,再一张一张往上看。 那是数月以前,她还在独自开书店,接待了几个顾客时照的。 那时,她好像还没有遇见袁琛…还有小毕来书店接她去玩密室…甚至她在密室内独自一人时的照片…… 她还住在书店楼上小屋时,从打开的窗户外面拍到屋内的景象。 有很多很多潇琰和她的照片。 从在小屋时两人一起喝茶,到在翼山…种花、做饭…… 照片太多,月龙吟来不及翻看。 但…很明显的是,她一直处于他的监视之下。在外面的一举一动,他都是知道的。 月龙吟震颤的手,微微收回。 她其实可以想到,又想不到。 隔壁别墅的工作人员,他们每天看着的监控,月龙吟只觉得这是为了保护这里的安全。 但其实,他们分班跟踪还挺忙碌。 月龙吟甚至找到了几张甄鸣和她的照片。那天被他邀请看的小型演唱会,那地铁站前的强吻……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袁琛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这一份城府令她害怕。 还有他们的o山小队,秦天、郑队,还有沈秋宜,好几天都没有看到沈秋宜在门口等随安了,她去了哪里? 还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盯着她跟随安?对了,那天他们去买了零食,看了电影……没错,月龙吟同样翻找到那天的照片。 他们站在电影院门口,讨论着刚看完的4d电影,随安笑得很自然,而眼神却微不可查地对上了镜头。 他发现了……而月龙吟却后知后觉。 月龙吟背上一片凉意,直通大脑,仿佛她身后是一个冰窖,正在不断释放着寒意。 他为什么要监视她呢? 难道是因为那次翼山被绑架开始……她还在为他找着借口。 但心里却很清楚,这些照片从她还没有认识袁琛就已经开始了。 她又翻了翻具体的日期,涟川公园那次,和只见了一面的秦战的都有。 只不过是远远的照片,拍摄者没有坐船,可能潜伏在沿湖的岸边。月龙吟当时丝毫没有察觉。 果然是专业…… 怪不得那天她一出警局的大门就遇到了劫停她出租车的袁琛,她还以为是警局联系了他。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闭口不言。 这不能说,不可怕。 ……… 月龙吟无语凝噎,她最信任的人,就是这样信任她的,她的一举一动均在他的注视之下。 当然,他们也有漏网的时候,那几次她的突然失踪,他们就没有及时地跟上。 月龙吟将手放在笔记本的移动鼠标上,鬼事神差地想打开那一个加密文件,她试了自己的生日,没办法解开。 而袁琛的生日她并不知道。 可想来,他这么心思缜密的人也不会用自己的生日作为密码。 可这些照片他没有加密,看来对他并不是特别重要。 这是日常对吗?月龙吟的日常,就是这么随意,可以翻看。 无语,真的很无语。 月龙吟心底一片透凉,这就是他的方式吗?恕月龙吟无法接受和认同。 如果这是个陌生人,这已经严重侵犯到她的隐私,而他是袁琛。 想逃吗?这一次?还是等着他回来,直面他质问他!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月龙吟都无法接受! 他监视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还在律所的月龙吟,自然是看过无数捉奸的照片,一次两次和异性在公共场合的亲密互动,是无法作为伴侣出轨的证据的。 除非是长期的、多次的。虽然事实上没有因为出轨就要净身出户的法律依据。但是,过错方一说自然是逃不掉的。 既然是过错方,在判决的时候自有相对的倾斜。 可他和袁琛算什么?! 在法律上,可以说,什么也不是。 潇琰都没有派人跟踪他,他还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月龙吟可谓是失望透顶。 她是他圈养的宠物吗?每天装个摄像头,没事可以随便看看。 她做过什么事实上背叛他的行为吗?并没有。 而他还是不放心。 “呵呵…”月龙吟自嘲地笑笑。 这都是什么事儿…果然天下没有的午餐,上天没有白来的眷顾。 她月龙吟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袁琛从一而终的。真是前世的姻缘,今世的延续吗? 找到了又怎样,延续的方式就是这样…… 她不想当他的小白鼠,她认为的感情不是这样。从这些照片里,她看不到一点儿信任。 她还是太草率了,相信了命定的恋人这样的鬼话,轻易地将自己交付。 其实她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仅仅凭着自己的喜欢,几个似真似幻的梦境,就信了这是命运的安排。 亏得自己还是个法学院毕业的学生。没有一点儿专业度和逻辑性。理性这两个字,好像跟她就不沾边。果然,她当不了一个好律师。 第一百九十二章 缘分 月龙吟关闭了那些文件,把笔记本关机。 她没有迟疑,这一次,是真正地收拾起东西。 袁琛给她的那些,她都不会要。 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柜子里那几个大的旅行箱。 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做梦! 她找到之前潇琰给她买的银色旅行箱,幸好还在。 收拾了自己以前的随身衣物。 弄完一切,她转头看了看屋里的一切,叹了口气。 袁琛给她的订婚戒指,她放到了他的笔记本电脑上。这算是很明显的暗示,这是终结的缘由。 要这样就此放下吗? 那不然呢。 月龙吟推着箱子走出门,没想到随安抬手正站在门口,好像刚要敲门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对,随安很快注意到月龙吟推着的箱子。 “还是要去旅行?” “嗯。” “那好,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随安注意到月龙吟语气很奇怪,不是生气,好像有些疲惫,有些释然,有些言不由衷,有些心事重重。 他自然是以为她和袁琛还在闹别扭。闹就闹,天若有情天亦老。 “算了,等你们回来。”他转身准备下楼。 “随安——”月龙吟叫住他。 “唔…?”他回过头。 “你…算了。” 随安看了眼月龙吟的箱子,“给我,帮你拿下去。”说完,提起箱子就走下了楼。 楼下备了早餐,月龙吟看了一眼,满脸嫌恶。 果然,我是他饲养的宠物。 随安坐下来,等着跟月龙吟一起用餐。 月龙吟坐下来,没有任何胃口。 “呼……”她叹了口气,犹豫要不要跟随安摊牌。随安是无辜的,她不想骗他,更不想对朋友不告而别。 “随安,如果我走了,或者我死了,袁琛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似乎没听清月龙吟的话,口里咀嚼着一块香草味的瑞士卷。 “我是说,要是我们分手了,他算不算渡劫失败?” “噗…呵呵…咳咳…咳咳咳…”随安被月龙吟的话逗笑了呛了一下。 “你就是他的劫,你这个劫没有了,他就渡劫成功了。”随安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 “可是他会那么容易放下吗?我看不会。”随安继续吃着,他还没有领会月龙吟话里的意思。 “我要走了。”月龙吟直截了当地说,“不会再回来。这一世,甚至我现在已经有些怀疑,这一世上一世这些个东西。” “……”随安放下了蛋糕。 “你们要是渡劫成功了,是不是会消失在这个世界,我是说,或许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所有人都不记得你们曾经来过,那个样子?” “不会,”随安认真地看着月龙吟,“既然转世为人,生死簿上就会有我们的一笔,何时开始,何时终了,都有定数。” “……” “只有这一世的定数完结,我们去到地府,去到彼岸花开的地方,经过望乡台,受过阎王的审判,才能最终定下,下一段旅程。” “那这一世完结了,就真的结束了吗?你们就能再度回到天上,做无忧无虑、无情无爱的神仙?” “这谁也说不好,真的。” “那该怎么做才可以达到那样的结果?” “真正放下,当你不再眷恋世间的一切。你们所谓的四大皆空。” “很难吗?” “对原来的神来说不算什么,无悲无喜,无情无爱,无终无结,可能我现在自己都做不到。” “好,祝你们好运。”月龙吟自己会怎样也不知道,也不所谓。 他们再不济也是神仙渡劫,自己充其量算个妖怪,下一世太遥远,还是活在当下。 “什么意思?”随安终于有些回过神来。 “谢谢你,随安,帮了我很多忙,你待在袁琛的身边,我也放心一些,毕竟我是他的劫,我走了,劫也就没了,你说的。” “……” 看随安不明所以,月龙吟解释道,“我们分手了,这次是认真的,很认真。谁反悔谁是小狗。” “……”随安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人间的情爱真的让人费解,上一秒还情比金坚、海枯石烂、至死不渝、不相忘自难忘、三生三世又怎么够? 下一秒,说分手就分手,说冷淡就冷淡下来,说变成陌生人就瞬间变为陌生人。 ……… 对不起,这个游戏他不懂,更玩不起。这就是凡人吃饱了没事给自己找的乐子吗?好玩吗?很有意思吗? 没觉得。 “你…照顾好他,毕竟你这么厉害,我也放心了。”月龙吟说完便推着箱子往门口走。 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很奇怪,一贯爱哭的她,今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怎么说呢,大悲之下人是懵的,大概就是这样。 “等下,到底什么事?昨天不还好好的?” 是该感谢昨天他的冷淡吗?还是应该惋惜最后一次却没能好好告别。 这都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 不要惋惜故事的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它开始的时候也没有给你足够的心理准备的时间。 “就是不合适呗,挺正常的。”月龙吟笑道,“人一辈子那么长,总会遇到不合适的人,总不能明知道错了还继续下去。一颗扣子扣错了继续只会越来越难看。” “难看什么?”随安不解,“你不要这一世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了?” “随安,别再跟我说这一世那一世了,这重要吗?不重要。谁也不知道结局,这是你说的。” “知不知道结局,跟你这会儿子做的决定有什么关系?不知道结局就转身离开,你就不怕自己后悔?” “我做什么都会后悔,你说的,没有选择的那个选择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 “………”随安被自己的话噎到。 “走了,照顾好他,拜托了。”月龙吟头也没回,有随安在,他就有人指引。袁琛自己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更别提他在现世的权势、财力。 还在担心他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随安没有追她,月龙吟独自出了门。 那是因为他知道,她总会回来的。 这缘分,是孽缘也好,善缘也罢。 渡劫,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月龙吟推着箱子走出别墅区大门,没有叫车。她打开手机的导航软件,打算徒步走到潇琰所在的公寓,就像上次他一路走来一样。 还有,她想放缓脚步去看沿途的风景。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人活着每天都太匆忙了。 她当然知道,从她走出那处别墅开始,她又成了行走的囚徒。每一分一秒都有人给她拍写真呢。 真是可笑。 真真是可笑。 月龙吟也不想去找秦天、郑队,甚至是沈秋宜的影子,是又怎样?看到反而会尴尬,希望他们专业一点。 她原来以为他们的小团队拥有只属于他们o山小分队的默契与信任。他们是朋友,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 但其实,他们怎么可能跟她交心,他们都是受雇于袁琛的,这个月龙吟原本就知道,却没有参透。 从来没有什么朋友,什么交心,彼此立场不同,身份不同,更谈不上是朋友,这只是月龙吟的一厢情愿。 “唉……”才走了10多分钟,她就有些累了,心更累。 正在一个街口等红绿灯,月龙吟索性一屁股坐在旅行箱上。 远远地看到马路对面,一家甜品店的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工装裤把腿拉得老长,配黑色的铆钉靴,上身是一件黑色的长款毛衣,加一件黑色的工装背心。 一头黑色的秀发、浓密乌黑,露出的额头白皙饱满。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打扮,用他最喜欢的黑色装扮,酷酷的,但也很阳光。 他没注意到月龙吟,拿着一个蛋糕盒子,一手插在裤兜里,正在等着甜品店门口做的热饮。 一只脚还不老实地踩踏着门口的台阶,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像在学校时那样,他高高的身材、挺拔的身姿总能吸引不少异性的目光。 这就是潇琰。 月龙吟远远地看着他,他身边没停机车,路边也没有他的黄色越野车和黑色ad轿车。 看来他也是一路走来的。 两人不同,终点却一致。 没到达终点,又能在半路相逢,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而不是在重重监视下,做出的应对。 那不叫缘分,那叫戏码,可笑的戏码。 绿灯了,月龙吟推着箱子,故意低头没跟他打招呼,想看看他能不能发现自己。 路上行人不少,高矮胖瘦,川流不息。 身形交错的那一刻,潇琰果断地抓住月龙吟的手! 他惊讶地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月龙吟回眸一笑。 看,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甜品店门口。 他怎么会找不到她。 “你怎么在这儿?”月龙吟没有回答他,反问道。 “给你买早餐。”他晃了晃手中的蛋糕盒子,很轻微,又拿回手里稳了稳,怕真晃花了。 “先生,您的饮料好了。”工作人员热情地说道。 “嗯,谢谢。”他接过热饮插上吸管递到月龙吟手中。 “……”月龙吟此时不可谓不感动。 要是现在还是在学校的时候,她会觉得,她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就算现在命丢了,都不可惜。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想象 【猜我今晚能不能码出一万字】 “昨晚看你心神不宁的,想着来看看你,然后就去书店。”潇琰说道。 月龙吟轻笑了一下,嘴角略带讽刺,她在笑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放弃潇琰。 潇琰才是那个她最信任的存在。 无论什么时候。 她自然地抬起一只手挽住潇琰的胳膊,“那走,去书店。”一只手推着行李箱。 潇琰明显怔了一下,他没有追问,抬手将月龙吟的箱子接了过来。 两人走在街上,就像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甜蜜、美好,不是有些人爱给别人照街拍、映写真吗?那拍,恣意一些。 潇琰今天没有开车过来,他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月龙吟的箱子搬了上去。 两人钻进车直奔书店。 路上,月龙吟将潇琰买的小蛋糕吃了,胃口被填满的感觉比刚才好了很多。 潇琰还给她点了她喜欢的黑糖珍珠牛乳。好喝得不要不要的。 她心情好了很多,潇琰看在眼里。 两人一起来到书店开张,俨然一副夫妻老婆店的模样。 月龙吟好久没回来经营,有些跟不上节奏。 潇琰把这家书店的运营都做了系统化调整,使用他自己制作的app,把进货出货的时间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再加上网上销售,生意红火了不少。 开着店,只是为了增加门市客的驻足,让这家店的风貌永远留在不同人的心里,这是月龙吟曾经想达到的,被人铭记的愿望。 虽然只是家小破书店,但月龙吟还是有那样的愿望,不需要多网红,人多了反倒可怕,就是希望得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的驻足和欣赏。 不过她以前进货可乱了,简直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遇到好书扎堆的季节就拼命进。自己看书看入迷了,又把进出货的事情搁置,总之,做生意没个做生意的样子。 潇琰给她介绍了一下,刚从出版社进的新书,都是推荐书、畅销书,他也不知道该进哪些?正等着月龙吟参谋。 月龙吟自从跟袁琛在一起就没正经再看过几本书,这些日子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来,原来那些虽寂寞但平静的日子可谓是一去不复返。 现在她愿意找回原来那一二分的感觉。 “你看,”潇琰拿出手机,点开书店的app,那个软件的图片就是这家书店的玻璃窗外拍摄的照片,拍得很有意境。 “现在扫门口的二维码,都可以安装这个软件,它还有交友功能,书友互动。当然书都是我们店里的,我做了积分设置,达到一定等级,不仅可以有相应的折扣还有不一样的装扮和title。是不是很有趣味性?” “嗯。”月龙吟笑了,潇琰的闪光点又何止这些,他本就是一个计算系的厉害人物,在学校时就封了不少神。 什么事到他手里都游刃有余,这也是月龙吟崇拜他的地方。 而月龙吟本身,随性而为惯了。 除了对画画执念颇深,剩下的就是看书。 作为文科生的她最大的体会就是,共情能力强是真的,逻辑思维能力跟着感觉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所以她不适合开店,也不适合当一个律师时时与人争锋相对。 她觉得,她最适合从事的,是与世无争的、创作型的工作。 “潇琰…” “唔?”潇琰收起手机,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 任何时候,当一个人愿意真诚地倾听另一个人的说话,这样的人记得要去珍惜。 “我们走。” “……”他自然明白月龙吟的意思。 不是今天离开这家书店的走,而是当初两人就说好的,离开华国去y国的走。 她就是这么个说风就是雨的个性。 但是,不走不行,恐怕…… 依照袁琛的个性,哪里那么容易放过她。即使躲到国外都未必能幸免。 但是躲一时算一时,大家同在都,和在一个陌生的国度比,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她觉得对不起潇琰,书店是她放弃的,潇琰接手了,做得很好。 他在这里还有一套公寓,三辆车,还有…这家书店。 “好。”他没有迟疑,这些都是为月龙吟而准备,他对物件没有特别的执念。只对月龙吟有执念。 “……”月龙吟觉得至少他会有犹豫,可他没有。一秒都没有。 不问缘由,只关心月龙吟做的每个决定。 “你…”月龙吟想说什么,又不想说了。 她低头吻住了潇琰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吻他。真诚地、热切的,发自内心的,想去亲吻他。 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原来一直都在,只是某人的出现太多耀眼,灯下黑似的让她忽略了眼前的潇琰。 潇琰并没有让她失望,真的,一次都没有。 除了那几年,她们一直没有跟对方明确表明心迹的阶段,但他们彼此却有着默契,始终装着对方。 潇琰抬起手轻抚着她的脖颈,回应着她的情感。 他终于等到这一刻。 他试过奋力一搏,试过只担任一个守护者,试过放弃,试过堕落,试过当个朋友保持安全距离,试过躲藏、深埋自己…… 但他仍然期望有一天,月龙吟是发自内心地…爱上他,应该说是重新爱上他。 他做到了。 虽然原因不明,但这不重要。 没有用到一年的时间,老天就还给他一个公平。 两片柔软的唇分开的那一刻,近距离看着潇琰的眼睛,澄澈透明,带着迷醉。 月龙吟伸手抱住他,“潇琰,这辈子我们在一起,不分开。” 【每一次承诺被说出口的时候,看客们总是心有余悸,fg不能随便立,弄不好一立就要狗带。 呵呵……】 “好。”潇琰应着。 这一刻如梦似幻,心跳加快。 来不及思索什么,尽力去感受就好。 潇琰拿出手机,给小毕发了消息。 小毕那里有书店的钥匙,是潇琰不久前给他的。 他可能料到有一天他会走,书店他决定交给小毕继续经营,所以进出货很多时候他都带上他,让他学习和了解。 至于房子和车,这些身外之物交给好哥们陈然看顾就好,保证给他弄得妥妥贴贴。 “想好了?”他忍不住确认道。 月龙吟起身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抱抱我。”她身体发冷,急需一个温暖的拥抱。 潇琰自然地抱着她,“没想好也没关系,不用怕我失望,你的决定我都会尊重。” “……”月龙吟垂下眼,这辈子有了潇琰,还要奢求什么。 “你爱我吗?”月龙吟轻声问道。 “爱到胜过我的生命。” “会一直爱下去吗?” “至死方休。” “你会不信任我吗?”月龙吟问。 “你做什么我都能接受。”这是目前潇琰想都没想的回答。 很动听,但是真遇到一些事恐怕就不是这样,但是他对月龙吟表达的爱意是真心的。 他了解月龙吟,感情的事她一定会认真对待。这次不是半推半就,是主动交付。性质完全不一样。 他的内心像一片辽阔的平原,万里无云,和风舒畅。 积压了太久的巨石突然土崩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龙吟不想再多坐一会儿,越停留越会无法割舍。 潇琰锁了书店的门,两人一起返回了公寓。 月龙吟独自坐在玻璃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就像她第一次来到潇琰公寓时那样。 她看着窗外的景象,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但她终究没坐在这里看到真实的烟火盛会。 而那一段她与潇琰在一起缠绵的梦境中的夜晚。也因为月小白的离开被带走。 她还是有些遗憾的,烟火盛会。 潇琰独自整理着行李。 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月龙吟,好像深怕这是场梦境,她随时会从他的掌心溜走。 她想看的一切,另一个国度也自然会有,他在y国的公寓虽然没有这里的大平层那么宽敞,但装修得也很有质感,舒适程度自不必说。 机票已经订妥。 签证也早就搞定。 世界的另一头,一个夜晚就能抵达。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遥远 【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是你明知道我爱你,我却注定要远离。】 【感谢上吊的木头人、莫得说话吖、随意不堕落、xiaoxyy、的斯地芬森大,感谢你们的推荐票。】 两人还没有出发去机场,某人就追来了。 他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尤其是随安跟他说,月龙吟会有劫难。 事实上不是她有劫难,倒像是自己才是那个有劫难的人。 他终究还是错了,是吗? 意气用事,没有把话说清楚,导致他们的矛盾越积越深。 他没有回别墅,更没有看到那枚留下的戒指。他来不及,他收到了尤为异常的报告。 在他的认知里,月龙吟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事情却真实地发生了。 他憋着好大的火,今天不发作是不可能的。 他算什么? 就算要结束,也应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就这样一走了之,去了情敌那里,算什么!给对方应有的尊重呢? 开始的时候要说好,要确立关系。即使结束,也一样得有个结束的样子。 当然,他不可能让这段关系就这么了结,怎么可能。 袁琛敲响了潇琰家的门。 月龙吟猜到会是这样。 “你继续收拾,我跟他说几句。”她阻止了要去开门的潇琰。 她跟他的事情,必须有个结果。 月龙吟打开门,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袁琛,他发丝凌乱,眼神疲惫中带着怒意。 月龙吟轻轻关上门,径自走到电梯前面按了向上键。 这栋公寓楼有个空中花园,月龙吟第一次来的时候潇琰带她上去参观过。 电梯门打开,月龙吟一步迈了进去,袁琛跟着她不发一言,进来后独自倚靠在电梯边的栏杆上。 就2层,很快就到了。 打开门先入眼的是休息室大厅,大厅里有个行政酒廊。这是工作日的上午,酒廊里除了工作人员一个顾客都没有。 工作人员礼貌地向他们打着招呼,期待着他们过来消费,可月龙吟只是报以礼貌的微笑,径直去了室外的空中花园。 今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浅蓝色的天空下,是一片绿意,在这里,远眺出去,城市的美景尽收眼底。 月龙吟也舍不得离开这座城市。 “说,有什么话的话,”月龙吟手扶着栏杆,迎着风说道。 “……”袁琛看着月龙吟,怒意顿时闲散成了伤感。 只一个早晨的功夫,她就变了。 而他不明所以。 “……”月龙吟看了一眼袁琛,她微微叹了口气,“没话说的话,就这样,我走了。”她转身往回走。 袁琛拉住了她的手,“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月龙吟平静地看着他,“没事。” “没事现在算什么?!你跑到这里,对我难道没有一个交代?!是我给你太多的自由,你当我是什么?!”袁琛眼底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月龙吟甩开他的手。 “好,你很好,你真是令我失望。”袁琛攥紧了拳头。他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月龙吟的所做却为令他无法接受。 “……”她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更不想和他吵架。 随他怎么想…… “就这样,我们分手。”月龙吟说道,如果这是他想要的答案,就像是一种宣言,一个结尾,那她就给他。 事实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先颤了颤。如果分手真的是最佳选择,又怎么会难过。 “……”袁琛的眼睛红得像火,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怒。 他自认为给了月龙吟最大的尊重,爱她,守护她,处处为她着想。想尽一切办法表达着对她的爱意,可她呢? 他真的很失望,失望到心痛。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再退让半分。 “行。”袁琛几乎咬着牙说出了这个字。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也许是话赶话就说到这里。 可是他们谁也没能把话说透。 他转身就走,留下月龙吟独自望着他的背影。 没想到他这么决绝,月龙吟真是没想到…… 她转身抬头看天。 天是蓝色的,她的心是灰色的。 并且在听到“行”这个字的那一刻,她的心碎成了渣渣。 一行热泪突然滑落,被冬季的风瞬间带走了温度,冷得像冰渣。 她俯下身看着公寓的底下,这里能看到入口处那辆黑色的轿车,那是袁琛的车。 她要用目光为他送别。 等了大约5、6分钟,袁琛走出公寓的门口,径直来到车子旁边,用力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又用力关上。 那“砰”地一声的关门声,在空荡荡的路上传出去老远,连在楼顶的月龙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门要是不结实怕是会掉下来。 黑色的车很快开动起来,渐行渐远。 结束得好匆忙,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吵架,没有未语泪先流,没有纠缠和拉扯,就是那么果断。 她想起高媛曾经说过的,当袁琛回头的那一刻,便是永别。 月龙吟轻微地晃动了几下右手,那是在告别,轻轻地告别。 她独自回到酒廊,看着那一排排叫不出名字的五颜六色的酒,还是没有下决心买上一杯。 痛苦的时候就尝尝痛苦的滋味,没必要买醉令自己麻木。 她坐着电梯回到潇琰公寓所在的楼层,期间她甚至畅想过,电梯打开的那一刻,袁琛正在等她。或是,回到潇琰的楼层,他突然出现在走廊里。可是,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她可是看着他上车的。 可月龙吟还是忍不住会那样想。 打开指纹锁,月龙吟进屋。 潇琰收拾着东西抬起头,他担忧地看着月龙吟,没想到她回来得这么快。 月龙吟微微一笑,她的眼泪早已风干。 航班是下午5点的,第二天早晨就能到y国,当中要转机一次,那是深夜,要从一个航站楼去到另一个航站楼,且要拿到行李去转。 国际航班需提前3小时到机场,安检、值机、托运行李都比较耗时。做完这一切可以在机场内的免税店逛逛,也不算太无聊。 潇琰是想买直飞的,但直飞不是每天都有,着急走,所以没得选。 时间已近中午,所以他们的空余时间不多。 潇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个大箱子,一个黄色,一个银色,加上月龙吟那一个,一共三个。 要紧的东西都随身携带在包里。 潇琰从柜子里拿出几块超大的白布,月龙吟帮着他将家具和床铺都罩上。 做完这一切,两人回看了一眼。 还会不会再回来,不知道。 “别看了,走。”潇琰牵起月龙吟的手,另一只手推着两个大箱子,月龙吟也扶着一个箱子。 现在倒不怕袁琛追来了,他也不会来了。就算她住在这里,他也不会来。 但月龙吟急迫地想离开这个伤心地。 潇琰开了自己的ad车去了机场,停在这里,陈然第二天会来取。 两人办妥了一切手续,在候机楼里四处闲逛。 “去吃点东西。”潇琰说道。 “……”月龙吟毫无胃口。 “或者到飞机上再吃。” “……”月龙吟一言不发。 潇琰停下脚步,俯身抱了抱月龙吟,“别想了,会好起来的。” 月龙吟抬眼看着潇琰,眼底的悲伤溢出眼眶。 她回忆起一段往事。 小的时候,总怕自己会生病。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一旦头疼脑热,不是立刻上医院,而是得到爷爷的一顿数落。 那时家里极度困难,她和爷爷住在村里的小屋,那时候菜里能有一份炒蛋都是奢侈。 月龙吟从来不敢奢望什么,只不过在她生病的时候,她希望有一份关心和温暖。 但是从来没有。 爷爷会翻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感冒药,强迫月龙吟吃下,硬挺着发一身汗就好了。 月龙吟记得那药的滋味,服下后头昏脑胀,手脚冰凉。 而在她生病的时候,她也是不能躺下休息的,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 爷爷下地干活,她要洗衣做饭,还要把落下的功课补上。 就这样挺啊挺的,挺到今天,一身的疲惫。 那个爷爷,也不是她真正血缘上的爷爷,是家族的旁支,算是亲戚。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丢弃在这里,对家人的印象早已模糊。 她努力读书,成绩还不错,就是为了走出那个地方再也不要回去。 她很缺爱,很缺关心,但是她不敢奢望,不敢去争取。 她只是等在原地,等着有个人,属于她的人,有一天会找到她,来关心她,来补偿她这些年缺失的东西。 她向往爱情,对爱情有着异乎寻常的憧憬和执着,但是她不敢踏足婚姻,对她来说,那不仅仅是一纸承诺,那是超乎她想象的东西,她害怕的东西。 牵扯到家庭的东西都令她害怕。 所以她不要任何的承诺,也不要任何的仪式。 想要,便在一起。想走,也可以不拖泥带水。 这一刻的她,不想再钻进潇琰的怀抱,她周身好像立起一座看不见的水晶棺材,她好像已经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口味 【“放不下,又能拿多少?”这是国外自助沙拉前最常用的一句谚语。】 “潇琰…我恐怕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走出来。”月龙吟终于开口说话,她挠了挠头,仿佛里面有炸弹就要爆炸。 “没关系,跟我说说话,别憋着。”他愿意倾听月龙吟的心事,没有丝毫八卦、窥探隐私的成分。 也不是自私地想利用知已知彼的手段排兵布阵。 恋人有时候就像是朋友、家人,去分享彼时彼刻的心情。 要说出袁琛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吗?也许现在!此刻!依然是! 月龙吟还是张不开这个口。 这会给潇琰极大的压力,毕竟谁也不想活在别人的监视下。 仿佛她在明处,他在暗处。 这很不公平,月龙吟此时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袁琛回了公司,今天他不想回别墅,回到那个没有月龙吟的地方。 没成想袁总突然又回来了,今天的会议照旧。原本松了口气的员工一下打起了12分精神,站在ppt前面唾沫横飞、情绪激昂地做着汇报。 而袁琛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游移在前方屏幕和手机之间,仿佛在等一个电话。 那电话似有一种魔力,被盯了半天,终于响起,袁琛接了起来,没有说半句话,过了一会儿他挂了电话。 他脸色黑得深不见底,一股无形的压力充斥在整个会议室。 所有人,除了主讲人,都噤若寒蝉。 唯有今天的主讲人不能停下来,他的脑子正在不停地飞速旋转,一定要把今天准备的汇报一字不落地说完。千万不能被自己外在的思绪干扰。 袁琛站起身,“你们继续。” 他语气异常平静,但却走出了会议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的办公室很宽敞,这一刻可以用空旷来形容。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有几盆绿植,一张巨型的做工考究的实木桌和老板椅。 身后的一排架子上,是他一路走来的所有战绩,它们就像勋章一样,闪亮发光。 他站在落地玻璃前,远处一架飞机正在半空中前行。 那么近,又那么远。 月龙吟和潇琰的飞机已经启航,这是他刚才在会议室里等到的消息。 没有他想象中的,她又回来了,或是来公司找他,哪怕吵一架,打个电话,都没有。 沉默好像是彼此的默契。 他转头看向那些事业上荣获的奖牌,垂着头觉得自己一败涂地。 他决定回别墅,随安在,有些事他要弄清楚。 别墅里安静异常,没有了月龙吟,好像突然被抽走了生气,变得寡淡无味,像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随安意外地并不在家,袁琛也懒得立刻去找他,他缓步上楼,回到他们的卧室。 卧室里整洁干净,一切都被收拾好了。 他一眼就看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电脑上那颗静静躺着的月形粉钻。 他心中似是了然。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想隐瞒这件事,不然他也不会不给这些照片加密,月龙吟迟早是会知道的。 事情上他也不觉得这件事他做得有什么不对,从一开始的不断寻找,到找到后的进一步了解,他习惯于这种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的感觉。 事实上如果不去紧盯着她,该怎么去保护她。 是的,他全都知道,可是那有怎么样,他因为她做的那么多不恰当的事而时常跟她生气吵架指责她吗? 并没有。 他一直在忍耐,给了她他所能给的最大的空间,从来不去强迫她做什么,除了那晚。 现在想来,昨晚要是他温存主动一些,也许今天的局面就会完全不同。 楼下“咔哒”一下开门声。是随安回来了。 袁琛下了楼,两人四目相对。 随安去了机场,他没有跟月龙吟见面,而是默默地送了她,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们的飞机启航。 “所以,你现在要这么做?”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一天都能抵达。 “……”袁琛不说话。 “就这么放弃了?不像你的风格。”随安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没有任何外界的干扰,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没有天注定的劫难,这两人自己就能崩了,是不是有点可笑。 感情终究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它会败给误解、败给懈怠、败给时间、败给一切人性的劣根性。 它短暂又稍纵即逝,像天空中绽放一秒的烟花,美是真的美,而消逝后的惆怅远比欣赏到美的那一瞬间要漫长得多。 就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敢与天争,简直是不自量力。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句话一点儿没错。 人类这种奇怪的生物,是唯一会因为情感而落泪的生物,这种情感被歌颂得无比伟大而神奇。事实上,却没有半分用处。 “你放得下就好。或许,她离开了你就能解脱了。”随安扔下一句话便回到了一楼的卧室。 今天他的心绪也受到了影响,没办法静下心来画符聚气。他动起了回o山的念头。 月龙吟不在这里,围绕着她的漩涡也不在这里,带着顶级配置转世投胎的袁琛更没有令他担心的理由。 有事,他会再度下山。 毕竟山上清净些,利于修练。 而另一边的飞机上,潇琰没有买到头等舱和公务舱的位置,两人坐在经济舱。 这是一架空客,机型很大,经济舱一共分三排座椅,两道走廊。世界各地的人齐聚在这里,共享这一段旅程。 环境有些嘈杂,月龙吟却不介意,这个时候空旷安静的环境反而让自己内心的声音变得尤为明显。 飞机上空姐忙碌得不行,除了正餐,还提供各种饮料、小食。毕竟长途的旅行,又是在高空高压下,容易令人心情烦躁。唯有吃东西可以有所缓解。 这家航空公司的餐食还不错,主食有米饭和面条可选。 这种情况下通常是选米饭的,面条由于长时间冷冻又加热容易变得烂糊。 主菜是黑胡椒鸡肉。 全世界无论哪个国家、民族甚至宗教,鸡肉都是所有人能接受的肉类,除了素食主义者。 当然飞机上是能提前订特定餐食的,例如无盐餐食、婴儿餐食、素餐、水果餐之类的。 潇琰没有去订,也没有必要,毕竟不用指望经济舱预订的餐食能多好吃。要不是时间紧,他会订头等舱带月龙吟感受一下。 “会不舒服吗?”他上来时就跟空姐提了升舱服务,可问题是今天头等舱、公务舱的旅客出奇地到得整齐,根本没有空余的座位。 “没有,挺好的。”月龙吟看着这些各色各样的人,想象着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 “那喝点饮料。”潇琰刚才就向空姐要了两杯可乐,“喝点甜的会好一点。” 机舱里微微有些闷热,可乐是冰的,真的有好一点。 月龙吟拿出座位前面的耳机戴上,前方有一块触控屏幕,有几十部最新的电影可以观看。 她打开了一部恐怖片,没错,每当她心情不佳的时候,一部恐怖片是她最好的慰籍。 但她不敢看亚洲那种太贴近生活的,这样她晚上真的会睡不着觉的。一般会看国外的,也不要太血腥暴力的就好。浅尝辄止。 她刚点开的这部是关于一所神庙的恐怖片。无数的探险家、考古队来这里寻找神庙,先是设备失去信号,接着掉队的人被逐个猎杀。 剧情还挺老套的,月龙吟就听着配乐看个氛围。 潇琰在一边陪她看着,他没带耳机,就陪着月龙吟看看画面,不得不说,恐怖片没有了声音,便不自觉地搞笑起来。 他让月龙吟靠在他肩膀上,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这部电影的结尾是神庙上生长的一种植物不知怎么有了自己的意识,但它们无法离开神庙,只有通过活物作为载体,这就是植物的活动繁衍方式。 周围的村民一直都知道,所以当有人进入神庙,便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带着被植物感染的风险离开,也就是不让这里的植物离开。 但最后,落入俗套中的俗套,影片的结尾,主角还是带着光环逃离了,令世界陷入一片危险。 这样的结局月龙吟看过太多,大多是为了续集做铺垫。但前剧已经扑街,根本没有上续集的必要。 于是她点开另一部电影,这部就比较硬核了。但月龙吟此时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需要疏解。 在观看之前,她必须先去疏解一下膀胱的压力。 此时时间大概是晚上8点多,机舱的大灯已经关闭,很多乘客已开始休息。 但飞机上的洗手间还是一如既往地人满为患,三处洗手间门口都站了一两个等待的人。 月龙吟庆幸,还好自己来得早,若是非要等到来不及才过来,那可就愁死人了。 幸好,前面排队的人都非常有素质,上厕所的速度很快,没有肆意地占用为数不多的公共资源。 月龙吟疏解完,洗了手,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颊、漠然的神情,有些陌生。 但她没有迟疑,而是很快走出了逼仄的洗手间,将它让给后面排队等候的人。 潇琰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了两份甜品和水果放在小桌板上。 月龙吟吃了一口蜜瓜,还是冰的,沁人心脾。 “别看了好吗?休息一会儿,还有四个小时到转机点,我们还要走一段路。” 他温柔地整理着月龙吟的发丝。 第一百九十六章 面纱 【感谢随意不堕落、的斯地芬森大、上吊的木头人、莫得说话吖、xiaoxyy、书友9819】 月龙吟犹豫了一下,完全没有睡意,她拱进潇琰怀里,让他陪着自己看。 继续刚才选的那部岛国的硬核恐怖片。 潇琰只是宠溺地笑笑。 对潇琰,她就是可以那么肆无忌惮,如果是随安,月龙吟一定会听取他的意见,绝对不会逼着对方看自己想看的片子。 而潇琰不一样,根本无需多言。 岛国的恐怖片就是那么硬核,氛围感太写实,毕竟大家都是亚洲片区的人,有些东西是共通的。 恐怖片最恐怖的地方,其实并不是服化道声光影,而是一种莫名其妙不讲逻辑的感觉。 就好比其中的一个小故事。 男主因为跟女朋友吵架而搬出了他们一起合租的公寓,找了一间老旧的一户建居住。 今天收拾完以后发现浴缸堵了,他用筷子挑了几下,里面是一长串女人的头发。这并不奇怪,曾经有个女人在这里居住。 但是到了夜晚,男主躺在榻榻米上入睡的时候,总能听到耳边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那是赤着双脚走在榻榻米上的声音,脚底的汗液摩擦着用草席编织的踏踏米垫子。 男主回过头,什么都没有,这是观众可以预料到的。 他撞见鬼了,这并不算太可怕,因为这是符合逻辑的。老旧的屋子、便宜的租金,理所当然这是间鬼屋。 当观众开始好奇为什么女子的阴魂会出现在这所房子,她是怎么死的时候。 男主在半梦半醒中见到了上吊在房梁上的女子,女子整个脸比锅底还黑,这样的设计估计是考虑到上吊之人,血液凝滞在头部,人死亡后,血液自然会变质黑化。 月龙吟此时有些发冷,但这还是符合逻辑的,就是说,观众心里会自我安慰一把,只要我不住进这样的房子就会没事。 第二天一早,男主自然收拾东西立刻离开,他去了胶囊旅馆,没错,倒不是为了省钱,胶囊旅馆住满了人,他不会那么害怕。 每个人只有一个胶囊的空间,里面就一张床,有充电器,有小风扇,足以。浴室和卫生间都是公共的。 这给了男主不少安全感。 但是……女鬼开始不讲武德了。 男主都离开了那所房子,女鬼却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他甚至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在他半夜睡觉的时候,女鬼爬上了他的床………狭小的空间他根本无处躲藏、无处逃离……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逻辑性的恐怖才是最可怕的,无差别攻击,让人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最后这个故事的结尾,男主回到了女朋友的身边,身形憔悴,对方欣然接纳了他。 而他的身后,那个阴魂不散的女鬼,在光天化日下依旧不死不休地跟着他。 事实上,男主根本不是女鬼要报复的那个渣男。她自杀在那个房间,一直在等那个渣男有朝一日能回来看看,可是一次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执念只认定进来的男子,无论是谁,只要一有男子进来,她便会纠缠上去,不死不休。 这种可怕的点在于没有逻辑的恐怖最恐怖,因为没有因果,就无法预测。 月龙吟揉了揉眉心,她的压力算是疏解掉一些了,因为恐惧感强势挤压进来。 潇琰叹口气,他全程都没有听声音,就是看看画面都觉得这部比刚才那部可怕多了,他担心月龙吟会瞎想便揉了揉她的发顶,抱着她更紧些。 月龙吟关上显示器,闭上眼睛,躺在潇琰怀里。 她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她的眼前都是脸比锅底还黑的女鬼,对感情的纠结与悲伤变得有些麻木。 潇琰拿出座位前的毛毯给月龙吟盖上,“不害怕,有我在。”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月龙吟像在呓语。 她确实困了,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经历了巨大的打击。 她呼吸平稳进入到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 耳边依旧嘈杂,毕竟经济舱里有50-60位乘客,不是每个人晚上都会休息的,况且12点还要下机。 素质好点的,安静地看书或是带着耳机看视频,素质差点的,还在用各种语言进行交流。 月龙吟倒在潇琰怀里蹭了蹭,突然感觉后背有点硌得慌。她转头看向身后,潇琰不在位子上,她正靠着飞机的椅背,刚才蹭到的是座位的小桌板。 怎么回事?月龙吟有些疑惑,她坐在三排座椅中间靠后的位置,左右两边都有零星的几个外国人带着眼罩在睡觉。 机舱内灯光昏暗,月龙吟轻手轻脚地起身看了看,前面几排所有的乘客都不见了……噪杂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 整个机舱静得可怕…… 她再转头,她身边两侧正在睡觉的外国人也没有了……消失得悄无声息…… 不知道为什么,月龙吟能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可是醒不过来。 她只能走到座椅间的走廊上去寻找潇琰。 她先是往后走,每排座椅的后面都有个洗手间,三排座椅一共是三个,有两个门是打开的,里面没有人。 只有最靠右边的那间,门关着。 月龙吟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她缓缓伸手去握住门把手。 轻轻了拧了开来,能打开就说明还是没有人。 厕所里一盏小黄灯散发出温暖的光晕,月龙吟只得转身向前边的机舱走去。 就在她要转身的那一刻,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洗手间上方的排风口突然坍塌……一个脸如锅底一般黑的女子倒挂着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她! “啊…”月龙吟吓得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短促地惊叫一声,睁大了双眼! 机舱里环境依旧嘈杂,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除了抱着她小憩的潇琰。 “做恶梦了?”他拍了拍月龙吟的手臂,“以后睡前不可以看恐怖片了哦。” 月龙吟回头去看潇琰,他眉眼含笑,温柔得不像话。 她挽起潇琰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现在她就只剩下他了。 她完全没了睡意,刚才的梦境真实地像发生在眼前,她也没有勇气再去上洗手间。 她看着窗外的黑夜,点点星光在闪耀,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海面,云层在飞机的身侧。 这是到了哪里?应该早已离开了华国,在公海的上空。 就真的,这么走了?真的,这么结束了? 明明没有多长时间,却觉得她好像认识了袁琛很久,久到回忆里都是他。 “潇琰,你在国外的时候,每天都做什么?”月龙吟问道。 “唔…上班,”潇琰思索着,“不过我们没有固定的时间,在家也能工作,公司更像是另一个家,一个可以聚在一起互相交流的场所。” “听起来好棒。”月龙吟挺羡慕这样的工作氛围。 “嗯…空余的时候我会骑骑山地车,健身,可能晚上会去酒看看球赛。”他一个人在国外其实挺孤单的。 没错,身边是有一帮同事,他们也很热情,但是人在他乡的感觉,心总是不知归处。 而今,月龙吟来了就不一样了。 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很快,飞机降落在转接点,所有人都要下机,去等自己的行李,然后赶往另一个登机口。 机场的灯光大亮,但所有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人在旅途的感觉就是这样,似乎有些凄凉。 月龙吟和潇琰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他们的行李。 在国外,丢行李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也许被遗忘在传送带的某个角落,又或许被人直接窃取。 不过,索性没丢。 两人推着行李向另一个登机口行进。找到登机口就好办多了,剩下的就是花时间等待。 月龙吟心中很是孤寂,走得太匆忙,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办。 潇琰左手搂着她的肩膀。 这里,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华国了,来来往往的女性大多穿着黑袍蒙着面纱,很神秘的样子。 这个转机点是个宗教国家,这样的打扮在这里是必须的。当然,只限于他们国家的人。 月龙吟觉得有些可惜,从眉眼看,那些女性都非常漂亮,但她们身着黑袍,没有人能看到她们的相貌和身形。 她对潇琰说了这样的观点,潇琰只说,这样看起来很神秘,令人更多了几分遐想不是吗? 是啊,天佑华国,还好他们推翻了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并肩而行,不用裹小脚,不用围面纱,她们不是男人的附属品。 潇琰和月龙吟找到登机口,将行李再次托运,百无聊赖下去逛机场内的免税店。 免税店倒是很国际化,各种世界一线品牌云集,还有一些特色纪念品店。这里的招牌玩偶都是毛绒绒的骆驼。 月龙吟只是看看,并没有什么想买的,快上机了,她去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潇琰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他给月龙吟买了一套女性护肤品,毕竟他的公寓没有任何女孩子的东西。 还有一个粉色的皮质长钱夹,他觉得她会用得上。 这些都是刚才他看好的,当着月龙吟的面怕她拒绝就没有买。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接机 换了一架飞机,这是一架波音,比之前那架小了许多。 但这次潇琰升级到了公务舱,位置比经济舱要宽敞很多。 上了飞机,空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先奉上餐食和小吃。三更半夜的又有时差,没人有胃口。 潇琰递上一个眼罩给月龙吟,“乖,睡一会儿,明天一早我们就到了。” “嗯。”月龙吟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不带任何情绪。 潇琰知道她很疲惫,且带着心事。 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刚到陌生的国度,不习惯是正常的,等到熟悉了这里的一切,融入进去,那些过往就只不过停留在回忆中。 潇琰为她放下了座椅,月龙吟听话地戴上眼罩,头顶的灯光调暗,睡不着也要睡一会儿。 潇琰注视着月龙吟苍白的脸色许久,他心中做了些许打算。 回到y国,先带着月龙吟熟悉熟悉环境,他并不着急上班。 想着y国的艺术学院很多,回去找当地的同事参谋一下,给月龙吟报个学院系统地去学习绘画,这是她一直的愿望,潇琰知道。 绘画能使月龙吟内心得到平静,无论在任何时候,只要静下心来画画,就能超脱出现有的空间,去到另一个自由的彼岸。 所以,月龙吟最不该放下的,就是她的爱好与梦想。 潇琰绝对支持她。 他觉得,月龙吟只有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时候,那个样子仿佛在发光,美得不可言说。 她就应该那样活着。 而不是参与进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事,只做一个平凡的人,安稳地度过这一生。 两人放松下来,很快都入睡了。 空姐对于正在休息的乘客是不会轻易打扰的,他们错过了公务舱一顿正餐和一顿小食。 机舱内的窗板被放下,看不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月龙吟出走得急,手机还没开通国际漫游服务,暂时接收不到任何消息。 可是袁琛给她发消息了吗? 好像并没有。 第二天一早,飞机要降落的时候,两人才被广播叫醒。算是补了一个很好的眠。 这一觉醒来,他们已经到达的地球的另一端,老牌资本主义国家y国。 这里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每天都要下无数场雨,有的雨可能5分钟就停了。通常是绵绵细雨,诉说着温情,没多少是狂风骤雨。 所以这里居民的出门的标配就是一件经典款风衣和一把长柄伞。很绅士也很淑女。 出了接机口,远远看见一个老外,金发碧眼的,朝这里奔跑过来。 “xiao~xiao~tks godu e back~”(潇~潇~谢天谢地,你回来啦~) 老外冲过来一把抱住潇琰,这是他公司的合伙人eden。 “老艾,你还真来接我?”潇琰把回y国的消息发送给他,就是通知他,很快自己会回到公司,没想到这个热情的老艾会跑来接他,不得不说有些感动。 “卧当然耀来~腻不在卧可想腻了。”eden操着一口怪怪的华文说道。他对华国的一切很感兴趣,高中就开始学习汉语。 只是在遇到潇琰之前没有几个华国的朋友,没有合适的语言环境去锻炼口语,所以说起来就是语调总是有些奇怪。 “这位是……?”eden盯着潇琰身边的月龙吟,月龙吟对他报以礼貌的微笑。 “eden, this is y wifeshe's na is oon”(老艾,这是我的妻子,她叫做月。) “oh,”eden不可置信地盯着月龙吟,潇琰居然真的回国结婚了,还带来了他的妻子,真是惊喜,“it's aazgngratutions,xiao~”(太棒了,祝贺你,潇~) “腻好,oon,卧是eden,腻可以叫卧老艾~很高兴认识腻~”说着和月龙吟握了握手。握了手还不足够表达他的高兴,他看月龙吟并不反感,又伸手跟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 老婆都带来了,看来是要在y国定居了,过两年有了孩子,潇琰就不会再回到华国,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最近公司事忙,他主要管对外的业务对接,对代码程序上的事情没有潇琰那么精通,下属的程序员没有leader(队长)的带领,表现总是不尽如人意。 潇琰可算回来了,接下来,他们双剑合并,定能再创辉煌! 两人在eden热情地带领下,去了地下停车库,老艾要把他们送回家。 潇琰在y国没有买车。 一来,是因为y国的道路实在太堵了,坐车没有坐地铁快。 二来,他习惯骑山地车上班,公司离他的公寓也就3、4站路,方便得很。 但最讨厌的就是下雨,时不时突如其来的雨,通常让他淋了一身,他又不能时时穿着雨衣。 所以,在公司他备了几套白t和运动裤,以备不时之需。 潇琰拒绝了eden邀请他们去吃branch(早午餐)的提议。 一来,月龙吟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二来,这里的早午餐不过是那几样,香肠煎蛋面包和炸鱼薯条。没什么可尝试的。 他有自己的打算。 eden也不强求,他知道潇琰肯定要休息几天,也不在于这几天。 他将他们送回到公寓门口,跟两人都抱了抱,才兴高采烈地回了公司。 “到了,亲爱的。”潇琰举起双手,给了月龙吟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好像一入y国,整个人立刻入乡随俗了一样。 潇琰的公寓在沿街,是一幢旧式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虽然历史悠久,但维护得很好,应该说复古得别有风情。 里面,建筑保留了原来的风格,又增添了新的现代化设施,很方便也很漂亮。 两人推着箱子坐进电梯,这电梯很有意思,进去之后还要拉上外面的铁质伸缩推拉门。然后按下按键,在5层。 建筑一共6层,顶上还带个琉璃色玻璃的圆形顶棚,是个空中花园,能隔着玻璃晒晒太阳,看看书,是给这里的住客小憩的场所。 来到5层,两边皆是公寓的门牌号,一层一共有5间公寓。潇琰的在走廊的尽头,那里三面窗都能看到街景,算是视野最好的一间。 这样老式的公寓人们没有安装指纹锁的习惯,公寓的大门还是用钥匙才能打开的。 潇琰抬手从上方的门框边缘摸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薄薄的、小小的一片。 他将钥匙插入孔内,微微转动了一下,门就开了。 一段时间没回来,屋内的空气有些混浊,他将箱子推进来,把月龙吟让进屋便径直去打开客厅内的三面窗。 月龙吟进屋看了看,公寓的空间不大,一看就是间小型的单身公寓。 左手边是洗手间,淋浴下面配有白色的浴缸,洗面池和智能坐便器。以白色干净整洁的基调为主。 右手边是开放式厨房,绿松石的颜色与白色搭配,还放着许多绿植。黄铜色的厨具很多,但更像是摆设。 整个客厅都在进门后的左侧,一个六边形的结构,围绕着一圈舒适的沙发,月龙吟没有看到电视。 沙发的后面是一圈落地窗,这会儿外面清新的风吹进来不住地撩起白色细纱材质的窗帘。 客厅西南角侧的角落里同样有一盏钓鱼灯,弯着腰,将像是倒扣的不锈钢碗的灯罩送入客厅的中央。 再往右走,那是一间极大的卧室。 潇琰不喜欢在逼仄的环境入睡,这是他的底线。所以他的卧室总是很大的。 整个卧室以深蓝色的基调为主,地上铺着纯白的不规则毛绒地毯。 房间的装饰也很简约,一盏不算华丽的水晶灯垂吊在半空。两边各有一个浅木色的矮柜放些入睡前要使用的物品。 月龙吟走近看了看,发现一个电子阅读器、翻页式复古闹钟,一盏小台灯。 左手边是个用一半玻璃窗隔开的外阳台,可以出去,能看到建筑正前方的街景。 对面不远处也是差不多高的公寓楼建筑,所以潇琰通常拉着窗帘。 卧室的右手边,还有一间带浴缸的卫生间,所以这间卧室也算是一个套房。晚上不用摸黑来客厅上厕所了,还挺人性化。 不得不说,潇琰是个自主性很强的男人,他一个人也把生活照料得井井有条。 虽这么长时间无人居住,但门窗未开,屋里还是显得很干净,可说是一尘不染。 他洗了洗手,把被罩拉开,就开始换床单被套。月龙吟也清洗了一下双手来帮他。 潇琰拿出一套深蓝色绒布床品跟月龙吟一起将三件套都换了。 他没有用香氛或是香水的习惯,所以整个卧室还残留着只属于他的味道,也可以说是没有味道,只感觉到他独有的温暖。 今天天气不错,潇琰将阳台的螺旋式栏杆扶手简单地擦了一下,将被子搭在上面晾晒。 栏杆的外侧挂了几盆绿植正开着红色鲜艳的花朵。 月龙吟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晴天,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来换个环境,整个人真的会不一样。 有一种小小的兴奋和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占据了她的心。 这种感觉比看恐怖片强行压抑内心的郁闷要强得多。 月龙吟和潇琰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衣物。把干净的衣物装入柜子里,将行李箱擦拭了一遍,再收纳好。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乡 做完这一切,潇琰把月龙吟的护肤品摆放到浴室,拿出给她买的新钱夹,将自己的一张卡放了进去,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叠当地的货币塞了进去。 想了一下,又拿出一张便利贴,写下了公寓的英文地址,塞在钱夹最外侧的夹层里。 他转身将钱夹塞进月龙吟的口袋,“出门在外,如果迷路,记得钱夹里有地址,叫辆出租车就能回来。那张卡没有密码,也没有限额,y国的出租车也能刷卡,有什么想要的随时买。” 他什么都为月龙吟考虑到了,把她的不安尽数扫除。 月龙吟有些犹豫要不要接,但潇琰已经塞进了她的口袋里。 她只好接受。 当然她是不会乱花潇琰的钱。 在这里,她会找份工作。 潇琰牵起她的手,笑着对月龙吟说,“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市场转转。” “好。”月龙吟欣然应允。 市场在离公寓三个街区的地方,十分方便。在一座浅蓝色的玻璃顶棚之下。两边都是林立的店铺,也有一些拖车式的小摊子。 感觉y国的生活节奏还挺慢的,此时当地时间已临近中午。市场内人还挺多。 卖面包的店铺散发出独特的香气,他们走进去要了一份切片面包和一条法棍、一大瓶新鲜的牛乳。 水果摊前面有苹果、橘子、香蕉这些常见的水果。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买水果都是一个个地买,买了就会立刻吃掉,好像没有囤积的习惯。 潇琰挑了几个橘子和一盒草莓,都是月龙吟爱吃的。 市场内的一辆推车正做着可丽饼,这也是月龙吟的最爱。潇琰牵着她的手过去,让她点一份。 乳白色的面糊被倒在铁板上,用像竹蜻蜓一样的工具摊开,待饼皮微熟,撒上烤过的黑芝麻、新鲜的草莓片、香蕉片,挤上厚厚的奶油、淋上巧克力酱,再将它们卷起来塞在特制的三角形纸袋里。 味道特别清新爽口,奶油也一点儿都不腻。 月龙吟尝了一下,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这个,真的好好吃。 特别是饼皮还是热乎的,里面的奶油和水果又有些冰,真的有种冰火两重天的层次丰富的口感。 她将可丽饼递给潇琰,想让他尝尝。 他原本不爱吃甜食,但却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大口,撑得腮帮子鼓鼓的。 月龙吟看着手里少了一大半的可丽饼,欲哭无泪…… 两人继续逛着,来到一家正在开生蚝的小铺。现开现吃,都是今天一早打捞上岸的。 “要不要尝尝,海的滋味?”潇琰问月龙吟。 月龙吟勾着他的手,挺好奇的。 潇琰让店家开了两个,挤上新鲜的柠檬汁,滴上特制的红醋。 两人各自拿起,对视了一眼,便很有默契地将蚝肉滑入口中。 新鲜脆嫩的口感,一口爆发出的汁水带着海的腥咸,但很快又被柠檬清新的酸甜所中和。 咀嚼入喉,令人意犹未尽。 继续前行,到了y国似乎总要尝试一下他们的招牌小吃——炸鱼薯条。 这家潇琰之前来吃过,味道还不错。他一般是不会吃炸鱼的,月龙吟也一样。 但这家的鱼排很新鲜,炸完入口还能有鱼的鲜甜汁水,当然刺是没有一根的,可以放心食用。 薯条也做得好,炸得特别脆,很粗壮的一根,都可以赶上薯角了。但是里面的薯泥却软糯异常,入口即化。 没想到,y国的招牌小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潇琰告诉她,那是她还没试过“仰望星空派”。名字很好听,是不是? 那是y国才有的,用鱼头烤制的派,每个鱼头还都要摆放整齐,对着上空。这脑回路……是不是过于清奇了…… 两人都吃饱了,又在市场里转了转,买了一些牛肉、七里香、九层塔、番茄、袋装意面、又回到出口处买了几个苹果和一个橙子。 潇琰晚上预备煎牛排、做意面、煮红酒。 他一手抱着个纸袋,手掌托着纸袋底层。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牵着月龙吟,两人一起返回公寓。 还好他们回来得及时,进门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潇琰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收回了被子,还好只被淋上一两滴雨。 在y国的l都就是这样,道路永远是湿漉漉的,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所以百年来它一直有着雾都的称号。 下雨了,再出门有些不方便,正好,他们也需要修整一下。 潇琰让月龙吟先去洗个澡,卸下旅途的疲惫。 他则撩起袖子开始煮热红酒。 黄铜色的铝锅冲洗干净,倒入潇琰公寓原本就有的,乔迁新居时同事们送的还没开封的红酒。加入新鲜的橙子片和苹果片,肉桂和八角,再倒入适量的白糖。 不多时,酒气弥漫。 加热能散发掉一定量的酒精。 而热红酒能加速血液循环,驱散体内的寒气。 y国l都的气温与华国都一致,目前都是10多度左右,只不过跟都一样,同样是湿冷,所以保暖还是很重要的。 月龙吟很快洗完了。 换上了家居服,一头湿漉漉的秀发披在肩头,她没有找到吹风机,便由着它自动阴干。 潇琰见状,便从客厅的柜子找出一个还未拆封的吹风机,这是之前黑色星期五他买剃须刀送的,只是他没有吹干头发的习惯,就一直没有打开。 他很快拆了包装,插上电,给月龙吟吹起了发丝,这吹风机的轰鸣声有点大,嘈杂声取代了屋里的静谧。 很快,月龙吟的发丝被吹干,潇琰又拿出传说女王也在用、整个y国都在用的网红发梳给月龙吟小心地梳理着头发。 她的发丝很细软,所以特别好做造型,轻轻一卷便是一头发量令人艳羡的卷发。浓密又好看,像个洋娃娃。 潇琰盯着自己的杰作,很是自豪。 月龙吟转头对他微微一笑。 潇琰给月龙吟倒上一杯热红酒,嘱咐她慢慢地喝,小口小口地喝,又拿出一些当地的零食,坚果和巧克力。 他自己则起身去了浴室。 月龙吟待在客厅里,整个人窝在深蓝色布艺沙发里,惬意又舒适。 只不过客厅里没有电视,房间里也没有,还挺百无聊赖的。 她想起卧室有潇琰的电子阅读器,便起身去拿了过来。 打开一看,都是英文小说,有几本只看了几章。 月龙吟想着也好,来到y国,是该复习复习早已还给老师的英语了。 她将自己手机的翻译软件打开。 才突然发现,手机没有网络…… 也是,到了另一个国家另一个城市,还没开通国际漫游服务。 她打给了手机网络运营商,挑选了一个适合的套餐,很快,手机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她不由地看了一眼聊天软件的图片,左上角没有出现红色的数字。 看来这段时间,没有人联系过她。 连一条短信也没有。 这样是不是有些悲凉。 如果有一天月龙吟死了,恐怕很久以后都没有人会发现。 潇琰带着满身的热气出了浴室,下身换了条黑色宽松的运动裤,赤着脚,裸露着上身。 他肩头紧实的肌肉,流线型的身材展露无遗,八块腹肌、人鱼线、腰窝样样俱全。 他年轻的身躯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两条长腿更是引人无限遐想。 他好像是刻意没穿上衣,走到客厅翻找了一圈,月龙吟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只是他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月龙吟,总是在她身后翻找。 “你要找什么?潇琰?”月龙吟忍不住问道。 “找我的心。” “……” “啊,原来在你这里。”他伸到月龙吟脖颈后面的手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抽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精巧的白银项链,上面还真有一颗鲜艳的红色爱心。 “……” 潇琰笑了笑,轻轻将它戴在月龙吟白皙的脖颈上,红色衬得她的肤色更显白了。 “喜欢吗?”潇琰问道。 “喜欢,很漂亮。” 月龙吟很少戴配饰,她觉得装饰品不仅仅是装饰,每一件都应该带有独特的意义。 而这样的意义,对曾经的她来说,是种奢侈。 潇琰举起红酒杯,屋里弥漫着带着新鲜水果香气的热红酒醉人的气味,他将杯子跟月龙吟的碰了碰。 “叮——”地一下发出一声脆响,“敬未来的日子,”潇琰说道,“会越来越好。” “嗯。”月龙吟喝了一口,入口清甜温暖,与上次在飞机上的白葡萄酒天差地别。 很快酒气氤氲上头,潇琰将窗户关小了些,拉上窗帘,外面刚下过雨,天有些灰蒙蒙的,可能由于时差的关系,让人有些弄不清时间。 潇琰打开从茶几下拿出的一个小型投影仪,放在桌上,对着客厅唯一一处白墙投射出光影。 那是一部黑白喜剧片,卓别林的默剧。 两人就这样窝在沙发里,喝着热酒,吃着零食,靠在一起,仿佛已经在一起很久。 直到天光渐暗才有了些许睡意。 潇琰将月龙吟轻轻抱上床,替她盖好被子,披上一件睡袍,拿着一盒烟和水晶烟灰缸来到卧室外面的阳台上。 将烟缸放在窗台上,他点燃了一根烟,好久都没有回到这里了。 这一次,带了她回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夜里不想回家,回到这个只有他自己在的家。 第一百九十九章 长久 【这个故事一定会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一定。】 有时候晚上他会骑车在城里瞎逛,也逛到过几个不错的酒,特别是世界杯的时候。 但不是那种买醉的地方,而是球迷聚集在一起看喜欢的球队比赛的场所。 潇琰也有喜欢的球队,名字就是就是这个国家的一座城市。 所有人情绪激昂地看着喜欢球队的比赛,一起欢呼,一起雀跃,能让他短暂地忘记烦恼。 马上又要世界杯了,他会带月龙吟一起去看看。 抽完手上的一支烟,他转身回到卧室。洗了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没什么烟味,便脱下睡袍,陪在月龙吟身边躺着。 她呼吸平稳,睡得很安稳。 从白天到白天其实还停留在同一天,他们就从华国来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希望这样的日子平静地继续下去,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夜里,潇琰压抑着自身的躁动并没有碰月龙吟。虽然他很想,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一下子做完。 来日方长,他可以等。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便自然地醒来。时差她已经调整过来,心情也变得轻松很多。 她轻轻地起身去洗漱,潇琰还睡着。 她来到厨房,倒了两杯牛奶,又将昨天买的面包片放入烤箱加热了30秒。 牛肉昨天放在了冷藏室,她切了两片下来醒着,撒上了一些胡椒和盐。 潇琰听见声音也缓缓地醒来,去了洗手间。 月龙吟知道他醒了,便将牛排放进平底锅里用黄油煎至五分熟,装进盘子里。 剩下的油脂,月龙吟切了几片番茄进去,吸收了一下汤汁,盛放在牛肉边上。 突然很想摆盘的她,将七里香摘下几片叶子叠了上去,绿色红色和鲜嫩的牛排,相得益彰。 开放式厨房的操作台同时也是个小台,食物都摆好,两人对坐在桌前。 “早,潇琰。”月龙吟举起牛奶跟潇琰的碰了碰。 “早,亲爱的。”潇琰笑得很阳光。 月龙吟的脸红了红。 两人用刀叉解决了早餐,吃得饱饱的。 “今天想做什么?” “想去逛逛熟悉下环境。” “嗯,我陪你。”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经过市场的时候买了些食材。 这里临街的店铺都各有特色,不会出现突然一幢楼式的商场,什么都有的那种。 当然,那样的商场集中在商业区,而他们这里是居住区。 路过一处转角,月龙吟俨然发现那是一间书店。 她顿时眼前一亮,拉着潇琰就走了进去。 这间书店的内部很大,一排排的书架就像一间图书馆。外面窗明几净,里面书香四溢。 外国图书通常用再生纸印刷,为了环保。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白净,而且都是小小的一本,方便拿在手里阅读随时塞进口袋。 月龙吟以前没怎么看过外文小说,只偶尔看过几本恐怖类型的。有一本叫做《won bck》(黑衣女人)的,她至今还记得,没有什么很难的词汇,通俗易懂,也很简短。 但月龙吟当时看得津津有味,后来据说还被拍成了电影。 她又一次回到了书的海洋,看着这些书,仿佛就能获得某种满足感。 只可惜,多年未用的英语早已生疏。要立刻拿起书来看,还得借助翻译器。 书店里有几个工作人员穿着整齐优雅的制服,整理着书籍。店里看书的人还挺多,很多都是一摞一摞地买。 月龙吟还没坐过l都的地铁,据说地铁上人人都手拿一本书在看。也听人说,那是他们地铁上没有wifi。 书店里有一片区域是供给人们看书驻足的,也卖各种饮料甚至酒水。 但读者们都认真且小心翼翼地不会去弄脏那些书,看来爱书之人还是很多的。 月龙吟在门口看到了招工的消息,心底已经跃跃欲试,但想着刚到这里,这口语还没热络过来,就怕别人不要她。 没成想从员工休息室里走出了一个亚洲面孔,看年纪应该和月龙吟差不多。 他身材高挑,面带微笑,长发披肩,很绅士地在用英语跟顾客交流。 很快,他注意到不远处一束炙热的目光,两张同属于亚洲的精致面孔,出现在书店的一隅。 他微笑着走过来,礼貌地问道,“what can i do for you?”(我可以为你们做点什么?)他的英伦腔很重,发音咬字清晰,声音浑厚又动听。 月龙吟一怔,不是所有的亚洲面孔都会说华文的,毕竟整个亚洲还有好多个不同的国家。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潇琰搂着月龙吟刚要说话。 “你们是华国人?”他的口音带着abc特有的语调。(abc:生活在国外的说华文的人,他们有华国的血统,但出生在国外,接受西方教育。) “……”月龙吟顿时心中惊喜,“你会说华文?” “没错,我的母亲是华国人,父亲是y国人。所以,我会说华文。”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男人的确有些混血的味道,特别是从骨相上来看,轮廓确实立体一些。 月龙吟释然一笑,人在他乡,有时候会被别人当成外国人来驻足观看,虽然现在旅居在国外的华国人非常多,但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国家。 能和一个相似的肤色和面孔的人相遇,说着家乡的语言,还是令人倍感亲切。 “你好,我是潇琰,你怎么称呼?”潇琰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 “你好,我叫arc陈。” “this is y wife,she's na is oon”(这是我的妻子,她叫月。)潇琰抢先一步介绍道。 月龙吟倒是没有自己的英文名。 潇琰的英文翻译倒是没有错。 不过,好,oon就oon,也挺好听的。 “你好,月亮。”arc伸手与月龙吟握了握。他的手很宽大,带着温暖。 “arc,你好,我是想问…在门口看到了招工的告示,不知道需要些什么条件才可以应聘?”月龙吟直抒胸臆。 “月亮,你是不是想来应聘?”arc说着审视着月龙吟。 潇琰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一向很支持月龙吟的想法。但是他还没有说出想给她找绘画学院的打算。 她乐意做就做。只怕以后时间分散不过来。但是忙碌一些也好,能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是的。但我的英语…不太好。”月龙吟也很实诚。想是想来的,但也不能忽悠人家。 “我们正需要说华文的waitress(侍应生)因为这里通常会来很多游客,你可以用华文给她们做介绍。” “真的吗?”月龙吟惊喜道,“可…都是外文书,会有很多人买吗?”月龙吟还是难以置信。 “你们跟我来。”arc带他们来到几排书架后面的另一片天地,这里码放着长期的畅销书,都是典藏版,一些经典的电影、剧集的原着小说和一些周边。 这里的好多书都是热门影视剧集的原着,有很多月龙吟都曾经看过,也特别想看看的原着,特别是那些描绘魔法世界、战争与人性、恐怖、魔幻类的。 中古世界的神剑、各大家族的族徽、魔法世界的地图,看着都让人很兴奋。 不要小看图书带来的价值与收益,它们可以无限扩大和增长。 但月龙吟看到的不是这些,她看到的是人们的憧憬和热情,感谢这些周边和光影形式的表现,把那些只有在文字中描绘的故事活生生带到人们的身边。 人们的热情和崇拜,就是文字存活的力量。 只要有人相信,那就是真实的存在。 月龙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就是那种乐意活在文字中的人。 文字把她带到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她跟随文字中的主人公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奇妙冒险。 只要合上书,又随时能穿越千年,回归到眼前的世界。 这是多么神奇的体验。 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月龙吟惊喜的神情溢于言表,无需多言,arc也知道,她也是个爱书之人。 “如果你愿意来,明天10点过来,我给你讲解一下工作内容。”arc说道。 “好,我明天10点过来,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们正需要你。”arc微微一笑说道,“希望你在这里工作能感到愉快,这是这家书店的初衷,让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能感到放松和愉快。” 月龙吟感受到了这种氛围,没错,放松又愉快。书店里很静,大家都保持着小声地交流,看书、投入。 两人离开书店,与arc分别。 “你真的想在这里工作吗?看起来不会太轻松。”潇琰想着他经营书店的日子,不是纯靠脑力的,更多的时候需要体力。 “我知道,我也开过书店。”月龙吟轻轻点了点潇琰的鼻子,才不要小看她好不好。她也是实打实干过的,只要是开店哪里少得了进出货这点子事,书籍自然是重的。但搬书辛苦,她也快乐。 “其实,我正在给你找合适的学院,你不是一直想从头开始去系统地学习绘画吗?” “……”月龙吟明显一怔。 “以前你说过,因为没学过,只会自己瞎画,但你素描画得特别好,虽然笔锋不是科班出来的,但你想表达的东西总是与众不同。” 第二百章 圆满 【没想到,不知不觉码了200章,庆祝一下~感谢一路走来,有你们的陪伴~】 “……”月龙吟怔怔地看着潇琰。 “虽然我不懂画,但是我知道你想学,如果你系统地学习过了,你就能表达得更出色,不是吗?” “潇琰,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最了解我的。”月龙吟垂下眼,她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晃动。 没人知道月龙吟一直想学画画,连袁琛也不知道。她在上大学的时候仅仅是参加了一个写生社,潇琰就捕捉她的心思。 看来,他是真的认认真真地去了解过她的。这种了解并不是外在的、信息上的,而是内心的、难以深入的。 人生得一知己比登天还难,士为知己者死。这是古人在宣泄内心难以言表的想被他人理解的心情。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所以我要工作,像上大学的时候一样,把学费凑出来。” 月龙吟上大学只是为了好找工作。 而她学绘画则是跟随自己内心的声音。 潇琰微笑地盯着她,这就是他爱的月龙吟,没必要为她安排好一切,她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做。 两人沿街走着,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们都没有带伞,只能暂时躲在屋檐下避雨,谁知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样子。 潇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月龙吟身上,月龙吟怕潇琰只着一件单衣容易着凉,将他拉进外套里面,两人就这样窝在一件外套里面,等着雨停。 月龙吟张开手掌去接雨点,实际上她心里想着:雨,我命令你停。 但是y国的雨好像根本不听她的指挥。 她心中隐隐生出念头,让雨水凝聚在她的手中,所以她晃动着手掌,潇琰还以为她是接着雨玩。 可是没有一滴水能听懂她的号令…… 仿佛她顷刻回归到现实中,以前的那些…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还是说…离开了华国的土地,她的力量就失效了?她又变回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变回来没什么可怕的,月龙吟也不需要再支撑那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压力。 只不过,她怕自己的心衰病又会悄然降临,那样的话,她不想拖累任何人。 她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看起来满腹心事。 这样子…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 潇琰轻抚着她的眉头,“怎么了?放心,一会儿雨就会停,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 “嗯,没事,有你陪着就好,我安心。”月龙吟答道。 仿佛每一天老天都会给她设定一道难题、一道考验。没有一天,能活得清平自在的。 不一会儿,雨还真的停了。 天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彩虹,像一座天桥连接着两处高耸的建筑。 又像一个倒挂的笑脸,你看它像哭还是笑。 潇琰对这一切早就见怪不怪了。 雨,就是这座城的标志。 两人又徒步转了一会儿,雨好像没下透,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湿热。 索性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公寓,月龙吟洗手作羹汤。潇琰收拾屋子、打扫卫生。 这个家还真有家的样子,两人默契十足,谁也不会偷懒。跟对方在一起,总能恰如其分地做出适时的回应。 菜做完屋子收拾好,已经下午了,索性再延一延,就是吃晚饭的时间。 月龙吟对这些时间线没有刻意规划的习惯,当然不怎么健康,但也是符合她生物钟的方式。 潇琰任由着她,宠也好,惯也罢。 只要月龙吟觉得舒坦就好。 他不管什么天干地支十二时辰,什么阴阳五行休憩调和,什么乱七八糟那些中西医理论的养生知识。 每个人活出自己舒服的样子就好。 没必要什么都安排固定时刻表。 潇琰和月龙吟慢悠悠地吃了晚饭,月龙吟决定今晚要早点休息,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上班。 于是,她洗了碗盘便忙不迭地去洗澡。 一切收拾妥当,便躺在床上,安静地入眠。 事实上,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时差的关系,她总觉得有些疲惫,从踏上这块土地开始。 虽然她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但她一躺上床,便很快能够入睡。 究竟是这张床太舒服还是有潇琰的时刻陪伴她不知道。 潇琰也很快洗漱完,躺在她身边,陪伴她。 通常,他不会那么早睡觉,但他愿意伴着月龙吟的生物钟。不会去看书或者看手机,只保持绝对的安静陪伴着她。 虽然月龙吟前一晚设定了闹钟,可今早还是险些迟到。 幸亏潇琰楼下停着自己的山地车,后面还是带座位的,带着月龙吟一路骑了过来。 月龙吟也搞不懂自己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嗜睡,以前的她,睡眠不足、神经衰弱、甚至一整夜难以入眠都是常态。 在满腹心事的当下,她居然能连着两日睡得如此安稳实属罕见。 潇琰将她送到书店门口,轻轻拥了她一下,“加油,几点下班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好。”月龙吟笑着转身进了书店。 arc正在桌前整理着几份表格,“orng~(早啊)你还真准时。” 月龙吟看着手机时钟正好显示10点整,倒真是松了口气。 第一天若是就迟到,还有没有来工作的样子。 “这里是几份入职申请表,需要一些你的个人资料,麻烦你填写一下。” “好的。” “另外,因为我们有售卖食品和饮料,所以还要麻烦你最近去诊所体检一次,把报告交给我。” “没问题。” “好,你先填写,我给你去拿工作服,”arc盯着月龙吟看了看,“我看你穿3号就可以,相当于华国的s或者码。” “好的,谢谢你,arc” 月龙吟认真了填写了个人信息表,包括自己的护照号,目前居住的地址。 其实书店离他们的公寓并不远,大概4、5个街区,如果徒步的话20分钟左右。 月龙吟很快填写完毕,arc也拿来了干净整洁的工作服,白衬衫配米色的裙子。 “我会给你做个工牌,就写oon好吗?” “好的,谢谢。” “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公时。”arc领着月龙吟走到一处打卡器旁边。 时至今日他们还在用着复古的打卡器而不是指纹打卡,或者刷卡签到,还挺有意境的。 “我们的工作时间是上午的10点到下午的6点,当中有1小时的休息时间,分两班吃饭。你可以吗?” “可以,没有问题。” “休息日,我们是不工作的,所有人都休息,这里的店铺都是这样的。周末是所有人休息的时间,不可以被任何理由剥夺。” “嗯。”月龙吟笑着看arc一本正经的样子。 “然后…”arc思索着,“平时也没有太多事,就是整理图书,一般很少人会乱放,都会放回拿出来的那个书架,但是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们就需要帮忙。” “嗯,好的。”月龙吟仔细地听着。 “在你的体检报告还没有出来之前,就不用参与台那边的事情,就管理好书架就好,可以吗?” “可以。” “我们每周二上新,所以周二会比较忙碌,就是…唔…要重新装饰展览柜这边。怎么摆都可以,就是尽量看上去整齐一些,这个样子。” “好,明白。” “你可真是好乖巧,我说什么你都是好。”arc调侃道。 月龙吟脸一红,这不是应该的吗?在华国这就是打工人应具备的基本素养。 “哦,对了,那边是员工休息室,进去有分男女的更衣室,你可以找个空箱子存放你的个人物品,另外把制服换上。” “好的。”月龙吟拿着衣服走向休息室。 不一会儿衣服就换好了。 白衬衫、米色裙,月龙吟长发披肩,感觉像刚走出校园,很小清新的感觉。 arc拍了拍手,“oon,你确定你的出生日期没有说谎?” 月龙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去了书架那边,先区分了几个大类,然后挨个看了看都有些具体什么书。 心中有了一些数之后便开始整理起来。 没有太多人会在归还的时候随意摆放,只是有些放在了容易混淆或者不太恰当的位置,月龙吟发现后便将它们重新归位。 很快就到中午了,外国人的午餐都比较简单,通常是自己做的三明治。 月龙吟正犹豫要吃什么,窗外熟悉的自行车和那个身影就晃动着手里的纸袋,款款而来。 “潇琰~”她似乎猜到他会来。 “我回去后自己做的,快尝尝。”潇琰打开一个饭盒。 华国的胃在异国他乡吃到华国的味道,还有什么比这更温暖。 热热的米饭、番茄炒蛋、红烧鸡翅。这很学院,很像在学校的时候,月龙吟经常吃的东西。 “潇琰,你还记得……”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那几个菜。” “你做的真好吃。” “是吗?喜欢就多吃点。” “嗯。” 两人就这样,坐在街角的长椅上吃着午饭。 第二百零一章 希望 【是留下希望,还是放弃选择?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走,就有人留下。】 “潇琰,我今天6点下班,结束后我们去市场好吗?我想做点三明治,明天就可以有午餐吃。”月龙吟说道。 “不是喜欢我做的吗?和外国人一样吃三明治,容易胃不舒服。” “不会,潇琰。你去做你的事,你又不是专为我配套的,没必要什么事都紧着我。” “我愿意。” “……”月龙吟笑了一下,“我知道,可你这样我会有负担,我自己可以做好,你相信我吗?” “当然。我知道了。”潇琰揉了揉她的发顶,“但我每天要接送你上班,这一点我可不会妥协。” “好。”月龙吟不会对潇琰说谢谢,他们没有这样生疏的距离。 “哦,对了,arc跟我说,我得做个体检,你有认识的地方吗?估计在国外做检查得预约,下班去应该来不及。” “嗯,我联系一下。着急要做吗?”潇琰翻着手机。 “不急,就是帮我看看,能不能约一下。” “好。” 月龙吟将饭盒吃得一粒米都不剩,她平时没有这样的胃口,但潇琰第一次给她带饭,怎么都得吃完。 休息时间结束,月龙吟跟潇琰告别,便回去工作了。 有很多书,只看名字难以分辨,她拿着手机边查,边翻译简介,然后分类。 一整个下午,居然还挺忙碌。 她找到了许多华国的优秀译制书,它们来到大洋彼岸,宣传着华国的文化,是一件很令人自豪的事。 只可惜一下午,没遇上同样的亚洲面孔,不然她会向他们好好推荐一番。 到快6点的时候,店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关灯锁门,大家互相打着招呼离开。 月龙吟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了等在街边的潇琰。他总是那么温暖,给月龙吟最安心最长久的陪伴。 他用山地车载着月龙吟,穿过一条条的街区,记得非常清楚,月龙吟想去市场买做三明治的食材。 甚至夜里害怕她着凉,特意带来了一条大大的羊毛围巾,给她围上。 就这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两人互相依靠,共同取暖。月龙吟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来到市场,沿街的店铺都正要关门,面包都在对折销售。 月龙吟突然觉得有些吃亏,早先也应该这个时候来买,面包都是很新鲜的,当天制作的。 两人又去了火腿店,买了点切片萨拉米、芝士片,几根黄瓜和番茄。 待他们买好一切,所有的店铺已经都关了门。 y国人有他们独特的生活方式,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工作的时候工作。 工作绝对不是生活的全部。不能让工作毁了原本应该享受的生活。 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夜生活。 傍晚酒的生意就异常火爆,工作完成后喝上一杯,也是他们的习惯。但酒白天不营业,这是他们的休息时间。 月龙吟和潇琰走出市场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孤寂。 “这么早就关店了,还没到7点。”事实上,天已经黑透了。 “国内的菜市场,7点不也早关了?” “嗯,也是。” 国外的街区,没有国内那样的灯火通明。很多店都是早就关了,没什么可逛的。 月龙吟把这个市场当成国内的商场了,感觉他们会营业到10点的样子。 “那他们晚上会做什么?街上好像没什么可逛的?是不是早早回去追剧了?” “有可能,但他们也有夜生活,比如去酒聚一聚。这个时间正是晚餐的时候,不过像样的餐馆都要预约,明晚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月龙吟犹豫了一下,“不用,我们自己做也很方便。酒什么就更不想去了,明天还得上班。” “唔…好,不过周五我带你出去吃,正好周末可以休息,我知道几个不错的地方。” 这天正好是周三,让月龙吟再适应下工作,潇琰就打算让她先放松下。 “那…好。”月龙吟其实也不是很想去,不过来到了异国他乡,多去认识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对了,诊所的事情我已经联系好了,周六可以预约,就在上午,好吗?” “那周五我们就不要出去吃了?” “没关系,又不会吃到很晚,回来早点休息。” “好。” 月龙吟在车后座抱着装着食材的纸袋,潇琰在前面骑着车为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心中空空荡荡但反倒释然了很多。 回到家,月龙吟便挽起袖子开始做三明治,她没有让潇琰帮忙,让他先去洗澡了。 她先把黄瓜削了皮,切成片用食醋腌制一下。 番茄洗净切片。热水煮几个鸡蛋放凉剥壳切片。 三明治真的特别好做,把食材整齐地码放在两片面包中间,挤上一些蛋黄酱,叠起来,再用刀按对角线切来。 一口气做了六个,连明天的早餐也有了。 月龙吟用保鲜膜把每个三角形的三明治包好放入冰箱。 在她弯腰的时候,潇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背后,可能是赤着脚的关系,或是她做得太投入,完全没有发现。 他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轻轻将头倚靠在她的肩头,像在撒娇。 月龙吟没有反抗,把三明治放好后,就由着他抱着。 他身上很温暖,甚至有些微微发烫。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一个?”月龙吟问道。 “一天三顿都吃三明治吗?不要这么对待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潇琰温柔地说道。 说着,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汤锅,里面是他下午熬的鸡汤。用大火煮开后,又下了两碗面,放在热气腾腾的鸡汤里。 天渐渐冷了,他想让月龙吟吃点热乎的东西,这才有像家的感觉。 他下午给月龙吟准备了个保温杯,是他在一家国际连锁咖啡馆里买的。 马卡龙蓝色的橡胶杯身,既可以隔热也很漂亮,上面印制着人鱼的图案。这是他们10周年的纪念版,他想着她会喜欢。 明天让月龙吟带上,每天都能喝到热热的水。 下午潇琰打扫了屋子,还翻出了早先自己用的平板,连上了家里的wifi,给月龙吟装了几个国内用的视频app,这样她愿意看的时候也能当做电视看。 毕竟在国外,看国内的电视节目,是很亲切的。 两人吃完,休息了一会儿。 潇琰推着月龙吟早点去洗澡,自己则将碗筷刷洗了一下。 夜里,两人坐在沙发的一角,一起看着平板上的国内综艺节目,好像他们并没有远在他乡。 早早地,两人便上床入睡,生物钟倒是越来越健康。 第二天一早,潇琰和月龙吟各自吃了一个三明治,口袋里又装了一个。潇琰为月龙吟冲了一杯热热的红枣茶,倒在保温杯里,给她带着。 想着她的小日子快到了,先补充下气血。 月龙吟又开始了一天的书店工作。 潇琰也是回了公司,重整他的团队,最近他的公司接了不少的订单。竟然还有为知名小说制作周边小游戏的活,范围是越来越大,是该招新了。 没回来的时候不觉得,当个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一回来,发现积压的工作还不少。 该沟通的要沟通起来,该优化的得优化起来。忙得不可开交。 到快6点的时候他才勉强脱开身。工作是做不完的,接他的月龙吟是头等大事。 他一路骑车骑得飞快,月龙吟下班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潇琰多少是有些寂寞的。 她看了看手机,潇琰给她发了消息说很快会过来。 她回了消息,告诉他,自己认识路,走回去也就20多分钟,没关系的,自己能走回家。 可潇琰坚持,月龙吟只好等着他。 边等她边往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这样路上他们也能碰上。 路过一个公交站的时候,月龙吟不知怎地突然有些疲惫,她坐了下来,打算在这里等潇琰。 不知道是不是小日子快到了,人越发觉得累,想要休息。 车站上此刻一个人都没有,冬日的黑夜来得特别早。 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拿出手机看了看,潇琰应该快到了。 空旷的街道,早早关门的沿街店铺让这一带的夜晚看起来寂静又萧索。 远处晃晃悠悠走来几个身材肥胖的外国人。 月龙吟没敢盯着看,他们拿着几个酒瓶边喝边向这里靠近,她假装没看到。 几人对月龙吟吹起了口哨。 她已经将手指停放在拨打潇琰手机的按键上。 酒精让他们大舌头又或者他们说英语带着某地的口音,月龙吟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向露天车站的一侧靠了靠,希望他们快些离开。 没想到,其中一个人面朝她脱了裤子…… 露出一只毛绒绒的屁股,对着她扭动……… 这是,某种歧视。 天已黑,远近没有人,月龙吟就算是知道,也无法跟对方理论。 她只能装作看不见。 幸好,他们觉得无趣,很快便喝着酒离开了。 原来,国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至少,月龙吟在华国生活了那么多年,变态是见过几个,但歧视倒真是没有。 第二百零二章 意外 【感谢随意不堕落(′▽`)ノ?】 待他们走后,月龙吟松了口气,摁下了潇琰的电话号码。 “喂?”潇琰立刻接了起来,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月龙吟同时也看到他骑着车冲刺过来,一个急刹车! “……”她惊了一下,“你骑这么快做什么?太危险了。”虽然夜里这附近没什么车,但月龙吟还是吓到了。 她走过去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你说了,没关系的,我可以走回去,也可以等着你,不用着急。” “我担心你,夜里我不放心。”潇琰皱着眉,“对不起,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下次不会。” “……”月龙吟没有跟他说之前的插曲,她已经不是个小女孩了,一个人可以承担并处理好这种事,没大碍的。 这个场景好像在她的梦境中出现过,但她想不起来了,就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伸手抱住潇琰的肩膀,“以后不可以骑这么快,我会担心。” 潇琰也伸手回抱着月龙吟,“以后你不可以一个人走回来,哪怕找家店坐着。” 在寂静的夜里,无人的街道上,一盏路灯散发着暖光照耀在两人的身上,虽然完全不至于,但这一刻,大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至于,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自己能回家,认识路,又不远。” “我不许。”潇琰弯腰头枕在月龙吟肩头坚持道。 “好好好,听你的。” 她轻抚着他的背,“就是你不准骑那么快了,夜里骑那么快多危险,我会害怕。” “嗯。” 说完,月龙吟坐上他的车后座,小腹突然有些疼痛,但她没说,就靠在潇琰的背上。 回到家,月龙吟便去了洗手间,但她想象中的小日子并没有来,有些奇怪,但小腹已经不痛了,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就没当回事。 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晚几天也是正常的。 潇琰有些紧张地等在门口,“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月龙吟有些尴尬地笑了,“我好好的,就是着急上厕所。” “……”潇琰皱着眉,有些担忧地看着月龙吟。 “真没事,你看,活蹦乱跳的。” “那个…是不是快来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些女性用品。 月龙吟脸色微红,“嗯,不过还没有,放心。” “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别逞强。” “哪有那么娇气,你,快去洗澡,我也去洗,还好有两个浴室,洗完一起吃饭。” “嗯,你想吃什么,我叫个外卖。” “……”月龙吟想了想,今天两人都没功夫买菜做饭,“你看,我都可以。” “好。快去洗,别着凉了。”潇琰摸了摸月龙吟的头。他还是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 月龙吟朝他甜甜地一笑。 傻潇琰…… 两人都洗了澡,潇琰叫了个披萨,这个时间点也没有其他什么可以叫的外卖。 y国的外卖业没有国内那么发达。 索性送来得很守时,半个小时必达,送来还是热热的。 潇琰叫了个番茄鸡肉香肠双倍加料的,还加了芝士,口味挺厚重,还饱含番茄的汁水。 味道不错,月龙吟坐在沙发上吃着,用手划着平板,挑选想看的视频。 潇琰坐在地毯上,背微微靠在月龙吟脚边,边吃边用笔记本电脑单手打着代码。 这场景熟悉又和谐。好像他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没有任何拘束。 月龙吟只吃了一片就饱了。 潇琰把剩下的放进冰箱,给月龙吟泡了点热茶,让她拿在手里暖着。 月龙吟看潇琰一直在忙碌,双手不停敲击着键盘,打着代码,她一个字符都看不懂。 但至少不去打扰,她插上耳机在一边静静地看她的综艺。 不知道为什么,综艺这种东西看了就是能让人心情放松,寂寞的时候也能缓解孤独。 到晚上差不多10点多,月龙吟打算休息了,便关上平板独自回到床上,盖上被子。 潇琰抬头看了一眼,敲完最后一个代码便跟着上床躺在月龙吟身边。 他知道她需要陪伴,所以任何时候他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 只要她需要,即使她不需要,他也乐意那么做。 他知道月龙吟一个人睡会手脚冰凉,所以他躺在她身边为她暖床。让她冰凉的脚踩在他的腿上,帮她捂热。 但这一切对于潇琰来说,似乎有些艰难。因为他很想肆无忌惮地去抱抱月龙吟。 但他忍住了,她需要时间。他不能着急。 他要的不是半推半就,而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情到深处,水到渠成。 第二天一早,闹钟一响,月龙吟便起身洗漱了。她不能由着自己任性,虽然莫名其妙地很是疲惫。 但工作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重在坚持。 潇琰依旧骑车将她载到书店门口。他忍不住轻轻拥了她一下,“今天我一定准时来接你,记得吗?今天我们有date。(约会)” “记得,很期待。”月龙吟笑着说道,她脸颊左侧的笑窝很漂亮,像个盛满幸福的小碗。 潇琰怔了一下,他低头轻吻了那个小碗。 月龙吟没有躲避。 几个店员在里面窃窃私语。 原以为外国人挺开放的,没想到他们也容易八卦和害羞。 潇琰笑着骑车离开了。 月龙吟换了工作服,打了卡,继续新一天的工作。 午饭时间带了之前做的三明治,做一次可以解决三顿饭,还是很实在的。 arc其实是这家店的老板,除了这家书店他还经营着一家咖啡厅和一个桌游房。 所以,他并不总会在这里。 不过这里的其他店员对月龙吟很热心,她们时常一起交流,不过月龙吟英语表达得磕磕绊绊,有时候跟不上她们的语速。 但是长此以往,这英文水平必定突飞猛进。 能够和周遭的人相处融洽,这份工作做起来才有滋有味。 除了整理书籍,月龙吟也会一起帮着打扫和收拾。 在工作中眼里是要有活儿的,不能别人叫了才去做,得有一定的自主性。虽然有点鸡血,但这样做才能成为职场中所谓的那个不会被取代的人。 快下班的时候,月龙吟已经注意到潇琰到了,他没有打扰月龙吟,而是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刷着手机。 这让月龙吟的心安定又雀跃。 被人等待的感觉,每个女孩子都很喜欢。 终于打卡下班。 潇琰笑着等着月龙吟出来,让她坐在车后座,载着她慢悠悠地去到那个预订好的餐厅。 这个餐厅,他只独自去过一次。 因为那里的鹅肝很出名。 整个餐厅仿佛在一个热带雨林里,进门就是一间巨大的玻璃暖房。 已经入冬了,还能看见满眼的绿色植物和各色的花卉,令人心情愉悦。 餐桌就摆在花卉间,铺着红白色格子的桌布,整齐地摆放着从大到小的餐具。 月龙吟和潇琰坐了下来,桌上点着充满情调的小黄台烛。 潇琰深情的目光注视着月龙吟,把菜单递到她手里,“看看想吃什么,我推荐鹅肝,这家味道真的不错。” 月龙吟没有打开看,“你决定,我都可以。” “好。”潇琰也没有看菜单,就点了几个他之前尝试过的,鹅肝、奶油蘑菇汤、菠菜意面、t骨牛排。 这家的鹅肝不得不说还真是不错。 两片肥嫩的鹅肝在铁板上煎熟,泛着微微的焦糖色。入口即化,像冰激凌一样,没有任何腥味,只有鲜嫩醇厚的口感。 鹅肝底下是一片去了边角的面包应该是先烤过又用黄油煎过的,奶香气十足。 最点睛的是鹅肝上面红色的小浆果,一口咬下去,汁水迸发,带着酸甜的口感中和了鹅肝的厚重。 月龙吟拿着刀叉一点一点地品味。 这道菜背后有个残忍的故事。 月龙吟也只是听说,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这样,她也极少会去吃这道菜。 据说用来提供鹅肝的鹅,从小就被捆绑住双腿不能行动。每天都要吃好多高热量的食物,吃不下也要硬塞,这样鹅就得了脂肪肝,肝脏会特别巨大,产生最大的经济效益。 所以就跟烤乳猪一样,就算真的好吃,月龙吟也极少会吃。 但她不想破坏这一刻的气氛,美食,美景,尝过一次就好。 第二百零三章 传递 潇琰今晚想表达的东西很多。 既然月龙吟答应了约会的邀请,就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挑明。 她没有拒绝,就是愿意跟他像情侣一样走下去,不是朋友,不是家人,是爱人,是伴侣。 当然在法律上,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但潇琰说过,不会因为这个来约束和捆绑月龙吟。毕竟登记结婚的目的很纯粹,就是为了来到y国。 他知道她还没有真的放下袁琛。 虽然她表现得很平淡,且努力去融入目前的生活。 “有些事,我想问问你。”潇琰放下手中的刀叉说道。 月龙吟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着热乎乎的奶油蘑菇汤。这个汤她很喜欢。 “你说。”她回应道。 “你…跟他,我可以问吗?” “……”月龙吟知道他指的是袁琛。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我突然放下了他?” “嗯…”潇琰其实并不是想知道这里面的故事,他此刻想知道的,仅仅是月龙吟是否真的放下了袁琛。 “也许我跟他合不来,从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月龙吟目光失去了焦点。 “……”潇琰不意外,他看着月龙吟,觉得她此时很平静。 “我很信任他,但他恐怕不会像我信任他一样信任我。”月龙吟说的是实话,她从没有怀疑过袁琛,更不会每天追着问他,一天都在干什么。 而相反的,对方却不遗余力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至今都没搞懂,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仅仅是担心她的安全,大可明目张胆地给她配个保镖,沈秋宜这样的就很合适。 如果好奇她每天都在做什么,也可以大方地询问,她都会告诉他。 就连她拥有了控水的能力,她都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随安知道并不奇怪,潇琰她至今也没对他说。 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在她告诉他的那一天,就是把最坦诚的自己奉到他面前的一天。 还有什么秘密,值得他如此费心地监视。 他欠她一个道歉,至少是这样。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这才是最可怕的问题。 话怎么说都说不通,最让人为难。 如果他自知有错,月龙吟是能够原谅他的。他们之间不需要上纲上线到侵犯隐私的程度。 至少他该向她解释一下。 但是他并没有。 他觉得理所当然,并没有错。 这只是个开始,或许将来这样的争吵还会有更多。 月龙吟不知道,原来他们也会有互相不理解,无法去体谅对方立场的时候。 而且,这个时候还建立在彼此最最需要的信任之上。 两个人在一起是最需要信任的,最亲密的关系建立在最紧密的信任上。否则何谈亲密? 有人能够做到将身体上的亲密和精神上的亲密区分开吗? 月龙吟做不到。 要信任就是完全的信任,要不信,没办法达到身体的统一。 当然,她会想念他的身体。 想念他抱着她的温暖。 但她确实没办法忽略精神上的顾虑,只跟他在一起去享受片刻的温存。 在世人眼中的他或许是完美的,就如同月龙吟初识他的时候,高大、英俊,有着令人羡慕的外在条件,聪明的头脑和傲人的家世。 但长久地相处以后,很多东西就会逐渐弱化。 月龙吟关心的,只是他给她的感觉,他到底爱不爱她。 在潇琰公寓的天台,那个空中花园里,他转身的那一刻,至少月龙吟没感觉到,他是爱她的。 转身得那么决绝,哪怕一句服软,都没有,这就是他的性格,永远强势。 月龙吟骨子里也是个很倔强的人。 所以就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 但是这个理由月龙吟咬死不想说。 对谁都不会说。 她不会告诉潇琰,袁琛其实一直在监视她,或者说他们。 也不想告诉他,袁琛始终没觉得自己有问题之类的。 就是性格不合,就只是这样。 “其实他一直离我很遥远。这一点,从我第一天认识他就知道。”月龙吟放下手中的蘑菇汤,“我一直觉得,他才是那个月亮,水中的月亮,我从没想过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如此清晰的月亮。” 潇琰一怔,看着月龙吟,她眉眼中透着很深的悲伤。 “原本我只想坐着静静地看着他,”一滴眼泪划过月龙吟的脸颊,“可我还是越过了该有的界限,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我可以触碰的。” “……”潇琰突然有些嫉妒……不是袁琛的权势、家世。是他被月龙吟记住的那个样子,过于美化。 “我也知道前路坎坷、虚幻模糊,但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珍惜当下,结果怎样无人可以预料,至少享受这过程。”月龙吟喝了一口水,“过程自然是快乐的,但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前面有多少快乐,后面就要承担多少痛苦。” 就好像人吃甜食会感到快乐,但同样也要承受肥胖的后果。 “原来我是接受不了这结果的。”她抹去眼角的泪痕,“我想不到,原来我根本承受不了。” 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拉黑袁琛,但他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 就和高媛说的一样,当袁琛转身的那一刻,便是永别。 “我不会这么对你,你知道。”潇琰说道,此刻,他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最爱的人。 也许唯有时间可以做到。 这顿饭原本是为了庆祝有个新的开始,却不知不觉越发苦涩。 可能是眼前的菜肴让月龙吟觉得太多残忍。 如果美味只是为了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那未免太过了。 压低自身的欲望,给别的生灵更多的存在于世间去感受的空间。 也许这么说有些圣母,月龙吟也不是个素食主义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但至少她希望更残忍的事少一些,并且尽量去感恩那些为了人类的生存而付出生命的生灵。 今天这顿饭吃得极不舒心,剩下的食物全部打包。 这一点,过去的月龙吟只顾及自己的任性也没有做好。至少,她现在意识到了。 吃不下,也不要浪费。 两人没有骑车往家赶,而是将打包袋挂在车把手上,潇琰推着车,月龙吟勾着他的手臂,慢慢在街上散步回家。 突然,潇琰停下脚步,还是忍不住对月龙吟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转身背对你,你知道的。” 月龙吟笑了一下,“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也转身了,我就是真的孤家寡人了。”说这个可能有些不实,她还认识很多人,随安、小毕,还有很多人。 但是真正亲近的人,她指的不是朋友,而且爱人,那种真正能零距离的人就没有了。 那样的话,心就会缺了一块,而那一块对月龙吟很重要。 “你永远不会是孤家寡人,你只需要抬起头,”潇琰抬起月龙吟的下巴,“看看我。” 他眼里闪着炙热的光,月龙吟知道他是真诚的,值得信任的。 可袁琛的脸却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与潇琰的面容交叠,她的视线模糊,不忍直视。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一次,她不会再逼着自己做决定,或是必须要迈出那一步。 那样做,对潇琰不公平。 潇琰心疼地将车的支撑板固定,转身抱住月龙吟,“我不会逼你,我会慢慢等,你答应我,要好起来,一切都会好的,人生还很漫长。”他的下半句话没有说,那个人注定是她人生中的匆匆过客。 世界杯就要开始了,路上一些酒已经做了相应的装饰,也有一些球迷已经穿上了自己喜欢球队的球衣穿梭行走在路上。 很快,新的热情又会被点燃。 两人回了家,潇琰把食物放进了冰箱。 洗完澡,各自做了些自己的事,便很快休息了。 那个问题,谁也没有再触碰,至少目前说出来也没有结果。 第二天一早,潇琰带着月龙吟去诊所做体检。 那是一家私人开设的家庭式诊疗机构,在国外还挺普遍。每个家庭都匹配着一个家庭医生,有小毛小病方便看诊和配药。 大医院自然也能去,就是医疗资源同样稀缺,通常不紧急的疾病需要排很久的时间。 这家私人诊疗机构资质优良,是同事给他推荐的。 就是距离有些远,天寒地冻的,潇琰也不能骑车载着她去。他又开始琢磨着要买一辆车。 他本打算叫一辆出租车,但被月龙吟制止了。她不想多浪费钱,另外她也想看看l都的地铁,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拿一本书。 休息日的早晨,地铁里的人少得可怜。 从潇琰家走到地铁站也就10来分钟,一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毕竟是周末。 l都的地铁怎么说呢,装修稍微有些过时,跟都线路不断扩大和更新,明亮的氛围有所不同。 l都的地铁主要以简洁的黑色、银色、白色为主。座椅和设施有些年头了,不过胜在还算干净。 地铁上确实有人在看书,不过看手机的人也不少。 月龙吟捂嘴笑笑。 第二百零四章 延续 下了地铁走过两个街区就是诊所,一楼就是接待口,窗明几净的。 潇琰跟前台交流了一下,看了眼时间,他们还早到了一些。 拿到一份表格,潇琰帮着月龙吟填写了起来。填完以后就可以上楼做检查了。 只是常规的体检,验个血,留个尿液,再做个身体的基本检查,没有照x光之类的,不需要这么复杂。 抽血的时候潇琰一直站在月龙吟身后担心地看着,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好像比她还紧张。 她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手,“潇琰,不疼,你看,一点儿都不疼。” 月龙吟的心底觉得很温暖,有人关心着的感觉,每个人都需要。 做完检查,报告一般需要几天才能出,到时会发到邮箱里面。 两人出了诊所,潇琰给月龙吟买了杯热饮。 两人像刚来此地的旅人,潇琰带月龙吟坐地铁去看了女王的行宫。 其实并没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座房子被黑色的铁门拦住,里面穿着红色制服的卫兵时不时巡逻换岗。 他们还去了着名的福尔摩斯的居所,贝克街221号。 哈利波特魔法世界的入口9?的车站。 这一天,过得愉快又充实。 回来的路上,月龙吟趁着潇琰去洗手间的档口,悄悄为他买了一条他喜欢球队的纪念款围巾。 他回来的时候,她亲手将围巾围在他的脖颈上,“今年他们一定会走很远。” 潇琰笑着将月龙吟抱在怀里。 他觉得这句话似乎一语双关。 围巾这样的礼品带有将对方栓住的意味。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他们在路上吃了墨西哥卷饼,这会儿洗完了澡,没打算直接休息,毕竟明天是周末。 潇琰看着拿着平板不断滑动手指的月龙吟,洗完澡的她皮肤显得尤其白嫩透亮。 粉嫩的唇,比任何一支顶级品牌的斩男色都要甜美高级。 他没有忍住,主动吻了上去。 月龙吟颤抖了一下,没有拒绝。 在客厅的沙发里,背后是窗外点点的星光,安静又令人迷醉。 他伸手轻轻拖住她的头。 月龙吟手里的平板不自觉地掉落在地毯上,没有激起任何声音,仿佛全世界都万籁俱寂。 她抬手放到潇琰的胸前,潇琰明显放慢了速度,他在等她的许可。他的身体热得发烫,隔着少许的距离能清晰地感觉到。 然而她还是拒绝了他。 她的手微微用力,是在抗拒。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动作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平时只是轻轻地抱抱她,甚至在认识新朋友的时候,将她介绍成自己的妻子,她都没有反驳。 但是精神上的防线从来都没有打破。事实上的关系很难更近一步,至少现在,她还无法接纳他。 对月龙吟来说,如果跟袁琛在一起的一切都是脱离了正常的轨道飞到空中,那现在就是坠落到地面,继续原本该有的行进路线。 在她和潇琰认识的漫长的7年的岁月里,彼此从认识到了解。 从那天树下她的裙摆被风扬起,他们无意间被彼此吸引时的目光交汇,到潇琰半靠在月龙吟书店后小屋楼梯的栏杆上那声“学姐,好久不见。” 仿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虽然她依然拒绝了,但她心底对潇琰也逐渐升腾出别样的情感,就好像回到了学校里,那份炙热的期待被一点一点重新点燃。 有些东西正在慢慢松动。 一早,月龙吟坐起身看着潇琰的睡颜。 他身上的气息和袁琛完全不一样,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熟悉感。热络又使人安心。 月龙吟想俯身近距离去看一看他。 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好像下一刻就有什么东西要顷刻冲出来! 她捂着嘴跑进浴室,对着洗面池一下就吐了,一时间她有些头晕眼花,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月龙吟定了定神,睁开眼一看,没吐出什么,好像是水……还有一些昨夜晚饭的残留物。 我……… 听到潇琰起身被面摩擦的声音,月龙吟迅速起身关上卧室洗手间的门,她滑坐在地上,身体和心灵一样无力。 又来了,是吗?她又病了… 老天始终不愿意放过她,看来她此生注定短暂。不把她彻底拖下地狱,是不可能赎清她过去的罪的。 即使她和袁琛已经分开,还是不能。 “咚咚”潇琰敲响了洗手间的门,“还好吗?怎么了?” “没…没事,潇琰。”月龙吟搪塞道,她胃里此时还在翻江倒海,世界还在天旋地转。 这是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好像身体在脱力…瞬间眼前就会漆黑一片晕过去。 呼吸无法抑制地急促起来,她强撑着说道,“没事…潇琰…我想洗个澡…一…会儿出来。”她紧紧捂着嘴,静静等着潇琰缓缓说出一个“好”字。 撑起身尽力快速地将浴室的淋蓬头打开,“哗哗”的水声打破了寂静,她才蹲下身“呕…”地一下吐出一滩透明的液体。 这是怎么了? 她伸手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难道又是心衰病犯了?可是之前并没有呕吐的症状。 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 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将地上的呕吐物擦拭掉,还有洗面池里的。身上的睡衣也沾上了一些。只能脱下来,洗澡的时候顺手搓了。 她不想告诉潇琰刚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什么情况她都不想。 之前得病的事又要重演一次吗? 她又一次失去了那至今都无法理解的能力,要堕入只属于她的黑暗结局了吗? 说好的新篇章,还没有开始…就要完结? 由于在洗手间的时间过长,潇琰一直在门口艰难地踱着步。 月龙吟有什么细微的表现他都能最快地捕捉到,他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异常。 一直到月龙吟从浴室出来,围着条浴巾,刚才身上的衣服都被她清洗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换个衣服,我带你去医院。”他紧紧握着手机,已经将最近的医院预约好。 “没…事,”她变得异常虚弱,脸色苍白如纸,“唔…我不想…去医院。”月龙吟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她来到卧室的衣柜前,打开门,拿出一套衣服又缓慢地回到了浴室。 衣服换好了,她回到床边,躺了下来。 潇琰注视着这一切,简直手足无措,月龙吟不听他的话。 他坐在她身边,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发烫。 难道是昨天着了凉? 他不能由着她就这么躺着,换了身衣服,叫了辆出租车,将月龙吟扶起,给她套上一件外套就抱下了楼。 月龙吟无力去阻止他。 来到医院,月龙吟说不出话,只觉得想吐,急诊医生只好根据她的症状给她做各项检查。 等报告的时候,潇琰将她抱在怀里,内心焦急又忐忑。 昨天还好好的,两人一起,参观了许多知名景点,怎么一早起来就这样了,他怎么也想不通。 报告很快出来了,身体发热,晨吐,没有大碍,她只是怀孕了。 与此同时,潇琰和月龙吟的手机同时收到了一条消息,那是昨天诊所出来的体检报告,居然这么快…… 同一个英语词汇几乎同时映入两人的眼帘,反复印证了这个结果。 急症医生高兴地恭喜他们。 而两人眼里此时只有震惊…… 这是谁的孩子,毋庸置疑,只可能是那个人的…… 报告显示妊娠期刚满一个月。 就是月龙吟向袁琛展示控水能力的那个夜晚,到今天,刚好一个月。 月龙吟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小腹…现在还不可能有任何显怀。 但有一个生命正在她体内孕育,那是她和袁琛的孩子。 第二百零五章 重组 这个孩子…… 她和袁琛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月龙吟也不会用孩子作为筹码再去要求和挽回任何事情。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绝对,不会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无论如何,她都接受并会用尽自己一切的力量去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 医院给月龙吟配了些孕妇的补充营养品,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项,并告知开始的三个月,晨吐是自然的,一般会在三个月后逐步减轻。 出了医院,月龙吟仿佛获得了某种力量。 人们常说,为母则刚,或许有一定的道理。 月龙吟心头的大石也有些放下了,原来不是心衰,过去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会回来。 她只是,有了,袁琛的孩子。 而眼下最令她为难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潇琰。 他看起来眉头深锁,好像还没有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月龙吟拉着潇琰的手让他面对自己,“对不起,我…” 潇琰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为什么要道歉?” 他语气温柔,然而眉头却深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有些犹豫,他们三人的关系,此刻变得尴尬又微妙。 如果潇琰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但她不会放弃孩子。 “只要你允许,我愿意做孩子的父亲。”他坚定地对月龙吟说道。 事实上,月龙吟有些吓了一跳。 “……”她尽力捕捉着他的表情,当然他看上去不是在开玩笑。他也从不会跟她开玩笑。 “无论以后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陪着孩子,但是……” “……”月龙吟心中也有些忐忑,她等着潇琰继续说下去。 “但是你答应我,不要…” “……”月龙吟看着潇琰。 “不要…因为孩子回到他的身边。”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盯着月龙吟,在期待她的回答。 “不会,我没想过…要回到他身边。”月龙吟松了口气,她一直在担心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原来他只是……害怕她离开。 月龙吟伸手抱住潇琰,这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 刚才的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他会嫌弃她、厌恶她,虽然她知道他不会,但她还是有这样的担忧。 独自一人生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身边的人毫无预兆地转身离开。 “你真的愿意吗?”月龙吟问道。 潇琰释然地笑了,“我最爱的人就在我身边,跟我在一起,很快我们就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他摸了摸月龙吟的头,“我最怕的是什么,你最清楚,我怎么会不愿意?”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毕竟是……” 没等月龙吟说完潇琰便俯身吻上了她的唇,他是真心的,这孩子是谁的,没那么重要,他只要月龙吟在他的身边,那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月龙吟当然知道这对潇琰并不公平,可她也不想因为孩子回到袁琛的身边,当然回去了,他依然会照顾她护她下半生。 应该会那样。 但此时的月龙吟不想做那样的选择,她甚至希望袁琛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要消失就消失得彻底一些。 她甚至很讨厌那种,因为孩子被捆绑在一起的感觉。 她对潇琰很感激,一直以来都很感激。 他为她做了太多的事。 两人坐车回到了公寓。 潇琰把月龙吟扶上床让她休息,自己则预订了一些食材,打算煲个汤让月龙吟补补身子。 可她此时胃里堵得慌,什么都不想吃。 她起身要下床,被潇琰制止,“前三个月少走动,要好好保胎。” 这口气,好像这孩子真是他的一样。 月龙吟眼底有些酸,她怕自己流泪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仰起头。 “……”潇琰坐下来,替她擦掉眼角快要滴落的泪珠,“不能落泪,这样不利于孩子成长。” “……” “有什么想吃的吗?告诉我,我去买。” “刚才我就想…去冰箱拿个橘子。”前些天买的橘子还在冰箱里安静地躺着,月龙吟还没尝过它们的滋味。 “你躺着,我去拿。”潇琰说完就去拿了橘子。 可是橘子在冰箱里放久了,有些凉,潇琰拿在手里捂着,没有着急给月龙吟。 “快给我尝尝,我好想吃点酸的,一想到酸的东西,嘴里就好像要淌口水。”月龙吟撒娇地说道。 潇琰轻笑了一下,将橘子剥好,递到月龙吟手中。 她掰下一瓣放入口中,还真是……酸得牙根疼,还是冰镇的,特别刺激。 “真这么酸?”潇琰也尝了一瓣…… 这橘子大概是野生的,人工培育的不可能这么酸。 “明天我再去给你买点橙子,这橘子太酸,”潇琰艰难地将那瓣橘子咽下,“对了,书店的工作还是停一下,毕竟这个报告…估计arc看到也不敢再雇你。” “……”月龙吟有些惆怅,她还是挺喜欢那份工作的,另外她也不想就这么一直待在家里。 “特别是前三个月,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潇琰觉得没什么比月龙吟的身体更重要的了,何况他们也不缺月龙吟这么点收入。 “明天我还是去看看,毕竟得亲口跟人家说清楚,总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嗯。”潇琰陪着月龙吟坐在床边,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要跟他说吗?这件事……” “……”月龙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说好像不是太好,但他或许已经知道了。 “你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我不想说。”月龙吟果断地回答,没错,她想好了,不说。 潇琰反而松了口气,月龙吟坚定的态度让他安心不少。 既然来了y国,就是为了斩断过去,他会负责任地照顾月龙吟,不需要他袁琛再插手什么。 这个公寓也要换一换。毕竟以后是三个人在一起生活,待月龙吟生产后还需要请个保姆在家照顾,甚至他觉得现在就得请一个。 可是这个家空间太小,将来会有诸多不便。 他联系了陈然,去处理他在华国的房产和车。想来,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就起来了,她想准时回到书店,带着她的那份体检报告。 潇琰不敢再用自行车载她,提前叫了辆出租车。 两人来到书店门口,没想到这么巧arc正好在,他热络地朝着这对璧人打着招呼,询问月龙吟这几天工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月龙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潇琰替她解释道,“arc,有些抱歉,感谢你对她的照顾。前天我和我的妻子去做体检,发现她怀孕了,我们也很意外。” “真的吗?恭喜你们。”arc笑着说道。 “所以,我想,她这段时间应该多休息,我们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情,来为她辞职。”潇琰接着说道。 arc颇为惊讶,在国外,甚至是单身母亲,边怀孕边工作的大有人在,他们并不觉得怀孕会改变什么,也不会带有歧视。 “oon,你怎么想?”arc面对月龙吟问道,“我并不介意女生怀孕了在这里工作,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体力的事需要你做,只要你的身体允许,你依旧可以在这里工作,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我……”月龙吟有些犹豫,当然,她是想在这里工作的,只是她没有怀过孕,也不知道前三个月如果走来走去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其实我倒是鼓励你找些事情做,当然还是看你自己的意见。”arc继续说道。 “我觉得你还是休息休息,”潇琰劝道,“前三个月挺关键的。” “……”月龙吟有些举棋不定。 最后她下定决心,不能全靠潇琰。 潇琰又不欠她的,她不能这么随意地倒在他身上享受一切的便利和美好,自己应该独立起来。 “我还是继续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月龙吟对arc说。 “当然可以。”arc回应道。 “你真的想好了?我怕你累着,也怕……”潇琰还在劝月龙吟。 “没事,潇琰,我想好了,我可以的。”月龙吟笑着说道,“你去公司上班。我们晚上见。” 潇琰一向不会强迫月龙吟做什么,既然她这么选择,也只好由着她。 第二百零六章 远道 就这样,潇琰回了公司工作。 月龙吟留在书店里。 arc对其他店员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大家都鼓掌表示恭喜。 当然那些进书搬书的活也避开了她,只给她分配了比较轻松的收拾整理书籍、简单清洗杯盘的活。 月龙吟觉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不敢懈怠,别人给的善意,她不能随意怠慢。 她工作得很勤恳,不给自己闲下来的时间,努力地观察、思考和学习,想尽力做得更好一些。 中午的时候,潇琰特意打来电话,他给月龙吟订了一份外卖,是中餐。 这几天他们一直没时间做饭,潇琰盘算着今天回去给她做。 但是中午,月龙吟应该吃点热乎的。 他找了家知名的中餐厅给月龙吟叫了一份餐,很清淡,有米饭、西芹百合、东坡肉、琥珀桃仁、鸡茸玉米。 但不知道月龙吟最近口味变了会不会不爱吃。她说她想吃酸的,他还特意加了一份酸汤肥牛。 这么多月龙吟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她把菜摆在桌上,跟同事们一同分享。 这家中餐馆的口味很地道,没有因为在y国而做很多的变化,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分享带来的快乐让月龙吟很满足。 还没到6点,潇琰就出现在店门口,对着月龙吟温柔地笑着,耳朵上还插着耳机,不时地还在跟人电话交流。 他没有骑车,等着月龙吟出来就准备打车。 月龙吟拒绝了,她觉得适时地走走对身体有好处,走得慢一些就好。反正20分钟就能走到家。 “你今天不忙吗?这么早来接我?”月龙吟勾着潇琰的手臂说道。 他拿下耳机,“再忙接你都是头等大事,何况不止接你,是你们。”潇琰笑得格外温柔。 月龙吟觉得潇琰变得越发温柔,好像更成熟了一些,令她不住地有些心动。 “今天的菜好吃吗?喜欢的话,明天换几个菜再叫。” “好吃极了,大家都很喜欢吃。” “好,那明天我再多叫点。” “好是好,但别每天叫了,回去经过市场买点菜,我做给你吃。” “现在你应该多休息。” “我乐意,”月龙吟轻笑着说,“我想做给你吃,就怕做得不好。” 潇琰心里升腾出一股暖意,他觉得月龙吟越来越向他靠近,很快,他们就会是真的三口之家。 其实他不知道,这个待遇袁琛也没享受过几次。 但月龙吟觉得潇琰很值得。 两人悠闲地走着逛着,在家不远处有个中东人开的小杂货店,里面东西还挺齐全,包装食品、蔬菜、肉类都有。 月龙吟挑了几个番茄、土豆,和一大块牛腩,准备回家做个番茄牛腩煲。 还有昨天剩下的一些牛排和面包,凑合凑合又是完美的一顿。 回到家门口,门外放着一整箱鲜橙和一些蔬果。这是潇琰在网上订的,今天正好送到了。 国外的物流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反正即使是生鲜也很难有当天就能送到的。 想吃什么想做什么,还得每天跑一跑市场。要么就是买大量的方便食品在家里吃,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身材走样,体重超标。 月龙吟洗了手便开始做饭。 牛肉焯水切块,再炖煮。番茄洗干净切块放入汤锅。虽然很久没有做这道菜了,还算是动作娴熟。 潇琰也没闲着,帮着把土豆清洗干净,削皮切块放进汤锅。削皮的事潇琰不会让月龙吟来做,很容易削到手。 他做事情很细致,这一点,跟他的外貌有些不搭。 潇琰看起来虽然很温暖,但长相略带一些桀骜不驯的味道,再加上他专一地喜欢黑色和深蓝色,就给人一种年轻小鲜肉固有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很没有生活气息的感觉。 但其实他很会生活和料理家务。干净、整洁、自律。 月龙吟加了点红酒和香料,煮开后转小火慢慢炖煮半个小时就大功告成。 法棍切片,干干的面包配热乎乎的番茄牛腩,酸甜可口。这是月龙吟目前最适口的味道。 要是能再酸一点就更好了。 “怎么样?好不好吃?”月龙吟问道。 “好吃。”潇琰笑容甜甜地看着月龙吟。 “我觉得牛腩还不够酥烂,应该多煮一会儿。” “这样就挺好的,你做什么我都很喜欢。”潇琰起身揉了揉月龙吟的发顶。 他将几个橙子清洗了一下,切成片递给到月龙吟面前,“来,吃点水果。” “嗯。”月龙吟拿起一片,这橙子汁水饱满,清甜可口。 潇琰把刚才使用过的厨具和碗筷清洗干净,催促月龙吟快些洗澡,把她送进被窝掖好被角。 “我得出去一下。”潇琰盯着月龙吟说道,“有几个投资人需要见一见…”他似在犹豫,“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最近公司正面临扩大经营的转折点,有些事eden一个人没办法拍板。 “可以,你去,放心,我看会儿视频就睡了。”月龙吟乖巧地拿起平板。 潇琰看着月龙吟,在她头上轻轻地一吻,他要将事业推上更高的位置,这样以后就能给月龙吟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乖,早点休息,我很快回来陪你。”潇琰宠溺地说道,套上一件外套便出了门。 月龙吟打开视频软件,本想找部电影看,却听到卧室玻璃窗外传来细小的碰撞声。 她有些惊讶,难道是下雨了? 披上一件白色的毛衣,她拧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这天星光暗淡,云层厚实地遮住了挂在天空中高悬的月亮。 看来的确是要下雨无疑了,她回忆起潇琰出门好像没有带伞,想转身回屋拿手机给他发个消息。 正转身时,背上突然有一种被一道炙热的目光直视的感觉。 她回过身朝下看去,街上没人,在一盏路灯的后面隐约有一个人的衣角露出。 月龙吟有些害怕…她直直地盯着那里,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只见那路灯后面真的缓缓地转过来一个人…他抬头直直地望着月龙吟。 那英俊而深邃的眉眼,挺拔的身姿,深棕色的西装外面是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 月龙吟的心突然吊了起来,她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就这么愣在当场。 这身影还有什么不熟悉的,即使相隔了5层楼,她还是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的表情。 深沉,嘴角崩成一条直线。 他,还是来了。 说找,就能很快找到她,哪怕躲到天涯海角。 月龙吟无法躲避,他们就这么隔着老远互相对视。 她心里酸楚极了,既想看到他,又不想看到他。 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有些希望,这只是她的臆测。 只见袁琛低下头朝公寓一层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他还是来了。 月龙吟挪不动步子,她就站在阳台上。她害怕听到敲门声,害怕要不要邀请他进来,害怕和他说话。 楼下不远处,远远走过来一个人,他同样是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月龙吟。 他头发随意束起一缕,梳着狼尾的发型,穿着一身运动服,和一件黑色薄款羽绒运动背心。 一脸精神奕奕地喝着一杯很像是奶茶的饮料,手上还有一杯,正举着像月龙吟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 随安……月龙吟摆出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她的心仿佛被抽空,她手足无措。 随安也头一低,进了公寓的大门。 月龙吟等了半天的敲门声没有来,她回到卧室,走出房间来到门口,轻轻拧开门把手,想看看他们到了哪里。 当打开门的那一刻,就见到了袁琛和随安。 随安靠着对面走廊的墙壁,很认真地品味着手里的奶茶,不时还觊觎手上的另一杯,正在猜测它的口味。 而袁琛…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举起摆出一个要扣动门扉的样子,但始终没有放下。 他表情异常清冷。才一段时间没见,月龙吟竟觉得他有些陌生。 随安走过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这是给你的,很难买到,多亏了袁总。”他笑起来依旧年轻爽朗,并没有跟月龙吟生疏,就像那天他们一起去买零食时候的样子。 月龙吟接过奶茶站在门口…… “不喝喝看吗?我觉得没有国内的好,但姑且算是平替。”他绕过月龙吟进了屋,显得特别自来熟,没有询问她的意见。 月龙吟没有直视袁琛,而是转身跟着随安回了屋。她没有顺手关门,这动作显而易见,袁琛最后一个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随安眼睛四处扫了一圈,便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台边坐下,这里离门口很近,他并没有去到客厅。 似乎因为还没有受到邀请,他还是很注意分寸的,并没有四处走动。 袁琛就站在门边,更是没有进一步进去的打算。 最熟悉的人转眼竟变得拘谨和陌生。 月龙吟没有说话,只能转身烧起了热水,她记得潇琰在家里存着许多不同种类的茶包。 拿出一套复古花纹的英式茶具,便泡了些茶,放在纯银的茶盘上,准备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还没等她动,随安便抢先接了过来,“有孩子了少做些力气活。” “……”月龙吟心里一抖…… 他们都知道了…虽然这并不奇怪。 月龙吟跟着随安进入客厅。 随安将茶具放在茶几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月龙吟在茶盘上留了新鲜的玻璃瓶装牛乳和糖块。 随安的奶茶早就被他放下,这会儿他正认真地调配着他的新宠。 一块糖,两块糖,三块糖……还嫌不够,索性又加上两块…… 月龙吟看着随安,心里有些慌乱。 这是她可以预料到的,但没想到那么突然。 袁琛跟着走了进来,才认真地打量起周围的一切,眉头微微皱起。 第二百零七章 而来 “飞机坐了一天,我腿都麻了。”随安笑着品味着他的特饮跟月龙吟说着话,“你好吗?” “我…很好。”月龙吟淡淡地说。 “在书店门口,我们就想和你打招呼来着。”随安看似不经意地说着,其实把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交了个底。 他对月龙吟一向是坦陈的。 袁琛,他又一次暴露了他无处不在的眼线不是吗? 看就看,就算一生月龙吟都要生活在他的监视之下也无可奈何,最多是视而不见。 空气中仍弥漫着番茄牛腩酸甜的气味,尽管碗盘潇琰已经清洗了。 是她做的吗?袁琛心里怨道,为什么没给他做过。 “我们看你在书店里工作,特别认真的样子,真怕你累着。” “……不会累。”月龙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随安说着,手里给袁琛倒了一杯热茶,没有加糖,没有加奶,让他自己加。 袁琛垂眼看着,才几步走过来坐下。 两人坐在沙发的正位,月龙吟坐在侧边,还是靠随安的那一边。 随安看着这两人不置可否,一直都是他在制造话题,最亲密的两人却相对无言。 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是不是应该出去转转,在这里他们显然说不出话来。 他起身。 “来的时候街上有几家店想进去看看,你们聊,我转转就回来。” “随安…”月龙吟叫住他,“我陪你去。”感觉随安应该不会英语,月龙吟想给他当个翻译。 “……”袁琛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是看不出别人在给他们制造机会吗?就这么不想跟他同处一室了,往日的温存呢?真的说没就没了? 他说了什么了…他最不愿意跟她吵架,就这么不待见他了。 随安看了看两人的脸色,“夜里凉,你别出去,或者…明天,你坐下,我去阳台上看看。” 月龙吟拉住随安的手臂,“别走。” 此时的气氛被月龙吟推到了顶点……尴尬到空气都要爆炸! 连随安都不好意思地抽了抽嘴角,他不是有意要当天灯泡好吗……算了,今晚就做个缓冲剂,他也是无奈。 他拉着月龙吟坐下。 月龙吟至始至终没有抬眼看过袁琛,眼神最多扫过他的胸前,都特意少一点停留。 “我夜观天象发现一些事情,想来看看你。” “随安,”月龙吟也想起有些事情的确奇怪,需要求证,她摊开手掌,“你看…我好像没有了那种能力。” 她意念中想将杯子里的茶水聚集在手掌中,水面却毫无波纹。 “……”随安看着,他心中早已了然,但这些他目前不好开口挑破,人各有命,月龙吟有自己的命数。 最后她会怎么选择,都应该去尊重。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随安问道。 “没…有,只是,好像突然被抽走了…那种能力。” 随安摊开掌心,“我也不能,可能离开华国就会这样,毕竟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界。”他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 这和地界无关,根本就是他没有动用真气去聚集什么。 “…哦,是这样。”月龙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她并不惋惜,她原本就不是很想要这样的能力。 现在的她看起来是个普通人,这就很好。 随安隐瞒的事情其实并不是特意要向月龙吟隐瞒,这关乎她的安危,他会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对她说。 有些事情,他认为她应该最先知道,并自己独立做出决定,其他人都不应该影响她的判断。 “你还回去吗?”随安问道。 “……”月龙吟有时候真要“谢谢”他的坦诚,每次都这么直白。 “应该…暂时不会回去了。”月龙吟只好如此答道。 “准备跟他在这里生活?带着我的孩子?”袁琛冷冰冰地说道。 “……”月龙吟的心一揪,微微疼痛了一下。 “我还要给你多少自由?” 这话说得…我是你的囚徒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月龙吟咬着牙说道。 “怀着我的孩子跟我分手?”袁琛很不理解,她居然还在坚持。 “是,没错。”月龙吟的视线有些模糊,她起身往卧室走,她真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袁琛起身拽住她的手,“我话还没说完。” 月龙吟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以往的他那么温柔,像把她含在口里都怕化了,现在却变得冰冷得如同陌生人。 随安端着茶杯沉默不语,这人世间的情爱真是让他学废了。 “放手。”月龙吟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死死的,她又一次被他抓疼了,不是手,而是心。 “……”他没有放手的意思,眉头深锁。看着她坚定疏离的眼神,他心底一片酸涩。 “我为什么要放开?”他说话冰冷的语气好像她只属于他,是他的一个物件,他没有扔下的意思,物件哪有自己离开的道理。 “……”月龙吟嘴里尝到了苦涩,那是眼泪的滋味,“我求你…放手,可以吗?”她的手腕被他捏得红了一圈。 “不放!跟我回去!”袁琛放开手,控制住她的肩膀,“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满意?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的底线就这么随意被你践踏,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对我的尊重?” “…”月龙吟心头一闷,他挣脱开他跑进去浴室,迅速关上门吐了起来。 随安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拉住袁琛,“你到底会不会说话?路上是怎么说的?” 他走近洗手间轻轻敲了敲门,“没事,别急,别气,调整呼吸,他路上跟我保证,他会好好待你,你们俩都别急,好好说话。” 突然,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潇琰回来了,今天被所谓的投资方溜了半天,他觉得有些疑惑,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诚意。 他把钥匙放在门口的盘子里脱下外套,心里有些生气,大晚上的把他叫出来让他没有办法好好陪伴月龙吟,简直浪费时间! eden也有些不明所以,他向潇琰道歉把他送回家便回去了。 潇琰淡淡地叹了口气,他在客厅没有看到月龙吟,刚调整了一下情绪摆出一个微笑转身进入卧室就是看到了两个人…… 他今晚心中所有的疑团都瞬间解开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屋里落针可闻。 洗手间间隐隐传来月龙吟的抽泣声。 月龙吟坐在地上,双脚冰冷,面容模糊,她按着胸口努力平复呼吸,强行压制想吐的感觉,可还是没忍住,胃里的东西还是一下就冲了出来。 潇琰拉开柜子拿出洗手间的备用钥匙打开门,“砰”地一下又关上上了锁。 要不是随安拉着,袁琛根本不会让这事在他眼前发生。 潇琰轻轻抚着月龙吟的背握起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得可怕。整个人都因为剧烈的呕吐不自觉的颤抖着。 洗手间的大理石地面太过冰凉,她的拖鞋刚才跑得急,留在了门外。 他抽出纸巾为月龙吟擦了擦脸颊,轻轻扶起她,“对不起,我不该出去,把你留在家里。” 月龙吟倒在潇琰怀里,无声地抽泣。 “出去好吗?地上太凉。” 月龙吟微微摇了摇头。 潇琰扯下一条浴巾垫在地上,让月龙吟先坐下,转身出了门。 “你们走,她需要休息。”他说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已经是最大的忍耐。 “你说什么?!”袁琛眼看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他没有当着随安和月龙吟的面揍他已经是最大的忍耐。 “停!停!你们冷静一下,别把她吓着。”随安站在两人之间,当着和事佬。 “她自己可以选择,你不妨听听,如果她选择你,我可以走。”潇琰说这话此刻可谓是底气十足。 “……”袁琛气得咬牙切齿,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会儿月龙吟在生他的气又怎么可能选他? 只要给他一些时间,让他们俩单独相处一会儿,把误会都说清楚,也就没有潇琰什么事了。 “我们先走,这事急不来。”随安看着关闭的洗手间的门,给月龙吟留下的时间不多了,很快她就要面临生死决择。 这些小情小爱真的重要吗?随安不知道。 他拽了袁琛两下,发现拽不动他,他就跟一座雕像一样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你说过你尊重她,就要在行动上有所表现。”随安劝道,“她是个人,你不能强迫任何人留在你身边。” 袁琛不敢置信地看着随安,“……” 随安避着潇琰的角度朝他使了个眼色,“所以,如果她暂时不想见你,就不要叫别人为难。”他继续疯狂地给着暗示。 “走。”这一次他拽动了袁琛,两人一起出了门,离开了潇琰的公寓。 “孩子都有了,你怕什么?何必把事情搞得那么僵。”随安在路上劝道。 他们的住所就在潇琰公寓的对面,没错,对面5楼的一间公寓被租下了,早几天就有人先行一步,替袁琛整理预备好。 但是没有那么变态,房间只是简单地打扫收拾,并没有安排上任何监视设备,望远镜之类的东西。 第二百零八章 选择 虽然他们俩是今天上午才到的,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袁琛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跟来,就是给月龙吟一些时间,希望她能自己想清楚,回到他身边。 但是好像每一次,这样的想象都会落空,她没有一次是主动回来的。 如果没有潇琰这个人,或许一切都会简单一些。 潇琰,果然是上天安排下来阻碍他跟月龙吟的最大障碍。 但事实,的确是那样吗? 过去的过去,他的阿玄,是他亲手安排在月龙吟身边,成了她身边不可替代的存在。 他叹了口气,撩开窗户的一角,对面同样拉着窗帘,只能看到里面亮着灯,看不到人。 他这几天有多想她,而她却不愿意正眼瞧他一下,他心里难过极了。 “坐下,从长计议。”随安坐在沙发上,双手枕着头,“没人会喜欢现在的你,你自己知道吗?” “……”袁琛真的要怒火攻心,怎么着?他什么时候这么不招人待见了……信不信,他随便在街上走一走,都用不着勾动手指,就有女人会自动送上门来。 “你看他…”随安用手指着对面,“多有姿态,满口都是对她的尊重,让她自己选择,你呢?” “……”月龙吟需要选择吗?他知道,她永远会选择他。 他变得很浮躁,他再也受不了让潇琰继续在月龙吟身边陪着,曾经的他放任过,现在,再也没有这样的好脾气。 当他跟月龙吟更加地亲近,越来越紧密的关系是不容许任何第三人触碰的。 这不再是以前了。 以前,他或许是一个追求者,不是她的谁,他们是恋人,她或许可以有选择,但现在,他是她的,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不可能容许这样奇怪的关系再在他们之间生长发芽。要解决,这次必须彻底。 “我有一问,”随安放下双手,认真的盯着袁琛,“如果月龙吟和你的孩子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袁琛回过头来,紧紧皱着眉,盯着随安,“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你想好了回答,”随安凝视着袁琛,“我只问一次。” “……………”袁琛没有思考,“我老婆。” “那你们这辈子要是没有孩子了呢,你会不会很遗憾?”随安还是直视着袁琛,“我看你现在压力不小,别做了选择还没走多长远,自己就先败了。” “什么意思?”袁琛觉察出随安话里的味儿,他们的孩子…会带给月龙吟什么…… “唉……”随安叹了口气,“这世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考验,你的考验就是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明明很沉稳却很容易被她牵着鼻子走?” “有吗?”袁琛可不认为,“我的人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你都说了,她是人,既然是人不是物件,就不是你做得了主的。”随安来到窗前同样看着对面,“先不说你们这莫名其妙地争吵,她有她的命,她会生老病死。与其有这个时间一争高下,不如对她好一点,这样她更能心甘情愿地回来。” “怎么好?我对她一直以来还不够好吗?你有过女人吗?好像很懂的样子。” 随安被袁琛这话一噎……他怎么知道他没有……只是他们从没有在一起过,远远地欣赏,就美好得不像话,哪里像他们这么矫情。 “你先把你自己的情绪调整一下,冲动是魔鬼,你现在就很有魔鬼的样子。”随安起身走出门去。 他还是想回去看看月龙吟,但他不要跟袁琛一起,这样潇琰会不待见。 路上他见过一家便利店,他还记得路,希望可以用月龙吟教过他的手机支付。 袁琛把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包括他的护照签证,钞能力有时候就是这么有用。 否则他可能要日行万里,徒步来找寻她。 他循着路来到那家便利店,每一袋零食都写着歪七扭八的外文,随安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他回忆着那天在零食店里月龙吟的选择,但是这里好像都没有那些东西。 只能勉强认出一袋烤杏色、一袋、一袋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还是靠上面的图片。他又选了一袋看起来很可爱的小熊软糖、一袋虾片。 抱着这些来到收银台,很幸运,现在华国的手机支付在国外很普及,尤其是在最便利的便利店里。 要是不能支付,他可能就要用点手段迷惑下胖胖的、一头金色卷发的外国女店员了。 女店员用大纸袋,给他一件件地装好,微笑地递给他。好久没见过这么帅气的亚洲面孔了。 “hey, what's your na?”(你叫什么?)女店员搭讪道,两只星星眼一点儿都不掩饰欣赏。 “啊…呵呵…呵……”随安不晓得她说什么,他看了眼手机,支付成功。所以,就别想跟他再扯别的。 他一脚踏出了店门。 回到潇琰的公寓门口,他很绅士地敲响了门,轻轻的,带着节奏,不紧不慢。 潇琰早先已经将月龙吟抱了出来,让她靠在床头,给她热了一杯牛奶,又看她不想喝,同时倒了杯水在床头。 她一直不说话,潇琰只好守着她,给她拿来了平板,打开了最新一期的综艺,可她在发呆,完全没有在看。 此时,敲门声又响起,他又没有叫任何外卖,所以尤其不想理会。 月龙吟显然被敲门声吓了一跳,她的心仿佛又吊了起来。 潇琰看着她又心疼又生气,他“嚯” 地一下起身,今天要打架就打一场,看看谁输谁赢。 来到门口,“砰”地打开门。 门外是一脸无辜的随安。他把袋子放下,举手投降,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就我一个,能来看看她吗?”随安笑得很甜。 潇琰,“………” 还是侧身把他让进了屋,他看了眼门外,那个黑面煞神真的没回来。 随安抱着袋子进屋,月龙吟有些紧张,一看是随安,便紧紧地盯着他身后。 “他没来,放心。”随安自然地往月龙吟身边的地上一坐,“看看,我给你买什么了?”他拿出袋子里的零食一样一样地摆在她面前的地毯上。 “喜欢吃哪个?我给你打开。”随安先把小熊软糖拿起来,“这个,我觉得你肯定喜欢,是不是很可爱?” 月龙吟看着随安哭笑不得,他好像变了,变得更懂事和柔软了,以前他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很高冷的样子,除非是他们单独在一起。 随安心道:那位我没把他当人…… 他是能听到月龙吟心底的声音的,因为他是神,但对他来说,没有那么讨厌,他判断别人变得轻而易举,但…每个人都有冲动或者心情激动的时候,并不是所有心底的声音和念头都代表着真实的一切。 但其实月龙吟心底的声音很少,比她表面上看起来更加柔软和脆弱,他知道。 过去的过去,其实袁琛有机会好好地教化她,让她成长起来。 但是他没有。 他宠溺甚至纵容一个万年的种族诞下的最后的生命,让她顺其自然地发展,不给她施压,不唤醒她的使命,只让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所以,一个女孩,她永远不会长大。龙族,依旧会被永远埋没,她发挥不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每天纠结于这些小情小爱里面。 当然,她需要一个伴侣。 但一个伴侣对于龙族来说,不该是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一个男人。 实际上,他们还没有彻底灭绝。 至少,还有一位…… 但是这些对随安来说,不重要。 他此刻就想逗面前的女孩笑一笑,她笑一笑他心中就豁然开朗。就像那天她一定要带着他买零食看电影,怎样他都会依她。 随安打开那包软糖,一股酸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柠檬味的小熊软糖,造型真的逼真又可爱。 他拿出几粒,放在手心中,再各举起一个放到眼前,他就成了小熊眼。 月龙吟被他逗笑了。 潇琰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她的身边,总是不缺追求者,这随安或许也是一个。 他没有阻止,只要不伤害她,不让她流泪就好。 他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客厅里的茶具,洗干净放在沥水架上晾干。 回到卧室,随安还在对着月龙吟做着各种搞笑的鬼脸。潇琰摸出口袋里的烟拧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在阳台上独自抽着烟望着天空,他不知道的是,袁琛就在对面看着他。 “阿玄…” 随安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地对月龙吟说,“明天中午,我们来接你去吃午餐可以吗?我知道你只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就在附近,不会耽误你上班。” “……”月龙吟眼底泛着光亮,好像下一刻就要委屈地落泪。 随安知道她现在没有准备好面对袁琛,他依旧小声地说,“别哭别哭,”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不想见就不见他,你能不能请假?带我四处逛逛,好吗?就像以前一样。” “……”月龙吟有些犹豫了,她自然是想带随安去的,只要他提。可是这工作…才刚做没多久。 arc已经很照顾她了,她不能…… “和我说说话,像以前一样,我又不是他,我也不是跟他一伙的,我是我,你知道。” “嗯。”月龙吟点点头。 第二百零九章 奖品 “都快要做娘亲的人了,不能总是哭鼻子。”随安勾了一下月龙吟的鼻尖。 他似乎知道,月龙吟最后会做什么选择,这不是她的命,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所以,他会很珍惜和她认识的这段时间。他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没有得到和必须,没有占有欲,这些只会使人面目全非的欲望。 喜欢的人,只要她快乐,就很好。 长久和短暂没有本质区别。再多的悲伤也会终结,再大的快乐也会停止。就如同潮汐一般,滚滚不绝。 “不能请假的话,就接你下班好吗,边回家边逛也可以。”随安笑道。 潇琰正好从外面进来,他仿佛听到了那句话,刚松开些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他之前见过随安几次,他都是远远地跟着他们,叫他回家他就回家,反正没有什么侵略性的样子。 这么一想,他稍微放松,拿着衣服进客厅的浴室洗澡去了。 只要袁琛不过来,他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随安转头看了一眼,沉思了一下,说道,“你能恢复能力,身边一定还有高人助你。” 月龙吟想起那个甩着蛇尾巴的巨大身躯的神秘女子。 随安立刻捕捉到了月龙吟心中的影像,是她的话一点儿也不奇怪。 “有需要的时候,你就在脑海中认真想她的样子,她说不定就会来见你。”随安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其实他觉得,那位一定也在想办法告诉她,这件事还是不要通过他的口说出来比较好,毕竟是一件极度残忍的事。 “不…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不想要那种能力…有了控水的能力,我总觉得我是个妖怪…”月龙吟终于肯跟他说话了,而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哒。 “你不是妖怪。”随安怜惜地看着月龙吟,替她整理了一下发丝绕到耳后,“你是很多人的梦想。”他笑了笑,“又独特,又唯一。” “……”月龙吟眨着略显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说的意思。 “你真的喜欢他吗?…潇琰。”随安问道,他就是这么直接,“不想再回到袁琛的身边了?” “我…” “不必着急作答。我不是来当他的说客,你要怎么选择都可以。别让自己太纠结,快快乐乐的,过每一天。” “……”月龙吟仔细盯着随安,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但她现在不想见那个神秘的女子。 随安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要给她选择的时间。 但她知道了,恐怕会很痛苦,他又不想见她痛苦。 这会儿谁在她身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伴她,让她快乐。 “真的不吃吗?那我可吃了。”随安把手里的小熊软糖塞进嘴里,做了个极度夸张的被酸到的表情。 月龙吟看着他,倒是有几分想尝尝的样子。 随安拿出一颗放下手心,两手握拳连接在一起,“你猜猜,在哪个手里?” 月龙吟指了指他的左手。 他摊开手掌,没有。 她又指了指他的右手,他摊开了依然没有,接着他微微张开嘴,只见他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咬着一颗,用力咀嚼了一下又露出被酸到的表情。 月龙吟微微笑了起来。 她自己打开包装拿出一颗放在嘴里,哪里酸了,明明很甜。 “以后我要养狗了,就叫它哮天。”随安笑道,提起她爱看的那部电影。 “随安,我想看看你的眼睛。”月龙吟伸手摸了摸随安的额头。 他光洁的额头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只有她知道,那是他的天眼。 随安顺着月龙吟的手摸了摸,“不觉得很可怕吗?多了一只眼睛。”随安琥珀色的眼睛转了转。 他额头中间的疤痕轻巧地睁开,似乎毫不费力,跟他的双眼一样,琥珀色,像颗琉璃般的珠子。 月龙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他天眼的周边,“很漂亮的眸子。” 随安闭上了天眼,很快它又是淡淡的一道痕迹。 “随安,其实你的能力还在,是吗?” “是。”既然她问了,他不想骗她。 月龙吟知道随安天眼仍然可以使用就知道之前那话并不足信。 “那你说,想告诉我的话。” 随安并不惊讶,她虽没有探听人心的能力,却是个情感极度敏感的人,这敏感,有时候是把双刃剑。 他没有考虑,直截了当地说道,“孩子,和你,只能选一样。” “?” “那个高人给了你一颗珠子,才让你恢复了自己的能力是吗?” “没错,是她给我的,后来我的心衰病也好了,她说那是我的龙珠。” “嗯,那的确是你的。你作为凡人的寿命早已天定,你知道那是劫难。在袁琛遇到你的那一刻,你也成了他的劫难。他对你动情多一分,你的寿命就会加速消减。因为这是对他的考验。” “………”月龙吟垂下眼,好像的确是这样。 “这样并不是说你跟他不会相爱就没事,有些事就是前世注定。他不知道这些,他只会一味地寻找你,找到了便会想方设法弥补三世对你的伤害。或许不是弥补你的,而是弥补他的,他爱而不得的执念。” “所以呢?”月龙吟等着他说出重点。 “这一世,说好了,是你们的终点。所以你们有机会在一起,虽然短暂。本来,事情会按照天命展开,但是这颗珠子,它孕育着万年的灵力,将你的周遭改变,它认你为主,将你的生命妖化,你就不再是个凡人,不再按照凡人的身份去经历磨难,可以说,那些凡人的磨难对你都不再是问题。” “那我现在……”能力消失了不是吗?所以…… “所以你原本就有逆天改命的能力,但是或许你拥有珠子所要经受的考验会更加困难,就比如魇魔和浊气,同样的,你现在没有能力了,是不是周遭就变得平凡普通了起来?” “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衰还会复发,从我不再有珠子的能力开始…回归到我凡人的身份…从我认识袁琛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生命就注定进入倒计时,就像炸弹一样…等着在袁琛面前爆炸。因为…我是他放下情劫的考验。” “没错。” “那珠子呢?是不是我把它弄丢了?”月龙吟至今不知道珠子藏在她身上的哪里。 “没有,它还在你体内。” “那我为什么…没有了控水的能力……”月龙吟摊开手掌,现在她连一滴牛奶都控制不起来。 “因为它选择了新主。” “………” “这话,我真的不想由我来告诉你。但是,你需要时间去做决定,我认为越早越好。” “你是说……它选择了……我的孩子?” “是的。在他成年的时候,甚至如果他天赋极高,从很小的时候他或许就能掌握龙珠的所有能力。所以,那颗珠子,在等他成长。” “……” “龙族或许已经绝迹了,况且袁琛他跟你并非同族,他现在是人,你实际上也是。龙珠虽然蕴含着巨大的能力,但它无法复制自己。你与这孩子血脉相连,它认他为主,并不奇怪。” “随安,告诉我,你想说的话。”月龙吟虽然猜到大半,但还是想听随安亲口说出她才能确定。 “就是说,你如果生下这孩子,龙珠自然离体,跟随它的新主,你也会很快殒命。” “死……” “是的,那个时候你会回归凡人的一切,把你借来的寿命尽数收回,你生下他的那天,你就会死。恐怕没有多一刻的可能。” “……” “听我说,”随安抓住月龙吟的手,“现在你可以选择,只要你放弃孩子,龙珠便能回归,你可以摆脱凡人的命数,继续做你的大妖,不受寿命的限制。即便遭遇任何的险阻,至少性命无忧。我也会陪在你身边,保护你。”随安眼中带着期望。 “随安,你知道我会怎么选。”月龙吟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 倒计时又开始了,10月怀胎,恐怕还剩下9个月。 她眼里自然也带着悲伤。 她愿意留下孩子,她爱这个孩子,也爱袁琛。她怎么可能去伤害她跟他的孩子。 “你想好了?不用这么快做决定,还有时间。”随安眼里闪着晶莹的东西,恐怕是百年难遇。 他一早就知道,她会怎么选…… 可当他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尽然也会舍不得…… “砰”地一下,客厅里传来玻璃杯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潇琰的手还呈握杯的姿势,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什么都听见了…… 月小白曾经将前世的记忆尽数在梦中展现在他的面前,在梦里他找到了曾经他作为蛇妖的感觉。 只是,梦醒了,那些画面和感觉又逐渐淡去,他还是现世的潇琰。 直到听到刚才的对话,他的记忆又重新连贯起来。 在他还是条银色巨蟒的时候,他所陪伴长大的双首小龙,在一个满月的夜晚,山顶上吹着凉爽微风的那一刻,突然幻化出了人形。 那是一位极度美丽的少女。 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墨色如丝绸般的黑发垂到腰间。 远黛的眉,稚嫩无辜的双眼,小巧的鼻尖,粉嫩的唇。倔强出尘的气质一眼就将他吸引。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改变了对她的情感,他想要拥有她,产生了男女之间才有的情愫。 而现在知道了是不是晚了,她快死了。 随安一早就知道他在客厅,一些话他觉得他知道了反而有好处,或许帮着他劝劝月龙吟,现在还有机会的。 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而另一个,此时只是个小小的胚胎,根本看不出人形。 龙珠,原本就是属于月龙吟的。这是龙族给她的最大的礼物。 第二百一十章 爱人 但随安觉得,这个事情最不能告诉的人,其实是袁琛。 所以他今天问了袁琛那个问题,你的孩子和月龙吟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哪一个? 他回答的是很干脆,那是他还未遇见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孩子出生了,抱在他手里,他还能放得下吗?看着孩子不救而救自己的爱人吗? 何况那是他的考验,是不能提前泄题的。 而随安私下里愿意给月龙吟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想好了,你可以和你爱的那个人长相厮守,一辈子,可以很长。长到有一天他老了,你依然可以保持现在的样子。直到送他离开,你们会圆满,不留遗憾。” “如果我选择让自己活下来,那就会是一生的遗憾,没有圆满可言。”月龙吟的眼泪滑落下来。 这一刻,她很想去抱抱袁琛,好像她这一刻就要走了,去跟他道声别。 世间的任何考验都越不过生死。 除了生死,无大事。 潇琰的心里产生了很多不好的念头。一个孩子而已,怎么能为了个没成型的胚胎,让他失去他最爱的人,何况…孩子还不是他的。 能让月龙吟落胎的方法有很多,他脑中不断地想,可他看着月龙吟悲伤却坚定的神情,他知道,如果他做了什么,将永远地,失去她。 “这样就很好…”月龙吟将滑进嘴里的眼泪咽下,“就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我宁愿他恨我,不要告诉他,求你了,随安,还有…潇琰。” “我不会说。”随安摇了摇头,“这考验是他的,他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我是不会说的。” 月龙吟抬头看着远处的潇琰,他拳头攥得紧紧的。 月龙吟面对潇琰抬起了手,潇琰走过去抓住她的手,“潇琰,答应我,陪我。不要告诉他,好吗?” 潇琰的眼睛红红的,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凭什么…” “就这样就很好,他看我们已经在一起,没多久就会放弃的…他离开这里,回到华国,我就放心了…” 月龙吟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之前她是在跟他赌气没错,可是她心里原来没有真的怪他,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袁琛。 爱到骨子里,深到痛彻心扉。 如果做一个假设,没有明天了,你最后一个想见的人会是谁,那人一定很重要。 “我看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随安苦笑道,“或许让他陪着你,对你才公平。即使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有管潇琰怎么想,他知道,月龙吟不是真心爱潇琰的,虽然这家伙一定对月龙吟也很重要。 “我不愿意你这么做!”潇琰怒道,“为什么你要为他做到这个样子?!不回去,在这里,做个普通人,跟我一起。我们说好的…” “……”月龙吟看着潇琰落下泪来,她又一次让他失望了,是吗…… 这辈子…下辈子……如果还有的话,她很想补偿他…她欠他的太多了。 他们看似平静的日子再一次被打破,碎得一地狼藉。 月龙吟好像自请自愿地判了自己死刑,不给任何人申诉的机会,太不公平。 月龙吟伸手抱住潇琰,“谢谢你,潇琰…我欠你的……终有一日会还你的。”她忍不住落泪,“到时候…让我为你心如刀绞…为你落泪…为你死都可以,一定…会还你……原谅我,这一世……” “……”潇琰的心仿佛被抽了一鞭子,他疼到无法呼吸,他怎么舍得…… 随安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在他的裤子口袋里,他根本没几个好友,预估就是对面的那位在询问他这边的情况,他没有拿出来。 “听我说,再想想,不要轻易下决定。这个决定很大,或许你不再有来世。”随安话说得很重,“没了龙珠,你的魂魄可能再也渡不过忘川。我们都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你考虑清楚。” “……”对月龙吟来说,已经无需考虑了,为了自己苟活,杀死自己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我决定好了。”她的语气异常坚定,“原本就只有三世,不是吗?能再遇见他,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想…再奢求什么。” 的确,如果她找回前两世的记忆她就会知道,这一世,是他们唯一双向奔赴的一世,也尤为短暂。 他们炙热的爱意只在这一世得到了释放和表达。那难忘的无数个夜晚,她跟他相拥而眠的记忆,仿佛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随安的裤子口袋又振动了几下,他起身,“我回去了,我们住得不远,你或许可以来看看。我觉得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就在最后的日子让他陪着你,这比较公平,你也是这么想的,是吗?真的舍得吗?” 月龙吟抓起潇琰的手,“我决定了,要跟潇琰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 这不是对潇琰的补偿,其实潇琰也根本不需要这种补偿,他希望的是,月龙吟好好的,长长久久地活着。 月龙吟这么做,是希望袁琛能少一些伤心,就让他认为,她移情别恋了,他会生气,生气总好过伤心。 9个月以后,她死了,也不要让他知道。 9个月,她最想听到的最后的消息,就是袁琛有了新的爱人,已经放下了她,那她,就可以放心了。 三世的纠缠就可以了结,谁也不会再痛苦,都挺好。 想到这里,她释然了。 可是孩子怎么办,到时要送回袁琛的身边吗?那样他不就立刻知道她走了…… 她有些惆怅,但暂时先不考虑这些。 随安叹口气,他还是固执地让月龙吟再考虑一下,月龙吟却始终坚持,长夜漫漫已经很晚了,他起身离开。 潇琰出奇地去门口送他,随安猜到他有话说,“有什么办法,告诉我。” 随安轻轻地摇了摇头,暂时,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他已经说了,可月龙吟不答应,“或许…你爱她的话就尊重她的选择。”随安皱着眉,“千万…别做傻事。” 他抬眼上下扫了一下潇琰,突然有些不想走了。 他觉得他不会…但很难说。 随安听到潇琰此刻的心声异常凌乱。 “兄弟,”随安一手抚在他肩膀上,“让她自己决定,这是她的人生,好吗?” 说完,他便不再打扰,转身走出了公寓。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抬头迎上炙热的目光,“久等了。”随安调侃道。 袁琛靠着墙,不发一言。 他听不到他们在里面聊什么,就是聊了那么久,好几次他都想敲门。 但是他害怕月龙吟再受刺激。他想起她曾在他面前割过腕,现在又怀着孩子。 他已经努力反省了自己,说话的态度,淤积的怒火,强烈的嫉妒,每一样都让他面目全非。 “回去,她休息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随安这次对月龙吟的谈话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但没想到谈完了,确定了那个答案的那一刻,他仿佛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再也放不下来。 “你真的爱她吗?”随安走了几步回过头忍不住问道。 袁琛盯着潇琰公寓大门的眼睛没有移开,他似乎没听到他说的话。 随安在这一刻就明白。 他问这句话是多余的。 他深深叹了口气,一定有别的办法,没办法他也要想想办法,还有时间。 见袁琛不动,他又走回来,抓住他把他往电梯口拽,“让她休息。” 月龙吟流了太多的眼泪,潇琰又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喝一点。” 月龙吟听话地将一杯水喝完,起身去了浴室洗了一把脸。 而后两人躺下准备休息,潇琰离得月龙吟老远,且背对着她。 在黑暗里,月龙吟转身看着潇琰孤寂的后背,伸手在他背后隔空画了两个交叠的圆环。 那是他在电影里看到过的,代表着祝福他平安。 她无声地留着眼泪,笑着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想过点平静的日子,果然如她一直担心的那样,依旧被判了死刑。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好痛,舍不得。 “潇琰…”月龙吟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做了个口型。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生她的气了,气她果然心里只有袁琛,还是气她,为了他的孩子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可能两样都有。 可是潇琰,我还有9个月就走了,所以不要这样背对着我,好吗? 她在心里说着这些话。 可是潇琰没有转过来,也没有说任何话,月龙吟没听到他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他没睡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躺平身子,闭上眼睛。 她定的08:30的闹钟,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响起,明天她得照常上班,让袁琛看到,她没有他,依然过得很好的样子。 很快,她由于太疲惫便睡了过去。 潇琰听着她平稳的呼吸早已泪流满面,枕头上湿了大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挺好 月龙吟睡着以后,潇琰就靠过去,没有碰她。 他知道月龙吟晚上睡觉,手脚会冰凉,他帮她把被子掖好,上面又盖了一层绒毛毯子。 看了一会儿她睡着时候轻颤的睫毛。 他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靠着她睡得近些,身体的热量将被窝暖得滚烫。 他此刻很想去阳台抽烟,但他起身再开门,怕冷风漏进来月龙吟着凉,便硬是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听着闹钟的声响醒来,人异常地疲惫,但她不想懈怠。 他还想着如果可以,存一点钱。跟潇琰的消费要aa,以前总是肆无忌惮地靠着潇琰,太厚脸皮。 潇琰又不欠她的,一点儿都不欠。 她不想再欠他更多。 于是,即便很疲惫,她还是来到浴室洗漱,她抬头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刚咧开嘴想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开启一天的美好。 谁知却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如纸,脸颊和眼睛浮肿……眼底的黑眼圈…一下子仿佛就泄了气。 只能尽力洗了一把脸,轻轻地拍了几下脸颊,放松一下肌肉,抹了好多的面霜,这些…也都是潇琰买的…… 出浴室的门准备拿要换的衣服,没想到衣服已经被拿了出来摊开在床上,潇琰去了客厅的浴室洗漱。 潇琰打开凉水,把自己的身体冲了个遍,他一夜没睡……想着月龙吟快要死了,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换好衣服,潇琰叫的出租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月龙吟摇了摇头,时间已经计算好,她可以腿着去。能节约一分是一分。 她有些抱歉地看着潇琰,回头紧紧地抱着他,“对不起,潇琰,谢谢你。” 潇琰心里很清楚她为什么这样,就是不想欠他太多。 他驱走了出租车,勾着月龙吟的肩膀,陪她往书店走去。 远处楼上阳台上的两人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 今天潇琰没有去上班,他也没进书店,就在门口的长椅上对着手机发呆。 月龙吟若是不在,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他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死了。 月龙吟一上午眼皮子都在打架,她看到潇琰一直坐在外面,垂头丧气的样子,不时回头来看她。 她只好出门,拍了拍潇琰的肩膀,“你去公司,午饭我会好好吃,答应过你的,照顾好自己。” 潇琰举起手机的代码编辑器,“你看,我在工作,一点儿没偷懒,我跟你说过,在哪里我都可以工作。”这个页面是他做好了来搪塞月龙吟的,他知道她会问他。 月龙吟也不是故意要支开潇琰,就是担心着他。 疲惫倒是可以消解几分对袁琛的想念和舍不得的忧伤,她晃晃悠悠一上午,竟有些咳嗽,她都是避着潇琰的。要咳嗽就在店里走得远一些。 到中午的时候,月龙吟依旧没什么胃口,早上洗漱的时候她又干呕了几下,天旋地转的,强撑着当着潇琰的面咽下几口面包,喝了几口牛奶。 午餐,她真的一点儿都吃不下。 可潇琰还是叫了大餐,把所有员工的午餐全都包了。 月龙吟很给面子地吃了一些,只觉得胃里堵得难受。吃完饭,潇琰坐回门外的长椅。 arc几次来邀请他进去坐着,他都婉拒了。 熬到下班,月龙吟全身像散了架一样难受,她换下工作服跟店员们告别,来到长椅边坐下。 “很累,我叫车送你回家好吗?”潇琰挤出一个微笑面对月龙吟。 月龙吟怜爱地望着潇琰,手指轻轻抚平他皱了一天的眉头,“潇琰这样可不帅气了,我可就不喜欢你了。”月龙吟尽力调侃道。 远处观察了一天的两人,有一个几乎要爆炸,他一拳击在身边的墙壁上,整个人散发着戾气。 在他看来,两人就像在打情骂俏。 才短短几天,这个女人就移情别恋了,转头转得猝不及防,这么决绝没有一点儿余地。 还是她本来…就对潇琰余情未了,她爱的人从来不是他! 随安在一边看着,他心知肚明却不好把话说明。 他没有安慰袁琛,这是他要渡的劫。 这样是好是坏,他不好评判。 或许袁琛会就此放下,带着恨意继续生活。又或许…当她知道月龙吟的选择的时候,会痛苦到奔溃,谁也无法预料。 “回家好吗?”潇琰看着月龙吟苍白如纸的面容心痛得无法抑制。 “好。”月龙吟冲他微微一笑,露出左侧的笑窝,她是真的在笑啊,一点儿都没有伪装。 在她最后这一点日子,她想留给潇琰的,是一直很快乐的样子。 一点儿都不必为她悲伤好吗?她自己做的选择,是那样幸福。 两人牵着手默默地往家走去。 潇琰已经买好了车,eden帮忙为他节省了不少的时间,不是什么豪车,就是为了接送月龙吟方便些,也让她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车已经停在楼下的车道旁,潇琰回来的时候只轻轻瞥了一眼。 从信箱里若无其事地拿出钥匙,他陪着月龙吟上楼。 家里的冰箱里还有吃剩的披萨,月龙吟怎么都不肯再让潇琰给她叫吃的。 他只能动手拿一些新鲜的蔬菜给她做了个汤,两人把披萨热了一下,就这样就着蔬菜汤当晚饭。 饭后,潇琰切了个果盘给月龙吟吃,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刷着平板里的电视剧。 第二天的早饭和午饭,月龙吟已经做好了,前几天买的切片面包颊两片生菜一只荷包蛋。 她算了算卡里的钱,就算是把书店盘给了潇琰。用卡里剩下这些钱去医院,还有每个月书店的收入,节约着点应该够了。 她不是不想接受潇琰的好,只是对她越好,她心里越难受。 可有一件事,她还是只能拜托他。 “潇琰…” “唔…?”他坐在她身边给他捏着有些浮肿的双腿。 月龙吟想抽回脚,被他拒绝了,她接下来本来要说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想让我帮忙照顾孩子,是吗?”潇琰没有抬头,就猜到月龙吟想说什么。 “没…有…”月龙吟低下头,假装在看视频。她知道她这样做,极不公平,还是交给袁琛。 恐怕她死的那天,他立刻就会知道。 “你对他这么好,还不让他为你难过几天?”他似在揶揄。 “呼…不是为他。”月龙吟抽回了脚,自己捏着,“我只有那么做,才是我自己。” 潇琰双手捂着脸,他装了半天,快要崩溃。 “我会替你照顾他,他就是我的孩子。”他最后无力地答应道,“与那个人无关,我们的婚生子,他休想占有分毫。” “………” “我们才是法定的夫妻,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以后就跟我姓潇,你想一个名字。”他依然用手捂着双眼,可能无法直视自己说出来的话,因为他不想接受这个结果。 “……” “我是他的法定监护人,没有我的允许,他袁琛就算再有权势,做了亲子鉴定也无法取代我是孩子法定意义上的父亲的这一事实。” 月龙吟明白潇琰所说的话,没有监护人签字认可,即使袁琛拿到孩子带毛囊的发丝做了亲子鉴定,在程序上是不合法的。法庭不予承认这样的证据,这样他将永远无法代替潇琰行使监护人的权利。 这孩子,可以永远是潇琰的孩子。 “你一直跟我说,希望我结婚生子,像其他人一样有个圆满的人生。”他终于松开了遮住双眼的手,“没想到我真的做到了…和我爱的人结婚,有了孩子。” 他痛苦地笑着…… 没错,谁也没料到,一语成谶。 月龙吟真心希望潇琰做到的事,没想到被她一手成全。真真是造物弄人。 但这不是圆满,她耽误了潇琰的一生。 她握起潇琰的手,她的手依旧冰凉。 “潇琰,我们去,把婚离了好吗?” 潇琰突然震惊地抬头看着她! 他已经规划好一切,努力去找寻自己的意义,而月龙吟却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他算什么,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我的意思是…你明白的,我不要耽误你的一生,孩子的事也是…我太自私了…”月龙吟眼中含泪,“我只考虑袁琛,没有考虑你…是我不好,原谅我……” 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向袁琛道过歉,哪怕是她做得不对。 但对潇琰,她从不吝啬表达歉意。 “我没觉得…”他拭去月龙吟眼角的泪,“别哭了,眼睛已经肿了。” “我不哭…”月龙吟想起自己决定好的,要让潇琰记住她最后快乐的样子,她勾起嘴角笑着。 潇琰的心里却抽搐着疼痛。 “我是你的丈夫,这个名分给我,就当作,是对我的补偿,好不好?以后,永远别说离婚这种话,这才是对我的伤害。” “……”可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她伸手抱着潇琰。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后盾 “好。”月龙吟答着。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除了……我自己。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注定。 就像天鹅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始终是一个伴侣。无论对方过或死或伤,或因为种种原因而离去,都无法再接受其他人。 潇琰回抱着月龙吟,眼角的泪,不争气地往下淌。 那泪水炙热而滚烫,无法抑制,好像无穷无尽,没有哭干的时候。 “潇琰,别哭。”月龙吟扶起潇琰的脸,明明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泪水却像刀片,将脸割划得面无全非。 “好潇琰,”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尽管自己也在哽咽,“潇琰最帅气,答应我,要好好活着。陪着我们的孩子,照顾他长大成人。” 就让月龙吟再自私一回,她真怕潇琰万念俱灰,跟着她堕入无边的黑暗。这就算是个念想,“答应我,可以吗?” “嗯。”潇琰咬着牙应承下来。 如果月龙吟真的不在了,他答应她的事一定会做到。 “就叫…潇枭怎么样?”月龙吟想着,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好。”潇琰望着月龙吟,尽力将她的每一帧画面都刻进心里。好像她明天就不在了。 “从明天开始,我们都不要再哭了,让余下的日子每天都是快乐的。” “你去学画画好不好?做你想做的事,钱的事不用担心,我养着你。” “……”月龙吟鼻子一酸,“我知道,我喜欢画画,我也会去做。但是没有必要去学了。你说过,即使我没有接受过正统的绘画指导,我依然能表达出我想表达的内容,而且,我的画有我自己的意境,不是吗?” “是,你的画都很漂亮。” 一个人的心境跟明镜一样,那画出的画也是色调明亮的。反之亦然。 “明天早点回来,我给你画肖像画好吗?” “嗯。” “对了,明天不用陪着我去书店,你就做你自己的事,看你坐在外面的背影…我真的会很难过。” “……”潇琰不置可否。 最后9个月,抛去睡觉的三分之一时间,还剩下6个月,抛去工作的三分之一时间,还剩下3个月……他就要跟她分别…… 下一次再见面是猴年马月…… 还能再见面吗…… “你这样,我怎么走得安心…” 潇琰捂着月龙吟的嘴唇,“你不会走,如果不是因为这孩子,我就陪着你,刀山火海,地府还是来世,都陪着你。” 还有来世吗?月龙吟不知道。 下一世必不负你,潇琰。 如果有的话。 “只可惜了,说好要一起回一次学校的,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你想去,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去。” 月龙吟摸了摸小腹,长途跋涉地坐飞机,现在实在不是时候。 先前是因为不知道有了孩子,现在知道了,就不能那么随意了。 她会保护好,这个孩子。 月龙吟困倦的双眼已经泛红,昨天就没睡好,今天实在不宜再熬夜了。 潇琰催促着月龙吟上床躺好,他洗漱完也很快躺了上来。 这次,他没有离得她老远,而是静静地躺在她身边,让月龙吟的脚底踩在他的脚面上为她捂热。 他捏着她的手,守护她进入梦乡。 另一头的袁琛正站在阳台上,毫不掩饰地盯着对面的窗户。 对方拉着窗帘已经熄了灯,看来是睡了。 他落寞地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今天是想去看看她的,她的脸色异常差,脸白如纸,眼窝都凹陷了。 也不知道潇琰是怎么照顾她的,有没有吃好睡好,他忍不住担心。 随安看着手机,不时又看看袁琛。 他现在会自己上网,网上有些在线的博物馆,就跟身临其境一样可以查看很多资料。 他在翻阅一些古籍,那些凡人不明白的东西他明白。 但暂时还没找到相应的办法,毕竟是天道,想要改命谈何容易。 有一位或许能帮忙,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 就是月龙吟见过的那个神秘女子。 她当然有逆天的本事,就是不知道…月龙吟对她有多重要…… 看着眼前这个为情所困的男人,这三世把他谪仙的气质磨得一点儿不剩。 真的会因为越靠近就越无法自拔吗? “你有什么打算?”随安问道。 “去见她,单独见。”袁琛说道。 他知道,只要潇琰在,月龙吟无论是语气还是行动上都会偏袒潇琰一些。他不确定那是觉得亏欠,还是潇琰本身就比他跟月龙吟亲近一些。 尤其是这个时候。 “怎么见?潇琰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还有她…你再说话把人气着……” 袁琛皱眉盯着随安,在等他的高见。 “好,帮你一次,好好把握。” “……”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元气满满地起身,不要去管那个什么倒计时。 就像随安说的,长和短有什么区别。短暂也可以很漫长,漫长同样也短暂。 昨夜她睡得很安稳,肚子里有个小人在陪她,她觉得很安心。 洗漱完毕,潇琰也准备好了。 出发,上班。 月龙吟下楼正要往前走,潇琰拉过她的手,把她带到路边一辆车旁。 银色的ft,很普通。 他打开车门,把月龙吟让了进去,为她系上安全带。 “潇琰…你又买车了?”月龙吟惊讶道。 “嗯。”这次他没有谎称车是借的,也不需要说谎,“以后用得到得地方很多,早点买方便些。” “……”月龙吟看着车子的内饰,很低调,但不缺质感。 “毕竟在国外,没有车去哪儿都不方便,”潇琰解释道,“尤其是以后带你去医院产检,总不能总是坐地铁,那里面空气也不好。” “……”月龙吟不置可否。 很快,车子开出了停车位,向前驶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也开了出来,跟上去。 到了书店,月龙吟下车打卡上班,潇琰很听话地将车开走,月龙吟以为他是上班去了。 谁知他只是把车停到了附近的地下停车库。转而又回来,直接走进书店,在休息区坐下。 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在桌上打开。 月龙吟要他工作,工作就工作。在这里,能时时看到月龙吟,他可不想再多浪费三分之一的时间。 月龙吟简直哭笑不得。 但是,有潇琰陪在身边,工作的时候心情也更好了。 月龙吟认真仔细地对书籍做着整理,现在对这些书她已经有了更深的认识,分类起来也比较得心应手。 袁琛打开车门,他也要走进书店。 “你干什么?”随安拉住他。 “他能坐,我不能?”袁琛怒道。 “你先坐下,你搞清楚,你现在去她该多为难,要是你们再大打出手,她还要不要在这里工作了?”随安不用入世都知道这有多尴尬。 “不工作正好,这种工作有什么可做的?” “是,你是觉得没什么值得做的,你这话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寒心。” “………” “工作不分贵贱,她喜欢做,并且想让自己独立起来,我觉得这份心情很值得尊重。你总说她不尊重你,我看你也没多尊重她。” “………” 看着月龙吟在里面忙碌着,整理完书籍,又给休息区的客人端茶倒水,接着又去洗别人用过的杯盘,做完了又去擦拭桌面打扫卫生……… 袁琛不知道潇琰坐在里面是怎么容忍这一切的…… “中午我先进去,前几天我跟她说了一起吃午餐的事,今天再看看她的意思,只要她自己愿意,就没问题,就算午餐不行,那就约晚餐,总之你不要给她太多压力。” “………”袁琛揶揄道,“你说的帮忙,就这?” “不然你觉得是怎样?我让整个世界静止下来?只有你们两个可以动,然后你抓着她聊,聊到天荒地老?” “……”袁琛不知道,原来随安调侃起人来这么娴熟…… “还是我帮你把潇琰迷晕了,你抓住她私奔,然后把她囚禁在你身边,你就高兴了?” “………”袁琛扶额,得得得,他输了。 “你到底会不会追女孩子?我一个道士都知道霸王硬上弓是不行的。对女孩子不能这么强硬。” “……”袁琛觉得他要吐血。 “我现在真的怀疑,她为什么要喜欢你?”随安疑惑地看着袁琛,那表情是真的怀疑。像怀疑人生那种…… “………”袁琛想把这车炸了…… “你快点叫奶茶。”随安认真地盯着书店。 “………” “先把她周围那些笼络住,这样我们才好行事。” 袁琛拿起手机,他还从来没自己点过外卖…… 今天的车是他自己开的,月龙吟刚走的那几天他就补考了科目一,驾照回归,由于都的驾照可以申请国际驾照,在这里,他和潇琰一样,可以开车。 他也不知道点什么好,就选了销量最高的店铺,所有的饮料轮了两圈。 大约35小时后,饮料姗姗来迟…… 月龙吟已经和潇琰坐在店门外的长椅上吃完了自己带的三明治…… “我真是对你无语…你叫个外卖都能这么拉……”随安这些日子看了不少东西,连网络词汇都学了不少。 “……”袁琛很无辜,他怎么知道来得那么晚。他又没叫过外卖…… 月龙吟已经开始了下午的工作,没有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 随安没办法,算了,这个时候喝下午茶倒是正好。他拎着10个袋子……一手5个…… 没错,这家店一共20种饮料,每种两杯,就是40杯。每4杯一个袋子,就装了10袋……… 他不知道袁琛的数学好还是差,想来总裁的数学应该不会很差。可店里带月龙吟一共才5个员工……一人喝8杯吗?这是要送走谁? 第二百一十三章 搭讪 随安进店就把饮料放桌上,潇琰吓了一跳。 月龙吟走过来,也惊讶地看着随安,“随安,你这是……?” “请你们喝奶茶。” “………”月龙吟。 “………”潇琰。 金发碧眼的店员们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位亚洲面孔的帅哥,该帅哥只对他们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月龙吟帮着把饮料全部拿出了纸袋,一人8杯吗……好了,算上潇琰和随安自己,每人可以选6杯…… 好些是加了芝士的,正在慢慢融化,越晚喝口感就越不好,没办法,只能招呼上店里的客人一起饮用。 大家都鼓掌,感谢这位国际友人。 随安尴尬地笑笑,要谢就谢外面那位霸总。 华国的珍珠奶茶这类茶饮在世界各地都很受欢迎,y国也一样,且价格并不便宜。 气氛一下热络起来,仿佛今天下午,书店正在举办派对,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进来。 随安终于有机会见缝插针,他在月龙吟身边小声邀请道,“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见月龙吟有些犹豫,他又补充道,“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听不懂外国话。” “好…” yes!随安就差摆个胜利的手势,他朝外面那辆黑车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可…”月龙吟纠结道。 “放心,你要是不愿意他来,就不叫他了,我们俩出去吃。” “不是…” “那就行了。我在,他要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咋俩立马走人,看电影去,好吗?”随安高兴地说道。 月龙吟有些哭笑不得,随安这都是跟谁学的,再者,这里的电影院恐怕都是外国片,月龙吟都不一定能全部看懂。 不过,随安特意来邀请她,她不忍心拒绝。 “就这么说好了,下班来接你。”随安朝月龙吟k了一下便挥挥手走出了书店,他故意到外面转了一圈,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才小心地钻入车内。 “订晚餐,环境好一点,得有包间。”他对袁琛下达指令道。 “………”袁琛………什么时候他变成他的助理了……… “对了,准备花,我在书上看了,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花,最好再买个大的绒毛玩具,要手感好一些的。” “……你看的是什么年代的书?”袁琛忍不住揶揄道。 “别管什么年代,有用就行,或者,你买几个包,书上说,包治百病。” “………” “对了,零食,她喜欢…那个…鸭脖、鸭胗、果冻、巧克力…还有……”随安努力回想着那天的零食篮子,“脆脆的东西,她会喜欢。” “……”袁琛无奈。 “那天我看了附近的便利店,都没有这些东西,你快找人安排,晚上给她带回去吃。” “她现在怀孕,不适合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袁琛反驳道。安排人去买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他原本就不赞成月龙吟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她吃不吃无所谓,你准备了就是表达你的诚意,你们那天吵架来着,忘了?” 的确,那天袁琛抢过零食袋子,把月龙吟逼急了,离家出走了,后来他给买了一袋,她就真的回来了…… 真的…会这么好哄吗? 算了,管他阴谋阳谋,能管用就是好谋。 他立刻打电话给工作人员去准备随安刚才说的那些东西。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吗?”随安义正言辞地补充道,“送错了花会有反效果。”这是他在书上看到的。 “呃……”袁琛还真不知道…… “一般不都是玫瑰吗?999朵可以吗?” “红玫瑰还是白玫瑰?”随安问道。 “当然是红玫瑰,红玫瑰代表爱情谁都知道。” “………”随安思考了一阵,“我看不是…你有见过她穿过红色的衣服吗?” “……”还真没有…认识月龙吟这么长时间,她穿过的用过的没有一件是红色的物品。 “我不觉得她会喜欢红色,而且,这种千篇一律的东西容易让女孩子觉得敷衍。” “你说的绒毛玩具和零食就不敷衍了?”袁琛呛道。 随安没有理会她,“要买那种很少见的花,清新素雅的,洁白含蓄,味道要好闻的。” “……比如说?”袁琛像在面对甲方……甲方的要求总是不高,不过让他们满意很难。 “茉莉或者栀子,白莲或者铃兰,再加点竹叶。” “………”袁琛很想说,大哥…你这是花束该有的样子吗? “听我的,白色的花一定是她喜欢的。” “好。” 袁琛吩咐属下去了花市,挑选尽可能稀少的花卉,要白色为主色调的,将订好的酒店餐厅的包厢装点起来,再包一个极度奢华的花束要送给月龙吟。 说好的要表现出诚意,但他似乎有些曲解了随安的意思。 随安也不是个有经验的人。 直到傍晚天色渐暗,终于到了下班时间。 这就是月龙吟不喜欢冬天的原因,天黑得太早了,一到晚上她就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只有待在床上的被窝里才会好一些。 潇琰在这里坐了一天都觉得很累,更别提月龙吟了。 他牵着月龙吟的手说道,“在门口等我,我去取车。” “潇琰,今天随安跟我说…要一起吃晚饭。”她有些犹豫,显然有些害怕面对袁琛。 潇琰没听到随安暗暗地邀请,但想来,袁琛已经来了,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离开。 “你怎么想?愿意去吗?” “嗯,我答应他了。” “好。那…要我陪着你吗?”他可不怕面对袁琛,时至今日,他最怕的,是袁琛剥夺了他最后可以陪伴月龙吟的时间。 想起她还有9个月的时间,他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但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件事告诉袁琛。 他相信只要袁琛知道了,绝对会下手段让月龙吟活下来,这个坏人应该让他去做。 只是…月龙吟说过要对袁琛隐瞒。如果他说了…… 他有些犹豫是真的,但仍怀着侥幸的心理,他可不想让月龙吟死…… “嗯,我有些……”月龙吟希望潇琰去,陪着她。 “有点不想面对他,是吗?” “嗯,的确…”月龙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爱的人,她却有些害怕再见他。 两人还没走出店门,就看到随安和袁琛守在店外。 袁琛手里抱着一大束白色的花,走近了看是盛放的白色郁金香。 虽然这并不是月龙吟喜欢的品种,但是她知道郁金香的花语——完美而深沉的爱。 而白色郁金香更代表着——尊重、歉意、宽恕、荣耀与新的征程。 袁琛四舍五入算是选对了花。 月龙吟一时有些感动。 国外的同事们十分八卦地看着下午送奶茶的亚洲帅哥带来了又一位眉目更顶级的帅哥。 那帅哥将手里的花束送到月龙吟的手中。 可这…… 难道是哥哥?看着是有点像…… oon不是xiao的妻子吗? 可是郁金香代表的是爱意,没有哥哥会给妹妹送这个花…… 看来八卦是人类的通病,大家都极为好奇不忍离去,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搞得月龙吟手足无措的。 潇琰也很尴尬。 随安想快速让一行人上车。 看月龙吟有些犹豫的样子,随安只好让潇琰把车开上来,他跟他们坐一辆,一路跟着袁琛的车,让他领路就好。 就在一群人的注目礼下,两辆车离开了书店所在的街区。 “随安,会很远吗?”她答应了潇琰今晚回去给他画肖像画,不想食言。 每一天,如果有点什么想做的,月龙吟都想尽快完成,这个时候再也没有拖延症这回事。 “不远,不远。”其实随安也不知道在哪里,反正…只能说不远。 车行驶到l都着名的商业区,这里有许愿池的少女,那些着名的景点,还有大型的商场。 月龙吟来了这几日还没有真正到商业街来过,这里的夜晚灯火通明,再加上世界杯的加持,路上行人很多都穿着球衣,好不热闹。 一下子,热络得似节日的气氛就感染到她,她双手搭在车窗上往外看,露出好奇又快乐的笑脸。 潇琰注意到了这一幕,以前他知道月龙吟喜欢清静,就没有带她来这里,没想到她居然很开心,他知道了,会常带她来。 随安看到月龙吟好像很高兴似的,心里更有几分把握。他自然是尊重月龙吟的选择的,但他明白,只有袁琛才能让她真正快乐。 无论接下来还有多少日子,他都会尽力促成袁琛陪在她身边,这对她才公平。 不用总是为别人着想的,你快乐就好。 两车在一幢顶级酒店的门口停下,侍应生帮他们打开了车门。 月龙吟只穿了一身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淡蓝色的中长款大衣,显得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出入这里的女性大都是礼服加身,外面是华贵的皮草外套。男性清一色的正装配黑色外套。 袁琛平时的装扮就与这里很搭。 另外三人……随安是万年喜欢运动装,最多加一件黑色薄款羽绒背心。倒不是袁琛没有给他准备,但他第一次换上运动服就很喜欢这种风格。 不过随安身材高挑,又一头的狼尾,看着很时尚特别有艺术范儿,要是带上墨镜,就跟刚从哪个时装周下来的国际超模似的。 潇琰,这些天他都不在意自己的打扮,不过他的常服,黑色的工装裤系带皮靴把腿衬得老长,配机车风黑色铆钉夹克外套,颜值很高的他也有种军装感又酷又飒的味道。 三人围着月龙吟,走进酒店,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目光。 唯有月龙吟有些怯场……早知道今早应该打扮一下的,她成了这个地方唯一装扮上格格不入的人。 她的自卑感油然而生,看着周围身着华服的人们,不时驻足看他们,她就越觉得想找个地洞钻一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抬头 看月龙吟一直低着头,潇琰立即挽起月龙吟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 随安也皱着眉,这一点是他没有考虑到的,他个人是没什么,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记得看过一本童话书。 精致耀眼的城堡正在举办大型的舞会,所有人都身着华服前往参加,只有一位贫苦的少女在远处看着城堡上绽放的炫目的烟花,她心里也很想去城堡看看,但她的着装不可能走得进去。 直到少女遇到了一位好心的仙女,仙女将她破旧的衣裙变成了华丽的礼服,南瓜变成了高级的马车,老鼠变成了她的随从,将她送去了舞会。 但是仙女告诫她,当12点钟的钟声敲响的时刻,她一定要离开,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回来。 月龙吟此时的表情就是还没有换装就被强行带到舞会的少女,这份尴尬随安立刻就能明白。 他用力拍了一下额头,他不了解是正常的,他又不知道在哪儿吃饭。 可袁琛……这该死的钢铁直男! 看潇琰搂着月龙吟的肩膀,他顷刻意识到,怪不得月龙吟喜欢跟潇琰待在一起,潇琰绝对的体贴入微,对月龙吟细微的举动都捕捉得鞭辟入里。 他放慢脚步走在月龙吟另一侧,为她遮挡来往的视线。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握起她的手,就是想给她一些力量。 月龙吟抬头看了看他,没有挣脱也没有说什么。 袁琛拧了拧眉,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在他心里,算了,说了给她的尊重,就这样…… 他在前方领着路,顺便瞪着周围来往的目光,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 当然,他们这群人在y国属于外国人,被y国人关注也实属正常。 实际上,大家并没有因为月龙吟的穿着而看轻她。反而是因为她身边围着一群高大的异国帅哥而怀疑她才是某个隐藏极深的重要人物,那些人通常穿着很低调,也许是某国的公主。 但月龙吟不知道这些。 来到酒店的顶层,这里为袁琛预留了最奢华的包间。 与其说是吃饭的地方,不如说这里是这间酒店最奢华的一间套房,进门感觉像进了一间挑高的别墅,4、5个房间,宽敞的客厅缀满了鲜花,白色为主色调,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这里谁在这里结婚…… 正面是6米高的落地窗,将整个l都的夜景尽收眼底。 今晚3位大厨和5名服务人员已经就位,就在这间总统套房的开放式厨房,为他们现场烹饪精致的菜肴,食材摆满了整个宽大的厨房,这厨房比潇琰的公寓都大。 月龙吟:“………” 潇琰倒是不以为意,她将面对落地窗视野最好的一张餐椅拉开,把月龙吟让了进去坐好。 这件事本来袁琛要做的,谁想到被他快人一步。 他只能试探性地坐下来,在月龙吟的左侧。 月龙吟知道,没有看他,也没有拒绝。 潇琰坐在她右侧,随安坐在袁琛左侧。 这位置就很奇怪,大家坐在一起,但又不能互相对视……圆形桌面是这样,随安觉得,应该安排四人位方桌更好一些。 罢了,这样四人吃饭都可以看窗外的夜景。袁琛一会儿还安排了烟火秀。浪费是不浪费的。 月龙吟有些不自在…… 这豪华的包间,这夜景,这么多服务人员……估计在这里吃顿饭赶上她几年的收入了。 她好像被宰好的羊放在火上烤着,滋滋冒油,浑身不自在。 这个架势,她若是不答应他回去,算怎么回事。 原以为只是去附近的餐馆吃一顿便饭来着。 侍应生为他们开了瓶红酒,给每个人倒上,到了月龙吟这里,潇琰和袁琛同时抬手…制止…… “给她来杯果汁。”:袁琛。 “鲜榨的,酸一点。”:潇琰。 “……”月龙吟奇怪两人今日的默契。 冷菜最快上来,盐水鸭舌、鸭胗……这菜式,还真中式…… 这是按照随安的回忆准备的,随安很满意,他知道月龙吟会喜欢。 冷菜没吃两口,燕窝盅就来了,袁琛打开盖子,用勺子舀了几下,确定不烫才移到月龙吟面前,每人都有一份。 “谢谢。”月龙吟说道。 袁琛的眉头皱起,他要的不是她的谢谢,何时他们变得这样生疏。 来来往往的服务人员影响了他们的谈话,虽然都是外国人,应该没人能听懂他们说的。 但都是陌生人,让人略微不自在。 很快,硬菜上来了,鸡鸭鱼肉,螃蟹大龙虾……10个人吃都富裕。 袁琛对服务生英语交代了几句,示意他们都离开。 很快,厨房安静下来,眼前是饕餮盛宴和壮丽的夜景,耳边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四人无声地吃着饭。 袁琛、潇琰、随安,轮番给月龙吟夹菜,搞得她像没有手似的,就差喂到她嘴里。这么多菜她怎么吃得完…… “多吃点,两个人吃呢。”随安率先打破这宁静。 他其实很想认识月龙吟的孩子,他认定那一定是个天赋极高的孩子,否则龙珠也不可能这么快易主。 如果在不伤害月龙吟的情况下,他很可能自告奋勇当潇枭的师父。 可是……算了,今晚夜色正美,先把这件事放下,那天来临以前他一定会想出办法。 月龙吟平静地吃着,她身子微微向潇琰靠拢,一直没有转头去看袁琛。 他们虽然喝着酒,也没有人举杯碰杯,大家各怀心事。 潇琰吃着,不时看向月龙吟,发现她盯着某菜,就很快把玻璃转盘转过来,让那道菜停在她面前,又不时给她倒果汁。 这服务,比任何服务生都专业。 袁琛却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他只能静静地看着月龙吟,这么长时间他没有在她身边,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她。 他突然有些后悔,那天为什么要答应她分手。如果不是那天他生气地离开,现在他就能抱着月龙吟看夜景。 又是他自己,给了潇琰横隔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机会,他应该有更大的耐心和宽容的。 “这几天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袁琛开口道。知道她有了孩子反应大。 “好一点了。”月龙吟心里吓了一跳,他突然开口跟她说话。她的心往下坠了坠,生怕他又要质问她什么。 “我想…在附近我租了房子,你来跟我住,好吗?”袁琛的话很直接。他安排了人可以给月龙吟24小时提供照顾。 “……”月龙吟不敢答好还是不好。 她想好了,剩下的日子会跟潇琰在一起。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袁琛一定会发怒,但是必须要说,“谢谢,今天请我们吃饭,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她提醒道。 “咻—”落地窗外的上空突然窜起一道亮光,“砰—”美丽的烟花绽放开来,又转瞬即逝。 月龙吟的眼睛里映照着美景,似有水波闪着光亮。 这场景将她带回了在翼山民宿的那个夜晚,他单膝跪地将一枚粉红色的月形钻戒戴在她的手指上,承诺了生生世世,生死相依。 月龙吟回过头看着袁琛,仿佛看一眼就会少一眼。 他没有她预料到的那样生气地皱眉,事实上,在他看到她突然看过来的那一刹那,那眼中的不舍与悲伤已经将他心里的防线击溃。 他立刻能感知到她的心意,她是爱他的,从来没有变过。 他伸手,想抱住她…… 月龙吟却突然起身,转头往门外走…… 她的眼泪止不住滑落下来…… 泣不成声。 注意到背后他追了过来,她立刻转进了开着门的一楼洗手间。 锁上门,她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说好了,装就要装得像一点,怎么这么没骨气呢。 窗外的烟火秀还在上演,那画面就像过年,热闹极了,美不胜收。 它的演出是为了那个女孩,而女孩正躲在洗手间里哭泣。 还没到半夜12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她就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再也演不下去。 努力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擦干脸上的眼泪。收一收,收一收,她不断告诫自己。 洗了一把脸,终于看上去好一点。 她拧开门把手,潇琰、袁琛、随安,都在门外等着她…… 她有些胆怯地低下头,窗外还在放着烟花,她忍不住看了过去。 烟花,是她最喜欢的。 “来,近一点,我们过去看。”随安夹在两人之间,最容易跟月龙吟说上话,他在这关系中间最没有需要避讳的地方。 他拉起月龙吟的手将她带到落地窗前,今天的安排是他用心嘱咐过的,只是烟火秀他没有想到。 见到月龙吟迷醉的神情,他觉得袁琛安排得很到位,这简直是点睛之笔。 他其实很明白月龙吟的想法,只要再加把劲,她心里的防线就会立刻崩塌。 为了自己做一次好吗?月龙吟,既然你最想跟袁琛在一起,就去做。 无论结局如何,他崩溃也好,能接受也罢,你首先应该让自己快乐。 你说要珍惜眼前的一切,那就珍惜啊,不要躲避,不要总为袁琛考虑。 他是男人,事情来了没那么容易被击垮的,至少随安相信不会。 第二百一十五章 原谅 月龙吟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看着眼前夺目绚烂、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烟火秀,她真的挪不开步子了。 就这么定定地站在落地窗前,直直地看着。 事实上她脑中都是那天袁琛求婚的场景。刚才,她就是回忆得太清晰才一时不能自己。 烟花,已经被赋予了某种含义,跟袁琛有关的含义。 潇琰去厨房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月龙吟手中,他脸色有些红,看来刚才酒没少喝。 袁琛坐在那里不知到底该不该再开口,还是再等等吗? 潇琰坐下来后突然觉得头有些晕,他好像也没喝多少……怎么会……眼前的一切顿时有些模糊,他好像快睡去了。 随安默不作声地打了个响指,他竟然真的睡去了…… 随安拍了拍袁琛的肩膀,扶起潇琰去了一楼的一间卧室。 将潇琰在床上轻轻地放下,盖上被子。他倒在一边的沙发上一手扶着额头思考起来。 袁琛看着刚才这一幕,突然心领神会,原来……这家伙……还真会…… 这做法的确不地道,但是,正是袁琛目前最需要的。 月龙吟直直地看着窗前的烟花,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一幕。她的头微微仰着,眼底又开始蓄满了泪水。 突然,一件男士的羊毛大衣批在了她的身上,带来一阵温暖。 还没等月龙吟回过头…一副宽大的身躯已经在背后抱紧了她…… 这清冷的、带着木质调香水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一滴泪滑落下来,仿佛烫伤了她的脸颊。 她轻轻地挣脱了一下,袁琛却抱得很紧,他弯腰将头枕在月龙吟肩膀上,“别拒绝我,好吗?” “……”月龙吟的心痛苦地拧着。 “我爱你。”袁琛的声音苏到月龙吟骨子里。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原谅我。”他亲了亲月龙吟的脖颈。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要是以往,没有这档子事儿,她恐怕早就沦陷了。 可是,这会儿她怎么都得咬定青山不放松。 想着不久以后他会为她的死而难过的样子,她就心疼得无法自拔。 袁琛将月龙吟的身体慢慢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突然,天空闪过一道惊雷! 把两人都下了一跳! 月龙吟转头去看,烟花已经没有了,空气中弥漫着形似硝烟的雾气。 厚厚的云层中闪着忽明忽暗的亮光,好像有闪电在里面集聚。 月龙吟走近窗户,那云层里有她熟悉的身影,那是一条青灰色的龙,十分巨大,身形隐匿在云层里,与黑夜融为一体,若隐若现。 “你来了?”月龙吟有些疑惑,好像每一次她心痛到不能自己的时候,云层中的朋友就会来看望她,只是它从来不现身,没有一次来到月龙吟的面前。 它身形巨大,如果真来到她面前,恐怕会吓到她。 “袁琛,你看。”月龙吟手指着云层想要告诉袁琛。 可她回过头的时候,袁琛居然不在她身后……她向客厅巡视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袁琛!” 空中如同一道雷击一般的光电朝着月龙吟的后脑直射过来,她脑中突然出现了一段记忆…… “姐姐。咳咳…”月龙吟听到了月小白的声音。她好像从来没有丢失过关于他的记忆。 她低头一看! 月小白居然正站在她的面前! “小白……?” “姐姐…”他看起来很虚弱,眼底泛着血丝,身形佝偻,“咳咳…” “你怎么了?小白?”月龙吟蹲下身,轻轻给月小白拍着背。 “我…没事。姐姐,我困不住臭道士太久……”他的另一个分身正在跟随安在梦境中缠斗,造成在月龙吟面前的这个分身有些虚影。 “小白,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咳…姐姐,我一直都在。” “那你……” “姐姐,你现在在梦境里,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时间不多了…咳……你听我说……这个臭道士…咳……该死的臭道士一点儿也不讲武德…咳……我不能放任…他…对哥哥……不公平……”月小白对月龙吟说着话,眼睛却四处乱瞟,眼神如临大敌。 事实上,他的另一处分身正在惊涛骇浪中跟随安打得难舍难分。 “你听我说…放下孩子……你可…以活……大姐夫…他…不是你命定的恋人……你…别听臭…呃啊……”月小白抱着肚子吐出一口黑血……… “小白…”月龙吟将他抱在怀里,“你怎么了?” “我在跟臭道士打架…这家伙实在…不好对付……” “…别打了,你走,别跟随安打架……” “哇……咳咳……”月小白又吐出一口黑血,“姐……姐姐,我确实得…走了,听…我的……不要孩子……跟大哥哥在一起……好好活着…我…会守护你们……咳…”突然,月小白只剩下一道虚影,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月龙吟黝黑的眸子似有一道光流过,她的眼睛恢复了神采,其实只有1秒钟的时间,她好像在发呆。 而袁琛则站在她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盯着她看。 窗外的烟花继续在燃放,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月龙吟推开袁琛寻找随安和潇琰,他们两人都不见了。 “袁琛,潇琰呢?随安呢?”她焦急地询问道。 袁琛有些不明所以,他刚才觉得气氛正好,月龙吟马上就要沦陷。可一转眼,她又突然关心起刚离开的两人。 “别管他们,喝多了,在休息。你看看我。”袁琛掰过月龙吟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 “不,你告诉我,他们人呢?”月龙吟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一楼的卧室,”袁琛不忍看月龙吟着急,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卧室门口,打开门。 随安和潇琰都坐着。 潇琰好像如梦初醒,就坐在床上,他眼中有些迷茫,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随安则盘腿坐在沙发上,额头上出了好多细细密密的汗。 随安的眼神凌厉,他转头看向月龙吟,只一眼,他便知道,月小白出现在月龙吟的面前过。 “你没事?”他急切地问月龙吟。 “没事。”月龙吟看着随安,他们刚才在打架,是…… 月龙吟走到潇琰的身边坐下,“你怎么样?潇琰?” “……”潇琰慢慢转头看向月龙吟,有一段似真似幻的回忆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事情上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单手揉着太阳穴,正在分辨,那到底是真实的回忆,还是他做了个很奇妙的梦。 梦里,他跟月龙吟在一起,但那场景很陌生,穿着也很奇怪,仿佛不是在眼下这个时代。 月龙吟起身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 今天,他们同时经历了一段梦境,梦魇是花了大力气的,他实在看不下去随安帮着袁琛。 既然臭道士先不讲武德,就别怪他月小白也要露两手了。他永远是站潇琰的。 宴席有些不欢而散。 袁琛想留下月龙吟在这个酒店休息,所有人都留下,可月龙吟觉得第二天还要上班,从这里出发太远。 这个理由不知道是借口,还是月龙吟真是那么想的。 一行人叫了代驾,驱车回到了原本住得那个街区。 潇琰和月龙吟还是回了他们的公寓。 剩下惆帐的袁琛和一脸疲惫的随安。 “刚才在酒店发生什么事了?”袁琛跟在正在上楼的随安身后问道。 随安叹口气没有答话。 直到走进他们公寓的大门,他一屁股坐下来才说道,“魇魔来了,看不过我让潇琰入睡。” “………”那孩子?袁琛想起他抱着月龙吟的那天,月龙吟脸色苍白如纸,好几次要咬自己的舌头,他立刻打开门,就要去对面的公寓,他怎么能放心! “等!”随安话音还没落,袁琛已经下了楼! 这个随安,为什么这么晚才说,要是那孩子对月龙吟不利怎么办?随安不应该跟在他身边,而是应该贴身保护月龙吟才对…… 来到对面,他急忙打开电梯上楼,敲响了5楼潇琰家公寓的大门! 潇琰打开门,事实上他以为是随安,没有防备。 一开门,袁琛就迈了进去,“她人呢?”整个客厅里没有,他又向卧室走去。 “在洗澡,怎么了?”潇琰有些不明所以,刚才在楼下分别,他又杀个回马枪,还真是孜孜不倦。 潇琰回来后,就让月龙吟先去洗澡了,她需要早点休息,他正准备给她切个果盘。 袁琛吐出一口浊气,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他有些失神。 很快随安也跟了过来,倒是自来熟地往沙发上一躺,“没事的,放心。他只是冲我来的。”他自顾自地说着。 月龙吟洗完澡换了身睡衣,有些疲惫地走出浴室,正要走到床边躺下,就看到卧室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袁琛。 她吓了一跳。 袁琛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再也不想放开。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今晚,他再也不要离开月龙吟,不看见她半刻都不行。 别管什么尊重还是放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陪伴 【码字不易,如果你正在看这本小说,能给我留言吗?让我知道,我并不孤单。】 月龙吟没有挣脱,事实上她也正想念着袁琛,闻到他身上带着的木质调的清冷气息,一股暖流涌进了她心里。 潇琰在厨房切着果盘。时至今日,他已经有些放下,只要月龙吟快乐,他就快乐。 他已然不想争也不想抢。她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与其让她纠结痛苦,不如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既然她没有主动抗拒袁琛的到来,就由着她。 他把果盘切好,轻轻放在床边,盘子的边缘放着一把小叉子,方便她随时取用。 然后他走到客厅,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打开喝了一口,注意到随安正扶额坐在沙发上,于是又拿出一罐来,给随安扔了过去。 “谢了,兄弟。”随安单手接住可乐,先在额头上按了按,他现在头真的有点疼,这是梦境后遗症,他又不是魇魔,有时候做梦太用力实在令人头疼。 冰镇了一会儿额头,他打开变得有些温热的可乐拉环,豪气地喝了一口。充满甜味剂的可乐果然令人身心舒畅。 潇琰拿了衣服去客厅的浴室洗澡,一场梦令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还在回忆那个梦境,最后以月龙吟的消失收场,太真实了,也太可怕了…… 今天这场梦境的盛宴有一个人逃过了,那就是袁琛。 按照月小白的计划,今天最应该进入的其实是袁琛的意识,他要让他知道月龙吟即将面对的事情。 可是他一出现就被随安追着打……另外,袁琛算是个很神奇的人,他的意识坚不可摧,月小白竟然一时无法攻破……再加之他本身无可奈何地分心跟随安缠斗……臭道士果然是站大姐夫的,根本让他无从下手…… 所以,到目前为止,袁琛也只是以为月龙吟在跟他闹别扭。 “不要生气,好吗?我看到了戒指,我明白你为什么生气,原谅我,是我的错,我做这一切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要窥探你的隐私,我想保护你,你明白吗?” “……”月龙吟忍不住点了点,她怎么会不明白。 他有时会莫名地生气,但从来没有挑明,也不会跟她吵架,他其实都知道。不吵架,是他愿意选择的方式。 现在所有事都能连贯起来了。月龙吟也从来没有背叛过他。 “跟我回去,让我照顾你,好吗?” 他对她很好,她一直都知道。 “……”但月龙吟还是不肯放松,结局会是什么呢,她很清楚。 她挣扎着控制自己的双手不去回抱着袁琛,这真的很难,她的手眼看就要不受控制。 最后,她妥协了,她抱了抱袁琛,很用力,感受着他的温暖,努力去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这种安心,没人可以取代。 她叹了口气,松开他,转身就要钻进被窝。 她洗完澡只着一件单衣,是有些冷的,手脚已经开始冰凉。 袁琛为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 “兄弟,我今晚能住这儿吗?”随安舒服地躺在沙发上,像扎了根。 潇琰也是个大度的人,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今天被随安摆了一道。还以为是自己很久没喝酒,不小心上头了。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睡衣扔给随安。 随安心领神会,去了浴室。 他也想洗个澡,出了一头的汗,难受得紧。 潇琰家的沙发可以翻开,展开就是一个床铺。他拖开沙发,用湿布擦了一遍,又拿出一条松软的羽绒被搭在上面。 潇琰,其实一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让人感觉温暖,值得依靠。 月龙吟看到床边潇琰切的水果,起身把盘子拿过来,用小叉子一口一口地吃着。 水果很新鲜,脆脆的梨、软糯的香蕉,还有几片汁水丰沛的橙子。 袁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月龙吟,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叉起一片香蕉递到他嘴边。 他轻笑了一下,将香蕉吃了下去。 还好是香蕉(相交)不是分梨(分离)。 就这么静静地待着,月龙吟也不好承诺他什么,她自己又开始游移。 原本想好的事情……怎么做才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要不就大家都在一起,谁也不要离开谁远远的,毕竟剩下的日子不多。 随安已经洗完了澡,脖子上挂条浴巾,来到卧室门口,倚靠在门框边看了眼两人。 潇琰在客厅一角的沙发上盯着电脑屏幕打着代码,他此刻的心情…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凌乱。 屋子太小了,感觉此刻挤满了人。 “我不走了,今晚睡这儿。”随安看向袁琛,他知道这也是他希望的,贴身保护月龙吟,以免魇魔再杀个回马枪。 “嗯。”袁琛叹口气。 他是没有理由留下的,除非月龙吟跟他走。 他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已经接近10点,月龙吟该休息了。 他起身,“我先回去了。我在对面租了一间公寓,不远,如果想来,随时可以。”他并没有逼着月龙吟做选择。 事实上,这一举动,月龙吟很受用。越是以退为进,月龙吟越是容易被莫名地引导。 她心里有些不舍,想去抓他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近在咫尺,在她眼前晃动,触手可及。 “……”她想开口,想起身,想抱住他,想跟他走。 真是疯了…… 每一次,他后退半步的时候,那样子简直把月龙吟的心逼到绝境,她无法抗拒这样的他。 因为袁琛是个不容易妥协的人,他越是霸道,在她面前的短暂低头就越是弥足珍贵,越是惊天动地,越是让她无法自拔。 “哦,我还有东西给你,稍等一下。”袁琛转身出了门,没有把门关上。 他下楼来到车里,那里还准备了两大袋零食和一只白色毛绒熊。 熊的触感很柔软,材质上乘,一人多高,表情憨态可掬。 这是随安叫他准备的,他此刻拿着这些,样子有些可笑,幸好是傍晚。 来到5楼,进了卧室,带着夜晚冷冽的气息。 月龙吟怔怔地望着他…… 他把毛绒熊放在月龙吟的床边,零食袋子也摆在一边,“别吃太多,嘴馋的时候解解馋。要好好吃饭,零食不能当饭吃。”他忍不住叮嘱道。 “我走了,早点休息。”袁琛转身。 月龙吟突然起身,站在床上,抱住了袁琛的脖子。 “……” 不得不说,袁琛此刻窃喜,这个随安,这么老土的办法居然是管用的,他真是没想到。 月龙吟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怕他知道一切会无法接受,也怕……辜负了潇琰。 她最终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但袁琛已经很满意今天的战况了。 他脚步轻松地下了楼。回到了自己那边的公寓。 潇琰在客厅里一直有意地注视着窗户外面,他已然知道,他们就住在他们的对面,同样是5层,正对面。 随安还不忘加把火,“诶哟哟,这么多零食都是些什么,我看看。”他打开零食袋子。 脆脆的锅巴、鸭舌、鸭胗、果冻、手剥小核桃、巧克力蛋糕派、溜溜梅……都是华国的零食,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不得不说,钞能力有时候真是管用。 想吃这些,在y国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买。 随安随手拿出一包巧克力,打开就吃了起来。甜食还是他的心头爱。 月龙吟看着这些,伸手摸了摸憨憨的白色大熊的脑袋,手感一流。 他以前很少刻意做什么去讨她的欢心,他本人就足够吸引月龙吟的了。 潇琰来到卧室门口,“我去买包烟,一会儿就回来。” “嗯。”月龙吟应道。 有随安陪着,潇琰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随安又像那日一样,坐在月龙吟的床边的地毯上,说笑着逗着月龙吟开心。 潇琰套上一件外套,口袋里正握着一包没拆封的烟,打开门又轻轻地关上,朝楼下走去。 他径直来到了对面的公寓,上了5楼,找到那间正对他们的公寓门口,敲响了房门。 袁琛已经脱了大衣和外套,只着一件白衬衫,挽起袖口打算洗澡。 听到敲门声的他心中一下子有些惊喜!难道是…… 一打开门,潇琰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这间公寓的格局和他的差不多,只是东西很少,只有简单的几件必须的家具。 床单被套都是白色的,跟酒店一样。 “我有事要告诉你。”他沉着脸,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到底要不要说,此刻他还在犹豫。 袁琛其实并没有多讨厌潇琰,他知道他不是来找茬的,他没有那么无聊。 袁琛坐进沙发里,打开了电视,今晚是世界杯日本队对德国队的比赛。 德国队点球已先得一分,日本队的士气大跌。 上半场比赛刚结束,袁琛起身开了两瓶啤酒,递给潇琰一瓶。 潇琰接了过来,坐进沙发里。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这场比赛很精彩,日本队实力又进一球,下半场频繁换人,但依旧无法挽回德国队已经逐渐下降的士气。 第二百一十七章 巨石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来寻找仅剩的光明。】 足球比赛是一项令所有人热血澎湃的运动。无论是观众还是场上的队员。 出多少力,是在用心全力以赴还是摸鱼划水一目了然。 除了战术和团队配合,士气或是比拼时的态度,都影响着最后的比赛结果。 当然,运气也是一部分。或者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世界杯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潇琰已经错过了好几场,这才是他坐下来看的第一场比赛,没想到却是跟袁琛一起。 比赛有一种精神能感染到周遭的人,那是一种热情,独属于人类。 两人都看着电视屏幕,不能说心里完全没有装着事情,但是这一刻,世界杯热闹的现场、比赛时全民独有的热情还是感染到他们,让他们的心短暂地沉静下来。 日本队士气正旺又进一球,今天的结局已经注定。 不得不说,这场比赛两边的守门员都很优秀。 尤其是日本队,除了上半场有些乌龙地前扑被罚了点球。 每一次对方在进攻的时候,日本队的守门员就像只潜伏的野兽,没有胡乱走位,而是沉静下来直直盯着球,仿佛正在蓄势待发。且每一次都做出了最恰当的判断和最敏锐直接的正确反应。 所以德国队一直很被动,没有占到便宜。 两人喝着酒,忍不住会聊上两句,这是潇琰过来没有想到的。 他原本想说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话本来就残酷又生硬,他一直抱有希望,结局…不可能只有一种。 至少今天,他不想打破这样的安宁。 球赛没有意外,结局从下半场的局势就可以猜到。 赛程结束的时候,有些意犹未尽。 袁琛心里也觉得,如果不是情敌的关系,或许,他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如果不是因为月龙吟,他们又怎么会认识呢。 潇琰起身告辞,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算边下楼边抽完这根烟,回去就不能再抽了。 “你今天要跟我说什么?”袁琛在他转身出门的档口还是开口问道。 “我想知道,你跟我,到底谁更爱她。”他随便胡乱编了个理由,今天他不想聊那个话题。 “你说呢?”袁琛回道。 “……呵。”果然,这个问题问出来就很傻,他也是随便说的。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可比性,谁都觉得自己是最恰当的人选。 如果…没有如果…… 既生瑜何生亮,仅此而已。 潇琰慢悠悠地下楼,袁琛已然察觉到了什么。 回到家,月龙吟已经睡了。 最近她变得很嗜睡,一到夜晚就恨不得早早地钻进被窝,身子一感觉到温暖就忍不住闭上眼睛。 早晨对她来说同样如此,每到早晨她又不想见到天光微亮。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懒惰了。 随安已经把卧室的灯关了,独自坐在卧室门口,守着她,不时看看外面微凉的月色。 直到潇琰回来,他才起身,把卧室的门轻轻地关上。 “你回来了?”随安轻声打着招呼。 “嗯。”潇琰已经抽完了烟,心头的阴霾似有疏解。 他进到客厅的洗手间洗了双手,闻了闻没有烟味,又洗了把脸。 “要吃什么,冰箱里有,你自便。”他脱下外套就往卧室去,他要陪着月龙吟休息,守着她。 “你说了?”随安问道。 “……没有。”潇琰抬头看了眼随安,这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看着很年轻,但却没有年轻男孩相对简单的内心。 “……”随安没有说好还是不好,他没有做评论。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是吗?”潇琰直直地看着随安。 “也许。”随安答应过月龙吟不说,但是潇琰并没有直截了当地答应。 况且潇琰说了,一点儿也不奇怪。 “……呵。”潇琰叹了口气,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随安想住就住着,他无所谓。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慢慢挪到月龙吟的身边。 卧室里很昏暗,等适应过后,月龙吟安睡的侧颜逐渐清晰起来,还有她均匀的呼吸声,微微起伏的身体,长长的睫毛。 他抬起手……想去触碰。 但生怕把月龙吟弄醒了,只能躺下来,闭上眼睛。 他舍不得…… 为什么,人人都期望他做这个坏人…… 他是可以去做,但他不愿意,哪怕是伤害月龙吟一星半点,让她失望一星半点,他都不想做。 这一夜静得可怕,潇琰有些睡不着。 可能是因为陌生的随安进入了他们的安全区,有些不适应。 但潇琰知道,他是个会玄术的道士,四舍五入算半个保镖,有些事还得指着他。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被闹钟叫醒,她一起身就觉得胸闷气短。 晃晃悠悠来到浴室洗漱,还是差点摔了一跤。干呕了几下,她坐在地上打算缓一缓,潇琰就起来了。 他顶着有些泛青的眼底,一起身就走到月龙吟身边将她扶起来,抱到床上,“很辛苦是,不如别去书店了。”他劝道。 月龙吟也犹豫了,此时的她也变得有些不坚定。 身体的疲惫逐渐加重,才一个多月,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尤其是袁琛又回到了她的身边,住在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的关心和守候,令月龙吟很难变得坚强起来。 “潇琰,我该怎么办?”她拉住他的手臂。 “想回到他身边去,是吗?”潇琰温柔地说道。 每一次,袁琛一来,月龙吟就会很快沦陷,没有看到他的时候就没事,一看到他,她就变得没有任何立场,什么都可以原谅,永远都会回头。 潇琰有些疲倦了,他曾经试过索性退出离开,但结果是,他变得很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说好了当个骑士,只要看到她幸福平安就好,可是他显然做不到。 在爱情里,没有一个人是不自私的。 何况,也许…月龙吟就没有将来了。他不想再拉扯,更不想错过能和她在一起的短暂的日子。 “你怎么决定都好,我都依你,就是别离开我太远,让我能看着你。”他眼底闪着的光亮,月龙吟很想抓住。 “说好了,我们要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这闪烁的光亮,被月龙吟抓住,不想再放弃。 她轻轻抱了抱潇琰。 还是决定起身洗漱,换衣服,去书店工作。 潇琰看着月龙吟洗漱无碍,也打开卧室的门去了客厅的洗手间。 随安已经地叠好了被子将床铺归位,恢复成沙发的样子。 他自己洗漱好了,就等着跟着他们出门。 三人来到门口,遇到双手插兜等候在那里的袁琛。 月龙吟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人上班,那么多人要跟着,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奈。 “你们都别这样,去做自己的事好吗?我拿一份工资结果三个人陪着我工作,我该怎么办?还是索性不做了?”月龙吟急道。 “……你上车,”潇琰催促道,“送你过去我就去公司。”他应着月龙吟,不想她为难。 两人上车,潇琰将车开了出去。 另外两人,袁琛轻皱着眉,他不好说什么,也不能逼着月龙吟,只能站在原地,随安陪着他。 “怎么说?不去了?”随安跟袁琛一样双手插兜,他踢着脚边的街沿。 “你们有事瞒着我。”袁琛没有看随安,直直地盯着远处消失的车辆,“现在可以说了。” “说什么?”随安装傻道。 “孩子和她只能留一个,是吗?” “……”不愧是总裁,洞察力绝对是惊人的!随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这一点的。 “所以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终于将视线移回随安的脸上。 “目前没有。”他很坦白。 “说说,理由。” “龙珠易主,她本就命数已尽。” “……”袁琛扶着额头。 他是猜到了,但是随安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月龙吟这异常的状态,想靠近他又努力克制自己的样子,他知道她一定有难言之隐。 她望向他时,表现得不舍又极度痛苦,还有潇琰夜里追过来要告诉他的话,随安问出的那个月龙吟和孩子同时落水的问题。 如果不是月龙吟和他本身的问题,他大抵能猜到,问题就在月龙吟那孩子身上。 “你怎么选?”随安很好奇。 这是他的考验。 “……”他又转过头,“你说呢。” 随安轻笑一下。 狡猾的人……总是这样,不肯轻易去承认,把问题通过反问的方式再重新抛过来。 “她死了你怎么办?这一生还要走下去吗?”随安没有放过他。 “她不会死。”袁琛望着月龙吟和潇琰的车消失的转角,“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那你是选好了?” “……”他不舍得,更不忍心。 但是没办法。 “你们走得真的好累。”随安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换作是他,这一刻或许已经崩溃了。 付出了许多换来的短暂的一生,要面临的考验像一块巨石还在不断加码,无休无止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 也许天道就是这么睁眼看着,什么时候能把他压垮。 第二百一十八章 平安 【天道有什么可怕,真正能伤害你的,永远是身边最亲近之人。】 袁琛抬头望着天,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他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今天他没有去看月龙吟在书店上班。他回了隔壁的公寓。 随安没有多问,反而转身向月龙吟的书店走去。 潇琰倒是乖乖的没有跟进书店,他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库,头靠在方向盘上。 月龙吟打卡换衣服上班,一如往常。 今天他们都没有跟来,她一边工作一边思索着。 直到午餐时间,随安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 他给月龙吟带来了午餐,一杯奶茶加一个甜甜圈。他觉得月龙吟会喜欢。 吃甜食总能让人心情愉悦不是吗? 坐在店门外的长椅上。 随安看似不经意地说道,“他都知道了。” 月龙吟甜甜圈刚咬了一口,“他知道什么?”她故作镇定。 事实上他们现在有那种默契,一听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你和孩子,只能留一个。” “……”月龙吟知道他会怎么选。 但她不愿意,这辈子她已经说服了自己,能走到今天,已经很满意。 她再也没有去看更多风景的愿望,就眼下这样,没什么不好。 “你告诉他了?”她岔开话题,是谁说的并不重要了。 “他自己猜到的,没人说。” “是吗……”她继续吃着甜甜圈。 月龙吟想起一本叫做《活着》的书。 书如其名,仅仅就是活着。 经历了那么多苦痛与折磨,分崩与离析,如果说,活着就是尽力去寻找生活中那一点点的光,这显然反衬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道是为了戏剧性的对比还是故事的强行转折,主角好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活着,这样的活着没有任何质量,至少月龙吟这样觉得。 “就让我自己选一次不行吗?”她努力咽了咽,“我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人终有一死。” 其实月龙吟也没有那么豁达,可能到了最后的日子她会害怕得连自己都无法相信。但是她愿意坚守到那一天。 “我会记得你,月龙吟。”随安起身,“下班再来看你。”他没有妨碍她工作,更不想说任何话去评判她做的选择。 下班的时候,潇琰把车开上来。 今天袁琛没来,随安也没接月龙吟下班,有些奇怪。 两人开着车回到家。 月龙吟赶着去洗漱,今晚她要给潇琰画肖像画,不想再耽搁了。 在月龙吟洗澡的时候,潇琰熬了一锅鸡汤,晚上好歹得让她喝口汤。 月龙吟洗完拿出速写本和一支铅笔,对着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潇琰就画了起来。 先定位,确定比例,把大致的轮廓固定,剩下的,就是具现化细节。 人物肖像未必要多写实,关键是抓住神韵。这听起来有些不接地气,其实就是把人物的一些明显的特点抓住。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们终究还是会来,只是不要总围绕这个问题讨论,月龙吟需要平静。 潇琰看了眼月龙吟,很无奈去开了门。 没想到门外是一群陌生人。 黑衣人,黑衣保镖,和那天在医院门口时一样。 潇琰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就强行挤进了屋子。 林慕云来了,谁能想到……又可以想到,她是袁琛的母亲,一个月龙吟始终无法绕开的人。 她来会说什么,月龙吟大致可以猜到。 她这个时候已经有些ptsd(创伤后应激综合症)。一见到她,人就忍不住颤抖、恶心。 倒不是怯对方什么,就是后遗症有点强。 月龙吟努力平复心境站起来,想尽量挤出一个笑脸,不为讨好什么,就是看袁琛的面子,毕竟…他对她这么好。 潇琰皱着眉,已经在发火的边缘。 他之前就见过林慕云。 月龙吟前去拉了拉他的手,“你去买点菜回来,一会儿我做饭,好吗?” 他心里一阵绞痛,什么?!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要支开他?!他怎么放心?! “没事,一家人,来这里肯定有事要说,给我们一点谈话的时间,潇琰。”她勉强冲他笑着,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 “不…”他话还没说完,月龙吟扯了扯他的袖子,“听话,潇琰。”她眼里晶莹剔透,似在恳求。 他攥紧了双拳,回头盯着沙发上那似笑非笑的面孔,许是打多了肉毒杆菌,像一块浮肿僵硬的面具戴在林慕云的脸上。 “没事,我又不会怎么样。”她的言下之意是,她又不会怎么样,他们还能杀了她不成。 “月小姐,如果这里不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去谈话如何?” “好,麻烦稍等我一下。”月龙吟抱歉地看了看潇琰,她的画只作了一半。 她迅速拿了一套衣服去到卧室的洗手间换了,穿上外套准备和一行人出门。 潇琰拉住她的手,“别去!” 月龙吟盯着潇琰担忧的脸,“我的事,总要面对的,你知道,做人没办法总是逃避。” 这话她是对自己说的。 她原本就是个喜欢避世的人,逃来逃去,问题还在那里,避无可避。 她轻轻拍了拍潇琰的手,“放心,我很快回来。” 潇琰反手将她抓住,“不,我不允许!” “啧啧”林慕云耐心似被耗尽。 一个黑衣人突然上来,在潇琰脖子上扎了一针! 这一幕谁都没有料到…… 应该是麻醉剂一类的东西,潇琰扶着脖子,很艰难地强撑着身子弯下腰,月龙吟震惊地看着他,抱着他不让他摔倒在地上。 “你做了什么?!”月龙吟怒了!她真的怒了!!! 无论林慕云对她说什么都没关系,她是袁琛的母亲,月龙吟自然敬重她几分,可她怎么能对潇琰这样?!她凭什么?! “别担心,睡一觉就好。”她瞥了一眼黑衣保镖,“给我们一些空间说话而已。”两个保镖将潇琰架起送到了卧室的床上。 月龙吟紧紧跟在身后,怕他们弄伤了潇琰。 他们只是把他扶到床上,便离开了。 月龙吟担心地看着床上的潇琰,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均匀的呼吸让她暂时放下了心。 她将卧室的门轻轻地关上,客厅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林慕云。 怪不得高媛习惯于又是绑架又是威胁的,看来是有样学样来的。 时至今日,法治社会,还能有如此事情发生,月龙吟只叹自己的法学背景只浮于纸上谈兵,或许这世界原本就深不见底。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听过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某某地的杀人碎尸案,不是作为现役法医的导师在课堂上播放的解剖录像,而是认识的法官说起的一件日常的事情。 被告的家属站在他家的楼顶,几次威胁着如果不按照她的想法判决,她就要从那里跳下去的场景。 月龙吟觉得,那就是现实中她触手可及见识过最可怕、最棘手的事情了。 事实上,这个世界远超她的想象。 她依然强迫自己保持应有的涵养,给林慕云倒了一杯热茶,尽管对方是不会喝的,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可她是袁琛的母亲,那怎么办?是袁琛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能怎么办? “您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月龙吟没有坐下,她靠着背后的厨房台面,和林慕云保持着距离。 “听说你有了小琛的孩子?” “……”月龙吟很想答,不是,没有。 但想来对方一定调查得一清二楚,狡辩只会显得过分可笑。 “你要多少钱?”林慕云端起杯子闻了闻,又放下。 “不要钱。”月龙吟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就是以为她要母凭子贵是吗? 完全没有必要的,她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家族是不会承认这个私生子的。他应该还没告诉你,下个月他就和胥家的大小姐订婚。” 又换人了吗? 看来高媛还是没能入林慕云的眼。 月龙吟内心出奇地平静,平静到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我没有意向要纠缠他,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林慕云看了一眼月龙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扔在桌上。 “……”月龙吟只觉得很可笑,她嘴角微微上扬。 “笑什么?”林慕云立刻就捕捉到了她细微的表情,“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吗?” “足够买我的命吗?”她还是笑着。 “你的命不值钱,这些就是让你放弃一条命。” “……”月龙吟垂下眼。没想到他们是母子…… “你若是把孩子生下来,会影响的,就是他一辈子。他会有自己的孩子,但肯定不是和你。” “孩子不是他的。”月龙吟还是打算恶心一把林慕云,“我不只有他一个男人,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我随意惯了。” “……呵呵呵”林慕云原本皱着眉突然一下笑了出来。 恐怕在她的心里,就是这样理解月龙吟的,没想到月龙吟居然敢自己承认。 “也罢。”她起身,“你好自为之。再纠缠,就不是你,而是他了。”她指了指卧室的门,“希望日后不要再见。”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可笑 月龙吟日后也不想再见她,最好永远不见。 林慕云刚出门,月龙吟跟过去就要将门关上,突然,三两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并且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拽着她的下颚,一提一拍,药丸被动滑进了她的胃里。 她拼命地想吐出来,奈何整个人被人举着,强迫她仰着头。她的双腿已经离开了地面,任凭她乱踢乱蹬,对方都不为所动。 不知道是她的体重过轻还是对方实在人高马大,只用一只手,她就被轻巧地摁在墙上,几乎要窒息。 对方的另一只手居然还在看着腕表,像在记时。 月龙吟的脸色涨红,嘴唇发白,眼睛充血。 她胃里翻江倒海,只是此刻实在吐不出来。 可能是时间到了,黑衣人甩开月龙吟,将她扔地上。 月龙吟扶在地上使劲地吐了起来,她用手抠着喉咙,疯狂地吐着,甚至吐出的东西里还带着血丝。 半颗蓝色的药丸混在呕吐物里,还有些散碎的粉状物。 她冲到厨房打开一瓶矿泉水直直地灌了下去,随后冲到洗手间继续催吐起来。 直到吐到精疲力尽,眼前一黑,她坐倒在地上。 她想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爬着挪到了卧室。 此时她的胃部因为剧烈的呕吐像被灼伤过,疼痛不已。 她看着侧睡在床上的潇琰,眼中含着泪。 袁琛,她或许是爱不起的。 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渺小,是真的渺小。 她以为自己是一颗竹子能傲立在风霜雪雨中屹立不倒,任尔东西南北风。 但其实她只是一株能随意被人践踏的小草。凭借的,不过是生来顽强的生命力,然而并没有任何用的生命力。 她的内心由痛苦和绝望变为了愤怒和恨意。 外面寂静的黑夜顿时乌云笼罩,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突然!倾盆的大雨瞬间降临,无情地砸在地面上,强势地冲刷着这世间的罪恶。 “呃啊——!”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咆哮,几声惊雷直射下来打在对面的屋顶上,瞬间冒起了黑烟。 她起身像是获得了某种奇异的能量,来到卧室的阳台,雨滴打在她身上将她整个浸透。 今夜的l都迎来了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整个街道都蓄满了水。形成一条汩汩奔腾的河流,向前冲去,永不回头。 她的下腹部疯狂地绞痛着,血滴顺着大腿被雨水带到地面上,很显然,她的能力回来了,她根本不需要的能力。 她好想整个世界为她陪葬。 雨水漫过了一楼…很快,附近的居民纷纷逃出来,有的甚至穿上了救生衣预备逃生避难。 当地的消防和救援没有那么快响应,整个被世界杯的赛况消息填满的世界正在被l都突如其来的天灾刷屏。 街面上的汽车都已经被浸没,居民们都登上了顶层,透过窗户看着眼前的奇景,四周如暴风般的龙卷风席卷之处一片狼藉。 月龙吟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站在阳台上任凭雨水的冲刷,整个脸都变形了。 她要他们陪葬!所有人一起陪葬! 她给了这个世界她所有的善意,宽容地去对待每一个相遇的人。 可这世界…太不公平! 直到身后传来响动,潇琰虚晃着身子从床上坐起。 她仿佛憋着一口气,直到看到潇琰醒来,才吸进了第一口气。 潇琰尽可能快地冲过来,身子因为剧烈地晃动砸到了台灯,砸到了门框。 他跪倒在月龙吟面前,伸手紧紧地抱着她! 一时间雨停了下来,像被突然关上的水龙头,只有屋檐上掉落的水珠砸出无数的声响。 月龙吟盯着潇琰,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 月龙吟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l都街面的大水早已褪去。 一切都仿佛归于平静。 “吃点苹果。”身旁一人递过来一片刚削好的苹果。 “医生,我会好起来吗?”月龙吟问道。 “嗯,会好的。”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披着一件复古花色的棕色毛衣。我勾着他的手臂,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看不清就算了,反正只是做梦。” “可我觉得他好熟悉,我好想记起他的样子,可是怎么都看不到他的样子,就是记不起。” “那只是梦。” “要是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月龙吟双手抱膝叹了口气,“要是知道他的名字我觉得就能记起他,我有一种感觉,他对我很重要。” “……” “潇琰呢,他今天怎么还没来看我?” “他来了,刚在楼下看到他抽烟。” “哦,”月龙吟松了松肩膀,“他说这几天我就能出院了是吗?” “是的,回去后要好好休息。” “嗯,我会的。就是以后看不到了你了,医生。” “我会来看你。” “还是不要了,我可是已婚人士。”月龙吟捂嘴笑笑。 “潇琰——”月龙吟兴奋地挥舞着双手。 潇琰正站在门外,捧着一大束白色的茉莉,这清新淡雅的香气是月龙吟最喜欢的,那些高贵的植物都不如像小草一般的茉莉。 “你怎么才来?”月龙吟撅起粉嫩的小嘴,“我可以回家了吗?” “嗯,手续办好了,快,换衣服,我们回家。”潇琰说着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是为月龙吟带来的干净的换洗衣服。 “我要去逛街!吃好多好吃的!再回家!”月龙吟高兴地说道。 潇琰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好,听你的。” “再见啦,医生。”月龙吟拿着纸袋一蹦一跳地进了卫生间。 医生并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他坐在病床旁的一张没有靠背的转椅上,放下了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 他一手抱胸,一手捏着眉心,背影看上去萧瑟疲惫。 潇琰看了一眼他,不发一言。 月龙吟换好了衣服,激动地跑出来抓起潇琰的手臂,“走,潇琰。” “好。” 两人下了楼,坐进了车里。 二楼病房窗户口的“医生”此时正站在那里,向月龙吟挥着手似在告别。 月龙吟从车的前挡风玻璃处向外看到了,也冲他挥了挥手。 “潇琰,这里的医生服务真好,他每天都来看我,还给我削苹果吃。” “你爱吃苹果吗?” “不爱吃,我爱吃橙子,可他从来不给我切橙子吃。” “那回去我给你切。” “嗯,潇琰最好了。”月龙吟搂着潇琰的脖子,“我最爱你,潇琰。”说着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想去哪儿逛?” “商业街,我想买衣服,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我要好好打扮。” “怎么想起来打扮了?你原本就很漂亮。” “我要好好打扮,一直保持最漂亮的样子,你看这里,金发碧眼的美女那么多,”她指了指车窗外的街道上正在行走的外国女人,“而且…身材还那么…要是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永远都喜欢你。” “真的吗?”月龙吟的眼中透着光亮。 “嗯,真的。” “太好了!真没想到,我居然来了l都找你,那个我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只可惜我想不起来车祸之前的事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们不是在一起好好的吗?那就好。” “嗯,也是,我们的结婚证呢?回去给我看看好吗?一想到我们已经是夫妻我就觉得好不可思议。” “那只是一张纸,以后还得回国补办。” “哦,对哦,你说我们是在拉斯维加斯结的婚,花了10美元,其实没什么法律效用是吗?因为我们都是华国人。” “怎么没效用?傻瓜。”潇琰开着车,“国外合法的婚姻登记证明在华国依然受到承认和保护,我是说,我们补办个华国结婚证,你不是很想要吗?” “想要想要,我很想要。”月龙吟双手合十,“这么多年,终于没白等。” “傻瓜。” “潇琰…” “唔?”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人趁着红灯的间隙快速了吻了一下,潇琰立刻目视前方,绿灯亮起,继续开车。 “你说,我要不要见见你的家人?” “有机会再说,我爸我妈都各自再婚了,有自己的家庭,见不见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管我。” 月龙吟心疼地看着潇琰,摸了摸他的脸颊,“没事的潇琰,你不孤单,你有我。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组成一个全新的家庭,会很热闹,很温馨。” 潇琰微不可查地,眼中含泪。 不知道该说月龙吟是变了还是回到以前。 她忘记了所有的事,从醒来那一刻开始。 她只记得以前,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尤其是把一个人的记忆从她的脑海中彻底抹除了,还有关于那个人身边的一切。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医生只说那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就是把让她最痛苦的一切都给消除了。 潇琰觉得这样,也许很好。 第二百二十章 重来 在月龙吟醒来的时候,潇琰只告诉她,很不幸发生了一场车祸,她头部受了伤,必须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今天她终于出院了,可以回到和潇琰在l都的家,她期待已久,但还是坚持要先逛街。 以前的她没有这些欲望,或是故意压低自己的欲望。 潇琰觉得现在的她很好,好得不能再好。女孩子就应该这样,无忧无虑,没事打扮打扮自己,不要操心那么多事。 潇琰载着她来到l都的商业广场,这里云集了世界的一线品牌。 “老婆,刷我的卡,想买什么随意。”潇琰塞给月龙吟一张黑卡,宠溺地看着她,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月龙吟脸红得像个苹果,“谢谢你,老公。” 欢天喜地的月龙吟握着潇琰的卡开启了她在l都的第一次放肆地购物。 有些不像她,但潇琰很愿意她变成这样。 各种毛绒绒的大衣、可可爱爱的短裙、针织衫、jk制服、动物形状的帽子、皮质的黑色铆钉短靴、带蝴蝶结的雪地靴、好看的包包…只要月龙吟想要,潇琰都会满足他。 还有她喜欢收集的各种杯子、觉得很好闻的香水、整套的化妆品、护肤品、还有书,她依然选了很多书打算回去看,绘画用的颜料、纸笔。 直到两人两手都快拿不下了,月龙吟才收手。 能这样放肆地购物,真是爽啊。 没想到老公还是暗恋了那么久的潇琰,月龙吟觉得恍如隔世,仿佛她一下子穿越到了某个平行宇宙,又或是做了一场永远都不要醒来的梦。 潇琰带着月龙吟先把东西装上车,轻装上阵又带她去吃东西。 月龙吟很贪心,这也想吃,那也想要,最后两人选择了自助餐。 潇琰从来没见过这样胃口大开的月龙吟,以前她吃东西总是一点点就饱了。可他依然觉得,现在这样的她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直到夜幕降临,两人吃饱喝足才开车返回公寓。 潇琰在月龙吟回家之前已经打扫了一遍,连客厅的沙发套都换了,现在是暖黄色。 上面放着白色毛绒的靠垫,地毯也换成了白色漩涡状的针织地毯,远看就像一个巨大的糖心蛋。 还用心地增加了很多绿植,甚至还摆了个热带鱼缸,五颜六色的小鱼在里面畅游,看着生机勃勃。 卧室的色调也做了调整,墙壁重新刷了环保涂料,现在是奶油色。整个床铺的床单被套都换成了方糖色的毛绒布料。 床正上方的顶上,挂着一盏不怎么好清洗的羽毛灯,跟他们上学时候在家居城看到的一模一样。 窗帘全都换成了橙色和白色双层棉质布料,看起来很温馨。 他所有喜欢的蓝色都换掉了,因为蓝色虽然象征着自由,同样也代表着忧郁。 他希望月龙吟回来看到这一切,心情能好一些。 实际上月龙吟兴奋地异常,她左看看右看看,把整个公寓看了个遍,尤其在卧室里看到那盏羽毛灯的时候,她确信,她和潇琰真的结婚了。 在这间屋子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像是被换掉的家居用品,早已没了曾经的影子。 潇琰也想过索性换掉公寓,他手头倒也不缺资金。 可时间实在仓促,仅仅一周他要看房买房装修,还要工作和陪伴在医院的月龙吟,这显然是不可能办到的。 幸好,月龙吟没有任何故地重游的感觉,这里,没有激发她任何的回忆。 对面那幢公寓的楼顶被雷劈开了,顶上的玻璃穹顶被炸得稀碎,整个楼都搭上了脚手架正在翻修。 但是楼里的居民还住着,只是略有些不便。 月龙吟打开阳台的门,望着对面的公寓对潇琰说,“那栋楼怎么了?感觉像遭遇了战火。” “嗯,被雷劈了。” “这么厉害?”月龙吟吃惊地望着,双手撑在阳台的边缘。 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天空中高悬的满月吸引,“潇琰你看,大月亮!” 潇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今天的月亮似乎离地球特别近,空气也好,所以上面凹陷的纹路都可以看清。 “今天的月亮真的又大又圆,还特别明亮,就像我,是不是?”月龙吟转头笑对着潇琰。 “嗯。” “你过来。”她伸手拉着潇琰,跟他十指交叉,然后拉着他的手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像在许愿。 片刻后,她睁开眼,笑着对潇琰说,“据说对着满月许愿,愿望就能成真,因为满月的时候,会发生奇迹。” 潇琰的内心一阵紧张,他看着月龙吟。 “你猜我许了什么愿望?” “……”潇琰不知。 “我希望,跟你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潇琰没有料到……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土?哈哈哈”月龙吟爽朗地笑着,“这不能算是奇迹,顶多会是日常,是不是?” “嗯。”潇琰轻声应着。 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就是永远。 月龙吟注视着潇琰,主动上前吻了他。 十指纠缠,呼吸错乱。 一吻以后,月龙吟高兴地直转圈,“啊~~我太高兴啦,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月—龙—吟—,真的好幸福!!!” “……”潇琰看着她,眼底透着湿润。 “潇琰,走!” “…唔?” “我们上床。”月龙吟高兴地笑着,拉着潇琰往卧室里去。 潇琰怔怔地望着她。 这一刻不知道是月龙吟在做梦,还是他在做梦,一切显得都不真实。 “快去洗澡~”月龙吟猴急猴急的,她自己也拿了衣服去了卧室的浴室。 今天买了好多的香氛洗浴用品和护肤品、香水,她要把自己腌制入味,从里到外都香香的。 这是她醒来后和潇琰一起的第一个夜晚,以往不知道怎么样,但今天她一定要好好表现。 潇琰啊,是潇琰啊,她暗恋了多年的男神,终于抱得美男归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潇琰很快洗完了,他的脸色微红,不知道是洗了澡的缘故还是内心的激动无法抑制。 实际上,他不是太敢去触碰月龙吟,毕竟她才刚刚…… 月龙吟洗了好久终于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来自医院的清冷气息,她又复活了、重生了!感谢老天爷给机会! 她在橱柜里找到一条毛绒绒的白色睡裙,应该是以前自己穿的,领口还有两根带子,坠着两颗毛绒球。 这就是她的品味,她果然品味很好。 毛绒绒的睡衣蹭在身上,整颗心都勾得心痒难耐。 她出了浴室的门,抬眼直视着潇琰。 还是那张潇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但好像…换了个无比爽朗乐观的灵魂。 肆意、洒脱、活在当下,及时行乐。 不像她了,但他仍然很爱。 “有没有酒?”月龙吟问道,“气氛一定要到位,我觉得可以再浪漫一点。” 潇琰在冰箱里找到两罐陈年的气泡酒,拿出两支香槟杯,像模像样地倒上。 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倒进了香槟杯看起来就高级了许多。 月龙吟也没闲着,今天她买了香氛蜡烛,点燃了几个,放在卧室的几个角落,当然,是避开床品和窗帘的。 她关上灯。 屋子里顿时萦绕着美丽的烛影。 她握着杯子跟潇琰轻碰了一下,刚要喝,突然又挽过潇琰的手臂,“相公,我们喝个交杯,喝下这杯合衾酒,往后相公只可独宠我一人。若违此誓,逢酒必醉,可好?” “……”潇琰怔怔地看着她,他回忆起翼山时交杯的场景,突然有些后怕。 这会不会是月龙吟又一次在跟他告别,酒里下药了吗?是他自己倒的,应该不会。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喝…… 月龙吟已经自顾自地一饮而尽,他只能配合着,喝下了那杯气泡酒。 味道有点像雪碧,但是带着浓厚的酒精味道。 喝完酒的月龙吟,眼神有些迷离,但神情更加醉人。 “潇琰,”她拉着潇琰的手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不知道她是醉了,还是说的心里话。 “上学的时候我总觉得你看不上我。” “哪有…” “每次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踏出一步,你总是战术后仰。你后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我只能扮演个淑女,才能跟你说说话。” 这歌词不知怎地,月龙吟觉得好熟悉,就这么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没有,我只是…”月龙吟的食指抵住了他的唇,“所以,以后你要好好地补偿我,从…”她倒在潇的胸前,“今夜开始。” 她突然变得尤为热情主动奔放。 抱着他就像中了彩票一样,恨不得藏到心口最深处,不想让人发现,又恨不得对全世界的人炫耀。 许是醉了,月龙吟口中胡乱作着诗…… “我在汩汩的溪流中, 涤荡了我的灵魂。 从见你的第一眼, 便无法忘记。 今夜, 我将欲望雕塑成一顿美餐, 直直送到你的面前。” 月龙吟眉眼含笑,好似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吗 【你知道这世界上最恶毒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就是那句——我是为你好。】 这一夜,真的如潇琰所愿,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体力透支到半夜月龙吟的肚子咕咕直叫,没办法只能起来到冰箱里找吃的。 夜里太热了,月龙吟没有再穿上那件白色的毛绒睡裙,而是套上了潇琰的黑色衬衫。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蓝色罐装可乐和一只橘子,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打开了阳台的门。 潇琰正在那里抽烟。 月龙吟将手中的可乐递给他。在他开罐的时候又将一片橘子送到他嘴里。 在他咬下橘子刚品尝到甜美的时刻,月龙吟抬手,手指轻触着他的唇,一点一点,悠然自得地摸索着那片柔软。 手指向下,很快他下巴上微微刺出的胡渣引起了她的兴趣,她觉得性感极了,忍不住上前轻咬了一口。 潇琰立刻捻灭了烟头抱着她亲吻起来。 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少儿不宜了,在室外是不行的,他抱起月龙吟回到了卧室。 此刻对面的那幢楼内,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好像谁家砸碎了东西。 这就像是一场梦,光影婆娑,眼神迷醉,气氛暧昧,欲望交织。 “我爱你。”这是今晚月龙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怎么说都不嫌够似的。 她眼神炙热,心同样炙热。 “我爱你。”这也是潇琰今晚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文字的力量太过薄弱,他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应该倒过来说,还真有些先婚后爱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她本就没有任何安排。 潇琰就陪着他,两人一直赖床直到下午,期间在床上吃了一顿早午餐。 月龙吟故意在喝热牛奶的时候让奶泡浮在她的上唇,做出一个白胡子老大爷的样子逗潇琰笑。 这份幽默和爽朗,以前的月龙吟是没有的。 昨天月龙吟还顺手买了个莫兰迪色的拍立得,这会儿正绕有兴致地抓拍着潇琰的神态。 他神态餍足又安逸,似笑非笑,眉眼含春,又有些小小的羞涩。 接着他们在一起自拍,成就了满墙的愉快回忆。 潇琰给月龙吟找了一间历史悠久的美术学院,正把入学申请表发到她的手机,“看看,想学什么专业?” “唔……”月龙吟认真地思考着,服装设计、雕塑、油画、数码绘画(三维动画设计)…这些她都喜欢。 但学院最多可以报考2个专业,还真是有些为难…… “我想学服装设计和数码绘画,感觉对未来的择业会有帮助,但是油画也很喜欢,雕塑也很有兴趣,感觉未来能当个艺术家。”月龙吟眼神发光,内心澎湃。 这是她最想做的事,感觉投入进去这辈子才能过得值。 “还有时间,明年春季才开学,好好考虑。另外,在国外上学得先上个语言培训班提高一下英语,我给你报好了,以后每周一到周五上课,我会送你去,怎么样?” “哇塞,你都安排好了?不愧是潇琰,你办事我放心,就这么着。”月龙吟兴奋地抱着潇琰,“有你万事足。” 要是以前的月龙吟一定是忸怩的,她会担心会愧疚,会害怕给潇琰添了麻烦。 但是现在的她,很自然地接受潇琰对她的好,一点儿都不纠结。 “我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我看一下,最快下周。”潇琰查了下手机邮件。 “嗯啊,好呀。那这一周…我们要好好过。” 当天已经是周五了,所谓的好好过,就是愉快地度个周末。 “你想怎么过?”潇琰搂着月龙吟,宠溺地笑着说道。 “跟你在一起,怎么过都行。”月龙吟吻了吻潇琰的唇角。 她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说不清是花香还是果香,像雨后带着青草气息的山风,又像夕阳下席卷着浪潮的海岸,只能说,让人的心情豁然开朗,沉静又开阔,自然又安心。 接近黄昏时,月龙吟终于躺平到躺不住了,起来去浴室洗了把热水澡。 潇琰也起身换了衣服。 待月龙吟出来,潇琰向她伸出手,“要出去走走吗?” 月龙吟捂嘴笑了,“好啊。” 她换了一件黑色的针织长裙,把身体的曲线包裹得一览无遗,侧边开叉,恰到好处地露出白皙笔直的长腿,再套上一条光洁的肉色丝袜。 她的小腿曲线特别漂亮,脚踝尤其纤细,盈盈一握。套上黑色带一圈水钻的高帮皮靴。 整个人又酷又飒。 昨天她买了件小羊皮的铆钉机车夹克,正好套上,既保暖又性感。 “稍等下,老公,”月龙吟跑去在怔怔看着她的潇琰脸上轻轻啄了一下,“不会很久哦,我要画个淡妆。” 她的妆真的很淡,应该说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裸妆。 她戴上了琥珀色的美瞳,眼睛看上去更大更诱人了。长长的睫毛向上夹翘,刷上睫毛膏,根根分明。 最新款大牌前男友唇膏,将唇部的轮廓描绘得活色生香。 她的肤色本就偏白,皮肤光洁,气色尤佳,用不着擦粉底,就有种柔光水华的美。 “怎么样?”她朝潇琰眨眨眼。 他以前从没见过她化过妆,即使学校每年举办文艺汇演、校园舞会的时候他也没见过。 那时候的月龙吟常常是不自在地躲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微微笑着,看所有人表演、起舞,不跟任何人说话。 而今她真的变了。 潇琰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的化妆。 可能会画画的人对化妆这门技术就是那么容易无师自通。 她真的很美,美到绝然。 和她刚成人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的她带着仙气,有种出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现在的她,成熟、精致、美艳,更加性感,有种独特的女性魅力。 可能是她成长了,不同了。 “怎么了?潇琰?是不是画得不好?那等我下,我卸了。” “没有,特别好,真的。”他直直地盯着她看,眼神无法掩饰地充满对她的欣赏。 “嘿嘿,我就知道,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妆容是女人的另一件战衣。” “那还有一件呢?”潇琰挑逗地说道。 “你说呢。”月龙吟朝他k了一下,隔空发送了一个吻。 潇琰忍不住走过去抱住她,“突然…不想出去了。” “…唔……讨厌,带我出去嘛,你好看的老婆应该让更多人看到,这样你才能倍有面子啊。” “我不要面子,我讨厌好看的你被别人看到。”潇琰佯装吃醋道。 “小气鬼。”月龙吟撅着嘴,“带我出去嘛。”她撒娇道。 潇琰的心一下子就被勾动了。 他没想到,经历这样惨痛的事,到最后,他好像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他原本就打算极尽可能地对她好,去抚平她的伤痛,去补偿她失去的一切。 这些,原本是另一个人想做的。 可谁叫,月龙吟再也想不起他了呢。 两人勾着手下了楼,出门的时候路过一个人的身边,那人身形高大,有些清冷的冬日黄昏只着一件白色衬衫。 他眼神难掩疲惫,盯着身旁走过去的月龙吟发怔。 月龙吟走出了两步才回过头来,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容说道,“医生,你怎么在这里?是来看我的吗?” 医生摇了摇头,“我路过。” 月龙吟狐疑地看着他,“这么巧吗?l都那么小。” “嗯。” “好,那回见了,医生。”她朝他摆了摆手,勾着潇琰一蹦一跳地走出了公寓的大厅。 静距离去看,才发现对面搭着脚手架的公寓看上去如此破败和萧索,似乎雷击过后它的生气都被夺走了,看着像一栋危楼。 月龙吟拽着潇琰走得远远的,嘴里啧啧说道,“这栋楼好恐怖,像鬼屋似的,没有一点儿人气,里面到底住人了吗?” “住的,可能有些人因为公寓外墙和顶层的修缮搬走了,但应该还有人。” 潇琰说着看了一眼正对着他们五层的那个阳台,虽然窗帘拉着,但隐隐约约能看到个人影。 “走啦走啦以后离它远远的,能被雷劈,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罪大恶极的人。要离他们远远的,否则搞不好会殃及池鱼。”月龙吟拉着潇琰继续向前走着。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以后下班回家得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走进那幢楼。”月龙吟叮嘱道。 “嗯,好。”潇琰应着。 远处穿着白衬衫的医生跟了几步,看他们的身影走远,落寞地走进了那幢危楼。 回到5楼危楼的公寓,医生打开门,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一头狼尾脸庞青涩的男人从窗户后面走过来,“看到她了?” “嗯。” “没认出你,是吗?” “认出了。” “……” “以为我是那个医院的医生,”他拧了拧眉心,“我看上去像个医生吗?” “像。”狼尾男子安慰他,“别总是穿白色。” 医生自嘲地笑笑,他连日来都没有正经打扮,胡子拉碴的,脸色泛青,头发随意垂在额间。 “为什么是这样?”他扶额思考着。 第二百二十二章 思考 【感谢郁玮、莫得说话吖,今天尽是遇到可爱的人。】 “很简单,因为她看到你了。”狼尾男子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 “……” “她其实是个很敏感、心思很细腻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坐到医生的身边,“不谙世事是真的,但她对感情其实是很纯粹的,你辜负了她,你的放任和帮凶没有两样。事实上你就是帮凶。” “……”医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只希望她可以活着。” “你为了她活着,杀死了她的孩子。你还指望她谢谢你?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每一次你都要强行帮她决定。现在她决定忘了你,不得不说,是明智的。” 随安原本并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但话到嘴边还是没忍住…… “是啊,很明智。”医生闭着眼睛,但眉头紧皱。 或许是很明智。 他仿佛失去了一切,包括活着的意义。 这一生竟是如此短暂,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随安有些不忍心,“还有办法。” 袁琛睁开眼望着他。 “她或许有一天会原谅你,那时你就不再是她眼中的医生。”随安话还留了半句,她到底有没有失忆呢,失忆到只刚好抹去了对他的记忆,哪有那么巧。 月龙吟和潇琰一路迎着落日走到了一处转角的巷口,那里是一间半开放式的酒。 一群外国的男子正围着台坐着,他们的经过引起了不少注目。 月龙吟看了一眼,突然拉着潇琰走了进去,服务生立刻会意走了过来,他也是个亚洲面孔,上来就开口用华文说道,“两位喝点什么?” 月龙吟饶有兴致地问到,“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华国人?” 服务生笑着说道,“还是很好分辨的,r国人普遍没那么高,h国人没坐下就很吵,他们说话跟吵架似的。” 月龙吟调侃道,“你这么说就不怕被打?” “怕什么,咱们自家人说话,那群老外又听不懂。” “呵呵。”月龙吟笑了,“那给咱们自家人来两杯精酿。” “好嘞,马上来。”服务生回到台,取了两只大号的玻璃杯打酒。 “怎么想来酒了?”潇琰撑着下巴说道。 “早就想来见识一下,可惜了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勇气。” “还好没有,不然我可不放心。”远处几个老外还是回过头不时盯着他们看,“你瞧,要不是我坐在这儿已经有人要来搭讪了。” “哦?哪里?”月龙吟四周望了一圈,对上几道好奇的目光,“身材那么差,看看那啤酒肚,啧啧。我还以为l都的酒都是肌肉猛男呢。” 潇琰轻声笑了下,“哪有那么多肌肉猛男,要有,这会儿也在健身房里。” “那我们去健身房参观一下。” “你还真敢说!”潇琰拧了拧月龙吟的小脸,“当我是空气呀。” “才没有,”月龙吟娇嗔道,“当你是我相公呀,我最大的宝。” “……”潇琰被她说得脸色微红。 “怎么?想不想宣誓一下主权?”她突然支起身子,凑到他面前,侧过头,轻轻一吻,毫不顾及过往的注目。 潇琰都被她吻得猝不及防。 服务生恰好递来了啤酒。 月龙吟举杯就灌了一大口,“哇啊——好清爽,还不错。” 潇琰笑了一下,替她抹去嘴角的啤酒沫,自己也喝了一口。 没想到,偶尔路过的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居然有那么好喝的精酿,看来老板是用了心的,而不是随意弄些马尿糊弄酒鬼。 两人就这么喝着酒,看着眼前的街景,天色已经黑透。 台前有一块大屏幕开始播放球赛,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随即路边又进来了不少人,包括医生和狼尾青年。 两人很默契地坐到潇琰和月龙吟一桌。 原本潇琰和月龙吟是对坐的,这张四方桌加了两个人,变成袁琛在月龙吟左手边,随安在潇琰左手边,气氛一下子有些微妙。 “医生,如果你再说是路过,就有些刻意了。”月龙吟垂目盯着啤酒杯里不时上升的气泡,显得漫不经心。 “确实是路过。” 服务生应观众们的要求将电视机声音开大,球场炙热的氛围挑起了正在围观人群的热情。 “我很怀疑,”月龙吟挑了挑眉,“这样可没有职业操守哦,对自己的病人应该保持应有的距离。”她看向袁琛,眼神没有了过往的熟悉。 “那我呢?”随安指了指自己。 “你又是哪位?没见过啊。”月龙吟摇了摇头。 随安微微叹了口气。 什么叫殃及池鱼,恐怕这就是。 潇琰默不作声,他用手轻叩着桌面。 月龙吟看了一眼,伸手抓住他晃动的手指,“亲爱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两边的袁琛和随安一时尴尬极了。 “你们坐,我们走了。”袁琛说着起身。 他或许不该来这里,原是想出来透透气,他本没有刻意要人跟着他们,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他们来了这里。 这次,真真是刚好路过。 一间半开放式的酒,两个颜值颇高的亚洲面孔,在一群外国人里,还是很容易凸显的。 月龙吟咬了咬唇,似有些不忍。 但她还是没管对方起身是不是真要走,扔下酒钱和小费,便拉着潇琰走出了酒。 “潇琰,你是不是想看球赛?” “还好。” “那我们回去看。我想买一份墨西哥烤肉。”月龙吟勾着他的手臂紧紧贴着他。 “好啊。” 公寓附近隔着一条街就有一家这样的小店,老板是个地道的墨西哥人,做的烤肉切片很薄,可以混着调好的辣椒酱夹在卷饼里吃,有点像国外的肉夹馍。 月龙吟想吃这一口是因为烤肉味道有点像华国的兰州拉面上面的肉片,不蘸酱的话。 那是家乡的味道。 两人漫步在街道上,直到走进烤肉店打包好回到公寓,远远地跟着两个人,真的像做贼似的。 回到公寓,月龙吟打开电视。 在月龙吟住院期间,潇琰买了液晶屏电视,客厅只有一面墙可以安装,他尽可能选了个大一点的。 毕竟投影仪的视觉效果是替代不了电视的。 球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潇琰进门就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月龙吟轻笑了一下,心里道:还嘴硬,明明就是很想看嘛。 她自顾自地洗了手,切了一份什锦果盘,放到潇琰面前。 今晚是摩洛哥对比利时。 月龙吟看了一会儿,没多大兴趣,便起身离开沙发卸了妆去洗澡。 待她擦着湿漉漉的秀发走出浴室的时候,比赛刚好结束,摩洛哥一比零赢了。 “这场怎么样?”月龙吟问道。 “还行,不算精彩。”潇琰起身伸了个懒腰。 “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好吗?”月龙吟甜甜地说道。 “好,都依你。”潇琰来到她身后,抱着她的腰,闻着她身上散发着热量的气息。 “快去洗澡。”月龙吟命令道。 “得嘞。”潇琰三步并作两步去了浴室,昨夜他还意犹未尽。 月龙吟拿起吹风机吹干了秀发。 突然有些口干舌燥的,于是去冰箱拿了一罐可乐来到阳台上吹风。 这夜还是同样凄冷。 对面的公寓没有几盏灯亮着,显得阴森恐怖。 而她对面那栋公寓的5层那间的灯刚好亮着,不多时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今天在酒遇到的狼尾小哥。 他拿着一杯奶茶悠哉悠哉地站在阳台边,双手扶着阳台边缘,似笑非笑地对着月龙吟。 “妹子,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随安。”那样子有点像个浪子。 “我管你叫什么…”月龙吟撇撇嘴,转身就往室内走去。 “等等!” 月龙吟回过头。 “你看那儿。” 月龙吟抬头看向他指着的方向,一群纸叠的小鸟缓缓飞过,盘旋了一阵掉落在月龙吟的身侧。 “嘁,雕虫小技。”月龙吟没有去捡,突然一阵风将它们扬起吹到了楼下。 随安并不惊讶,“原来是她。”他声音很轻,似乎在自言自语。 此刻,月龙吟早就转过头返回了卧室。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重影 【感谢名人史家的大额推荐】 每个人都有影子,影子当然不是本体,但又不能说,影子与本体无关。 它的举手投足都是相反的,也可以说是镜像化的。 傍晚,月龙吟伏在潇琰的身侧,盯着他入睡的容颜,突然有种想把他一口吞掉的想法。 不,她还没尝够他的滋味,怎么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囫囵吞枣呢。 潇琰,这个月龙吟心中完美的白月光,优秀到吸引了她这么多年,没想到轻易就可拿下。 他的蛇丹呢,还在体内吗?昨日的缠绵她始终没有找到。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实,投进来一束月光将月龙吟支起身子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轻轻晃动着身子,而她本身却丝毫未动。 随安躺在沙发上两手各比了一个一,然后手指慢慢靠近。 两指像两具紧贴的身体,只有指尖自然地向两侧弯曲,没办法贴近。 双首…灭了她不就等于她也灭了? 她们共享一具身体,谁也不能说这身体究竟该归于谁。 “你爱她的灵魂还是爱她的身体?”随安像在自言自语。 远处的袁琛也没有睡,他听得很清楚,“有区别吗?” 他自然觉得那是一体的,不可分割的。 “如果她的身体只算是一个容器呢,就像被夺舍一样注入进另外的灵魂,你还会爱她吗?” “什么意思?!”袁琛起身。 “不能说是夺舍,那个灵魂也是她的一部分。”随安放下手盯着天花板。 “……”袁琛又重新躺下。这个问题问得就很奇怪,既然是她,他怎么可能不爱。 但随安还是喜欢过去的月龙吟。 她善良又敏感,脆弱又倔强。 对随安来说,那样的月龙吟虽然总是喜欢躲避和流泪,但是在生死抉择的时候却显得异常坚定。 这种反差,让他不自觉地被她吸引着。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随安从沙发上起身,“我得把她找回来。” “……”袁琛不知道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又在发什么疯。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呢?”随安很认真地问道,“你还会这么选吗?” “选什么?”袁琛很不喜欢这种假设性问题。 “就是孩子。”随安皱着眉,“留下你们的孩子,让月龙吟离开。” “我还会选阿吟。”袁琛躺在床上,头都没抬一下。 如果没有他的放任和默许,那天又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 他早就知道林慕云来了l都。 月龙吟也是能想到的。 那天的大雨中,她站在阳台上,他就站在窗边,只一眼一道惊雷就隔空炸了下来。 她又不是个傻瓜。 她不会再原谅他了。 即使那是因为,他要救她的命。 但那也是他的孩子。 到底有谁还记得,他不比月龙吟少心疼半分。 她就把他当个敌人当成最坏的人。恨他也好,怨他也罢。 就算重来一百次,他还是会那么选。 这就是他的爱,可是没人懂。 随安起身从包袱中取出了一纸黄符,两指夹起正对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在他的眉心突然像撕开了一条缝,露出破空的光亮。 黄符并没有燃烧,而是被随安叠了起来放在了枕下。 他躺倒在沙发上枕着那道黄符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安的意识苏醒过来。 他来到一片黑暗的水域中。 水中冰冷刺骨,深不见底。 他的天眼睁开,在黑暗中寻找。 终于在水底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漂浮在水底,像死去了,但身子没有浮肿,又像是睡去了。 一束月光正好照耀在她的脸上,她看上去很安详。 随安默念着什么,很快,这些清澈冰冷的水就逐渐退去,那个苍白的人儿就这样失去了水的支撑,被留在了地面上。 随安走过去从地上将她抱起,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处。 她的身子实在太冷了,没有一点儿热量。仿佛被冰封了很久很久,刚刚解冻化开。 “醒醒,月龙吟。”他轻轻摇晃着她,“我知道你听得见。” 她没有反应,依然像沉睡着。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对不起,我应该向你道歉。我本可以插手去阻止、去帮你。”他仰起头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或许也有私心,只希望你能活着。”至于这件事不这样处理究竟有没有其他办法随安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即便是当下,他也没有一成的把握。所以他曾说过,这件事月龙吟越早知道越好,早一点对她有好处,只是他现在后悔了,在经历过这一切以后。 他想念曾经的她。 她就算不化妆也很漂亮,还喜欢穿很平易近人的便宜又方便的衣服,很容易因为别人而感动,喜欢逃避现实,总是会哭鼻子,会给他买奶茶,还一买就是三杯,有正义感,又很胆小,爱吃零食,会拉着他一起看电影。 那样的月龙吟很真实,一点儿都不虚伪。 “醒过来,我想喝那家店的奶茶了,你陪我去买,好不好?那想不想再看一看那部电影?你说我跟电影中的杨戬长得很像。” 随安轻声地说着,他怀里的月龙吟浑身都湿哒哒的,还是没有一点儿气息。 “我是叫不醒你的,你还是在等他来是吗?没错,他欠你一句道歉,我知道,你不肯原谅他。” 随安用袖子小心地擦着月龙吟额头上的水渍,“他也很痛苦,真的,做这个决定让他一夜之间老了很多,你要不要看看?” 月龙吟始终没有一点儿反应,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不回来,那个她就在外头整日跟你的潇琰在一起咯,你也不管管,她可是妖怪,要是把你的潇琰吃了也不是不可能,你是知道的,对?” 她还是没动,但远处传来了野兽发怒时的呼噜声。 一只满身长着奇异鳞片的动物从黑暗中钻了出来,身形和样子有点像狮子,或者说麒麟更确切些。那鳞片闪闪发光看起来坚硬如铁。 野兽甩了一下身子,幻化成一个小小的少年,是月小白。 “你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把她叫醒。”随安平静地说道。 “姐姐想醒过来,自然会醒。用不着你插手。” “你连潇琰也不管了,外面可是有个大妖。” “她翻不起什么大浪。” “你就不怕她吞了他?” “她只是想稳固自己的存在,事实上她找不到哥哥的蛇丹,即使有这能耐她也吞不了。这一点你很清楚,用不着在这里绕弯子。” 随安勾起唇轻笑一下,“那你的姐姐呢?睡在这里就能满足你对她的私欲?” “我有什么私欲?”月小白愤懑道,“你们这么对她就是把她往死里逼,让她睡,谁也不要去打扰。” “这么对她?难道看着她去死吗?” “龙珠确实会易主,但到最后一刻,我也可以将她封在梦境中,她还能活着。” “你这样做她又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我会为她创造一场美梦,她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实现,会有人她愿意见的人陪伴她在梦境里,我能看到她的快乐。” “你对你的梦境太过自信了,以前你就迷惑不了她、困不住她。她快乐吗?那只是她演给你看的表象。” “……” “包括现在也是,你藏着她,她这样算是活着吗?” 随安低头看着月龙吟,“醒过来,现实必然是有痛苦的,但是这样才能衬托出现实的快乐是多么弥补珍贵,不是吗?”他握起月龙吟冰冷的手,“不要再让自己有更多的遗憾,回来,好吗?” “你叫不醒她的,”月小白不屑地看了一眼随安,“你走,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地面的水又缓缓流动起来,开始慢慢积蓄,很快漫过了随安的腰部。 “……” 月龙吟的身体被水托起,就这样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面的波动一晃一晃的。 随安的双眼闭上,天眼睁开…… 月小白平静地站在水面上,仿佛这水面是一块镜子,他连鞋都没湿。 从远处的黑暗里躺着水走来一个人,面容憔悴到他自己如果照一下镜子都认不出自己。 随安把袁琛叫来了,在月龙吟深层的梦境里。 没错,即使在她的深层梦境里,她也依然在沉睡。 没有接受任何幻象带来的疏解和安宁,她宁愿像死去了一般在沉睡。 袁琛看着漂浮在水面上如同一具尸体一般的月龙吟心如刀绞。 他轻抚着她的额头将她抱在怀里。 “她这是怎么了?”袁琛皱着眉焦急地询问。 “在沉睡。”随安默念着什么,冰冷的水又一次缓缓退去,月小白纠结地看着他。 “你试试,或许只有你才能把她叫醒……” 袁琛轻轻晃动着她的身子,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连衣裙,此刻正湿漉漉地紧贴在她的身上。 “没用的…谁来也没用……”月小白好像在自言自语,他小声地说着,头偏向一侧。 所有的水已然退去。 袁琛抱着毫无心跳、浑身冰冷的月龙吟。 他把她的身体托起一些,整个放在他身上,搓着她的手想给她一些温暖。 可月龙吟没有反应,她的身上突然绽放出一个一个的血点,血液像莲花一样绽放顿时染红了她身上的裙子。 “她怎么了?!阿吟!”袁琛惊异地看着这一幕。 她身上越来越多的血液渗透出来,不只染红了衣裳,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块红色的水潭。 袁琛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出血点在那里,他拼命地想为她捂住伤口,可是他找不到该捂住哪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孤寂 “我说了让你别碰她。”月小白冰冷地说道。 他举起手掌一阵巨浪袭来弹开了袁琛,气浪将月龙吟卷起托到月小白的面前,“你们这样真的会害死她。” 月小白伤心地看着月龙吟,此刻她就像个血人,浑身是血,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筋骨尽断,说是粉身碎骨了也不为过。 他伸手一指,地上又积蓄起了清澈的水,“龙本来就生活在水里,她这样能安心一些。” 很快水又涨到腰部,月龙吟漂浮在水面上,她身上的血染红了一片水域。 袁琛趟着水往月龙吟身边去。 “别过来!”月小白喝止道! “你们放过她!你!她想忘了就让她忘了!想沉睡就让她沉睡!别再来打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梦魇居高临下地看着袁琛。 “她为什么会这样?”袁琛抬头看着这个曾经出现在他家的小鬼,而他此刻的眼神根本不像一个孩子。 “因、为、她、不想、见你。”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齿缝中蹦跶出来的,“臭道士,快带他走,再这样下去,她会下无意识之海,那时!就是我也找不到她了!”月小白看着眼前的月龙吟,她的血液仿佛流尽了,人变得半透明起来。 “快走!快走啊!你们!!”月小白说完这句话突然脸上长出了细细密密的鳞片,很快变成了异兽的样子,仰天愤怒地咆哮起来! 随安无奈,只好拉着袁琛腾空一跃…转瞬他们便在公寓内醒了过来。 袁琛一下子坐起,满头大汗,他伸手捂着额头。身上那种被冰冷的水浸泡过的感觉还没有退去,他手掌发麻,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汗浸透了。 他分不清刚才是一场梦境还是现实,但是很真实,太真实了!就好像月龙吟死在了他怀里,浑身是血,怎么压都止不住! 他突然间起身拉开卧室的窗帘,打开门来到阳台上。 没想到月龙吟正站在阳台上,手里夹着一根烟……… 袁琛的出现令月龙吟首先有些惊讶,毕竟是三更半夜。她套着潇琰的黑色毛衣,白花花的大腿放松地交叠在一起。 袁琛怔怔地看着她…… 倒不是因为她抽着烟或是露着大腿站在阳台上,而是她还活着,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双眼通红,不发一言,就这么看着她,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帧,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下皱眉,每一次呼吸都不放过。 要他现在死也可以,只要让他看到…她还活着…… 对面的月龙吟本有些反感,想立刻转身回卧室去。 但她注意到袁琛的表情,又掸了掸烟灰,饶有兴致地说道,“医生,又这么巧?你就这么对我这个病人感兴趣?” “……”袁琛看着她,第一次落下泪来…… 他这辈子连出生的时候都没有哭过,所有人都以为他泪腺天生就是坏的,包括他自己。 没想到这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站那儿别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月龙吟吸了一口烟眼神娇媚异常。原本她还装一装,但这会儿她有些倦了。 她回到卧室,潇琰仍在熟睡,连着几夜她耗光了他太多的体力。 月龙吟瞥了一眼潇琰,套上一件外套便出了门,长毛衣正好盖住臀部,她连裤子都懒得穿。 走到楼下向上看去,袁琛还站在那里,“真听话。”她笑了笑,边走边拿出一支唇膏抹了抹,烈焰红唇也不过如此。 来到对面公寓门口,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随安就打开了门,“来啦,妹子。”他依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似乎想要吓退她。 他们俩还住在一起真是令月龙吟没想到的,她虽然是月龙吟的影子,但本身一直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她没有她的记忆,连此次出来也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在她被释放的那一刻,她尽了全力才抓取到月龙吟脑海中的一部分记忆,让她有了成功混入人群的自信。 而潇琰,也恰巧是被抓取到的那部分。 至于袁琛的一切,早已被月龙吟瞬间击碎隐藏深埋了,就是要找也很难再找到。 “喂,医生呢?不会还在那个地方站着。”月龙吟推着随安的胸膛走了进去。 屋里不能说一片狼藉,只能说更像是一片废墟。 两个男人,没有安排人来打扫,每天只是在这里睡觉,饭也没有好好吃,可不就是这样。 但这一切却激发了月龙吟内心的野性,忧郁的医生,长得其实很英俊,具体得试试才知道。 她一边转悠一边来到阳台,袁琛还怔怔地望着对面,好像在等谁出来。 他在等的,是那个他熟悉的月龙吟,那个倒在血泊里的月龙吟。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始终不愿承认的,他的月龙吟。 袁琛回过头对上面前月龙吟好奇的眼神,样子一模一样,可神韵完全不同,他早该看出来的。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受了刺激性情大变,或者装作不认识他故意气他。 但其实都不是。 “医生,过来。”月龙吟向他伸出了双手,袁琛抬起一只手伸了过去。 他实在太想月龙吟了…… 她的手很温暖,掌心有一些出汗,跟她完全不一样。 她轻抚着袁琛的头发,转头看向随安,“你要加入我们吗?” “………………”随安无语。 这个疯子……… 这可是月龙吟的身子! 但随安不想戳破,他一言不发,拿起一件外套就出门去了。 “唉…好可惜,我是不介意,看来他很介意。”说着她解开袁琛胸前的衬衫扣子。 袁琛握住她的手没让她继续。 “……”月龙吟有些惊讶,“怎么?到底为什么对我那么感兴趣?不就是那点儿事不是吗?” “……”袁琛的表情有些痛苦。 月龙吟轻笑了一下,她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这个动作……她曾经也做过…… “干什么总皱着眉,我这不是来了吗?没关系,不需要你负责,我们各取所需。”她突然抱着他贴在他的胸口,好像在听他的心跳声。 她身上很温暖,是那种活生生的温暖。 月龙吟轻轻吻了吻他的唇,他没有躲避…… 他伸手抱住了她。 这一刻,他真的太需要她了。能让他感觉到月龙吟还活着,感觉到她还活着,是这一刻他最需要的。 尽管是错,他也无法自控。 月龙吟满意地笑了笑。 就在他低头想要沉沦的那一刻,他突然停止了。 他双手抓住面前月龙吟的肩膀,近似哀求地说,“把她…还给我……”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低三下四过。 他刚才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什么只要是她,无论是哪一个灵魂他都喜欢。 他错了,直到她近在咫尺,他才知道他错了。 他想要的是那个躺在血泊中沉睡着,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原谅他的月龙吟。他只想要她。 “谁?你在说谁?把谁还给你?”月龙吟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俊俏的男人看起来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的,不会是…脑子有点问题…… 月龙吟嘴角扯动了一下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拂了下去,“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转身就往门口走。 袁琛怔了一下,突然走过去拉住她将她壁咚在墙角,“醒醒好吗?看看我,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会赎罪,给我个机会。” “……”月龙吟再傻也能猜出他和那位是原本就认识的。这么说,她沉睡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醒醒,求你了,你想怎么罚都可以。”袁琛举起她的手就朝自己打过去。 而月龙吟很敏捷地收住了手,“别这样帅哥,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她尴尬地笑笑。 “……”袁琛看着她,有种想把眼前人杀死换回他的月龙吟的冲动。 “……”月龙吟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真是个神经质、带着阴晴不定的气质和危险气息的男人,怪不得原主会选择远离他,将自己封存。 但这个月龙吟却不是那么好惹的了,她可以瞬间杀死眼前这个男人并且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只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她还真有些不舍得。 她忍不住轻抚了他的脸颊,“既然我们很像,就做一对露水夫妻,各自快活,岂不是很好?”她还是不死心,想试试袁琛的味道。 她闭上眼抬起头,作势等待着他的吻。 可没有等到他的吻,他的手却扼住了她的喉咙…… “把她还给我。”还是那句话。 她轻笑了一下,“真是不自量力。”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袁琛已经被一阵凭空而来的风卷了出去,直接砸到他身后的落地玻璃上。 钢化玻璃瞬间碎裂,只差一点儿他就要从5楼掉下去。 今天不杀他是不行了,他已经看到她动用了能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有些可惜了…太可惜了…… 袁琛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鲜血,他的背上好几处被玻璃碎裂的尖刺扎破。 月龙吟缓慢地朝他走去,嘴角勾起,“本想给你一个温柔的夜晚,谁叫你自己找死。” 她抬手“嘭”地一下,落地玻璃直直地倒了下去,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突然激起一声巨响。 “啊呀,动静好像弄太大了。”窗外的寒风直刺进来,窗帘被吹得胡乱飞舞。 “这么想她,就下去陪她。”她抬手一股强劲的风将袁琛推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苏醒 袁琛双举着手阻挡,那样子就像是螳臂当车,几步后退就掉出了窗户。 月龙吟走上前几步想看看他摔下去脑袋砸出的血花。 没想到一股风又将他顶了上来! 突然她头疼地要炸开,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子都被血染红了,连眼睛里都是血红一片。 “你……” 那个女孩好像强撑着身子站在那里,神情悲痛又带着愤怒。 影子想使用龙珠的力量将她压制,可在她面前她没有一丁点儿能力,龙珠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月龙吟疲惫地看着她。 她还没来及说下一句,意识就被无情地夺走,堕入一处无尽的深渊。 月龙吟滑坐在袁琛面前的地板上,像刚卸下了千金的巨石。 随安一直在楼底看着这一切。 这一切可说是他预料到又预料不到的。 袁琛总算没有另他失望,他是专一而深情的。 他爱的那个人和他一样,是曾经那个遍体鳞伤的女孩。 并没有迷惑于眼前的同一副躯体而有犹豫和沉沦,那样他会看不起他。 当然,他没有走远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让他独自面对一个大妖他不放心。 此刻,他正缓步上楼,看来原来的月龙吟已经回来了。刚才要不是她及时出手,他就要以及其尴尬地姿势去接住摔下楼的袁琛。想想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上次雷击以后电梯就因为各种不安全因素暂停使用了,他只好走楼梯,却遇到了刚下楼的月龙吟…… “你…” “随安…”月龙吟轻轻唤了他一声,继续往下走。 随安一把拽住她,“别走,刚…回来,不是吗?” 月龙吟全身发冷,往下扯了扯黑色的毛衣,连条裤子也没有…… “上面窗坏了,你们今天找个酒店住,那里,不安全。”她低着头,可还是会关心他们,不是吗? 这才是月龙吟,永远那么容易让人心疼。 “别走,跟他说说话,他真的知道错了。” “呵…”她轻笑一下,有点像在自嘲,“要是重来一次,他换一种方式依然会是如此。我了解他,也能明白,他这么做就是因为亲自下不了手。” 她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随安的手松了松,他发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是天气太冷,又许是情绪太过激动。 外面传来了消防和急救车辆的声音,还有人群的围观讨论的声音。 这幢楼为数不多的还住着的居民正在陆续下楼避难。谁也没搞清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多灾多难,一会儿被雷劈一会儿又像是瓦斯爆炸,5楼的一面落地窗又炸了…… 路过的外国男人见月龙吟光着白皙的双腿站在楼梯上还不自觉地吹起了口哨。 被随安一眼瞪了回去。对方看他人高马大也不敢造次,迅速下了楼。 随安立即挡在月龙吟正面,怕对方下楼后再往上瞟月龙吟会走光,月龙吟双手捂着毛衣前侧直往下拽毛衣。 没想到那人还真回头又往上瞄了一眼。 被随安一眼又瞪了回去!只好灰溜溜的下楼。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连潇琰也过来了。 被玻璃巨大的碎裂声惊醒后,他看了眼身侧,没有月龙吟的踪影。整间公寓找了个遍都没有! 打她手机,铃声在卧室响起,她根本就没带手机…… 来到阳台发现碎裂的是对面5楼的窗户,心里越发不安。 他想进入楼道,可对面已经被封了起来,警察正在排查事故原因,由于过于危险,暂时外面的人是不可以进去的。他被拦在了门外。 袁琛也垂头丧气地下楼,他背上已经被血染红了。来往的外国人有一些正用英语询问他有没有事。 他只是摇摇头,抬眼就看到月龙吟和随安站在楼梯上。 随安脱下外套绑在月龙吟腰上,像一条裙子。 月龙吟转头看了一眼袁琛衬衫下摆处,那里正滴着血,难掩心疼。她皱着眉想把他的衬衫翻起看看,但终究还是握紧了拳没有动。 医护人员正往楼上赶,看到袁琛的样子立刻给他检查起来,月龙吟在一旁看着,努力分辨他们说的话,大致意思是请袁琛跟他们去医院治疗。 月龙吟对随安说,“你陪着去,没事了给我发消息。” 原本袁琛没动,但听到这句话便乖乖被医护扶着下了楼。 “好。”随安跟了上去,“潇琰在外面,你回去了给我发消息。” 月龙吟点了一下头。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月龙吟坐下来,痛苦地捂着脸流下了眼泪。 警察对每个下来的人都要进行例行的询问与排查,以排除是恐怖袭击的可能。 月龙吟只是坐在楼道里哭,警察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他们英语说得很快,月龙吟听得也很吃力,没办法跟上他们的节奏。 询问了10多分钟未果,月龙吟身上也没有证件,警察想把她先带回警局。 正走出门口,潇琰就跑了上来一把抱住月龙吟,刚想问她怎么回事,警察就对着他询问起来。 他只能先应付警察,告诉他们这是他的妻子,有几个华国的亲朋也住在这里,她晚上是来看望他们的。并且表示所有合法的证件都有,让他们稍等,他这就去取。 警察们点点头,等着他去拿证件来出示,并非常贴心地取了一条急救毯给月龙吟披上。 潇琰只能对月龙吟说,“怕害怕,他们只是例行询问,看一下每个人的证件做个登记,我去楼上拿,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嗯。”月龙吟应道。 她的眼神又回归了熟悉的感觉。 潇琰明显怔了一下,难道…她想起来了? 他现在没时间仔细去思考这个问题,急忙上楼拿证件去了。 月龙吟的护照、伴侣签证、他们结婚证的英文翻译件、公证书。 警察一一翻看记录后月龙吟可以走了。 潇琰扶着月龙吟上楼才注意到他腰上围着一件男士的运动外套,此外居然连条裤子也没有…… 是不是袁琛对她…… 月龙吟回到公寓就去了浴室,待在里面很久都不出来。这更加坚定了潇琰的猜测………… 而月龙吟只是打开了花洒坐在马桶上哭,一直哭,一直哭,好像眼泪都无法流干。 曾经在这里她吐过、难受过,有刚得知消息的喜悦也有失去一切的悲伤。 而今物是人非…… 她冷到不住地发抖,终于还是脱去了衣服去洗澡。 由于没拿换洗的衣服只能裹着条浴巾走出浴室。 一出来便对上潇琰担忧的脸。 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她抓紧了身上的浴巾去柜子里拿了一套睡衣。衣柜里突然多了很多新衣服,都是她以往喜欢的款式…… 但她并没有多想,刚关上柜门,潇琰就从身后抱住了她!她心里一惊! “潇琰…”这几天的经历月龙吟此刻并不知道,她选择了沉睡。 谁知道潇琰竟然亲吻着她的脖颈,“没事了,我会保护你。”他伸手要扯去她的浴巾。 “潇琰…不要!”她捂着自己的身体和浴巾,两行泪突然滴落下来,“你做什么?潇琰……” “……”潇琰才是那个愣在当场的人。 昨夜他们还温存了很久,突然月龙吟就跟他产生了不可逾越的距离。 他突然不敢碰月龙吟。 月龙吟也没有看他,而是紧紧拽住浴巾拿着衣服去了浴室锁上门,她又开始哭了,极度地无力。 潇琰坐倒在床上,他思维混乱,才夜里一会儿的功夫,月龙吟去了对面,然后爆炸…不,半夜里玻璃倒了碎在路边…然后警察来了,她可能被吓到了…然后回了家,她就开始拒绝他……问题出在哪里…… 月龙吟发现手机没在身上和浴室。她换好了衣服出来找手机。 果然随安已经来过消息和打过电话,她没有接到。 她快速给随安回拨了过去,“怎么样?随安?”此时天都开始亮了,可说是折腾了一夜。 “哦,你没事?” “我没事?他…你们呢?”月龙吟刚才脱口就想问袁琛的情况,她还是忍住了。 “他没事,就是些皮外伤,伤口都不深,已经止血消毒了。都弄好了,我们正在回来路上。” “哦,好的…”月龙吟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你还没睡吗?我们来找你,可以吗?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月龙吟刚才正想着怎么拒绝,但又很想再亲眼看看袁琛没事。 她…左右为难。抬眼看了潇琰,潇琰盯着她也令她很尴尬……毕竟刚才他的举动…实在是她没想到的…… “那…好,我等你们。” “嗯!马上到!”随安没想到月龙吟居然答应了,这是个好兆头,心结总要解开。 其实月龙吟此刻跟潇琰同处一室有些尴尬异常,她不知道为什么。正好他们来了,一起坐下来把事情理一理,月龙吟甚至还动了回国的念头。 她找了一套新衣服,想着大概是潇琰给她买的,白色的毛衣毛绒绒的外套,她破天荒地穿了一条学院风、格子款羊毛裙,因为有一双带蝴蝶结的雪地靴可以搭配,这是她一直想买而嫌贵没买的。 这些应该都是潇琰的心意,她领了。 殊不知,这些都是影子根据月龙吟曾经的喜好买的,事实上影子怕在潇琰面前暴露,但还是夹带私货地购买了几件较为性感的衣服。 “谢谢你,潇琰。”她换上衣服在潇琰面前转了转,“这些是你买的,我很喜欢,很开心,谢谢你。” “………”潇琰整个人瞬间石化。 这些都是…月龙吟自己选的,他买的单没错。 但她不理解月龙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收了刺激,记忆产生错乱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独立 月龙吟刚坐到沙发上就响起了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 门外两人见了她,立刻怔在当场。 实际上月龙吟这样穿一下子看上去小了许多,配上她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说像个高中生也不为过。 “来了…”月龙吟轻轻打了招呼就转身进去用热水泡了两杯热茶,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杯。 “没事了吗?”月龙吟从袁琛进来开始就没抬眼看过他的脸,最多只是扫过他胸前。 “没事。”袁琛答道。他声音异常沙哑,月龙吟没忍住还是看向他的脸,正对上他担忧的眸子。 他脸色很不好,苍白无力,眼底泛青,胡子也没刮,头发凌乱,跟他原来的样子大相径庭。 月龙吟想起他第一次来书店时的模样,年轻、英俊、精致有品位,就像童话里走出的现代感的王子,不,应该说带着帝王之气也不为过。 可现在…跟她短短认识小半年,他就变成这个样子…她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这不能说,完全是他的错。 或许,她就是那个不祥之人。总给周围人带来不幸的不祥之人。小时候,经常人指着她说她是个扫把星,所以才会被遗弃。 她心里一阵绞痛。 “有没有订酒店?那里很不安全,现在应该没办法住的。”气氛有些尴尬,月龙吟才挑起了话头。 “订了,一层,房间很多,你也…可以来。”袁琛试探性地问,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转了性变了个人。 “随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没有正面去回答袁琛。 事实上她答应他们见面,就是想知道他没事。 现在他看起来还好,但他的衬衫都被血染红了有些触目惊心。 “嗯,我…”还没等随安开口月龙吟突然起身走进了卧室,潇琰一直坐在床边没有出去。 月龙吟打开衣柜对潇琰说,“潇…琰……可以借两件衣服给他们吗?天怪冷的。” “好。”他主动起身,从衣柜里翻出两件外套,给袁琛找了件黑色衬衫,一件黑色毛衣。 虽然袁琛高很多,不过两人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其实衣服倒也能互穿,只是裤子袁琛都是定制的,会更长一些。 潇琰把衣服拿到客厅,就势也坐了下来,加入这次谈话。 袁琛也没有避着他们换衣服,毕竟都是男人还有他的女人。 他背后绑着一层薄薄的纱布,还是隐约能看到红色的,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你还记得什么吗?”随安盯着身边的月龙吟。 “我记得她把玻璃震碎了,我就醒了。”其实在影子推袁琛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她感受到了影子对袁琛的杀意。但她不想承认。 “嗯,那之前呢?” “我只记得我在一个地方待着…没有声音没有人,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潇琰震惊地听着。那昨天前天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谁?! “她…做了什么?”在月龙吟失去意识的时候,她身侧曾钻出一个女孩,她露出狡黠的笑容拉着她的手,模样跟她一模一样,两人就像接力赛跑一样,月龙吟停下,对方继续向前奔去。 “她没做什么。”随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潇琰。潇琰直视着他的目光微皱着眉。 “是…吗?”月龙吟思索着,“那她为什么对…产生了杀意!”她还不敢提及袁琛的名字。这个名字让她有些痛苦。 “哦,这件事我觉得应该感谢她,不是她你也不会因为担心他而醒过来。” “……”月龙吟很想说我没有,“随安,不要骗我,她到底做了什么,你不说我问问小白。” 随安一惊,忙说,“她真没做什么,就比你早醒了几天,然后她使用能力被袁琛看到,所以想灭口。她没有你关于袁琛的记忆,所以不认识他。就是这家伙总去纠缠,她才会…太激动使用了能力。现在好了,没事了。另外你说得对,有梦魇在,他护着你,那个影子…我认为也没办法再出来捣乱。” “小白?他一直在我的身边吗?” “他能在梦境中随意穿行,应该这么说,他不在这个现实世界,但在梦中,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守护你。” 随安好像放低了对月小白的部分戒心,“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他,这个妖怪若是疯起来是说不准的。”但是随安在月龙吟身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我想不会。”月龙吟已经无话可说,大家都好好的,就行了。 气氛一下子又有些尴尬……变成了无话可说的局面。但事情总算都已经摊开,只剩下那一件。 “啊,我肚子好饿。”随安起身,“忙活了一晚上,我去给你们买点早餐。”他穿上潇琰给的外套。 “哥们儿,陪我一起,我人生地不熟的,外国人讲那些叽里呱啦也听不懂。”他招呼着潇琰。 很明显,是给袁琛和月龙吟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潇琰盯着月龙吟,她看起来没有抗拒。 他又一次做起了绅士套上外套和随安出了门。 月龙吟此次是没有拒绝,她跟他得有一次谈话,避无可避的。 “伤,还好吗?”月龙吟挑起了话头,事实上她打定了注意。 “很好,不用担心。” “对不起,又因为我而受伤了。”她低着头。 他心如刀绞,她向他道歉……那就说明他在月龙吟心里已经完了。 “应该是我道歉!我…不该!对不起!我…我不想失去你,你明白吗?”他眼眶居然红了。 “……”月龙吟一句没关系始终没说出口,她怎么可能说得出一句没关系……那是一条命啊…… 虽然昏迷后月龙吟被送到医院做了清宫手术,她的身体还算无碍,并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但她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有孩子了,如若有,那就是另一场接力赛,孩子出生,她走。 还要再重蹈覆辙一次吗? 她爱袁琛,也爱他们的孩子。 如果为他生下孩子,就算她死了也值了,因为她很爱他。 可是现在,在没有任何征求她同意、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居然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只因为…他也不想做那个坏人,把她推给了他的母亲去处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度的、最残忍的、无法原谅的方式。 哪怕他自己来,面对面和月龙吟好好说,都比今天这个结果要好一些。 这个坎月龙吟是迈不过去了。 如果以前只是情侣之间无伤大雅的闹脾气,没有特别原则性的错误,那今天就是背上了人命了! 月龙吟那天走到阳台上其实就是想看看袁琛在不在家,她急迫地想寻找他的身影。 但在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脑中有根弦突然崩断了! 他在,就在那么近的地方。以他的头脑和势力,如果不是有意放任,那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长久地沉默,两人心知肚明,没必要挑破说出来,那砸在对面楼顶的雷已经说明了问题。 随安和潇琰买完了早餐。随安还拉着他去对面楼一起帮着收拾一些衣物说要带去酒店。 这里,又得找人来维修了。 警察给他们做了笔录,他们说两人练习拳击的时候不小心打到玻璃,没扶住,玻璃掉下去了……幸好当时是凌晨、是半夜,下面没有半个人。 警察当时很狐疑地看着两人,特别是袁琛背上还有伤。 但是两个男人一起居住在l都是比较常见的,他们社会接受程度也是比较开放的,他们不经想……是不是那什么什么的,然后不小心什么什么了。 但肯定是不小心的,袁琛没有任何恼怒,并表示会支付一切维修费用,包括对受惊的居民进行诚恳的道歉和经济上的补偿。 所以,没有人追究这起事故。 “我希望,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月龙吟坐着,低着头,双手攥紧,“我会重新开始,可以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心也在绞痛。 但是她决定了,既然跨不过去了,就画上句号,重新出发。 “我希望,不要再找人跟踪拍照,关于我的一切,以前的,请你忘记,以后的,让我自己去过,可以吗?” “……” “我知道…我要求不了你什么……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可以吗?” “……” “我不用你道歉,只要…答应我这最后的请求就好。”她一直低着头。 “……” “我可以有一点理解你。真的…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也不好受。但是我现在…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可能我的确是个不祥之人…” “你不是!” “我…其实是的。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以前给我带来那么多希望和快乐,你对我那么好,我都知道。” “……” “但是这是最后一世,如果真有那所谓的轮回的话。我不知道以前我们纠缠在一起发生过什么,但这辈子我决定了。以后都不要相见,可以吗?我会选择忘了你,希望你也一样……以后,都不要再纠缠在一起痛苦,希望你能幸福。”月龙吟起身,她想说的已经尽数说完。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在颤抖,他早就没了以前的样子,此刻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就当是我最后的恳求了。” 月龙吟拿出一个箱子开始收拾东西。 事实上她想明白了,如果也无法接受潇琰,她心的位置早就没有了,或者说她心已经没有了,也不要拖着潇琰不放。 不要耽误谁,她就独自离开,不拖累任何人。 她始终是正视自己的内心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朋友 东西都收拾好了,几个大的旅行箱。 随安再也没理由拖住潇琰,两人一起回来。 袁琛独自坐在沙发上愣神…… 潇琰直奔卧室去找月龙吟,她笑了笑看他,正在收拾衣服。 “你要和他们去住酒店?” “没有,不是…一会儿和你说。”她还有和潇琰的事要处理。但不是当着袁琛和随安的面说。 随安耳力惊人,他都听到了。 他看了看袁琛走到卧室,“那你要去哪儿?” “……”月龙吟索性不收拾了,“不去哪儿。”她将箱子合上摆在墙边。 事实上她在l都倒真还有一位朋友。 那是她以前在律所工作时的一位同事,但跟她并非一个学校的,连潇琰也不认识。 多年以前因为跟家里闹了矛盾。实际上,那位同事的家庭情况非常复杂,也可以说有些凄苦,所以她们俩也算是心心相惜。 几年前和家里闹了矛盾以后她就来了l都再也没有回去。这些年月龙吟一直跟她保持着联系,虽然不多,但都是在对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互相帮忙和提供心灵上的慰藉。 月龙吟其实一直想去看看她。 “随安,你坐。”她招呼他坐在床边,“我以后都不会用这种能力了,我想在l都可能还好一些,总之无论如何我想做个普通人。你也不必跟着我保护我,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 “我跟袁琛说好了,以后不再见面。”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做着口型,“照顾好他。” 这就是随安的任务不是吗? 月龙吟这个劫数离开了他,他就渡劫成功了。 “……” “你们早点去酒店,一晚没睡,好好休息。”月龙吟下了逐客令。 随安只觉得袁琛怎么这么拉,这么长时间就谈出了这么个结果…… “不是,你听我说,他错了!错得离谱!他知道错了,你给他个机会让他来补偿你,怎么对他都好,我站你这边!” “…哪有什么错不错的,反正…就这样。”月龙吟叹口气。 “别这样,我知道你爱的人是他,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行吗?” “后悔…?是的,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是个错误…” “………” “我就不该对他抱有幻想,他是天上的神…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妖怪…不是吗?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的…这不是向老天求来的三世姻缘,不是补偿,这实际上这才是真正的天罚,你知道的,不是吗?” “………”没错,随安知道,月龙吟不愧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说得一点儿没错。 但上天是不会断了对她的折腾的。她本是个短命之人,现在有了龙珠等于是在作弊,是在跟天作对,对她的惩罚只会愈演愈烈。 随安知道,他在她身边或许还好一些,若是不在,老天可以有各种办法让她精疲力尽,主动放弃龙珠的庇佑,自己放弃生命。 她活不了太久的。 “你再考虑考虑,再想一想,不要轻易做决定。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些时间,可以吗?” “……”月龙吟有些疲惫。 “真的,答应我,你们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这段时间我们可以不来打扰你,但你千万别做冲动的事。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 “还有我,不要因为他而疏远我,这样我很无辜,不是吗?好,是,我也有错,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可以原谅吗?” “…不关你的事,随安…”她有些哽咽。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可以阻止他的。但是我没有,我甚至内心乐得见他做这个坏人,因为我没办法,我也希望你活着。” “随安,你总说我是他的劫难,又总劝我留在他身边。你到底是希望他好,还是不好?” 随安被月龙吟说得简直有苦说不出。 “我希望你好,你们都好。不要因为一点…” “随安!”月龙吟打断他,“这个故事就要完结了,我不希望是我死或者他有什么事来作为结尾。我希望,虽然故事的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但也都好好地继续自己的旅程来作为完结。你看过那些童话故事吗?结尾只需要一笔带过就好。” “……” “我不想永远活在他的视线之下,像坐牢、像…之前我有看过一部电影,所有人都是群众演员,只有一个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视线里,在一个真人秀节目里面。你说他这样有多可悲…最后他逃脱了…我不希望我自己一辈子也要做一个一直在逃跑的人。” 这话又是一语双关。 拿得起,就要放得下。 接受是痛苦的,前路是艰辛的,但只少得自在快意。 人生苦短,做人首先要正视自己的内心,否则面具戴久了容易脱不下来,人生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变得极度可悲。 “……”随安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前面说话已经有些失控,现在想想有些不过大脑。 他们之间已经失去了一条重要的生命,这是个非常难逾越的坎,也成为他们关系心中一条永远无法避免直视的伤疤,那么明显,就像长在脸上。 到底什么结果才是好的,随安也不知道。 “我已经想好了。希望他能尊重。”月龙吟知道,这仅仅是希望,到底别人能不能尊重她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月龙吟举起手机晃了晃,“随安,我们还是朋友,以后还会常联系。” “……”随安轻叹了口气,先回去,他们俩,给月龙吟一些空间,她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只要不是突然消失就好。 说好了…常联系…… “我…我们先走了,你多休息,毕竟晚上也没睡好…”随安有些无奈,但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他走到客厅拍了拍袁琛的肩膀,示意他该离开了。 袁琛却不为所动,他居然…在流泪。 眼睛红得像含着血…… 突然!他起身,转向卧室… 月龙吟在里面也没有动,正静等着他们离开。 “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再原谅我,是吗?”他语气异常平静,没有去卧室正面面对月龙吟,只是站在客厅里,像在自言自语。 “……”月龙吟当然听得到,她不做回应。 她心道:再一次抱你,我无法想象。 他没有说话,长久地沉默后,脱下潇琰给他的衣服,将那件带血的白衬衫披上便走出了公寓。 随安皱着眉,只能紧随其后。 月龙吟听到关门的声音总算松了口气,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潇琰…他表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潇琰…” 他突然心头一惊!突然有些害怕,是真的害怕…他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月龙吟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只能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你别说了,”潇琰突然先开口,“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在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影子什么时刻,我们有了…夫妻之实。” “………” “我告诉你不是因为这个想留下你,事实上这不代表任何意义,那不是你,是,但我觉得这个事实你有必要知道。” “………” 这件事月龙吟或许可以想到,又想不到。 她脸颊有些滚烫,不敢直视他,“对不起…”她只能道歉。 她不知道这件事做了没做对潇琰的伤害到底哪个更大一些。 她垂着头,面前的头发散碎地遮挡着她的视线。 “你向我道什么歉?!”潇琰越说越激动,“最可怕的是…我以为你真的重新爱上了我…我才……” “……” “我不知道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或者你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不会恨我……” “……毕竟我没有把持住,我应该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不可能反差那么大的……我应该想到……我不应该那么随意……” “……”事实上月龙吟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这件事。 还好她醒了,如果时间更久一些,后果可能会更加可怕。 她其实早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终身只有一个伴侣的天鹅爱情。 那潇琰算什么?! 她是自私且脆弱的,将他困在身边,又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 她是虚伪的,没必要把自己当做多高洁的圣女。 她是幼稚的,做出来的事情总令身边爱她的人无端受害。 她是懦弱的,没有一件事情不在无力的边缘徘徊,说要正视自己的内心却总是躲避。 她……是痛苦的。想保护身边的人却无从下手。 她突然不想走了。 做人不能总是因为一个地方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就总是换地方逃避。书店、翼山、潇琰的公寓、l都…还有多远、多少地方是月龙吟可以逃避和舍弃的? “潇琰,你想让我怎么办?”这不是一句反问句,这是真诚地想征求他的意见。 “你答应过,我们一辈子不离婚。”他眼中闪着不敢奢望的恳求。 “是的,不离婚。”她的确答应过。 “……”他没想到她居然肯定了这个承诺。 “但你知道,我放不下他,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 “对他,我不能说。” “……” “说是放下了,但他填满了我的心,抑或是掏空了我的心。这一点,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 “我相信给我时间,你会忘了他。我不介意现在这种状态,我对你说过,给我机会。” “是,潇琰,我只怕耽误了你,这对你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我不觉得不公平,你听我说,”潇琰不自觉地抓起她的手,“我在你身边觉得很开心,你知道吗?即使你现在不会爱我,但都比我离开你来得开心,我试过那种滋味。” “而且潇琰,”她也握住他的手,“你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吗?想要一个叫潇枭的孩子吗?” 是的,潇枭曾经来过,又走了。 “…我……”潇琰感觉怎么答都不是,虽然潇枭不是他的亲骨肉,但他也曾下决心去做他一辈子的父亲。 这是他们的缘分…被某个人斩断了……不知道该谢谢他救了月龙吟还是该恨他杀死了潇枭。 第二百二十八章 潇枭 “潇枭可能还会回来。”月龙吟笑着,她有这样的预感。 潇枭跟她有极大的缘分,躯体只是暂时没有了,但他一直在她的身边。月龙吟能感觉到。 “如果有一天,你面临和袁琛一样的抉择呢?” “……”潇琰的手很明显抖动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真的没想过……没想过…… 现在他开始想。 袁琛的铁血手腕和果决的判断,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做。看看他的结果…… 如果留下孩子,他将永远失去月龙吟。 “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就给他取名潇枭,好不好?” 这样的回答似乎令月龙吟心头一亮。 “可这样对你不公平,你原本可以有美满的家庭,有你自己的孩子。” “很公平!我原本就害怕结婚,你知道的,我的父母…对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何况我还有个弟弟…我真的不需要。虽然你跟我,我很乐意跟你有孩子,我也会去爱他,但我更需要你。” “……潇琰…也许你有一天会后悔的……只怕是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你告诉我,你真的没有一点点爱我,跟我在一起令你很难受,你看着我告诉我,如果是那样,我愿意放手和离开。” “…没有,怎么会……” “那就答应我,重新开始,就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你爱过我,是吗?” “是,你是我此生第一个爱上的人,从一开始。”月龙吟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当年没有独自来到这里…不是,你在我心里的感觉就像初恋,谁也无法取代。” 潇琰的心一下子变得明亮,“所以现在还来得及,不是吗?” “……还来得及……潇琰,我觉得你应该平静下来好好考虑,我刚才说的问题。”毕竟月龙吟不想再重蹈覆辙了,这样的抉择和结果她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但是潇琰下定了决心他会很小心。 “如果…我是说如果,上天真的安排你会有我的孩子。我在此向你发誓,我绝不会跟他做同样的选择,我会坦然面对,就跟我之前答应过你的那样。”他的眼神真的尤为坚定。 “好。”月龙吟应道。 潇琰整个人兴奋地要跳起! 他成功了!此生都无怨无悔! 他抱起月龙吟,“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给我的馈赠!” 月龙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希望那真真是一种馈赠,而不是像她和袁琛那样。 月龙吟让潇琰松开她,她又去把墙边的箱子打开,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放回衣柜。 潇琰高兴地看着这一切。 她长长的、微卷的头发垂着身后,看着特别温柔。 “对了,我给你安排了语言培训班,明天开始上课。因为明年春季美术学院开始报考,在此之前需要复习英语,你…愿意去吗?” 月龙吟回过头,她有些惊讶,但是眼神中溢满了期待。 “真的吗?给我看看。”她又坐回床边,“是哪间学院招生?” “l都皇家美术学院,目前国际排名第四,你愿意试试吗?” “我…愿意,就怕根本考不上。” “考不上可以后年再考,目前准备的确有些仓促,只要你自己愿意就可以。” “我自然愿意。” 潇琰笑了,他爱的月龙吟回来了。 另一边。 袁琛和随安来到酒店,一路上他一言不发,眉目冷峻地非常可怕,何况他半露的身子,缠着触目惊心的纱布,还披着一件满是鲜血的白衬衫。 但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甚至看他的那些人只一眼就被他身上的气场震慑,没人再敢看他第二眼。 当然一路上专车接送,到酒店直接走了通道,电梯直通楼顶,也没遇上几个人。 这一层都被袁琛包下了,一共4间套房,本来是预留给他们所有人的。 但现在只有他跟随安灰溜溜地回来。 走廊里原本应该一个人都没有,他下了令,避免一切打扰。 可远处走廊尽头此时竟站着一个人…… 随安警惕地看着。 那是一个女人,非常年轻漂亮,约莫20来岁,神情温婉,穿着体面大方。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两个男人迈着长腿风风火火地向她走来。 她明显吃了一惊! 在看到袁琛这一身装扮的时候! 她之前在一些聚会上远远凝望过这位袁氏集团霸道太子爷的尊容。青年才俊是一定的,他眉目中还有一种独断专横的味道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袁琛是有异常温柔和低三下四的一面的,但这些仅仅给了月龙吟。 而目前女子眼前的他,略显狼狈是一定的,但眉目间冷峻倨傲的神情一点儿没变,气场十足。 她不自觉被他的这种魅力所吸引。看他这副样子没有做任何猜测,只是有些心疼。 很久以前,她就对袁琛有好感。 这并不奇怪,他是这个圈子里所有富家千金的梦中情郎。不止有顶级显赫的身世,人长得异常高大英俊,让人怎么看都不厌。 哪怕只和他有一夜的露水情缘,也值得回味一辈子。 女子不自觉地胡思乱想,不由得红了脸。 她微微低了低头。 “你是谁?”随安问道。 还没等女子开口,袁琛已经打开门先一步走进了房间。 台上有一瓶威士忌和冰桶,他胡乱倒了一杯就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一手插在裤兜里,衬衫半露着胸膛,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美。 女子看了一眼随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紧跟着袁琛走到了他的侧面。 “你好,袁总,我叫胥婉晴。” 袁琛的眼睛向左撇了一眼,林暮云口中胥家的大小姐。 胥家的老爷子的三房给他生的,老来得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亲生的。 这老头也是奇怪,家里金山银山钱粮房产无数,许是造了什么孽,大大小小的女人不少,一辈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的母后还真是会为他选人。 “我…家里…伯母……”她望着他有些紧张,说话磕磕绊绊。 袁琛刚才只是短暂地撇了一眼便直视前方,他坐下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杯子重重落在身旁的玻璃茶几上。 这一声巨响把胥婉晴吓得一哆嗦。 家里和林伯母都让她来这里,跟袁琛熟悉一下,毕竟两家已经准备了订婚宴,三天后就举行。 但是,他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背上看着还受了很严重的伤,到底该不该问呢。 “袁总,冒昧而来,打扰了。”胥婉晴还是个懂分寸的孩子,家里那些勾心斗角她也见得多了,但她本人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她很小就知道自己是个筹码,任何事情都由不得她做主,但跟袁琛订婚这件事她没想到。她是高兴的,真的很高兴。 “你的伤…还好吗?看着很严重。”胥婉晴没有去随意触碰袁琛,与他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 她是受正规体系的世家大小姐的规制培养长大的孩子,跟高媛那种暴发户式的审美完全不同。她也没有很亲昵地称呼他,而是叫他袁总,这不得不使人对她的分寸感产生一定的好感。 至少远处靠着墙的随安是这么觉得的。 袁琛还是不发一言,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 胥婉晴有些手足无措,看来他并不怎么喜欢她。但她并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这是她可以预料到的。 包办婚姻,没有几人会喜欢。 虽然她容貌上佳,身材也玲珑有致。 但男人或许就是这样,说他们理性,其实他们也有弥足深陷的白月光。 她并不介意只做他名义上的妻子,哪怕没有夫妻之实也没关系。 哪怕跟他有了孩子,他这辈子也不会爱她,也没关系。她会做好一个贤惠的妻子,给他应有的体面。 这些她在这个圈子看得多了,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早就明白。 随安能听到她的心声,他不由得对这个女孩另眼相看。 实际上,袁琛若是愿意转头看看,其实这个胥婉晴比月龙吟真的没差多少。 她是一位心地善良、举止优雅的大家闺秀。 “袁总,对不起,冒昧了。我先走了。”她将袁琛手边的杯子拿起来。 因为那个杯子肉眼可见已经碎出了一道裂纹,怕他再使用会伤到自己。 她来到台抽了一张厨房纸把杯子包上,轻轻地放在垃圾桶里。 这样做,是为了收拾打扫的人员倒垃圾时不会伤到手。 她是细心的,更是善良的,没有任何大小姐的架子,脾气也很好,很礼貌。 “你好,我是胥婉晴。刚才抱歉,怠慢了。请问阁下是?”胥婉晴跟随安打着招呼,刚才没来得及回答随安,她表示了歉意。 “哦…叫我随安。” “随先生,打扰了,那我先走了。” 其实随安不姓随,这一点他纠正过月龙吟。但是对于胥婉晴,他懒得再解释。 他在这一世姓木,他原本他没有姓,随安算是他的道号,他就是个孤儿。但师父给他算过,他五行缺木,索性就跟着姓木。至少这一世身份证上上是这么个名字。 当然,以前他有过很多名字。 “请问你是哪位?”随安继续问道。 胥婉晴有些局促,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袁琛,“我…家父和袁伯母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最近…我们两家可能要…”她又看了看袁琛的背影,小心地说道,“订婚……”最后两个字说得尤其小声,跟蚊子叫似的,亏得随安耳力好。 “……”随安一副并不惊讶的样子,这么快未婚妻就杀上门了,袁总还真是忙啊。 “对不起,随先生,你们聊,实在打扰了。这事或许还…是未知数,我没有以任何身份自居的意思,就是冒昧地想跟袁总见一面,没有提前知会,实在抱歉。”这话她是说给袁琛听的。 袁琛没聋呢,当然听得见。 说完她便告辞。 “……”随安将门关上。 这间套房还是复式,他们就算所有人都过来,住一间也够了,烧钱的袁总居然包了一层。 但是包了一层又怎样,不还是逃不过胥婉晴的打扰。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订婚 “我看这丫头不错。”随安说着风凉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威士忌。 尝了一口还挺喜欢,至少比白葡萄酒好喝一些。 “……”袁琛不发一言,他知道随安在揶揄他,这新欢来得确实快了些。 “呵…味道不错。”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走到旁边的长沙发那里躺了下来。 “……”房间里暖气因为有人进来而自动开启。反而使人更加烦闷。 袁琛向后顺了一下头发打开胸前的纱布,就打算去冲个澡。 “你做什么?伤口可不能这么快碰水。”随安说道。 “碰了又如何?有谁在意我的死活?”袁琛走向了浴室。 “……”随安摇头闭上了眼睛。 随他去。 另一边。 月龙吟仔细看了看明年春季的l都皇家美术学院的招生简章,最后还是选定要去报考雕塑专业。 雕塑的表现力还是比绘画来得更直接、更生动的。 毕竟那是实体,看得见还摸得着。 月龙吟调整了一下情绪,拿出平板装了几个英语学习软件拿出纸笔做着笔记,开始认真地复习英语。 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将英语的听说读写能力找回来。 潇琰很欣慰地看着她,在她对面坐下,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编程。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平静的日子回归。 午餐是用随安买来的早餐解决的。到傍晚的时候,月龙吟主动请缨要去买菜,并说自己一个人去也行。 潇琰没有强求。 什么都护着她,跟着她,她就很难真正地适应这里的生活,她愿意独立起来是好事,毕竟潇琰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伴她。 月龙吟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就出了门。从这里走到市场的路她认识,她也想一个人出去透透气。 来到市场,时间还早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她找到一家华国食品超市买了些干的米线,一些华国独有的辣椒酱、食醋、干炸鱼皮、生的花生米,一小袋珍珠米。 有点想念家乡的味道,月龙吟最近是有些重口味了。 在市场上,她看见一位同样是华国面孔的女孩,她举止优雅,面容沉静,正拿着一只鲜红的苹果在嗅着香气。 月龙吟拎着篮子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不自觉被她吸引了目光。 直到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欸…?” 是一个带帽子的卷毛男人,他向月龙吟微侧过头,径直快速地往前走。 月龙吟心道:好没有礼貌,撞了人也不道歉。 “you!s it”(你!停下!)对面的女孩突然放下了苹果朝月龙吟跑了过来那个卷毛男人一听立刻撒腿就跑。 “他!偷了你的钱包!”那女孩情急之下脱口说了华文。 月龙吟一下就明白过来,立刻拎着篮子跟着男人追进了一条巷子。 那女孩也紧随其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来到小巷里面,里面却没有半个人。小巷错综复杂,月龙吟人生地不熟的,看来找到他的希望是渺茫的。 她这个皮夹还是潇琰在转机的城市给她买的,造型和颜色很少女,她很喜欢而且质感也很好。 特别是…里面还有好多现金……这下完了………真是出师不利,欲哭无泪。 那个陌生的女孩还在不遗余力地帮她一个个楼栋看着,想找找小偷是不是躲藏在这里。 “谢谢你…” “啊?!” 月龙吟还没来得及感谢,没想到小偷还真藏在一个楼栋的入口处阴影内! 突然被发现,索性狗急跳墙,抽出一把水果刀架在那女孩的脖子上。 “hey,e down! you can take the oney,ok?jt let the girl go”(冷静!你可以拿走钱!好吗?把女孩放了) 月龙吟用英语与对方对峙。 可谁知小偷身后突然出现几个黑衣大汉……无声无息地……其中一个一掌劈晕了小偷,他歪扭着身子倒了,刀子和钱包都掉在地上。 女孩捡起地上的钱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月龙吟。 “你没事?”月龙吟担忧地检查了女孩的脖子,幸好没有伤到。 “谢谢,对不起,害你遇到危险……要不,我请你喝杯饮料好吗?” “不用。”女孩摆摆手。 身后的的黑衣人已经报了警,有一个已经把晕过去的小偷像拖死猪一样拖到了旁边的街角,不去碍她们的眼。 “把车开过来接大小姐。”黑衣保镖说着。 “我叫月龙吟,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旁边的保镖撇了撇嘴,好像月龙吟是刻意搭讪他们家大小姐的。 而月龙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她的名字,表示感谢。 女孩笑起来极为温婉,是个妥妥的大家闺秀模样,没想到刚才…还帮着她追贼。 能在异国遇到这样的同胞,她真的很感动。 女孩伸出手与月龙吟轻轻握了握,“我叫胥婉晴,你好。” 胥姓,真的很少见,但又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好,谢谢你。啊,对了,我买了几瓶辣椒酱,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送你两瓶。”月龙吟很朴实地掏出了她最喜欢的鸡油辣椒酱和牛肉辣椒酱,虽然不值什么钱,但的确是家乡令人怀念的味道。 没想到胥婉晴却大方地接了过去,“我很喜欢,谢谢你。” 她招呼一个拿着白色环保袋的保镖过来,“刚才挑了点苹果,闻着很香,你拿几个尝尝。” 说着她从袋子里挑了几个大的放进月龙吟的篮子里。 “这怎么好意思…明明是你帮了我…”月龙吟脸色微红。 “都是同胞理当互相帮忙的,l都治安还可以,今天算是给我们碰上了,以后出门可要小心,最好把钱包装包里,挂在正面比较安全。” 没想到对方身后跟着一摞子保镖,说出来的话却平易近人、很接地气、也很实在。 倒不像是住在高塔上的公主应有的样子。 月龙吟也不好主动去要人家的联系方式,胥婉晴一看就出生不凡,别让人家误会了。 看他们身后一辆豪车停了下来,月龙吟主动挥手告别,“谢谢你,胥小姐。走了。” “再见,月小姐。”胥婉晴也挥了挥手坐上了豪车的后座。 月龙吟目送着豪车离开,心想着,今天真是遇到好人了。 她再也不敢把钱包随意放在兜里,索性在大衣里发现一个夹层塞了进去。 样子有点好笑,像个小守财奴。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月龙吟还是有些后悔没有更早一些出来买菜,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让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来到公寓所在的街区,没想到这里灯火通明的…… 对面公寓的大修突然提前完成了……那扇被敲碎的玻璃窗也换上了更大更新的隔音玻璃。 此时那扇落地窗内正有工作人员在打扫、收拾,忙碌得不得了,却井井有条。 月龙吟轻轻叹了口气便走进了潇琰家公寓的电梯,一直上到5楼打开门,潇琰从卧室阳台外面走进来,“急死我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月龙吟笑了一下放下篮子,“找到一家华国食品超市就逛得久了些。” “嗯,我来做,你去休息。”潇琰挽起袖子。 “今天这个你还真不会,我想吃米线了,打算自己煮。” “你是说以前我们去吃的那家画家开的米线?” “嗯…肯定是煮不出那个味道的。但是,就尝个大概,你去坐着,一会儿就好。” 月龙吟还真是只能做个大概。 她先是煮了锅排骨汤,肉类和蔬菜冰箱还有。加入了菌菇和木耳来吊汤的鲜味,然后把米粉煮好了放在排骨汤了,加上几片脆鱼皮和炸好的花生,再舀上一勺辣椒酱。 好,低配版,随便吃个氛围。 把米粉端上桌,两人就开始吃晚餐。 突然,月龙吟好像听到了外面有烟花的声音,还有孩子嬉笑打闹的动静。 她起身来到阳台上向下看去。 还真有人在放烟花但不是那种绽放在天空中的礼花,而是拿在手里的那种小烟花棒,上面“呲呲呲”地冒着火星,拿着它转啊转的就能在黑夜画出如同灯丝的形态。 月龙吟双手撑着,看着那情景,既温暖又美好。 附近的孩子们都来了,各种肤色、各种面孔,都一样绽放出会心的笑容。 如果……潇枭能出生…没几年也会像那些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 月龙吟不禁双眼模糊。 楼底下一个温柔的女孩真给孩子们发放着烟花棒,给他们点着火还不断嘴里告诫着,“careful,careful”(小心,小心)的。 一些大人们在一旁看着,嘴里也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那女孩笑着抬起头,笑容很温婉,让人很舒服。 胥婉晴…… 都是小的,没想到l都也这么小! 月龙吟急忙下楼。 “怎么了?”潇琰疑惑,他正很认真地吃着月龙吟做的米线。 “遇到个朋友。”她高兴地跑下楼。 来到公寓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看到了袁琛…… 她立刻退回到自己这边公寓的大厅。 袁琛只是走进了那边的公寓没有多做逗留。可月龙吟的心还是吊了一下。 随安其实早就看到月龙吟了,从她在阳台上看胥婉晴分发烟花开始,月龙吟好像认识胥婉晴似的就往下面跑。 他跟着袁琛上楼,没有等待月龙吟,也没有去打招呼。因为说好的,要给她一些时间考虑清楚,不要逼得太紧。 第二百三十章 嫉妒 袁琛当然知道胥婉晴在这里,因为他派人修缮房子,胥家收到了消息,并得知他受了伤,一定要安排人来帮忙。 并告诫胥婉晴一定要替袁琛做好监工,把公寓修缮好。 其实她来了也是看看进度,工作人员都很专业,看着玻璃换好了,家里也有专业人员打扫,她便去了附近的市场逛逛,给袁琛买了些新鲜的苹果。 苹果,又被称为平安果,寓意希望他平安。 胥婉晴也是个比较务实的人,这一点跟月龙吟不一样。没有意义的,如同花束啊都不是她喜欢的,所以她没有买花去装点什么。 刚才傍晚沿街有卖烟花棒的推车,应该是什么节日要推到市场或是商业街那边去卖的。 屋子还没收拾好,她百无聊赖地在街边晃着,听到路边孩子们的惊呼,他们围着那辆烟花棒的推车直转悠,小贩向他们点燃了一支。 看着“呲呲呲”烟花棒冒着的火光照亮夜色中孩子们的笑脸,她索性买下了那辆车上的所有烟花棒,分给路边的孩子们玩耍,并不忘告诫他们一定要小心衣物小心碰到自己的同伴。 但她本人是极度务实的,她并不是因为喜欢烟花,而是因为能看到孩子们的笑脸。 她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物质不存在美好与不美好,它们始终都是为人服务的。有人需要,就有它存在的价值。 月龙吟在楼下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去到对面。 隔着一条街,她和胥婉晴就像两个世界。 她缓缓上了楼,继续去吃那碗米线。米线已经涨开,没有原来口感那么好。 所以物质的美好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转变。 这一刻是美好的,下一刻可能就难以下咽。 原本是美好的,可能因为与某个人、某件事产生了关联而变了味道。 “……”潇琰见月龙吟高兴地下楼又落寞地上楼,忍不住问道,“遇见朋友了吗?怎么不叫她上来坐坐?” “哦…她有点忙,下次。” “哦,好。”潇琰看月龙吟不怎么想吃了,主动收拾了碗筷,整理了厨房。 结束后,切了一盘橙子,递到月龙吟面前,“吃点水果,多补充点维生素。” “嗯,谢谢,潇琰。” 潇琰一向是知道月龙吟喜好的,她带回来的篮子里的苹果他看到了,但并没有洗切。因为他知道,月龙吟最讨厌吃苹果。 这些苹果说不定是某个并不了解月龙吟的人给的,她自己不会买苹果。 不过潇琰不会打探这些。他对月龙吟爱就爱到彻底信任。她不说,他也不会问。 晚饭后,月龙吟继续开始复习英语。 潇琰拿着烟缸,打算到阳台上抽一根饭后烟。 对面5层落地窗的窗帘压根没有拉,好像是刻意让人透过新装的落地玻璃在里面看真人秀似的。 那扇窗户正对着客厅,跟他这里的格局很相似。 窗户里袁琛坐在沙发里,翘着腿看着手机。随安坐在对面撑着下巴划着平板。看起来,布局和家具都换过了,增添了很多东西,地上铺着白色毛绒地毯。 一群工作人员正汇报着什么,然后接连出了门。 潇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给月龙吟看嘛,窗帘都不拉,灯开得那么亮,就是为了月龙吟只要走出来随时都能看到他们。 这点心机潇琰还是懂的。 只可惜,待在这儿最多时间的是他潇琰,恐怕不是月龙吟。 所有人都走了,从厨房里突然走出一个女孩,那女孩挺漂亮,笑得很温婉。她泡好了茶,切了水果,端着一个精致的茶盘送到两人面前。 “谢谢了,婉晴姑娘。”随安伸手接了一把,把茶盘放到面前的茶几上。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加了奶加了三块糖。 胥婉晴看袁琛皱着眉看着手机没动,便走过去静静给他倒上一杯。 “袁总,不早了,那我先走了。”她双手交握又跟随安打了招呼,“我走了,随先生,你们慢用。”说完便背上包离开了公寓。 她这个人好像没什么脾气,无论袁琛理不理她,她好像都能自洽。无论是情绪还是表情都波澜不惊。 楼底拐角处原本停着一辆豪车,见胥婉晴下来,便接了她开走了。 潇琰看着这一幕,这个女人,很明显不是个工作人员或者家政,坐的那辆限量款豪车装有防弹玻璃和整套安保设备,至少也是千万以上。 那这个人就不难猜。 可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的烟也抽完了便返回了室内。 月龙吟看着复习得很认真也很投入。 潇琰坐下替她查了查明天去语言学校的路径,家里有打印机,还将入学证明给她打印了出来。 这个学校离潇琰的公寓并不远,坐地铁5站路,且一下来那幢楼就是。在l都也是最大的国际连锁型教育机构。 潇琰把资料递到她面前,“明天8点开始上课,直到下午5点,一周5天。” “需要我送你吗?正好也来得及。” “不用。”月龙吟认真地看着入学事项表,不时将看到的重点勾画出来。 “那好。”他把另一张线路表递给月龙吟,“我算了下时间,你7点20出门差不多,到地铁站10分钟,坐5站地铁,沿这个方向,大约15分钟就能到,出了地铁口左转那幢楼就是。” 月龙吟接过那张详细的路线图朝着潇琰一笑,“你做事总是那么贴心。以前做社团经理的时候也是,总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 “那要看为谁做,给写生社当社团经理也是为了你。” “瞎说!我可不信。” “那你见我画过画吗?” 月龙吟想了一下,“那倒是没有。” “所以这个论点就足以证明这个论据,对?” “那…你还在学生会工作呢,还有船模社、辩论社、篮球社…你总不会说都是为了我。” “你知道得真是清楚。”潇琰反将一军,意有所指。他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 “……”月龙吟吃瘪…好,谁叫她那时暗恋人家呢。 再说人家是校队的三辩,咱也辩不过不是。 “好了,不早了,昨晚没睡好,早点休息,明天还早起呢。”潇琰揉了揉月龙吟的发顶宠溺地说。 “嗯。”月龙吟把纸笔文具收拾好,带上了平板和一本打算在地铁上看的外文小说,装在一个她上大学时候用的双肩包里。再把第二天的卫衣牛仔裤、大衣挂好,便去了浴室洗漱。 潇琰去了客厅的浴室洗漱。 然后两人同时上床,一个看着手机,一个看着平板,自然地像老夫老妻。 “我先睡了,晚安,潇琰。” “晚安。”他替月龙吟盖好了被子,又起身下床检查了门窗,打开暖气,这样月龙吟能睡得舒服点。 上床后关了所有的灯。 月龙吟又躺在了他的身边,这一次真实又令人安心。 他试探性地伸手搂住她的腰,她没有拒绝,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精神振奋,闹钟没想她就醒了过来。 洗漱完毕换上衣服,用了10分钟都不到。她内心是兴奋的,又可以去上学了。 大学那个阶段,虽然疲惫,偶尔孤独,但却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其中还因为带着对潇琰的暗恋升华到一个顶点,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最值得怀念的阶段。 现在,似乎触手可及地能再回到那段日子。潇琰依然在她的身边,而她又能重新再去体验校园的美好。 “我走了,潇琰,谢谢你。”月龙吟背上包,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吻了吻潇琰的额头,潇琰还坐在床上没起。 这一下,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心中溢满了甜蜜。 “走了,晚上见。”月龙吟出了公寓。 潇琰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套上外面,围上围巾戴上墨镜,以最快的速度远远跟上月龙吟,直到地铁站。 看她拿出钱夹不紧不慢地买了一张票,仔细地辨认地铁的方向、手里举着他给的路线图找到要下的那站名称,上了地铁,默念着站数,打开一本外文小说认真地看着,每到一站她都会抬头看看报站和地图,直到到了学校所在的站点,她下了车。 出了站口,她向左转找到了那栋楼,高兴地蹦蹦跳跳走进了一楼新生接待厅。 当时的时间与潇琰计算得差不多,7:50,还有10分钟月龙吟足以办理手续,找到教室,做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 其实本来理论上是预留了15分钟,但今天在机器上买地铁票花了点时间。 潇琰看到他家宝宝路痴长大了,终于没有迷路,一次找到了这个地点很是欣慰。 他原路坐地铁回家,在站点给月龙吟办了张当地的公共交通卡。以后这5分钟就能节约下来,花一秒钟刷卡进站就好。 他回到公寓,洗漱换衣服。再开着车去了公司。 月龙吟到了学校,接待她的位华国学姐,人很热情,一听就是北方口音,既亲切又爽朗。 她给了她一枚储物柜的钥匙,上面还挂着新的学校吉祥物。还领她找到了教室,又指了洗手间的位置。 临走还不忘加上月龙吟的联系方式,告诉她有问题可以随时找她。 她的工作月龙吟也曾经做过,在新生报道处帮忙的那一年,遇到了潇琰。 这一个班全都是华国人,学校应该是不同地方的人安排在一起学习,这样大家交流起来也很顺畅。 月龙吟来的不算早,坐在相对靠后的位置。 很多人已经互相攀谈起来,看上去大家年龄都差不多。 月龙吟没有那种社交牛逼症,没办法主动与人交流,她只是兴奋地看着,听大家在说话。 “你好,你叫什么?”突然一个高大的男孩坐到她身边。 “我叫月龙吟,你好。” “姓yue?越山书院的越,还是五岳剑派的岳?” 月龙吟觉得这人说话还挺逗趣,“是月亮的月。” “哦?好少见的姓,很好听,虎啸龙吟的龙吟?” “嗯。”月龙吟觉得浅吟低唱的吟更好,不过没关系,对方倒是很快猜出她名字的写法,倒也算是缘分。其实她名字并不难猜,恐怕就是取了虎啸龙吟的龙吟。只是她不太想这么去解释。 “你好,方啸寅。”他伸出手与月龙吟握了握,“真名。”他拿出了自己的学生id卡给月龙吟看。 月龙吟早上也办了,这张卡不仅是进出学校的门禁卡也是食堂的通用付费卡,充了现金就能在学校吃饭。 “你真叫这个名字…看来我们挺有缘分。”月龙吟啧啧称奇。 “可不是嘛,我虎啸你龙吟,天圆地方,你在天我在地。以后咋俩就组小组了,一定所向披靡。”男孩笑着,笑得特别爽朗。眉眼虽算不上帅哥,但胜在有种书卷气,让人觉得人畜无害的样子。 “呵呵。”月龙吟被她逗笑了。 很快,外国老师进了教室。 第二百三十一章 组合 一进门就用英语跟大家交流开了,都是很简单的词语和短句,为的,就是尽快创造语言环境,让学生们融入进来。 首先是自我介绍,然后是破冰环节,就是带着大伙儿把桌椅先搬开,一起做一些小游戏。 比如两两组队,手牵手,再由第三名学生双手抱着肩膀闭上眼向后倒去,由另两名学生手牵手组成的网来接住他。 这是一种能帮助快速建立信任的游戏,肢体的适当接触的确能在心理上最快速地排除芥蒂,拉近距离。俗称破冰。 这就是为什么世界统一的交流方式都是先握手。接触是一种最直接的破冰途径。 很快,一上午的课程就在大家快乐嬉笑的游戏中结束了。 大家也都熟悉了起来,并且建立了基本的信任,这让日后在一个班学习的众人都觉得轻松不少。 这些学生们来自五湖四海,学习的目的不尽相同,都是在报考院校前来熟悉环境顺便饿补一下英语的。 中午,月龙吟和方啸寅结伴去了食堂,两人既是同桌,又因为游戏被搭配在一组,可算是比旁人更熟络些。 月龙吟这个人习惯比较被动,她不擅长去创造缘分,只是被动地去接受缘分。 其实刚来到学校所有人都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她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那种人去自我介绍,俗称眼缘。这样,不就能认识更多自己更想认识的人吗?就如同方啸寅一样。 这样的人令月龙吟很钦佩。他们好像并不怕被人拒绝,俗称社交牛逼症。 月龙吟顶多算个中度社恐患者。 方啸寅很绅士,拿了个餐盘优先递给月龙吟,自己也拿了一个。 “谢谢。” 食堂是自取模式的,基本是西式结构,但是主食也供应米饭,有汤,有甜的,甚至还有鸡尾酒… 可能外国人有中午喝餐酒的习惯……不过度数都是极低的。 月龙吟还是选择吃米饭,主菜要了煎牛排和绿色的花椰菜,汤选了奶油蘑菇汤,甜点没要,餐酒也不要,她用杯子接了一杯冰水,因为只有冰水,有热的她会选热的。反正放放也没那么冰了,她打算最后再喝。 方啸寅要的餐点和月龙吟差不多,只是加了甜点巧克力慕斯和餐酒石榴汁鸡尾酒。 “你真的不尝尝吗?这酒基本喝不出酒味还加了气泡水,挺清爽的。” 月龙吟嚼着米饭摇了摇头,她对酒精类的饮料都敬谢不敏,上次喝的白葡萄酒难受得差点要命。 “那甜点也不吃,我分你一半,你尝尝?女孩子不都喜欢吃甜食?你在减肥吗?已经看起来很瘦啦。” 月龙吟继续摇头,她咽了咽嘴里的米饭,“我不怎么喜欢吃甜食,谢谢。” “哦~你还蛮特别的。”方啸寅笑了笑继续吃饭。 “你也打算报考l都的皇家美术学院?”月龙吟刚才有特别留意他的自我介绍。 他喜欢玩飞盘、骑行、网球,倒是和他书卷气的样子不太搭,没想到竟是个运动青年。 “是啊,和你一样。”他也留意了月龙吟的。 “那你打算报考哪个专业?” “雕塑。”他把餐盘里的牛肉叠起来,“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从无到有,感觉像在缔造生命。” “没错。”月龙吟莫名跟他有些观点上的契合,她也是那么理解雕塑的。 它们不只是城市的装饰物,它们有生命也有意境。 “你呢?要学哪个专业?”方啸寅问道。 “也是雕塑。但我没有任何基础,画画也是个半吊子。”月龙吟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认识一个工坊的老师,没事会跟着他练手做雕塑,他很灵性,我很崇拜他。我称他为我的spiritual ntor(精神导师),如果你有兴趣,我带你一起认识一下他,相信他能给你许多指导。” “好啊,我很想认识。” “那你加我的联系方式。”方啸寅打开手机给月龙吟扫码,“我一般都是周六去,做一天,第二天周末也能放松休息,但可能会弄得比较晚,看你对成品的要求是简单还是复杂,一开始可以选择最简单的方式,当然如果你想做更精巧的作品,周日也能接着去。” “嗯,我先去见识一下。” 两人约好了本周六就去,他们见面的地点还是在学校的地铁站,因为去工坊正好也要经过这里。 这就是一种令人很舒服的社交距离,没有人会刚认识就向对方披露或询问太隐私的事,例如家庭住址。 这些,等到了熟络以后才能更进一步交流甚至拜访。 下午过得很轻松愉快,外籍老师全程都是英语将基本语法都教授了一遍。 她虽然全程都说英语,但语速非常慢,并且观察着学生的反应,实时地提问互动,用的都是最简单的初中词汇。大家都能明白。 其实英语之所以是全世界的通用语言,就是因为它通俗易懂。语法甚至简单到只有十几种。只要掌握了更广的词汇量,多学多用,是能很快提高的,毕竟在坐的也都是从小有英语基础的。 月龙吟一天都过得很愉快,转眼就下课了,一行人骑车的骑车、开车的开车、坐地铁的坐地铁,很快找到了搭子结伴而行。 月龙吟和方啸寅都是坐地铁的,他们刚走出学校,远处就开来一辆fd,是潇琰。 这不是一辆豪车,看着挺平易近人的。 月龙吟问方啸寅要不要送他一段,他婉拒了,表示地铁上看看书本来就很方便。他和潇琰认识了一下,两人还挺融洽。 潇琰也没再向新的朋友强调他是月龙吟的老公,是什么让人家自行体会。 “今天学校怎么样?累不累?” “一点儿都不累,这里学习氛围很好,我过得很开心。” “那就好,肚子饿不饿?我们在外面吃完再回家好吗?” “嗯,好。你呢?潇琰,今天忙吗?我看你前阵子刚回公司很忙的样子,不用特意抽时间来接我的。” 潇琰看了看冬日的太阳落山速度,才5点,刚才是已近黄昏的美景这说几句话的功夫就黑透了。 他怎么放心月龙吟一个人回来。 白天还好,到了夜晚,地铁里可能会出现流浪汉之类的不安定因素,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我不忙,天会逐渐冷下来。你不用逞强,我早上可以送你,这样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不—要—!你按你的时间多睡一会儿。”她是心疼潇琰,他又不是她的保姆和司机。 月龙吟目前想好好全身心地学习,暂时不要打工分心,先准备明年的考试要紧。 如果上了学还有时间她会打份工,不会靠在潇琰身上吃喝。 事实上,之前书店的工作arc还是给她结来了工资。 书店因为是下沉式的,那次暴雨损失不小,月龙吟一直不好意思要,但arc认为劳动所偿理所应当,殊不知这场雨的始作俑者居然还领到了工资。 书店停业整修了一段时间,幸好店铺都买过商业保险,四舍五入就是损失了一段时间的盈利和人工成本。 至今还没有开业,但是arc表示月龙吟若是想回去等到开业了会来邀请。 潇琰已经私底下告诉对方,暴雨那天她意外流产的事。arc也万分惋惜,可叹这场天灾…对他们表示了深深的哀悼之意。 但月龙吟上语言学校的时间已经与之冲突,恐怕暂时不可能再到那里上班。 潇琰没有强求,她自己觉得怎么都好。 两人去了一家中餐馆,点了几个家乡菜吃,味道不太正宗,但月龙吟收到了潇琰的心意。 他总是温柔地、润物细无声地去照顾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两人在8点左右回到公寓,快速地洗漱好,简单地做了些打扫,洗了衣服。 晚9开始有世界杯球赛直播,月龙吟知道他想看。 对面的人从昨天开始一整日没有来打扰。月龙吟觉得即使住在对面,照他们这种早出晚归的模式,倒也不容易碰到面,就不是太在意了。 9点比赛正式开始。 世界杯全民的热情持续高涨,如果侧耳倾听,每家每户实际上都开着同一个频道在收看。 月龙吟坐在沙发上陪着潇琰,拿出一张画纸简单地扑捉着球场上球员的脸。这是一种速写画法,也可勉强归类为类似印象派画法。 月龙吟正在锻炼自己的速写能力、短时间的观察能力、脑海中快速记忆与具象化能力,看看能不能捕捉到人物的特点。 她画了好几幅,中场休息的时候让潇琰认,名字她都记在画作的背面了,如果潇琰能认出来就说明她抓住了神韵,还挺客观。 11点多的时候比赛结束。 两人很默契地上床,关灯睡觉。 潇琰依旧会抱着月龙吟,让她在黑夜里格外安心。 而另一边的袁琛,他开着窗帘,每天都坐在桌前埋头苦干,他把办公地点放在了这件公寓里。 做完一件事他就会抬头看看对面,他期待月龙吟会出现在那里与他对望。 但暂时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场景。 倒是看到几个外国女人,半夜穿着暴露喝着酒对他搔首弄姿的…… 当然他穿着很体面,没有因为没拉窗帘就让自己暴露在风险下。 他的身体只愿意给月龙吟欣赏。 随安就有些苦不堪言了,这位兄弟工作起来没日没夜,他只能躲进卧室里看电视,每个台都讲些他听不懂的东西。 他也没办法在这个地方集中修炼,只能没事找找月龙吟的方位,占卜算卦,暗中保护或是纯粹躲在暗处看看她,然后又落寞地一个人回来,活像一只家猫。 第二百三十二章 周二 这天月龙吟依旧在闹钟响起以前洗漱完毕,一切准备就绪按着既定路线出发去上课。 她的包上,潇琰悄咪咪给她挂了张交通卡,还是可抽拉式的,待她出了门,他才从佯装睡觉的状态下起身,短信告诉了她。 “亲爱的,包上有交通卡,记得刷卡进站,晚上来接你。” 月龙吟收到短信时刚走到地铁站,会心一笑,给她回了个嘴唇的图案。 男人细心起来,女人只能自愧不如。 出站的时候遇到方啸寅他看书入迷都没发现月龙吟,在他快撞到路灯的时候月龙吟及时拉住了他。 “我说你还真是看书不要命啊,出了站多危险,路上还有车。” “啊,早啊。”方啸寅放下书,“这本恐怖小说真是看得我夜不能寐。” “真有这么恐怖吗?我看看。” “恐怖倒不至于,就是看了就停不下来。”方啸寅把书递过去。 “这本不是改编成电影了吗?一共拍了三部,前两部是一位华裔导演,以精准控制预算、善于烘托恐怖气氛闻名。” “嗯,是啊,我就是看过电影又来补书。” “书怎么样?比电影更好吗?”月龙吟也看过那个三部曲。国外的恐怖反派大都是恶灵与魔鬼。 这个可能是文化差异,月龙吟觉得无感,并没有霓虹国的吓人。 “怎么说呢,各有千秋。看书可以补足各种电影没有表达或是表现不明显的细节,这样在理解上会更生动一些。” “嗯,是的。”月龙吟非常赞同。 进了教室,上午的课程比较轻松,大家玩词语接龙,以前面一个词的结尾发音做后词的首音节发音不断接龙,看谁先接不下去,接不下去的人淘汰,最后决出一个优胜者。 最后只剩下月龙吟和方啸寅,两人难分胜负。最后为了避免时长无限拖延,外籍老师宣布两人并列第一。 一人赠了个学院的吉祥物玩偶。那是一只五彩斑斓的毛绒鹦鹉,表情呆萌呆萌的,月龙吟爱不释手,挂在了包上。 下午老师讲解词根的组成部分,英语许多复杂的单词其实只要记住词根,扩展开的部分都有一定的规律与逻辑,掌握了这些,长单词就变得容易记忆。 下了课,潇琰依旧早早地在门口等待月龙吟。 月龙吟跟方啸寅告别坐上了车。 方啸寅还没下地铁就拿出了他的小说,月龙吟真有些担心他走楼梯看书会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她忍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上了车再看,注意安全。” 方啸寅很快回了过来,“好,谢谢提醒,我快看完了。明天可以借你,如果你需要的话。” 月龙吟没回,明天再说,她怕方啸寅一边编辑短信一边下楼,又从楼梯上滚下去…… “今天想吃什么?”潇琰边开车边问道。 “唔…你想吃什么?” “听说商业街那边新开了家兰州拉面店,味道正宗,生意火爆,就是可能要排一会儿队,你有兴趣吗?” “有啊有啊,家乡的味道,好想吃。” “行,那咱们这就出发。”潇琰车头转了个方向。 来到商业街,这里月龙吟略有些熟悉,就是那天去酒店顶层吃饭经过的地方,没办法,l都其实也不大。 街上还是依旧繁华,很快就要感恩节了,店铺换了新的装饰,各种节日商品纷至沓来。 “等下吃完要去逛逛吗?” “唔…不去了明天还要上课。” “好,那我周末载你来看看,选点新衣服。” “别浪费钱,潇琰。我衣服已经够多了,你要是需要买衣服,我可以陪你来。” “好啊,那你陪我来,给我参谋。” “嗯!”月龙吟对打扮潇琰还是很感兴趣的。 到目前为止,他都是有点酷酷的打扮,偶尔有过一次成熟的装扮,还是在月小白在的时候。 月龙吟很想看看,他再尝试下新的风格。 其实潇琰哪是想给自己买,他是找个理由把月龙吟约出来逛街,宠着她才是关键。 很快,两人来到拉面店,外国人吃晚饭普遍比较晚,这会儿正是一个相对不忙的档口。 没排什么队,两碗热气腾腾的兰州拉面就上了桌,一清二白,加上一勺秘制的油泼辣子,很是地道。 吃完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月龙吟满足地跟潇琰坐上车回家。 今晚还跟昨天一样,两人洗漱完迅速坐到电视机前观看球赛直播。 月龙吟已经能基本听懂直播时的英语讲解,遇到不会的立刻请教潇琰,把单词记录下来,她已经积累了很多新单词,可说进步得很快。 而另一边。 家猫随安按时回到了家,拎着两份外卖和一只毛绒鹦鹉玩偶。 “这是什么?”袁琛问他。 他将一份外卖放到袁琛桌上,自己则坐下打开另一份,“兰州拉面。”他有气无力地应道。 “哪儿买的?” “路过。” “我不吃。” “哦,”随安拿走了袁琛面前的外卖,“她今晚吃的这个。” “那拿来。” “………” “那个脏兮兮的鹦鹉是哪儿来的?” “黑卡。” “什么?” “我要学外语,拿卡过来。” “……”袁琛从皮夹里取出一张黑卡扔在桌上。 “这些衣服是什么鬼?”随安指了指卧室里熨烫好的几套黑色西服。 “你能不能少看点短视频,看你现在的谈吐…”真是一言难尽。 “西服干嘛用?” “参加宴会。”袁琛低头打开包装,面已经坨了……但他还是尝了一口。 “什么宴会?你不会真要跟那谁订婚。” “没错。” “那月龙吟呢?你真的放下了?你怎么这么水性杨花?” “………” “那套不是给我的,我可不去。” “这是她希望我做的,不是吗?”袁琛头都没抬说道。 “…口是心非。” “……” “我不去不去不去!明天报名,我要去上外语课。”随安抽走了桌上的黑卡,没有密码,想买啥买啥。 “那你阻止一下对面那个女人,”袁琛拧着眉心,“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我长针眼。” 对面一位身材一言难尽的外国女性友人正对着袁琛这扇为了月龙吟才一直没拉窗帘的落地窗进行无实物钢管舞表演,从昨夜到今夜一直如此…… 袁琛每每抬头,都能毫无意外地对上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 随安抬头看了一眼,一口面差点没喷出来…… 但他义正言辞地说道,“作为一个有素养的道家子弟,我不能干涉凡人的自由。” “……”袁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明天就是他和胥家大小姐胥婉晴的订婚宴了,地点就设在l都那家最高级的酒店顶层宴会厅。 没错,就是之前和月龙吟去的那家。只不过不是同一个包厢,明晚是个大的宴会厅。 他同意了前往。事实上,他希望月龙吟能知道这个消息,又希望她不会知道。 订完婚明年举办婚礼,他希望她能出手阻止,哪怕一次,为了他勇敢地去做点什么。 但是她会吗? 他怕自己更加失望。 随安吃完了面,虽然坨了,肯定没有月龙吟当时吃的那碗好吃。 他想用那张黑卡租套房,直接租到月龙吟隔壁或者对门去。 可他现在有交流障碍。 今天他去语言学校咨询了月龙吟报的班,但是销售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婉拒,说那边已经开课了,随安表示自己可以付一样的钱不介意少几节课。 销售还是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婉拒。 事实上,随安的外文水平得从最基本的abcd开始学起,根本进不了提高班……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这才灰溜溜地买了外卖回来。 但他还是要去的,他问了问能最快速提高外文水平的方法,那就是外教一对一的学习。贵不贵随安无所谓,反正袁琛会掏钱。 在学校,好歹能一起吃个午饭了。 他看着那个销售送的毛绒鹦鹉玩偶,小心地抱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照常上课,潇琰上班。 来到学校,月龙吟就收到了方啸寅递来的书,“看看吗?真的推荐。” “好啊。”月龙吟接过那本恐怖小说,封面还是用的第一部电影的封面。 “看完我们讨论。”方啸寅眼神放光。 “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饭搭子又一起来到了学校食堂。 见食堂里正有不小的骚动。 月龙吟走近一看,发现那是随安………被一群女生围着,还有不少是外国人…… 随安除了华国人,其他人一概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而且他觉得很讨厌的是,那些外国人好像明知道他听不懂还在那边用自己的母语叽里呱啦一刻不停地说着,这简直是对他的歧视…… 好,他变了……他以前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但其实人家并没有恶意,就是觉得他长了张国际化的高级脸,想跟他认识一下。 月龙吟上前替他解了围。 “你怎么在这儿?”月龙吟左右扫了一圈,没看到袁琛。 也是,那位在骚乱就不止这么小了…… “来学外语。” “哦…挺好的,学得怎么样?” “目前一个字也没听懂,比画五雷符还难。” “……” “噗…哈哈哈…好有趣的比喻,这是你朋友吗?”方啸寅显然对随安很感兴趣。 “嗯,随安,木随安。”月龙吟介绍道,“我的好朋友。” 随安撇了撇嘴。 “这是方啸寅,我们一个班的同学。” “你好,木兄,幸会。” “这位哥们儿别这样叫我,很不吉利。”(木兄=木凶) “哈哈哈,好,那怎么称呼好一些?” “就叫随安,叫哥们儿也行。” “好的,哥们儿,我看你很懂这些,事实上我对华国的风水也有研究,要不咱们讨论一下……”两人边说边走去拿餐盘…… 留下月龙吟被一帮愤懑的眼神包围……… 第二百三十三章 痴迷 今天的午餐很丰盛,好像是为了随安的到来。(不是。) 月龙吟只能自己去拿了餐盘,今天的主食没有白米饭,她只能取了点意大利面吃。 一中午就听到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可能难得有人向随安认真地求教,他讲解得非常认真。 月龙吟静静地听着也插不上话。看来方啸寅果然是对这些玄而又玄、神乎其技的事情非常热衷。 直到下午上课,两人才难舍难分地约定好明天中午继续…… 下午的课程临时有变,来上课的老师中途出了点事故,只能提早放学。 月龙吟百无聊赖,只能给潇琰发短信说自己坐地铁回去,不用来接。 但潇琰非告诉她等20分钟,他马上就到…… 所以月龙吟只好等着,在学校门口的一颗大榕树下,她静静地看着方啸寅给她的小说《招魂》。 一对年轻的夫妇痛失爱女,为了再见到自己可爱的女儿不惜触碰了禁忌。将一只娃娃作为容器招魂,可谁知招来的却不知是什么鬼东西。 故事的梗概大致如此,作者文笔流畅,对气氛的烘托很到位,月龙吟越看越投入。 直到感觉乌云蔽日,阳光一点点被吞噬,看来是要下雨了。 话说l都自从那天的大暴雨以后居然接连两周没有雨情,也堪称是历史奇迹了。但今天,恐怕是按捺不住了。 月龙吟正准备回到学校躲雨,潇琰的车就开了进来,可算及时。 本来可以接了随安一起走的,但他们分属不同的班级,这会儿他还没下课。月龙吟只好先回去了。 “下午没事陪我去看看衣服好吗?”潇琰问道。 快感恩节了,国外的学校一定会举办派对和舞会,潇琰想给她准备几身衣服,宜早不宜晚,没看到合适的可以周末再来挑。 月龙吟还沉浸在刚才那本书的剧情里,可谓是越害怕越想看,内心隐隐地不安,却忍不住好奇。 她一时没听见潇琰的话。 潇琰转头看了眼月龙吟,伸手抓住她的手,“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一起去看衣服好吗?” “啊,好。”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潇琰有些担忧,他开大了暖气。 来到l都的商业街大雨已经倾盆。 索性车直接开进地下车库,再从内部直达电梯进入商城,他们也淋不着雨。 月龙吟没有许愿让雨停,因为她说过要做个普通人。 商场里东西琳琅满目,布置得节日气氛十足。 月龙吟漫无目的地看着,只有到达男装部的时候才认真开始挑选。 潇琰看着这样的她很心疼。 想起那日在这里放肆购物的影子,他多希望她能肆意一点,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给她买。 但她就不是那样,节俭、不舍得花钱,不叫她吃饭她甚至一天都不吃饭。 潇琰只能自己四处地看,给她挑,就是不知道她是否喜欢。 “潇琰潇琰,你快来看这个。”月龙吟找到一件中长款的复古大衣想让潇琰试试,经典的黑色,有点像剧院魅影里男主穿的那件。 突然!她又放下,不让潇琰试了。 她觉得有点不吉利……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恐怖小说的缘故,月龙吟今天过得心神不宁的。节日的气氛渐渐被她免疫,仿佛外面越热闹,她心里就越空虚。 月龙吟还是让潇琰自己挑,他的品位本身就挺好,她表示自己就看看,帮他参谋参谋就好。 潇琰很无奈,他买了几套自己常穿牌子的当季新款。为了让月龙吟心安一些。毕竟今天出来他说是陪他买衣服的。 接着立刻又将她拉到女装部一家做轻奢的礼服店里,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口气拿了好几件让月龙吟去试,还小声告诉她只是看看效果绝对不买。 月龙吟才半推半就进了试衣间。 第一件是一条简约款露肩黑色小礼服,真是穿出了月龙吟别样的美感,既精致又女人,诱惑又性感。潇琰心道:这件要了,必须要! 第二件是一条宝蓝色丝绒鱼尾裙,丝绒的质感会微微地反光,像鱼身上的鳞片不断折射出光点,也像五光十色的珊瑚海。月龙吟穿上后,好似一位楚楚可怜的人鱼公主。潇琰心道:这件要了,必须要! 第三件是一件鹅黄色的公主裙,很像新版beast and beauty(美女与野兽)里贝拉穿的那件传统礼服,蓬蓬裙质感,月龙吟转了一圈像极了可爱又美丽的公主,她来晚了舞会,却依然会成为全场的焦点。潇琰心道:要了要了,这件也要! 后面的月龙吟已经不想试了… 潇琰在月龙吟换衣服的时候还是仔细地挑选了一圈,最后那件,他一定坚持让月龙吟试一下。 月龙吟无奈地答应。 那是一件纯白色的小礼服。落肩的设计,材质弹性很好地包裹全身,将月龙吟的羸弱的身躯包裹得紧致又丰盈,特别是那弱柳扶风的细腰,看得人心神荡漾。 白色,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穿的颜色,特别容易将人的缺点放大,而穿在月龙吟身上却成了点睛之笔。白色竟然衬得她更显气质高洁。 裙子的细节处镶嵌着施华洛世奇的水晶,组成了一些极为抽象的线性图案,颇具时尚和未来感。 裙摆处是包臀带着鱼尾形的设计,并不短,直到膝盖上一点儿,很优雅,也很小女人。 当月龙吟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眼前一亮! 潇琰替月龙吟整理了一下秀发,配上她略带微卷的气质长发,这裙子简直就像量身定做的。 月龙吟也有些怔怔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潇琰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一双jiy chow的白色细跟简约款高跟鞋。 他让月龙吟坐下,蹲下身亲手为她换上了鞋子。 那样子有点像童话里王子拿着玻璃鞋给全城的女孩试穿,他在寻找,那夜与他共舞并在12点钟声敲响之前匆匆离去的女孩。 他最终找到了月龙吟,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商城的暖气很足,但月龙吟还是扶着肩膀。一来,是她不适应这样的装扮和旁人的目光,二来,手臂处也确实有些冷。 潇琰在店里找到一件狐狸毛的皮草外套,白中带着散灰的颜色,那触感就像10只狐狸趴在身上。 他取来外套给月龙吟套上。 顷刻,一种高贵而又奢华的感觉就出来了。 “潇琰,我不穿皮草,太残忍了。”月龙吟一直抵制皮草,虽然她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但人造毛也可以做到。 “它们已经牺牲了,就让它们牺牲地更有价值。” 月龙吟还是想把外套脱下来,被潇琰制止,“答应我,只此一次。” 他已经将所有的衣服都买了单。月龙吟想阻止已经晚了。 “这些衣服…非常地不实用,我根本没有机会穿它们,还是退了。”月龙吟坚持道。 潇琰却高兴地握起月龙吟的手,“谁说穿不到,这就带你去餐厅吃饭。我这么漂亮的老婆,得向旁人好好炫耀一番。” 那套白色的礼服裙是月龙吟最后试的,还有被套上的那件狐狸毛皮草外衣。月龙吟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就被潇琰拽着走出了商场。 一路上好多人驻足观看,月龙吟甚至都没有化妆,她白皙端丽的容貌、隐约露出的吹弹可破的肌肤,就足以惊艳众人。 人靠衣装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 即使是灰姑娘初见王子的那一刻,也必须要精心打扮。 月龙吟是一副淡颜系的长相,安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出尘的气质,仿佛一片清冷的远山,一池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清澈见底的湖水。 但这一身衣服在她身上并不浮夸,潇琰将她如墨的发丝拢到一侧耳后,她就有了一种世家名媛的味道。 两人下了停车库驱车还去了那家l都最豪华的酒店。 潇琰想带她重走那条路。 弥补第一次去的时候,她局促地不知所以,因为没有穿上漂亮的礼服而赶赴舞会的那种尴尬。 其实潇琰将车开到那家酒店的时候,她早已尴尬到要爆炸,她根本不想再来这家酒店,真的一点儿都不想。 但门口的侍应生微笑地开门迎接,她不得不下了车。 “潇琰…”月龙吟低垂着头,“我真的不想来这里。” 潇琰也好像一时昏了头了。他只沉浸在月龙吟装扮的惊艳里,想让她尽可能得到更多的艳羡,让她高兴。 但此时的月龙吟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开来。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潇琰开始意识到这一点,但既然来了也不好扭头就走,“对不起,我…一时太高兴了…” 月龙吟忙抬起头对他说,“没必要道歉,就是…我还不适应……” “那我们就简单吃个晚饭就回家好吗?” “可以…把这些退了再回家吗?我也试过一次了,但还是觉得…不适合我…” “小黑裙和身上这套留下,为了我可以吗?我实在觉得很漂亮。”也许蓝色鱼尾裙和黄色公主裙可以退了,但这两套太可惜了。 潇琰做了妥协。 “皮草真的不要…没有购买就没有杀害。” “……那就一黑一白两条裙子留下,色彩也好搭,款式简约的衣服不容易过时。” “那好,就这么办。”月龙吟总算微微露出一些笑脸。 其实她更喜欢结实耐穿的衣服,而不是这些华而不实的衣裙。 因为穿着它们需要时时注意,不能弄脏又害怕走光。真的很不自在。 第二百三十四章 遮天 “不要想太多,就享受当下。我想让你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吃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一起过平凡的日子。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潇琰双手扶着月龙吟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月龙吟的眼睛里突然有光似的。 她明白潇琰,也很感动。 是啊,没必要纠结太多。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待无花空折枝。 月龙吟整理了一下秀发,勾着潇琰的手臂跟着他慢慢地向顶楼的餐厅走去。 这次他们没有要包房,而是选择了环境优雅的顶层旋转餐厅,准备吃一顿丰盛的大餐。 不少人的目光被月龙吟的身影吸引。她开始有些不自在,但坦然接受后觉得还不算太坏。 自助餐厅里玲琅满目的美食令人目不暇接。月龙吟挑了几样想尝尝味道的,每样都没有多拿。 两人对坐在靠窗的一张双人餐椅上。 大雨在落地窗上打出一片水迹,根本看不到任何景色,可惜了这么贵的位置。 月龙吟本想用手机拍几张城市的美景,看来是不可能了。 “潇琰,周六我想去同学介绍的工坊看别人做雕塑,你有没有时间一起?” “当然有啊,我巴不得能全天陪着你。” “最近工作不忙吗?看你每天都准时来接我。” “我要减少工作量,好歹也算个老板,不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听起来像是在躺平。”月龙吟掩面笑了笑,“老板才是最忙的,根本没有下班这一说。” “在国外可不一定,懂得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也是,以前就听说每年德国和法国的航空公司到深秋总要罢工一次。以前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倒是能理解一二。” “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就很忙,忙着参加那么多活动,一副只争朝夕的样子。” “你也一样,我知道你那个时候很辛苦。要上课还要兼职。” “嗯,花了好几年才还完了助学贷款,总算是松了口气。早知道这样,不如学自己爱的东西。” “学法律不是你喜欢的吗?” “那个时候确实挺喜欢的,总觉得法律是这个世界上最公正最直接最简单的一件事。考试只要书都吃透了倒也不难。直到工作以后才发现,没日没夜地加班,三更半夜去见当事人,天还没亮就去看守所拿号排会面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才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也许再坚持两年就会顺利一些,习惯就好了。可总觉得压力好大。” “女孩子做律师确实很辛苦。” “是,也许我就是个怕吃苦怕困难的人,躲着躲着才发现自己没坚持下去,到现在一事无成。” “别这么想,我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毕竟人生苦短,我会陪着你守着你。况且,人生还有许多可能,70岁的大爷都能在t台走秀,你想想,有些人就是大器晚成。” “呵呵…”月龙吟笑了,“希望如此。” “当然,我对你有信心,何况你不知道你的优势。你身上的很多闪光点都是其他人可望不可及的。” “这就有些夸张了。”月龙吟从不相信。 “我以前喜欢画画,但也知道,纯粹地画画,没有名气是赚不到钱的。即使是那些青史留名的画家,也是在去世后画作才能卖出高价。活着的时候却享受不到半分荣誉。” “不是所有事都要求个结果都要变现了才有价值的,你说对不对?” “这话倒对。”月龙吟点点头。 两人的胃口都不大,没多久就都吃饱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却没有停的意思。城市里星星点点的灯光逐渐亮起,混杂在雨中,五彩斑斓。 “要回去吗?”潇琰问道。 “好啊,反正今夜也看不到烟花,可惜了这么高的餐厅。” “这么喜欢看烟花,回去给你买,哪个周末要是有时间我们去乡间的旷野,只放给你看。” 月龙吟幻想着那样的场景,真是浪漫得想想都觉得高兴。 两人说笑着出了餐厅。 顶层的走廊里围着许多人,都在某个宴会厅门口驻足观望。 月龙吟向来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便挽着潇琰穿过拥挤的人群向电梯口走去。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出来乌泱泱一群穿正装的亚洲面孔,每个人都面色红润,喜上眉梢的样子,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场喜宴。 “潇琰,好像今天有人在这里结婚。”两人走进了电梯。 “嗯,应该是,这里是l都最豪华的酒店,能在这里结婚,看来身价不凡。” “嗯。”月龙吟揉了揉狐狸毛的大衣,一会儿就要把大衣退了,虽然舍不得,但这是她的初心。 如果每个人都告诉自己,我只要一件就好,杀戮就永远不会停止。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来到地下停车库,潇琰搂着月龙吟的肩膀怕她冷着,迅速地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车前,打开门让她坐进去,并第一时间打开了暖气。 “要不别退衣服了,时间不早了,怕是商场要赶着下班。” “还是先去看看,说好了要退的。”月龙吟还是坚持。 潇琰其实是不忍心。他不想让月龙吟受委屈,买下的东西他不想去退。 正在纠结时,月龙吟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在兜里…… “潇琰…我好像把手机拉在餐厅的桌上了。” 潇琰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走的时候他的确也没有留意桌面,随手翻了翻,自己的手机还在。 “那你坐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月龙吟觉得夜晚的停车场黑得有些吓人,此时正是晚饭的档口,除了他们俩看不到半个人。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好,我就是怕你着凉,毕竟停车场里没有暖气。” “没事,就几步路,不会着凉。” “那好,靠我近一点。”潇琰搂着月龙吟,两人又一起坐上电梯。 到了顶层的餐厅,宴会厅好像有司仪戴着话筒说着一长串格式化的语句。 月龙吟突然有些穿越回国内的感觉。 走进旋转餐厅,他们刚才坐的那张桌子已经收拾整齐,没看到月龙吟的手机。 潇琰只能询问服务人员。 在失物招领处,总算找到了……也算松了口气。否则这顿饭的代价又要极速飙升。 月龙吟走出餐厅突然有些好奇就往热闹非常的宴会厅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迅速地转过头去,整颗心像掉在冰窖里,突然冷到了极点。 宴会大厅的巨型幕布上,投影了一张巨幅的照片,像是一张结婚照,但有些不自然,男女主角的站位离得很远,虽然都穿着像结婚一样的礼服,但更像是p上去的。 但主角的姓名倒是十分显眼地注释在照片下方:欢迎诸位莅临…袁琛先生与胥婉晴女士的订婚囍宴。 两个名字都那么熟悉,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走了几步,月龙吟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潇琰问道。他并没有注意宴会厅里的情形,对此他没有多大兴趣。 “……”月龙吟快走了几步,回到宴会厅门口。此时那里聚集了很多人。她只是埋没在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司仪的旁边还真站着一位身穿白裙的女子,但那不是婚纱,是一件白色的礼服裙。落肩的设计,鱼尾的小包臀,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游走在裙身排出不规则的线性图案显得很时尚。 跟月龙吟身上这件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造化弄人。 月龙吟向整个宴会厅扫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在找的人。这是让人在这里唱独角戏吗…… 她偏过头,罢了,与她无关。 此时潇琰也已经了然。 见月龙吟低垂着头,他上前扶着她的肩膀,领着她摁下了下楼的电梯。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想躲的始终还是躲不了。 袁琛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双腿交叠,半靠在电梯内侧,看上去轻松又随意。 月龙吟对上那双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胡子也刮了,头发也打理了。 熨烫妥帖的衬衫配黑色西服套装,还扎着一条丝巾在领口,看上去高贵俊朗,温润儒雅,英气大方。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契地装作不认识就这么擦肩而过。 潇琰捏紧了拳头,摁下了停车库的b1层。 月龙吟没有说话,神情说不出是凝重还是茫然。 她打算连身上这件白裙也退了。这件怕是也很贵,否则也不会出现在那样的场合,还是在胥婉晴的身上。 在月龙吟的坚持下,他们回到商场,找到那家轻奢礼服店,把所有的衣服一件不留都给退了。当然这过程中必须得承受的就是服务人员那并不友好但仍强行按捺住的眼色。 月龙吟似乎松了一口气,连肩膀都耷拉下来。 “这些不喜欢,我们去买你喜欢的款式好吗?那些你说的不会太贵、质量好又耐穿的衣服。”只要月龙吟喜欢就好,他不强求。她爱怎么穿都随意,他都爱。 “不用了,啊,对了,还有鞋子潇琰。”月龙吟作势要将鞋子脱下。 “鞋子不能退,真的,已经下地了,就跟车一样,一落地就成了二手车,价值上就要打折扣。”潇琰解释道。 但月龙吟却联想到别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蔽日 她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她知道潇琰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但她自己却要往那上面套,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跟袁琛走了这一路。 是她自己说的,以后不要见面,所以人家见了她也不打招呼。是她自己说的,希望他能幸福,他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妻子。是她自己说的,义正言辞地要分手,但此刻感觉被甩掉的人却是她自己。 为什么提分手的人自己反倒更难过。 她从来没有奢望他给的名分。 没错他们是曾住在一起过,享受过对方的照顾,托他的福住过极大极好的别墅。但她从来没想过去占有,或是从他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她很纯粹地不要任何名利只要他这个人。 然而现实是可悲的。 他转头就跟别人订了婚,真的没有半分留恋的样子。 那以往那些看上去无比痛苦的样子何必演得那么逼真。 “女孩子要有一双好鞋,这样才能带你去最美好的地方。”潇琰劝道。 月龙吟看着换回自己的一身衣服和这双鞋,一点儿都不搭。 她痛苦地脱下这双细高跟,硬是赤着脚走在路上……像在发疯。 她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到美好的地方了。 原来她也没有那么坦然,她也会自私,也会嫉妒,也会不甘,也会有很多不好的念头。 她此刻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失去的一切简直是一场笑话。 潇琰怔了几秒…… 一把抱起她扛在肩上,月龙吟之前换下的自己的运动鞋还在车里,为了穿高跟鞋袜子都脱了,也算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了。 这会儿居然脱了鞋在冰冷的地面上行走,这是要把自己逼生病不可! 他不能再这么任由着她! 他知道她这会儿心里不好受。 谁能好受呢? 就连潇琰也接受不了。 好好的月龙吟,被袁琛欺负成这样。谈个恋爱她总是哭,在翼山养病又被逼到自杀…现在……因为他失去了孩子…身子都没养好,他就转头跟别人订婚了……这像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月龙吟憋着一股火想要发作潇琰又突然把她扛起,她就更生气了。 “放我下来!潇琰!” 两人已经走进了停车场。 此时正值晚上10点,商场关门,并没有几个人看到他们一路走来的囧样。 “别闹!”潇琰狠狠地在月龙吟屁股上甩了一下。他不能再由着她发疯了。他突然觉得,就是以往他太惯着她,否则她也不会摔得那么惨。 月龙吟突然就不动了,像一块蔫了的鱼生,一动不动的。 她面无表情,接着眼眶里的水就溢了出来,撒了一路。 坐上车。 潇琰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从后座拿出之前换下来的鞋,袜子还塞在鞋里。 给她小心地套上袜子穿上鞋,她的脚已经冻得像凉块冰柿子。 手也是。 他将她的手拉过来反复地搓着,用口里的热气暖着,却还是冷冰冰的,索性抓起她的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里,按在他炙热的胸膛上。 “嘶——”他忍不住也哆嗦了一下。 月龙吟抽了一下手,潇琰抓得更紧了。 车上的暖气很足,不一会儿两人就缓和了过来。 “不要老哭鼻子,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没必要。” 月龙吟垂下眼。 可她觉得自己遍体鳞伤、心如废墟。 而袁琛却好好的,身骑白马,娇娘在怀。 这公平吗? “坐好了,我们回去。早点洗澡睡觉,不要想太多。”潇琰说道。 月龙吟一言不发,她打开了书包里的那本小说《招魂》。 此时此刻,她很需要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对她来说,恐怖小说就很有用。 安娜贝尔和玲娜贝儿就差一个字。所以就算是粉红色毛绒绒的cs妲己,月龙吟也喜欢不起来。(安娜贝尔为招魂中恐怖娃娃的名字,而玲娜贝儿的dsn角色名字——一只可可爱爱的粉色小狐狸。) 书里恐怖的氛围将她带回那间阴暗的屋子,在一张无风自动的摇椅上,端坐着永远微笑着的诡异娃娃。 回到家,在公寓门口却遇到了靠着墙的随安。他一脸疲惫。 “随安…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们。” “为什么不回家?”月龙吟的意思是,大冬天的没必要在这里等。何况他也没有发消息。在家等着阳台就能看到他们回来的灯光,也是一样的。 “不想回。” “……” 潇琰已经打开了门,三人进去。 “快,去洗澡,好好洗,洗久一点,最好泡个澡,把寒气逼一逼,不然容易感冒。”潇琰推着月龙吟说道。 “……”月龙吟有些疑惑地看着随安,大概是因为袁琛今天订婚的事。 难道胥小姐要住进来,他觉得不自在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潇琰洗了洗手,给月龙吟用小奶锅热了一杯牛奶,盖子虚掩着,让它放凉些。 屋子里飘散着奶香味。 潇琰拿出一罐可乐扔给随安。自己也打开一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潇琰抬眼问道。 “没事…” “……” 看他不想说,潇琰打开桌子上的电视机遥控开始看球,11点正好有一场比赛。往日都因为紧着月龙吟的作息时间,这场他从来没看过。 “我们看到了,今天他订婚是。”潇琰漫不经心地说。 “……”随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种事他可算不到。 但月龙吟看着还好,平静得有些不自然。 月龙吟躺在浴缸里,点上一只小小的香氛蜡烛,就着昏暗的光继续她的恐怖小说。 袁琛的脸在她心里渐渐模糊。 她确实平静了,尤其是那种不甘心的感觉。 自己的付出从来不是要换对价的东西。 不管值不值得。 就像这本小说里的夫妇,他们的初衷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女儿。只要能再跟她说说话就好。 看了一会儿月龙吟有些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她放下书。 来到镜前,用手抹去了上面的雾气,直视自己的身体。 突然,她好像突发奇想似的,找了把剪刀,一刀…剪下了美丽的长发。 是时候该换个造型了…为了……重新开始。 待她出来的时候,潇琰和随安都惊呆了!原本柔美的长发变成了齐耳的短发,而且太短了,整个天鹅颈都露出来了。 “怎么了?不好看吗?”月龙吟对着镜子照了照,“我觉得剪得挺好的。” “你怎么?剪了头发?”随安不可思议,古人断发如断首。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了,但每一次长发突然改短大多是有重大意义的。 “没什么,长头发洗起来太麻烦。”月龙吟轻描淡写地说着。 她自然知道长发是漂亮的。 就是这种漂亮对她来说缺乏意义。 “我要睡了。”她看似平静的外表,却令两个男人十分担忧。 连她自己也在不断告诉自己,没事的,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夜她几乎没睡。 虽然很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潇琰在凌晨1点球赛结束的时候洗漱上床。他看了看月龙吟,知道她没睡,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 这件事得由她自己来消化,谁也帮不了。多劝无益。 而随安一夜也没回去。 潇琰家的沙发床又成了他夜里的归宿。 袁琛没有找过他,恐怕知道今夜随安小猫又去了对面人的家里。 胥婉晴当然不可能住到这里来。 目前来说,这就是个让集团股价一夜飙升的仪式,还不具备任何意义。真到了定论的时候,那恐怕还得等一年,婚礼的筹备繁复,还有诸多细节需要敲定,哪是那么快的。 袁琛昨晚一个人回到家。 随安不在也好,他今夜也不想多说话。客厅的灯很意外地在今夜没有打开,窗帘已经被拉上。对面的外国女子今晚恐怕要失望了。 他换了衣服来到阳台,又在那里驻足和期待那一如既往的不会出现的一幕。 就连潇琰今晚都没有出来抽过一根烟,对面平静得像一只潜伏在黑夜里的巨兽,让人觉得危机四伏却又无处躲藏。 好不容易熬到天光大亮。 月龙吟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潇琰也起来了,问道,“再睡会儿,还早。” “不早了,我去给你们买早餐。”她穿上外套。 “等等,我陪你。”潇琰起身要穿外套。 “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便出了门。 随安小猫还窝在被子里,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月龙吟就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方便食品,毕竟国外的商店没有那么早营业。 回来的时候不自觉地在两栋楼之间驻足。 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场景,一切都平静如初,抬头看对面的落地窗,窗帘也是拉上的。 月龙吟回来把昨晚的牛奶又热了一下。切了一份橙子,炒了个鸡蛋,加热了买来的冷冻华夫饼倒上一些蜂蜜。 突然有些想念华国的小笼包和小馄饨。要是这里能开这样一家店估计会异常火爆。 吃完早餐,月龙吟和随安坐地铁去上课。月龙吟给随安办了交通卡。他昨天是打车来回的,袁琛给他写了两边的地址。他上车一句话也不用说,下车就塞一些钱也不要找零。 月龙吟觉得有必要让他学起来这样在异国他乡也能更习惯一些。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机会 来到学校还早,随安就领着月龙吟看他所在的班级,其实真的有些悲哀,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悲哀。 他一个人跟着老师在月龙吟楼上的一间小型会议室学习,老师是华国人,一对一教学。换外教随安一时也听不懂。 会议室里的白板上还记录着最简单的英语26个字母。 “随安,这些都记下了吗?”月龙吟指着那些字母问道。 “记下了。” “这些就跟我们的文字有横竖撇捺折一样,是组成字词的基本。虽然多了点,但是记下了就好办多了。以后记多了就学会了。” “嗯。”随安言不由衷地答着。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陪着月龙吟。这些鬼画符记不记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袁琛的黑卡在手,翻译遍地都是。 “我来教你一些词,你的老师开始教你词汇了吗?就是这些字母的组合拼成的单词。” “还没有。” 也是,随安的学习得慢慢来。一下子哪能理解得那么快。 其实随安要是想记,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又何须如此。只是他没有动力,和月龙吟,说华文就好。 “oon,dragon,sg”月龙吟写下三个词汇并念给随安听,“意思是,龙在月下歌唱。”她笑着看着随安。 “那我的名字呢?”随安托着下巴绕有兴致地问道。 “ the woods,do whatever you want,peace of d” “我的怎么那么长?”随安不明所以。 “你的名字很有意境。”月龙吟将那句话连贯地写下来,“ the woods,the dragon sgs under the oon,'do what ever you want,peace of d'she sgs” “怎么越来越长?”随安问道。 月龙吟刚想解释,上课的音乐声响起。 “随安,我先回教室了,中午餐厅见。”月龙吟急急地下了楼。 她一出门,来教随安的老师就进来了。他带着一副黑框眼睛,穿一件格子衬衫配黑色背心,人是年轻得像个大学生但穿着却有些老气横秋的。 他进来跟随安打了招呼,便动手擦去了黑板上的句子。 “谢老师,刚才那是什么意思?”随安问道。 “…啊?”他扶了扶眼镜,回忆了一下,“森里里,龙在月下歌唱,她唱道,做你想做的事,让你的内心得以安宁。” 随安的眼角红了红。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原来他们的名字可以组合起来,像一首小诗。 他突然开始有些喜欢学习英语了。 月龙吟回到教室就将《招魂》还给了方啸寅。 “这么快看完啦?哎?你头发怎么剪了?”方啸寅立刻注意到月龙吟的变化,他前后看了看,补充道,“挺好的,看起来很干练。” “是吗?那就好。” 上午的课程以大家的讨论开始。 外教让每个人介绍自己喜欢的英语片。 月龙吟喜欢的其实很多。 但此时她只想起一部《 nd》 这是一部音乐剧,男女主因为互相吸引而相爱,因相爱而放弃自我,因寻找自我而放下爱,因回归自我而走上不同的旅程。 这说起来有点绕,月龙吟的理解通俗来讲就是:我要搬砖就没有双手拥抱你。而我为什么执意要搬砖,那是因为我想要拥抱你啊。 男女主初遇的时候在事业上都不得志,仅仅都因为热爱,抱着一腔热情、可说是为爱发电,坚持着在世俗眼中无法理解的坚持。 但这时的他们是互相吸引和欣赏对方的。互相给着支持和鼓励。 但女主的家庭本就反对女主毫无意义的追求,更反对她找了一个同样不靠谱没有正经工作的人,觉得他没有物质基础,给不了女主正常的家庭生活和照顾。 于是男主毅然放弃了自己对音乐的热爱与追求,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转而做了一支乐队的键盘手。他想赚钱给女主一个稳定的生活。 但这份工作必须跟着乐队到处巡回演出,他被迫离家,漂泊四方。 而女主此时正陷入事业的低谷期,不断面试新的角色,却遭遇一次次的拒绝。她彷徨、焦虑、无助、痛苦。此时最需要的,也许不是物质和将来。因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如果早就知道,那只能叫做认命。 此时她最需要的,是男主的理解、宽慰和陪伴。 在最后一次女主自导自演的独幕剧完成以后,她心灰意冷地回到了老家,打算放弃一切,重新开始。 整个电影就是一场现实与梦想、爱情与物质的讨论。两人最后的散场令人唏嘘。 直到多年以后,女主因为最后那出独幕剧演出逐渐获得机会走向幕前,成了举世瞩目的大明星,并且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男主也如愿以偿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总算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两人却早已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远得再也无法回头。 直到有一天女主与丈夫因为堵车换了条路走,偶然经过一间很有格调的酒,也许是命运使然,他们走了进去,遇见男主正坐在钢琴前深情地弹奏歌唱。 两人互望了一眼。 默契地,只是互相点了一下头。 脑中却像走马灯一样,回顾了过去的每个分岔路口。 如果我没有去搬砖,我们会怎么样,现在还会在一起吗? 没有如果。 一曲结束,曲终人散。 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月龙吟用英语流畅地介绍了这部电影,大家也都跟着遗憾。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如果。 如果开口就是我们不断伤害对方,那我宁愿失语。如果失语换来你更加的愤怒和口不择言,那我们就注定不该再在一起。 这场介绍有人提到电影《泰坦尼克号》的,这的确也是月龙吟心中不可替代的一部经典。 结局也是一样。 小时候看以为是悲剧,但长大了从另外的角度来看,这个结局或许正是拯救了爱情。 这也让它成为了永恒的经典。 试想一下,虽然浪漫但也的确不靠谱的年轻男主因为一场赌局上了一艘终结他命运的豪华游轮,和背负着拯救家庭压力的落魄贵族女主,他们将来的生活会是怎样。 生活不止眼前的风花雪月,更多的是柴米油盐,是多得不能再多的苟且和妥协。 当镜花水月被打破,剩下的只是一地鸡毛。 这世界能料理好自己人生的人本就不多,还能多几个能将他人也照顾好的。 美好是短暂的,更多的时候是苟着苟着就习惯了。 月龙吟使劲晃了晃脑袋,最近真是负能量爆棚,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努力多找点生活中的小确幸。 不要丧,不要丧,不要丧。 中午时分,月龙吟决定大吃一顿,今天就奢侈一把。 还没走到餐厅门口就看到随安在那里转悠。 “随安,怎么不进去?今天的餐食怎么样?” “还没看,在等你。” “今天上午的课呢?” “挺好的,我学会了你教我的那些。” “这么厉害!”月龙吟不禁竖起大拇指,“不错,你很聪明,随安。” 没想到随安理解能力那么强。 其实随安只是记住了那句话的意思,还有…它们的画法…… 吃点什么好呢? 月龙吟今天破天荒的要了一杯柠檬味气泡鸡尾酒,主食压根不想吃,索性要一份纽约芝士蛋糕。 只是吃了几口就没了兴趣,酒倒是全喝了。但一点儿都不醉人。 “随安。” “唔…?” “你整天在这里真的没关系吗?” “什么?” “你不是有任务在身嘛。” “哪有什么任务?” “……” 月龙吟突然停止了追问。 第二百三十七章 算卦 【感谢郁玮一直以来的支持!】 事实上,随安算到一些东西。有些成了真,有些却没发生。 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天数因为他的窥探而在不断变化,就是为了让他始料未及。 他甚至测算到她的断发,她会痛苦地吐出一颗带血的珠子,并且再也没有将她放回嘴里。 她的断发是旁人所为,而现实却是她自己。她目前看起来好好的,像是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并没有他看到的预测中的场景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这反倒令他越发不安。 今天方啸寅没有一同来吃饭,本来两人说好的,要一同讨论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随安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没看到老方?” “哦,学校要办感恩节舞会,好像找他帮点忙,中午应该就在教职工餐厅吃了。” “舞会?什么时候?” “就下周,怎么了?这么感兴趣?还是饭搭子不在,跟我吃饭特别无聊?”月龙吟调侃道。 方啸寅倒不是故意爽约,的确是突然被叫走的。 “哪有啊?你别欺负老实人。” “我哪有欺负你?再说我们随安算老实人吗?”月龙吟继续调侃他,还挺有兴致的样子。 “怎么不算?我还不够老实?” “我看你很滑头,跟着袁琛久了…”月龙吟突然住了嘴。 那个名字她再提起自己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垂下眼。 他现在怎么样?那天看上去状态挺好。 “我对你一直很真诚。” “是吗?”月龙吟随口答着。 真诚到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在潇枭这件事上。 月龙吟起身,“我吃饱了,回教室了。” “别走。”随安起身。 事实上,在学生餐厅,两人的对坐依然不断吸引着周遭的目光,一点儿都不安生。 随安看了看四周,没有去拉她,而是跟在后面出了餐厅。 月龙吟没有回教室,而是来到学校门口的那颗大榕树下,看着合抱都需要几人的榕树若有所思。 它一定在这里伫立了很久。 她将手附在树干上,仿佛能听到树的心跳声。 它在问:你好吗? “我很好。”月龙吟答。 她将身子背靠在树干上看着天,灰蒙蒙的,像是又要下雨。 “……”随安跟着她的目光去注视天空,厚厚的云层中暗流涌动。 下午的课,外教继续教授语法的进阶版,月龙吟却听得心不在焉。 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集中精神,思绪却总是不自觉地出走,令她愣神。 教室里,大家肯定都听说了下周的舞会活动,有些蠢蠢欲动。 外教索性介绍起这场派对的详细安排,告诉大家,每个人都可以邀请一名舞伴参加。 月龙吟实际上对这件事兴致缺缺。 以往学校的舞会,她总是个旁观者。 几乎没有人来邀请她。 并不是因为她没有人喜欢。 而是喜欢她的人没有勇气去邀请她,她自己也没有勇气去邀请她喜欢的人。 每年学校的舞会,潇琰总是最忙的。他既是学生会的干部,需要帮着筹办活动。 各种明争暗斗夹带私货的邀请很多,有些可以婉拒,有些只是友情参与一下。 倒也不是忙到没有时间去牵起月龙吟的手共舞一曲,不然他也不会注意到那几年月龙吟总是形单影只地参与。 只是他怕极了,就是因为在乎她才害怕。 怕他走近了一步,最后却不能给月龙吟幸福。 所以,好好的年华就这样荒废。 今年,当月龙吟有机会重回校园。 潇琰才想好好补偿她,礼服买了一堆,一天可以换几身,但却被她退了。 终于熬到下午放学。 随安厚着脸皮要求早点下课在门口等着月龙吟,要跟她一起坐潇琰的车回家。 三人同行,月龙吟却变得越发沉默。 昨晚发生的事情好像后劲十足的红酒,慢慢发散开来,越是告诉自己没事就越上头。 回了家她也不吃饭,洗完澡便钻到被窝里去了。她摸着自己剪短的头发。 做这件事其实是有些报复心理的。想着袁琛可能会偶遇,让他惊讶一下,让他难过一会儿。因为月龙吟是因为他而剪的。 但现实是根本见不到他。 她有些后悔了。 潇琰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对随安说道,“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随安起身,“我…还是回对面,可能是打扰了。”他想起他一直在月龙吟身边…可能像袁琛的眼线…但是他没有。 又或者…他在这里随时能提醒月龙吟袁琛的存在…但也不是,他随安是跟着她下山的,不是跟着袁琛。 他今天说错话了吗?好像没有…他也没有提及袁琛…… 而他显然这一刻不该在这里,而是在对面会好一些。 潇琰没有拦他。 他回去了也好。 随安小猫回到对面的公寓。 出奇地,袁琛并不在家。 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默默地坐到沙发上。 他很想起身跑到阳台看看对面,但想来月龙吟也不会出现。 这一刻他突然想穿越回过去,在那一天,当看到林慕云一行人的车停在楼下,恐怖压抑的气氛到了顶点。 他原本有机会可以救一救对面的人。 只有潇琰是始终陪在月龙吟身边的,不离不弃,从来没有背叛过她。 不过他现在只是个凡人,没有办法真的保护好她。但他有这份心,恐怕是月龙吟目前内心最大的支柱了。 潇琰又动了搬家的念头,房子他已经在看。这样住对门实在不是个事儿,就怕一搬对门的人也跟着搬,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敲了敲门走进卧室,月龙吟不声不响就躲在被窝里。 他坐到她身边,隔着被子俯下身抱住她,“怎么了?我的小宝贝?” 月龙吟被他叫得脸刷地红了,但是内心却有一点点小受用。 跟袁琛的分手,看到他订婚,回忆起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形单影只的舞会,一切都让她心情晦涩。 潇琰抱着她坐起来,“来,跟我说说。” 很多时候潇琰就像朋友像家人,是最容易让月龙吟倾吐心事的。 因为潇琰始终都能理解她。 “倒没什么,就是想起的都是不好的事。”她语气听起来丧极了,完全没有朝气。 “这么短的时间就要求你走出来,本身就是很困难的事。”他帮她整理着翘起的发尾。 “不要逼着自己去接受,想哭就哭一场,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他将下巴抵在她头上轻轻地摩挲。 “潇琰…”她终于转过身来看着他。 剪了短发的她倒是看起来更小了一些,尤其配上这张娃娃脸。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故意 “我心里真的好难过。”她将身子窝进潇琰怀里,“好难过…无论我心里怎么劝说自己…可悲伤的感觉就是停不下来。” 潇琰双手抱紧了她,他都明白。 “可是我哭不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眉头紧皱。 “……”潇琰叹了口气。 难过的情绪一旦持续久了就会泛化,很容易引发抑郁症。 而抑郁症一旦染上,终身都难以治愈。 她经历得太多了,又总是不肯放过自己,看不到眼前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依然在执着过去。 “来,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潇琰牵起月龙吟的手,替她穿上外衣和厚实的外套,甚至戴上围巾和手套。 月龙吟懵懵地,不知道潇琰要做什么。 他领着她下楼坐上了车。 月龙吟忍不住抬头看着对面,5楼的灯亮着,不知道袁琛回来没有。 潇琰开着车一路行驶了1个多小时,来到了郊外一处无人的海岸。 浓重的黑暗里,海浪不住地拍打着礁石,空旷又静逸。 潇琰将车的大灯关上,只留下车内灯算是照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只巨大的烟花箱,将它稳稳地放在海岸边。 又拿出两条大毛毯,一条铺在车顶,把月龙吟扶了上去坐在车顶,一条盖在她腿上。 然后走到海岸边点燃了烟花。 “呲呲呲”地引线一根根被点燃。 潇琰刚走回来,那里就窜起几道火光直冲云霄,“嘭”地一声绽放出夺目的礼花。随即又散开成天女散花,金黄的颜色璀璨又绚烂。 “咻咻”接二连三地烟花在天空中接力,五颜六色地绽放,虽然短暂,但在月龙吟的眼中绽放出了色彩。 潇琰已经在车顶坐下,将月龙吟搂在怀里。两人一起抬着头看着这美景。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荒无人烟的黑夜,没有了孤寂恐慌害怕,甚至因为眼前的烟花清冷的冬日都变得温暖。 这烟花燃放了足有10分钟才熄灭。 在这过程中潇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不打断她片刻的安宁。 当一切结束,天空又暗淡下来的时候,月龙吟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这个世界,恐怕只有潇琰会对她遵守所有的承诺,对她的一颦一笑都洞若观火。 而月龙吟仿佛让他置身灯下,总是忽略。 她看着潇琰,他眉目如初,就像第一次在新生报道处见到的时候一样,特别是他眼中的光这么多年从来未变。 她轻轻地吻了他,一滴泪划过他们接触时两人的脸颊。 她将手轻抚在他胸口,而他则是一手轻轻地托着她的头,一手将她拦在怀里。 身体接触的一刻,再高超的技巧都没用,是不是真的地发自内心,对方瞬间就能感觉到。 夜风袭来,有点冷。 潇琰将月龙吟扶下车,两人静坐在车内,潇琰开大了暖气,关了车内灯。 “回去吗?”潇琰意犹未尽,“或者在镇上找一间旅馆,但明天得早起一些。” 他拿出手机翻看着附近的地图。 而月龙吟看着他,此刻心里已不再空洞孤寂,被他填得满满的。 她侧身抱住他,不想放开。 在这一刻,她放下了那个某人。 潇琰回应着她的情感,两人在后座将座椅放下一些,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在四下无人的郊外。 仰天透过天窗玻璃能看到漫天的星空和高悬的明月,安静地聆听海的声音。 那被风裹挟着的浪花带着令人舒适安心的节奏拍打着海岸,一阵一阵,像大自然的乐章,令人心生平静。 月龙吟双颊通红进入了梦乡,车内泛着雾气,暖气炙热得打在两人身上仍不及对方身上的温暖。 这一夜她在潇琰的怀里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她终于找到了曾经那种感觉。 对潇琰的心动就像一面小鼓,在月龙吟心脏里打着欢快的节奏,时轻时重,打的人心痒难耐。 潇琰还是一样,跟她曾经幻想中的样子一样,甚至比想象中还好,令月龙吟心驰神往。 只是这一夜有些突发奇想、令人始料未及,他们没有压抑住情感。直到早晨才急急回到了公寓。 在月龙吟洗澡的时候,潇琰出门买了药,但又不知该不该给她。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就算她生气也罢,他还是要给月龙吟。 洗完澡的月龙吟换好了衣服准备去上课。 潇琰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低语道,“对不起…我……” 月龙吟有些小小的疑惑,“……?” 潇琰摊开手掌,那是一颗紧急处理的事后药丸,蓝色的一小颗,很像那天月龙吟被灌下的那颗。 回忆突然像潮水般袭来,她突然模糊了双眼。 昨晚算是她跟潇琰第一次在一起。 是有些突然,但情之所至,美好得不像话。 但这粒药丸却立刻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犹豫着…她不知道…… 据说这种药对身体还是有一些伤害的,当然不能多吃,但昨天确实是始料未及的。 “怨我……”潇琰从齿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心有些痛…… 月龙吟接过药丸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药丸如鲠在喉,月龙吟拍着胸脯,潇琰立即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才顺下去。 她轻轻摸了摸潇琰的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一切都在不言中。 无论是月龙吟的身体,还是那种重来一次倒计时的可能,两人目前都没有做好那样的准备,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拥抱 【感谢你们每天推荐票的支持,我带着这份鼓励,会完成我第一本百万字小说。】 潇琰把月龙吟送到学校便驱车去上班。 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但月龙吟的心此时已归于平静。 她来这世间走了一遭,很清楚,自己是来寻找爱的。 她需要被肯定被爱,否则会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但她没有把潇琰当作疗伤的工具,她只是回归了这一世的初心。 无论这辈子或长或短,能在最后一刻把握住这份被爱着的情感,此生无憾。 昨天月龙吟早早地离开,方啸寅一直没来得及和她搭上话,实际上在了解了舞会的情况后,他第一个想找的讨论的人就是月龙吟。 上午的课结束后,方啸寅便跟着月龙吟去了餐厅,这一天出奇地没有看到随安。 不知道他是压根没来学校还是没来餐厅吃饭。 “下周的舞会会办得很盛大。”方啸寅兴奋地说着,“除了学校的学生、教职工还会邀请投资方、教育界的知名人士一起参与。” “哦?”月龙吟应着。 “你呢?想好邀请的舞伴了吗?”方啸寅试探着问。 但其实他心里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每天都有个男人接送她上下课,结果不言而喻。 “我并不打算参与。”月龙吟平静地答道。再盛大的舞会,少了她一个又怎样。 “为什么?难得的机会,会有专门的摄像摄影团队,会留下很好的回忆的,毕竟咱们这个班只有几个月,能在一起做点事也是莫大的缘分不是吗?” “是,我只是不想要参加这样的活动。” “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吗?那天看你突然剪了头发我就有这种感觉。但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和过去的一段经历告别。”月龙吟坦率地说。对朋友,她总是乐意坦诚相待的。 “……”方啸寅叹了口气,他猜测会不会跟每天来接她的男人有关,但是作为一个还不够熟悉的朋友他不该问得特别仔细,这样会侵犯到她的隐私令她不适,原本舒适的安全社交距离会被破坏。 但是他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想邀请她来参加舞会,做他的舞伴。 但他说出的却是…“明天早上9点,在这里碰面可以吗?之前约定好去工坊的事。” “好。”月龙吟没想到方啸寅还记得,明天就是周六了,看来他真是一个守约的人,这让月龙吟生出多一分的好感。 今天的午餐很丰盛,尤其是甜点多了些选择,英式红茶也可以随意加糖,但却没有看到随安的身影。 月龙吟突然有些担心,觉得自己昨天的确态度欠佳,这件事不应该波及到随安。 他救不救帮不帮又不是该着她月龙吟的。 直到吃完午餐,随安都没有出现,月龙吟只好打包了一块蛋糕,巧克力黑森林的,这一块看上去最甜。 她暂时告别方啸寅去了楼上随安所在的那间小型会议室。 敲了敲门走了进去,随安还真的在那里,他托着下巴侧头看着窗外,正在愣神。 月龙吟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疼,是不是特意避着她,因为她昨天的态度。 月龙吟轻轻将蛋糕放在他面前,随安转过脸似乎有些惊讶。 月龙吟莞尔一笑,打算转身下楼。 “别走!”随安起身,“还有时间,一起说说话好吗?” 月龙吟想起,随安在这里确实没有几个朋友,但他是个世外高人,恐怕也不需要太多的朋友。 “嗯,”月龙吟又回来坐在他前面的位置,“怎么不去吃饭,今天老方可在呢。” “我怕你见到我不高兴。” 月龙吟替他打开盒子,将蛋糕推到他面前,并把勺子递给了他。 “我怎么会不高兴见你。”这是实话。 “……”随安握着勺子并没有下口。 “我挑了块看起来最甜的你尝尝,虽然巧克力略带苦味,但是先苦后甜,甜才会更加明显。”月龙吟没有意有所指,她只是简单陈述事实。 而随安已经联想到别的东西。 这或许就是人类的交流障碍,说得明明是同一种语言,表达的意思可以天差地别,每个人的理解也可以天差地别。 理解,有时候就是那么难。 月龙吟觉得唯一的方式,就是用心去感受。 随安终于尝了一口,果然是,先苦后甜………甜味才越发明显。 “今天还有奶茶哟,就是英式红茶加奶加最多的糖,我想给你带,就是没找到打包的容器。”说完这话月龙吟突然想到自己储物柜的包里有个保温杯,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哎呀,你等我会儿。”她突然起身,急急走出了小会议室。 取出保温杯清洗干净,她回到餐厅,险些要关门,幸好东西还剩下很多尤其是饮料区。 倒上一杯还热着的红茶,为他加奶加很多糖,盖上盖子使劲摇晃了一下,月龙吟便上楼回到那个会议室。 随安已经将蛋糕吃完,月龙吟将保温杯递到他手里时,下午上课的音乐声已然响起,“我走了,好好学习。” 她说完便下楼回教室上课去了。 随安缓缓地打开那个保温杯,一股奶茶的香气扑面而来,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他的双眼有些模糊。 就这一点点好,足以。 他喝了一口,真的好甜…好甜。 下课在门口又准时看到了潇琰,月龙吟心情激动,这一天对他甚是想念。 方啸寅稍微有些失望,因为月龙吟要告别的往事显然与每天接她的男人无关。 随安远远地看着,没有去蹭车和打扰。 月龙吟转身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随安,可能他们上下课的时间不一致,想着带着他坐过地铁,他又有钱和交通卡,便安心地上了车。 “潇琰,我今天好想吃麻辣烫!”月龙吟高兴地说道。 “呵呵…”看着她变得高兴的样子,潇琰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好,我得找找,这个在l都可有点少。” “不用,去市场,那里有间华国小超市,我上次看了,都有。” “那好,这就出发。”潇琰启动车子。 “等等。” “…唔?”潇琰轻踩了一下刹车。 月龙吟侧身搂住潇琰,“潇琰,我爱你。” “………”潇琰突然瞳孔都放大了,他惊讶,不!不是,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又可以料到。 昨晚她是发自内心,出自真心地跟他的第一次。跟他想象中一样美好,甚至比想象还要美好,令他忍不住心驰神往,即使想想身子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也爱你。”他揉着月龙吟的后脑,吻了吻她的额头,太美好了,他不能再想这些,否则开不了车。 他们到华国超市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但是月龙吟没有了天黑后的孤寂和不安,因为潇琰在她的身边,从她心灵上接受潇琰的那一刻起,那里有个窟窿就被堵上了,再也不会不安和害怕。 超市里果然有月龙吟想要的麻辣烫食材,或者应该说是火锅食材。 月龙吟买了一个牛油辣椒底料,蟹肉棒、香菇贡丸、牛筋丸、玉子豆腐、鸡胗片、蚝油牛肉、羔羊肉片、腐竹、油面筋,鹌鹑蛋、宽粉、新鲜的蔬菜,甚至还买到了小油条和海鲜味蘸料、花生酱、芝麻酱。 可谓是心满意足。 她还找到了一样古早的零食,黑糖话梅味的棒棒糖。就是一颗话梅外面一圈黑糖,初始是甜的,吃到话梅会有点酸,话梅里面又回归了甜,层次很丰富。 这是月龙吟以前最爱的棒棒糖,真是意外的收获。 结完帐潇琰一手抱着纸袋一手牵着月龙吟走出商店,远处小推车上面正做着蛋卷,奶香味十足。 潇琰只看了一眼便拉着月龙吟走了过去,“想吃吗?” 月龙吟眼神发光点点头。 于是他们要了特别大的一袋现做蛋卷,还有一打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华夫饼。 月龙吟要那么多是想分一些给随安的,知道他也喜欢甜食。 “月小姐!”月龙吟身侧突然传出一声呼唤。 月龙吟转过头,是胥婉晴…… “胥小姐…”她应着,努力让表情自然些。 她知道几次胥婉晴出现在这里都不再是巧合了,她跟袁琛的关系月龙吟已经了然,只是不清楚对方知不知道她…这样的身份和家庭,这些情况都不知道似乎有些不像话。 “好巧!又遇见你了,我们真是有缘分。”胥婉晴笑着看着她,那样子不像是知道她和袁琛的过往。 “呵呵…是啊,我住在附近,胥小姐也是吗?”月龙吟试探性地问。 “不算是,但…应该会常来。”胥婉晴指了指月龙吟手里的蛋卷袋子,“这个好吃吗?” 月龙吟打开袋子让胥婉晴自己拿一个尝尝,没想到她交口称赞,“唔…真不错。” “哦,抱歉,没请教这位先生是?”胥婉晴注意到站在月龙吟身后一动不动的潇琰,显然他们是一起的。 “啊,应该我先介绍的,抱歉,他是…我先生,潇琰。” 潇琰似乎一惊,眼神中流露出光彩。 “潇琰,之前没跟你说,胥婉晴,胥小姐,我前几天认识的朋友,那天我钱包被偷了,她还为我追过钱包。” “……”潇琰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抓起月龙吟的手直接问道,“怎么不告诉我?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月龙吟有些尴尬,“倒是胥小姐显些被坏人劫持了,幸好她的保镖在,保护了我们。”潇琰心里有了一番思考脸上却未曾流露半分,“谢谢你,胥小姐。” “不客气,都是同胞,遇到事情理应帮忙的。”胥婉晴有些羡慕月龙吟,她的丈夫看起来很爱她,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莫大的幸运。 第二百四十章 茶香 潇琰当然记得那天酒店宴会厅那副巨型的照片投影,还有他只看了一眼的的站在台上的女子,不是她胥婉晴又是谁。 或者说是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出现在对面5楼的落地窗里端茶递水。 她怎么会先一步认识月龙吟,这不禁让他多了几分警惕。 “不早了,胥小姐,我们还要回去做晚餐,就先告辞了。”潇琰站在月龙吟身后搂着她大半个身子,就像老鹰护着小鸡,又尽显着甜蜜的宠溺。 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潇琰的手臂对他使了个眼色,潇琰假装看不到。 胥婉晴神色暗了暗,“好,我也要去周边逛逛,那再见了。”她挥手告别走进去隔壁的铺子。 其实她心里有些难过,或者说悲哀。 她也是个女人,何尝不想像月龙吟一样被人宠着爱着。 虽然她真的很喜欢袁琛。想着能成为他的妻子,与他共枕而眠她就异常激动,但…如果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对她冷冰冰呢,甚至连看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这辈子,会是多么难熬…… 潇琰和月龙吟上了车。 启动车子后,潇琰还是率先挑开了话头,“以后还是跟她保持距离,我就担心她是装作友好,实际对你心怀不轨。” “……嗯,我想…不会。但是我知道的。” 她知道潇琰在想什么,这一切其实真的有些太巧合了,月龙吟自己也知道。 “再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值得她担心和对付的。”月龙吟看着前方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微笑。 潇琰看了看她,单手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有我。” 是啊,她都说了潇琰是她的丈夫了,她不会和胥婉晴去争什么,又何必要对付她。 两人回到家,洗了手开始忙碌,配合得十分默契。潇琰洗菜给月龙吟打下手,月龙吟调整汤底的口味,最后不同食材用不同时间烫熟。 潇琰为月龙吟打开每个罐子每个瓶口,贴心地就差将她揉进怀里。 很快,晚饭ok了。是家乡的味道,是月龙吟想象中的味道,很成功。 吃完了饭,潇琰收拾了碗筷去洗。 月龙吟给随安发了条消息,“到家了吗?今天买了些蛋卷和华夫饼,你要不要吃?” “要!”随安回复速度之快,不知道他是不是用的语音输入法。 “那…你在对面楼下等等我,我给你送来。” 此时随安已经奔向了月龙吟这边,已经按了电梯,但看到这条短信…他又有些落寞,转身回到了自己那边公寓的大厅。 月龙吟将买的食物分出一袋装在食品袋里,对潇琰说,“我想下楼给随安一些。” 潇琰正挽起袖子洗碗,他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好。” 月龙吟很感谢他的信任和理解,这令她很自在。 随安是因为月龙吟去了o山而跟着下山,甚至一路来到这里,无论他要保护的人究竟是谁,都不能阻挡月龙吟对他的关心。 外面挺冷,月龙吟着急下来忘了穿外套,跑到对面口里哈出的热气都能看到。 “呼…这个拿着,我还给你放了蜂蜜和炼乳,好好吃饭。走了。”月龙吟挥挥手就转身走了。 随安想说什么,但看到她没有穿外套哆哆嗦嗦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袁琛在家,在楼上,此时正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月龙吟。哪怕她抬一下头就能看到。 可是她没有,她小跑着回了对面的公寓,因为实在太冷了。 回到家潇琰已经洗好了碗并切了一份橙子放在茶几上,看到月龙吟搓着手回来,他有些着急,“怎么不穿外套出去?”说着便把大衣套在她身上,双手把她的手捂在掌心。 “忘了,外面可真冷。”月龙吟笑着说。 潇琰将她搂在怀里。 随安紧紧抱着月龙吟给他的华夫饼和蛋卷坐电梯上楼,这里的电梯已经修理好了,蛋卷都快被他压碎…… 回到公寓,袁琛从阳台那边进来,盯着月龙吟给随安的那个袋子。 随安警惕地看着他,“看什么?不给你吃。” “……”袁琛…… 突然,“叮咚”传来门铃的声响。 随安放下袋子兴奋地去开门! 门外的人朝他羞涩地一笑。 随安立刻失去了神采…… 是胥婉晴……… “你好,随先生。”胥婉晴当然注意到随安失望的神情但她的脸色没有变化,仿佛根本看不到那一幕的转换。 “你好。”随安皱眉,他真的讨厌胥婉晴再叫他随先生,但是他不愿意开口解释。 “我路过市场买了点东西想给你们。”胥婉晴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袁琛,他还是那么高大挺拔、英俊得不像个凡人。 “袁总,你好。”她还是叫着她的未婚夫袁总,这让她自己的心里首先有些痛苦。 可她能怎么办?相处了这几天,他连一句话都不舍得跟她说。 她就像一个人演独幕剧。 原来她所想象中的当一个像他影子一样的贤妻良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一个人把袋子放上餐桌。再把食材一样一样摆出来。 顶级的 y国黑猪肉火腿片、羊奶酪,切片法棍。 她还买了上好的5a级和牛,“袁总,我可以用下厨房吗?我想煎一下牛排。” 袁琛面无表情转头回了卧室。 “你用。”随安看胥婉晴那么卑微,有些于心不忍。 “好,谢谢。”胥婉晴回应了一个自然的微笑。那微笑背后谁也看不透她的悲伤。 她学习过专业的烹饪和营养学知识,对食材的处理很是专业。这些都是一个好的妻子必须具备的,至少对她的教育是这样的。 空气中飘散出牛排特有的香气。 一共做了两份,配上买来的时蔬沙拉和调制好的龙虾肉土豆泥。 为他们倒上两杯红酒。 不知道袁琛会不会喜欢,胥婉晴也买了一袋月龙吟给她尝过的蛋卷,放了一些在空盘里。 她望了一眼关闭的卧室门。 此时的随安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月龙吟给他带来的蛋卷,没想到是一模一样的。 她有些疑惑,难道他们也去了那个市场? “随先生,你和袁总尝尝我的手艺。我…就先走了。” “你不留下一起吃吗?”随安客套道。 胥婉晴当然想留下,但袁琛的样子……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还没走进他心里的时候就先被他讨厌了。 “我吃过了,抱歉,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她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服就离开了公寓。 她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的。 随安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没有胃口。 他宁愿吃月龙吟尝过的坨了一半的兰州拉面。 或许不是这个胥婉晴,袁琛和月龙吟不至于就这么分开了。 他打开卧室的门,袁琛又站在外面的阳台上看着对面。 那里亮着灯,但拉着窗帘,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你不吃吗?人家可是为你做的。” 袁琛捏紧了拳头转身回来。 进到客厅坐在餐桌前,用力甩开餐巾,放在桌边,居然真的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随安看着这一幕又生气又无奈,“你还真吃啊。” “不然呢?把我的未婚妻叫回来,我们一起吃?”他这是明显在说反话。 “好啊,叫啊,叫她回来,我看你们吃。”随安也不惯着他。 这些天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袁琛没有一点儿动作。 他和月龙吟从相识到相爱到经历了那么多,到看着她失去孩子到失忆到重新找回她,然后世界就整个崩塌了,他却没有半分作为! “好啊。”袁琛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随安无语。 他拿起月龙吟的袋子摔门而去。 他决定雇自己的语言老师周末来陪他看房,他要租到对面去,去和月龙吟住一幢楼! 袁琛当然没有打给胥婉晴,他只是给下属打了一个电话。只不过从月龙吟向他提出那个要求开始,他再也没有派人跟踪拍摄过月龙吟,倒不是不担心她,她现在有了超越凡人的能力,从那个屋顶上的雷就能看出。普通的保镖跟不跟倒也无所谓。 时至今日,他派人跟着的目的从来都只是为了保护她。每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他都会调查,不是什么嫉妒心什么变态的心理,他在商场浸淫对年,难保有些不利的因素会盯上他的女人。 就好比胥婉晴,哪天不是带着一摞子保镖走在街上。 但恐怕月龙吟一时无法理解。 他想追吗? 当然想。 可是还没有到合适的时机。 他知道月龙吟会意识到自己的真心的,他会让她去意识到,胥婉晴就是个很好的手段。 月龙吟今天吃得大满足,趁潇琰看球的空档,她去了浴室泡澡。 今天泡个牛奶浴,正好冰箱里有一瓶牛奶要过期,别浪费了。 泡了半个小时再出来,肌肤嫩滑得像一块牛奶布丁,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吹干头发先一步上了床。 人泡完澡就容易困倦。 潇琰没有管什么球赛不球赛的,月龙吟去洗澡的时候他便到客厅的浴室去洗了。这会儿头发都干了。 他见月龙吟上了床便果断地关掉了电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温度 潇琰迅速上了床,他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月龙吟没有拒绝他。 今天有了准备,一切都可以慢下来,慢慢去感受对方的温暖。每一个动作和神态都可以细细地品味。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着,但屋外的月光尤其明亮,在适应了片刻后,那朦胧的光亮只能说恰到好处,让人感觉身处自然,又安全私密。 暖气开到最适宜的温度,由于开一晚上会很干,潇琰打开了加湿器,里面加了薄荷草精油,空气里都氤氲着湿热的气息。 只有身心达到和谐统一才能进入一个遥远的彼岸,那彼岸的境界就好比在云端,忽上忽下地在云层上跳动,心跟着荡漾。 但这世界是残酷的,双向奔赴已经少得可怜,大多数人所处的生活只能用凑合这个词来形容。 所以这一刻,夕死可矣。 一大早月龙吟便起身洗漱了,把华夫饼用微波炉加热一下,挤上鲜奶油。又煎了一袋培根,炒了个鸡蛋蘑菇,倒了两杯果汁。 潇琰起身来到月龙吟身后轻轻抱着她。 “快去洗漱好来吃早饭。”月龙吟笑着转过身抱了抱他。 潇琰看着月龙吟红润的气色,知道自己昨夜的战况很好。他忍不住又亲了亲她。 吃完了早餐,简单收拾了一下。 打扮帅气的潇琰载着月龙吟来到了语言学校,这是她跟方啸寅约好的时间。 月龙吟发消息给方啸寅让他出站,他们一起坐潇琰的车去工坊,这样也能更方便些。 方啸寅自从第一天跟潇琰简单认识了一下就没有正经说过话,两人还是挺陌生的。 还是潇琰首先打开了话匣子,“方兄,听说你在学校很照顾她,谢谢你。” “客气了,潇兄,叫我老方,老木也这么叫我。” “老木?”月龙吟惊讶道,“你是说随安?” “哈哈,可不是,叫着亲切。” 随安这副长相这么年轻就叫上老木了,真的跟一块陈年老木头一点儿都不沾边。不过索性方啸寅是知道他名字的,他其实很不喜欢别人以为他姓随。 “老方,那你叫我老潇。”潇琰笑着应到。 月龙吟无奈地笑笑,这都是怎么了,明明都是帅气年轻的男孩子,非要叫得跟老年旅行团似的。 月龙吟突然恍如隔世,她想象中眼前出现了自己两鬓斑白的样子,大家好像都老了的样子。 如果真是那样,也算圆满。 很快来到了一处工坊,其实这一片叫做红坊,曾经是一片废弃的厂区。 后来许多艺术家自发聚集到这里,因为租金低廉,很多人将厂房改建以后成了很多艺术工坊。 这里有美院的学生也有业余爱好者。但对艺术的追求和热情在这些洋溢着朝气的脸上比比皆是。 刚走进园区,潇琰就被眼前一排哈雷机车吸引了目光。 没错,因为艺术家聚集,这园区里同样开了很多露天酒。 各种颜色的皮肤、各种颜色的头发,就像个小联合国一样,不仅是绘画雕塑设计艺术爱好者,还有其他偏爱者包括哈雷的拥趸,他们也经常在这里聚餐。 潇琰看着那些哈雷就走不动道了,和一个穿黑色铆钉皮衣,头戴包巾的外国人攀谈了起来。 月龙吟笑着看着他,他一直都喜欢这些。 “他是你男朋友?”方啸寅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们站在隔着潇琰四五步的地方,保证他听不到。 “不,他是我的先生。我们早在国内时就结婚了。”月龙吟坦然地说。 “哎哟…”方啸寅拍了一下额头,“没想到你看着好小,居然英年早婚了……” “哈哈,小吗?” “小,哎…” “呵呵。” 潇琰聊得很愉快,甚至与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像又找到了自己的圈子。 但怕冷落了月龙吟便尽快走过来与他们会和去了工坊。 整个工坊是一个高挑的旧厂房改造的,说是改造其实只是拆除了没用的设备和机器,留下最大的空间来摆放雕塑作品。 工坊的主人显然对华国的历史文化很有研究,从那些雕塑作品上就可以看出,有很多都是华国特色的神话人物,活灵活现。 月龙吟被造型精美、两人高的的魔家四兄弟吸引,虽然她对超过人类比例的巨型人形雕塑有一定的恐惧感,但这些雕塑目前还只是泥胚,没有打磨没有上色更没有点睛,还缺乏点神韵。 月龙吟甚至还看到了盘龙。在一块巨大的圆盘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华国龙的形象,鹿角蛇身鹰爪,每一片鳞都栩栩如生,龙的旁边还盘着一条巨蟒,正张开了嘴露出獠牙吐着信子。 月龙吟从小就不怕蛇。再长再巨大的蟒她都不害怕。她觉得蛇或者蟒都很漂亮,就跟龙一样。 工坊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月龙吟沉浸在这些巧夺天工的作品中无法自拔,她觉得自己选择了雕塑真的一点儿没错。 雕塑的视觉刺激真的比绘画更具有表现力。 隐隐地她听到有些微的声音,她向雕塑深处走去,远远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他穿着连体的棕色帆布工作服,一双皮靴尽显岁月的痕迹,头发很长在后面用深蓝色的布条随意束起一根马尾。 从背影上来看,要不宽阔的背影和这高大的头身比,月龙吟根本分不清男女。 他正认真地给面前的泥胚喷水。 那泥胚的造型已经基本完工,现在只需要加深细节。 那是一位栩栩如生的少女,灵动的短发,眉如远黛,杏眼微睁,娇俏的鼻尖,轻启的薄唇。 她羸弱的肩膀裹着一条如细纱般的薄裙,将身子勾勒得若隐若现,她双手撑在两边双腿交叠,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令她惊讶的事情。 那是一个与真人等比例高的泥胚。 但泥胚所带的神韵已经活灵活现到就好像里面藏了个真人。 而且,更让月龙吟惊讶的是,那泥胚居然跟她有几分神似…… 那人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响动,缓缓回过头来。 月龙吟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虽然他胡子拉碴,脸上还沾了不少泥土。但仍挡不住那剑眉星目、那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带来的视觉冲击,他竟然…有点像袁琛………… 但月龙吟知道,他不是。 她就这么愣在当场。 他看到她微微一笑,显然并不惊讶。 旁边有一只装着干净水的水桶,他洗了洗手上的泥。 “洛老师~”方啸寅走了过来,“她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语言学校的同学,月龙吟。虎啸龙吟的龙吟,是不是特别霸气。” 洛老师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他定定地看着月龙吟,伸手跟她握了握,“你好,月龙吟,洛霆川。” 他的手很大,但是凉得异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在工作又是用冷水洗的手。 月龙吟还第一次握到比她还凉的手。 而她望着洛霆川的眼睛却始终挪不开视线,他跟袁琛真的好像…… 看来不是月龙吟一个人这么认为,潇琰也注意到了。 “你好,洛老师,我叫潇琰。”他伸手也跟洛霆川握了握,在他观察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他,甚至露出了久别重逢般的笑容。 洛霆川熟络地一拍潇琰的肩膀,把潇琰吓了一跳! “都来了,四处看看。”他拿起身边的小瓶装啤酒递给众人,天凉了啤酒都不用冰镇。 国外的啤酒都是那种一拧瓶盖就开的,他率先灌了一口,自在又不拘小节的样子。 还有他整个人的气质带着颓败,装扮又很邋遢,很快就让人觉得他跟袁琛一点儿都不搭边。 “你喜欢雕塑?”他望向月龙吟。 “嗯…喜欢,这些…做得好真实。” “我不喜欢太抽象的东西,更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他灌了一口啤酒。 月龙吟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但又说不清楚他指的究竟是什么,他给月龙吟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但不全是因为跟袁琛的相似。 月龙吟有种本能地想逃离。 “你看看,这是我做的。”方啸寅兴奋地拉着月龙吟来到一处泥胚旁边,那是一个缩小版的少年正拿着一本书认真地看着。 虽然同样做的是人,但方啸寅这个作品很明显跟其他的不是一个风格。当然他做得也很好,栩栩如生,细节都做得很到位,人物的神韵也拿捏得很好。 但洛霆川的作品即使没有色彩却带着生命力。 而方啸寅的,就只是单纯物件的感觉。 “你做得很好。”月龙吟应道。 方啸寅本能地察觉到月龙吟好像闷闷不乐的,但却不知道原因,刚才来的路上气氛还好好的。 外面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洛霆川拿来几张绘画纸给月龙吟,“想想看要做什么样的,先画个草图下来。” 工坊的一侧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条形不规则形状的木质工桌,上面有不少刻画的伤痕和颜料肆意泼洒的痕迹。但仔细去看,那块厚实的木料桌板居然是一块整木,长近5米。 方啸寅看洛老师有意教授月龙吟,想着她可能是第一次来不适应,便独自坐到他的作品旁边,给泥胚喷上肥皂水,继续完善起来。 潇琰坐在对面,也不好直盯着他们看,便假意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看着。 月龙吟和洛霆川坐在一个转角边上。她拿着纸思绪却无法集中。 洛霆川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不是香水味,更不是泥胚颜料的味道,但整个工坊的制品味道都无法掩盖洛霆川身上那股自带的气息。 这味道很难形容,就好像出生即有。月龙吟仔细地分辨,不是果香花香不是袁琛常使用的那种调制出的有前调中调尾调的复杂木质气息。更像是……雨。 是雨的味道,是乌云漫天,雷霆之力在云雨中蔓延带着微微的硝烟气息,是湿热的空山被烟云裹挟,风中带着自然山林的气息。 幽深、湿热、危险、肆意、张狂、颓暗、宁静、荒芜。 坐在他身边就像坐在一处暴风的中心,虽然他面容沉静,但令月龙吟的心疯狂直跳! “一时没想好没关系,我先带你看看做基本架构和制作泥胚的过程。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具备三维立体的意识,尤其是人物更需要自然解刨学知识。”洛霆川看似很认真地教授着。 月龙吟只好点头应着,或许是她想太多了。这世界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没什么稀奇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我 洛霆川带着月龙吟给她大致介绍了制作雕塑的流程,以及各种材质的优劣性。 月龙吟也慢慢放下了对他的芥蒂。 回到桌前,她开始作画。 其实她心里早有一个雕塑雏形。 在她没有下决心学习雕塑之前,她就有这辈子一定要完成那件作品的计划。 那是一个人,他不会有太明显的性征,暂且就称呼他为他。但可能最终还是得选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因为他们的骨骼结构是有区别的。 如果要表达出作品的真实含义最好还是趋于真实。 他是站立的,伸出双手自然弯曲身子微微前倾。 他的动作是在等一个拥抱,又或者说在回顾一个记忆中的拥抱。 关于他的面容,这就有些复杂。 月龙吟此时的立意还不够明确,没办法一下子就表达出来。 她拿给洛霆川看,他微笑着点点头,“想做等比例高的?” “是的。”月龙吟做这个雕塑的目的就是想表达自己。她以前一直做的,就是等待。 “好,我们先去做构架。”洛霆川看样子是想帮着月龙吟手把手去创造这件作品。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 这个构架其实做起来就抽象些,有点绘画时初稿结构的意思。把大致的形态勾勒出来,确定头身比。 月龙吟最后决定做一个男性雕塑。 又是跟真人等比例高的,所以作品的头部都是洛霆川在帮她弄。 他给了月龙吟一副工作手套和一件绘画用的围裙,虽然上面满是早已干透的颜料,但月龙吟一点儿都不介意。 他们用钢丝木板铁钉先做了基本框架。 洛霆川建议她做个金属的雕塑,框架完成后再用泥塑,泥塑完成后上石膏脱模,最后倒膜用金属材料填充。 月龙吟有些犹豫,因为她想表现的是拥抱,而金属显得有些冰冷。 但金属能够长时间的存放,不易变形起变化,并且容易搬运。最后月龙吟还是答应了。 其实最具有温度感的雕塑最好采用木雕或者石刻,这种方式至少需要5-10年的技术积累,这是月龙吟目前远无法达到的。 忙活一上午框架雏形才做了个大概。 午饭时间潇琰提议做东就在园区里用。其他人也没有反对。 可天空还在下着大雨,潇琰想着先找几把伞。 可几人刚来到工坊门口,雨就停了。拨云见日,一道彩虹出现在天边,像一座桥梁延伸到梦的彼岸。 月龙吟并没有做什么,她也只是定定地看着这奇景。 阳光洒落下来,一扫阴霾。 走过几条小巷,来到一片宽阔的类似中央广场的地方,这里四边都是林立的别具特色的艺术餐馆。店家正把露天座椅摆放出来。 此时刚下过暴雨,没有几个人坐着用餐。 他们一行四人找了个空旷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拿出菜单热情地招待。四人点了一份简餐,要了一些酒。 洛霆川像是身不离酒似的,一边工作一边喝着酒,但索性身材还保持得很好,看来应该也经常健身。就他这么个喝法,没有啤酒肚真是个奇迹。 他倒是酒品很好,一直喝着酒,说话却不带半分醉意。 此时他工坊的工服已经脱下一半,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这颜色在泥胚面前并不耐脏,他倒是很无所谓一副艺术家的气质。与他那张精致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老师做雕塑多久了?”潇琰随口问道。 “半辈子。”洛霆川笑笑,笑得很淡然。 “那洛老师是在哪间学校学的雕塑?”潇琰继续追问。 “我没上过正经的艺术大学,小时候村里烧窑做瓷器,学着学着就转到了雕刻又开始做雕塑。后来跟朋友来了这里,合伙办了个工坊。” “哦,现在雕塑行业怎么样?” “凑合,私人定制很多,也算能糊口。就是这活颇耗费心力和时间。” “嗯。”潇琰听着其实挺佩服洛霆川的,将商业与兴趣结合得很好,技术又一流,像这样具有华国特色的作品,在国外是受到不少追捧的。 餐食吃得差不多了,几人正喝酒。 一阵轻风吹过,洛霆川马尾上的布条被风吹散了下来,他顺滑的长发突然飘散开,有几缕滑过他的脸颊,遮挡了他半张脸的容貌。 月龙吟惊异地望着他! 他的长发和随安有些不同,他的很顺滑也比随安长很多,直逼腰间。而随安是披肩发带着俏皮的卷翘,可以扎个狼尾。 他这头长发披散下来很有古风,配上他英俊的眉眼就像刚从某地穿越而来的仙家。 月龙吟看他的时候,他也撑着头看着月龙吟,微红的脸颊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但眼神丝毫没有躲闪。 那眼神带着一种看着亲近之人的感觉。但又不是那种男女之情,好像看看月龙吟她过得好不好,不好他就会很伤心的样子。 月龙吟是个极度敏感的人,又是个会画画善于捕捉细微表情的人。她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了这种感觉。 他就像是…她久别重逢的哥哥。 她终于忆起那股熟悉的无法掩盖的味道究竟在哪里闻过,就在她自己身上。那是她特有的味道。 空山新雨后,浓重又迷蒙的水汽,天气晚来秋,清朗又广阔的荒芜。 不是任何被调配出来的味道,那是一种出尘的气息。只是他带着点雷霆中的硝烟味。 月龙吟惊异于她感应到的这种想法。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第一眼她竟然想要逃离,难道真是因为他有几分像袁琛吗。 直到桌下潇琰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人的失态。 方啸寅也在一旁看着,他不明白成日只知道喝酒做雕塑的洛老师为什么一直盯着月龙吟看,月龙吟的确长得很漂亮,但他从没见过他这样看一个女孩。 以往他们晚上出来喝酒,广场上漂亮的各国女孩多了去了,也有不少来搭讪的,他却毫不在意,每回总是撂下尴尬地对方一言不发,拿着酒就回了工坊。 平日也是少言寡语的。没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女人。 下午广场上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是喝酒聊天聚会谈笑。 这一天因为一场雨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一会儿白天一会儿黑夜。 几辆哈雷也陆续开到广场上,月龙吟感觉有点像飞车党,当然他们并无恶意,月龙吟只是有些讨厌太过吵闹的环境,尤其是排气管发出的轰鸣声。 洛霆川显然也是如此,他优先起身要回工坊,月龙吟一行人也顺势跟上。 下午洛霆川依然耐心地教授并帮助月龙吟做构架,他一边喝着酒让一旁的潇琰很担心,担心他酒后乱性冒犯了他的妻子。 但是洛霆川并没有,他很绅士,特意小心避开了或有可能与月龙吟的肢体接触,哪怕是指尖或是一根头发。 到了傍晚,洛霆川谢绝了潇琰要再请客的好意,表示只要月龙吟有时间可以随时来,他会帮助她学习和练习。 月龙吟觉得很不好意思,对方又不肯要学费。连方啸寅他也没收过学费,只是看他是个真心喜欢雕塑的孩子。 潇琰提议想定制一些作品摆在公司,洛霆川笑说恐怕要等很久,目前工坊的成品预约已经排到了三年后。 他们正准备走的时候正好有另一群人到来,应该是定制的客户来取货的,方啸寅主动留下来帮忙,跟他们告别。 天色已晚,潇琰便领着月龙吟开车回家。 “今天觉得怎么样?”潇琰问道。 实际上他有些吃醋,但又不好明说出来。难道要问月龙吟,她会不会看上那个很像袁琛的人,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她连真的袁琛都不要。 “潇琰,我觉得洛老师好熟悉。”她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潇琰说的。 “是不是觉得他像……” “是,也不是。第一眼看到是很像的,不知道是这世界太小,还是缘分太奇妙。”月龙吟眼睛明显往上一扫,潇琰知道她在忍住眼泪。 “但接触的时间一长,你也发现了,其实一点儿都不像,好像他的脸会变得模糊,那声音和神态都完全是另一个人。” “嗯。”潇琰应着。 “我说的熟悉,你有没有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感觉很像我?” “……”潇琰讲真,真没觉得。他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就想起某个很欠揍的人,实在是生不出好感。 这一点很对不起他洛老师,有些先入为主了,但是人就是这样,先入为主是人的本性。 他没办法像月龙吟那样有那么敏锐的感知能力,何况都是男人,他也不想感知对方。 “有点奇怪是吗?”月龙吟看潇琰不回答,“总觉得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而且特别熟悉。”她看了一眼潇琰,他此时的脸色不怎么好。 月龙吟慌忙解释道,“不是因为他像谁,你不要误解,潇琰。” “我没误解,”潇琰单手抓起她的手捏了捏,“安心。” “不说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来了。” 此刻轮到潇琰惊讶了,“……为什么,我看他样子不像坏人…你不是需要找老师好好练习一下吗?” “先不说他的长相我就接受不了。”月龙吟坦诚道,“面对那么形似的长相即使神不似,我看着也怪难受的。何况人家那么忙,总去打扰,又不交学费,怎么好意思呢。” 月龙吟没说的是,洛霆川的确让她有一种隐隐地害怕,月龙吟非常害怕与他单独相处,这其中原因她也不知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远望 熟悉又陌生,亲近又带着威胁。 即使袁琛做了让月龙吟不可饶恕的事情,他也没有让她害怕过。当然他生气的时候会有一些,但…绝不是那种危及生命的害怕。 回到公寓门口,月龙吟走出来被潇琰牵着走进大厅,就在将近未进之时,她鬼使神差地向对面5楼抬起了头。 这就像是心电感应一般,也许因为楼上原本就有注意着她的目光。她此刻一瞬间的抬头正对上那双注视着她的眸子。 只一瞬间,她感受到了那眸子里的凉意,泪水就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进电梯的时候她低着头,突然用袖子抹掉了眼泪调整好情绪才平视前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潇琰并没有注意到。 许是今天看到洛老师又想起了他。 又许是那一瞬间的冰冷眼神还是远距离抽打到月龙吟的心上。 回到公寓,潇琰还没来得及开灯。月龙吟就钻进了他怀里,抽噎起来。 他想去摁灯的开关被月龙吟阻止了。 她知道他正在对面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像一只枭一样,带着冰冷阴鸷的眼神。 她刚才还想着说,她以前并不怕袁琛,现在她有些怕了,怕得莫名其妙,她自己也不理解。 好像突然他们就疏离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其实比真正的陌生人要可怕得惊心动魄。 真正的陌生人无法轻易地伤害到你,而最熟悉的陌生人可以用一个眼神让你崩溃…… 潇琰觉得月龙吟这段时间情绪起伏大一些是很正常的,要从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中突然走出来谈何容易。 但他有耐心,会陪着她守着她,直到她真正地走出来。 他放下钥匙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无论多久都好。 袁琛站在阳台上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们今天不在家,在家的话不可能到了夜晚都不开灯。 所以他一直在等着,等待着他们回来。看不到月龙吟他会非常不安。 所谓月龙吟理解的冰冷的眼神,试问她每天跟潇琰在一起出双入对,他还能笑着面对他们吗? 他希望月龙吟的心没有漂移,他原本一直有这样的自信。就算潇琰在她身边再如何做个骑士,骑士也终究只是骑士。 月龙吟始终都会选择他。 但他现在不敢肯定了…胥婉晴这记猛药对月龙吟没有起任何作用,她反而被迫离开得更远。 “你在哪儿?”他拿起手机给一夜未归的随安打了个电话。 “酒店。干嘛!”随安答道。 “回来,立刻。”袁琛像是下命令似的。 事实上随安今天拜托了语言学校的谢老师给他做翻译去了附近的中介公司。但是对面楼暂时没有房子出租,倒是他们自己这栋多灾多难的楼空出来不少的房间。 随安犹豫了,并不是太想租。他让中介留意着,有消息就打电话到谢老师那里。 当他想住酒店吗…他甚至犹豫要不就租在袁琛那栋楼,反正对面能看到月龙吟的家。 但是几个位置都不好,没有像袁琛那间是正对着的。 随安叹口气他也想回去了,至少回袁琛那里可以离月龙吟近些。 他回来打开门的那一刻,袁琛颓丧着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窗户。 从他们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开灯,这么长时间是在做什么呢?不开灯怎么洗漱休息,月龙吟最怕黑了。每次关灯睡觉都要握着她的手、抱着她才能安心。 现在一定有人抱着她,除了潇琰还有谁。 月龙吟不安的情绪又达到了顶峰,潇琰搂着她不断颤抖的肩膀,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搬家。 无论对门的跟不跟着搬,她已经想起了所有事,住在这里始终有些折磨,痛苦的回忆太容易被勾起。 索性这间公寓不是买的,只是签了长期租约,处理起来也并不麻烦。 现在的他不会像在都一样轻易地买房。还是先租一套新的,月龙吟要是喜欢住得惯再买下来。 潇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等到她稍微好一点便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她不想开灯就不开。 她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他身上。 “我们搬家好吗?”潇琰问。 “……”月龙吟不置可否。 没等潇琰再开口,她便吻上了他的唇。 此刻她太没有安全感了,恐惧又占据了她的内心。 她需要潇琰的温暖,潇琰便给她。 直到他的温柔渐渐填满她的心。 夜里潇琰始终没有开灯,他在浴室里给月龙吟点起了莹莹的香氛蜡烛并靠在门边,守着她,等她洗完澡。 两人这一出还挺奇怪的,但月龙吟就是无法忍受对面可能正在注视的目光。 潇琰用手机播放着轻音乐,月龙吟倒也不觉得害怕。 她想起洛老师的脸,又想起袁琛的脸,两者好像发生了重影,令她有些分不清。 突然传来哗哗的水声,月龙吟正在走神,居然没有注意到潇琰脱了衣服也走进了浴缸。 空间顿时变得狭小局促起来,水面直线上升,漫出了浴缸,迅速朝下水口倾泻而下。 “在想什么?”潇琰将头靠在月龙吟肩上,双手环抱着她。他长长的腿此时正在月龙吟两边弯曲着露出膝盖。 “……”她有些面红耳赤。 “觉得不自在,我们就搬家,明天去看看房子怎么样?喜欢独栋别墅还是大平层的公寓?” “房子太大我会害怕,这样就很好。”月龙吟答道。 以前一个人住书店楼上的小屋时,只有一室户甚至连客厅都没有,整个就是一间卧室加窗边的书桌她都嫌大,恨不得买个帘子把床再围起来才有安全感。 “那…明天先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怎么样?” “……”对潇琰着急想要搬家的态度月龙吟能明白,他是为了她,只是…她还没有想好。 她轻轻靠向潇琰的胸前,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 两个人一旦跨过了某道坎,很多事就不会再尴尬。 彼此熟悉,彼此欣赏,彼此珍惜。 直到月龙吟泡澡泡到手指都发了白,潇琰才忍不住抱她起来,让她站在地毯上,给她围上毛巾,帮她擦干头发。 他则套上一件深蓝色的浴袍,随意将头发往后一撸,露出好看的额头。 月龙吟拿毛巾也去给他擦头发,潇琰任由着他,嘴角扬起。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 潇琰没有忍住又去抱月龙吟,她并没有拒绝。 第二天两人腻歪到中午才起身。 叫了份双拼披萨,简单吃了个早午餐。 “走,带你去海边。”潇琰没有再提看房搬家的事情,让月龙吟慢慢考虑。 他们又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那片曾经燃放过烟花的海岸。 白天看起来风景更迷人,海天一色。 两人静静地走在岸边。沙滩上有许多散落的贝壳,五颜六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细碎的光点。 大海,真的能让人的心变得很平静。在自然面前,人类很渺小,烦恼也就变得逐渐渺小。 海风吹乱了发丝,却抚平了内心。 走得累了,潇琰便背起月龙吟。她双腿向前伸直,潇琰背着她胡乱地转圈然后向前奔跑。 两人的笑声回荡在这片仿佛只属于他们的海岸。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附近的小镇。那里正在举办周末集市。 附近的居民把一些自家制作的当地特产摆出来售卖,果酱、奶酪、火腿、切糕。 还有一只巨大转动的烤炉噼里叭啦地烤着一大笼糖炒栗子。 月龙吟尝了几个,栗子个头挺小的,但很香甜,尤其是趁热吃,软糯得不行。 小镇的居民们有的穿上传统服饰,随着手风琴的音乐,手挽着手跳起了舞。 气氛热络又友善。 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驱车返回公寓。 “潇琰,下周学校要举办感恩节舞会,你来做我的舞伴好吗?”许是被今天的所见感染。 月龙吟仿佛第一次想踏出那一步,学着去融入群体的氛围。 潇琰单手手背遮挡着半张脸,他心里有些激动。 在学校时他曾多次想过迈出那一步,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打破内心的防线。 现在终于一切都实现了。 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原来打破内心的桎梏,跟随自己的内心是这么畅然。 害怕失去而不敢拥有,最终才会错失所有。 回到公寓门口,远远就看到楼下绽放的细小的火花。此时已近深夜,不会再有小孩子还在外面游荡。 是随安,他手里拿着一根烟花棒像是一个人玩了很久,地上散落着燃尽的烟花棒像小时候玩的游戏棒,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随安?”月龙吟在月色下眼睛闪着微弱的星光。 “要玩吗?”他取出一支新的就着手里快燃尽的烟花棒点燃,递到月龙吟手里。 月龙吟抓着那根烟花棒像得到了仙女的魔法棒,不停挥手画着圈。 潇琰在一旁看着露出了笑容。 谁也不知道月龙吟为什么这么喜欢烟花。 它华而不实、转瞬即逝。 但在月龙吟的心里却美好得不像话。 袁琛在楼上静静地看着。 她好像还是个小孩子一样,从她的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一种极为纯粹的快乐。 第二百四十四章 真实 【当下才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感谢书友尾号4137,在我最难过的时刻给我鼓励。】 烟花棒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剩下的全部燃尽,月龙吟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潇琰把车后座他们买的栗子递给随安一袋,他没有跟着上楼。今晚,只是想陪她一会儿。 看着她越来越好的样子,也许跟潇琰在一起,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今天月龙吟的确是有些累了,洗完澡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潇琰看着安睡的月龙吟,轻抚着她的侧脸,将她抱进怀里便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洗漱好准备出门坐地铁去上课。 随安早早等在楼下,潇琰本想送他们,但月龙吟坚持要去坐地铁。她是为了不打扰潇琰的工作。 其实潇琰去公司什么时间都可以,他上下班很自由。但为了手头几个项目尽早完工,能在很快到来的感恩节假期多休息几天,他还是早早就去了公司。 在地铁上气氛有些不自然。 原来月龙吟是很喜欢跟随安聊天的。因为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的秘密,也相连着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现在这个人谁也无法提起,月龙吟又着急只想做个普通人。那些曾经的历练是为了守护她跟袁琛的关系,现在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但在月龙吟心里还是一直挂怀着他。尽管她不会承认,更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关于他的一切。但做起来还是有难度。 所以只能闭口不谈。 随安本就带着一个模棱两可的任务,要真算起来,他也只是个下来渡劫的。至于自己的劫难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生而为人尝尽世间的疾苦吗?他不知道。 从小到大做为凡人的贫苦与孤独并不能伤他分毫,甚至他觉得,牵绊少一些、欲望少一些,反而是好事。 直到他遇到了月龙吟,他的想法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的不在意变得在意,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会懊悔曾经两难的选择。 或者说,无论选了哪条路,最终都会后悔的感觉令他不住地反思。 生而为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古到今,人们修行是为了得到永恒的生命。克制自己的欲望、打消执着的念头,为了得到内心终极的平静。 而平静过后呢,生命可以漫长到没有尽头了呢? 而后的意义是什么? 没有痛苦也就没有了快乐,没有终点也就没有了希望。 当想明白所有的事,达到无欲无求无终无结的境界,是否…就只剩下虚无。 这份答案,恐怕只有天知道。 他曾经也做过一个了不起的神仙。 本分地修行,严守本心。 在战乱之年帮当时的人们平定大劫,在和平的年代,为天界守护一方降妖除魔。 他曾经亦很自在。 只因为发生了一件事,令他开始怀疑。 从他反抗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那个令万物敬仰的神了。 可能天道要让他想明白一件事。 首先必须是无条件的臣服。 有些故事,他只想跟月龙吟说说,只是缺乏一个开口的契机。 月龙吟手里翻着书,只是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就到了站,两人一起走出了地铁站。 “随安,既然决定学,就要认真去做。”月龙吟似乎意有所指。 她看得出随安来学校,天天有事没事跟着她一定要是有什么话要说或是为了什么事,所以她叮嘱道。 因为她不希望再是跟袁琛有关。 “好。”随安应道。 他现在在月龙吟心里显然跟袁琛就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蚂蚱。 月龙吟走到自己那层便跟随安告别回了教室。 随安只好继续上楼。 时间还早,方啸寅今天也还没到。 月龙吟刚坐下又走了出来去了洗手间。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但这很符合l都的气质,不断地下雨,永远潮湿的空气。 当她刚走进洗手间的时候,仿佛有个人影从她侧边掠过,隐隐能看到一片红色。就像是一个穿着红裙的人。 月龙吟侧过头,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洗手间亮着灯,倒也不显得昏暗。只是隔间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 月龙吟不自觉地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又打开几个隔间的门,确定没有人。 刚才会不会有人刚出来,但是不可能走得那么快,像飘一样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 自己现在短短的头发又没带任何发饰,不可能是自己身上的东西掠过眼角。何况月龙吟不怎么喜欢红色,身上根本没有红色的东西。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脑子一下子空落落的,心里一阵凉意。 倒不是那么着急想上厕所,索性就离开了洗手间快步回了教室。 方啸寅已经来了,正坐在椅子上画着草图,抬眼就看到了月龙吟,刚笑着想打招呼,突然目光游移到她的身后。 月龙吟立刻注意到,转头向后看去。 相较于明亮的教室,走廊有些昏暗。 这就是雨天的坏处,根本分不清时间。明明是早晨看上去却像是夜晚。 走廊里没有半个人。 月龙吟和方啸寅的位置在中间那排靠后。走廊进来的位置倒是一直没有人坐。 月龙吟刚想说什么,外教已经从前门走进教室跟大家打起了招呼。 班里的人本就不多,要是这会儿跟方啸寅说小话是很明显的事情。况且对老师很不礼貌。 教室的后门没有关。其实平时也时开时关没有人去关注。这会儿倒显得特别诡异。 外教一进来就介绍起周四晚上的舞会安排,主要也是想先活跃一下气氛。 月龙吟紧跟着老师越来越快的语速听着,脑袋里却不自觉地胡思乱想。 直到发下来小测验的纸,月龙吟才被迫被拉回到现实中。 外教要求在20分钟内做完。分数高的人可以额外多得舞会当晚的抽奖券。 月龙吟倒是对奖品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她很想检验一下目前自己的学习成果,所以格外认真地投入到面前的试卷中。 题目不多,但是各方面都有涵盖,是不定项选择题。有好多月龙吟不会的词汇。 就在她专注回忆词根的组成逻辑去猜测不会的词汇意思的时候,眼角突然有些痒,她不自觉地去揉眼前垂落的发丝,想把它们挽到耳后。 却发现这不像是自己的头发,那质感…说不上来……还带着她从没用过的洗发水的香气。 她猛地一转头! 身后好像站了个人,一袭红裙,长如瀑布的黑发垂落在月龙吟的侧面。 但只是一瞬间便无影无踪,就像在跟她捉迷藏。 月龙吟努力回忆着,就刚才,那人弯着腰应该在看她写测验卷。黑发垂落在她的侧脸…… 但只是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就消失了,那触感也变得极为模糊,令人分不清是不是幻觉。 月龙吟盯着身后半开着的教室后门,外面的走廊昏暗,没有人。 但她此时已经极为心不在焉。 方啸寅就坐在他身边奋笔疾书,她不好打扰。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她只能强迫自己把心再放回试卷上。 浑浑噩噩地做完,20分钟的时间本就仓促,不会的题只能随便蒙一蒙。很显然,结果不会太好。 外教收了试卷,让休息10分钟自由讨论,便开始批改试卷。改完发放抽奖券就可以去吃午餐了。 月龙吟此时很想问方啸寅,她刚进来的时候他为什么盯着自己身后。 但她此时已经很害怕了,又怕问出自己并不想知道的答案。 突然虚掩着的门缓缓被一只手推开。 这次是真实的。 因为除了月龙吟,方啸寅也注意到了。甚至前排的几个学生和低头批改试卷的外教也注意到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不好意思地朝大家摆摆手笑了笑便坐到月龙吟侧边靠着走廊的位置上。 是随安。 外教也没有说什么。 卷子改完,跟月龙吟想到一样,成绩并不理想。 月龙吟在中下的水平,方啸寅倒考得不错,额外拿到了两张抽奖券。 他想分给月龙吟一张,月龙吟婉拒。 她只拿到了自己的那一张。 外教宣布可以去吃午餐了,学生们鱼贯而出,向餐厅走去。 月龙吟此刻的失望掩盖了刚才发生的一幕。下决心要好好学习,看来还是不尽人意。 月龙吟最后出教室,随安跟在她身边拉住她的手。 她抬眼看着随安,有些事已经了然。 说好的,有了能力就要应对相应的困难,随安的突然到来已经说明了问题。 “不去餐厅吗?”方啸寅本来已经走出教室,看月龙吟和随安没有跟上又折了回来。 正看到随安抓着月龙吟,他有些诧异。 “一会儿就去。”月龙吟应道。 方啸寅点点头便离开了,看来他们是有话要说,他也不好强行加入。 “怎么了,随安?”月龙吟平静地说道。她此时还在骗自己,那些也许只是幻觉,可能是自己太累了。 “有东西。”随安紧紧盯着月龙吟的眼睛。 在她清澈的瞳孔里,此时正有红色的影子在游荡,应该就在他身后,“不自量力的东西。”他的语调带着愤怒。 眉心一道淡淡的疤痕轻轻地张开,露出那只与他双眼一致的琥珀色瞳仁。 第二百四十五章 放心 他只回头望了一眼,月龙吟眼中的红色便迅速消失不见。像收起的红伞,突然无影无踪。 “走,先跟我走。”他拉着月龙吟的手,此时她的手冷得像冰。 其实这会儿月龙吟有点想去洗手间,早上就想去,这会儿突然有些焦急……她走到教室门口停下,有些纠结…… “怎么了?”随安问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月龙吟望着走廊尽头她去了很多次的洗手间,停顿了片刻,还是决定走过去。 活人不能被那什么不是吗? 随安猜出她的想法,没让她再向前迈步。 “换个地方,我们去餐厅那边的洗手间。” 也是…这几步路月龙吟还是能忍的。 来到餐厅,正是饭点,人声鼎沸。 洗手间就在餐厅进门右手边,从外面就能看到几个外国女生正在镜子前补妆。 “随安,你先去坐,我一会儿就来。” “不,我在门口等你,你快去。” “……”月龙吟觉得有些尴尬,但索性还是走了进去。 出来的外国女生对随安上下扫了扫似乎很是满意,几人便围着他打起了招呼。 奈何随安既听不懂也没心思去听。 他面容严肃,甚至眉头微皱。 月龙吟上完厕所将长裤的皮带扣好,突然有些头晕……她晃荡了一下身子靠在隔间的门上。胸腔里一股无形的压力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随安不顾周围诧异的眼光一个箭步便冲进了女生洗手间…………… 门外传来一阵惊呼…混杂着各国语言揉杂的讨论声。 “砰砰砰!”随安敲响了隔间的门,异常焦急。 月龙吟打开门,她捂着胸口,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请假!跟我回家!”他二话不说拉起月龙吟的手就往门外走。 方啸寅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看他们在洗手间门口徘徊便率先走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注意到月龙吟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没事,她不舒服。”随安解释道,“老方,麻烦你替她跟学校请个假,下午我送她回去休息。” “……好。”方啸寅有些担心地看着月龙吟,“你没事?” “没…事。”月龙吟觉得胸闷气短得厉害。 随安说罢便扶着月龙吟走出了餐厅。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月龙吟刚才进去的隔间,眼神好像要杀人。 出了学校的大门,随安焦急地想拦一辆出租车。月龙吟便单手撑在那颗大榕树上休息。 说来也神奇,当她的手与榕树的树干相连,一股清明的力量便涌进她的心里。 她胸口的大石被挪开,呼吸又畅快起来。 此时的天空乌云密布,隐隐传来雷声。很快,细细密密的雨点便洒落下来。 眼看随安要被雨打湿,月龙吟伸手挡了一下雨,她心里默念着让雨停下。 雨就真的止住了,乌云也逐渐被风吹散。 当她抬头看天刚想露出一个微笑,心头突然刺刺地疼了几下,“咳咳…”她刚想捂一捂胸口,喉咙里瞬间涌出了什么热热的东西。 “咳…噗……”一口鲜血喷溅出来,正好溅在树底下一些露出土地的榕树根系上。 随安冲了过来,他手里的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姓名栏是个搞怪的符号表情。 他盯着月龙吟表情看起来很揪心,口里像在默念着什么咒语。 突然,他俯下身,吻在了月龙吟带血的唇上………… 一颗如同夜明珠一样的圆形物体在分开的那一刻咬在了随安嘴里,随后,他吞了下去。 “刺啦——”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一个完美的漂移,车被稳稳地停在榕树旁。 “嘭!”门几乎是被甩开的! 袁琛迈着长腿走出来。 月龙吟浑身像掉进了冰窟,她被随安扶着。雨滴纷纷落下,整个天都昏暗无比。 袁琛将她抱进了车后座,随安从另一侧上车,让月龙吟靠在他腿上休息。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倒车转出了路口。 透过玻璃窗,月龙吟远远看到学校门口有一抹红色,像个穿红衣的女子,视线移到上方,面容被黑发遮挡,好像并没有五官。 她伸手摇晃着,好像在跟月龙吟打招呼。 袁琛是接了随安的电话立刻从公寓开车赶来的。 国外的街上不好叫车,通常都是要用打车软件预约,但随安还不会这些。只能第一时间想到给袁琛打电话。 “你往哪儿开?”随安盯着窗外,明显跟回家不是一个方向。 “医院。”他决定去附近最贵的私人医院。 “不去!回家!”随安怒道。 “……”袁琛紧皱着眉在后视镜与他对望一眼,最后无奈只能开回了公寓。 有些事恐怕没有比随安更清楚的人了。 月龙吟被他们带回了对面的公寓。 袁琛一下车就将她抱起,她无力反抗,事实上她此时很困很困,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思绪都变得模糊不堪,只想沉沉地睡去。 随安在一边按着电梯。 来到五楼,走进那间装潢一新换了落地玻璃的公寓。袁琛抱着她走进卧室,随安掀开被子,袁琛把她轻轻放下,为她盖好被子。 随安轻轻抚了抚月龙吟的额头,突然他额间的天眼睁开,他没有避着袁琛,他嘴里含着一颗珠子,此时的色泽更加明亮。 他低头吻着月龙吟,将那颗珠子送回了她体内。 她的脸色好了很多,像是睡得很安稳。 “………”目睹这一切都袁琛捏紧了拳头…事实上刚才他的心抖了一下,那一幕令他醋意大发无法接受! 随安起身走出门去,袁琛反手要关门。 “别关!”随安叹了口气就靠在墙边能看到月龙吟的位置坐下。 “那颗珠子吸引来脏东西,我只能替她暂时保管。”其实他没有避着袁琛,就是向他证明他的坦荡。他完全可以让他出去等着。 “什么脏东西?” “她身上沾着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嗜血的东西。” “为什么会有血腥味?她病了?” “……”随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说话。” “是……” “……” “希望是我多虑,那应该不会是……” “什么?” “我得找找月小白。”随安居然称梦魇为月小白。他似乎承认了他的“家庭地位”。 他取出符纸。 “别点了。”月小白从月龙吟床边探出脑袋。 “……”随安…… “你护住她的梦境,能做到吗?”随安一脸严肃。 “还用你说。”月小白不屑一顾。 “是不是那个?” “是。” 随安叹了口气。 “你们在说什么?!”袁琛恨自己在这一世没有一点儿超越凡人的能力,除了钞能力。 “是鬼母。”随安淡淡地说,“也许是因为龙珠,也许是因为孩子。” “………” 袁琛虽然因为月龙吟对他前世的记忆苏醒而恢复了曾经很多的记忆,但那些都只是关于月龙吟的,他自己的却模模糊糊。 “鬼母,是一种魔。”月小白走过来平静地解释道,“她原本只是厉鬼,但曾经别有用心的人将她炼化,原是想为己所用,可最后却失了控,她突破了厉鬼的限制成了有思想的魔。” “就跟他差不多。”随安指着月小白对袁琛说。 “……”月小白白了他一眼,“姐姐本来就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她对自己的能力一点儿都不熟悉。但珠子发出的光在另一个世界看来,就跟启明星一样耀眼。” 袁琛皱着眉,认真地听着。 “大多数其他世界的生物是不敢轻易靠近她的,它们只敢远望绝不敢近身。” 月小白转头看着睡在床上的月龙吟,“但是她对它们的吸引力,就像一块美味的生肉,它们都饿得太久了,那种想饱餐一顿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你以前也是这么想的?”袁琛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也想帮着月龙吟一起照顾的“孩子”。 月小白低下头,“是的,打败她,会觉得很有意思。我在虚无中游荡得太久,很想寻找些刺激。” 随安白了月小白一眼。就是的,可那时谁也不听他的。 “但是不一样,我喜欢姐姐。还有也是为了……算了,别说我,反正我是不会对姐姐不利的。这一点臭道士清楚。” “那你们说的那什么鬼母是怎么回事?” “鬼母在炼化的时候需要吞噬其他的厉鬼,就跟练蛊一样,最强的那个才能继续存在。” “你挑重点说。”随安双手抱胸。 “我抓不住重点好了,你行你说啊。”月小白也有脾气。但他还是耐心地继续解释道, “重点就是,她之所以被称为鬼母,是因为她身上跟着无数的婴灵。关于她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已经无从得知了,但是婴灵愿意跟着她,她愿意保护婴灵,就是很有母性的那种。” “……”袁琛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件事就很奇怪,你们觉不觉得,通常婴灵只会跟在母亲身边。尤其是那些故意落胎的女子,她们会跟婴灵沾上因果。但其实罪魁祸首都是男人,婴灵却不会去纠缠。” “………”袁琛。 “………”随安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不是男人。” “我还是个孩子。”月小白一个白眼翻回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对错 “关于它为什么来,一则可能是因为龙珠的吸引,二则,从它的手段来看,是想要命的。”月小白皱皱眉。 “所以要怎么做?”袁琛希望这两人能说点有用的。 “先守着姐姐,我们在,特别是你在,会好一些。”月小白极不情愿地看了眼袁琛。 袁琛却没有半分得意,他也不想问为什么他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在会好一点。 他此刻只想知道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 “要灭了它没那么容易,就跟这家伙一样。”随安瞥着月小白。 “是啊,臭道士本事不到家。”月小白双手抱胸坐到月龙吟床边。 随安气得咬牙切齿。 没错,要是以前的他,这件事倒是小菜一碟,区区一个魔怎能入他的法眼。 可他这一世唯一一点道行都是从头学起的,而且很多法术早已失传。 唯独他的天眼是与生俱来的,即使转世投胎也没被剥夺。 轮单打独斗,他还没有10分的把握。就跟月小白一样,他能占上风却没有办法灭了对方。 不过没有灭了月小白似乎也是好事。这么久以来他真的没有祸害他们任何一个。 “你们放心,我在,鬼母就骚扰不了姐姐的梦境,她能睡得很安稳,就像现在这样。”月小白自信满满。 “但是除了梦境这家伙没有一点用处,”随安揶揄道,“他的技能是把人拖入梦境,对鬼对魔没有一点儿用处。它们自身本就是恐怖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不行?”月小白撅起嘴,“你没听过用魔法打败魔法吗?鬼能把鬼吓死,魔也能被心魔困住。” “鬼都死了,还怎么吓死?”随安呛道。 “吓不死它,就把它拖到无尽迷宫、无意识之海,让它永远逃脱不出来不就好了。” “你倒拖一个我看看。” “拖就拖,就怕它不敢来。” “……”这两人日常斗嘴让袁琛莫名烦躁。他特别讨厌月龙吟身边怪事连篇的,而他却无能为力。 这颗珠子,要是真能扔了倒好了,但它却是月龙吟目前维持生机的命门。 “好了,说点正事。”随安思索着,“目前我们三人在这里,量它是不敢来的,但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总会有疏漏的时候。” “到底为什么它要她的命?”袁琛还是不理解。 “可能不止鬼母,有千千万万的东西会想要她的命。”随安无奈地说。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待在月龙吟身边的原因。 “吞噬别的力量化为己用,这个你能理解。光靠修炼很难达到快速增长修为的目的。只有吞掉别人的力量才能最快地突破出去。”随安思索片刻,“封住它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臭道士想合作就拿出点诚意来。”月小白翘起二郎腿拿乔道。 “……你爱干不干。”随安不屑道。 说归说,但是目前有月小白在,胜算的确多了不少。 “哼!”月小白白了随安一眼,“那咱俩比比,看谁能先困住鬼母。” “比就比,我还能输给你不成。” “既然是比试就得有个彩头,”月小白眼珠子一转,“谁输了就得应对方一件事。” “什么事?”随安警惕道,“难道杀人放火、违背伦常我也得应你?你是毫无底线惯了,我可不能违背道心。” “你是不是输不起?” “你才输不起!” “你…等等,来了……”月小白突然消失不见…… “……”袁琛快步走到月龙吟身边,双手护着她,将她抱在怀里。 随安拿出符箓在卧室的四面贴上。他关上了洗手间的门,那里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我得去帮帮他,”随安将手放在袁琛肩膀上,“别担心,我们能应付,一会儿我要入定进入梦境,希望它在梦境里被困住,再也无法出来害人。” “小心点。”袁琛叮嘱道。 “我会的。”随安盯着袁琛,“如果…我醒不过来,你就打这个电话让他叫一个人过来。”随安把一个号码发到袁琛手机上,“事实上,最好是不会需要他,不到迫不得已…别打。” “让他带谁过来?” “他会知道的。”随安靠着床坐下,“你是开了挂的,没什么能伤你分毫,记住,除了人。” 随安知道,即使那天月龙吟和他都不出手,袁琛也不会从5楼摔下来,那就是逼一逼月龙吟的手段,让她被迫醒过来而已。 至于谁会救他,自有天定。 随安说完就闭上了眼,仿佛在小憩。 月小白将月龙吟变得很小很小,放在一片嫩叶上,顶上开了一朵巨型的山茶,为她遮掩。 月小白摇身一变,成了月龙吟的样子。 远处是一片废弃的乡间破屋,荒无人烟。 他学着月龙吟走路的样子缓缓向那里靠近。 村里破败不堪,旧屋没有一片好瓦,走进去才发现像一片迷宫。 外面看上去没有人,里面却出现了很多“人”。长发白衣,有的面壁,有的游荡。雾气弥漫,阴森诡异。 这些个场景,月小白早就见怪不怪了。在梦境里斗法,它还是小瞧他了。 他哆哆嗦嗦地扮演着害怕,那些“人”看似用心做着自己的事情,实则都是眼线。 村里有窃窃的低语,有婴儿的啼哭,有鬼魅般的嚎叫,有毛骨悚然的奸笑。 要是换了平常人早就吓得喘不过气了,说这里是炼狱也并不夸张。 村正中有一口古井。 月小白走过去,探头张望着。 井里面深不见底,漆黑一片,微微有一些水面的反光。 仔细去听,里面有“咔哒咔哒”的回响。 当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到井壁上挂着一个“人”。 一身红衣被井绳挂住脖颈吊在井里。那“咔哒咔哒”的声响是指尖想抓住井壁被掰断指甲的声音,还有那双腿乱蹬乱蹭的摩擦声。 月小白叹口气,既然死在井里,那我就给你造一万口井,让你永远被困在你最初的恐惧里。 他正要做法,里面的红衣女就好像摆脱了地心引力,像蜘蛛似的趴在井壁上,用极快的速度攀爬上来。 眼看就要攀到井口,井壁却突然被赋予了跑步机模式。不断衍生出去,没有尽头…… 无论女鬼再怎么努力,她的速度越快,井壁上的延伸速度也就越快。 月小白要看看女鬼会不会精疲力尽。 原想着它不会攻入月龙吟的梦境。 毕竟她现在身边护着的人对梦境太过熟悉。可能是袁琛在月龙吟的身边,它才不好现身。 但他还是太过轻敌了,随安也是。 这份急不可耐的心情应该说是鬼母没有理智还是自信心爆棚。 月小白就这么淡定地看着对方,此刻他也不想装了,表情卸下了恐惧,显得不屑一顾。 而在月小白的身后,一袭红衣的鬼母站在那里,悄无声息,几乎紧贴着变成月龙吟样子的月小白身后,盯着她白皙的脖颈像是在思考。 突然!鬼母的嘴巴裂开到脑后,一排细细密密的尖齿就像深海的鲨鱼一样,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地咬在月小白后颈! 月小白一个吃痛瞬间涣散了月龙吟的样子,变成了半人半兽的形态。 这一下子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可以变成月龙吟的样子,对方也可以分身幻形。 当月小白回过头来,无数的红色衣裙飘荡在眼前。他幻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逐一击杀,却发现消散的不过是幻影。 月小白的身影逐渐涣散。这样用本体在这里跟鬼母缠斗实在是很不明智。何况梦境分很多层,若是有心隐藏,要找到对方或者被对方找到,都没有那么容易。 而在现实的另一头,月龙吟却醒了过来。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却第一时间闻到了熟悉的木质调气息。 她抬眼看看着袁琛那张熟悉的脸,回忆起之前刚从学校被他们带回来的场景。 她刚才做了个梦。 在一片灰蒙蒙飘散着雾气的森林里,到处都是模糊的虚影,它们从月龙吟身边经过,或是直接穿透她的身体。 每穿透一次,身体内部都会引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仿佛内脏受到了挤压,骨骼正在被抽离。 她想躲避,可它们实在太多了,她避无可避,就在实在无法承受的档口,她突然醒了过来,回到现实。 她轻轻碰了碰袁琛的脸颊,那触感极为真实,“是你吗?”她问道。 “是我。”袁琛揪心地看着她。 月龙吟起身看到靠在床边一角的随安,他像睡着了,却皱着眉。 “……”该怎么办,月龙吟心里沉思着。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找上了她,可随安进入梦境,她越发手足无措。 “身体怎么样?躺下再休息会儿。”袁琛说道。 他语气温柔一如从前,月龙吟的心却吊了起来。 气氛有些尴尬。 她思考了一下只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先给潇琰发一条短信。 编辑了几次又反复擦掉。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潇琰说目前的情况,他正在上班,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去学校接她。 袁琛看着,但没有作声。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中天 正在他为难的时刻,潇琰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 “在哪儿?回去了?”潇琰直接问道。 月龙吟反而有点懵,“嗯,在…公寓…这里……” 楼下潇琰已然将车停稳,关上车门的声音月龙吟都听到了。 “我到家了,我们马上去医院。”他握着手机上了自己那栋公寓的电梯。 “潇琰…我在对面。”月龙吟只得说出来。 “……”潇琰刚到5楼,又摁下了1楼的按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现在还好吗?” “没事的…就是在学校晕了一下,随安送我回来的。”月龙吟解释道。她不想把情况说得太吓人。就算告诉潇琰,他又能做什么…… “老方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我才知道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他有些愠怒,虽然随安在学校,他保护着月龙吟没什么,可他担心得要死,有什么事不是该第一时间告诉他。 方啸寅之前加过潇琰的好友,知道他俩是夫妻关系,人又被随安带走,他才不放心给潇琰打了电话。 他知道随安和月龙吟认识,随安怎么看也铁定不是坏人,但想着月龙吟回去也应该是回了潇琰那里,他才给潇琰打了电话问情况。 这件事还得感谢老方,否则潇琰还被蒙在鼓里。 上到对面楼,按响了门铃。 袁琛朝门口看了一眼,还是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的那一刻,走廊里像刮起了台风,潇琰都忍不住踉跄了两下。 那风来的莫名其妙…且冰寒彻骨。 袁琛也警惕到什么,他朝走廊两边看去,除了门口的潇琰再没看到半个人。 他迅速把潇琰拉了进来,关上门,屋子却仿佛多了一层烟雾。 灯光开始忽明忽暗。 “她在哪儿?”潇琰问。 袁琛狐疑地看着他。 这栋楼潇琰是来过的。 随安带着他来给他们收拾过东西,就在面前的这扇玻璃窗刚坏的时候,他们要搬去酒店住几天,那个时候随安拉着潇琰来帮忙收拾东西就是为了给月龙吟和他制造谈话的空间。 况且,这栋楼的室内格局和潇琰那边基本一致。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房屋只有一间卧室,就在袁琛的身后。 他立刻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眼前的潇琰正在打量四周却发现不了他身后的卧室。 因为卧室的四边被贴了符箓。 随安叮嘱过他,小心人。 可月龙吟却披上了外套走到了卧室的门口。 “潇琰…”她手机上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如果她仔细看看屏幕,会发现和潇琰通话的界面,计费时间从没有开始,一直显示为0:00。 潇琰已经转过头,他看向月龙吟,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微笑…… 仿佛找到了久违的猎物一般。 “快回去,把门关上。”袁琛冷静地说道。 “……”月龙吟不明所以,她以为他们又要打架。 他们是要打架,但不是跟真正的潇琰,而是潇琰样子的别的东西。 “……”月龙吟听到了,但她没动。 潇琰向袁琛靠近过来,事实上它要越过他才能靠近月龙吟。 但他身上散发着常人无法看到的光,这种光包裹着他,它是无法触碰的。 袁琛就这么挡在那里,它见无法越过便对着月龙吟转换了一下表情,“过来,”他眼神有些悲伤。 “到我这里来,跟我回去,好吗?”他抬起手对着月龙吟示意。 月龙吟拿起地上的书包向前面迈了一步,袁琛简直要疯了。 他索性回身抓住月龙吟的手将她拉回卧室。 他也没有反手关门,就带着月龙吟坐在床边看它表演。 “你看看他是潇琰吗?”袁琛淡定地说。 事实上这几分钟时间他已经可以肯定: 第一,这个肯定不是潇琰。 第二,它不敢来碰他。 第三,既然卧室被发现了,躲是躲不了的,他就看看它能不能进来。 潇琰走到卧室门口,表情异常痛苦,“跟我回家好吗?” “潇琰…”月龙吟想起身又被袁琛按下。 “他不是潇琰。”袁琛又一次告诫月龙吟。 “我看他是疯了,你看看我。”潇琰表情痛苦。 月龙吟又一次站起! 特别是“你看看我。”这句话勾起她曾经很多回忆,这是潇琰的口吻没错。 他总是让她看看他,以免灯下黑,她总是忽略他的存在。 “袁琛…他是……潇琰啊。”月龙吟显然脑子不够好使,她看不出任何区别。 “……”袁琛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潇琰算是被附身还是那个什么鬼母幻化的。 他手里攥着手机看了一眼随安犹豫要不要立刻拨通那个电话。 眼前的潇琰就站在卧室门口,迟迟没有进来的动作。 这让袁琛更确定了自己的分析。 看来随安已经料到了,它果然是进不来。 “学姐,跟我回去,别丢下我。”潇琰朝月龙吟伸出手让她过来。 月龙吟觉得有些奇怪,潇琰说过自己很早以前就再也不想那么叫她。何况他们已经…难道是因为袁琛……他怕被再一次抛下,主动把自己和她的距离拉远…… 月龙吟一阵揪心。 她又一次站起,却又一次被袁琛按下。 袁琛率先向潇琰走了一步,对方立刻眼神与他对视。 “你手里拿着什么?”袁琛一直在注意他的左手,从他来到卧室门口起,他的左手就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摆在身后,很明显是藏了什么东西。 潇琰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月龙吟继续以一种哀求的口吻说道,“你还是决定抛下我,是吗?” “没有,不是的!”月龙吟起身! 为什么这个场景这么熟悉,就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几人站的位置,潇琰的口吻和说话的神情都在某个曾经的时间发生过。 月龙吟很确信。 潇琰的左手伸出来,拿着一把水果刀。 袁琛猜得没错。 月龙吟此时也看到了。 那刀刃泛着冷冽的光。 潇琰突然举起刀,压在自己脖子上的颈动脉上。 那速度奇快,就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尖利的刀尖已经划破了皮肤,一缕鲜血滑落下来。 “潇琰!”月龙吟被袁琛拉住,她在不断地挣扎让袁琛放开她! “你看清楚!他不是!”连袁琛都知道,潇琰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从没有逼过月龙吟,更不可能以死相逼,他没这么低级。 “你说什么他不是!”月龙吟胡乱挣扎的时候手指不小心刮过袁琛的脸,就好像给了他一耳光。 但他没动,更没有松开抓着月龙吟的手。 “对不起。”月龙吟立刻道歉道。 “你不用道歉。你看看他,潇琰会做这种事吗?你最了解他,你想想。”袁琛还是劝道。 看着潇琰绝望的神情,她真的不知道。 这一次又一次失望和打击,他会不会心底承受不住要崩溃了。 “潇琰,你放下刀,你听我说,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会和你回去。大家只是在帮我,你不要误会。你放下刀…过来…”月龙吟向他伸出手。 潇琰却闭了闭眼,刀刃倾斜,用力向下划去! 危及关头月龙吟迸发出一丝能力,一股强劲的风浪打过去弹开潇琰的手,而他的脖颈处也顿时被冰封住。 那冰封得很温柔,没有扼住潇琰的脖颈,只是保护着他不让他划伤了自己。 这冰来自于这屋里原本存在的水汽,看来月龙吟精进了不少。从她的之前在思考中摸索出这件事,就没有机会真正实践过,原来她可以做到。 她挣脱开袁琛就要跑过去,但手腕还是被他死死地抓住! 月龙吟不想对袁琛使用能力,她说了一句袁琛没有想到的话。 “我知道的。但我不能让潇琰受伤。”她对着袁琛笑着,却流出了眼泪。 袁琛的手逐渐觉得麻木,他没有松开,只是紧紧盯着月龙吟。 而月龙吟此时渐行渐远,她已经来到潇琰的身边,潇琰盯着她,将她抱进怀里。 随即,潇琰从上往下倨傲地盯着袁琛,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 袁琛的双脚被冰定在地面上,手也是,还保持着抓住月龙吟的样子。 但那冰很快就化开了,因为害怕冻伤他,潇琰脖子上的也是。 月龙吟仔细检查着潇琰的脖颈,只豁了一道小口子,没有大碍。 袁琛愤怒地要冲过来,门突然被“嘭”地一声关上了!任凭他如何使劲,甚至用身体冲撞门,那门就像被焊了铁一样巍然不动。 他的心一下子凉到谷底! 而外面的潇琰…抱着怀里的月龙吟……突然嘴巴裂开到脑后……尖利的牙齿如同深海的鲨鱼,只一瞬间便咬上了月龙吟的脖颈……… 鲜血瞬间喷溅出来! 而月龙吟却一脸平静,她一点儿都没有躲避,没有动。 她知道眼前的潇琰很奇怪,是他也可能不是他。 但她不能再让潇琰受伤害了。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潇琰,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和受伤,他却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她。 只这最后一次,月龙吟无论如何也要守护他,保护他,他不能是最终的受害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解脱 月龙吟轻轻抚上潇琰的背,对方很明显呼吸一滞,身体一下紧绷起来。 可能是怕月龙吟使用什么能力。 她完全没有。 她只是想再唤一声潇琰,但她早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只能用手最后再抚摸一次潇琰的背部。 谢谢你,潇琰。 这是她此刻最想说的话。 她脖子上鲜血淋漓,由于被对方抱着才没有滑倒在地面上。 她的双脚实际上因为体内血液的快速流失而失去了温度,变得麻木。 她死了,这一切就能早早地结束了。 不会有各种各样的怪事再发生在他们身边。 大家也用不着担心她还能活多久,用不着再做两难的决定。 这一世的罪是否偿尽了? 她此刻思绪是清晰的,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下孟婆汤忘记袁琛。恐怕前几世比今世还要艰难…… 对方疯狂地吸允着月龙吟体内的血液,还像她是一杯可口的奶茶。 这个比喻,恐怕随安要生气了。 没多久它好像喝饱了,抬起头,半张脸都沾着鲜血,它望着月龙吟,哪里还有潇琰的半分影子。 “他…在…哪儿……”月龙吟的脖颈处仍断断续续地喷溅出鲜血,她眼角划过眼泪,用手触摸对方的脸颊,“你是…潇…琰吗?” 她还想跟他道声别。 她的潇琰…… 在梦境中嘶吼的潇琰与随安、月小白一起,合力将一柄剑插入鬼母的后脑。 一瞬间,潇琰的脸震颤了几下。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抱着月龙吟,而她清澈的眸子里是自己狰狞诡异的面目,半张脸都被鲜血染透的样子。 “……” 在他上了5楼走廊的那一刻,他突然一阵晕眩,接着身体就跟掉下了无底深渊似的,一直坠一直坠。 他强迫自己稳定心神!试图去抓住什么。就在他产生这种强烈想法的下一刻,他便坠到冰冷的水里,背痛得就如同千万根刺同时扎进背里,像掉在了钉板上。 这水非常浑浊甚至散发着恶臭。 他拼命向上游去,索性他探出了水面。向上看去,小小的天空呈现一个圆形。 他伸手抚摸着周身的墙壁,圆形,石砌的,这是在井里! 周遭的一切与身体上的感觉异常真实!他不知道怎么了?穿越了? 他试图顺着井壁向上攀爬,可井里潮湿,井壁上滑腻,甚至生出些苔藓,根本无从着力。 他咬牙撑着身体向上攀爬,没几下又滑了下来。可他不能坐以待毙,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 实际上他也是有能力的。月小白告诉过他,让他看过曾经的自己。 曾经他也是盘踞一方的大妖,有着千年的修为,能上天也能入地,只差一点他便能修成正果,由蛇化龙。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跟月龙吟同属一族。 可他此刻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种能力,他更不知道该怎样驱使出来。 井口的月光皎洁明亮,幸得它照耀着井底,否则潇琰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月亮就好像是月龙吟,是他心头想永远守护的月亮。 他不再动弹的时候,发现明月倒影在井底,就在他身侧,仿佛触手可及。 他将手轻轻掬起一捧井水,月影便晃动几下散开,碎裂成几瓣。 “大哥哥~” “!”潇琰一惊,向上看去。 井口露出小半个脑袋,潇琰仔细辨认着,没错,还有这声音,是月小白没错。 “小白!”潇琰叫道,“拉我上去!” 月小白驱使井水迅速上涨,潇琰几乎是被顶出了井口。 他浑身湿透坐倒在地面上。 外面是一片荒村,此时他们正在村子的正中央。 村里的房屋没一片好瓦,更不见半个人。 “这是在哪儿?”潇琰看着月小白。 “……”月小白也同样惊愕,“我们在…梦境里。” “梦境…?”潇琰记得他上楼去袁琛的公寓要接月龙吟去医院,怎么突然出现在梦境里? “这是谁的梦境?” “原来是姐姐的,可……姐姐醒了,现在是在臭道士的梦境…” “她醒了?那带我出去。”潇琰急着要去看看月龙吟。 “现在出不去。”月小白纠结道,“为了困住鬼母,我帮着臭道士封锁了梦境,可鬼母却消失了,我们正在寻找。如果随便解除梦境,恐怕下次它有了防备就更难拿下它了。” “……恐怕它已经出去了……”潇琰沉声道,他有一种预感,从他被拖到这里,就说明对方此刻正在外面。 “…可……我……” 月小白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一片打斗声。 两人转头看去,随安周身被无数的婴灵缠住,它们像一团一团绿莹莹的鬼火,数量众多,随安像被一座大山压着,已经站不起来。 他手里握着一柄三尖两刃刀,天眼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所照射到的地方,婴灵便无处遁逃迅速消散。 可仍旧寡不敌众的他,身上被婴灵咬出了不少伤口鲜血淋漓。 月小白恢复了真身,一只全身披着鳞甲的巨兽,形态好似一只巨型的麒麟,他愤怒地咆哮着冲了过去。 一张口吐出巨大的烈焰灼烧着附近的婴灵。 而鬼母的影子却没有见到。 潇琰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这么诡异。 但这是在随安的梦境里,他给潇琰意念出了一把长剑。它就如同月光,闪着并不夺目的光,皎洁晶莹,但似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潇琰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长剑怔了片刻,从他的后脑处传来一阵凉意。 透过长剑的反光,一片红色正在他脑后逐渐放大。 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部分没有五官,甚至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潇琰本能地使剑向后一甩,他转身,原来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 但那股凉意还在。 潇琰举起剑,透过剑的反光,鬼母依然在他的身后,好像跟她玩捉迷藏一样。 明明看不到五官的脸却像在诡异地微笑,嘲讽他弱得不堪一击。 潇琰转身又是一刺,甚至从正面反手向后刺,却始终不得要领。 对方像是会太极,每次躲避的距离都不多不少刚刚好可以躲开他的攻击。 他索性不动了,闭上眼沉下心,将自己当成一个诱饵,主动等待对方先出手。 很快鬼母的嘴巴张开,一直裂到脑后,尖利的牙齿就跟深海的鲨鱼一样,一圈一圈密密麻麻。 它瞄准了潇琰的颈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他的脖颈。 就在潇琰的脖颈眼看就到了鬼母口中的时刻,他竖着剑挡了一下。 鬼母前侧的牙齿因为咬到剑刃而崩断了几颗牙齿。 潇琰好像找到了某种感觉,曾经作战时的感觉。 他将剑刃在手掌上一擦。鲜血迅速将剑刃填满,这把剑好像跟他心有灵犀一般。 剑身异常地轻便,跟着他手掌的摆动像一条通人性的蛇一样,直向鬼母刺去。 鬼母躲闪的速度惊人地快,潇琰只能继续沉下心,等着对方先发难。 可对方已然有了防备,不会轻易再露出破绽。 潇琰索性放下剑,做出毫无防备的样子,任凭它来攻击。 鬼母像个幽魂,双脚离地,盘旋在潇琰的身侧,皎洁的月光始终在潇琰的头顶,令他没有丝毫畏惧。 他闭上眼。 他身上湿透了,只凭借忽远忽近的寒气就能判断出对方的位置。蛇通过吐出的信子来感受气味和温差。 鬼母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并非鲜血,而是那种变质的腐臭味,还带着阵阵阴冷的气息。 就在鬼母再一次出现在潇琰脑后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向后猛然刺去!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鬼母又飞旋到他的面前,咧开嘴像是很得意的样子。 它还没有得意超过01秒,随安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它身后,一张符箓不偏不倚地正中它的脊梁。 它被定在那里。 而头却360度转向去了身后,血盆大口张开,脖子无限拉长,直接朝着随安咬了过去。 月小白冲过去把随安向前一推,鬼母正咬在月小白上背的鳞甲上。月小白吃痛地嗷地一嗓子。 随安张大了天眼照射到鬼母是脸上就像拿着放大镜折射的阳光,灼伤了鬼母的视线。 潇琰就趁此时,举起宝剑就朝鬼母的后脑刺了下去! 月小白转身抬起一脚踩在鬼母的身上,随安拿刀又在鬼母后背补了一下。 这下应该死得透透了。 鬼母的红色身影迅速萎缩,缩成一块破败不堪的旧红布,和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血水。 远处所有的婴灵哀嚎着消散。 看来是赢了。 月小白一个响指,梦境被打碎。所有人顷刻出了梦境。 而潇琰醒来的第一眼,就是怀里抱着的月龙吟,浑身鲜血淋漓,神情平静,举起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潇…琰……你在吗?”她说着话,脖子上却继续流着血。 潇琰立即伸手捂住她的脖子,压着那里的动脉,可是热乎乎的鲜血还在不住地流淌。 门“嘭”地一下被撞开。 袁琛惊愕地走过来,他最爱的月龙吟气若游丝,头无力地向后垂着,脖子上一排血洞,潇琰使劲地压着。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绝望 “姐姐…”月小白出现在潇琰的身侧。 随安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们还是来晚一步。 其实这算是月龙吟的选择,如果她动用能力是在抵抗上,就不会是这么个结果。 可她就是那种喜欢逃避又容易放下的人,怎么都不肯拼尽全力最后一战。 命运给她什么,她似乎都甘之如饴,令人唏嘘。 也许是她累了。 “潇…”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最后一刻叫了潇琰的名字。因为在人生的终点,她觉得最放不下的就是潇琰。 说好的舞会,她又要爽约了。 袁琛叫了救护车,拼了命地把月龙吟从潇琰手中夺了过来。潇琰的脸上满是鲜血,他是懵的。 袁琛按着月龙吟的脖子,他的脸成了月龙吟闭上眼以前最后的画面。 “别睡!醒醒!”袁琛在月龙吟耳侧叫着她,手上抓着她的力道又不自觉地加重。 他转向随安和月小白,“现在怎么办?那个什么珠子呢?不是说有珠子她就不会有事吗?” 月龙吟目前脸色极为苍白,毫无血色,身体逐渐冰冷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没有事。 讲真,随安也不知道。 他已然浑身是伤,浑身是血。 “珠子的能力必须她自己去操控,我能取出珠子却没办法替她去操控,珠子是认主的,我没有那个能力……”随安无奈道。 他望向月龙吟心已经凉了半截。 而月小白也是,他能把此刻的月龙吟锁在梦境中令她摆脱眼下的痛苦,却救不了她的肉身。 随安痛苦地摁下了一个电话。 对方暂未接通门外就传来了不疾不缓的敲门声。 随安抬眼甚是惊愕,他在,什么时候来的?还是…就为了等此刻的到来…… 这个屋子里恐怕只有他知道,他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此刻他为月龙吟做的这个决定……应该说这也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他已经来了……来的悄无声息,直到他敲响了门让随安知道他来了,随安才能发现。 这是多么恐怖的存在……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往后的日子,月龙吟恐怕不会有太多的选择了。 毕竟对方是强大到随安在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之对抗,除了天道。 没有人动。 公寓里落针可闻。 袁琛抱着月龙吟,此时他已经神经紧绷,草木皆兵,救护车不可能这么快,他也没听到楼外面任何声音。 今晚只是开了那么一下门,月龙吟就这样躺在他怀里了。 月小白也知道那是谁,他抬头看着随安,眼神纠结。 只有潇琰,他从双手的是血的懵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转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出乎意外的人。 他换了一身装扮,黑衬衫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皮手套,黑色的西裤和黑色的皮鞋,一身黑,怕不是要送走谁。 黑色的长直发下垂在腰间,柔顺地能轻易地被风吹起。 今天他身上没沾上半点泥巴,没有一丁点儿颜料的痕迹,他精致的容颜被一身黑色凸显得更为夺目。 跟袁琛…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当这个人站在门口的时候,袁琛望向那张脸第一时间惊吓到了! 只有随安和月小白知道他的身份。 “洛老师…”潇琰不明所以。 他此刻焦急万分!救护车没到,他就要开车先把月龙吟送去医院,但这样做风险会更大一些。 他没有时间去想,洛霆川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栋公寓门口。 洛霆川没有说话,他盯着客厅里倒在袁琛怀里的月龙吟,露出一丝悲悯。 他的妹妹,让她自己选择,她却总能把事情搞砸。 每一次都没有给自己机会,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的绝境。 他走过去俯下身,撩开月龙吟额间的碎发。 “上一次她救了你,这一次,你又把自己搞成这样,是在等我救吗?”洛霆川说出一段袁琛听得莫名其妙的话。 “把她给我。”洛霆川盯着袁琛。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不怒自威,仿佛是已经存在于世间千万年的神灵,他的声音就好像天降法旨,不容拒绝。 连袁琛都怔住了…… 但他紧紧抱着月龙吟,没动…… “你抱着她能救她吗?”洛霆川看着他说道。 “……” “你按着她的脖子还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吗?” “……”袁琛的手颤抖着…的确…是没有了…… 袁琛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根本探知不到月龙吟的颈动脉了。 她…好像…已经不在了…… 于是他就更不肯放手了! “你是谁?!你要带她去哪里?”即使月龙吟死了,他也不能放任任何人带走她!绝不! “我会救她。”洛霆川面容平和,“她会活下来。” “……”袁琛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希望,“那请你救救她,无论任何代价我都可以付。” “不需要代价。”洛霆川从袁琛手里接过月龙吟起身,“她以后都不再需要你们。” “你说什么?你!”潇琰伸手想抓住洛霆川,可他侧身就变成一个虚影,连带着月龙吟一起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气氛诡异。 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和决定的机会。 “大哥哥,我走了,我还有事要做,不要担心,姐姐会活着。”月小白牵了牵潇琰的手向他使了个眼色,走出门立刻消失不见了。 潇琰知道,这是他跟月小白之间的默契,只要他夜里想跟月小白对话,月小白就会自然地前来进入他的梦境,告诉他许多事情。 他的心稍微定了定。 “随安…”袁琛只能向随安寻求答案。随安抱着受伤的手臂滑坐在地上。 痛苦又迷离的眼神下他叹了口气。 “没关系,他的确会救她,而且一定能救下。起死回生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只要他想就可以做到。” “……”袁琛惊异于这世界还有这样的人能存在! “他是谁?”袁琛拧着眉,虽然他能救下月龙吟,但袁琛直觉不喜欢他。 “他就是你。”随安痛苦地答道。 他知道此刻袁琛要面临的是什么,甚至是潇琰。 其实月龙吟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他们从今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她了。她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有可能月龙吟也不会再记得他们。 只要他插手了,就是再也不需要他们任何一个来干涉了。 “什么?!”袁琛拧着眉问道。 “……呼……”随安叹了口气,缓缓道来,“你们现在都有了最初的记忆,知道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袁琛给了随安一个确认的眼神。 潇琰走过来,他也通过月小白看过自己的曾经。 “你救下了月龙吟,当她还没有孵化的时候。”随安看着袁琛,“当年的你或许不知道,初生的龙蛋是不能被任何生灵触碰到,无论你是神是妖是魔是鬼魅。” “……”袁琛当时的确不知,他当时只是个小仙童,他那一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月龙吟藏起来,藏在他怀里,偷偷带出那片尸横遍野的地方。 “曾经龙族为了增强后代的战斗力利用过这一点,造出过九首巨龙。只要有一方触碰,龙就会多长出一颗头。他们选择了族中最强的九个族人,真真就造出了战无不胜的九首巨龙。” “……那后来呢?” “如果结局真的能如愿,他们又怎么可能被轻易灭族……”,随安沉思道。 当年他虽没有加入讨伐龙族的大军,但当时的惨况他依然记忆犹新。 “为什么不行?” “具体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没有幻化人形的时候他们就几度不合,无法自洽。毕竟共用一个身体,总有人要拿主导权的。” “……那阿吟为什么……” “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颗龙蛋被你触碰以后就分离出了另一个灵魂,跟你一样,这就不奇怪了。”随安叹了口气。 “……”袁琛沉默了。跟他一样…怎么个一样法…… “而且他们顺利幻化了人形,并就当时的情况看,是有两个人的。” “没错,我记得我跟阿玄当时只看到阿吟一个人从雾气中走出来。” “他应该也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没有现身。但就我在这一世发现的,这个世界绝对不止月龙吟一条还存活着的龙。” 潇琰也回忆起了什么,他说道,“很久之前我也见过……在…云层中的龙…伴着雷电。” 那是他跟月龙吟在酒店的顶层看到的,那天乌云盖顶,把天空压得很近。酒店的顶层透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能清晰地看见,那是一条龙。 “……”袁琛惊讶地看着潇琰。 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他可以做到吗?救她……”袁琛此刻极度无奈。他束手无策。 “可以的。他能化龙的真身,就说明他也有一颗龙珠,我不知道之前的九首巨龙如果成功的话会不会有九颗龙珠,一旦他们化形是不是就不必争斗。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人…他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换句话说,他从没有参与过月龙吟跟你们之间的事情。无论月龙吟转世投胎也好,放弃生命也罢,以前种种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这可能就是他逃脱天道的方法。” 第二百五十章 哥哥 “但现在他参与了,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以后都不是我们能干涉的。” “……”袁琛…… “……”潇琰……,“我知道他在哪里。” 袁琛转头盯着他。 “事实上,不久之前他出现了,我们见过一面。” “什么时候?” “上周六。在红坊那边的一间雕塑工坊。” “带我去。”袁琛起身。 “等等!”随安制止道,“我劝你们现在最好别去打扰!他在什么地方我也能知道。只是现在,最好不要。” “……”袁琛看着随安。他内心焦急万分,他没办法沉下心等待。 “你们也听到他说了,以后不再需要我们这些人。如果他不想让我们找到,我们就根本无法找到他们。我劝你们暂时还是不要激怒他,另外,他也需要时间为月龙吟疗伤。” “……”袁琛还是难以接受。 可是他们这群人,经过今天一役,很明显,区区一个魔就把他们打得手足无措,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听我的,还有办法,先不要激怒他。” 救护车的声音总算在楼下乌压压地响起。 随安捂了捂胸口,他皮外伤不少,的确需要治疗一下。就这一副肉体凡胎,跟月小白打架的时候双方都是留手的。月小白是魇魔可以通过梦境回血,而他却不能。 很快袁琛的手机响起,医护人员英语跟他对话,确定他的位置。他告诉他们在五楼。 几个背着包的急救人员便上了楼。 袁琛叹了口气,现在才来,真正需要急救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袁琛示意潇琰去洗把脸,潇琰立刻别过头去了浴室。 还好一进门医护就被倒在地上的随安吸引了注意力。 潇琰这半张脸的血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尤其是随安的伤都是尖利的咬痕。 他可不想明天他们上了本地的新闻头条,例如什么怪异事件丧尸咬人之类的。 随安又不会英语,根本与医护人员无法沟通,袁琛和潇琰本可以留下一个,但目前来看留下也什么都做不了,索性一起去了医院。 而另一头。 洛霆川将月龙吟带回了工坊。 在工坊的后面其实还连接着一处厂房,很早之前就被改建成一处特别的泳池,深度达到5米,24小时恒温净化。 连接处做的很隐秘,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他将满是鲜血的月龙吟放进泳池里,鲜血立刻散开,模糊了一片水域。 他脱下身上的衣服,结实的胸膛显露出来,线条流畅的身体有着八块腹肌,十分养眼。 只是转过身,他背上有三道骇人的伤痕,像是被烈火灼伤过,触目惊心。 他走下泳池,抱着半漂浮着月龙吟向水底游去。 待游到水底,两人的身形沉在离池底半米的地方,他这才轻轻解开她的衣服。 她周身只有脖子上一处伤痕,伤到颈动脉,失血过多。 他看了一眼她沉睡的容颜,无奈地说着,“我不来管你,你就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以后再这么任性,我可就不惯着了。” 他吻上她的唇,将她体内黯淡无光的珠子吸了出来,握在手里。 那珠子不只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还隐隐有碎裂的痕迹。 他把月龙吟紧紧抱在怀里,从口中吐出另一颗耀眼的珠子,那珠子耀眼到将整个水底照耀得恍如白昼,甚至连水池外面都被照亮了,像一颗迸发的行星。 他将那颗珠子咬在齿间给月龙吟送到了口里。 而月龙吟那颗暗淡的珠子则又被洛霆川吞了下去。 月龙吟脖子上隐隐散发出光亮,被咬破的颈部皮肉渐渐愈合,愈合之后珠子又往下沉,直到她的四肢百骸都被光照耀了一圈,才隐隐褪去。 洛霆川把月龙吟抱在怀里,就差把她融进体内。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是不准再纠结于过去。” 他抱着月龙吟出了水面。拿出一条洁白的浴巾将她的身子裹上,泳池边上是一张巨大的床榻,顶上是一片透光的玻璃。 此时正是太阳升起。温暖的阳光投射下来,正好撒在床榻上。 他走向墙边,那里有一处机关,打开里面是一个冷柜,从中拿出了一个血包,这是他的血,他定期会存一些自己的血包。 因为他们龙族的鲜血珍贵,即使去了医院。医院也发现不了,这种稀有血型的差异,他们根本输不了其他人类的血液。 给月龙吟挂上血包,插入针管。 他护在她身边,静静地等待着她醒来。 另一边。 随安这一身的伤痕,袁琛只能解释为在公寓附近被不知名的犬类咬了,至于是什么犬种,天太黑认不出,反正是黑漆漆的好几只。 至于为什么只咬了他一个,只有上帝知道。 医院检查了随安的伤口,的确是细细密密的咬痕,但牙齿很小,不像是犬类,但更不像是人咬的。 但既然袁琛说是犬,医院除了处理了伤口消毒包扎还给他注射了狂犬疫苗。 随安包得像一个受了重伤的病人。 “奶茶。”随安瞅了一眼袁琛,“还有饭,我快饿死了。” “…………”袁琛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他还要做他助理多少次,但他知道他是为了月龙吟而受伤,这点情分他还是愿意给的,随即用手机叫了丰盛的餐食和随安要的奶茶。 这次他没有吩咐给助理,都是自己做的。 但知道国外送货慢,他又让潇琰陪着随安,他独自下楼,看看医院里有没有餐厅和咖啡厅先买些上来给他们垫一垫。 医院里的餐厅此时只有三明治、甜甜圈一类的简餐,知道老外不重视午餐,他随便买了几样,又要了两杯黑咖啡和一杯多加糖的拿铁。 来到楼上的病房,先伺候随安吃饭。 “下午,我还是想去看看她。”袁琛拿手机搜索出了红坊艺术园的位置,只是里面艺术工坊多如牛牦,他没时间一间间查。 何况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带你去。”潇琰应道。他自然也想去看看。 “……”随安看着他们一脸无奈。 他们这些人还不清楚,三人唯一的战斗力在这里还没有休息片刻,这两人就急着去送人头作死,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你们可能还没搞清楚情况。”随安握着拿铁小心地喝着,有些烫,还很苦……他索性放下了。 “往好一点说,如果他不想让你们见到她,你们去了也找不到。往坏一点说,如果他永远不想让你们见到她,那把你们直接杀了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不是难事。这样说,能明白吗?” “……他为什么要杀我们?”潇琰不太相信,他见过洛霆川,看起来挺好相处的,没有随安说得那么暴戾。 “因为强大。”随安盯着潇琰,“你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内疚吗?” “……”潇琰怔住。 “我见过的所有强大的生灵里面,恐怕只有月龙吟可以让你们随意摆布。步步后退,步步妥协,她明明也有强大的力量却总是不愿意使用,恨不得丢下这些,做个普通的凡人。” 随安叹了口气,“即使是做凡人,她也是个极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的人。用你们的话说,讨好型人格,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只会让自己受委屈。你们何曾看到她反抗过?她唯一会反抗的时刻就是为了保护你们。” “她这样活着,我都替她心累。”随安说着视线有些模糊。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又因为如此才会被月龙吟吸引。 她没有多伟大,她做的每个决定就像她这个人。她是她自己,没有对错。爱她的人自然爱,不爱的人可以说出她一万种不是。 对随安来说,没什么对不对,至少他很喜欢。 “……”袁琛沉默不语。 “那怎么办?就这么丢下她不闻不问吗?”潇琰不管随安反不反对,他已经决定了,下午他一定要去一趟红坊艺术园。 “不是不问,给她点时间好吗?”随安皱眉,“他救她需要时间,她清醒需要时间。只要她还活着,她不会放任他伤害你们。那时再去,才有把握。你想在还没见到月龙吟的时候就死在路上吗?” “……”潇琰捏紧了拳头捶在墙壁上。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要找月小白,今夜就要找,他要问月龙吟的情况,更要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恢复大妖的能力。 昨夜一战他似乎有些察觉,他的肌肉记忆还在,他的身体懂得怎么运作战斗,只是记忆没有恢复,他要找回他的能力。 他看了一眼袁琛,不得不说,他认为他已经出局了。没必要再掺合他们的事。 他跟月龙吟已经分手,也有了自己的未婚妻。 但潇琰不想戳穿他,他起身,“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你去哪儿?!我刚才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我不去找她,你放心。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够格。”扔下这句话,潇琰便径直离开了医院。 他打车回到了公寓,拉上所有的窗帘,躺在床上。 即使已经忙碌了一天一夜,他还是没有半分困意。 第二百五十一章 星星 输完一袋血的月龙吟脸色明显红润了很多。 洛霆川为她摘下针头,用棉球摁了一会儿,给她贴上一个创可贴。 将她的身子放得平整一些后,为她盖上厚厚的被子。 洛霆川打开了顶上的遮光板,里面顿时变得一片漆黑。只有泳池里的水面波光粼粼地反射着些许亮光。 洛霆川下了泳池游了几圈,然后沉入水底,看着晃动的水面。他闭上眼像在沉思又像是睡着了。 到了深夜,月龙吟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远处有哗哗的水声,她置身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 寂静的黑暗里传来了脚步声,湿哒哒的脚步声,是光脚踩在地面的脚步声。 有织物摩擦的声音。 月龙吟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一块毛巾突然掉落在她所在的床榻边上。 一只脚踩了上来……那是一只男人的脚…… 月龙吟向上望去,那熟悉的眉眼……她一时有些恍惚,是袁琛还是……洛老师…… 他垂落的长发滑到胸前,还有那漠然的眼神……是……洛霆川…… 其实洛霆川的身形要比袁琛更高一些,肩膀也更宽,尤其是他现在好像是刚从水里出来…… 月龙吟在黑暗中意识到这一点,这么晚了居然还在游泳。 “洛老师…?” “叫哥哥。”洛霆川躺在月龙吟身边一手撑着头。 “……”月龙吟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脸。 “你应该不记得了,以前我们同在一个小玻璃樽里带过,我抱着你,而你背对着我,从来没有发现。” “……” “在龙蛋还没有孵化出意识到时候,它只是一枚蛋,如果当时把它打开,只会留下一地的蛋液。我的意识早于你而存在,所以理论上我是哥哥没错。” 月龙吟回忆起曾经做过的梦,她有着作为一枚龙蛋的记忆,那个时候她能够看到外面,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她。 她见过还是一条巨蟒的阿玄,就是潇琰,也见过还是修仙少年的袁琛。甚至见过给她送来坚果的小老鼠,可她为什么从没有见过洛霆川说的哥哥。 “因为我的身体是凉的。”洛霆川好像能听到月龙吟心底的声音,他伸出手握住月龙吟的手。 没错,冰冷无比,就像是生铁,根本感觉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 第一次他跟月龙吟握手,月龙吟就感觉到了。她从来没遇到过手比她还凉的人,当时她只是觉得是冬日他又刚洗过手所以才特别冰冷。 “我一直在你身边,只因无法动弹又说不了话,你才没有发现。当我们共用身体的时候,我任由身体的主动权交你掌控,你就越发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只认为,另一颗小脑袋里也装着你自己的思维,是吗?” “……”月龙吟突然回忆起在玻璃樽里的时候,她坐在里面身后似有东西固定着她,她就倒在那上面,但那东西确实没有活物的气息,她怎么会知道…… “觉得我长得很像他,是吗?” 月龙吟心头一拎,的确是,这大概就是她有些莫名其妙害怕洛霆川的原因。一个很像旧爱又不是旧爱的人,试问该如何自处…… “我不是他,如果真要算起来,只是沾了他的气息幻化成了他的样子罢了。我们才是同生一体的。” 他轻抚着月龙吟的脸颊就像一块冰划过月龙吟的触感。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怕我,我不会伤你。”他的眸子平静如水。 “我怎么会在这里?”月龙吟问道。 “因为你死了。” “我死了?那你呢?也死了?” “呵呵呵……”洛霆川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很成熟,低沉带着些许慵懒和肆意。 “怎么了?”月龙吟不解。 “还记得吗?被咬了?” “记得……” “给你换了珠子输了我的血,现在你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王者,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你。” “………”月龙吟急道,“那你怎么办?你也有珠子?是龙?跟我一样?” “没错,跟你一样。”他俯下身靠近月龙吟,“跟你一样是龙。” “那…我的珠子呢?我想还给你,我不能要你的珠子。”她知道自己没了珠子会死,那洛霆川怎么办。 洛霆川轻笑起来,她还是一点儿没变,永远怕伤到别人,有些可笑。 “我替你保管着,它快碎了,需要力量滋养修复。” “……”可以这样吗?月龙吟不知道。 “不用担心,会帮你修好。” “……”月龙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周身只剩下一片黑暗。 洛霆川见状打开遮阳板,一轮血月高挂半空,四散的星辰都变得黯淡无光,十分诡异。 她有些害怕得缩了缩身子。 “别怕,有我在。”洛霆川轻顺着月龙吟的秀发。 她惊讶地发现,何时她剪断的发丝又长了回来,而且比原来更长更浓密柔顺。 她摸了摸,长发直到她的小腹。 “喜欢吗?”洛霆川问道。 就跟她初生时一样,洛霆川还是觉得月龙吟的长发最漂亮,柔美恬静宛若神祗。 “喜欢。”月龙吟如实答道。 事实上她剪短头发的第二天她就后悔了。 龙珠能修复月龙吟的身体,一点长发更不算什么。 “要是修复好了,就把我的龙珠换回来可以吗?”月龙吟觉得洛霆川深不可测,他的珠子也一样。 即便他们是同生一体,月龙吟也不能要这么珍贵的定西。 “好。”洛霆川知道,即使给了她,她也驾驭不了。 “过来,到哥哥这里来。”洛霆川抚摸着月龙吟的一缕秀发。 月龙吟低着头,她还不能这样就接受多了一个哥哥。 毕竟这漫长的岁月,她从来都没意识到他的存在,她有些怕他。 洛霆川轻放下那缕头发来到月龙吟面前,仔仔细细地盯着她。 他心里在想什么呢,在想着再也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 他从出生开始就拥有无限制的生命。但是他并不会像月龙吟一样感谢袁琛,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即使没有他,他和月龙吟也会活下来。而且他一直都在,并不是因为袁琛的触碰才多出一个他。 这一点,只有他是清楚的,他肩负着整个龙族的使命。他和月龙吟本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可能袁琛真的有某种慧根,偏偏挑中了他们这颗蛋隐藏起来。 也可能,这才是天注定的结果。 留下一丝血脉,没有赶尽杀绝。 但日后该如何自处,才是肩负整个龙族的他该考虑的。 一方面也是处于对妹妹的疼爱。 他知道她跟袁琛产生了剪不断的因果,他给她时间去尝试去体验,让她自己给到自己一个人满意的结果。 可事与愿违,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命中注定,她每一世都被害得体无完肤悲剧收场。 到这一世,她是否应该清醒了。是否可以放下了。 玩够了该收心了。 洛霆川盯着月龙吟喉结动了一下。 他将她抱起。 月龙吟吓得心停跳了半拍。 她连忙伸手推他! “有件事我有必要告诉你,我们是龙族,不是人类。” “……”月龙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世上,只剩下我们俩了,如果还有机会,我很想让你看看曾经繁盛的龙族。” “……”月龙吟不明所以。 这个世界还有许多龙会不会很奇怪。毕竟时代变了。 “我不会逼你什么,你只要知道,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洛霆川转身下床,走到泳池边上。 他一步下了泳池溅起一束水花。 很快仓库里风起云涌,隐隐沉闷的龙吟声来回碰撞在这个密闭的空间。 月龙吟起身向水面看去。 一条巨大的龙,黑色的身躯盘着,几乎填满了整个泳池。 龙首突然昂扬着抬起冲出水面,直起了身子看着月龙吟。 月龙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她不自觉地起身下床,走到泳池边缘。 她一直想看看真正的龙,原来龙真的存在!就在她眼前! 和在云层里看到的不同,那个时候,他很遥远,若隐若现。而现在却真实地在她面前。威严、庄重,神圣不可侵犯的龙就在她面前! 她抬起头想触摸他。 他低下头缓缓靠近月龙吟,来到她的面前。他身形巨大,巨大到龙首可以毫不费力地把月龙吟整个吞了。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而她此刻却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摸着他的龙须,他脸上的鳞甲、他嘴边沾湿的毛发,将脸靠了上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小她就喜欢龙。原以为自己只是叶公好龙,真看到龙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那是一种极为亲近的感觉,与身俱来。 “我也可以变成龙吗?”月龙吟期待地说。 “当然可以,”他的声音飘渺不定,还像在远处,又好像在近前,“你的龙珠修复好以后,我会教你。” 他轻轻蹭了蹭月龙吟的脸颊,弄得她有点痒,她微微笑了笑。 他划向水面,沉入水底。 再次冲出水面时已恢复了人形。 他拉起月龙吟的手,带着她跳进泳池。 他就像一条海底的人鱼带着月龙吟自由地驰骋。 第二百五十二章 轩然 月龙吟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在水底自由地呼吸。这是她原本从来没想过的,以往她只会劈开水面,给自己留出空隙。 她好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原来水并不可怕,湖也不可怕,海更不可怕。 这是她自由的家乡,是她心的归处。 月龙吟被洛霆川抱在怀里,他的身子也没有她想象得那样冰冷难受。原来冰冷的感觉才是她最初最熟悉的感觉。 在水底,洛霆川突然停下来,望着月龙吟。 他并没有张开嘴,月龙吟却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等你的珠子修复好,我就带你去天上。” “好。”月龙吟应道。此刻她对洛霆川不是那么害怕了。 “带你去看月亮,看星星,看你最爱的转瞬即逝的烟火。” “好!”月龙吟兴奋地说。 洛霆川露出一个微笑,看了一眼月龙吟粉嫩的唇。 他重重地吻了上去。双手将她抱在怀里。 月龙吟呼吸一滞。 但她无力反抗,他的臂膀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紧紧锁着她,顷刻就要将她吞噬一般! 月龙吟嘴里呜咽着,留下了害怕焦急的泪水。 而这一次,洛霆川没有由着她。 他要迅速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些人间短暂又不堪一击的情爱,好笑又脆弱的迂回等待,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他已经给过她时间去玩闹,既然她现在也觉得没有什么好玩的,就该收心了。 洛霆川的强势让她刚对他建立起来的信任土崩瓦解,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但完全没有机会……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隐隐觉得他很可怕了。不是因为他像袁琛。 这一夜一直到天光大亮,他才松开月龙吟疲惫幼小的身躯。 跃出水面将她抱上岸。 奇特的是,这一次即使泡在水中那么久她的手指也没有发白。 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 但是她还是会感觉冷。许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向往着温存从来没有触碰过那么长时间的冰冷。 洛霆川取来毛巾为她擦拭身子。她只是颤抖着抱着双膝眼眶红得像能滴出血来。 身上擦干了又去给她擦头发,他很小心也很温柔,不想弄疼她。 擦干之后他拿了一件自己的黑色衬衣给她穿上,像一件睡袍。 “休息一会儿,好吗?”洛霆川问她。 她不说话,眼底蓄满了泪水,一直委屈地落泪。 她的这个傻妹妹,拥有了他的龙珠其实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他。 而她却没有。 甚至从来没有往那处去想。 她一点点动用能力的念头都没有。 就不应该在一开始放任她跟那些家伙在一起的,白白地耽误了许多时光。 修复龙珠的时间至少需要7日,这7日他要在体内炼化这颗珠子,让它的力量最大程度地释放出来。 而月龙吟不能没有龙珠,短暂地离身是可以,但超过1日都不行。 他只能将自己的珠子暂存在她体内,但她不会运作,只要不被其他人夺取便没事。 他看着她的样子,并不想安慰。 她太过脆弱,是时候学会长大。 他不是袁琛也不是潇琰,那些人的存在就是她软弱的关键。若有必要,杀之也无不可。 洛霆川其实并不需要吃什么,汲取日月的精华、草木的精魄,灭的魔与魂都足以让他受到滋养和壮大。 而月龙吟不行,她还是肉体凡胎无法化身为龙。 他只得穿戴好出门,给她去买点东西吃。 其实洛霆川喝酒并不是单纯地嗜酒,他需要补充水分,喝水喝酒都是一样的。 园区里有许多餐厅,他打包了一份果汁和三明治,随手买了一瓶啤酒拧开喝了起来。 一直到走回工坊,一路都静悄悄的。 从暗门处进入泳池,月龙吟还坐在床上,头埋在膝盖里,不去看他。 “连逃走都不会了吗?”洛霆川在外面故意逗留了一会儿,也没有锁住月龙吟,更没有将大门锁上。 他其实很好奇,她会不会就此逃走。 然而并没有。 对于这一点,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他端起月龙吟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你这样我可就要动手了。” “……”月龙吟咽了咽滑进嘴里的泪水。她的心吊了起来,他要动手?要怎么做? 没想到他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道,“来,把东西吃了。” 他知道她两天一夜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身体也到了极限。 月龙吟看着她,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但是她又想看着他那张脸,就好像袁琛就在她的身边。 这一刻,她真的好想袁琛。 袁琛是她最爱的人,是她唯一心甘情愿去选择的人。可能潇琰只能算是报恩更确切些。 袁琛的脸就近在咫尺,却遥远地触不可及。 “很讨厌我是吗?想着这张脸原本的主人就更讨厌我了,是吗?”洛霆川将吸管插入杯口。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这个世界只能有一张这样的脸,要看你也只能是看我。” “……”月龙吟模糊了视线。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会那么做。 她不敢想了,更不敢说话。 洛霆川递给她橙汁她便喝,递给她三明治,她便强迫自己咽下。 看她吃完他又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她连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能接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袁琛了。 她只能忍住让自己尽量不哭,这已经耗费了她巨大的心力。 为了他能活着,她才活着,其他一切都没有意义。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洛霆川经常会出去很久,不知道他是在隔壁工坊制作雕塑还是出了门,月龙吟不想知道。 有时候隔壁会人声鼎沸,应该是有很多人聚集,她也不敢兴趣。 洛霆川没有锁住她,她也不会逃跑。 她只是静静抱着膝盖坐在那里。 夜里看头顶的玻璃窗外的星光,白天坐在那里晒着洒落的阳光。 她一点儿也不想再沾水。那水里虽是她的家乡,却被赋予了可怕的回忆。 洛霆川也没有强迫她再下去游泳。她乐意坐在那里就坐。 他希望有一天她能明白,能困住自己的永远不是外界的桎梏,而是自己的内心。 直到周四晚上,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起身在柜子里找了一件不怎么合身的白衬衣和一件棕色的大衣。 把衣服换上,说真的有些不伦不类。但洛霆川的衣服对于她幼小的身躯足够长。像一件长外套直到脚踝。 她将头发用手指梳理了一下。 静静地出门。 洛霆川的确没有锁住她,也没有锁门。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月龙吟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更别提手机。她身无分文。 但她很想去一个地方。 她答应过潇琰要陪他参加一次舞会。即使没有漂亮的礼服,她也要去一次,陪潇琰跳一支舞。她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个约定。但是她答应了就要做到。 艺术园区的门口很好打车。 虽然她穿的有些怪异,但这里艺术家很多,穿得正常的反倒没有几个。 来到语言学校门口,门外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她很尴尬没有钱付车费,只能用又一次不太熟练的英语麻烦对方稍等,她在等一个朋友,对方会付钱的。 不是她英语又倒退了,是她好几天没有说话了,连说母语都费劲。 司机还算和善并没有出言不逊,只是显得有些焦急。毕竟感恩节的夜晚,时间是分秒必争的。 她没有看到潇琰,倒是遇到几个同班的同学,他们盛装打扮正要进去参加舞会。 而月龙吟不伦不类的打扮显得特别特立独行。 要不是她特别突出的外貌,精致的五官,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她的同学认出了她,她只能拜托他们找找方啸寅在不在。 老方还真在,经人去叫,立马兴奋地屁颠屁颠跑过来。 看到月龙吟的样子先是一惊! 今天是感恩节舞会不是万圣节派对,月龙吟的打扮着实有点奇怪。 今天方啸寅穿了一身宝蓝色复古西装,领口还是带亮片的,特别骚气。头发也特意做了猫王的造型,看来今晚是想好好疯一场。 他还没来得及问月龙吟情况,月龙吟就向他借钱去付车费。 他也没问,立刻递出了信用卡给司机刷卡,每一分每一秒计价器都在跳着费用,司机也没有吃亏。 送走了司机,方啸寅抓着月龙吟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这个样子?” 月龙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有没有,只是…本来要回家了,但还是想来看看…一时着急丢了钱包……”月龙吟前言不搭后语地胡乱编着瞎话。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回家?你没从家里出来吗?是不是你跟老潇吵架了?走走,先进屋,你这一身是够冷的。”方啸寅带着月龙吟进到学校。 舞会在餐厅举行,那里人声鼎沸。 方啸寅不想把她带去那里,怕她会难堪,很绅士地将月龙吟带回学校一楼的一间教室。 说实话,月龙吟显然对这里也有阴影。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回首 方啸寅取来自己的外套给月龙吟披上,又倒了杯热茶放在月龙吟手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坐到月龙吟对面。 “真没事,”她朝着他笑了笑。 “你别骗我,说实话,不然我给他打个电话。”方啸寅掏出手机,“我昨天还问他你今天会不会来学校,他说你身体还没好,就不过来。” 方啸寅已经拨通了潇琰的手机,被月龙吟一把拿过来摁断了。 看来潇琰今天一定不会来了。 月龙吟惨然一笑。 “方啸寅,谢谢你。我们没有吵架,车钱下次遇到潇琰,让他给你。我只是…来看看,要回去了……”她起身。 方啸寅一把抓住她的手,“告诉我!究竟什么事?是不是他对你不好,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你还有我这么个朋友,不用客气,有话直说,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月龙吟感动地流下泪水。 你真的帮不了……她心里默默道。 转而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家里来了人要带我回国,没办法跟潇琰说,要是有机会你替我转答。” “为什么?好好地为什么要回国?你不是准备了明年春季考皇家美术学院吗?我还期待着跟你一直做同学下去。” “说来话长,因为…身体不好,要回国…治疗……也许以后有机会再说。方啸寅,你要替我加油去学,成为一名了不起的雕塑家,连我的那份一起努力。” “那我送你回去!你的家人在哪儿?我跟他们聊聊。真的没可能吗?国外的医疗水平很先进,是什么病一定要回国去看?” “……”月龙吟强忍着泪水已经编不下去了。 她拉开方啸寅的手,“真…没事。老方,好多事情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就比如在国外的费用比国内昂贵,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家乡,我总要回去的。” 方啸寅一时语塞。是因为钱吗?他有,可是月龙吟不会接受。他算什么身份呢。 她一定有苦衷的,可是她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忙。 但方啸寅还是说了出来,“如果是经济上的原因我可以帮你,你以后慢慢还我就好。我只是想帮你,你考虑一下,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和天分!” 月龙吟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老方。我真要走了。” “等等,你又没有带钱包…”老方掏出裤子口袋里的钱包。 月龙吟摆摆手,“不用了,回去家里人会给我付,我只是出门太急,没有带,谢谢你了,老方。” 说完月龙吟便急急地丢下方啸寅的外套跑出门去。 方啸寅追出门口,看着月龙吟向一辆黄色的出租车跑去,还回头用力向他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微笑。 她转身进入了一片阴影。 从方啸寅的角度看她好像上了出租车,但其实她只是躲在了一侧墙角的阴影里,是一个夹着包的中年男人上了车。 对方坐在车里狐疑地看着掩面泣不成声的月龙吟,突然作势要下车。 月龙吟只看了一眼,便转入小巷朝无人处跑去。 看她消失在黑暗里,中年男子不明所以,他只是想下车问问这个女孩怎么了,但是她转眼就消失不见,男子又坐上车开走了。 月龙吟跑了好久终于停下,无力地跪倒在巷子的尽头,泣不成声。 是啊,他应该想到,潇琰怎么会来呢。 但她遵守过约定了,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她收拾了眼泪慢慢从小巷里转回来。 来时她认真记下了路。 回去,打算走着。 不是不能打车,只是没有钱,也不知道洛霆川有没有回来。即使他回来了月龙吟也不想跟他说半个字。 她就这么慢慢地往艺术园区的方向走去,她抬头望着天,享受着这片刻的自由。 路上的行人都带着欢乐的笑容,盛装打扮出席一个又一个派对和舞会,和家人一起,和朋友一起,和爱人一起。 身边的气氛越热络愉快,月龙吟的心就越冰冷痛苦。 她就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可她的口袋里,连一包火柴也没有。 她走着走着路过一个卖烟花棒的小摊。 有几个大人带着孩子买了几根烟花棒在那里燃放,她停下了脚步就站在一角看着。 那转瞬即逝的花火像跳跃的星光,绽放在月龙吟的眼眸里,照亮了她眼底的黑暗。 她静静地看着,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 一个小男孩注意到了月龙吟,他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将手里的点燃的烟花棒递到月龙吟手中,用英语说道,“don't cry,everythg will be oksile,happy thanksgivg day”(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感恩节快乐。) “thank you”月龙吟感谢道。 她握着那支烟花棒。 现在卖火柴的小女孩终于有了手里的光亮,她的心温暖了片刻。 小男孩再回过头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根燃尽的烟花棒,早已不见了那个女孩的身影。 她缓缓继续向前走着。 在几个路口有些游移不定。 她还是以前那个路盲。原本已经记下的路又有些迷糊。只能边走边向路人询问,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累了,坐在一旁的街沿上。 而另一头。 月龙吟刚走,方啸寅就打电话质问潇琰到底在干嘛?!怎么让月龙吟这个样子出来! 潇琰震惊!他这几天正按照月小白找的方法试图寻回自己的能力,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他不怕,正跟袁琛部署了计划,大不了回去硬刚! 可他没有想到,月龙吟已经从死神手里回来了,还去了学校…因为跟他的约定……他的眼泪像珠子一样掉下来,被袁琛几句话骂回去。 随安也早就出院回来了,他测算出大致的方位,让潇琰开着车三人一路寻找,他们很快经过了卖烟花的推车,袁琛和潇琰都知道,月龙吟一定会在这里驻足。 此时街上出现了游行队伍,人员密集,他们停下车在寻找…… 随安很清楚地知道,月龙吟的气息就在这附近。 人群冲散在潇琰的车旁边。 既难以寻找又难以行车。 潇琰索性抛下车,向人群后走去。 其实他此刻不知道。月龙吟就在距离他两个街区的地方。 她看到如潮水般的人群走过来只得起身,往他们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行。 她尽量走在路边,给游行的队伍腾出地方。 直到一只手抓住了她! 那手…… 冰冷异常。 月龙吟不必抬头也知道他是谁…… 他带着她迅速转入小巷,只一个回身便出现在工坊门口……… 月龙吟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乖巧地跟着他进门,他把门关上,上了锁…… 她继续跟着他走过那扇暗门来到泳池边上…… 她并不想解释什么。 他也没有质问她。 只是为她脱下外套,动作有些生硬。 她忍不住用手挡了一下。 “看来要除掉的还有一个。”他冷哼了一声。 月龙吟吓得双腿一软。 她主动抓住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走近些抱着他宽大的身躯。 他停顿了一下。 月龙吟埋在他胸前忍住眼泪,忍到双肩都在颤抖…… 事实上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起,她再也不敢看他的脸。 以后,她也不会再敢看袁琛那张脸了。 他也没有伸手抱住她。 她只能放开他,主动脱下了外套轻轻搭在一边的柜子上。 她穿着他的白色衬衫。 泳池这里没有暖气,一如既往的冰冷,她坐到床边,等着更为冰冷的他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她早已知道。 为了什么她也很清楚。 结束以后,她颤抖着独自走下泳池,让自己的身体沉入水底。 现在的她已经淹不死了。 在水底因为水压的缘故,她就像在一个密闭的空间,能暂时找个地方躲藏,不用跟他呼吸同一个空间的空气,哪怕片刻都好。 她流下的泪在水底也不会被发现。 洛霆川非常讨厌看到她落泪,她越是落泪他越会粗暴地对待她。她只能忍着。因为他特别讨厌她懦弱无能的样子。 现在没人再会为她无助的样子而心疼,但她仍然坚强不起来。 哗啦一声巨响! 月龙吟知道他来了,有些害怕地往墙角里躲。她坐下来,又将头埋在膝盖里。 像只鸵鸟一样,只要看不到就可以不害怕。 其实这么多年人们都误解了鸵鸟,它将头埋入沙子是为了觅食,并不是为了逃避现实。 但人们总喜欢为自己的懦弱找其他对照物。说到底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那个懦弱的人。 洛霆川抓着月龙吟的手腕将她拽上来。 月龙吟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膝盖因为刚才磕在泳池边而破了皮。 她没有管那里疼不疼。只是又抱着膝盖坐着。不说话,也不看他。 暗门外面的工坊大门被重重地敲响! “自己送上门来了。”洛霆川披上衣服。 月龙吟起身抱着他的腰,“哥哥…” 她第一次那么叫他,他明显一怔。 这几天他已经有些厌烦了,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始终不敢反抗,一点儿都不像龙族的后代。 他倒宁可她反抗一下,这样他反而会放过他们。月龙吟要使用她的能力首先就要有目空一切,拿出不惧生死,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第二百五十四章 笑哭 “哥哥,我会乖乖待着,再也不出去了,不要伤害他们,我再也不会见他们。”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说出令她撕心裂肺的话语。 洛霆川倒是来了兴致,“你去,我等你。” “……”月龙吟松开了他。 她明白洛霆川的意思。 让他们死心,看看她能不能做到。 月龙吟落下了最后两颗眼泪,收拾了情绪将脸洗了一下。 将他的白色衬衫穿上,还有他的外套。 膝盖处流了不少血,她用泳池里的水冲了一下。 将头发整理了一下,她露出一个微笑打开了暗室的门走了出去。 工坊的铁门还在哐哐哐地响着,门外的人显得特别焦急。 月龙吟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下脸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笑了几下,觉得准备好了才打开门。 门外,袁琛、潇琰、随安站在那里,惊讶于来开门的是月龙吟。 她好了?活了?真的!是真的! “你怎么不回家?!”潇琰上前一把抱住月龙吟!“老方说你去了学校…”潇琰已经泣不成声,跟她在一起之后他好像也变得懦弱了。以往酷酷又阳光的样子被月龙吟拖累得所剩无几。 月龙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潇琰,我只是突然想去看看,好久没有看到舞会了。”月龙吟淡淡地说。 恐怕只有袁琛能注意到,此刻月龙吟强压的痛苦,还有她膝盖内侧的伤口正往下渗着血。 她过得不好他知道。 “你…知道吗?我给你准备了礼服,在等着你回来……”潇琰哭着说,“你醒了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不知道我会难过?”潇琰还像个小孩子,毕竟这一世他比月龙吟还小一岁。 月龙吟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对不起,潇琰,我又让你失望了。”这句话一语双关,她是来告别的。 “没有!你没有!感恩节后还有圣诞节,你想参加派对还是舞会,我都会陪你!我们会有数不尽的聚会要去参加,我给你买各种颜色款式的礼服,每天都不重样好吗?”潇琰直起身,终于看到月龙吟几天就长回来的长发,美丽至极,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但她依然笑着,没有流泪。 “……”月龙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洛霆川在她回来时扯过她的衬衫强迫她看着他的脸的场景…… 所以,她没有胆量去直视袁琛,她垂着眼,但这是最后一眼了。 她抬起头对上袁琛的视线。 同样一张脸,袁琛此时眼神中只有温柔和心疼,他在探究,有一种让月龙吟能安心说出心里话的感觉。 她向他笑了一下,“我见过你的未婚妻了,她人很好,你要好好对人家。”说完这句月龙吟咽了咽,好像眼泪回流,掉进了喉咙里。 “还有随安,要好好保护袁总。” “他用不着我保护。”随安盯着月龙吟。此刻一股强大的气场就在附近,月龙吟好像被劫持了,他在想对策。 他在月龙吟体内发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但月龙吟本人却看起来没有任何精神。 “保护好他是你的使命。”月龙吟再次叮嘱道。他希望随安能明白她说话的意思。 “……”随安接收到了。 “潇琰,把小白带在身边,他会保护你。”月龙吟知道月小白特别喜欢潇琰,他说过潇琰救过他的命。 事实上潇琰和月小白早就勾搭在一起,月小白也是真心想帮潇琰的。 这个月龙吟知道,强大的梦魇不容小觑。 “我很好,以后会跟着洛老师学习雕塑,你们早点回去。”月龙吟甚至都没有请他们进来坐。 一下子生疏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跟我回去!学习一定要住在这里吗?”潇琰一把抓住月龙吟,她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潇琰,对不起,我们结婚了,但是不能作数,你一直都知道,为了办签证来这里,我才跟你去登记的。”月龙吟抓了抓头发,“嗯…如果你之后……我可以给你写一份委托书,因为我可能不会回国了…但是还是可以把婚离掉,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月龙吟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没有看任何人,她空洞地盯着某处,像个瞎子。 “你说什么?!”潇琰情绪异常激动,随安出手抱住了他。 “我没爱过你,潇琰。我必须坦诚地告诉你,一直骗你是我不对,袁琛知道。他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月龙吟抬眼看了一眼袁琛,几乎没有分辨他的表情她又看向空洞的某处,“我原来以为骗你,你会好过一些,其实只有越来越痛苦是,对不起。” “……”潇琰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只有袁琛和随安还保持着理智看她表演。 “我不能…再骗你的感情,享受你对我的好,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这样都太卑劣了。” “你别说了!!”潇琰怒吼道。 “还有袁总,他不要我了,是我先放弃的,所以…没资格去责怪。谢谢你,袁总,祝你幸福。” “我没打算结婚。”袁琛直截了当地说了。 “……”月龙吟深吸一口气,“随便你,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随安把潇琰推向袁琛,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凑到月龙吟耳边,“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明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曾放弃你。你已经知道了是,你们一体双生,他的龙珠在你这里,它会听从你的命令,不要害怕,现在正是对抗他最好的机会!我有把握!” “……”月龙吟听见了,但她的表情毫无波澜…… 她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提线木偶,眼神木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拿出你的勇气来!你以为你顺从他,他就会放过我们吗?不会!一旦他取回了龙珠,我们在他眼里不过是随便踩死的蝼蚁,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得到你所谓的幸福。他哪天一个不高兴就会处死我们,你想想!你愿意看到我们任由他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吗?” “……”月龙吟的心停了半拍。 她显然隐隐被说动了。 她可以牺牲自己,要她的命也可以拿去。但随安说得没错,要是有一天她又没有如他的愿听话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呢。 她笑了,也哭了。 她笑着哭来着,她哭着笑来着。 没人知道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情绪一瞬间就崩塌了。 “啪、啪、啪”洛霆川拍着手从暗室里走出来。 “我真应该给你鼓掌。” 随安还是第一次见到洛霆川的真容,那一瞬间他也懵了,跟袁琛太像了! 他走过来勾着月龙吟的肩膀,“你没有告诉他们,我们是最亲的人吗?” 从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月龙吟就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她就像一只被驯服的动物,刚燃起的一丝勇气瞬间被打得烟消云散。 “三目神君,你在挑拨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让我的妹妹,刚被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妹妹来杀我,这就是你们天界的神仙嘴里的正道吗?” “……”随安语塞,没错,是洛霆川救了月龙吟,没有他,月龙吟不可能还活着。 “啧…也是,这是你们一贯的作风。” “放开他。”袁琛沉声道。 “哦?”洛霆川低头看着月龙吟,“妹妹,要我放开吗?我比任何人都尊重你的决定。”他捏着月龙吟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你别碰她!!”潇琰还没出手就被他一个气浪打了出去。 “不自量力。”一股水流像一条巨型的蛇将潇琰卷起到半空中,越拧越紧,越缠越紧。 “哥哥,不要…不要这样,求你了。”月龙吟抓着洛霆川的手臂哀求道。 “你不必害怕…”还有一个“他”字没有说出口,一股暴风就将随安按在了地上。 “蝼蚁。” 月龙吟浑身都在颤抖,她抱住洛霆川,“哥哥…哥哥……放过他们,我保证会听你的话,我讨厌他们,不想再见他们了…让他们走…我不要看到他们……” “哦?是吗?”洛霆川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月龙吟伸手推了一下面前的袁琛,她手上用了一点能力,袁琛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 她用能力收回了潇琰身上的水蛇和随安身上的暴风。但她像吸进了什么脏东西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珠子不是她的,所以根本不可能随便用是。 她绝望得看着三人。 拿出了仅有的一点儿勇气面对洛霆川。 随安说得没错,这辈子月龙吟唯一一点儿勇气只会用在保护他们的身上。 她伸手从嘴里抓起那颗明艳如白昼的珠子丢在了洛霆川身上,他单手接住。 “哥哥,我知道我不行,所有人都无法打败你,但我有办法让你不能如愿。你若是杀了他们,我也可以死,但你并不在意是吗?那你就杀了我。” 月龙吟的珠子在洛霆川身上,近在咫尺她也能运用操控自己的能力。 这一招是在月小白的梦境里学到的,月龙吟自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用了就是找死。 “潇琰,原谅我说的话。答应过我的,要好好活下去。”在她说完这句的时候,无数的血凝结成的冰凌穿透了她的身体,从她的身体内部刺穿出来,再也没有一块好肉,极为恐怖。 随即一声破裂的声音,她的龙珠就此碎了。 碎成的齑粉被洛霆川含在口里又吞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觉得很累。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重要 “怎么样?满意了?”洛霆川接住倒下来的月龙吟。 “还是再来几次你们才能满意?”他抱起月龙吟,身后的大门无情地关闭。 他们在一起究竟是痛苦呢还是痛苦呢还是痛苦呢…… 本来三人的关系就已经足够纠结了。 还有袁琛跟月龙吟在一起,他们不能有孩子。 潇琰跟月龙吟在一起,她还是爱袁琛。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完美。 试过了才知道,稍微地妥协一下,不要那么执着,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 骗别人也行,骗自己也罢。 人生这场戏,所有人都在拼演技。 洛霆川觉得很累,他并不指望月龙吟会爱上他,他也不需要。 事实上他爱月龙吟吗?也许爱。 但他们在一起是个正确的选择,让她逃脱出那个三角关系。何况他有着袁琛的容貌,身形也不比他差,她可以把他当做袁琛来看待,他不介意。 他们也能繁衍后代,不必牺牲月龙吟的生命,龙族还会有希望。 这一切都会是最好的结果。 月龙吟的龙珠又被洛霆川凝结起来,这一次要修复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又一次把她放进泳池里,把自己的龙珠口对口渡给她。 看着龙珠凝结起所有是伤口。 这次他没有给她输血。 一来她刚受伤就被他救了,又是凝结的血做的冰凌,没那么快化开就没有那么快流失。这个技能该夸奖她有创意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 二来让她虚弱几天,洛霆川觉得她还是精力太旺盛才会想七想八。 月龙吟又恢复了呼吸。 他将她抱起擦干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他已经可以猜到第二天她起来又会双手抱着膝盖像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一样坐在那里。 起初她还会反抗和流泪,现在真是一点儿乐趣也没有了。 他叹了口气。 觉得这才是老天给他的劫难,他毫无选择的余地。 如果是龙族繁盛的时期,有多少龙女可以供他挑选。他根本不用花这些心思,有的是来投怀送抱的。 而他一直呵护着的妹妹,不但没有感恩和心甘情愿地爱上他,反而是个能力完全没有长进的废物一样的存在。 除了哭好像不会任何事。 每一次他去看看她,想给她一些勇气。她除了哭就是在绝望,要不然就是在求死的路上…… 真正该绝望的人是他好吗…… 他也不想有这样一个伴侣,一个妹妹,什么都好…… 他也不明白那几个为什么把她放在心尖上,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明白。 潇琰还在门口发疯,袁琛抱着他。 随安按着胸口,实际上他们一定要来他就能料到是这么个结果,一切都没有准备好,来就是送死。 现在好了,他们没死成,月龙吟又死一次。 有句话洛霆川没说错,还要这样来几次他们才能满意。 当然,他不可能就这样放下月龙吟。他知道她痛苦。唯一一点好的地方,就是她还能听进他的话,这就有机会。 当他心里不憋屈吗? 他这个三目神君的称号,狗屁一样的存在!现在连个大妖都对付不了了。他简直是越混越差!没有之一! 要是内心自在还好,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回去。”随安叹了口气,“别再添乱了。” 他率先向远处走去。 “你们走!我不走!我说过,会陪着她!守着她!我不会放弃她!” “是啊!就你对她真心!我们都是虚情假意好了!”随安又折回来,“把她逼死就满意了?!现在只有那家伙可以救她!你懂不懂?” “……”潇琰被袁琛制住,无法动弹,只能哽咽着哭泣。 “阿玄,会有办法的。”袁琛的语气却异常平静。 潇琰扭头看着他。 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是兄弟也是亲人。 袁琛就如同他的兄长、老师,带着他一路修行。 直到他们爱上了月龙吟。 阿玄的眼中就只有月龙吟,跟他的关系也生疏了。 但袁琛从来也没有讨厌过潇琰,他做的有些事的确令他愤慨,但他始终讨厌不起来。 他这些日子好像把一切看淡了些。 月龙吟是要救的,只要她自己不愿意,他们就会毫无底线地帮她,哪怕付出一切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这份肯定从眼神中透露给了潇琰。 他停住了挣扎,终于随着他们走了。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就醒了。 洛霆川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暗室内一片漆黑,让人难以分辨时间。 她没有手机,甚至没有一件衣物,被困在这个地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身体上的伤痛虽然好了,但她仍旧觉得很疲惫。 躺了大半天,直到洛霆川回来,给她带来了食物。 她小心地接过来,放在地上小心地吃着,深怕惹得他不高兴了,即使她完全没有胃口。 她穿着他摆在一边的黑色衬衫,头发凌乱。 洛霆川看着她,也是很无语。 吃完饭,月龙吟就坐到墙边,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里。跟他想象中一样……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你看着我。” 月龙吟听话地抬起头,她害怕也厌恶他,前几次他都迫不及待地想去拥有她。这几天,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兴趣。 “你想走便走,我不留你。”他突然说出这句话令月龙吟始料未及……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试探。 洛霆川从口中吐出一颗珠子,布满了裂纹,但却已经被他修复了。 虽然没有多大的能量,但是护着月龙吟不死还是可以办到的。 他静静地看着月龙吟。 她把身体里的那颗明珠逼出了体外,捧在手里递到他面前。 洛霆川一口吞了,将破损的珠子放到月龙吟手心里。 月龙吟将珠子吞下,她的身体就开始疼。 这颗珠子远没有洛霆川那颗来得强大,她穿透自己的身体总要留下些后遗症的。疼痛就是其一。 洛霆川径直走出了暗室。 月龙吟只着一件黑色衬衫跟在后面。 她看到洛霆川套上工服开始做泥塑,很用心也很专注。 她心里谢了一句。 “不用谢。”洛霆川突然回道,把月龙吟吓了一跳! 他听得到她的内心…… 她缓缓走出门去,在艺术园区门口拦了一辆车,直接回了公寓。 因为没有带钱付车费她打了公寓一层门口的可视电话。 “喂?”潇琰过了很久才接起来,声音有气无力的。 “潇琰…” “!”这个声音是多么熟悉! 潇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卧室的阳台向下看去,月龙吟哆哆嗦嗦站在一楼的门口,连双鞋也没有…… 他疯狂地冲下一楼,远远地,他看到月龙吟的身影。 她抱着双臂,脸色惨白。 潇琰确认是她!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抱住她,“你回来了?!” “嗯,潇琰,我需要…付车费……”她指了指身后的出租车,司机像在看言情剧,饶有兴致的样子。 “哦,等一下。”潇琰掏出一张卡递给司机。刷完卡,潇琰抱起月龙吟就上了楼。 好几天没有洗澡,月龙吟觉得自己都臭了。 她第一时间去了浴室,她觉得浑身都好脏,洗了半天都没有出来。 直到潇琰按捺不住打开门进去,才发现她只是好好地坐在那里。 已经洗完了,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她把洛霆川那件黑色衬衣扔在垃圾桶里,再也不想看见。 “怎么了?很累,是吗?”潇琰走到月龙吟面前,轻轻捧起她的脸。 “嗯,像做了一场恶梦。”她朝着潇琰笑了笑。 潇琰盯着她却率先流下了眼泪。 他刚要开口,月龙吟便捂住他的唇,“别说了潇琰,也不要道歉。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会好起来。” “……”潇琰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他点点头。 他跟月龙吟抱了抱,扶起她回到卧室,上床休息。 她一直睡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潇琰也不敢叫她。 她总算睡了个好觉。 在洛霆川那里她总是很害怕,有时候三更半夜他才回来一把就把她拖到水里,又或者突然抱着她像一块冰刺进她的身体。 但她醒来的时候还是被吓醒的。她听到一声龙吟,但其实只是楼下几个醉鬼的哀嚎。 月龙吟放弃了去皇家美术学院深造的计划。 她不想再回语言学校,也不想再学习雕塑。 这一切的美好都因为沾上了洛霆川而变得可怕。 再者,那天月龙吟说的并非全是谎言。她爱的是袁琛,但却受着潇琰的好,在他这里找一种补偿。 虽然潇琰一直说他甘之如饴十分乐意。但月龙吟知道,即使在一起,也不要他付出这啊那的,就平平淡淡就好。 去美术学院学习的费用十分昂贵,若是月龙吟自己只怕是负担不起。于是,她很确定地放弃了。 但她依旧喜欢画画。 从潇琰公寓出发坐两站电车有一个中央广场,月龙吟时不时会背上书包和画板,揣起一个折叠小板凳去那里给别人画肖像画。 她画得很慢,但细微之处把握得很好,5镑一幅,价格也算公道。 等存够了车费,她想去另一座城市看看一位朋友。 第二百五十六章 淡然 其实袁琛和随安都知道她回来了。 很想来看望又怕打破她的平静。 有些事他们当然都不会问,就是怕月龙吟看到他们会尴尬。 其实月龙吟倒不介意。 好几次在公寓门口遇到,她都会主动问声好。 她显得恬静淡然了很多。 那个时候她没有说谎的事还有,就是她放下了袁琛,并由衷地希望他跟未婚妻过得幸福。 随安小猫几乎每天都跟着月龙吟去中央广场画画。 有时候客人会不满意,撕毁画作还不付钱。 月龙吟也淡然处之,她没有哭,只是小心地捡起来,将那副肖像擦去,再把纸叠起来放进垃圾箱。 毕竟是别人的脸,总不好直接往垃圾箱里扔。 随安看得很心疼。 有时候她上午出去会带一片面包,用纸巾包裹着,这是她前一天或是再前一天晚间在市场买的快过期的面包,特别便宜,但也算新鲜。 潇琰当然不会让月龙吟吃这些,他每天买菜做饭给月龙吟做很多好吃的,只是前几次她还吃,后来就只吃夜里买的面包了。 潇琰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说让他别乱花钱,买点潇琰自己喜欢吃的就好,她就喜欢吃面包。 给她买衣服她也不接受,从不去逛街,潇琰给她直接买了,她就哭着说退掉。 潇琰很无奈。 这个冬天特别漫长。 但好在出了那件事以后,也许是洛霆川暗中庇护着她,又或者她的龙珠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不再夺目耀眼,也就吸引不来任何东西。 很快到了平安夜,月龙吟用攒下的钱给潇琰、袁琛和随安各买了一只包装精美的平安果。 这几天的苹果尤其贵,但月龙吟很舍得花这份钱。 她收起画板和折叠小凳子坐电车回到家,放好东西潇琰还没有回来。 她放下一只平安果在桌上,便径直去了对面的公寓。 她按响了袁琛公寓的门铃,隔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打开门。 屋子里进行了精心的装扮,节日的气氛很浓,月龙吟没有进屋,而是将两只平安果递给袁琛。 如果她仔细去看会发现,袁琛今天的打扮特别精心,羊毛质感的西服套装,裁剪得十分贴合他的身材,精致的复古花纹衬衫甚至还打了领结。 但月龙吟没有去看他的脸,只是笑着把平安果递到他手里,“节日快乐,袁总。” 随安小猫一直跟在月龙吟身后,他轻扶着月龙吟的肩膀把她推入屋内,“今天过节,我们准备了大餐一起吃好吗?” 月龙吟看到客厅里多了一颗造型别致的圣诞树,树底下放了一摞摞的礼物,不像是装饰品。 “不了,一会儿潇琰该回来了。”她说话总是视线不对焦,仿佛刻意不看任何人的脸,像个盲人一样。 “潇琰一会儿会过来,我跟他说过了。”随安说道。 一群异乡人在异乡,跟着外国人过他们的传统节日,其实就是找个由头聚一下而已。 月龙吟只好坐下。 桌上放着传统的圣诞大餐,一整只火鸡,还有很多正餐小食,怕是袁琛让人精心准备的。 “今天胥小姐不过来吗?”她倒不是想破坏气氛,就是觉得先问一下,免得一会儿遇到尴尬。 “她怎么可能过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吗?”随安答道。 袁琛瞥了他一眼。 这些表情月龙吟都没有看到。她自那天以后只要靠近袁琛,再也没有抬头去看过他的脸。 其实他心痛得厉害。 她看不见他装扮得有多英俊,就是为了等她来。但他也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看他。 月龙吟坐了一会儿起身,“我还是回去了。” “为什么?”随安撒娇道,“你还没有吃大餐,还没有拆礼物呢。” 月龙吟觉得随安变了好多,就跟她一样。 以前的随安才不会在意这些,口口声声说物质只会增添不必要的欲望。 “我都没有礼物给你们,你们也不必给我准备。”她淡淡地说道。 “谁说没有,你送了最好的礼物,”随安举起平安果,“我一辈子都不舍得吃。” 月龙吟却更加窘迫,“这只是…过节了顺手买的。” 她站起身,实在是有些尴尬和无措,“我真的要走了,有些累,祝你们节日快乐,平平安安。”她微微一笑。 随安的心也跟着绞痛,他不愿意月龙吟变成这个样子,他甚至愿意跟她大吵一架,可是完全没有由头可吵啊……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潇琰来了,拿着两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这是给你们的,圣诞快乐。我们的心意。”他自然地勾着月龙吟的肩膀。 “谢谢。”袁琛终于说了句话。 声音跟洛霆川完全不同。 月龙吟心道:还好。 袁琛将火鸡肉分了,放在每个人餐盘里。 月龙吟只是在一边啃着面包,没有动火鸡分毫。 不是她不想吃,只是最近她实在吃不了荤的东西。 实际上她的小日子一直没来。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感觉。 为什么这么久洛霆川都没有骚扰她,还放她离开呢,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那件事以后,潇琰没有再敢随意触碰月龙吟,他心里隐隐有些猜到了,从那些她半夜突然的惊醒和梦呓中他就能敏锐地察觉到。 他没有半分嫌弃月龙吟,事实上他比以往更爱她了。只是担心那些事会让她害怕,他一直在隐忍。 这些事他没有告诉过袁琛或者随安,但其实他们应该也知道。 没有人问起更没有人拆穿。 只要她平安地活着,就好。 吃完饭,袁琛跟随安递上了他们的礼物,潇琰也有。 月龙吟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他们一定会买昂贵的物品,可自己只送了一只苹果,怎么好意思要呢。 月龙吟一直在推拒。 可是他们说是为她挑选的,送给别人不合适。 月龙吟只能硬着头皮先打开了随安的,那是一只很可爱的毛绒小熊,白色的,毛是人造毛,触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随安十分清楚月龙吟的想法,见过她曾经把语言学校赢来的毛绒鹦鹉挂在包上,坐车的时候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抚摸。 他知道她喜欢这些,这个一点儿也不贵,她也不必有心理负担。 果然,月龙吟很高兴地收下了,她把小熊抱在怀里。 袁琛那份她就不敢拆了。 最终她还是起身拒绝了。 潇琰无奈,只得陪着她离开。 袁琛其实特别难过。 她都不看看他送的是什么。 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偷偷塞给了潇琰,潇琰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为难他吗…… 月龙吟注意到了这一幕,把礼物从潇琰手里接过来,“谢谢袁总。” 要是不收下,两人都为难。 但若是特别昂贵的东西,她明天便叫潇琰送回来。 她心里正这么想,走廊里款款走来一个人。 她穿着白色的大衣,里面是一条颜色鲜艳的红裙子,一条羊绒红围巾,棕色的牛皮短靴,很干净也很美好。 她抱着一束在冬日很罕见的花束和一个礼物袋走了过来。 是胥婉晴。 “月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你们也是来看袁总吗?”胥婉晴整个人气色良好,说话中气十足,跟月龙吟病恹恹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嗯,正要走。不打扰你们了。”月龙吟说着挥了挥手,“再见。” “哦,再见,月小姐。”胥婉晴觉得月龙吟气色不太好,而且瘦了很多,她突然从包里拿出了什么几步追了过去,“月小姐,请等一下,这个…礼物,送给你。” “谢谢你,不用的,我也没有准备礼物……” “啊,这是我父亲集团旗下的公司做的,阿胶糕,能补气血,你试试看,我吃过,味道很好。” “……”月龙吟低下头,有些自卑是真的。胥婉晴看起来状态良好,而她却……应该看起来有些病态。 她还是接下了对方的好意,“谢谢你,胥小姐,改日我请你吃饭。” “好啊,我觉得跟你很有缘分,希望以后多见面。”她说话十分真诚,连潇琰也不觉得是假装的。如果真是假装的,就是段位太高他分辨不了。 “嗯,好的。你快进去,外面挺冷的。”月龙吟客气道。亲手把轻敌送到最爱的男人身边,她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好,那再见了。”胥婉晴高兴地挥了挥手,转身走向袁琛的公寓。 月龙吟和潇琰坐电梯下楼。 “她真的很好,是?”月龙吟问道。 “……”潇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电梯下到一楼,最后他还是答道,“没有你好。” bgo~满分回答,不愧是潇琰。 月龙吟勾起唇笑了笑。 潇琰好久都没有看到她的笑窝了,每次她都在强撑而已。 潇琰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说了不要乱花钱。” 正说着他们上了5楼,在5楼他们公寓的门口却摆着一件巨大的礼物,包装得挺简约,但是扎着红色的丝带。 “潇琰,你说的是这个吗?”月龙吟刚早先回来时还没有这个。 “不是”,他找了找上面也没有卡片,“奇怪了,谁送的,可能不是给我们的。” 但月龙吟直觉这是给她的,她停顿在那里,这礼物的形态很像某样东西。 她迅速地打开那个东西的包装,果不其然……… 第二百五十七章 拥抱 这是她一直想做的那件雕塑,她画过草图给洛霆川看,也跟他一起做过构架。 跟他们原先设定的一样,最终他是以金属的材质完成。 雕塑是一个站着的男性,双手向前似在等待一个拥抱又像是怀念某个拥抱。 他的面目是模糊的,只有略微向下的嘴角表达着他的不甘。 不得不说,洛霆川确实是这方面的天才。他将月龙吟想诠释的东西一字不差地表达了出来。 这件作品从本质上来讲,堪称经典。 月龙吟的眼泪滑落下来,想起他强横的手段和这件表现细腻的雕塑,完全不像出自一个人之手。 潇琰厌恶地盯着它,“你先进去,我去处理一下。” “不…”月龙吟阻止道,“我不喜欢他,但这件雕塑他做得很好。”月龙吟小心地把它包上。 “我想找个地方放,但是不要打开,可以吗?潇琰。” “……”他只是怕她看到会想起他害怕,只要月龙吟说,他没什么不答应的,“好,我找个地方放起来。” “谢谢你,潇琰。”她转身轻轻抱了抱潇琰。 雕塑被潇琰放到了沙发后面,沙发只能抬出来一点不能完全贴着墙了。稍微有点诡异,但是不把头伸到沙发后面就看不到。 为了调节一下气氛,不被某些人给破坏,潇琰拿来了他准备的礼物。 一个小小的紫罗兰色的盒子,扎着同色系更深一些的小缎带。 月龙吟打开一看,是一枚精致的发卡,也是紫色的,紫得很高级,上面镶嵌着水钻,还有一缕小巧柔软的羽毛,做工精巧,意外地好看。 其实紫色是一种很难搭配的颜色,且并不适合于每个人。 但若是颜色和款式得当,是能尽显贵气的。紫色原本就象征着高雅与奢华。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月龙吟是发自内心的。 “我替你戴上。”潇琰将月龙吟的一侧头发挽到耳后,别上了发夹。 一下子整个人就显得精致了很多。 “谢谢你,潇琰。” “不用谢,我爱你。”他尝试去吻了吻月龙吟的唇,月龙吟很明显抖了一下,他立刻轻抚着她的肩,没有继续。 袁琛送的包装精美的礼物就放在桌边。 月龙吟想打开,又放下了。 “看看,应该不是很贵的东西。”潇琰劝道,“盒子拿起来很轻。应该也不是首饰,盒子不会那么大。” 其实月龙吟不是不想打开,就想把它当做个念想,没打开之前就能一直对它存有期待。 但转而一想,若是贵重的东西收下就不合适了。 于是她还是当着潇琰的面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根纯白色的羊绒围巾和一副白色羊绒手套,手套上坠着一个金属的小月亮。 月龙吟拿起那副手套在掌心抚摸着,心里难掩悲伤。 他记得她喜欢白色,喜欢毛绒绒柔软的东西,喜欢温暖,还有那颗小小的月亮。 但是她没有流泪。 谢谢你,袁琛。 她将它们收好,并不打算穿戴。 毕竟就住在对门,而且人家有了未婚妻,穿戴上感觉有点炫耀又怕人误解。 反倒是把随安的小熊装到了随身的书包里。每天可以陪着她一起去中央广场画画。 其实随安本人也一直陪着她去画画,只是他从来没有现身,只是默默守护着她,就是怕她会有压力。 “要不要去放烟花?我在车后备箱准备了。”潇琰笑着说道。 月龙吟很明显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潇琰,以后别浪费这些钱。” 那天,洛霆川说要带她去看看星星月亮和烟花,她就信以为真了。就以为,他是真心疼她的兄长。其实…… 月龙吟以后都不想再看烟花了。 这些日子她想明白许多事。 可能因为小时候太苦了,才会对长大后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会觉得潇琰和袁琛对她的好是上天对她的补偿。 事实上,谁也不欠谁的。 她以前就是太任性了。 在经过洛霆川这件事以后她才明白,原来那些好都太珍贵了。 越是珍贵,她越是狼狈,因为没有什么可回报的。 潇琰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是随安在给他发消息。 好不容易甩掉了胥婉晴这个讨厌鬼,他们今晚安排的节目就是带月龙吟去放烟花,想让她高兴高兴。 随安总觉得她有心结未解,他想找回以前那个月龙吟。 即使那个月龙吟爱哭又脆弱,胆小又敏感,时不时会发小脾气。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很爱笑的,像个小女生一样惹人疼爱。 但是现在她不哭了也不笑了,整个人闷闷的,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这些,他们都知道。 洛霆川总是越看到她哭就越烦躁,憋着憋着她就对流泪都有了阴影。 月龙吟很敏感地看了一眼潇琰,“你们去,平安夜应该好好玩玩。”她笑了一下,把东西一一收好。 袁琛送的那个盒子她放在了床头柜上。 “……”潇琰不知道该怎么劝。 她不想去总不能逼她。 正为难之时,袁琛和随安已经来到他们公寓门口。 摁响门铃后潇琰去开了门。 月龙吟正坐在卧室的一角用纸笔记着账。她听到潇琰开了门便走了出来。 看到是袁琛和随安,她笑了笑给他们去泡了壶茶。 接着她什么也没说就低头进了卧室。 拿着潇琰的平板电脑在背单词。 能学一点是一点,毕竟在国外,英语不好找工作就很难。 随安屁颠屁颠地走进来,凑到月龙吟身边要跟她一起背。 月龙吟索性调整了学习难度,把平板送到他手里。然后起身去浴室洗起了衣服。 倒不是刻意避着随安,实在是今天的事还没有做完。 随安心里一阵难过,她就是避着他呢。 洗完衣服,把它们晾起来,月龙吟的手通红的。 “怎么不用热水,而且有洗衣机不是吗?”随安皱眉。 “都是些小东西,用不着洗衣机。”她搓着手将袖子放下,“热水容易褪色变形的。”随安说什么她就答着,并没有打算冷落对方。 做完这些她又去整理书籍,过去买的一些书都没有时间好好看看。 随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臂,“我们来了让你很不自在,是吗?” “没有,哪会。”月龙吟笑着,用一块干布把书的表面擦拭了一下。 “可你一直在找事情做,不是吗?” 月龙吟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安…” “你说,想说什么都可以,如果觉得不自在,我们就回去。” “……”月龙吟无奈地笑了,“我很高兴你们来。”她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们过节,毕竟今天是个快乐的日子。 “就这样就挺好。”月龙吟继续整理着书,一本一本拿出来擦干净又放回去。 “你用不着压抑自己,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们会替你分担,你懂吗?”随安耐心地劝解道。 “我现在挺好的,真的。”月龙吟笑着说,“不用担心我。” “我很担心!我知道你一直在压抑自己,都已经一个月了!一直这样人会生病!” “……”月龙吟真的不想跟他吵架。 事实上,现在有人一发脾气一大声,她都会忍不住害怕。她的手微微颤抖,正努力克制。 她揉了揉眼睛,但并没有流泪,视线低垂,“今天是平安夜,你们出去好好玩一玩,外面一定很热闹。” 她拿起了睡衣,“我有点累,想洗个澡就睡了。” 她抱歉地看了看随安,“对不起,不是想扫你们的兴,是真的有点累。”她转身去了浴室关上门。 她有些后悔今天突然热情地给他们送去平安果,也许并不应该再招惹他们。 很快,钱就要存够了,她要去看她的朋友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可能她要去很久,久到也许不能再回到这里。 月龙吟洗了很久。 把头发吹干后也不敢出去,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膝盖里。 她在等他们离开。 她的泪腺好像坏了。 现在再怎么难过也流不出泪来。 她把体内的珠子吐了出来,拿着它在灯光下看,以前它珠圆玉润像一颗夜明珠,现在奇形怪状像某个蚌壳里面撬出来的,掺着杂质的珍珠,浑身都是细细密密的裂纹。 她把它拿到洗面池上方,如果一滑手它掉了,掉进了下水道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洛霆川说不定就会来把她抓走…他最讨厌她寻死觅活的样子。 她还是将珠子吞了下去。 可能真的像他讨厌的那样,月龙吟根本不配成为那颗龙蛋里的灵魂。 她走出浴室,潇琰、袁琛和随安都不见了…… 他们真的走了…… 月龙吟关上所有的灯,坐回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膝盖里。 这个姿势倒是没受洛霆川的影响,成了她的习惯。能让她有短暂安全感的习惯。 就这么静静地一个人待着,就是月龙吟最想要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疼痛 【人生总是疼痛难免。】 坐了一会儿突然胃有些痛,可能是晚上吃多了。 这些日子,她总是吃得很少,晚饭向来忽略。 自从龙珠碎了以后,她的身体也没有以往那么好了,小毛小病的总是时不时来折腾她。 她也任由着,不会特意去吃什么药。 她轻抚着胃部并没有好一点,索性起身打算倒点水喝。 刚来到客厅,她就听到“咻”地一声。 外面的天空绽放起明亮的烟花。 五颜六色… 月龙吟知道。 隔着白色的布艺窗帘,她也能看到。 这烟花是放给她看的,但是她并没有走出去。 现在这美丽的风景就跟正伴随着她的胃痛一样,早已被别的东西沾染了。 美得再也不纯粹。 月龙吟喝完水便上了床。 潇琰却火急火燎地回来,他怕她没有赶上没有看到。 这么明显,怎么可能…… 他没在客厅里看到月龙吟,转而去了卧室。 月龙吟正躺在那里,小小的背影看起来尤其苍凉,与屋外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潇琰兴奋地上前拍了拍月龙吟的背,“起来看看好吗?我们好不容易在附近找了块空地,正好这里能看到。” “…唔……” 但他惊讶地发现月龙吟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好多汗。 “潇琰…我…有点累……对不起,扫了你们的兴。”月龙吟胃疼得厉害,躺下来也并没有好一点。 “哪里不舒服?走,我带你去医院!”潇琰焦急地扶起月龙吟。 “唔…”月龙吟被他一挪动,突然胃里有东西翻涌上来。 她急急地跑向浴室,“哇”地一口吐在洗面池里。 没什么东西,只有鲜血…… 她立刻打开水龙头把血往下冲,可潇琰还是看到了。 月龙吟回头看到他眼里的绝望…… 这比她现在胃里的疼痛还要揪心。 她漱了漱口安慰道,“不是血,我刚吃了点火龙果,可能是太凉了才会吐。不要担心。”她露出一个带着笑窝的微笑。 “你当我是傻瓜吗?”潇琰揪心地说道,“当我…连血都分不清了吗?”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又何必要拆穿? “真的不是,你怎么不信我…”她不自觉地捂着胃部,又把手放下来,强装镇定,“走,去看看烟花。” 她笑着挽过潇琰的手臂,潇琰给她披上一件外套,他们来到卧室的阳台上。 烟花还在绽放,仿佛一直静等着她来。 她裹紧衣服抬头看着天。 烟花绽放的时刻却突然有柔软的东西飘散下来,轻盈得像是一片片的羽毛。 落在月龙吟的鼻尖上,那是一片小小的雪花。 她突然有点想哭。 她最爱的烟花,最爱的雪花…它们都来了,是不是在跟她告别? 月龙吟接了几片在手心里,然后对着潇琰一吹,一片雪花掉落在他的睫毛上,化成一滴水从眼角流下。 她上前去用指腹为他擦了擦,“对不起,吹到眼睛里了是?” 潇琰一把抱着月龙吟,她眼底泛着青灰色…… “我们去医院好吗?我很担心。” “没事的,我没事。”她轻轻拍了拍潇琰的背,“有龙珠在,我就不会死。” 月龙吟还想继续开解潇琰,但她此时眼皮很沉重。 又要睡了吗? 月龙吟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这场烟花还没有结束,她还来不及答谢袁琛和随安。 “明天我好想吃小馄饨。”她笑着对潇琰说,“要是能买到皮子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包馄饨给你吃。想不想吃?” “想。” 月龙吟眼皮在打架,她身形不稳向后倒去…… 潇琰接住了她。 楼下刚回来的袁琛和随安正看到这一幕,迅速向楼上跑去。 好好的平安夜好像注定没有平安,又一次被月龙吟搞砸了…… 她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不安和灾难。 “潇琰…我…不去……医院…也求你…别……别把我送回他那里……”月龙吟撑着最后的清醒说出了这句话。 接着她便像失去了生命一般闭上了双眼。 潇琰将她抱起就往楼下跑。 正遇上上来的袁琛和随安。 他们还是把她送去了医院。 医院对月龙吟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发现她各项体征都算正常。 至于潇琰所说的吐血,医院在月龙吟昏迷的情况下并不建议做胃镜,怕引发休克。 她就这么沉睡了,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袁琛安排了病房,里面多了两张家属床和沙发,方便几人轮流照顾。 说是轮流,从那晚开始就没有人离开。 潇琰找到月小白,想问问月龙吟的情况,即使她不醒来,给她一个安稳的梦境也好。 月小白却哭着说,他根本找不到她。 连意识也不见了,或者说沉睡了。 直到三天后,当所有人都在绝望和崩溃的边缘徘徊。 月龙吟好像感应得到大家的心声,她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 只是依然虚弱地厉害。 当她睁眼的那刻,她看到了潇琰倒卧在她的床头,把她的手紧紧握在他手里。 他的手很温暖,抓着她掌心都微微出汗了。 病房里也很温暖,暖气开得很足。 月龙吟很喜欢温暖的环境。 睡了三天,她仿佛回了点血,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一些。 “潇琰…”她轻轻地唤他。 潇琰一个机灵就醒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月龙吟伸手抓住他的手,“脸要拍肿了。” 潇琰松了口气,抱着月龙吟,“你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月龙吟小声地说。 潇琰还穿三天前那件宝蓝色的毛衣,里面内搭了一件蓝色的衬衫。毛衣的质感很好,月龙吟反复地摩挲着。 此刻正是下午,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恬静而美好。 “潇琰,我想回家。”月龙吟淡淡地说道。 “好,回家,让医院再给你检查下,没问题了我们就回家。”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月龙吟好希望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那么多离奇的事情围绕在她身边。 事实上,有一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却唯独没有告诉月龙吟。 随安第一个回来,打包了几份饭,这几天他们都没怎么好好吃饭,通常就是下午一顿,维持着基本的体力。 “……”随安疲惫地走进来双目无神,直到看到月龙吟好好地靠坐在床头,他才回过神来,眼中回复了往日的神采。 “你醒了?”他手中的打包盒掉在地上,没有去捡。 随安走过来看着月龙吟,“太好了。”他轻轻捏了捏月龙吟的手,她的手还是很冰凉。他心疼地看着她,“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说什么傻话呢。”月龙吟笑着说道,“我才不需要你保护,你得保护的人是…” 话还没说完,袁琛领着几个专家走了进来,他从几个知名医院请来了几位专家正打算给月龙吟会诊,没想到她却醒了。 他们用英语交流了一会儿,大致意思是会给月龙吟安排几个检查。 在袁琛不断感谢的话语中相继离开了。 袁琛手里搭着那晚的羊毛西装外套,衬衫翻出皱皱的露出一角在外面,看来也是长时间没休息好了。 月龙吟抱歉地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说这话我真想揍你。”随安愤愤地说道,“再这么见外我真生气了。” 月龙吟为难地低下头。 “你再这么说我才要揍你。”潇琰反驳道,“别理他,他几天没睡脑子不好。” “……”随安无语,好像他潇琰脑子就好了,整天跟长在月龙吟身边似的,不吃不睡的,比神仙都神仙。 “……”月龙吟很想叫他们去休息,但是他们一定也不会去,只恨自己总给他们添麻烦,若是死了倒也省心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平静 【感谢郁玮、汝长安每日的推荐票,还有最爱无非是你】 月龙吟起身要下床。 潇琰立刻制止道,“怎么?要去洗手间是吗?我扶着你。” 月龙吟摇了摇头,她在潇琰和随安的搀扶下来到窗边,袁琛很迅速地替她拉开窗帘。 她看到了阳光,温暖和煦的阳光,底下是皑皑白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闪亮的光泽。 真的很美好。 l都的人好像很抗冻,路上大多是穿着大衣的行人,少有偏爱穿羽绒服的。还都喜欢穿深色的大衣,看着有些沉闷,但又显得很精致。 月龙吟注视着楼下的美好,突然心情放松了下来。 这或许正应验了那句话,真正能禁锢你的,只有你的内心罢了。 月龙吟面朝着阳光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回去包馄饨好吗?”她笑着说,笑起来露出左半边脸的笑窝,很美很美。 “好…”潇琰怔怔地看着她。 月龙吟看来又回血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阿q精神,虽然这种精神显然是贬义的。 但在痛苦面前适当的麻木是需要的。 “医院安排了几个检查,一会儿做完了再回去。”袁琛说道。 “嗯,还是做一下,这样能放心些。”潇琰附和道。 “不—要—。”月龙吟看着随安小猫,“随安知道,没必要做,是不是?” “……”众人转向随安。 “……”随安看看两人又看看月龙吟,“做…不做……倒也可以。” “你说了等于没说。”月龙吟佯装生气,“还以为你会站我这头呢。” “那…”随安真的被月龙吟逗得够呛,他咬咬牙,“那别做了,回去我教她调息和修练的方法,其实龙珠的作用有很多的。” “……”现在轮到月龙吟无语了。她其实根本不想学这些,但他是好意,月龙吟知道。 袁琛原本给她安排了胃镜,听到她吐血的消息,他一直很担心,她又一直吃的很少。 “我不会有事的,你们都不用担心。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你们休息一下,看看都累成什么样了。” “那…回去。”潇琰很快就站到月龙吟那头。 袁琛拧着眉,这两颗墙头草…有没有一点儿立场。 这样任由着她真的是对她好吗? 但是没人理会他,都转身收拾东西穿衣服准备走了……………… 他原本的强势其实在很早以前就不敢在月龙吟面前再显露了。以前这是他的魅力,现在…就深怕让她害怕或者难过。 一步步走到今天,如果他那一天不负气离开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没办法,两颗墙头草一左一右地扶着月龙吟,他们就是这么不管不顾,任由着月龙吟想怎么样都好。 唯一一个理智的人只能皱着眉办理了出院手续,签下了后果自负的说明。 但其实目前还查不出什么特别的病症,除了某一件事。 这件事没有人再能为月龙吟去做决定,她最后愿意接受也好,决定放弃也罢,都是她说了算。 袁琛只觉得很无奈。 其实只要月龙吟开口,随时可以回到从前。他愿意付出一切保护她。 洛霆川这件事确实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他已经在世界各地找了一些名士。希望最后能派上用处。 谁能想到呢,这事情的发展显然错得离谱。 回到公寓,潇琰就煮了粥,想给月龙吟吃些。 月龙吟只是催着他洗澡休息。 她自己看着粥,一直噗噗地滚起来,关上火,盛了几碗。 袁琛和随安还没有回去,就在这里一起吃了顿下午饭。 没想到月龙吟是第一个吃完的。 她放下筷子对众人说,“吃完都给我回去好好休息,不允许反驳,知道吗?”她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不知道是强撑着还是的确好一些了。 大家都不说话。 实在是太担心了,不舍得离开。不知道一走,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整颗心就这么吊着。 月龙吟看他们不动只得起身,“我先洗澡去咯,洗完我要继续睡个回笼觉。” 众人面面相觑。 月龙吟还真的很迅速地洗了澡,躺倒在床上倒头就睡。 有潇琰陪着,随安和袁琛才回了对面的公寓。毕竟地方就这么大,也挤不下这么多的人。 两人洗澡换了衣服,一个睡卧室的床,一个睡客厅里的床。客厅里的床是新装修的时候加的,不睡的时候可以折叠到柜子里。 袁琛实在看不下去老让随安睡沙发,不过随安倒是不介意。 “你睡了吗?”随安在客厅里问道。 此时公寓里静悄悄的,倒也不妨碍他们聊天。 “怎么可能睡得着。” “睡不着也睡一会儿,毕竟三天没怎么休息了。”随安侧了侧身子说道。 “那你还跟我说话。”袁琛拿着手机在回复消息。 “我心里很烦。”随安说道,“就像压了块石头。” “……”袁琛想了想说道,“我找了点帮手,有时间你跟我一起见见。” “见了又怎么样?难道我们真要动他。” “不然就随便被他拿捏吗?”袁琛从来没有这么被一个人弄得心烦气躁过,他以前何曾输过。 但在这件事上,他输得一败涂地,“我…那个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跟着他,就不会出这些事了。那个人…”他想起他跟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就觉得恶心。 “……怪我,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就是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生活,我…觉得他是会保护她的,我其实应该能想到的。”他握着拳头使劲击打了自己的胸口长叹一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错已经铸成。 这对月龙吟来说,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极大。所以随安才说她在强撑,但这些话要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但日子还得过不是吗? 今后的磨难只多不少。 随安其实非常能理解月龙吟数次想放弃的心态,无论是拒绝治疗还是强装无事。 她心底一定已经一片黑暗。 随安又打了一下墙,“以后怎么办?我想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所以要快点把那家伙解决了。” “哪有那么容易,何况他跟月龙吟的关系……你别忘了,是你救的他们。” “你的意思,他就是我?” “是你也不是你,或者说你是他化形的模板,仅此而已。” “呵……”袁琛笑道,“他能不能别变成我的样子。他是不是有自己本来的面目。” “也许有。” “……”袁琛觉得要是时间能倒退就好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如此不理智的想法。 他突然坐了起来! “能回到过去的,现在就可以。”他起身换了衣服。 “你要干嘛?”随安惊得坐起。 “我受够了什么也不做。”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马上订机票。” “你到底要干嘛?”随安还是不明白。 “带她回国。”这里毕竟不是在华国,好多事情处理起来颇为不便。 “你发什么疯?你觉得她能答应吗?再说回去又怎么样,其实洛霆川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带她看看世界,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不回华国也行。” “你真是疯了…且不说她现在的身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袁琛突然沉默了,他一屁股又坐到床上。 是的,刚才他真的忘了。 他心里总觉得月龙吟只是在跟他闹别扭,她始终是爱他的。这个自信,有些过于自信了也说不定。 何况最为可怕的是……有一个跟他极为相似的人给月龙吟造成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他要不要去整个容? 不,凭什么?! 这张脸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可他不能坐以待毙。 “我有个想法。” “我知道你想什么。”随安没有看他,“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袁琛也没有看随安。 但是他们想到的确是同一件事。 只要月龙吟答应,就可以做到。 月龙吟趁潇琰好不容易睡了,隐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便偷偷出了门。 虽然她走路还是有些晃晃悠悠的,但是停一下喘口气,定一定心神,还是可以继续前行的。 她去了市场,去到那家之前买过辣椒酱的华国超市,想买些材料给他们包一顿馄饨。 她此时或者三天前就有这一个念头。 有念头她就要去做,因为她好像一个没有明天的人了,每一个念头都很珍贵。 来到超市,她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她要的馄饨皮子,虽然也有现成的馅料卖,但那样就做不出她的味道了。 她精心挑选了一块五花肉,看着工作人员给她搅成肉泥,又买了把小葱花,胡椒粉是精髓。想想又买了一袋虾仁、紫菜和虾皮。 结完帐,背后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一个人抱着食材往家走。 走到一个路口,突然眼前一黑,她只得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一些,过了大概几秒,黑暗逐渐褪去,眼前就跟重启了一样恢复了色彩。 真的很可怕。 月龙吟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要是身体能好点就好了,这样活着实在是太艰难了。 第二百六十章 慢慢 【谢谢几位读者一直给的支持,最近开了两本新书《入宫那年我刚满十八》和《转生系统教我做人》,想尝试一下新的风格和节奏。但我最爱的仍是我倾注最多的《枕山》。或许,我需要时间来学习和沉淀才能再次出发。祝大家元旦快乐!】 终于回到家,月龙吟松了口气。 悄悄地打开门,走到卧室门口。 潇琰还睡着,应该是累坏了。 她轻手轻脚地在厨房忙碌起来。 肉馅里面加入料酒、葱花,剪成小段的洗净的虾仁、胡椒粉、酱油、鸡蛋、生粉、一点点醋,搅拌均匀后静置。 晚上要吃的时候包好了直接下锅就行。 小馄饨特别好包,把肉馅放进皮子里,用手一揉就行了。 她静悄悄地走到床边,将撸起的袖子放下,胃里有些难受想吐。 她咽了咽坐到了床边,看潇琰入睡时的脸,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白皙的皮肤让人很想揉一揉。 潇琰,我真的很想看你…算了,月龙吟傻傻地笑了。 她有些想吐,只能起身去了客厅的洗手间缓缓关上门,怕弄出响动惊扰了潇琰的睡眠。 想吐又一下子吐不出来,憋得脸色有些涨红,眼睛都水润起来。 突然一股水流涌出,她朝着洗面池一呕,鲜红的血液连带着一颗珠子洒落在洗面池里。 珠子啪啪啪地滚落下去,真的从那个细小的空洞不偏不倚地掉进了下水道。 ……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月龙吟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或许…这就是天意…… 她擦干了嘴角的血,打算给每一个人写一封信。 她来到客厅,找到信纸和笔。 独自坐到沙发上开始沉思。 终于,她的第一封信写给了随安。 随安: 见字如面。 替我保护好袁琛。 还有,谢谢你。 没有机会好好跟你聊聊你的故事。 过去的,现在的。 以前的你,清冷孤傲。 现在为了我,好像被世俗拖累了。 我从来不想改变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改变。但是我觉得对你很抱歉。 下一段旅程一定会更精彩。 愿你终会忘记我这个匆匆过客。 月龙吟写完又想捏成团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就是很想给重视的人留下些只字片语。 但最终她没扔,也不打算给随安看,就随手夹进了一本书里。 袁琛: 她不知道该称呼他名字?袁总?还是单独一个琛字…… 就这么个称呼她都能纠结半天。 最后她没有写抬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忍不住看你。 她又想起了洛霆川的脸…… 那碗泡面是不是特别难吃… 真希望那样的日子可以静止。 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快乐。 那是我此生最好的日子。 忠于自己,从没有辜负。 月龙吟停了片刻,终是写道: 胥小姐很好,希望她能给你幸福。 没有太多的回忆往昔,因为往事已成追忆,不提也罢。 这是她真诚的希望。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从没有记得她来过。 最后一封要给潇琰。 对潇琰她总是有太多的话想说。 有些事不做可能终身都会后悔,而做了,恐怕也会后悔终身。 她对潇琰的情感,时至今日也没有理清。 潇琰: 你好吗?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也不要哭。 多好看的一双眼睛,笑起来像漫天的星星在说话。 我最喜欢潇琰。 你一直是我上学时的动力。 有时候觉得累了, 就会偷偷满校园地找你。 直到找到你, 心就能安定下来。 再难熬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可是我一直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这么好的你。 记得答应过我的话, 不要害怕, 人生怎么选可能都会后悔。 但我不后悔遇见你。 满纸都没有一个爱你,这可能是月龙吟最后都无法说出的话。 几封信都被她藏在了书架上的几本书里。那些书除了月龙吟恐怕不会有人去打开看。 她想起了过去收书那次从书里掉出的方先生病逝妻子的一些照片和遗言。 如果不是她偶然看到,恐怕谁也不会知道她写过那些话。 她静静地在心里默念小白的名字。 月小白出现了,静静地盯着她。 他们能在内心里交流,不必开口说话。 【小白,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姐姐】他揪心地看着月龙吟。 【我想让你在梦境中抹除他们对我的记忆。】 【…连大哥哥的也要吗?】 【嗯,潇琰、袁琛和随安。后两个是不是比较难?】 【……我做不到。】月小白为难地说。 月龙吟垂下眼,也是,袁琛是天选之人,月小白曾说过,他根本进入不了袁琛的梦境。而随安就更难了。 【抱歉…我只是突然那么想到,的确…是为难你了。】 【不是…我不愿意…】 【至少潇琰的记忆你可以做到,是吗?】 月小白点点头。 【那姐姐求你了,小白,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把潇琰关于我的一切都抹除。我最不放心他,他是我最后的牵挂。】 【姐姐你知道吗?作为梦魇的我,最擅长地就是把人潜意识中的美好挖掘出来,再在梦境主人面前狠狠撕碎给他看。】 月龙吟点点头,她知道。 【大哥哥最美好的记忆都是关于你。】 月龙吟的内心沉默了。 【你真的忍心吗?一旦他没有了那些记忆,就会像被抽走了三魂的人,没了精气神,活得像行尸走肉,你觉得他会快乐吗?不,他从来就没有快乐过。】 月龙吟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小白,你骗我。他以前可阳光了,在学校时参加各种社团,还在学生会工作,有许多的朋友。】 【那是他想让你看到样子。】 【怎么会……】 【就是他想让你看到他这个样子,为了吸引你的目光,但他却不敢靠近。他觉得他受到瞩目同时就能吸引到你。】 【他本来就是个容易受瞩目的人…他自己应该知道。】 【他不知道,换句话说,他不需要那些他不在意的瞩目。他没有你看见的那么阳光,你相信我,他也带着一身的伤痛,但从没有在你面前表露过。他想让你看到的,是他乐观开朗永远阳光的样子。】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 【这是他的温柔,你懂吗?】 【可是如果我死了,他怎么办?我怕我给他的不是最美好的记忆,而是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痛!】 袁琛或者随安,月龙吟反而没那么担心。 因为她懂得潇琰,她知道他的脆弱,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一点儿都没有感知。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了解。 与其说互相取暖不如说他们都应该去找一个特别突出,能弥补他人内心缺失的人。 大多数的人都有不同程度心灵上的缺失,要找到能迸发出力量去温暖他人,力量还源源不断的人谈何容易。 这也是她迟迟不敢跟潇琰坦白的原因。 如果她愿意迈出一步,清楚地去说明当时对他的爱慕,可能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但他们都没有挑明。 这不是为了维持什么可笑的暧昧。 是因为他们其实是一种人。 都觉得自己给不了对方幸福的人。 【姐姐,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可以做到。他以后都不会记得你。但他将来会不会幸福这谁也不知道。】 【还是…让他忘记。】月龙吟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替我守着他。】 【我会的,姐姐。】 月小白的身影逐渐模糊,转眼消失在了客厅。 月龙吟擦了擦眼泪走到厨房的料理台边上,洗了洗手开始包馄饨。 都包好了,把它们整齐地一个隔一个地摆在长方形的不锈钢盘子里,放进了冰箱。 汤底的材料也放好在碗里,切碎的葱花、紫菜、虾皮、盐、鸡精、胡椒粉和麻油。 吃的时候用开水一冲就好。 本想留一张便条。 但想着,或许他醒了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这些馄饨,如果潇琰最后能吃上,就当作她最后的念想。 月龙吟出了门。 一直沿着路边往不知名的地方前行。 寒风刺骨。 冬日的夜色总是来得那么快。 更可悲的是,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她其实真的不相信自己是龙族,因为她真的不怎么喜欢雨。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服,从内到外的寒冷让她不住地颤抖。 突然呛到的冷风让她咳嗽起来,雨水混杂着血水流淌到地面上。 她的心脏又开始绞痛。 终于还是走不动了,她颤颤巍巍地来到一片无人的湖畔。 就跟在翼山的时候一样,只是这片湖更大,一眼望不到头。 湖边也没有萤火虫,什么也没有,安静到可怕。 只有雨水打湿在湖面上掀起一阵阵涟漪。 月龙吟并不想走进湖里,她只是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坐一坐。 没有了龙珠,她下去必死无疑,不用指望还能在水里呼吸。就算有龙珠,她还是不会下去。 身后有一颗大树,月龙吟就那样背靠着大树。 地上还有积雪。 就这样坐一夜,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坐着坐着,可能是发起了烧,她觉得暖洋洋的,倒没也有那么冷了。 睡,月龙吟,睡着了就好了。 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活着。 不用回顾任何痛苦的回忆。 不用逼着自己再向前看。 可在她意识已经模糊的时候,还是隐约感觉到有人来到她面前。 她身子一轻被对方抱起,转而离开了这处无人的角落。 第二百六十一章 勇气 【如果思念是一种病,你是否愿意被治愈。】 救她的人其实不难猜。 除了洛霆川还有谁。 她的生死与他紧密相连,她每一刻的心情起伏他都能感觉到。 只是他们现在的关系一步步终究走到了这里。如果能再完美一些就好了。 活了上千年,他早就对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不断前行的时代感到疲乏。 对于情爱他也是这样。 他有过很多女人,一开始的确觉得很有趣,但很快那些女人又让他觉得极其无趣。 那些美貌与丑陋,欲望与占有,嫉妒与浮华,他早就都尝遍了。不过是那几样,没有任何新意。 况且女人都有一个通病。 她们需要被爱。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们的存在。 这对洛霆川来说是很可笑的。 他可以给她们物质或者肉体上的满足。但他根本不可能爱上脚下的蝼蚁。 原本月龙吟才是与他匹配的白月光。 只不过,他们注定只能如此。 他把自己的珠子再度从口里度给了月龙吟,抱着她跳下了水池。 现在还有一个方法。 对他来说其实也很简单,只是他原来并不屑于这么去做。 他想要的,是月龙吟真真正正地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原本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物尽天择,万物的生存和繁衍都应该首选强者。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她。 不是她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低估了她的任性与毫无缘由的执着。 那从这一刻开始就忘记。 当她再次醒来,她会忘记一切,就把自己当一个普通人。 他们会是这世间一对平常夫妻。 当她生下他们的孩子,或许多几个,他会尽量扮演好一个丈夫的角色。 其实龙族的大任不大任的他并不在意,那都是千年以前的事了。 只是他太寂寞了。 他需要真正同族的陪伴。 独自活了上千年,真的太寂寞了。 潇琰这一觉醒来脑子有些糊涂。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但梦到的具体是什么他一点儿都抓不住了,只觉得隐隐地心痛。 他走到浴室去洗脸,发现自己满脸的泪痕…… 到底有什么伤心事? 他却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脑子有时候会骗自己忘却一些不好的事,但心却是诚实的,它会告诉你真实的感受。 他摇了摇头。 走出浴室。 家里的一切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原来喜欢的深蓝色独居的审美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改变了。 那些白色、暖黄色的装饰另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到某个平行宇宙。 但他依然记得自己是谁,自己做着怎样的工作。 只是他忘记了一个人。 一个令他一生都觉得倍感珍惜的人。 心里空落落的。 他翻了翻衣柜,发现了不少女孩子的衣服。难道是失恋了?失恋到失忆? 他有恋爱过吗? 他不是一直是个恐婚恐恋的重度患者吗? 他也没发现家里有空酒瓶一类买醉过的痕迹。 难道是自己不小心撞了脑袋? 可他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无所谓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公司的合伙人eden,才发现自己居然好久都没有回公司了。 这感觉对他而言一点儿都不好。 可此时已经是半夜了,他不想自寻烦恼,拿起平板电脑想检查一下邮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了很多追剧的app。 简直莫名其妙…他从来都不看那些东西。 难道自己真的有女人了? 可人在哪儿呢? 他查看头条新闻,世界杯早已结束,阿根廷夺冠毫无悬念。 他又起身把那些女孩子的衣服翻出来,把衣服整齐地铺在床上看着。 这个审美,感觉年纪不会很大。 他还找到了月龙吟去语言学校上学的书包,上面挂着一只五彩斑斓的毛绒鹦鹉。 他拿出包里的几本教材和笔记,字迹很清秀,但没有标注名字。 第二天一早,他打开冰箱的时候发现里面放着包好的馄饨,但他没吃。 连这个人是谁都想不起来,怎么敢轻易去吃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食物。 他换了一身蓝衬衫和运动款西裤,背上自己的黑色双肩包骑上单车去了公司。 就跟他这几年在y国的生活一样。工作才是填满他的全部,业余时间健身远足。 在楼下他和以往一样,顺手买了杯冰美式,任何时候他都喜欢冰美式,像早已上了瘾。 “xiao~why you here?(潇,为什么你在这里?)”eden握着杯热拿铁说道,“腻不是说太太身体不好,要休息一阵子吗?oon怎么样?浩一点吗?” eden用一口奇怪的华国语说道。 “我说老艾,这么久你华国语还是没有长进,注意声调和平仄音。”潇琰调侃道。 “腻还能开玩笑说明挺好的,right?(对吗?)” “什么oon?我还sunshe呢,赶紧得,半小时后开会,我们把最近的工作复盘一下。” eden有些不明所以。 但对于y国的eden来说,不轻易打探别人的隐私,不问对方不想答的问题,尊重是第一位的。 他没有追问。 随安小猫一早起来就去了对面楼。 可是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开…… 不可能会这样。 就算潇琰不待见他,月龙吟也不会不给她开门。 难道一大早…还没起?太累了? 他摇了摇头拨通了月龙吟的手机,电话铃声在门内响起,这就相当尴尬了…… 他转身想回去。 突然一回头,一股不好的感觉在心里升腾… 他赶忙拨了电话给潇琰。 “喂?”对方接了起来,语气有些不悦。 这会刚开了5分钟就被硬生生打断了。 这个名字他备注过“随安”。 但他想不起这人是谁,姓随吗? 这么罕有的姓氏他应该有印象的。 因为好奇潇琰接了起来。 “月龙吟呢?”随安着急地问道,“你在哪儿?没在家吗?她在家吗?你怎么放下她一个人出去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潇琰被他连珠炮似的提问问得懵了,他挂了电话。 他心里只觉得有一种可能。 打错了。 “………”另一头的随安先是一怔,接着对着潇琰的手机一阵夺命连环call。 可在他打第二个电话都时候,潇琰就果断把他拉黑了。 神经病。 随安大概知道月龙吟去了哪里。 只有那个地方了。 这一夜他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 他没办法时时守在月龙吟的身边。 不是保镖、不是恋人、不是家人。 他原本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理由。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打车去了艺术园区,找到那间工坊。 但工坊的大门紧闭。 上面贴着一张告示,写着外文,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他能感应到洛霆川盘踞在这里的强大气息。 但这气息正在一点点的沉淀消散,感觉没多久就会消失殆尽。 而龙珠残破不堪的月龙吟,随安早已感应不到。现在若是通过占卜预测,最多只是大致方向,还可能出现谬误。 她的存在,已经比普通人都要微弱。 甚至她是死是活他都无法肯定。 他一拳打在工坊巨大的铁门上。 他边往回走,边拨通了袁琛的手机。 他今早也出去得很早,随安不知道他是去工作了还是干什么。 原本他也不想去问,只惦记着早上来看看月龙吟。 “喂?”袁琛接起。 “她不见了…”他声音小得像只蚊子。他愧疚、难过、后悔。 他明明知道她在强撑,但她和潇琰在一起,他还是放心的。可是潇琰…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 “没事,已经找到了。”袁琛的语气很平稳。 “真的吗?在哪儿?” “你回来,我带你去。” “好!” 随安在艺术园区门口拦了辆车,递出自己公寓地址的小卡片就火速回到了住处。他一路奔上了5楼。 一开门发现月小白站在袁琛面前,他转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随安看着月小白。 “大姐夫…噗…不是…把我叫来的。” “不是,你现在还能把梦魇叫出来?”随安不可置信地望着袁琛。 就是他要叫还得使些手段,除非是梦魇自己想现身。 “确认地说,不是袁总,是我。”随着御姐范儿的声音传来,一位身材婀娜、波涛汹涌的长发美女出现在袁琛背后。 她熟络地双手撑在袁琛肩膀两侧的沙发上直直地盯着随安。 “你是…”随安整个脸都有些抽搐… 不可能…是…那位…… 第二百六十二章 漩涡 清晨,月龙吟缓缓醒来,在一间巨大的卧室里。白色的床单被套整洁舒适。 她揉了揉眼睛,一个男人露着上半身站在不远处的阳台上,双手撑着阳台外的玻璃围栏看着远处。 他的长发披散开来,直直地垂在腰间,看起来像一匹墨色的绸缎,泛着光泽,带着柔滑的质感。 他转过身来,看着月龙吟,眉眼带笑。 月龙吟伸出双手。 男人走过去。 他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光滑的皮肤,笑起来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令再美的东西都黯然失色。 她抱着他的腰,“我好想你。” 男人弯腰抱着她,吻了吻她的发顶,“傻瓜,我不是在这儿,一直在你身边。” 他轻轻俯下身吻了吻她。 她没有拒绝,反而迎着他的吻,很投入。 仿佛她心底对他的全部爱意都想通过这个吻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 直到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男人略微皱眉。 他起身去开了门,是酒店的送餐服务,是他自己叫的。 他早就不需要通过吃东西来补充能量,但月龙吟的身子刚好一些,她需要。 他拿起餐盘摆在月龙吟床边的矮柜上。 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里。 他动作很轻柔、很缓慢,看月龙吟细嚼慢咽后才会给她递来下一勺。 看着她白皙透着粉红的肌肤在阳光下像果冻的样子,还没等她吃完他实在忍不住想吻她的冲动。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月龙吟看他的样子不再充满害怕与敌视、厌恶与绝望的时候,当她看他的眼神变得那么温柔,就好像愿意把自己整个人都交给他的时候。 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他不想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 他让她忘了一切,忘了所有人,但是并没有让她爱上自己。 要让一个人天然地对自己情有独钟那是做不到的。 与其说做不到,不如说即使那么做了,只会得到一件眼神空洞木讷的人偶,或许她会说你爱听的甜言蜜语般的情话,但那是没有灵魂和神采的。 这几日的相处,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月龙吟并不是那样,连她的灵魂都在爱着他。 那眼中的爱意像溢出的天山泉水、自然生长的雪山冰莲,干净透彻。 他抱着她仿佛回归到最初的时候,他是那么爱她。 结束之后,他对她说,“天气很好,带你去海边看看好吗?” 月龙吟点点头,朝他轻轻地笑了。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漫步在无人的海岸,阳光洒落在她孱弱的肩头,他为她紧了紧蓝色大衣的衣领。 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但有着他龙珠的保护,不会再有任何事可以伤她。 也许就这样过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他也不会厌倦,他终于知道这上千年自己为什么会过得无趣又寂寞,他应该在最早的时候就出现,这样她就是独一无二属于他的存在。 洛霆川的身材很高挑,他比月龙吟高出许多,两人走在一起,月龙吟才勉强到他的胸口。 他索性抱起她,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腰间,抱着她旋转奔跑,听她爽朗快乐的笑声,看她眼底细碎的阳光像波光粼粼的海面。 “我爱你。”他抬头望着抱在手里的月龙吟。 月龙吟温柔地回望着他,眼睛湿润了,“我也爱你,袁琛。” 洛霆川像快石化了一样愣在原地。 一股强烈的怪风肆虐横行,阳光迅速被乌云遮蔽,海浪翻涌着危险的浪涛侵袭着海岸。 月龙吟有些害怕得往他怀里钻。 而他却渐渐松了手。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柔情,而是充满了嫉妒和怒火。 月龙吟不明所以,怯怯地看着他,她伸手想去抱住他,被他后退半步的样子刺中内心。 “你…怎么了?袁琛…” 原来她至始至终没有忘记那个人,而是把洛霆川当作了袁琛…而已。 而洛霆川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袁琛的身份特殊,又或许即使天地崩裂、海枯石烂,她月龙吟终究不会忘记的那个人,永远都是袁琛。 是该说这份爱经历了三世的痛苦实在刻骨铭心还是在这个故事里,所有的其他人都永远只是如匆匆过客一般的配角。 “……”他怨愤地看着她。 如今他可以留住她的人,独占和得到她的一切,但觉他绝不想做他的替身。 “袁琛…?” “够了!住嘴!”他向她吼道。 “……”月龙吟望着他,晶莹的泪珠很快淌落下来,她低下头。 她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袁琛早就不再喜欢她了。 原本她也没有奢望过他会喜欢她。 她记得他快要结婚了。 当她醒来看到他的那刻,她是多么欣喜,她也不想问缘由,没奢望过一生一世能和他在一起,只要当下的片刻就好。 原来当下的片刻果真只是片刻。 洛霆川抬手取出了她体内的珠子。 她觉得腹部有些热,接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随着龙珠离体,她一下子吐出了一口鲜血。 洛霆川算是彻底对她失望了。 原来这几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 他不再想要所谓的同族的陪伴了。 这一刻的失望超越了他千万年等待中的痛苦。 他转身离去。 月龙吟跪伏在地上,不断咳嗽着不断吐出鲜血。 就像她在梦里看见的,当他转身的那一刻便是永别。 海浪席卷着海水洒在她身上,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她用手指在沙滩上画出一个心形,最后一下还没有把心接上,海水就冲刷带走了那颗心。 月龙吟觉得心脏正被搅动着,骨头的缝隙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她试图努力地喘息但并没有丝毫的缓解。 这辈子她依然没有辜负自己的内心,而这一选择,却要了她的命。 她无力地躺在阴湿的海岸上。 身下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直到远处有三个人远远地走来。 当其中两个人发现沙滩上的月龙吟便向射出的箭似的以光速飞奔到她的身边。 而月龙吟眼中的光彩被剥夺,她闭上了眼睛,眼角划出了一颗泪珠。 最后一个走过来的是位婀娜的美人,她似乎并不惊讶。 她早就说过,终会有一天她的小龙吟会求她忘了这所有的一切。 人世间的贪嗔痴慢疑、沉溺于悲喜间的执念都是多余的。 只有超脱出这一切,她才能获得最终的安宁。 “醒醒,别睡,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袁琛抱着月龙吟,她却见不到她真正朝思幕想的人儿的最后一面。 他从来没有真正转身离去,他只是在原地等她。 随安没办法打电话,他更无法跟说外语的人沟通他们确切的位置。 而且他觉得现在做这些都已经晚了。 他转身求那位婀娜的美人,“救救她,你可以救不是吗?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求你救救她!” 美人微微一笑,“现在这样才是在救她,你不是知道吗?” “……”随安抓住美人的肩膀,“让她像个普通人一样过完这一生可以吗?不是这样!求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杨二郎,你应该知道,每个生命的意义都早已注定,你要以一己之力逆天改命,后果会是什么样?牺牲更多的人,产生更多的孽缘羁绊,这后果你应该最清楚。” 随安无力地垂下手。 没错,他最清楚,做再多的事只是给自己一个理由,为了说服自己曾经努力过,为了让自己没有遗憾…仅此而已。 他看着眼眶通红的袁琛,看到他眼底的绝望和愤怒。 他知道她在哪儿,可他救不了她。 他容忍了她在别人怀里,可他仍旧救不了她。 他抱着月龙吟落下眼泪。 突然他额间迸发出一缕光亮,随着眼泪滴落在月龙吟的脸颊上,一股无形的气流冲破出去,震慑了海岸,向更远处辐射出去。 “好了,我把她带走。”女子走过去,袁琛像被定住了身子,只能看着女子抱起毫无生机的布偶般的月龙吟,转身消失在海岸。 直到他跌坐下来,时间才开始继续缓慢地流动。 狂风无踪、乌云退散,一抹阳光重新照耀在大地上。 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星星点点的回忆被海浪冲刷干净。 那一天,他走进她的书店,心疼地看她泡了一碗泡面只加了一颗生鸡蛋。 她小屋里的电表箱突然着了火,她给他打电话,他开车冲过来的时候手指都在发颤。 她第一次展现她的能力给他看,那是一个用水做的小人,像颗水晶一样干净透明。 她第一次把自己给了他。 她有一天睡着后就没有醒来,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汗,脸色惨白到像个纸人,他把手指放在她口中怕她咬了舌头。 因为孩子和月龙吟他做的选择,他在公寓对面与她的那一眼对视,雷击打碎了楼顶的玻璃穹顶。 她再也不会原谅他。 他一直都在等。 等她原谅。 等着告诉她,她就是他生生世世的挚爱。 不知道这一切哪一步错了,又或者哪一步都错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终点 女子走到一片虚空中时,她怀里的月龙吟早已消失不见。 她手里盛着一汪水,水里有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鱼儿。 “小龙吟。”她翻手把鱼儿放入一片虚空。 鱼儿很快便幻化出人形,月龙吟飘荡在半空中身上原本的衣服不见了,变成了白纱包裹着身体,她长长的发丝柔美地垂在胸前,缓缓睁开了眼睛。 …… 不知道多了多久,袁琛才从沙滩上起身,阳光照在他身上没有半点温暖,他遍体生寒,心更是如同冰封,坚硬如磐石。 他盯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找到他?”他终于开口。 “…她不在这个世界了……”随安同时也看着海面,“不能说…死了…但的确不在了……”他垂下头。 “我说的是、洛、霆、川。”袁琛眼里的锐利像一把尖刀,带着杀死一切的绝望。 随安抬起头,“你找他做什么?” “我要杀了他。” “……”随安痛苦地看着他。 “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杀得了。”洛霆川出现在袁琛的身后。 出现得那么猝不及防! 事实上他根本没走,应该说没有走远。他的气很快就消了,消失得莫名其妙。他仍然贪婪地想占有,月龙吟那对他爱慕的眼神。 但那份爱慕并不是他本身,而是眼前这个跟他极为相似的人。 只要他不存在了,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袁琛。而袁琛是谁并不重要。这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用来称呼任何人都可以。 他同时也想杀了袁琛。 随安立刻挡在袁琛面前,“别冲动,你杀不了他的!” 他答应过月龙吟会好好保护袁琛,但此刻他心里没有半分胜算。 袁琛要把随安推开,他并没有用力,随安却被一股气流击中,砸在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噗…咳……”他吐出一口鲜血。 果然肉体凡胎对活了万年的妖怪,不堪一击。 他此时才明白,他的劫数究竟是什么。 但他没有放弃,起身手里幻化出一柄三尖两刃刀,朝着洛霆川刺过去。 洛霆川眼珠子都没动一下,随安就被一根冰凌刺穿了胸口。 这一有趣的招式他是跟月龙吟学的。只不过月龙吟用鲜血凝结冰凌刺穿全身,而这里是海岸,水多得是。 冰凌瞬间粉碎,随安脚下一软就要倒在地上,袁琛一把接住他。随安胸前的血窟窿像拔掉了塞子的水池,将他的生命快速吸走。 袁琛抱着他,用力按着他的伤口。 随安抬头看着天,真希望月龙吟能等等他,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洛霆川手里凝结出一片冰刃,冰刃折射着阳光,纤薄到能看到两边的手指。 他将刀架在袁琛的脖子上,“不用急,黄泉路上你们可以作伴。” …… 月龙吟睁开眼看到巨大蛇身人首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很久以前见过,在翼山深潭的时候。 而她现在也记起了眼前人,“娘娘。”她轻轻地唤着。 “小龙吟,既然你想起了过往,就跟我走,去那个地方,无忧无虑地永生。我给你造你想要的人儿,只要你快乐就好。” “娘娘,我早已厌倦了永生。这一遭,我走得不亏。能尝过这一切真好。我发现,有终点才是最幸福的。” 女子皱着眉看她,“你答应过我,这是最后一世。” “我答应过您,最后一世。结束后便是我的终点。” 月龙吟转身便消失在虚空中。 她出现在那片海岸,手抓着夹在袁琛脖子上那片冰刃,瞬间那冰刃就化成了海水。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她回来了! 但好像变得很不一样…… 她的眼神中隐隐有和洛霆川一样的蔑视,但不是对着袁琛和随安。 她缓缓蹲下身,看着奄奄一息的随安伸出手,掌心凝结出一颗耀眼的明珠。 随安只觉得胸口刺痛异常,他的皮肉伤口正在一点一点的生长凝结,一股力量从伤口处贯穿全身。 很快,他吃力地站了起来。 “哥哥,好久不见。”月龙吟盯着洛霆川。 远处雷声阵阵,电闪雷鸣,乌云蔽日,惊涛骇浪翻涌着朝海岸侵袭。 她的身体像是出现了重影一般闪现在洛霆川的身边,不知道哪一个影像才是真的。 “我真的…不想杀你。”就在月龙吟这一句话音刚落,她就来到他面前突然抱着他,“我真的不想。” 体内以血凝结的冰凌刺穿全身,连同洛霆川的身体也被刺穿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无悲无喜。 月龙吟抱着他的手举起,掌心有两颗同样大小的珠子,它们闪着明亮的光纠缠摩擦,最终合为一体,凝结成一颗更大更耀眼的明珠。 月龙吟握紧了拳头,那颗珠子的光芒被遮掩,随着她手指的用力,她手心里有鲜血滴落,而那颗珠子则像一颗玻璃球被碾得稀碎。 雷电从云层中穿出,击中海岸边的礁石。 “你为了他…要杀我?”洛霆川终于缓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月龙吟。 “我会带你一起走,哥哥,有我陪着,你再也不会寂寞。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我们的存在。” 月龙吟体内的冰凌还在不断穿刺出来,将她和洛霆川的身体,扎得密密实实的,血液像喷涌的泉水染红了脚下的沙滩。 “住手!”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袁琛是第一个上前的,他抓住月龙吟的肩膀说道。 而月龙吟并没有看他。 她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洛霆川,“我等了你很久,你知道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重启 “我希望我在这世上并不寂寞,就跟你一样,我会找到我的家人,我可以信赖的同族。我一直在等你,但你其实并不需要我,也从没有需要过我。你宁愿一个人自在独活上万年,你说这是给我自由,其实是给你自己自由。” 月龙吟静静地说着,“现在,你觉得无趣了,寂寞了,转而找到我,把我当成你回忆往昔的一件玩具,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吗?” “我们本来可以一起做许多事,你会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存在。而你现在…只会让我觉得无法直视的恶心!” 血做的冰凌像枯树的枝桠,将两人穿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洛霆川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他身上的伤口往外淌着血,伤口渐渐收拢。 他微垂的眼盯着月龙吟,“还是因为他们,”他伸手指向袁琛和随安,“你才想要杀我,是吗?” “我想你陪着我死。”月龙吟直视着洛霆川。她口里的鲜血喷涌出来。 能不能杀了他,她心里也没底。 但龙珠已毁,也许他只是强撑而已。 但洛霆川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这显然与月龙吟想象的不一样。 “随安…带袁琛走…再也别回来。”月龙吟没有转头去看两人。 “胡说什么?就算要死,我们也要陪着你!”随安撑起身子咆哮道。 “陪我作什么?我们不过才认识寥寥数月,你并不了解我,我也从来不知道你。”月龙吟咬了咬牙,即使随安是她珍视的伙伴。 但正是因为如此,有些话才不得不说,她只希望让他们失望总比痛苦要好,“走!别再说傻话,我跟他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们只是不相干的人,别在这里碍事!” “你说…什么……”随安震惊地看着月龙吟,显然他被她的话戳到了。 分明是掏心掏肺愿意跟她共进退的人,也从没有想过要如何更进一步,就是这种纯粹才越发打动人。 月龙吟仿佛变了一样,一下子像历经了千万年的沧桑。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心却变得垂垂老矣。 岁月越是漫长,就越想把握住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否则漫长对于任何人来说只会是种折磨。 月龙吟身上的冰凌逐渐融化,血液又回归到体内,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一声惊雷突然炸响,落在洛霆川的肩上,顿时烧出一片黑色的痕迹。 但他只是微微侧头,明明预知到却不愿意躲闪。 月龙吟看着他与袁琛十分神似的容貌终是下不了狠心。 原来所谓的龙珠不过是个载体,它们承载着修行者的力量,龙珠一散力量便回归到体内。 这颗珠子不是谁拿了就能为己所用的,除非,珠子的主人已死。 对于独自修行万年的洛霆川来说,月龙吟还像个不成熟的孩子。 她选择经历三世与她的情郎违背天道不断再续前缘,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己本身的作为上。 可惜了。 本来这一世,他想好好带带她,带她回到正轨,让她知道这漫长的生命意味着什么。 可她就是,冥顽不灵。 对于她身边的这几只蝼蚁,踩不踩死他根本无需考虑,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他的眼睛里。 月龙吟突然觉得手心有些热,她猛然侧过头,才发现袁琛握起她的手。 她微微皱起眉看他。 男人,你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这一世她才刚刚忆起,原来前几世也是一样,活得实在太憋屈。但那种憋屈倒不能责怪之前从未出现的洛霆川。只是这一世更加混乱和不堪。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却……她此时才明白漫长有时候跟痛苦划等号。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愿意喝下孟婆汤再重新开始。 人一辈子到临走的时候总会有几件遗憾的事,包袱越积越多,终究是会被压垮的。 “放手。”月龙吟冷冷地对袁琛说,“就这样,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再见。” 洛霆川一抬眸一支冰做的冷箭就刺了过来,月龙吟转身一挡,顺势把袁琛推了出去。 冰箭刺穿了她的肩膀,箭头上滴着鲜血。这伤的位置跟洛霆川被雷击的位置一模一样,还真有些讽刺。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月龙吟拔出那支冰箭,转眼便融化成水,“但你知道,我们一体双生,如果我的原神灭了,你也活不了。” “所以呢,为了把我这个大魔头灭了,你不惜跟我同归于尽?我就这么招你恨?” “恨倒不至于,不过你倒是玩得很愉快是?” “那做个交易,你跟我走,我保证不伤害你身边这些个小东西。” “跟你走大可不必,你爱干嘛干嘛去,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敢伤了我身边人分毫,我倒也不怕拉着你陪葬。” “哦?我要是不愿意呢?”洛霆川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月龙吟。 这会子她跟他谈起条件来倒是比之前那人味儿重了些、一副受惯了欺负的小媳妇儿的样子可爱有趣得多。 “我管你乐不乐意,你不是很清楚,只要你在,我的原神就算再弱也死不了。但自毁原神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让别的什么吃了我。” 洛霆川微微一怔,月龙吟看来想起了很多事。以前她一定想不到这一层。 月龙吟知道,比她和洛霆川强大的所在还有很多,娘娘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她这样说有些托大,就算她再怎么求,娘娘也不会把她吃了。 但,她知道这一层就足以。 “看来你还是怕死。”月龙吟拿乔道。 “随你。”洛霆川说完便脱下衣服,上面被雷劈过的地方烧出一个大窟窿。他缓缓走进海里,不多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龙吟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着随安和袁琛。 夕阳西下。 天色回归了自然。 火红的云彩在天空中慢慢移动。 被映照得红彤彤的脸看上去格外温暖。 相对无言。 “回去,还杵在那儿做什么?”月龙吟抓了抓头发。 她的身体也在恢复,虽然这么多年她没在修炼,但她忆起了很多过往,包括如何正确使用自己的能力。 “是你要跟我回去。”神秘女子突然出现在月龙吟身后,她换了身职业装,将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脚踩一双红色恨天高,双手叉腰一副御姐模样。 “娘娘~”月龙吟撒娇道,“说好的这一世还没完呢。” “谁跟你说的没完。你的肉身都死了,你现在还是个人吗?” “我不是人是妖怪,我本来不就是嘛,有什么区别?”月龙吟低头看着自己裹着霓虹般绚丽白纱的身子此刻像被泼了红油漆一般触目惊心。 “所以你打算说话不算数当小狗。” “汪汪!”月龙吟两手放在头两侧假装耳朵,“我就是小狗。” “……”神秘女子扶额,“我就知道你要耍赖。这次我可不依你。” “娘娘~我的好娘娘~我还没尝够做人的滋味呢,可好玩了,走,我带你去,有好多有趣的东西我带你慢慢体验。”说着月龙吟挽起女子的胳膊。 “行了行了,我见得难道比你少。说,期限呢?” 月龙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伸手比了个一。 “一个月?”女子瞥着她。 月龙吟使劲摇头。 “一年?” 月龙吟撇着嘴,一双眼睛像星星亮晶晶的。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月龙吟。” “娘娘~”月龙吟抱住女子摇晃道,“一辈子,就这一辈子,差一年,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 女子狠狠拍了拍月龙吟的小脑袋,“你疯了?!谁的一辈子?你的?你一辈子有多长心里没点数?!” 龙的寿命可达数万年,到时人类可能已经移居外太空,三体人早就被打得裤衩都不剩。 “他的一辈子。”月龙吟的手指向袁琛。 “说好了要陪他的,这一辈子,也是最后一世。”月龙吟的眼睛亮亮的,神采奕奕。 她没有忘记跟他的约定,为了他,她的生命才有意义。 “你做人跟他经历得那点儿破事还没够啊?真的觉得这么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就是做人的无力感让我很想依靠他,很想被他保护。只要他在,我的世界就在。这种安全感,是我觉得最珍贵的东西。” “呵呵,好笑,那他保护你了吗?这辈子你还没看够,他没有能力保护你。还有他带给你的伤痛,真的是曾经的那一点点快乐可以弥补的吗?” 月龙吟短暂地沉默了。 没错,她曾经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可靠的人,绝对不会骗她,不会伤害她。 他有没有能力保护她,她倒是不会怪他,毕竟洛霆川的实力摆在那里,早就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但是有一件事…… “唔…娘娘说得没错。有些事是回不去了,但是,无论他怎么样,即使他背叛了约定也是他的事,但我愿意遵守约定,我要做一条有始有终的好龙。” “那你跟我的约定呢?”女子再次扶额,“你就是是条有异性没龙性的坏龙。” “娘娘~~”月龙吟再次撒娇摇晃着女子的手臂,“我现在跟你回去也是茶不思饭不想,像条没有灵魂的傻龙,你想要这样的我吗?没有一点朝气像条活死龙。” “你!” 月龙吟轻轻将头靠在女子肩头,“说好的,就这一辈子。我把欠他的还完了就回来乖乖当您的坐骑。” “谁让你当坐骑了?” “以后我会乖乖听话,反正凡人的一生对您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你想要的这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女子依旧没有松口。 第二百六十五章 极光(上) “你想要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有。” 月龙吟摇摇头,“那些泥捏的小人不过是会走会动的傀儡,我不要那些,娘娘,我只要活生生的有灵魂的人,不,不是那样就可以,我只想跟那些与我有牵绊的人在一起,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我要陪伴他们走完一生,了却所有的遗憾。” “……”女子看着月龙吟摇了摇头。 “娘娘,好娘娘~”月龙吟看女子态度略有松动,更加撒娇祈求道,“眨眼的功夫我就会回到您身边,我保证。”月龙吟举起三指发誓道,“这一世陪他们走完,我要是还不回来,您就吃了我,连骨头都不剩,让我形神俱灭,永不…”还没等说完,小嘴就被女子捂上。 “我要吃你做什么?我稀罕你还来不及。”女子皱眉道。 月龙吟头蹭着女子的肩膀,“好娘娘,就允我。” 女子被月龙吟弄得实在有些不耐烦了,“这可是你说的。”撂下这句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龙吟仰头看着天边。 娘娘,到时您可真要遵守约定。 我们说好了。 她转头微微一笑,露出左边侧脸的笑窝,笑容直达眼底,像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她走过去一手搭着随安的肩,一手搭着袁琛的,大有左拥右抱的架势,只是两人实在太高了,尤其是袁琛,把她的胳膊都抻得疼了。 “怎么都不说话?”月龙吟问道。 “那可是跟开天辟地的盘古上神并驾齐驱的女娲娘娘!恐怕也只有你敢那么说话。”随安按着胸口道。 虽然伤口已经被月龙吟治愈了,但隐隐的痛感犹在。 “那是你不了解她,其实娘娘也是个普通的女人。” 随安伸手要捂月龙吟的嘴,“你可小点声,别再乱说话。” 月龙吟打开他的手,“咋的,我不能说实话,你们应该感谢她,她用女孩子的肋骨造出了你们这些男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造你们就是为了守护那个为你们奉献出肋骨的女孩,好好珍惜她们保护她们。” “那你那根肋骨呢?到底造了谁?” “我是龙,又不是人类。” “瞎说!”随安显然不信。 很亲近的人或许就是这样,怎样都不会尴尬,即使刚才发生了那么多事。这样的伙伴从来不会说多余令你难堪的话,只留下自然的体贴。 袁琛倒是一直不说话,他原本话就不多,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月龙吟有些怀念以前还当自己是个纯粹人类的时候,那种能够依靠他的感觉,虽然自己仍坚持着一些可笑的小倔强,但只要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他回家时一个温暖的抱抱,这个世界就遍地花开,满眼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而现在,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原本或许有些高冷,但绝不怯懦,而今就越发不着调了,爱开玩笑爱耍赖,娘娘一直是这么说她。 而她喜欢袁琛的心情却总是没够。 她愿意为他一次次放下一切做个凡人,即使10分里面有1分的甜蜜还是掺了玻璃渣的,9分的痛苦与绝望都挡不住这1分片刻温存的美好。 就是这么贱。 贱则无敌,无敌是多么寂寞…好,好像扯远了。 远处熙熙攘攘地走来许多在海滩散步的人。 原本他们在一个结界里,现在算是走了出来。不少人看到月龙吟身上的装束跟满身的鲜血纷纷侧目。 月龙吟索性独自向前走还不忘转了个圈,“看我这身撒红节限量版装扮如何?” 奈何这里是y国,人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见她神采奕奕、身姿轻盈,不像是受了伤,那衣服上可能就不是血。 袁琛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月龙吟身上,“冷吗?” “不冷。”月龙吟将外套脱下又给袁琛披上,“龙是冷血动物,就跟蛇一样,不会怕冷。” 袁琛怔怔地看着月龙吟,她在笑,那样子像极了初见她时。 他伸手轻轻抱住月龙吟,随安见状走得快了些,独自拉开了距离。 “对不起。” 这三个字能从袁琛嘴里说出来还真是难得。 “因为什么?”月龙吟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显得很萌。 “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因为…” “这不怪你,不要道歉。”月龙吟挣开他,大咧咧地向前走去。 此时她身上也是有些疼的,特别是刚才袁琛抱她那下。 她虽然也有办法愈合伤口,让表皮看起来完好无缺,但强撑还是有的,她没有洛霆川那样的道行。 内伤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虽然看起来完好无异,但作为人类的肉身是真真实实地死了。 从此天道也不会再追着她作为人的肉身紧追不放,给作为人的她设下再多的条条框框。 但她已经彻彻底底不是人了。就跟以往见过的浊气、冤魂厉鬼一样,同样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却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好像一个没有身份的存在。 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时间像一条一望无际的射线,踩在上面不断飞驰,看起来漫长毫无尽头,却不知什么时候就断得没有征兆。 靠着娘娘的那点疼爱,洛霆川一定意义上的支持,她才能存在。 但眼下她不再关心以后,也不惧怕消亡,活在当下,足矣。 “袁总,什么时候结婚?”月龙吟问道。 “我已经结婚了。” “哦?这么快?”月龙吟思索着,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戏码。 “……”袁琛看着她思索的样子内心难过,他又走过去抱住她,“我们早就结婚了。” “那个不算,戒指我都还你了。”月龙吟还没失忆。 “原谅我。” “哦,对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的潇琰大宝贝在干嘛呢。”月龙吟一蹦一跳地向前走了,岔开了话题。 事实上刚才那第二下拥抱,她都觉得自己的肋骨要碎了,现在的她不堪一击,至少得睡上三天三夜。 终于在沙滩旁的公路边上找到了他们来时的车。 袁琛开车,载着两个看起来没事的“重伤员”,回到了熟悉的公寓。随安是真没事了,月龙吟就差点意思。 天早就黑了。 月龙吟站在两幢公寓中间左顾右盼,她知道潇琰已然忘了她,就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回家了。 “几点了?”月龙吟问道。 袁琛看了看表,“快9点了。” 回来的路上,月龙吟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子精神头好了些。她突然来了些兴致。 “我得去拿点东西,一会儿回你们那儿。”月龙吟满身的血污,此时已经不是红艳艳的了,血色已经发暗。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潇琰那栋楼。 其实她也不确定潇琰回来没有,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这会儿如果没在加班,那就是骑着车在外面瞎逛,他其实是个怕孤单的人。 走到熟悉的公寓门口,月龙吟踮起脚尖深吸了口气,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摁响了门铃。 “叮咚—” 屋里没开灯,月龙吟略略有些失望。 但不多时却传来了脚步声,她又心里一惊。 随后客厅的灯被打开,随着“咔哒” 一声开门声,月龙吟的心提到人嗓子眼儿。 她也不知道这算是兴奋还是害怕,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心情有起有伏好过一潭死水。 那个熟悉的人儿穿着一套休闲款的黑色家居运动服,拉链拉到把整个修长的脖颈都遮住了,看来他好像挺冷的。 俊俏中不乏英气的眉眼,白皙的皮肤,鼻头有些红红的,说话有些闷闷的,“你是…?”他疑惑地看着月龙吟。 “你感冒了?”月龙吟伸手去碰他的额头,烫手。 随即滑过他的脸颊,将一股清明之气注入他的身体。 病去如抽丝。 顿时月龙吟就觉得自己脸颊额头开始发烫,肺里还隐隐有些刺痛感。 没有什么能治愈一切的法术,只不过转移而已。 洛霆川曾经救她的方法也是如此,只不过他道行高深,既看不出来又能很快自愈。 此时的月龙吟表面看起来没事,实则已是千疮百孔了,但看到潇琰的那张脸,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潇琰在月龙吟伸手触碰他的时候很意外没有躲避,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像被车碾过一样。 而他又是个极不喜欢被触碰的人,即使是相熟的朋友,也不会轻易做出那种勾肩搭背的亲密举动。 但是另他讶异的是,这个女孩有种让他觉得很熟悉的亲近感,她触碰他的一刹那,几日的重感冒居然瞬间好了很多。 “有没有好一点?”月龙吟笑着对他说。 “好很多了。”他莫名地就接了话。 “我可以进去吗?” 潇琰自然地让出了道。 屋里的摆设和那天她走时一模一样,看来他没有因为忘了她而改变这里的一切,但也许是因为时间太短,来不及。 “我可以在你这儿洗一下吗?”月龙吟小心地问道。其实她心里也不笃定。 “用里面的洗手间。”潇琰自然地关上门说道。 他心里此时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这么自然地让一个奇怪的女孩进了家,还允许她使用卧室的洗手间。 他恐怕是疯了…但是他心底有个声音正在替他回答,他就是愿意那么做。 月龙吟先是洗了下手,然后打开衣柜…她的衣服都还在,已经重新整理过了,叠得很整齐,没有扔,但看样子整理就是为了处理,月龙吟也不知道。 翻出她最喜欢的白色毛绒睡衣和换洗的白色蕾丝内衣,她自顾自地走进熟悉的浴室。 那身白纱被凝固的鲜血浸透都变得有些坚硬了。 一层一层的血液被冲刷下来,在浴室的大理石地面上翻起一阵一阵的红色涟漪。 冷血动物不怕冷是月龙吟胡诌的,事实上它们更需要温暖。 身体被温热的水包裹,浴室弥漫着层层雾气。 洗了好久,月龙吟才收拾妥当,把长长的黑发吹干,分成两股软软地放在胸前。 这身霓虹色的纱裙是娘娘那儿顺来的,人间可没有这么好的料子,她顺手塞进了洗衣机,按下了随便洗的模式。 第二百六十六章 极光(中) 走出浴室。 潇琰正半靠在床头划着平板,一只脚在床上曲着膝当平板的支撑,一只脚还在地上,看起来随意又自在。 “以后上班记得多穿点,”月龙吟拿起角落里的行李箱打开放在床上,“尤其要戴围巾和帽子,”她把柜子里叠放整齐的衣服拿出来放进箱子,“哦,还有,多吃水果,尤其是维c含量多的水果。” “你…是谁?”潇琰看着月龙吟熟悉的动作,他怔怔地说道。 “哦,有段时间我们合租,你不介意我拿一些东西,我今晚不会住这儿你放心。” “合租?”潇琰不可置信,他从没有这样的记忆。当然那些凭空多出来的女孩子的衣物他确信也许正是自己遗漏了什么记忆。 “嗯啊,抱歉,时间不长,但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月龙吟合上箱子搬到地上,“走啦,照顾好自己。” 月龙吟顺手又捡起地上的书包,上面的彩色鹦鹉依然萌萌地在微笑。 “等等。”潇琰放下平板起身来到月龙吟面前。 他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盯着月龙吟洗得白白的脸蛋。 这眉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心头隐隐有些刺痛,像被人夺走了心爱之物般的刺痛。 “看啥呢?没见过美女?”月龙吟笑道。 “我…我们…是不是…?” “是什么?!你可别多想,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合租关系,虽然我舔着脸一直没付租金,呵呵。”月龙吟把自己都逗笑了,“但我给你做过几顿饭,就当是抵租金了,哈哈。” “你确定…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没有!绝对没有!”月龙吟举起三指,“我对天发誓,要是我们在一起过,让我被神仙妖怪吃了,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你叫什么名字?”潇琰没听懂月龙吟发的这乱七八糟的誓言。 “我叫…再、见!”月龙吟拖着箱子往门口走,“打扰了,记得照顾好自己。这些女孩子衣服你也用不着,就不占用你地方了。”她摆了摆手。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潇琰还是追出来问。 月龙吟有些担心地回过头,伸手又去摸了摸潇琰的额头,已经不烫了,难道烧糊涂了? 她放下箱子,熟门熟路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感冒刚好,多喝水。” “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潇琰。潇琰。潇琰。”月龙吟看着他认真地答着,“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你知道我叫什么。” 月龙吟几乎要翻白眼,当然啦,不然能这么熟门熟路地收拾好东西。 潇琰从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这是你写给我的?” 月龙吟接过那张纸,没错,这是她给潇琰的遗言。 “这上面说,我们上学的时候就认识,可我为什么不记得你?” “上学的时候你有多少追求者、暗恋者?你还好意思说,他又知道几个?记得几个?”月龙吟打着马虎眼。 幸而他没有看到给袁琛那封,不过那封没有抬头,还提到了胥小姐,想来也不会以为是给他的。 “这些都是我的随笔。”月龙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傻笑着,“我喜欢写小说,有时候灵感来了拿起笔就不管不顾地瞎写,写完又不记得放到哪里,抱歉,扔了,反正文笔也不好,这行难,以后当不了饭吃。” 月龙吟转身要走。 “你等等好吗?跟我聊聊。”潇琰语气诚恳,月龙吟不忍拒绝。 “聊什么呢?我现在可没钱还你租金。”月龙吟睁大了眼睛认真地说道。 “你陪我聊一会儿,下个月租金也不用给了。”潇琰撑着下巴看月龙吟,他笑得有些“斯文败类”。 月龙吟怔了一秒才缓过神来,“本姑娘可不是那样的人!行,先聊5块钱的。” 其实月龙吟也不舍得走,她还想看看潇琰。只是她肺里隐隐地痛,这会儿脸颊烧得发烫。 潇琰似乎没看出来,以为她是热水澡洗的。 “你叫什么名字?” 又回到了这个话题,月龙吟一直在回避。 她似乎隐隐有些害怕当她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潇琰就会突然想起她来。 “我叫…月…月…” “月龙吟。”潇琰看着月龙吟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吗?” 月龙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张地盯着潇琰的表情。 他会不会想起来了? 不会,不会… 第二百六十七章 极光(下) 他是怎么想起我的名字的? 月龙吟反复思索着。 难道是…手机? 这会儿潇琰正盯着她,她也不好翻箱倒柜地去找。应该…还在书包里,不过这么多天了应该早没电了。 再说谁会在自己的手机里存自己的名字…… “……”月龙吟不作声,她只是直直地盯着潇琰,心中极为忐忑。 倒不是怕别的,潇琰跟她在一起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她真的希望他忘了,忘了就好,再也不要卷进这无尽的漩涡。 潇琰拉开了运动服的拉链,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你…你干嘛?”月龙吟的脸更红了。 谁知他又掀起自己的白色t恤露出紧实的腹肌,衣服不断往上撩。 “告辞!”月龙吟一下起身去拖自己的行李箱。 潇琰一把抓住她的手,“原本我也没发现,你看这里。”他抓着月龙吟的手触碰到结实的胸膛一点点往上,在心脏的上方,锁骨的下方,正中间的位置,皮肤的质感好像有些不同。 月龙吟怕他是不是受了伤,一把掀开他的衣服凑近了看。 那里居然有一处纹身,与皮肤的颜色很接近,淡红色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上出来。 但的确是纹身。 月龙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纹上的。 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是她的名字,月龙吟。 说不出这是什么字体,但是很古风,应该是特意设计过的。 也不会像那些大众化的纹身,越明显越浮夸越好。而是淡淡的,有点像皮肤上的伤痕。 “你认识她吗?还是…你就是她。” 潇琰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期盼,像黑夜里莹莹的灯火,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月龙吟整个背脊都在发凉。 她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拼命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个名字。 但她同时又很矛盾。 看着潇琰的眼睛,对着他编瞎话就如同拿刀子割自己的心。 “你怎么老做这种啥事…”月龙吟忍不住说。 “月龙吟就是你,是。”他将自己的衣服放下,把外面的运动衫重新套好拉上拉链,又独自坐回到床边,那背影显得十分寂寥无助。 “你告诉我,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你没错!”月龙吟深吸了口气,“是我错了,我劈腿了,劈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条腿,把你伤到了,所以你忘了。” 月龙吟叹了口气继续编着瞎话,“忘了好,忘了就好,往事何必再提,我对你来说只有三个字——不值得。” 谁知他又打开床边柜子的抽屉,拿出两本红艳艳的小本子,“所以你还要编多少瞎话来骗我?” 那是他们的结婚证,上面有照片,有名字,有身份证号,有出生日期,有他们领证那天的日期…… 到底谁会编瞎话…… 原来从月龙吟一进门,潇琰就认出了她,所以她进来得那么轻而易举…… “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还没认出来,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所以你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月龙吟突然很想把月小白叫出来,不知道记忆能不能恢复。但是面对潇琰的质问,她真的不想再编瞎话。 “没错,是我,我是月龙吟,这两个小本本也是真的,但是我们没有真的结婚。领证是为了办签证让我能来y国。” 这些也都是实话。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这一切?”潇琰痛苦地用手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他痛苦纠结的模样,月龙吟实在不忍心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至于这种行为是不是很渣月龙吟不知道。 她此刻就想给他一个拥抱。 也许她就不该上来。 她更不想反复去清除他的记忆,她绝对不会这么对他。 在潇琰这里,月龙吟为他做了最多的决定,总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还打着是为了他好的旗号,残忍至极。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孽缘。 至少月龙吟对潇琰来说是的。 她抓起他的手坦白道,“对不起,潇琰。我一直觉得我走了就是对你好,你忘了就会渐渐步入正轨,娶妻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娶妻生子…?这个念头不知为什么也一直萦绕在我心里,是你曾经告诉过我的,是吗?” “是的,因为我觉得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你值得最美好的幸福,这是我的愿望。” 潇琰看着月龙吟,“所以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嗯,没有。”月龙吟替他理了理发丝,“照顾好自己。”她起身又被潇琰拉住,“要是移民局的人来查怎么办?你就住在这里,以免被遣返回去。” 月龙吟噗嗤一声笑了,她轻轻刮了下潇琰的鼻尖,“遣返就遣返,姑奶奶我还待腻了呢。” “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也许你待在这里,我很快就能想什么?” “不—要—”月龙吟双手叉腰,还穿着睡衣的样子憨态可掬。 “为什么?”潇琰不解道。 “叮咚—”此刻门铃突然响了,正好为月龙吟解了围。 潇琰看了看月龙吟走去开门,今晚这是怎么了?以往他这里除了偶尔来快递几乎没有人来拜访,他一个人清静惯了。 潇琰打开门,门外是同样一身运动服的随安。看样子也是刚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随意往后一捋。 “你找谁?” 随安有些惊讶,几日不见,失忆了? 他白了眼潇琰,以为他在故意揶揄他,“反正不找你。”他侧头看到房间门口的月龙吟,“等你吃饭呢,走吗?”说罢他又看着潇琰,“你想去就一起啊,别说我不仗义。” “这么晚吃什么饭?都快11点了。”月龙吟气鼓鼓的,随安也不知道她在气点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回来了为你接风洗尘。”随安接道。 “接什么风?洗什么尘?我又不是荣归故里!我是…”月龙吟也不好继续往下说,自己又死一回,下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就真的完蛋了。 但想到这里,突然又有种想及时行乐的冲动。 转眼间已经跨过了一年,再过几天就是华国的传统节日——春节,这才是真正的过年,即使是在大洋彼岸的y国,也阻挡不了遍地开花的华国人庆祝自己的节日,到时一定会很热闹。 “潇琰,要去吗?一起吃饭。”月龙吟邀请道。 “……”潇琰看着随安还很疑惑,一时之间面对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有些踌躇。 他把一切都忘了,包括围绕在月龙吟身边的众人。 但他仍旧很好奇月龙吟,从他目前手头所掌握的证据,以及月龙吟跟他为数不多的对话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他心尖上一个很特别的人。 “那…我换件衣服。”潇琰转身,月龙吟一把拉住他。 “换什么衣服,就在对面,来,把外套穿上。”月龙吟熟络地拿起玄关一侧衣架上的黑色外套给潇琰穿上,还取了条围巾给他围上,“感冒刚好些别再着凉了。” 随安看着这一切吸了吸鼻子,嫉妒使他面目可憎。 同样是一身运动服,并没有穿外套的随安今天还受了很严重的伤,一收拾妥当便屁颠屁颠地来找月龙吟,接她去吃饭。 可怜啊,人跟人不能比啊。 “潇琰,这是随安。随遇而安的随安。”月龙吟介绍道,“我的好朋友。对了,你也是,不过不能说是好朋友,我把你当我的亲弟弟一样。”月龙吟自然地勾起潇琰的手臂。 她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与潇琰相处的方式。 这样对他的关心也能顺其自然些。 随安不着痕迹地皱眉瞥了一眼月龙吟,那眼神好像在说,这都是演哪出啊… 月龙吟挤眉弄眼地对着随安一通解释,随安似乎“哦”地做了一个秒懂的表情。 至于他们互相之间表达的东西是否达意,暂未可知。 潇琰目睹了这一切,自然知道他们都瞒着他什么事。但即使问出来他们也不会老实地答,不如静观其变。 三人来到对面楼坐上老式电梯,狭小的空间因两个高大的男人略显逼仄。 月龙吟被夹在中间。 同样的5楼,潇琰一眼看到走廊中间的一间公寓门开着,里面暖黄色的灯光倾泻出来,隐隐有人影在晃动。 袁琛早已洗漱完了,换上了一件熨烫妥帖的白色衬衣,他此时正精心打扮着将昂贵的钻石袖扣别起来。 桌上布置了鲜花和美食。 去的时候只是随安一个,回来时变成了三个人,但多少也是可以预料到的。 袁琛朝他们微微一笑,算是欢迎。 月龙吟拉着还有些局促的潇琰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边。 “有没有热红酒?”月龙吟又起身,准备朝厨房走去。 “有,稍等。”袁琛示意她坐下,独自去了开放式厨房,取出一瓶红酒,用开瓶器慢条斯理地开着,动作稳重优雅。 潇琰一进门目光似乎就没离开过袁琛。 他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宿敌,又像朋友,既不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尾牙 袁琛在过去的岁月里鲜少会亲自动手做这些琐事,除了对月龙吟。今晚其他人又是沾了她的光。 月龙吟先给潇琰盛了碗汤,“趁热喝,发发汗。” 她的体贴旁人都看在眼里,可以理解又无法接受。 “谢谢。”潇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花胶鸡汤,鲜味是走地鸡自带的,还有点回甘。 随安撇撇嘴。 “来,给你。”月龙吟给他也盛了一碗,“今晚早点睡,养养身体。”说完她又把袁琛那碗也盛了出来。 自己倒是一点没盛。 “你怎么不喝?你现在最需要补充营养。” 月龙吟摇摇头,双手托着腮帮子。 如今她总能算能共情到洛霆川为什么总不吃东西了,因为真的不需要。 汲取日月之精华比什么都有用。 她既不饿也对面前的美食毫无兴趣。 这恐怕会少了很多做人时候的乐趣。 但是补充水分还是需要的,月龙吟拧开一瓶玻璃瓶装的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洛霆川总喝酒,她还是选择水来得自然。 “你喝水还不如喝鸡汤呢。”随安说罢便给月龙吟盛了一碗。 但她仍旧没动。 她是一条食素的龙,带着荤腥的东西令她望而却步。 口味越是清淡,越是能感受到自然馈赠的本真。如同青草的香气,阳光的味道。 即使是小小的一瓶水也能品味出不同的层次。 袁琛煮完了红酒,便给每人都倒了一杯。 月龙吟倒不是想喝酒,只不过热红酒有助于睡眠,三天三夜,这是她接下来的计划,躺在温暖的床上睡上三天三夜。 潇琰边吃着边观察着四周。 这里房间的格局和他那里不能说相差无几只能说一模一样。 同样的一室一厅单身公寓,双卫,除了装修风格不同,空间怎么看都不足以容纳下三个人。 又不是流浪惯了的嬉皮士,两男一女是怎么分配在这间屋子的。 但或许…月龙吟只是来吃饭并不会住在这里。 但是转眼就午夜12点了,这么晚了让一个女孩子拖着行李箱要去哪里。 这么想着,他就没动眼前的红酒,兴许等下还要开车把月龙吟送回家。 当然他有他的小心思,既然等来了就不会轻易放手。 此刻他并没有对月龙吟产生什么非一般的情愫,内心还是平静的。 四人尴尬地默默无言,一顿饭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主要是潇琰在这儿。 袁琛很敏锐地发现到潇琰眼神中的变化,像是被什么冲刷过,好奇、迷惘占据了他的大部分表情。 月龙吟其实早就困了,她也顾不得潇琰和整理了半天也没拿过来的行李,打了个哈欠就起身往卧室里走,“你们慢慢吃,我先睡了。”她摆了摆手。 潇琰却突然站了起来把后面的椅子险些撞倒,“你…不跟我回去了?”面对两个成年男人,他实在不放心将月龙吟独自留在这里。 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三角形稳固,但却太尖锐了,四边形既稳固又比较安全不是吗? 月龙吟已经困到了极点,听到潇琰模模糊糊的话语,没有精力去回应倒头就睡。 袁琛起身去了卧室替她盖好被子,出来时轻轻关上了房门,“要是不放心你也可以住这里。”袁琛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潇琰一时噎的说不出话。 这间公寓像是能住四个人的样子吗?打地铺吗? 但是他今天铁定是不走了。 内心深处传来一个声音,月龙吟只能属于他。随安帮着收拾起碗筷,整理停当便打开了他的折叠床,睡两个人倒是没有问题。 “要不你跟我凑合一下。”随安邀请道,其实他也不怎么乐意跟一个大男人挤一张床。 但是他明白月龙吟,这会是她希望的。帮着照顾潇琰,她会高兴。 “……”潇琰不说话看了看袁琛。 此时袁琛已经戴上一副金丝边眼镜坐在桌前紧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他的玻璃镜片反光出复杂的数据和报表。 “不用管他,他跟神仙没两样。”随安分出一个枕头给潇琰,“她说你感冒了要多休息,你就听话,明天要上班吗?” “嗯。” “那早点睡。” 说罢随安便倒了下去,被子只盖了腹部。 潇琰还打算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发出了浅浅的呼吸声。 他又转向袁琛,他已经戴上了耳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屏幕,时不时会小声地“嗯”几下,像在开视频会议。 第二百六十九章 记忆 潇琰静静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脱下外套躺了下去。 他心里有很多疑惑,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和他空白的记忆令他找不到头绪。 找不到头绪就只能一直困顿不前。 他不是那种想不通就索性不想随它去的性格,有些钻牛角尖这一点跟每次投生为人的月龙吟很像。 即使是作为龙身的月龙吟头上也是长满了角,一遇到事儿就会往里钻。 但感冒初愈的潇琰确实疲惫,很快也睡了过去。 袁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关上电脑,摘下眼镜,悄悄回到了月龙吟所在的卧室。 他轻手轻脚地上床。 月龙吟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身子,像是缺乏安全感把自己抱得紧紧的。 袁琛撑着身子看了她一会儿,为她掖好被子,轻轻抱着她的腰。 过了一会儿,月龙吟仿佛自然地放松下来,转了一下身子平躺,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均匀的呼吸声显得很安稳。 袁琛对月龙吟来说就是有这种魔力,令她卸下防备,找到一种安全的平衡感。 第二天天微亮的时候袁琛就醒了,他向来睡得少也醒得早,天光从窗户的缝隙处投射进来,他拧了拧眉发现床边的矮柜上留了张便条。 昨天太晚了,进来时他根本没敢开灯,所以没注意到。 上面是月龙吟清秀的字迹:别叫醒我,我会有起床气。三天,我会睡上三天,不用担心,也别管我。 袁琛将便条收入口袋,起身将窗帘拉实。 他昨夜上床连衬衣也没脱,此时已经有些皱了。 这样睡觉着实难受。 但昨夜,一来他不想弄出太多声音惊扰月龙吟,二来月龙吟并没有让步确认说原谅和接纳他,他会尊重她,脱了衣物就显得轻浮。 他只是想陪着她,仅此而已。 虽然有些矫情,但这是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绅士应该有的行为。 我只能扮演个绅士才能跟你说说话吗? 袁琛拧眉,失忆的如果是月龙吟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简单洗漱一下便开门来到客厅。 随安和潇琰还睡着。 就开门的那一下,潇琰就醒了过来,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眼袁琛,轻声地问道,“要出去?” “嗯,有点事。你和随安待在家。早餐会有人送来。”袁琛套上外套,来到门口,“不要去惊扰她,太累了,她恐怕得睡几天。” “几天?!”潇琰震惊道,还有人可以不吃不喝地睡几天?!那身体怎么吃得消! “别废话。”随安拍了一下潇琰的肩膀,“躺下再睡会儿。” 袁琛叹了口气,开门外出。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一直这样吗?” “唔…谁?”随安揉了揉眼睛。 “还有谁?月龙吟。” “是啊,怎么了?没事的,睡几天死不了的。” 潇琰一头雾水,虽然…但是…的确死不了是没错…可哪有人一睡就几天的…… 此时天才蒙蒙亮,客厅的窗帘也拉着,显得十分昏暗。 “你能跟我说说吗?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潇琰坐在床边已经毫无睡意。 随安知道,这一定是月小白的伎俩。 但梦魇没有理由那么做,除非是月龙吟叫他做的。 忘了也好,何必记起。 “没有,我们并不熟,也就几面之缘。”随安随口说道,倒也…不算太扯谎。 “几面?为什么我一面都不记得。”潇琰觉得这事情越发诡异,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知道自己是谁,家在哪里,做什么工作,自己身边那些同事朋友甚至曾经的同学校友都记得十分清楚。 却偏偏对昨夜到今夜见到的这几个人毫无印象,更离奇的是,他们还就住在他对面的公寓,还正好是面对面的5楼。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倒是听说过选择性失忆的。 如果是那样,他一定是受了十分巨大的刺激。身体上倒是没有任何伤,除了胸口那道莫名出现的纹身。 “你跟我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潇琰不依不饶,这个话题他不能每次都被每个人搪塞过去。 “…我们认识…是在一家书店…”随安也是个并不喜欢扯谎的人,尤其是他觉得月龙吟不该替潇琰去做决定。 他知道月龙吟是为了潇琰好,但是好不好当事人自己才说了算。 当然他也不想轻易牵扯进这段关系,让潇琰恢复记忆?这得跟月龙吟商量着来。 且先看看潇琰对这份记忆的渴望程度。 既然他问了,随安决定按知道的来答。 “书店?”潇琰苦思冥想,自己不是会走进书店那种人。 他是个理科生,业余时间打球健身很少会去看文学类的书,当然专业书籍、计算机相关的科学类期刊杂志他倒是会看,但都是通过互联网,这年头走进书店的机会少之又少。 “你具体跟我说说,我买了什么书?又怎么会认识的你?” “……”随安憋得辛苦索性一股脑儿说了,“你跟月龙吟很早以前就认识。月龙吟曾经开过一家书店,后来交给你了,应该是,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认识你那天,书店就是你在经营了。我也是因为月龙吟才认识的你。” “那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潇琰接着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话听着随安都觉得唐突,哪有人这么直接问的,但他也算超脱,事无不可对人言,他说:“我是个修行之人,你且可以把我当做她的保镖。我们在o山相识,当时她来拜会我的师父,师父后来让我下山随她历练。” “……”潇琰此时目瞪口呆,心想:这瞎话编的,敢不敢再不着边际一些。 再说,眼前这个睡眼惺忪头发凌乱一身休闲运动服的年轻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方外之人。 随安明白潇琰的眼神,他也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父说,真正的修行是在山下。 “你爱信不信。”随安倒头便睡。 “别…你再多说点。”潇琰拉着随安的手臂。 随安又坐直了身体,“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回忆起来?有些事忘了就忘了,会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吗?我们也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这话我可以替月龙吟和袁琛说,我们都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 “……”潇琰。 “那天月龙吟也可以不去拿东西,身外之物可以再买,我想她就是担心你,想亲眼去看看你。想来我们也能悄无声息地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就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你变得纠结痛苦了是吗?” “什么叫突然出现?”潇琰抱着头,“你知道这有多可怕吗?当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的熟悉环境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痕迹,你还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随安扶额,这怎么说呢,月小白的事没做好,他没理由帮他擦屁股。 “如果那段记忆让你很绝望很痛苦呢,你对此无能为力,也许遗忘是一种解脱。很多人想擦掉回忆重新开始只能通过自欺欺人,也许时间久了自己也记不得哪是真哪是假。” “……”潇琰沉默片刻,突然说,“我要记起!你既然说你是修行之人,那就必然有办法让我想起来,是吗?” “……”随安沉默。 一面是月龙吟对潇琰刻意的保护,一面是潇琰自己要上赶着找罪受。 到底听谁的呢。 其实随安更倾向于让潇琰想起来。 因为一个人的时间轴必须相对清晰,当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清楚地记得。但一时想不起来不代表真的不记得,它们仍旧存于潜意识当中,不知不觉会对人的性格和行为模式造成影响。 所以,连贯的记忆十分重要。 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很难客观地去判断将来要往哪里去。 也可以说,不是无法判断,而是这样就很难说是出自本心。 经历过苦痛能放下是一种境界,而人为的选择性遗忘不算境界,这充其量算是欺骗。 “你知道人生有八苦吗?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 “知道。”潇琰答。 “这些事你逃脱不得。今日我便做一回主,让你知道一切,能不能放得下日后全靠你自己。” 潇琰坚定地点了点头。 随安取来一张符纸,心中默念真言,片刻后对潇琰说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 黑暗中月龙吟睁开了双眼,她身子未动,盯着黑暗仿佛一眼万年,不多时又闭上了眼睛。 符纸无火自燃,没有余烬,一缕香气萦绕在潇琰周围。他慢慢地吸入,一时间无数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汇入他的天灵。 第一天去学校报道,远处树下被风吹起裙角的女孩,镜头拉近,他在她眼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不知不觉潇琰眼角滑过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攥紧了拳头,一切都连贯起来。 是对,是错,没人可以评判,仅凭自己的内心,路都是自己选的。 第二百七十章 无风 心中无风起浪,波纹缱绻。 纵使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潇琰起身打开卧室的房门。 月龙吟仍睡着,这会儿她是真的又沉睡了。 对于潇琰来说,她不需要解释太多。 以往就是干涉太多了,他是她最想保护的人,也是最需要保护的。 在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潇琰就是那样保护着毫无抵抗能力的月龙吟,守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儿伤。 潇琰抓了抓月龙吟的脚踝,轻轻地,没有用力,摸到她还是个实体,只是脚踝冰凉,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捂着。 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 潇琰心中腹诽道:你总是那么对我,却想叫我感谢你做的这些事? “不需要你感谢。”月龙吟突然开口。她身子沉重疲惫异常,但还是醒过来答道。 潇琰一惊。 窗帘无风自动,放窗外的阳光钻了进来。 月龙吟头上生出两只鹿角,黑色的瞳仁变得碧波般翠绿,瞳孔竖起成一道直线,活像蛇的眼睛。 她身后被拉长的影子像条龙尾,若隐若现,挥舞了一下便盘踞在一起。 “你怕我吗?”月龙吟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细齿和分叉的舌尖。 “……”潇琰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蛇他倒是不怕,龙还是第一次见,还是这么近距离。 “我不是人了。”月龙吟恢复了人形,瞳孔的颜色变得漆黑一片,“肉身已灭,这只是我幻化的样子,你害怕吗?” “不怕。”潇琰痛苦地拧着眉。 这一世月龙吟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了,也不该再有任何七情六欲。她想的,不过是陪伴着他们走完这一生。 “今天不是还要上班?快收拾一下去。”她躺了下去又坐起,“身子呢?还有没有不舒服?”说着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凉凉的。 “……”潇琰不语,起身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均匀地落在身上,他手扶着墙壁紧紧握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手足无措,未来,他更没有把握能保护好她。 洗漱完了,潇琰走出卧室的洗手间,手扶着门框看月龙吟。 此时她已经睡下,睡脸正对着自己这边,白皙的面容安静地像个瓷娃娃。 他静静走到床边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别再替我做决定,尤其是…和你有关的决定。” 他淡淡说了一句便起身离开。 随安好像拿到了一份外卖,几杯热咖啡和法式面包三明治。他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一角,撕开面包吃着。 看到潇琰出来,他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潇琰一摸还有些烫手。 他向来只喝冰美式,无论冬夏。 “谢谢。”他放下咖啡离开了公寓回自己那边换衣服。 月龙吟这几天要休息,虽然他很想时刻待在她身边,但这样只会影响她休息。 他换了衣服还是去了公司。 月龙吟就这样真的陷入了沉睡,她说好的三天,却没有如期醒来。 潇琰每天都会来看她,她还是那个侧身面对浴室的姿势毫无变化,仿佛石化了一样,一连七日。 期间袁琛和潇琰都十分担心,几次差点就把月龙吟送去急诊室。 但随安却很淡定,她现在已经不是凡人之躯了。就跟蛇会冬眠一样,龙亦会。 她其实受了很重的伤,还将潇琰的感冒转移到自己身上,若是无伤倒也无妨,但此时就另当别论了。 直到七日后月龙吟在一个下午毫无征兆地醒来,所有人都在客厅里等着她,已经一连等了数日。 月龙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睡了个好觉,她趿拉着毛绒拖鞋走出卧室。 “今天几号?”她突然开口问道,边说着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 “16号。”潇琰答道。 “星期几了?” “星期一。”袁琛答道。 “什么时间?” “下午。”随安答道。 月龙吟喝了一大口水,喘了口气缓了缓又喝了一大口水才说道,“好啊,大周一就在家偷懒,都不用上班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还以为她要问自己睡了几天,看样子她一点儿不关心这个问题。 “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你们这样我都睡不好了。”月龙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怎么喝完水又有些困了。 “吃点东西。”潇琰带来了月龙吟喜欢吃的蛋糕,当天新鲜现做的黑森林,上面洒满了巧克力碎。 月龙吟咽了咽唾沫,以前的她或许喜欢,现在的她对于这些毫无胃口,甚至看一眼都有些反胃。 “我想吃…新鲜的沙拉菜,但不要加任何的酱汁。” “好。”袁琛立刻在手机上安排,一会儿专人就会送来。 月龙吟走到三个男人面前,“袁总,帮忙订个机票,我要回华国。” 一时大伙儿有些震惊,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月龙吟来这里的初衷是为了逃避和袁琛之间的感情。 现在不需要了。 她现在不用逃避任何人任何事,她脱离了凡人之身,也脱离了所谓八苦,内心变得豁达了不少。 但是大洋彼岸的华国路途遥远,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她可不想大费周章利用自己的能力飞天遁地的,那样会很累,完全没有必要。 在飞机上睡一觉,一日便可达。 “怎么突然想要回去?”潇琰问道,此刻他是最不能理解这一点的,好不容易来了,那个时候说不再回去,现在却决定得那么突然。 “我的能力只有回到故乡才有用武之地,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让y国的天空少下点雨吗?” “可……”潇琰已经在内心做了将公司开到华国的打算。月龙吟在哪儿他便在哪儿。 “你们,一个好好待在这儿经营好自己的公司,争取事业蒸蒸日上。”月龙吟对着潇琰说道。 “另一个该结婚结婚,该领证领证,事业家庭双丰收两不误。”月龙吟对着袁琛说道。 “还有随安,跟着我历练。” “得嘞。”只有随安听完欣喜若狂。 “我干嘛要结婚?”袁琛冷冷地说道。 “袁总不是早就订婚了吗?订婚难道不结婚?胥小姐挺好,你们门当户对,结婚不是早晚的事吗?”月龙吟轻松的态度显得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可不是毫无关系吗? 她陪着他们是陪伴,并不是把他们捆绑在自己身边,那样她宁愿消失不见。 “袁总订票,越早越好,我还要睡个回笼觉。”她转身回了卧室。 月龙吟好像变了个人。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这一点儿也不像以前那个柔柔弱弱处处顾及别人的月龙吟了。那个月龙吟只会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害怕给他们添麻烦,胆子很小,但为了守护他们偶尔也会异常勇敢。 这就是她最闪亮的地方,让人难忘。 而现在这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一下子断情忘爱了,对什么都看得很淡,还带着点点似有若无的厌世感。 她的变化,不由得叫人心酸。 以前那个月龙吟,当然也是她,她是真的死了吗…… 有时候变了和死了好像也没有分别。 刚醒来清醒了一会儿的月龙吟没多久又开始困了,身子疲惫,头脑混沌,“袁总,沙拉来了叫醒我。” 说完她便要回卧室。 “还有20分钟。”袁琛答道。 “这么快?”本来又要上床的月龙吟去了浴室洗脸刷牙,涂上薄薄的面霜,气色红润。一睡七日果然恢复效果上佳。 工作人员送来了一大份沙拉,内容还挺丰富的,都是极为新鲜娇艳欲滴的蔬菜,红的绿的黄的紫的让人胃口大开,没有加沙拉酱甚至没看到丁点肉。 袁琛的观察力和执行力都是杠杠的,不愧是集团总裁,心思细腻,润物细无声。 连着近十日没有吃过东西的月龙吟终于大快朵颐起来。蔬菜清新的味道魅力十足,让她身心愉悦。 接着她又喝了很多很多水,好像总是没够似的。 “票订好了,现在就可以去机场。”袁琛放下手机说道。 月龙吟兴奋地跳起,拍了拍袁琛的肩膀,“不愧是袁总,看这效率。” “潇琰,走,去你那儿拿行李。”她挽起潇琰的胳膊显得那么自然。 另两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原本他们就可以随时回国,来这里就是找月龙吟的。 只有潇琰沉默不语,他是真的公司就在海外。 当然他也可以说回去就回去,但…以后呢?还回来吗? 把公司在国内支楞起来没那么容易,如果开设分公司需要办理许多手续,还有员工呢,得从海外调几员大将,得招兵买马,重新组建。 “潇琰,你就安心在这里工作,想我了,可以偶尔来看看我。”月龙吟能看得出潇琰的心思。 这会儿他正拧着眉,快速地思索着。 “别再像上次一样,一回来就大半年的,做事业这样还做得好吗?”月龙吟点着他。 “做得好,即使我回国了也能兼顾自己的事业。”潇琰拿出一个大箱子开始整理东西。 月龙吟按下行李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对你说过,只希望你好好的,能像个普通的正常人一样,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新生 “什么叫做正常?”潇琰又打开箱子继续把衣物塞进去,“难道就是娶妻生子才叫正常,独身主义者和丁克都不叫正常了?就不普通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一生如何度过的权利。只要能自洽就是最好的方式。” 月龙吟被他噎得一怔,“话是没错,那你的心思呢?总放在我身上吗?我能给你什么回报?” “不用你回报,我从没有要求你回报什么,你知道的。” “你错过了最好的时候,做没有任何回报的事,将来老了就会后悔。” “为什么你总觉得该替我安排我的结局!你总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你这样公平吗?!”潇琰看来是生气了,他啪地关上箱子,把密码锁上的数字拨乱。 “我哪有资格替你决定,还不是希望你过得好。”月龙吟从衣柜了拿出一条黑色的羊绒连衣裙也不避讳潇琰就径直换了起来,像老夫老妻似的。 潇琰却双颊一红别开了脸。 “我怎么才算好我自己知道。” “潇琰,你所爱的那个人,是我的转世,虽然我不想那么说,但她已经不在了,肉身无法承担如此大的痛苦,何况还有天道为难。我跟她,是一个人也不是。” “你想说什么?”潇琰眼眶有些微红。 “你看看我。”月龙吟没有再变成龙的形态,只是看着他说,“你喜欢的是她,至少这辈子从你第一眼见到她开始,你就爱上了她,她跟这一世的你有许多相似之处。而我呢,跟小白或是洛霆川那个混蛋一样,我们顶多算是这世界的妖怪,人妖殊途,你知道吗?” “……”潇琰静静回望着她,“你在换种方式拒绝我,没关系,”他摇了摇头,“我早就习惯了。” 以前他没有珍惜近在咫尺对他爱慕有加的月龙吟,在学校的时候。现在算是报应。如果从那时他就有勇气跟她在一起,即使最后那什么天道也好,命运使然也罢,即使她还是会年纪轻轻就不在了,他也死而无憾。 现在这份遗憾,他只有跟在月龙吟身边才能弥补。 肉身不在,她还在。前世的缘分可以再续,就不能说是遗憾。 “我又不是她的替代品。”月龙吟能听到他的心声,知道他的心思。 “……” “你还是会想她,是吗?想她被你保护着的样子,想她小小的倔强,想她伤心时的样子,想她总是纠结的样子。” “……”是这样吗?潇琰分不清。 眼前的月龙吟还是月龙吟,从外貌上毫无差别。 “我不是她的替代品,我不会像她那样总流泪,不会像她那样在意别人的感受,没有她那么无力,更不需要你的保护。”月龙吟套上一件黑色的夹克,这一身看上去又酷又飒,“把这个问题想清楚再来找我。” 潇琰刚要开口,月龙吟手指按在他的唇上,“我说了,是也不是,不要妄图在我身上找安慰。” 她推着自己那个箱子出门,“想想清楚,不要一冲动就决定。” 潇琰无力地垂下手,她让他想想清楚,他就像个提线木偶般地听话吗? 此刻他的想法就是寸步不离月龙吟,管他什么替身什么安慰,就算她变了,只是脱离了为人的无奈,她还是她,千万年来都没变,不是从学校门口大树下那个裙角被风吹起的女孩开始,是他还是一条白色巨蟒的时候他就爱上了她。 准确地来说,他曾经小心翼翼地护着一颗龙蛋,直到孵出一只幼小的龙,带着它去认识那个世界,再到某日毫无征兆地在一片雾气中她幻化出了人形,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爱上了她。 是什么性格他都会爱她。 爱情是不讲逻辑没有原因的。 那是一种感觉,来得那么突然,无法计算。 潇琰也不信什么注定,他认定了就去爱,无所顾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是他的原则。 于是,在片刻的思索后,他拖着箱子,离开了公寓,跟上月龙吟。 月龙吟还在楼下,夕阳西下,她半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一抹斜阳正打在她身上,金色的余晖像一件披风包裹着她。 她抬头望着满目的火烧云,百无聊赖。 潇琰像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来到她身边,也望向天空。 “叫你好好考虑,你怎么不听话?这么点时间算是深思熟虑了?”月龙吟双手抱胸斜睨着他。 “我又不是你的仆从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自己做什么决定我说了算。” 没想到潇琰这辈子居然会拿话呛她,月龙吟一怔,但又有些欣慰,她嘴角微微勾起,很好,潇琰。 袁琛和随安也下了楼,来了不少穿黑西装的工作人员把所有人的行李一一装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去机场。 月龙吟放下车窗,在漆黑的夜里最后一次看这里的景象。转角处的小超市随安给她买过零食,不远处的烤肉店她和潇琰买过墨西哥烤肉,还有去过好几次的市场,华国超市,来不及打招呼的arc书店,语言学校,再见了,各位,有缘或许会再见面的。 月龙吟不喜欢告别,她觉得有缘就会再见,不必去体验分别时的伤感。 他勾起坐在身边的潇琰的脖子,“谢谢你,潇琰,来这一遭我很快乐。” 潇琰没开自己的车,他的车就停在了公寓。毕竟这一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如跟着袁琛的车走方便些。 有专职的司机开车,另两人此时正在另一辆车上。 “你快乐就好。”潇琰撑着头也看向窗外,月龙吟听不到他的心声,他心底一片空空荡荡,只是在发呆。 车子一路开到l都国际机场的地下停车库,一行人上去安检,在临行前都网上值了机选了座,托运了行李就拿了登机牌找到了登机口。 一切顺利。 月龙吟透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看着停机坪上大量的飞机。 “回去后有什么打算?”袁琛来到她身边,熟悉的白衬衫是他常年的装扮,机场的暖气很足,四季如春。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最主要得赚钱,你袁总又不是我的谁,机票钱得还你。” 月龙吟随口说着。 她现在是不需要吃饭了,水到处都是,不用担心生计但睡觉的地方总还是需要的,她得多休息。 书店楼上的小屋就不错,这么久没回去甚是想念。 “跟我回别墅住,那里宽敞。” 月龙吟狐疑地看了看袁琛,这家伙真是没有读心的能力却好似能看透人心。 “去那儿住对你未婚妻怎么交代?我算什么?你养的外室?树活一张皮,我就算不是个人了也是要脸面的。”月龙吟调侃道。 这些俗世的是是非非虽然现在无法打击到月龙吟了,但对于身边人来说,起码的正常体面还是要给的。 见袁琛不说话,月龙吟接着道,“说好了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都记得,谢谢你。” 这句谢谢把袁琛的火都快勾起来,“我同意分手了吗?” 月龙吟就猜到他会那么说,“那天在天台,你说了好字。怎么?没白纸黑字写下来,这会儿要耍赖?” “没有证据。”袁琛别过脸。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谢谢你~因为有你~把幸福传递~”月龙吟突然唱了起来还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令人试料危及,潇琰和随安坐在一边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远远有几个工作人员看到了正捂着嘴笑。 嘿,月龙吟之前闲的没事小视频的也没少看。 就这么把岔打了过去。 登机口的广播响起,让登机了。 空姐礼貌地检查每个人的登机牌,再领到机舱内。 这尼玛又是头等舱……… 月龙吟的心在绞痛…… 跨国航空的头等舱,一个位子就要10多万…… “袁总,你怕不是故意的,我可没说要头等舱。”月龙吟气鼓鼓地坐下,那靠窗的位置是她的,之前登机牌都是转手就被工作人员拿走,月龙吟也没仔细看。 既然是袁琛工作人员办的,当然将袁琛的位置安排在月龙吟身侧,一看就是会办事儿。 随安和潇琰不远不近,在他们斜对面的前方,隔着一些距离。 其他工作人员坐的是商务舱,为他们放置好随身物品便径直去了后方的机舱。 “啊?你倒是说话呀。”月龙吟紧紧皱着眉看袁琛。 袁琛手里的平板打开,说话漫不经心,“我只坐头等舱。” “……” 得,谁叫人家是大老板呢,月龙吟掰着手指数数,以后要是接了大活儿得把机票钱还给人家。 虽然咱是个妖,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还是懂的。江湖规矩,不能给人拿住了。 行,月龙吟拿出手机,果然早就没电了,但人家头等舱就是好,连充电线也配好了,看看这个手机,还是袁琛在翼山的时候给她买的。 月龙吟几乎要炸毛。 她把手机插上,开机后舱内可以联网,她把之前装的找工作的app打开。 什么工作来钱快呀……嘿,演员。 我看行。 第二百七十二章 修行 月龙吟琢磨着回去后先到hd影视基地转悠一圈,看看这一行的行情。 虽然有些凡人不可企及的能力,但是风水阴阳,堪舆八卦这些月龙吟一样不会,降妖伏魔落下修行的功课太多,能不能打过还两说。 虽说这些有的没的才是专业对口,但是要月龙吟心说胡诌两句她都做不到,带着随安倒是可以。 所以她才说带随安历练,其实就是组队先把钱挣起来,总不能天天跟着袁琛吃喝,倒不是面子问题,关键人家有未婚妻,可不能再给人家添乱。 一琢磨事儿月龙吟就觉得困,袁琛帮她要了瓶装水,一饮而尽她头侧向拉上窗板的那侧就睡了起来。 一觉醒来机舱整个都亮了,已经到了华国的都,月龙吟这觉睡得可谓刚刚好。 下机后熟悉的空气味道,一闻就知道到家了。 上了车,月龙吟就对袁琛说,“袁总,劳驾回书店。” “书店楼上的小屋吗?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住?”袁琛看着平板手划着报表,头都没抬。 “谁说这么多人?你们不都有家?随安跟着你住就好,我回我的小屋。” “你的小屋现在是潇琰的,你住他家?” 月龙吟心想也是,“潇琰另有房子,改天我就把小屋和书店盘回来。” “改天是哪天?”袁琛不急不徐地回道。 “哪天要你管。”月龙吟也不示弱。 “听话,先回别墅。”袁琛说完拧了拧眉看上去有些疲惫。 月龙吟在飞机上醒来时看到袁琛的大衣盖在自己身上,袁琛拿着几份纸质文件正在圈圈点点,果然总裁不好做,看着就累。 月龙吟也不跟他争了,索性先这样。 反正回了都她也自在不少,要走随时可以。 就这样回了袁琛的别墅,站在大门口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又回来了,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好像物是人非。 月龙吟第一个推开走廊的大门,厚重的大门曾经被风轻易地吹开,墙上那些如血一般的朱砂依然鲜艳夺目,符纸闻风未动,可谓依旧壮观。 “随安——”月龙吟叫他,随安下了车跑了过来,“怎么了?”他问。 “你看,你的大作。” “……”随安也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现在擦了重新上涂料也行,反正你不需要了。” “我需要。”月龙吟满是骄傲,她想起她还作为一个凡人的时候强定心神面对浊气勇于斗争的样子她很骄傲。那孩子也很坚强。 这幅大作提醒月龙吟,她曾经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个时代,渺小无助也有轻生畏惧的时刻,但她仍然曾努力过。 这栋别墅的房间足以安排下所有人,只要愿意住都可以住进来。 随安还是占据一楼的卧室,那间灵气汇集的一楼主卧。 潇琰住在了曾经月小白住过的房间。 月龙吟住他隔壁那间女孩子风格的儿童房,袁琛住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次卧。 阳台的蔬菜环保箱上面已经支起了暖棚,月龙吟走进去一看,蔬果娇艳欲滴,一定有人时时打理,就如同院落里的绿植,在这个冬日依旧挺拔精致。 月龙吟摘了一只番茄到卧室的洗手间洗了洗,就着夜色站在露台上看着院里的地灯吃起来。 工作人员已将他们的行李各自送回了房间。 一切如初。 这里曾是袁琛给她准备的婚房。 舒适是自然的。 倒不全是因为这是坐落在都江边市中心闹中取静的大别墅,所有的装修也都契合着生而为人的月龙吟所有的喜好,无论是色彩、装修还是布局。 有心了。 月龙吟有些动容,她想起以往的那些时光,不由得探出阳台看下面那间卧室,视线正好能落在楼下主卧的廊下,她曾经伸手给袁琛看她的能力,将水变成一个水晶小人。 然后……他们就一起成长了。 月龙吟脸颊一红回去洗澡了。 换上棉质的蓝色格纹睡衣,披散着头发她又来到露台,没有穿鞋,更没有穿袜子,她跳上阳台的栏杆,张开双手像在走钢丝,一步一步挪到她和袁琛曾经的卧室。 二楼的次卧,带衣帽间的,整个二楼最大的一间卧室。 “啪嗒”一下跳下栏杆。 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游刃有余,没那么怕冷,更不会轻易受伤死去,没有病痛的折磨,更不会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和无力。 她就这么往栏杆上一靠。 袁琛看来刚洗完澡,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还没把毛巾放下就坐在桌前看着笔记本电脑。 那颗月形的戒指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许是被他收起来了。 月龙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什么忘情断爱都是假的,她是为他而来,自是不会将爱他的心轻易放下。 只会这会儿她和他人妖殊途。 若是他能娶了对他不错的胥小姐,她也会祝福。 这一世说好了是最后一世。 结束后谁要不要执着,都说富不过三代,情不出三世。 已经足够了。 月龙吟看着他,发现他也在时不时看着门口,仿佛在等着谁,隔了一会儿就抬头怔怔地望着门口,有几次起身了,月龙吟以为他要做什么,他又很快坐下。 月龙吟会意,他在等她,或者说犹豫要不要去找她。 她又跳上栏杆走着“独木桥”回到自己那间房的阳台。 突然见到随安正走出房间来到院落中,撑着手臂活动筋骨。 月龙吟看着他,他很快感应到抬起了头。 随安刚要说话,月龙吟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轻轻一跃跳下阳台,拉着随安坐到廊下。 “你怎么不穿鞋?袜子也没穿。”随安看到后要起身去给她拿。 “没事,我不冷。”随安被月龙吟一把抓住,“见你没睡找你聊两句。” “我看着冷,麻烦你稍等。”随安还是不顾阻拦去给她拿了双男士羊毛袜,硬是给她套在脚上,袜筒高得像穿了双灰色小短靴。 “谢谢。”月龙吟无奈地说。 冷是不冷,心更暖了。 “随安,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 “我既是妖了,你怎么不抓我?”月龙吟问出这话没头没尾的。 “你不原本就是龙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能力,你这个抓从何说起。” “以前我还是转世之人,虽能使用能力,却是靠锁在龙珠内的能力,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终究是人,只是借力罢了。” “所以呢?你现在恢复真身,失去凡人的肉身,我为什么要抓你?我又不是法海,法海他不懂爱,我懂,我是个道士又不是和尚。” “哈哈哈。”月龙吟被他逗笑了,“那道士看到妖不用抓吗?抓了是替天行道提高修为啊。”月龙吟随口一问。 “提高什么修为?万物有灵,如果修行得正果,不害人也不祸害一方,我抓了人家灭了人家,这是积德行善吗?这是造孽好吗?” 月龙吟知道,她只是想问问随安看待目前的她的态度,跟她想象中一样,没有嫌弃她是妖。 “现在城市发展太快,以前那些灵山仙境慢慢都没有了,成了旅游景点,灵气也越发稀薄了,能成事的生灵越来越少,过去村里还有不少出马仙儿,现在是越来越少了,老仙儿少了,接堂口的出马弟子就更少了,大家都想赚快钱,以后恐怕时代就更不同了。我们道家因为还有长生之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还依旧不断有人追随。” “那就一起修行,我算你半个出马仙儿。” “才不要,我是道士好吗,我们最多一道一妖组合闯天下。” “这组合怎么听怎么怪。” “怪什么?匡扶正义,替天行道,积累功德,修得正果。” 今晚月色正好,两人拿了两个垫子盘腿坐在院子里,将自身灵气聚于天灵,受月光洗礼,吸取周身风水灵穴涌出的充沛灵气。 山里的生灵修行除了助人为乐累积功德,就是需要在山里吐纳原丹吸收灵气,这处别墅属于风水上穴,此时的月龙吟已经能感应到月光下灵穴涌出来汩汩灵气。 别说,这处房产在建设之初或有高人指点,它的价值远不是地皮和房屋可以比拟的。 袁琛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院落里的二人。 刚才他假借送水果为名去了月龙吟所在的房间发现她不在,走到楼下发现随安也不在,一看原来他们在廊下说话便静静上了楼。 这会儿出来又发现他们盘腿坐在院落里,周身散着莹莹的光,像无数的萤火虫围绕着飞舞。 这景象既神奇又令人叹为观止。 “去陪他一会儿。”随安没有睁眼,只是轻声对月龙吟说道。 月龙吟自然也能感应到袁琛的视线。 “专心点,他忙得很。” “你跟他真就真么算了?” “修行时少说话,专心点。” 月龙吟虽这么说却是第一个睁眼的,她抬头对上袁琛的视线,袁琛怔了一下拿咖啡杯的手有些不稳,可能意识到打扰了他们便迅速转身回了卧室。 她还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局促的样子,都有点不像他了。 越是在乎越是会小心翼翼。 喜欢才会放肆,爱就会克制。 第二百七十三章 演戏 “我困了,先睡了。”随安天眼睁开眨了眨又闭上,“今晚收获颇多,明晚继续啊。”说完率先拿起垫子进了一楼的卧室。 月龙吟把自己垫子往廊下一甩,一个跃身上了阳台,瞥见潇琰还没睡,正拿着手机打着电话,没有打扰,她跳向袁琛的阳台,蹑手蹑脚像只小猫一样,头露出一角。 正对上袁琛喝咖啡的视线,不出所料,他被呛了一口。 月龙吟跑进屋给他顺着背,“抱歉抱歉,吓着你了是吗?” “没有…咳…。”袁琛手背捂着唇咳了几下。 “怎么还没睡?工作没做完吗?我看了你忙了一天了。” 月龙吟的语气一如从前,袁琛一阵恍惚,觉得当中发生的那些事仿佛是一场梦。 “原谅我好吗?”袁琛突然将月龙吟抱住,“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变过,原谅我。” 月龙吟的心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有些事发生即发生了,虽然他是为了她。 她突然想到同样的事情她自己也对潇琰做过,明明是为了他好。 她突然就想通了。 没错,我是为了你好,这句话果然是世间最恶毒的一句话,软刀子抽你。好不好当事人自己知道。 何况替他人做决定还不让他人事先知道,既不给机会知道又不给机会选择,跟害人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想,感觉更对不起潇琰了。 但她倒不至于怪袁琛,只是失望罢了。 那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原本他有机会来世上看看的。 现在当她回忆起所有的事,即使龙珠易主,她的万年修为给了潇枭,肉身跟现在一样死去。她的原神也不会灭,只要洛霆川还活着。 这样,她仍有机会陪着潇枭长大。袁琛不会失去任何人。 而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一层,她看着快死了,也的确是要死了。 但是,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没到最后一刻又怎么知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还是太草率了,做了这么个悔恨终身的决定。 月龙吟虽不怪他,但对他也是失望至极。 她挣开袁琛的怀抱,“以后不要突如其来地抱我,已经分手了,请保持应有的社交距离。” 袁琛听到这话仿佛心被刺了一剑。 月龙吟原本的意图也不是说出这句话,有时候就如同灵光一现,苦思冥想的时候想不通的事情可能在某个瞬间清晰起来。 不是不原谅,而是这失望不知该怎么去填补。 她走出门去回到自己那间卧室倒头就睡,一滴泪划过脸颊。 即使当时的自己没有记忆,身体残破不堪,却仍选择努力去保护他们的孩子,而他呢,是想留下她的命,却放弃了他们的孩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二天天没亮月龙吟拖着箱子就走了,她回到了书店,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当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隔壁值守的工作人员的监视之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当时就把这件事告诉袁琛。反正没有人出来阻拦她。 书店后面一楼的花坛底下月龙吟藏了把备用钥匙在土里,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尖,没人会发现。 根据她对潇琰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换门锁和钥匙的。 月龙吟如愿打开门收拾起来。 床上和仅有的家具照上了白布,阻挡了不少灰尘。随便湿了抹布擦一下就可以了。 潇琰没有动这里的陈设,只是摆了一些自己的日用品,他以前偶尔也会住在这里。 月龙吟想到这些就心酸。 潇琰是从来没有辜负过她的人,一次也没有。 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拼尽全力保护她、帮助她,而这样的潇琰却被月龙吟一次次地辜负。 龙珠只是一个载体,它跟随主人的气息可以再次凝结,只是凡人的肉身没了,此刻她是一条龙了,跟潇琰…也没有什么可能。 月龙吟接了点水,用电热水壶烧起了开水,打算泡杯茶喝。 hd影视基地,月龙吟拿出手机搜索着路线,过去还挺远的,要倒几趟地铁还要坐车。 还好今天回来得早,喝完一杯茶就出发。 月龙吟这个一拍脑袋想到的办法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漫长的生命让她不需要考虑时间成本,想做什么都可以。 水开了,泡好了茶,坐在窗前看太阳升起,有一种生命初始,欣欣向荣的感觉。 茶喝完,月龙吟背上个小包就出发去了影视基地。 到那里时都快中午了,期间看到有不少群头开着面包车来拉人的,管饭,一人一天50、100的都有。 月龙吟叹口气,真是钱难挣,某些人坐个飞机就是10万一张机票,真的人比人气死人。 第一天,月龙吟没有着急跟着去做群演,她到处转了转。 但夜里遇到件始料未及的事,她一下午把影视基地转悠了个大概,准备找个小招待所休息一晚。 正走在街上,突然身旁停下一辆黑车。 当时路上行人颇多,由于影视基地许多工作人员下班晚,这里的夜市到了夜里比白天还热闹。 月龙吟先是一怔,怕不是袁琛还是潇琰找了过来。 只见车门砰地一下打开,车后座的顶灯亮着,是个外国人。 月龙吟也说不清,但那胡子太茂盛看着又有些假,但眼睛是蓝色的。他身着一身卡其色的西服,身前放着一只黑色的包,包的拉链开着,里面是一捆捆红艳艳的软妹币。 那外国人举起一捆软妹币对着月龙吟晃了晃,另一只手,手心向上,向着月做着“上来”的手势。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月龙吟只看了一眼又向后看去,才确定对方的眼神是盯着自己,但是太魔幻了。这是几个意思? 月龙吟压根没搭理他,继续没入了人群中。 车子关上了车门,继续向前开走了。 就这么开走了。 月龙吟回忆着刚才的一幕,那人周身似乎没有萦绕着煞气,说明没有害过人命。但是不是人贩子就说不准了,月龙吟突然觉得刚才说不定应该上车一探究竟,说不定能破获大案也算累积功德。 但想来,说不定人家只是邀请她进行你情我愿的一锤子买卖,这种事无论在法律上或者道德上都不好取证和评判。 但女孩子还是得小心,男孩子在外面也一样。 要是以前生而为人的月龙吟估计早就吓傻了,眼泪汪汪地要找袁琛或是潇琰。但对于现在身为妖的月龙吟来说,拍死他就跟打苍蝇似的简单。 正胡思乱想,月龙吟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潇琰,她接了起来。 “喂?” “你…回小屋了?”潇琰直接问道。 “啊,是,我搬回小屋住了,你回小屋了?” “嗯,我把书店开了,一直在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去哪儿了?” 月龙吟觉得潇琰说话小心翼翼的,认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影视基地。我打算明天先做个群演看看。”月龙吟如实回答。 这一点她没变,面对潇琰绝不撒谎。 “hd影视基地吗?你怎么跑那儿去了?还有…为什么要做群演?” “我闲得慌,感觉做演员来钱快呗。” “………”潇琰很是无语,他沉默良久。 “怎么了?潇琰?”月龙吟看他半天不说话。 “我…担心你。” 月龙吟捂嘴笑笑,但心里还是暖的,“傻瓜,今时不同往日,有几个能战过我,你做好自己的事。对了,书店这茬我也想跟你说,你真不用为了我继续经营书店,我觉得你的软件公司做得好好的没必要放下自…” 还没说完话月龙吟感觉眼前一黑,一种布料的摩擦感突然出现在头上,月龙吟被人一把抓进一辆车,手机啪地一下砸在地上。 “喂?怎么了?!喂?!喂?!”潇琰的声音仍从话筒中传来,车门已经拉上,汽车飞速地向前行进。 车上的人抓起月龙吟的手就要捆绑,被她双手一个流星拳打在脸正中央。 那人“哇”地大叫一声,月龙吟脱下照在头上的面罩,“你大爷的!” 月龙吟看清眼前正是刚才那个外国人,但仔细一瞧那头发像假发套,还有那胡子,连眼睛的蓝色都不纯粹,看上去像是戴的美瞳。 此刻那人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鼻子被月龙吟揍出了血,用手随意摸了一下,就要朝月龙吟生扑过来。 “去你的!”月龙吟一脚飞踢毫不留情地击中对方腹部,“欺负到姑奶奶头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几经几两!” 那人被踹得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枪,不知道是道具还是真枪。 怎的?!华国还没有王法了!月龙吟一瞅觉得是假枪,以她比闪电还快的速度夺过来就指着对方,没成想这枪还有些分量。 “别…别开枪!” 局势瞬间扭转,原来是个假洋鬼子,会说华文啊。 月龙吟一把抓下他的头套,果然是假发噻。 “想干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想进局子吃牢饭是不是?!” “别…不是…你看前面…” 月龙吟一扭头,发现一台巨大的摄像机,车子一个急刹,一辆六人位的商务车,前面还坐着摄像和收声…… “我们在做一档真人秀节目。”那人揉了揉鼻子,“想拍下路人的真实反应。” “还真实反应!谁教你们这么做的!”月龙吟拿着头套就往那人脸上甩,“啊?!知不知绑架罪、非法拘禁罪入刑多少年!啊?!”月龙吟每说一句话就朝他脑门上甩一下,“吓坏小朋友,误导未成年人这罪过有多大?!你个二百五!还用金钱荼毒无知少女是不是?!” 前面的收声看不上下去,他反戴着鸭舌帽,伸手想制止,“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们只是恶作剧,没有真的要绑架。” “恶作剧?!”月龙吟将发套拍在那人脑袋上,把那人鸭舌帽都给拍飞了,“还敢恶作剧?!我让你恶作剧!让你恶作剧!让你恶!” 那人被月龙吟打得啊啊啊直叫唤。 “老子手机都掉了,你!还有你!还有你!别拍了!你们赔的起吗!” “对不起…别打了…啊…啊啊” 几人被打得哭唧唧,月龙吟才收了手,摄像也关了。 月龙吟一个箭步跳下车去找自己的手机。 第二百七十四章 顺道 幸好行驶得不算远。 月龙吟一个箭步往回跑,手机还掉落在街边,没有摔碎屏幕,通话还在继续,但是对面没有了潇琰的声音。 “喂?潇琰!潇琰!你还在听吗?” “我在!”对面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 “你在哪儿呢?在开车?!开车不能打电话!你先停下!先停下!” “我来找你!” “停下!听到没有!”月龙吟吼道。 “…好……” 终于月龙吟没听到汽车的轰鸣声,那边变得寂静。 “刚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潇琰焦急地问。 “我没事,你别急,刚才被个傻子撞掉了手机而已,别急,你没事?” “没事,你吓死我了。”潇琰将头枕在方向盘上,心还在突突地跳。 “傻瓜,我对你说过的,今时不同往日,我不会轻易受伤,没几个能打得过我的。” “我…害怕…”潇琰颤抖着双肩,他是真的害怕,一日不见月龙吟他就害怕,他恨不得整天将月龙吟缩小了塞在胸前的衣兜里。 以前经历的种种在脑海里反复播放,曾经的月龙吟无助悲戚的眼神就在他眼前,他已经养成了习惯了,甚至有了心病,他就是害怕。 “别怕,别怕,潇琰,对不起,不要担心,如果你要过来就过来,我等下把酒店的定位发你,但你要答应我,慢慢开车,小心开车,安全第一。我就在这儿等你。” “不用,定位我有。”潇琰对她也很实诚,毕竟是软件专家,月龙吟从前就知道,她并不介意。 “好,慢点开,知道吗?” “知道。” “嗯,等你,先挂了。” 月龙吟放下手机,转头就看到仨人站在她身侧满脸堆着笑。 “干嘛?!” “小…不,大姐,我们的道具……” “什么道具?!” 月龙吟顺着几人的目光发现自己一只手还拿着把仿真枪………… 啊这…刚才打电话就一直拿着… 月龙吟抬头看了看路人,有几个确实带着探究的目光,但其中一人手提着摄像机,觉得应该是演员在拍戏,这在影视基地极为常见,大家也就没当回事。 “这是真枪还是道具?”月龙吟发问。 “道…道具……”假发男回道。 “道具你刚才还别开枪别开枪的!说得跟真的似的。”月龙吟扣动扳机,没想着biu地一下射出一粒彩弹打到假发男腿上,疼得他哇哇乱叫…… 不是说好是道具吗?怎么还真有弹药…虽然是彩弹,但是打到人还挺疼的说。 “啊,抱歉啊,还你们。”月龙吟把抢交给了摄像。 “大姐,你身手不错,是练家子?” 月龙吟也就是胡乱打的几下,没练过,但出手狠,因为有底气,狭路相逢勇者胜。 幸好还没给月龙吟逼急了使用了风雨雷电,若是再现个原型,那就得找月小白清除记忆了。 “没有,胡乱打的,以后可不许搞这种恶作剧,就是你们拍了也不可能播,太教坏小朋友了!” “我们也是没办法,工作室快经营不下去了,就想着做点吸引眼球的节目,先搞点真实反应再后期剪辑一下博关注。” “要成功先得走正道,别尽搞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这样对整个市场不利。” “知道,知道,对不起大姐,今天让你受惊了。” 摄像是个大胡子,整个人像麻将中的白板,人不算高,心宽体胖,倒也和谐,有些憨憨地可爱。 “嗯,去。”月龙吟摆摆手,转眼看着周围有没有合适的酒店,本来自己个儿想睡招待所的,既然潇琰要来,还是订个好点的,不能委屈了潇琰。 “大姐~”摄像满脸堆着笑,“你要不要拍戏?” 月龙吟上下扫了眼白板,“拍戏?就你们这草台班子节目还是算了。” 放着以前月龙吟不会这么怼人,因为她善良,现在的月龙吟早就放飞自我无所顾忌了。 “不,不是,我们还兼职给剧组介绍有潜力的演员,你看…” 这种人今天月龙吟已经遇到过了,有群头看她有几分姿色要加联系方式的,但看着不像正经人,月龙吟谨慎就没加。 在街上还遇到过自称是星探的,给了几张名片,月龙吟也顺手扔了,没来以前就知道这行水深。 月龙吟不怎么相信随便街上来个人就能带她入行,毕竟她没收受过正经的表演训练。 很多科班出身的演员都要跑几年的龙套呢,一上来就天之骄子,凭一部戏大火的人凤毛麟角。 “不了。”月龙吟摆摆手继续找她的酒店。 “大姐,大姐,先留个联系方式,你真的很上镜,我给你看看。” 月龙吟有些不耐烦,但摄像把片子在手机上播放起来,现在手机和摄像机能同步,科技还是进步不小。 画面晃动得厉害,但看着有种纪实感,色彩进行了二次调色,还真有点大荧幕的感觉,只是…这剧情就有点…… “还没删呢,赶紧删了!没经过我同意这是侵犯肖像权懂不懂?” “知道,知道,就是太好了,特别自然,真的,大姐。” 能不自然吗…关键月龙吟还一口一个你大爷的…这形象…像个活阎王母夜叉…… “我能不能留下,可以做推荐你的片段,不会发到公共平台上。” 月龙吟刚要摆手,袁琛的电话又进来了…… “喂?”月龙吟接起。 一抬头就看到随安和袁琛站在不远处一辆真真、真正的豪车旁朝她挥着手。 “………………”月龙吟无语。 她突然觉得自己跑这一趟有些丢脸,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跟身边人交代今天发生的一切。 “大姐…”摄像还想劝说,被月龙吟制止,“行了,有缘再见。” 此时袁琛已经插兜朝这里走了过来,随安飘逸的狼尾充满了艺术家的气质。 两个长腿帅哥一前一后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人已经拿起了手机,一定觉得这是哪路明星。 月龙吟看了看四周,尴尬病犯了。 “哟,大姐,这俩是你的朋友?果然好看的人总是跟好看的人做朋友。” 月龙吟嘴角抽抽,三步并作两步朝他们走去。 袁琛原想她着急走过来是不是要给他个拥抱,感动于他大晚上跑来接她。 谁知她一把抓住两人的手就把他们拖进车里。 “欸欸,我还没来过影视基地呢,让我好好看看。”随安嚷道。 “看什么看?!黑灯瞎火的,走,赶紧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司机应声开车。 “那几个是什么人?”袁琛问道,事实上他已经让人去查了,但是他还是想先一步知道。 “哦,几个开工作室的,想让我拍戏。” “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潜质。”随安说道,他倒是出自真心,但月龙吟斜睨了他一眼。 “哪儿啊,草台班子,我说了不去。” “你想拍戏?”袁琛问道。 “没有,不是,”实际上月龙吟觉得有点丢脸,“好,是,听说这行赚钱快呗。” “小心别被骗了。”袁琛意味深长地说。 “我知道,没那么容易被骗的,放心。你们怎么来了?大晚上的?” “还不是不放心你,再说你不是说好了今晚一起修炼吗?”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月龙吟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她跟以前可不一样。 “我手里有个影视公司,最近正在筹拍几部电影,你有兴趣的话我把剧本拿来你先看看。”袁琛握着手机打着字。 “不,别…”月龙吟摆摆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主爸爸,这不就成了带资进组?还是算了,月龙吟可不想事事依靠袁琛。 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月龙吟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想什么呢。 但此时钞能力看来真是一种能力。 “不用了,我发现我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开书店。” “你那个书店一直经营不善。”袁琛毫不留情地把天聊死…… “……”月龙吟竟然无力反驳。 这个时代又不需要大仙儿,比如久旱求雨,在古代好歹能混个国师。 现在有人造雨呢。 “欸?这是往哪儿开?”月龙吟看转眼上了高架…… “回家。”袁琛淡淡地说。 月龙吟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回家?问过她吗?小心她一个雷劈下来信不信。 “我不要回家!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家了?你能不能别事事都管着我,我去哪儿都由你来决定,都要向你回报吗?”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随安首先闭了嘴没再言语。 “那你说去哪儿?我送你。” “停车!” “现在是在高架上。” “我说停车!”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月龙吟脾气立刻上来了,她越想越气,堂堂一条万年的巨龙难道还要听一个凡人的安排。 袁琛无奈示意司机在前面的紧急停车带暂时停车。 “听话,你不能下去,要去哪儿我会送你,对不起,我没有要安排你的意思,我就是不放心你在外面。” “……”此时的月龙吟不知道怎么了,心中戾气腾升! 其实袁琛没有恶意,他只是关心她。 月龙吟打开车门就走了下去,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 袁琛想打开车门追下去,可是车门像被什么焊住了,怎么都打不开。 司机见状就要下车给他的老板开门,可车门也是同样打不开,按键失灵。 第二百七十五章 寒冰 当然了,月龙吟用冰将车门冻住了。 即使她现在很生气,但担心还是占据了她的理智,这是在高架上,月龙吟被车碰了伤了没事,袁琛万一受伤了呢。 她走到高架一侧一跃而下。 此时高架上没有几辆车,又是借着月色,没引起什么注意。 下面是一片湖泊,月龙吟甚至脚面都没有沾上水,她就像蜻蜓点水一般,几步便上了岸。 她给袁琛打去了电话,“回去,别在高架上下车太危险,你又不是我。” “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快回去,我没事,不用总跟着我,我不喜欢这样。” 同样是追过来,但是月龙吟的反应却大相径庭。 对潇琰,她感受到温暖。 对袁琛,此举却激怒了她。 力量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有了力量就不喜欢被人支配,目光变得藐视一切。没有什么可以再禁锢她、限制她,她悠游自在。 她独自走回旁边的小路,打开手机导航,搜索了附近的酒店,找到一家离得很近的四星酒店,便顺着导航向那里走去。 到了酒店,在大堂里坐着,月龙吟就给潇琰发去了地址。 其实潇琰可以看到。 月龙吟发给他就是确认一下。 她会等在这里,等他来。 没过多久,潇琰的黄色越野便停在了酒店门口,月龙吟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今天白天去取回了车,没车在都总不太方便。 月龙吟几步来到门口,这辆黄色越野带来了她在翼山的许多回忆。她伸手抚摸着它,像看到了久违的朋友。 本来这辆越野和ad他让陈然帮他卖了,因为总想着不会再回来,虽然他也舍不得,尤其是这辆越野,它承载了他跟月龙吟许多在一起的记忆,他们甚至是开着它去领证的。 幸好好兄弟陈然没有真的把它卖了。 还留着,真好。 月龙吟跟潇琰一直有很多相似之处,才能让他们一直心心相惜。就像舍不得这辆车。袁琛有数不清的豪车,但他不会对一辆车产生任何感情。 “要不要坐坐,去兜兜风?”潇琰也看出她对这车的怀念。 “嗯。”月龙吟点点头。 任何时候跟潇琰的相处都是和谐没有负担的,用不着担心他说话夹枪带棒或者虚与委蛇,他待月龙吟一直很真诚。 两人坐着黄色越野行驶在小路上,仿佛回到了翼山一起生活的时光。 月龙吟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些她为人时的神采。 潇琰就是这样,即使月龙吟怎么对他,哪怕替他选择了抹除记忆,他也不会怪她,一有事立马就会冲到她的身边。 这份情感怎么叫人不动容。 “对不起,潇琰。”月龙吟看着他说道。 “怎么了?”潇琰纳闷,转头看了眼月龙吟又回过头看路继续开车。 “总觉得很对不起你,很多很多事。”月龙吟也不知从何说起。 “傻瓜。”潇琰笑笑,摸了一下月龙吟的头,似乎还把她当个小妹妹。 “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我做决定。我无怨无悔,我说过,不要一直担心我没有一个好的结局。结局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是当下,我能在你身边,看到你,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一起兜兜风,看看风景,对我来说,都足够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我愿意这样度过一生,无论多长,多短,我都觉得足够了。” 月龙吟被他的话噎得说不出一个字。 她心里堵得慌。 潇琰好像变得成熟了。 或者说淡然了。 月龙吟又一次能体会到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次她会跟潇琰分分合合。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从来不去接受,这样对他才公平。 但,她做不到。 无论是转世为人还是作为妖的月龙吟都做不到。面对潇琰,她会失了底线。 潇琰看她久久不说话便转移了话题,“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 “我想去演戏。”月龙吟笑着说,“很蠢是?” 月龙吟自己觉得是挺蠢的。 “没有,怎么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他语气平静,没有任何讽刺揶揄的成分,月龙吟听了分外舒心。 “潇琰,你大概是唯一一个会支持我做任何事的人。” 这是实话。 “我会一直支持你,永远。” 月龙吟居然觉得脸麻麻的,眼睛竟有些酸涩,同样是担心和关怀,潇琰是可以让月龙吟感到温暖的。 和某些人不一样。 有时候你明知道说出来对方可能也帮不到你,但只要他一句安慰你便会觉得好了很多。 夜色阑珊。 hd影视基地靠海,他们顺势来到海边。 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没有下去走上海滩,只是站在高处去看远处零星的灯火和暗夜里波光粼粼的海面。 海风将月龙吟的发丝吹乱,她将它们挽到耳后。 潇琰去车里拿了一条毛毯给月龙吟披上,月龙吟索性将一半分给了潇琰,两人裹着一条毛毯看着风景。 “潇琰,每次你在我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平静,也不会觉得孤独。” “那我就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都不让你觉得孤独。”他握着月龙吟冰凉的手给她捂着。 “算了,还是不住酒店了,我们回你那儿好吗?” “好。” 潇琰知道,月龙吟说的是他在都的公寓,之前因为打算待在y国不回来了想请陈然帮他处理,但他身在国外,卖房子过户没有他本人到是不行的,一直也没有机会。所以幸好,公寓还在。 也不需要去袁琛的别墅取什么行李,潇琰的公寓什么都有。 她此刻真的不想见到袁琛。 月龙吟白天坐车转地铁还挺远的,许是地铁绕了路。坐着潇琰的黄色越野一路通畅,很快他们就返回了家中。 一切未变。 他们走时盖上的白色布罩微微积了些灰尘。 潇琰很麻利地撤走了这些,底下的家具还光亮如新。 月龙吟挽起袖子两人一同打扫,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气息。 潇琰拿来几瓶瓶装水,倒在水壶里一边加热一边问月龙吟,“想喝什么?茶?还是泡点热可可?” 他知道月龙吟需要喝很多水,她以前喜欢热可可加。 “白开水就行,凉的也行。” “还是喝点热的。” “嗯。”月龙吟坐在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前看都的夜景,这夜景价值千金,怎么都看不够。 潇琰把温暖的水递到她手中。 烧开的水掺了些凉的,温度恰到好处。 “哦,对了,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现在饿不饿?” 月龙吟意识到她是很少会感觉饿的,但潇琰不同。 “吃了,我不饿。你呢?要不要点一些沙拉菜,不加酱汁。” 她的一切他都默默记在心里。 “唔…太晚了,今天不吃了,要是你饿的话我就跟着吃一点儿。” “好,那等我一会儿。” 潇琰住的是一栋高级的酒店式公寓,有24小时中央厨房提供餐食。 他用座机叫了一份超大的夏威夷沙拉,不要任何酱汁。 月龙吟吃什么,他便陪着她吃什么。 “先去洗澡,一会儿沙拉来了吃完就早点休息。” “唔…好。”月龙吟起身走去浴室,潇琰为她拿好了换洗的干净衣物放在浴室的洗手台旁便默默走了出去。 明天看来要去买点食物,尤其是新鲜的水果,月龙吟不吃肉类,水果的营养还是需要的。 潇琰正想着,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只有些零星的罐头和适宜久放的包装食物,在出国前基本都清空了。 他做事很有调理,一个人也能生活得仅仅有条,对月龙吟的照顾更是细致入微,对她的小小情绪都能体察照顾。 在他身边,月龙吟最是自在。 洗完澡,送餐也到了,潇琰替她吹干头发,把餐具摆上。 “你先吃,我洗个澡。”潇琰解开衬衫领口和袖口,月龙吟才意识到他又穿起了衬衫,虽然只是偶尔,但的确显得成熟了些。 “等你来我再吃。”月龙吟双手撑着下巴,笑起来露出左边侧脸的笑窝。 笑容直达眼底,潇琰也忍不住回应微笑。 看到她快乐,他心底就会绽放出花儿来,通体舒畅。 潇琰洗得很快,换上墨蓝色的长袖睡衣睡裤来到月龙吟身边,周身散发着好闻的兰草薄荷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 两人拿着叉子吃一份沙拉,这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岁月。 “潇琰,学校发大水那次你睡哪儿?”月龙吟突然问道。 “在体育馆二楼的走廊,从那里能看到你,虽然高处不胜寒。”潇琰笑笑。 “其实我是想让你看到我。” “……”潇琰吃了一惊。 “那晚我就着手机的电筒在看书,夜里整个体育馆都静悄悄的,我知道我的这点微光会很瞩目。每每有起夜有过往的人都会注意到这缕光,我猜你说不定也能因为这光看到我。” “我早就看到你了。”潇琰眼光湿润,“可惜不能明目张胆睡在你身边,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个远远的能看到你的地方。” “那一夜真的特别冷是?” “嗯,特别冷,走廊睡的人少,哪里都漏风。” 第二百七十六章 热搜 那一年学校发大水,校方出于安全考虑,所有人抱着铺盖卷夜里都去了地势处于高处的体育馆休息。 整个体育馆到处是一块块的垫子铺盖,从上往下看都犯密集恐惧症。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了,所有人都跟睡在露天差不多。 夜里冷得瑟瑟发抖,但这样的体验后来想想却弥足珍贵。 “要是那晚我也能看到你就好了。人实在太多了,我都找不到你在哪儿。” “我找了你很久。”潇琰握了握月龙吟的手,“怕你不安全我一直盯着你。” “哪儿会不安全,宿舍几个妹纸我们都在一块儿。” “我想着万一你遇到色狼,我就从二楼跳下来救你。” “哈哈,那你还不得踩死几个。” “我找没人的地方跳,最多摔断腿。” “不许瞎说!” “潇琰,以前你打球的时候我总是远远看着,想给你送水,就怕你不接,那样我会很尴尬,那时就怕这个,给你送水的女生可多了,你都喝不过来。” “我一直在等,可你从来没送过,我也很失落。” “才没有!我给你送小饼干那次你就装糊涂。” “那个饼干我一直舍不得吃,放了好久怕坏了才吃掉,真的很好吃。” 月龙吟看着潇琰,那是属于他们的共同时光。 在没人的时候月龙吟才敢拿出一些自己做的饼干点心给潇琰,人多怕起哄,也怕自己被拒绝下不来台。 但那时她总觉得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对潇琰来说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后来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她才发现,原来他们曾经是双向奔赴的一对,因为相似而错过。 那些青葱岁月都是在潇琰的陪伴下走过来的。 即使在大学时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潇琰,你的工作怎么办?一下子又因为我回了国。” “没事,虽然有时差,我们可以在固定时间视频会议,我这工作在哪儿都可以做,只要给我一台电脑就行。如果你留下不走了,以后我就把公司搬过来,或者索性开个分公司,现在国内的业务很多,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我就怕给你添麻烦。” “没有麻烦,生活才是第一,工作第二,还记得吗?” 月龙吟掩面一笑,没错。 做人会有许多无奈,但记得不要本末倒置。一辈子,给自己多留些仪式感很有必要。 这番对话把月龙吟带回了曾经,她发现自己也没有任何变化,聊起这些过往,她仿佛又是那个为人时的月龙吟了。 记忆是条长河,如果把自己当做某个时期的自己,并不存在任何违和感。 “来~”月龙吟打开手机播放了一首舞曲,“亲爱的潇学弟,毕业舞会你欠我一支舞,我没有跳是因为只想跟你跳。来~把欠的债还上~” 潇琰哭笑不得,事实上鼻子忍不住发酸,他们错过多少次,而眼下两人没有华服,都穿着睡衣。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月龙吟其实还挺笨拙的,架势倒是摆得挺好,但苦于没有实际经验,只是随着潇琰的步伐挪动,期间踩了无数次他的脚,但幸好没穿鞋。 “来,把脚放在我的脚面上,我带着你。”潇琰低头在月龙吟耳侧说道。 月龙吟小心地照做,接着潇琰带着她跟着节奏挪动,脸颊不经意地触碰直到贴合在一起,十指相扣。 就是窗外迷离的夜色,世界仿佛只剩这一隅,装着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龙吟困得枕在潇琰的肩头闭上了眼睛,潇琰才停下来将月龙吟小心地抱上床,为她盖上被子。 他就睡在她的身侧,一直陪着她。 …… 另一头的袁琛和随安也回了家。 潇琰能知道月龙吟在哪儿,袁琛当然也有办法知道。 回来后他就一言不发,一个人去了楼上的卧室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随安小猫几次想上去,都走到门口了,还是走了下来,这一晚这条楼梯他走了好多次,恨不得把它给拆了。 能怎么样,这对官配看来要黄了。 月龙吟蜕变为妖,但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她为袁琛而来,此刻却离他越来越远。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由不得他乱下评论。 到底是拿起还是放下,没人知道。 第二天一直到下午月龙吟都没醒,她的手机倒是叽叽咕咕震动了一早上,来的都是消息,没有电话。 这震动倒是把潇琰吵醒了好多次,眼看就要没电了,潇琰起身帮她把手机充上电。 他也没看是谁的消息,这是月龙吟的手机,不看是基本的尊重。 即使他在月龙吟手机装了定位系统,也只是为了她的安全,为了能第一时间找到她,不为别的。 潇琰给月龙吟留了便条就开车去了超市,他想给她买点新鲜蔬菜瓜果和时令水果,不管她吃不吃,先准备着。 月龙吟下午才缓缓醒了过来,公寓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潇琰,看到桌上的便条知道他去买东西了,正想打个电话,有一个电话却突然进来。 是随安。 “喂?”月龙吟接起来,声音还有些困倦。 “你刚醒?”随安问。 “嗯。” “现在心情如何?” “咋地?” “怕你心情不好挂我电话。” “还行。” “你不看看消息?” “什么事啊?”月龙吟被他有话不直说的方式倒弄得有些烦躁。 “没…没事,那你再休息休息?” “怎么了?随安?有话直说啊,到底怎么了?” “你昨天是不是去拍戏了?好像上热搜了……” “什么鬼?!” “是啊,你看看,我早上被推送了一条小视频,想关的,一滑手点开了,发现那人貌似是你……” “什么?!” “你快看看是不是,我转发给你了,看着像预告片,视频最后还期待后续呢。” “你等等。” 月龙吟没挂电话,直接点开了随安的对话框,里面确实有个小视频。 月龙吟点开一看,是昨晚的草台班子工作室出品的。 内容…经过了剪辑处理,先是故弄玄虚,深夜的街景,人群中孤独却耀眼的身影,一辆“豪车”的出现,发出了罪恶的邀请……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女孩不屑一顾的背影…她抵抗住了金钱的诱惑,却不知更可怕的危险正在悄然临近…… 搞得跟悬疑片似的…… 没想到他们早就“盯”上她了,视频前半段还有很多正面和侧面的镜头,月龙吟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时候拍摄的。 那晚她穿得很单薄,背了个小包,看上去孤寂又落寞,像个独自在异乡的人,彷徨无助…啊呸!那是因为她不怕冷好吗?那仿徨的眼神不过是纠结晚上在哪儿住! 视频里的她接了一个电话,气氛看上去压抑得不行,仿佛在校四年的男友突然提出了分手……总之整的就是这个味儿…而她当时正跟潇琰通着电话…… 这都哪儿跟哪儿… 突然女孩毫无防备地被套上了头套一把抓紧了车里,她的手机掉落在街边,那个电话还没有挂断。 这剪辑得倒挺干净利落,弄得猝不及防的,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然后就字幕了…… 后面她用头套打人那段完全没有,难道还要出第二集? 这整个就跟十八线重生文异曲同工,女主流落异乡,生活不易,男友离弃,刚拒绝诱惑又途遭绑架……然后呢,后面就是观众脑补的空间了…呵呵 这帮家伙怕是皮痒了,说了侵犯肖像权,话听到狗肚子里了?字幕下方留了联系方式,是一个邮箱,还挺隐蔽。 “袁总说帮你下热搜。”电话那头传来随安的声音。 “就这上什么热搜?” “你弹幕是不是没开?” “………”月龙吟感觉随安现在玩得比她溜…… “你路人缘不错,都说你颜值出众。” “………” “所以你现在决定挺进娱乐圈了?我原以为你是个低调的人。” 月龙吟也是这么觉得的,她也希望那只是她的突发奇想,她就不该跑到影视基地去。 “袁总在帮我下热搜?” “是啊,还是你不想下,我跟他说。” “不是,下,最好这个视频没人看得到。” “那你还不得好好谢谢人家,昨晚这么对他,到底是谁你月龙吟一句话就订了头等舱把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接回来?” 哦…这才是随安想说的重点。 不过的确把月龙吟拿捏住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一点儿没错。 月龙吟撇撇嘴不说话,把那个邮箱地址记在了手边的便签上。 “他…昨天还好吗?”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去上班,我看到热搜找他,他才出来。” “哦…” “你哦什么,你回来看看他,气色特别差,还为你忙着呢。” “哦…” “你哦哦哦的,没话说我挂了。” “哦…” 随安这招欲擒故纵对月龙吟毫无用处,“跟袁总说这事儿他不用管了,我自己会解决。” “你怎么解决?” “你管我。”月龙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要挂也得她先挂。 第二百七十七章 演戏 月龙吟给那个邮箱地址发去了一封律师函。 这玩意儿她在律所的时候没少发,主要起震慑作用,模板邮箱内还有,就用的之前律所的抬头。 没想到那边很快回复了邮件。 大意是想联系上她当面道歉。 哼,她可不会上当。 那天没留下联系方式就是不想跟这个草台班子有任何瓜葛。 他们胆敢发出来,除了是真的为搏眼球之外,就是想取得和她的联系。 既然月龙吟以正式的名义发了律师函,自然也是真正的事主,那些想冒名顶替的自然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凭据。 谁成想没一会儿邮箱里出现了一个小视频,看起来像是之前那个的后续。 月龙吟犹豫了一下点开。 文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刚才那集如果算是低配版悬疑惊悚剧,那这一集又换成了简易霸道女总裁文,把她打人那段拍得跟自导自演似的,好像工作室是她开的,那些下属没有好的idea,正被她以荼毒青少年为由狠狠教训。 不得不说,剪辑真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邮箱留了电话,月龙吟拨了过去。 “喂?”那边接的倒很快。 “跟你们说了侵犯肖像权是听不懂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趁着工作室倒闭破产清算反正也没钱赔偿了就肆无忌惮是吗?” “没有没有,大姐,真…” “谁是你大姐?!” “小姐,不!姑娘…不!女士,这位女士,您听我说…” “说啊倒是!” 月龙吟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有没有时间请您喝个咖啡?” “滚。” 月龙吟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神经病啊! 那边电话又打了过来,月龙吟连续挂了几次正准备拉黑,来了一条短信: 【姑奶奶,您给我5分钟就行。】 电话又打进来,月龙吟接起,“……” “您听我说,没经过您同意擅自发布了视频是我们不对,我们已经把视频下架了。” “……” 月龙吟很无语,都已经传播开了,还谈什么下架。 “我们工作室小归小,但在业内也是有些人脉的,您既然主动去了影视基地,就说明您对演戏有一定兴趣,是?” “我就是去参观旅游的,不行吗?”月龙吟呛道。 “行,当然行,您给我个机会自我介绍一下。” “好,你说。” “我叫祝三省,我就是那个摄像…” 哦,月龙吟脑海里有了画面,就是那个身材跟麻将里的白板似的,一脸大胡子,说话憨憨的那个。 “我以前学的是导演,毕业后摸爬滚打了10多年,都是在剧组里待着,什么活都干过,积累了些经验就自己组建了工作室,想实现自己一直想当个导演的梦想…” 祝三省没想到这回月龙吟却很耐心地听着,“您还在听吗…?”他有些怯了,怕月龙吟嫌弃他啰嗦要挂电话。 “在听。” 有梦想是件值得尊重的事。 “哦,抱歉,我太啰嗦,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一天也能像那些大导演在国外拿奖,可是谈何容易…但是我现在觉得机会来了,我一直有个本子,自己十多年前就开始写了,修修改改到今天,我想请您来出演,但是现在工作室很困难,给不了您太多的报酬。”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没有任何经验,就不掺合了。”月龙吟想演戏的念头只是一瞬,因为闲得慌,但她现在好好想过了,这行并不适合自己。 尤其是昨晚那惊魂一出,如果是以前还生为人的月龙吟早就吓傻了,现在的她对那个环境,那些人,不能说毫无阴影。 “您听我说说那个本子可以吗?不会需要很久的,就当我讲个故事,逗您一乐。” “好,你讲。”月龙吟把手机的公放打开,来到开放式厨房倒了一杯水喝。 睡得久了,感觉腰有些疼,她双手向上举起,挺直了背做着拉伸。 “这算是个玄幻故事,关于前世今生,我一共想了三部,先说第一部,是一个发生在现代的故事,男女主因为前世命运的纠缠而重逢…” “你…先打住…”这个开头听得月龙吟寒毛直立。 “女主是人吗?” “是人啊,转世嘛。” “后来是不是很虐?” “虐不虐看你怎么看,他们还是有很多快乐的时光,结局好不好还重要吗?” “很重要。” 月龙吟通体生寒,这祝三省怕不是上天派来的探子。 “呃,不瞒你说,结局我改了好几版,您也知道现在网剧市场就那回事儿,还没到结局可能就被掐了。” “祝三省,现在苦情剧没有市场了你知道吗?那都是上个世纪的审美了,现在流行爽剧,越啪啪打脸越好,把反派踩在脚底下磨那种。” “但是我感觉悲剧才能让观众记住啊,有哪一出喜剧是被人记住的,不都是一笑一过,没有遗憾就没有记忆点。” “你别说,还是很多的,喜剧做的好比悲剧更难。不是,我为什么跟你讨论这个。希望你的剧有一天能完成,但我真帮不了你,抱歉。” 月龙吟想挂了电话,那边又嚷了起来,“别别别,那这么着,我认识一个导演他是拍恐怖片的,最近急需一位特别漂亮的女主角,您要不要试试,他是很有名的导演哦,女主换了几波了,现在没人敢接,但我觉得您一定可以胜任!” “……”月龙吟很无语,她可不想没事找不痛快,“祝导,我真没兴趣。” “别别别别挂,您听我说,那个片子斥了巨资,您可以试试,如果不行再放弃,行的话搞不好一战成名,试试又不吃亏,再者说您也不像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您几句话就知道我不容易放弃?嘿,我还真就是说放就放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不瞒你说,那个剧本子打磨了好几年了,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剧名叫冥婚,导演是耳熟能详的安导,您一定听过他的名字,他的电影得过很多奖的,人也经常出现在电视上,是不是您见了就知道。” 月龙吟有些犹豫,会不会找特别相似的人扮演安导,为了骗钱或者把她卖了?但是这个可能性有点小,毕竟月龙吟不是傻瓜,而且现在的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安导……倒是她一个为数不多有记忆点的导演,以拍文艺片起家,这几年也拍一些商业片了,没办法,要迎合市场,但他的片子月龙吟总能找到不少共情点。 渐渐有了点兴趣,反正又不吃亏。 “既然本子都打磨几年了,为什么还要频繁换女主?”月龙吟还是很擅长抓重点的。 “呃…这…”祝导开始支支吾吾,“不知道这么说您会不会被吓到,反正…出了几件怪事,当然我本人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觉得可能是人为的,也许有对家想整整安导。但您身手这么好,我觉得保准没事。” “祝导,瞧你这话说的,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您是无所谓。” “没…没有,我是真心觉得这个片子等的人就是您,您这几天有时间吗?安导就住在都筹办内部试镜会,我给您推荐上去怎么样?反正您就当有个机会见见安导呗,还会有明星来,男主定的张灿,您有没有兴趣?” “张灿…”倒是有点兴趣,之前月龙吟追过他演的仙侠剧,他特悲催,身世凄苦,跟杨过似的,明明没做错什么事却被各大派所谓名门之士围攻,幸好身边有几个贴心人。 这剧月龙吟印象深刻,为什么深刻呢?因为张灿这人很有意思,他在现实中就跟他在这个剧中的角色一样,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却总是被卷入某些别人制造的事件而被围攻。 仿佛这剧给他下了诅咒。 月龙吟虽不认识张灿,但看剧和一些花絮觉得他应该是个不错的打工人,有脑子,务实,不骄傲自满,不耍大牌,有礼貌,认真,但是境遇却很神奇,好像总跟他过不去。 安岛居然会启用这样的争议人物,不得不说,有品味! 月龙吟现在很感兴趣。 因为她想知道张灿在现实生活中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是不是跟剧里的人物相似。 当然,月龙吟指的是性格和人品,不是如剧情一般的境遇。 境遇会随着时移世易而改变,但人呢,很少会跳出自己的行为模式发生大的改变,除非遇到向死而生的事。 “几号?到时候通知我。” “好嘞,时间定了我跟您说,这是您的手机号,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 “……”月龙吟犹豫要不要说自己的名字,很多明星演员其实都有艺名。 用艺名也比较方便,真名用来订机票酒店过自己的生活不容易被打扰。 “潇然。” 月龙吟随口胡诌了一个。 为什么姓潇? 因为这是她最爱的姓,她要跟潇琰姓。 这世界能给她最大安全感的人,他姓潇。 “好的,潇小姐,那就那么说好了,时间一定我立马联系您。” “行。” 月龙吟挂了电话,潇琰正好开门进来,拿着大包小包几袋水果蔬菜。 “你好,潇先生。” 月龙吟顺势说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潇然 潇琰一怔。 月龙吟穿着单薄的睡衣,手里拿着水杯,正悠然自得地冲他微笑,看上去气色很好。 “起来了?饿不饿?我给你做点沙拉。” “不用,我不饿。” 月龙吟放下水杯,帮着潇琰整理起食材,分门别类放进冰箱。 “你今天吃东西了吗?” “还没有,我喝咖啡就好。” 月龙吟拉过潇琰的胳膊,正视着他,“再这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就走,再也不理你。” 潇琰看着她眼里有些苦涩。 月龙吟莞尔一笑,勾了下他的鼻尖,“开玩笑的,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我会心疼。” 她拿起桌上盒子里一枚车厘子放进口里,细细地咀嚼品味其中酸甜饱满的滋味,不多时用舌尖将绿色的细梗打成一个心形的结。 厉不厉害? 舌尖分叉就是好使,做这些游刃有余。 当然,在外人面前她是不可能暴露自己本来的面目的。 黑暗森林法则,越是处于黑暗中,越是安全。 她也并没有将自己的作品给潇琰看,没什么好炫耀的,只是一时兴起。 收拾完,月龙吟倒是洗了手一板一眼地用生菜、番茄和面包给潇琰做了个简单的三明治。 用白色的瓷盘装着送到他面前。 潇琰正对着电脑忙碌着,突然回来,一切都还要逐步上轨道。 “你忙着,我出去转转。”月龙吟脱下睡衣就换起了衣服。 “去哪儿?我陪你。”潇琰作势要关上电脑。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就在附近转转,透透气就回来。”月龙吟按下潇琰要起身的肩膀,顺便为他揉捏了几下。 “好。”潇琰拿起三明治吃了一口,又继续工作。 这就是他让人舒心的地方,不会强求。 月龙吟找了件白色包臀毛衣穿上,黑色的长筒靴一套就出了门。 她走到电梯口,看向另一侧的走廊,那里还有一间公寓,属于潇琰同母异父的弟弟——甄鸣。 月龙吟闻不到那边传来的人气,看来他应该很久没有回来。 随手按了电梯向上的按键。 她只是想上楼看看。 楼顶的露台,是她跟袁琛分手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先是行政酒廊,这栋酒店式公寓配套设施十分优渥。 已近黄昏,酒廊里三三两两地坐着些人正在小酌。 月龙吟要了一杯蓝色的鸡尾酒,账可以记在公寓的房号上,收管理费的时候一起结,很方便。 蓝色的酒液里还躺着一枚鲜红的樱桃,它有个暧昧的名字,蓝色妖姬。 端着酒杯月龙吟缓缓来到露台外面,将酒杯放在平直的栏杆上,撑着身子看向楼下。 就是那个位置,曾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某人下楼后走进车子,那关门声即使在这么高的楼顶都能清晰地听到,车门差点坏了。 现在那里空无一物。 曾经出现在那里的黑车仿佛是一道黑色的阴影,在空无一物的大路上依然留下了痕迹。 月龙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天,漫天的红霞正在缓缓移动,跟随着落日追逐着它最后的身影。 月龙吟浅尝了一口蓝色的鸡尾酒,好冲! 正当她想拿起鲜红的樱桃继续做个打结练习的时候,身后却笼罩下一片阴影。 熟悉的木质调香气随之而来,幽幽地钻入月龙吟的心底。 “来了?”月龙吟没有回头就知道袁琛来了。 他久久没有说话,月龙吟转过身来。 一身高级灰的西装,在胸口处还折叠进一块金色的手绢,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少了些锐气多了些宁静致远的书卷气。 月龙吟将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远远就看见随安拿着酒杯朝她调皮地一笑。 随安今天也打扮得很正式,没有穿平日的运动装,倒是长袖白色衬衫加黛蓝色羊绒背心,双臂还戴了两个很有质感的真皮袖箍。 看来是精心打扮了。 怎么,今天要出席某个复古派对吗? 随着夜色渐深,酒廊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原来晚上这里这么热闹,月龙吟还第一次知道。 “怎么不说话?”月龙吟挺惊讶的,袁琛双手扶着栏杆看着远方,久久不语。 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夜无风,否则在这初春的夜里会很冷。 “再见。”月龙吟摆摆手,打算下楼。 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真是没多大意思。 袁琛还是没说话,甚至都没有回头。 月龙吟心底不由得泛起了酸涩。 “啊,月小姐。”远远一袭红色丝绸质感旗袍裙的胥婉晴走了过来,外面披着一件皮草大衣,显得雍容华贵。 说来也奇怪,这一身穿得不好容易显得庸俗,但胥婉晴却毫无这样的感觉,可能跟她本身的气质比较清丽脱俗有关。 “胥小姐,真巧。”月龙吟笑着,但笑容却不达眼底。 不知道在豪门中沉浮多年的胥婉晴能不能看出来,她其实并不高兴。 “好久不见,你也回国了,我们真是有缘,在哪里都能碰到。” 月龙吟心底冷笑,可不是吗?围着同一个男人转,当然会抬头不见低头见。 时至今日,月龙吟并不相信胥婉晴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 哪有那么巧的事,到哪儿都能遇到,又不是三生三世枕上书的缘分,鹊桥相会都没有那么准点的。 “是啊,胥小姐,我们好有缘。”月龙吟心中作呕。 “你也是被邀请来的吗?”胥婉晴还好手里握着一杯鸡尾酒,否则月龙吟怕她要抓自己的手。 没有那么熟络就不要表现得过分亲近,这样会很可怕的。 “邀请?没有,我只是刚好路过,随便上来看看风景,也没有人问我要邀请卡啊。”月龙吟不经意地说着,发现顶楼的人越来越多,多得有些离谱。 月龙吟是向来不喜欢热闹的。 但是此刻她心底小小的嫉妒阻碍了她前行的脚步。 第二百七十九章 派对 “今天这里是有什么活动吗?”月龙吟问道。 “嗯,秘密活动。”胥婉晴狡黠一笑。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就她月龙吟不知道似的。 得!咱也没兴趣知道。 一身又酷又飒的白色毛衣配长筒靴看着特别时尚摩登,但跟这里的气氛显然有些格格不入。 月龙吟还是决定抬脚撤,说撤就撤,咱就是这么干脆。 “欸?月小姐你要走吗?”胥婉晴还是抓住了月龙吟的手臂,毛衣宽大的领口被她这么一拽露出香肩一隅,黑色的细肩带都露了出来…… 还没等月龙吟抬手去挡,袁琛就上手将她的毛衣领口拉好。 胥婉晴明显怔了一下。 袁琛脱下西装外套就盖在月龙吟的小身板上…… 啊这……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袁总…?”胥婉晴怯怯地开口,“你们认识?” “嗯。”袁琛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月龙吟更是僵直了背。 有些窗户纸就不要挑明了好吗,这样多不好看。 “不熟。”月龙吟笑了笑脱下西装外套就要还给袁琛。 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大家陆陆续续向门口走去,好像围着一个人,手机都高高地举起,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先抢着入镜拍照。 “哇…张灿!是张灿来了!” “真的是他欸!没想到本人比镜头下还帅!” “没错没错,而且还高!” “当然高啦,人家可是188标准身材,宽肩窄腰大长腿,面冷心热俊俏颜。” 呵…打油诗都上了。 月龙吟也很好奇,正踮着脚左右看着,可是人群实在太密集,几乎没有空隙,只看到他的侧颜。 但月龙吟鹰眼如炬。 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骨相极佳,微垂着的眼,眼角微微向下,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眉峰挺俊增添了几分男子气盖,薄唇下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更添几分韵味。 张灿,果然很有意思。 袁琛不经意地抬头微微皱眉,因为他注意到了月龙吟探究的眼神。 随安小猫几步来到月龙吟身边。 “哟,兄弟,你总算舍得过来了?”月龙吟调侃道。 “我这不是没有机会吗?” 就刚才那一会儿功夫,胥婉晴已经向前走了几步和张灿握上了手,一副主人翁的架势两人寒暄起来。 果然豪门就是好啊,每个人都会自然多给他们几分薄面。 这正好也打破了刚才的尴尬。 她和胥婉晴还是不见面的好,否则气氛就自然怪怪的。 月龙吟这个身份在当下极为尴尬。 弄不好就要被扣上不好听的名头。 “张灿怎么会来?”月龙吟好奇地问道。 “什么张灿?”随安一头雾水,“今天不是袁氏集团中层的年终尾牙吗?” “是吗?为什么选在这里?” “袁总说的呀,就是小聚一下,不用太正式。” “哦…那怎么明星也来了?” “那是明星吗?我看过邀请函,有表演嘉宾,可能是公司旗下代言人,来助兴的。” “是吗?哦~”月龙吟目光始终没离开一颦一笑的张灿,“那你怎么电话里没跟我说?”月龙吟终于回过头看着随安,“叫我这么被动。” “你被动什么啊?谁知道你也正好上来,我本来也是想趁着机会过来看看你。” “嘁,我才不信。”月龙吟皱着眉,“坏随安,你还是不是我的贴心小棉袄了?” “额…”随安被她说得无语。 “你今天这身不错,很合适,一个字,帅!”月龙吟举起大拇指交口称赞。 话题转移得可够生硬的。 没办法,月龙吟现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还爱开玩笑,脱线得很。 “那还得是我天生丽质。” 月龙吟看着随安掩面笑了。 随安也变了,不过挺好。 “行了,没想到能遇见张灿,今天也算不白上来一趟,你们玩,我就撤了。” 袁琛的脸色越发难看。 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过如此。 还不如她身边的随安。 “别呀,等会有表演,那个什么张灿还得唱歌呢,你不看看吗?再说,袁总就在你身后,你们不多聊两句?”随安朝月龙吟挤眉弄眼的。 “随安,你眼睛不舒服?要不要我给去拿眼药水?”月龙吟也不惯着他,“人家高冷得很,一句话都不说,我可没有那个爱好喜欢自说自话。” “袁总,你好。”突然背后传来清冷的男音,很好听的声线,像山谷里的飞鸟,像风穿过竹林,清朗但又不乏温度。 月龙吟一回头,对上张灿的侧颜,细看之下皮肤光滑,周身散发着既远又近的疏离感,但浅浅的笑容发自内心,很和谐流畅。 “你好。”袁琛淡淡地答道。两人自然地握了握手,张灿微微倾身,对袁琛很是恭敬。 周围的人也跟着围了过来,但没有像刚才那样一大片,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毕竟袁琛在这儿,冲撞了老板明年后果自负。 月龙吟看着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先撤,袁琛却不着痕迹地握住她的手。 聪明人如张灿早就注意到了,但看破不说破,也没有盯着月龙吟看。 “袁总,谢谢您今年的栽培,我先上台去准备了。” “嗯。”袁琛真是惜字如金。 月龙吟觉得以前他话少但也不至于这么少。 眼看着胥小姐朝这边款款而来,月龙吟暗暗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拉着随安走远了些,“你这酒好喝吗?”月龙吟觉得口干舌燥的。 “还行,叫什么寂寞沙滩,看着颜色挺健康的。”随安握着一杯橙黄色的鸡尾酒,上面还插着一把小伞。 “给我尝尝。” 随安递过去。 月龙吟一饮而尽。 橙子味,带点咸,酒精味不浓。 是比她那杯蓝色妖姬好喝些。 月龙吟喝完还是觉得渴,决定下楼先撤了,在这里着实挺尴尬的,用坐如针毡来形容也不过分。 好多都是袁琛公司里的人,自然也有林慕云的眼线,说不好林慕云会一个箭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窜出来。 这些人看似都正正常常、普普通通,但能在这么大的集团公司占据一席之地,哪一个不是透着七窍玲珑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看似不经意地谈笑间,所有的信息都被捕捉在眼里,那些个小动作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 月龙吟抬头望天,今天的天气很好,满目星辰,忽闪忽闪眨着眼睛像在说话。 得!夜景也看了,明星也意外地遇到了,收获颇丰,回去陪潇琰咯。 “走了,随安,回见。” “欸?再玩一会儿,马上该有表演了。” “不行,我渴得很,要下楼喝水。” 一缺了水月龙吟身上就痒痒的,像条搁浅在岸上快要脱皮的鱼。 龙的形态有很多种变化,鱼就是其中一种,所谓鲤鱼越过龙门便可化龙,鱼也是月龙吟可变化的形态之一,但只有特别脆弱的时候才容易幻化成鱼。 “那我跟你下去,到潇琰家坐坐,不会赶我。” “谁会赶你,你这么牛的大仙儿。” “贫道仙风道骨,请不要唤我大仙儿。” “给那个梯子你就上天。”月龙吟佯装生气,“那走,我真渴得不行。” “嗯。”随安走了两步来到靠在栏杆处的袁琛旁交代了几句便跟月龙吟准备下楼。 来到电梯口,清朗悠扬的歌声传来,那好听的嗓音仿佛沉淀了年轻男子的傲气,不羁中带着坚毅。 月龙吟顿住脚步,不由得被这歌声吸引,就像远航的水手在枯燥的生活中听到礁石上的美人鱼诱人的歌喉。 那嗓音带着某种魔力,一入耳便偷偷溜进了心里,酥酥麻麻的。 月龙吟回到舞台下的一角,远远地注视着张灿。 他独自站在舞台上,双手扶着话筒架,专心致志地歌唱,全情投入的样子越发使人目眩神迷。 怪不得人家能当明星呢,跟素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一曲唱罢,意犹未尽。 “喏,拿着。”随安不知何时拿来两瓶矿泉水,一瓶已经拧开了盖子递到月龙吟手中。 “谢谢,随安。” “客气什么,拿出你的霸气侧漏来。” “嘿嘿。”月龙吟举起瓶子一饮而尽。 喝完她放下瓶子,嘴角还留有水渍,却对上张灿笑着的眼睛。 月龙吟一怔,再仔细看去,他仿佛只是朝着四面的观众在笑,并不是对着自己,这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一定是看错了。 就算是,也是对着台下在笑,出门营业的基本素养嘛。 但他笑起来很好看,即使昙花一现间也透出了沁人心脾的幽香,让人久久难忘。 众所周知,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持微笑,除非受过专业训练,那笑容如同招牌经历了千锤百炼,但虽然美是美,却缺少了发自内心的力量。 而那一瞬,月龙吟感觉到了那股力量,共情到了一瞬他的温度。 张灿唱完,台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接着乐队开始演奏舞曲,所有人开始随着音乐两两相对,把露台当做舞池,慢摇起来。 第二百八十章 尾牙 张灿下了舞台到台边坐下,要了一杯水,独自喝着。 周遭的人这会儿倒很识相,没有过分打扰,毕竟人家也是要休息的,这是基本的礼貌。 月龙吟向前迈了一步,又顿了顿,“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什么?”随安不明所以。 谁知这一步仿佛有某种魔力,又或者月龙吟的视线太过灼热,张灿居然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月龙吟迅速收回了视线,“走,随安,咱们找潇琰玩儿去。” “好嘞。” 两人勾着手按下了电梯。 “你好。” 就在等电梯的档口,身后突然传来清朗的嗓音,月龙吟吓了一跳。 回身过来,竟是张灿。 他眉眼含笑,礼貌地问道,“能请你跳支舞吗?” “!”月龙吟显然被吓到,虽然她已经是千万年的妖怪,但这一刻还是露了怯。 心想事成这个词说来是个好词,但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想到就来到,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大惊大喜的情绪浮动月龙吟并不适应。 再者,月龙吟不会跳舞也不怎么喜欢跳舞。她天生是条同手同脚四肢极度不协调的龙。 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谢谢你,但我不会跳舞。”月龙吟婉拒。 “没关系,随着节奏随便迈两步就好。”他看上去很真诚。 但月龙吟想不透这其中的原委,这里这么多人,要跳他也该找刚才和他打过招呼的胥婉晴或是别的什么人。 想跟他跳舞的人有得是,是什么让他注意到自己的。 月龙吟向张灿身后撇了一眼,已经有无数像利箭一样的视线投射过来,弄得月龙吟后背直发麻。 “谢谢,但我并不在今日被邀请的行列,只是个局外人,谢谢你的邀请。”月龙吟再度婉拒。 “叮—”电梯门打开。 “再见,张灿。” 月龙吟走进电梯,称呼了对方的名字。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张灿站在电梯口问道。 月龙吟报以微笑,还没有答话,随安就使劲摁了几下关门键…… 直到门关上,张灿也没有离开,他留下“再见”两个字回荡在月龙吟的脑海里。 “我说你这个到处招蜂引蝶的体质得调整一下。”随安撅着嘴。 “怎么调整?你倒给我调整一下,怪我咯?” “当着袁总的面呢,你不想想自己,至少让小明星以后日子能好过点。” “关我什么事,欸?不对啊,你这一口一个袁总的毛病才得治,你好像是跟我下山的,现在倒成了袁总的跟班了。” “我跟着袁总还不是你嘱托的,再说我一直站官配啊,你俩早晚得复合。” “复合你个鬼,我信了你的邪才复合,自古人妖殊途,咱俩就做对下凡历劫的神仙搭档不是挺好,儿女情长如昨日烟云,往事无需再提。” “叮——”电梯门又打开,走廊里静悄悄的,跟楼上露台的热闹仿佛两个世界。 “那你跟潇琰老待在一起做什么?人妖殊途,他不是人?还是你不是妖?” “欸?我不得有地方住啊,难道睡马路?还有,不准说妖怪,我就是神仙我也得有个地方休息不是?” 两人斗着嘴来到潇琰的公寓门口,“咔哒”一声门就开了,还没等月龙吟指纹识别门锁。 “潇哥,好久不见。”随安笑道,为了进门真是神仙的脸面都不要了。 下凡历劫的神仙,左右算半个凡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落魄的神仙不如汪。 “哦,随安也来了。”潇琰大概猜到袁琛也来了,但走廊里没见到人。 “还好你没把我忘了。”随安调侃道,被月龙吟瞬时踩了一下脚。 找不自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潇哥,楼上露台好热闹,在办派对,你要不要去看看?” 潇琰抬起头看着月龙吟,“那你们怎么下来了?不多玩一会儿?” 从这个开门的动作月龙吟就知道,潇琰一直在等她回来,只是没说。 “我不喜欢热闹。”月龙吟答道。 这一点倒是实话。 月龙吟洗了一下手,“潇琰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那我给你做,你先忙。” 潇琰又坐回了椅子上,喝了口咖啡看着电脑。 “你也不问问我,好歹我也是客人不是?” “我可没把你当外人,坐着。” 月龙吟说不吃肉就不吃了,她翻了翻冰箱,潇琰真是一点儿肉都没买,她轻叹了口气,真不用为她做成这样。 “潇琰,还是订餐。你们不用跟着我吃素的。” “好。”他拿起电话点了些公寓中央厨房的招牌菜,当然月龙吟的夏威夷沙拉不放酱也没忘。 快到华国的春节了,捡日不如撞日,好好地吃一顿必不可少。 今天的送餐来得稍微晚了些,怕是楼上办派对应接不暇,但菜品的质量还是一如既往。 “要不要把袁总叫来?”看着满桌的菜随安问道。 “袁总楼上有吃有喝的,应酬还来不及,干什么要打扰人家。”月龙吟回道。 “好,。”随安真是无时无刻不为他着想,之前的嘱咐还真是记到心里了。 推杯换盏间,窗外燃放起了烟花。 不知道为什么,月龙吟自从脱离了人身就渐渐开始不喜欢烟花了。 也是,之前很多痛苦的记忆都跟烟花沾染上了关系,不由得让她再喜欢。 曾经的回忆正被勾起,手机响了又把她拉了回来,“喂?祝导?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您好,潇小姐,没错,定在明天了,明天下午3点,在保利居华酒店顶层宴会厅,您住哪儿?需要我来接您吗?” “不用,我自己去。” “好的,那我明天在酒店大堂等您,不见不散。” “行。” 月龙吟挂断了电话。 “什么祝祷祝福的?你要去哪儿?”随安问道。 潇琰也探究地看着她。 “就是…”月龙吟有些不好意思,“上次给我拍视频的祝导,是个导演,他想介绍我去他一个朋友那里试镜。” “什么?!就是偷拍你剪辑成视频那个,还绑架你?!这你都敢去?!” “绑架?!”潇琰惊道。 “什么绑架,那是节目效果,演戏的,不是真的。”月龙吟自己也觉得有些突然,但是她现在没什么可怕的。 “这么说,那个短视频真是你跟他们合作拍摄的?那你昨天还说下热搜?” “那是因为拍得不够好。” “你真打算去拍戏?”潇琰问道。 “也不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试试呗,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我明天陪你去。”潇琰立即说道。 “我也去。”随安附和。 “哪儿哪儿都有你,随安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仙风道骨…” “还不是跟着你们被腐蚀了。”随安没等月龙吟说完就打断了她。 “不行,谁都不准去!你们又不是我的保镖,我去试个镜带这么多人算怎么个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砸场子来了,再说我一个没有半点名气的素人带那么多人不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排场多大呢。” “可你一个人去不安全,这个圈子里很多事你不了解,我怕…” 月龙吟截住潇琰的话,“放心,没人能拿我怎么样。”月龙吟骄傲地挺起胸膛,“你们都知道,不是吗?” 这个世界已知的威胁目前只有洛霆川,但他轻易是不会对月龙吟不利的,伤她性命更不可能。 “听话~我自己去,我的人生有些体验必须自己去达成。我又不是以前的我了,需要你们时时关注保护的,放心。” 两人听罢不言语,也不好多说什么。没错,这是月龙吟的龙生,没谁可以干涉。 想干嘛干嘛。 酒足饭饱随安看了看时间,“我差不多要去找袁总了,毕竟我这个包吃包住的保镖不能白当。” “嗯啊,辛苦你了随安。”月龙吟帮着潇琰收拾着碗筷。 “那你送送我呗。” “多大人了还要人送?” “送送嘛。” “好。” 月龙吟跟潇琰眼神对视了一下便跟着随安出了门。 按了向上的电梯,“我就送你到电梯口哦,我就下去了。”月龙吟说道。 “干嘛呀,你跟他说句话你会死?” “我说了呀,我怎么没说,人家不搭理我。” “还要怎么打理你?特地把尾牙摆在这里不正是寻个由头见你一面,这点小心思你还不知道?” “我真是谢谢他,胥小姐也来了,这弄得多奇怪。” “又没人叫她来,定是哪里得了风声。” “得了风声怎么了,人家是未来老板娘,提前融入公司的氛围有什么问题?” “你真的变了…”随安认真地看向月龙吟,“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那我是怎样?这一路披荆斩棘还嫌不够?” 两人待在电梯里说了半天话发现怎么还没到,原来没人伸手去按电梯楼层键…… 月龙吟伸手摁了一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就跟刚才一样,没有人去摁,进退两难,虽然在一起又怎么样,难道一辈子被困在这么一方小天地?” “以前的你很温柔,我说不清,虽然有时候也挺气人的,但是很可爱。” “我现在怎么就不可爱了?”月龙吟摆出一个呆萌的表情。 “以前的你虽然很弱又容易退缩,但让人心疼地难以忘怀。” “我现在就不让人心疼了?” “叮——”电梯门打开,露台上依旧人头攒动,许是酒到位了,这会儿比之前气氛还要热络,“回见了您内,随安。”月龙吟没走出电梯朝随安挥了挥手。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关系 月龙吟远远扫了一眼没看到袁琛,电梯门就要关上了。 在将关没关那一刻,一只手伸进电梯门,被夹了一下,电梯门又再次打开,看着那白皙的手背略略微红,月龙吟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做什么?太危险了!”月龙吟看着有些酒醉的袁琛,只见他二话不说走进电梯,反手按了关闭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身后有眼睛。 这准头,难以想象。 “你要去哪里?随安还在上面呢。” “不去哪儿?”他一挥手将整排电梯楼层都按亮了……跟个熊孩子似的。 电梯只下了一层,袁琛就拉着月龙吟走出了电梯。 那是29层,潇琰家住在28层,这一层她从来没来过。 很显然,这里的格局跟楼下的公寓完全不同,看起来也并不是公寓,像是会所之类的地方。 夜深人静应该是不开放的,放眼看不到一个人。但嗅觉灵敏的月龙吟很快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掺杂着大量的水气。 这里应该有一个泳池。 月龙吟听潇琰说过,这幢酒店式公寓的配套设施很齐全,想来泳池和健身会所就在这一层,但此时很明显已经不是开放时间。 不知道袁琛是否之前就来踩过点,一拉着她下来就来到了这处没人的地方。 那他刚才摁那么多楼层做什么? 哦,月龙吟恍然大悟,这样其他人就无法判断他们到底去了哪一层,一时间无法寻找。 说实话这个地方勾起了月龙吟一些不好的回忆。 泳池,跟袁琛极为相似的长相,洛霆川…… 那段回忆其实并不遥远,但此时的月龙吟回忆起来竟有些不真实。 但这不是一场梦,月龙吟还分得清。 “你做什么?”在这冰冷的气氛中月龙吟率先开口,待在这里她浑身不自在。 袁琛二话不说抱住了她。 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带着木质调的香气,一如初见时,只是此刻夹杂着淡淡的酒气。 “我从没见你喝醉过。”月龙吟语气软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在外人眼里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男人在她的身边却变得有些脆弱。 “我想抱你一会儿。” 他终于开口。 “……”月龙吟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相处得太久,她的心境此时却没有太大的起伏。 “最近工作很累吗?”她问道。 “习惯了。” “多给自己放放假,手上的事情能交给下属做就下属做。” “不要分手,好吗?”袁琛抬起头来,眼眸中像汇聚了星辰,但月龙吟却第一时间别开了脸。 太像洛霆川了,不,是洛霆川像极了他。 下次再见,月龙吟要把洛霆川的脸揍成猪头,让他再像袁琛! 希望真有这么一天,她可以打败他。 远在大洋彼岸的洛霆川突然打了个喷嚏,放下手中的乌木雕塑刀,“傻妹妹,想我了?要不要哥哥来看看你?”他自言自语道,笑着起身将手上的泥清洗干净。 “袁琛,胥小姐挺好,至少我现在还没看出她有什么错处,你们看起来挺般配的。” “很快我就会宣布退婚。” “为什么?” “短时间内用来稳定集团股价的波动而已,现在不需要了。” “……”这话听着很残忍。 “她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 “清楚并不代表确定,我看她对你挺有期待。” “所以呢?” “所以你这样做让我感觉你是个渣男,这很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所以我听话跟她结婚就不破坏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了是吗?” 倒也…不是…… 这话怎么两头都被他说了。 “袁琛,我已经是个局外人了,严格意义上来讲,都不算人,你知道的。这辈子,不管是跟你,还是跟任何人都没有可能。” “……” “但我也不想说走就走一走了之,这一世是好不容易求来的,人生苦短,我想伴着你们终老,说起来或许有点自私,可能我离开了对你们才好,总出现在你们都生活中反而让你们无法继续前行是吗?” 如果是这样,月龙吟倒是可以走。 “你走不走我都不会结婚,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哪天消失了我就用一辈子去找你,你要是死了我陪你死。” 这番话都不像是袁琛会说出来的,看来他是真的醉了。 月龙吟看着他额头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轻轻地为他擦拭了一下。 他索性将领带粗暴地松开,解开胸前的扣子。 随即侧头用力地吻住月龙吟。 双手一手扶在她脑后,一手握着她白皙的脖颈。 他口里带着酒精的味道,微微有些刺激着月龙吟的神经。 月龙吟推了推,他纹丝未动。 “叮——”电梯却在这时不着痕迹地开启,袁琛没放开月龙吟甚至没抬起头看是谁。 月龙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站在电梯靠近按键的那一侧,从月龙吟的角度看正好被遮挡,她只看到开到一半的电梯门突然又被快速地按上。 那人显然看到了他们,但月龙吟却没有看清来人。 但是从露出的衣角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该说庆幸不是胥婉晴吗? 月龙吟猛地挣脱开袁琛拉着他向一边的楼梯通道走去,一把拉开了安全门将袁琛拉了进来。 楼梯通道内装的是感应灯,大概是为了环保。他们进来时激起的声响一时间灯光大亮,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无比清晰。 进来就是怕电梯门再打开会是胥婉晴,可从下往上的楼梯转角处,那披着皮草的红色旗袍,不是她还有谁? 正巧了,胥婉晴正在往上走,月龙吟跟袁琛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袁琛略微凌乱的呼吸和敞开的领口大约会让她脑补出刚才的画面。 月龙吟正不知道如何应接,要不叫小白出来让两人睡一觉,不是,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 是两人分别睡,分别清除记忆,不是,袁琛不需要清除,也清除不了啊。 月龙吟心思慌乱地很。 “袁总,月小姐。” 没想到胥婉晴除了刚才略微一怔以外,很快恢复了平日里温婉的表情,“楼上司仪正在找袁总,最后的大奖环节,需要袁总亲自抽取。” “让财务总监去。”袁琛面无表情地说着,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 “…好。”胥婉晴还想说什么,但很明显,她咽下了,“那我先上去了。” 她脚上踩着一双恨天高,虽然是双好鞋,但也经不住爬楼。 她亲自下来找袁琛?这还敢说不上心吗? 如果只是简单的政治联姻,大家只是面上做做样子,随便遣个工作人员去找就好,何必自己跑这一趟。 月龙吟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她完全能理解,这个男人或许是个女人就会爱上。 “袁总,你好些吗?要是不舒服我送你下去,早点回去休息。” 胥婉晴咔咔咔地高跟鞋声音在寂静的楼道内很是清晰,她当然没有走远,月龙吟这句话等于把她又叫了下来。 她下来扶住袁琛的手臂,这会儿分寸感荡然全无,“袁总不舒服吗?月小姐,你帮我一把,我们先上去。” 她语气虽然有些焦急,但也算平和,没有怒意,更没有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 这反而让月龙吟内心更加不自在。 袁琛拂开她的手,将衬衫的扣子扣好,又紧了紧领带,恢复如初。 “别打扰我们。”袁琛冷冰冰的话语丝毫没给对方一点余地。 月龙吟此刻有嘴也说不清。 她索性也不想解释,爱谁谁。 “好,抱歉。”胥婉晴走出了楼梯通道,不多时电梯“叮—”地一声响起,胥婉晴应该上了楼。 月龙吟也不想劝说他什么,刚才叫他袁总就是想让胥婉晴至少面子上有个交代。 至于他们究竟是什么股权政治联姻关系,还是有人动了真情,月龙吟一点儿都没兴趣。 时间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存在。 纵使再惊天地泣鬼神,在时间面前终将被冲刷得体无完肤。 月龙吟忆起过往,这条时间线太漫长了,以至于眼前的这点事没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 “早点回去。”她索性向下走。 往下就是28楼潇琰的公寓,很是方便。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下那件事?”袁琛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放下了。”月龙吟扭头看着袁琛,那眼神坚毅,一眼万年,仿佛洞穿一切。 袁琛惊了一下松开手,他知道月龙吟说的是真的。 的确放下了,原谅了。 但哀莫大于心死。 那就是他袁琛可有可无的表情。 以前的月龙吟再也回不来了。 “好好地,照顾好自己。”月龙吟笑着挥了挥手,“袁总,我们做回朋友挺好的。” 望着月龙吟下楼的身影,袁琛无力地靠在墙上。 该怎么做…… 月龙吟手指按上指纹锁打开门,看到坐在桌前似在沉思的潇琰,他看来刚洗了澡,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潇琰。”月龙吟打着招呼。 “嗯,回来了?随安他们回去了?” “嗯,应该是。” 第二百八十二章 面试 潇琰没有追问,对着电脑快速打着代码。 月龙吟索性拿了衣服去洗澡。 其实未来会怎样,她自己也不知道。 至少现在的决定是,想陪在他们身边,能看看他们就好。 第二天月龙吟睡到自然醒。 起身一看时间已经临近下午3点了! 看潇琰仍在桌前工作,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的,又或者一夜未睡,昨晚月龙吟上床的时候他就是那个姿势。 “潇琰~~你怎么不叫醒我?”看着桌上放着的早餐和午餐,潇琰都给她准备了,只是没叫醒她。 月龙吟有些生气,一时间觉得他有些故意。 但转而一想,不对!潇琰又不知道她今天试镜的具体时间。 这个时间和地点只有月龙吟自己心里有数,又怎么好怪潇琰? “啊,对不起。” “啊?”潇琰的反应很明显慢半拍,月龙吟猜他昨晚根本就没睡,工作这么忙吗? 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刚才居然觉得他是故意的。 算了,迟到就迟到。 她缓缓走到潇琰身边,许是为刚才的心理活动内疚,俯下身抱了抱潇琰。 “你昨晚一夜没睡吗?” “唔…一会儿我就睡。” “这么忙呀?”月龙吟觉得以前都没见他这么忙过。 潇琰疲惫地拧了拧眉,“你今天是不是要出去试镜?几时去?我送你。” “不用了,已经迟到了,我一会儿晃荡过去,能试就试,不能拉倒。” “对不起,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叫醒你?” “没事,我洗漱下就出门了。” 可能潇琰知道,但潜意识里并不希望她去,所以无论是几点他都没有主动叫醒她的打算。 但是这也不怪他,月龙吟自觉住在这里已经是给人添了麻烦。还是那句话,他们都不欠她的。 她为自己刚才那样的想法感到脸红。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习惯了他们对她的好,现在就肆无忌惮了,觉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这种习惯必须改掉! 洗漱完月龙吟套了件绿色连帽衫牛仔裤,外面加了件黑色夹克就准备出门。 “你穿这么少?”潇琰起身,“去试镜要不要打扮一下?” “唔?我觉得这身就很好啊。” 其实月龙吟并不在意,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她也不强求。实际上她对这次试镜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我还是送你。”潇琰准备换衣服。 “真不用,潇琰,我自己可以。” 月龙吟并不想这种内疚的情绪蔓延。 即使她现在是个大妖了,是非对错总是应该遵守的,何况潇琰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否跟失去人类的肉身有关,还是因为活得太久,变得藐视一切而逐渐自私。 她并不想变得跟洛霆川一样冷血。 潇琰并没有坚持,他尊重月龙吟的决定。 月龙吟三蹦两跳地下了楼,正好门口从出租车上下来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两个孩子。 真是巧了。 月龙吟正好上了出租车前往试镜的酒店。 还没到地方就接到了祝三省的电话。 “祝导,抱歉我迟到了。”月龙吟抢先道歉。她觉得自己最近十分浮躁,待人接物失去了应有的分寸和礼貌。 对方很明显怔了一下。 实际上祝三省打这个电话也很犹豫,就怕对方明目张胆放了他鸽子还理直气壮。 没想到对方却变得客气起来。 “哦,没事,潇小姐,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来了,没事的,好多演员还没到,不差这一会儿。” 月龙吟觉得祝导应该说的只是客套话,试镜哪有让导演等的,再说她更谈不上是演员。 “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5分钟,拐过这个弯就到。” “好嘞,谢谢。”月龙吟又跟祝导说道,“我马上到,最多5分钟,让您久等了,抱歉。” “没事没事,没关系的。不用着急,潇小姐,我到酒店门口了,在大门口等您。” “欸,谢谢,一会儿见。” 月龙吟电话刚挂断,车子就停在了酒店门口,金玫瑰酒店五个金色大字醒目地出现在这幢高楼的一侧。 这栋酒店看起来也就十几层,看着有些老旧,门口连个门童也没有。 月龙吟心底升腾出一种担心被骗的感觉。 付了钱下了车,门口的祝导便很快迎了上来,他今天的打扮也极为朴素,灰色冲锋衣牛仔裤,磨损严重的登山鞋。 要说这两人是要面见安导这样的大导演的,恐怕没人会信。 月龙吟抬头看着老旧的酒店,天空仿佛要下雨,乌云密布气压还很低。这让这间酒店看上去黑云压顶,有一种异象腾升的感觉。 “祝导,你好。” 月龙吟压下心中的疑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你好你好,潇小姐,谢谢你能来,我带你上去。” 月龙吟跟在祝导的后面进入酒店大堂,虽然老旧,但看上去还是个酒店,该有的都有。 前台看着祝导微笑着跟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也没有要登记什么的,两人就径直上了电梯。 月龙吟看了眼手机时间,都快4点了,迟到严重。 来到顶层,电梯门打开,地上铺着红色暗纹的地毯,这地毯的款式并不新颖,看周围的陈设至少是10年前的装修了。 走廊里倒是坐着站着不少人,都是年轻人,大多是漂亮姑娘,她们手里都拿着几张a4纸,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 “祝导,她们都是来试镜的吗?” “嗯,一些工作室带来的,没办法,现在都是这样遍地撒网,有一个火了就能挣钱,要不是这个剧找的几个腕儿都先后辞演了,哪轮得到这些新人。”祝导说完顿觉不妥,“啊,潇小姐,我不是说你啊。” “没事,我连新人都不是。”月龙吟看着她们认真的模样,有一个情绪到位得看着都像入了戏,还是无实物表演。 月龙吟心里直打退堂鼓。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把走廊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四季变换打雷下雨属于正常规律,月龙吟虽有能力掌控风雨亦不会过多干涉,除非天有异象,大旱大涝,她才会发起能力也算是做些功德。 月龙吟并不惊讶,祝导看着也并不受影响。 之前月龙吟看过一档综艺节目,类似于空姐选秀。其中有一项就是考验突遇天气变化临场应变的能力。 处变不惊,面露不怯,不受外部环境影响,合理判断,谨慎抉择,是极为重要的,也是考核标准。 千万不要一惊一乍的。 祝导来到一间门半开的宴会厅门口,朝里看了一会儿又转身招呼月龙吟过来。 月龙吟走过来朝里一看,里面有个小舞台,有四人坐在舞台前方,当中一个带鸭舌帽的中年男人看着有些像安导,他灰白的头发戴着褪了色的绛红色鸭舌帽,帽檐都磨白了。 有些圆润的脸颊布满岁月的沧桑,倒是不像祝导有这样的大胡子,他胡子稀疏也斑白,浮肿的眼袋略微发青,单手撑着下巴看来十分疲累。 然而他的眼神却犀利有神,像鹰一样,仿佛远在千里之外就能将每个细节一一把握。 他两边坐的人月龙吟都不认识,视线再向内,有个穿着黑色开衫的男人引起了月龙吟的注意,他围着一条巨大的黑灰白条纹拼接的大围巾,在室内戴着墨镜,几乎把整张脸都被遮住了,发丝凌乱中带着不羁,这应该就是种造型。 那人靠在椅背上,恐怕睡着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再看台上,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化了妆的女生正站在那里,身体如提线木偶般佝偻着,久久未动。 也难为她了,这么冷的天。 这个宴会厅并没有足够的暖气。 那妆容看起来毫无血色,她就站在那里没动,以至于月龙吟一开始并没留意,还以为是个假人。 “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台上的“假人”突然说话了,拿腔拿调的,听说这次面试的是电影剧本不是舞台剧,这就有点浮夸了。 对面的安导一只手按到自己脸上,好像有点不忍直视。 “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你这么做还是个人吗?你说呀!你说!一定把我逼死了你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是吗?!好,我死,我要让你一辈子记住我!!” 月龙吟惊呆于台上的无实物表演,仿佛那个女生面前真有一个人,她怒目圆睁、情绪高涨,她视线还是向下的,那个不存在的对手不是坐着就是比她要矮。 她挥舞着手臂向前抓去,毕竟是空无一物的,抓的感觉就有些空泛了。 据说好的舞蹈演员能够精准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说定住就定住,纹丝不动,还可以半身不动半身动。 月龙吟也不懂,但看到那样的表演至少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是什么概念。 这位…这个…有点一言难尽。 但是无实物表演的难点就在这里。 除了这个难点,表演最好不要用特别夸张的表情来表达情绪,这样看着就有些假,就跟词不达意一样的,观众没办法感同身受。 月龙吟虽没学过表演,但是剧还是看了不少的,那些着名的演员、表演艺术家、老戏骨,那一个眼神就能传达情绪,五官最多只有些微表情,而不是大开大合,瞪眼嘟嘴的,那就浅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考验 但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月龙吟不懂更不好评判。 她更喜欢自然地发自真情实感的表达,把自己代入其中用自己的理解去诠释的那种。 而不是刻意模版式的模仿。 “外面那位,你进来。” 安导突然抬起头发话,面带微笑。 月龙吟将视线转向那边,安导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 “您好,安导,这位是潇然小姐,她还没拿到试镜的剧本。”祝三省搓着手有些局促,本来是想让月龙吟先看一下有个心理准备。 “没事,不需要剧本。上面的这位小姐,谢谢你的表演,如有合作机会我们会再联络您。” 台上的女生双颊绯红,十分礼貌地鞠了一躬,道了声感谢便速度向门口走来。 不知为何,月龙吟觉得她幽怨地瞪了自己一眼。 也难怪,月龙吟毕竟打断了她的表演。 “你叫潇然是吗?” “是。”月龙吟有些心虚,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但潇然毕竟不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 欸,无所谓了,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以《离别》做题,你即兴表演一段,需要给你些时间准备吗?” 月龙吟怔了一秒,有些紧张。 她第一时间回忆起在翼山时的景象。 那时袁琛刚做完手术无法回到她身边,又极力地瞒着扩大了月龙吟胡思乱想的空间,这个时候林慕云来了,告诉她实际她活不过一年。 那是月龙吟对离别这个词最近的一次理解。 那个时候她全副身心都在袁琛的身上,他刚刚求完婚,一切仿佛都在向她梦想中那样发展,故事却突然急转直下。 这是一次与袁琛之间的离别,也是跟潇琰的离别,也是与生命的离别。 月龙吟缓缓地走上舞台,她没有答需不需要准备的时间。 她疲惫的身躯好像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像是犹豫着要去拨某个号码,当迟疑的手最终按下那个按键,对面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冰冷的话语。 这声音如此礼貌却像一根针扎进月龙吟心里,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一条短信,却自嘲地笑了,如果他真的关心她又怎么会联系不到。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他要离开她,也请当面告诉她。 放下手机,月龙吟捡起地上一张a4纸,她把纸对折成一半放在地上,用手指当作笔在上面写下一句话:好好活着,我希望你结婚生子,希望你幸福地过完一辈子。 月龙吟脱下鞋子当作石头压住那张纸。 此时天空很配合地响起一声惊雷,外面大雨滂沱,月龙吟面对着窗户,眼里写满了绝望,一滴泪就这样滑落下来。 再也不要拖累任何人。 他最爱的人已经不再需要她,哪怕是最后一次告别都没有机会。 有始无终。 缓缓走下舞台的时候仿佛整个人踏进了一片深海,海水刺骨冰冷像针扎般刺痛全身…… 月龙吟仰面向上,仿佛置身深海,她抬眼望向的,是上空最后一片光明。 她停了几秒,随即重新走上舞台,朝着底下的安导和评委鞠了一躬,“我的表演结束。” 其实这个情景非常简单,也没有太多设计,月龙吟只是把当时的心境表达出来。 没有任何话语,就只有眼底的绝望。 她也不知道底下的人有没有看懂。 安导笑着双手交叉道,“潇小姐,你的离别诠释得很悲壮。” 看来安导看懂了。 倒也谈不上悲壮,但的确是生死离别。 “谢谢你,”安导转向祝导,“三省,可否留下联系方式?” “啊,有,有的,我给您发过去。”祝导殷勤地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按键,看来安导还真认识祝三省,否则也不会这么称呼他。 但安导到底是不是电视上那个安导,月龙吟也不确定。 但是他跟电视上一样,笑起来挺仁厚的,看着不像坏人。 月龙吟笑了笑告辞。 这结果如何的已经不重要了,月龙吟觉得有机会去尝试已经满足。 毕竟这条路不好走,想赚大钱哪有那么容易。 出了宴会厅,走廊里的人看着比之前又多了一些。 “祝导,你觉得刚才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很自然,没有刻意设计太多,但是却能把观众带入情绪当中,这是种天赋。潇小姐,我从之前拍的片子就知道你适合做这行,而且你也很上镜。” “祝导,你过奖了。” “我觉得还是很有希望的,就算不行,我那个自己写的本子…”祝导话还没说完,有个穿风衣的年轻人就着急地跑来叫住他,在他耳边迅速耳语几句就走了。 月龙吟耳力惊人,那人说的是,安导想跟你单独聊聊。 她微笑不语。 祝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潇小姐,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了。” “没事,祝导,你忙你的,我先走了,再见。” 目送身材如白板似的祝三省屁颠屁颠、丝毫不敢怠慢地向前方的宴会厅跑去,月龙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可能是那段回忆实在太伤心,她一下子竟然拔不出来,突然有些想念袁琛。 那个时候想见却不能见到,如今能见却…… 她伸手按下了电梯按钮。 这老式电梯没想到速度相当慢,居然一直停在下面一层就不动了,难道是有人把电梯堵在那儿了。 只有一层,月龙吟索性打开安全门走楼梯下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堵了。 楼下就是酒店的房间,只见一辆打扫用的推车横杠在电梯门中间,可能是要运送东西。 月龙吟无奈,索性走回楼梯间独自往下走,反正也就十几层,走下去也无妨。 她刚打开安全门,门外正好有个人下去,那人围着巨大的围巾戴着墨镜,就是之前宴会厅里坐在最里边的那个评委。 他迅速取下墨镜,把围巾往下压了压,笑着对月龙吟说,“又见面了。” “张灿?”月龙吟惊讶道。 “原来你姓潇?潇然?” 呃…月龙吟觉得一开始就编了个名字似乎有诸多不便。 到时候该怎么跟新认识的朋友说自己的名字,她也不想骗人。 “艺名。”月龙吟想了想解释道。 张灿顿了一下,抬起手说道: “我叫张灿,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月龙吟。” 月龙吟伸手跟他握了握,他的手特别温暖,月龙吟好像很久没有握到那么温暖的手了,看他没穿外套,手却热热乎乎的。 “那个戏能不演尽量别演。” “为什么?”月龙吟抽回手。 “安导安排的第一场戏叫做还魂,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过得了。” “过不了?安导的要求这么高吗?” “并不是,总有些意外阻碍拍摄进度,之前的几个女演员或多或少都出了点问题。” “……那你是…这个戏的男主角?” “没错,我的那部分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跟女主的对手戏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我也被这个戏一直就这么拖着无法离身。” “这样…我能问问是怎样的意外吗?” “还魂那场戏需要女演员出演跟我的婚礼。这个戏就是讲男主有个青梅竹马,以前只是当她是妹妹,直到她意外离世男主才意识到对她的爱意,于是他瞒着所有人想圆女主最后的心愿。他按照某个论坛帖子里的说法准备好了一切,没想到招回的女主已经不是曾经的女主,简单来说召回的是她的执念。” “执念?” “嗯,她曾经的占有欲变得愈加疯狂,在这个本子里,这是男主完全没有想到的。其实他做这件事就是想让自己内心得到慰藉,而不是真的一辈子跟一个亡人捆绑在一起。” “嗯,那还魂那场戏究竟…?” “那场戏有几个亲热镜头,总之还没有开拍就诸多不顺,有一个开拍前还好好地,吃过午餐全身刺痒,像是过敏,但是后来验了剧组的餐食,都是很常规的菜品,她之前也吃过,后来查了毒理,也没有发现人为的因素;有一个还没上床就说那张古典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但是我没有看到,我当时就坐在床上,床很大,但除了我完全没有别人,其他工作人员也没有看到,现在回去休养了,这个戏也辞演了,总之还有其他几个都有不同程度不是身体原因就是看到了奇怪的东西,现在这个戏外界越传越邪乎,呵,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资方宣发的手段,反正如果不是我的个人戏份都拍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想纠缠在这件事里面。” “那…你为什么特意告诉我这些?我是说,我没觉得我能被选上,若是选得上,把这个戏早点拍完,你也可以早点解脱。” “其实我就是袁总旗下的影视公司的艺人,公司已经在帮我谈这个戏解约的事情了。那天我看到你,我想…他们没告诉你不要再来参与这个戏吗?” “倒是没有,但是跟安导合作的机会很难得,你这样解约就不怕在业内产生不好的影响?” “影响是肯定的,何况为了这个戏我也付出了很多,那些镜头最后都没用的话我也觉得很可惜。但是,这个戏拖了那么久无论是对我个人还是对公司都已经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如果不及时止损恐怕…” “我明白,如果是这样,我就更得要出演了。” “为什么?”张灿显得有些惊讶。 “因为我福星高照,助安导早点把这个戏拍完,所有人就都解脱了,简直功德无量。” “……”张灿望着月龙吟顿了顿,随即温柔地笑了,“谢谢。” 第二百八十四章 浑水 “谢谢你愿意帮我解脱出来,”张灿收起了笑容,“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的话,不要再趟这趟浑水了。” “水至清则无鱼,浑水有时候未必是坏事,要看怎么用。”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如果拍摄最后不成功,你不但可能受伤,那些戏份也完全没办法让观众看到。” “放心,或许我就是这部戏等的那个人,来助你们解脱的那个人。” 张灿叹了口气,见劝说无果也不再强求,“好,你要回去吗?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你这么大的明星,万一出了绯闻我可就罪过了。” 张灿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嘴角有两处并不明显的梨涡,显得很有亲和力。 “没事,今天大雨,很难叫车,何况我签约在袁总的公司,那些媒体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 外面的确大雨滂沱,虽然月龙吟可以立刻让雨停下,但完全没有必要。她的原则是:尽量不影响自然规律。 能力不是用来随心所欲利己的,它意味着责任。 “那好,谢谢你。”月龙吟也没有再推拒,她有些困,想早点回去休息。 两人一起顺着楼梯往下走。 这栋酒店的安全通道用的并非感应灯,每层墙面上都有一个白炽灯开关。 虽然天还没黑,但外面大雨,让楼梯间十分昏暗。 她和张灿都挺有默契地没有去摁开关,如果摁了就会有人为了节电来关,这样会增添不少麻烦。 索性环保到底。 反正借着微弱的天光也能看清脚下。 张灿很绅士地走在前面,为月龙吟领路。 在走到快4层的时候,月龙吟眼角突然飘过一抹红色。 好像有个黑发的女人,皮肤惨白穿着大红的衣裙从她身边一晃而过… 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 月龙吟回头去看,没有人。 这一层的安全门也好好地关着,刚才若是真有人出来那门很重,拉开的声音也会很明显。 刚才的景象大概连1秒都没有,许是眼花。 终于走下了b1停车场。 这里没停几辆车。 张灿领着月龙吟来到他的车旁边,浅灰色的超跑,后车门开起来像一对翅膀,前车门再一开,像会变形的机甲,总之十分酷炫,科技感十足。 车内全景天窗。 要是碰上好天气会美得不像话。 但今日大雨,那雨水疯狂地倾泻下来打在天窗上,就像打在头顶。 月龙吟担心会不会漏水,但显然并没有。 这车真是好看,好看就是好车。 “以前没见过你,你怎么会想来拍戏?” 也是,月龙吟从前就没接触过这一行,倒是在村里看过戏班子搭台唱戏。 在她这一世生为人还小的时候,跟着伙伴去过后台。一个年轻英俊的小生画着浓重的戏装对着她一直笑,可惜当时没有手机,月龙吟当时很想跟他拍个照留念,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那个时候挺羡慕的,抬头看着戏台上光鲜亮丽的古装戏服,古时帝王将相、儿女情长的故事给月龙吟带来过很多震撼。 “因为能赚钱。”月龙吟笑着答道。 这算是一部分原因。 张灿笑了笑,觉得月龙吟很坦率。 “我看到你在台上的表演,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故事每个人都有,谁没有几件糟心事儿。” “对了,你住哪儿?” 车正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 月龙吟把潇琰家的地址报了下。 “哦,就是昨天集团办尾牙的地方,原来你就住那栋公寓。” “嗯,所以不是赶巧了嘛,我都不知道昨天在那儿办活动。” “那里环境设施不错,有机会我也想在那儿租一套。” “你现在租房住吗?” “嗯,居无定所。我常年要在各地拍戏,暂时还没有想好要在哪个城市安家,何况就算买了房子也没有时间常住,放在那里徒增记挂,容易把自己困住了。” “你想得真透彻,就不怕房价以后直线攀升,这样会损失很多钱。” “都的情况差不多就这样,虽然以后肯定还会有一定的增长,但是再翻一倍的可能性很低。” “嗯,这倒是,现在差不多购房需求都饱和了。那你有没有特别想安家的城市?” “都算一个,以后如果我决定要退休,可能还会在北欧买一套房用来度过余生。” “北欧?” “嗯,能看到极光的地方。” “极光?我倒是也想去看看。” “据说看到极光能实现愿望,但非常看运气,只是过去旅游的话短时间未必能看见。” “你还挺浪漫,我还以为只有女孩子才喜欢这些,流星啊许愿什么的。” “许愿只是个说法,我并不觉得靠着极光许愿就能成真,但我乐意带着相信的女孩去看。”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女孩了吗?”月龙吟只不过话赶话说到这里,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大兴趣。 所以顿觉失言遂补救道,“抱歉,没有要打探你隐私的想法。” “没事,现在还没有,我也没这个资格。” “为什么?因为是男偶像吗?” “是,我能得到资本的青睐依赖于强大的粉丝团体。如果我结婚那就像是一种背叛。” “倒也…未必。我喜欢的明星若是结婚我会替他高兴的。不过想一想,我希望那是配得上他的人,不自觉就会要求很高。”月龙吟说这话自己都笑了。 是啊,这要求是有多高呢,恐怕对方必须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这种人存在吗? 恐怕很难存在。 喜欢的偶像演员就像是一个幻象,他的人设完美,是自己中意的类型。 但即使好到像天仙下凡左右不过是个普通人。 若是真待在他身边几年,想想还是多少会厌倦。 有位作家不是说过吗? 美女也会便秘。 是人就需要吃喝拉撒、柴米油盐,如果在现实中仍能保持长久的欣赏那就是另一种境界了。 就好比,这世界只存在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本质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人性和生活中的杂事也是如此,多少会跟自己想象得不一样,那个时候能始终坚持欣赏和爱慕,那这种力量才真正证实了爱真的存在。 “在想什么?”见月龙吟长久地沉默,张灿回过头看她一眼问道。 其实月龙吟是想起了她和袁琛。 被琐事打扰倒是没有,现实中他也很完美。 只是在现实的考题面前他自作主张的行为终究使他们南辕北辙。 “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退休。”月龙吟随口接道。 “当我的粉丝渐渐不需要我的时候。” “你这样好累。” “做人哪有不累的?” “也是。” 做龙也不容易。 很快,他们来到公寓楼下。 公寓门口正好有个巨大的露天顶棚连接大厦,车停在下面很方便,出来就能进入公寓,不会淋着雨。 “谢谢。”月龙吟感谢了一下要下车。 车门是依靠车前侧的触屏版开启的,张灿暂时没按。 “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能不参与就别参与,反正我这边很快也能解约成功。” “安导也不容易,你也是,不拍完可惜了。” “也没什么可惜的,之前我参演的一些剧也有没播出的。这种事天时地利人合,久了就会觉得很玄幻。有时候明明觉得会大火的片子自己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觉得很完美,但未必能得到市场的认可,反而无心插柳有时候却柳成荫,甚至开出意想不到的花儿来。” “张灿,你有没有过喜欢的人?” 月龙吟盯着张灿的脸实际上并没有看他,他的脑后出现另一张脸。就好像玩捉迷藏一样,缓缓伸出来。 面色如死灰一般,双眼泛白,像腐化了一半的尸体,凌乱的黑发垂下来,还在对她笑。 脖子以下能看到一点点鲜艳的红色,红色衣裙,颜色跟新鲜的血液一样…… 笑。 这点东西还吓不到月龙吟。 外面天色渐黑,那颗头颅就挨在张灿身后,他毫无察觉。 从月龙吟上车开始就闻到了一股灰尘气,实际上这是从张灿身上散发出来的,在室外时并不明显,但车门一关,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想忽略都难。 “……”张灿被月龙吟突如其来的发问懵了一下。 “肯定有,谁没有爱过别人,谢谢你送我。”月龙吟再次示意告辞。 可对方怎么还不开门……… 她可没有吸尘土的癖好。 张灿静静地看着她,居然朝着她靠过来……连带着背后那颗头…… “咚咚”此刻月龙吟那边的车窗突然被敲响了。 月龙吟转头一看,是潇琰。 啊,真是救人于水火。 总是潇琰没错。 张灿放下车窗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才回来?”潇琰单手扶着车窗坏坏地笑,别说,他这个样子仿佛回到大学的时候,那种本身很帅很酷又带点自信心爆棚、玩世不恭的感觉。 “这位是……?” “我先生。”月龙吟答。 名正言顺的夫妻,持证上岗。 张灿一头雾水,刚才他还以为……的确,对月龙吟他有几分好感,那人畜无害的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 第二百八十五章 摸鱼 他脑后的另一张女人脸在潇琰出现的那一刻便消失了。 张灿解锁车门,潇琰随之往后退了一步。 酷炫的跑车开门的姿势很帅,潇琰饶有兴致地看着。 “哥们,车不错,”潇然搂上钻出车来的月龙吟的肩膀,“谢谢送我老婆回来。”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看着很欠揍。 “不客气,”张灿刚要按关门键又对月龙吟说,“我说的话你再考虑下。”随后连个再见都没说,关上车门便开走了。 月龙吟叹了口气。 看来事情不是出在安导那边。 “你这样我可要吃醋。”潇然晃荡着搭在月龙吟肩头的手臂,“怎么说我都是有官方认证的。” “潇琰,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不对劲的?” “有啊,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呵呵…月龙吟笑他没个正经。 她拿出手机给随安打了个电话,那边像是无事可做,很快接起。 “喂?” “随安大神,恐怕有事要麻烦你。” “少来这套,有话直说。” “我大概…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哦?说来听听。” “时机还不成熟,但是我想问问你遇到跟着人的邪物该怎么处理?” “邪物?” “一身红衣,常在一男子身边,散发灰土味,有实体但常人却看不到。” “它有没有对你不利?”随安紧张地问。 “它对我笑来着,但笑得特别丑。”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在哪儿?我这就过来。” “在潇琰家呢,别急,又不是跟着我,没什么好怕的。”月龙吟语调轻松,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马上来。”随安挂了电话。 潇琰刚想问,月龙吟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 “你好潇小姐,我们今天见过面。我是安导的助理。您今天的表演得到了安导的认可,我们已经回了影视基地,想请您明天来试戏,您方便吗?” “可以。” “好的,您给我发个邮箱地址,我把明天试戏的剧本给您发过来,如果可以,希望您今晚就来影视基地,明天一早进行试拍。” “这么急?” “嗯,是的,我们还定了几位人选,根据明天二轮试戏的结果定夺最终的人选。您也知道,影视基地的场地租赁按日结算,我们租住了古楼的场景已经多日未拍,倒也不是钱的问题,只是一个月后已经排期给其他剧组,目前实在拖延不得。” “那好,邮箱我一会儿发给你。” “好的,多谢,潇小姐,我叫杨明远,以后请多指教。” “不客气,以后还请您多指教。” “潇小姐,那明早8点影视基地2区古楼场景d-3场地见。” “好。” 挂了电话,月龙吟就将自己的邮箱通过短信发送给了对方,并将对方的号码加入到通讯录列表中——杨明远。 会不会是今天那个穿风衣的年轻人。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邪物?”潇琰紧皱着眉。 月龙吟有点后悔刚才当着潇琰的面打了随安的电话,这下要多一人担心了。 “潇…” 月龙吟刚要说话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杨明远。 “喂?杨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啊,对不起潇小姐,是这样的,女主角这边定了,您不用赶来影视基地了。是刚做的决定,给您添了麻烦实在抱歉。安导说很欣赏您的表演,相信日后一定会有合作的机会。” “哦,好,谢谢。” 挂了电话,还用说吗?某人的消息灵通得不得了。这不,这么快的速度就掐灭了月龙吟的演绎梦想,根本不给她自己做决断的时间。 当然,月龙吟也知道,袁琛是为她好。 但是月龙吟暗中也想帮他一把,虽然张灿只是他旗下影视公司一个艺人而已,但无论是帮张灿还是袁琛集团旗下的公司,还是安导,这都是一件累积功德的好事。 毕竟邪祟害人,遇到了就得去解决。 “潇琰,陪我去个地方可以吗?要是你忙的话,我就自己叫个车。” “你这话都多余问。” “但我看你这些日子很忙。” “你先说说刚才问的邪物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要随安看了才知道。反正不是跟在我身边,你不必担心。” “你是说…跟在刚才那个男人身边?” “没错,但是我看他气色很好,不像是被邪物缠身的模样,可那东西就是跟在他身边,我也不知道这邪物是怎么做到纠缠着他又不伤害他气运和身体的。” “那看起来,这邪物还挺爱他。” “嗯,恐怕是的。” “你要去哪儿?” “影视基地。但是你要忙的话,我等随安来一起去就行,我不想…” “没事,我不忙。” “……”月龙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先上楼收拾东西。 连个剧本也不给她,本来想看看那幕戏到底是讲什么的。 张灿看起来也不像个坏人,为什么会惹上这样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月龙吟跟着潇琰上楼却觉得疲惫得很,连打了几个哈欠,甚至眼角都流出泪来。 “你这么累就别去了,一定要去晚几天也可以,我看你很累的样子,身子都没有恢复好。” “没事,既然知道了就早些解决,也算大功一件是。” 收拾完东西随安还没到,月龙吟想靠在客厅的大沙发上休息一下,没成想一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潇琰没有惊扰她,把灯关了,给她先盖上了暖和的羊毛毯。 他坐回桌前打开电脑。 他这台笔记本是顶配的工作电脑,不知道为什么,下楼之前他并没有关机,现在打开,屏幕居然出现闪退,画面还卡在某个带雪花的影像下。 奇怪?难道是中了病毒? 不可能。 防火墙是他自己亲自设计的,为避免资料泄露,做了很多加固加密处理。 除非是硬件出了故障。 潇琰拿出手机想立即订购一台新的电脑,可手机不知怎地也死机了?! 他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而此时门铃响了。 由于怕把月龙吟吵醒,潇琰第一时间就跑去开门,应该是随安来了。 可潇琰打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他来到走廊向两边看了看,是真的没人,随安不可能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刚一转身,门却被一阵强劲有力的风突然吹得关上了! 他当时手是拉着门把的,但那风实在来得突然且力道强劲把他整个人都拽了一下。 门锁是指纹识别,不存在忘带钥匙被锁家外的情况,他迅速按上指纹锁,却一直提示识别错误…… 潇琰一下子慌了,一件一件又一件的怪事叠加在一起,这事就不能只是说诡异那么简单了。 他出来时手机也没带,现在正穿着拖鞋被关在自己家门口…… 而屋里的月龙吟此时被一阵拍门声惊醒,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唤了几声潇琰都没有答话。 她撑着身子起来只得去开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眼睛迷迷瞪瞪的,看东西像迷上了一层白雾。 打开门,门外的景象让她震惊! 那是一条熟悉的大路。 hd影视基地的大路,路边皆是一间间小小的店铺。 我什么时候回的影视基地? 难道是睡着时潇琰把她带过来的? 但刚才在房间里…好像还在潇琰家的客厅? 这怎么跟任意门似的? 难道自己还在做梦? 只有这一个解释。 正纠结自己怎么会做这么个梦,眼前来往的人群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月龙吟一眼就看出,那是张灿。 他没有像白天一样包裹得密不透风还戴个墨镜,在这里,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戴个鸭舌帽,身边挽着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 两人勾着手在街上逛着,女孩的嘴一张一合看起来喋喋不休,张灿头和身子都侧向女孩,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月龙吟不自觉地跟在他们身后。 身边的人群仿佛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仅仅是担任群演没有任何戏份。 “阿灿,如果这次你能拿到男1号的本子,凭这部剧你一定能大火。” “嗯,我也很喜欢这个本子。只是公司艺人那么多,万老板看起来并不想给我。” “会给你的!一定会给你!”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 “我…我就是知道。”女孩眼神飘忽。 “妍妍,你不用管我,现在公司的许多资源都在你身上,看起来万老板有着重捧你的意思,你要珍惜机会,好好努力。” “嗯,我一定会加油。有一天我火了要赚很多很多钱自己成立经纪公司,到时把阿灿签过来,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你。” 张灿笑了,但那笑容显得很无奈,他看来并不相信女孩的话。 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如果这次没被选上,我就要解约了。” 女孩惊讶地抬头看他,“为什么?!那样会赔很大一笔钱的!公司就指着你们解约赚违约金呢!” “妍妍,我年纪不小了,再没有成就过几年就更没有机会了。我已经接洽了一家很有诚意的公司,哪怕是背负违约金,我也要背水一战。” 第二百八十六张 玉碎 “不不不,阿灿,你先不要着急做决定,也许公司那个机会就是留给你的。” “不会的。”张灿笃定地说,“我一没有背景,二没有人脉,若只说长相,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长相好看的人。” 张灿说着叹了口气,“火不火我没有那种执念,我只希望有一天我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演出我想演的剧本。” “可是万老板…”叫妍妍的女孩欲言又止,“阿灿,你一定要相信我,万老板这个角色一定会给你,你一定要参与,否则…”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会把这个机会给我?” “因为…他亲口答应的!”女孩眼神躲闪,但还是说了出来,“他答应我这个机会绝对会给你!” 张灿似乎想到了什么,跟远观的月龙吟恐怕想到了一起,“你做了什么?!” 女孩妍妍却突然松开张灿的手向远处跑去,跑了一段距离又突然顿住,回过头看了张灿一眼,那一眼决绝带着悲伤。 路上突然只剩下张灿和月龙吟。 接着就跟舞台上转场一样,他们的身子未动,布景却换成了令张灿大火的那部仙侠剧。 他的头发突然披散下来,变成了古装造型。 月龙吟看着他认真地出演,每一个武打动作都亲身上阵,期间受了不少伤。 而那个叫妍妍的女孩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场景内,似乎从那天开始便销声匿迹。 月龙吟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他拍戏,看着他短暂地休息。 每到休息时间他总会拿出手机发几条消息或是打几个电话,那眉头永远是皱着的,因为始终没有回复也没有接通过。 月龙吟只觉得呼吸逐渐困难,像有块石头压在心上。 “小白…”她忍不住唤了声小白。 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像泼了墨一样漆黑下来,张灿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见了。 “小白…我这是在梦里吗?” 月小白出奇地没有回应。 往日只要月龙吟脑海中想见见小白,不用出声小白就会来到。 那恐怕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月龙吟感觉越来越窒息,一片漆黑中,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 无论是结界还是幻境,月龙吟的能力都可以自然地使出。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划破了这无边的黑暗突然照亮了身边的场景。 落地窗外电闪雷鸣,似乎把某个结界撕开打破,她还在潇琰的公寓。 可她的眼前只清晰了一下又逐渐陷入一片漆黑。 但在陷入漆黑之前,月龙吟看到了公寓落地窗上的倒影,她看到了…… 一张灰色脸孔的红衣女子正骑在她的肩头,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一只手捂着她的嘴。 不能看,不能说。 雷声惊惧!闪电交织! “你是妍妍?”月龙吟在心里跟它交流,“要我帮什么忙?告诉我。” 对方没有说话,但窒息感更加明显! 实际上月龙吟要不是看到窗户上的倒影根本感觉不到眼睛和嘴唇上的枯手。只是窒息感是实实在在的。 龙虽能在水下呼吸,但就跟鱼儿一样水里必须有氧气。 月龙吟觉得很奇怪,能看到实体但却感觉不到实体。 既然没有实体,月龙吟实体化的技能就没有用武之地。 她试了用冰封将它包裹,对方不受影响。 用水来攻击,对方不受影响。 用风来吹散,对方不受影响。 反而听到桌上的杯子盘子被吹落到地上砸碎的声音。 公寓里异常安静,潇琰不知在哪里。 但此刻的月龙吟希望潇琰不要出现才好,千万不要危及他的安全。 “妍妍,你想要保护阿灿是吗?我不会伤害他。” 那枯手似乎松开一指,给了月龙吟片刻喘息的空间。 她迅速吸了一口气。 “你想一直待在他身边,不想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是吗?” 月龙吟还能继续呼吸,“可那只是一场戏,他并没有跟别人在一起。” 突然她又无法进气。 这是一种执念,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来劝说。 但送走是必须的,这会儿幸好是月龙吟,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因窒息被它带走了。 心念起,月龙吟身体涣散突然出现在28层的窗外。 此时外面是深夜,黑云压顶。 幻化成龙形的月龙吟让妍妍根本无法招架。 她身形庞大,妍妍却不能在天空中变大,她再也遮不住月龙吟的眼睛和口鼻。 一阵狂风暴雨就跟月龙吟此时的心境一样。 她不喜欢受制于人,更不可能受制于其他东西。 邪祟没有实体但能影响到实体,月龙吟有实体一样能涣散实体。 虽然没有抓捕邪祟的经验,但是斗一斗法她一条万年的龙还不至于害怕。 那女鬼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月龙吟在乌云内翻腾,看着藏在里面的皎洁的明月,有种想当成珠子一口吞下的感觉,十分畅快。 雷电激在身上一阵麻痒。 以前月龙吟觉得龙在云层中会害怕被雷击中,其实并不会,那雷电是自身使用的能力包裹在周身的,是一层保护。 真正害怕的,是得隐藏在云层中不轻易让人看到。 玩了一会儿月龙吟涣散龙形回到客厅,整个人都湿淋淋的。 她身体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清明了很多。 她听到了疯狂地拍门声,走去将门打开,是潇琰,还有刚刚赶到这里的随安。 “随安?这么快就来了?” 随安感觉到屋里还未散去的灰尘气,一句话没说径直就跑进了屋里。 “怎么全身湿透了?”潇琰一把抓住月龙吟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着她,“我刚才打不开门,差点把我急死!” “没事,我…我…刚才出去了一下,淋了点雨。” “你出去了?怎么出去的?我就在门外啊。” “窗户。”月龙吟指了指只能向内开半掌的安全窗。 “你可以出去吗?这么高不会掉下去?不行!你以后都不能从这么高的地方出去!你答应我!” “好好好,我保证,再也不从窗户出去了。” “嗯。” 潇琰去拿了条毛巾给月龙吟擦头发,“你还去洗个澡,别着凉了。还有!那个什么影视基地别去了!什么乱七八糟邪祟的,再也不要去触碰!你用不着演戏,也用不着赚钱!我可以养着你,你又不吃什么,何必把自己送到危险里去!” “…那我先去洗澡。”看潇琰情绪激动的样子,一时间月龙吟不想反驳他。 随安一个人在屋里转悠了几下,然后索性屏息凝神盘腿坐在客厅中央,掏出三根小香和一个香炉,手指轻点了香头便燃烧起来,袅袅的烟气将残余的灰尘气吞噬得一干二净。 月龙吟气定神闲地洗完澡,把头发吹干,理了理秀发柔顺地垂在身前。慢悠悠地趿拉着拖鞋坐到随安对面。 潇琰烧了水泡了几杯热茶,给他们面前放了一人一杯。 “怎么样?大神?可解否?”月龙吟双手合十显得无比虔诚。 随安拍下她的手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如果我不在你有几成把握?” “一成…”月龙吟手指比了个1,“都没有。” 随安笑了起来,“一成都没有你就敢招惹?” “大神说笑了,我可没那闲工夫招惹。我只是好好地想做个简单的打工人,谁知道出门踩了狗屎。” 随安又被她逗笑了,“好好说话。” “我真不想的,只不过去简单试个镜,遇到那个张灿,就是昨天天台上唱歌那个,想着下雨搭个顺风车回来,谁知道他身上不干净。” “你回来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也可以送你去。”潇琰接道。 “嗯嗯,下次再也不坐陌生人的车了,现在就出发,潇琰开车,请上随安大神,我们出发去hd影视基地。” “什么?!你怎么还要去那里?” “去解决问题。是?随安?遇到了就不能视而不见,这事你有几成把握?”现在换月龙吟问随安。 随安也比了个1。 “一成你们还去做什么?”潇琰问。 随安令一只手又比了个0。 潇琰一拍额头,他简直受不了这两人这组合。 他还是不希望月龙吟去参与这种事。 “大哥哥。”月小白突然出现在潇琰身后。 “小白,你来啦?快给我科普一下,刚才那个不是梦境是吗?” “没错,如果是梦境我早就出现了,那是幻境。女鬼想让你看到的幻境,幻境有结界我刚才一时进不来,对不起,姐姐。” “没事,小白。”月龙吟起身拿了一个冰激淋打开了放在月小白手里。 “随安,那这个邪祟怎么除?我是想说,是不是只有除了它一种办法,我觉得它好像还有拯救一下的空间。” “这得问问这个张灿,他是不是最近才遇到不正常的事情,还是他一早就知道。” “什么叫一早就知道?” “大概分两种情况。”随安喝了口热茶,“潇琰,再加两块糖。” 潇琰扶额……给他的热红茶里又加了糖。 “两种情况。第一种,张灿压根就不知道。这种叫做守护灵,就是他身边重要之人死后因为放不下他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守护,这种灵体很轻,如果不想现身你是看不到的,就连我也很难看到。但目前转化成了红衣,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长年累月执念产生了质变。本来,灵体就应该被阴差锁了该投胎投胎该转世转世。留在人间时间久了只会产生两种结果,一种:能量逐渐变弱,灰飞烟灭。另一种:执念黑化,就是现在这样。” “那么张灿若是一早知道又是什么情况?” “就跟t国养小鬼一样,他把身边亲近之人的魂魄用邪法留在身边,为他所用,这就有点可怕了。” “……”月龙吟沉思了片刻,“他好像…并不知道。我看着不像……”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认识他多久?”潇琰皱着眉说道。 也是,这个潇琰的确最有发言权,他们认识最久。 “这个我倒是可以去他梦里探探。”月小白坐在沙发上盘腿吃着冰激淋。 “不,小白不用去,这个问问他就好。那邪祟就在他身边,你去了有危险。”月龙吟阻止道。 月小白心头一阵安慰,姐姐的关心他觉得好暖。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试戏 “我也觉得他要是不知道不太可能。这得问问袁总,他这个旗下艺人这几年是不是顺风顺水。” “唔…就算顺风顺水也不能断定他就是知道。”月龙吟还是有点不相信张灿是个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既成了红衣,就是跟在他身边有些年头了,他不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随安道。 “这正是我想问的,我看他气色很好,另外他一直提醒我,不要接这个戏。” “那说明他还有点良心。”随安接着道。 “但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他说公司那边已经在帮他解约。这可是安导的戏,如果他足够有野心,踩着别人往上爬,那他就不应该提出解约。这样不但会得罪安导,在整个圈子都会留下话柄。” “事情变得不可控了呗。这个时候他自己也想抽身,这也实属正常。” “抽身?如果真是他养鬼,这种事能抽身得了吗?我虽没见过,但也听说过,这种事一旦一方不再履约,会被反噬得厉害,甚至丢了性命。” “是啊,如果真是那样,谁也救不了他,得到的一切全都会化为乌有。” “那岂不是还会连累袁琛?” “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们现在出发,还是想想办法把这个事解决了。” “你现在出去什么?就不怕自己有危险?我不同意去!”潇琰说道。 月小白看看潇琰,往他的身侧挪了挪,像是肯定自己的立场。 “随安,你怎么说?”月龙吟看向他。 “我随你。袁总的气运也不是任何人能撼动的,静观其变倒也没什么,我刚做了净宅,你只要不跟这个张灿再接触,邪祟也不会来纠缠你。” “那邪祟为什么要找上我?我听说之前出事的女演员好像也没有大碍,就是阻碍了拍摄进度,没有弄出人命。” “它攻击你是不是特别狠?”随安问。 “唔…还好我闭气的时间够长,如果是普通人倒也有被它捂死的风险。” “什么?!”潇琰一拍桌子,“所以你更不应该掺合这个事情,太危险了!” “整个事情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但如果它是冲着结果你性命去的,只有两种可能。”随安沉思道。 “你快说。” “一是它当然能感受到你并非普通人,担心你会对它的主人造成威胁,今天就不单是警告了,而是想一次性结果你,但没那么容易。二是,你是什么人不重要,它只是单纯地嫉妒,或者执念认为你威胁到它什么,比如说它的主人心里有了你这么个人,自然也是要结果你的。一种是倾向于保护,一种倾向于占有。我认为更像是后者。” “你看,随安都这么说了,你更不能掺合这件事!”潇琰只把结果性命四个字听到耳里。 “随安,我们既是修道之人就应该守护苍生,这也是累积功德,如果见死不救,于己不利。” “话是没做,但也不是上赶着送。”随安喝了口茶。 “送什么,你不是说有10成把握?” “10成把握是对邪祟,但对于心术不正之人,人的邪念我可没有把握能治。” “你看!”潇琰又应和道。 “唔…我还是觉得张灿不像那样的人,我还挺确定的。” “你确定什么?我觉得整件事就像一个局,来得莫名其妙。”潇琰补充道。 话是没错,但…想要得到更大的回报就得面对更大的风险。 “我觉得我们先观察一阵,现在是叫你去参加他们的拍摄了吗?”随安喝了口茶问道。 “没有,说是已经定下合适的演员了,我没有选上。” 潇琰拍了拍胸口,有些心定。 “但我觉得肯定是袁琛在后面做了这个决定。是不是?随安?” “我不知道!”随安看向天花板,月龙吟知道,那是他心虚的表现。 “我就问你,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时,他在不在?修道之人不打诳语哦。” “在。”随安摸着心口,“出家人才不打诳语,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今天去了公司上班,我就在他身边半步不离,没错他听到了。” “为什么我的什么事他都要掺合,都要先一步做决定?这样对我公平吗?” “是不公平,但是他可以做决定,那个艺人是他公司的。” “我不是他公司的,安导也不是,为什么他能替我做决定,来,继续辩,看你论点能不能站稳脚跟?” 潇琰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角。 随安撇撇嘴,“那他还不是为你好,怕你遇到危险,这个戏的事情他也知道。” “你不要转移话题,他知不知道和阻碍我公平竞争这个角色有什么直接联系,觉得是为别人好就可以替别人做决定吗?有这样的道理吗?” “我!说不过你!但是他是为你好,不是!他就是想保护你!这点心思你也要曲解他吗?!我并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错!” 这个话题显然有些上纲上线,让月龙吟想到他曾经为她做的那个残忍的决定。 但仅从这件事上来说,也许随安没错。 “好,现在我们民主一点来投票。随安,你知道,这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只有我一个人,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要去做!我知道袁琛是想保护我,但我仍坚持不必他来为我做决定。那么我们现在来投票,同意随我一同去解决这个事情的请举手!” 没想到月小白却是第一个没有思考就举起手的,“姐姐,我愿意为你出战!” “……”月龙吟无语。 潇琰和随安都目光一致地看着她,双手纹丝不动…… “随安,你的道心呢?难道要见死不救?邪祟继续伤人你也不管?” “我会去管,但是不带你。” “……” “我同意随安,这事不是非你不可,你需要休息,让身体慢慢恢复,今天就是袁琛也在这里,结果也是一样的。” “……” 好,除了月小白没一个人支持她。 好,洗洗睡。 还能咋滴。 第二百八十八章 执念(上)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月龙吟对驱邪除祟的事情真的一点儿也不懂。 做人的时候压根没怎么接触过。就是以前做龙的时候,跟着袁琛和潇琰在天界也没有遇上过这种类似的事儿。 那个时候他们对她就是放羊式抚养。 唯一能依靠的随安,现在也不跟他站统一战线。 但是他有他的道理,月龙吟也能理解。 既然那边也没有给她机会试镜,索性谁也不理,上床睡觉。 这一觉睡得可谓天昏地暗,醒来时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月龙吟看了眼手机,一连三天,也没有人叫她。 她起身去到客厅,潇琰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里,桌上留了便条,月龙吟拿起,说是有工作出去了醒来给他打电话。 月龙吟倒了一大杯水咕嘟咕嘟地喝着。 赚钱真的好难,尤其是还要拓展出一条新路子就更为艰难。 月龙吟思维受限,不知道除了经营书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但是有一说一,书店也没有潇琰经营得好。实在不行看来只能干回老本行,最多更努力一点儿呗。 实际上月龙吟曾想过去给别人做保镖,毕竟有能力傍身,一般人奈何不了她。但是想想,如果哪天不慎暴露了自己反而得不偿失。 这个想法就这么搁置了。 一杯水喝完又接了一杯,月龙吟拿起手机仔细查看,发现昨晚有个未接电话,是祝三省。 她反手回拨了过去。 “喂?祝导,你昨天找我?” “嗯啊,潇小姐,我是想问问,前几天安导那边有没有安排你进一步去试戏?” “有啊,然后又没有了。” “啊?”祝导不明所以。 “起先是通知了,后来又说有人选了,让我不用去了。” “哦——哦哦,那实在是太可惜了。但是这几天我看他们还在为这个戏招募演员,不像是已经有人选的样子。” 月龙吟知道他也很疑惑,但有些事情没必要掰开揉碎了说,“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人家还是觉得我不合适,只是拒绝得委婉些。” “是…吗?不行我得去问问,潇小姐您自己的意思呢?对这个戏感兴趣吗?” “感兴趣啊。”月龙吟随口应着。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把这个事情解决掉。 “那您今天能不能来影视基地?安导回了那边的片场,但还是一直在招募,我觉得光凭嘴说没用,要是您过来的话,我们再去找一下安导,当面问一下,您看呢?” “可这…不太好,总觉得会打扰到安导。” “潇小姐,我不知道你想走这条路的决心下得有多大。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如果真是自己想要的,还是尽力去争取一下,不然错过了很可惜。我了解安导,我猜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祝导,你为什么这么想促成这件事,我们不过也才见了2次。老实说,第一次的印象还不太好。” “欸…”祝导叹了口气,“潇小姐,我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让你相信我没有恶意。至于促成这件事对我的好处,如果这个剧能顺利杀青,安导会记我的好,若是您凭这个戏火了,你以后也会给我几分薄面不是?” 话是没错。 “潇小姐,您考虑一下,并不用着急答复,我这几天也在影视基地,要是您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再给您引荐安导。” 祝三省做事倒是留了个口子,没有激月龙吟,也没有无节制地劝说,选择权交给她。 这倒是让月龙吟很受用。 “好,那我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月龙吟就收拾了一个双肩包。 她这人就是这样,想好的事就要去做。 她是指望着随安没错,但不代表没有随在安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一条路走不通可以摸索另一条,直接放弃前行不是月龙吟的风格。 手机软件上了叫了个拼车,月龙吟就出了门。 到影视基地的时候天刚擦黑,月龙吟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没给潇琰留便条……啊这…… 此时想起来想也白想,等着潇琰来电话找她。 她给祝三省打了电话,两人约在片场附近见面。 在等祝三省的档口,月龙吟发现片场外面有一些工作人员值守,也难怪,谁都能凑个热闹进去看两眼,人家还怎么拍。 没过多久祝三省矮胖的身躯便在黑夜里迅速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张工作人员的出入证,这效率还真不错。 祝导把工作证给门口的人亮了亮,两人顺利进入了片场。 别说,这祝三省虽说一开始不太靠谱,后两次见面都没有掉链子。 片场建在一栋巨型的厂房内。 实际上这里的每个片场从外部看都一样,看着像个大厂房,但里面却别有洞天。 如果一天之内能走遍所有片场一定跟穿越似的。 月龙吟和祝导进入的这个片区只是古楼建景的其中一部分。主要场景是一栋古风建筑,亭台楼阁、花园假山样样俱全。 此时楼阁内正亮着灯,外面的庭院静悄悄的,应该是做了清场。 月龙吟跟着祝导,两人很有默契地轻手轻脚往楼内走。 上了楼,二楼的一间厢房外面驻守着两名工作人员。 祝导远远就跟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朝月龙吟比了个“嘘”噤声的手势,月龙吟很自觉的地点了点头。 透过厢房的窗户,月龙吟看到里面有一张巨大的雕花木床。 张灿一身现代服坐在木床边缘面对着……一个假人! 月龙吟起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努力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那假人的脸翻过来,确实是个假人。 虽然身体的质感做得特别逼真,但面部包了绿幕,应该是后期加工用的。 啊这…还有这种拍法…… 但张灿却显得很认真,他投入地盯着假人那张平直的绿幕脸,情绪几度递进,一开始是喜悦、爱慕、深情,后来又变得纠结、哀伤、悲痛。 仿佛他怀里那个不是假人而是他思慕已久的恋人。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 但是安导似乎一直都不满意,一连几遍一直在喊咔。 月龙吟替张灿捏了把汗,如果换作是她,不是暴走就得崩溃。 安导显然也没了耐心,让大家休息一下,30分钟后继续。 正当所有的工作人员纷纷松了口气,出来抽烟的抽烟,透气的透气,安导拿着茶杯起身像要去倒水的时候,祝三省一步跨过门槛朝着安导走了过去。 月龙吟没有跟上,只是直直地透过窗子看着张灿。 他双手撑在床沿上显得神情疲惫,身后的假人瘫软在床上。 月龙吟刚想进去跟他打个招呼,却发现假人的头转动了一下,本来是面对床内侧的,一下子转到了外侧,那张被绿幕包裹着的脸没有五官,但月龙吟却觉得那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张灿好像也意识到了身后微微的响动,他回过头轻轻摸了摸假人的侧脸。 月龙吟此时心头咯噔一下。 她想起随安的话,如果他不知道…… 正常人在听说了这么多怪事之后,再胆大是不是也会有些心有余悸,看他抚摸假人的神情带着哀伤,拍了几遍都没过,照理说应该有些不耐烦了,又是面对一个人假人,没必要带着哀伤去怜惜。 这有点说不通。 正愣神,祝导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出来,已经来到月龙吟身边。 “潇小姐。” 月龙吟被他吓了一跳。 “啊,祝导,怎么样?” 祝三省明显发觉刚才月龙吟被他吓到,也难怪,这个场景看起来就很诡异,毕竟是恐怖片嘛,女孩子,能理解。 他赶忙笑着道歉,“对不起潇小姐,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别怕,虽然是恐怖片,但是您也看到了,这场戏没有任何会跳出来吓人的道具,更没有演员扮鬼的,你放心,不要害怕。” “哦,没事,祝导。”月龙吟说着话,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个假人。 张灿的第六感很强,他很快抬起头对上了月龙吟的视线。 首先是微微一惊,有些不可思议,有些无法理解,有些担忧,随后舒展开眉眼,笑着向外面走来。 “潇小姐,安导说想跟你再聊聊,我们现在过去可以吗?” “可以。”月龙吟收回视线跟着祝导进屋,正好与出来的张灿擦肩而过。 月龙吟本身暂时还不想与他接触。 没成想指尖跟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了一下。 他的手很冰凉,跟之前见面的时候大相径庭。 月龙吟进屋发现厢房里没有暖气,怪不得安导穿着一件宽大的军绿色大棉袄。 这样看来,只着一件衬衫的张灿一定冷极了。 张灿其实想叫住月龙吟,但看他跟着祝三省直奔安导身边,而安导也正好看向这里,他就没开口。 “安导,你好。”月龙吟先打了招呼。 “潇小姐,你好。”安导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月龙吟只好先挑开话头,“安导,我还是第一次来片场,希望没给您添麻烦。” 安导叹了口气。 祝三省说道,“安导,您刚才不是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演员嘛,现在潇小姐来了,她很愿意参与您的电影,您有什么可以直说。”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执念(中) “是,安导,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希望不给您添乱就好。”月龙吟自谦道。 “潇小姐,很感谢你能来,我很想让你试试参演这个戏,只是……” “只是有人希望我别参与,是?没关系,那位我熟,您可以让我试试。” 安导和祝导均是一怔。 资本嘛,月龙吟知道是谁。 “我看到刚才跟张灿对戏的是个假人,之前听说是用的真人女演员,是剧本改了吗?” “没有,只是无奈之举。”安导把茶杯放到桌上。 “?”月龙吟疑惑地看着安导,等着他继续说。 “这场戏叫做还魂,也是这部电影开头最吸引观众眼球的一场戏。” 月龙吟点点头,饶有兴致地听着。 “主要是讲男主回到了幼时与女主相识的古宅,当时女主已经过世了,根据查询到的相关资料,男主想做一个招魂仪式,再见一见女主角。” “安导,我冒昧问一下,咱这个电影是华国传统恐怖电影还是仅在国外上映的?” 安导理解月龙吟的意思,他笑着说,“结局会有两个版本。” 月龙吟一下就明白了,有些版本在华国是没办法上映的。 “但是我着重想把这个戏拍得唯美些,以情动人,侧重悬疑略带惊悚,我没想把它当成会吓坏人的电影来拍。”安导说道。 “嗯,明白。那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是吗?” “没错,这几天换了几个女演员,戏都不行,还疑神疑鬼的,这里这么多工作人员都在,虽然情节上有些惊悚元素,但我也不知道她们都在怕什么。最后无奈决定用假人,面部表情只能让后期来处理,这将会是我做导演以来最失败的作品。”安导说着叹了口气。 “要是您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试试?我想我好歹比假人强一些。”月龙吟甜甜一笑,露出左侧脸颊的笑窝。 不得不说,此时安导心里觉得月龙吟跟张灿至少在长相上十分般配,很有夫妻相那种。 安导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但很快又面露难色。 “安导,我试一下,您觉得不行也没办法。” “那…好。那试试。” 月龙吟笑着点点头。 远处的张灿皱了皱眉,独自走远了。 “潇小姐,我先跟你大致讲讲戏,前面张灿招魂的个人镜头都已经拍完了,现在接到他终于见到女主的镜头,你可以把这当成一场梦境,不会给你画什么恐怖的妆容。就是很自然地,你们互相爱慕,好像久别重逢,又像很日常的一天,用不着太过激动,只着重表现你是很爱他的,他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他有些自欺欺人但是仍旧沉醉其中的感觉,然后你需要表现…有一些哀伤,一些思念成疾,眼神要爱他到骨子里,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月龙吟努力消化着,这边化妆师已经来给她上很自然的妆。 她依然心里在思索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化妆师化完帮着她换衣服,也不是什么古装,只是一件设计简单的白色棉质连衣裙。 但是这个天在没有暖气的室内拍正常人真的会冷得不行,索性月龙吟还可以接受。 张灿快到休息时间结束的时候才出现,化妆师给他补了补妆,略微拖延了一会儿,但安导没有责怪他。 安导让月龙吟和张灿两人先坐在床上对视找找感觉,他在镜头后面看着。 张灿仿佛一秒就入戏,他深情地看着月龙吟,眼里带着哀伤,甚至氤氲着水雾,但是他极为克制,那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 他双手搭在月龙吟肩上,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仿佛久别重逢,她一点儿都没变。 当然月龙吟也不是个假人,遇到了对手,她也立刻入戏。 她一开始完全没动,只是泪眼涟涟地看着男主,又有些自惭形秽,怕对方嫌弃自己,但这思念已经堆积成疾,在她的心里就要爆炸,但她很克制,没有伸手去触碰张灿。 直到对方侧过脸朝她慢慢靠近。 张灿垂下眼盯着月龙吟粉嫩的唇,他嘴唇微启…月龙吟才伸出一只手微微挡在他胸前,她略微将头侧向另一方。 月龙吟的理解是,女主自知人鬼殊途,努力克制,虽然她也想跟男主拥抱。 而张灿此时略微顿了顿,接着如暴风般的吻就落在月龙吟唇上。 没有克制,但停顿的那一秒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去做,决定得很决绝,无怨无悔,无论结果会怎样,有一种明知是错,却毅然决然一错到底的决绝。 后悔不后悔那是后话。 月龙吟一开始表现得有些抗拒。 这不是在演戏,她的确是在抗拒,但可能也正好契合了安导想要的感觉。 虽然只是试一下,但安导一直没喊咔,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没办法停下。 接着月龙吟感受到女主此时的心境一定会妥协陪着他沉沦。因为思念成疾不可能抗拒得了爱到骨子里的人。 她渐渐放松下来,松弛了一下略微皱着的眉头,微微睁开眼,眼含悲伤地垂目看了看张灿,再闭上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恰如其分地滑落她的脸颊。 而张灿的吻此刻更加热烈,他怀抱着她,最终两人倒向床榻。 “咔!” 谢天谢地,导演总算喊了“咔”。 再接下去就是月龙吟不愿意演的了,演了也不能播,留给观众自行想象。 安导喊了咔,但是依旧沉默地坐在摄影机后面的转接屏幕前,久久不出声。 月龙吟觉得不妙,她叹了口气,不行也没办法,至少她试过了。 不过很幸运的是,刚才那几分钟的戏,全都用在揣摩和扮演中了,完全没有受到其他东西的影响,月龙吟指的是邪祟。 至少从这个方面来看,还是顺利的。 张灿独自躺倒在床榻上,眼神若有所思,月龙吟只当他在揣摩角色,她起身走到安导身后,原来安导正在一遍一遍看着刚才拍摄的画面。 月龙吟看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至少看上去不会太假。如果后期再加上调色跟合理的剪辑,应该勉强还能看,至少比假人来得逼真。 人面部的很多细微表情,还不是目前的技术可以模仿得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特效可以做出非常逼真的宏大场面,但一旦出现了特效做的人物难免还是容易被观众甄别出并非真人。 任重道远。 此时的月龙吟内心是忐忑的,因为她没有料到张灿会吻她,若是再来一次,月龙吟恐怕会直接拒绝。 看到第5遍的时候,月龙吟实在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安…” “很好!就用这条!”安导突然站起来,把后面的凳子撞翻了。 他看看前面没有月龙吟,找了一圈回头才发现月龙吟就在身后,意识到她只穿着一条连衣裙,安导立刻脱下大棉袄给月龙吟披上。 带着条红围巾的安导几十岁人了看上去还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潇然,很好!谢谢你,救了我,救了这部电影!” “安导你别这么说。”月龙吟摆摆手将棉大衣脱下给安导又披上,“我不冷,您别着凉。” 安导此刻没有心思关心这个,他絮絮叨叨地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一早我们继续拍,回去我得改改剧本,很多设计要为潇然改改…为她改改…”他边说着边走到一处堆满剧本的地方不断翻阅并拿了支笔不断写写画画。 月龙吟看着安导,她觉得任何人一旦全情投入到工作中的样子都很帅。 要不是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机器,月龙吟还以为安导只是自言自语。 看来他们早就习惯了。 月龙吟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刚想把这件白色连衣裙整齐地叠好交给化妆老师,却发现连衣裙胸口处有一块指甲盖那么大的红色血点。 她不自觉地捂了捂胸口,不疼,没有受伤。刚穿上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是从哪儿沾上的? 这下要怎么还给人家…人家服化老师是不是还要拿回去洗和熨…… 正想着,这片血迹越来越大,一下子就湿漉漉地往下滴着血。 月龙吟触到鲜血的那一刻,本能地将衣服扔在了地上。 “潇小姐。”化妆老师叫她,“衣服换好了吗?” “呃…”月龙吟还处于刚才那一瞬间的震惊当中。 化妆老师也是女性,见月龙吟久未出声便走过去看,发现月龙吟呆呆地看着那件换下来的连衣裙。 她顺手将裙子捡起也没有责怪月龙吟,但心里有些想法。 虽然只是道具服装,也是她亲手洗过熨烫过的,她觉得月龙吟有些奇怪,好好一件衣服为什么要扔在地上。 而那上面的血迹早已不见,现在拿在化妆老师手上的,仍是一条洁白无瑕的棉质连衣裙。 月龙吟深吸一口气撅了撅嘴有些委屈。 她不是故意扔在地上的,让人误解了她委屈。明明随安可以来帮忙的,现在邪祟又出现了,今晚她要独自面对,心里没底,她委屈。 虽然路是自己选的。 第二百九十章 执念(下) 她委屈地想跺脚。 这时张灿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月龙吟回过头。 讲真,她不是很喜欢别人触碰她,尤其是从背后,还是拍她的肩膀。 听说人有三盏阳火,头顶一盏,双肩各一盏,这一拍很可能会灭了肩上的阳火。 不知道算不算迷信,月龙吟也不算是人,但她还是觉得不妥。 “对不起。”张灿看出月龙吟有些不悦。 “啊,没事。”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灿,实在是月龙吟此刻心情不佳。 “我是说,没有跟你事先打招呼就…” “没事,安导觉得好就行。”月龙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今夜她实在有些烦躁。 “我…要回酒店,剧组也给你安排了房间,我送你,可以吗?” “…那…麻烦你了。” 看来是避无可避,还不如趁此机会试探一番。 明天的戏还要拍,既然邪祟就跟在张灿身边,即使他们不同行,看来今晚也不可能平静。 上了车,月龙吟就直抒胸臆,“你知道妍妍在你身边是吗?” 拐弯抹角不是她的风格。 张灿正在拉安全带的手突然一抖,带子啪地一下缩了回去。 张灿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库,虽然led大灯亮堂堂的,但月龙吟仍能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氛。 “谁?你说谁在我身边?” 张灿的表情很惊讶,月龙吟没有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人家可是专业的演员。 就月龙吟这点阅历根本无从分辨。 “那我换个问法,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怪事跟你有关?或者,你以前也遇到过此类事情?” “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张灿索性不系安全带了,双手伏在方向盘上看着月龙吟。 这神情,三分惊讶,四分疑问,两分探究,一分不可置信。 “没什么,你不想答是你的权利。”月龙吟索性靠在椅背上保持着相对舒适的姿势,“酒店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近,路上需要30分钟。” “嗯,麻烦你到了叫我,我一路赶来有些累了。” “好。”张灿拉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月龙吟虽然闭目养神,但不可能真的在他身边睡着。 她心里直打鼓,要不要给随安发个消息,这家伙,说好了会来解决,就算是不带着她也没见这个事情有解决的迹象。 正想着,头顶处阴风阵阵。 月龙吟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但还是觉得有些冷。 她索性坐直身子向后看去,车里黑洞洞的,但月龙吟还能分辨,后排座椅上空无一物。 “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冷?我把暖气再开大些。”说着张灿调节了一下前方空调的旋钮。 “张灿,你签约到袁总的公司几年了?”月龙吟好奇地问。 “两年了,这两年受了袁总不少提携。” “嗯,我觉得你应该是从之前那部仙侠剧开始火的,是?当时你还没签到袁总的公司,是他把你挖过来的吗?” “嗯,其实那部剧很早就拍完了,但是一直没有谈好什么时候在网站上架,实际上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能因为这部剧火起来。” “但是那个本子本身就是一部热门小说改编的,有坚实的读者基础,既然你的原公司选择了你来出演,应该就是要重点培养你的。你一走,是不是跟他们闹得很僵?” “是的,诉讼解约,袁总替我赔了不少钱。但如今也算没有辜负他,那部剧火了之后,我就像赢得了新生,得到了许多原来根本想不到的东西。” “看来袁总果真是慧眼识珠。”月龙吟笑笑。 聊了半天似乎没聊到点子上。 “你原来的公司特别不好吗?当然,我想肯定是不能跟袁总的公司比。” “怎么说呢,很混乱。” “哦,其实我也挺想签在袁总的公司,感觉会很有保障。” “你不是认识袁总吗?我觉得他一定很愿意签你。” “那可未必。” “我上次看见…你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还好,也不算太熟。” “是吗?”张灿略有所思,“听说他不久前刚订婚,跟那位姓胥的小姐。” “是啊。” 月龙吟觉得他们再聊下去真的有点尴尬,双方都藏着掖着的。 月龙吟索性掏出个护身符拿给张灿,这是从o山回来时道长给的,一大包,月龙吟至今没怎么用,这次过来就塞在了包里。 想来护身符应该没有过期一说。 “这个剧怪事频发,送你一个,保平安的。” 张灿单手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就放到了身侧的置物盒里。 “符纸最好随身携带,可别放在这里就忘了。哦,对了,不可以沾水,洗澡的时候记得拿下来。” “好,谢谢你。” 他表情看上去很自然,月龙吟实在猜不透。 但是想来他们并不熟悉,月龙吟又凭什么笃定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会向她掏心掏肺呢。 这个事情如果能得到袁琛和随安的协助就会容易解决得多。 让袁琛把那个叫妍妍的女孩查一查,再由随安看这邪祟该怎么处理。 可他们偏偏就不肯帮她。 越是这样,月龙吟就更憋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 “张灿,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张灿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你是不是…听说了那些怪事以后……” “听说是听说,我亲眼见过,所以我信。你呢?你信吗?” “我不信。”他语气平静地说,“如果真有鬼,真有轮回,那全球人口增长,多出来那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你这倒是有几分道理,但这并不能佐证这世上就没有,是?” “如果真有,为什么我看不到?另外,既然人间有法度,有执法者,那阴间应该也有,不是吗?又怎么会让它们混在活人里?” “鬼是灵体,也是执念。我看过国外一些讲灵魂的书,据说人死后身体即刻会失去一部分的重量,那就是灵魂的重量。” 张灿笑了起来,“那每个灵魂的重量都一致吗?是根据什么比例来计算的?” “21克。”月龙吟看着前方后视镜内的影子,“是很荒诞,但我真的见过。” “什么时候?” “不久前。” “哦?你说给我听听,也许我能从科学的角度给你解释一下。” “就在hd影视基地,我看到一个长发的女孩,穿着一条红裙子,脸灰扑扑的,一看就不像是活人。” “你是不是看到别的剧组的演员了?这种事在这里很常见,下戏晚了还来不及卸妆。但是他们这样很不道德,是不是把你给吓着了?” “还好,我胆子大。” 月龙吟故意歪曲了事实,实际上她是在张灿的车里和潇琰的公寓里看到的,那女孩始终围绕在张灿身边。 但说了半天,月龙吟还是不敢肯定张灿到底知不知道。 车开到了酒店,放眼望去并不豪华,就是3、4星的快捷酒店。这可能是剧组工作人员的标配,但月龙吟没想到张灿现在都是个明星了,为什么也住在这里。 来到前台,应该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又或者这间酒店被剧组包了,大堂看不见一个外人。 月龙吟拿出身份证给前台,前台录入后就递给她一张房卡,不需要押金,也没有任何多余的问话,但全程都是礼貌恭敬的。 虽然酒店设施简单,但看上去还挺干净。 月龙吟根据房卡上的门牌号来到4层,张灿显然不住这层,但还是很绅士地把月龙吟送到房间门口。 “谢谢你,那…明天要几点去片场?” “6点出发,我6点前来接你好吗?你就坐我的车,反正我也要过去。” 月龙吟心里觉得有点早,现在都快12点了,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得起。 她心里哀叹一声,做演员真的好辛苦。 “那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剧组就像一个大家庭,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月龙吟笑着点点头,打开门。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味道,好像霉味。 月龙吟径直走进去就打开了窗户,先让空气循环起来。 张灿站在门口还没走,“对了,我加一下你的联络方式,你需要吗?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就住楼上。” “啊?好的,谢谢,给你添麻烦了。”月龙吟扫了扫张灿展开的二维码。 “没事,”张灿转身,“这世界上没有鬼,别胡思乱想。要是…害怕…可以给我打电话。” “欸,好。”月龙吟不明所以。 总觉得他热情地有点怪怪的,她摇了摇头,没事,别多想,可能他真的不知道这一切,就好像月龙吟以前被浊气缠上,谁又认识它们呢。 张灿上了电梯回到自己的房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下楼来到停车场,将那个护身符拿起塞进了口袋里。 月龙吟洗了把热水澡坐在床上,她拿出手机,很奇怪,这么晚了潇琰还没有回家吗?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但想想他是个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月龙吟不该过多询问和干涉。 她倒下盖上被子,在床头留了一盏小灯。 平日里有一些光亮她都睡不着,但今晚她想留着这盏灯。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反转 这一夜出奇地平静。 月龙吟甚至怀疑她看到的白裙染血是自己的幻觉。 这间酒店的隔音不是太好,夜里走廊出出进进的声音不绝于耳,听觉敏锐的月龙吟从他们为数不多的谈话中得知他们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只是收工很晚。 她迷糊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但夜里莫名奇妙醒来好几次。可能是心神紊乱,总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到5点半的时候她索性起身洗漱一番,背好自己的小包蓄势待发。 此时天还没有亮,冬日的早晨要到7点多天才会亮。 她隐隐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于是起身去开门。 果然是张灿,他很准时。 “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 “那就好,跟着剧组是挺累的,休息好很重要。” 两人下了电梯坐上车直奔片场。 虽然天没亮,但是工作人员已经来了很多,比昨天的人数还多。 片场门口放着一张茶歇桌,几十杯咖啡和早餐面包、三明治整齐地摆放在那里供自取。 张灿拿了一杯咖啡递给月龙吟,“面包?还是三明治?” 月龙吟摆手拒绝,“谢谢,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那怎么行?是不合胃口吗?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去买。” 月龙吟看到桌子一侧摆放着一箱矿泉水,“我不饿,谢谢,我喝点水就好。” “那喝点热的,我给你去倒。” “真……不用麻烦。”月龙吟话还没说完,张灿已经去了饮水机那边,用纸杯给她接了一杯热水。 月龙吟心底很感激,张灿一点儿没有明星的架子,还对她很照顾。 往里走,回到昨晚拍摄的那间厢房。 安导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披着个军绿色大棉袄,也不知道有没有休息过。 “潇然!”安导看见月龙吟很兴奋地把她叫过去,“昨晚我连夜改了下剧本,你看,这是刚打印出来的,今天要拍摄的戏份你先熟悉一下,哦,下面还有完整的剧本,一起看看,有什么问题你就跟我说。” “好。”月龙吟接过剧本坐下。 厚厚一沓,这些都是要背的台词吗?上面还有眼花缭乱的标注…… 月龙吟静下心来先看了大纲。 故事的背景是发生在现代的。 男主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但没有血缘关系。 在他八岁那年,父亲把小他三岁的妹妹带回了家,说是友人的孩子。 男主当时一直想有个妹妹,也确实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 直到他们长大。 妹妹给过他许多明示暗示,尤其是在他有了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双方的关系急转直下…… 月龙吟觉得这个故事并不新颖,但如果演员是养眼的,服化道是走心的,气氛烘托得是到位的,月龙吟倒也愿意看看。 后来妹妹就因为意外离世了,走得很突然。男主回来的时候甚至没见上最后一面。 人的悲伤不是随时随地能收放自如的。 亲眼看着妹妹的身体被火化,他也没有流下一滴泪。 有人说他冷血。 其实父亲是一直赞同让妹妹长大后后跟男主结婚。 这里面没有什么狗血的情节,妹妹真的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是父亲的一个朋友,也是商场上合作伙伴的孩子。 本来妹妹长大时可以继承在信托那里存放的大笔遗产。 然而可能是她的命运如此,在死神面前逃脱了一次,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 过了很久很久,一次男主回到家仿佛忘了这件事,他径直来到妹妹的房间,才突然意识到妹妹已经不在了。 再也看不到她在他面前笑的样子,再也没办法跟她说上一句话。 那是一个黄昏,窗外的景致美得不像话,而他却第一次为她流下了眼泪。 从那一天以后,他就被反复困在一个念头里无法自拔,他为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而遗憾,也为最后那段时光他们一直在闹别扭而难过。 不知道是被什么蛊惑还是怂恿,他意外看到一个论坛上,有一个关于招魂的帖子,下面跟帖的不少人都说了自己的亲身经历,很多人看上去都成功了。 男主没有耽搁,立即驱车就回了老宅。 那间老宅,承载着很多他们小时候的记忆,都是愉快的。 后来长大些为了学习方便,他们一家就搬到了市中心的公寓,久而久之老宅就荒废了。 那里还有很多妹妹的物品,用来做仪式再合适不过了。 直到此时故事仍没有交代男主对妹妹的感情,月龙吟觉得还是亲情更合适些。 但是昨夜他们的那场戏,为什么安导要的效果那么暧昧,这进度条有点突然。 月龙吟又往后翻了几页,略过了男主招魂之类的戏码。 发现剧情有些反转。 其实在男主招魂以前,妹妹的灵魂就没有离开他,只是他一直看不到。 而另一个人却一直能看到,她就是男主的女朋友。 妹妹不只是时常出现单独吓唬她,甚至还在他们亲热的时候冷不防出现。 原来妹妹不是女主。 月龙吟又翻回首页,才发现女主的饰演者——潇然。 我就是一直被吓唬的那个? 月龙吟继续看下去。 起先男主无法接受妹妹不在的事实,也没人愿意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即使女主不断出现见鬼的幻觉,但始终咬牙没有对男主说,该怎么说呢?说你的妹妹为什么一直在吓我? 难道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然而并没有。 女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男主的妹妹去世后,她就一直受到惊吓,她去了庙里求了平安符,但还是一直被纠缠。 终于有一天她的精神几近崩溃,她倒在家里的地板上。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性格和习惯都变得跟妹妹一样。 只是长相还是女主原本的长相,但是男主似乎很高兴,像是妹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啊这…月龙吟读到这里觉得有些变态。 这是什么心理?难道男主是个脑残,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吗? 那招魂那场戏,如果用的是她来出演的那段,就是说男主招回到其实是女主的魂魄,女主被夺舍了…… 那么这是一段倒叙吗?故弄玄虚故意制造出反差的假象。 月龙吟有些没有耐心,她觉得恐怖就恐怖,有鬼就有鬼,为什么每次都要跟悬疑扯上关系。 但是对工作就得严谨。 她又从头快速浏览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又继续往下看。 原来他们昨天演的那场戏并不是男主的第一次招魂,事实上第一次招魂当时并没有发生任何诡异的事。 只不过男主回去后发现女主的变化,但他并没有往那上面去想,只当女主是体贴她,故意模仿一些妹妹的习惯想给他一些安慰。 但后来事情就很快失控了。 男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月龙吟断定男主有点问题。 没有哪个真心爱你的女人会甘愿扮演另一个人,这是月龙吟的结论。 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你喜欢的那个人,真的有这种胸襟如此博大的人吗? 女主的性格发生了360度变化,不仅就像是男主的妹妹,更像是有着强大占有欲的疯子。 直到男主逐渐疏远女主,甚至提出了分手。 女主流下眼泪,她的第二次机会最终还是被她亲手葬送了。 原来,即使她夺舍她还魂,她还是那个跟男主不可能合适的人。 后来心灰意冷的她决定自杀。 当男主最终明白了这一切,他知道自己唯一爱过的人就是那个唯一的受害者。 所以昨晚演绎的那场戏就是招的女主的魂。 啊,的确是唯一受害者。 月龙吟讲真不怎么喜欢这个故事。 另外,这个故事还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国外版的,就是依托月龙吟刚才的逻辑,实际上真有鬼。 而另一个结局…这一切都是男主失心疯的幻想。 妹妹没了,不是意外,而是自杀,他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罪过。如果一早他能处理好跟妹妹之间的关系,引导她有正确的恋爱价值观,没有放任不管甚至逃避,就不会造成后来的结果。 他失心疯地认为妹妹的鬼魂一直都在,是被他招魂而来的,甚至同意妹妹附身在女主身上,两人共享身体。 都说了是失心疯,他怎么想都可以。 没错,这部恐怖片很华国。 但是配不上安导的才华,就算演员再努力,布景再漂亮也救不了它是部烂片的事实。 月龙吟啪地放下剧本。 她内心沉思了片刻,决定找安导好好聊聊。 但是她作为一个新人,一个刚来剧组一天的新人,说话没有半点分量。 月龙吟只是觉得,一个好的故事,尤其是能让观众有所触动的故事它固然需要反转,需要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但故事应该尽量简单。 有时候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令观众感动。 而不是强按着观众的头让大家去投入。 月龙吟转头看着埋在剧本里面容憔悴的安导,恐怕这个剧本他也花了很多时间去揣摩和修改。 面前的这一版,不能说是面目全非应该也是极力权衡过各方面了。 每个档期院线都需要一部恐怖片,这个类型是最不缺少观众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推翻 既然之前已经拍摄了很多关于这部戏的镜头,时间和成本都不允许再来一次,那就只能多加件外套,来个终极反转。 不要失心疯,也不要疑心生暗鬼。 如果这部剧不符合核心价值观,那就完全不要出现真鬼,就以拍摄恐怖片的剧组作为最后反转的外壳。 “安导,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聊聊。”月龙吟走近安导。 “啊,潇然,你说,哪里有不明白的?” 周围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月龙吟觉得在这里说不太方便。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可以坐一坐的地方,我想跟您单独聊聊,可以吗?” 安导十分爽快,“那好,我们去楼上,楼上的场景目前都是空置的。” “好。” 月龙吟跟着安导又上了一层,这里远近都没有人。 安导拿出一支烟点燃,“你介意吗?” “没事,您随意就好。” “潇然你说,有什么想法?” “安导,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目前这个本子会埋没您的才华。我看过很多您之前拍摄的电影,无论是润物细无声的家庭伦理片,还是套着谍战外衣的爱情片,亦或是国外的剧情片,我认为您的风格和想法以及对场景节奏的调度,甚至剪辑的风格镜头感我都很喜欢。为什么您会突然接触这种类型的影片?我觉得不像您的风格。” 安导显然一怔,烟头上的灰抖落在手边。 他笑着叹了口气,也许是无奈。 “正是为了筹拍我自己钟爱的影片,我才接了这部商业烂片,说实话,我也很无奈。” 月龙吟点点头,“我理解,所以我希望它或许能够再完善一点,虽然这个类型的确在华国较为束手束脚,当然可以依靠高科技的特效做一些氛围上的弥补,但我仍希望,这是一个能让人记住的故事。因为这也是我的第一部戏,也许也是最后一部。” 安导看向月龙吟,说不出对她是欣赏还是觉得可笑。 “如果换成这样呢…男主是个剧本作家,这一切都是他在为一家电影公司创作的剧本,他的许多灵感都可以以非写实的手段表现出来,例如他看到鬼或者一些惊悚的镜头可以极尽夸张地表现,毕竟来看恐怖片的人需要的是感官上的刺激。这样一来,既符合了现实题材不能有鬼,又可以将恐怖片的实质体现出来。” 月龙吟看着远方初升的太阳,“另外之前拍摄的那些镜头也不会浪费,可以作为男主脑内的构思,或是剧组在实拍这个剧本,这样就立了三重关系。男主在最外层,核心是写作,没有鬼。向内第二层是剧组拍摄,核心是拍摄,也没有鬼,第三层也是最里层才是剧本本身,核心是构思,可以有鬼也可以没鬼。甚至可以把男主在创作过程中遇到的实际瓶颈和压力透过他所写的剧本体现出来,用最外层现实中的人代入到剧本中的虚拟角色。最后,关于有鬼没鬼的话题可以留一点悬念给观众自己去想象。” “您觉得呢?安导,这只是我的突发奇想,但我觉得会比只是一个单一的鬼故事要来得好一些。如果把男主设定为疑心生暗鬼或是思虑成疾,会让观众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从而虎头蛇尾,最后结尾的优劣会直接影响一部作品的成败。” 月龙吟笑了笑,“这只是我的浅见,望您别见怪。” “潇然。”安导拧灭了烟头。 “安导?如果您觉得不…” “很好。” 月龙吟腼腆地笑了笑。 “走,按你的想法,我们再改一版。” 没想到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月龙吟得到了安导的认可,这一天没有进行拍摄,而是把三个剧本编辑找来,一群人激烈地讨论着,修改完最终的版本。 一直忙到天黑,大家伙都没有好好吃一口饭,最后不知道谁买来了丰盛的晚餐,就在古楼的剧场里,大家高兴地吃了一顿小小的庆功宴。 安导和主创们安排完要补救的几个场景的拍摄进度,月龙吟走出片场。 男主张灿因为要多拍一些作为剧作家的镜头,今天还不知道什么时间会收工,月龙吟也不愿意打扰,独自一人向基地外面走去。 潇琰一天都没有来电话,这显然很不正常,月龙吟拿出手机给他拨了过去。 还没有接通,月龙吟就看到远远走来一个人,双手插兜,慢慢朝她踱步而来。 一件酷酷的机车夹克,一双眼底溢满星辰眼睛,嘴角略微勾起。 “潇琰?!你怎么在这儿?” “来接你。” “你昨天去了哪里?怎么一直没有打电话找我?你昨晚是不是没有回家?” “这么关心我去了哪里?吃醋了?” “你爱说不说。”月龙吟撅着嘴。 “昨晚我们就来了片场,就猜到你会来。” “昨晚?你们?还有谁?” “还有我~”随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随安?!”月龙吟又惊又喜。 “我答应过要解决,当然要提前来啦。” “那潇琰呢?为什么把潇琰一起拉来,你不让我涉险怎么就能带潇琰过来?” “我可没让他来。”随安双手抱胸,“可他催着我解决,就怕那个邪祟再骚扰你。” “所以,你昨天是去找随安去了,那你留言跟我说你出去工作?” “我说我跟着他去捉鬼,你能让我去?” “那事情解决了吗?昨天夜里我倒是没有遇到怪事,是不是把邪祟抓住了?” “没有,你不是说看看能不能给它个机会,不要一棒子打死。”随安悠闲地说道。 “嗯,我是这么想的,它好歹没有害人性命。” “你听我说,我们这么办…”随安凑近月龙吟和潇琰小声耳语了几句。 远处刚走出片场的张灿看到这一幕,很快又折回了片场。 第二天,月龙吟照旧来到片场,今天有她的戏份。 这个剧中剧运用的关系正是张灿与月龙吟相识的故事。 男主是剧作家,因为跟着导演面试演员而认识月龙吟。他有一个心结也算是私心,就是想用这个剧本来纪念他的女友。 在见到女主的那刻,他就在她身上找到了曾经女友的感觉。虽然两人外貌并不相似,但举手投足间的神韵却透着无二的气质。 也许是上天注定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当他在拍摄过程中逐渐对女主暗生情愫,才发现原来女主早就有一个关系十分稳定的男友。 于是在他的创作中写下了女主因为男主招魂的实验而受到影响,最后甚至被夺舍的情节。虽然是被夺舍,但两人的关系却变成女主更深爱男主。 现实中的补偿心态,也算符合逻辑。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面试的那场戏月龙吟就按照前几日的情形来就行,算是早就演练过一遍了。 一连拍摄了几日,奇怪的事都没有发生,就连工作人员都觉得这一切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月龙吟基本每场都是一次过,也不知道是安导因为她是新人而悄悄放水,还是她确实做得很好,安导或许就想要她看似没有经验但不留痕迹的表演效果。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对决 这些天随安没有跟着,潇琰倒是时不时出现在片场附近给月龙吟送送沙拉。 不想打草惊蛇也没有找祝导要工作证,潇琰从来没进入过片场。 但是有几回张灿都注意到了他跟月龙吟,脸上不太好看。 月龙吟有些吊着的心也逐渐放松,这几天拍了不少女主受到惊吓的戏,但月龙吟一点儿也不害怕,那扮鬼的演员都是月龙吟看着一点点把妆画起来的。 诡异的事半点也没有发生,月龙吟还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潇琰和随安住在附近的酒店。 张灿在剧组里,只要是不拍戏的时候丝毫都没有懈怠,就坐在那里背台词和标注剧本。 月龙吟看着,越发觉得他不可能是那种为了走红不择手段的人。 直到那场点题的大戏。 这部戏的剧名就叫做《冥婚》,固然这场戏是这部剧的重中之重。为了制造恐怖氛围,直接启用古装造型拍摄。 在剧情里,这是剧作家男主自己臆想的一场中式婚礼。 张灿和月龙吟穿着古色古香的龙凤喜袍,在红烛的映衬下对坐在雕花木床上。 随着烛火变绿,整个场景都变得诡谲异常,就连他们身穿的衣服都像是寿衣。 剧里的这部分情节是描写男主跟上了自己女朋友身的妹妹在举行婚礼,为的是完成妹妹的遗愿。 但他只是做个仪式,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女朋友,觉得仪式做完,妹妹就能心甘情愿地离开,他也解开了遗憾的心结。 当他们面对面喝过合衾酒。 张灿抬起月龙吟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在灯光下,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张脸。 就跟手触电似的突然弹开,他怔怔地看着,嘴里嗫喏着,“妍妍…” “啊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忘了我,是吗?” 整个片场里静悄悄的,拍摄之前已经做了清场。但此刻仿佛厢房内仅有的人都不在了,连呼吸声都没有。 “我怎么会…忘了你?” 妍妍笑了笑,目光悲戚,“你骗我,你早就不记得我了。” “我没有!你去了哪里?!从那天开始,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可一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很远的地方…阿灿,谢谢你,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还有…别忘了我。” “什么意思?你这几年还在拍戏吗?所有人都说你失踪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也许有一天…或许下辈子…我们有缘的话还能再见。” 对面新娘的脸部逐渐模糊,张灿怎么也看不清,他揉了揉眼睛,对方的身子一轻,那只是个假人。 周身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张灿回过神来,他正坐在雕花木床上,安导坐在不远处摄像机后面,月龙吟也是一身喜服正弯着腰听安导讲戏。 这个假人什么时候是被什么人放在这里的无从得知。 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有张灿看到,后边的摄像收声都没有察觉。 就像一场梦一样。 月龙吟穿着宽大的喜服走了过来,“安导让我们先对对戏,等下是喝交杯还是就碰一碰?” 张灿沉浸于刚才那不真实的一幕,他面露哀伤,居然从眼角划下一滴泪来。 “怎么了?”月龙吟用帕子想给他擦拭一下,他却突然别过头去。 “你想找的,终会找到的。”月龙吟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张灿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直愣愣地看着月龙吟。 刚才的一幕又重现了,动作还是一样的,只是台词略有不同。 夜里下了戏,月龙吟勾着潇琰的胳膊去吃宵夜,随安也一起。 坐在烟火气十足的档口,月龙吟喝着一瓶橘子汽水好奇地问道,“所以妍妍究竟出了什么事?现在又在哪里呢?” “你都看到阴魂了,自然是不在了。”随安喝着汽水说道。 “那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安抿了一口汽水,“这事儿还得谢谢袁总。” 月龙吟撇撇嘴,怎么哪儿都有他。 潇琰笑笑不说话。 “袁总帮我们查到了,其实张灿他自己也知道,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直没找到,他就可以一直认定那女孩活着。” “什么意思?” “三年前,那个叫妍妍的女孩在山里拍一部古装剧,有一天下大雨,实在无法拍摄剧组只能收拾东西回山下的酒店。但路上遇到泥石流,整个车都被冲到下面的大河里。等救援队把车捞上来的时候,车里空无一人,下面的湖泊很大,且支流很多,天降暴雨,河水湍急,搜救了一周,一个人也没找到。” “这么奇怪?那下游呢?” “就是没有,而且车上当时有十几个人,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捞上来。” “张灿知道这件事?” “其实从那个事情之前,那个女孩就疏远了和他的关系,他得到那个令他大火的角色之后,也很忙碌,他是事后才知道的。他自己去了他们落水的地方也发动了一些人去找,努力了很久,始终没有结果。” “所以时间久了,他自己就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他从来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没错。”随安点点头。 “那她怎么会变成红衣?那河在哪里?” “在ta山,那个地方其实原本就很诡异。山峦连绵,虽然自然风光很好,但其中有一处山头早先就是墓园。那里的村民从小就被告诫夜里千万不能上那座有墓园的山,也告诫外来的人。曾有很多人夜里上山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剧组怎么找了那么个地方取景?” “他们拍摄的地点并不是那座布满墓园的山,何况山下一直有村民居住,只要夜里不上去是不会发生怪事的。” “那条河呢?一定有古怪是不是,不可能一个人也找不到。” “这就要靠你了,如果你愿意去寻找的话。”随安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他特意放低了声音,其实内心里不希望月龙吟去。 “……” “每条河流都有每条河流的故事,其中不乏诡异之事。袁总帮我们查了当地的一些历史。据说那条河在50年前曾经干涸过一段时间,泥地里发现过不少白骨,且最诡异的是,那些白骨均是被捆死了手脚的,周身好有些类似竹子一类的编制物。” “猪笼?” “没错,据说以前那一带十分封建,会将风评不检点的女子以这种方式沉河。” “岂有此理!这简直是草菅人命!” “这只是传言,孰是孰非现未可知。” “那些剧组的人是不是被抓了替身?” “也许,不然也不会一个都找不到。” 月龙吟听得背脊瑟瑟发凉。 “这么说的话,妍妍又怎么可能离开那片河流,来到张灿身边?” “她找到了替身,自然可以离开河流,甚至可以去投胎,只是她没有去,又回到了这里。” “她手上沾了人命?” “所以成了红衣,再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红衣已经是厉鬼的初级形态,它以死前一缕执念支撑,但很快会没有思想可言。” “那…这几日这么风平浪静,它已经被你解决了?” “谈不上解决,让它看看我们的实力,自然就不敢出来造次。” “明白了,还得从源头上找到它们,我得去那条河流。” “……”随安突然就不说话了。 潇琰说道,“解不解决与你无关,你…” “我得去解决啊。不然难道放任红衣出现在张灿身边不管吗?” “都说了是执念了,她的执念不可能伤害对它十分重要的人。”潇琰劝道,“再说你不是还要拍戏,哪有这个时间?” “……” “暂时它还不会失控,至少现在还是能权衡利弊的。” “那地府不管吗?张灿曾经问过我,如果真有鬼,人间有执法者,地府应该也有。” “有是有,但他们轻易不会来人间干涉,他们被称作阴差,自然阳间也有行走的阳差。” “阳差是什么人?” “阳差种类繁杂,镇鬼打邪以此修行的人视为阳差,他们替地府抓这些邪祟亦是累积功德。” “那我们管这事儿算不算阳差?”月龙吟问道。 “算。” “所以累积功德对修行有益,得管。” 潇琰叹口气,这些莫名其妙、波云诡谲的事情总是能不经意地找上月龙吟。 “管就管,反正最近我也准备过去一趟,当然有你更好,江河湖海你比较熟悉。” “熟悉倒谈不上,但找找失踪的人,我应该还能帮上忙。我明天跟剧组请个假看看。” 陪两人吃完饭,月龙吟照例回了剧组安排的酒店。这栋酒店确实是被剧组包下了,为了保护隐私,外来的人都住不进来。 夜里刚洗漱完,门就被敲响了。 月龙吟刚贴上一张面膜,怕吓着人只好立刻取下来,整张脸就跟抹了蛋清一样油光水滑的。 “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打开门发现是张灿。 “没关系,你有事吗?”月龙吟额头还绑着根蓝色的发带,样子怪可爱的。 “我…可以进去吗?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月龙吟拧了拧眉,这走廊都装着摄像头呢,要是出个内鬼,搞不好明天就得上热搜,戏没出人倒是先“火”了。 “不太方便,你稍等我一下可以吗?我换个衣服,我们出去说。” “好,那我也回房拿个口罩和帽子。” “嗯,好,一会儿酒店门口见。” “嗯。”张灿说完便转身离开。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内情 月龙吟快速换了身便装,戴上个绒线帽,围上条大围巾便下了楼。 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一出门就接头,而是一前一后走出去老远才逐步靠近,跟做贼似的。 酒店没有在市中心,周边有些荒芜,不宽的小路上只有一盏盏昏黄的路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我还以为你今天要拍个通宵。” “是很急,但也不必那么赶,太着急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不会好。” “嗯。” “……”张灿短暂地沉默。 月龙吟先开了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 “直说无妨。” “你…曾经提到妍妍……” “是。”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能告诉我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这人真的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告诉过你我见过鬼。” “她…真的……” “你应该也知道,就是始终不愿意接受是吗?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是的,就跟你此刻怀疑的一样。” “……” “她在你身边出现过,你真的一次也没有看见过吗?” “之前…是真的没有。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看到?” “除了我,那些辞演的女演员也看到了,至于为什么你看不到,可能是她不想让你看到。” “我今天看到了。但是…我分不清这到底是我一时的…” “恐怕不是,她确实在你身边。你害怕吗?” “不怕。”他低下头。 “她曾经让我看到过一个场景。你们手挽手走在hd影视基地的大路上,她依偎着你,你那时还没有确定拍摄那部让你大火的仙侠剧。” “是,没错。” “你们…那时就是恋人吗?” “不是,我们那时在一个公司,并没有在一起。” 张灿说得不像是假话,但月龙吟却觉得阴风阵阵、背脊发凉,她朝周围看了看,没什么异常。 “那…”月龙吟想问,你爱她吗?她对你来说是不是特别重要? 但此刻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一直想找到她!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帮我争取到那个角色的!”张灿突然激动起来,“那个时候,公司待我就像半雪藏的状态,根本就不看好我,也不给我安排像样的工作,就好像是在逼着我主动解约赔偿!” “……” “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还是她想出了什么办法,甚至…做过什么牺牲,让我得到了这个角色…其实我真的不想接受!我不需要!” “……”月龙吟能明白这种心情。 但仿佛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最终还是靠着这个角色火起来的。 “所以,如果你再次见到她,替我问问她!或者…让她直接来见我!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我想做点什么,为了现在的她。” “嗯。”月龙吟也不好说什么。 “回去,外面挺冷的。”张灿抬头看了看天,今日虽没有下雨,但云层很厚,空气也不好,月亮被遮蔽得模模糊糊的。 “你…做好你自己就好,活在当下…这也许是她最想看到的,也是所有喜欢你的人最想看到的…不要沉溺于过去,每个人都有遗憾的事…”月龙吟想了想还是劝道,“人各有命,有些事与你无关。” “我知道。”张灿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一直很用心去做,现在的一切也都是你应得的。虽然这些机会很宝贵,但也离不开你自己的用心和努力。保持下去,继续加油!” “……”张灿侧过脸看着月龙吟,“你真的…已经结婚了?” “……”月龙吟怔了一下。 有时候真的不好随意去关心异性,因为可能别人会会错意,还是保持应有的社交距离就好。 “是的,很早就结了。” “你真幸运。” “是,我知道。” 遇到潇琰是月龙吟此身的幸运,一点儿没错。 两人回到酒店,张灿没有出电梯,跟月龙吟道了声晚安。 月龙吟真的困倦得很,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让她觉得疲惫,可能不该这么早就找那么多的事去做,没恢复好还一直在折腾。 算了,活着就是折腾。 回了房间,洗了下手,月龙吟就迫不及待地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身子冰冷,一摸床褥还湿漉漉的,一阵风吹过她的额头,她很不情愿地醒来。 酒店房间的窗户不知何时被开启了,一阵阵风将白色的窗帘吹起又落下,月龙吟打算起身去关窗。 风突然静止了,窗帘落下来,像落在一个人肩上,包裹出一个人形。 月龙吟摸索着手机,想要打随安的电话,那窗帘滑落下来,露出青灰色的脸像被鱼虫啃食过一样,浮肿坑洼不齐。 手机就像一块冰,怎么按都没有反应。月龙吟记得睡前还有很多电的。 当下她有些慌乱,但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也谈不上特别害怕。 “你为了张灿而来?”月龙吟开口问道。 对方没有说话。 窗外仿佛下起了雨。 雾气弥漫在窗户上,随着滴落的雨水出现了像用手划出的字迹。 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你需要什么?” 女鬼漂移到月龙吟面前伸出手。 她手里有一枚草编的圆环,草已经干枯发黄,月龙吟觉得,看上去它曾经是枚戒指。 她伸手去拿。 就在指尖接触到圆环的那刻,她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湖底,耳边都是河水咆哮的声音。 河底漆黑一片,冰冷刺骨,隐隐有类似水草的东西划过月龙吟的脚踝。 月龙吟向下看去,那是一张张蓝灰色的脸,怪笑着伸手向她挥来。 月龙吟想起曾经在忘川河畔看到的白色手臂,那是自杀者的地狱,名为寒水,那些手臂死死扒着载着投胎转世亡灵的渡船,仿佛下一秒那船只就要被掀翻。 只有在这里才有渡河的船只,或许有点讽刺,就是为了让寒水地狱的亡灵知道,自杀者再无投胎之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上天给的机缘不可轻慢。 她蹬着双脚向上游去。 那些蓝灰色的脸跟了上来,有的抓住她的脚踝,有点甚至上来死死抱住她的腰。 就像被绑上了千斤巨石一样,月龙吟像一只船锚直直地往河底坠去。 河水灌入她的肺部,像块水泥封住了她的生机。 月龙吟知道,这是妍妍在让她体会她当时的感受。作为龙的月龙吟是不怕水的,她能在河底自由前行并不会有窒息感。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傻 月龙吟张开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音波卷起一股巨浪,把那些蓝灰色的脸震落下去。 她一抬头便离开了湖底,瞬间回到了酒店的床上,背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河水浸透的。 “就算在这里,你跟他也是两个世界了,你是想他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还是继续前行?或者…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放开他,就跟湖底那些东西一样。” 女鬼的表情逐渐痛苦,比面无表情时还要可怖。 它张开嘴,喉咙里发出河水灌下去的咕噜声。 “好好说话,你可以的。” 见月龙吟如此淡定,它索性也不装了,“帮我…让我…重见天日…” “然后呢?” “告别。” 月龙吟很欣慰。 能讲道理就是好鬼。 “他让我问你,你何不自己去见他,告诉他解开他的心结。” “我没有…帮他做什么…” “那他怎么能轻易得到那个角色?据他自己说,原来那个公司并没有要在他身上投入的意愿。” “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但我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那个角色本就是属于他的…” “那你之前把话说得那么晦涩,弄得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是去求了,告诉老板只要把角色给他,我愿意付出一切,可我又算什么?是与他接触的新公司帮了他,其实也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成事。是他自己,本就是个有潜力的人。” “嗯,后来他的确体现了自己的价值。” “找到我,他就可以继续前进,不用再纠结我的事。” “我会的,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到你。” “谢谢。”话音刚落,那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欸…… 月龙吟叹口气,即使它不告诉她,她也会去找,何必用这种吓人的手段敲打她一番。 好好的睡眠都被搅和了。 床上湿漉漉的,月龙吟感觉继续睡下去自己都会发霉,索性冲了一把热水澡窝到沙发上去睡。 第二天一早,她就收拾好东西去了片场。 “安导,我要离开几天,向您请个假。” “啊?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你作为女主的镜头还有许多没有拍呢…这两天先安排张灿的戏了,因为他之后还有别的通告,这个戏已经拖延了很久,我们也不好多耽误他的时间。” “嗯,就先拍他的。我一回来,就会努力把时间补上的。” “那好,我最多可以给你三天,怎么样?能按时回来吗?” “足够了,我应该还能早点回来。” “嗯,那你去,早点回来。” 安导看上去有些担忧,但他并没有细问月龙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剧组从开始拍摄就怪事不断,一直都不顺利,直到月龙吟来了之后才好一些。 也许她就是这个剧等待的那个人,只有她来到这个剧组才能把一切拉回原来的轨道。 月龙吟请假请得很顺利,一蹦三跳地往片场外走。 “你去哪儿?刚来就要回去了?”张灿几步追到她身边问道。 “去找人。” “还有谁要加入这个戏吗?我这几天看本子改得面目全非。” “故人,她不会加入进来。” “你去找妍妍?”张灿果然心思敏锐。 “她让我告诉你,你得到那个角色她没有帮上忙,虽然一直很想帮。如果你要谢,就谢谢袁总。他在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你,提携你得到角色也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把握风口扶摇直上。” “……”他显然不可置信。 “妍妍的确很想帮你,但力量实在卑微,当时她自己也没有这个实力。一切都是你自己争气,别再纠结了,好好拍戏,过几日我就回来。”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月龙吟看着他,“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如配合安导早些把镜头拍完。” “你究竟是什么人?”张灿拧着眉,月龙吟的举动让他猜不透。 她冲他眨了眨眼,“我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呀,来人间帮助善良的人们。” “我又不傻。”张灿认真地说。 “那是我傻行了,快,快回去,大家都在等你呢。” 张灿却突然抓住月龙吟的手腕,“别走。我…说不出来…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你怕失踪了一个又搭一个?”月龙吟能听到张灿的心声。 他一怔,有些犹豫地说道,“我知道她就在我身边其实还挺高兴。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害怕。” “放心,我心里有数。” 月龙吟挣脱他的手,“一定要打破那部戏给你带来的一切,不破不立,这样能才能大步向前走。演戏演绎的是剧里的角色,不是你自己,记住。” “……” 月龙吟留下一串意味不明的话,足矣让张灿消化几天了。 早点转型,张灿。 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袁琛虽然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月龙吟身边,但他其实也在hd影视基地,一边工作一边关注着月龙吟的一举一动。 他安排了车,安排了专业的保镖,也安排了打捞尸体的专业团队,这些都交给了随安,让他协助月龙吟。 要说他的想法,当然是不希望月龙吟去,就连这个戏她也不愿意月龙吟接拍,但是她想做的事谁也挡不住,他更不想引起她更多的反感。 尽力协助,默默地,也许就是能让她回心转意的最好方式。 一行人坐着飞机当天下午就到了ta山,月龙吟心里其实都清楚谁在背后助力。 “随安你看,那是不是传说中的墓园山?” 随安向着月龙吟手指都的方向看去,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墓碑像森森的白骨几乎占满了整个山头,谁都能看出来。 但白天看着其实还好,没有鬼气森森,也没有绿莹莹的鬼火。 “嗯,那种地方白天最好也避着走。”随安应道。 “是啊。” 一行人带着一群黑衣人和专业捞尸团队来到剧组的车掉落的河面。 河水看起来挺宽阔,一眼看不到对岸。 随安把月龙吟悄悄拉到一边,“你就试试跟河水沟通,不要显露真身。这么多人,难保有口风不紧的。” “那是自然,我又不傻。”月龙吟笑笑。 其实她的龙珠破损得厉害,这么多年都没有修练,能力根本就停滞不前了多年。 即使站在这里,她也没有几分把握。 还记得最近一次使用这种能力是在涟川公园,那公园的河底就有一具被分解的尸体。 万千水滴听我号令,告诉我河底的世界有些什么。 河面上泛起微微的波纹。 月龙吟的身体仿佛与河水融为一体,她身体未动,而原神却像条灵活的鱼儿在河底畅游。 河底的世界此刻像信号极差的电视机,一片片的白色雪花交织在一起,难以辨别方向,只觉得心口很沉重。 月龙吟集中精神,终于在浑浊的河水中发现一块巨石。 那巨石面表面好像有着数道划痕,月龙吟过去将上面的水草和污垢拂去,发现上面好像是些古汉字,月龙吟只认出一个“镇”字。 妍妍,如果你在这里,给我指指方向,拜托了。 虽然是一条极宽广的河流,水底的却鲜少看见活物,连条小鱼儿都没有。 周身的水波就跟装了声纳一样,一圈一圈扩大范围,在为月龙吟搜随着。 突然,月龙吟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她猛然回过头盯着四周。一双双白色的肿胀的手从黑暗中幽幽地伸出来,晃来晃去就像从一片巨大的黑色口腔里出来的八爪鱼的四肢。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从那里溢了出来。 “咳咳…咳…噗…看看。”月龙吟原神回归,不住地咳嗽着。 随安见状立即帮她顺着背,“怎么了?没找到是吗?别着急,我来试试。” 随安无火燃符在指尖,口中默念真言,脚踏七星罡步,看似走得很随意,仔细看能发现地上划下一个阵法。 河面像沸腾了似的,转眼波涛汹涌,“这河底有河神,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叫来随行的工作人员去准备些上好的酒菜水果糕点当做祭品。 不给这地头蛇先上上供,就算天上的强龙来了也没招。 很快,祭台铺设好,祭品也摆放整齐,在香炉里点上上好的贡香,随安面对着大河拜了三拜。 月龙吟也跟着上了香拜了拜。 “我们初涉此地扰您清静实是不得已,还请您指引一二。” “随安,”月龙吟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地说,“为什么有河神还能发生那么多人间惨剧?” 随安一个回身挡住月龙吟的嘴,做了个“嘘”的手势。 月龙吟立即噤声。 河面仍是波涛汹涌着。 随安拉着月龙吟离远了些,又招呼着众人开车先回了山下的酒店。 他吐出一口长气,“谁说河神占个神字就是救苦救难的神,跟普度众生的佛祖似的了?” “那…?” “尊他一声神不过是场面话。古来多少河神每年都要献祭活人才肯保一方无水患,说是神其实也是妖。” “是妖天道能看着他祸祸凡人不为所动?这是什么背景?” “管他是什么背景,这叫平衡。如果没有这样的存在,天道又怎么让凡人知道什么叫做敬畏。” “可这…明显不讲理。” “讲的是谁的理?你的理?生死有命,谁掌握命?还有你个小丫头插嘴的道理?” “谁是小丫头,我比你大了不知道多少。” “那可不一定。” 第二百九十六章 河神 “反正我不能理解这个逻辑。”月龙吟撅嘴道。 “你凭什么生来是龙,寿命比凡人不知长了多少,你还能转生三世跟你喜欢的人再续姻缘,你觉得这样对其他凡人公平吗?” “常人只有一世,还得看上辈子待人接物是否积累福报,纵使如此也不能保证下一世还能脱胎成人,更不能保证可以投个好胎,更不可能再续与前人的因果。” “……” “你已经站在终点罗马,却要为还处在起跑线的其他人鸣不平,你觉得别人会感动于你这种行为吗?不骂你就是对你客气了。” “那我为什么是龙?” “因为天道给你的,你愿不愿意就是你的。” “那我也没觉得有多好。” “你说这话就是想挨揍。” “挨揍就挨揍,天道倒是来捶我啊。” 随安一巴掌拍在月龙吟肩膀上,“你挨揍没关系,挨揍的是你的身边人呢?比如潇琰,你还是少点口没遮拦。感恩!知道吗?感恩的心,感谢有你…”随安双手合十。 谁也别跟天道作对,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能说完全是扯淡,但首先也得有与之抗争的实力,这是普通人生来就能有的吗? 随安认为,选择权是在自己手里,自当多行善事没错,但不要时时把与天作对、胜天半子这种话放在嘴边。 因为由不由得天真不是随便能说的,人生有几多无奈,怎能随便说全由自己,理当保持敬畏之心。 “言归正传,我们贡品也摆了,现在就等河神的信儿了,先回去休息,给河神决定的时间。” “这么麻烦…我后天说好了要回剧组呢。” 随安蹙眉,“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月龙吟听了这话,心里一刺。 她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随安变了,总觉得有什么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却无力去阻挠什么。 月龙吟回到酒店房间把门关上,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事件,这一世做人的感觉又如潮水般回归。 这一世的月龙吟,最讨厌改变。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想来今天一整天半天在赶路了,什么事也没做成,给河神上供还得听信儿,要是十天半个月还没信儿呢。 可是那附近有诡谲异常的墓碑山,夜里千万不能靠近,否则很可能被山上“举行派对”的什么拉了去,迷失在某个空间再也回不来。 月龙吟不禁想起洛霆川,他面对这些事一定会有办法。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比她更有身为一条龙该有的样子。 潇琰此行被月龙吟劝退没来,此时正待在影视基地附近的酒店。袁琛呢?不知道,也不想问。 月龙吟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随即打了个哈欠,算了,睡,多想无益。 今日她好像一秒入睡,一闭眼就失去了知觉。 但人却在另一空间醒来。 在一片空旷的地方,顶上一轮明月高悬,身边烟雾缭绕。 往前走了几步,跟她差不多高的芦苇干枯发黄一丛一丛地挡住视线与道路。 月龙吟手上没有任何工具,只能一把一把地将这些芦苇往旁边薅。 做龙真的很好吗? 她宁愿做一个平凡的人,纵有遗憾。 芦苇前方出现了一个水潭,看上去不深,有个带着斗笠的人在那里垂钓,身边蓝色、黄色的萤火虫幽幽地萦绕着。 “这里有鱼吗?”月龙吟站在水潭边上问道。 “说不准。”那人摘下斗笠。 原以为是位垂暮的老者,却没想到是个白面书生。 他朝着月龙吟一笑,像盛开的曼陀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是河神?”月龙吟就是有这个预感。 “嗯。” “今天的贡品还合口味吗?” “不合。” “不合口味也是我们尽力准备的,我们的诚意您总能领略到?” “给我的是我并不需要的东西,难道我还得谢谢你?” “你不会想要童男童女?”月龙吟没好气地说道。 “要你,你给吗?”河神依旧笑着,没有丝毫动怒。 “我?”月龙吟手指指自己,“我的命?” 月龙吟如今已没有那么惜命。 她甚至有些认命了。 她乏了,倦了。 “你要我有什么用?把我吃了?” 是听说过通过吃其他生灵累积修为的。 就这么被河神吃了? 洛霆川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河神站起来,没想到他身形高大,把月龙吟遮盖在一片阴影里。 “做河神的新娘。” “………………” 月龙吟心里一万匹神兽阿草奔腾而过。 还真没想到。 “您的新娘古时应该有很多。” 也许那些浸了猪笼的女子不是因为传言中的原因,而是被找了个由头献祭了。 “多吗?” “您就这么寂寞难耐,这么多女子还嫌不够?” “我说了并非我想要的,难道我还得感谢?” 月龙吟叹了口气,“我不愿意,您能拿我怎么着?” 河神依然笑着更近一步,“你不想多了解我一下吗?” 月龙吟后退一步,身后不知何时生出密密麻麻的芦苇拦住了她后退的脚步。 “我想啊,我想找到那些掉进河里的人,他们的冤魂被困于这河中,想来也是扰您清静。”月龙吟只能使用迂回政策。 眼前的河神不知道实力如何,月龙吟并没有把握可以取胜。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那…谢谢哈…哈哈…哈…”月龙吟满脸的尴尬,面对着不断靠近的河神,他面目俊朗像个少年,但眼神中的东西却出卖了他,暴露了他是个洞悉一切的老妖怪。 “不做我的新娘也可以,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看看,终于说到重点了。 “您请说。” “这条河虽然支流众多,但就像个漏斗,沉积的一切最终都汇聚此处,使河底就像个藏污纳垢的所在。” “您需要我怎么做?” “河底有块镇山石将冤魂锁在此地,我要你将它捞起扔得远远的。” “……”月龙吟飞快地思索着。 捞起…当然是可以做到的,但总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阴谋。 得找随安商量看看。 但这位河神虽说被称为神,具体的真身是什么,现在尚未可知。 就姑且当他是一方神灵,这承诺不是能轻易做的,无论日后做不做得到,答应了却反悔这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得考虑一下,况且这可是个大工程,我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做到。” 月龙吟含糊其辞、不置可否。 “不急,我不会伤害你。” 月龙吟直直地盯着他点了点头。 “来。”河神伸出手掌,他手指修长,皮肤光洁白皙。 月龙吟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被河神握住的那一刻,身侧像起了一股风,接着身子轻盈了起来,摆脱了地心引力,飘在空中越飘越高。 那轮明月像一块巨大的玉石,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底下繁茂的芦苇伴着星星点点萤火虫的光亮看上去静逸美好。 “这是哪儿?”月龙吟问道。 像梦境又像是某个不可知的空间。 “河心。” “这里好漂亮,我白天进入时为什么看到的是不一样的景象?” 那里漂浮着白色手臂和令人作呕的气味。 “河心就在我心里,它还是干净的。”河神的黑发随着风被扬起,他身上的白色丝质锦袍被风吹拂着猎猎作响。 “既然您不想要那些祭品,为什么不托梦或者用什么方式告诉他们?” “神,又怎么能轻易示人。他们想做什么是他们的事,我并没有说过我想要。” 真是造孽啊…… 也不知道谁给这些过去的人灌输了这样的想法,为了达到某种平衡而先一步将筹码下了。 “我听说这条河曾经干涸过一段时间。” “那时的我…差点就不在了。” 月龙吟一惊,河水干涸会危及到河神的生命?!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告诉她? 以现在的科技手段,做到这样似乎也未必不可。 “那河水为什么会干涸?” “天命。” 是啊,天命…这玄而又玄的东西,高处还有更高处,究竟谁是掌握他们命运的所在,没人知道。 或许他们只是对方棋盘上小小的一颗棋子,就像神枪手和农场主的理论。 我们但凡觉得摸索到可信的理论,其实不过是更大维度的生物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月龙吟突然生出帮助河神完成心愿的倾向。 “那您没有困住那些掉进河里的人?他们是被那块石头镇在了河底?” “这个我无法告诉你,也许当你有能力去移开那块石头的时候,结果自然会知道。” “那您能跟我说说墓园山的事吗?听说经常有人进了那里就再也出不来,即使是白天也有迷失的风险,要去只能大队人马一起进山。” “呵呵。”河神笑了,“那只是传言,传言被越传越邪罢了。如果真是生人勿近,又怎么会一直有人被埋葬在那里。或许,那只是活人为保护逝者清静的一种方式。” 有道理啊。 月龙吟这么觉得。 就算偶尔有鬼打墙之类的事情,古往今来也是因为闯入者犯了什么忌讳或者…纯粹是自己的运势低才被冲撞。 这么可怕的传言如果是真的,山下就不会还有那么多村民居住。 “谢谢您,河神大人,为我解了惑。” 第二百九十七章 巨石 月龙吟越跟河神交流,就越觉得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如果这里真是河心,那河神的心里还是干净透彻的,就像这清朗的风吹拂在脸上,让人的心自然地平静下来。 “河神大人,您希望这河里有鱼吗?” “这里以前很干净,只是现在水脏了。” “那搬开那块巨石河水就能恢复以往的生机了?” “是的。” “那河神是不是只能待在河里,永远离不开河流?” 河神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 飞了一会儿,河神带着月龙吟坐在一棵树的枝杈上,这棵树特别粗壮高大,坐在那里月亮就像个圆盘出现在身后。 “那您一定很寂寞。”月龙吟自顾自地说着,“如果给您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您要不要做个普通的凡人?” “凡人有凡人的苦恼和无奈,我并不需要。无论是哪种存在,我在当下都甘之如饴。” “您心态真好。” “你呢?做一条龙还不开心?”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月龙吟晃荡着双腿,“我转生了三次,每一次都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让我身不由己。” “你该问问自己的内心究竟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月龙吟还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说是不怕死,是因为死亡每一次临到近前月龙吟都从没有相信过这是终结。 既然知道不会是终结,就总爱浪费眼前的时间,在乎也就变得微乎其微。 “做人的时候知道生命有结束的时候,青春有逝去的时候,陪伴有离别的时候,自然懂得去珍惜,甚至可以怀念。而你,既然现在生命是无限制的,就该趁早把握住你想把握的东西,否则你很快会陷入一种虚无的自我怀疑。” “自我怀疑?我现在并没有这种感觉。” 更何况,洛霆川、娘娘、甚至眼前的河神哪个不是有着无限的生命,也没见他们有伤春悲秋的地方。 “再给你一次转世的机会,你还愿意做人吗?” “……”月龙吟沉默了。 所有的事全部忘却,重新洗牌重新开始吗? 她不愿意。 更不喜欢再受天道的愚弄,不是英年早逝,就是面对艰难抉择下无数的悲哀。 “既然你不愿意,那你现在在乎的什么?无限的生命是一种恩赐,同样是一种罪罚。你爱的所有人会在某个时段纷纷离你而去,虽不是现在,但几十年也在转瞬间,届时你将如何自处?就跟重新投胎转世一样,你需要习惯一件事,有开始就有结束,有团聚就有离别。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因为知道有一天一切终将失去,而不愿意再接受眼前任何的美好。” “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事实上,月龙吟想过,假如那天她真的接受不了,她愿意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也不愿意再与新认识的人建立羁绊与联系,滋味都尝过了,没必要周而复始。 “算是前人对你的忠告。” “那河神您想把握的是什么?” “河水的流动与生机,如果…有可以跟我一样的存在能陪伴我度过以后无数个岁月,就更好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愿意再继续这样漫长的生命,我就来找您,可以吗?” “随时。” 月龙吟点点头,思绪变得昏沉,她靠在河神的肩膀上疲惫地睡去。 她睡着前最后一刻的感受是,河神的肩膀虽有些硬,却是带着温度的。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的房间醒来,一切不能说是梦,更像是神识之间的交流。 “随安!”月龙吟啪地敲开隔壁的房门。 随安本在静息打坐被月龙吟吓了一跳! “捞石!” “什么?!” “河神告诉我,捞出河里的镇山石,一切都能回归正常,那些被困于河底的尸体就都能找到!” 随安倒是没有怀疑月龙吟的话,河神能与她沟通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但……既然河里有块石头,还是所谓的镇山石,自然是镇压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的,且这个东西居然连盘踞一方的河神都要借助外力…… 这事情不得不说透着些阴谋的味道。 “你怎么了?随安,你不信我话吗?” “怎么可能…我就怕…那石头……” “有猫腻是吗?我也曾这么想过,但我见到河神本人,觉得他不像是个坏人,他还带着我去看了河心,他说现在河里没有生灵是因为这块石头一直聚集着怨气使得河水不断被污染。” “月龙吟…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随安盯着月龙吟认真地说道,“你做这件事就只是为了累积功德吗?” “……”月龙吟停顿了片刻,“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对修行这件事一直没有什么执念,你也知道,我懒得很,但…既然遇到了,咱就不能不管不是吗?” “累积功德利于修行是没错,但我只怕我们这次会碰到难以想象的对手,最后…” “洛霆川够强大了,我们还不是走过来了?” “洛霆川不一样,严格来说他不算对手。其实他每次对你都没有下死手,对我们也是一样。” “对你还没下死手?上次他都用冰凌刺穿了你的身体。” “他如果真想杀我,我根本等不到你来救我。这,的确是事实。” “或许他只是怕天道对他降下惩罚,毕竟你跟袁琛一样,都不是一般转生的凡人。” “我倒不觉得。他给我的感觉,似乎从没有把天道放在眼里。对你,或许真如他所说的,只不过这是他爱护你的一种方式。” “你疯了?!随安?!你居然为他开脱?” “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至少不会杀你,如果有一天你的原神将受到重创,他会来救你,毋庸置疑。” “那是因为他跟我关系特殊,我一死他不是也活不了?” “我看他并没有多么惜命。” “够了!随安,你究竟想说什么?!好好地为什么要扯上洛霆川?!” “我希望你想清楚,河神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他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我们无从得知。这世上有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强大生灵,只怕这次我们会引火烧身。” “……” “如果你只是单纯想帮助他人,顺便累积功德,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我们都可以去做,就跟打怪升级一样,我也会把我所知道的一点一点教给你。而不是…你现在新手村基本操作也没会几个,就冲上去打最难的副本,这叫送。” “随安…你真是这话术越来越…” “我就是打个比方。”随安沉声道,“你知道,我乐意帮你,无论是什么时候,从未改变。我虽然更喜欢以前做为人时的你,我也说过,那时的你让人心疼到难以忘怀,但…作为真身的你我依然乐意去保护,你始终是你,不是吗?” “……”月龙吟不知道随安究竟想表达什么。 他以前告诉他,他来人世的使命就是保护袁琛,待在他身边。因为袁琛早晚也是要回去的,他度完了劫、受完了罚,依然可以回去做他的神仙。 随安算是辅助一样出现在他身边。 但离奇的是,却是月龙吟主动去找到了他。 似乎他们之间才有那种联系,但月龙吟千万年的记忆里却唯独没有跟随安有任何交集。 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只是这一世从认识开始,慢慢潜移默化间建立了新的联系。 “我不是袁琛,也不是潇琰。我既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也不会宠溺到放任你的行为。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我觉得这是我们无法应付的,只有不碰,才会没事。” “随安,你好像突然变了,你以前做事从不会畏首畏尾,过去都是你鼓励我要更进一步。” “没错,也许正是因为洛霆川。我以前虽然知道有很多比我更强大的存在,我信任天道,相信因果。而如今…我不知道我是多了一分在乎还是…害怕于这世间的不确定性。” “所以,正因为如此才更要一试。如果遇到棘手的事就躲避起来,那还谈什么继续前行?继续前行的意义又是什么?就是随时抱头鼠窜,随时放弃?” “……”随安蹙眉看着月龙吟,“你也变了?我觉得你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像是比以前更不在乎生命…你在逃避什么…或者你根本不想继续活着了…” 这话击中月龙吟的要害,没错,她自己是没有细想过,只浅浅地决定陪他们过完这一世。 实际上她对所有的事都失去了希望。就像她对娘娘说的,她需要解脱。 因为过去种种像一道道坚实的坎,早就让她摔得面目全非。 心是会变冷的。 长久的生命会让她最终对一切都失望。 “随安,回去。”月龙吟垂目,“回到袁琛身边,好好保护他。”她转身,“你说得没错,我其实在等一个解脱等了很久。” “你站住!”随安拉住她,“你叫我回去保护他,你忘了你自己的初衷吗?你既然在乎他,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们可以在一起,就好好珍惜这一世不就好了,为什么总要互相折磨?你怪他做的那个决定,你可以怪,但你怎么不想想,做那个决定他也一样痛苦?他自始至终都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 月龙吟深吸了一口气,“没错,你说的都没错。他没有错,我现在依然喜欢着他。但是回不到以前了,我已经不再是人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独行 “这跟你是不是人没关系!你现在就算是一棵树、一块石头,他也愿意守护着你,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月龙吟甩开他的手,“凡人,就应该像凡人一样度过一生。” “……我真的不懂……”随安实在不明白月龙吟在坚持什么。 “天道…你所说的天道,既然为我安排好了剧本,这一幕我不演也得演。这只潘多拉的魔盒,我就是那个注定要打开它的人。打开,或许意味着我的终结,但不打开,也不意味着我将逃脱出自己的命运,如果你所说的天道真的存在的话。” “……”随安怔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抓着月龙吟,“回来,我求你!我可以再也不信,但我不能看着你…” “随安,”月龙吟拍拍他的手,“别把事情想得太坏,一切,还未可知。” “我要把你完完整整地带回他的身边,我答应过他!” “随安…”月龙吟挣脱开他说道,“我请求你去保护他,从不是命令,你答应他的事也一样,你不欠我们。” 一瞬间月龙吟的身体就消散在随安所在酒店的房间。 他拼命冲出门去,找到工作人员一起驱车往河边赶。 事实上,他的速度又怎么跟得上月龙吟。 不需要任何辅助,只要她想,搬开这块巨石,她一龙足矣。 早晨刚出的太阳被浓重的乌云遮蔽,天空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即将来袭。 河水翻腾得厉害,白天就像黑夜。 月龙吟跳入河中,化作真身,她找到了那块巨石,用身体将巨石牢牢缠住。 这一刻,她脑中走马灯似的掠过很多画面。 如果这一天就是注定的终结,她又一次忘记了好好告别。 她咬牙用力卷起巨石,那块石头微微颤动着挪动了起来。 当她拼尽全力迸发出所有的力量,浑身突然出现撕裂般的感觉,但此时她却不能卸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卸力,她将没有第二次机会。 随着一声轰鸣,墓园山附近有数块巨石滚落,把不少苍如白骨的墓碑都砸得七零八落。 在雷电的背景之下,隐隐有人听到一声沉闷的龙吟,像不知哪里隐藏的巨兽发出的嘶吼。 镇山石被移开河底的一瞬间,底部出现一道金色的光芒,像一个漩涡,不断将河底的淤泥卷进去。 月龙吟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镇山石甩出了河面,掉在不远处的山坳里。 她恢复了人形爬上岸,浑身湿透,衣服底下沁出血迹,就连齿缝间也溢出血腥味。 月龙吟坐在岸边,看河面的漩涡,像是出现了龙卷风在上面盘旋。 河水很快全部泄尽,地底的淤泥散发着恶臭。 但很快,水又从地底渗透出来,像经过了过滤,水位快速攀升直至之前的水平面。 一切看起来都很不真实。 天降大雨,月龙吟什么都没做,只是这么看着被雨水砸出涟漪的河面。 突然,几条灰色的鲤鱼跃出水面,像在跟月龙吟打招呼,接着啪啪啪无数的鱼儿跃出水面,这条河再也不像一潭死水,焕发了生机,河神并没有骗她。 雨水冲刷着月龙吟单薄的身体,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出现在她的头顶。 一袭白衣胜雪的河神站在她身旁,“谢谢你,月龙吟。” 月龙吟疲惫地睁眼看着他,“河神…?您这是…离开河流了?” “是的,”他望着那条河眼中似有眷恋,“可以走了。” “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 “就是说离开这条河里,也不在这个世界?”那岂不是跟娘娘一样? “你会想念我吗?”河神轻轻一笑,他凑近月龙吟耳边,但身影逐渐淡化,“我曾经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值得我留恋的理由…希望你能找到。” 话音刚落,河面上浮起许多白色的骨架,那些曾经消失在河里的人终于重见天日。 而河神的话,如有着回音一般久久萦绕在月龙吟耳边,仿佛有某种魔力或者力量注入进月龙吟心里。 经历了那么多,还能再重新开始吗? 这只潘多拉的魔盒,在打开的瞬间没有多么惊悚、也没有任何惊天地泣鬼神的变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却留下了一颗种子,静等着某天生根发芽开出令人惊异的花朵。 随安赶到的时候,月龙吟正独自往回走,关于这件事她没办法解释太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释放了什么,挽救了什么,还是失去了什么。 当地出现异象的报道震惊了全国。 当然没有月龙吟抛开巨石的那一段,只是天降暴雨引发泥石流砸坏了墓园山的许多墓碑。 河面又惊现不少失踪者的骸骨。 这都是事后搜救队给出的结论。 通过dha的比对,所有失踪者均被找到。 月龙吟回酒店冲了把澡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独自飞回了hd影视基地。 半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所有的拍摄并拿到了她人生中第一笔作为女主角所得的报酬。 虽然只是个新人,但安导很郑重地给了她女主应得的报酬,比她开几年书店挣得都多。 这些钱月龙吟打进了一张新办的银行卡。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袁琛所在的公司,以往从来没来过,但,偌大的袁氏集团总部在网页上随便搜索就能找到。 还记得这一世第一次见面,袁琛就让他上网搜索自己的信息以辩真伪。 想起初相识的一幕,就像做梦一样令自己心神荡漾。 前台坐着一位举止礼貌的小姐,穿着优雅的正装温柔地询问月龙吟有没有预约。 月龙吟只是简单地说着,“没有预约,想见一见袁总,可以吗?” “这…很抱歉,恐怕袁总的工作行程没办法…” “没关系,请将这个交给他。”月龙吟将那张卡塞在一个信封里,交给了前台。 那是这部戏的片酬所得,虽然只能支付从l都回到都跨越大洋彼岸头等舱的机票钱,以及她之前生病时所应承担的医药费,但暂时已经足矣。 月龙吟来归还这笔费用并不是要跟袁琛赌气或是借此来达到任何目的。 她说过,不会依赖任何人。 这一切,就是想向前看,继续向前走了。 月龙吟只给前台留下一个背影,当她走出那幢高丛入云的建筑,抬头看时,觉得有些许的遗憾,其实有些想看看他工作的地方。 但人家没给她这个机会,又或许是来得突然,她实际上也不知道袁琛在不在。 她没有再回潇琰的公寓,而是在hd影视基地附近租了一间小小的民宅。 附近开办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表演培训班,月龙吟想看看,但还没有决定去报名。 安导的电影需要一段时间的后期制作,制作完成与院线谈妥后,会进行一段长时间的宣传活动。 届时月龙吟会跟着主创团队奔走在无数个不同的城市。 张灿在那件事后对月龙吟的态度冷淡了很多,或许觉得她神奇又可怕。 说找就真的把妍妍的骸骨给找到了,可是找到了又如何,抱有希望又被证实的失望,许是他自己一时半刻接受不了。 拍完最后一场戏他便匆匆离开剧组,参与进其他剧本的拍摄中,好像特意不留给自己思考的空间,又或许他原本就不想面对的事情突然摊开在面前极度地不自在。 潇琰一直留在影视基地,还住在当时他们预订的酒店,他没有贸然要求跟月龙吟同住,但更不想就此离开,就像他一直说的,他的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做。 随安应该是回了都,关于那天他最后说的话月龙吟的记忆是模糊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静待 月龙吟仿佛突然想明白一些事。 只要她在他们身边,一直都在,或许,他们就没办法去过自己的人生。 可能,充分地保持距离才好,她只想远远地祝福他们。 这段时间她过得闲适悠哉,安导偶尔会打电话跟她讨论讨论别的剧本,月龙吟也习惯有一搭没一搭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电影的前期宣传工作很成功,原先就有不少灵异事件的传言,加之这又是一部恐怖片,再者不少镜头的确不知道为什么拍下了一些诡异的画面,例如模糊的忽隐忽现的人脸。 在电影正式首映的前几天,他们这部影片已经数次被顶上热搜,很多人都在搜索月龙吟的资料,但她没有开通任何社交账号,适时地保持神秘感也很好。 首映被安排在一家小型的老式海派影院,曾经这里也是都为数不多的几家很上档次的影院,这一举动带着点怀旧情怀。 月龙吟还没有成规模的粉丝群体,来应援观影的大都是张灿的粉丝。 张灿很敬业,虽然很忙碌但也没有缺席安导电影的首映和接下来的宣传。 在电影开场前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还是他的私人问题,他依然很清醒的保持单身,他属于他的粉丝。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月龙吟穿着一套米色的套装裙安静地站在一边,这依然吸引着台下不少路人粉好奇的目光。 安导让月龙吟说两句。 月龙吟接过话筒,“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此生的意义。” 这话显然是对她自己说的。 人生的意义何在。 最值得怀念的是什么。 结局又该是什么样子。 至少现在的月龙吟觉得,活在当下,重在体验,追逐真正想追求的梦想,即使结局不一定完美,甚至在普世眼中未必称得上是好的结果,至少曾经为之奋斗努力过。 电影散场前5分钟,月龙吟已经独自离开了影院。 影院门口此时静悄悄的,接近午夜,连一辆车都没有。 马路对面远远站着一个人。 他单手拿着一束白色的玫瑰,很清雅。 见到月龙吟,他另一只手从熨烫妥帖的西服裤子里抽出来,缓缓向月龙吟走来。 “袁总怎么来了?没进去看吗?” 袁琛将手上的玫瑰送到月龙吟手里,“首映前我就看了,祝贺你。” “谢谢。”她没有拒绝,把花接了过来。 “送你回家好吗?” 此时地铁都停运了,月龙吟本想用手机软件打辆车。 她点点头。 好久没跟他单独相处了,显得疏离又客套,但总是会想念。 袁琛带着月龙吟走了几步,打开一辆车的车门,把月龙吟让进副驾驶座上,替她系上安全带。 车子缓缓行进。 身后的电影已散场,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 “不问我住哪儿吗?”月龙吟调侃道。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他扯开话题。 “现在很少会饿,你呢?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 “忙也要按时吃三餐,否则肌肉会维持不了。” 袁琛下意识注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没有太大变化,他一直保持健身,该吃的营养和补剂并没有落下。 “最近好吗?”袁琛问道。 “挺好,闲的很。”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可能会继续拍戏。” “你没有签约的公司会很不方便,要不要签约到我这里?当然合同签不签都无所谓,我替你安排接下来的方向。” 月龙吟看着窗外的夜景,没有说话。 月龙吟是想过,但还没有决定。 袁琛望了一眼月龙吟,腾出一只手去握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冰凉冰凉的,感觉全身都很冷。 他将车内的空调温度上调。 “没关系,我不冷。” 他身上木质调的香气氤氲在车内,带着点辛辣的味道,月龙吟忍不住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 过去,他觉得这香味很个性又有质感,此刻却觉得闻久了有些难受。 “随安呢?好久没看到他了。” “他回了山里。” 月龙吟回过头有些惊讶,心里嗔怪道:这家伙,回去了也不跟她说一声。 但转而一想,论不告而别也是她自己先这么做的,怪不得别人。 “你最近好吗?”月龙吟问道。 “老样子。” “那跟胥小姐呢?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你真那么想吗?” 月龙吟刚才很明显感觉到车身抖动了一下,应该是没操控好。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就是问问你的近况。” “我说过,我已婚。” “哦。” 已婚的人还不是跟别人举行了订婚仪式。这话…说出来怕是自己都不信。 “我可不想跟已婚人士走得太近,毕竟我这张脸刚在聚光灯下出现,怕被误解。”月龙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袁琛看着路,“要我向全世界再宣布一次是吗?” “……”月龙吟不想跟他再继续这个话题。 听上去好像她很急切,想看着袁琛走向正轨。 但这一世他有自己的身份和家庭,难道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还不够,要再来一次才算完吗? 他的父母是不会接受她这样一个人的,就算她有一天功成名就,在他们眼中她依然是那个什么都没有却还肖想他们儿子的人。 当然,这些月龙吟可以不在乎,只要跟他在一起最后一世,其他她都可以不在乎。 但,月龙吟此时已经没有那样的执念。 “我已经放下了。”月龙吟保持着语气的平静,“聚散有时。” “好。” 没想到他居然答了个好字,月龙吟心底一抽。 他没有送她回影视基地租住的房屋,反而开了很远的路回到了书店。 月龙吟并未阻止,但一路无话。 书店还是一如往昔伫立在熟悉的街角,只是好久没有开张了,显得寂寥无比。 下了车,月龙吟站在店门口,曾经无数个独自一人的日子,她关上店门就安静地看着这家书店,把它当成一个人,一个陪伴她很久的人,一个心里的依托,一处港湾。 “要进去看看吗?” 月龙吟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店门,书店虽多日未开张,但里面被潇琰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就在台前的凳子上坐下。 袁琛走了进来,来到那排初次相遇时他站的那排书架,那本曾经他翻开的书早已不在,当时就被买下放在他的书桌上,成了后来他使用的聊天软件的头像。 那一天就是新的篇章,那本书就是打开这个故事的钥匙,从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就变了主角,月龙吟就是唯一的女主角。 月龙吟坐着回头看他,那一幕并没有把她拉回那个时刻,而是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物是人非。 她站起身走到袁琛的身边,“袁总,向前看,珍惜身边人,好好走完这一生。”她轻轻抱住他,他的身体还是一如从前,坚实得让人忍不住想依靠。 他回抱着她,用了点力,将她小小的身躯完全抱住,“我对你的心,从来未变。” 月龙吟感受着他的心跳,“而我已经没有心了。”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爱着你,无论过多久,即使等一辈子。” “爱我做什么?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也经历了那么多,该知道,并不值得。” “你觉得什么样子才是值得?” “……”这个问题月龙吟也不知道。 “告诉我,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就不该救我,那样你还是天上的神仙,过得悠游自在的神仙。” “我原本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后来我找到了,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没关系,我的意义就是你。” 第三百章 意义 “我原本一直觉得我在等待一个意义,或者说寻找一个意义。”月龙吟接着说道,“可后来我发现,意义是什么?是结果?还是过程?如果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体验过程,那我已经体验过了。如果结果重要,过程不重要,我们也就这最后一世了。那什么样的结果是好的结果?聚散有时,这结果…终究是分别。” “……”袁琛沉默了片刻,答道,“所以,现在的你并不是不爱我,也并不是无法原谅我,更不是没办法面对过去发生的事,只是觉得最后的最后我们还是得分开,所以你选择先放手,对吗?” 月龙吟思索着。 “你觉得,我们需要一段更长的缓冲时间,让我接受别人,忘了你,你变得更麻木,忘了我。或许不能说是忘了,只是淡了,这样真走到最后的时候才不至于太难过无法接受。” “或许。”月龙吟答道。 “我不会接受别人,这样的距离只会让我对你更加执着。这一世不会是最后一世,除非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袁琛淡定地说道。 月龙吟心下一抖,就在他说到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 她无法想象。 如果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袁琛,那这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重来一次的勇气她还是没有。 “这一世,你是人,我是妖。”月龙吟叹了口气,“还记得我还是人的时候吗?” 袁琛揪心地看着她。 “我挣扎过,努力过,告诉自己不要轻言放弃。我强装坚强地克服过很多困难,苟活于世,却总是被拉入深渊。”月龙吟看着书店对面灯火通明的便利店,“我以前觉得,这就是上天的惩罚,我越是想跟你在一起,我们就越是会变得不幸。” 袁琛抱着月龙吟,更加用力地抱着。 “随安回山里了,我知道他在跟我怄气,因为我了解他,他也明白我。我现在做的许多事不是为了修行为了向善,我是为了求死。” 袁琛的手僵硬地搂着月龙吟的肩头,他怔了片刻,逐渐用力。 “我需要一个公平,”月龙吟继续说道,“听起来很可笑不是吗?…谈何容易……” 月龙吟望着书店后面的小仓库,那里是堆积库存的地方,小小的隔间门半敞着,里面没有开灯。 突然“咵嚓”一声,像是有本书掉了下来。 在那阴暗的一角,一只形似布偶一般的人形阴影掉落下来,低垂着头,轻微地晃荡。 月龙吟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回去。”他拍了拍袁琛的背,“我这几天就在这儿休息了。” 袁琛也听到了异常的响动,他回过身要去查看。 月龙吟挽住他的胳膊,“没事。” “忘了我刚才我说的话,就是些胡言乱语。”她把袁琛往书店外拉,“听话,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袁琛狐疑地盯着那阴暗的一角,“我去看看。” “就是书掉下来了,你知道的,我现在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发生点什么,你看这天,没有打雷下雨已经很克制了,回去。” 袁琛在小台前坐下,看来今夜是不打算走了…… 月龙吟无奈。 她望了望那一角,等待她的终究是逃不掉的。 但她不想带上袁琛遭遇危险。 如果让他受了伤,这个世界毁灭也罢。 “你瞧你,这样我会很有压力。”月龙吟双手叉腰,“再这样逼我,或许我会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到时你愿意找就找呗,我保证你永远也找不到。” 轮到袁琛无奈。 是的,不要逼得太紧。 过往的教训他已经吸取。 但他隐隐觉得不安。 “放心。”月龙吟站在他面前拍拍他的肩,“我可是个很厉害的妖怪。” “听话。”月龙吟拉起他送他出门坐上车,“慢着点开,到别墅了给我发个消息。” 袁琛望着灯光昏黄的书店,“跟我回去,好吗?” 月龙吟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万一你的未婚妻杀到,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我已婚。” “是是是,您已婚,不用强调。” 月龙吟手抓在袁琛肩膀上用力按了按,“车窗关上,夜里凉。记得,到了给我发信息。” “那好。”见月龙吟坚持,袁琛启动车子,缓缓向远处的街角开去。 还没转弯他又停了下来,开门下车,面对不远处朝他挥着手的月龙吟,“我们约定个时间好吗?一年,如果你还是无法接受,我就从你的世界消失,再也不打扰。” 月龙吟心下一惊。 她刚想说什么,袁琛上了车将车开过了转角。 这都什么跟什么?没头没尾的,给她下最后通牒吗? 什么消失不消失的。 她还没有发话,谁允许他消失了? 但她很快肺部就感觉到强烈的气流涌动了几下,把她迅速拉回了眼前的现实。 压迫感。 很强烈的压迫感。 曾经只有在洛霆川这里月龙吟感受过这种无形的压迫感,但此时气息不对,根本不是洛霆川。 释放河神,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 应该好好问清楚的。 但这些仙人说话都爱打哑谜,每次说话都只说半句。 月龙吟回身进入书店,把玻璃门关上,又将书店昏黄的灯关上。 店里一片漆黑。 月龙吟静静地望着那阴暗的一角。 她眼睛适应黑暗的速度比常人要快很多,那个人形的阴影还在晃荡着,但店门已经关闭,店内无窗,根本无风。 那晃荡的阴影就像一个吊死在那里的人,低垂着头,反复晃荡着。 她叹了口气,眼下自己是大妖了没错,没那么容易死了没错,有些厌世没错,但独自面对的时候,身体和心灵还是本能地抗拒。 月龙吟强迫自己走到那阴影面前,抬头打开了灯。 在灯亮的那一刻,她尽量用一张波澜不惊地面容抬头看去。 不出所料,空无一物。 “啪嗒”她又关上灯。 那阴影的脚尖就在她的面前。 “啪嗒”打开灯。 什么鬼影也没有,一摞摞的书层层叠叠地堆放在那里。 “啪嗒”关上灯。 一张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脸就在她的面前。 “啪嗒”打开灯,除了书仍是空无一物。 “别玩了。”月龙吟疲惫地说。 “啪嗒”关上灯。 黑影倒吊着的脸近在咫尺。 “你不该变成我的样子。”月龙吟平静地说着,掌心的雷电呲呲作响。 那黑影笑了,用和她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黑影穿着大红色的古代喜服,低垂的头形成诡异的角度,看样子脖子断了,但那角度还是让月龙吟觉得它是在居高临下地嘲笑她。 嘲笑她什么?她很可笑吗? 她不喜欢别人用她的脸,这样她会更厌恶她自己。 这身喜服就是她拍摄《冥婚》时穿的那件戏服。 她一直知道片场有鬼。 除了跟在张灿身边的妍妍,还有一个。 但鬼又不会自报家门。 况且像这种还能自由变换形态的,鬼才知道它是谁。 吊着的黑影伸长了脖子凑到月龙吟面前,脖子形状诡异,像条蛇。 他微微歪头,一点儿都不可爱。 “我就是你啊。”黑影笑着说,笑得尤其难看,还用跟她一样的声音。 就像在照镜子似的,面容一样,但月龙吟很清晰地确认那不是自己。 “你不信?” 黑影变换了形态,双脚扭曲在一起化成一条龙尾,尖刺般地鳞片闪着寒光锋利无比。 “我信不信又怎么样?你是我,那我是什么?”月龙吟半垂着眼有些疲惫。 “你累了就去休息,好好休息。”黑影伸手抚摸着月龙吟白皙冰冷的脸颊。 “我休息?给你兴风作浪的机会一次还不够?”月龙吟掌心绕着雷电一把抓住在她面前的这张脸,“你知道吗?我很讨厌,跟我相似的东西。” 那张脸像面团一样被雷电击中,五官都糊在一起。 与此同时月龙吟自己的脸上蔓延出一条条血红的细线,像是毛细血管大面积破裂,留下可怕的紫红色痕迹。 黑影从月龙吟掌心逃脱,成了无面怪,“你真的真么狠心?” “我狠吗?”月龙吟看着自己掌心的雷,像一个小小的世界正在风雨飘摇。 “你不想活了至少给我个机会,毕竟身体是大家公用的。” “洛霆川说的共生其实是你。”月龙吟自嘲地笑笑,“什么从出生开始就让我主导身体,什么双首之龙我意识不到另一头的思维都是谎话。我的影子,你才是真正跟我共生的本体。他,只不过是这世界仅剩的另一条龙。” 月龙吟很快理清了思绪,她每次抓重点都很快。 “他那么说还不是为了你,可惜你一点儿都不懂他。”黑影的无面又生出了跟月龙吟一样的面貌。 “呵呵。”月龙吟耸了耸肩,“我死了你也休想用这具身体。” “虽然但是,严格来说我们已经没有身体了,那龙形和现在的身体都只不过是幻化出来的,但我们是一体的,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所以我才能脱离你不再受限。” 月龙吟所说的身体,只不过是曾经的外貌与声音,这就是她独有的标签,让旁人能分辨她。 “所以你想干什么?” “我?”影子终于从悬挂的半空下来,跟月龙吟面对面站着,“老实说,一直让你主导的我特别,特别,特别,讨厌你。不,不是讨厌,是憎恶,你让我时时刻刻都像在坐牢,被像被困在井里,我一直都在仰望你,看着你所得到的一切,我都想把他们狠狠撕碎!” 第三百零一章 战斗 “你敢吗?”月龙吟蔑视的眼神一点儿都不遮掩。 “你猜。”影子笑着将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的样子十分欠揍。 月龙吟掌心雷电交加,眉心都涌出丝丝电流。 “我劝你省着点用,他护着你,我可不会,你见过猫抓老鼠吗?还没玩够呢,我可不会囫囵吞枣地就把你吃了。” 月龙吟闭上眼,她不想直视这与她一致的容貌,更不想听她多说一个字。 “别不耐烦呀,你没有脑子但我有。在你傻愣愣为爱执着的那几年,我坐在里面可没有闲着。要不要我给你答疑解惑一下?” “你闭嘴。” 月龙吟不相信影子说的每一个字,包括标点符号。 突然,月龙吟脑中响起一声可怕的轰鸣,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响。 她突然回过头,街上静悄悄的,除了街对面的便利店还亮着灯。 影子像条蛇一样柔软的身躯缠上月龙吟,“共生,意味着我死你也死,我活着你也活着。要不是你的肉身灭了,我也没有机会站在你面前。你猜猜,上天为什么让我跟你共生?” “什么意思?”月龙吟思索着,她失去肉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影子现在才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相互折磨,我就是最好的折磨你的武器,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存在,在你心里扎下一根刺,痛苦永远不会停下。” 如果万年前袁琛没有救下她,没有用手去触摸她这颗龙蛋,她也不会有一个共生的存在。 那洛霆川为什么跟袁琛那么相似,如果他不是她的共生的另一头…… 那个传说呢?龙蛋在孵化之前不可被触碰…… 月龙吟心底隐隐觉得不安,仿佛绑上了一块石头,将心重重地往下扯。 面前的气息很熟悉。 还在l都的时候,当月龙吟将自己完全封闭,那个时候她就见过她,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容,笑着像接过接力棒一样替她掌控了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 她跟洛霆川,到底哪个说得才是真话。 月龙吟冷静下来,分析着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如果洛霆川是骗她的…他只是化作袁琛的样子…这一举动或许就是为了让月龙吟无法直视她最爱之人的面容,那他的本相呢? 他想要她,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同族?这一点似乎能说得通。 那如果他们并非一体双生,那月龙吟的死活与他就无关,他为什么会担心她的原神死活?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同族才让他费尽心机想保护? 随安说了,他一直留着没有下死手。也许真是这样才解释得通。 如果影子说得是真的,那折磨自己对她的好处是什么? 要死同死,要生共生。 就像她所说的,就因为她曾经一直无法掌控身体,这恨意要在此时能现身的时候对她进行报复吗? 如果是这样,该如何对付她? “你说说看,你究竟要做什么?”月龙吟问道。 “等着,你会知道的。” 随即影子便消失了身影。 月龙吟拨通了一个电话,此时唯一能帮助她的人。 “随安…”接通后月龙吟开口道,“回来。” “怎么了?”他淡淡地说。 “……”月龙吟闷闷地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说,“我要是消失了这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好?” “你这是什么话?” “你在o山吗?还好吗?” “我很好,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等你回来…想听听你的故事。” 月龙吟垂着目,“我从没有想过改变什么,只是自己不想被改变,你说我值得吗?” “什么值不值得?你遇到什么事了?” “你替我卜一卦。” “卜什么?” “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就算我现在仍然存于世上,我也将万劫不复……” 这是月龙吟的感觉,这天道…终究是容不下她的,而她现在,已经没有一点战斗下去的勇气,她的心被掏空了…… 再也爱不起来,恨不起来,就快要毁灭了。 “……”随安沉默良久,“你听我说,任何时候都不晚,不要这样,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你存在着不能只顾回头看,这样你就会一直陷入下去。这个世界,没有人救得了你,也没有人可以真正困住你,你要寻得解脱,难道就只有毁灭一条路吗?死是容易的,活着才难。但死了,就全都没有了,哪怕是当下觉得很折磨,但活着,未来终将是有希望的。你还能快乐,给自己一个机会,学会放下。我知道这很难,但行走在这世间就是这样,没有谁是容易的。没有黑暗,哪有光明?没有痛苦,就意识不到快乐。” “我只觉得不值得。”月龙吟苦涩地说道,“我就算再努力,这天道还是不断在玩弄我于鼓掌,苟活着…真的好累……” “……” “我不知道天道究竟是想要我怎样,我什么时候能赎清罪过?” “这就是修行。”随安说,“来人世一遭所有人都是在修行,不求结果,只求内心的平静和解脱。你还有机会,相信我说的,救救你自己。除了你,谁也救不了你的心,你懂吗?” “随安你回来,我很需要你。”月龙吟说道。 “好,我回来,等着我。” “嗯。”月龙吟挂了电话。 眼下唯独随安能跟她聊几句真心话。面对袁琛和潇琰,月龙吟已经不知道如何自处。 月龙吟拿起手机检查了一下消息,袁琛的别墅离这里并不远,但始终没收到他回到家的消息。 月龙吟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个点应该已经到了。 于是他拨通了袁琛的电话。 “喂?喂?”对面传来了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是机主的家人吗?” 月龙吟心下一沉,一种很深的恐惧感笼罩过来,“是…”她缓了缓答道。 “这里是圣心医院,机主出了事故,目前正在抢救,麻烦你现在立刻过来,如果有其他家人一并快来医院,目前他的状况很不好。” “……”月龙吟的心已经坠到谷底,“什么…意思…?” “他的情况目前很危险,受伤十分严重,恐怕…这里需要家属来签病危…” 月龙吟没有听下去,她打开手机地图,确定了具体位置后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医院,出现在跟她通话的那个人身后。 “他在哪儿?”月龙吟突然说道,把那人吓了一跳!手机都掉在地上。 “你…?!” “没错,你刚在和我通话。” “可你…你为什么这么快就…” “我就在附近,你快说!他在哪儿?” “哦,他刚被送进医院,你跟我来。”对方穿着一件白大褂,上面沾满了鲜血触目惊心。 他把她带到手术室门前,从一个护士手里接过一张同意书。 “请问你是机主的…?” “家人。”月龙吟木木地看着亮灯的手术室。 “是直系亲属吗?这同意书需要直系亲属签字,如果不是,没办法做这个决定。” 那块夹着同意书的板子后面是袁琛的手机,上面沾着一些血迹,纤薄的智能机屏幕已经出现了裂纹。 “我能签。”月龙吟接过同意书,上面大大的几行字将生死写得那么轻描淡写,她颤抖着手签下自己的名字,“无论如何…请你们…一定要全力抢救我的丈夫!” “我们会的。”那人接过同意书,将袁琛的手机送还给月龙吟。 月龙吟握着手机,袁琛,如果你不在了,那这个世界毁灭又何妨。 就在她纠结痛苦于过去的时候,天道又跟她开起了玩笑,难道动不了她就夺走她最重要的人? 是天道吗?还是放话要夺走她一切的影子? 就连这个她也不知道,月龙吟恨自己,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有哪点益处。 很快,袁琛的事情就招来了他真正的家人。 林慕云带着一群黑衣人冲到了医院,带着胥婉晴。 一阵高跟鞋刺耳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月龙吟还没抬起头,一阵掌风便来到她的耳侧。 随着“啪”一下清脆的响声,月龙吟觉得一侧牙齿都有些松动了,脸颊上火辣辣地疼,麻麻的,热热的。 “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丧门星!!”林慕云尖利地嗓音说话都破了音。 “别这样,袁伯母,事情还没弄清楚…” “你闭嘴!”林慕云推开胥婉晴,“她这就是在报复!我真后悔!在l都时你怎么没跟你肚子的东西一起死了?!你配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叫我最珍视的儿子为你牵肠挂肚,你究竟要折磨他达到什么目的你才满意?!呵,现在你该满意了!你害了他你满意了!”林慕云说着一下一下打在月龙吟脸上、头上、身上。 她没有动。 林慕云声音响亮,而月龙吟耳朵像被塞上了,她说什么她听不清,她的思绪是混沌的,心是麻木的。 手术室亮着的灯是红色的,月龙吟眼里此时也是一片血红。 她死死地盯着那盏灯,仿佛那是袁琛活着的象征,那灯千万不能灭。 第三百零二章 生机 “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我不想看到她站在这里!”林慕云下了命令,一帮黑衣人围拢过来。 当他们的手触碰到月龙吟的时候,她的身上仿佛有细细的电流,每个人触碰到她的手都被刺了一下而不得不松开。 “你们都躲什么!这帮废物!”林慕云上手拽着月龙吟,她没有被电流刺到,她拖着月龙吟单薄的身子将她拉到楼梯间一把推了出去。 月龙吟踉跄了几下险些摔下楼梯,“嘭”地一声,沉重的楼梯间大门关闭,声控灯没过几秒也关上了。 月龙吟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看到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上空有一轮血月。 我该怎么救他? 怎么救…… 手术室内,患者的血压正在逐渐下降,心跳检测仪波动的走线突然绷直成一根平直的细线。 “快!心脏起搏器!” 抢救室的医生满头大汗,身边的医护人员正拼尽全力协助着。 月龙吟跪倒在血月之下,“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的命能换他吗?” 她的右眼狂跳着,没有丝毫侥幸,她觉得此刻幸运女神再也不会眷顾她。 因为她没有珍惜,所以索性就一把夺走她的一切,她最钟爱的一切。 月龙吟拿起手机,此时她想到了洛霆川,他一定有办法,他不是凡人,他法力超群,他一定有办法,他一定救得了。 “喂?”电话已经开始计费。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阵英语的自动应答,大意是:您好,您所拨打的机主暂时无法接通,您可以在滴一声以后留言。 这个电话还是在l都时,方啸寅刚介绍洛霆川给她认识时候给的,她从来没打过,也不确定是不是对的号码。 洛霆川此刻在哪儿,大洋彼岸的l都吗?月龙吟并不知道。 从那天他消失在海边以后,月龙吟根本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再者,他又凭什么要帮她? 是敌是友月龙吟都分不清。 但月龙吟想起洛霆川以前救她的时候用的是龙珠,珠子内蕴含着多年修行的强大力量,哪怕是她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以龙珠之力也能迅速修复。 龙珠能散于体内,也能幻化成珠子一般的实体。 月龙吟将力量汇聚于丹田,将它凝结起来从口中吐出。 她现在没有剩下多少修为了,能活着,全凭借自身仅存的与生俱来的力量。 那珠子散发着夜明珠般莹莹的光华,没有裂纹,但却小的像一粒珍珠。 一个闪身,月龙吟影藏自己的身体来到手术室内部。 一个医生正拼命地给袁琛做着心肺复苏,他敞开的衬衫里露出坚实的胸膛白皙的肌肤,戴着氧气面罩月龙吟看不清他的样子。 但他熟悉的双手垂在病床的两侧,苍白修长的指尖月龙吟很熟悉,那指尖曾多次触摸过她的脸颊。 月龙吟将珠子含在口里,透明的身子穿过氧气面罩,将那个珠子度到袁琛的口里,他的嘴唇触感冰凉,没有一点气息。 珠子流动到袁琛的体内,他好像闷哼了一声。 流光滑过他的心脏,一股力量正在帮他愈合所有的伤口。 于此同时,月龙吟的眼前逐渐模糊,她脑中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周身撕裂般的痛楚,尤其是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穿透,那钻心的疼痛感觉下一刻生命就要流失殆尽。 原来这世上的力量是守恒的,洛霆川每一次救她的时候也能体会到她濒死的身体带来的痛楚。 而他每次都好像没事一样,也许,她真的不值得拯救。 那根绷直的心电图又重新焕发出生机,小幅度的波动逐渐增大。 “林医生!有心跳了!” “太好了!输血!加大肾上腺素的计量!” 看着忙碌着的医护人员,月龙吟附身在袁琛的耳边低语,“我爱你,从来没变,好好活着…” 她起身转身要走,发现袁琛的手动了一下,像要抓住什么,但月龙吟透明的身体像空气一样没有实体。 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那蹙起的眉,仍旧不敢相信,躺着的这副脆弱至极的身躯,是她曾经最想依靠的。 不是说他是转世的神仙,不会遇到什么劫难吗? 呵呵,月龙吟自嘲地笑笑。 大傻瓜。 入世就入世,不该有劫难,如果劫难是月龙吟本身,她自己万劫不复又何妨。 她淡淡地走出手术室,看见林慕云佝偻着背有些颤抖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胥婉晴蹲着身子握住她的手不断说着什么。 原来强如林慕云也会害怕,是啊,毕竟是她唯一的骨肉,作为母亲,她当然是最爱她的孩子。 月龙吟继续像前走着,脚底升起一团黑雾逐渐化成锁链将月龙吟的双脚困住,每走一步都步履艰难。 “呵呵呵,要知道你这么容易就犯,我就该早一点醒来。”和她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声音,影子围绕在月龙吟身侧,奸笑着在她的耳边说道。 月龙吟转过头,什么共生共死都是鬼话,她们能分开,而注定的,她们只能活一个,谁也没办法取代谁,她们本就不同。 “你怎么伤的他,我要你十倍百倍地奉还!”月龙吟凌厉地眼神没有遮掩,她抓住影子的手臂,“下地狱有你作伴我死而无憾。” 雷电疯狂地交织在两人之间,影子丝毫不怯,“就这点道行?” 月龙吟周身的雷电带着紫色的光芒,而影子所带的雷电是青绿色的犹如鬼火一般。 两股雷电交织在一起互相碰撞。 月龙吟处于隐身的状态,旁人一点儿都看不见,她平静地走到楼梯间,关上门的那刻声控灯忽明忽暗受到两者气场的影响。 月龙吟死死抓着缠着她身体的影子,“我就这点道行拉你下地狱也足够了。”她齿间渗出鲜血,胸腔里滚滚的寒气上下鼓动。 “下地狱的只有一个,就是你,待你死后,我将取代你的位置,把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推下深渊、万劫不复,给你陪葬。你放心,你绝不会孤单。” 月龙吟咬紧牙,周身的雷电像失了控一样,顶上的声控灯爆裂开来。 外面下起了大雨,狂风肆虐。 月龙吟拼尽全力抓着影子的肩膀,雷电燃起了火焰,而影子却在火焰里毫发未损,依然笑着轻松地看着她。 月龙吟的心此刻已经被掏空了,原来自己还是那么无力,没有一件事做得好。 随安在千里之外,洛霆川敌友难辨,袁琛生死未卜,唯独潇琰应该没事。 “你还在想着那个小学弟?”影子似乎能看穿月龙吟的心思,“你有多久没联系他了?就不好奇他为什么没来找你?” “你说什么?!” “呵呵,要不是我跟他曾经做过几日夫妻,他还不错,我怎么可能留着他?” “……” “你真的关心过他吗?他们每一个人,你总说他们很重要,遇到事了就一个也不理,我行我素、自私至极,还一副清高的样子,你觉得你是圣人?最多再加个白莲花最合适。” 红色的血丝在月龙吟的眼睛里弥漫,她双眼酸痛无比。 “要不是阴差阳错给了你先机,让你在这世间快活了几世,可知我…是怎样度过的?你的所作所为既无知又可恶,整天一副天可怜见的模样等着被别人拯救,你怎么这么让人恶心呢。罢了,你也快死了,说说你最后的遗言。” 月龙吟没有丝毫退却,杀不了影子,即便她死了,她身边的人也会一个个遭殃,更可恨的是,影子会顶着她的面容做出最伤害她身边人的事,那比死还可怕。 逆天…改命…不能就此认命。 战斗…生机…不能就此放弃。 一股清风突然盘旋在月龙吟耳后,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欠你的人情,还你。” 影子的雷电一下就消失了痕迹,她慌张地向四周看去。 黑暗之中,阴影之下,一柄红色的油纸伞带着缠绕的雾气出现。 影子的双手不受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瞬间月龙吟的雷火就将影子整个吞噬,最后一刻影子附身到月龙吟身上,带着残火,融进月龙吟的身子里。 她一下子觉得胸口闷得慌,随即是短暂的刺痛,她右眼仍疯狂地跳动着,连带着脸部都不自觉地抽动。 河神清冷的面容没有表情,他伸手抚摸着月龙吟的脸颊,“没事了,深呼吸,平静下来。” 他话音刚落月龙吟便坐倒在墙角,大口喘着气却仍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 突然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楼上的声控灯亮起,暖黄色的光让这一层亮了一些,月龙吟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此时她身体僵直着,而影子却诡异地晃动着,像在痛苦地挣扎嘶吼。 “海晏河清,邪祟勿近。”河神幽幽地开口,“随我来。” 他拉起月龙吟的手几步便走进一个黑暗的漩涡,转身便带着月龙吟来到那片芦苇荡漾的河畔。 月龙吟脚下虚浮,殷红的鲜血一滴滴地坠落在河面,将清澈见底的河水污染。 河神回过头扶着月龙吟坐下,他轻轻地点了一下月龙吟的眉心,身体的痛感如抽丝般消散。 但她很疲惫,头晕得厉害。 月龙吟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看着河神,“谢谢您救了我。” “你希望我救吗?” “我…不能死…” “你知道她为什么能出来?”河神轻轻地问道。 月龙吟盯着他摇了摇头。 “上一次你见到她是因为你封闭了自己的内心躲到了潜意识的角落,这次你也一样,你在逃避、在放弃,当你的主体有不能承受的迹象,她便能趁机掌握你的意识。” “可我现在没有人的身体了,她说,就因为失去肉身没有了限制才能出现在我面前与我共存在这个世上…” “你不是告诉自己别信她说的每一个字吗?事实上你在心底还是相信她的,不是吗?” “那求您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既是共生,你们就是同一个个体,你掌握了先机做了主体,那她就只能做你的影子。” “……”月龙吟迷茫地看着河神,她还是不明白。 “每个人都有影子,影子模仿主体的形态动作,本能地学着主体的性格特征。”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三百零三章 共生 “但那只是模仿,每个主体都有两面性,就像天与地、日与夜,不可分割。” “您是说…她就是我?” 月龙吟不可置信,如果是她,她绝不会做出令身边人受伤的事。 “你潜意识里想放弃,想解决掉目前的关系,她替你做了,用生死将一切斩断。” 月龙吟拼命地摇头,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你觉得天与地、日与夜有什么分别?” “天为父,地为母,不可分割,承载万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四季循环,生生不息。”月龙吟木木地答道。 “如果只有天没有地,万物无落身之处无法孕育衍化,只有地没有天,万物失去自然滋养更没有生机。日与夜也一样,世人皆觉得白昼好,如果常年白昼没有黑夜会使人异常疲惫,如果常年黑夜又会使人抑郁没有希望。” “您是说…她就是我的反面,更像是…心魔…?” “她与你就是事物的两面,修行的意义在于战胜自己,懦弱、逃避、恶念、贪欲、执念,跟自己战斗,最终和解,求得内心的平静。有一天你的内心可以祥和一片、波澜不惊,你便修成了。” “我…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失败者…反复地纠结痛苦源自我的无力…” “你这么想能改变什么?逃避是没有用的,今后你遇到更棘手的对手,恐怕在对方动手之前你自己就先败了。” “我一直就很失败。”月龙吟垂着头,她没办法再给自己打鸡血,没办法…… “那你就留在这儿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回去。”河神起身,撑起那把红色的油纸伞。 “等等!”月龙吟抓住河神宽大的袖口,“我不能在这儿,我要回去,回去看看袁琛有没有醒来。” “你自己何时能醒你清楚吗?” “我…我醒着或是没有都没关系,我得看到他没事!” “你与其有时间关心旁人倒不如先想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月龙吟双手扶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着。” “不管你怎么活,你现在都活着,你心中的痛苦在于无法直面过去,过去重要吗?过去和如今的你有什么关系,即使过去再痛苦再不堪那也是过去,那是一段早已翻篇的故事,将来的走向如何是过去可以左右的吗?你现在有手有脚可以自如地行动,你所钟爱的人和朋友依然在世在你的身边,而你却心如死灰,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的内心才能平静?” “……” 月龙吟不知道。 她反复地失望,因为过去她曾努力过,努力的结果没有达到预期她崩溃地无法接受,这才选择了逃避。 但,她仍旧心念着身边的人,所以谈不上心如死灰。她究竟要什么…… “想清楚了,我会送你回去。” 这人间的烟火气…陪伴…关怀…希望…生生不息…命运… 月龙吟脑中闪过无数的词汇,一个理由,重新面对的理由,即使被无数次打倒、失望,过后仍能重新振作的理由… 是爱。 “河神大人!”月龙吟起身对着河神的背影说道,“我会珍惜!再也不要逃避!不因为过往的痛苦而纠结,我会向前看!” 河神转过身,红色的油纸伞下,是他平静如水的面容,他不语。 “我会做到的!”月龙吟握紧了双拳。 这段日子,她假装无事,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已是一片废墟。 这些都是她用来掩饰自己的手段。 “这里没有人逼你,想做什么不是做给任何人看的,是源于你的内心。不要总说苟活于世,你还不至于如此。”河神的衣袍被风吹动着,他踏在河面的白靴却没有沾上一滴水。 “回去。” 他一甩衣袖,月龙吟头重脚轻向后一倒便回到了医院的楼梯间。 他缓缓打开楼梯间的大门,医院的走廊很亮堂,林慕云等人已经不在那里。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月龙吟扶着墙缓缓走出,整条走廊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气交织着消毒水的味道。 站在手术室的门口,里面有一位护士正在整理器具。 “请问…”月龙吟颤抖着开口。 “哦,患者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送去icu观察了,熬过了今晚应该没有大碍。icu就在楼上,不过目前不能探视,你想见可以明天来。” “谢谢。”月龙吟松了口气。 她拿起手机给潇琰打了个电话。 “喂?”对方隔了很久才接起电话。 “潇琰,你好吗?” “我没事。”他的鼻音很重,声音有些失真,“你呢?” “潇琰…你说实话,这些日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月龙吟仔细地分辨着他的声音。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事,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去你那里?” “潇琰,说实话。”月龙吟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明亮的环境反而显得空寂和诡异。 也不知道这些医护工作者是怎样在每个深夜待在这样的地方值守的,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的地方。 也许…心中无鬼便不容易疑心。 “是…有些事,但…现在没事了。你还好吗?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一定有什么事是吗?” “……”月龙吟有些厌倦跟潇琰你来我往地打着哑谜。 她挂断电话一个闪身便隐藏了身子来到楼上的icu。 圣心医院的icu里有大约十个床位,但都空置着,一位值班医生和护士坐在一侧的角落的办公桌前小声交流着。 最里边的一张病床底下亮着一个小夜灯,上面躺着她最熟悉的人。 袁琛仍戴着氧气面罩,一只手,手指上夹着血氧饱和度监测探头,另一只手扎了针正在输液。 她轻轻地来到他身边,看着他轻微颤动着的长长的睫毛。 上一次袁琛住院还是为了捐肝给自己的父亲,他当时一直隐瞒着,她没有机会看到他这个样子,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他的头部受了很重的伤,整个都缠着层层的纱布,身上各处都有些擦伤。 这么好的车,这是受了多大的撞击才能变成这样…… 她俯下身将头轻轻搭在他的胸前,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才微微安心。 “快点好起来,好起来我就回到你身边。”月龙吟在心底说道。 她刚要转身,就看到袁琛的手指微微颤动着,好像他能听到,他知道她就在她的身边。 月龙吟回去握了握他的手,转身走了几步,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几眼,“明天我还来看你。” 没有几分钟就过午夜12点了,也许几小时以后她便会回来。 离开医院,她没有再使用闪身的能力,事实上她就是想也有些力不从心。 自从影子融进她体内后,肺里总能感觉到忽上忽下的气流,这是她以前没有遇到过的。 心魔? 月龙吟摇了摇头。 她还是无法接受。 如果那真是另一个自己,怎么可能那么疯狂无法遏制,她从来没有那种想法,伤害他们分毫的想法。 什么叫斩断关系就用截断生命的方式,完全不可能!哪怕是一根发丝她都不愿意伤害! 河神…洛霆川…影子…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不知不觉来到车站,月龙吟看了看站牌,夜班车已经没有朝潇琰家方向的车了…不对…潇琰回到都了吗?还是在影视基地…? 月龙吟才回过神来发现她一无所知。 这段日子她把自己封闭,看起来好像放下了一切,目空了一切,谁也不要来打扰,她愿意怎样就怎样,但从来没想过,就是她这种不告而别没有任何交代的做事方式,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什么。 她的确是在逃避,但这样做太不负责任。 故事如果要结尾就好好画上句号,而不是莫名其妙出现一串省略号,这叫别人该如何是好。 更奇怪的是,她刚才先挂了潇琰的电话,依照他往日的性子,一定会再给她打过来,甚至现在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来了吗? 他有她的定位,只要月龙吟带着手机,他就一直知道她的所在,这是月龙吟和他早就心照不宣的事实。 难道真的出事了…… 月龙吟拿起电话给潇琰再次拨了过去…对方仍是过了很久才接通,就在月龙吟打算挂了电话的那刻,“喂?” “你在哪儿?潇琰?”月龙吟直接问道。 “外面…咳咳。” 月龙吟听到他剧烈的咳嗽声。 “……”她蹙起眉。 “你在那儿别动,咳咳…我快到了。” “……” 果然,跟月龙吟料想得差不多。 但至少,他还能开着车出来,应该没事。 可能随安不在袁琛的身边,今天才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潇琰的身边应该是有小白在的。 “小白。”月龙吟站在空无一人的车站内心呼唤道。 “姐姐。”小白瞬间从一侧的黑暗中走出。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三百零四章 元年 “小白。”月龙吟蹲下身,将孩童模样的梦魇揽入怀中,“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多久。 只是最近来看,只要月龙吟不主动去联系,大家似乎也都心照不宣地避着月龙吟。 可能正是因为了解她,才愿意放任她去放空,也可以说是逃避。 “小白白,最近潇琰是不是有什么事?”月龙吟有些焦躁地问道。 她想问又害怕真有什么事。 “…那个……”月小白有些欲言又止。 “乖,告诉我。我知道你在他身边他不会有危险,但我听他的声音很明显状态不是太好。” “…嗯…唔……没事,大哥哥…就是…生了场病……” “病了?他怎么了?潇琰不是一直身体不错?” 自月龙吟认识他开始,他就鲜少生病,在大学的时候连给他送送感冒药的机会都没有。 “他…前阵子应该是被一阵与你很相似的气息纠缠,白日里经常走神,那气息三番五次想侵入他的梦境,我原本想帮他,但我发现他自身的意志力很强,就是睡眠被弄得有些糟糕,经常一夜到天亮都没办法合眼。我曾现身告诉他要帮他,但是他拒绝了,所以…也算不上是生病,就是时间久了身子有些吃不消。” “……”月龙吟有些内疚,和她相似的气息,不正是她的影子吗? 被纠缠却也不说,但潇琰能清楚地分辨那不是月龙吟,而且那强大的意志力…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车站顶棚的led灯把月龙吟的影子拉了老长,她不自觉地抬脚狠狠地踩了踩,还碾了碾。 要不是没影子看起来会很奇怪,月龙吟真想把脚底的影子剪下来揉成团,一脚踢得老远。 即便自己现在有超越凡人的能力却依然没保护好身边珍视之人。 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逃避虽可耻却还沾沾自喜地认为很是有用的自己,很想来两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 影子还会出来吗? 依着河神的意思,只要月龙吟不放弃自己,她就没办法出来。 月龙吟坐在车站的椅子上。 这一幕很熟悉,把月龙吟的思绪带回到曾经的l都。 在她和潇琰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从arc的书店下班,明明不太远的距离潇琰却坚持一定要等他来送她回家。 而今斗转星移,人还在,物却不同,心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该做什么月龙吟是清楚的,只是她觉得很疲惫,心是没有那么快治好的。 从一张干净整洁的纸面,到如今被动或主动地写满了乱七八糟的文字,有些并没有按常理出牌,往往是措手不及的。 无论是不是出自本心,这张纸此刻已经被填满了,很难再书写新的篇章。 但是或许…可以把纸张整个地翻篇,背面还是洁净无瑕的。 或许…可以少写一些,多一点适当的留白布局才会更加地完美。 远方的车灯由远及近,还是那辆黄色的吉普,载着他们经历了太多,几乎成了有灵魂的存在。 第三百零五章 拜托 “小白,姐姐拜托你一件事,若我不在潇琰身边的日子,你替我照顾好他。若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月龙吟觉得自己的要求多少有些过分,但她相信无论是出自本心还是她的拜托,小白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到。 “放心姐姐,我跟大哥哥本身就有羁绊。” 月龙吟不自觉地微微点头,喃喃道,“或许有天我不在了,他就能简单地活着…” “姐姐…” “小白,如果你遇上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也一定要告诉我。”她摸了摸月小白的头,“寂寞了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月龙吟不清楚月小白近些日子都在做什么,但她相信自从她们相识以后,月小白再也不会像曾经一样编制着梦魇,去做令自己和旁人都不快的事情。 因为这样,毫无乐趣。 “姐姐,我倒是真有桩事…” 月小白话音未落,车已在路边挺稳,随着“砰”一下的关门声,潇琰缓步朝月龙吟走来。 “算了,倒不是太要紧,姐姐,我先走了,找时间再来找你。”月小白转身挥挥小手,“姐姐要和大哥哥好好相处,他最需要你的陪伴,不是我。”他莞尔一笑,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月龙吟正摸不着头脑,“潇琰…”她轻轻地唤他,转而仔细盯着被路灯拉长的身影,“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潇琰吸了吸鼻子,“唔…可能是感冒了,最近总觉得很疲惫,但好像也没有多少热度。”他抬手摸了摸额头。 月龙吟上前也摸了摸,凉凉的的确没有发热,“去医院检查了吗?” “这点不适用不着去医院。”潇琰索性将额间的碎发往后一捋,“想我吗?”他勾起嘴角挤出一抹坏笑。 月龙吟笑起来,“想。怎么会不想呢?我最好的潇琰。” 潇琰顺势搂过月龙吟的肩膀,“怎么想着回书店来了?” “……”月龙吟不知该如何解释。 电影刚上映不久,暂时还没有很多通告。自己浑浑噩噩地给自己添置了许多学习任务,想着尽力转移注意力,把重点放在新的生活上。 而新的生活…月龙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这是极其失败的。 曾经的自己,至少还会努力去实现自己的目标,想开书店就开了,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奋不顾身。 “就是…想回来看看。” 她没有把袁琛昨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现在她自己还没弄清楚状况又何必多一个担惊受怕的人,“你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月龙吟拧了一下潇琰略显苍白的脸颊,“这样我怎么放心去搞事业。” “电影我看了,很不错。”潇琰笑着说,“你成了大明星以后一定很忙。” “忙不至于,我倒没有要赚多少钱的执念。”月龙吟笑了笑,拍电影只是一时兴起,如果有喜欢的剧本倒是可以尝试,但绝没有恰烂钱的念头,更何况自己身边的危机从来没有彻底解除过。 只是换个活法,让自己尽量不要直挺挺地面对失败,短暂地喘口气罢了。 “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一直待在国内,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月龙吟拍了拍潇琰的背,“如有必要就回去,毕竟你的事业在l都。” 男儿志在四方,他总是刻意让自己被捆绑在月龙吟这个暴风的中心,虽然他总说没事他愿意,但月龙吟觉得很有压力。 “这是又要赶我走?” 月龙吟笑笑握住他的手,“哪有,不舍得。” 深夜的风带着暖意,看来春天真的来了,这个冬天并没有想象得那么漫长。 当不自觉地惆怅冬天何时能结束的时候,春天就悄无声息地前来,翻转这看起来一尘不变的世界。 “回家,你最近都住哪儿?” 两人上了车。 “住在离你很近的地方,”潇琰给月龙吟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我不舍得,离你太远。” 纵使在这世界的任何角落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明月,但距离会让人感到寂寞。 回到潇琰在都的公寓,一切都一如往常,只是大厅里的陈设改变了一些,让这里看起来确实有时间流逝过的痕迹。 坐上电梯上了潇琰所在的楼层。 公寓跟往日一样静悄悄的,要不是潇琰曾告诉月龙吟这里的入住率很高,通常都看不到几个人。 可能这里的人们都极为注重隐私,又或者…都是些深度社恐。 走廊的那一头还有一间公寓,但显得很萧瑟,月龙吟凝视着那边,甄鸣有多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从那天被潇琰打破头警告过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那里被查封了。”潇琰漫不经心地说着伸手打开了指纹锁的大门。 “?” 月龙吟一怔。 潇琰继续说道,“他们家生意应该遇到点事,具体我也不清楚,但那门上贴着法院的封条,应该正在拍卖。” 月龙吟看着潇琰。 他们家…他的父母都重新组织了家庭,两家对他来说都是“他们家”。 何其悲哀。 “……”她没有接话。 “我曾想过,把那房子买下来,”他洗了洗手烧上一壶热水准备泡茶,“但只是一瞬,我并不想走进他住过的房子,也不想…” “总之我当时会想买就是不希望他再回来,也不希望住进来什么不安分的人。” 月龙吟点点头,那房子有些不能触碰的禁忌的意思,他们谁也不想走进去再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就让它空置,像个躲在角落里的幽灵。 但想要完全无视真的做不到。 或许搬来新人会是件好事,但前提是比较正常的人。 两人端着茶杯席地而坐看落地窗外都的夜景。 袅袅的热气氤氲四周。 潇琰觉得身体的不适好了很多。 喝完茶,月龙吟便起身去了浴室。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有她换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十分方便。 只是夜里,他们好像很有默契地没有同榻而眠,倒没有在内心里生分,只是现在这样就很好。 第二天一早,月龙吟换了衣服就要出门。 潇琰还睡眼惺忪着,好久他都没有像昨晚一样安心地睡过一觉了,就跟断片一样眨眼就来到了第二天。 “去哪儿?我送你。”他起身。 “看个住院的朋友,你睡,我晚上回来。”她打开门,“好好休息。” 她没有用言语拒绝,但行动却表明了态度,就只是想让他休息而已。 打车来到医院,月龙吟有些踌躇。 医院里的气氛明显不对。 楼下停了数辆豪车,到处站着黑衣的保镖,即使还没到楼上的icu观察室。 但这一点证明袁琛至少还在医院。 他们的目光总是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瞟向月龙吟,她没弄懂这些目光下的表情,也可以说他们都面无表情。 包括来往的医护人员和为数不多的病患。 今天月龙吟没想着乔装一番,来看就大大方方地来看望。 知道他应该也不能吃什么东西,所以索性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花之类的送给袁琛就更没有必要了。 来到住院部的护士台月龙吟问了问袁琛所在的病房。 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刚转去病房不久。 “他醒了吗?”月龙吟问道。 “唔……”护士还想多言就被四周黑衣人好像瞪了几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谢谢。” 月龙吟道了谢抬头看了看指示标志,独自朝病区走去。 自从拍完那部处女座电影以后,月龙吟的打扮就显得成熟了很多。 她不再喜欢穿大学时候的卫衣牛仔裤,而是穿起了大衣和裙子,显得成熟温婉多了些女人味。 没有穿高跟鞋而是踏着一双平底的软皮鞋,没有刺耳的哒哒声,舒适地贴在地面显得很温柔。 袁琛的病房其实很好找,黑衣人包围最多的那一间就一定是。 在门口的走廊里,月龙吟看到一个很熟悉的人,她并不意外。 并没有出声打招呼,只是在对方回眸的时候抱以礼貌的微笑。 “月…月小姐。” 对方倒是比她手足无措。 “胥小姐,早。”月龙吟没有过多逗留,也不想跟她白费寒暄,没有不尊重胥婉晴的意思,只是各种茶艺表演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 她懒得去做那种事,也不屑去做那种事。 心中坦荡,平静,毫无遮掩。 只是为了来看看,她想见的人。 伸手敲了敲房门月龙吟便顺势推门而入。 身边的黑衣人是想阻止的,但他们的手还没碰到月龙吟就觉得一阵阵地发麻,没来由地发麻甚至带着整条手臂都抽筋了似的。 无一例外地,他们首先是扶着自己的手臂,眼睁睁地看着月龙吟轻轻地推门而入。 又见面了。 月龙吟早已料到,林慕云身边站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都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斯文睿智又不乏眼底透露着专业的气场。 其中一位也是老熟人了,不,应该是两位。 袁氏私立医院的林院长一脸慈祥地站在林慕云身边,还有他后面再后面,虽然只露出半个头但目光炙热到令月龙吟难以忽视的林城。 第三百零六章 潮水 回忆似乎潮水般席卷而来。 在翼山时,林城是被袁琛派来照顾月龙吟的年轻医生。 又见面了,隔了那么久。 也许在她看来,月龙吟这个医学奇迹此刻出现在这里,不单是朋友间重见的欣喜更多的是惊讶是不敢置信。 月龙吟与林城四目相对,林城立刻低下头不自然地摆弄起鼻梁上的眼镜。 “你怎么进来的??出去!给我出去!”林慕云愤怒地额角的青筋都起来了,那打过玻尿酸略显过分饱满的额头此刻看起来特别怪异,“门外的人呢?!谁放她进来的?!”林慕云不住地质问道。 林院长悄无生息地挡了挡林慕云,“不要动气,小琛需要休息。” 林慕云这才稍稍收敛了气场,“给我滚!你这个扫把星别把晦气带进来。” 月龙吟本想善意地打个招呼,但听到林慕云出言不逊没有余地的说话心顿时还是凉了凉。 四周的几个人此时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月龙吟,不知道是在等一出好戏还是用眼神逼迫她不自量力地离开。 她平静地看着病床上的袁琛,朝前走了几步。 他双眼合着,像是睡着了。 月龙吟灵敏的听觉此时发挥了作用,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有规律地搏动着,呼吸均匀流畅,月龙吟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他还在输着液,但脸色看起来尚可。 要快点好起来。 好起来,我就回到你身边。 月龙吟心底默默地想着。 林慕云挣脱了林院长一个大步朝月龙吟过来。 看她扬起手的样子,月龙吟无奈地笑了,就这几个手段来来回回有什么意思。 她就这么令她讨厌吗? 难道仅仅是因为出生? “打扰了。”月龙吟没有理会她,又深深看了一眼袁琛。 “啪”! 月龙吟回过神来,脸颊倒没有半分刺痛,知道她又要打下来,她没有释放周身的电流。 毕竟她是袁琛的母亲。 一副眼镜应声飞到一边的墙上,又弹开歪歪斜斜地落到地上。 镜架都扭曲了。 “林城?!”林慕云歇斯底里地吼道。 林城的鼻梁上许是被镜架刮到了,顿时显现出一道鲜红的血痕,他弯腰去捡地上的眼镜,吹了吹上面的灰又把架子拧正重新戴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歪斜不自然。 “袁夫人,息怒,这里是医院。” 他平静地一字一句说道,仿佛刚才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他脸上。 也没人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又是以一种什么快速的方式突然出现在林慕云举起的手下的。 他惊人的举动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但其实最惊讶的不是林慕云,而是她身侧视他为己出,一直不遗余地培养他的林院长。 月龙吟没有道谢,也没有移开看着袁琛的视线,“下次再来看你。” 要快点好起来,恢复她印象中那个永远高大英俊无所不能的存在。 其实她原可以悄无声息隐匿身形走进来,偷偷看上袁琛一眼,也能在所有人无法察觉的时候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但月龙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她是来见她想见之人的。 另外,她也有小小的私心。 就是让林慕云知道,让她看看,她再也不是在翼山在l都那个任人宰割的女孩。 她是来宣战的。 月龙吟走出了病房。 她也想跟林城道一声谢,不过还是别给他再添乱了。 就当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不小心被林慕云误伤了。 还没到走廊的尽头,胥婉晴左右看了看还是快步追了上来。 “月小姐!”她叫住月龙吟,声音急切又带着几分愠怒。 “?”月龙吟有些好奇地转过身。 “…我…我想跟你聊聊。”胥婉晴微微拧着眉说道。 胥婉晴,不要让我看到你不堪的一面,拜托了。 月龙吟心底幽幽地想着。 一直以来,她对胥婉晴的印象都不错,若不是因为袁琛的关系,或许,她们可以是很要好的朋友。 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月龙吟向来不喜欢深挖。 但她依旧很好奇。 好奇胥婉晴究竟会给她怎样的惊喜。 若说她对他们之间的事一无所知月龙吟从始至终都是不信的。 月龙吟摁了电梯的开关,若不是需要站在这里等电梯她是不会停下脚步的,“胥小姐有话请说。” 她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悲喜,仿佛活了很久一下超脱出她年纪应有的阅历。 胥婉晴明显一怔。 在l都的时候月龙吟给胥婉晴的印象还是天真的,甚至有些内向,其实和她很像。 她想说的话一时噎住,如鲠在喉,不上不下。 “胥小姐?”月龙吟在等着。 电梯仿佛被什么阻碍在一层,迟迟不肯上来。 “你很爱他吗?”胥婉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月龙吟看着她,没想到她等来的是这一句。 “很爱。”月龙吟真诚地答道。 “……”胥婉晴也没想到月龙吟回答的那么干脆。 她也爱他。 虽然必定没有眼前的月龙吟跟他一起经历得那么多,但爱这个字是没办法比较和衡量的。 虽然在世人眼中她跟袁琛才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强强联手的家族能带来的利益更是无法想象。 但她输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觉得有赢的胜算。 她喜欢的这个极度高冷的男人,从来没有正视过她。 她知道,这就是政治联姻该有的结果。 但她早就打定了主意,没关系,她就做他名义上的妻子,即使这辈子没有爱可言她也无所谓,只要能一世与他相伴。 再铁石心肠也会被感化被捂热。 这是胥婉晴一直以来的想法。 虽然她也痛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为什么在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孩面前如此。 好像矮了一节。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回到他身边是吗?”胥婉晴追问道。 月龙吟垂目,“是的。” 此刻连月龙吟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定,甚至不用去思考和纠结,她就果断地做出回答。 是肯定的。 本就没有什么原不原谅。 即便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月龙吟都不会忘记他被绑在九龙石柱前被锁链锁着,被剔去仙骨的时候没有半分害怕和犹疑的样子。 他为她做过的,三世都无法偿尽。 缘起于他,缘灭于他。 除非有一日他亲口告诉她:我讨厌你,我们从此不要再相见。 如果有那一日,月龙吟才会舍下他离开,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 她也就不会再存在。 “我…”胥婉晴纠结道,甚至瞬间满含泪水,她自己也知道她才是横插进来那一脚,“祝福你们。” 月龙吟愣了一下。 她果然还是没让她失望,任何刻薄的话语没有从她的嘴里说出,月龙吟没看错她。 胥婉晴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终究在这个故事里她不会是女主角。 “谢谢。”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也祝你幸福。” 月龙吟此刻的话语没有半分揶揄,是发自内心的,她希望胥婉晴会有个好的归宿,她也是值得的。 离开医院,月龙吟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打开一看,是随安。 随安回来了。 他早已不是那个隐居深山不问世事的少年,他居然打了飞的迅速赶来,风尘仆仆,道不尽所有压在心中的不安与惆怅。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嘈杂,还伴随着机场广播不断重复着的各种消息。 “到了?”月龙吟噙着笑问道。 “刚落地,你在哪儿呢?” “来接你,你等着我。”月龙吟的内心不再毫无波澜,她很高兴随安的归来。 待他们一起解决周身的事情,让日子恢复平淡和安定,新的篇章会慢慢开启,走向最美好的结局。 怀着愧疚之心去接受实际上是这个世上最愚蠢的一件事,因为它所带来的后果远比想象来得恶毒。 没有人需要被同情和怜悯,最终都是对对方最不负责任的行为。 月龙吟跟潇琰就是如此。 即便一路走来并非故意,但,心里有了人,就再也无法挤进其他人。 “好,我去买奶茶,山里住了这些天我怕是早就上了瘾,回了都我得来个全套接风。”随安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高兴。 都是最好的年纪,趁着身体还没有显露疲态,尽情肆意地去挥霍,尽兴就好。 “给我来一杯老样子,等着我。”月龙吟笑着挂断电话打了车就朝机场赶去。 实际上,从她离开医院开始,一辆黑色的轿车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是追逐火光的飞蛾怎么都甩不掉。 月龙吟也全不在意。 怎么样,最喜欢看你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来,让暴风雨更猛烈些。 到了机场,月龙吟一眼就看到不远处高高大大的身影,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仿佛刚从天际折返,补充了元气又得到了洗涤。 她没有立即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想看看多久他能够回过神来发现她的存在。 只见他一手喝着奶茶,一手套着个纸袋握着手机正在单手编辑短信,看起来悠哉悠哉地,一点儿也不着急。 突然,月龙吟手机震动了一下,“这么久不见还看什么呢?” 月龙吟抬起头对上随安眉眼弯弯的笑脸,他举起手机晃了晃,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她。 第三百零七章 作秀 “随安——”月龙吟远远地叫了他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停停停,穿了裙子有点儿淑女的样子,可别把我的奶茶撞撒了。”他向后退了一步,假装嫌弃地看了月龙吟一眼。 月龙吟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取出奶茶就插上了吸管,“袁琛出事了。” 她语气平静。 这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什么事?”随安拧眉,双手却扶在栏杆上不疾不徐。 “你倒是一点儿不担心。”月龙吟上下扫视着他,其实她心里知道,随安看到她表情并不凝重就不是什么大事。 “我担心什么,他又不是我的谁。”随安忍不住调侃道。 月龙吟轻笑一下。 “谢谢你,随安,这么快就回来。” “生分。”他自顾自喝着奶茶有些不悦。 “也是,跟你客气什么。”月龙吟笑了笑,嘴里塞了满满的珍珠细细咀嚼着。 “想好了?”随安冷不丁地问出一句,但月龙吟很默契地知道他在问什么。 “想好了。”她目视前方的机场大厅落地玻璃,今日阳光正好,尽显温暖。 心里有爱,处处阳光。 随安会心地笑了笑。 爱情终究是属于两个人的,再多一人都不是真正的爱情,即使有短暂的犹疑、有误解、有失望,但心底深处终究是有答案的。 “我要做回人。”月龙吟平静地说着,“解决了所有的事以后,我要放下这早已不属于我的一切,真真正正地做回这一世我作为普通人的身份。” “……”随安沉默了一会儿,知道她前路需要面对的一切。 做人,就再也没有这些逆天的本事,命运很大程度都被刻意规划,无法逆天更无法改命。 更大的可能她会只拥有短暂的一生。 但随安心底却能理解她,他也爱曾经作为人的月龙吟,知道她现在纵使有强大的力量却觉得虚无、五根无着,这种感觉会令她迷失。 何况她一直不需要漫长无意义的生命。 这份交换将是一个很大的筹码,而她要换的是什么呢? “河神的事我很抱歉。”月龙吟转头对着随安,她当时没有听劝,但现在看来并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这一点是就河神而言的,影子的事除外。 “你不用跟我道歉。”随安放下奶茶,“我本也不知道那样做会有什么结果,只是想劝你,因为面对未知的结果我也会害怕。” 是啊,他会害怕,自从遇上不按常理出牌的洛霆川以后,这种害怕就越发明显。 只是保持现状他也做不到。 但他或许还是有些佩服月龙吟的,她就算是自暴自弃也会选择自己要选择的道路。 但他曾经生气是因为她这样很不负责,毕竟存在那么多珍贵的羁绊,他不想她身负险境,而他却一点儿都帮不上忙。 回山上的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也跟师父聊了聊,但天机不可泄露,纵使他想尽力去占卜月龙吟的前路却发现她自从脱离了肉身就再也没有前路。 这是很可怕的。 就跟洛霆川一样,跟浊气跟怨灵跟其他不知名的东西一样,一旦非人就再也不知道前路。 作为人的命格是有定式的,有四柱八字,有福祸吉凶,可以预测甚至可以规避,只有寿长无法轻易改变,这是早已注定的。 但月龙吟人身的死亡并不在这定式内,也就是说她作为人的寿命在无常簿上还没有终结。 她可以做为人继续活着,直到寿终正寝。 “袁琛会好好的,是吗?”月龙吟突然问,“我知道你能预测到他的劫难。” 随安轻轻地点头,“但这一次,我能感应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有些事不是预测就有用的。可能我这一秒刚感知到,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它就那么突然发生,那这种预知也没什么用。” 月龙吟略有所思,“那走,我们先去看看他。” 无论是她还是随安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逼近,危险与灾难正在伺机而动。 眼下看是因为月龙吟的自暴自弃让影子脱离出来兴风作浪,但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影子说因为没了肉身才没了束缚。 月龙吟即使愿意维持一直的积极向上,主人格屹立不倒也不能保证影子不会再伺机而动,毕竟现在她是没有束缚的。 她好与不好,影子都可以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最难的一点是,影子杀不死。 她开始倾向于相信影子才是她一体双生的存在。 而洛霆川…或许真是她族中的哥哥。 关于洛霆川为什么要编这么个谎话月龙吟不知道,或许只是让她能更快地接受他。 说她死他也会死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有机会还是有必要跟他见一面的,他们活得一样长,他没有经过轮回没有喝过孟婆汤,知道的事情远比她来得多得多。 怕只怕他不会说实话。 月龙吟坚定了内心,即使不说实话也要想办法让他说。 她不会再害怕他。 那些阴影再也无法左右她。 两人来到医院,发现楼下的豪车都不在了,这结果显而易见。 月龙吟去前台咨询了一下,果不其然,他已经被转院了,才刚好一点稳定一点儿,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将他带离这间公立医院回到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 那间医院月龙吟也待过。 她又问了问袁琛的情况,幸好昨晚护士见过她,看她真诚的样子透着担忧也就自然地告诉她实情。 其实现在袁琛的状态并不好,虽然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引起出血,一切得等他醒来才知道有什么影响。 但他能否醒来,什么时候醒都是未知数。 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最糟的可能是十年后。 月龙吟心下一沉,礼貌地感谢。 跟随安一起走出了医院,想打车去袁氏私立医院,但坐上车又迟迟不开口。 她在自责也在担忧,一时有些错乱。 “去袁氏私立医院。”随安替她做了决定,“没事,他会回来,他知道你在等就会马不停蹄地回到你身边,没什么能阻碍他,他没那么脆弱。” 随安的语气很笃定,月龙吟相信着他。 来到医院,出租车在门口就被人包围起来。 这阵仗…… 好像她是要来暗杀袁琛的刺客似的… 至于吗…… 他们还是下了车,就这些人显然没办法拿月龙吟怎么样,何况这还是光天化日。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医院里还停着几辆警车…… 月龙吟刚走进医院楼下的花园就有几个警员走了上来,他们拿出证件在月龙吟面前晃了晃。 “你是月龙吟是?”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员看着四五十岁了,有些泛黄的眼睛里透着锐利。 月龙吟皱眉。 “跟我们走一趟。”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安在一旁惊讶得说不出话。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月龙吟有些生气,难道她来看看袁琛都不行了吗? 林慕云就这么一手遮天?! 那老警员不慌不忙从腋下的包里取出几张a4纸,有她的逮捕文件还有一张黑白的监控截图。 “………”月龙吟看着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蜷缩在方向盘后面狰狞地看着前方尽显疯狂。 她心里忽然就明白了。 影子,不止要伤害袁琛,更是要嫁祸自己。 但她有没有考虑过,这世上只有一个月龙吟,不,她或许可以变成别的样子。 月龙吟粲然一笑,笑得极其无奈。 其实这世上唯一的作为人类身份的月龙吟也死了,只是她的尸体在娘娘那里,没有人发现,没有人寻找,在这个现实社会就不能说是死了。 随安想阻止,但月龙吟朝她摇了摇头,“一定替我保护好他。” 她被戴上了手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塞进了警车。 以前的她一定会吓坏,但现在她反而很淡定,那个用她的身份为非作歹的影子,她必须除掉。 她心里默默念着娘娘,她虽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娘娘建立联系,但只要她想着,她相信娘娘可以感应得到。 随安在原地怔愣片刻,这些现世的东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踌躇之下想着还是先给潇琰打电话。 潇琰很快开着黄色越野来了袁氏私人医院,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他心里的一个疑惑也随之解开。 这些日子他没有开车出门,只在昨天发现月龙吟离开了hd影视基地才想着把车开回都,但发现了一件特别诡异的事情,他的ad不在车库里。 去hd影视基地的那天他选了黄色越野,那时ad还好好地在车库里,怎么一回都就不见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月龙吟的电话他着急出门便将这件事搁置了。 但是他觉得大概是自己弄错了停车的位置,打算闲下来再好好去找找。 现在,他明白了,有人开走了他的车,跟目前的情况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两人在去警局的路上潇琰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对方问他是不是ad的车主。 潇琰把车停靠在路边,深吸一口气,问道,“是,怎么了?” “你尽快来一趟交警大队,昨晚你的车出了严重的事故。” “我的车在哪儿?” 对方给出了处理事故车辆的地址。 “我现在没有时间,有时间我会去的。”潇琰现在没功夫去管车。 第三百零八章 聚集 “你必须现在来配合调查。”对方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的车涉及一起严重的伤人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 “……”潇琰重重砸了一下方向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不经意间发生,仿佛自己早先可以快一步去阻止,但却悄然错过。 他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知道了,这就过来。” 随安思索着看了看天,此时天空乌云密布,一晃神就没了之前的艳阳高照,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 他转着手里师父下山前给他的一串念珠心里惴惴不安。 “我得先去趟事故处理中心,看来背后有人搅动着什么。” 此时的他有些觉得要是袁琛还醒着就好了,事情就能很快明朗化,加之他背后的势力,与之对抗起来会容易一些。 “行,我先下车,我去医院看看袁总。”随安说道。 警方那边他暂时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如先等潇琰这里的消息,把事情好好理清楚才能想办法解决。 何况,月龙吟若是想出来也是分分钟的事,她现在本就不算是人,没有什么是能关住她的。 既然她选择去配合调查,自然有她的理由。 “好。我处理完来接你一起去警局,我这边先联络律师,看能不能先把人保释出来。” “嗯。”随安点头便下了车,打车往袁琛所在的私立医院赶去。 两人兵分两路。 而月龙吟这边,表面倒是显得很平静,她也是法学本科出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定罪是需要完整的证据链加上合理的犯罪动机的,仅凭一张监控截图说明不了什么,而且,要说监控,月龙吟书店周围也有,只要把它们调取出来就知道月龙吟那晚送袁琛走后就被困在书店根本没有时间做那些事。 道理是讲得清的,所以没必要逃跑,即使袁琛没有醒也没关系。 当然她也不会冒然消失。 她现在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不少看过她电影的人都认识她,更何况袁琛就更为人所知了。 如果让月小白出面消除相关人的记忆…目前网络这么发达,消息传播速度何其之快,岂不是要累死小白。 况且这样做只会让这件事成为越发诡谲的都市传说,谣言会越演越烈,最后才是无法收场。 坐在审讯室里,这不是月龙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曾经当小律师的那些年虽没经手过很大的刑事案件,但基本步骤仍然了然于心。 如果证据确凿,警方会将材料递交到检察院正式起诉,这段时间月龙吟也会从拘留所转移到看守所。 这段时间内可以请律师保释,只要对社会危害性不大,出去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危害便可以取保候审,那样就不用被关着。 但上庭审判的时候必须回来,若是最后定了罪,那就真正开始进入监狱经历铁窗生涯了。 但月龙吟觉得那样的结果是不可能发生的,她根本没有必要对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买单。 坐在审讯室那张冰冷的椅子上,双手被禁锢着,月龙吟只觉得很搞笑,这辈子,没想到还会有这番经历。 两名警察坐在她的对面,一位记录口供的是女警,看起来挺青涩的,梳着长马尾,头都没抬一下,一门心思盯着电脑屏幕录入着什么。 此时应该只是录入基本信息,建立案件档案。 还有一位就是在医院与月龙吟说话的那名眼神锐利的中年警察,他的眼神可能比许多犯罪分子都来得狡猾。 没办法,常年跟犯罪嫌疑人打交道,再纯粹的人都被磨得油滑了。 “昨天夜里10点到11点你在哪?”老警察问道。 “书店。”月龙吟平静地回答。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跟被害人见过面?” “是的,他从影院接的我,我们一起回的书店。” “这期间你们是不是发生了口角甚至肢体冲突?” “……”月龙吟很无语,其实用不着绕那么大圈子。 但其实这些问题在此之后还会反复地被询问,可能会换好几拨人,他们会不断询问当中的细节,为的就是从中找出月龙吟说谎的破绽。 “我们从没有吵架。” “那他为什么一个人离开了书店?深夜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因为我的家就在书店的楼上。” 当下其实月龙吟很想揶揄对方几句。 怎的?每个人都是有自主意识的自由人,为什么不能在任何时候见面或者分别,这都是个人的权利。 “你们是什么关系?” 总算问到重点了。 “恋人。” “哦?”他似乎会心地点了点头,仿佛找到了某种一开始就被预设好得以验证的答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年前。” “我这边有几份证词你看下是否属实。”他将一沓a4纸复印件递到月龙吟面前。 不用看,月龙吟也能猜到那是什么。 现在她已经不是涉世未深、躲避世事开了间书店、生活得简简单单的小女孩了。 这三世,让她看清了人世的险恶。 不过是袁琛的父母以及许久没出来跳脱的高媛等人的造谣。 其核心就是:月龙吟是个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的绿茶,眼见不能得逞便通下杀心,自己得不到就要毁了的陈词滥调般的人设就要往她头上扣。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样,我怎么可能在书店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动手反而跑到众目睽睽的大街上行凶。”月龙吟指出。 “那时候已是深夜。”老警察话里有话。 “袁总是个何其聪明的人,一个集团的总裁会被我一个小他七岁的丫头随便糊弄吗?倘若是那样,又何须来到影院接我回家?” 女警此时抬起头看了月龙吟一眼。 男女之间的情怀,可能只有身处这个年龄的人更能理解一些。 “这位高小姐的证词里说,你在下半年不断纠缠被害人,甚至不惜用自身的性命做要挟不断要求被害人妥协。” “……” 这就更无稽之谈了。 用性命能要挟根本不在乎你的人吗? “你曾在翼山风景区附近自杀过一次?” “我曾在那里被绑架过一次,主谋正是这位高小姐。” 高媛真是一把破枪,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根本就没让林慕云放在眼里过。 每一次只要有不好的事情总是授意她上,自己本就是一枚没有价值的棋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炮灰的存在的她显然蠢到一定的地步了。 这种事,林慕云怎么不让胥婉晴做?当然胥婉晴也根本不屑于去做这种事情。 “哦?”老警察饶有兴致地将双手放在桌上问道,“具体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当时的环境很显然还是有人指点一二的。 那间破旧的旅馆根本没有监控,包括她在翼山民宿被带走的地方也没有,那里除了袁琛突发奇想安装的路灯以外,谁能想到月龙吟一个快死的病秧子还能被人绑架威胁。 她当时手机都掉在半路了。 说出来有什么用? 没用。 顶多进行几轮口舌之争谁也没有证据。 “呵。”月龙吟轻蔑一笑,“当时高小姐用一种我并不乐见的邀请方式想与我聊几句,聊完之后我便走了,我亦不想追究。” “那我们说回昨晚的事故。”老警察又拿出那张监控拍下的截图。 此刻,月龙吟可以认真仔细地看看这张图了。 那辆ad的车牌在这张图的下方十分清晰,就是潇琰那辆车……月龙吟微微攥紧了拳头。 要针对就针对她一个人好了,何苦又把潇琰牵扯进来。 “你怎么解释这张图?” “警官是觉得这个人是我?”月龙吟食指指向自己,“且不说这世上有多少相似之人就说现在的3d打印技术、化妆技术,要伪装成另一个人并非难事。” “这么说你也认为这个人跟你长得一样?” 这话说得带着钩子。 “如果这是我,我会蠢到今早还跑到医院去自投罗网吗?明知道袁总身份不凡,一击不成我再去至少也得带点东西,刚才我被带到这里,身上除了钱包手机钥匙有什么利器管制刀具吗?难不成我要赤手空拳跑来行凶?” 老警察似笑非笑地看着月龙吟听她继续说。 “如果我是良心发现,犯了那么大的事情不该第一时间来自首吗?跑到医院算怎么回事?动机呢?难道我一个女孩还能徒手制服他身边这么多专业保镖?再退一步说,如果真要置他于死地,昨晚就应该再补刀而不是留着他指证我不是吗?一切等袁总醒来自然明了。” “如果他醒不过来呢?” 月龙吟突然一下怒了,这是怎么说话呢,作为他的立场怎么能做被害人去世这样的假想?! “他不会有事。”月龙吟咬着牙。 与此同时。 随安独自下了车来到袁氏私人医院。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住院部上方像笼罩着一层漩涡,隐隐有雷电在云层内部炸裂。 整栋楼像是死一般地寂静看不到一处亮着的灯,门口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此番异相…不该是这样的。”随安喃喃道。 第三百零九章 怨怼 随安踱着步离开了门口,转身转悠着来到大楼一侧。 这里毕竟不是戒备森严的监狱或是精神病院,往日就是供一些有钱人休憩调理的地方。 所以即使围墙很高亦不难翻身进入。 趁着天黑,随安绕开监控在一个死角一个箭步闪身进入了医院内部。 他对这里并不熟悉,但一股缠绕的阴气指引他向这栋楼最高的一层进发。 他没有月龙吟那样隐匿身形的逆天本事,毕竟他这一世是人。 在经过一个拐角时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独自进入一间休息室便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锁上门那一声“咔嗒”声惊到对方立即转过了身,“你是什么人?!” 林城一脸严肃地望着随安,手里的钢笔悄悄去掉了笔帽捏在手心里。 “你别怕,我只是来看望一个人。” 静静对视了几秒,两人觉得对方多少有些面熟,虽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但还是很快认出了对方。 随安已经很久没穿道袍了,打扮也潮流了很多,这才使得林城刚才一时惊讶过度无法认出。 “你…你是那个道士?!袁总别墅走廊里那些符是你画的?!” “嘘!”随安比了个手势,“没错,我们应该见过,在袁总的别墅里。” “你为什么来医院?怎么进来的?医院从早上把袁总接过来开始就整个封闭了,他们怎么会让你进来?难道…是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你来的?” 随安笑笑,不愧是医学生脑子转得就是快。 “有没有还不好说,”随安故意卖了关子,恐怕医生都比较唯物主义,若真是说透对方反而会不信,在没摸清对方的情况下还是模棱两可一些得好,“我来看看袁总的情况,他怎么样?好些了吗?” 林城表情一下子沉下来,“不好。” “什么?!” “就像在濒死边缘的人。”他叹了口气,“目前只是用仪器吊着,恐怕……”林城眼眶微红,“他伤得太重了,而且全身的脏器都有衰竭的迹象……” “怎么会那么严重?!不是在公立医院已经脱离了危险才转过来的吗?”这些他是在路上听月龙吟说的,看她并不怎么担心的样子,想来他应该状态还好。 “早上…接过来的路上的确还好,可是…一到医院就又抢救了一次,脑出血…差点…人就没了。幸好医院有这方面的专家…” “他人在哪儿?带我去看他。” 虽然随安能感应到就在这栋楼的顶层,但要绕过这么多保镖还是有些困难的,有个内应就会方便很多。 “你上不去的,连我也进不去。”林城扶了扶眼镜。 “为什么?” “他现在在医院的icu,只有几位专家和院长在那里,其他不想干的人都被清退了。” “他的家人呢?” “在那一层的走廊里。旁边有几间休息室,我刚从那里下来,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可能的。”随安自言自语道。 他那样的命格,且面露长寿之相绝不可能是短命的人。 “你替我把会儿风。”随安拿起椅子抵在门把手上,“记住,一会儿我要坐在这里,千万不要让人进来,我不知你信不信,但在我坐着的时候不要用手触碰我,别人更不行,如果碰了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林城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还记得袁总任凭我在他家别墅走廊画符吗?袁总信我,你也信我一次,可以吗?” “……”林城怔愣了片刻微微点头。 两人就在这间房间里,这是林城的休息室,正常情况下没人会进来,眼下他也没有别的事。 看着随安认真坚定的眼神,虽然往日他不信这些,但的确很奇怪,刚才他在楼上的时候竟一直觉得周身很冷,是那种钻心的冷,连牙齿都差点忍不住打颤,但其他人好像都没有这种情况,直到他回到这一层才好一些。 随安盘腿坐在林城的床上,上面铺着一层深褐色的毛毯,他调整姿势从胸前掏出一张血红的符箓,这符…这一辈子他也没用上一次,不是到迫不得已…… 两指夹紧符箓立于眉间轻点了三下,他口里飞快地念念有词。 林城在最后只听懂一个“敕”字,那符居然无火自燃,但燃烧的时候并没有温暖的黄光而是幽兰色,紧接着变成了绿莹莹的光简直跟鬼火一样。 且那鬼火一般的火焰顿时将随安捏着符箓的手团团围住就像他的手正在被某种化学药剂灼烧。 他本人眉头紧皱,额间似有一丝光亮慢慢弥散开来。 正当林城准备拿室内的小型灭火器,那符箓突然消失不见了,随安盘腿端坐在他的床上神色归于平静,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自然地垂倒在两膝上。 林城惊在当场! 脱离了肉身的随安仿佛行走在月球表面,身子说不出的轻盈,稍微一跳便能跃出去老远。 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指的是天魂地魂和命魂,其中命魂尤其重要,那是投胎转世时的凭据,而七魄能让他离魂时行动自如。 他抽了自己的命魂在外面行走,这符师父对他说过,一用九死一生,若是他的命魂被困住,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便如同吹灯拔蜡,很快便身死道消。 天魂与地魂则会回到天地间本该属于它们的去处。 此时他的状态就跟离魂症差不多,一旦离魂命魂便只能通过自身的阳火洞悉肉身的所在,一旦阳火被触碰熄灭他便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肉身即使近在咫尺也无法回归躯体。 这一次迫不得已兵行险招,他内心隐隐地不安,总觉得是一个陷阱,但又不得不去尝试。 师父给他取名随安,就是希望他能够随遇而安,不希望他身处险境。 而他的命格…… 他此时唯有一个念头,就是答应过月龙吟要守护好袁琛,这或许就是他的命运。 正想起师父,发现腕间的念珠竟然随着他脱离了肉身,此时正散着淡紫色的光晕。 看来或许师父早已料到…此战,极为凶险。 这张血符,曾以他的鲜血滋养,下山的时候带了出来没想到果真派上了用处,看来他回来的正是时候。 机缘快到了。 他一路旁若无人地穿行在医院里,身边的黑衣保镖置若罔闻。 来到楼顶,他先是看到一间如泼了墨一般漆黑的屋子,一个装扮精致华丽的中年女人双手抱胸立于门外,面上满是担忧,不时地瞟向屋内的漆黑,有一丝险恶与恐惧。 随安盯着黑暗走了进去。 在短暂地适应了片刻的黑暗后,他发现一名老者半坐在窗前,双手扶着拐杖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嘴唇有些暗紫崩成一根直线,两眼浮肿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窗外飘摇的风雨。 正当随安注视着他的档口,老者居然蓦地转过头来凝视着他的方向。 那双目间闪着精光,狐疑又狡黠。 随安往旁边侧了侧身,又看了看身后,再回过头来,老者便又转去看屋外的黑夜。 他不可能看到自己,一介凡人,恐怕刚才只是巧合。 随安摇了摇头又朝屋外走去,绕过门口那个女人。 此时老者不知何时已把头转了过来正对着女人,女人显然吓了一跳,但她仍尽力掩饰自己的慌张转过头去。 女人正是林慕云,而老者…则是移植了袁琛大部分肝脏许久未曾露面的袁天行。 随安并不认识他们。 他看到一间像手术室一样的房间,上面有着icu的字样正亮着灯。 他穿过那道门,里面只有一张病床被隔在玻璃的另一头,看上去孤零零的,十分萧瑟。 这一头几个穿着白大褂上了年纪的医生正在埋头看着各项仪器指标小声讨论着。 随安进入玻璃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袁琛,他戴着呼吸面罩气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一只手垂在床侧没有丝毫血色。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 床头后面就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虽然不透风,但是窗帘没有拉上。 随安抬头,那云层若影若现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着。 随安心里惴惴不安的情绪越发明显,若是洛霆川…与他们为敌,便九死无生,尤其是现在。 谁知那云层中突然翻出一头巨龙,满身的黑色鳞甲弓起背高耸入云,只一刹那便冲了过来! 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巨龙腾飞而起以光速穿过玻璃化作人形立于病床的另一侧。 长直的黑发垂在腰间,洛霆川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结实强健的肌肉,下身一条黑色泛着鳞片般光泽的长裤凸显得他整个人妖冶又可怕。 他这个非人的存在恐怕是当今世上唯我独尊般的异相。 他好像无视了随安惊诧的目光只是轻柔地俯下身,面对面看着躺着的袁琛。 一模一样的容貌,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一个来自光芒万丈的天河,虽看上去高不可攀但却是如清风朗月般的神明;一个来自阎罗都不愿踏足的地狱冥穴,浑身占满了煞气戾气,如同一触碰到,所有的生灵便顿时没了生机。 第三百一十章 陪葬 【感谢几位一直陪伴着枕山,最近准备完本新书《韶华易折》费了很多心力,现时回归,磨练了经验为了枕山能精彩地完结】 随安此刻的血液都凝固了。 或许…这就是他跟袁琛的归宿。 正在他紧紧盯着袁琛和洛霆川准备战斗的时候,一双指甲修长冰冷似铁的手像穿堂的利剑直往他后心处而来,带着一股冷冽的阴风。 随安很快意识到转过头。 却看到洛霆川一只手抓住一个四肢正拼命挥舞着的红衣女人的脖子。 洛霆纹丝不动,只有女人疯狂地甩动胳膊。 “给你脸了?”他淡淡地说道,“他,只有我来杀。” 随安看着这番景象内心五味杂陈,若不是刚才洛霆川瞬间来到他背后,恐怕此刻他已经驾鹤西去了。 那个女人的脸在黑暗中逐渐明晰起来,是个…有些面熟的女人……… 这个女人…… 到底在哪儿见过…… 哦———— 随安回忆起来,月龙吟在hd影视基地遇到的怪异事件,冤魂作祟,正是那个冤魂…… 为数不多的见面,对方面目总是扭曲变形的,毕竟是鬼,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 就是那个和月龙吟一起演电影的小白脸要找的女孩,一直跟在他身边,却从没有让他看到过受过惊吓。 月龙吟为了帮小白脸找到这个女孩消失在河里的肉身甚至不惜与河神做了交易。 她还没走? 心愿不是早就了却了吗? 女人呜呜呜地挣扎着,紫色的舌头拉得老长。 虽为鬼,无实体,但在洛霆川手中让她动弹不得便动弹不得。 女人的眼珠子都快被洛霆川掐爆了,她挥舞着尖利的爪子疯狂地抓在洛霆川手臂上,但他的手臂就像铜墙铁壁没有半点损伤。 但他的耐心显然快耗尽了。 只“嘭”地一声女人便幻灭了,像爆炸的气球,顿时只看到沉降在半空的缕缕尘埃。 洛霆川轻轻拭了拭肩上的尘埃,抬眼,轻蔑地撇了一眼如临大敌的随安。 “隔了这么久,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喜欢兴风作浪。” “……”随安愣在原地。 他不免疑惑,洛霆川这话不像是对他说的。 身后幽幽响起铜陵声,仿佛迎面而来徐徐的河风,带着些许腥味。 一柄红色的油纸伞下是一张如玉一般平静如水的面容,像皎洁的月光,不带任何攻击性。 “我乃一介河官,谈什么兴风作浪?”他身后跟着一名女子,正是同月龙吟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女人笑着。 但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很难想象,她用着跟月龙吟一模一样的脸,但看起来明显是两个人。 “看来你是准备跟我抢人了?”洛霆川的长发被河风吹得向后翻起。 而隔着玻璃的另一面,几个老医生仍在讨论着袁琛的病况还时不时抬头看,而在他们的眼里,玻璃内侧除了袁琛和他身下那张病床以及周身的仪器外别无他物。 “……”随安站在两人中间弄不清状况,这些家伙怎么一时间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而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眼下躺在病床上的袁琛。 河神站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袁琛的身上。 随安不自觉地朝袁琛的身边迈了一步阻挡着他的视线,此时他放松了几分对洛霆川的警惕。 “别挡道。”洛霆川抬了抬眼皮对随安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做什么?”随安问道。 “这小河官要夺他的命魂。” “什么?!”随安惊道。 命魂乃进入幽冥地府的身份凭据,投胎转世靠的就是最重要的命魂。 河神居然要抢袁琛的命魂?! 他一直觉得河神这件事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蹊跷,果然…他并没安好心。 河神不语,看着躺在那里的人。 他存在于这世间太久了,久到只剩下一片虚无。 他无法离开那条河流,只因为河底那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说起他的故事,其实有些唏嘘。 他原本跟袁琛一样是下凡渡劫的神仙。 从出生开始他就有着超脱常人的地方,他可以预测吉凶,看人一眼便能知道寿元几何。 他原是要给人间带来福报的,帮助凡人消灾渡劫这是多么好的愿景。 凡人,不都应该把他供起来好生对待甚至顶礼膜拜吗? 但希望是丰满的,而现实却是骨感的。 他的神力并没有得到周遭凡人的拥护,反而成了一种可怕的罪。 小时候,当他说出即将发生的可怕的事一一成真以后,他便成了人们口中的扫把星。 没人愿意与他做朋友,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和他说。 但他并没有责怪。 直到成年后一场瘟疫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其实他早就预警了,在瘟疫传播到此处之前。 而人们却还是将这场灾难怪罪到他头上,毫无缘由。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为了他们所失去的一切找个人来背责。 那是一个野蛮的时代,他作为一个凡人,又比一般的凡人多了几分神力,这让其他人感到害怕无措,无法接受。 所以不知是谁第一个提出了这样荒唐的建议,居然就集体实行了。 河神被绑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被人们用大大小小的石头砸着,直到鲜血淋漓,直到他奄奄一息。 他看着这荒诞诡谲的一切,苦涩地笑了。 最后一个孩童好奇成人们的举动,也学着样子扔出了最后一块石头直直砸在他太阳穴上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人们本想烧了他的身子以除晦气,谁料天降暴雨,接着从上流涌下的湖水突然肆虐,冲垮了村庄冲走了所有人,直到一切归于平静,这里再也没有半分生机,成了一片湖泽。 而他却在湖中清醒过来,意识虽脱离了肉身,看着肉身一点点地腐坏消散,但始终离不开这片湖水,离不开曾捆绑着肉身的镇山石。 他才是这湖里第一大恶灵,束缚着所有掉入河中而丧命的幽魂令它们永世无法超脱。 但他又是纯粹的,一如月龙吟在幻境中所见一样,因那些人大多罪有应得。 至少在河神看起来就是如此,罪有应得,且罪无可恕。 他的心始终是平静的,毫无波澜。 而今他已然因月龙吟的好心而被释放,等待千年的守候终得自由。 他要离开这里,去投胎,去转生。 他寂寞了太久,想要改变。 医院外大雨倾盆,所有的频道都在不断预警,突如其然的台风“安然”造访都。 乌云内交织着雷电,一闪一闪将光打在落地玻璃上。 “他的命魂,不也是你想要的吗?”河神幽幽地开口,手里的油纸伞轻轻转动起来,周身散发出紫色的雾气。 “是尸气,快滚回你的肉身。”洛霆川蹙眉对随安说道。 “……”随安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袁琛,眼下他只是魂魄离体,尸气对他应该无碍,要紧的是袁琛。 活人吸入了尸气身子必定受损,眼下他的状况…根本承受不住。 洛霆川手掌向上摊开,一股强风将紫色的雾气抵住,“回你的肉身去,找人,把他搬开。” “想走?”河神幽幽地说着,油纸伞遮挡了他大半的面容,只见到他殷红的唇一张一合。 随安是想走来着,但他的双脚好像被钉在原地,惨白的鬼手从地底伸出转眼就将他双脚包覆。 他双手捏决平稳心神,“三清祖师在上,弟子今日请…”话未说完又有更多的手在他周身凭空出现,只一瞬他就被包成个木乃伊。 随安眉心的天眼大开,露出一丝不可阻挡的强光,破除了附在他额间的鬼手。 远处传来一声龙吟,河神后退一步,一个踉跄,伞面撕碎了一角,“真是有趣。” 他身后月龙吟的影子已经瞬移到了洛霆川身侧,影子抬手抚摸着洛霆川,笑得一脸无辜,“你早已拥有了无限的生命,何必还守着这个给你容貌的凡人?” 洛霆川不屑地望她一眼,“找死。” “你可不会杀我,我和她才是真正的一体双生,你的鬼话连她都不信。” 洛霆川盯着影子,“哦?是吗?”洛霆川抓住影子的脖颈把她提了起来,任凭影子双脚乱蹬,“谁给你的勇气敢在我面前说这些?她没得选,现在我就可以杀死你。” “咳咳…你…” 河神趁着这个机会化作一团河风瞬间钻入袁琛的身体。 “呃…”袁琛突然睁开眼睛,手捂着胸口坐起!把玻璃门外的几个老医生吓得不轻。 “小琛…小琛醒了!” 随着“滴滴”的开门声,几个医生快步走进来。 仪器上的波动骤然增大,显示心跳以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跳动着,一下子就陷入了宕机模式。 众人大惊! 袁琛一抬腿下了床,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呃啊…啊……”他双手捂着胸口,仿佛那里正在被撕裂! 洛霆川一把将影子虚空的身影投掷出窗外,运作结界,一股力量迸发出来瞬间周遭的人都倒在地上。 随安也挣脱了束缚来到袁琛身边。 此时的袁琛仰起头,命魂被撕扯着正从他的口中被拽出。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余烬(上) 洛霆川运转龙珠封住袁琛的口,一只手突然刺进他的肩胛骨,“滚回你的河道!” 但河神像是铁了心,怎么都拽不出来。 袁琛双手伏在地上,任凭两人在他体内博弈,头上的伤口逐渐渗出鲜血,不多时便湿了整张脸。 “这样不行,不能再…”随安看了看袁琛,他拧着眉,索性起来回身而去,直奔他的肉身。 楼下,林城面对着随安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突然,他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两下,不急不缓。 难道他回来了? 林城踌躇了片刻起身去开门。 走廊里一片漆黑。 医院怎么会关灯?难道停电了?可应该还有应急电源的…就在他思索之际,突然有什么东西刺向他的腹部,他一阵吃痛跌倒在地。 袁天行拄着柺杖缓缓进来,到了屋里,林城才看清… 他一时觉得很奇怪,不知是什么伤了他,可他此时竟然站都站不起来。 手心逐渐湿热,还有几丝冰凉,他松开腹部,那是一把医用剪刀。 袁天行突然扔下柺杖一把抓住随安的肩膀,眼底露出无法压抑的欢喜。 “不…不能碰…”林城想撑着身子站起阻止,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随安在门前突然迷失了方向,明明就在这一层,可是无数个房间都关着门,看上去都一样。 他从这个门转到那个门,里面的所有陈设也都一样,就跟鬼打墙似的没了方向…… 他心底一凉心知不好,他的肉身一定被什么人碰了,他回不去了… 他手上的念珠透着微弱的光,为他照亮这晦暗不明的走廊,就像有人在念珠内呼吸,如有生命一般。 “师父…”随安喃喃道。 “徒儿…”他突然听到了师父空灵的呼唤。 “师父!” “从你遇到她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为她牺牲,纵使如此,你后不后悔?” “徒儿不悔!这一生,遇到她,我从未后悔!” “那好,你的劫数就在此处,成败都在你的选择,去罢,为师相信我的徒儿定能平安度过…” “师父!我该怎么做!” “跟随内心…” 随安平稳了心神,这空旷无际的走廊,这两边不断重复的门都是障眼法。 越是慌乱则越是找不到归途。 “袁董…你做什么…”林城缓了缓才终于强撑着身子起来,踉跄地走过去要扒开他抓着随安的手臂。 “小林,你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就像即将枯死的老树,现在或许有办法可以让我焕然新生。”袁天行眼里迸发出诡异的光亮,他贪婪地盯着眼前这副年轻的躯体。 在t国时他有幸认识一位妖僧,出了重金对方告诉他一些奇门鬼道的方法。 现在,他只要带上这副身躯回去,立刻将妖僧请来,说不定…说不定真的可以…再年轻一次…… 他还有很多抱负没有实现,袁氏的商业版图虽然在袁琛手里稳步发展但他还是想要更多。 何况,最令他失望的是,他最骄傲的儿子,居然为了个女人要与家族决裂,要与他袁天行为敌,简直不可思议!难以容忍! 既如此,他更不甘愿就这样垂暮老矣,他要自己来,甚至将来若袁琛还不听话,就像废太子一样废了他也无妨。 他还可以有很多女人,再培养继承人也未尝不可。 当然眼下他自己是搬不动的,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安保队长的电话。 林城这副样子就比较尴尬了… “小林,今天的事不能说出去,你今后还有大好前途,别把自己毁了。” “……”林城腹部的伤口洇出一片血迹,“袁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你不能带他走!” 袁天行没有理会他,很快几个安保便来到了房间将随安的身躯扛起,几人迅速走出了房间。 林城撑着身子跟出来,沾着血的手抓住随安的衣服,“你们这样是绑架!何况…他现在生死未卜…不能…离开医院…” “小林,去楼下包扎一下,你先照顾好自己。”袁天行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说着。 “等…”林城看到走廊落地玻璃窗上投影出一个人影,很像是随安,他正木木地站着,像个迷路的人若隐若现… 林城学医十几年,这会儿才终于相信,这世界真的存在玄而又玄的事情。 怪不得袁总会相信他…… 他看着那群人朝电梯方向走去,他追不上,就算追上了,目前的状况他也抢不了人。 他只能走向那扇倒映着随安的玻璃窗,沾湿了鲜血的手伏在上面,“喂!你听得到吗!喂!”他用力敲着窗户,里面的随安似乎能听见,只见他抬起头正左右看着。 “你能听到!是吗?!告诉…我,能怎么帮你!”林城的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现在他不能把剪刀拔出来,若是拔出来很可能会迅速失血晕厥。 随安站在昏暗的走廊里,隐隐能听到敲击声,每一下都很沉重,像地震一样。 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他向四周看了看,空旷的走廊那震动像从四面八方而来,他找不到声音的出处。 他屏息凝神,默念心决打开天眼…… 每扇玻璃窗外好像都有人在拍击,震动是从窗外传来的。 可是天眼正在迅速闭合,他强撑着快速走到玻璃窗前,他看到一双若隐若现的手消失又出现,不断敲击着玻璃。 他将手放上玻璃…… “怎么才能帮你!”那一声微弱的嗓音正是林城。 “把血点在我的眉心。”随安对着玻璃窗说道。 林城在那一瞬间看懂了玻璃窗里随安的口型,虽然他听不见他说话,但早年他做义工时曾学过唇语,他坚信自己没看错。 于是奋力向电梯口跑去,就在快关上门的那刻,林城将手塞进缝隙被狠狠夹了一下,但幸好,电梯的安全设置设置很有用,没有强行关闭而是重新开启。 袁天行一张阴沉的老脸盯着林城,转头示意安保,“关门。” “等一下!”林城将身子挪进电梯,“袁董…让…让我下去,我不会阻止…我只是想…下去治伤…” “好,管好你的嘴,你知道该怎么说。”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袁董放心…”林城的脸色苍白,此刻…他要先稳住他们。 他用力抓着伤口处,更多的鲜血渗出来浸湿了他整个手掌,他垂着头但眼睛却锁定了被架在安保之间的随安的眉心。 他正闭着眼像昏迷了。 “叮咚—”电梯门打来,林城作势要出去,这一层也是住院部,远近看不到一个人,大多数的人都被清退了,但这里有值班医生,此刻应在休息室内,就跟刚下来那一层一样,只是这一层好好地亮着灯。 安保正等着林城挪出身子就准备关上门,林城一个箭步回身将整个沾血的手掌伏在随安的额间! 随安顿觉天眼发烫突然睁开,他看到一道光,就在走廊尽头…他跑过去,那里终于出现了其他景物,是一道电梯门,但光亮却在下一层,他索性穿过跳了下去。 “谢了,兄弟。”被架在安保中间的随安突然睁眼清醒过来,他目视林城,这家伙居然还是童子之身,阳火旺盛,居然无意间给他做了指引,不容易啊,又不是修道之人。 随安晃了下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转眼双手手心出现两道符贴在了两个彪形大汉的腰侧,两人瞬间软了身子倒了下去。 袁天行阴鸷着脸色盯着两人,“老人家,歪门邪道终究害人害己,我这身子,不是你能承住的。”随安拉起林城的手勾住他肩膀,“医生在哪儿?” “那…那边…”林城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休息室,正好此刻那房门被打开,一位年轻的女医生手里拿着份报告走出来。 “顾…顾医生…” “林城?!”顾苏雅见林城腹部全是鲜血立即扔下报告跑过来扶住他,“你这是…” “没事…我…不小心…”说完便晕厥了过去。 顾苏雅立即打电话通知准备手术室,就在下一层,很快便有人上来抬他。 “我还有事…你要救他!”随安说完起身,“一定要救他!” 顾苏雅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能先点了点头。 随安飞快地向电梯跑去,此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他摁了几下没有反应,便索性推开安全门迅速往顶层跑去。 当他来到那间icu观察室,除了地上倒了不少人,袁琛、洛霆川、河神全都不见了! 他们去哪儿了?! 他疯狂地寻找着,可是这一层没有任何他们的气息,他又抬头看外面的天,波云诡谲,厚实的云层中似乎隐藏着什么。 “该死…”他一拳敲在玻璃落地窗上垂下头,地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顺着血迹,他来到一侧的安全门口,推了推门没有反应,一旁的墙壁上有个门禁开关。 他迅速摘下一边倒在地上的医生胸前的门禁卡刷了一下,“滴—”门应声而开。 地上果真有更多的血迹…且这里隐藏着一部电梯,看起来非常大,应该是专供搭载移动病床的。 他摁下电梯,不多时门便被打开了,而里面…却站着密密麻麻一群人…… 几支麻醉针猝不及防地射中随安腿部和肩膀,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意识不清跪倒在地上……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余烬(中) 另一头的洛霆川已将河神暂时打退,他扛着袁琛的身子来到一片平静的湖泽,这里是他曾经修行的地方。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运转龙珠送入袁琛口中为他治愈伤口,与此同时,他的后脑也感受到阵阵疼痛,将那些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治愈方式。 但他面无表情,经年累月无限的生命,他早已尝遍了各种痛苦,早已麻木。 袁琛当年确实触碰了龙蛋,而他也是那蛋中双生龙子的另一头,他的确继承了袁琛的容貌。 但他与月龙吟并非一体双生,只在月龙吟还是小龙破壳而出之后,他便悄然离开了。 他比月龙吟更早有意识苏醒,两龙背靠背,他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只等蛋一破碎他便觉醒了能力,知道龙族已被残杀殆尽,他的无数同类都成了天界刀下亡魂。 复不复兴已然无奈,他只记得要报仇。 当时月龙吟还是头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龙,跟随袁琛和潇琰,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这样他觉得很好,唯一留下的血脉,让她快乐一点没什么不好。 月龙吟的确有双层意识,很多龙天生就是如此,这与它们与生俱来带着的天赋有关,那并不只是她的影子。 当然,她是可以杀死她的,如同壮士断腕,最多损伤自身的先天之能,并不会伤及自身性命。 不是所有生灵摸了龙蛋就会分裂出多首之龙,曾经的九首之龙也是靠同族的加持才能孕育出,龙族的血脉是纯正不可侵犯的,怎可能被肆意混乱。 那些,只不过是天地人三界的误传。 至于洛霆川,他汇聚人形之时脑中只想起袁琛的样子,自此他便幻化成了他的模样,经年累月他也不想再更改面貌。 而月龙吟的样子,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跟他们族中龙母长得一模一样,可能就是与生俱来的羁绊,她自然就能变化如此。 而另一层意识的影子,事实上不容小觑,可以把她当成另一个月龙吟,她们共用一个身躯,曾经的影子是崇拜月龙吟的,因为月龙吟比她更强大,所以才自愿任凭身躯由着月龙吟操控。 本来是比洛霆川更强大数倍的存在,却因为数千年未真正地修炼完全不敌洛霆川。 终究是荒废了,蹉跎的岁月只为情爱不知道值不值得。 恐怕是这几世的际遇一次比一次挫败,月龙吟的影子终于按捺不住了,对她再也没有崇拜与归顺,反而想自立门户重新出发,源于她对月龙吟彻底的失望。 有没有肉身她本身都能分裂,都能自如地出现,只是以前她与月龙吟心性相通,潜意识的归顺不与她争,而现下她已然觉醒了。 这其中也有洛霆川的“功劳”。 当影子知道洛霆川是族中仅剩的另一头龙,且对月龙吟一直有一种意味不明的情感的时候她作出了与她不同的决定。 她喜欢洛霆川,不似月龙吟那般还在两个凡人之间游移,还有她那被天道折磨了很久的凡人之躯,因为娘娘归还的能力让她更加坚定地要脱离月龙吟。 她太失败了,无论是为人还是为龙,没一个身份做得好。 为人时胆小懦弱,所谓天真的努力不值一提,为龙时又不愿轻易伤人,终是在伤己,实在无可救药。 洛霆川看着袁琛的身体愈合,只是他还没醒,他轻轻叹了口气,“欠你的,算还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滑进湖心双腿交叠恢复了龙形,将袁琛也拖入水中盘踞在他身侧,龙珠有避水之能,袁琛在他身边依旧能顺畅地呼吸。 洛霆川此刻需要休息,再也无心去管其他事。 潇琰到了事故处理中心签了几份证词,他的车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且还在取证没办法送去修理,看着那块曾经为月龙吟拍下的车牌已经变了形他百感交集。 终于弄妥一切的他安排了律师早已先行前往了警局,而他则因与随安的约定先开车去袁氏私立医院接随安。 还有几个路口便到,这天不知怎么了,黑云压顶明明还未傍晚却看似像在深夜,令人根本分不清时间,只感觉内心跟着压抑。 几辆豪车如同一个车队,一辆辆地从潇琰对面的道路行驶而过。 潇琰心中顿时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里是袁氏私立医院附近,袁琛又住在这里,有豪车并不稀奇。 但愿袁琛没事。 他正想着,绿灯亮起便开动车子继续往医院行进。 来到医院,仅剩的医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忙碌慌乱的脚步,各种仪器抢救的声音不绝于耳…… 门口本应存在阻拦的安保也没了踪迹,潇琰没想到他进来的那么顺利。 四周找了一圈没有可问的人,都在手忙脚乱没有人愿意驻足。 直到他推开一间病房的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半躺着正在打点滴。 “林城…”虽然他戴着呼吸面罩,但潇琰还是认出了他,在翼山时候他们一起打过游戏,算有几分交情。 他伸手想去触碰林城,左右就这么个熟人,有事只好问他。 “别动!”顾苏雅几步来到他身侧,“你是什么人?!” 对方警惕地看着他,一幅无框眼镜衬得顾苏雅不仅秀丽端庄更添几分英气。 “他这是…怎么了?”潇琰问道。 “受了伤,刚做了缝合,你怎么进来的?医院不是整个封闭了吗?” “就…这么进来的……”潇琰不明所以。 “你快出去!他需要休息。”顾苏雅来到林城身边护着他。 潇琰把额间的碎发往后捋了捋,真是…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越发诡异,“他没事?” “目前没事,今天这里不接待外人,你快走。”顾苏雅蹙着眉坚持道。 “好…我想问问,袁氏集团的袁总呢?他还在这儿吗?他情况怎么样?” “……”顾苏雅怀疑地盯着他,“你是记者?” “不是,你别误会,我…算是他朋友,我就是想问问他好不好,有没有脱离危险,还有…我还有个朋友也来看他了,长得很高,”潇琰举起手比了比,“大概跟我差不多,他…” “穿一身黑色运动服,头发很长的…” “没错,就是他,他在哪儿?我找了半天都没见到…” “我不知道…”顾苏雅思索着,“是他把林城送过来的,后来…我听到他打开安全通道的门,至于现在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潇琰叹口气,“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他转身,“你们袁总…没事…” “不关你的事,这涉及病人隐私,你不是病人家属无可奉告。”顾苏雅斩钉截铁地说道。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潇琰也无奈,“那麻烦你多照顾他,我…过几天再来看他。”潇琰看了眼睡着的林城摸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如果可以,替我交给他,他有我的联系方式,但还是放一张,等他醒来请务必让他给我打电话。” 顾苏雅没有接,潇琰只好放在一边的柜子上,“麻烦你了。” 他转身往安全通道走去,顾苏雅此刻却追了出来,“你…上去看看…病房都是在楼上…”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因为看潇琰实在不像坏人。 “谢谢。”潇琰说完便打开门走了进去,径直往楼上跑,从他到医院看到这番景象他就心里打鼓,第一时间给随安去了电话但他的手机已关机。 楼上还有两层,潇琰先上了一层,这里的走廊一片漆黑,显得诡异无比,特别这还是在医院里。 没办法,他是来找人的,不能错过一处细节,只得打开手机照明一间间地打开门查看。 “潇琰…”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前方的走廊尽头传来,他觉得很疑惑,这声音… “潇琰,你怎么才来?”尽头处缓缓走来一个身影,好像穿了高跟鞋,“哒哒哒”的声响尤为刺耳。 “潇琰!”那“哒哒哒”声急促起来,他举着手机朝那里照,看到了跑过来的月龙吟。 她一下子就扑到潇琰怀里,撞得他差点跌倒,手机应声掉在地上,屏幕碎了一角。 “……”不知道为什么,潇琰此刻浑身发冷,他在不自觉地抵触。 “你怎么了,潇琰?见到我不高兴吗?”月龙吟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高…兴…你怎么在医院?你不是…” “我被放出来了啊,第一时间就来了医院,袁琛和随安也在这儿,我当然得过来啊。”月龙吟说着,语气极为轻松。 “那他们…”潇琰话没说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捡起接通,“潇先生你好,我刚到警局了解了情况…”没说完电话就被看月龙吟抢走挂断。 “我都出来了就别管这些了。”月龙吟抓起潇琰的手臂抱着,“要去看看他们吗?” “好,我带了花,稍等,我下去拿一下。”潇琰平静地说道。 “你还带了花啊?这么贴心,可袁琛也不怎么喜欢花啊,别拿了,他住的那间是无菌病房,也不能摆花。” “不能也给他在门口看一眼,调整一下心情。” 第三百一十三章 余烬(下) “……”月龙吟很明显怔了片刻,“你怎么现在对他这么好了,以前不是死对头吗?” “我从没有把他当成什么对头。” 在这黑暗的走廊里,借着手机荧幕的灯光,潇琰看着月龙吟这张脸,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一样,但加在一起就是另一个人。 从前他可能会意乱情迷分辨不清,但知晓了另一个她的存在,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那走,带你去看他。”月龙吟拉着他往前走。 快走到尽头时,他觉得有股风对着脸吹过来,很冷,甚至带着水汽。 突然,他的另一只手被人抓住! 那手小小的一只,冰凉得很,但是他没有害怕。 他低头,是月小白。 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一间病房的阳台上,身前就是玻璃围栏,再往前就可能翻身坠楼…… 他看了看楼底下的花坛,这个高度…摔下去十死无生。 月龙吟就站在他身侧,朝着他笑着。 “其实,本来不想让你死的,”月龙吟笑得很温柔,“跟你度过的几个晚上都很难忘。” “……”潇琰看着她。 “你呢,若是喜欢我,我也可以留着你,我并不介意多几个裙下之臣,老实说你很不错,你呢?虽然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潇琰甩开月龙吟的手,“你永远成不了她,谈什么喜欢?” “呵呵…”影子笑了,笑容不达眼底,“那好,你可以死了,现在我没有负担了,毕竟你这样的男人我要多少有多少。” “我能不能求你件事?”潇琰盯着影子说道。 “什么事你说,”影子勾了勾潇琰的下巴,“若是求着我放了你也不是不能考虑。” “你能不能换张脸,别再用她的脸跟我说话。” “你!”影子气愤极了,拽着潇琰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推。 月小白阴沉着脸咬了咬牙,黑色的眸子消失不见,浑浊的白眼像个漩涡顿时巨浪滔天,天旋地转,三人一同坠入梦魇之局。 另一头的月龙吟终于等来了律师,她知道,没有更加确凿的证据无法做实犯罪动机,也没有完善的证据链是没办法一直扣着她的。 最多24小时的盘问时间,在口供中发现更多证据的可以向上级机关申请延长至于48小时,但此时若还没有线索足以启动强制措施,就必须放人。 算了算时间已经8个多小时了,现在律师来的正是时候,是应该给对方施加些压力了。 自己身在这里只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其实要走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律师了解了情况并提出了质疑,这么长时间的盘问没有根据,其实只要调取书店附近的监控就一目了然。 那里监控不少,月龙吟一直待在书店,在现实领域没有正常人会假设她能瞬移,就这么来到那么远的地方行凶。 何况袁琛走的时候她还出来送他,一直目送他开着车转过巷口才离开,这时间显然都对不上。 仅仅凭借几份毫无根据的证词和一张车内的照片完全形不成确凿的证据链。 如果再不放人,律师就要向上级机关进行监管投诉,没有合理的理由显然是违反规定的。 于是,月龙吟被提前释放,她在警局门口与律师交谈了几句就离开了。 她拿回了手机,上面只有潇琰发短信说了自己的去向,已经被人点开过,怕是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被查了。 她无奈地叹气。 因为电影的首映礼她才从hd影视基地回来,一路回到都就波云诡谲,如同这座城市的花名,像是真的入了魔一般。 此时的都天色异常,手机显示才6点多,初夏这个时候天光应还大亮着,而此时却像深夜,天空乌云压顶,地上湿了,既下过雨却没有雨过天青之象。 她给潇琰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随安手机关机…袁琛…不知道该不该打,想来他应该还没醒。 一边打一边她就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先赶往袁氏私立医院再说。 但她在医院门口却被拦下了,医院内所有的人仿佛都认识她,但她自知即使电影刚上映不久自己也不可能那么出名,只怕是…今早的事情让他们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伤人犯了。 她也不想多做纠缠先退了出来,走出医院后在一个巷子里隐匿了身形再次进入。 没人注意到电梯门在无人处自动关合,若是看到了,恐怕得惊呼闹了鬼。 她寻着记忆按了最高处倒数第二层,那里就是病房的所在。 而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显现了身形,反正这里半个人也看不到,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一片漆黑,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循着记忆往前走,每一个房间的门都打开看一下,这走廊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大哥哥,醒醒。”月小白拉着潇琰的手摇晃着。 潇琰逐渐清醒过来,见自己躺在学校体育馆二层的走廊上。 “……” 学校发大水的那晚…… 身下是宿舍搬来的地垫和一条薄被。 “我…”他疑惑地起身向下看去,体育馆一层是密密麻麻的地垫,很昏暗,大多数学生都睡了,只有几处星星点点的手机荧幕灯光。 他很快锁定了一角,月龙吟的位置,早在他躺下前他就确认了。 此刻她那边还亮着手机的灯光,就着灯光在看实体书,也不怕眼睛坏了。 他举起荧光腕表看了看时间,快凌晨1点了。 “大哥哥…”月小白靠在他身边说道,“你在梦里。” “……”潇琰还没反应过来当下的情况,他回忆起刚才似乎在医院的阳台上…怎么一瞬间就回到了多年前的学校。 此时楼下的月龙吟那里,她掀开被子小心地起身,握着手机照着下脚的地方,正一步步往外走,像是要去厕所。 “大哥哥,你醒一醒,现在我们都在你的梦里,这里不是现实,只是依托你的记忆随机到达的梦境。” “……梦境?” “快,快起来,她很快会找到我们,我们得快些找个地方躲起来。”月小白抓着潇琰的手臂拽他。 潇琰转头看着月小白,小小的少年神色一脸凝重。 “快,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见月小白坚持,潇琰只得起身,走廊睡的人比较少,留出了一条方便行走的过道。 “大哥哥,事情紧急,我只能先跑到你的梦境里,但若是不拽着那家伙进入,她很可能趁机伤害你的肉身,你快想想,仔细想想,最好回忆一些没有跟大姐姐认识时候的地方,只有去到那里才是最安全的。”月小白边拽着潇琰走边急迫地说着。 “什么意思?” “就是说,那个女人和姐姐的记忆是共通的,也就是说,所有你跟姐姐在一起的场景她都很熟悉,就算在梦境里也能快速通过姐姐的记忆找到我们的位置,所以你快想想,和大姐姐无关的场景,什么都好。” 正走到二层楼梯口要下去,就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像穿了双高跟鞋,可月龙吟在学校时向来只穿运动鞋。 月小白一个回身抓住潇琰的手臂往杂物间一躲,还来不及将门关死,就见到影子拿着手机左右照着在寻人。 月小白紧紧抓着潇琰的手臂,在黑暗中直盯着他。 他虽是梦魇,但已然败过一次在月龙吟手里,他的迷惑手段拿她没有办法,更何况是影子。 月龙吟对他总是留手的,不会真的伤他,甚至她总是宁愿自己受伤,但影子不同。 月小白倒不怕自己有什么不测,他答应过姐姐要保护好大哥哥。 但可怕的是,如果潇琰的意识粉碎在梦境里,那他的肉身就会像植物人一样与死了无异。 月小白焦急着担忧着拼命拽潇琰的胳膊。 潇琰意识到,第一时间想到的地方就是l都。 那是他离开月龙吟离开学校远走他乡的地方,为的就是能放下心中对月龙吟的执念。 景物一个反转,场景就换到了他在l都的公寓,熟悉的陈设,当时还全都是深蓝色和黑色的装饰,那时他还没有回国,也没有去接月龙吟过来。 月小白松了口气,两人坐在床边。 “现在该怎么办?”潇琰看着周身熟悉的一切有些迷惘,好像真的回到了l都的公寓,一切都太真实了。 “大哥哥,这里还不行,你得再想想,什么地方是完全跟姐姐没有关系的地方,我得把你送到那里,然…” 话还没说完,对面“啪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两人起身去看,透过窗户,对面楼的一面落地玻璃不知怎么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玻璃窗前还站着个人,那背影…居然是袁琛! 他身前好像站着个女人,一抬手袁琛就掉了下去,还好随安在底下…像要接住他,但不知怎地他又没掉下来… 底下走出一个人,背影同样熟悉,是月龙吟…… “不好!她能转变梦境,将她的记忆穿透进来!大哥哥…快点!赶快想想没有姐姐的场景!快!” 第三百一十四章 挣扎(上) 潇琰正凝神想着,没有月龙吟的记忆,那只有他小时候,上大学之前…可他越是着急地回忆,回忆就好像长了脚一样不断抱头鼠窜,怎么也抓不住。 他过去的记忆太久远了,且他从来不愿忆起,那些记忆早已模糊。 他面前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两道影子,暧昧纠缠在一起,潇琰一下就抱住了头…… 那是他意乱情迷的时刻,居然以为那是月龙吟而跟她…… “潇琰…你为什么躲着我?”房间内传来月龙吟娇嗔的声音,她已然躺在床上抱着被子。 月小白狰狞着面孔站在潇琰身前。 “你不过来抱抱我吗?这段时间我很想你。”跟月龙吟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她像是故意在模仿,还有她有些踌躇有些病弱的眼神。 “……”潇琰只觉得一阵头疼,仿佛有针在里面扎着。 他觉得恶心,觉得痛苦,他不愿回忆,不愿承认,就像背叛了两次,对他最爱的人。 “大哥哥,你清醒一点。”月小白回头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想想我跟你说的话,快想想!” 影子起身,缓缓向潇琰走去。 月小白的脸上升腾出黑色的鳞片,接着整个房间就跟地震似的震颤起来,碗盘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不多时墙皮也剥落了,公寓正在崩塌。 “我喜欢你啊,潇琰,来,来抱抱我。”影子笑着张开怀抱。 “不…你不是…不是…”潇琰抱着头不愿看她。 月小白伸出一只手抓住潇琰的手臂,“大哥哥,没事的,我在,我会带你走,没事…”他不断安慰着潇琰。 每个人的恐惧都不一样,有些人怕鬼神,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些人怕某种动物,节肢类,软体类,甲壳类;有些人怕回忆,某些人,某些事,某些场景…每个人都不一样,梦境虽是梦境,但也能令人害怕,令人流泪。 潜意识是座悬空的深海,隐藏着太多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黑暗,它们被称为最深的恐惧。 “怎么了?潇琰,你不再喜欢我了吗?你说过你为了我而活,没了我便没有了生存的意义。” “你闭嘴!”月小白吼道! “该死的梦魇,你觉得只有你才是制造梦境的大师?你那些都太小儿科了,应该回炉重造。”影子娇俏地吐了吐舌头,“让我来教教你。” 场景再度反转,是潇琰酒后把一个大波浪的女人带回都公寓的时候,那晚他做了很疯狂的事就是想让自己快速沉沦堕落。 当他发泄了内心的痛苦,惆怅地坐在床边,窗帘下有一双白皙的脚,掀开窗帘她就站在那里,她最爱的人捡起地上散落的酒瓶摆好,含着泪望着他。 眼中满是失落与痛苦,甚至还有一丝不屑。 潇琰将头抱得更紧了,他眼眶微红,心底一片荒芜。 “潇琰,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你还是比不上袁琛不是吗?至少他从来没有背叛我跟别的女人…” “不…不是…别说了…”潇琰声音嘶哑,说话声轻得恐怕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我太痛了…我不是…” “你是!你就是做了,做了不敢承认反倒狡辩,你还像个男人吗?”影子质问道。 “你不知我看到你这样心里有多痛,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怪你,可是我心好痛啊…心好痛…潇琰…” “对不起…我…” “你终于承认了是吗?你总说你爱我,爱到无法自拔,爱到胜过你自己的生命,可是你看看这一地的狼籍,原来你跟别人也可以如此肆意投入。” “…不…是……” “你抱着她的时候脑中在想什么?你会想起我吗?还是…你把她想象成我的样子,还是…你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我恨你潇琰…好恨…你在我心上插了把刀,你还怕不够深,抽出来又再度插入…” “……”潇琰的指尖都在颤抖。 “你把我当做什么呢?和她一样的女人吗?” 大波浪从床上坐起从背后抱住潇琰,双手抚摸着潇琰的胸膛。 潇琰一个激灵站起,挣脱了她的怀抱。 “原来你说的爱也不过如此。” “不!你不是她!”潇琰瞪着双眼看着影子,“不是!” “我不是吗?”影子模仿着月龙吟愁眉不展的样子,“我是,我们都在看着,看着这一切,这都是事实,从来不是梦境,你心里很清楚。” 月小白撕开虚空翻转的梦境追赶而来,潇琰靠着墙角神情涣散。 月小白知道影子在逼潇琰自责,自责也是一种恐惧。 这样不是办法。 但当时情况紧急身边又没有其他人,不可能跑到影子的梦境就只有潇琰的可以进去。 不把影子带进来,他们就没有半点生的希望了,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小白…”月小白怔了一下,他居然听到了真的月龙吟的声音。 “小白你在吗?”第二声如此清晰,月龙吟来了,真的月龙吟! 影子也听到了,她能感受到月龙吟,她本体就在这里。 月小白迅速扶起潇琰,双目再次消失了瞳孔一阵震颤打碎了当下的梦境,从现实中醒来。 “大哥哥…”月小白看着眼神恍惚的潇琰,此时月龙吟正在潇琰身侧,影子消失了踪迹。 潇琰回过神一把推开月龙吟,“走开!别碰我!” 他用力过猛月龙吟来不及反应被他推倒在地,潇琰猛地站起身向远处跑去。 “潇琰!”月龙吟起身追他,“你去哪儿?随安呢?随安在哪里?”走廊里一片漆黑,每一处开关月龙吟都按过,这一层似乎是被关了电闸,没有任何电力。 “别过来,你走…走开。”潇琰晃着神边跑便撞倒了走廊里的类似推车的物件,一阵叮呤当啷的响动。 “你小心!”月龙吟还是不住地追赶。 “我叫你别再过来!”潇琰吼道! 从地上不知何处摸到一片锐器,月龙吟隐约看到像是玻璃。 “你清醒点潇琰,别伤了自己。” 潇琰却笑了,脸颊上闪动着微光,似是哭了。 “……”他缓缓向月龙吟走来,“你不存在,你本就不存在…”他喃喃道。 “大哥哥…”月小白也朝着他跑过去想阻止。 “来,我来告诉你,我爱她爱得有多深。” 月龙吟怕他伤了自己走过去,抬手想夺过他手里的锐器。 潇琰却瞬间将她插到月龙吟白皙的脖颈处,撕裂般的疼痛到达全身,月龙吟摸到一个三角形的物体,一股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雪白的上衣,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跪倒在地上。 “姐姐!”月小白快步上前扶着月龙吟。 “你现在知道了吗?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只有她会懂我。” “大哥哥!你看看!她是姐姐啊!” “疯了!你也疯了!她不是!你也被她迷惑了!哈哈…”潇琰仰头笑着,蹲下身,黑暗中他的眼神凝聚着杀意,眼底泛着冰冷的寒光。 他捂着月龙吟的脖颈,像在为她止血,却捏住那碎片的一角,他的手也早就被割破了。 “啊…”随着月龙吟轻声地呻吟,玻璃被潇琰缓缓拔出,“我讨厌你用她的脸跟我说话。”说着他拿起玻璃刺向月龙吟的脸! “……”月龙吟来不及阻止,一侧头右眼眼角就一片湿润模糊,钻心的疼痛直达眼底。 潇琰还想动手往下拉,月小白用头撞在他身上,他被迫倒在墙角。 “大哥哥!”月小白叫道! 潇琰起身扔下那片玻璃,空寂的走廊里只听得“听当”一声,他像垂死之人失了心神往阳台边缘而去。 “拦住他!小白!”月龙吟捂着脖颈与右眼挣扎着起身。 月小白一个箭步跑过去往潇琰后颈处一点,潇琰便软了身子向后倒在月小白怀里。 月小白将潇琰拖回病房放在病床上。 “姐姐!你怎么样?”月小白忧心地看着月龙吟。 “没事…” 她现在已然不是人了,伤口可以自行愈合,只是没洛霆川那么高深的法力,恐怕需要些时日。 她默默运转龙珠凝神止血,虽然只有小小一颗像拇指盖那么大,但只要她不死,龙珠之力就不会溃散。 还好伤口都不深,但玻璃碎片的切口十分锋利,还是将皮肉割开,鲜血淋漓。 “小白,潇琰这是怎么了?”月龙吟平静地说着,但一只眼睛已看不清东西。 “被…被…”月小白警惕地盯着四周,影子的气息与月龙吟太像了,何况现实世界不是月小白的主场,他很难确认影子还在不在这里。 “被另一个姐姐…是姐姐的分身…刚才我迫不得已带哥哥进入梦境,他在梦境中看到一些东西,一时…可能无法接受…” “什么东西?”月龙吟问道。 “让他…很痛苦的东西…”月小白支支吾吾,他并不想说得很清楚,他内心害怕月龙吟真的介意,说出来勾起月龙吟的厌恶。 “……”月龙吟沉默了片刻。 “小白,那潇琰…会怎么样?” “他没事,我让他睡了,睡一觉应该就会恢复神志。” 第三百一十五章 挣扎(中) “那就好。”月龙吟淡淡地说。 “姐姐,你的伤…” “没关系,一会儿去别的医院包扎一下,这里…恐怕没人会管我。” “那你快去,你的眼睛还在流血…”月小白担忧道。 “小白,你能找到袁琛和随安吗?” “……”小白屏息凝神,没过一会儿,“大姐夫…他的气息很微弱,他和你的同族在一起…” “……!”月龙吟心头一惊!洛霆川… “但是对方没有伤害他,用自身的气场包裹着他…在城边的一处湖泽…” “他不在医院…”月龙吟喃喃道。 “他也在沉睡,姐姐要不要去他的梦境,这个我能办到。” “……”犹豫片刻,月龙吟还是先问了随安,“那…随安在哪儿?” “那个臭道士…就有点奇怪…我感应不到他……” “……!”月龙吟心头一惊!这怎么可能?! “我能感知到他来过这里…姐姐,你等等我,我顺着去找找。”月小白像嗅着什么。 “小白。”月龙吟叫住他。 “姐姐?” 月龙吟看了看身边的潇琰,目前他们得有个人在这儿看着,不能再出现像袁琛那样的事了。 “你留在这儿陪着潇琰,我去找。” “可是姐姐,你的眼睛…”月小白踌躇道,“臭道士的气息正在一点点消失,目前肯定不在这医院里,而且这里很不安全,”月小白回过神来想起影子,“我们还是先带大哥哥走,至少不是待在这里。” 月龙吟沉思了片刻,小白说得没错,黑暗中影子或许正在伺机而动,现在她和月小白就算二对一也暗箭难防。 可是去哪儿好呢? 再者要尽快找到随安才是,他现在的处境令人担忧。 “姐姐,”正在月龙吟思索的时候月小白扯了扯她的衣角,“我们去找你的同族,他很强大,而且大姐夫也跟他在一起。” 月龙吟踌躇了,她当然很想见袁琛,但随安……她心里慌乱得很,不知道为什么。 “而且姐姐的眼睛,他可以治好。” 月龙吟还是不想面对洛霆川。 现在失踪的两人已经找到,她在沉思,目前最大的隐患就是影子,也许当下就在附近没有离开。 刚才着急想找齐所有人,却差点忘了这一点,现在只差随安的下落了…… 自己目前不能离开潇琰放任他不管,只有如月小白所说了,至少先将潇琰托付给洛霆川。 也许随安说得是对的,洛霆川至少从来没对他们下过死手。 “好,小白,我们去那片湖泽,你带我去找袁琛。” “好。”月小白点点头。 “可是…”月龙吟看着潇琰,她可以隐匿身形,月小白也可以,可是潇琰… “这个好办。”月小白看出月龙吟的为难,他轻点了潇琰的眉心,潇琰闭着眼睛起身站起,就跟梦游一样,一步一步向前走,直到走到电梯门口,摁下电梯。 期间很神奇的是,虽然没有睁眼,潇琰却没有撞上任何东西。 但月龙吟此刻也无心去问这些。 月龙吟在洗手间简单洗了把脸,将脸颊和脖子上的血迹擦去,用了点障眼法先隐去了伤痕。 潇琰的车就停在楼下,虽然月龙吟上学时早就考出了驾照,但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本就不熟练的车技若是再遇上什么意外就难办了。 等了很久,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可司机一听要去那么远的城郊有些犹豫,但这一行人倒是看起来面善,像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个男孩。 “姑娘,这么晚了你们一家去那里远干什么?那里可不好打车,夜风一吹冷得很,你们还带着个孩子…” “没事大叔,我们住在那儿附近。” “住…住那附近?可那边没有什么人家呀…”司机紧紧地盯着他们,越看越觉得奇怪,尤其是那个男人,一直闭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像喝醉了但没有酒气。 从医院接人送到荒郊…该不会是遇上…… 正打算一脚油门索性溜了,月龙吟掏出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司机盯着白皙的手掌中摊着的钱,哆嗦着接过来,打开车前的小灯反复照着看。 不是冥币啊…… “……”月龙吟也很无奈,“大叔,帮帮忙,我们不是坏人,天晚了,麻烦你了,我可以出双倍,不会让你空车而归受损失。” 见女孩轻声软语地,司机心一软,看在软妹币的份上打开了车门锁。 坐在车上,月龙吟回首望着袁氏私立医院。 随安…你去了哪里… 千万别有事… 司机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城郊,远近没有人家,司机正狐疑,“姑…娘,你们…” “就这儿,我们在这儿下,谢谢你,大叔。”月龙吟扶着潇琰下车,跟着月小白离开大路朝一片林子里去了。 司机在原地停了片刻,想着这一家不会带着个孩子轻生…快速打开门想追,但看着黑漆漆的密林没走两步便停下了。 踌躇了片刻还是回身跳上车,油门一踩离开了。 月龙吟的障眼法消失,脸部伤处有些浮肿,很是狼狈。 “小白,是这里吗?”眼前是一片安静的湖泽,不算很大,微风拂过,扬起阵阵涟漪。 “嗯。”月小白有些害怕地盯着黑暗的水面。 月龙吟叹了口气,将手伸进冰冷的水面轻轻搅动着。 透过水的媒介,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水底盘踞的巨龙。 瞬间湖面扬起巨大的水花,一条黑色的龙半身跃出水面,一只龙爪上还抓着一个人,是袁琛。 他穿着病号服周身环着一团气体,衣服和头发迎着风在飞扬丝毫没沾上水。 洛霆川恢复了人形将袁琛抱到岸上。 “他什么时候会醒?”月龙吟平静地说道。 “随时。”洛霆川冷冷地说。 “为什么帮我?”月龙吟想要第一时间确定敌我关系。 “还他个人情不算帮你。” “谢谢。”月龙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看了看站在那里的潇琰。 “要我帮你保护他?”洛霆川看着月龙吟问道。 “是,可以吗?”她抬起头。 “你要我帮一个把你伤成这样的人?” 月龙吟心里打鼓,她…在洛霆川那里伤得也不轻,何必怪罪潇琰。 “我要去找个人,可以…信你吗?”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你一走我就把他吃了,”洛霆川不屑地说,“不过区区一条小蛇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月龙吟无语,果然…洛霆川哪会那么好心帮她。 他们关系并不好。 “姐姐…”月小白害怕得躲在月龙吟身后,洛霆川的气场藐视一切。 “帮帮我…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还你…”月龙吟只好开口,“还有小白…也请你不要伤害…”虽是同族,但洛霆川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但她记得随安的话,的确,洛霆川说着最狠的话但没有真的伤他们性命。 当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能给我什么来还这个人情?”洛霆川靠近月龙吟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想要什么?”月龙吟问道。 她自己也知道无论是实力还是脑力,她没有什么可以比得上洛霆川的。 “且不说你拿什么还这个人情,现在我可以答应帮你一次,但只能护着一个,你决定,要哪一个?” 月龙吟知道洛霆川是故意的,但她心里有了答案,“把潇琰照顾好,这个人情我保证会还你。” 袁琛的势力大部分都在都,只要把他送还给集团的人,自有人会保护他,影子不会轻易得手的。 但潇琰不同。 月龙吟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只以前听他说过不在这个城市,何况两边都各自有家庭了,去哪家好呢。 “这么轻易就做决定了?看来这家伙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洛霆川手一松,袁琛眼看就要掉在地上,月龙吟一个箭步用手托上去,可她哪儿搬得动,即使有那么几分神力也没办法反应如此迅速地使出来,她还是太弱了。 月龙吟用身体护着掉下来的袁琛,他却在此时醒了过来。 为了及时护住他,她眼角的伤口崩裂又渗出血来。 “醒了?”月龙吟轻轻地唤他,一颗血珠正好滴落在袁琛右侧的面颊上,像一朵绽放的红梅。 “你…受伤了?”袁琛起身第一时间查看月龙吟脸上的伤,还有脖颈处破开的皮肤。 “没事。”月龙吟拿出手机,“给你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回去。” 袁琛没有接,他摸了摸后脑,只依稀记得发出车祸前的一刹那,侧边的玻璃突然爆裂开来,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 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洛霆川,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神情冷漠。 “他伤了你?”袁琛蹙眉道。 “不是,我自己摔的。” “呵呵。”洛霆川勾起嘴角冷笑道,“被你的情敌刺的,要是普通人,早见阎王了。” “潇琰…?”袁琛狐疑地看着站在一旁像活死人一样木讷的潇琰,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闭着眼面无表情。 “怎么会?” “不是的,这只是个意外。”月龙吟解释道,“你快打个电话,这里远近都没有车。”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袁琛思索着,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我救了你。”洛霆川接道,“本来你都快死了。” “……”袁琛看着沉默的月龙吟,心里了然,“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没有交易,或者说交易的不是你,救他,才是我跟她的交易。”洛霆川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总要挑拨两句。 “没有交易,”月龙吟解释道,“我…是我害了你们。” 第三百一十六章 挣扎(下) “怎么回事?”袁琛轻抚着月龙吟的面颊,将血迹擦拭,月龙吟别过脸去,她感到右眼有些刺痛和模糊,一片血红,现在的样子应该很渗人。 “是我的影子,或者是分身…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为了报复我…”月龙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自己也没有理清思绪。 “她不是针对你,是你释放的河灵命令的。”洛霆川说道。 “河灵?” “那个自称河神的家伙。”洛霆川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他悠然自得地坐到一块石头上,“他只是冤死想投胎的恶灵罢了,河神?嘁…”他不屑道。 “我…就是我挪开镇山石放出来的?”月龙吟脑中一片混沌,她想起为数不多的见过河神的时刻,他看起来清冷极了,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欲望。 “没错,稍微不看着你,你就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洛霆川盯着她说道,“现在好了,那家伙选定了替身。” “……”月龙吟一阵晕眩,她知道他指的是袁琛。 现在敌人又变得更多了,仅仅一个影子她都没有把握能对付。 “你能不能替我也保护好他?”月龙吟捏紧了手机,此刻把他送回集团也难保安全了,原来最大的目标是袁琛。 “哦?我对你说过,只能二选一。”洛霆川盯着月龙吟。 “……”月龙吟不怕死,但死之前她得把河神和影子拖入地狱。 但,她的能力…… 河神此举不可原谅,更何况还是月龙吟救了他……或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月龙吟只是简单地想顺手做件好事,毕竟她现在有这个能力,她应该听随安的,随安…… 不该自己一意孤行的。 那至少解决影子…河神……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他要的是个替身,一次投胎转世的机会,她可以给。 反正这一世也是最后一世了。 她听娘娘说过,自己阳寿未尽,身体由娘娘保管着,命魂还在。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得去解决。”月龙吟起身,白色的衣裙在风中微微扬起,“就当最后帮我一次。” 毕竟是同族,也是自己的哥哥,此刻月龙吟选择相信。 她转身要走,袁琛拉住她,月小白也拉着她。 月龙吟看着两人,越发觉得自己失败。 她能理解影子想取而代之的心情,因为她,月龙吟,真的很失败。 身为人的时候就拖累了一个又一个,现在恢复龙身了,不但没有任何进步还惹上了那么大的麻烦。 自己就是那个不祥的所在,注定是一颗天煞孤星,在她身边的人,没一个不受连累。 什么新生活,什么悠游自在,都是在逃避,逃避失败的自己。 月龙吟掰开袁琛和月小白的手。 “袁琛,用你的势力替我找到随安,越快越好。”说完这句话她便消失了…… 她隐匿了身形化作龙形直奔河神所在的河流,洛霆川抱着双臂默默地在底下注视。 不多时她便站在河神所在的河流边看着不似往常湍急的河水,编辑了几条定时发送的短信。 红色的油纸伞飘然现身,伞柄上挂着个铃铛幽幽作响,显得空灵悦耳。 “我救了你,为什么要伤我最爱的人?” 河神没有看她,只是轻柔地来到她身侧,“受伤了?”他抬起苍白的手,手中燃起一团蓝色冥火,月龙吟只觉得皮肉一阵灼烧感。 她抬手驭风想要还击,河神却说,“别动,替你治伤。”语气温柔地没有一点儿攻击性。 “不必。”月龙吟还是抬手预备打断。 “别讨厌我。”河神收起手,白色的衣袍迎风飞舞,“我不会伤你。” 不多时河中心凹陷出一个漩涡,一条水链绑着跟月龙吟一模一样的影子从水里出来。 “河神大人,放开我!你做什么?!你答应过只要我听你的命令行事你便助我修行,你这是做什么?!” “我让你伤她了吗?”河神清俊的脸庞冷得像冰。 “我…我没有!不是我伤的她!我的目标是潇琰,你说过让我…”话还没说完,河水便灌入她的口中,她口不能言,双目突出,但合不上嘴,面目痛苦狰狞。 月龙吟皱着眉看着…… “我替你除掉她好吗?”河神将伞举过月龙吟的头顶,“你会少一半的修为,不过无妨,你有多少能力我都不介意。” “……”月龙吟不明所以,她原本是来谈判的,但这突如其来的反转令她始料未及。 见月龙吟不说话,河水冲破影子的身躯将她瞬间打散,河中心隐约传来一声极低的龙吟,沉闷悲戚。 月龙吟只觉得心脏像被猛捶了一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眼角和脖子上的伤口全部崩裂,右眼顿时失明,甚至连左眼都模糊了。 “陪着我,那些人我保证再也不伤。”河神将月龙吟搂进怀里,她已无力再反抗…… 另一头的洛霆川幽幽地站起,“她的分身死了…”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们都走。” 他转身向密林深处独自而去。 “等等!”袁琛叫住他,“什么意思?她在哪儿!” “我去把她接回来,”洛霆川头也没回,“去救你的朋友,忘川河水涤荡,鸡鸣时分,大罗神仙难救。” “……”袁琛怔在原地。 月小白猛然推醒潇琰,“大哥哥!” 潇琰睁开眼,他双目失神,背上一层冷汗,被夜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哥哥!你醒一醒!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你醒醒!” “小…白…”潇琰低头木木地望着焦急的月小白。 “你别再回忆了,放松下来。”月小白继续说道。 “潇琰,把你手机给我!”袁琛来到他身边。 潇琰摸索着口袋,从工装裤里拿出手机。 袁琛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车队。 “潇琰,我派人去找随安,你跟着他们有事联络我。”袁琛已拿回自己的手机。 “她呢?”潇琰的意识还停留在医院时的场景,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依稀记得些可怕的画面。 “我去找。” “我跟你一起去!” “……”袁琛记得洛霆川的话,月龙吟也说一定要找到随安。 “袁总,人找到了。”身侧一个黑衣保镖小声说道。 “在哪?” “在…在袁董的近郊别墅…” “!”袁琛一惊! 父亲…… 另一头的月龙吟幽幽地醒来,她右眼上抱着一块布,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在河岸边一处简陋的木屋中醒来。 此时正值黄昏,天空一片橘色,显得温暖恬静。 “小吟,你醒了?” “阿阙…” “饿不饿?我刚打上来两条鱼,晚上做奶白的鱼汤好不好?”名叫阿阙的少年面容俊朗,皮肤白皙,一点儿没有周遭渔民风吹日晒后的模样。 “阿阙,你歇着,我来做。”月龙吟起身。 “别起来,你伤了眼睛要多休息。”阿阙抓起她的手,“怪我没用,明天一定想办法抓几条大的拿到集市去换钱,你的眼睛一定可以治好的。” 月龙吟捂了捂右眼的布,“没关系,伤了一只还有一只,我能看得见。” “不行!”阿阙固执道,“一定得治好,之前的大夫说你的眼睛恶化得很严重,若不及时医治恐怕连左眼也保不住。” “……”月龙吟忍不住垂泪,“阿阙,我不该拖累你的。” “你胡说什么?!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伤了…” “阿阙…我反正也没多少日子了。”月龙吟掰着手指,“还有五天是吗?” “不会的!这条河里根本没有河神!”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阿阙,你逃,再也不要回来,逃到那些繁华的城去,找个营生…再也不要回来,好好活着…”月龙吟拍了拍少年的手。 “我不走!” “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以后尽量别把能看到的事说出来…就把自己当做是个普通人,知道吗?” “小吟…要不是因为我…”少年垂泪,“不是因为你帮我,他们也不会把你定做献祭给河神的新娘…” “阿阙没错,不要自责,我没什么,就当做…这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也是种解脱。”月龙吟双手抱膝抬头望着夕阳,“人终于一死的。” 少年凑过脸吻上来,双手抱着月龙吟,“小吟,我们成亲好吗?天地为鉴,我们一起磕个头。” “……”月龙吟笑了,“傻瓜。” “我对他们说过这河里根本没有河神,只要我们在一起,你不再是…就没关系了。” “阿阙,你还不明白,没用的。” “小吟…” “阿阙生来就不是平凡人,我一直在想…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成为很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出去,你一定要离开这个小渔村,外面才是你广阔的天地。” “小吟。”少年抱住月龙吟,“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就算死我也会陪着你,绝不会让你孤孤单单地离去,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要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