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裁判所》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话:少年与电光 夜色朦胧,一束幽蓝的电光如游龙般在公路上飞速行进,几经兜转最终停在了郊区的一座废弃的仓库前。 电光很快褪去,最终仓库的门口只剩下一个少年,修长的黑发绑成一个短辫,双手插进卫衣的口袋。 少年的面庞棱角分明,五官也有几分精致。月色下,透过额前凌乱头发的间隙,一双倦态慵懒的眼睛像是在闪光。 仓库四周万籁俱寂,头顶的星斗如流萤般忽闪灵动,一切都显得静谧又安祥。 这样的氛围下,春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根本无暇感受这种恬静的安宁,因为他深知自己必须要把握住这夜里办事的好机会。 尽管之前不必执行任务的轻松生活深得他心,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有必须回到高权限组的理由。 这个世界孕育生命,但绝不止于花草虫鱼与飞鸟走兽。 多年前的某一天,形态各异的怪物们纷纷莫名地开始在神州现身。它们一度扰乱了社会的安定,也曾毫无缘由地残忍杀死了许多人。 极少部分了解情况的人们,称呼他们为“恶魔”。 在城市的霓虹之下,恶魔们可能出没在每一个人类未知的角落。而春生所受雇的“渡鸦”,就是这样一个隐藏在城市中专门负责狩猎恶魔的秘密组织。他们将出现的恶魔记录成档案并将它们囚禁,希望能以此调查出恶魔的成因。 然而面对充满谜团的恶魔,尽管渡鸦已经竭力确保监牢的稳固性,但有时还是会难以限制它们的力量。 12小时前,档案编号为“猎户19”的恶魔突然以未知手段脱离牢房,并摧毁了渡鸦的层层防线逃了出去。通过追踪它体内的定位装置,渡鸦先后派出了三波狩魔人前往追捕,最终却都失去了联系。 接连的人员损失让猎户19的危险等级持续提升,最终敲定在了b。 渡鸦对于恶魔的危险评级共设有八级,从e开始,由sss结束。 尽管只是排行第五的中间级,但在渡鸦的恶魔档案中,记录在案的b级恶魔的战斗力已经可以勉强跻身进前40。 对于渡鸦普通的狩魔人们来说,猎户19早已经不是一个能够轻松应付的角色。b级的危险级不但代表着如今的它无法通过和平手段轻易收复,更意味着他们的一个失神就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深渊。 如果迟迟不能对它执行有效措施,那么等待神州并不知情的多数民众的,就是飞快扩散的威胁。 与报酬同步增长的目标危险级持续攀升,使得渡鸦的大部分狩魔人们望而却步。最终这个烫手山芋,没什么悬念地就落入了春生手中。 定位显示猎户19现在正躲藏在这间仓库中。春生一把握住门锁,手上闪烁起湛蓝色的电火花,随即幽蓝的电光裹住他的手掌。 咔嗒。 电光的高温下,铁锁被轻易熔断。春生一把将它丢在地上,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大门忽然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朝中合上,两页门扇不断发出嘎吱的异响,听起来像是瘆人的怪笑。 空荡的废弃仓库里,满是铁锈味的空气裹杂着厚重的灰尘一并涌入春生的鼻腔,他本能地一手捂住口鼻,警惕地提防着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果然——是你——” 忽然间,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春生的脑海中响起,躲藏在黑暗中的猎户19开始借助藉由自己的精神力和春生对话,“你是——‘太华白虎’——” “只是——我听说三年前——你就被打废了——” “看起来头天回来上班就遇到粉丝了呢。”春生缓慢地前进,朝着不知在何处的目标说着话,语气轻蔑,“应该夸你不愧是我的粉丝吗选择躲在这里面,我的嗅觉基本上已经被完全封锁了。” “没有嗅觉定位——你最后也只能成为——我的傀儡——” 听见春生这么说,猎户19的语气变得胸有成竹,仿佛自己胜券在握: “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饶过你——” 春生却只是笑笑,即便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他也依旧表现得并不在意:“那可不行。你这一票够我买好几套皮肤了。” “为什么——我不过——是为了自由——”脑海中的声音突然变得暴动,只是听着就能感受到话语中的不甘和愤怒,“为什么——你们都要替他们——当狗——” 春生忽然听见前方的阴影中传来一声恶心的动静,随后便感到前方似乎有什么炙热的东西正朝自己飞来。 他立即抬起另一只手,一束幽蓝色的电光瞬间如同子弹一般自他的掌中央飞速地迸射出去。 视线随着微弱的电光一路追去,春生能够模糊地看见前方那团灰墨色的黏液被自己的电光轻易击穿,而在视线的尽头,仓库的墙壁前却空无一物。 被击散的黏液落在地上,粗糙的水泥面被散开的黏液腐蚀出众多孔洞。 春生的电流速度极快,看起来阴影中的猎户19大概在朝春生发动攻击之后就立即转移了。 春生的眼神立即变得严肃起来。 猎户19此刻已经悄然来到春生的侧面,不同于人类的眼球结构让它的视野在黑暗中依旧清晰,它与春生保持着距离,谨慎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传闻中,特遣队出身的春生拥有控制雷电的能力,也能够将自身的能量以电能的方式释放、凭空创造出电流。 这样的异能虽然霸道,但并非无解。创造也好,操纵也罢,都需要春生的意念来完成。 既然如此,那就…… 不远处,春生立在原地,电气开始在他的周身积聚。 猎户19下一次的攻击可能来自任何方向,而他必须赶在它转移之前擒住它。 “你没有——机会——” 猎户19的声音再一次在春生的脑海中出现,但这次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 他脑海中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伴随着巨大的刺耳杂音,他感觉到颅内开始疼痛,并且正不断加剧,就像有人用钝器一遍一遍从各种位置疯狂地砸打他的脑袋。 精神的重压让春生头疼欲裂,但他仍旧在努力地保持清醒。他知道这是猎户19在试图以精神强念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旦自己在这场角力中败下阵来,自己的意识就很有可能被它强大的精神力压碎,只留下一具躯体的空壳。 冷汗从春生的额头渗出,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处理掉猎户19。 然而眼下嗅觉已经被封锁,在这偌大又漆黑的仓库中电光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这样的条件下,要在意识被碾碎之前找到猎户19,春生并没有这个自信。 “看起来——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还是说——特遣队——徒有虚名——” 脑海里猎户19的声音已经开始挑衅,在它看来或许这已经是一场失败的狩猎行动: “就和——前几个来——送死的家伙一样——” “他们……在哪里”春生已经很难站直,他一手紧按住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吃力地朝着暗处的猎户19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桀桀桀——” 春生脑海中充斥着猎户19阴森的怪笑声。 “他们很安全——没有异能——我对他们完全——没有食欲——我把他们——藏起来了——” “他们已经——成了傀儡——我完美的——收藏品——” 春生没有再问,事实上剧痛已经让他连说话都觉得困难了。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春生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重复这句话,以此来让意识尽可能地更加清晰。 如果猎户19说的话是真的,那也许意味着这仓库里只有他们俩。 既然没有足够找出猎户19的时间,那就不找了。 春生缓缓地蹲了下来,松开了捂住的口鼻和紧按的太阳穴。强忍颅内如万吨压路机碾压的剧痛,开始引导电能。 充盈的湛蓝电光覆盖他的全身。 “惊蛰!” 他强撑着喊出这个名字,紧接着他身旁凝聚起一股强劲的电气。 电火花的闪烁中,一头雪白的老虎逐渐在他的身边具现化形。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话:我大意了 没有闪 仅仅只看着,猎户19就能从此刻的春生和惊蛰身上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它加大了精神重压的强度,想要趁春生还没出手之前将他彻底解决。 但是它显然低估了春生忍耐痛苦的能力。 冷汗从春生的鼻尖滑落,他的眼睛因为剧痛瞪得浑圆,眼球仿佛要从眶中被挤出来,就连牙齿都好像快要被他自己咬碎。即便是这样也没有让他停下。 短暂的交手中,他便明白,猎户19目前的实力在所谓的b级恶魔中绝对不容小觑。 他只有一次机会。 身旁的惊蛰忽然猛地暴喝一声,春生身上幽蓝色的电光也猛地提亮成乳白色。 瞬间,春生身上耀眼的电光骤然消失。 短暂的延迟后,仓库上空传来轰隆的天声,一道巨大的雷击宛若巨剑般自穹顶击穿仓库的屋顶,直接对仓库展开了一次无差别轰击。 耀眼的光芒笼罩了整个仓库,冲天的电光中,春生看见大约三点钟方向的不远处有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外形来看像是一条体长接近三米的巨型乌贼,此刻它全身都在电光中不断地抽搐。 颅内的重压消失了。 “完了,好像又做过火了。”春生站起身,小口喘着气。 雷击的能量让仓库的房顶几乎完全化作灰烬,看着房顶残存的一小块上燃烧的火苗,春生担忧地咽了一口口水,“这下回去绝对会被教训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还是猎户19。 春生温柔地轻抚着惊蛰的脖颈,惊蛰也发出享受的哼哼声,旋即便慢慢消失不见。 这之后春生转过身,走到了猎户19的面前,此时猎户19已经瘫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方才的雷击灼烧成焦炭。 它的触手仍旧在虚弱地蠕动,瞳孔也还能跟随着春生缓慢转动。雷击的电压接近10亿伏特,可现在它却似乎还能勉强存活。 有些奇怪。 “再告诉你一些秘密。我不太喜欢别人拿特遣队和渡鸦的同伴开玩笑。” 春生的拳头紧握,手却因为刚才巨大雷击的消耗而有些颤抖。“现在,我还有一些事要问你。” 不知为何,明明猎户19已经被自己的雷击命中,他紧绷的神经却一点都没法放松。 春生的脑海里再度响起猎户19的声音,但是它却并没有回复春生。春生只听见它先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随即反问道: “发动——这种规模的雷击——消耗一定——非常大——” 只一句话,春生的动作便瞬间凝固,眼神也立马重新警惕起来。 他抬起脚,朝着地上的猎户19踹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地方根本没有猎户19的影子,只有一小管已经空掉的注射剂瓶。 “是幻觉!难道是刚才”春生心中顿感不妙,“如果刚才的猎户19是幻觉,那那个家伙现在……” 满是粘液的触手自春生的身后而来,将吸盘牢牢地吸附在春生身上,紧紧地缠住了春生的身体。 猎户19皮肤上的烧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并且长出了黑色的坚硬角质,它肥硕的乌贼脑袋从春生的身后越过他的头顶倒垂下来,一双深黄的眼睛紧盯着春生。 “完美的——雷击——”它的眼睛微眯着,一副嗤笑的神色,“只可惜——我很快——就完全恢复了——” 紧接着它的脑袋上又张开一只巨大的眼睛,它将春生拉近,硕大的眼睛仿佛要将春生吞噬。 “现在——变成我的傀儡——” 最后的这句话在春生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春生看着那只巨大的眼睛忽而开始发出金黄色的光,紧接着他的颅内袭来比刚才要剧烈数十倍的疼痛,并且痛感仍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倍上升。 如果是刚才的痛苦只是难以忍受,那这一次颅内的痛感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耐受级别。 春生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完全碾碎,剧痛让他在猎户19的触手中拼命地挣扎。 可是他的身体显然还没能从三年前的重伤中完全恢复,而刚才的雷击几乎已经是他如今的极限。 他竭尽全力,想要重新聚集起电力,却只能凝注出一小撮无力的电火花。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崩塌,就连脑海中猎户19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失真。 他能微弱地感觉到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运动,看来猎户19即将取得他身体的控制权。春生仍旧没有放弃挣扎,恍惚间,他脖子上的项链被扯断,一块雪白剔透的勾玉掉落在地上。春生看着扭曲的勾玉,意识也跌落进熟悉的回忆里…… 十三年前的那场雷雨、倒在血泊中的至亲、还有那个戴着天狗面具的家伙。 如果在这里倒下,还有谁能替他报仇 一瞬间,春生好像又看见了惊蛰那双闪光的蓝眸。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就算能够再找到那个家伙,又有什么用” …… “健硕的体魄——强大的异能——太美妙了——” 夺取身体成功的猎户19忍不住赞叹春生的躯体,它缓慢地松开已经变成空壳的春生,将他作为战利品一般小心地放在地上。 强大的异能让猎户19的心头燃起一股想要吞食春生心脏的迫切欲望,但最后它还是克制住了。 他必须留下春生这具完美的傀儡,这样就算渡鸦派再多的人来追捕,它也有从容不迫的资本了。 “自由——” 它仰起头,触手不停地舞动,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兴奋姿态。 “恭喜你。”猎户19的身后,一个男人自地面的黑影中缓缓升起,“看起来药的效果不错。” “大人——谢谢您的——援助——”猎户19转过身,恭敬地将自己的身体扳倒在地。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男人的声音冷冽,“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不要再被抓回去。” 他说着,又一点一点地退回至黑影中,“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不要忘记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应该能猜到后果……” 猎户19忽然一下愣住,不断舞动的触手也停了下来。 一种深层次的恐惧从它心底被激发出来。 它偷偷地抬起头,看着男人身下的那一团阴影,直到脑电波再也感受不到男人的存在。 也就在这一瞬间,春生的周围在它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闪过一小束幽蓝的电光。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是轻微的光也显得格外耀眼。 猎户19瞬间进入警戒状态,它凑上前,用脑袋上的那一只大眼紧盯着春生的身体。 刚才它已经确认完全取得了春生身体的控制权,而唯一有可能重新夺回身体的意识也应该在丢失全部控制权的那一刻在它强大的精神重压下随即解离才对。 可是刚才的电光绝非偶然,要想在那种强念中保留意识,需要忍受的痛苦甚至远超死亡。 “难道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吗——” 猎户19的大眼睛又一次亮起金黄色的光,如果春生真的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勉强保存意识…… 那倘若再来一次呢 猛烈的精神冲击再一次在春生的脑海中传递,在空白的荒芜中寻找着春生的意识。 就在猎户19全力搜索的时候,一道电光自它的身后如蟒蛇一般扑向它。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话:太华白虎 猎户19即刻让自己的身体漂浮起来,才勉强躲过这毫无征兆的一击。 它悬浮在空中,三只眼睛紧盯着春生,却发现先前消失的惊蛰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春生的身旁。 它护在春生的身前,露出尖锐的利爪和獠牙,对着半空中的猎户19凶狠地咆哮。 声声虎啸像是震耳的惊雷,惊蛰身上的电光也愈发耀眼。 这一幕显然超出了猎户19的预料范围,在此之前它被关押在渡鸦的一处封锁区整整七年,几乎读取过所有同区恶魔的脑电波,却从没有获得过这样的情报。 它早该想到,春生之前所在的特遣队作为渡鸦的王牌,仅是读取其他生物的记忆获得的情报是远远不够的。 它本以为惊蛰只是春生发动高能雷击的必要媒介,却从未想过惊蛰居然还拥有自我行动的能力。 “别搞笑了——” 计划被突然打乱的猎户19似乎变得有些暴躁,触手开始狂乱地舞动起来。 “你不过——只是一只——会放电的老虎——” 一条触手瞬间如同游蛇一般朝着惊蛰而去。对面的惊蛰摆出应敌的架势,四周也开始闪烁起电火花。 这触手看似直取猎户19的额头,却在惊蛰的利爪即将出手的一瞬间忽然变向,一把擒住了惊蛰的后颈。 这突然变招的路数有惊人的效果。几乎在后颈被制住的一瞬间,惊蛰就像被封印了一样,动作也随即凝固。 “这是你基因里——最致命的弱点——劣等的生物——”猎户19将惊蛰缓慢地拎至半空,而后又抬起另一只触手。 触手如同钻头一般不断旋转,朝着正开始挣扎的惊蛰腹部刺去。 “结——束了——” “那可不一定。” 就在猎户19的攻击即将命中惊蛰的时候,一支雷枪从下方朝着它的巨眼射来。 猎户19不得不放弃攻击惊蛰以触手格挡,被击飞的雷枪落在侧面的墙壁上,留下一个被烧穿的孔洞。 就在猎户19疏于顾及春生的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春生重新夺回了身体,他用刚刚恢复的些许能量凝聚出十几支雷枪,不断朝着猎户19投去。 小巧却迅猛的雷枪在春生的操纵下有着各自迥异的飞行轨迹,逼迫着猎户19用全部10条触手进行防御。 猎户19将惊蛰重重地摔在地上,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数十支雷枪上,它用精神力削弱着春生对雷枪的控制,接着用触手在预判的路径上将它们拦截下来。 春生并未在雷枪上过多地为难猎户19,这其实是一场交易。他立即跑到惊蛰的身边,轻抚着惊蛰的毛发。 “好孩子。”他张开手臂抱住惊蛰,如果没有它,自己的意识或许早已经被猎户19碾碎。 “你——为什么——还活着——” 猎户19的声音重新出现在春生的脑海,它暴躁地扫飞最后一支雷枪,三只眼睛怒不可遏地紧盯着春生。 短短一次交手,春生已经让它见过太多不可思议。不管是直接覆盖整个仓库的超大型雷击、还是在它精神压力下强撑过来的意志力还有能够独自行动的惊蛰。 “没有为什么。”春生松开惊蛰,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他将地上的那管注射剂瓶捡起放进腰后的小包里: “猎户19,我以渡鸦‘太华白虎’的身份告知你——如果你执意反抗,接下来……” “就会是你短暂生命中最痛苦的一次体验。” 春生的右拳和左掌紧紧相碰,迸发出一声脆响。他的言行神态将猎户19彻底激怒,它疯狂的挥舞着触手,三只眼睛同时亮起金黄色的光。 “我绝不可能——再被抓回去——” 猎户19将所有的触手在脑袋上的巨眼前对焦成一点,强大的精神力量从它的脑中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一瞬间,就连仓库的墙壁和门板也都因为猎户19的精神力被挤压变形得不成样子。 随即猎户19的三只眼睛射出三道金黄的射线聚焦到触手末端的点上,短暂的延迟之后,一束巨大的金黄色光束从它的面前喷涌而出。 这是猎户19最无保留的终极杀招,精神力强大到甚至能够具象化,倘若被这一束射线直接命中,连物质的分子结构都会被巨大的精神力解离崩溃。 金黄色的射线尺寸足以毫无遗漏地覆盖整个春生,他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半点闪躲的意思。 “雷贯!” 金黄色的光芒中,猎户19听见春生如此暴喝一声。接着,它隐约看见惊蛰化作一束电光涌入春生的身体,两条锁链像是受到感应一般从他的腰后迅速飞出。 猎户19的精神力如同泄洪一般飞快消耗殆尽,光束覆盖了春生大概有五秒,它才停了下来,10条触手无力地垂落,它也从半空中缓缓地落到地上。 它看着面前一整块几乎完全被自己的射线摧毁的区域,紧盯着春生方才站立的位置。它确定春生从没有离开过原地,却还是能够在附近检测到春生的脑电波。 猎户19尝试去进行进一步地读取,结果却受到了来自其他电场的强大干扰。 现在攻守方的角色彻底互换了,猎户19警觉地立在原地,用三只眼睛的复合视野小心的提防着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的春生。 电火花短促的呲声出现在仓库的各处,这让它根本无法确定防守的方向。 忽然间,它的身后忽然迸发出一阵刺眼的亮光,于是它本能地伸出触手朝身后而去。 但春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算猎户19立刻反应了过来,但根本没有作出应对的时间。 两条锁链如同追猎的毒蛇,分别从两侧飞向猎户19,来不及躲闪的猎户19被紧紧地缠住,电流瞬间沿着锁链涌入猎户19的身体,麻痹感立即就让它失去了抵抗能力。 一切还没有结束,锁链那头的春生轻轻扭动手腕,缠住猎户19的两条锁链便立即收回。已是砧上鱼肉的猎户19看着自己与墙壁的距离正在飞速拉开。 几乎毫无间隙,春生拳头落在了猎户19的背上,紧接着他爆发出如猛虎咆哮般的断喝,巨量的雷电瞬间经由他的拳头迸发出来,从背面贯穿了猎户19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它身上的甲质,甚至击穿它脑袋上的第三只巨眼。剧烈的疼痛让猎户19的触手难以自控地抽搐起来,它又被猛地一下踹出十余米,最后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这忽然爆发的强大力量和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猎户19的认知,它背靠墙壁,第三只眼与腕中的口器里喷涌出墨绿色的鲜血。 它茫然地盯着眼前的春生,眼神中满是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而此刻春生的眼前却似乎不止有猎户19。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杀死的恶魔,它正立在猎户19的身前,对着他发出讥讽般的怪笑。 澎湃的杀气自春生的身上释放出来……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话:城市英雄club 春生的拳头上凝聚起纯白的电光,迅猛的一拳眼看着就要砸到猎户19的身上击穿他的心脏,却在即将落下的最后一瞬间立即停了下来。 他及时地从幻觉中抽离出来,在杀意中找回了理智。 现在还有重要的情报没有问出口,更何况猎户19并不是那家伙,他完全没有必要取走它的性命。 此刻的春生,完全是猎户19从未听过的恐怖姿态—— 他的周身激荡着纯白的电气,原本只到后颈的黑发此刻已然及腰,颜色雪白自他的头顶上幻化出一对虎耳,修长却粗壮的虎尾自他的腰后延伸而出。 双手虽仍保持人形,却是深邃的黑色。两条被闪电萦绕的乳白色锁链自他的手腕盘起,径直垂落到地面。 他的上衣已经完全被电烧毁,露出紧致健壮的肌肉,在他满是伤疤的胸口,颇为刺眼地刻着一面深黑的猛虎刺青。 “希望你能做好准备。”春生朝着猎户19走近,捡起地上的白色勾玉。两条锁链在地上拖出来的动静,就像就留给猎户19的倒计时。 他如同凶恶的猛虎一般直勾勾地注视着猎户19,此刻他的眼睛已没有眼黑眼白之分,只有充盈电光的纯白色,“我说过了……” “这会是你短暂生命中最痛苦的一次体验。” …… “想不到——特遣队里——出过你这样的怪物——” 精神力的巨量消耗加上刚才所受的贯穿伤,猎户19已经基本上丧失了行动能力,甚至被春生逼到了濒死的危险边缘。 “你很强嘛。”春生伸出左手掐住猎户19的身体,粗暴地将它一把丢在地上,“b级的家伙居然也能把我逼到这个分上。” “但是,你不要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他蹲下身,黑色的右手握成拳头,手掌关节发出几声脆响,“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猎户19将眼睛瞥过去,一副并不想配合的样子。 但春生却不管它想不想,他学着电影中地痞的语气对猎户19质问道:“知不知道一个戴天狗面具的恶魔” 猎户19的眼神有些迷惑,看起来并不明白春生在说什么:“不知道——” 又是一个不知道。 春生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多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那恶魔,尽管结果总是不如人意。 怎么想也不会在这种b级货色嘴里得到有用的情报。 之所以质问猎户19,不过只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性罢了。 他注视着躺在地上虚弱不堪的猎户19,眼神的对视间,他大概能看出猎户19并没有在骗他。于是他又质问道: “他们在哪。” 他的眼神冰冷,像是在对猎户19说: 你不说,老子当场弄死你。 “呵——”脑海中猎户19的声音已经变得相当微弱,它缓慢地眨动着双眼,用仅剩的精神力和春生交流起来。 “你没必要——这样拷问我——没救了——他们已经成了——无意识的空壳——” 但春生没有理会他,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 只要时间还不超过24个小时,渡鸦就有人能逆转这类损伤。 “尔仙桥——的桥洞里——” “尔仙桥是。”春生站起身,指着墨绿色血泊中的猎户19,恶狠狠地说道,“如果我们找不到……” “我就把你噶了!” 他说着,一脚踩在猎户19的身上,从腰包里拿出来一个小方盒。 猎户19合上已经报废的第三只眼,微弱地游动着触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其实你刚才——完全有机会——杀死我——”猎户19看着春生,猛地又从腕中的口器又吐出一口鲜血。 春生摆弄着小方盒的手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猎户19的眼睛,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才啊的回应了一下。 “那你——为何——”猎户19的双眼露出疑惑的神色,旋即这种疑惑变成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怒,它将眼睛瞪得浑圆,愤怒的火焰像是要从它的眼珠喷射出来。 “为什么要留你一条命为什么又要把你抓回渡鸦受无尽的监禁和折磨”春生打断了猎户19的话,“你刚才想说的是这个。” 猎户19没有回答春生,但它的眼神和动作已经说明春生的猜测是对的。 既然它也是在这世间诞生的生命,凭什么就没有享受自由的权力 “一切生命自诞生就注定要背负某些东西。”春生摸索着扭动起小方盒,语气冰冷。 接着他扭过头,对着猎户19抛出一系列深刻的质问:“那你又凭什么残害了那么多人你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还是觉得这很幽默……” “永久囚禁本就是你们作恶造孽应当承担代价,我可是觉得这都算轻了呢。当然了……” “我知道你不服。”春生轻蔑地冷笑一声,“你可以随时重新再找我打过,包括现在。”他更加用力地踩住猎户19,周身的闪烁的电火花也变亮了几分。 “如果你赢过我,我立马放你走。但我也和你打赌,完全脱离渡鸦之后,我也就没必要留你性命。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 被挑衅的猎户19恶狠狠地盯着春生,从内到外感受到一种窒息的无助感。就在刚才短短的数秒钟,它推演了上百种作战方案,却都无一得胜。 或许目前的自己永远不可能胜过他。 咔嗒。 小方盒忽而发出咔哒的齿轮响声,接着开始发出碧绿色的亮光。 解开了复杂的保险之后,春生手中用于临时收纳恶魔的便携收禁装置终于启动。 碧绿的射线从小方盒的中央射向猎户19,猎户19在这一束奇异射线的作用下化作一个硕大的绿色光团,随即光团像是被牵引一般又从中央倒涌进小方盒。等到光亮结束的时候,猎户19已经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这么大一坨,这么快就全装进去了三年科技进步这么快吗 春生呆立在原地,新型号的小方盒速度实在是太快,导致一切对他来说好像都显得有些突然。 他身上的异变逐渐开始恢复正常。尾巴和头顶的兽耳开始一点点消失;双手也慢慢变回正常的模样。 手腕上缠绕的锁链也在他的控制下盘成直径两三公分的圆卷,随后被挂在了他后腰的腰带上;白色的长发开始如雪般缕缕飘落;眼睛里的电光也逐渐黯淡,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任务完成,猎户19-巨眼乌贼,狩猎成功。 春生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接着就要朝着门口走去。然而只是走出去一步,他便差点摔倒在地上。 “看起来旧伤的影响还是很大啊。” 明明只是b级的恶魔,可是刚才春生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些吃力。 刚才的融合形态是因为有惊蛰在场,他才感觉不到疲惫。如今作为他第二管蓝条的惊蛰已经收工休息了,结果搞得解除合体的春生像是突然虚掉了一样。 他扶着墙,缓缓地走了出去。 仓库几乎已经被他们两个人的战斗破坏得不成样子,就连仓库周围的野草都被落雷烧得焦黑,活脱脱一副叙利亚战损建筑的模样。 “这要怎么交代啊。”春生无奈地苦笑着,脑海里全都是祝彤暴揍自己的样子。 “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春生自我催眠般地小声反复嘀咕着,旋即从腰后的橡胶小包里掏出手机。 他打开一个名为“渡鸦客”的应用,将尔仙桥的情报发给了“丽莎”。 这之后他又打开地图开始导航。 “确认前往‘城市英雄cb’,全程53公里,预计72分钟。” “又要走这么远。”春生颇有怨气的嘀咕着,“让我自己来就算了,好歹完活了接我一下啊。好歹在渡鸦也算是事业编制怎么三年来狩魔人的待遇还是这么差啊!” “刚买的衣服就这么烧没了,这个能不能报账啊” “您已偏离预定路线,已自动为您匹配最佳路线。” “走错了对对对……我记得是这边……” “您已偏离预定路线,已自动为您匹配最佳路线。” ……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话:渡鸦 经历过长达两个小时的漫长跋涉,春生好不容易终于拖着酸痛无力的身体回到了城市英雄cb的门口。 作为赤红市最有名的地标之一,城市英雄cb凭借电玩游戏厅发家,后续又发展成一个巨大的综合潮玩城。 谁又能想到呢 这个每天都活跃在大众视野下的潮玩城,居然就是渡鸦这种秘密组织的藏身处。而像春生这种拥有异能的狩魔人,自从上次的行动之后,也已经在电竞馆区当了三年网管了。 因为俱乐部中的电竞馆区24小时营业,所以俱乐部的大门基本上从不上锁。 春生拉开门,熟练地依次穿过电玩游戏厅、电竞馆、轮滑场、潮玩店,最后走进了宅玩汇… …的员工厕所。 他锁上门,长舒一口气。 一连串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速度飞快。 这是当然,如果一个光着膀子的家伙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其他人面前,那才叫真的奇怪。 春生快步走到厕所尽头的马桶前,伸手按下了马桶冲水箱后的隐藏按钮。紧接着他走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瞳孔中闪动起两个红点。 短暂的延迟之后,红点变成了绿色,这意味着春生通过了虹膜扫描。 3…… 2…… 1…… 春生在心中默念了三个数,好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但数过三秒之后,四周却没有任何动静。 嗯坏掉了吗 他正要低头查看时,脚下几块雪白的大理石瓷砖忽而发出一声咔擦声。 春生的脚下立即就被开了一个洞,他落到一块浮板上,紧接着毫无征兆地开始朝着下方自由落体。 如同飞机下投的炸弹般,春生在内壁银灰色的合金制隧道中急速下坠。 直到春生脚下的浮板闪烁起碧绿色的微弱亮光,他才在一股磁浮力的抬升下开始缓慢减速,最终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尽管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春生依旧觉得这种从厕所里往下坠的入口设计非常欠妥。 “欢迎回到渡鸦。” 随着隧道内响起一声熟悉的ai女声,春生面前的舱门缓缓打开,他走下浮板,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与磁浮舱隧道内壁的银灰色不同,渡鸦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全是明朗的亮白色。小巧的照明灯管被巧妙地布置在天花板和墙壁上,使得渡鸦即使深藏地底也能时刻明亮如昼。 同磁浮舱连接的,是渡鸦的大厅,只是站在门口,就能看见眼前的墙壁上突出的渡鸦标志和几行显眼的黑字: devil-tribunal,恶魔裁判所,渡鸦。 春生走进大厅,右手边的维护区停靠着数十台正在待机充电的无人机和各种类型的小机器人,在智能中枢的规划下,它们彼此构成了渡鸦总部全自动化的后勤辅助系统,通过明确的分工合作,从清洁到辅助巡查,这些小东西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务。 但春生要找的并不是它们,而是位于维护区对面、大厅左手边的丽莎。 丽莎是渡鸦的人工智能管家,也就是控制着维护区所有无人机和小机器人的智能中枢。 幽蓝色的全息投影中,身穿制服的丽莎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品貌端庄。 “晚上好,春生先生。”一看到春生朝着自己走来,她立即礼貌地对春生打起了招呼,声音温润知性。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 春生从后腰包里拿出收纳这猎户19的小方盒。 “这里面是猎户19,麻烦你带我去它的新牢房。” “好的。”丽莎温驯地点着头,随即一台小机器人从她右侧的小门里缓慢地驶出,“请跟紧它。” “还有。”春生说着,将刚才在仓库捡到的那一管注射剂瓶拿了出来,“麻烦通知研究人员把这个东西化验一下。” “好的。”一只机械臂从丽莎身后的墙壁中伸出来,轻轻地接过春生手中的玻璃小管,“稍后我会将有关信息上传到研究院的任务模块中。” “还有……” “尔仙桥的狩魔人们已经被找到了。杜女士已经为他们治疗过,目前全员生命体征平稳。”丽莎似乎知道春生想要问些什么,没等春生想起那个地名,就立刻向他报告道。 “生命体征平稳吗那就好。”春生自言自语地嘀咕着,随即从丽莎的左侧又伸出来一只机械臂,上面正夹着一件兜帽卫衣。 “我想您应该穿上上衣,以此来防止感冒。” “啊。谢谢。”春生有些惊讶,虽然他知道人工智能的本质就是可以通过深度的学习让自己的行为更加人性,但是这也太那什么了。 “嘉木那个家伙,不会是把人关在这个里面了。” 春生嘴上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穿上了丽莎为他准备的卫衣,随即跟着小机器人朝着右侧的长廊走去。 “再见!春生先生,祝您生活愉快。” “愉快啊!非常愉快!长假之后作回打工人的第一天,牛马的不行。” “‘牛马’是什么意思呢”丽莎站在原地,看着春生远去的背影询问道。 春生忽然间想到什么,坏笑着一面走一面对着身后的丽莎解释道:“‘牛马’是一个形容词,简单来说就是‘牛气冲天,马到成功’的缩写。” “好的。祝您天天牛马!” 噗—— 春生正喝着小机器人递给他的功能饮料,差点没被丽莎呛死。 这一条长廊就像是一个狭长的分隔符,将留守在总部的渡鸦内勤干员的工作生活空间和囚禁着恶魔的封锁区分割开来。 沿着走廊直走,左侧是专供研究员使用的研究实验室,而右侧则是对所有成员开放的综合区,主要由生活区、医疗区以及其他小区域组成。 长廊的尽头需要右转,连接它的是一段向下的楼梯,他们沿着楼梯一路向下,最终停在进入封锁的大门前。 春生站在原地四处观察,发现在天花板上果然又新增设了数台加特林式机枪和火箭筒。 猎户19的出逃对于渡鸦而言是一次意外,更是一次警示,既然猎户19能够有办法从牢房逃出来,那么其他恶魔或许也存在这种可能。 春生从腰包里拿出一张灰蓝色的卡片,在大门侧面的门禁装置前轻轻一扫,随着装置发出嘀的一声,大门顶上黄色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 封锁区的大门虽然看似大开,但其实戒备异常森严。 如果有生物试图越过门禁穿过这扇门,那它大概率会先被看不见的高能激光网切割成肉块,接着被头顶的机关枪和火箭筒轰成肉泥。 “level-3,权限确认,通过验证。”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6话:牛马 封锁区是一座隐匿于地底的高塔,春生和小机器人乘坐着透明的电梯一路向下,各式牢房紧密连接成环层层相扣,像是一道无敌的深渊。 春生跟随着小机器人来到了封锁区尽头的一间房,门牌上赫然写着几个字: no1611:猎户19-巨眼乌贼,危险等级:b。 这显然是渡鸦结合猎户19的生物和能力特征专门新改造的房间。 房间内除地板外的五面全部都采用特殊材质的金属,通电之后形成的屏障场能够有效阻断脑电波的传播;地板中央还有一个蓄水池供猎户19补充盐分和水分;天花板的四角处都装有夜视摄像头,并且摄像头下直接连接着麻醉枪。 一旦猎户19的行为被丽莎判定为危险,蓄水池中的放电开关就会被立即启动,摄像头下的麻醉枪也会立即锁定它并朝它的身体注射大量的镇静剂。 春生将小方盒拿在手里,随后反向拨动了保险。 便携收容室的程序逆行,又是一阵碧绿色的亮光过后,被收纳在小方盒中的猎户19被重新放出,落在了收容室的蓄水池里。 被春生打成重伤的猎户19此刻已是极度虚弱,墨绿色的血液将清澈的蓄水池染混。它努力游动着触手,却还是没有办法在水中支撑起身体。 本该是活跃在水中的乌贼,此刻竟然如同落水的巨石一般开始下沉。 “不能让它死。”春生对着同行的小机器人说道,“这家伙有一些事情我非常在意。” 透过小机器人,丽莎也听见了春生的请求。 “好的,已经为猎户19请求了治疗援助。” 她的声音从小机器人身上的音箱传出,紧接着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队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便涌了进来。 看着忙乱的研究员们,春生沉默着从猎户19的收容室离开了。 小机器人跟在他的身后,上楼的路上,他的脑海却仍旧没能放松下来。 档案上对于猎户19的上次记录,还停留在七年前的首次被收容。这七年来它也似乎一直很安分,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性。 如果它真有越狱的能力,那么或许早就该行动了,一直到今天才行动,总不至于是在等一个吉日 刚才的交手,自己确实稍微感觉到有些吃力了,那一管似乎能让它迅速恢复并且变强的药剂又是什么呢 即使猎户19目前已经被重新收容,但这次的恶魔出逃事件或许还远远没有结束。 春生,隐隐约约感觉到这背后似乎会有什么更加难以掌控的事情发生。 “祝您天天牛马!” 隔得远远地,春生又听见丽莎这样对别人说。正当他心底暗自偷笑时,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哈这特么谁教你的啊” 被浓烟影响的嗅觉还未恢复,但春生的听觉却并未受损。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醉醺醺的,听得春生心头忽然一咯噔。 那个女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春生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开始联想起这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甚至本能地转过身就要回收容区去。 一个被捏变形的易拉罐从春生的背后如夺命弹丸一般射向他,春生猛地一侧闪,易拉罐从他的脸上轻轻擦过,差点嵌入到春生眼前的墙面上。 春生看着被砸凹进去的墙,瞪大眼睛咽了一口口水。 “我就说怎么丽莎会说这种话。”春生身后,女人的声音正缓慢地朝他靠近,“原来是今天重新上班的春生大哥啊。” 春生深吸一口气,机械地转过身,僵硬地朝着女人招了招手。 “哎呀!这不是……彤子姐吗……” 他装作惊讶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春生面前的这个容貌美艳,身材高挑的红发少女名叫祝彤,是他以前在特别机动召遣队的队友之一,代号“衡鼎朱雀”。 尽管二人之前同为渡鸦的level-0的顶级狩魔人,又同属于特遣队,但祝彤和春生的地位却并不对等。 这倒不是春生目前已经脱离特遣队成为了普通狩魔人的缘故,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根本打不过祝彤,或者说春生对祝彤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祝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快步接近春生。 侧身,前蹬,伸手,锁喉。 尽管有些微醺,但祝彤的速度依旧很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春生被勒的脸色涨红,他说不出话,只是疯狂拍打着祝彤的手臂来求饶。 从十岁那年进入渡鸦开始,春生基本没少挨祝彤的致命锁喉,并且每次都是差点窒息过去的那种。这样的状况持续了整整十年,以至于现在春生一见到祝彤甚至都可能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你这小子!能不能给我小心一点!你特么绝对是故意的!b级的恶魔你把一个仓库都炸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折磨!你……” 祝彤紧缚着春生,一身酒气,嘴里不停怒斥着春生今晚的动作大得过火。 “那是一棵树吗那是一个百来平的仓库啊!” 她继续教训着春生,丝毫没注意到春生此刻已经是脸色发紫。 春生更加没命地挣扎起来,他拼命地挥动着手臂。 恍惚间,他似乎碰到一团柔软的东西。 哦豁。 这下他终于解脱了,祝彤松开了手,面色已是死亡的铁青。 “去死啊!” 她怒骂了一声,随即重重地一拳落在了春生的头上。 “你女马的!” 最后春生只模模糊糊听见祝彤如是骂了一句,随即他的视野便慢慢地变模糊,最后昏了过去。 …… “春生,春生。” 不知过了多久,春生听见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祝彤正坐在自己的床边。 他忽然一下子觉得呼吸困难,接着一下从床上弹起。 床边并没有祝彤,看起来是一场梦。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早上7点。 春生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心中的大石忽而落地。 还好是梦,有什么比早上起来发现祝彤站在身边更恐怖呢 “笑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春生的动作忽然凝固,他如同生锈地螺母一般将头缓慢地朝着门口拧去。 是祝彤。 她正穿着城市英雄cb的员工制服,双手抱胸漠然地靠在春生的卧室门口。 春生的表情僵硬,半晌才对着祝彤憋出一句:“早安。” “早安。”祝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爷子找你。” 信息缓慢地涌入春生的脑袋,看起来他还没有完全开机。 “啊” “啊什么啊”祝彤皱了皱眉,“老爷子找你!听不明白” “昨晚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动作快点,别逼我动手炫你!”她说着,气势汹汹地快步朝着春生的床走去。 很显然她还没有消气。 春生还有点懵,但突然他想起什么。 “哎!姐!别!” “给老娘起床!” …… “啊!” 祝彤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俱乐部。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7话:人员缺口 春生的房间其实是俱乐部电竞馆区的杂物间,这里不止放置着春生的床和衣柜,还有好几箱备用的外设和硬件。 祝彤和春生走出杂物间,两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春生跟在祝彤的身后,吃痛地捂着肚子,身体因为腹部的剧痛而有些颤抖。 刚才的尖叫引得不少电竞馆区的客人注意,他们纷纷好奇地从电脑屏幕前探出脑袋,打量着二人。 意识到客人们的目光正聚焦在自己身上,祝彤红着脸加快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春生也不敢再怠慢,拖动着发软的身体紧跟上去。 二人快步在人群中穿梭,最终穿过宅玩汇,停在了“员工管理办公室”的门前。 祝彤轻轻叩响门扇,紧贴在门前低语道:“老爹,我们来了。” “进来。” 房间内传来一声机械的电子音,随即门扇上的把手自动拧开,祝彤于是和春生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壁被粉刷成护眼的浅绿色,内部也没有多余的摆件,只有一个摆满书的大书架和一张办公桌,以及角落里的那一台饮水机。 春生小心地轻合上门,回头安静地注视着办公桌后的那台轮椅朝着他们缓慢地转过来。 轮椅上的老人年事已高,他头发和眉毛花白,脸上满是时间的沟壑。整个人歪着脑袋躺在轮椅上,身上插满了和轮椅直连的数据细线。除了眼皮,他全身上下已经只有脖子和右手的两根手指能勉强动弹。而这台轮椅,也是渡鸦专为老人设计的辅助装置,此刻它的机械臂上正夹着一本档案书。 老人名叫权正豪,是渡鸦最早的创始人之一,现在担任渡鸦的执行总长。严格来说,渡鸦所有的干员都直接听从他的派遣。 春生与祝彤不由得肃然起敬,他们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老爷子下达指示。 尽管他们两人性格迥异彼此冤家,但权正豪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都是常人不可替代的高度。 “早上好。”轮椅上的音箱用着机械的语调缓慢地复述着权正豪的脑中所想。 “今天突然叫你们来,是有任务交给你们。” “祝彤,橙空市那边出现了高危险级的恶魔,附近的狩魔人们已经在尽力压制了,但是保险起见,还是麻烦你前去支援。” “好的。”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交通工具,救助召遣队的人也会和你一同前往。你只需要确保任务目标被有效控制,狩猎行动结束之后,丽莎会安排修正队去帮忙的。辛苦了。” “至于春生……”权正豪的眼球转向春生,“昨晚的行动还习惯吗” 春生沉默着点点头。 虽然但是,事情事实上并没有他最初想象中那么顺利。 “接下来,我有一个f级的任务要指派给你。” 听见这话,春生眨了眨眼睛,脑子是有些懵圈。他扭头看向祝彤,两人疑惑地面面相觑。 就算是在和恶魔打交道的渡鸦工作,干员们有时候也会得到和恶魔毫无关联的任务,像是运输物资或是因会议出差。因为完全不必考虑任何威胁,所以这类任务被设定成独特且最低级的“f”。 即便春生休息了三年,身体也因为上次的伤有很大影响,可再怎么样,f级的任务对他来说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更何况作为执行总长,权正豪向来只会直接指派高危险级的任务给特遣队。像如今的春生这样的普通狩魔人一般而言都是自由选择行动任务的。 看着脸上仿佛贴着“理解不能”四个大字的两人,权正豪进一步补充起要托付给春生的任务内容: “我希望你能替我去找一个人。” 和春生祝彤一样,权正豪也是一个异能者。他能够通过梦境预知到近期的部分未来。 “最近有个女孩在我的梦中反复出现,而且从梦的内容看,她也许会成为我们将来最需要的人。” “是异能者吗”春生点头询问道。 权正豪无奈地缓缓摇头:“虽然梦到了很多关于她的镜头,但目前没法下定论。我想大概率应该不是,如果是的话,能力也许不会很突出。” 春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这种连任务都算不太上的委托,似乎叫谁来都可以。 “我想你们也发现了。最近几个月来,虽然恶魔现身的频率明显下降;但是随着部分干员的离职,加上最近几次高危险级的行动带来的人员损失,虽然勉强可以应付,但我们目前确实已经出现了微小的人员缺口……” “虽然不知道恶魔现身的频率下降是不是意味着终局的来临,但是为了应对日后的事态,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这个女孩或许就是必要的人选……” “本来这种任务应该派给下面的新人的,但是我们外勤组的干员几乎都外出行动了……” 在权正豪的一番解释之后,春生才终于理解清楚他的意思答应下来。 权正豪缓缓地把头点了点,随即他的右手食指缓缓挪动了几下,接着春生和祝彤的手机就各自收到了有关任务的情报消息。 “辛苦你们了。” 二人都摇摇头表示没有的事,接着起身就要离开。就在他们刚转过身时,权正豪又叫住了他们。 “还有一件事……” 两人又转过身看着权正豪。 “注意安全。” 他们两人点点头,随即慢慢地走到门口,轻轻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轮椅上的权正豪像是失神一般凝望着不远处的房门。 他在梦中似乎不知看到了女孩,春生的身影似乎也出现在其中。 权正豪愣了一会,心中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总感觉心头紧紧的。 走出办公室,祝彤雀跃地立即和春生兵分两路。这几个星期,渡鸦的修正队人员重心几乎被钉死在嘉木和陈漠的特级行动中,而她也因此被权正豪委任为临时的代理队长,带领一支并不熟练的修正队为恢复行动的春生善后。 听起来的确是个轻松的活,但是如果服务的对象是下起手来不知轻重的笨蛋的活…… 如今姑且算是脱离苦海 看着屁颠屁颠去准备的祝彤,春生也激动地推开俱乐部的大门走了出去。 开玩笑,开心的不止有她祝彤好吗 一想到又能有好几天看不到祝彤,春生兴奋地两眼直冒光。 南无阿弥陀佛,老爷子普度众生。 春生走在路上,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桌面上渡鸦客的小红点,找到了丽莎替权正豪发来的情报。 情报的第一页,是这女孩的详细资料。上到姓名年龄,下至身份证号码,都事无巨细地写在上面。一时间,春生自己都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或许这次他不是渡鸦的狩魔人,而是活脱脱一人贩子。 “甄好好怪的名字……样子看起来倒是人畜无害……话说这就是老爹看中的家伙吗确实有点普通啊……” 春生本想就看到这,却发现详细资料之后还有密密麻麻好几页的内容。 这什么啊 他心底这般疑惑起来,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继续划动这屏幕。 “卧槽!”大街上,春生惊讶地喊出声来,以至于周围的人全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后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这女孩五年以来所有的中奖记录,小到冰蓝茶再来一瓶次次命中,大到…… “神州福利彩票……五……五点七……亿!” 春生对这女孩的看法瞬间改观了。 这哪是人畜无害啊,如果这真是一种能力,那可比自己这种控雷引电的把戏带劲多了。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8话:小楼院与盲婆婆 根据渡鸦上女孩的资料,跟随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春生在车站坐上了一班通往老街区的公交车。 赤红市内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护城江,将整座城市分成两大块,俱乐部所在的新城区就和老街区分居东西两岸遥遥相望。 公交车行驶在护城江上的兴洲桥,春生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外远处的江面上漂着好几艘供游客游江的观光船。 车上的小电视正播放着赤红市的早间新闻,春生对于这类信息一向是从不关心,直到他听见电视中的播音员此刻正字正腔圆地念出这样一段新闻: “昨夜凌晨,我市郊区无故降下一道巨大的雷电。雷电直接命中了哈维集团在我市的一处废弃仓库,所幸此次雷击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春生注视着新闻中的画面,仓库的四周围着很多人,看样子多是附近的居民。 “根据气象专家的解释,雷云并非引发雷电的必要条件,仓库遭受雷击也可能与屋顶的材质和避雷针有关。” “雷电是很正常的物理现象,希望各位观众能够擦亮双眼,远离迷信,注意生命安全。” 短短几句话,这则新闻便草草结束。春生看向车内正关注着新闻的其他人,大家似乎根本没把这当做一回事,完全将这件事情忽略了。 这就是渡鸦的修正队,对于恶魔的现身和在狩猎行动中不慎留下的痕迹,它们的任务就是想办法让这原本就离谱诡异的一切变得合理,使得渡鸦能够在不为常人所知的情况下继续运作下去。 不过,就是祝彤想的这个理由有点太扯了。 “材质问题和避雷针,还真得有人信。”春生小声地嘀咕着,转眼间车就到站了。 他走下车,又从兜里拿出手机,跟随着导航钻进了老街区错综复杂如迷宫的胡同里。 尽管两边同属一座城,但河东和河西的差距却并非零星半点。新城区到处林立着高楼,即使是现在站在老街区,春生依旧能够看见河东高楼上的巨幕广告;而老街区的建筑,多是有一定年代的老式小楼,虽然不如新城区发达便利,但春生却能从中感受到一种令人心安的烟火气。 春生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穿过一条满是早餐摊的小巷。发酵面团和牛奶豆浆的香气一齐涌入他的鼻腔,刺激着他灵敏的嗅觉神经。 哪怕已经习惯不吃早餐,此刻春生的肚子却还是开始作响。 他想起来昨天那般巨量的消耗后,直到现在自己都没吃什么东西。 反正跑腿这种委托也没有那么着急…… “害嗨嗨!今天起得有点早!那就美味搞一搞!小八秘制奶黄包!香醇浓厚真不孬!” 正当春生决定停下来吃点东西的时候,前方的包点摊极度魔性的叫喊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快步朝着那小摊走去。 一辆小绵羊从他右手边的视野盲区突然冲了出来。 春生猛地朝后一蹬,整个人一屁股摔在地上,这才勉强躲开。 “对不起!但我现在上课真的快迟到了!” 小绵羊自春生的面前疾驰而过,骑车的女孩仓促地向春生道歉。 附近的几个摊主纷纷过来搀扶起春生,他茫然地看着那辆小绵羊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有点熟悉。 忽然间,他梦醒一般醒悟过来—— 这不就是情报上的那个女孩吗 谢过身边扶起自己的热心摊主,春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要想追上那辆小绵羊对他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变成光! 一番思索之后,春生还是决定先去找女孩的住处。尽管他知道女孩就读于附近的南湖大学,但他也根本没办法在南大那么多的教室里找到女孩上课的那个。 三个奶黄包缓缓下肚,春生感觉心情又明朗了许多。他重新上路,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孤零零的独户三层小院,附近的屋子都破败不堪,看样子这栋小楼是这附近唯一的住户了。 春生站在小楼的院门口,呆呆地看着这栋小楼。 通体的白色外瓷砖颜色有些暗淡,顶楼的侧面有一个用红色瓷砖拼出来的数字“1988”,一楼和院门的一些地方还顽固的粘着去不干净的小广告。 尽管有些年份了,但小楼院里院外都被打扫得很干净。院内的地坪放着一个小小的房子,一只小花猫此刻正悠闲地躺在小房子的上面,享受着上午从东面照射而来的温暖馈赠。 这小楼小院虽然不像是不久前刚中好几亿的主子的住处,但却是十足的温馨。 温暖的氛围让春生的心头生起一股巨大的落差,这落差一时间让春生有些怅然若失。 他正在门口呆立着,忽然间,他听到一楼的屋内正传出逐渐靠近的动静。 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想要躲藏起来。因为如果被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从门里走出来的人。 可是藏的话能藏去哪里走的话又应该走到哪里呢 …… 春生最后还是决定离开,万一在别人的院门口被认作是贼就不好了。 他抬脚正要走时,却看见一根白色的棍子从屋门内伸出。它在地面上来回敲击了好几下,门后才缓缓出现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婆。 嗯 春生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穿过敞开的院门默默注视着她。 婆婆的双眼紧闭,一手紧握住导盲棍,另一只手拿着一张满是沟壑的木头小凳。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猫窝的附近,摸索着放下小凳,然后缓缓地坐了下去。 看起来婆婆是个盲人,这样一来春生也不必考虑那么多问题了。 花猫从房顶上爬起,先是用舌头捋了捋身上的毛,随后轻轻地跳到了婆婆的怀里。 “哎哟。”婆婆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她温柔地轻抚着怀里的小花猫,“我的怀里比屋子上舒服吗” 一瞬间,春生感觉自己有些出神。 老婆婆温柔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譬如在很多年前,他也如这小花猫一般,喜欢依偎在奶奶怀里。 温暖的阳光照在婆婆的身上,她理了理自己灰白色的银发,拍了拍怀里悠哉的小花猫。 而后她转过头,停顿了好一会后,对着不远处门口的春生说道: “你是来找我们家甄好的吗” 被叫的春生吓得一激灵。 有挂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9话:乌龙茶 春生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不知道婆婆为何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他仔细地查看着自己,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可能让自己暴露的东西。 “进来。”小凳上的老婆婆笑面盈盈,“不要在那里傻站着了。” 春生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却还是听从婆婆的话走进了院子,站在了婆婆的跟前。婆婆抬起头,对着身前的春生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示意春生坐在这里: “可能要麻烦你自己进去取一下凳子,进屋左转的那间房就是了。” 春生没有说话,虽然很不礼貌,但这件事情他真的非常在意—— 他伸出手,在婆婆的眼前晃了晃。 如此冒犯的行为却没有让婆婆生气,她只是哈哈一笑,然后温柔地对春生说:“别晃了,孩子,风都扇到婆婆脸上了,婆婆看不见的。” “可是……”春生正要继续说,却一时间语塞了。 被盲人远程感知到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 “可是我能知道你在我们院门口。”婆婆笑了笑,“我也许还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春生不说话了,他感觉自己连下巴都应该拉到地上了。 这难道是异能吗 “婆婆是盲人,但是盲人的其他感知往往会更好哦。”盲婆婆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倒是你,也没有小好说得那么木吗挺精怪的,我很喜欢。” 春生听得一头雾水。 “究竟是什么感知能够……”春生小声地嘀咕着,殊不知这也被婆婆听入耳里。 但婆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继续为春生解释下去。 “看起来你也是特别的孩子呢。”婆婆喃喃地自言自语,“这可不得了,这是白色的猫咪吗” 紧接着婆婆的眉毛微微皱起,露出疑惑的神色:“不对,这是老虎。” 春生瞪大了眼睛。 “小好也快回来了,中午留下来吃个饭”婆婆的神色慈祥,看起来格外兴奋,“我以为这丫头在诓我呢,没想到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婆婆给春生的感觉就像是模糊记忆里温柔的奶奶,让他颇感亲近。 “她真的有一个男朋友啊,这样一来,我也就能毫无牵挂地走了。” 婆婆的话让春生感觉有被呛到,他一连长舒好几口气,最后还是打算和婆婆摊牌。 天降如此大任,实在是难以消受。 “我其实……” 春生正要和婆婆解释清楚,一个身影却忽然间闯入了他的视线。 看起来乖巧的齐刘海,以及富有元气的高马尾…… 绝对错不了,来者就是那个不久前在大马路上用小绵羊飙车,差点把自己送走还要肇事逃逸的家伙。 “奶奶,我们的早课取消了,还有我男朋友说他今天来不了了……” 甄好的眼神闪躲,似乎是故意想要将话讲得听起来有些失落。 恍惚间她才发现院子里添了一个看起来面容姣好却略带丧气的少年,惊讶又警觉地愣在原地,不解地看着正被自家奶奶拉住手的春生。 “他不是来了么”婆婆歪过脑袋,表现得格外不解,“他在逗你玩” “啊……”甄好尴尬地答应着,两眼直勾勾地打量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春生,很快就认出他就是自己刚才在早餐摊前撞到的少年。 “你怎么找到这的发生什么事了” 甄好用唇语质问起春生,她不敢相信,早晨发生的事情真的会被人找到家里来。 “我也不懂!” 眼前的甄好长相和打扮完全都是偏清甜的类型,她紧锁眉头装作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在春生看来反而有些奇怪的节目效果。 春生用唇语回应,眼神中满是无奈:“你奶奶非说我是你对象!” “你们在干什么呢”婆婆打断了二人的无声交流,“是不是我老婆子碍着你们了” “没有没有,奶奶。”甄好连忙笑着回应着自家奶奶,“我跟我男朋友在想一会去哪里吃呢。” “就在家里吃!我来给你们做!”婆婆兴奋地决定着,转身就到地面上寻找起自己的导盲棍。 春生将导盲棍捡起来,递给了婆婆。 婆婆缓缓地起身,不断用导盲棍点打着地面,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走去。 甄好赶忙去扶,嘴上不停念叨着让她慢点,却被婆婆轻轻推开了: “你和这个小伙子在这呆着,不能把他一个人晾在这。你放心,奶奶不会有事的。” 紧接着婆婆固执地一个人走进了屋门,院子里只剩下甄好、春生,和那只小花猫。 “这都什么啊。”甄好长叹一口气,难以想象这背后到底有怎样一个乌龙。 “我只是来找你的,这婆婆非说我是你对象。”春生的表情无奈。 “你来找我干嘛”甄好警觉地看向春生,“你不会是” “别误会。”春生连忙摆手,“我不是来找你分你那几个亿的。” “这你都知道!”甄好神色紧张,即刻和春生拉开了距离,“还敢说不是来要钱的” 看到甄好这个反应,春生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一般像这种大额奖金,中奖的人都是相当低调,不然前脚刚刚领完奖金,后脚就被不法分子绑架敲诈,那就没意义了。 “我警告你,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还有,离我奶奶远点!” 甄好面露凶色,恶狠狠地对着春生警告道。 “我真的不是来要你的钱的。”春生的神色平静,并没有被甄好恐吓到,他的眼睛注视着甄好,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我一点都不爱钱,我对钱没有兴趣。”春生缓缓地对甄好说,“如果我贪图钱财,请让我受天打雷劈。” 看着春生如此笃定正直的样子,甄好也不好继续怀疑春生。 “那好。” 听见甄好松口,春生的心中憋起一阵坏笑:“抱歉啊,天打雷劈对我来说不管用的啊。” 她打量起春生,脸颊渐渐泛红:“帮……帮我一个忙……” 看着甄好害羞扭捏的模样,春生大概能猜到这是怎么样的一个请求。 “不行。”春生的双手在自己的脸前交叉,摆出一个大大的叉,“达咩。” “骗人不好。”春生看着甄好,“原则上来说,我一般不做这种事。” “四百。帮帮我,我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奶奶放心。” “原则就是原则,姑娘还是另请高明。” “六百。” “这事没有太大的商量。”春生双手抱胸,装作正直的姿态,眼睛偷瞄着甄好的动作。 谈价这种事,讲究循序渐进,敌退我进。甄好既然肯出价六百,那一千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你不要太过分。”甄好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八百。” 春生将食指在甄好的面前轻轻晃动:“姑娘,人生在世要懂得丢轻取重,有钱难买奶奶开心。” “那你说个价。” “一千二。”春生平静地给出报价,眼睛都没眨。 “太贵了。”甄好立即抗议道,“一千一。” “好的老板!”一听到甄好给出如此高价,春生立即答应下来,不给甄好任何周旋的机会。 “老板还是有些单纯啊。”春生双手叉腰露出坏笑,“不过还是谢谢老板啦。” 甄好如同凝固一般定格在原地,这才发现一切都是这个男孩的套路。 “你们说什么呢”婆婆的声音终止了这场谈价,她一只手紧攥着导盲棍,另一只手拖着一个大碟,碟上正立着两个茶杯和一个茶壶。 “来来来!来喝茶!”她热情地招呼着春生,“这院子里也好久没有进过客人了。” “谢谢奶奶!”春生配合地接过茶杯,拿到嘴边吹着小抿了一口。 他看向一旁仍在回味刚才博弈的甄好。 芜湖。 是上好的乌龙茶。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0话:孤 顶着甄好像看奸商一般的注视,春生游刃有余地回应着婆婆的提问。 虽然之前自己还是有些抗拒被婆婆认错,但现在金主就在旁边,如果把这当成是一个赚外快的临时兼耳只,他倒是觉得挺滋润的。 在被老爷子收养之前,他在家乡靠着吃百家饭长大。脸皮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早就无所谓了。 只是谈话的间隙,看着一旁的甄好,春生也会从内心生发一种由衷的羡慕。不是羡慕她横中彩票的运气,倒是羡慕她还有一个这么温暖的家人。 …… 午饭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婆婆握着导盲棍,热情地牵着春生就往屋里走。甄好搀扶着她,生怕她摔倒了。 从进门的中堂右转,春生便被带进了甄好家的餐厅。餐厅中央的小方桌上摆满了菜盘,有的甚至因为放不下而只能插空叠起。小方桌的旁边已经摆好了三张椅子,有一张的成色很新,显得有些突兀。 春生被婆婆安排着坐到那张新椅子上,接着稀里糊涂地,午饭就开始了。 婆婆一个劲地摸索着给春生的碗里夹菜,春生也很给面子,不但将碗里婆婆夹的菜一旋而净,嘴上还不停地夸赞着饭菜的味道可口。 即使是平日里最讨厌的胡萝卜,也都被春生吃得干干净净。 春生很机灵,整场饭局的气氛都很融洽,也没有在婆婆面前说漏嘴。 这之后甄好被婆婆叫去洗碗,而婆婆见甄好走开,拉起春生的手就又开始闲聊起来。 “饭菜还合胃口吗”婆婆的脸上堆满笑意,几个小时的短暂相处,她对春生非常满意。 “很好吃,真的。”春生点点头,忽然打出一个饱嗝。 诚然,俱乐部的食堂和婆婆的手艺完全没得比。吃饱饭的春生也配合着和婆婆聊起天来:“婆婆看不见饭还能做得这么好吃,真了不起。” 得到春生的肯定,婆婆更开心了。 “做饭重要的不是用眼睛,是用心。”她温和地对春生说,“看人也一样。” “你是个温柔的好孩子,虽然婆婆和你只见过这一面,婆婆甚至还看不到你的脸,但我能感觉到。” 春生一时间说不出话,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对他给予如此高的肯定了。 “看见小好找到了一个这么善良的人,我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春生有些懵,他疑惑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慈祥婆婆,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这么奇怪的话:“走” 婆婆微笑着点点头:“年纪一旦大了,就连什么时候自己会走都明白了。” “我应该快了。”她的语气平静,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 “别说这种话,婆婆。”春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会的,不会的。” “代替我好好保护小好,好吗这孩子善良又单纯,希望她能就这么一直简单下去。” 春生沉默了,说实话他没法给婆婆答复。也许他并没有婆婆说得那般值得肯定,毕竟他也只是见钱眼开地替自己找了份活干。 “奶奶。”甄好的话结束了两人的交流,她从厨房走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我现在得去一趟学校,我们导员让我去学工办取一下东西。” “好,好。”婆婆直答应着,“你们一起走。” “啊,可是……”甄好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没关系的。”婆婆打断了她,她颤颤着漫步走上前,温柔地抚摸着甄好的头发,“用不了多久的奶奶在家等你回来。” 甄好还是迟疑了一会,最后终于还是答应。 总不能继续让这个奸商和她奶奶待一起。 于是在和奶奶道别后,甄好和春生走出了院子,离开了这栋小楼。 奶奶独自一人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长叹一口气,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灰白暗淡的瞳孔忽然闪烁起金色的亮光。 “如果魂火本就不长久的话,那就不需要躲了。”她自言自语地如是说。 一阵风吹进来,中堂通电的烛台灯光越来越弱,最后慢慢地熄灭了…… 老街区狭窄的马路上,一男一女在上演速度与激情的竞速追逐。 甄好一个人走在前面,春生像个跟班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后面。但凡她加快脚步,后面的春生也跟着增大步幅,她一开始减速,春生的脚步也开始渐渐细碎起来。 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哎呀!你烦不烦啊!”甄好终于忍耐不住,她转过身,不耐烦地对春生说道,“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 春生没有说话,双手插进裤兜,贱兮兮地吹着口哨。 “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啊!”甄好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春生立即打开收款码,短暂的延迟过后,清脆的女声从他手机里传来: “交易宝到账一千一百元。” “现在可以了吗”甄好扭头就要走,走出几步却发现春生还是跟在她的身后。 “烦死人了。”她小声地嘟囔着,用尽自己的力气加快了脚步。 穿过小巷,又拐进胡同,她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她扭头瞥向身后的春生,仍旧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你车呢”半晌,春生问出了这个问题。 “早上坏掉了,都怪你!”甄好有一句没一句地抱怨着,“要不是早上遇到你,我车就不会坏,现在就不用走这么远了。真是少有的倒霉!” “明明是你自己骑车太快了。”春生毫不示弱地予以回击,在他看来,明明是差点被撞到的自己更可怜。 “可是来不及了啊。”甄好转过身,“我也不想起这么晚的,可是昨晚忘记定闹钟了。” “你根本不懂我们英语老师发现迟到之后会有多残忍。”她伸出手来朝着春生比划,“我们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她还用那个子弹一样的粉笔头丢我们。” “结果我着急忙慌地冲过去,跑到教室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今天的课取消了。” 春生不太懂,他没上过学,但对于早上同样起不来的他来说,多少能理解这其中的无奈和痛苦。 这之后两人的气氛也算好了一点,春生还是跟在甄好的后面,两人也开始聊起天来。 “你叫什么名字”甄好问春生。 “春生。”春生跟在后面,语气平静。 “春天出生的那个‘春生’”甄好仔细地回味着春生名字,“好奇怪啊你姓春吗” “我不知道。”春生苦涩地笑了笑,“我也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他低下头,眼神平静地说道:“我爹和我说,姓是不可以改的。如果改了,就等于是和爸妈脱离关系。” “那你爹姓什么” “不知道。”春生平淡地摇了摇头,“他去世好多年了,我记不太清。我妈也是。” “不乱改姓,大概是不想把他们留给我的东西换掉。” 甄好听见春生这样说,忽然停了下来。她低下头,春生能看见她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甄好向春生道着歉,“我不知道你也这样。” 她的语气渐渐哽咽,最后哭了出来。 甄好的父母也不在了,而且是在甄好出生后不久。 她一直都是由奶奶带大的,那个小院,她和奶奶在那里相依为命了二十年。 起初小院附近还有邻居,但邻居们私下都说甄好是天生克象,生下来就克死了父母,于是也都和她们一家保持距离。 后来赶上赤红市新城区的开化,老街区的邻居们基本都搬到新城去了。而甄好一家也因为奶奶的眼睛不适合改换环境而一直留守在小院。 她的整整二十一年,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只有小楼院和她的奶奶。 一直以来甄好都默默忍耐。可人就是这样,真正煎熬的时候都扛过了,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人破防。 午后的老街区路上没什么人,大家现在都在安然睡午觉。甄好蹲在路边的小石墩上抽泣,春生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旁。 “一直哭是不行的。” 良久的缄默之后,春生想起了熟悉的话,严肃地对无声流泪的甄好说:“这样命运就得逞了。” 甄好抬起头,午后的阳光照在她挂着泪珠的睫毛上,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一拱绮丽的彩虹。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1话:血腥味 调整好情绪之后,甄好继续朝学校走去,春生依旧安静地跟在他的后面。 这绝对是这几年来春生遇到的最尴尬的问题,他在脑海中不断地排练着,却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阐述方式合理地托出渡鸦的事。 俗话说,山穷水尽疑无路,开不了口有人会自己问。 “说起来,你说你是专门来找我的,既然不是为了早上的事情,那是为了什么”甄好忽然间想起这件事,她转过身盯着春生,“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地址,为什么会知道我中了彩票的事情。” “这个嘛,怎么说呢……”春生停下脚步,在脑海中努力地措辞,他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说道,“大概是邀请你来我们公司工作。” “哈”甄好歪着脑袋,眼神中满是不解。 这年头人才这么紧张了吗直接都已经开始进别人家里招人了吗 “你们是什么公司啊”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一想到有公司对自己感兴趣,甄好还是有点开心的。 毕竟她的专业现在处于一种毕业即失业的状况,专业内的不少人只不过是为了南大的一纸文凭而已。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这种能够把她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的公司,不会是从事什么电信诈骗勾当的违法分子 “呃……”春生停顿了一会,“我们公司叫城市英雄……啊不是,应该叫渡鸦。” 看着春生吞吞吐吐的可以模样,甄好立即掏出手机搜索起来,却并没有找到关于渡鸦的任何信息。 “没有啊。”甄好疑惑地看着春生,“你不会真是干诈骗的” “我真不是。” “你刚才也这么说。”甄好连连后退好几步,“你说你不爱钱,然后就敲走我一千一。” “那没有骗你,你让雷劈我就是了。”春生无奈地摆摆手,他小看了这份委托的难度。 要找一个名门大学的大学生灌输渡鸦和恶魔的存在,这真的难如登天。 “我们公司真的叫渡鸦。”春生不知道该要怎么解释了,只能再三诚恳地和甄好肯定道,“我们也不是诈骗公司。” “那你说说你们公司是干嘛的” “嗯……”春生的脑袋飞速运转,最后却还是想不出来合适的解释方式,“我们组织是狩猎恶魔的。” 甄好没有说话,她的表情凝固住,僵硬地摆出一个不是礼貌的微笑,没有说话。 现在她对春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种对于特殊人士的关照。 一方面她觉得春生虽然见钱眼开没脸没皮,但多少应该是一个正面角色。 可另一方面,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太离谱了。 “你别这样,你听我说。”春生看着甄好好似看傻子一般打量着自己,自知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退路了,“科学……” 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就比如说,虽然概率很小,但事实上每年都会有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降生…… 春生正滔滔不绝地和甄好解释着,甄好却忽然间朝着前方奔跑起来。 这么离奇的事情,除非亲眼所见,否则她绝无可能相信;就算亲眼见了,她也要努力掐醒自己。 留在原地的春生看着甄好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猛踩了一脚地,随后又跟了上去。 甄好也不再搭理春生,任凭春生跟在她的后面。她飞快地穿梭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街道,最后从南大的东门进了学校。 春生紧跟甄好在后面,学校的一切都让春生觉得陌生又新奇。他走在马路旁边的小径,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小径的旁边是一片广阔的桃花园,现在正好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淡淡的清香被吹过的微风轻轻送入他的鼻腔。 如果没有老爷子的委托傍身,或许现在在这里睡一觉也不错。 甄好一路奔跑,最后停在了一栋大楼前。 她弯下腰,额头上满是汗珠,脸也被憋得通红。她扭头看向身后的春生,却是毫无表情,显得十分轻松。 “你……你不累……吗……”她气喘吁吁地注视着春生,“真是……四肢发达……” 春生摇摇头没有说话,脑海里仍在思考更容易让甄好信服的表达方法。 甄好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踏上学院楼前的阶梯,径直走向正门楼梯旁的学生工作办公室。 “老师。”她轻轻地叩响办公室的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学工办里,办公靠椅上正坐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他一看到来者是甄好,于是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一沓被装订好的文件。 “这是你今年国家专项奖学金的申报文件。”他轻轻地取下眼镜擦了擦,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甄好,语气冰冷,“你拿回去将要填的空位填好,将需要的证明都办理好,具体的一些方法都写在上面了,你全部弄好再交给我。” 甄好乖巧地点点头,伸手接过文件,只是仓促地说了一声谢谢老师就走了出去。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导员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一头巨蟒正在远处观察着猎物。 随后甄好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往回赶,春生仍旧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跟在后面。 返程的路上,春生没有在缠着甄好和她说些奇怪的话。事实上就在甄好进办公室取文件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有些想开了—— 让甄好很快就相信恶魔和渡鸦的存在是很难的,这件事情或许应该从长计议。 也许现在春生应该先和甄好混熟。 “我说,你那几个亿到底是怎么中的啊。”春生把玩着路边捡到的小石子,忽然好奇地问道,“这种几率比被雷劈还要小” “怎么中的”甄好仰起头思回忆了一会,而后对春生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当初是因为好气随便买了一张。” “你这回答,真是让人想揍你一顿。”春生苦涩地笑笑,将小石子丢出去,在护城江中一连飞出八个水漂。 “我真没有逗你。”甄好回应着,“真的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紧接着她详细地和春生分享起自己的经历。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一种难以摆脱的强运包围。几乎任何事情,只要可以算作是概率事件,就总会出现有利于她的结果。 比如只要参加抽奖就一定能中;只要是抽签考试就一定抽不到她;甚至是被人追着打劫,大风都能将楼上的花盆吹落,随即径直砸中歹徒的脑袋让她脱身…… 各种各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春生认真地听着甄好的描述,手中的拳头真的正一点点捏紧。这不是羡慕,是非酋对于锦鲤和欧皇最原初的嫉妒。 他想起自己一些痛苦的回忆…… 譬如自己攒了三个月的钻石十连却全都付诸东流。 原本有些长的路程在两人融洽的氛围中很快就要走完了,转眼间,两人离甄好家的小院就只有两百多米的距离。 春生站在原地,目送着甄好远去的背影。 “那我回去了。”春生对甄好说,“你回家好好照顾婆婆,我就不跟过去了。” “好。”甄好点点头。 这样也好,再让他和奶奶见面的话可能会生出多余的麻烦来。 “你真的很烦。”春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有机会帮我抽卡。” 甄好迟疑了一会,而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过程曲折离奇,但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次不错的交友经历。 之后他们挥手道别,春生正转身要走时,鼻子却忽然轻微地动了动。他惊愕地定格住,而后更加大口地吸入着空气。 他瞪大了眼睛,随即便拽住甄好的手臂飞快地朝着甄好家的小楼院飞奔而去。 甄好的叫喊被他完全抛在脑后,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快一点!再快一点! 虽然气味很微弱,但他确实嗅到了。 空气中淡淡地飘着恶魔令人厌恶的异样气息,夹杂着人的血腥味。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2话:南冕32 甄好惊恐地挣扎,不知道春生为何突然间变得这么奇怪。她被拖拽着跟着春生一齐飞快奔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散架。 眼看着马上就要抵达小楼院门口,春生却停了下来,他握住甄好的手腕,呆立在原地。 “你干嘛啊!拽疼我了!”甄好挣脱春生的手,手腕上留下春生鲜红的掌印。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如同塑像般凝望着小楼院,眼睛瞪得浑圆。 看出春生的异样,甄好也顺着春生视线一齐望去。忽然间,她听见正前方不远处的家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异响,随即一个人从门口被重重地甩出来。 “奶奶!”甄好立刻认出了那人,她大喊着,马上就要冲出去,却被春生一把拽住。 “她死了。”春生的眼神中满是愤怒,语气却格外冰冷。 春生的话让甄好有些不知所措,她望着躺在院子里的奶奶,眼神中满是慌张和难以置信。 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愿意让奶奶就这么躺在地上。 她想要挣脱春生的手冲到奶奶身边,却发现这次春生的手却如同钢铁般根本无法挣脱。 “别动。”春生冷冷地说。 “你松开我!”甄好拼命扭动起前臂,另一只手不停地拍打着春生。 “我叫你别动!”春生忽然暴喝一声,一瞬间,甄好感觉自己窥见了林中的巨虎,整个人都被他震慑住。 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她猛地朝后一拽,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而春生却当着她的面化作一串幽蓝的电光,瞬间就到了小楼院的院子里。 楼里传来一声暴戾的嚎叫声,紧接着,一楼的大门被狠狠地击飞,朝着春生砸了过去。 又是一瞬间的功夫,春生回到了甄好的面前,他将怀里抱着的婆婆轻轻地放在甄好面前,而后冰冷地对甄好说:“待在这里别动。” 眼前的一切直让甄好耳鸣不止,她完全听不进春生的话,她颤抖着摸向地上的奶奶,却发现奶奶身体的温度正在渐渐变低,脖子上也感受不到脉搏了。 奶奶的衣服上浑身是血,左边胸口还被贯穿出一个大洞。 她的心被掏走了。 残忍的景象让甄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她惊恐地抱起奶奶,将她的脸紧贴到自己胸口,一瞬间,她的眼泪如决堤般抑制不住地喷涌出来。 她嚎啕痛哭,颤抖地用手捂在奶奶仍在不断渗血的伤口,不自觉地不断摇头。 一直以来,甄好都不认为自己一无所有,哪怕自己没有父母、朋友很少,至少在这小楼院中,她还有一个爱她的奶奶。无数个悲伤难过的夜里,是奶奶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可是并没有。 尽管奶奶总是在她面前叨叨自己快要走了,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她还远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做好在这世上孤身一人的准备。 “说好的要等到我毕业的。”甄好痛苦地和怀里的奶奶说着话,希望能有奇迹发生,“说好的要看我结婚的……” 春生站在他的身前,听着甄好崩溃的哭声,心里也是皱皱的。他沉默着一言不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甄好。 他也不能接受,出发之前婆婆慈祥又温柔的样子仿佛仍在他面前一般。他已经见证过太多人的惨死,理应是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对于这个盲婆婆,他却切实感受到一种浓烈的悲伤和愤怒。 甄好仍旧在不断抽泣,她不知道命运为何对她如此苛刻,要接二连三将她的至亲从她身边夺走。 屋内传来动静,紧接着一张椅子从屋内飞出,朝着春生和甄好而去。 春生当着甄好的面,将幽蓝的电光环绕于手掌,随后一掌将椅子拍到一边,椅子也被春生的手掌切成两半。 紧接着甄好感觉身前忽然迸发出一道气浪,恍惚间,春生已经冲进屋子里,片刻之后,伴随着数声墙壁被击穿的动静,春生冲破了小楼的外墙再次出现在了院子里,他正压在一只不明生物的身上,一手死死按住它的脑袋,另一只手握拳高高抬起。 “我就说怎么闻着晦气。”电光在春生的拳头上聚集,他死死瞪着身下的恶魔,暴怒的眼神像是要把它撕碎,“原来有畜牲大白天出来游街啊。” 恶魔全力想要挣脱春生的压制,控制着一条壮硕的巨尾从春生的身后朝他飞来。 春生的反应很快,立刻朝着侧方猛地一蹬,灵巧地躲了过去。 远处,甄好惊恐地看着在自家院坪发生的一切,她看见春生身下的那只不明生物缓缓地用两脚站起身,那段壮硕的巨尾缓缓地飞到它的身后,然后慢慢地贴合上,一条尾巴恢复如初。 她满眼泪光中闪烁出惊愕,那不是人,或者说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生物。 它浑身的皮肤碧绿,全身长满着密密麻麻的鳞片,样子像是一只超大尺寸的蜥蜴。 就在它使用刚才在缠斗中断裂的尾巴脱身的时候,春生也认出来了它。 “挺面熟啊。”春生周身的电气时不时地激起几撮电火花,“南冕32” 南冕32-烈毒守宫,危险等级:a。三年前曾现身于茂绿市的一处丛林,当时春生作为特遣队的成员被派去支援,曾经和它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 那次行动是他印象最深的一次,因为那是他在遇到那家伙前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也是他在渡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失手杀死了任务目标。 那晚的场景对他来说仿佛历历在目,黑夜的丛林中,他引导着猛烈的雷击直接命中了南冕32,雷电击倒了林中的大树压在南冕32身上,高温将南冕32和树木一燃,并且引爆了它身上的毒囊,最终春生就那么看着南冕32被烧成一滩灰烬。 而如今,本该已经死去的恶魔莫名其妙地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于他死而复生的方法,春生完全不得而知。 南冕32转动眼珠,一双碧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春生,它抬起利爪,伸出长舌满足地舔舌氏着爪上的鲜血。 它的脸上显露出一个邪恶的怪笑,让人看着有些毛毛的。 “闪电小子是你!”他咧开嘴,满口都是锐利的尖牙,“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不但可以吃个爽,还能报仇。” “别太自信。”幽蓝的电气环绕于春生的四周,“你报不了仇。四年前我可以把你烧成灰,四年后我依旧可以。” 话说得狠,但春生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他的身体自己最为了解,昨天b级的猎户19就已让他觉得有些吃力,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想要赢过a级的南冕32,胜算事实上并不是很乐观。 南冕32完全没有理会春生的话,它自顾自地说道:“真想不到,明明是个老不死的东西,居然还可以顽抗这么久。” “我的命令明明只是杀死她,可是这么强的异能者,我实在是忍不住啊。”他的声音很大,就像是特意说给春生听的一样,“后面的那个女人虽然感觉不像异能者,但是肉质看起来相当鲜嫩啊。真不错啊,不如我先把她……” 南冕32的话还没说完,春生就飞快地绕到了它的身后。 如果必须战斗,那就要先发制人抢占先机。 凝聚着充沛电能的一拳落在南冕32厚重的鳞甲上,爆发出的能量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南冕32轰飞出去十几米,它从刚才春生撞毁的外墙穿过,重重地嵌进了楼内的墙中。 “三年了,你还是一样讨人厌呢。”春生朝着南冕32走去,缓缓地扭动着右手的手腕。 “从现在开始,我绝不会让你再得逞一次。” 南冕32用蛮力从墙中走了出来,恶狠狠地盯着春生。 无能的过去不会再度重演,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它,已经是今非昔比。 它全身的鳞甲开始蠕动,随后它张开嘴,朝着春生吐出一团深紫色的毒液。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3话:白光刃 春生紧盯着正朝自己飞来的那团毒液,本能地朝着侧方闪躲。 但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视线的余光中,春生看见身后的毒液忽然如同焰火一般爆裂开来,团状的黏液瞬间四射开。 春生想要进一步进行闪避,可如碎裂弹片般的毒液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上至少两倍,他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小团毒液便击中了他的右前臂。 只一瞬间,春生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灼烧的剧痛,他保持着移动,途中观察着自己的手臂。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右前臂已经变作焦黑色,他强忍着剧痛想要让右手动起来,却完全没有效果。 猛烈的神经毒素已经让春生右前臂的神经短暂瘫痪了,如今他的右手就如同废掉了一般。 右前臂的黑色仍在缓慢地朝上爬升,再这样下去春生的一条手臂都会沦陷。 必须速战速决。 春生的脑海里这样想着,飞快地靠近南冕32,随后他猛地抬起头,重重地一腿朝着南冕32的头颅扫去。 不远处的甄好不知所措地看向屋子里爆发出的激烈打斗,此刻的她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她无助地抱着怀里的奶奶,眼神中满是恐惧和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一辈子都不会相信这种奇幻电影的桥段会真实发生。 她看见春生的腿上凝聚起雷光,如同挥舞的大刀一般挑向那蜥蜴人的脖颈,速度快到生出模糊的残影。 面对如此迅猛的攻势,南冕32却并不慌张,它伸出手臂,正面接下了春生的这一记扫腿。 春生表现得有些意外,印象中南冕32并没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更没有这么大的力量。他立即将腿上的电能朝着南冕32放射出去,结果电击甚至没能击穿它碧绿的鳞甲。 四散的电流打在四周的墙壁上,留下几串焦黑的裂痕。 “怎么回事”南冕32挑衅地注视着春生,它咧开嘴得意地笑着,“只要我做好准备,就连我的鳞甲防御都没法击破吗” 春生没有说话,他打量着南冕32,明白自己一开始或许是有些轻敌了。三年的时间,南冕32的成长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必须重新制定作战策略,眼下的首要是要先再次拉开距离。 可是他的腿已经被南冕32死死地握住,他企图用蛮力挣脱,却发现南冕32的力量甚至在自己之上。 南冕32伸出长舌,湿滑恶心的舌头在春生的脸上抚过,紧接着它发出一声沉闷的喝声,然后紧握住春生的腿将他重重地砸向墙壁。 墙壁上,在南冕32形状坑洞的旁边,又新添了春生的位置。 春生被南冕32一只手紧紧地按在墙里,随后它抬起另一只利爪,而后病态地对着春生说:“刚才的只是前菜,现在来尝尝我给你准备的正餐。” 春生周身的电光逐渐变成耀眼的雪白色,他正在凝聚一次高能级的雷击,但或许是由于神经毒素的关系,引导比之前要慢上很多。 他的眼神紧盯着南冕32的利爪,如同注射器一般,他看见从南冕32的利爪尖端正流出碧绿色的液体。 还差一会。 可是南冕32的爪子已经捅进了他的腹部,一瞬间,除去腹内的剧痛以外,他还能隐约感受到南冕32爪中的毒液正在飞快地注入自己的身体。 如果一直处于这样被动的状态,最后一定会吃亏的。如果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逆转,就要强行化被动为主动。 春生这样想着,抄起唯一能动的左手一把扼住南冕32的脖子,紧接着以他为中心,高能的电流爆发出来。 虽然同是爆发的电能,但这次电流的能量强度完全不是刚才的扫腿能够比拟的。高压的电击不但击穿了南冕32的防御,而且对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尽管南冕32爪中的毒素并未注射完,但是在春生如此猛烈的电流防御下,它也只能被逼迫着连连后退。 南冕32捂住被强效电击击中的胸口,如果它的动作再慢上一点,可能电击就击中了它的心脏。 它看着嵌进墙中的春生,此刻他全身的重要血管都肿胀着从皮下显现出来,透着碧绿的异色。 “真狼狈。”看着状况远比自己糟糕的春生,南冕32又开口对春生嘲讽道,“不是说可以随便劈死我吗” 春生艰难地控制着身体,缓慢地从墙中脱身走出来。他的身形踉跄,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肉都因为剧痛而不停地颤抖。 他捂住腹部的伤口,视野中的南冕32也开始有些模糊。 “怎么样我珍藏的肌肉毒素,和神经毒素一起生效的时候会感觉爽飞了”南冕32走近春生,在它眼中这场战斗的胜负已定,“胜负已定,接连中了我两种毒素,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死的。” 它身后的尾巴缓慢地挥动着,语气中满是大仇得报的爽快:“不过,我不可能让你这么轻松地去死的。” 南冕32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甄好,咧开嘴,长舌在尖牙上来回游动:“我要当着你的面,先吃掉那个女人。” 春生喘着粗气,看着不远处瘫坐在地上的甄好,冷哼了一声。 “我说过了……不会让你……再得逞……” 他的声音虚弱,语气却格外坚决。哪怕现在神经毒素已经渗透到了他的整条右臂,哪怕全身的肌肉都因为疼痛而变得难以掌控起来。 南冕32没有理会春生,它只把这一切都当成是春生临终前的嘴硬:“你还是一样呢,总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到死都不愿意松口。” “我现在就要当着你的面吃了她,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南冕32露出狰狞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春生的脸颊。 接着它缓缓地转过身,“那个老不死的,虽然全身的肉都变得皱巴巴的,不过她的心倒是意外鲜美呢。” “但是这个女孩不一样,这么嫩的话,会是很美味的鲜肉丸子”它朝着甄好慢慢地走去,每走一步,都要用巨尾在地面上拍出响声,似乎是在庆祝自己这次大胜而归的猎食。 看着渐渐朝自己走进的怪物,甄好内心的恐惧已经堆积到了极点,她本能地想要抱起奶奶逃跑,可是全身上下都因为窒息的恐惧变得瘫软无力。 南冕32走到了甄好的面前,它的尾巴从身后伸出,轻轻地抬起甄好的下颌: “我要如何享用你呢”它自顾自地嘀咕着,看着此刻已经被吓得满脸煞白的甄好,“果然还是窒息后的猎物最新鲜啊。” 说着它壮硕的尾巴便绕着甄好的脖子绕了一整圈。 接着它开始缓慢地增大力量,甚至将甄好从地面上抬了起来。甄好本能地拍打着紧勒住脖子的尾巴,双脚也不停地摆动挣扎着。 她看着眼前这只惊悚骇人的怪物。 奶奶就是被它杀害的吗 渐渐地甄好不再觉得痛苦,在这怪物难以理解的力量面前,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量。 这次她的强运似乎不管用了。 就此接受命运的话,似乎这样也不错,至少她可以早点去找她的奶奶和爸妈。 她的四肢渐渐变得无力,眼角流下一滴热泪。 她的脑海里回响起春生的话,随后又不断放映着这一生以来所有快乐的回忆走马灯。 命运好像真的要得逞了。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接受了这一切。 可突然,她听见这怪物发出一阵痛苦的叫声,紧接着她就被重重地摔了下去。 甄好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春生正浑身颤抖地护在自己的身前。雪白的电光覆盖在他的两条手臂上,就像两柄锐利的光刃。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4话:注射 “这可不是……自助餐……” 冷汗从春生的鼻尖滑落,不偏不倚地滴落在他脚下的断尾上,他的头埋得很低,南冕32却能感受到一炬愤怒的目光正精准地射向自己。 “哼”它惊喜地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可以动啊。”随后抬起满是鲜血的右爪朝着春生挥过去。 尖锐的利爪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腥的弧线,春生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勉强闪过,随后迅速提起左臂朝着南冕32猛劈过去。 甄好站在春生身后,电光闪烁的呲声间,她隐约还听见春生的身体内正发出细微而奇怪的异响。 听起来像是他体内的组织此刻正在不停地抗拒春生的命令,毒素的侵入已经让他的身体状况变得相当糟糕了。 有了刚才应对春生踢击的前车之鉴,南冕32这次似乎更有底气了,它伸出双臂格挡,嘴里还不忘嘲讽道: “毒素已经让你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吗明明刚才就尝试过了,这种用电气包裹住身体的伎俩是没有……” 它的话还没说话,就被突入的剧痛打断了。它惊讶地看向自己手臂上的鳞甲,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被春生电刃的高温烧得焦黑,手臂上的鳞片也已经被打落到地上。 “脑子不好使的……到底是谁啊……”春生高抬起左臂,在南冕32露出破绽的一刹那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众所周知,技能的颜色间接代表着技能的强度。 这白光刃和春生刚才加持在腿部的电气虽然完全是一个路数,但破坏力却是之前的数倍。 白光刃像是毒蛇锐利的尖牙,几下便撕开了南冕32厚实的鳞甲,重重地砍在它的身上。 南冕32本想远程操纵巨尾来帮助自己拆散春生的攻势,但春生却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他的挥砍越猛烈,踩在南冕32尾巴上的力道就越大,完全不给南冕32一点机会。 尽管它露出破绽的时间非常短,甚至不到三秒钟,但就是这短短两秒多的时间,南冕32已经是身受重创。 它强忍着疼痛用尽全力纵身一跃拉开距离,接着开始在身上摸索起什么东西。 虽然自己已经变强了这么多,但是对手毕竟是曾经一击就将自己秒杀的闪电小子,果然还是有些轻敌了。 它没想到,虽然这家伙的战斗方式大开大合,在战斗中的临场反应却是这么谨慎冷静。所幸毒素限制住了他的身体,不然一旦那家伙趁势追击,自己估计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南冕32张开左爪,一把撕开了自己胸口的鳞片,从鳞片下拿出了一小管玻璃制的注射剂瓶。 一瞬间,春生瞪大了眼睛。 熟悉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他喘着粗气,对着身后的甄好说:“跑……” 方才才经历过生死的甄好此刻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这不到半个小时内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要把她逼疯。直到听到春生说跑,她才慢慢回过神。 她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抱住怀里的奶奶,艰难地朝着来时的方向奔跑起来。 但是现在才开始跑,多少有点太迟了。 春生的视野中,他看见南冕32猛地将那管试剂扎入自己的心口,随后整个蜥蜴像是猛地受到重击一般跪倒下来,样子十分痛苦。 他听见南冕32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嘶吼声,随即它身上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断掉的尾部直接长出一条新的尾巴,尖牙、利爪和脚趾都一齐开始狂野地生长,全身的鳞片也都竖立起来化作尖锐的甲刺。 随着过程的进行,南冕32似乎渐渐不再痛苦,反倒是开始变得享受起来。 它慢慢地站起身,轻蔑地凝视着站在原地连腰都难在挺直的春生。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不断地跳动,暴涨的血管清晰可见。 澎湃的力量不断从它的体内涌出,它满足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气,而后咧开嘴对春生说道:“本来,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省着点用的,一下子注入太多剂量说不定会死掉。” “但是没办法,毕竟对手是你呢。”它将试剂瓶丢到院子里的花坛里,“我一定也没有让大人失望,完美地接受了神的力量。” 它的眼神中闪烁过一丝疯狂。 “等我吃掉你,大人一定会奖励给我更多的。” 它双眼的瞳孔如同相机的聚焦一般不断地缩放最后停住,眼睛也完全对焦在春生身后已经跑出一段路的甄好身上。 只见它先是双膝微曲,随后如同发射的子弹一般飞快地朝着甄好爬了过去。 一瞬间,春生甚至因为刚才和它的交手没能适应它突然提升数倍的速度。回过神时,它已经接近了甄好的身后,然后纵身一跃拦到了她的身前。 “你要去哪里呢” 它从地上站直,伸出长舌舔舌氏着嘴唇,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甄好。 “说起来,刚才如果不是他来打扰,我们现在已经融为一体了呢。”南冕32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接着它的利爪瞬间出手,直取甄好的心脏。 只要不给他们留任何机会,春生就没有办法从自己手中救下她。 甄好只模糊地看见一道残影正朝着自己飞快袭来,本能地闭上眼睛朝后闪躲。 但这一切对于南冕32来说,不过是猎物临终前的挣扎而已。正当它的利爪即将刺破甄好胸口的一刹那,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它因为没有防备被一把甩飞出去。 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异响,甄好睁开眼睛,一头雪白的巨兽赫然立在自己身前。 身后的春生此刻已经艰难地转过身,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渗进了他腹部的伤口。 最后的关头,他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勉强驱动能量召唤出了惊蛰,这才又一次勉强将甄好护了下来。 惊蛰朝着南冕32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看着站起身又要冲过来的南冕32,它张开嘴吐出一发雪白的雷电吐息。 春生颤抖地伸出手,咬牙调动起体内的电能,随后从他的掌心迸射出一道纯白的雷电。 两道雷光旋转着交融在一起,最后笔直地朝着南冕32打去。 巨大的能量激起一道冲天的白光,站在最前的甄好甚至要被这白光晃瞎过去。 白光渐渐散去,模糊的视野中,春生看见那头蜥蜴仍旧毫发无损地站着。 “就这”甄好听见南冕32这么说,接着安然无恙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沉重的压迫感快要将她逼得窒息过去,她不住地摇着头,身体本能地连连后退。 “我忍不住了,年轻的异能者,鲜活的心脏。” 它又一次朝着甄好伸出了利爪。 不远处,春生此刻正浑身颤抖,腰后挂着的两卷小铁链渐渐舒展开。 “雷——贯——”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5话:玉石俱焚 甄好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破声,随后一束耀眼的白光自她眼前闪光,身前的白虎也化作一道电光涌入白光中,径直撞向南冕32。 南冕32被这一击击退出十余米,却依旧是稳当地屹立着,尖锐的脚趾在马路上留下几道显眼的划痕。 它惊诧地凝视着这个形态的春生,表情看上去像是有些恼羞成怒。 “你就是一个中毒要死的废人!“它对着春生大吼道,“凭什么一次一次地打断我!” 春生大口喘着粗气,尽管勉强开启了雷贯,但他对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也很清楚—— 他全身的肌肉基本上已经全都被毒素侵入,右臂的神经也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如果是以前的话,大概连雷贯都不用开,只用三四拳就能将眼前这家伙打包带走 “看什么啊没见过是老子二阶段了。” 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是用意志力强行透支身体,雷贯状态也只能勉强维持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春生明白自己或许只有一次机会,这种时候怎么能输气势呢 “有意思。”南冕32摆出架势,“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二阶段有多厉害。” 它一个箭步朝着春生猛冲过来,随即张开利爪朝着春生挥去。 猛烈的攻击挥出一段嗡声,春生的身体已经无法做出敏捷的应对,他屹立在原地,缓慢地转动着左手的手腕。 缠绕在手腕的锁链朝着迎面而来的南冕32延伸而去,赶在它的利爪落到春生身上之前将其成功格挡住。 利爪和锁链剧烈的摩擦激起几点火星。电光火石的接触间,锁链上的电流通过南冕32的利爪传达到了它身上的每一处。 如此高压的电击在南冕32注射过药剂之后,也只是引起了轻微的麻痹感。南冕32显然没想到春生的锁链居然可以坚硬到这种程度,它立即收回利爪,然后腾空跃起。 它想要在空中寻找下一个机会,恍惚间却发现那条锁链此刻正在身后穷追不舍。 锁链如同捕猎的毒蛇一般紧捆住南冕32的一只脚,接着腾空的南冕32就被巨大的力量拖拽下来,狠狠地朝远处摔去。 南冕32还没能理解春生在这个状态的攻击模式,被动地被春生的锁链制住。 接着春生的身后又爆发出剧烈的爆破声,借助着朝后迸射电能的后坐力,春生再一次朝着它猛冲过去。耀眼的电光中,春生漆黑的左拳猛击在南冕32的身上。 重拳落在它的腹部,尖锐的刺甲防护被春生的拳头视若无物般折断。 猛烈的冲击打的南冕32不自觉地咧开嘴,吐出一大口深紫色的毒液。 但这还没有结束,春生突然暴喝一声,南冕32的腹部传来一阵更加强烈的剧痛。 纯白的电气从春生的拳头上爆发出来,一瞬间,南冕32体内流通的血液成了最致命的电气通路,霸道的电击在它的身体里飞快传导,重创了它触及的每一处内脏。 这次春生爆发的电能强度远超白光刃,南冕32痛苦地抽搐着,被爆裂开的能量重重地击飞出去。 它猛摔在地上,腹部留下一个螺旋状的巨大而焦黑的伤口。 看着地上的南冕32已经再没有动静,春生这才觉得轻松了一点,身体忽然脱力,整个人瘫倒下来。 刚才的一击已经将南冕32的心脏和毒囊完全破坏,理论上来说,它已经死了。 “它到底磕了什么药啊。”春生躺在地上,心底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算是a级顶尖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要通过调整呼吸来延缓毒素的侵入。 身体的右面已经完全无法动弹,全身的肌肉痛感也已经相当猛烈,每一下都好像是有人用尖锐的钢针刺穿自己的身体。 好在春生还能勉强驱动身体的左半边,他用左手艰难地支撑起身体,配合这左腿缓缓地站了起来。 事情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他正要回头察看甄好的情况,身后甄好的声音却先他一步传来。 “春生!后面!”甄好惊叫着,那条壮硕的断尾刚才就那么当着她的面飘浮起来,然后飞快地朝着春生击去。 春生没有动,或者说已经没有办法动。 那条尾巴就这么击中了毫无办法的春生,末端尖锐的刺针扎进了春生的身体。 春生诧异地瞪着不远处的南冕32,只见它双脚着地,如同机械一般凭借着腰部的力量从地上再次站起。 它腹部的伤口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愈合,原本碧绿的双眼此刻也变成了血红色。 “真了不起!”它双爪握拳,直勾勾地盯着春生,脸上挂着病态又扭曲的笑,“太畅快了!” 春生感到背部正有一股冰冷的液体涌入自己的身体,一瞬间,他的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好不容易才坐起的身体忽然就朝着前方倾倒下去。 南冕32走向春生,一把抓住春生的脑袋,然后将他整个人都抬了起来: “闪电小子!最后的这管神经毒液是我留给你的真正大餐。”它另一只手轻托起春生的锁链,“现在你全身上下只有脑袋能勉强动弹,你身体上的神经细胞也几乎全都因为我的毒素瘫痪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贴心地帮你留下了痛觉神经,这样你不但没法控制身体,还可以享受全身的肌肉那美妙的疼痛感,很棒。” “你这个铁链,有点意思。” “我改变主意了。”它看向春生身后的甄好,“我要先把你杀了再去找她。” “万一你再来打断我,我真的会生气到把你捏成肉泥的,这样我就吃不到你的心了。” 它伸出长舌,黏月贰湿滑的舌头在春生的脖子处轻抹了一圈,随后抬起爪子就朝春生的左胸口伸去。 如同尖锐的刺刀一般,爪子一点一点地朝着春生的心脏深入,血液也一点一点地从伤口渗出来。 南冕32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它的动作缓慢,眼睛紧盯着春生的表情,像是在享用他的痛苦。 “结束了。” 折磨持续了一小会,南冕32才终于玩够,它的爪子开始收拢,想要直接将春生的心残暴地生掏出来。 他就要得手了。 一瞬间,春生的右手忽然动了起来,他比出一个剪刀手,飞快地刺向南冕32的眼睛。 南冕32又双叒叕被春生打断,它的眼睛被春生刺穿,紧接着春生一把握住了它的手臂,随后爆发出强劲的电能。 生死关头,春生能量毫无保留,他怒吼着,硬生生地用闪电将南冕32的手臂切断。 狂乱的电击甚至将马路都击开数道裂痕,他一脚猛踢在南冕32的身上,随后抬起手,两条锁链从地面的裂痕中抽出一块巨石,随后如同投掷铅球一般将巨石狠狠地朝着南冕32抛去。 春生的一切反击都毫无征兆,南冕32完全来不及反应,他不知道春生的身体为何突然就恢复,它的神经毒素明明不可能失效。 巨石砸在南冕32的身上,虽然被它的尖刺击碎,但也将南冕32击得有些踉跄。 春生化作闪电飞快地闪烁到南冕32的身后,随后朝着它挥出了疯狂地连拳。 高伏特的电光加护在拳头上,暴风骤雨般的拳击击碎了南冕32的防御,此刻它的背部已经是血肉模糊。 药效似乎快要过了,失去视觉的南冕32迷失在黑暗中,虽然很难接受,但如果春生体内的毒素完全失效了,那它现在确实已经没有胜算了。 它的身体颤抖,随后低下头喷射出一阵浓厚的紫色烟雾。 这烟雾似乎无毒,但是却格外呛人。春生本能地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立即就要去揪住南冕32,可是恍惚间,他的动作却凝固了。 烟雾散去,春生的面前早已没了南冕32的身影,只有这一张浅绿色的皮。 “金蝉脱壳吗” 春生立在原地,看着远处的甄好正朝着自己跑过来。 他的时间也要到了,他整个人仰面倒了下去,全身多处的皮肤忽然间被撑破,鲜红的血液从中爆出来。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6话:坚定 好在这次的战斗在孤注一掷的猛攻中结束了。 为了让身体能够动起来,春生将电流注入自己全身的经脉,通过对电流的控制强行驱动身体。 这样的方法对于春生而言其实是非常冒险的,此刻他全身的经脉血管也都已经在电流的影响下断裂损坏了。 甄好跪坐在地上,看着全身都在流血的春生,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哽咽着,颤抖着伸手去抚摸春生遍布各处的伤口。 尽管危机已经解除,但她却没法从中抽离。 短短几个小时,原本她印象中绝无可能的情节切实发生在她的眼前,唯一的至亲奶奶也被突然出现的怪物杀害。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只是回一趟学校的功夫便荡然无存。 如果在这个时候,刚才一直都在拼死保护她的春生还死在她面前,她真的可能会因此彻底崩溃。 她不断呼唤着春生的名字,摇晃着春生的身体,甚至想要拔出插在他心口的那只利爪。 …… “别……别动……”春生缓缓地睁开眼睛,虚弱地对甄好说,“你动手拔……我就真没了……” 甄好立即松开了春生,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没关系……小问题……”春生看出了甄好的惊恐无助,艰难地张开嘴安慰着甄好,“帮我……个忙……” “从我包里……拿出……手机……”春生说着,又从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密码……密码是…………” 甄好已经被吓傻了,抽泣着只顾点头。她从春生腰后的包里拿出手机,慌乱间还输错了一次密码。 “拨号……777……” 电话那头传来等待接听的嘟嘟声,短暂的延迟之后,春生终于听见了那熟悉的女声: “春生先生,这里是渡鸦。” 春生的头晃动着,示意甄好将电话拿过来。 他的声音虚弱,甚至连在他身边的甄好都有些听不清:“老街区……恶魔……支援……” 春生甚至已经没有将话说完的力气,他努力挤出几个零散的情报,然后又看了一眼甄好。 甄好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眼神的对视间,春生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难过与不安。一瞬间,春生好像在甄好的眼睛里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天他好像也是这么一个人,无力地面对至亲的死亡,被迫承担着沉重的悲痛。 眼皮好像变得有些重了。 最后春生只模糊地听见甄好似乎在自己面前不断重复着什么,视野也逐渐变得窄小…… 简单的委托,偶然的乌龙,短暂的相处,一切对春生来说都好像是一场梦。 纯白的空间里,和蔼温柔的盲婆婆再一次出现在了春生的眼前,接着却又立刻变成了遇害时血淋淋的模样。 熟悉的天狗面具忽然出现在婆婆的脸上,面具上那双凶恶的眼睛紧盯着春生,它张开嘴对春生说道: “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强大到能够保护好他们!一切不幸都不会发生!” 随后面具碎裂,面具下的脸却早已变成南冕32,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锐利的獠牙,朝着春生猛扑过来。 春生猛地一下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天花板上亮着温和的白炽灯。 他的嘴上正套着一个呼吸机,身上贴满了铁片,各种颜色的细线连接着他和床头柜上的仪器。 这里是渡鸦的医疗区,在任务中受重伤的干员都会被转移到这里。 肌肉的剧痛依旧缓解了不少,但春生还是觉得有些不适。他想要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仍旧没法动弹。 察觉到床上细微的动静,趴在床边的甄好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春生,先是眨着眼愣了愣,随后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在干嘛” 春生的表情疑惑,就像是在看傻子。 “啊”甄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怎么就醒了” “啊打扰到你了吗那我要不再昏一会”回到了熟悉的环境,确认脱离了危险,春生又变回了那副贱兮兮的模样。 甄好连连摇头,她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向春生解释道:“是前天那个阿姨说,你可能要昏迷一个星期左右。结果这才第二天……” 春生缓缓地点点头,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南冕32交手的画面。 他的眼神冰冷,接二连三的疑问排着队随着脑海中画面的播放而出现。 死而复活的南冕32,那管奇怪的药剂,还有南冕32口中的那个“大人”…… 如此多的谜题等着春生和渡鸦去解密,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 “说起来,甄好。”良久的沉默之后,春生率先开口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帮我摘掉呼吸机扶我起来。” “啊哦!” 甄好连忙站起身,春生脸上的呼吸机被她小心翼翼地摘下,露出几道显眼的勒痕。 随后她轻轻托住春生的后背,随后吃力地将春生抬了起来,拿起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甄好的动作木讷,尽管她已经在春生面前尽量克制,但拙劣的演技还是出卖了她。 她还没能走出来,或者说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奶奶温柔的呼唤声。 春生看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怪梦,或许那面具说得对。如果自己强大到能够保护好婆婆,甄好就没必要承担这些。 因为经历过,所以他知道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个过程,也不想再看任何人和他经历同样的事。 但命运不会因为他想或不想而改变轨迹,他和渡鸦也没法让已故的人恢复生命。 “对不起。”春生看着努力忍耐的甄好,道歉的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如果我再强一点的话,婆婆她……” “和你没关系。”甄好摇着头,打断了春生。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恶魔的话……”她喃喃着,眼泪又一次从脸颊滑落。 被医疗班带回渡鸦的这两天,她在丽莎那里了解了很多东西。经历过那次遭遇之后,她也开始相信春生的话。 恶魔是真实存在的,而此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许正有另一个家庭因为它们而蒙受沉重悲痛。 甄好用手臂一把抹掉眼泪,不断地做着深呼吸想要控制情绪。 她不想再哭了。 流干眼泪也不会让悲剧逆转,恶魔们此刻仍旧在世间横行。 她抬起头,坚定地注视着春生的眼睛: “我想加入渡鸦。”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7话:调遣 甄好的话让春生觉得有些惊讶,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却露出迟疑的神色。 确实,如果是以渡鸦狩魔人的角度,作为老爷子预知梦中窥见的人,甄好的加入对于渡鸦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作用可能远不止缓和人员缺口。 可是,如果是以甄好朋友的身份,春生好像并不太想让甄好再和渡鸦产生过多的牵扯了。 加入渡鸦,意味着从此要和危险的恶魔们打交道,不管是内勤外勤都十分危险,稍有不慎都会失去性命。 “替我好好保护小好,好吗” 婆婆的话回荡在春生的脑中,虽然婆婆会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一场滑稽的误会,但一想到甄好加入渡鸦后可能会身陷危险之中,春生的心就有些抵触。 “要不……还是算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春生还是说出了这种打击人的话。 “为什么”甄好的表情疑惑,她不明白春生的态度为何突然间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明明两天前还死皮赖脸地缠着她想让她入伙。 春生叹了一口气,低头盯着身上雪白的盖被:“你应该知道,恶魔有多危险。”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有这个想法。”春生抬起头,眼神有些黯淡,“你还不明白吗你这样的对它们来说只是长了腿的鲜肉而已。” 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尽可能地避免已知的危险。 春生的头微微摇晃:“抱歉,我只是想这样你至少可以……”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呢” 听到甄好仍要坚持,春生抬起头,正当他想继续劝说时,他注意到了此刻甄好那仍旧坚定的眼神。 他愣住了,原本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没权利代替我做决定的,春生。”甄好的语气平静,春生却从中感受到一种不屈的强韧气势,“恶魔不会因为我加不加入渡鸦而消失的。” 只要仍有恶魔现身,他们就永远都得不到长久的安全。 春生注视着甄好那双深邃的眼睛,忽然感觉眼前的女孩像是变了一个人。 悲痛是会让人迅速成长的。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 是啊,他又有什么权利替甄好做决定呢 “她说得对。” 门外传来机械感十足的生硬男声,打断了春生和甄好的谈话。 一听到这个声音,春生的眼神都变得又严肃了几分,他朝着甄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开门。 甄好点点头,快步走到门口,轻轻地拧动门把。门缝中,春生看到了那双熟悉的明亮双眸。 权正豪瘫靠在轮椅上,一台高大的人形护理机器人正缓慢地推动着他的轮椅,甄好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后面。 “老爹。”春生和权正豪打着招呼,他的余光瞥向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看起来他苏醒后不久,丽莎就通过实时监控注意到了。 “春生。”权正豪的呼吸有些急促,双眼缓慢地眨动着。 春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上下打量起权正豪,很快就注意到,老爷子的额头上正挂着几滴冷汗,手背上的血管也正在不停拧动。 “您这……” “啊,病情有些恶化了。” “您不用特地跑下来的。”春生看着权正豪身后的机器人,“打个视频就好了。” “不行。”老人注视着春生,“才恢复行动不到一个星期,你就遭遇了那种强度的恶魔袭击,我很担心你。” 春生摇摇头,想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地精神一点:“我没事啊,您不用担心我。” “别装了。杜医生都告诉我了。” 被戳穿的春生脸色有些难堪,他沉默着说不出话,心里在不停地埋怨杜医生的多嘴。 “当然,这次下来顺便还有新的任务给你。”权正豪的食指轻轻地在轮椅的手托上按了下,床头柜上春生的手机随即传来振动声。 春生点点头,此刻的心中却涌起一涛狂浪。 喂,不是。哥们现在全身上下基本都废了,这种时候还有新的任务给我做吗 “level-3的狩魔人春生。”轮椅一字一句地念出权正豪的心中所想,“我现在以渡鸦执行总长命令你——” “中止作为特遣队的一切活动。” 春生眨了眨眼,停顿了一会,随即疑惑地发出一声:“哎” “别开除我啊,老爹。只靠俱乐部网管的那点工资的话……”春生的双眼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是要开除你。”权正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简单来说,是放假。” “放假”听到这个让人两眼放光的词,一直碎碎念的春生又安静了下来,期待地注视着轮椅上的老爷子。 “说是放假并不准确,权先生。”丽莎的声音从轮椅后的机器人身上的音箱中传出,细心地提醒着权正豪。 “果然是要开除我!”重拾希望的春生忽而又摆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沮丧表情,“也是……毕竟我现在是废人一个……” “是调遣。” “对,应该说是调遣。” 春生又停顿了一会:“调遣” “暂时将你调遣到内勤组,担任见习干员的实习教官。” “带新人啊……好……”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毕竟是老爷子的命令,春生最终还是勉强接受了。 “不过,鉴于你的身体状况,能够带领的见习干员也比较有限,暂时只给你安排了一个。” “一个哪一个” 权正豪转过头,看向此刻正站在春生身旁的甄好。 “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了,甄同学是想加入渡鸦的。” 被点到名的甄好本能地挺直了身体,她有些不知所措,随后稀里糊涂地朝着权正豪鞠了个躬。 “爷爷您好。” 权正豪点点头:“甄同学不用这么拘谨的,我想问问你,你真的愿意加入渡鸦吗” “是的。”甄好攥紧拳头,慌乱的眼神很快平静,最后变得坚定起来。 “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渡鸦的见习干员,春生就是你的实习教官。之后我会让丽莎来协助你们办理相关手续。” “好。” 甄好爽快地答应,病床上的春生倒是颇为不满。他看着床边的甄好,脑海中一下子开始脑补起自己接下来灰暗的教官人生。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8话:同盘的水果 “说起来,老爹……” 关于内勤调遣的事情交待清楚之后,春生靠在床头开始和权正豪聊起天来:“这台机器人……” “哦这个啊。”权正豪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是嘉木做给我的。” “果然是他啊。”春生注视着轮椅后的那台机器人。效率出众、造型圆滑、配色简单,对他来说,仿佛每一处都印着“嘉木制造”的字样。 “真好啊。”春生望着机器人有些出神,“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毕竟是s级的狩猎行动,可能还需要几个星期。” 春生沉默着点头。 尽管他已经竭力克制,但是每每谈及,他总是会想起那些不甘的往事。 如果当时他选择听从命令,或许那头恶魔就不会跑掉,自己也不会受那样的重伤。 如果自己没有受伤的话,大概也能被派去参与ss级的狩猎行动。 在危险评级的设置上,ss级虽然只是位列第二,但在渡鸦的档案中,自机构成立的三十年来就从未有过关于ss级以上恶魔的记录。因而对于渡鸦来说,现在的ss级大概就可以被认为是最高的危险级。 而春生之所以这么在意,是因为在他模糊又零碎的记忆片段中,那头戴天狗面具的恶魔所表现出的实力远在s级恶魔之上。 对于一直以来都一无所获的春生来说,或许只有参与到更高级的行动中,才能增加获得面具恶魔情报的可能性。 轮椅上,权正豪似乎看懂了春生的心思,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得走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机器人握住轮椅把手缓慢地转过身,随后慢慢地朝着门外走去。 “直到现在,我都为你当初的决定自豪。” 最后权正豪只给春生留下一句这样的话,随即便消失在了春生的视野中。 …… “这位爷爷很受你敬重呢。”甄好靠在墙边,双手握在腰后,盯着那扇已经合上的门对春生说道。 “是啊。当年如果不是老爹他找到我,我现在可能……” 正当春生打算继续说下去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奇怪气味。 水果的清甜香气混杂着酒气,这种感觉闻起来就像—— 祝彤。 只是脑海里出现祝彤的画面,春生的呼吸不自觉地就变得急促起来。 “你怎么了”察觉到春生的异样,甄好立即上来询问起他的情况,“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没用,渡鸦的医生是治不好这类心理创伤的。 “虽然你平时有够讨厌……”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但是这种时候我还是会来看你的!” 接着病房的门被祝彤一脚踢开,她双手各提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一边是各式各样的水果拼盘,另外一边则是满满一大袋的…… 罐装啤酒。 “春生小弟弟,姐姐我……”祝彤刚刚走进门就愣住了。 病床上的那个家伙绝对是春生没有错,但是这小子床边这个乖巧的小妹妹是怎么回事女朋友 装着水果拼盘的塑料袋掉落在地上。 病房里,房间这头的祝彤和那头的甄好面面相觑,春生则被两个人夹在中间。 明明刚才机器人和老爷子的轮椅一起进来都没事,可现在春生却突然觉得这病房狭窄得有些过分,竟然连一个可以让他躲起来的地方都没有! 尴尬的气氛将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春生不知所措地来回观察着,仿佛自己正置身于怒涛激发的大海,随时都可能溺死过去。 “停停停!” 如果不是脚指头还没发动弹,不然这床板估计都被他抠穿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都别误会。” 他先是看向祝彤,然后转头对甄好说:“这位红发窈窕前凸后翘的女魔头,啊不是,美丽女士,就是我最亲爱的祝彤姐,是我工作上的同事,平时呢也对我关爱有加。” 甄好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原本紧张的眼神也舒缓起来:“你好。” 突然闯入一个提着啤酒来慰问病人的奇怪女人,正常人多少是会有些防备的 随后他又看向甄好,冲着祝彤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她是甄好,见习。” 祝彤面色铁青,朝着春生使着眼色。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刚才在说女魔头” 春生一脸紧张,一双眼睛哀求般的注视着祝彤:“大姐饶命。” “今天你是病人,还有新人妹妹在这里,我放过你。” 从祝彤的眼神中,春生勉强读出这样的信息,猛地松下一口气。 祝彤的眉头也舒展开,随即朝着甄好挥了挥手:“你好呀。” 看着逐渐缓和的气氛,春生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甚至已经开始在举行庆功宴了。 处变不惊,知难而上,老子真尼王马了不起。 哀怨的嘀咕从身旁传来:“怎么到我这就六个字嘛。” …… “这样啊,所以老爷子把你调到内勤去做实习教官了。那这妹妹运气挺好的啊。” 祝彤和甄好排坐在春生的床边,她的嘴里正嚼着果盘中的黄桃,她拉开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大口,随后闭上眼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要是有盘鸭货就好了,可惜你吃不了鸭货啊。” 春生的嘴用力向下弯出弧度,摆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其实,我也喝不了酒。” “啊这样啊。”祝彤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然后又看向甄好:“甄好妹妹呢” “我也不太会喝酒的。”甄好摆摆手,从果盘里叉起一小块西瓜放进嘴里。 “那真遗憾。”祝彤又猛地喝下一大口,“那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喝了,真难过。” “我看不出来你难受,真的。” “病号不许贫嘴。再说了,我不是特意给你挑了果盘吗” 春生茫然地看向她们二人手中的小叉子,无奈二字就那么直白地写在他的脸上:“那你倒是……给我吃果盘啊!”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那你这和你自己一个人喝酒有什么区别啊” “啊我刷的你的卡啊。” “滚啊!” “脏话说的太多了,感谢你现在作为病号的身份,不然你已经死了。” “好……” …… 甄好坐在一旁,听着两个人轻松地拌嘴,慢慢觉得心底一些沉重的东西变得轻松了些。 命运的齿轮仍在转动,人的生活还要继续。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要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只要有同伴的陪伴,就总能闯过去。 “说起来,你的任务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春生的嘴里嚼着苹果,下巴满是果盘中的汁水。 “对啊。”祝彤点点头,“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a级的家伙处理起来还能更轻松的。” “意外” “对啊。”祝彤又喝下一大口啤酒,“那家伙和我打着打着,突然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管兴奋剂,之后又坚持了好久。” “说起来,那家伙真是挺有个性。本来行动就要成功了,最后关头我们谁都没想到,它居然会突然发疯一样地自我了断。” 咀嚼的动作停住了。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19话:夜与第五人 “那我就先走了。” 病房内的闲聊持续了很久,终于在祝彤带来的最后一罐啤酒入肚后迎来了尾声。 她缓慢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房门口走去,随后又在门前停住,转过身对甄好说:“甄好妹妹要不要一起走呢” 挂钟上的时间是晚上10点,也差不多到了病号春生休息的时间。 “好。”甄好嘴上答应着祝彤的提议,飞快地简单将房间收拾干净,仔细地把桶里的垃圾袋打好包。 她被丽莎安排住在地上俱乐部附近的一家旅店内,理论上说和祝彤算是同路。 将垃圾袋提在手里,甄好快步跟到祝彤的身后,随后两个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春生静静地目送着二人离开病房,眼神却在房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露出烦恼的神色。 这倒并不是因为她们忘记了将春生的身体重新放平,虽然这也挺令他苦恼。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回与猎户19以及南冕32交手时的画面,又想起刚才聊天时祝彤所说的遭遇。 难道说这种药剂已经在渡鸦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恶魔中流动开了吗这背后真的没有其他人在拖动 事情似乎变得更加紧急了。 所幸不知道为何,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恢复速度要比之前快上好几倍。 如果照这个速度下去,或许他很快就能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 此刻的春生迫切地想要离开医疗区回到上面,回到那个小楼院里。 …… 明亮的圆月如同玉盘一般高悬与天空中,无云的夜空中闪烁着几颗星。 又是一个看似安定的夜,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或许也会是一场新的挑战。 权正豪躺在床上,神色有些痛苦,额头上也全是冷汗—— 他的异能又一次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动了。 这次的梦境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惨烈,他站在惊叫着逃离的人群中,任凭人们接二连三地穿过自己的身体,仅仅只是看着,压抑的气氛似乎就能将他吞没。 忽然间,他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也许他的预感是对的,或许真的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在那充斥着民众惊叫的炼狱中,他隐约看到有五个人逆着人潮飞奔而去。 其中四个的身份他大概能够勉强认出来,但还有一人在此之前他似乎从未见过。 他回想起自己这几十年来一直都在研究的古籍文献,越发觉得自己的预知梦以及现在正发生的一切,都似乎正和文献中所记的内容逐渐重合。 如果自己有足够长的时间,或许就可以破解那文献的所有内容。到那时,他所面临的一切谜题都有可能迎刃而解,而他也可以卸下被强行赋予的责任和使命。 可是,自己真的有那么长的时间吗自己又真的能够当好所谓的总长吗 活了几十年,半截身子都已经进了土里,可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感觉人类的生命脆弱又短暂。 “为什么当初活下来的人偏偏是我呢” 他的心里这样想着,自嘲般地笑了笑,被愧疚的枷锁束缚了十几年,到头来他似乎连真正的自己都快要被自己遗忘了。 权正豪闭上眼睛,努力地会想起梦境中所见第五人的特征,最终却还是只能模模糊糊地激起她带着一顶灰白色的贝雷帽…… 走出俱乐部的大门,一阵风吹到身上,甄好忽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了”祝彤关切地问道,“着凉了” 甄好神色痛苦地摇了摇头:“只是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而已。”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她好像还没有适应磁浮舱带来的极致体验。 “没关系。”祝彤轻拍着甄好的后背,“慢慢地就会适应了。” 甄好有些发愣,她疑惑地看向祝彤:“难道说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哈哈哈哈哈……” 祝彤的大笑声说明了一切,随后她开始模仿起了甄好在磁浮舱里的模样—— 她的双拳紧攥,嘴巴紧闭,眼睛瞪得浑圆,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甄好看着祝彤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临近抵达地面前,那磁浮板忽然轻微地颠簸,自己差点因此摔倒的滑稽模样。 虽然飞快减速带来的失重感让她现在都仍感觉到不适,但是她还是开心地笑了出来。 尽管甄好说了不必麻烦,但祝融却仍坚持要送她到旅店楼下。 “祝彤姐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去旅店的路上,甄好忽然如此说道。 祝彤在她身旁和她并排走着,突然间被新人如此夸赞,她颇为开心地回应道: “还是妹妹比较慧眼识珠,真希望春生那家伙也能这么理解我。” “感觉你们两个的关系很要好呢。”甄好继续接着话。 “啊会有这种感觉吗”祝彤的脸上满是嫌弃,“虽然是很早就认识没错了,但是那个家伙真的很欠揍啊。” 甄好甚至还隐约听到了她手指关节的脆响声。 “确实挺欠揍的!”一听到祝彤这么说春生,甄好立即跳出来表示赞同。 “什么嘛,原来妹妹算是同僚啊。” 看着甄好严重浓厚的怨念,祝彤一把将手臂搭在甄好的胳膊上,“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春生的小女朋友呢。” 甄好似乎对祝彤最初的看法颇为不满:“你不觉得他特别贪财吗说的话也是贱兮兮的。” “是啊。”祝彤点点头,“而且人也很懒,总之就是很混蛋。” 接着二人你来我往,明明是简单的聊天,却硬生生被聊成了春生的批斗会。 俱乐部和旅店的距离并不远,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了旅店的楼下。 “那就到这里了。”祝彤停住脚步,朝着甄好摆了摆手,“那家伙不太靠谱的,见习期间有什么不懂得问题也可以问我。没什么事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在俱乐部。” 甄好点点头,开心地和祝彤挥手道别。虽然祝彤的性格豪爽得像男人,但总体来说她们的相处非常愉快。 没有什么能比讨厌同一个男人更容易让两个女人处到一起的了。 祝彤转过身,又独自一人朝着俱乐部的方向走去。 “还别说,这个新人……”祝彤走在路灯下,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真不错啊,腿也很长,腰也很细,就是小了点……” 说着她的手掌手指微曲,脸上露出痴汉的怪笑,哪怕她深知自己不是弯的。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0话:入职 透过旅店的纱窗帘,微弱的晨光照进了甄好的房间。 枕边的手机忽然间躁动起来,熟悉的手机铃声突入她的耳朵。 她猛地一下从床上惊醒,迷迷糊糊地一把抓起手机,不耐烦地朝着电话那头的家伙质问道:“谁啊!” “干嘛啊大早上的这么暴躁”电话里传来春生的声音,“我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渡鸦找我这个实习教官。” 春生的声音让甄好迅速地清醒过来,对于这通来电,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啊” “我也不知道。”春生嘴上说着,“怎么有的人交易宝账号是名字缩写加电话号码呢” 多少沾点阴阳怪气和欠揍了。 “交易宝那么重要的东西,账号好记不就好了吗”甄好皱着眉为自己辩解着,她将手机切出通话界面,才发现现在甚至不到早上7点。 这是她这几天来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次睡好觉的机会,却被春生一个电话搅黄了。 她叹了口气,不情愿地下床穿衣洗漱,最后出门朝着城市英雄cb去。 借助着丽莎发给她的临时通行证,甄好通过了宅玩汇的人员认证,再次搭乘那夺命的磁浮板急速直下。 走出磁浮舱的时候,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她慢步走在路上,和丽莎打了招呼,随后走进医疗区,停在了熟悉的病房门外。 她打开门,发现春生正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像没事人一样站在床边。 “哟!早上好。”春生叉着腰,和甄好打起招呼。 甄好没有说话,她一把关上了门,随后在心里默念道:“没睡够果然会出现幻觉。” 医生说春生连苏醒都需要大概一星期,恢复行动能力这种事情更是要差不多一个多月,可眼下这才第四天而已。 甄好又打开门,却发现春生确实是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一点瘫痪的样子。 “你是怪物” “你这么说我很难过的。”春生从病号服的大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难道伤好得快也是罪过吗” 看见那手机,甄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果他能拨通自己的电话,那大概也就是恢复行动能力了。 “不过,还没有完全恢复就是了。”春生低着头划弄着手机,“只是身体能动弹了而已,异能还是没法用。” 也是挺敢想的,经历过那种程度的死斗,居然想在四天之内就恢复如初。 “既然是老爷子的决定,那我只能尽力完成我的任务了。”春生说着,走上前紧盯着甄好的眼睛“那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春生的神色变得严肃,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 看见春生有如此变化,甄好的脑中已经开始了一系列的脑补。 那就开始到底是和低级的恶魔实战演练还是训练身法和身体能力…… 脑海中的画面让甄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她期待着即将到来的训练,甚至就连背都在不经意间挺直了几分,全身肌肉都如同站军姿一般绷紧。 “我准备好了。”甄好坚定地回答道。 “大点声!我听不见。”春生的双手放在腰后跨立着,声音骤然洪亮了好几分。 “我准备好了!”甄好加大分贝回应。 这感觉,就像是大学入学时的军训。 “很好。”春生点点头,随即将自己的手机塞到了春生的手里,“那接下来,你就自己去把入职手续办了” 嗯。 嗯 一瞬间,甄好感觉自己被点燃的心被猛地泼上了一大盆水,只剩下了一滩纯白的水汽。 她呆站在原地,看看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面前的春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试探地问了问:“我自己去吗” “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昨天祝彤不是说过吗”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甄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眼睛里更多地是愤怒和不满。 想起来昨天祝彤不止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还说过春生有时并不靠谱。 “让你保持一个好的生活习惯也是实习教官的职责哦。”春生厚着脸皮强行解释着,其实他只是非常单纯地想捉弄甄好而已。 “手机上的流程已经写得很详细了。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丽莎。现在就去!” 甄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春生连哄带骗地送了出来。 “哦对了。” 她回过头,看着站在房门口的春生。 “事情办完了帮我上号把卡抽了。” 春生的脸上挂着灿烂的奸笑,随后一把关上了病房的门。 甄好握着手机,低头来到了丽莎的面前。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呢甄好小姐。”丽莎再次朝着甄好深鞠一躬,随即表情温柔地对甄好说道。 甄好拿出手机给丽莎看:“我来办理入职手续。” “好的。” 幽蓝的投影光中,丽莎从手中的文件夹中找到一张表,随即她将手按在那张文件上对着甄好轻轻拖动,一张表格就在投影中凭空出现在了甄好的面前。 “请先填写一下这张表格。” 甄好点点头,试探地朝着表格伸出手,惊讶地发现在触碰到投影光的表格的一瞬间,表格上就留下了点触的笔迹。 随后她抬起手,认真地将表格上空缺的内容都填写清楚。 “说起来,丽莎小姐。” “我在。” 甄好收起手,疑惑地问道:“我的这些信息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是随便就能获取的为什么还要我自己重新填写一次呢” “渡鸦事实上是神州当局承认的组织,因此也拥有调用神州资料库的权限。”丽莎点头肯定着甄好的问题,耐心地解答道:“但是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人的笔迹百分百地相似,甄好小姐刚才填写的入职申请表,事实上更是作为您自愿加入渡鸦的凭证。” 甄好点点头。 虽然不被大多数人所知,但渡鸦确实和那些来路不明的奇怪组织不同。说实话,如果在入职之前连基本资料都无须填写,甄好可能还会觉得像是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仪式。 “接下来,请允许我录入甄好小姐的验证信息。” 丽莎说着,右手张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即那份申请表在甄好面前缓缓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块在蓝色方框内的空白区域。 “请将手放在上面,我们需要读取您的指纹。” 甄好配合着交替伸出左右手,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这些原本只出现在科幻电影中的场面,居然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真了不起,渡鸦居然有这种水平的科技吗” 丽莎笑着摇摇头:“甄好小姐,渡鸦整体的科技水平不是由我们决定的,我们大部分的技术都来自于神州的高新技术开发组。” “我们国家现在居然有这种水平的科技吗”甄好一下子被浓烈的自豪感包围。 “是的,但是这些科技目前为止都只是作为机密而被秘密使用而已。毕竟神州一直以来都是谦逊的国家。” 之前和地面有些角度的空白区域缓慢地立起,直到和地面垂直。 蓝色的细线在方格内上线移动,直到甄好听见嘟的一声,虹膜的录入也完成了。 “那么到这里呢,您已经完成了入职前所有信息的登记录入了。” “结束了吗”甄好有些惊讶,一开始她以为会要很久。 “还有几个内容。”丽莎说着,一张新的表格出现在甄好的眼前。 “现在请您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入职后的工作方向。”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1话:消失的病人 “工作方向” 甄好看着眼前这张新表格,明白这似乎是让自己从五个选项中选出一个。 “是的,尽管渡鸦的各位都是为同一个终极目标努力,但是大家每天工作的内容是有可能不同的。” 丽莎耐心地解释着,伸出手臂轻轻挥动,五个形态各异的小人出现在甄好的面前。从左到右,分别是狩魔人、医疗班、修正队、封魔者,以及研究员。 “感觉类似于游戏里创建角色时的职业选择呢。”甄好凑上前,注视着这些可爱的小人偶。 丽莎微笑着点头,提醒甄好道:“这个选择会很重要,甄好小姐请务必仔细考虑。如果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 甄好答应下来,沉默着开始准备做决定。 凭借着字面理解,她大概能把其中各个的职能猜个七七八八。她深知自己目前的知识储备和技能完全没法胜任医疗班和研究院的工作,真正留给她的选项其实也只有三个而已。 她仔细地在脑海中比较着剩下的三个选项,在她的理解中,狩魔人和封魔者分别对应冲锋陷阵的先锋营和留守后方的护卫队,而最后的修正队,大概会是专职负责清理恶魔在人间的痕迹,防止引发民众恐慌的情报部门。 明明只是一次三选一,但甄好却觉得这困难程度堪比听力考试。 恍惚间,她的脑海中又一次闪过那蜥蜴恶魔伸出长舌舔舐自己沾血利爪的模样。 犹豫了很久,果然她还是想站在前线保护其他无辜的人们,哪怕自己之后也许会因为这些恶魔而陷入险境。 害怕恶魔那就克服害怕,实力薄弱那就努力变强。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再做一个无力的旁观者。 甄好颤抖地伸出手,在表格中狩魔人前的小方格中画下一个勾,随后在表格的末尾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甄好小姐,果然是想要成为狩魔人呢。”丽莎温柔地说着,将投影在甄好面前的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 “果然”甄好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为什么是果然” 甄好的表情有些懵,但也就是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传来微弱地振动。 她拿出手机,赫然发现在手机的桌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款她从未见过的应用。她点开图标,应用的收件箱里正躺着一封未读的通知: 亲爱的甄好干员,渡鸦由衷地欢迎您的加入。 这则通知是我们下发到每一位实习干员邮箱的验证通知,以此来确保干员们移动设备上的应用程序正常运行。 如果确认您收到,我们会在稍后为您发送一串动态的验证码。 凭借着这串验证码,您可以移步至综合区的测试区完成异能测试,该动态验证码一小时内有效。 请别担心,这次测试只是为了进一步了解您的能力水平,原则上不会对您在渡鸦的干员生涯产生任何影响。祝您一切顺利。 “这是”甄好仔细阅读着渡鸦传给自己的第一份邮件,一头雾水地看向丽莎。“还有测试吗” “是的。”丽莎点头回答道,“异能测试是每一位新入职的见习干员都要做的一个简单测试。主要是为了确认干员们的异能强弱。” 一听到这里,甄好的脸色不免有些暗淡下来。她叹了一口气,不安地问道:“可是我连异能都没有,会不会因为太弱被直接开除” 丽莎摇摇头,说道:“不会的,渡鸦对实习干员的选拔事实上从您填写入职申请表之前就开始了,您是通过选拔的优秀人才,渡鸦是不会开除您的。” “异能测试只是为了察看您是否拥有异能力以及能力的强弱,通知上明确说过是不会影响您的干员生涯的。” “‘原则上’就是‘不一定’的意思。” “不会的,请相信我。”丽莎的表情依旧温和,“一直以来渡鸦从没有主动辞退过干员,通知中的原则说的是,只有异能力实力特别强劲的个例,才会在通过资格考核后越级获得更高权限。” “那种人真的存在吗”听见丽莎这么说,甄好才终于放下心来。 “春生先生就是在通过资格考核后被直接提入特遣队的个例。” “特遣队” “是的。”丽莎点点头,又开始为甄好解释道:“特遣队是渡鸦在恶魔狩猎行动中的王牌,只会被投入到a级及其以上的任务中。” “在渡鸦中,活跃在前线的狩魔人和医疗班一般被归为外勤组,而外勤组中顶尖的干员就会被提入特遣队。特遣队中有特别机动召遣队和特别救助召遣队的区别,前后分别对应狩魔人和医疗班。” “他真的是这么厉害的家伙啊。”甄好自言自语地说着,随后像丽莎询问起去测试区的路。 跟随着丽莎派出的小机器人,她最后用那串验证码打开了测试区的门。 甄好一只脚踩进房间,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立刻被点亮,她缓慢地走进房里,才发现狭窄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一台供测试者躺在其中的灰白色隔离舱,还有一台能够自动化取样的仪器,便是这房间里的全部摆设。 甄好用验证码打开隔离舱,遵照系统提示躺进舱内闭上眼睛,随即她听见隔离舱正被缓慢关闭,一股轻微的压力忽然间出现在她身体的四周,隔离舱内传来微小的嗡嗡声,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甄好就听见了测试结束的提示音。 取样仪器的电子屏上显示已经将取样结果提交给渡鸦的研究员们,接下来,甄好只需要等待几天,就可以得到关于自己异能测试最终且全面的结果。 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对自己的结果抱有任何期望。在她的认知里,人类获得特异功能的概率甚至要比她横中彩票都要小得多。 但概率事件对自己而言,真的就只是简单的概率事件吗或者说,如果运气好也可以算作是异能的话…… 甄好的思绪逐渐飞远,她轻轻地关上测试区的门,然后转身缓缓朝春生的病房走去。 她一把打开门,惊讶地发现病房内春生正乖巧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完全缩进被子里。 这可有些反常,难道又是幻觉吗 她再次关上门又打开,床上的春生仍旧安静地躺着。 奇怪的桥段在甄好的脑海中加载…… 难道说,刚才春生能够轻易下床行走只是假象是大病临终的回光返照 甄好慌乱地快步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被褥下的春生,却发现这手感非常怪异。 她一把掀开被子,却发现这不过是春生用枕头和被子做成的替身。 春生不见了。 于是她本能地拿出手机,想给春生打电话。她飞快地解开手势密码,随即在通话记录里找到春生电话拨通。 “猪油骨,拿来卤……” 伴随着奇怪的手机铃声,振动从她衣服的另一只口袋中传来。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2话:物是人非 春生又坐上了那辆通往河西老街区的公交。 因为不忍心让甄好回忆起痛苦的事,所以他才选择独自一人偷偷出发。 他仍旧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不远处的护城江里也依旧是零星泊着几艘观光船。 好像一切都和几天前一模一样,除了老街区的小巷深处的那个小楼院。 或许是刚刚恢复,春生的动作处处透着僵硬,步子也比之前小了不少。他低着头,将手揣进上衣的口袋里,再次穿过那条满是早餐摊的小巷。 把手机丢给甄好是一个很不理智的行为,看起来他还是没能拥有作为顶级路痴的自觉。 但好在已经来过一次,虽然已经记不太清,但经过一番探索之后,春生最后还是找到了正确的路线。 直到现在,春生还是没法忘记梦中恶魔所说的话。他低着头,双手插进衣服兜里,但越是沿着熟悉的路线深入,他心中的愧疚和不甘就越发浓烈。 但凡自己能够再强大一点,至少不至于让杀害婆婆的凶手就这么逃走。 在修正队的辛苦工作下,因春生和南冕32激烈打斗而损坏的房屋和道路已经完全复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春生如同塑像般呆立在小楼院的院门口,仿佛又看到了盲婆婆握着导盲棍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模样。 阳光再次落在春生的肩头,他缓慢地走进院子,花坛内的花草因为疏于打理也已经变得有些泛黄。 不过只是几天的时间,最初温馨的小楼院便只让人感觉凄凉又孤寂。 记忆中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重构,他弯下腰开始在左右两个花坛里仔细寻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管已经被打完的注射剂。 他细心地将注射剂瓶从泥土中拿了出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擦拭掉表面的泥土,将它放进了腰后的小包里。 正当他打算原路返回时,忽然间他察觉到身后的楼内传来动静。他猛吸了一大口空气,果然发现楼内正飘着淡淡的腥味。 难道说南冕32从来没有离开过吗 这一下直接让春生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紧锁的房门。 如果是南冕32的话,现在的他别说是和它比划比划,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跑! 春生的心里这样想着。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动作变得轻巧不发出声音,随即快步朝着院子外走去。 但即便是这样,屋内的家伙似乎也听到了春生的动静。 春生能够明显地嗅到,那团带着血腥味的家伙正在飞速朝着自己靠近,照这个速度下去,自己甚至走不到院门口就会被追上。 既然已经暴露了,于是他干脆拿出全力朝着远方奔跑。 可惜这速度终究还是太慢,那家伙似乎是轻轻松松地就追上了春生。 身后的房门传来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春生回过头,双拳紧攥。既然跑不掉了,不如节省体力和它肉搏,至少最后能站着死。 他屏住呼吸,双眼凝视着那扇屋门。 随即,装那扇门下方的小合页发出奇怪的嘎吱声,一块小木板被从里向外顶开,那只花猫从小门后探出头来。 什么猫就这! 一时间,春生自己都被逗笑了。 花猫的嘴里叼着一块带血的生肉,看起来这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喵”它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抬起头好奇地注视着春生。似乎它在这屋子里等了好几天,却迟迟没能等到它熟悉的祖孙二人。 望着这只小猫,春生好像看到了多年前与惊蛰初遇时的场景。 他蹲了下来,对这小花猫问道:“你在等人” “喵喵。”虽然春生只是随口一问,但这小猫却像是能听懂一般,它连连叫了两声,样子像是在回应春生一般。 “甄好” “喵喵。” “我带你去”春生伸出手,“你见过我她现在在我那边。” “喵喵喵。”那小猫听见春生这样说,竟然直接朝着春生走了过来,它轻轻一跃,一脚踩到了春生的手掌上,随后就想沿着手臂爬到春生的肩膀上去。 “慢点慢点。”还未恢复的手臂肌肉因为花猫的踩踏而有些生疼。 可谁知道这猫的动作居然真的变得柔和起来,慢慢地轻攀上春生的肩膀。 整个过程甚至让春生都有些吃惊,他疑惑地朝着院门走去,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孟婆汤的效果也不好啊。” “喵喵。” 这边的春生正打算往回走,在渡鸦内的甄好可是着急地不行。 她找遍了医疗区的所有病房,却还是没有发现春生的踪影。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春生的手机又来电话了。 甄好惊慌地拿起手机,却发现她根本看不到来者的姓名和电话号码甚至是归属地,整个屏幕中除了接听和挂断,就只有一个渡鸦的图标。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甄好还是硬着头皮地接通了电话。 “春生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丽莎的声音,“上次的那管药剂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丽莎……我不是……” “是甄好小姐吗”短暂的停顿之后,电话那头的丽莎还是认出了甄好的声音,“春生先生现在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甄好吞吞吐吐地回答着,完全没有一点底气,毕竟让一个病号在住院期间就这么跑掉,她或多或少沾点责任。 “是这样吗春生先生不见了是吗” “是的。” “我知道了。”丽莎回应着,“您不用担心,稍后我会派出无人机和机器人外出寻找的。” “甄好小姐。稍后我会将一份化验报告传达到春生先生的手机里,请您务必告知他这件事。” “我明白了。”甄好点点头,恍惚间才发现这是通电话。 “好的。祝您生活愉快。”丽莎说完,这通电话便自动挂掉了。随即一声短促的手机振动后,化验报告就被送到了春生的手机中。 甄好最后还是回到了春生的病房,她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床上。 她颇为生气地将春生的手机撇到一遍,心里细数着春生今天的罪状。 先是一个电话搅黄她的好觉,然后是连哄带骗地让她一个人去办手续,最后甚至直接从病房里消失了。 “祝彤姐还说我运气好呢,有这种人做实习教官。”她无奈地抱怨着。 忽然间,甄好听见房门门锁拧动的声音,于是猛地抬头朝着门口看去。 祝彤一手提着包子馒头,另一手提着粥喝豆浆,正缓缓从门外走进来,脸上一脸都不情愿。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3话:诡 “病号,老爷子让我来给你……” 祝彤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她站在原地定睛扫视着房间,却还是没能发现春生的踪影。 “那小子呢”祝彤神色疑惑地向甄好询问道。 甄好无奈的摇着头,颇为不满的眼神像是在和祝彤抱怨一般:“我办完手续回来就找不到他了。” “这么早就起来办手续吗不对,让你一个人去的吗” 甄好长叹一口气,委屈地点着头,“本来好不容易能好好休息一下的,现在他手机也塞给我了,完全找不到人。” “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祝彤搬起一张椅子坐到了甄好的身边,无奈地苦笑着安慰道,“不过他能走出去就说明身体已经能动了,也不用太担心。” “那家伙要是真出意外了,也算是给神州做贡献。” “要吃早餐吗”祝彤说着,从袋里拿出一盒包子递给甄好,“等他回来,我帮你教训他。” 甄好愣了愣,接过保温盒时却猛然发现盒子顶部已经在刚才被祝彤捏的变了形。 希望那家伙自求多福。 病房里,两人愉快地吃着早餐聊起天来。 “所以嗦窝还有只格考核啊”甄好大口炫着手里的梅菜肉包,眼睛里射出享受的光。 看着甄好大快朵颐的模样,祝彤笑着连连点头:“是啊,不同方向的资格考核也是不同的。” “你慢点吃。”她拿起一瓶豆浆递给甄好,“别噎着。” “可是尊的很好次。”甄好接过豆浆猛嘬一口,满足地将嘴里的食物吞下肚,“这是在哪里买的包子啊。” “不是买的,包子全都是陈默之前包的,豆浆是我拿粉冲的。” “陈漠”对于这个幕后的神厨,甄好有些好奇,“是渡鸦的厨师吗” “不是呀。陈默也是特遣队的一员,算是我和那小子的队友。” “好厉害。”甄好又拿起一个包子,“吃起来完全就像今天才包的一样。” 她的眼睛里露出崇拜的神色,但是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话题是不是应该是资格考核的。” 祝彤大笑着拍了拍甄好的肩,随后又继续向甄好解释道:“从你获得邮件的那天起,你就进入了资格考核阶段,只要以见习干员的身份完成对应数量的任务,就可以转正成渡鸦的level-1正式干员。” “level-1” “就是一级权限,渡鸦内部的成员各自拥有的权限是不相同的,进入越危险的地方或是调取越机密的数据就需要越高的权限。”祝彤耐心地解答着。 “那祝彤姐你是哪一级啊” 听见甄好这么问,祝彤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灰色的卡片:“我是level-0,姑且算是最高级。” “好厉害啊。” “还行。” …… 聊天的轻松的气氛间,带来的早餐也被她们消灭的七七八八。 “加油,顺带一提,权限越高享受的工资和福利待遇也越好哦。” 她站起身来准备收拾保温盒,一旁的甄好也连忙站起来帮忙。 “她又不缺钱。” 春生的声音出现在祝彤的身后。 甄好只是抬个头的时间,一瞬间,她感觉到脸前忽然爆发出一阵风浪,随即祝彤手中的那个保温盒就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春生的脸上。 春生被这恐怖力道的保温盒砸得一脸后退了好多步,随后重重地靠在了墙上。 保温盒甚至微微地嵌到了春生的脸上,春生颤抖着伸手拿走保温盒,鼻孔里正淌出鲜血。 “祝彤姐,要是拍断我的鼻梁骨,鼻梁骨戳穿我的脑袋我会死的。”身体机能还没能完全恢复,春生没法利索的躲开,即使是突然被祝彤这样丢东西砸了一下,他也不敢生气。 祝彤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走向春生。甄好站在后面,不知所措地看着祝彤的背影。 春生的眼里已经没有病床,没有甄好,只有一个会喷火的怪力女魔头正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 如果墙能够被他顶动,或许他早已经让整个房间都移动了好几厘米。 “姐,我错了。”春生的双腿颤抖,朝着步步逼近的祝彤连连求饶。 “你知不知道病号一个人私自外出会给大家造成多少困扰” “我错了。” “还有,你昨天绝对是有叫我女魔头” 春生不停地摇着头,朝着不远处的甄好投去求助的眼神。甄好的大脑飞快运转,最后举起春生的手机大喊道: “那个,春生,有你的消息,是丽莎小姐送来的化验报告。” 一瞬间,两人的动作都定格住。紧接着,祝彤疑惑地转过身,春生更是快步走到了甄好面前取走了手机。 “化验报告”祝彤捡起地上的保温盒,随后也凑了过去。 “啊。”春生肯定地回应着,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熟练地点开渡鸦客,找到了那封未读邮件。 “我在和猎户19交手的时候,它也磕了你说的那种类似于兴奋剂的药。”春生抬起头看向祝彤,“它的身体本来在硬抗了惊蛰的雷击之后已经烧成焦炭了,最后居然当着我的面复原。” “就算你这么说,兴奋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祝彤的眉头微微皱起,“说不定恶魔对它的适用性更好而已……”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忽然停住,看着春生沉重的眼神,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察过来。 “这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兴奋剂。光是渡鸦就成立了三十年,恶魔这种怪物形成的时间甚至要更久。”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之前这么多年都没有恶魔发现这种事封锁区下面接近三千头恶魔,它们中没有一个有脑子的发现了吗” 祝彤的眉头紧锁,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春生仔细地阅读着化验结果的每一个字,越是往下,他的表情就变得越发凝重—— 那管注射剂的成分是生理盐水和某种人类从未见过的细胞,这种细胞结构复杂,甚至连渡鸦目前也没法彻底解析它的遗传序列。而在目前记录在案的所有恶魔中,就有一部分恶魔体内就含有这种细胞。 “居然有这种事情”祝彤的神色逐渐复杂,甚至从严肃变成了夹杂着些许的慌乱,“给恶魔注射恶魔的细胞吗这太疯狂了。” “不,疯狂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春生说着,一只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眼神锐利地喃喃地说道:“之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大概可以确定这种注射剂是最近才出现的。难道是恶魔们研究出来的吗” “不太可能。”祝彤双手抱胸摇了摇头,“一直以来都没有关于恶魔团体的记录,它们这种家伙是不可能拉帮结派的。” “所以这才最可怕的事情。”春生的眼睛瞪得浑圆,“恶魔不会拉帮结派,恶魔之外的东西呢” 细思极恐的震慑感已经让祝彤说不出话。 在恶魔阴影的背后,或许正有一个未知的幕后团体以不可知的速度悄然壮大着。 “去和老爷子说说。” “在那之前,我还是先尝尝陈默留下来的包子” “滚啊!私自外出的家伙是没有早饭吃的。”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4话:骇入 权正豪的精神状态似乎比之前要差上许多。 他瘫坐在轮椅上,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春生和祝彤。 他们两人,此刻应该一个在病床上养病,一个在病房照顾病人。而此刻他们却都站在他的面前,神色严肃。 “什么事” 他的脸上挂着些许倦态,眼睛里挂着几缕血丝,远不如昨日在春生的病房有神。 “老爹。”春生刚想说关慰的话,但又觉得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入主题,好让老爷子早点静静。 他将手机递给了权正豪轮椅上的机械臂,凝重的说道:“似乎有情况发生了。” 机械臂牢牢地捏住那只手机,随后缓缓地将屏幕放在了权正豪身前。 紧接着春生和祝彤分别汇报了各自在任务中遇到的情况。 权正豪的眉头渐渐皱起。明明是如此严重的事情,可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的预知梦却完全没有感知到。 他叹了一口气,注视着面前的二人,缓慢地眨动着眼睛:“目前我们手里这样的试剂只有一小管吗” 祝彤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大意自责:“上次的任务中我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因为注射剂瓶是玻璃制的,所以可能是被我烧成灰了。” 春生低下头,从腰后的小包里拿出了几个小时前刚从花坛中找到的另一管试剂:“这里还有一管。” “我会让丽莎安排研究员去进行进一步的化验的。”机械臂将手机递回给春生,座椅上的权正豪神色复杂。 “情报还不止这些,我遭遇的恶魔是南冕32。” “南冕32!”祝彤的眼神都流露出惊愕的神色。一直以来,除了恶魔的自我了断,渡鸦的狩猎行动都很少出现失误杀死恶魔的情况。所以三年前的那场行动事故,她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南冕32明明在很久前就……” “啊。”春生回应道,“可是它确实是复活了。交手中我和它交流了不少,我可以肯定它就是南冕32,想起了那些家伙也不存在什么孪生兄弟的可能。” 祝彤沉默了,确认过化成灰烬的恶魔莫名复活,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也就是说,目前唯一和这药剂有联系的恶魔就是猎户19” “我不确定。”春生摇摇头,“报告上说,我们的封锁区内也有一部分恶魔拥有相同的细胞……” “但是,在猎户19之前,确实没有恶魔使用过这种药剂不是吗”权正豪注视着春生,虽然情况突然,事态严重,自己的状况也并不乐观,但他还是在尽可能地担负着总长的职责,“调查最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开始。” “总之,可以麻烦你们两个先去和猎户19聊聊吗” 春生和祝彤没有说话,只是茫然地看向权正豪。 虽然猎户19目前已经完全被渡鸦囚禁,但是要想从它的嘴里得到情报或许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能够用简单的方式得到情报当然最好,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有另外的办法的,但暂时还是先让她好好休息。” 二人点点头,随后便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只剩下疲惫交加的权正豪长望着前方久久出神。 “老爷子的病又加重了吗。”祝彤轻轻地带上门,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最近的状态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 “原来今天找不见人是去老街区了。”祝彤抬起头转换话题,“为什么不叫上甄好一起去呢” “没必要。”春生低着头,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回到那个地方只会让她难过。” 记忆中不论什么时候,总能运筹帷幄的老爷子,总能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祝彤冷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关心人的。” “真是谢谢祝彤姐夸奖呢。”春生露出一个苦笑:“不过我觉得其实也一般,只不过是不会随便用饭盒对人下死手而已。” 迅猛的一拳砸在春生的脑袋上。 “和你好好说话,夸你一两句你还赛脸是” 春生捂着脑袋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跟在祝彤的身后朝着封锁区走去。 又来到了猎户19的牢房外,春生将权限卡轻按在牢房外的认证台。 伴随着机械的轰鸣声,二人面前的钢门缓慢地向上抬升。原本漆黑的牢房瞬间亮起灯光,正在房中央的蓄水池睡觉的猎户19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于二人的到来,猎户19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甚至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太华白虎——和衡鼎朱雀——” 声音忽然涌入二人的脑海。 春生漠然地站在原地,身旁的祝彤却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疑惑地看向春生: “我好像幻听了,听到有人在叫我。” “它就是这么交流的。”春生解释着,“这家伙本身说不了话,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交流。” 他凝视着蓄水池中的猎户19,看起来治疗之后它恢复的还不错。 它的触手舞动着,直勾勾地盯着二人。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地——想救我——” “那不然呢”春生靠近了蓄水池,“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我是那种以德报怨的烂好人。” 猎户19的眼神中夹杂着愤怒和轻蔑。 “无可——奉告——” 春生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事情果然如他们所想的那般不会很顺利。 祝彤走上前,拳头紧握:“你既然知道我的代号,应该知道我生气会是什么后果。” “可笑——”他的触手舞动着,三只眼睛露出鄙夷的神色,似乎一点都没有被祝彤的恐吓吓到,“堂堂特遣队——怎么全是——流氓做派——” “我不会怕——要杀我——你们就杀——我死——都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东西——” 猎户19的态度同样强硬,本就暴躁的祝彤听到猎户19这般言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春生站在原地,恍惚间能够感受到四周的空气都变得了燥热几分。 “姐。”他抓住祝彤的手腕,“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试图让祝彤冷静下来,毕竟猎户19是他们目前已知唯一的情报来源了。 好在祝彤也很快恢复理智,随后转过身不再去看猎户19。 “明明是前辈——还需要让——后辈来帮自己——冷静——”即便如此,猎户19的声音依旧没能从她的脑海中消失,“真是好笑——你不会是在——生理期——还是说你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配加入……” 春生一脚将猎户19踹到水里,打断了猎户19的话。 “问话的时候不该说的话少说。”春生的眼睛紧瞪着猎户19,“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猎户19愤怒地注视着春生,沉默不语。 最终两人还是一无所获地走出了猎户19的牢房。 祝彤走在前面,颇为无奈地感叹道:“它也是有骨气啊。” “没办法了。”春生说着,“让老爹去想别的办法。”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踹它啊。” “不知道。”春生走在前面,淡淡地说道:“大概是觉得它不能拿你们开玩笑。” “意外的对我来说不欠揍呢。” “意外的对我来说不用挨揍呢。” …… 猎户19的病房再次恢复了黑暗。它渐渐沉入蓄水池的池底,眼神异常沉重。 它知道渡鸦的手段很多,即使自己守口如瓶,它也不确定保证情报不会流传出去。 脑海中的回忆片段一遍一遍地刺激着它的神经,让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空无一物的钢铁囚牢中,一切时间都没有了概念。它早已不知道自己在这新牢房中被关了多久,更不知道春生二人的离开是在几小时前。 牢房的尽头又传来钢门上升的机械声。 忽然间,它的全身都感到一股强烈的麻痹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蓄水池的水里被掺入了麻醉剂。 紧接着,一股丝毫不亚于自己的精神力将自己从蓄水池中抬升起来。它强忍着困意,勉强看清了来者。 那是一个身披白色大褂、体态有些臃肿发福的中年女人。 “你是——特遣队的——‘灵魂骇客’——杜翠岚——” “看起来这几年你确实知道了不少东西。”杜翠岚的双手插在兜里,头发全都朝上飘浮,眼镜后的双眼闪着碧绿色的光,“连我们救助队这样不怎么出面的,你也摸得一清二楚嘛。” “不过纠正你一下,我已经从救助队离职好几年了,现在只是渡鸦医疗班的医生而已。” “你要——做什么——” 杜翠岚沉默着不再回应。 她是医生,奉命来替这位不怎么配合的病人检查大脑。 模糊的视野中,猎户19看到杜翠岚用精神力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出一团金黄色的光……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5话:影中人 “也就是说,我只需要完成20个e级任务就可以转正了是。” 城市英雄cb的电竞馆区,甄好和春生正坐在前台交流。 虽然身体还没能完全恢复,但接替他工作的同事忽然间有非去不可的要事,春生最终也只好勉强来电竞馆替班。 这没办法,毕竟他没有中彩票的实力,多赚点钱总是好的。 春生接过顾客的身份证,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着信息,随后将卡递还回去,然后挤出一个职业微笑,恭敬地递给客人耳机套和湿纸巾,嘴上还殷切地祝他上网愉快。 但客人只是转过身的功夫,春生脸上的笑容飞快消失了。他转过头注视着甄好,随即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这怎么了”甄好不明白春生为什么这么说自己,“脚踏实地哪里没出息了” “可是一次c级任务就能抵九次e级任务啊!”春生用手比出一个数字9,“那可是一比九,两次c级任务做完你就转正了啊。” “但是你刚才不是说越高级的任务越危险吗而且循序渐进这个词刚才也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啊。” 春生听闻,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看你这么积极,想帮助你早点转正吗” 甄好沉默了一会,此刻春生的笑就跟那天和自己讨价还价的时候如出一辙。 “你不会是……想我赶紧转正……然后你在渡鸦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春生立即为自己反驳,而后用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来回搓捻,“我只是听说这样教官会有额外的奖金而已。” 他继续说道:“反正我会陪你一起去的,虽然原则上实习教官不能插手你的任务,但是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还是会出手的。” “放心,我很强的。”春生的语气轻松,“虽然现在只是level-3了,但是c级的恶魔还是能当兵补的。” 甄好没有说话,春生的实力她确实亲眼见识过,尽管自己还不是很理解狩魔人和恶魔之间的战斗,但是当时春生身上所表现出的气场确实对她来说很有强者的风范。 但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 春生从身后的商品柜里拿起一小瓶可乐,随即自然地就想拧开瓶盖。可用力之后,瓶盖却丝毫未动,他的脸上也露出无奈的神情。 “瓶盖都拧不开我真的栓q。”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和南冕32的战斗中,右臂的受伤最为严重,恢复得更慢也是理所当然。 “那看起来可能我得再过几天才能陪你去执行任务了。”春生叹了一口气,神情苦涩。 甄好倒是不介意,虽然自己确实很想尽快转正,但等春生完全恢复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春生狼狈地用牙齿拧开瓶盖,“很多东西还是要自己感受才有效果。” “回去之后这几天先好好上课,等到有合适的任务我会通知你的。” 甄好点点头,她在学校只请了五天假,现在看起来也差不多快要到回学校的时候了。 她站起身,从身旁的小门走出柜台,低着头缓慢地朝着城市英雄cb的大门走去。 尽管这几天她一直在不断地给自己添加积极地心理暗示,但很显然直到此刻她还没能做好准备。 这不止是指她今后作为渡鸦的狩魔人和恶魔的交手,更是指她将要面对的没有奶奶的独居生活。 望着甄好独自远去的背影,春生似乎若有所思。他起身站在柜台里望向通往权正豪办公室的走廊。 “祝彤那个家伙,还没出来吗”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脑海里回忆起刚才送达到他手机里的情报。 那似乎是被杜翠岚提取出来的猎户19的记忆片段,尽管画面有些模糊,片段也有些残缺,但无可否认,这是目前为止最有用的线索之一…… …… 猎户19的上一间牢房中,原本正常运作的监控摄像头忽然间各自被几团深黑的黑影包围。 紧接着它听见摄像头内部组件碎裂的响声,原本正常运作的监控系统在顷刻间就停止了运作。 一个人从地上的黑影中探出头,随即他的身体自黑影中缓慢地升起。 尽管从未谋面,但是猎户19一见到那人的瞬间,就莫名其妙地出于本能地想要臣服于他。它将脑袋紧贴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屈膝跪地的奴才。 “他们居然这么对你吗” 猎户19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男人面容消瘦,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猎户19就能感受到一种令它窒息的诡异和危险。 “想逃出去吗” 猎户19沉默不语,只是睁眼偷瞟着这个在自己面前莫名拥有无上权威的男人。 “我问你想不想出去!”见猎户19并未回复自己,男人似乎有些生气,他大声地再次询问着猎户19,身下的黑影不断蠕动。 猎户19的心口忽然传来如刀绞般的剧痛,它痛苦地舞动起触手,瞬间就明白这莫名的剧痛出自男人之手。 “我——想——” 它强忍着剧痛,用精神力回答着男人。 “那你想获得力量吗”男人点点头,黑影的蠕动变得更加剧烈。。 “我——想——” 猎户19心口的绞痛随之变得更加剧烈,它的眼睛紧瞪着男人,心中的情绪也在这剧痛中被迅速激发。 被渡鸦囚禁了七年自由,痛苦和憎恨一瞬间在它的心中爆发出来。 “不愧是我的杰作。”男人冷笑一声,随即伸出手对猎户19说道,“我赋予你新的力量,你完成我给你的任务。” 猎户19虽然不懂男人的意思,但是却不知为何完全无法质疑或是拒绝。 好像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男人膝下的奴仆,必须永远无条件地服从于他。 “遵——命——” 男人点点头,随即一把将伸出的手掌捏紧成拳,像是要将什么碾碎一般。 他脚下的黑影如同得令的猎狗一般瞬间朝着猎户19扑过去。 很快,猎户19就已经完全被黑影包裹。一瞬间,它感觉到一股自内而外的力量忽然在自己的体内爆发。 这种疼痛远强于刚才的心绞痛,它痛苦地乱舞这触手,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抗拒。 此刻的剧痛让猎户19快要昏厥过去,但它也似乎已经撑到了临界点。 最后,这股能够将它完全撕裂开的痛苦被一种畅快的舒爽取代。 黑影逐渐从它的身体褪去,在它身后的铁门上,赫然出现了一团深黑的黑影…… “出去。” 男人这么对猎户19说,“让那群家伙感受一下你的愤怒。”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6话:尸体不会说话 “所以说,我真的好的差不多了,杜姨。”春生的双眼露出哀求的神色,“你就让我在俱乐部睡。” “不行。”杜翠岚轻推了下眼镜,态度坚决地说道,“你现在必须留在医疗区观察。” “可是我真的……” “不行就是不行。” 春生本还想继续辩驳,却被杜翠岚直截了当地打断了。 “确实,你的恢复速度又超过了我的预期。”她低头看着板上拿厚厚一叠的文件,“但这次你体内的毒素很多都是第一次见,我很难保证之后你的身体不会出现剧烈反应。” 春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他看过医疗区的值班表,今天晚上值夜班的人就是杜翠岚。 其实俱乐部和医疗区的条件没什么分别,甚至医疗区的环境相对来说会更舒适。 但春生追求的从来都不是环境。 在渡鸦这么多年,作为特别机动召遣队的成员,他也因为在任务中受伤在医疗区住过很多次院。 而杜翠岚作为渡鸦的老一辈干员,基本上可以说是看着春生在渡鸦长大,所以总是会对他特别关照。以至于每次只要是她值班,住院的春生就会因为受她规矩的管束觉得很不自在。 说理说不过,春生最后还是只能乖乖硬着头皮跟着杜翠岚回到地底的渡鸦。 “说起来,杜姨。”站在磁浮板上,春生好奇地问道,“猎户19的那些线索有进展吗” “你不知道吗”杜翠岚扭头看着春生,恍惚间才记起他现在已经不再是level-0的特级干员,随后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对春生说道,“没有。” “研究员那边的判断是,从那些记忆片段来看,那家伙并不具备恶魔的特征。” “我想也是。”春生点点头,“那家伙怎么看都更像是人类,但是这样一来事情不就好办多了吗” “并没有很好办”杜翠岚的语气无奈,“渡鸦的档案已经翻遍了,没有找到关于那家伙的任何资料。” 听到杜翠岚这么说,春生的表情再一次地凝重起来。 情报片段中,那影中人嘴里念着的“杰作”一类词反复地在他脑海中出现,总让他产生一种事态越发不妙的坏感觉。 凭借渡鸦本身的能力和背后整个神州情报系统的支持,要找到一个人不会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们已经掌握了影中人的长相。 如果这都找不到的话…… “说不定他是合众人呢,或者说是扶桑人。”春生小声地自言自语。 “但愿。”杜翠岚应和着,“现在已经请求神州上层方面的搜索支援了,居然真的会有人选择和恶魔为伍。”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闪烁过一丝锐利的厌恶。 舱内又响起熟悉的机械女声,随后两人接连走出了磁浮舱,径直朝着医疗区走去。 熟悉的病房里,杜翠岚站在门口,化身成唠叨的老妈妈:“床上不许玩手机;没什么事不可以私自离开病房;不要偷偷起来吃东西;躺在床上安心早点睡……” 春生闭着眼睛连连点头,几乎都能猜到她要说的下一句…… “我会在病房外的值班室值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先找我!” 交待完春生,杜翠岚最后轻轻带上了门,坐到了走廊尽头的值班室。 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靠在椅子上,用手来回按压这自己鼻翼两侧的睛明穴。 大概是因为恶魔和人类的精神构造还是存在区别,提取猎户19记忆带来的精力消耗比她预想的要高的多,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法从它的灵魂在提取出更为完整的记忆片段。 杜翠岚喝下一口热茶,一时间有些出神。 “必须尽快恢复,下次要努力提取出更完整更有用的情报才行…” 她的心里这样想着,隐约却觉得莫名一阵头晕。 值班室的摆钟滴答滴答地来回拨动着。 ……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床上的春生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却好像模糊地听见一些动静。 他从床上坐起身,疑惑地顿了顿,而后走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悄悄地顺着动静的来源找去。 本来他已经打算老老实实地在病房呆一晚,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此刻却几乎都无一不在刺激他的危机神经。 他快步在医疗区的长廊中穿梭,发现此刻本该由杜翠岚坐镇的医疗区值班室也已空无一人。 春生的神经紧张起来,他走出医疗区,发现外面的封魔人们几乎已经倾巢出动,驻守在渡鸦的各个角落。 难以言说的直觉一遍一遍地涌向他的大脑,他飞快地走下楼梯、穿过门禁,最后停在了猎户19的牢房前。 此刻猎户19的牢房大门已经完全敞开,以杜翠岚和祝彤为首的一群人围在它的身边。 透过人群,他能够勉强地看见猎户的双眼紧闭,触手毫无生机地耷拉在地上,满地都是它墨绿色的异色鲜血。 它死了。 一时间,春生感觉自己的脑海中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声。他迅速冲上前,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的猎户19。 “心脏已经完全碎裂掉了,是自杀。” 杜翠岚的脸上毫无表情。 春生注视着地上的尸体,猎户19的一条触手上沾满了鲜血,脑袋上被打开了一个螺旋状的大洞。 “这怎么可能”他转过身看向杜翠岚,“这又不是吞安目民药这么简单的事!” “难道你要让它忍着那样的痛苦将自己的脑袋刺穿然后把心脏捏碎吗” 杜翠岚没有回复春生,只是冷漠地用右手推了推眼镜:“我的检查结果不会出错,自杀就是自杀。” “明明白天的时候刚刚从它的灵魂里提取出记忆。”祝彤的眉头紧皱,尽管她也不愿意相信猎户19能用这样的手段自我了断,但手中的情报却确实都指向猎户19自杀的事实,“结果晚上猎户19就这么死了……” “看起来就像是为了掩盖事实所做的决定一样。”春生抬起头,注意到天花板四角的摄像头各个毫发无损。 “我已经让丽莎调查过房间的录像数据了。”祝彤说着,递给春生自己的手机。 春生沉默着,表情却愈发沉重起来。 监控的画面中,原本平静的猎户19忽然痛苦地暴动起来,数枪麻醉针射到它的身上,却依旧没有让它安静下来。它的触手狂乱地挥舞着,直接像钻头一般旋转着刺穿了自己的脑袋,随即痛苦地抽搐了一番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线索就这么断了吗”春生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这分明就是灭口……” 祝彤注视着猎户19最后残忍的死状。 “但我们完全没法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杜翠岚的语气冰冷,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光。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7话:血压飙升 之后的一整天,整个渡鸦似乎都沉没在阴沉的海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层沮丧的面纱。 经过丽莎的高精度人脸比对,以及神州上层提供的数据支持,在整个蓝星的数据库中都没能找到影中人的身份。 南冕32所注射的试剂也得出了化验结果,成分和之前猎户19的那一管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获得的信息却并没有办法推演出新的线索,事件却反而在它们的催化下让人觉得越发扑朔迷离。 猎户19忽然的变故彻底打乱了渡鸦的步调,仅凭杜翠岚之前提取出来的记忆片段,调查的进度已经没法再得到实质上的推进。 春生躺在电竞馆杂物间里自己的床上,尽管身体已经以远超杜翠岚预料的恢复,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复杂。 自从猎户19惨死在牢房之后,渡鸦将对于影中人的调查定义成了a级的高级任务,而他现在作为渡鸦level-3的中级干员,基本上已经和接下来的调查彻底告别。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 明明几天前自己还在想念内勤组的悠哉生活,可是如今真的被再次调遣回内勤组,他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特别是他每每想起自己完全从影中人的后续调查中被隔离出来的时候。 春生知道,这会是渡鸦近五年以来最大的危机—— 作为神州抵抗恶魔的最前线,如果渡鸦没法尽快查明影中人和药剂的真相,那么就意味着神州将就此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中。 枕边正充着电的耳机忽然间开始振动起来。 来电显示“人傻钱多”,春生疑惑地皱了皱眉,毕竟在他看来那家伙不像是会主动打电话给他的角色。 “喂” “春生。”电话那头传来甄好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慌乱,“如果我接受了一个任务,在渡鸦客上是怎么显示的啊” “怎么显示”春生不太明白甄好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大概就是一个尖角朝右的三角形,怎么了” 那头的甄好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半晌之后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可能……一不小心……按错了……” 春生轻叹一口气,随后回答道:“渡鸦客任务中心的说明有写任务一经接受就无法放弃。” “我以为……那个三角形是……退出的意思……本来只是……好奇才点进去……看一看的……” 春生说着,打开了自己手机里的渡鸦客。 见习干员和实习教官的渡鸦客会彼此相互连接绑定,作为甄好的实习教官,春生能够在自己的手机上看到甄好接下的任务。 “网好像有点卡。”春生漫不经心地说着,“你等会,不用太担心,一个任务……” 春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手机上的任务列表里正静悄悄地躺着四个任务,危险级从e到c不等。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 一个任务确实没有什么,可是如果是四个任务都只有48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要截止的话…… “所以……我想问一下……如果超过这个时间……” “不可以!”春生立刻打断了甄好的话,“不许给我摆烂!” 在渡鸦,每个干员都有自己独立的任务记录,这是衡量干员能力优劣的客观标准之一: 如果一个干员每个任务都可以做到耗时短、完成度高,就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晋升到更高权限。 同样的,如果有干员在见习期就一连有四个任务超时还没有任何进展,造成的结果很可能是更为严苛的资格考核。 但这些对春生来说都不重要,他在乎的,是甄好的任务接连失败而导致他作为实习教官的奖金流失。 “先别急。”沉默了一会后,春生还是决定先安抚甄好的情绪,“今天是周六,没有事情的话,准备好后就先来俱乐部一趟。” 电话那头的甄好答应着,随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春生一手托住自己的额头,将手机一把丢在床上。 现在好了内勤组悠哉的日子也结束了。 他眉头紧锁地犯起了愁,自己要怎样才能帮助甄好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完成四个任务呢。 …… 不到半个小时,春生的房门就被人轻轻地叩响了。 甄好背着一个如球般高鼓起的双肩包,双手提着的塑料袋里也塞满了各种东西。 她的眼睛瞪的滚圆,呼吸沉重,双手紧攥,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那你们先聊着,我继续去忙了。”开门的是祝彤,但此刻她已经是神情憔悴,眼睛的下面挂着浓黑的眼袋。 甄好点头向祝彤表示感谢,随后轻轻关上了门,将手上的背上的东西全部放了下来。 一系列非常规的操作让春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解地看向甄好:“你干嘛出去露营” “我准备好了。”甄好僵硬地看向春生。 春生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随后走近甄好,蹲下身扒拉着甄好大口袋里的东西。 这里面不但有应急的食物和饮用水,还有似乎是用来防身的剪刀、水果刀…… ……甚至还有圆规…… “你买这些东西干嘛”春生随手拿出圆规,“到时候你打算用这个来捅恶魔的眼睛还是扎它屁股” 甄好一时有些语塞,虽然自己亲眼目睹过春生和猎户19激烈的战斗,但是她也实在不知道,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到底要以怎样的一种方式去和恶魔战斗。 春生无奈地将这几袋致命的武器放到一边:“又不是叫你去送人头,会给你提供需要的装备的。” “我刚才简单地算了算。”说着,他慢慢地站起身,“好在你接受的任务目标地点都在赤红市附近,所以只要我们现在出发,按照先内后外的顺序,保持平均一天两个任务的速度,是可以在截止之前完成的。” 甄好连连点头。 这种关头,尽管她仍觉得春生不靠谱,但这也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那就先从e级的任务开始。”春生说着拿起手机低下头,双手拇指在屏幕上飞速跳动。 “好的。” “那那些东西回头你能退就退了。” “就退一袋就好了。”甄好说着,那只小花猫站在她的背包上自她身后探出头来,“甄妙和我说,是你把它送到我的公寓的,有一袋是我专门买来跟你道谢道谢的礼物。” “噗。”春生还是没能忍住,爆出一段短促的嗤笑声,“甄妙你是和它拜过把子还是怎么回事啊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你弟弟” 他低着头吐槽着,说完没有一会,手指的动作却渐渐停住。 她刚刚说了礼物 “礼物”春生一下子抬起头,眼睛里射出一道期待的光。 横中五个亿的大金主会送给自己什么礼物呢虫草鱼翅还是燕窝 “是什么啊” “我提前问过了丽莎小姐,总之是你喜欢的东西。” 春生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到底是什么” “是模型。”甄好的脸上写满疑惑,“虽然你会喜欢这种东西挺怪的,不过你喜欢就好,我不会介意的。” “感谢老板,老板真是菩萨转世。”春生立刻取下另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硕大的方盒,用黑色的礼品盒牢牢盖住。 “这么大的盒子,这么沉,应该很上档次”春生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整个人已经完全沉溺在收到模型的欢喜中。 他等不及了,哪怕接下来要开始两天四个任务的爆肝旅途,那也无论如何都要先看一眼甄好送他的模型。 “奶奶滴,直接来。” 他一把打开了礼盒的盒盖。 粉红色的包装盒险些没能亮瞎他的眼睛。 甄好送的确实是模型。 只不过名字叫《比芭娃娃的公主换装柜》罢了。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8话:见习 渡鸦的外勤组讲究低调隐秘,除非是要去赤红市之外的其他城市,一般情况下并不会为干员们提供通行援助。 春生黑着脸,坐在颠簸摇晃的长途客巴上,身旁的甄好此刻正背着包,靠在前座的靠背上睡得正香。 大巴车在不太宽敞的公路上沿着西方行进,目的地是赤红市市区外的平福区。尽管它位置偏僻、远离市区,但区内物质丰裕、土壤肥沃、水质纯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处世外桃源。 窗外的风景逐渐从错综林立的高楼变成了生意盎然的绿树,但春生却没有半点要欣赏的意思。 他晕车了,真的要吐了。 他将自己的身体轻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调整期呼吸,脑海里也不停地播放着回忆的画面,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自从昨天他们挑好行李从俱乐部出发算起,距离甄好的第四个任务截止,还有不到5个小时。 春生就好像一个被判囚禁的罪犯,终于快要熬到了刑满释放的时日。接下来的这个任务只要不是特别的难缠,基本上还是有很大概率能够在截止之前完成任务的。 在安静的大巴车里,春生的思绪渐渐飞远起来。 虽然是作为实习教官陪同甄好一齐执行任务,但按照规定,春生只能给予甄好指引和提示,除非是遇到危机,否则他是不被允许出手的。 没有春生实质性的帮助,初次面对恶魔的甄好表现得很狼狈。但就是这个一枪都打不中、全程有一半的时间在逃跑的女孩,居然真的凭借自己接连完成了三起任务。 亲眼见识过甄好的强运之后,他觉得这已经不是好运…… 简直就是邪门。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e级恶魔“天鹅35:藤蔓鬼”,全身被藤蔓覆盖、长有双脚的植物型恶魔。甄好因为它猎奇的外观被吓到,慌乱中拿出武器扫射却只是给天鹅35做了个精致描边。 正当甄好要被天鹅35沾满眼睛和尖刺的藤蔓刺中时,前方的巨树却被方才扫射击断,径直压倒在天鹅35身上,打断了它的攻击,瞬间就让它失去了抵抗能力…… 后来他们遇到的第二个目标,是同为e级恶魔的“人马35:生物水”,一团透明质地的液态生物。人马35本身只能在水中有所作为,甄好却在低头翻找装备时不慎入水。 正当甄好要被人马35擒住四肢活活溺死时,急冻弹丸在她的挣扎下从腰上的包中滚出落到了水里。甄好的四周一瞬间就被冻结,人马35更是被直接冻裂成三份,而甄好却只是在身上一些地方凝结出一层薄霜…… 这之后他们找到了更为难缠的d级恶魔“鹿豹35:怒角”,一头长有巨大犄角的三头犬。和之前两位搞笑的角色不同,甄好正儿八经地和它交手了不到一分钟就落入下风,被它嘶吼着一路追着跑。 落荒而逃的甄好马上就要被鹿豹35巨大又锐利的犄角刺中,慌乱中却踢到了一块凸起的小石头。重心的瞬间失衡使得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身后的鹿豹35却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停下,一角刺进了前方坚硬的岩石里直接被卡住。 …… 尽管三次任务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但事实上春生并不觉得有任何含金量,也不认为甄好会在这其中有所成长。 但或许她也不需要成长,大概只需要往那里一站,行动目标就会因为各式各样奇怪的原因排着队把人头送到她的手中。 春生这么想着,颠簸的大巴车渐渐停了下来。 安静的车内渐进热闹起来,人们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拿好行李排队下车,结束了这场两个多小时的旅程。 下车之后,人群渐渐在车站内各自散开,春生和甄好也跟随着渡鸦客的目标导航,一点点地朝着平福区南面的森林公园靠近。 天色渐晚,森林公园此刻已经过了闭园的时间,但这对春生和甄好而言或许会是个好消息。 甄好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艰难地踩在上坡路上,远远地看见春生从兜里掏出来一本证件,对着公园的门卫说了些什么。 随后门卫打了个电话,接着原本拉直的电动门渐渐收缩,为春生和甄好特别敞开了一条通路。 甄好猛吸一口气快步跟上春生,两人一点点地朝着公园深处走去。 自从进入公园以来,春生就能嗅到一丝奇怪的恶魔的气息。 这味道微弱,却感觉无处不在。 尽管相比于之前遇到的三个弱智,这一次任务的目标危险级要更高。但是如果只是一头普通的c级恶魔,真的能有这么诡异的气息吗 “牧夫35吗”春生低头看着手机,仔细地研究着目前拥有的有关此次目标的所有情报。 牧夫35:幻瞳,是一只拥有高级智慧的恶魔,外观和公园里的其他野兔无异,却能够通过与人对视来让人陷入梦境和幻觉之中。 被它的红瞳干扰到的人类会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性。事实上在春生一行人到来之前,公园内部就发生过多起恶劣的打架斗殴事件,而那些参与事件的当事人,几乎都无一例外地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当时的记忆。 “精神攻击类型的恶魔吗”春生喃喃自语道。 既然是进入森林公园来狩猎恶魔的,首要行动当然是要先确定恶魔的位置。之前三次行动,要想定位恶魔的位置并不困难。而如今在这茫茫森山中,他们或许需要更加敏锐的感知来帮忙。 湛蓝色的电光忽得萦绕于春生的全身,紧接着猛地提亮成刺眼的雪白色,紧接惊蛰缓缓在他身旁的电光中走了出来。 它的脸上挂着凶狠的表情,但当它看到四周只有春生和甄好之后,随即又显得疑惑起来。 “乖。”春生轻轻地抚摸着惊蛰的脖颈,“帮我找个东西。” 惊蛰一脸享受,恍惚间却好像嗅到了什么味道。 “帮我找一个……”春生正要和惊蛰描述,它却一把按下了春生的手,随即生气地别过头去。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29话:牧夫35 “到底怎么了嘛”久久劝说惊蛰无果后,春生无奈地将手垂下,疑惑的问道。 惊蛰的眼睛微微睁开,嘴里发出抑扬顿挫的低吼声。 春生听着连连点头,最后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惊蛰说的是:“你这家伙趁我不在抱了它了” “它”指的是甄妙。虽然不太清楚没有实体的丽莎要怎么照顾猫猫,但毕竟丽莎算是渡鸦最可靠的一拨人;因而在出发之前,甄好还是放心地将甄妙托付给了丽莎。 “那是没办法的事啊。”春生连连赔笑道,“那不是我主动的,而且我得带它去找这个女人啊。” 惊蛰的头仍旧固执地别向一边,显然春生的解释并不能让它满意。 “我知道了,我错了。”春生双手合十,像是恳求一般说道,“我会给你买鱼干赔罪的。” 惊蛰旋即又发出了连续的低吼声。 “我知道了,我给你买三大罐。” 这是原则问题,现在这个社会,哪里有正妻不在跟前就能随便勾搭别人的道理 可是他给三大罐小鱼干啊。 那就勉强原谅他一下…… 交涉结束,惊蛰最后还是给了三罐小鱼干面子。它缓缓地转过头,眼睛也渐渐睁开。 春生随即向惊蛰描述起牧夫35的特征——一只散发着微弱恶魔气息的兔子。 惊蛰点点头,随即仰面发出一声虎啸,随即便朝着一个方向猛冲出去。 甄好站在原地,看着惊蛰飞快跑出的背影,感叹道:“惊蛰在你这里的地位真是高呢。” “可能。”春生双手叉着腰,“对我来说,它可不是宠物。” “是家人。”他说着,迈开腿追着惊蛰而去。 甄好想起了此刻被放在俱乐部的甄妙,自言自语般地附和着:“是啊,是重要的家人。” 不对!他们走远了! 一旦接受了这座森林公园里有恶魔出没的设定,甄好就再也没法一个人待着。哪怕春生不会为她提供任何实质上的帮助,一想到有人和自己站在一块,多少还是会觉得更安心些。 …… 春生和惊蛰停在林间少有的一片平坦的空地上。惊蛰压低身子,仔细地查看着空地的血迹。 虽然气味已经消失殆尽,但野兽的本能还是让惊蛰确定了这滩血迹来源于牧夫35。 它抬起头,对着春生低吼了几声。 看样子,牧夫35的藏身之所已经找到了。 甄好从后面跟了上来,满头大汗,甚至能尝到喉咙里异样的血腥。 换做是以前,春生一定会趁此机会好好地嘲讽甄好一顿。但是现在,甄好却注意到春生的神情严肃,完全没有平日里半点不正经的日子。 “甄好。”他的神色凝重,“我需要先告诉你,虽然只是相差一级,但是牧夫35绝对不可能和你之前遇到的那些歪瓜裂枣相提并论。” 甄好点点头,迅速调整好呼吸,进入了她认为的备战状态。 “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把一切都赌在你的好运气上。我会一直在你旁边观察情况,如果遇到危险,我会考虑出手的。” “记住,要时刻注意牧夫35的眼睛。” 说着,惊蛰高高的抬起健壮的虎掌,接着猛地一把拍在地上。 做完一切之后,完成任务的惊蛰化作消逝的电光缓慢退场。 剧烈的冲击激起一圈灰尘,随后甄好听见地下传来几声奇怪的动静,旋即一只壮硕的兔子从她身前不远处的洞里钻了出来。 春生拿出手机,打开渡鸦客对着那野兔扫了一下,直到屏幕中提示框里出现了两行字: 该恶魔已记录在档案库,no3005:牧夫35-幻瞳,危险级别:c。 月色之下,牧夫35灰褐色的毛皮显得并不明显,但在它的脑袋两侧,一双眼睛正闪着雪白的光。 “人类。”牧夫35缓缓地朝着甄好走来,“你看起来很美味啊。” 甄好沉默地站在原地,虽然从外观上看,牧夫35远不及之前遇到的三个家伙恐怖,但真是它那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兔子皮囊,才让甄好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深层次的诡异。 想象从洞里钻出来一只会说话的兔子,张口就是想要把你吃掉,换成谁都会觉得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你很有趣。”牧夫35持续靠近,“好像这么久来,你是第一个主动找上门的家伙。” 甄好还是没有理会它,低头从腰包里掏出来三颗弹丸。 “让我来看看,你会不会是我一直期待的那种人类呢” 牧夫35说着张开了嘴,起初一切都还算可以接受,但紧接着,它的皮肤慢慢开始沿着嘴张开的方向撕裂。 原本正常的兔嘴,如今已经化作横占牧夫35半截身体的血盆大口,尖牙从它嘴里的牙龈下猛地生长出来。 甄好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感觉到有些反胃。 她收回之前牧夫35的评价,真的,都已经变成恶魔了,还是一副正常的模样才不正常。 趁着牧夫35刚刚张开嘴的间隙,她飞快地清醒过来,抓起一颗鲜红的弹丸就往牧夫35砸去。 以前她开枪枪不中、投弹投不准的原因,大概是目标太小了。而如今,牧夫35就站在她面前长着这么大一张嘴,这还丢不中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鲜红的爆裂弹丸在牧夫35的嘴里爆裂开,强大的威力直接将牧夫35轰飞出去数米远。 甄好站在原地,丝毫不敢怠慢。 烟雾散去,牧夫35的身上被炸开数道伤口,但它依旧立在地上,眼神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 “好。”它咧开嘴缓缓说道,“你和一般的人类不一样。” 说着它的眼睛颜色慢慢变红。 “我注意到,你似乎是有一个同伴呢。” “甄好!不要看它的眼睛!”站在后方的春生立即大喊着提醒着甄好,但甄好大概是因为经验仍旧欠缺,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一瞬间的功夫,她仿佛在牧夫35鲜红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筒黑色的花纹。随着它眼睛中的花纹不断旋转,渐渐地甄好感到自己的意识也被慢慢带离了脑海。 这是幻境!不是真的! 甄好这样提醒着自己,想让自己尽快从中清醒过来。 目前来看她似乎是做到了,她睁开眼,眼前仍旧是那个平坦的空地。于是她迈动着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眼前的牧夫36走去。 既然爆裂弹丸有效果,接下来,她只需要像儿时的投壶游戏一般将弹丸投向牧夫35,一切就能轻松地结束了。 牧夫35持续后退。 “甄好!”恍惚间,她听见那张着血盆大口的牧夫35这样喊自己。 “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她失神地喃喃道,“果然c级的恶魔就是不一样……”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0话:以后不可以吃兔兔 越是滴水不漏的幻境,看起来往往会越接近现实。因为幻境的唯一漏洞就是理解,只要受术者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身处于幻境中,这个幻境往往很快就会失效。 让受术者自认为已经从幻境中脱离,从而将现实与幻境混淆,这才是牧夫35的手段高明之处。 呼喊对于此刻的甄好已经起不到作用,春生被动地后退,眼睛紧盯着甄好身后的牧夫35。 想要脱身其实很简单,他只需要以牧夫35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近身,随即一拳放倒它,他所面临的的危机自然就随之解除。 但是如果是在外在因素下强行挣脱幻境,或许会对受术者的精神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牧夫35大概也是认准了春生不会轻易对自己出手,不然它不可能直到现在都大摇大摆地站在后面看戏。 甄好抬起手,鲜红的爆裂弹丸朝着春生飞速投来。 春生压低重心,朝着侧面猛扑翻滚,灵巧地躲过了这颗弹丸。 “好,之前的很多事情是我不对。”他嘴里无奈地念叨着,“但是你没道理这么凶” “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怀疑你是在公报私仇的。” 他紧盯着眼前的甄好。 脑海中的思绪已经完全化作一团乱麻。 眼下他既不能出手直取牧夫35,也不能对甄好出手,只能被动地保持闪躲。 他非常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这种左右受束的感觉恨不得让他窒息过去。 现在他正和甄好保持着距离周旋对峙,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甄好的名字,试图用这种笨拙的方法将信息传递到她那已经迷失在幻境中的意识去。 这大概是甄好进入渡鸦的资格考核以来对她最大的考验。眼下要想脱离幻境制服牧夫35,只有靠她自己了。 …… 甄好握紧了手中仅剩的最后一颗弹丸,微微皱了皱眉。 看起来之前是自己轻敌了,毕竟是c级的恶魔,也不可能次次都被自己砸中。 剩下来的一颗弹丸,她必须要精准命中。 于是她快步冲向牧夫35,只要缩短了距离,进一步将它的走位空间压缩,就能最大程度地提升最后一颗弹丸的命中率。 但牧夫35的动作几乎是和自己同步调,似乎总是在刻意和自己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 并且它总是一面运动,嘴上还莫名其妙地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不要装得好像和我很熟一样。”她用尽全力朝着牧夫35猛冲过去,“我和你们这群恶魔势不两立。” 说着,她投出了自己的最后一颗弹丸,并且双手快速地伸向自己的腰包。 遗憾地是,这颗弹丸最后还是投空了。 地面上凝聚起硕大又尖锐的冰晶,在夜色下闪着凛冽的白光。 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牧夫35的敏捷度就能提升这么多吗 甄好此刻已经逐渐开始感到疑惑,但还是从腰包里拿出了笔记本。 这是渡鸦为了保证行动的隐蔽性特意设置的异型武器,虽然样子是一本小笔记本,但实际上却是一把连发手枪,内部枪管、弹夹和子弹是一样都不少。 甄好扣动着笔记本上隐秘的扳机,子弹从书脊下隐藏的枪管射出。 “我靠!你特么掏枪是不是过分了啊!”牧夫35如是说着,还是轻巧地躲了过去。 她站在原地盯着牧夫35,停顿了一会后,又回头看向身后的春生。恍惚间,她注意到原本表情凝重的春生此刻看起来却是意外的开心。 “你不用看我。”春生朝着她摆了摆手,“先把那家伙处理掉!” 甄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此刻却已经是如同翻江倒海般难以收拾。 她无法理解,突然间说话风格突变的牧夫35,以及看起来就有些奇怪的春生。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的心底扎根,虽然目前她仍旧不确定,但是目前来看,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福尔摩斯曾经对华生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见到甄好的动作逐渐变得有些犹豫,春生的眉头渐渐紧锁,于是他张嘴对甄好说道:“不要犹豫!现在就应该趁势追击!” 但甄好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她苦涩地笑了笑,随后说道:“宫廷玉液酒……” “什么宫廷玉液酒”春生的表情僵硬,“现在可不是说这些无关话的时候。” 春生的话还没说完,甄好就朝着他扣动了扳机。 虽然子弹一如往常地没有命中,但是在地上出现弹孔的一瞬间,她面前的一切都如同碎裂的玻璃一般迅速崩塌。 树木、泥土、岩石、春生和牧夫35,都无一例外。 一瞬间,甄好只觉得头晕目眩,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的春生变成了牧夫35。 “为什么”面目狰狞的牧夫35眼神中满是惊讶,甄好是它这么久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能够靠着自我意识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的人。 甄好没有说话,沉默着就想再次扣动扳机。 但牧夫35似乎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它张开血盆大嘴,飞快地朝着甄好冲来。 尽管甄好试图让自己保持镇静,但是看到这么别致的小东西朝着自己跑来的时候,她多少还是慌了。 毕竟身体是兔子,牧夫35在短程的爆发力非常恐怖,仅仅只是一个箭步,它就快要冲到甄好的脸上。 慌乱中,甄好疯狂律动的求生本能驱使着她朝着侧面调整身体,牧夫35如同脱手的利箭一般和她擦肩而过。可正当她以为危机解除时,牧夫35的尾巴忽然如同抽出的卷尺一般瞬间紧紧地缠绕住了甄好的手臂。 甄好本能地想要甩掉牧夫35的尾巴,却被它借助着惯性反扑过来。 血盆大口直指甄好的脑袋,有一瞬间,甄好甚至看清了它嘴里锐利的獠牙,看清了它上下牙间拉出的丝状口水。 她闭上了眼睛。 想起来自己之前天天就爆兔头,真是有够过分。 最后的刹那,甄好只感觉身边有一道强风蹿过,接着她听见了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再睁开眼时,春生的背影立在她的眼前,而她的手臂上,只剩下一条被粗暴手法完全扯断的带血兔尾。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1话:另一种气味 牧夫35躺在地上,尖锐的牙齿各自上下贯穿了自己的身体,腹部也被烧得焦黑,血肉模糊。 “让同伴产生幻觉自相残杀,你还真是和你的长相一样恶趣味。”春生缓慢地靠近牧夫35,一双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它。 牧夫35没有回应,只是倔强地挪动四肢,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 但那大概只是一种奢望,它全身的骨头都被春生刚才的一拳击碎了。 “你见没见过一个带天狗面具的恶魔” 牧夫35虚弱地冷笑一声:“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恶魔……也没见过……你说的家伙……” 春生沉默着,听着牧夫35和之前的那些家伙大同小异的回答,默默从腰后掏出小方盒丢给了身后不远处的甄好,之后就坐到了附近的岩石上。 “我只是帮忙的,把它带回去是你的事。” 甄好点点头,熟练地拨动着便携收禁室的保险,随后一束绿光将牧夫35收入其中。 她长舒一口气,立刻从包里拿出手机检查时间。 离任务截止还有不到1小时,她终于勉强在时间截止前完成了所有任务。 这之后两人一起走在返回入口的路上。 “为什么不高兴啊我是不是在中招的时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啊。”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怎么会呢不过就是拿着弹丸和枪追着我跑而已。” “但不是因为这个,先走。” 这一路上他的眉头全程紧锁,这倒也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忘记了出去的路,事实上这种情况他早就习惯了。 实在出不去,那就在这公园里待一宿,等到明天开园的时候,大概就能逆着人群找到入口。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奇怪又微妙的恶魔的气息仍旧没能散去。 牧夫35如今已经被甄好收入囊中,如果气味还是散不去的话…… 春生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如果这公园里真的存在复数的恶魔的话…… 思考间,前面的甄好停住了脚步,虽然低着头,但站在后面的春生还是能够勉强看见她的身体正逐渐开始颤抖。 “怎么了”春生猛地抬起头,表情却在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所走的路似乎是逆着月光的,因此他并不能看清楚来者的面容。 只是透过它漆黑的身影,春生能够勉强认出来—— 那家伙大概有两米来高,长着一条壮硕又修长的尾巴,浑身上下还长满了如荆棘般的刺甲。 是南冕32。 它一手扒着路边的巨树站在上面,随后病态地冲着春生二人打起招呼: “你们果然来了。”春生能够看见长条的黑影从它嘴部伸出,“闪电小子……” “和鲜肉少女。” 甄好忽然间只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塌陷,耳边更是响起刺耳的杂音。痛苦的回忆再一次被唤醒,那天她亲眼目睹的惨状又一次充斥她的脑海。 她捂住耳朵,整个人无助地蹲了下来。 一束纯白的雷光束如同蟒蛇一般从她的身边飞速穿过,径直地打向正站在树干上的南冕32。 “甄好!”春生的声音艰难地传达到甄好的脑海中,“不要怕!动起来!” 是啊,蹲在这里的话,反倒会成为累赘! 甄好竭力调动起发软的双腿,颤抖地朝着后方跑去。 高能的雷光束基本上属于毫无征兆地偷袭,南冕32基本上已经来不及闪躲。它用尾巴缠在树上以固定自己的身体,双手交叉护在身前,硬生生地扛下来这一击。 烟雾散去,那棵树已经被春生的电流点燃,南冕32安然无恙地站在火苗中,两条前臂上的刺甲已经几乎完全断裂掉。 白色的精华电气需要时间提炼,好在春生在发现事情不对劲之后马上就做足了准备。 有了上一次和南冕32交手的经验,他知道寻常的蓝色电流甚至连穿透南冕32的鳞甲都有些悬。 “看起来,这是对我的肯定呢。”南冕32直接撕掉了手臂上已经焦黑的几块刺甲,“一见面就使用了这种程度的电击。” “这是小菜。”春生冷静地回怼着,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 上一次击退南冕32或许只是侥幸,更何况他上次在南冕32这里受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 “真是兴奋。”南冕32扭了扭脖子,发出几声脆响,“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你的大菜会不会让我觉得爽了。” 说着,他飞快地迈开步子朝着春生冲了过来,速度快到甚至出现了残影。 尽管春生自认为自己近身战要强过远程对波,但是不可否认,现在的南冕32在近身肉搏方面绝对要胜过自己。 光是近身肉搏落入下风也不是不能接受,真正让春生心有余悸的,是南冕32上次让自己吃大亏的各种毒素。 保持距离,至少能够减少被它的毒命中的可能。 幽蓝的电光萦绕于春生的全身,一瞬间,他像是化作一条游龙,也朝着南冕32猛冲过去。 后方是被他命令逃跑的甄好,将战线拉至后方的话,甄好会有很大危险。 自古富贵险中求。 明知肉搏会吃亏,但春生肯定南冕32也知道自己肉搏不如它这件事。 月色下,碧绿的身影和幽蓝的电光朝着彼此飞快靠近,在两道身影交错的一瞬间。 春生看到南冕32张开了一只利爪,朝着自己猛刺过来。 剧烈的摩擦激起几个火星。 南冕32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春生,一张湛蓝色的屏障阻隔在他们中间。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手段。” “闲得无聊地时候和一个朋友偷学了一手,虽然不如他的好,但是挡下你这种程度的攻击绰绰有余了。” 南冕32冷笑一声,旋即又抬起另一只手。 “那双倍的突刺会如何呢” 春生看着南冕32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 惊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南冕32身后的假山上,它愤怒地咆哮一声,朝着南冕32跃下。 健壮的虎掌爆发出强大的劲力,一把将后方防御松懈的南冕32拍飞出去。 “那双倍的敌人会如何呢”春生学着南冕32的话,双拳紧紧攥住。 已知的情报在他的脑海飞快地交织—— 南冕32使用的药剂成分和猎户19的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南冕32也和影中人有过交集。如果之前它口中的所谓“大人”就是影中人的话…… 如果可以,这一次他绝不可能再让它逃掉!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2话:nice catch 月色下的森林公园,狭窄的林间公路,春生和南冕32正各守一方对峙着。 方才被惊蛰凶猛一叩掀飞出数十米的南冕32缓缓从地上爬起,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你真是特别,闪电小子。” “每一次都能让我感到如此兴奋。” 春生僵硬地笑了笑:“上次恼羞成怒还打不过我结果脱衣服跑路的家伙是谁呢” “刚才的突袭很有意思。”南冕32伸出长舌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利爪,“但是接下来,是我的回……” “回个屁。”春生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它,“你特么以为三国杀呢!还你的回合。” 他抬起手,几道雪白的掌心雷如同连发的镭射一般朝着南冕32迸射而去,彼此间编织成一张密集的弹幕。 经过刚才的实践,南冕32知道这几道掌心雷是绝对不可能用自己的鳞甲完全格挡下来的。它两侧的眼睛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转动着,在密集的弹幕网中寻找着走位的空隙。 南冕32在其中闪转腾挪,尽管还是被几束无法躲避的雷电刮穿了鳞甲,但终于还是勉强挡了下来。 但春生的攻击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能被应付的,在刚才南冕32专注于闪躲掌心雷的间隙,惊蛰已经悄无声息地经由假山来到了它的身后。 随着一声如雷般的咆哮声,带电的利爪从它的掌中弹伸出。 一瞬间,又是在南冕32完全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一道巨大的爪痕落在了它的后背上。 利爪将南冕32的鳞甲撕扯开,突如其来的背部重击将它打得有些踉跄。 它侧过身,同时用两只眼睛观察着春生和惊蛰。 这样腹背受敌的情况而言对它来说确实有些不利,眼看着惊蛰咧开嘴露出尖牙,它知道春生和惊蛰下一波的组合技马上就要来了。 惊蛰怒吼着朝着南冕32猛扑过来,另一旁的春生也发射出一束更加迅猛的雷电。 但不利是可以用绝对的力量强行扭转的。 南冕32壮硕的尾巴如同钩锁一般甩向惊蛰将它紧紧缠住,随即它飞快地旋转身体,将惊蛰朝着春生的方向投掷出去。 雷击径直打在惊蛰的身上,虽然没起到什么效果,但南冕32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它要的,只是将惊蛰作为挡箭牌,好为自己的快速突进做掩护。 “我这个,是上次和你学的!”南冕32大喊着,飞快地超则会春生猛冲过去。 惊蛰重重地砸在春生的身上,紧接着南冕32的巨尾朝着他们猛地一拍,一人一兽被猛砸进地里,水泥公路上留下数道可怖的裂痕。 “真狼狈啊,闪电小子。”南冕32缓缓走近,一把揪住春生的脑袋将他抬了起来,“看起来我又强了不少呢。” 春生的眼睛紧盯着南冕32,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南冕32说得对,它变强的速度确实超出了春生的预料。 它伸出湿滑恶心的长舌,扫净了春生嘴角的鲜血:“真苦恼啊,又想尽快吃掉你的心,又想用毒来折磨你……” “果然还是先吃饭,你的心应该会很美味。” 瞬间,春生就感受到了它手掌的巨大压力,剧烈地疼痛让他的眼睛瞪得眼角快要裂开,牙齿快要被自己咬碎。 再这么下去,头会被捏碎的。 眼看着春生深陷危险之中,惊蛰挣扎着要对南冕32发动攻击,但却被南冕32用力踩在脚下。 “守宫在丛林里打败了老虎呢。”它轻蔑地注视着眼神愤怒的惊蛰,“你不要担心,等我吃了你主子的心脏,我会来收拾你这奴才的。” 春生的双手颤抖,慢慢地握住了南冕32的手: “你……再说一遍……” 这种情节让南冕32觉得享受极了:“我说,我要吃了你,然后再送你的猫奴才去见你。” 春生怒吼着,朝着南冕32发动了无保留的电击。 南冕32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它的手臂本就被春生卸去了鳞甲,如今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在电光下绽放,鲜血甚至溅到了它的脸上。 但它不能松手,如果在这里被他脱身,谁都不能保证这个电光怪物身上又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是一场艰难地角力,春生想要竭尽全力将南冕32的手臂电废掉,而南冕32则要在那之前将春生的头骨碾碎。 春生持续输出着高强度的电力,脑海里闪现过盲婆婆慈祥和蔼的面容。 “春生!”甄好突入的呼喊声,让这场角力被迫中止了。 甄好站在春生后方的小山丘上,朝着南冕32丢出一个弹丸。 甄好 她怎么回来了 春生的余光定位到了甄好,他艰难地张开嘴大喊道: “快——跑——” 可是甄好这次并没能照做,恍惚间,春生只看见弹丸在空中留下一个抛物线,仅仅只是用余光瞥到一眼,春生就知道这颗急冻弹丸绝对又打空了。 但南冕32并不知情,它只是觉得,如果被这个东西命中的话,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于是它一个甩尾打向空中的弹丸。 不知道这算不算好运,嗙的一声,一团硕大的冰晶就在南冕32的巨尾上盛放开。 尾部突然间增添的巨额重量,南冕32因而出现了短暂的失衡。 它的手忽的一下松开,春生头上的紧箍咒也瞬间解除了。 头颅上的重压消失,春生瞬间就活了过来,如此短的距离,他直接将电光凝聚在自己的拳头上,一拳猛击向南冕32的腹部。 南冕32被击飞出去,腹部的刺甲也被损坏,露出鳞甲之下的血肉。 “接得好!” 春生咆哮着,冲向此刻仍腾空着的南冕32,它在空中,本能地想要通过巨尾来调整身体,却发现在瞬间冰结的作用下,尾巴内部实际上已经坏死。 春生所剩的白色电气并不多了,虽然近身肉搏很冒险,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电气发挥出最大的效能。 电气萦绕于他的周身,雪白的电光覆盖在他的双臂上,化作两柄锐利的光刃。 春生不断地抬起手朝着南冕32猛攻,毫不留情地击穿它身上的刺甲,用电流轰炸着它的血肉。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3话:进化 和恶魔的战斗中,气势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制胜因素。 得势追击的春生势如破竹,瞄准着南冕32身上被卸除了鳞甲防御的部分疯狂地猛攻。 接连吃下春生的白光刃十多刀,南冕32才勉强将身体调整过来。它伸出另一只手,强忍着闪电灼烧肌肉的刺痛,强行穿透春生手臂表面的电流,一把扼住了春生的手腕。 紧接着他单脚着地,借助着惯性,如同投掷铅球一般将春生丢了出去。 力量上的悬殊让春生的进一步攻击只能无奈作罢,他自己也被南冕32狠狠地摔了回去。 惊蛰低吼着,飞扑起身接住了春生。 做完这一切,南冕32却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反击,它吃痛地仰面倒了下去,腹部的刀伤血肉模糊。 春生趴在惊蛰的身上大口喘着气,上次和南冕32交手留下的还没恢复的旧伤,让他此刻全身的经脉和肌肉都钻心的疼。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丝毫不敢松懈,眼睛警惕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南冕32。 如果没有甄好恰到时机的支援,或许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无心的可怜尸体。 短短几天不见,南冕32的实力确实又上了一个台阶,老实说,如果不是靠着不讲武德的手段偷袭,自己可能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说起来,上一次也是这种情况。 好不容易打出来一点优势,结果却被一管注射试剂…… 喂别啊! 春生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阴影中,他看见南冕32缓缓地从地面上站起身。之后就和上次一样,从身上掏出一件什么东西,随即猛地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熟悉的场景再次在夜色下的森林公园重演—— 南冕32跪倒在地面上,发出痛苦的嘶吼声,浑身颤抖不止。它的尾巴长出的尖刺将冰晶从内向外完全击碎,原本被他削去的尖锐刺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复原,上面的尖刺甚至变得更加密集,就连它的身体都好像又变大了好几圈。 渐渐地,他能清晰地听出南冕32的叫声逐渐变小,之后,南冕32一个猛子就从地面上重新站起。 它缓缓地靠近春生一行人,走出阴影的那一刹那,春生感觉正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不是原来的南冕32,倒更像是电影中的怪物哥斯拉。 “大人说过,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杀掉你和那个女孩。”它咧开嘴,满口的尖牙下,竟又在内部长出一组新的利齿。 “刚才算是我让你的回合!”南冕32的眼睛此刻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它扭了扭脖子直勾勾地注视着春生,“现在,是我的回合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春生承认自己确实被南冕32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短暂地震慑到了。 “不过在那之前……”南冕32抬头注视着在小山丘上不知所措的甄好,“我要先享用一道下酒小菜。” 接着它巨大的尾巴像是弹簧一般蜷曲起来,之后立即猛地抽打在地面上,巨大的后坐力让它像是起飞的火箭一般瞬间弹射起步来到了甄好面前,然后缓缓地朝她走去。 这一切,甚至是春生都没有反应过来。 甄好此刻已经被彻底吓傻了,她的脸色煞白,本能地朝后逃着,胡乱地将腰包里近身的爆裂弹丸一股脑地丢出。 剧烈的爆炸接二连三地发生在南冕32身上,就连甄好自己都被飞射出来的弹片刮伤了脸颊,可南冕32却毫发无损。 “似乎每次都是你在坏我的事鲜肉少女。” 南冕32发出一声低吼,随即身后的尾巴忽然如同橡胶一般伸长,紧紧地锁住了甄好的双腿,将她绊倒在地。 随后它哼着难听的调子,将尾巴一点一点地往回收。 “你好像和之前我杀过的一个异能者有差不多的味道呢。”它将甄好悬空,凑近过来仔细地打量着,“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居然会有这么强大的异能力。” “她是你的奶奶那你身上为什么一点异能都感受不到呢” 窒息的感觉让甄好的脸涨得有些通红,她不断地晃动着脖子和双腿挣扎,却一点用都没有。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一定要我把你也杀了。”它像是在自言自语,“明明你没有被大人注意上的价值,只是寻常的鲜肉而已。” “哦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杀掉你奶奶的”南冕32露出一个邪魅的怪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恶趣味的游戏。它伸出舌头,在甄好的脸上滑溜了一整圈,“我先是抓住她跳到你家房顶……” 一束雷枪直直地飞向南冕32,却被它警觉地一把抓住。 “没有人告诉你,说太多话会死人的吗”春生喘着粗气,艰难地站立在地面上,“小心浪输了。” “无所谓。”南冕32头也没回地回应道,“我本来就是故意的。” “闪电小子!”它发出病态的笑声,“我要让你看看大人赠予我的恩典!” 春生沉默着,后腰处的两盘锁链逐渐舒展开。 身旁地惊蛰咆哮着,化作电光涌入了春生的身体。 刺眼的白光中,春生变换了形态,随即暴喝一声猛地蹬地,如同迸射的子弹一般冲向小山丘上的南冕32。 但南冕32依旧不为所动,后门大开像是在向春生挑衅。 虽然感觉有些蹊跷,但是近在眼前的机会,春生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他将电光凝聚在漆黑的拳头上,随即重重地朝着南冕32的脊背砸了过去。 南冕32抬起双手,腋下不知何时长出的两个肉球忽然开始剧烈地蠕动,随即一双新的手臂从中长了出来,双手一把擒住春生的腰,将还在半空中的春生拦截下来。 “什么!” 春生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但这还不算完,在南冕32长满尖刺的脊背上,忽然生出一条狭长裂缝,紧接着,一双眼睛从中缓缓睁开。 “很完美”南冕32扭过头,此刻它的脸上,眼眶中的位置正空洞着,样子猎奇又恐怖。 “没有死角!没有弱点!”它感叹着,一只眼睛从脊背退回到脸上,“我一定已经成为大人最满意的作品了!” 春生沉默着说不出话。 打一开始,他就觉得祝彤在老爷子面前描述药剂的形容词不够准确,但碍于自己的储备水平有限,他总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 现在他灵光乍现想出来了。 这种感觉,不像是强化和治疗,应该更像是“进化”……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4话:死斗 南冕32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随即它的利爪便从爪掌中弹射而出,轻易就刺入了春生的身体。 “我改主意了。”它咧嘴笑着,“果然,感觉用毒调理过的心脏会更可口呢。” 春生吃力地咬紧牙关,皮肉被刺穿的痛苦他早已习惯,真正让他觉得痛苦地,是南冕32在他体内迅速生效的毒素。 毒素进入身体的一开始,他只是感觉到轻微的麻痹,但这种麻痹很快就演化成剧烈的刺痛,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肌肉。 “嗯效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呢。”南冕32露出一个病态的喜色,“难道是因为上次在身体里留下了抗体吗” “真了不起。”它说着,紧抠住春生腰部的双手更用力了,“那你要试试我新开发的毒液吗” “不好意思啊,我一般不会为这种科学事业现身的。” 春生说着,两条腿猛地在南冕32的脊背上蹬踏一下,在南冕32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借助着冲击的反作用力从它的手中挣脱。 尖锐的利爪在春生的腰部两侧留下了数道深沉的划痕,黑红色的鲜血从伤口里滴落下来。 “你不疼吗”南冕32发出令人厌恶的嗤笑声,“死到临头的回光返照吗” “我劝你还是不要太闹腾。”它握紧了四只拳头,“失血只会让我的毒素传播地更快哦。” 冷汗从春生的额头滑落,一团凝重的黑紫色也自他的腰侧慢慢地往上攀爬。 他注视着南冕32的那条壮硕的巨尾,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将甄好从这条坚韧的绞首绳上救下来。 在南冕32的身前,甄好的动作幅度已经越来越小,看起来似乎快要到极限。 刚才脱身的时候,他已经透过双脚清楚地感觉到了南冕32鳞甲的强度,所以他很清楚要斩断这条巨尾并非异事。 来不及过多考虑,春生飞快地绕道了南冕32的身前。 或许巨尾相对纤细的末梢处理起来要更加简单 电光凝聚在春生的手掌,他一个垫步靠近了南冕32,一只手紧紧地扼住它的尾巴,另一只手高高抬起…… 雪白的手刀利落地砍落,却被南冕32灰绿色的尾巴弹开了。 清脆的格挡声完全出乎了春生的意料,他于是蹬地朝着后方拉开距离。刚才那一击像是砍在坚硬无比的钻石上,即使是有外层的电气加护,他还是被振得有些生疼。 想象中不过是难以斩断,他没想到南冕32的皮肤居然可以进化到这般强度。 “了不起。这种时候还想着先救别人。”南冕32将尾巴飞快地收到身后,“明明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 它的尾部传出卷紧收缩的摩擦声。 “我才要说你了不起呢。”春生深吸一口气,“我从没想到有人的脸皮可以厚成这样。” 南冕32大步流星地朝着春生猛冲过去,四只硕大的拳头组成密不透风的拳雨,空气中满是因它高速挥拳而激起的嗡声。 如此快的速度一度让春生有些脱节,等他回过神时,南冕32的连击拳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如同人肉沙袋般,春生极为被动地单方面被压制住。随着最后一击重拳落在他的小腹,他被径直朝着后方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阵阵灰尘。 山下远远地响起消防车的警笛声,方才爆发的打斗间,被春生的掌心雷点燃的树干落下火星,在它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悄然发展成了猛烈的山火。 “你们这么挣扎到底什么用”南冕32朝着春生靠近,“实力差距太大根本不会出现转机。” “你是这样,这女人也是这样,那个老太婆也是这样。” “弱肉强食本就是世界的法则,羸弱的猎物乖乖地被吃掉不就好了” “你这么说……我真的好难过……”春生的声音出现在南冕32的侧面,“我的意思是……啊对对对……” 春生的气息飞快地靠近,南冕32飞快地摆出防御的架势。之间眼前窜过一道纯白的电光,下一秒,它就感知不到尾巴的存在了。 “什么!” 南冕32的脊背再次睁开一只眼睛,此刻的春生正一只手提着因窒息休克过去的甄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腰侧的黑紫色已经逐渐扩散到了胸下,而他的另一只手,正紧握着一柄由电光凝聚成的修长太刀。 “这把刀,能量罕见的纯粹呢。”南冕32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你这家伙,用电气加护了受击部位吗” “怪不得你还能用这种速度移动,不然你现在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应该碎了才对。” “让你……期待落空……很抱歉……” “真是畅快。”南冕32的尾巴微弱地颤动,随即一条粉嫩的新尾巴便从截面猛地生长出来。 它缓慢地转过身,四条手臂相继握拳,脸上的那只独眼更是平添了几分凶残。 “我要把我的新毒素打进你的身体,再把你扒皮拆骨、饮血吃心。” “到底是从哪里……学这么多奇怪的词……”春生不甘示弱地回应,他很快就要驾驭不住在肌肉毒素作用下剧痛的身体,在那之前,他不会有任何退路了。 他将甄好丢到身后松软的泥土地上,随即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手中这把由纯净的电气能量凝聚成的太刀“空刃”,算是他最后关头所剩不多的手段了。 “如果……是这么粉嫩的小尾巴……我最后都不会瞑目的……” 春生摆出应对的架势,如同一樽石像,坚定地屹立在原地。 “那我会让你闭上眼睛的。”南冕32冷笑一声,“哦不,我会先把你的头锤烂的。” 如同子弹一般,南冕32飞快地朝着春生逼近。 春生睁开眼睛,握紧了手中的空刃,澎湃的电能以他为中心爆发出来。 南冕32从一开始就说错了,这不是猎物的挣扎,而是春生作为猎人,和强大的猎物展开的死斗……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5话:松动的枷锁 南冕32暴戾地朝着春生挥出利爪,在月光下飞快地留下数道闪着寒光的弧线残影。 几乎在它发动空间的同一瞬间,春生化作电光朝着迎面而来的南冕32猛冲过去。 墨绿色的声音与纯白的电光接触间,刺耳的摩擦声、锐利的挥砍声一齐杂乱地迸发出来。 交锋过后,春生将空刃径直插进土里,以此来支撑着自己勉强站住。 即使是能够轻松斩断高轻度合金的空刃,南冕32留有防备的情况下,也很难轻易地穿透它体表的刺甲防护。 南冕32密不透风的攻势根本没有给春生留下多少闪躲的空间,专注于空刃的电气控制也让春生的防御增添了许多破绽,此刻他的肋骨和手脚都已经各自废掉一半,剧痛中的身体基本上也很难再动弹起来。 在春生的身后,南冕32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它呆呆地楞在原地,猩红的瞳孔里满是错愕。 没有想到,它所认为的垂死挣扎,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创到自己。 它的四条手臂在刚才短暂的交锋中被春生以一种无名的刀法全部斩断,平整的截面上还有被闪电的高温灼伤的焦黑伤痕。 “你居然会有这种程度手段,那为什么上次你不用这样的话你就能杀死我了。” “嘁……”一听到南冕32还能说出话,春生即刻发出了颇为失望的动静,“还以为……你已经……被我砍死了……” 他摇着头苦涩地笑了笑,声音听起来极度虚弱且无奈。 如果可以,他上次当然想唤出空刃,一刀直截了当地斩下它那滑稽的蜥蜴头。 世界的法则不止有弱肉强食,能量守恒、等价交换,也是那其中不可磨灭的重要一环。 一切奇迹的形成都需要付出代价,因此当异能者们使用异能时,总会伴随着或强或弱的各种副作用。 而春生这般控雷引电的异能,伴随而来的是身体的强大负荷。 三年前的那场重伤后,春生的异能各项数据便出现了断崖式地下跌和受限。白色电气、雷贯和空刃,就是他目前的身体能够使用的极限。而每当他尝试使用曾经更高阶段的形态和能力时,他的身体似乎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负荷而拒绝响应。 过去的自己在磨练中艰难突破的阶段,对于如今的春生而言,已经化作成了数道难以打破的枷锁,束缚着他真正的力量。 “太遗憾了。”南冕32转过身,上肢被斩断的截面渐渐开始恶心地蠕动,“刚才是想要刺穿我的心脏可惜被我拦下来了。” 好在春生看不到这一幕,南冕32粉嫩的肢体从截面忽得生长出来,湿滑的黏液顺着手臂滴落到地面上。 它认定此刻的春生已经很难再翻出动静,跨步靠近了过去。 “闪电小子,今天我们的恩怨结束了。”已经化作淡灰绿的尾巴缠住春生,将他高悬起,随后尖锐的末端一把刺进了春生的喉咙。 “嗯。”南冕32发出病态的享受声,“在你面前这么顺利地做成想要做的事,感觉真不错。” 春生的眼球都快要凸出来,毒素让他颈部的血管暴起,化作异常的墨绿色,并且沿着上部飞快地爬升。 “这款神经毒素可不是用来剥夺你对身体的控制的。”南冕32咧开嘴笑着,“它会挖掘出你深埋心底的东西,让你陷入幻觉,最后一点点地破坏你的大脑,将你杀死在你的梦境里。” “很美妙,对” 它伸出锐利的爪子,轻轻地在春生的胸口画了一个圈:“本来你就是必死无疑了,也只有我,最后还愿意给你提供一种没那么痛苦的死法。” 春生眼前的画面开始渐渐模糊,耳边南冕32的声音也逐渐扭曲起来。 “我要好好欣赏你的表情,看看你最后到底是做得是什么梦。如果是美梦,到了下面可要记得谢谢我。” “等到你死了,我再把那个女人的心也吃掉,用不了多久,那些救火的人类也会上山,到时候,我又可以饱餐一顿。” “真是可惜,这么努力还是死在我的手里。对了,你还听得见之前我被你打断的话,你还记得吗” 眼前的南冕32面色扭曲狰狞,时不时还会发出令人厌恶的尖笑声。 “费了些功夫打败她之后,我先是把那个老太婆从她们家楼顶丢下来,然后给她注射了毒液,看着她被痛苦地折磨,直到最后她求我,我才吃掉她的心的。” “你知道吗这种看着人被折磨的感觉有多爽快,最后居然还是她求着我杀了她……” 后来的词,春生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记得眼皮慢慢变得很重,等到他再次睁开眼,自己就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乌云密布,狂风呼啸,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他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站在堂屋大门口,看着此刻正独自一人蜷缩在房子角落的自己。 屋中央是一片血泊,爸爸妈妈就躺在其中。 戴着天狗面具的男人和他一般高,漠然地注视着血泊和小春生,浑身散发着恶魔的气息,木讷地沉默不语。 “畜牲!”出离的愤怒让春生失控地奔向面具恶魔,用尽全力挥出凝聚着电光的一拳。 穿膛而过,春生和恶魔彼此毫发无损。 这就是南冕32所说的回忆梦境,春生只能充当看客,无力去改变梦境的走势。 面具恶魔没有攻击小春生,他扭过头,嘴唇不断开合,却是完全听不见的自言低语。 紧接着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缓地离开了现场。 小春生嚎啕痛哭着,屋外阵阵雷声仿佛都在附和。 即使已经过去多年,再次切实地感受却仍旧让春生觉得悲愤无比。 忽然间,面前的一切都开始崩塌解离,家具、儿时的自己、屋子都在一瞬间化作灰黑。 春生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黑红色的空间中。耳边充斥着哀嚎和痛哭声,四周随处可见的是人和动物的骸骨。 “真是丢人呢!” 四周除了他和无尽的破败和荒芜便再无其它,陌生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不但保护不了别人,连自己的命也守不好!” 春生沉默着低下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这奇怪的指责,双拳不甘地紧攥。 “输给那种低级货色,果然很不甘心” 春生仍旧沉默不语,脑海中却不能自控地涌现出很多东西,譬如南冕32最后那段病态的讲话,譬如盲婆婆那可怜的死相…… “回答我!” “你看我像甘心的样子吗”春生愤怒地回应着,全身都因为情绪而微弱地颤抖。 “桀桀桀……”天边传来阴森的怪笑声,“这才对,这才是有资格的躯壳。” 鲜红色的电光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入春生的身体,一瞬间,方才涌入春生脑海的一切都开始往回倒退。 直到最后,春生的脑海归于无物,除了那陌生的声音—— “随我一同冲入鲜血的深渊!” …… 赤红市平福区的上空毫无征兆地聚集起浓郁的乌云,旋即便下起了雨。 南冕32站在雨中,颇为享受地看着被自己尾巴紧锁着的春生扭曲又痛苦的表情。 “真可惜!我可给过机会了,可你没好好珍惜,最后你死在痛苦的梦里可不能怪我。” 雨势以难以估量的速度越下越大,天边也开始时不时地闪过几道纯白的裂痕。 忽然间,一道落雷自穹顶径直降下。 南冕32本能地将春生丢在原地,迅速地躲闪开来。 “噢哟”它的眼睛眨动,咧开嘴露出扭曲的坏笑,“被电焦的心脏会不会很肥美呢” 它渐渐朝着春生靠近,落雷在地面上击出一片焦黑的区域,而春生就在区域的正中央。 但很快,它的表情就凝固了。 春生缓慢地从地上爬起,身上黑紫和墨绿色的毒素飞块的朝着伤口回退,直到最后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那现在……是我的回合了……” 春生摇晃地站定,双拳紧握。体内传出轻微的嘎吱声,断裂的骨头似乎也在一点点地合拢。 南冕32注视着春生,恍惚间好像看见他的一只眼睛似乎化作了鲜红色。 只有春生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某个仅能被自己隐约感知到的某个紧锁的穴位,眼下似乎有些松动了。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6话:柳暗花明又一村 豆粒大的冰冷雨点拍打在甄好的脸颊上,终于苏醒的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伴随着窒息过后的剧烈头痛,她模模糊糊地看见前方的南冕32正和春生无声地对峙着。 春生身后的尾巴轻拂,一步一步地朝着南冕32靠近,周身萦绕的纯白电气似乎变得更加耀眼。 忽然间,她感觉到身后的背包内生出不寻常的动静,下一秒,出发之前被她收纳在背包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四把匕首如同被牵引一般,离奇地刺破了她的背包,朝着春生飞去。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雷雨,甄好却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结结实实地坐稳在原地,却感觉身体似乎在无形中受到了一种力的作用,想要将她吸引到春生和南冕32的战场中。 甄好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包里的其他东西都安然地躺在破洞的包内,而那四把被吸引过去的匕首,似乎是包里为数不多的金属制品。 “这是!” 和将电流注入雷贯锁链以此来自如操控不同,此刻的春生直接以自己为中心张开了一个强大的电场,在这电磁的领域之内,绝大多数金属制的物体都能依照他的意志为他所用。 凝视着在自己头顶不断回旋的四把匕首,南冕32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站起来的,但是我会让你再也站不起来的。” “每天躺平的生活倒是我梦寐以求的。”春生握紧了手中的空刃,“但是呢,在那之前……” “你要不先跟我走呢我有个房子还蛮大的。” 春生的口中喃喃地念出“圣经”,一瞬间便融入进一团白色的电光中朝着南冕32猛突去。 四把匕首也被亮白的电气包裹,自空中朝着南冕32飞来。 看着来势汹汹的春生,南冕32的直觉少见地感知到了危险,它摆出防御的架势,神情凝重地应付着春生狂乱的攻势。 手臂被砍断,就尽快再生;刺甲被刺穿,就加紧恢复…… 南冕32已经完全落入春生的攻势中,它的眼中满是惊诧之色,明明春生的动作满是破绽,可此刻的自己却是在被动地在四把匕首和空刃组成的无间隙猛攻中重复地再生着身体。 体力的消耗越来越大,别说此刻的它根本无暇反击,就连再生的速度都要快跟不上了。 春生发出长亢的怒吼声,疯狂地挥舞着空刃。 直到南冕32忽然发出一声断喝,终于用巨尾从春生不留机会的攻势中突围,一把擒住春生,狠狠地将他甩了回去。 此刻它的身前已是血肉模糊,没想到在春生莫名其妙地爆发之后,自己的近身肉搏会落入下风。 “去死啊!”它暴怒地嘶吼着,下颚两侧的鳞甲间闪烁起亮紫色的光,随后它张开嘴,朝着春生喷射出一道浓紫色的液体。 毒囊收缩的巨压下,这柱毒液的喷射速度极快,沿途还不断地散着白色的整齐。 春生本能地将空刃投掷出去,随即伸出双手释放闪电,想要再毒液命中自己之前拦截下来。 “你不可能打败我!我是完美的!我是大人最完美的杰作!”完全疯狂的南冕32朝着春生持续喷射,如果在近身肉搏占不到优了,那么它就只能以毒囊中的毒素储量来获胜了。 “你赢不了我!你的能量总是有限的!我可以无穷无尽地生成毒素!我赢了!是我赢了!” 它的叫喊愈发疯狂,攻击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豪快的肉搏演变成了对波,而原本处于优势地位的春生又再次被压制了。 他本就不擅长持久战,即使枷锁松动激发了新的力量,但他的能量确实所剩无多了。 他已经处在透支的边缘,这场角力再持续下去的话,他必败无疑。 南冕32仍旧在疯狂地叫嚣:“我要你死!要你死!成为我分泌毒液的养料啊!” 扭曲的笑声像是催化剂,一点一点地渗入春生的心。 这个世界有太多让春生不能理解的事—— 他不能理解,凭什么遭受南冕32毒手的偏偏是善良的婆婆;更不能理解,凭什么它作为凶手直到现在都能如此大放厥词。 对于杀死人类,恶魔们大概只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凭什么……你让我死……我就死啊!”春生暴烈地发出一声怒吼,随后将全身的能量都毫无保留地放射出来。 空刃在春生的牵引下自背面回旋刺进南冕32的胸口,紧接着闪耀的白色电光束旋转着将浓紫色的毒液柱一鼓作气地猛推回去,径直打在南冕32的腹部。 一瞬间,澎湃的电能释放出来,爆发出来的能量余波,甚至将不远处毫不相干的甄好掀飞摔倒在地。 甄好趴在地上,看着南冕32的腹部直接被春生的电光束贯穿。 胜负已分。 “为……什么……”落败的南冕32跪倒在地,身体也开始发抖,“我明明……是最完美……的作品……” “大人……为什么要……抛弃我……” 它的声音颤抖,语气中混杂着不解、不甘和难以接受。 很快他开始呕吐,异色的毒液混杂着猩红的鲜血从它嘴里喷出,直到最后再也没有动静。 死了吗 回忆一瞬间涌入春生的脑海,在那个小楼院前,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注射完药剂的南冕32似乎和他说过,注射这个药剂本身就是有副作用的。 春生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掉落在地的空刃缓慢地消失,空中的匕首也即刻自由落体插进了土里。 他苦涩地笑了笑,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经历了如此人生高速。 虽然自己最后的爆发取胜很可能还有南冕32受药剂反噬的因素,但重要的是他保护住了大家。 “自作孽吗”他苦涩地笑了笑,但很快表情就凝固住。 他想起了一些东西,旋即拖着疲惫的身体靠近南冕32。 对于影中人的调查,南冕32会是渡鸦可遇不可求的宝贵线索。如果不能将它或者带回去提取记忆的话,那从它这里生发的影中人的第二条线索大概也就在这里结束了。 此刻春生的腿骨已经在刚才的对峙中因为巨大的压力而折断,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像是一只企鹅。他强撑着,伸出一只手放在南冕32的鼻孔前。 没有呼吸。 春生的心一下跌入谷底。 一瞬间,他感觉枷锁松动释放出来的力量正在飞快地消逝。他也无力地迎面倒在了南冕32的身上。 好在它胸口的刺甲已经被空刃完全熔断,不然此刻春生大概也步了南冕32的后尘。 “外挂……到期了……”他无奈地喃喃自语,耳边传来甄好担忧的呼喊声和小跑靠近的脚步。 咚咚……咚咚…… 有人能跑出这种声音吗 春生的眼睛又重新焕发出光彩—— 这是南冕32微弱的心跳声,虽然已经昏迷过去,但它现在确实还活着。 记得嘉木念书的时候他曾经听到过,今天这种情况如果是用诗来形容的话,应该就叫“山重水复疑无路……” 头顶传来直升飞机的机翼盘旋声……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7话:身体中的共生者 “据悉,平福区森林公园山火起因系游客遗留烟头,好在昨夜突降暴雨,在火势进一步扩大前已将山火扑灭。我台在此郑重告知各位观众……” 早间新闻的主持人口中播报的新闻模糊地传进春生的脑海,他缓缓地睁开眼。 狭窄的房间贴满了亮白的瓷砖,眼前的天花板仍旧是温和的白炽灯,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 随着意识的渐渐清醒,春生清楚,自己又回到了这间熟悉的病房。 祝彤握着手机翘着二郎腿坐在春生的床前,专注地盯着pad屏幕,丝毫没有注意到春生已经苏醒。 看见床边的人是祝彤,春生条件反射般地有些喘不过气,随后本能地想要悄悄地将头背过去。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被子向上提,随后缓慢地扭动脖子。 窸窸窣窣。 春生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小,但对手,是拥有变态般敏锐听觉的祝彤。 她即刻察觉出到了病床上的动静,紧盯着屏幕的双眼先是眨了眨,然后她便起身一把掀开了春生的被子。 “早……早上好……”春生的表情满是难以置信,“祝彤姐……一大早就看……新闻啊……” 眼神的对视间,春生同样在祝彤的脸上看到了惊诧的神色:“后面……有我想看的节目……” 春生点点头,随后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熟练地背靠在床头。 祝彤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春生,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开口问道:“杜姨本来说你连昏都要昏个天的,你一天多就恢复好了” “对啊。”春生尴尬地摸着后脑勺笑了笑,“是不是好的太快让你失望了。” 直到拳头带给自己熟悉的质地反馈,祝彤才慢慢接受了春生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事实。 “说起来最近你这家伙伤好得确实有些过分的快了。”祝彤坐回到椅子上,“上次那么重的伤也只养了一个星期。” “老爷子安排我来照顾你,春生同学,希望你不要给我增加多余的麻烦。” 她摆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示意春生老实待着,随后又重新将头埋了下去。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靠在床头盯着对面的挂钟凝视了许久,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南冕32呢” “托你的福,现在正在封锁区里躺着呢。”祝彤起开一罐啤酒,“你还蛮猛的,那家伙现在的危险评级差点排到s去。” “那那个家伙……”春生刚想继续问,就被一阵突入的敲门声打断了。 祝彤起身打开门,杜翠岚从门后探出头来。 春生和祝彤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冷漠地点头回应。 “这么快就完全恢复了。”杜翠岚用右手推了下眼镜,语气冰冷地自言自语。 “那我可以出去走走吗”春生打开手机,极为自然地顺势提出请求。但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这只是提出请求而已,杜翠岚大概率是不可能同意…… 但这次杜翠岚却并未如寻常那般,她只是冷冰冰地留下一句话: “随你便。”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中。 春生和祝彤在病房中面面相觑,总觉得寻常的地方有哪里不太对劲。 “也许只是最近太忙了”虽然心有疑惑,但祝彤似乎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杜姨现在的工作整个渡鸦都没有人可以代替,昨晚才完成对你的治疗,一会又要进行南冕32的记忆提取。” 春生没有回应,扭过头呆呆地注视着那张敞开的房门,沉默良久。 总不至于是更年期。 …… “那我先去忙,就十几分钟的时间,你可以下床走走,但是要给我安分点待在下面,不要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祝彤接了一通同事的电话,被告知要临时回到宅玩汇帮忙,临走前她正站在门口对着春生做最后的叮嘱。 “要是我回来这下面找不到你人,你应该懂” 春生咽了一口口水,机械式地点着头,随后摆着手示意祝彤放心离开。 房门的门锁自然地传出清脆的落锁声。 春生呆坐在床上,听着祝彤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怕这个丫头” 那天出现在春生梦境中的陌生声音再次涌入春生的脑海。 春生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惊,手里的手机摔落在被子上。 他被惊吓地四处张望,却如昨晚的梦境一样,四周除了他,再也不见任何活物。 “你是谁”他试探地提问,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你不用在意我是谁。”脑海中的声音透着一股邪气,让春生听着并不舒服,“但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敌意,也不是你们说的恶魔那种低级的家伙。” “那你是什么东西”春生的眉头紧锁,接着质问道。 “什么东西”那声音短暂的迟疑了一会,之后便接着回答道,“大概是寄宿于你身体的客人。” “我可不记得我有邀请过你过来住。”春生将手机从被子上重新拿起,“没什么事的话,那就请你麻利地滚出我的身体。” “这可不行。”那声音奸邪地坏笑着,“那天晚上我们的契约就签好了。” “我带给你力量和胜利,而你,提供给我住所和必要的养料。” “那天晚上共生” 春生在脑海中飞快地翻找,但有关那晚的记忆却莫名变得格外模糊。 春生只记得最后是南冕32遭受药剂的反噬率先倒下,却全然不记得那时自己全身毒素逆流、断骨愈合之后力克南冕32的事。 他原以为模糊梦境中的那声音的来源是自己最后的不甘,但现在看来,或许他的身上已经诞生出未知的秘密。 “那天这些事情你一个字都没提,你这是敲诈。” “怎么能说是敲诈呢”那声音反驳道,“没有我,你早就被那种垃圾杀掉了。” 恍惚间,春生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 他飞快地掀开被子,解开病号服的纽扣,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胸口正中央正贴合着一块黢黑的甲质,甲质的周围都是微微肿胀起来血管。 紧接着,一只眼睛从那块黝黑的甲质正中央睁开,不偏不倚地正和春生的双眼对视。 “看起来你找到我了。” 那眼睛露出奸诈的神色,短暂消停的声音也再次出现在了春生的脑海。 春生只是顿了一小会,随即便果断伸出手抠向胸口那块甲质。 他咬着牙强忍疼痛,生拉硬拽、戳挤铲拔,和这块黑甲僵持了许久,直到他能想到的一切方法都已用尽。 可最后即使自己的手指都被磨出血,却依旧没能撼动黑甲半分。 这块黑甲已经如同风湿骨痛贴一般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看起来真的甩不掉了。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只靠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是不太行了。 他正想着,忽然间祝彤却一把打开了门。 “春生!”她的神情严肃,看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南冕32的记忆提取结果出来了。”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8话:幼稚园黑手 自从从病床上醒来,接二连三地似乎有太多信息需要春生接受。 听到这样的消息,春生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但还没等他说话,祝彤就皱着眉接着说道:“还有……” 她仔细地打量着春生,“你把上衣扒了露出胸口是要做什么你没事” 如此反应让春生瞬间更加懵圈,他用手按住身上的黑甲,这触感完全是真实存在的。 “算了,小子。”这声音很快再次出现在春生的脑海,“除了你别人是没有办法看到我的。” “因为你制服了南冕32的缘故,老爷子这次特别批准你参加后续的行动。”祝彤双手抱胸继续说道,“大概会在几天后行动,在此之前你先好好休息。” 说着,她又轻轻地合上了门,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医疗区。 狭窄的病房再次只剩下春生一个人。 啊不,这次还有那团出现在他胸口的东西。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沉默了许久,意识到事态无法改变的春生,最终还是受益于自己极强的接受能力。 毕竟自己做的本来就是和恶魔交手的工作,要接受一团忽然和自己共生的黑甲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还没有名字。” “那我就叫你‘安无’了,因为你没有名字。”春生无奈地扶住前额,摇了摇头。 “好难听啊。” “说得对。”春生冷笑一声,“毕竟给你的选项太少了。” “那你选,安无、李狗蛋、王金贵,三选一。”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 “那还是叫安无。” 名字这种东西,对它来说其实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虽然是被迫接受了安无的存在,但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咸鱼想法,春生最终也还是放松下来。 “那看起来,我确实是有外挂了哦。”春生自言自语般苦涩地笑了笑,双手熟练地在手机屏幕上来回跳动。 尽管关于安无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在意的谜团,但是现在比起自己身上的特殊客人,目前有更要紧的事情。 …… 屏幕中的画面正在飞快地变换,看起来此刻的南冕32正穿梭在某片城区的楼顶。这一带看起来并不繁华,四周的大楼都闭着灯,沿途的路上几乎没有任何行人。 南冕32大摇大摆的在楼群中行进,直到最后来到了一栋废弃的大楼前。 这栋大楼看起来有些年岁,楼前的铁门牢牢的锁住,长满青苔的大楼外壁上还歪七扭八地挂着几个满是黑斑的白体大字——“花花幼儿园”。 南冕32屈膝起跳,视若无物般地轻易越过紧锁的铁门,随后朝着大楼内部走去。 它一脚踩在楼梯粗糙的水泥阶梯上,引得阶梯上的灰尘接连抖动。楼梯的扶手已经完全被锈蚀,只能在诸多棕褐色的锈迹中勉强辨识出青绿色。 南冕32沿着楼梯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了一张墨绿色的木门前。 房门上方的门牌落满灰尘,春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牌上的第一个数字“3”。 碧绿色的手掌在门前恭敬地轻轻叩动三下,随即屋内传来简短的回应:“进来。” 南冕32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侧过身子飞快地从门口钻了进去,生怕因为门开得太大而惹得那位大人不悦。 刚进入这间废弃教室,画面中几乎是一片漆黑。但好在南冕32的眼睛很快适应了这种程度的黑暗,随后春生所见的画面中便一点点地出现了黑影的轮廓。 “大人。” 进门走了几步,南冕32便突然跪在地上,将头埋地紧贴在地,像是虔诚的信徒。 而它的神,就是此刻正在它正前方阶梯上的那团黑影。 模糊不清的画面中,春生能够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正从那团黑影中缓缓升起,虽然这不如猎户19记忆中的画面清晰,但是透过它的轮廓,春生也足以认出南冕32正在跪拜的这位大人—— 就是在猎户19记忆中以未知手段潜入渡鸦的影中人。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等别人。”影中人的语气冰冷平静,却似乎处处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南冕32心头猛地一颤,随后一连给影中人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大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春生很难想象,这个曾经两度将自己逼入绝境的恶魔,居然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这般惊慌胆怯,“但是那个女人,我已经杀掉她了。” “是吗”影中人冷笑一声,脚下的黑影瞬间便凝聚成一把硕大的尖刀刺向南冕32。 即使是迎面而来的攻势,此刻的南冕32也不敢闪躲,它浑身颤抖地跪在原地,任凭锋利的尖刀轻易地刺穿它的身体。 这种道理他早就懂了,反抗只会招惹更加严厉的惩罚。 “我可以是从塞西莉亚那里听说……”黑影的刺刀被影中人缓缓地收回,“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呢。” “可是……”南冕32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可是我确定我找到了住在那里的异能者,并且我明明已经将她的心脏都吃掉了。” “你还不明白吗”影中人脚下的黑影再次化作一只大手,“你弄错人了!” 南冕32彻底慌了,它连连向影中人求饶,顺带着完整地和他讲述了当时的整个遭遇。 “是吗你遇到了狩魔人啊,还是在三年前把你打死的那个太华白虎。” 理解了情况之后,影中人先是自说自话了一番:“还是晚了一步吗他们已经注意到那个女人了吗” 随后他透过黑影,重新递给了南冕32一管药剂。 “遇到了太华白虎,这次我可以理解。”他缓缓说道,“但是你知道的,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一直输。” “所以……下一次遇到他和那个女人,你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们。” “如果下次你成功了,我以后或许会考虑多分点给你。” “是!”南冕32捂住自己胸口的贯穿伤,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那你走。” 紧接着它的身下出现一团黑洞,它毫无准备地坠落下去,画面也瞬间变作一团漆黑。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39话:战前会议 看过丽莎发来的视频之后,春生拖着前额沉默了许久,看起来是在思考相当重要的事情。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渡鸦或许已经站在了谜题水落石出的边缘,可春生却觉得,影中人和药剂这块巨石之下似乎藏着更加复杂的疑点。 “要是嘉木那家伙在就好了。”春生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喃喃道。 “你们是要去找那个家伙的麻烦吗” 安静了好一阵的阿无,此刻颇有兴致地向春生询问。 “是啊,怎么了”春生微微皱了皱眉,“你不会是那家伙派来的高级特工” 阿无爆发出一阵坏笑声,旋即颇有兴趣地对春生说:“有趣,到时候一定要带上我。” “我怎么才能不带上你呢”春生苦涩地笑了笑,随即缓慢地走下床。 “你干嘛去” “肚子饿了去吃饭啊。”春生拿起自己那张被放在床头柜上权限卡,“你这家伙肯定是体会不了了。” “谁说的”阿无坏笑着,“我每时每刻都在吃饭呢。” 春生没有理会它,既然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把它从自己身上摘下来,那就先随他去。 轻轻合上病房的房门,沿着狭窄的走廊直走,春生很快走到了医疗区的值班室,习惯性地在门口驻足。 值班表上写得清楚,今天下午负责整个医疗区值班的,是杜翠岚。 可是直到现在,整个值班室也不见她的影子。角落的柜子上,她时常用来泡茶的那个杯子,底部也还剩下一大口茶,从颜色来看,应该已经过了很多天。 从值班室走出医疗区,春生熟练地拐进生活区,跑到那里的食堂随便打包了一份盒饭,随后便沿着原路折返。 也许确实是因为有些饿了,尽管菜的味道一般,但春生还是吃得很快。 “阿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差了。”春生手持着筷子扒拉着餐盒里被剩下的青菜和白饭,“现在连饭都煮得夹生。” “好想念陈漠在渡鸦的日子啊。”他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吐槽着,兜里的手机却突然附和着振动起来。 渡鸦客上有一封新邮件。 春生自然地点进去,这才发现这是一封告知他参加会议的通知函。 讨伐行动特别战前会议 春生的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表情凝重又严肃。 他加入渡鸦这么多年,从来都只有对现存最高的ss评级的恶魔展开的狩猎行动,老爷子才会召开战前会议。 而何况这次的目标,只是不过是一个异能者而已。 这背后或许有更加不寻常的事。 春生的心里这样想着,拉下手机的导航栏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距离会议的展开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如此唐突的通知显然不是丽莎的作风,也就是说,这次会议并不在渡鸦寻常的安排中,而是渡鸦的管理层临时添加的新进程。 …… 椭圆环形的桌子围绕着房间正中央的全息投影,外围整齐的摆放着数十张黑棕色的真皮靠椅。 和会议室内同行的多数干员一样,这是春生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因为这渡鸦的会议室,原本是为管理层商讨而特别设计的专用房间,管理层以外的权限卡都没有办法通过门禁。 尽管会议暂时还没有开始,但会议室内鸦雀无声,肃静地有些吓人。 除开组织会议的管理层,受邀入会的其他人不是出身渡鸦的特遣队,就是权限在level-4以上的高级干员。 作为唯一一个被特别批准参加会议的level-3,春生被安排坐在椭圆长轴的最末端,与最顶端的权正豪遥遥相对。 他悄悄打量着其他到会的干员,好些都是自己第一次见的生面孔。几乎每一个人此刻都正襟危坐、神色凝重。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会议很快便正式开始。 “各位干员。”权正豪微弱地眨动着眼睛,借由会议室的音响发言道,“如此突然地向各位提出请求,实在是抱歉。” 地面上的全息投影装置投射出的画面逐渐清晰,一张详细的地图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近期关于代号‘影中人’的未知异能者和针对恶魔的特殊药剂的事件,我想在座的各位即使没有参与之前调查,也大概有所耳闻……” “经过我们的努力,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当客观的情报。” 一道显眼的x标记在地图上,随即猎户19记忆中影中人的照片也出现在投影中。 “根据现有的线索,我们锁定了影中人藏身的位置,目前他很有可能正藏身于黄梁市大炼钢厂区的一家废弃幼儿园中。” “考虑到这次事件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我们理事会决定在近期对影中人展开制裁。” 春生抬头注视着投影,余光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其他人的表情,尽管各自有微小差别,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脸上都透露着几分不解。 “但是透过目前的情报来看,这次行动大概率不会很轻松。”权正豪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惑,紧接着解释道,“影中人的手中不断拥有能够让恶魔迅速获得力量的未知药剂,而且他的身边很有可能还拥有众多为他效力的恶魔。” “这不止是一次简单的制裁,更有可能是对恶魔展开的一场大规模的狩猎行动。” “因为可能会遭遇不同危险级的恶魔,所以这次行动并不适合低等级的干员们冒险。” “在座的各位都是渡鸦中经验丰富、在各自的领域中能力突出的优秀干员,所以我想把这次行动托付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致、通力协作。” 解释清楚之后,原本还一知半解的那批人脸上的表情舒展了很多。但刚才的解释只不过可以算做这堂会议的背景和主题。 权正豪下面要讲的,也许才是会议的重点—— “对于这次行动,接下来我要公布几条由我们理事会联合表决的决定……” “首先,关于渡鸦的实习干员甄好。”全息投影中的画面清空,取而代之的是甄好的证件照,“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原因,但影中人似乎自始至终都在试图刺杀甄好。” “所以,直到影中人被我们控制、新的方案启用前,我们需要一名干员来贴身保护甄好的安全。” “那么在座的各位有谁愿意接下这个护卫任务呢” 会议室内寂寂无声。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毕竟在场的所有人里也只有他和甄好最熟了。 “真遗憾啊……”安无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春生的脑海,“本来以为能跟着你去看好戏的。” 春生没有回答,左肩削微耸动了几下。 正当他要举手接下这个任务时,洪亮且熟悉的男声打断了他。 “我来!” 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转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终于在一堆陌生的面孔中,在一个中层的位置发现了那个家伙,而此刻,他也正从中探出脑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春生。 “娄肃干员吗”权正豪和其他人一起看向他。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0话:盲生与华点 “在那之后,你一连昏迷了接近一个月。原本想单独和你道谢的,可是之后我就被我师父带到合众支援学习,一学就是三年。” 会议结束之后,三年未见的娄肃和春生终于打上了招呼,一同走出了会议室。 娄肃一个劲地和春生分享着心中的感受,语气很是激动:“三年来,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我心里的一道坎。今天看到前辈的身体已经恢复,还在以狩魔人的身份活动,我真的非常开心。” 看着娄肃脸上兴奋的神色,春生浅浅地笑了笑。 故人久别过后的重逢,让他的心底思绪万千,可是每每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合众吗”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蛮不错的。” “也并没有很好。”娄肃苦涩地笑了笑,“自由的国度对恶魔完全是不作为的策略,比起渡鸦来说,那边的驱魔教会真的是在财团的资助下苦苦支撑。” 春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原本他还想问问娄肃,合众的恶魔讲不讲英语,但最后也还是作罢了。 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想想还真有些破坏气氛。 三年的时间,看起来娄肃已经从初见时的初级干员成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医疗班精英。 一声手机的振动插入了两人的交谈,春生和娄肃旋即都习惯性地各自掏出手机。 消息是娄肃的,是丽莎发给他的任务情报。 娄肃点开消息,仔细地阅读着甄好的资料。 “别看了。”春生苦笑道,“就是一个除了运气好一无是处的丫头。” “这运气确实是有些夸张啊。”娄肃感叹着,随即又好奇地看向春生,“前辈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春生和他对视,恍惚间注意到他的眼神中满是奇怪的期待。 “呃……”春生点开自己手机上的渡鸦客,将屏幕展示给娄肃看,“我现在是这家伙的实习教官。” “实习教官”娄肃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后又很快归于平静,“说的也是,毕竟是被盯上的重要角色,由特遣队的成员出任实习教官也说得过去。” “拜托你的自洽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然啊。”春生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停下脚步长叹一口气,“我现在已经不是特遣队的人了……” 空气凝固了。 娄肃大惊失色,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问道:“是因为身体原因吗” “算是。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以前那样的电力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最近才回到神州。”娄肃的眼睛暗淡下来,神色有些低落,“当初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不至于这样的……” “没关系没关系。”春生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笑着说道,“现在这样也不错啊,普通狩魔人的活可比特遣队要轻松多了。”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春生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他注视着娄肃,认真地说道,“而且……” “我不是为渡鸦保住了了一名医疗精英吗” 娄肃呆站在磁浮舱的入口沉默了许久,看着春生转身准备回去。 “春生前辈。” 忽然,他张嘴呼喊道:“要不要一起去找甄好呢” 嗯…… 最后春生站在磁浮舱舱内的浮板上,神情有些恍惚。 说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刚才为什么答应要跟着娄肃一起来。 拜托,那可是在老街区的学校,真的超级远的好吗 “我会治好前辈你的。”娄肃站在春生的身边,忽然坚定地开口说道,“我一定会让前辈的身体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真不用在意了。”春生低头看着手机,地图上的导航定位在南湖大学的东门,“还有,能不能不要天天前辈前辈一样的叫啊,我可是比你年轻不少,你这样我的女粉丝会误会我的。” “好的前辈。”娄肃答应着,短暂的间距之后,又小声地发出了笑声。 “你笑什么”春生扭过头看着娄肃,眉头微皱,“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是觉得,前辈果然还和三年前一样呢。”娄肃笑着解释道,“说话还是这么有意思,在下面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不像了呢。” “你也是,和三年前一样一根筋。” “现在更像了。”娄肃点着头。 春生摆摆手没好气地回复道,“我那是不想破坏久别重逢的气氛,倒是你,非得我说你你才开心是” 随着上方射进一道光,两人随后便抵达了地面上。走出城市英雄cb的大门,春生径直就走向附近停着的一大片共享单车。 娄肃楞在原地,不知道春生是要做什么。 “你怎么不动啊”春生回头看着娄肃,“那家伙的大学在老街区那边犄角旮旯的地方,坐公交可比踩单车慢多了。” “这是什么” “共享单车啊!你们合众共享单车都没有是海龟先生” “确实没有。”娄肃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只车钥匙,“要不,前辈你坐我车一起去” 春生眨了眨眼,身后不远处传来汽车解锁响应的嘟嘟声。 …… 春生坐在副驾驶上,听着娄肃的要求乖巧地从右侧扯出安全带扣上。 他靠在座椅上,吹着身前带劲的空调。 “人与人的资本差距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他苦涩地自言自语,“我以前不是踩单车就是坐公交。” 娄肃来回转动着方向盘。 “特遣队的任务报酬不是都特别高吗”娄肃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前辈你这些年应该也存下来不少钱” “这个嘛……”春生迟疑了好一会,“有点难说。” 尽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要让春生存下钱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起来,对于甄好,前辈你是怎么看呢” “能怎么看睁开眼睛看呗。”春生随口回应道。 “不是,我是说,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运气特别好的女孩,为什么影中人偏偏就要找她的麻烦呢。” 春生原本看着窗外来往的车流,听见娄肃讲出这样的话,便立即转过头来看向他。 此刻的娄肃虽然目不斜视,但神情却有些严肃。 “啊。”春生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理事会的那些老爷子老婆婆应该也发现了。” 看起来有不少盲生和他一样,已经发现了这背后的华点。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1话:无可奉告 “甄好,你现在有空吗” 看着导航上二人的位置和南湖大学渐渐缩短,春生提前拨通了甄好的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甄好的声音,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也尽显倦态。 “你怎么了”春生很快察觉到这一点,立即皱着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啊嗯……”甄好停顿了好一会,最后支支吾吾地还是没能说出什么东西。 春生扭过头,表情沉重地和娄肃对视了一眼,瞬间,两人的神经都开始紧张起来。 如果影中人挑在这个时间在校园里对甄好出手,那他们或许根本没有防范和营救的时间。 汽车的车速即刻加快,很快二人就驾车来到了南湖大学的东门门口。 车子停稳,下车的一瞬间,春生便察觉到门卫室内的保安个个如临大敌般皱着眉,神情异常严肃。 二人径直朝着学校内部走去,却在即将踏入校内的那一瞬间,被一个从门卫室内探出头的保安大爷叫住了脚步:“你们干嘛的学生证拿出来!” 门口的电动伸缩门缓慢地朝着侧面张开,最终将春生和娄肃挡在了学校外面。 “我只是进去找个人。”春生转过头,对着保安说道,“有些东西要带给我朋友。” “少给我来这套。”尽管这大爷眉毛有些发白,脸上也有诸多明显的褶皱,但声音却是洪亮非凡,“你这种要进学校的社会青年我见多了。” 大爷用一种近乎毒辣的眼光打量着春生,让春生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堪比恶魔的压迫感:“长得人模狗样的,还留个小辫,这让你进去了不是指着人小姑娘祸害” 这话就像重拳,一时打得春生找不到北。虽然是毫无理由地挨了一顿骂,但好像这又是在夸自己帅 他平日在俱乐部懒散惯了,衣服都是尽显慵懒的日系风,再加上耳钉和并不面善的长相。确实连他自己都承认自己也许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大爷,您误会了。”跟在春生身后的娄肃连忙帮忙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人,是真的有东西要带给我们的朋友。”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皮质钱包,然后从中抽出一张卡片递给大爷:“我叫娄肃,是一名外科医生。” 大爷接过名片,仔细地端详着娄肃,皱起的眉头一点点舒展来。 比起春生,娄肃的打扮得很精神,看起来也很面善,言谈举止也似乎更有素质。 “这名片还有外国字。”大爷的态度似乎逐渐改观,看娄肃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佩,他将名片放在门卫室的桌上,随即无奈地表示道,“就算你们不是坏人,我也没法当你们进去。” “为什么”春生不解地问道,“我上次来的时候都可以随便进啊。” 大爷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随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说,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苦衷。 了解到情况之后,娄肃也没有再纠缠。和门卫大爷道谢之后,就引着春生往回走。 “那个……小娄,你有对象没有要不我介绍我孙女给你认识她和你年纪差不多,长得也是蛮不错的。” 娄肃加快了脚步。 …… 靠着娄肃能够带人在一定范围内随即跃迁的空间异能,春生二人还是进入了学校内部。 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和春生那天所见没什么分别,只是他注意到学生中似乎有一部分人的表情并不对劲。 “学校里面出事了。” 春生说着,再一次拿出手机拨通了甄好的电话。 “我到了你学校,你在哪” 电话一接通,没等甄好开口,他便率先发问。 “啊……我在四教自习……” 甄好被春生突然的问题问得有些懵,但好在回答问题并没有上次那般支支吾吾。 这可让春生和娄肃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的甄好听起来也不是一个处在危险中的状态。 “虽然现在就很想问你刚才把声带在家里的原因,但是还是等我找到你当面和你说。”说完春生挂断了电话,随即开始寻找起甄好口中的“四教”。 手机导航上显示“第四教学楼”的距离并不远,从原地出发只有不到三分钟的路程。 两人很快来到了四教的正门口,望着眼前这栋宏伟硕大的教学楼。驻足良久的娄肃终于问出了那个致命的问题—— “那么春生前辈,甄好在哪间教室自习呢” 又是一番波折,二人终于在五楼的一间教室找到了甄好。春生平静地站在门口轻声呼唤着甄好的名字,身后的娄肃已经是气喘吁吁。 “怎么了”甄好走出教室,不解地看向春生,“渡鸦那边有什么事吗” 春生点点头,随即伸手指向娄肃:“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娄肃,目前是渡鸦level-5的特级医疗干员。” 甄好点点头,朝着娄肃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他会在接下来的几天,担任你的保镖。” “保镖”甄好疑惑地看向春生,“我不太需要” “反正是上面配给你的,你也退不了货。”春生没有过多的和她交待关于南冕32记忆的事情。 如果让甄好这么单纯的家伙知道婆婆的死是因为南冕32把婆婆认成了她,她大概会因为觉得是自己的过错而难过。 春生的心里这样想着,随即又补充道:“娄肃接下来会在和你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待在你的身边。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人家是从合众留学回来的高质量海龟,绅士精神自然没得说的。‘” “好……”眼见自己难以拒绝,甄好点着头勉强答应下来,只要不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其实她觉得也没多大关系。 “麻烦娄先生了。”甄好再次恭敬地和娄肃打了个招呼。 娄肃微笑着点头,随即对甄好鞠了一躬:“我才是需要麻烦甄小姐多多担待呢。” “看不出来你很懂嘛。”春生拍了拍娄肃的肩膀打趣着。 娄肃的脸有些红,连忙说道:“春生前辈,不要开玩笑了。” “前辈”甄好不解地看向两人。 “虽然我要更年长,但论加入渡鸦的资历,还是春生前辈要更胜一筹。” “但前辈果然听起来还是好老不是吗”春生无奈地笑了笑,随即随口问道,“那会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啊,那个时候真是急死我们了。” “那个……” 一说到这里,甄好又支支吾吾起来,像极了进校门时门卫不愿透露的模样。 但不方便说,不代表就能不说。面对着追上门的两人的追问,明白实在逃不过的甄好最后还是悄悄地告诉了两人—— 他们系有个女生跳楼了。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2话:女神不会无故死于自杀 7小时前,南湖大学大四的女学生欧阳雯秀,在校外的公寓楼一跃而下,整张脸摔得稀烂。 说起欧阳雯秀,即使是在美女众多的中文系,她也一定是最为人熟知的闪耀之星。 在南湖大学表白墙刚结束不久的校花评选中,她以压倒性的优势多票当选,成为了南湖大学历史上唯一蝉联三届校花名号的传奇。 对于不了解她的人来说,欧阳雯秀长相漂亮、身材高挑,是南湖大学远近闻名的女神。 而对于了解她的人来说,女神不仅形象气质俱佳,外向开朗的性格也是平易近人,成绩和能力更是出众,不仅接连拿到了数家知名报社的offer,更是通过了神州最顶尖大学的研究生复试。 短暂的大学生活,于她而言就像是紧握着女主角的剧本,一路开挂顺遂。 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到可以说是完美的女生,最后居然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自我了断。 这对南湖大学来说无疑是一件噩耗,因为他们失去的不止是一名优秀的学生。 为了深入了解欧阳雯秀自尽的真实原因,也为了在风波进一步扩散之前掌控局面。学校严格控制着进出的人员,同时几乎对所有和死者相关的一切都展开了调查,而目前和她同租住在一家公寓的甄好自然也在其中。 教室里肃静得出奇,只有书页的翻动声和水笔在纸面上划过的轻微摩擦。 娄肃坐在教室的角落安静地看着书,春生则直接趴在桌子上玩起手机。 这之后一连快两个小时,对面桌前的甄好的眉头仍旧紧缩着,看样子完全没法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虽然自己和欧阳学姐的关系不过只是曲曲点头之交,但是一想到平日里在楼道见面总对自己微笑的学姐就这样消失再不回来,甄好的心就觉得毛毛的。 即使这是对已故学姐的不尊重,但她最终还是不愿意相信欧阳学姐是死于自我了断。 但事实上,这么想的不止是她甄好。从学校保卫处的说法来看,不管是欧阳雯秀的闺密还是男友,都不愿意相信会有他们不知道的挫折能够将一向乐观的欧阳逼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在这之前他们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 “咕——” 教室中忽然出现了奇怪的声响,甄好转过头,发现春生正捂着肚子尴尬地看向她。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分,硬要说的话,倒也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 甄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将书本塞进背包,然后轻轻地走出了教室,娄肃和春生紧随其后。 “太恐怖了。”一走出教室,春生就忍不住感叹,“这可比嘉木看书的时候还要吓人,感觉教室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 “我倒是很怀念呢。”娄肃笑了笑,“很久没有这么静下心来看过书了。” “除了漫画和小说,别的书我果然是一本都不想看呢。”春生将双手插进裤兜,“果然我还是适合当网管。” “要不然今天我请你们吃饭”甄好看向二人,“毕竟你们是专门过来找我的,也不能亏待你们呢。” 春生的眼里闪出光:“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 晚饭在闲聊之中匆匆结束,娄肃带着甄好开车将春生送回到俱乐部,随即又开车驶向甄好住宿的公寓。 一路上娄肃时不时会和甄好搭话,想要让气氛变得更融洽些,但甄好显然还没有从春生的话里走出来,直到公寓楼下都仍旧紧锁着眉头。 两人沿着楼梯缓慢地一路向上。 甄好想起春生在吃饭时和自己说过的话—— 他在甄好自习的时候透过渡鸦的情报网详细地了解了目前已知的事情经过。 在他看来,欧阳学姐在众目睽睽下的自我了断毫无征兆和缘由,这根本就不合乎逻辑,哪怕当时有数十名目击者在场。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学姐自己所为,而在尸体身上也看不出来是意外跌落的痕迹…… 甄好的眼睛不由得瞪大,整个人猛吸一口凉气。 这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恐怖了。 “甄好小姐”娄肃的呼唤将甄好游离出大老远的思绪一点点地拉了回来,他递给甄好一条漆黑的手环,随即对她说道,“从今天开始,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请马上按下手环上的按钮,一接到消息,我会马上过来帮助你的。” “啊,好。” 甄好愣愣地点着头,一头雾水地看向娄肃:“娄肃先生。” “嗯” “请问渡鸦到底为什么要保护我啊” “这个……”娄肃迟疑了一会,脑海中是春生要求他对甄好保密的嘱托,“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是奉渡鸦理事会的命令行事。”他歪着头微笑道,“但是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娄肃的话还没有说完,甄好就看着他似乎被一股无形却猛烈的劲力击中,撞碎了楼梯间窗户的玻璃,朝着外面飞出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让甄好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迎面的气息带来的压迫感让她一度喘不过气。 恍惚间,她看见面前的那团空气似乎正在缓缓地移动。 紧盯着面前的空气,诡异的轮廓在甄好的眼中便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一头站立着的足有四米多高的长毛巨兽,头顶是两只尖锐的兽耳,尾巴修长纤细,一双夸张的大手格外吸睛,似乎一只手就能将甄好整个握住。 甄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压迫感,如此新奇的外观,绝对错不了,面前这个大块头绝对是恶魔。 有了上次接连做了四次任务的爆肝经历,甄好深知自己的一无是处。 意识到这恶魔暂时还没有发现自己能够看见它,而且好像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敌意…… 这倒是真的,如果有敌意的话,刚才她就和娄肃一起飞出去了。 自己现在能做的,或许就只有不动声色地溜走。 她装作在兜里翻找着什么,随后僵硬地转过身,嘴里喃喃念道着怎么钥匙没带,迈开腿就要下楼去。 原本计划似乎一切正常,直到她的眼睛突然被晃了下。 恶魔手里有条项链在反光。 那是欧阳学姐时常戴在胸前的项链。 她在意的真相一下便水落石出—— 或许欧阳学姐的死不是自尽,而是这拥有透明能力的恶魔策划的谋杀。 哐当。 走神的甄好一脚踩空,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视线直指向恶魔手里的项链。 一瞬间,甄好觉得场面尴尬到了极点。 她好像被判处了死刑,被剥夺了来日将凶手捉拿归案的机会。 那恶魔动了动,此刻正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3话:千钧一发大逃亡 高大的恶魔忽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猫叫声,随即朝着甄好猛扑过来。 求生的本能让甄好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拖着崴脚奔跑起来。 扑空的恶魔一个脸刹摔在地板上,随即又站起身发起了第二次猛扑。 甄好一个纵身一跃躲开,而这恶魔的攻击也再一次落空。 甄好慌忙地一路逃窜,只是通过地上的影子判断出那恶魔居然不信邪般地再次爬起,随后又朝着她扑过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恶魔骨子里还有种不服输的坚韧劲… …好,其实就是它可能不太聪明。 恍惚间,甄好已经跑到了公寓的一楼,她一脚跨出公寓的大门,随后便扭头朝着西面跑去。 头顶乌云渐渐集聚,傍晚的天色也变得暗沉起来。 新城区的西面是目前正在规划开发改造的区域,因为规划中的商圈和写字楼都没有完工,所以相对来说这边来往的和居住的人都要少很多。 恶魔在甄好的身后穷追不舍,虽然它的双腿修长、肌肉发达,但也许真是不太聪明的缘故,它奔跑的方向总是歪斜,并且经常被自己拌倒,以至于甄好能够奇迹地跑出这么远。 它在车流来往的大马路上横冲直撞,路边上一连有好几个消防栓都被它撞歪。 但好在因为快要下雨的缘故,街上除了甄好几乎看不见其他行人,因而一直以来都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亡。 甄好跑着跑着,眼前出现一团金黄色的光。 她以为是恶魔的招数,本能地侧向躲闪。 闪烁的金光褪去,灰头土脸的娄肃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看起来是会隐身的恶魔呢。” 看着如此拼命奔跑的甄好,娄肃大概能猜到恶魔就在他们的身后。不然这种连哈喇子都跑出来的玩命程度,总不至于是饭后的运动。 刚才被隐形的恶魔从楼梯间摔飞出去的瞬间,他即刻发动了异能,将自己换位到了楼下的歪脖子树上。紧接着他又废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追上甄好逃跑的脚步。 虽然能够带人在空间内跃迁,但娄肃的异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无法设定跃迁的落点。 想象一下如果自己带着甄好发动跃迁,落点却在身后恶魔的脸上,那一定会是一件非常绝望的事。 虽然自己是医疗班,但这并不意味着娄肃在战斗方面的无能。相反,作为要在前线抢救伤员的精英外勤干员,娄肃的对敌能力还有些突出。 可眼下他根本没办法确认恶魔的位置,这样恶劣的形势下,他持有的胜算并不大。 “甄好小姐。”体内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跑起来比平日锻炼时轻松了不少,“你听我说。” “啊……”反观甄好的状况就要差上许多,毕竟之前的她不像娄肃一样为了同恶魔作战而坚持锻炼,更何况她的脚在刚才的逃亡中被崴到了。 “你听我说,我有办法解决掉这头恶魔。”娄肃的语气冷静,“但是我需要能够让它显形。” 甄好的脸上因为卖力地奔跑露出痛苦的神情,她点点头,很快脑海中便有灵光一闪而过。 她带着娄肃径直闯入了一片工地,因为是晚饭时间,所以门口没什么人看守。白天工作的工人此刻基本上也回集装箱宿舍休息去了。 一阵风吹来,工地内尘土飞扬,落在恶魔的身上大概能给它描上一层边。 近视的娄肃实力并不如甄好,眼下在尘土的协助下,他才只能勉强看清恶魔的身形轮廓。 看着恶魔一手揉着眼冲向自己,娄肃飞快地从地上捡起水管。 “甄好小姐!”他大喊一声,甄好反应过来,慌乱地扑向身后的水阀开关。 瞬间,压力强劲的水流引得恶魔连连捂住眼睛,它愤怒的发出猫咪的嘶吼声,然后本能地开始闪躲。 看起来它很怕水。 原本它可以闭着眼睛冲破娄肃的水枪攻势,但智力上的差距似乎不足以让它规划出这么高级的战术。 甄好大口喘着气,看着娄肃一只手吃力提着沉重的大水管,另一只手颤抖地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按动了一下,随后咬着牙朝着恶魔丢了过去。 恶魔的动作很快,四下乱窜连 钱包平坦地掉落在地面上,一瞬间,浓重的黑色的粉尘从中爆发出来,如同大口吞噬一般将娄肃和恶魔裹入其中。 风向朝着工地的大门口,因此粉尘烟雾很快就渐渐消散,而那头恶魔因为之前被娄肃用超大号水枪嗞到,此刻它的身前已经沾满了深黑色的粉尘。 如此一来,娄肃终于能够轻易地观察到它的位置和动作。 “甄好小姐,请保护好自己。” 他嘴里喊着,随即丢下水管朝着恶魔冲了过去。 恶魔又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张开巨大的爪掌对着迎面冲来的娄肃猛烈地拍去。 娄肃利落地闪躲开,紧接着从他皮鞋的鞋尖弹出一把锋利的刺刀。 他抬起腿,借助回旋的惯性,将尖锐的刺刀刺进了恶魔的腿部。 恶魔发出一声惨叫,随后抬起拍空的爪掌抓向娄肃。但娄肃只是化作一道金光,随即便消失不见。 再次落空的恶魔呆呆地站在原地,四处搜索着娄肃的身影。 枪声从它的右侧传来,大概是并不知道什么是枪,体表并不坚韧的恶魔竟然转过身以手格挡,结果细小的子弹自然轻松地打进它的手掌中。 弹孔在恶魔硕大的掌上显得微乎其微,但带来的痛感却并不细微。 它又尖叫一声,听起来像是被激怒,朝着不远处的娄肃猛冲过去。 这速度比之前和甄好在公路上的追逐要快的多,以至于娄肃都有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望着马上就要砸落下来的拳头,他再次发动了异能,消失在恶魔的面前。 甄好被动地看着娄肃和无名恶魔间的打斗,比起春生,娄肃的异能缺乏进攻性,因而他的战斗更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特工。 娄肃出现在恶魔的身后,他压低重心飞快又轻巧地靠近,随后朝着恶魔的腿部又挥出一拳。 这一拳落在娄肃方才用刺刀留下的伤口上,在公寓楼吃过恶魔一掌,娄肃自知双方力量的悬殊,但如此一拳却并非是不自量力…… 娄肃手指上的戒指瞬间放射出高压的电击,一瞬间,高大的恶魔开始不断的抽搐,并随之不断地发出痛苦的猫嚎声。 直到戒指里的电流被全部释放,娄肃才缓缓收手,此刻的恶魔已经完全没有动静,仰面倒了下去,身前的粉尘也被震落。 这是足以杀死一头蓝鲸的电量,通过刚才的交手,娄肃确认恶魔必死无疑。 结束了战斗的娄肃转过身朝着甄好走去,拿出手机想要向丽莎请求支援。 但娄肃的身后,甄好却似乎看到那团空气颤动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想要进一步确认…… 下一秒,娄肃整个人被完全掀飞出去,穿过写字楼毛坯房的空缺的窗口,重重地摔落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 恶魔还活着吗! “甄好小姐!” 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随即猛地冲向甄好。甄好的脑中忽然爆发出轰鸣声,脑海中不停地闪回怪异的画面。 …… 她的面前袭来一圈气浪,随之而来地还有恶魔摔倒在地的沉闷响声。 透明色的恶魔在二人眼中渐渐变得清晰可见,它的全身已经被烧的灰黑,眼睛空洞又无神。紧接着它的身体逐渐缩小松垮,最终当着二人的面化作一团团光子,之后便彻底消失了。 娄肃和甄好都沉默了。 两人大概都没注意到,在这滩沙土前,有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凸起的土突……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4话:雨 “据悉,名为‘波比’的飓风预计将于本周抵达赤红市。赤红气象中心已于今日发布台风蓝色预警,此次台风将会是赤红市有史以来面临的第一场台风,我台在此郑重地告知各位观众,请在台风天锁好门窗不要外出,注意安全……” 刚从危机中脱困的甄好,此刻正抱膝蜷缩在公寓的沙发上,面前的电视机播放着晚间的天气预报。 这是婆婆数十年以来的习惯,独居生活开始之后,甄好一人也经常这样做。每每只要听见天气预报的音乐声,她就总会感觉奶奶好像还在身边,不安恐慌的心也会在这之中迅速安定下来。 刚才的遭遇让她现在更加确信——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刚才出现的无名恶魔也好,之前的南冕32也罢,如果没有娄肃或是春生,自己或许早就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独当一面的干员,我真的也能做到吗”甄好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她将头埋进膝盖间,沉默着一言不发。 “喵”甄妙从她的身后轻巧地跳到沙发的靠背上,缓缓地爬到了甄好的身边,轻轻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脖子。 “甄妙……”甄好抬起头,泪水此刻已经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喵。” 甄妙伸出舌头轻舔了下甄好,像是温柔地在安慰她。 “我真的能做到吗” 甄好哽咽着,伸出手将甄妙抱到了怀里。 “喵喵。”甄妙抬起头注视着甄好,一双眼睛如浅绿色的琥珀般明亮,这声音像是在向甄好说“当然”。 窗外已是黑云压城的天象,甄妙少见的从怀抱中挣脱。它缓慢地走到了落地窗前,随即转过身看向甄好。 一道闪电在天边落下,甄妙附和着叫了几声。紧接着一道响雷从天边传来,原本在灯光下明亮的屋子忽然变作一片漆黑。 停电了。 甄好愣愣地看向落地窗前的甄妙,那对浅绿色的琥珀此刻是黑暗房间中唯一的亮光。 开始下雨了。 与此同时…… “我知道了。” 权正豪的办公室内,站着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他们手中都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夹,各个神色凝重。 自从察觉到影中人对甄好明确的恶意之后,研究员们便在权正豪的吩咐下开始对甄好展开了调查。 根据入职时对甄好的异能测试来看,采样的各项数据都显示甄好就是毫无异能的那类普通人。 可是随着他们对于收集到的数据深入地反复测算,却渐渐发现得到的结果竟然逐渐朝着异能特征的方向靠拢。 “没想到真的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对于甄好是未被仪器检测出的异能者这一事,主导异能测试仪器开发的部分研究员们第一时间对仪器展开了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错误和损坏。 作为蓝星的主宰,人类是非常神奇的一种动物。仅仅只是因为几个关键节点的遗传序列片段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就能赋予人们各自不同的特异功能性状。 而通过测算和数据拟合,他们最终发现甄好的基因片段相较于常人也存在着不同,这就意味着甄好事实上也是一名异能者。 但与其他普通的异能者不相同的是,甄好体内发生变化的基因片段因为一些原因相互冲突,因而便使得她最终没能表现出特异功能的性状。 “不管怎么说,甄好是异能者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算是好事。” 权正豪的下巴在脖子的牵引下轻微地顿了顿,轮椅上的机械臂将文件夹递还给其中一名研究员。 “那她有办法使用异能吗” 研究员们面面相觑,沉默了许久之后,领头的那名研究员站出来低着头小声说道:“应该是不行的。” “好,我明白了。各位请先回,我会处理好的。” 权正豪呆呆地注视着研究员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轮椅捕捉着他的脑电波,一步一步地朝着窗边。 窗外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本该出现在熟悉位置的月亮也完全被厚重的乌云遮盖,仿佛像是被吞食掉一般。 “暴雨要来了。”他的心里如是说。 倾盆大雨下的废弃幼儿园大楼,在三楼的某间房间里,似乎到访了一位稀客。 “我想你应该知道包括我在内的其他几位都对你最近的一系列行为非常的不满。” 一名中年男人坐在教室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一双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影中人。 “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男人似乎对影中人毫不在意的态度很不满,“父亲教过我们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那是你们两个的想法,和我没有关系。”影中人转过身,被黑影包裹住的重拳一击砸在教室前头的白板上,径直击穿了白板和之后紧贴的墙壁。 “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把那群低等生物全部杀光吗现在一切不正要开始吗” “是。”男人从桌子上下来,点头回答道,“但是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到这么危险的地步。” “危险”影中人冷笑一声,“从现在为止,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不明白你说的危险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我很多年之前就手痒地不行了,只要粉碎掉那个叫渡鸦的组织,神州不就会沦为我们的囊中之物吗” “只要拿下神州,我们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阻碍了。” 影中人完全没有理会男人的意思,只是越发激动地自说自话。 男人沉默着转过身,眼睛的瞳孔从圆状猛地拉伸成一条细长的黑线,只是反问影中人道:“那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影中人握紧拳头,语气冰冷又轻蔑,“他们对我来说不过只是一堆臭虫而已。” 说着,男人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团深黑的孔洞,看样子影中人已经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女殿下。”影中人转过身,看着男人一步步的走进那团黑洞中,“我渴求的是为荣誉而死的战斗,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我不会死,也绝不可能会输。”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5话:进击 甄好从小到大都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得到名为“台风假”的突然假期。 虽然来自沿海的其他同学总说小时候的台风假十次有九次刮风不成,但这次台风似乎没有像同学口中那般食言。 倾盆的雷雨过后,台风天便接触而至。 密集的雨点在狂风的作用下不停地拍打着公寓的落地窗,甄好抱着怀中的甄妙,呆呆地驻足在落地窗前。 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下午5点34分,昏暗的穹顶下,街上见不到一个人,暴雨的积水没过共享单车的半截车轮,呼啸的狂风将绿化带中的树木枝叶斩断,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更是被大风掀去了顶。 “这样下去排水系统会跟不上的”甄好抚摸着甄妙的毛发,自言自语地说着。 忽然间,一束幽蓝色的电光和一团橘黄色的火焰并排着飞快闯入她的视野,并在之后迅速从另一端消失。 “嗯” 如此异象一度让甄好被吓到,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刚才绝对不是眼花。 不远处传来直升机机翼的盘旋声,甄好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四五辆深黑的装甲车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看样子是在跟随方才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电光和火焰。 虽然并不明显,但甄好还是能勉强看清在那几辆车的尾部那一块纯白的图案。 是渡鸦的标志。 “那道电光……感觉好像是春生呢……” 甄好自言自语地小声喃喃道。 …… 作为赤红在西面的临市,黄梁虽然没有台风登陆,却也受台风的影响下起了倾盆的大雨。 暴雨之下,春生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拉低了雨衣的帽檐,随即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我赢了。”祝彤拍了拍春生的脑袋,“二十瓶酒,你可别忘了。”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还是可以轻松赢你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连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祝彤凶恶的眼神给憋了回去。她双手交替抱拳,手掌间接连发出骨骼摩擦的脆响,咬着牙慢吞吞地说道:“什么叫‘连你’啊春生干员……” 春生咽了一口口水,求生欲让他伸出手指来比划出了一个数字“3”。 “三十瓶。” 看见春生如此自觉地赔礼道歉,祝彤这才没有再继续追究。 此刻不止是他们二人,由渡鸦的高级和特级外勤干员们组成的一支24人的小队此刻正集体隐蔽在离废弃的幼儿园大楼不远处的巷子里。 距离行动设定的突袭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这期间他们都没有停止对那栋建筑的观察。 大炼钢厂区作为神州在上个世纪重工业的核心地区,存在着许多因为各种原因而废弃的建筑,对于花花幼儿园来说,它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 除去密集的雨滴落地的声音,大楼在呼啸的狂风之中摇摇欲坠,内外都寂静地不像话。 “会不会是已经察觉到我们了”其中一名干员注视着不远处的幼儿园大楼,不安地问道,“难道我们已经暴露了吗” “不可能。”另一名干员皱着眉头反驳道,“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布控无人机监视好几天了,别说是这个幼儿园,就是现在是整个大炼钢厂区都没有什么人出门的。” 缓冲的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天色就渐渐暗淡起来。 昏暗的小巷里,众人披着深黑的特制雨衣,快步从巷子里转移到了幼儿园的大门口。 锈蚀的门锁已经完全没法打开,这时走在对于最后的一名干员的双眼忽然亮起浅红色的光亮,紧接着春生和祝彤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抬升。 他们看着同样被这股力量托举起来的其他干员,恍惚间自己已经被手法轻柔地托举着越过了大门,轻轻地落在了大楼的正门口。 24人就这样毫无声息地从正门成功潜入了大楼。 “顺利的有些不像话啊。”走在祝彤身后的春生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迈开步子就要朝着大楼内走去。 接下来的剧情似乎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构造出来…… 轻声地潜入三楼,然后分头搜查三楼的所有房间,确定目标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猛烈的突袭,在影中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彻底制服。 但一切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 仅仅只是走了两步,春生就感觉自己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行动困难。 他低下头,却发现无数双漆黑的手此刻正从自己脚下的影子中伸出来,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凄苦惨叫声,如同毒蛇一般一步一步地沿着自己的腿往上爬升。 “是埋伏吗” 春生惊愕地瞪圆了眼睛,立即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不止是自己,所有的队友此刻都被自己的影子牢牢地束缚在原地,并且似乎伴随着强烈的精神冲击。 本能让春生立即开始以自己为中心放出电气,但这也只是稍微减慢了黑手们向上爬升的速度而已。 “没有用的。” 刹那间,春生感觉胸口传来异动,沉睡了许久的安无似乎是终于苏醒,它坏笑着对春生说道,“这些影子应该是一类复杂的创造物,你就是榨干自己也没办法将他们驱散的。” “那怎么办”春生皱着眉头急切问道,“这种时候别和我动脑筋了啊!” 安无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我不知道。” 春生咂舌犯过一个白眼,恍惚间才回过神,不止是黑影在上爬,自己的身体好像也在一点点地跌落进脚下的影子里。 一瞬间,春生仿佛能够听见自己心脏沉重且正在不断加速的跳动声,紧接着随着头颅的一阵剧痛,自己下限的速度毫无征兆地开始加速。 “欢迎你们!” 一个区别于安无的奇怪的声音涌入春生的脑海。 春生的双拳攥紧,冷笑着吐槽了一句:“来我脑子里三缺一来了是” 这熟悉的声音,春生在出发之前重复听了能有上千遍,他自信绝对不会出错—— 这是影中人。 但现在的弄清楚声音的真正来源也没有意义,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从这看起来就非常不妙的黑影中脱身。 春生咬牙尝试着抬腿,可这些黑手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仍旧是硬生生地将春生往下拉,完全没有给他留下半点挣扎的余地。 相信不只是他,小队的其他人估计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出生开始就与自己相伴的影子有朝一日会化作难以挣脱的泥潭沼泽。 “人类啊,欢迎来到我为你们精心挑选的墓地。” “有点意思……”安无的语气少有的严肃起来,“只是用这种程度的影子就可以连接你们和他的精神吗” 说话间,春生的半截身体已经完全被脚下的黑影吞没。 “让我来看看作为这群低等生物中脱颖而出的英雄,你们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在完全被黑影吞没之前,春生只听见影中人最后这样说。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6话:双头之蛇 在几乎让人窒息的绝对黑暗之中,虽然感觉微弱,但春生还是能勉强认出自己正在飞快地下坠。 “看起来是某种传送门。”安无的声音出现在春生的脑海,“但是终点在哪里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它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春生感觉非常不满,春生的眉头紧锁,气愤地质问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影中人那个家伙会在那里埋伏我们” “是啊。”安无只是笑笑,“但是要是提前就让你们戒备起来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无趣了。” “你这家伙……”春生咬着牙呼出一口浊气,“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话倒是不错,毕竟安无现在存在于春生的身体中,倘若春生遭遇不测,安无也会随即和他一同死去。 “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你最好是能让我放心。”春生没好气地回答着,紧接着他看见脚下出现一团微弱的橘黄色亮光。 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就以极快的下坠速度一屁股落在了地上。 春生吃痛地从地上爬起,他一只手托住自己的尾椎骨,脸上的表情…… 就像是“兰德里的苦楚”。 “春生” 来不及观察情况,春生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声。他忍着疼痛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祝彤正托着一团火焰看向自己。 春生咽下一口口水,努力地调整着自己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看起来刚才的埋伏只是为了将我们分散开而已。”祝彤皱眉轻叹道,“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 听见祝彤这么说,春生伸出手指在左耳用来进行队伍间交流的耳麦上轻轻地点动,但得到的只有沙沙刺耳的电流声。 看起来二人已经被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这……”春生有些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借助着祝彤手中的火光,他疑惑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完全被密闭封锁的深黑空间,与其说它像是一个没有窗户和门的密室房间,倒不如说它像是由六面有实体的黑影拼接成的长方体结界。 春生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没想到和自己孤男寡女共处黑黢黢一室的家伙,居然是祝彤…… 春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将自己的思绪在错误的道路上拉拢回来。 眼下他们二人被一齐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如果他们不能及时找到脱困的方法,那他们两个迟早会交代在这里。 “我尝试过用蛮力直接突破,但是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祝彤摇了摇头,张开一只手按了按自己脑袋两侧的太阳穴。 春生沉默着不再说话,他更加仔细地注视着四周,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并企图从中找到破除这个结界的方法。 忽然间,他的鼻子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祝彤,随后一把将她拽向自己。 失衡的祝彤猛地掉入春生的怀里,她抬头看着沉默的春生,不由得脸颊有些泛红。 “你妈!”她怒骂着一个过肩摔将春生摔倒在地。 “你干嘛”春生缓缓地从地上爬起,不满地看向祝彤,“刚才你可是差点没命!” 祝彤不解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一束幽蓝的闪电如同利箭般朝着她的侧前方射去,只听见一声怪异的动静之后,春生发出的那一束电光居然在祝彤的眼中被一分为二地折断。 借助着电光提供的微弱亮光,她才勉强看清楚,结界的那个角落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头恶魔。 她将手中的火球抛到上空,接着加大了火力。 如同祝彤创造的小太阳,黢黑的空间很快在火光的照射之下勉强变得一览无余。 角落里,一头长有两颗脑袋的巨蛇正微微吐着淡紫色信子,一红一蓝两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二人。这恶魔身长足足有四五米,全身皮肤灰黑,浑身大块镶着黑边云豹状的斑纹。 祝彤惊愕地扭过头,发现春生身后的那面墙壁上正稳稳当当地扎着一根尖锐的飞刀。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不远处的双头蛇,完全无法想象对方是在自己的听觉完全没能察觉到的情况下悄然出现在这结界中的。 “真有意思。”左侧的蛇头张开嘴,露出一个令人有些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明明我们已经将声音完全地隐藏起来了。” “那是因为你闻起来就很恶心啊。”春生冷笑一声,轻蔑地开口说道,“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我可以考虑送你一瓶好用的沐浴露,洗完会留香的那种。” “闻到味道了吗”方才说话的蛇头吐着信子歪了歪脑袋,“这么敏锐的嗅觉,看起来你就是大人说的‘太华白虎’呢。” “这个红头发的女人,大概就是‘衡鼎朱雀’” “把你们杀掉的话,大人一定会赐给我更多力量的。” 它说着,旋即飞快地张开嘴,吐出两根尖锐的飞刀。 飞刀在火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锐利的光。所幸春生灵巧地侧身闪过,在飞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春生才勉强看清楚——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飞刀,那上面像是还挂着粘稠的口水…… 这大概是它的毒牙……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摆出一副极度嫌弃的表情。 要是被这东西刮一下,他情愿去死。 那蛇头咧开嘴,新的毒牙很快从牙床中重新生长出来。信子在它嘴中来回收缩,它的眼睛也不知何时变得比刚才又要亮上几分: “离开这里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死我。” 它的双头微微地晃动着,略带挑衅般地说道:“但是,你们是永远不可能出去的,因为我会在这里将你们两个毫不浪费地统统吃掉。” 幽蓝的电光和橘黄色的火球并驾齐驱,各自飞向双头蛇恶魔的两颗脑袋。 “磨磨唧唧的。”祝彤握紧拳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早说要把你打一顿就完事了呗” “没有那么简单。”几乎是在祝彤说完的同一时间,安无的声音出现在了春生的脑海,“感觉事情有趣起来了。” 桀桀桀…… 它又发出了坏笑声。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7话:双之头蛇 双头恶魔漠然地注视着径直朝着自己的两颗脑袋飞来的火焰和闪电。 仅仅作为祝彤和春生的试探,哪怕是在二人的攻击出手之后的一瞬间才反应过来立即开始闪躲,也完全来得及。 但它却只是毫无作为地呆立在原地,左侧脑袋表情不屑轻蔑,右侧的脑袋看着就有些木讷不聪明。 只见双头恶魔它张开双嘴,随着不远处的二人感受到一股轻微的吸力,闪电和火焰就这么毫无逻辑地分别被它的两颗脑袋吞入肚中。 从未见识过的一幕引得春生和祝彤大受震撼,他们扭过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神情也变得比刚才更为严肃起来。 诚然,刚才的攻击威力并不大,但是他们也从未设想过眼前这头恶魔居然能将他们的攻击毫无负担地轻易吞食。 “看把孩子饿的。”春生说着,身体的周围瞬间张开了幽蓝的电气场,“明明气味闻起来没有那么恶心的,结果好像是我猜错了……” 结界中的空气不觉间燥热了好几分。 “不知道你现在排到哪一号了呢。”幽蓝的电光逐渐化作纯净的亮白色,“在能够接收到渡鸦的网络之前,我就叫你双头蚯蚓” “看起来你和传闻中的一样呢。” 显然双头恶魔并没有被春生的话激怒,左侧的脑袋咧开嘴露出锐利的獠牙对春生说道:“不管对什么人说话都带着冷嘲热讽的味道。” 紧接着它的两只脑袋猛地张开嘴,对准春生和祝彤各自喷吐出深黄色的粗壮光线。 迎面而来的光线炙热的温度让他们二人本能地朝着侧方闪躲,两道光线各自打在结界的内壁上,甚至一度将这个密闭的空间打出两个碗口大的孔洞,微弱的月光和嘈杂的雨声透过孔洞一齐涌入结界中。 看着身后的孔洞正在被黑影渐渐填补、完好如初。春生很快就意识到了两件事—— 好消息是,这个结界还是可以被纯粹的攻击直接破坏的,尽管结界很快就会进行自我复原。 坏消息是,如果眼前的这个恶魔随口吐出来的能量光束就能破坏结界的话,就意味着它的攻击或许每一击的破坏力都要在祝彤正常状态下的攻击之上…… 而祝彤正常状态下的水平,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祝彤沉默着深吸一口气,挺胸收腹。 紧接着她张开嘴,猛烈的爆炎从她的嘴里喷射出来,如同一条火龙般直取双头恶魔而去。 仅仅只是站在祝彤的旁边,春生都能感受到皮肤因为这喷射的爆炎而感到有些灼痛。 速度、能量、大小,不管从哪个维度来看,这次的攻击都是初次试探时的十余倍。虽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和祝彤协同作战,但春生还是立即就看出了祝彤的想法。 他也放射出一道纯白的闪电,迅猛的闪电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了扑向双头恶魔的火龙,随即两股巨大的能量交融在一起射向双头恶魔。 看起来双头恶魔具有能让他们用能量创造出的攻击无效,但如果根本不给它张嘴的机会呢 火焰和闪电的融合爆发出超载的巨大能量,双头恶魔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被这一击直接命中。 爆炸的巨大能量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春生和祝彤各自本能地抬起手臂闭上眼睛,空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烧焦的异味。 这样也许就结束了。 随着爆炸引发的亮光逐渐消失,密闭的结界内部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祝彤猛地听见双头恶魔嘶嘶嘶的轻微呼吸声。 二人定睛看去,双头恶魔仍旧立在原地,立起来的身躯甚至还是能够自如扭动。 它微微地摇晃着身体,随即灰黑色的皮肤如同甲质一般一块一块地脱落,露出里层红蓝相融的真实肤色。 “刚刚那是蜕皮吗” 春生瞪大了眼睛,事情看起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得多。 “我可是听说你们两个很合不来的,没想到可以配合着发动这么强大的合击。”双头恶魔左侧的脑袋咧开嘴露出诡异的笑容,“只是用这种伎俩就想杀死我,你们也太天真了。” 它说着,毫无征兆地将身体贴到地上,随即朝着春生猛冲过来。 刚刚蜕皮的双头恶魔,借助着皮肤上的黏液飞快地在地面上行进,这速度完全超出了春生对蛇的认知,简直和刚才二人发动的攻击是同一个速度级别。 它朝着春生猛甩出自己的尾巴,壮硕的尾部长满了银白色的尖刺,尾巴的尖端更像是一把橙黄色的月牙弯刀。 所幸春生的反应速度极快,他第一时间调整起自己的身位猛地一蹬,随即在电光的闪烁间,雪白的空刃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随着锐利的弯刀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落空的沉重尾击打在地面上,迸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春生此刻双腿已经完全腾空,他握紧空刃,毫不犹豫地挥砍向双头恶魔。 一连串动作流畅又迅捷,祝彤快步地冲向打空的双头恶魔。 伴随着快速划动的嗡声,由电光凝结成的空刃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双头恶魔左侧的脑袋上,一瞬间就切开了它的皮肉,鲜红的鲜血从伤口中喷涌出来。 祝彤包裹着火焰的重拳紧接着落到恶魔的身上,巨蛇本就被空刃切开一半的脖子在如此怪力的一拳之下,竟然直接被祝彤硬生生地将脑袋打飞出去。 血泉喷涌,恶魔左侧的脑袋此刻如同皮球一般,在地面上接连滚动了数圈,最后停在了结界的角落里。 祝彤低着头疑惑地注视着自己仍然燃烧着火焰的拳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轻微地呼吸声出现在自己的侧面。 “春生!” 锐利的獠牙从北面刺穿了春生右侧的肩膀。 剧烈的疼痛让春生立刻一把将其甩出去。 双头恶魔右侧的半边身体摔落在二人的前方不远处,一直以来表情有些呆的右侧蛇头眨了眨眼睛,随即从地上缓缓地立起半截身体。 春生倒吸一口凉气,空刃也瞬间从手中消失。 就在刚才,春生将注意力全部专注于左侧脑袋的时候,恶魔不知道何时已经将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并且悄无声息地朝着自己发动了攻击。 被祝彤一拳打掉脑袋的那半截身体,此刻也飞快地贴地扭动和二人拉开距离。 平滑的伤口上鲜红的肌肉缓慢蠕动,随即一颗粉嫩的蛇头迅速从中重新生长了出来。 “你们轻敌了。”粉嫩的蛇头睁开一双鲜红的眼睛,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是‘我们’。” 春生的左手捂住右肩两个直径足有三公分多的伤口,贯穿的伤势让他血流不止……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8话:青炎 两条巨蛇并排站在一起,节奏规律地一齐朝着春生和祝彤吐着信子。 祝彤走上前查看着春生的伤势,嘴里还不忘职责着春生的疏忽:“为什么会让那种低劣的偷袭得逞啊”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额头上已经冒出豆粒大小的冷汗:“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有夸张的听觉的。” “这种时候给我们看温情桥段吗”红眼巨蛇露出鄙夷的笑容,“真正的感情好可不是像你们这样的关心,是像我和我弟弟……” 春生只感觉面前抚过一阵带着橘子味洗发香波味道的风,回过神时祝彤就已经冲刺到了红眼的面前。 燃烧着火焰的重拳再次落在红眼的身上,一击就将它重重地击退砸到祝彤正前方的结界内壁上。 “谁和你说,我们两个感情很好的”祝彤的双拳紧攥,语气冰冷。 强大的气场让春生本能地朝后退了一两步,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起来。 一个喷着火的红眼魔王出现在祝彤的身体上空,尽管春生确切地知道这是不存在的幻觉,但每次见到它还是会难以克制地害怕颤抖。 并不美好的回忆一瞬间翻涌着流入春生的脑海……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像是被贴上了四个大字—— “祝你好运”。 眼看着哥哥被这突然暴发的女人一拳打飞出去,纵使蓝眼巨蛇再怎么木讷,也没有办法就这么视而不见。 它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祝彤,祝彤的猛地一步后撤拉开距离,旋即压低重心,两记连发的火焰重拳结结实实地打在蓝眼的下颚。 爆发的怪力将它蓝眼的骨头直接打断,短暂地让它失去了作战能力。 但就在祝彤专注于应对蓝眼的时候,红眼又悄悄绕到了她视野的盲区发动了突袭。 雪白的雷枪从祝彤的脊背窜过,红眼被迫停下攻击张开大嘴将雷枪吞食下去。 “怎么有的人会被让么低劣的偷袭得逞啊” 看着朝着自己这边迅速和恶魔拉开距离的祝彤,春生学着刚才她教训自己的语气说着。 祝彤退到了和春生平行的位置,少见地没有过分和春生深究。 “除了可以让我们的远程攻击无效,还可以无限再生吗”祝彤有些犯愁,丝毫不敢松懈地注视着前方由双头恶魔分裂而成的两条巨蛇,“阴魂不散的,真是恶心。” 几句话的功夫,被祝彤打断骨头的蓝眼又再次恢复如初。 两条吐着信子一同朝着祝彤和春生靠近,而反观春生二人直到现在,已经退无可退。 “火力还是不够吗”祝彤自言自语般地说着,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双拳的火势忽然猛烈地突升,从手掌一路蔓延到肘关节。 “你受伤了的话,就老实点给我待着。” 祝彤朝前走了几步,随后侧过脑袋对身后的春生如是说。 紧接着她的双脚脚后跟猛地喷射出火焰,脚下的运动鞋也在火势之下很快成了几叠碎布片。借助着这股迅猛的推力,祝彤以极快的速度逼向两条巨蛇。 神州有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现在大家都不穿鞋了,那就公平了。 高速移动的祝彤轻松地穿过们用能量光线组成的防御网,紧接着借助着火焰驱进的爆发力和惯性回旋出腿,一脚将看起来更好对付的蓝眼一脚踢飞到结界的角落。 猛烈地踢击和碰撞让刚刚回复不久的蓝眼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看着被击昏过去的弟弟,红眼愤怒地朝着祝彤发动了扑咬。但祝彤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她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红眼的攻击,随即一把将它拽到地上。 “呵。”被祝彤只手按倒在地的红眼似乎并不服气,它转动着眼珠死死地瞪着祝彤。 祝彤没有理会它,只是沉默着高举起燃烧着火焰的右拳。 “你自己知道的这种程度的火焰最多也只是让我们的皮肤烧焦而已,而我们很快就会复活。” 说话间,结界内部的温度以一种极为反常的速度飞快上升,照在红眼脸上的火光也很快从橘黄色变成了青蓝色。 “那如果我把你直接烧到灰都不剩呢”祝彤说着,青蓝色的重拳径直落到了红眼的身上。 伴随着它痛苦的嚎叫声,一团青色的大火在这结界中被迅速引燃。 春生能够看见青蓝色的火光之中,红眼的身影逐渐蜷曲起来,接着在大火的侵蚀下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看样子真的是连灰都不剩了。 春生有些后怕地看着祝彤,恍惚间想起自己刚才像是稍微皮了一下。 “桀桀桀……看戏的有我一个就够了。”安无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春生的脑海,“你真的不上去帮忙吗” 语言的力量就是强大,安无随口的一句话就能让春生对祝彤的畏惧得到缓解。 只不过像是转移到了其他的事情上罢了…… 春生瞪大了眼睛,即刻反问安无道:“你什么意思” “这么久了你还没看懂吗”安无坏笑道,“那两个家伙是一心同体的生物,只要其中一方还活着,另一方就能无限再生……” “包括连灰都不剩的情况……” 春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说话间,自青蓝色的火焰之中,一颗赤红色的圆珠自火焰中缓缓地升起,随即从它的内部长出数十条丝线。 丝线狂乱地舞动着,渐渐地构建出一条巨蛇的轮廓,接着一点点地朝里面填充骨骼和肌肉…… 如此景象让祝彤本能地朝着赤红色的那颗内核圆珠放射出火焰,可不管她调用多大的火力,最后都没有办法停止这个进程。 在那之前,几乎和圆珠的升腾同一时间—— 春生强忍着剧痛,咬牙调动着身体朝着蓝眼冲去。只要在红眼重新复活之前将蓝眼恶魔也杀死,一切或许还来得及。 他将电力汇聚在拳头,想要用电光加护的雷光拳趁蓝眼昏迷一拳将他打死。 但仔细一想,对方毕竟是影中人安排在这里的守将,真的能有那么简单就被他们杀死吗 春生的拳头落下的最后一刹那,那蓝眼忽然一下张开了眼睛。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49话:夜枭 苏醒的蓝眼即刻挥动着自己的尾巴,用尖端的弯刀结结实实地挡下了春生的手刀。 伴随着几颗火星的迸射,春生的手被整个弹开。本就受重伤的春生忽得有些失去平衡,踉跄地朝着身后倒下。 脱离危险的蓝眼趁势发动了攻击,它张开嘴,尖锐的獠牙从口腔内弹出,旋即对春生发动了猛烈地刺击。 重心混乱的春生一时间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眼看着那闪着寒光的獠牙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 萦绕在春生周围的白色电气突然一下变亮了好几分,震耳欲聋的虎啸声之后,从天而降的惊蛰一把将蓝眼拍飞出去。 一道黑影飞快地从春生的视野中闪过,在结界的另一头精准地接住了蓝眼。 惊蛰缓缓的消失,春生立即扭过头去,发现祝彤只是楞在原地,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刚才红眼所爆发出的极致速度甚至远在自己的火焰驱进之上,如果它从一开始就拥有这种速度,那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那样的速度躲开那记由闪电和火焰交融的超载爆炎呢 “我承认,作为特遣队的精英,你对敌人的及时分析做得相当到位……”红眼一面说着,一面一点点地沿着蓝眼的身体缠绕而上,“但是你的判断并没有全都正确哦。” “我们的能力可不是能够让你们的远程攻击无效,我来告诉你……” 两条大蛇慢慢地并合在一起,再次变回了二人与它初见时的模样: “重点可不是‘无效’,而是‘转化’……” 它说着,身体忽然开始一阵阵地颤抖,两支尖锐的角分别从两颗脑袋的额头中央生长出来,尖锐的甲刺沿着脊柱从皮下缓慢地探出头,甚至在粗壮的身体两侧,渐渐地张开了一双骨制的翅膀。 “进化成了飞天双头蚯蚓是”春生嘴上说着轻松的话,神色却愈发凝重起来。 错失了刚才唯一的机会之后,如今的双头恶魔已经变得更加强大。它的变化可不止是局限于外观,此刻甚至连释放它所释放出的气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结界内部的温度进一步上升,春生皱着眉头看向祝彤,可怜巴巴地说道:“在这样下去我会在这里面脱水的。” “谁管你。” 祝彤一把揪下自己的牛仔外套,将它丢到地上,露出里层深黑色的紧身背心。 紧致修身的背心下,祝彤高挑傲人又玲珑的身材被凸显到极致。 但重点不在这! 和春生腰后所挂的特制锁链“雷贯”一样,祝彤也有自己的专属装备。 她扯下胸前的项链,握住项链上的十字吊坠。在橙黄色的火焰中,十字吊坠一点点地伸展变大,直到最后变成一把足足有四尺半的双手巨剑。 巨剑通体漆黑,在祝彤人造太阳的照射下投射出猩红的幽光。剑柄的末端挂着一个小十字架。暗红色的宽阔剑刃上,鲜红色的纹路正如同呼吸一般微光闪烁。 能够积蓄火焰的巨剑“夜枭”,是嘉木根据祝彤的作战方式为她量身定制的武器,也是祝彤在应对高危险级的恶魔时才会启用的手段。 战场上的经验告诉祝彤,此刻的双头恶魔的水平或许已经达到了s级中层次的程度。 祝彤双手握紧巨剑,伴随着几条青筋的暴起,全身的肌肉如同绽放一般忽而轻微地膨胀开。 附和着祝彤双手燃烧火焰的律动,被镶嵌在夜枭的护手中央的红色宝石开始有规律地爆发出强烈的闪光。 “这么着急啊”双头恶魔两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亮,左侧的脑袋阴冷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还没结束呢。” 它说着,右侧的脑袋张开大口,腹部轻微地抽动几下之后,从它嘴里吐出来一根硕大的针管。 虽然外观上有些许差别,但是已经见识过三次效力的春生立刻反映过来,这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南冕32它们使用的那种注射试剂。 春生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想要将那管针管抢夺过来。但吸收完二人力量的双头恶魔只是一个甩尾,就激起了巨大的空气波,硬生生地将春生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结界内壁上。 猛烈的冲击加上肩部的贯穿伤,血腥的味道渐渐涌上春生的口腔,而他也因为持续失血而已经变得有些虚弱。 结界内部巨大的爆破声之后,祝彤的脚后留下几道青蓝的火痕,如同喷发的火箭一般冲向径直双头恶魔。 青炎强大的驱进力让祝彤即使手握数十斤的大剑也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近身。沉重的轻哼声之后,锐利的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水平的弧线。 靠在内壁上的春生都能感受到夜枭挥动时带动的强劲剑风。 可作为这次猛击的目标,双头恶魔却并没有闪躲的意思。它果断地用尾巴拿住吐出的针管,左侧的脑袋张开嘴想要硬扛下这致命的挥砍。 仅仅只是咬住夜枭刀刃的一瞬间,在祝彤的怪力作用下,锋利的刀刃当即将它的脑袋一分为二。 被斩断的半边脑袋径直飞了出去,一双眼睛还如同没有回过神般在缓缓地眨动,立起的身体也被剑风掀倒在地,痛苦地蠕动着。 “不过只是换了个样子挨打而已。” 祝彤握着夜枭走进,语气严肃又冰冷。 完全插不上手的春生被动地看着戏,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真的就是这么看着吗”安无的声音在这个节点突入春生的脑海。 春生皱了皱眉,恍惚间才猛然发现针管里此刻已经是空空如也。 刚才的那一击,在左侧的脑袋被祝彤硬生生的砍断的时候,双头恶魔右侧的脑袋确实是朝着下方闪躲才勉强躲开了攻击。或许这就意味着安无的说法是正确的。 对于双头恶魔来说,只要不死,它就有足够多的机会反击。 “小心!”春生此刻的身体状况想要冲出去营救也已经来不及,他捂住伤口,用尽力气对祝彤喊道,“那家伙是故意的!” 听见春生这么说,祝彤脸上的神情疑惑起来。正当她想要拉开距离观察情况的时候,双头恶魔忽挥动尾巴扑向祝彤。 祝彤被这一重击直接甩飞出去,落在了春生的身旁,手中的夜枭也被震落在地。 她的虎口不断颤抖,一双眼睛凝重地注视着双头恶魔。 恍惚间,恶魔被砍下一般的头颅飞快复原。它立起身子,脸上的笑容扭曲又邪恶。 “才不是挨打而已。” 它说着,身体两侧的肉忽而开始蠕动,随即又新长出六个粉红色的脑袋。 八个脑袋十六只眼睛,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祝彤和春生。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0话:爆炎火力 “那么,到此为止了。” 双头……确切地来说是八头恶魔如是说这,挥动着骨翼飞腾起来。它悬浮与空中,一颗脑袋张嘴将祝彤的人造太阳一吞而尽。 结界内部的环境变回二人初来时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只有祝彤双手的火焰和夜枭的纹路隐隐发光。 “这总不至于还没吃饱” 春生强忍着剧痛站定。身旁的祝彤眼神闪现过一丝怒意,沉默着俯下身,单手将夜枭提了起来。 “小心。”安无少见地对春生说出了这样的话,“这家伙现在可比那天晚上的那蜥蜴强多了。” “怎么打”春生抬起头凝望着空着的八头恶魔,耀眼的电光将他团团包裹,身后的两盘锁链也不知不觉间舒展开,“这家伙就像是游戏里的终极boss一样。” 涌入身体的能量带动强劲的电气将春生的上衣烧毁,露出胸口那面足有半边胸口宽的虎纹,以及胸口正中央那一块长有眼睛的黑色甲质。 “啧。”祝彤伸出一条手臂挡了下眼睛,转过身皱着眉头责备道,“眼睛会被你晃瞎的!” 春生无奈地笑了笑。与惊蛰的融合状态下,他自带的强劲电气所激发的亮光甚至要超过祝彤的人造太阳,多少可以被认为是行走的移动光源。 “还有,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祝彤将视线调转到八头恶魔身上,脸上涨起一圈轻微的红晕,“不会以为有人很乐意看你爆完衣服赤裸上身” 春生没有回应,认真地听着安无落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新长出来的六颗脑袋似乎是被原来的两颗脑袋控制的,也就是说还是只要同时破坏掉它的心脏就好了。” 春生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八头恶魔最中央两颗长角的脑袋,压低声音问道:“在哪” “七寸。”安无的独眼缓缓眨动,“你们神州的人类不是经常这么说吗打蛇要打七寸。” “你这家伙,关键时刻倒是意外的可靠呢。”春生冷哼一声,嘴里喃喃地说着。却完全没发现身旁听力敏锐的祝彤此刻正用怪异的眼光紧盯着自己。 “你在和谁说话啊” 祝彤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困惑的模样在春生草草搪塞之后变得更加明显。 “没有。”春生松开了捂住伤口的左手,尴尬地笑了笑,“刚才稍微看了一下攻略。” “瞄准长角的两个脑袋的七寸,只要同时……” 黄色光柱组成的密集弹幕径直飞向二人,察觉到攻击来袭的二人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凭借着各自迅猛的速度勉强躲过了密集的攻击。 能量光束四散在结界中,结界内壁被贯穿出一个个硕大的孔洞,并在蠕动的黑影下渐渐复原。 “你们两个到底要说多久”恶魔的表情僵硬,吐着信子冰冷地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很不礼貌吗” 它心里或许是有潜台词的,毕竟二人霸占了特写相当长一段时间。 “抱歉。”春生周身的电光接连摩擦出几团电火花,“但是你随便打断我也很不礼貌啊。” 八头恶魔不再回话,中央的两颗头颅的眼睛猛地开始发光,紧接着结界的四壁传来巨大的动静,原本坚固难移的四面墙壁忽而开始朝着中央收拢。 结界的进一步收缩,意味着留给祝彤和春生走位的空间就越来越小。面对着居高临下且拥有远程上优势的八头恶魔,一切都在逼迫他们速战速决。 “虽然,很讨厌和你一起作战。”不远处的祝彤握紧了手中的夜枭,手臂上的青筋猛地暴涨起,“但是这个家伙可比你欠打多了。” 春生笑了笑,屈膝压低重心。 紧接着,他化作雪白的电光冲天而起,径直冲向了空中的八头恶魔。 而祝彤,也同样在火焰驱进的作用力下举起巨剑朝恶魔冲了过去。 两面包夹芝士的攻击似乎也完全在恶魔的预料之中,它压低重心朝着春生俯冲而去。 手腕的锁链与恶魔的巨尾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势均力敌的对峙,春生毫无悬念地被八头恶魔一把拍飞,又双叒叕地重摔在结界内壁上。 紧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对准了春生。 不久前的刺穿肩胛对它来说不过只是简单的试刀,而现在它锋利尖牙的目标,是春生左胸纹身下的心脏。 春生从未试想过眼前的恶魔能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明明即使是在他印象中力量的巅峰南冕32,自己也能勉强稍微支撑一下。 如同送人头一般直接被秒杀,让春生一瞬间都有些慌神,他喷出一小口猩红的鲜血,眼睛甚至都没有办法完全捕捉到恶魔的动作。 “我说过了的这家伙比那蜥蜴强得多。”安无的眼神无奈,它抬起眼珠注视了一下春生,责备之后又露出一个邪魅的坏笑…… 紧接着它的眼睛猛地瞪了一下,紧接着春生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胸口喷涌而出,沿着自己的神经和血管飞快地传递。 一道鲜红的落雷毫无征兆地从恶魔的上方落下,硬生生地将它的攻击逼停下来。 恶魔飞快地闪动翅膀挪动身体,勉强将这击落雷闪过,它轻蔑地看向春生,咧开嘴笑道:“你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狼狈” 春生沉默着,嘴角微微上扬。 后方忽然飞快升温的空气让它本能地扭头回顾,猛然发现只是刚才一个短暂的插曲,祝彤此刻就已经冲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那种挥砍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没有用的!”它爆发出狂妄的大笑,随即一齐张开八张嘴,八束深黄色的能量光束交融在一起,化作一筒巨大的波动轰向祝彤。 涌动的巨额能量让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扭曲,整个结界甚至都在它的作用下开始轻微的颤抖。 “烦死了!” 祝彤张开嘴怒骂了一声,镶嵌在夜枭上的红宝石随即闪烁出耀眼的亮光,从启用时就一直开始积攒的火力在此刻得到释放,冲天的火光将夜枭的刀刃完全笼罩住,祝彤暴喝着朝着恶魔挥出了一刀。 刀刃上的火焰在挥砍中化作一只鲜红色的巨大火焰鸟飞了出去,与恶魔的能量波动正面相碰。 爆炎的火鸟挥动着翅膀,结界内部的温度也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并且还在不断上升。 不远处的春生靠在墙上,炙热的高温让他连意识都变得有模糊麻木,甚至感觉就连自己的身体都要在这团火焰的影响下自燃起来。 愈发强大的火势下,起初还在和恶魔放射出的能量波动僵持的爆炎,随着力量的不断增长,最终竟然硬生生地将这一柱能量炮完全吞噬,并且沿着它径直扑向恶魔。 八头恶魔显然没想到夜枭居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力。但它仍旧觉得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已经落入下风,相反这可能是自己的又一次机会。 它张开大嘴,贪婪地等待着这即将送入自己嘴中的纯净能量。 “还是放弃比较好。”身后的春生开口说道,“以蛇吞象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1话:撤退的信号 火焰一点点地被恶魔吸入口中,渐渐被吸收的火势却丝毫没有让爆炎的攻击被化解。 这场僵持像是自然界中蛇和枭的宿敌死斗,八头恶魔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欣喜狂妄,直到现在已经开始面露难色。 这爆炎的能量远远超出了它的想象,它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其轻松吞食…… 或者说,就算真有这么长的时间留给他用来转换能量,即使是此刻的它,身体也不一定能够承受住这份巨额的能量。 说到底,自然界中,枭本身就站在蛇的食物链上层。 最终,艰难抵御恶魔最后也终于承受不住败下阵来,爆炎的火鸟凶猛地将它一把推到不断朝内合拢的结界内壁上,紧接着换作大火将它吞食。 高悬于空中的大火球,燃烧持续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整个结界已经向内收缩到不到区区五平米,伴随着恶魔已经被烧成焦炭的躯体从空中跌落,不断移动的结界四壁终于停了下来。 “都说了……不要这样做……”伤势和火势的双重作用下,春生此刻已是虚弱不堪,满身大汗甚至分不清冷热,煞白嘴唇也因为过分干燥而变得起皮干裂,“你……招惹她……不是找死吗……” 然而没想到,足以熔化钻石的高温,竟然还是没能将恶魔彻底杀死。 躺在地上的恶魔,虽然已经捕捉不到呼吸的动静,但它身体上那些已经被烧成焦黑的皮肤一块一块地缓慢脱落,里层又渐渐长出崭新的皮肉来。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想必即使是这样的损伤它也能恢复如初 雪白的电光自春生的手心迸射而出,径直击中恶魔的身体。 在头部以下七寸部位,隐藏在皮肉之下的最深处,两颗仍旧在微弱跳动的心脏在强效电击的作用下才终于歇息。 真心脏复苏! 顿时,恶魔最中间长有尖角的两颗脑袋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缓慢复原的身体也终于停下了动静。 “大……大人……” 恶魔不甘地发出一声低微又痛苦的嚎叫声,留下一句毫无意义的遗言之后就彻底嗝了屁。 春生喘着粗气,如释重负般的靠到了内壁上,脸色煞白地说道:“在这种小地方,你随便打打我都好遭罪。” “那不是挺好的么蒸桑拿。”祝彤冷哼一声,手中的夜枭渐渐缩小,直到最后变回了吊坠的模样。 接着她长舒一口气,将吊坠重新挂到脖子上:“刚才差点以为,这都要被它吃掉了。” “陶黑黑说得对啊,最近我果然是运势不佳呢。”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光是碰到的那家伙的手下就已经这么强了。” “也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祝彤附和着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着。 两人抬起头对视了一眼,气氛逐渐又变回了熟悉的模样。 祝彤双手碰拳,咬着牙缓缓向春生走去:“说起来……你刚才是不是学我说话来阴阳怪气我来着” 不是阿sir,我还负着很严重的伤啊! 春生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喉咙却因为强烈的干燥而有些作痛。他摇了摇头,随即笑着解释道:“节目效果而已,节目效果……” “那就再来点其他的节目效果”祝彤说着扭了扭脖子,颈间发出骨骼摩擦的轻微脆响。 她一把挎住春生的脖子和肩膀,随即将他拉了过来。 “别别别,我真的错了……”春生哀求着,却没能让祝彤停手,祝彤有力的手臂如同真正的蛇一般将他的脖子紧紧地锁住,这不只给他带来了熟悉的窒息感,肩部的伤口更是在按压之下爆发出足以面见上帝的极致体验…… 春生挣扎的动作渐渐微弱,理智也在缺氧窒息中渐渐飞远:“怎么这么小气啊!” 话说出口,祝彤先是愣了下,旋即面色有些羞红。 春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甚至脑海中短暂地闪过自己被当场烧成焦尸的悲惨景象。 恍惚间,春生感觉脖颈上的蛇缠绕地更紧,自己也在祝彤的臂力下被胁迫着将头朝下又低了好几度。 顿时,隔着一层薄背心,春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贴到了奇怪的东西…… 洗面奶! 耳边祝彤的心跳声忽然猛地加快,他转过眼睛用余光瞥见祝彤的颜色,涨红到极点之后,果不其然突变成了死寂一般的铁青。 这真不怪我!不是我想这样的! 春生的内心这般咆哮着,随即一记重拳叩在他的颅顶,他也终于在这一拳之后得到了解脱—— 他彻底昏迷过去。 …… 但这昏迷似乎并没能持续多久,伴随着结界的强烈震动,春生缓缓从中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祝彤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双臂微张,艰难地在颠簸抖动的地面上维持平衡。 结界内部,六面体的空间每一面此刻都发生着奇形怪状的形变。 在和恶魔交手之前,它似乎说过,离开这封闭结界唯一的办法就是战胜它,而随着它的驾鹤西去,现在应该已经来到了结界瓦解的时刻。 春生缓缓地站立起身保持着平衡,他环顾四周,想着现在它们只需要等到六面内壁中的任何一面破除,就可以有办法从这里走出去。 但他是万万没想到,最先崩坏破除的那一面,居然会是自己脚下的这一块。 但他更十万十万没想到,自己所处的这个结界,居然是个悬空在空中的密闭空间。 一瞬间,久违的嘈杂雨点声和雨夜微弱的亮光一起涌入春生的感知中。而他们二人也毫无征兆地开始往下坠落。 数十米的高空之中,猝不及防的二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调整。 “惊蛰!” 头朝下的春生眼看着自己和地面的距离在飞速地缩短,猛地呼唤了一声,一团雪白的电光即刻从他的身上分离,伴随着他的头顶如雪般的银丝飘落,惊蛰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紧接着…… 它径直扑向祝彤,将祝彤安安稳稳地接住。 而另一边,他真正的主人此刻正头朝下地一头扎进了幼儿园院内的沙池里。 “乖乖惊蛰。”祝彤没有理会倒栽葱的春生,宠溺地摸了摸惊蛰的脖颈,笑着说道,“等回去了我给你买小鱼干吃。” 惊蛰温顺地点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祝彤的脸颊。 好在自己第一时间用电气加护了头部,再加上空掉的沙池蓄满了水,春生这才能得以从爆头肉酱的命运中幸免。 他愤愤地从坑里爬出来,吃痛地捂着身上被水浸湿的伤口,一脸不爽地指向惊蛰:“叛徒啊!叛徒!白疼你了!” 惊蛰没有说话,朝着春生挥了挥自己的虎掌便消失在了雨中。 幼儿园的大楼和他们方才所见时完全不存在任何不同,祝彤沉默着,伸出手轻轻地点触了下耳中的通讯耳机。 没有电子杂音,确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春生抬起头,彼时月亮正在厚重的雨云中勉强探出头来。 “月黑风高暴雨夜。”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这要是在故事里的话,不出点事情可太可惜了。” “春生先生祝彤小姐”丽莎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二人的耳麦中。 “我在!”二人不约而同地应答道。 “此次行动作战方案目前已经发生变更,请你们二位立刻撤离!” 丽莎的声音听起来永远是那么从容不迫,说出这种焦急的话时总让二人觉得有点怪怪的。 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丽莎通过耳麦传递这样的信息,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可正当他们想要越过紧锁的大门时,身后却忽而传来了异常的动静……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2话:无间之劫 “看起来我是小看你们了。”伴随着突兀的鼓掌声,熟悉的声音从二人的身后传来,“你们中还是出了幸存者的。” 春生和祝彤寻着声音转过头,却发现在身后大楼一层的阶梯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团浓重的黑影。 如同生长的竹笋一般,男人的半截身体从黑影中探出头来,紧接着飞快地向上升起,直到最后整个人完整地出现在了地面之上。 借助着微弱的月光,春生能够勉强看清—— 男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全身瘦骨嶙峋,就像是青黄色的枯皮包裹着骨头,脸皮下的骨相更是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深邃的阴影。 影中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 “太华白虎和衡鼎朱雀吗”影中人的语气冰冷,一双眼睛异样地浑浊,“这也难怪,这支送死的小队也就你们两个的实力还够看。” “是我疏忽了,把你们两个同时布置到了一个结界里。” 春生胸口的安无却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表情,坏笑着说道:“看起来今晚的重头戏来了呢。” 但此刻的春生并没有回应安无,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底只是不断重复着影中人话语中的零散情报…… 幸存者……他们两个……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他们两人,小队里的其他人已经全都遭遇了不测…… 雨点胡乱地落在他的头顶,恍惚间,春生能够明显听见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双拳不由得攥紧。 “本来我已经对你们这群杂碎已经失望了,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有人能够有资格和我交手。”影中人喃喃地自说自话,缓缓地朝着春生和祝彤靠近。 纷飞的雨水一落到他的附近便会被立即弹开,随着他的渐渐靠近,春生和祝彤也逐渐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慑感。 对于久经战场经验丰富的二人来说,即使是面对过的最强大的恶魔所带来的压迫也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是不止让他们呼吸加快的程度,春生甚至能够感觉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恐惧都被激发出来,如果不是下意识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现在或许已经听从本能仓皇而逃…… 沉重的脚步声落在积水的地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走出几步后,影中人又缓缓停住,径直地注视着二人,眼神轻蔑地开口说道:“那就让我来看看,你们两个能在我手上坚持多长时间” 话音刚落,影中人脚下的影子顿时分裂出两团,化作尖锐的飞钉刺向二人,战斗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 刚刚结束一场战斗的二人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但面对如此紧迫的攻势,虽然反应稍有迟钝,但还好在第一时间规避了要害。 春生喘着粗气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右臂上新添了一道深沉的划伤。雨水顺着他的身体渗入胸口和手臂的伤口,让他一时间觉得有些刺痛。 相比起他,祝彤的状态明显要好的多。在飞钉即将击中自己的最后一瞬,她立即在受击部位爆发出火焰,勉强将飞钉击落下去。 祝彤深吸一口气,双眼丝毫不怠地注视着影中人的一举一动。 但影中人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轻蔑的目光停留在二人的身上从未移动过半分。 奇怪的僵持持续了一会,确认过他没有任何动作之后,祝彤提起胸张开嘴,喷射出一团猛烈的爆炎。 迅猛的火焰飞快地接近影中人,他却仍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春生和祝彤看着如火龙般的爆炎即将精准地落在影中人的身上,脸上却尽是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 爆炎并没有民众影中人,而是径直击中了他身后废弃的大楼。破败的墙壁被轻而易举地炸开一个大洞,爆炸的能量引发的余波直接将附近的墨绿色木门整个炸飞出十几米。 “在暴雨中也可以放射出这么强大的火焰吗”影中人侧过脑袋瞥了一眼一楼那间被爆炎炸毁的教室,冷哼了一声,“比起那些臭虫,你确实要强上很多。那就来试试” 春生沉默着,眉头轻微地皱了皱。 刚才短短的,他像是看到影中人的皮肤变化成了透明的颜色,之后又迅速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虽然只是有短短的一瞬,但是春生仍旧认为这或许会是战斗的关键。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影中人,想要通过观察来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毕竟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很难再支撑他继续战斗,这也成了他唯一能够给祝彤提供些许支援的办法。 但没等他想清楚,不远处的影中人就已经发动了攻击。 他全身都被黑暗包裹,旋即飞快地下沉,消失在了地面上,只留下一团黑影。 祝彤低头注视着那团奇怪的黑影,此刻它正怪异地朝着自己移动。她本能地想要和黑影保持距离,却没想到自己只是跨出了几步,那黑影就已经闪烁到自己的面前…… 一根深黑的尖刺猛地从地下刺出。 凭借着过人的听力,祝彤提前捕捉到了攻击,第一时间纵身一跃躲开了这一记来自地下的偷袭。 可就在她腾空无处借力之时,却发现那尖刺下的黑影不过只是一小团,而真正的大块头,已经不知何时潜到了自己的后方。 “声东击西!” 祝彤这才反应过来,不料影中人忽然从地下跃出,重拳落在祝彤的腹部,硬生生地将她砸了下去。 她狠狠地摔在积水的地面上,整个人一连翻滚了数圈,最后倒在了地上。 祝彤吃痛地捂着肚子,本能地将身体蜷缩起来。 说实话,吃下这一拳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打穿一般。此刻不止是皮肉,连腹内的各种器官都在不停的抽搐。 她很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件事—— 这家伙的力量丝毫不亚于自己,甚至可能是自己的数倍之多。 可问题是,光是她就已经会经常被人说成是怪物,那这么说来,眼前这个男人,真的还可以算作是人类吗 “其实本来可以直接用影子把你肚子刺穿的。”暴雨中,影中人漠然地站在原地,“但那样你就连我给你设的一分钟下限都撑不过了。”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3话:杂碎 春生的表情惊愕又不甘,认识祝彤以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仅仅依靠肉身的力量就将祝彤压制得如此狼狈。而偏偏在这种最要命的关头,自己却虚弱得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捂着伤口站在雨中,黄豆大的雨点砸落在他身上,沿身体淌下的雨水夹杂着淡淡的浅红色,身体也因为体温的异常流失而瑟瑟发抖。 “该死……你能不能止一下血……”伴随着血液的渐渐流失,安无的声音竟然也跟着变得虚弱,“这样下去……用不了那家伙……你自己就死了……” 春生低下头,这才发现胸口正中央的安无此刻已经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像是早晨没能睡醒的自己,上下眼皮不停地来回打架。 开玩笑,他要是有办法自己处理这种程度的流血,他们就不至于到现在这么被动了。 在他的视野里,不远处的影中人说完垃圾话之后在原地愣了有不到半分钟,接着便转身看向自己。 大概是一眼就认定春生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这次影中人没有选择和刚才一样的方式移动,而是极为直白地朝着春生走了过去。 “太华白虎吗”他一面走,一面喃喃地说道,“我记得三年前差点被那美打死的那个家伙,就是你”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深埋心底的回忆开始不断在脑海中闪回…… 那个差点把自己打成全身瘫痪的恶魔,原来也和影中人存在交集吗 “三年的时间就恢复成这样吗人类果然是弱小的劣等生物啊。”影中人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原先以为你们两个都能陪我玩玩,现在看起来,就你这只是站着都费劲的德行,根本连取悦我的资格都没有。” “那既然这样,不如先把你这个杂碎杀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春生朝他翻楞去一个白眼:“没有取悦你的资格对我来说还挺不错的。” “是吗”影中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先是疑惑地冷哼一声,旋即又轻蔑地开口说道:“明明已经变成废物一个了,说起话来倒真是招人烦呢。” “你也挺不错的。”春生沉重地吐着气,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交融的冷汗和雨水,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当然了,我是说说话讨人厌这一点。”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停留在原地的影中人,心中五味杂陈。 直到最后,对方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突然的操作让春生一时有些失措,他站在原地扭过头四处张望,却没能在周围发现影中人的任何踪迹。 更离奇的时,几乎是在影中人消失的那一个瞬间,他的气味就连带一起消失地无影无踪。 “在后面!”短暂掉线的安无重新连接回了频道,它的声音一如刚才那般虚弱,给出的信息却显得格外有力。 来不及转身,春生低下头,从脚下的影子来看,自己的身后确实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接近自己。 生死关头,原本连站稳都有些困难的春生还是爆发出了力量,他朝着前方纵身一跃,利落地躲过了从背面而来的致命一击。 紧接着还顺带表演了一个帅气的以头抢地…… 从地面上的黑影中生出尖锐的突刺停在春生之前所站的位置,而影中人就出现在突刺的最末端。 “哦”对于春生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自己突袭的这波操作,影中人似乎感到颇为意外,“看起来你还是个感知力敏锐的杂碎。” “你骂谁呢!”安无立即愤愤然地反驳道。 春生颤抖着尝试用手支撑起身体,尝试了几次之后还是以失败告终,最终只能勉强翻过身体,侧躺在地上注视着影中人。 看着春生在地上狼狈的模样,影中人先是鄙薄地冷笑一声,接着便走上前…… 他伸出手,脚下的影子化作一只大手,粗暴地一把将春生整个握住,旋即将他从地面上抓了起来。 春生吃力地咬着牙,用尽力气想要凝聚起身体中的电力,但不管怎么他怎样引导,最终却都一无所获。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辆因为熄火抛锚的汽车,正是需要的时候,自己却完全打不着火了。 “虽然这种方法效率很低。”影中人冷冷地说道,“但是你既然敢那么和我说话,我是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去死的。” “不过,如果你现在愿意给我认错,我还是可以对你网开一面,马上送你去见你的杂碎朋友的。” 痛苦使得春生的五官拧作一团,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选择松口。 “你倒是说起话来……和南冕32……那个家伙……差不多呢……”他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怪不得……他给你……做狗卖命……” “该说什么呢……蛇鼠……一窝……” 影中人没有回应春生,只是将那只大手捏的更紧。 “我不会……给你认错……”春生恶狠狠地瞪着影中人,“他们……不是杂碎……” “怎么不是呢”影中人反问着开口,语气冰冷,“甚至都没在我的人手下撑满十五分钟,这不是杂碎吗” “人类啊,本身就是弱小又脆弱的生物,偏偏又要觉得自己很伟大。在我看来,你们渡鸦这群家伙,全都是乐意为了素未蒙面的其他人的猪猡。” “明明自己也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没有那么一无是处而已,不过是用了几件别人没见过的特殊武器,或者只是有一些别人没有滑稽特异功能……” “这就想当英雄来想阻挡我们的计划” “痴心妄想的事情还是早点收手比较好。” 影中人少见地一连说了一长串话,全程他都注视着被自己制住的春生。 不知为何,明明这家伙已经死到临头。可是自己每每看见他那双燃着怒意的明眸,都会打心底觉得恶心。 明明是死到临头的劣等生物,凭什么到死都不愿意放弃呢 春生的呼吸渐渐急促,脑海中不断闪烁过自己在渡鸦的同伴们—— 总是让人心安的老爹、不爱说话的陈默、眯眯眼的嘉木……最后到这次甚至只见过一面的其他队友们…… 他不能理解,凭什么他们在影中人的口中就是那么一文不值 春生的双拳渐渐攥紧,身体的四周逐渐凝聚起一两撮微弱的电火花…… 而在他的身后,两条明亮的青蓝色火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地面上……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4话:二锅头 声嘶力竭的怒吼之后,冲天的电光以春生为中心释放出来,强劲的电气狂乱地肆虐着周围的一切。 借助着得天独厚的天气条件,激发的电气朝着四周不断地进行着感电扩散,甚至连几十米开外的废弃大楼都被这爆发的能量波及,斑驳的外壁上顷刻间便留下了数道可怖的电痕。 受迫于春生猛烈的反击,影中人最终还是选择松开方才还紧扼住春生身体的巨手,并且立即将黑影收束到自己的身上。 浓黑的暗影很快覆盖住了他的全身,化作了一件紧密的护甲,以侧方与身后的观测死角为代价,勉强将他的身体与这场雷暴隔绝开。 反击的雷暴并没能持续多长时间,最后关头回光返照的春生,终于还是透支身体到了极点。他耗尽了自己的力气,踉踉跄跄地迎面倒下,丢失意识昏了过去。 暗影的防护下,影中人漠然地看着春生,眼神中少见地闪现过一丝惊讶。 眼前的这个家伙虽然是个杂碎,但是能够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爆发出这样的能量,也算是杂碎中的佼佼者了。 他这样想着,忽而猛地感受到来自侧方视野死角的一阵强风。 然而正当他欲解除护甲一探究竟时,整个人就已经先一步被一股蛮横的劲力猛地击退。 影中人下盘稳固地站立在地面上,沿着粗糙的水泥地面一连滑行出十余米,身上的黑影护甲也很快便重新化作了他身下的影子。 祝彤的身形微曲,双手紧握着巨剑夜枭,大口地喘息着粗气,脸上的表情满是失望。 她没想到,夜枭锋利的剑刃落在影中人体表那层奇怪的黑影上,竟然立即就被吸收了力量,最终只是勉强砍进影中人的身体不到半公分而已。 而对于影中人来说,这半公分足够他改变对祝彤的看法。 他破烂的衣衫和衣下的皮肉被一齐划出一道大概20公分的破口,并且从中渗出异常的深黑色血液。 影中人低下脑袋,伸手在伤口上摸了一把,确认手上沾上了自己的血后,又是傲慢地冷哼了一声:“有点意思。” 祝彤没有说话,她扎稳下盘压低重心,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眼睛轻微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昏迷过去的春生。 虽然她很不情愿,但是如果她不尽快处理掉眼前这个难缠的家伙、让春生的伤势得到控制的话,他真的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这里。 “我要开始认真了。”影中人猛地大喝一声,随即遁入地面化作阴影飞快地朝着祝彤靠近。 但罗刹着名军事家沃兹基硕德斯基曾经说过:“一名优秀的战士可以跌倒无数次,但绝不能在同一个陷阱跌倒第二次。”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祝彤在影中人遁入地下的一瞬间就立即张开了自己的火焰驱进。 飞快接近祝彤的影中人故技重施般地从地面上猛地跃起,但这一次她扑了个个空。 相较于影中人化作黑影在地面上移动的速度,青炎火力下的火焰驱进甚至要比它更胜一筹。 迸射的火焰瞬间将祝彤朝前送出一小段距离,躲过了影中人的致命重拳。旋即祝彤单脚着地,借助着两只脚不同角度的推进旋转身体,举起夜枭挥向影中人。 腾空的影中人如同之前的祝彤一般,此刻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 祝彤手臂上的肌肉猛地膨胀开,沉重的横扫转眼间就要落到影中人的腰上。 然而离奇的是,影中人却并没有如同预想般就那么被拦腰斩断,夜枭的利刃竟然诡异地穿过了影中人的身体,莫名地落了空。 落地的影中人飞快地调转着身体,朝着祝彤又挥出了一拳。 因为攻击落空而有些慌神的祝彤反应稍微慢了半拍,来不及拉扯,她将夜刃宽阔的剑身档在胸前,勉强挡住了影中人攻击。 坚硬的剑身上留下一个明显的拳印,祝彤被这一击打得连连后退,虎口更是被震裂开。 挡下攻击后,她第一时间再次和影中人拉开距离,神色稍微有些不甘。 看起来,自己刚才的攻击速度还是太慢了。 “作为人类来说,你的肉体已经相当恐怖了。”立在原地的影中人冰冷地说道,“但是你的攻击对影子来说是不会有作用的。” “而我随时可以将身体同化成影子,到头来不管你挥刀多少次,也永远没法伤害到我。” 面对影中人的这番话,祝彤只是呸了一声,随即盯着影中人开口回答道:“少给老娘吹!” “你要真这么无敌真有那个能耐,刚才那家伙放电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挡啊” 致命的回应让影中人的动作一下子凝固住,他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猛地反应过来—— 刚才的雷暴,春生并不是在乱打一气,而是在利用放射的电气为祝彤测算时间。 祝彤握紧了颤抖的双手,专注地开始思考起来。 对于影中人同化自己的身体以穿透所受攻击这一点,透过刚才的情况来看,自己虽然没有得到精确的结果,但是对于它这一技能的冷却、引导和持续时间都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把握。 自己能够持续较长时间的攻击只有夜枭完全充能后释放的终极爆炎而已,可现状就是自己可能根本就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选择在冷却和引导时间这里做做文章…… 祝彤这样想着,竟然直接将夜枭一把插进地里,紧接着开始在腰后的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然而只是拿个东西的间隙,眨眼的功夫,影中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紧接着伴随着身后传来的极微小的动静,重重地一脚猛踢在她的腰后。 这大概就是刚才影中人用来偷袭春生的方法。 对于祝彤而言,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她不是反应不过来,更多的是身体完全跟不上这样迅速的变化。 得手的影中人屹立在雨中,双拳紧握着说道:“以为看透了这一点就能赢我吗” “你这个杂碎还是少开玩笑了。” 他不可一世地说着,忽然间注意到地面上不知道何时多出来一个空瓶子。 于是他走上前,用黑影将那空瓶从地上捡起。 “铁哥们……二锅头……”他的双眉微皱,疑惑地看向被自己踢飞出去的祝彤。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5话:焕离神火 祝彤缓慢地从地上爬起,身形有些踉跄。 来自罗刹的铁哥们二锅头,是由神州的二锅头流入罗刹之后,结合罗刹特有的酒文化而诞生的产物。 尽管这款在罗刹大卖的酒在神州一直以来都销售惨淡,但它的威名,却在神州的酒民中口中可谓无人不知。 原因很简单,仅仅只是因为这款来自罗刹的二锅头,实在是有些过于猛烈了。 具体猛烈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已经不是小酌一杯便上头扶墙走的程度,寻常人只需要喝上一口,就会被它超高浓度的酒精而被辣得生疼、无法下咽。而它自己本身,也是遇到高温便可以轻易引发爆炸的危险存在。 随着祝彤的喉部停下吞咽,最后一口火辣的二锅头也顺着她的食道流入肚中。只一瞬间,她便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迅速升温,一股灼热的力量自她的腹部涌出,径直冲到自己的头部。 不远处的影中人立在原地静静地观察着,显然还没有摸清现在的祝彤到底在卖什么药。 此刻的祝彤,整张脸已经在烈酒的作用下涨得通红,她艰难地站定,张开嘴打出一个带着点点火星的酒嗝。 这什么意思,最后关头喝口酒来替自己送行吗而且居然还真的给自己喝醉了 影中人伸出手,脚下的影子变换形状,在空中化作拥有实体的三根漆黑尖刺,随着影中人猛地一推手,便立即飞了出去。 像是拉弦射出的三根利箭,尖刺在空中留下几串短促的咻声,刹那间就已经抵达了祝彤的面前。 但即使是面对这样的攻击,祝彤也依旧如同塑像一般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大概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大了情绪,此刻她的呼吸正愈发急促,双拳颤抖地握紧,虎口渐渐渗出鲜血,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在尖刺即将刺中自己的一刹那,她猛地爆发出一阵怒吼声…… 冲天的橘黄色火柱猛地自她的脚下升起,旋转着将她整个人都卷入其中。 尖刺碰到火柱外壁之后,立即就被它的高温融化,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一时间,路面的积水、飘摇的雨点,都在这团灼热的火风影响下被蒸发,纯白的蒸汽很快就在四周蔓延开。 紧接着,这橘黄色的火柱逐渐化作赤红,紧接着变作青蓝,最后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金色的火柱旋转着直指云霄,厚重的雨云被径直贯穿,倾盆的雨势也在火柱引发的气流上升间逐渐减小,直到最后完全彻底停住。 眼前的一幕幕让一直以来一副高傲轻蔑相的影中人都短暂的慌了神,他从未想象过祝彤作为人类,居然能够爆发出可以将天象都直接更改的霸道火力。 身下积水的异常升温,让春生渐渐地苏醒过来。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祝彤释放出的那根金黄色的火柱。 直指穹顶的火柱持续了一会,紧接着便慢慢地变弱,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沉又焦黑的坑洞,祝彤一个人站在坑洞中央。 她鲜红的长发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深红的火焰;由耐高温材料制成的紧身背心也被完全烧毁,只剩下几条由火浣布制成的绷带兜住胸部;紧攥的双拳燃烧着金黄色的火焰;一波接一波的热浪跟从着她的呼吸被释放出来。 看着如此变化的祝彤,影中人第一次将她当做了与自己平等的对手。他将影子收拢在自己的身体,看样子是想再次遁入地面,以此来观察形势。 但这一次,一切却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进行。 就在他尝试着想要遁入地面时,面前忽然闪过一道金黄色的亮光,紧接着,他便结结实实地感受到腹部受到了一记重击。 这重拳相比起他的力量而言并不出彩,但也足以让他这具身体吃到苦头。 巨大的冲击激起水面上的几寸水花,影中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袭轻装的祝彤,身体已经在重拳的作用下微曲着连连后退。 短短的一瞬,自己甚至都没能捕捉到祝彤的任何动作,就被她的重拳命中了。 于是他本能地抬起手想要反击,至少不能被祝彤这样白打。 可就在他的右拳刚刚挥出的那一瞬间,祝彤一把揪住了他的手,随即脚后喷射出金黄色的火焰,借助着爆发的力量一脚将影中人猛踢出去。 被踢飞的影中人双腿腾空,毫无办法地飞向废弃大楼。 祝彤飞快地跟进,旋即又是一记强有力的上勾拳,将影中人粗暴地甩到空中。接着屈膝纵身一跃,借助脚下的爆炎跳到了影中人的上方,左右手十指相扣地又将他击落。 沉重的冲击声之后,影中人重重地摔进了废弃大楼前的地面上。整个人嵌入粗糙的水泥面足有五公分多,附近的四周也因此留下了恐怖的裂痕。 此刻的影中人已经在祝彤暴风骤雨的无情连击中被打得浑身是血。破烂的衣服腹部的位置被祝彤的火焰烧穿,下面的皮肉也被留下了一个深沉的螺旋状伤口。 祝彤的呼吸沉重,心口更是有些隐隐作痛。 越是强大的力量,就越可能伴随着强烈的副作用。 此刻的祝彤能够明显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自己这个形态下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好在自己在那之前已经将影中人打倒在地了。 影中人的嘴角流出暗色的血液,他微微睁开眼睛,张嘴说道:“看起来还真是小看你了。” 此话一出,刚刚松懈下一些的祝彤神经又一次紧绷。刚才那击叩杀,自己虽然已经刻意控制过力道让影中人不至于当场暴毙,但也不可能会让他直到现在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地张嘴说话。 “没想到,真的会在你这里吃亏啊。” “不过我想,你的焕离神火,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祝彤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只有她们祝家人才会知道的秘密—— 此刻正在她的双手燃烧的金色火焰,便是她们家御火异能的巅峰。不但蕴含着极强的能量,而且能够活化体内的细胞,使之获得更强的力量。 而它的名字,正是所谓“焕离”。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6话:至 “你为什么会知道焕离神火” 祝彤的神色透着些许的不可置信,看起来还带着几分慌乱。 此刻她全身的肌肉已经开始感到刺痛,手臂上的肌肉甚至周期般地短暂开始的收缩颤抖。 “呵。”影中人转动浑浊的眼珠,开口说道:“我知道的东西可比你们这群杂碎想象得多得多。” 说罢,伴随着一声声咔嚓的怪异声响,影中人的膝关节竟硬生生反折,小腿上的一截身体诡异地从地面上飞快地弹起。 别说是冷汗,如骷髅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层次的变化,强行扭断小腿这样的疼痛对他而言…… 平淡到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虽然有被震惊到刷新了认知,但祝彤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她果断抬起拳头朝着影中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已经顾不得留下活口了。 不远处的春生此刻已经艰难地从地上坐起,他尝试着想去帮助祝彤,却发现光是坐着就已经是自己现在的极限。 在他的视野中,金黄色的火焰快到留下一条火线,径直攻向影中人的脑袋。 但即使是这样富有爆发力的攻击,也被影中人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他将影子聚拢在双臂,一双手异常地举起,竟然在空中截停了祝彤的攻击。 剧烈的冲击激发出强劲的风压和热浪,春生咬着牙强撑着艰难坐起的身体,甚至感觉自己要被这股力量吹飞。 他虚弱地伸出手挡住迎面而来的热风,只看见影中人的双臂都已经发生了异常的形变,而他却依旧面不改色。 这都能挡下来吗 “不可能……”他虚弱地开口自言自语道,“这绝对……不可能……” 即使身体的结构允许,人类也绝不可能有这个速度,更不用说这种忍受痛苦的耐力。 “终于……发现了……”胸口的安无也眯着眼睛迎着热风,“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人……” “是恶魔吗”听见安无这样说,春生少见地变得有些不安起来,“这家伙……到底……” 成因未知的恶魔多数拥有不逊色于异能者们特殊能力,但恶魔就是恶魔,对于春生来说,即使它们用变形类的能力伪装成人类,也难以掩盖自己恶魔的气味。 然而对于影中人,自从初次遭遇开始,春生就已经认清他身上只有人类气味的事实。 如果他真的是恶魔的话,又有多少和他一样隐藏了气息的恶魔潜伏在人群中呢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安无的话打断了春生恐怖的猜想,“这家伙……倒也不是恶魔……” “那是什么” 安无不再说话,只是发出有气无力的坏笑声。引得春生只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他想起从前,合众有个小老头,做事就像挤牙膏一样。每年都只推出一部新的鸭梨手机,往往大家刚买到新款,更新的一版就又发出预告。如此行径,总是吊足鸭梨爱好者的胃口。 于是后来,他就死了。 热风逐渐平息,正中央的祝彤此刻正和影中人僵持着,祝彤咬着牙,表情慌张。 暗影的护甲能够抵御祝彤双拳凶猛的火力,但却并不能完全化解重拳的劲力。 刚才那一击她甚至能够明显感觉到影中人的双臂骨骼已经完全被自己震碎,但影中人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真是恐怖的力量。”影中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嘲弄一般开口说道,“如果你母亲知道被自己抛弃的女儿现在这么强大,她会不会后悔呢。” 这话一说出口,就精准地刺进了祝彤的心。 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在这一瞬间被影中人挖出。祝彤的脸阴沉下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还是停住。 所有的情绪化作一声暴怒的喝声,祝彤身上的火焰猛地窜升了数米高。 看着被激怒的祝彤,影中人的眼镜少见地闪过一道光。 头顶稀疏凌乱的邋遢头发在祝彤无意间放射出的高温中开始冒烟,从火拳中溅射出的火星落在他的衣服上,将劣质的布料微微引燃。 轻微的烧焦味中,影中人高抬起头,仰天大喊道:“这就是我所渴求的战斗!” 浓烈的杀气忽然从他的身上释放出来。 一时间,他手臂上的影子被猛地收回身下,脚下的黑影也如同发狂般开始肆虐地舞动。紧接着,一团深黑的气体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 面对着忽然间爆发出巨大杀气的影中人,祝彤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撤退拉开。 一记沉重的重拳落在毫无防备的影中人的胸口。 原本反折小腿才勉强立起的影中人重重地摔进地里,表情呆滞。 受击部位的四周皮肤被祝彤的火焰灼地焦黑,祝彤的重拳更是轻而易举的贯入了他的身体。 本就皮包骨的身体迅速干瘪,青黄色的暗沉皮肤也很快变得更加黯淡,身体各处更是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或大或小的暗红色斑痕。 祝彤收起拳头,眉头紧锁。 虽然她的鼻子不如春生敏锐,但丰富的经验也能帮助她勉强分辨—— 这血并不新鲜。 刺鼻的味道从影中人的身体中飘来。 忽然间,影中人头顶的那团黑气正中央闪过两点红光,旋即影中人身下的黑影自地面化作一派地刺刺向祝彤。 祝彤立刻反应过来,利用火焰驱进拉开了距离。 她停在不远处,一只手捂着胸口,呼吸沉重又急促。 “我决定收回对你的评价。” 那团黑气正中央的两团红点挤压变换着,像是在朝着祝彤挑眉。 “你不是杂碎,至少你和太华白虎不一样。” “或许你应该是能够让我享受到战斗快感的玩具。” 黑气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两团红光如眼睛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祝彤。 紧接着那团黑气化作一长串深黑色的连珠,摆成了一个躺平的“s”。 在这一串连珠中央,正中央的那颗尤为巨大,珠子内部不止有一大团鲜红的内核,更有众多细小的白点杂质。 像是一个巨大又深邃的黑洞,白色的杂质就是被这黑洞吞噬的众多星辰。 无力地坐在原地的春生此刻已经完全愣住。 影中人那边传来的是尸体的恶臭,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令人讨厌的气味。 闻起来就像十三年前,那个戴着天狗面具的畜牲。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7话:暗 “冷静点,小子……”安无的声音将春生从盛怒的漩涡中拉回现实,“你现在不可能打赢她的……” 春生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此刻已经从地面上站起,周身不知何时甚至张开了幽蓝色的微弱电气。 “而且大概只是味道相似而已……”大概是春生因为暴怒而分泌了更多的肾上腺素,安无的声音听起来也跟随着春生的状态好了许多。 春生疑惑地低头看向胸前的安无,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想法” 安无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流露出狡猾的笑意:“也许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更要好了” “你就放屁。”春生语气嫌弃地回应道,“果然是因为吸了我太多血了” 安无闭上眼睛,黑甲四周的血管猛烈地收缩了一下,猛地从春生的身体里摄入了一大口鲜血:“你小子倒还是挺聪明的。” “喝了这么多血,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形状了呢。”它坏笑着,说完这话便又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变态啊……”春生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忽然间想起什么,侧过头看向自己右肩的伤口。 血居然奇迹般地结痂止住了。 他猛吸一口气,微弱的电气渐渐转换成了纯白色。 仔细一想,自己真是意外得强。 这么大的伤口在持续地流血,换作别人估计早就不行了。 …… 一道灰黑色的透光结界从天帷的一点飞快扩散,如同牢笼般将春生和祝彤困入其中。 从躯体中脱壳而出、化作一串黑球的影中人,此刻正悬浮在空中,正中央猩红色的内核亮着诡异的红光。 “人类果然是劣等的生物。”内核的光附和着声音,如同拍打密码一般不停地闪动,“那样会让力量受限的躯体对我来说果然还是不习惯啊。” 祝彤抬着头,神色凝重又惊慌地盯着眼前这条黑长虫,受迫于它一同释放出的浓烈杀气和让她不寒而栗的强大气场,甚至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 如果说它现在的这幅样子才是所谓真身的话,那刚才和自己战斗许久的只不过是他用来伪装的掩体吗 可是如果连力量受限的躯壳都能将自己逼到动用神火的地步,那自己真的有办法能战胜这条长虫吗 “那现在,你就开始尽情挣扎。” 即使变换了形态,影中人的语气也依旧听起来让人感觉十分狂妄轻蔑,“让我玩得更尽兴些。” 它说着,扭动着身体朝着祝彤甩出一个黑球。 黑球落在地上,随即便如同黑洞一般生发出异常的吸引力。 一时间,附近碎裂的小石块、破败地面上的小青苔、甚至是凑巧路过的小老鼠……几乎所有被划分在结界内的小东西都在这小型黑洞的引力下化作飞沙走石,在结界中肆虐后被收聚到了一起,在黑球的内部变成一个体型持续增长的的灰褐色球体。 祝彤压低重心,艰难地在这股越发强大的引力中站稳脚跟。 碎石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身体,手上金黄色的火光此刻也如同强风中的烛火一般摇曳着岌岌可危。 祝彤咬着牙,冷汗从额头滴落。 该死。 眼下明明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可是她的身体真的已经很难再支撑焕离神火带来的高强度负荷了。 她的胸口现在仿佛正有千斤巨石压在上面一般沉闷又刺痛,呼吸间像是还能从呼吸道里感受到轻微的血腥味。 在吸收的物质足够多后,黑洞会因为物质内部原子间的挤压释放出的巨大能量而崩坏爆炸。 影中人所丢出的小黑球现在的情况也亦是如此。 正当祝彤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被拽走时,黑球的吸引突兀地倏然而止。她抬起头,发现那颗黑球内部的灰褐色圆球正在剧烈地颤抖。 紧接着,球体表面忽然变成了耀眼的橙黄色,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猛烈爆炸,球体如同核弹一般在狭窄的结界内爆炸开来。 水平方向上已经没有办法再拉开距离时,于是祝彤便打算在垂直方向脱离爆炸的捕捉范围。 于是她屈膝蓄力,身体却在即将起跳的那一瞬间抽搐了一下。 小腿的肌腱终于承受不住神火的压力而率先断裂下线了。 虽然只是短短地一瞬,但祝彤已经丧失了闪避的最佳时机。 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朝自己扑过来的亮光如同绽放的花,一瞬间,祝彤认为自己已经走到了旅途的终点。 煞白的脑海里最后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要结束了吗 她感到自己灼热的双手温度正在迅速流失,看起来体内的最后一点神火之力也已经熄灭了。 她闭上眼睛,不甘和悔恨一瞬间一齐涌上了心头。 看起来自己现在连带着那个笨蛋全身而退都做不到了。 灼热的气流就她整个包裹住,忽然间,她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抬升。 嗯 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祝彤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春生搂住,头紧贴在春生的心口。 “为什么不跑啊”春生皱着眉头,少见地用不礼貌的语气责怪起祝彤,“之前拿我的工资卡刷的酒水就想赖账是” 祝彤瞪大了眼睛,恍惚间觉得眼眶传来一股奇怪的温热感。 春生头顶的虎耳微微颤动,一张幽蓝色的屏障立在他的左侧。 “这是” 春生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颗尖锐的虎牙,“那天我偷偷和嘉木学的,虽然没什么强度,但是勉强撑个半秒钟还是可以的。” “这回算你欠我人情” 祝彤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腰后的虎尾微微收缩,紧接着春生便抱着祝彤径直重落在地面上,在水泥地面上砸出一个满是裂痕的浅坑。 春生将祝彤放下,随即转身朝着影中人说道:“好奇怪哦。怎么会打空呢” 深红色内核闪烁的光亮停顿了一小会,随即便又发出了声音:“有意思,之前都差点死掉的杂碎现在又可以生龙活虎了吗” 春生冷哼一声:“懂不懂主角最后登场的含金量” “主角”影中人讥讽着说道,“我看是悲剧的主角” “果然啊……”春生的右拳和左掌重重地相碰,“我还是讨厌说起话来比我还要狂妄轻率的家伙。” 他嘴上说得语气轻松,眼神却极为凝重地仔细地打量着这串漂浮在空中的黑长虫。 抛开这股让人呆在附近就会觉得危险的气场不谈…… “你这小别致长得可是真东西啊!有人说过你长得很猎奇吗” 听着春生如此轻视的话,影中人像是有些生气,内核的红光比起刚才要变得更加明显,紧接着它发出声音: “不过是两只苟延残喘相互搀扶的臭虫,不要真以为自己能翻天!” 说着他将除了中央那颗之外的其他所有黑球都甩入地面,化作九团若隐若现的黑影。 黑影旋转着分别沿不同的方向朝着春生和祝彤逼近,紧接着各自幻化成尖锐从刺刀从地面上刺出。 幽蓝色的电光和火光一齐闪过,二人各自有惊无险地勉强躲过了攻击。 “躲什么呢” 高悬于空中的那颗黑球轻蔑地嘲讽道,“这才刚刚开始呢。” 紧接着更加地面上的九团黑影发动了更加密集且迅猛地攻势。 原本还计划着伺机反攻的春生没返回战场一会就遭遇到了现实的猛烈调教。 “怎么这么快啊!我昏过去的时候你一直在和这种家伙打吗”他一面艰难地在封锁的攻势里寻找着走位的空间,一面朝着祝彤喊话道。 “这种时候可不可以不要拉着我讲话!”祝彤咬牙抹着冷汗,肌腱的断裂让她的火焰驱进无论是效率还是强度都有些力不从心难以控制。 “有意思。”影中人冷笑一声,“但是我玩够了。” 一瞬间,二人注意到九团黑影凝聚成了二团,朝着二人各自刺出了一柄巨大的黑刺。 二人再次发力堪堪躲过。 可就在祝彤闪躲开的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在刚和春生擦肩而过的那根黑刺的末端,正发出细微的动静……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8话:至暗 惊险过后,往往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刻。 像是毒辣的暗器,另一团独立的黑影被影中人布置在巨大黑刺的末端,在春生勉强闪躲过之后,毫无征兆地从中反向弹射出另一根相对细小的黑刺。 灰色的结界内部本就因夜色而有些恶劣的视野变得更加暗淡模糊,直到春生回过神的来时候,那根黑刺离他就只有不到四拳的距离。 格挡、闪躲、爆发能量,甚至是筑起能量的护盾……一切应对方法在如此短的距离内都成了徒劳。 什么都来不及了。 春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根足有瓶盖宽度的黑刺朝向自己袭来。 巨大的推力突然从他身体的侧方传来,春生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把重重地推了出去。 伴随着好闻的橘子味香气,那缕鲜红色的头发如同魅影一般自春生的眼前一闪而过。 被推开的春生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静止,连带着他脸上惊愕的表情。 细长的黑刺轻而易举地就刺进祝彤的腹部,锐利的尖端和黑刺的半截杆子上都沾染上了鲜红的绯色。 紧接着,几乎是在黑刺刺入祝彤身体的一瞬间,方才被二人艰难闪躲的巨大尖刺像是接收到了指令一般,瞬间分裂成十余根细小的黑刺,在未知的牵引力下莫名调转了方向,飞快地也刺向祝彤的身体。 这速度甚至比最初的那根细长黑刺还要快,春生甚至都来不及爬起身体。 眨眼的功夫,几乎是和皮肉被利器刺穿的声音一起,对春生而言浓烈的刺鼻血腥味跟从着一同弥漫开来。 祝彤如同一个固定的沙袋一般,上半身从手臂到肩膀再到躯干,都被这十余根黑刺从不同的方向接连刺穿。由黑刺传递给身体的微弱冲击,推得她的不断地身体跟从着受刺的方向连连碎步,终是再也没有力气去进行闪躲和抵抗。 直到最后,祝彤变得像刺球一般被插满黑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 她倔强地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最终还是无力地跪倒下去。 一时间,春生只感觉天旋地转,耳朵只能听见刺耳的耳鸣声。他感受着自己沉重急促的心跳,如窒息一般大口喘息着空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祝彤的身边。 他也跪倒下来,颤抖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根本连一个落手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祝彤低着头,双手无力地耷拉在地上,黑刺的末端还有在不停地滴血。 “为……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中饱藏着愧疚、不解、愤怒和痛苦…… 祝彤微微睁开眼睛,两片如樱桃般的含珠唇微弱地开合。 她的声音此刻已是极轻,春生颤抖地将头凑得更近些,这才终于模模糊糊地听清楚—— “烦死了……现在我不欠你人情了……” 她最后只是如是说。 为什么出于何种考虑这种事情她怎么会知道啊她只知道察觉出异常的那一刻,在脑袋做出判断之前,身体就已经自作主张地冲了出去。 春生颤抖着,忽然感觉左面的脸颊有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 刺穿祝彤身体的黑刺们忽然又颤抖起来,它们旋转着收缩成一个个小黑球,旋即飞快地被收回到高悬在空中的那颗大黑球的附近,最终一齐变回了最初的怪奇样子。 祝彤也在牵引中受拉扯朝着面前的春生倒了下去,落到了他的怀里。 “选择了以自己为代价保护了明显战斗力更弱的太华白虎吗”闪烁的红光现在春生的肩背上,语气轻蔑冰冷,“果然是劣等的生物。” “居然会选择这么不理智的方案,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做一把英雄。” “闭嘴!”春生一只手轻托住祝彤的脖子,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膝关节,抱着她稳稳地站起。 他的声音冷冽又严肃,急促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又变得顺畅正常起来。 但影中人显然并没有理会春生的话,只是继续说道:“明明本身就属于杂碎的一类,根本就没有做英雄的实力和资格。” “明明一开始对你的生死置之不理,她还有很大的机会逃出生天。偏偏最后还是为了你这个拖油瓶选择牺牲自己。” “也许我看走眼了,她也没有成为我合格玩具的资……” “我叫你闭嘴!”春生暴烈地怒喝出一声,打断了影中人那套自顾自的说辞。 随着他的那声暴喝,一股熟悉的力量冲破了阻塞送达到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穴位。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淡紫电气以他为中心被瞬间释放出来。 巨大的破坏力直接将周围的一切撕碎,甚至连不远处的整栋大楼被震碎成小块,随后在紫电的巨量能量下被分解成沙砾大小的微粒。 他缓缓走出数十米远,小心翼翼地将祝彤放到了一片他自认为安全又平坦的空地上 “这样的能量……”突然爆发出的这般电力让影中人又惊又喜,“单论能量的强度也勉强够半个焕离神火了这样一来让你陪我玩玩也不是不行。” “玩你妈!”春生粗暴地怒吼一声,转过身来愤怒地注视着空中的影中人。他双眼的瞳孔逐渐从圆形拉长成直竖,漆黑的双手变得粗大了几分,也随之缓慢地生长出尖锐的指甲,嘴里的两颗虎牙也变得更长而尖。 “我要你的命!” 他如此怒吼着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缠绕着淡紫的白光,眨眼的瞬间就将悬浮的那一长串黑珠扯了下来,地面上的起跳点四周留下了骇人的沟壑。 春生沉默着不再说任何话,他的表情冰冷,眼神中却流露出从未见过的凶狠,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重重的一拳砸落。 巨大的压力激起一拳沙砾,拳头的末端却空空如也。 方才的一瞬间,影中人激活了身体的穿透能力,紧接着发动影子的空间传送能力,这才勉强从春生的手里逃脱。 “果然是这样。”此刻已经瞬身到春生身后的影中人又自言自语地开口说道,“预言的四方御守里,果然只有你的杀气最让人窒息。” 他说着,朝着春生挥出去一个黑球。 春生即刻察觉并化作一团游龙般的电光,如今的速度不但可以轻松躲过,甚至能够以影中人想象不到的速度轻易地接近他。 两把纯白的空刃一瞬间出现在春生的双手,他飞快地从侧翼接近影中人,并且对其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猛烈的攻势逼迫着影中人放出所有小黑球进行联合的防御,但他却还是被完全拖入春生完全不给生存空间的攻击节奏中。 空刃和被硬化的黑球帐篷,一时间火花迸射,强劲的风压频频,不远处的大楼也在接二连三的猛裂风压中彻底倒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虽然一直以来都是由春生在主导攻击,但他本就不多了的体力也因此正在被加速消耗。 毕竟本来就是过分失血的身体,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持久过正常的状况。感受到体内的能量逐渐见底,春生明白无论如何,如今都已经到了决胜的终极时刻。 他向后蹬地,和影中人拉开了距离。 旋即将两把空刃拼合成一柄萦绕着紫电的电光长枪。 他猛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所有的情绪融入进去,朝着影中人正中央的红色内核投掷出去。 雷枪一路放射出强劲的紫色电气,速度也在爆发的后坐力下持续蹿升。它保持着旋转,电光逐渐在它的枪头凝聚成一个白紫双色的凶猛虎头。 来不及闪躲,影中人便被这足以贯穿一切防御的紫电雷枪径直命中。 剧烈的能量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一切都将结束了。 只是爆炸的白光散去,春生没能等到影中人发出痛苦的声音…… 附近传来电光的轻微嗞声。春生吃痛地低下头,这才发现那柄凝聚着自己所剩不多电力的长枪,此刻正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的右胸口。 “看起来……稍微打歪了……” 虽然一如既往的语气欠揍,但这一次,影中人的声音意外地还带着些许地疲惫。 “本来以为能直接把你的心脏扎穿的。”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59话:而非骑马赶来的路上 悬浮在空中影中人再也不能如同初次现身那般从容。 只要战斗就不可能无损耗,而祝彤和春生接连爆发出的力量非但已经让他觉得有些吃力,甚至已然将他推向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中。 刚才那一击,如果它没能在最后一刻恢复对刚才透支而出的黑洞球的控制,并且瞬间展开了空间的传送门将那柄致命的雷枪送还回去,或许现在结界内的战况又是另一番景象。 尽管春生第一时间解除了雷枪的电力,毫无防备的身体却还是被雷枪刺进足有六七公分深。他站在原地短暂地愣了下,身体周围的电气颜色也忽地暗沉下来。 本就不太好的身体状况、紫电带来的身体负荷、战斗消耗的巨额能量……多种因素交织在一起,此刻的春生也已是强弩之末。 他仰面倒在了地上,融合状态下的耳朵和尾巴缓缓消失,银白色的发丝散落一地。 “看起来,你们也只能到这个程度而已。”影中人轻呵一声,一串黑珠在空中张牙舞爪般的胡乱挥动,语气中带着鄙夷,“不过,你们两个比起其他杂碎也算是出色很多了。” 春生躺在地上,身前起初微微隆起的水泥地面,在刚才肆虐的紫电雷暴中被生猛地掀掉一块,他的上半身也被深埋进水泥地面下湿润的泥土里。 听见影中人这样说,春生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哼声,他倔强地抬起头,脸上新添了数道浅浅的擦伤,一双眼睛愤怒地注视着空中的影中人,颤抖地伸出手抠进土壤,用尽力气想要从地上爬起,却还是无济于事。 看着即使到了这般地步也不愿放弃仍在挣扎着的春生,尤其是他那双满是愤恨的眼神,一股无名的恼火也从影中人的心底升腾起来。 他这次设计的目的已经达到,自己也在祝彤和春生的车轮战中体会了一把战斗带来的愉悦快感,只是春生现在倔强的作为让他觉得格外的恶心。 “你已经没有胜算了,与其如此狼狈挣扎,不如放弃。”他的语气冰冷,一颗黑球脱离他长虫般的身体,紧接着引导着张开了一道黑色的空间裂缝。 “把嘴给我闭上!”春生竭尽全力地嘶吼着,“我说过了!他们没有一个是杂碎!” 看到春生坚持着反驳的执拗模样,影中人只是不屑地挑动了一下中央的红色内核。 一堆暗红色的东西从张开的空间裂缝中掉落出来,胡乱地砸落在地。春生定睛只是看一眼,就感觉自己就连呼吸都停滞住。 那堆令他触目惊心的东西中,有被残忍斩断的残肢断臂,有被硬生生拧断的头颅,更有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肉块…… 那就是和他们二人失联的其余22人的尸体。 他们具具都沾满鲜血、心脏的位置被残暴地掏空,有的手脚被反折,有的被留下密集的贯穿孔洞,甚至有的连眼睛都没能合上…… “作为人类,接受自己是劣等的生物本就是你们的宿命。” “你们连我都阻止不了,就更不用谈其他的先驱使徒。可如果你们没有办法阻止我们,这群家伙加上你们两个,你们整支小队的死对神州和蓝星而言就没有任何意义。” 春生愤怒地咬紧牙关,力道像是要将自己的牙齿压碎。他喘着粗气,忍受着腹部和肩部撕裂开的伤口的剧痛,双手的指甲盖在泥土中抠得渗出鲜血,竭尽全力地想要站起来。 进入渡鸦以狩魔人的身份活动以来,他从未感受过这般出离的愤怒,也从未有过如此纯粹的欲望。 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绝对要亲手将这个漂浮在空中的奇形怪状的家伙亲手杀掉。 可是那对于他来说又谈何容易呢 “玩也玩够了,现在,我就送你们去见他们几个。” 那串黑色的连珠又从中分离开两颗,漂浮到春生和祝彤的头顶,如同断头台一般,那两颗黑球旋即化作两块锋利的漆黑刀刃高悬于二人的脖颈之上。 紧接着随着影中人红色的内核忽然亮起耀眼的红光,两块刀刃如同接受到指令一般不再悬浮,而是朝着二人飞快地下落。 春生侧着眼睛,瞥见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刃。 他的身体终于是连移动半寸都成了一种奢望,只能绝望无助地看着那块刀刃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接近自己。 复杂的百感一时间涌入他的心头——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到、明明还没能找到那个戴天狗面具的恶魔…… “放弃。”影中人最后的三个字落在春生的耳朵里。 烦不烦啊! 春生的心声如是回应,此刻他仍旧是不休地怒视着影中人,即使那块巨大的刀片马上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将自己利落地头身分离。 最后一刻,刀刃落了下来,春生的双拳不屈地紧攥。 短暂的寂静之后,春生却发现自己毫发…… 只有头发受伤。 那块巨大的刀刃悬停在了他的脖子上,划开了他绑头发的头绳,砍落了几丝头发。 春生甚至能够感受到刀刃冰冷的温度,他疑惑地瞥了一眼刀刃,身体被限制地不敢随意乱动。 “怎么会”影中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同样也是惊诧万分,他说着,调转着身体,内核的红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附近出现了新的异能者波动。 春生的脸贴在泥土里,恍惚间,他的鼻子抽动了几下。 潮湿的泥土味道里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味道,这感觉像是雨后新生的竹笋,象征着生命的希望。 春生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笑,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缓解。 水泥地板下来传来剧烈的动静,紧接着,一颗低矮的树苗竟然戳穿了水泥地板。 探出头来的它忽而继续开始飞快地生长,它旋转着,逐渐从树苗长成小树,直到最后化作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一柄长叉从大树的顶部飞出,旋转着将祝彤和春生脖子上的刀刃利落地挑飞,而后深插进春生面前的土壤里。 春生仔细地打量着这长叉,青铜色的柄身上刻着奇特的花纹,在锐利叉体的末端和柄身的头部,还盘着一条青绿色的游龙。 “哦呀”如玉般温润的男声缓缓从树上传来。 春生顺着声音寻去,果然在这颗大树的顶部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看起来有人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欺负我们家弟弟妹妹呢。”方才开口的男人笑盈盈地眯着眼睛对影中人开口说道,“那现在,你想要怎么办呢” 猩红的内核注视着树顶的两个男人—— “岱宗青龙……和崞恒玄武吗……”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60话:龙吟 此刻正屹立于这颗巨树顶端的两个男人…… 领头的这个身高约莫五尺半,身材苗条高挑,一双眼睛眯成两轮弯月,长相俊俏柔美像是男团明星。他穿着一身纯白的衬衫,披着一件西装外套,一条修身的西装裤将腿拉得修长。 狩魔人徐嘉木,渡鸦level-0的特级干员,渡鸦特别机动召遣队的行动队长,代号“岱宗青龙”。 而在他的身后,陈默沉默地立在原地,眉头微皱,表情平静。 和徐嘉木一样,陈默同样是渡鸦level-0的特级狩魔人,同样隶属于渡鸦的特别机动召遣队,代号“崞恒玄武”。 但和徐嘉木不同的是,比起他来说,陈默的外观显得更具有压迫力—— 如同一樽巨像,留着清爽寸头的陈默身高足足有两米二,穿着超大号的t恤,全身上下都是发达壮硕的恐怖肌肉,肌肉的附近盘踞着显眼暴涨的青筋。 …… “你们两个……怎么会……” 突然出现的两名在计划之外的角色显然有些超出了影中人的预调,此刻他的语气竟然少见地带着些许慌乱。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刚才的战斗已经让他消耗了许多体力,现在虽然不至于像太华白虎那般连行动都困难,但也已经是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要面对他们二人的联合攻势,结果还真不好说。 “任务结束所以提前回来了呢。”徐嘉木伸出手,刚才被他投掷出去的那柄长叉便如同受到感应一般旋转着回到了他的手中。 “不过看你的意思……”他们二人纵身从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顶部一跃而下,旋即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看起来我们渡鸦内部有你的好朋友呢,是吗” 听见徐嘉木语气笃定地说出这样的话,空中的那串黑珠长虫缓慢扭动的身体忽然停了下来,短暂的停顿了一会之后,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倒是传闻中一样直觉敏锐智力过人。” “谢谢你。”徐嘉木点头回应着,语气却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欺负他们两个这件事,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带过的哦。” 陈默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春生抱起,随后将他转移到了安全的位置。 “那就看看你们两个杂碎够不够格。”尽管自己已经没什么底气,但是面对徐嘉木这样的来自低等人类皮笑肉不笑的挑衅,他也很难就这么忽视。 况且,如果现在自己选择撤退的话,那就等于放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太华白虎和衡鼎朱雀一条生路,这样的话,自己之前为今晚所铺设的一切行动都将失去真正的意义。 “那就,承认了。” 徐嘉木说着,一股澎湃且无形的能量立刻以他为中心释放出来。 与春生的雷电、祝彤的火焰不同,嘉木所爆发的这股力量,对应的元素是无形的风。 立在原地的嘉木化作一颗风眼,无形的能量在他的周围不断盘旋,最后化作一道龙卷的暴风。 一时间,结界内部又聚起激烈的飞沙走石,巨树的枝干末梢碧绿色的青叶、地面上的沙尘石砾都被暴风肆虐地卷入其中,随着嘉木的手猛地朝前推动,龙卷风暴也随即如同猛兽一般扑向影中人。 来势汹汹的暴风确实让影中人一度骑虎难下,但既然是和火焰雷电一样的能量,他自然就有应对的方法。 只要在龙卷风波及到自己之前,利用手里全部的黑珠配合着张开一条巨大的裂缝,利用空间传送将这团暴风转移到他们的身后,自己就能借力打力全身而退。 他这样想着,将身体上除去中央那颗以外的所有黑球都甩了出去。 如此大型的传送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但对方是劣等的人类,自己又怎么能有理由落败呢 望着飞快接近的飓风,影中人甩出的黑珠逐渐开始膨胀…… “别想得逞哦。”嘉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影中人的想法,他将右手的食指中指竖起,放在自己的嘴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你逃不掉的。” 紧接着他睁开眼,总是笑面盈盈的两轮月牙下,一双并不怎么动人的眼睛。 徐嘉木是天生的重瞳,在一汪如雪般澄净的眼白中,两只瞳孔异常地粘连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个“∞”。 他眼睛中的四只瞳孔都放射出碧绿色的光,随即开始缓缓地转动。 紧接着,无数新芽在他的精神意念力的控制下同样从水泥地板下破土而出,并飞快地生长成了数十条纤细修长的坚韧藤蔓,如同长蛇一般朝着各自最近的黑球延伸,随即将它们紧紧地捆绑束缚住。 “什么” 徐嘉木的行动像是提前就预知到了自己的想法一般,诡异地不像话。 被控制住的黑球再也无法引导出暗影的空间裂缝,影中人也只能无力地看着那轮致命的风暴接近自己。 一时间,那些在巨树上被吸引拉扯过来的树叶在嘉木的控制下变得如同钢刀一般锋利,旋转着将影中人最中央的那颗内核吞噬。 尽管他拥有能够使身体穿透化的能力,但面对几乎不停歇的飞叶快刀风暴,单凭仅剩的那颗内核,影中人也只能被动地任凭嘉木摆布。 锐利的叶刀划开了那颗巨大的黑球,并从中不断地伸出暗黑色的如石油般的液体。 “看起来我猜对了呢。”嘉木笑了笑,“虽然拥有复杂的能力,但是中间这颗大黑球似乎就是唯一的弱点了。” “那么,如果是彻底将它击碎呢” 听着嘉木这般从容自信的语气,影中人被彻底地激怒了。 果然是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最后关头。 他先是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阴冷地说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我的内核……同样也是能量最多的地方呢……” 嘉木依旧是笑面盈盈的样子,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少开玩笑!人类!”影中人发出沙哑的怒喝声,随即将自己体内的黑暗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一时间,那些黑球将坚韧的藤蔓彻底扯断,挣脱了束缚,被控制着飘浮到了影中人中央大黑球的面前,并且开始不断旋转。 “看起来他们这一派意外地喜欢发波呢。”安无的声音突入春生的脑海,“你小子怎么落得这么狼狈啊。” 春生说不出话,只是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 “你不会是怕了你这家伙!” 那股涌动的力量带给自己的压迫感比起和影中人的初次遭遇时还要深,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恐怖和危险的气息,即使自己离得那么远,也能感受到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惧。 不远处的嘉木和身前的陈默也和自己一样,大腿根部都在微微地颤抖。 但真正的英雄,就是要在恐惧笼罩之时挺身而出,击碎困境。 如安无所说的那般,黑球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随即一注漆黑的巨大死光毫无征兆地从中央的大黑球的深红内核中迸射出来。 死光飞快地朝着嘉木袭去。 嘉木立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从容,事实上他自己也已经快被深沉的恐惧吞没。 但是如果他现在跑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定会死。 “万一是我们赢了呢。”他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着,紧接着再起凝聚起精神力和能量。 在他的控制下,参天的巨树旋转着,渐渐地变换了形态—— 分散的枝干化作肢体和爪牙,粗壮的树干化作壮硕的躯干,树叶化成密集的鳞片和毛发。 嘉木的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61话:终于结束的战斗 巨龙蜿蜒着朝前方飞了出去,与迎面而来的能量死光正面相碰,激发出一个向外扩散的巨大风场。 春生靠在灰黑色的结界壁上,头发被大风吹成一个奇怪的造型。他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空中的双方这场僵持不下的角力。 影中人当然觉得惊讶,他没想到从能量形式上就不如火焰和闪电的树木,在岱宗青龙的控制下居然也能生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居然能够勉强阻挡自己孤注一掷的爆发能量。 但作为这场角力最直接的参与者,他们同样都很清楚—— 勉强阻挡,并不代表能够真的阻挡。 在地上的嘉木咬着牙,额头上已经冒出几滴冷汗。他能够感知到巨龙与死光直接相碰的头部此刻已经出现了崩坏的裂痕,偏偏这还是自己不断以自身能量激发巨树再生能力之后的结果。 这给他带来的能量消耗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一旦他因为能量耗尽而使得巨龙停止再生,这道死光大概只需要一瞬的时间就能彻底将他们化为灰烬。 尽管对面的徐嘉木面不改色,但是影中人依旧很快判断出他此刻的能量应对起自己的死光已经有些吃力。 猩红色的内核红光暴涨,中央黑球前不断旋转的如黑洞般的小黑球被他全都填入死光中,并与之融合在一起。 尽管这样一来,他就不再拥有任何自保手段。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输给这群杂碎呢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只要能够在他们的攻击碰到自己之前,将他们一个不留地消灭干净,那就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些问题…… 随着黑球的融入,死光的力量瞬间成倍暴增。 巨龙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头部崩坏的伤口瞬间就开始飞快地扩散。嘉木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定自己的身体。精神力和能量的共同消耗,让他已经轻微地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比这更糟糕的,是他的体力已经难以再、支撑着巨龙身体再生的效率去勉强跟上死光的破坏力。 就好像在巨额的持续伤害面前,凭借着持续高额的生命回复,根据峡谷相对论,最后受到的伤害实质上也没有多少。可眼下僵持的伤害忽然激增,后方的奶量又难以跟上,二者间本细微的缺口一瞬间就被撕裂开来。 嘉木的头脑飞快地运作…… 继续坚守对他们来说事实上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当巨龙被完全摧毁已成定局,继续投入精神力和能量也没有多余的意义。 如果防守的结局就是落败,那何不破釜沉舟去搏得那微小的可能性呢 顶着死光的重压,嘉木控制着巨龙扭动着身体,竟然主动放弃了中门的抵抗转移到了侧面。 涌动的黑色光栅轰向嘉木,即使还有一大段距离,但此刻的嘉木甚至能够感觉到面部的皮肤在这股暗色的能量作用下已经开始微微扭曲。 他抬起头直面这那柱巨大的能量,脸上的神色义无反顾。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尽管在加入渡鸦的那天,他就被告知从今往后要频繁地同死神搏斗,但当人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又会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坦然地接受事实呢 之所以站在原地不动,倒不是因为他自认为插翅难逃—— 只因为他完全相信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黑光如猛兽般扑向他,眼看着就要将他吞没。 一阵强风从嘉木的身侧拂过,自从抵达战场便一直保持沉默的陈默第一次开了口,用低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站在我后面。” 一瞬间,周围的温度骤降,凛冽的强劲寒气朝着陈默聚拢,雨后潮湿的地面上瞬间结上一层厚重的冰霜,四周的空气也因为骤降的温度凝结成一阵弥漫的冰雾。 硕大的冰晶如同莲花般在地面上骤然绽放开,横档在嘉木和陈默的身前,挡住了这柱死光。 瞬间,冰晶正中央与死光直接接触的部分便在这股诡异能量的作用下旋转着收缩成一点,最后消失不见。 没有像树木那样能够创造再生的生命力,厚重的冰晶在死光面前脆得犹如一张薄纸,轻而易举地就被穿堂而过。 陈默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 一块冰晶拦不住,那就再来! 旋即更多的冰晶从地面猛突出来,将在冰面上他们二人不断地推向后方,筑成了数面接连不断的冰晶防线。 嘉木喘着粗气,眼角流出几滴血泪。 他控制着巨龙从侧面飞快地扑向影中人仅剩的那颗大黑球,只要能够在这能够让一切坍缩的死光穿透陈默的防线之前破坏掉他的红色内核,他们就能转危为安逆转局势。 另一边的影中人当然也已经看穿了嘉木的想法,他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全部的能量,死光的速度又一次出现了激增。 对决的性质又变化了。 刚才是角力,现在是竞速。 影中人放射出的深黑死光一道道地穿过陈默的冰盾防线,徐嘉木的巨龙怒吼着冲向了影中人最后的黑球。 巨龙张开嘴,尖锐的牙齿刺向黑球正中央的内核;死光也已经攻破了倒数第二道防线,朝着最后一面冰墙逼近…… 嘉木惊愕地倒吸一口气。 这黑球此刻已经和之前有了质的变化,它如同钻石一般坚硬,锐利的龙牙落在上面,竟然毫发无损。 “劣等的凡人!痴心妄想!”巨龙嘴里的那颗黑珠愤怒地低语道,“都给我去死!” 随着最后一面冰墙被死光轻易地贯穿,深黑色的光将四人彻底笼罩。 …… 不远处传来东西砸落在地的巨响。 嘉木难以置信地闻声睁开眼,身前的陈默张开成一个“大”字,后仰着摔到了他的身上,白色的t恤透光露出硬朗的肌肉线条,胸前那一大片都是湿润冰冷。 “陈默。”被压在身下的徐嘉木苦不堪言,他的一手擦去双眼流出的血泪,一手轻轻地拍了拍陈默的脖子,“我要被降维了。”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活着的陈默立即站起身,粗壮的大手一把将徐嘉木从地上拉起。 陈默的脸上满是惊讶,他转过身,和眯上眼睛的嘉木一起看向不远处。 失去控制的巨龙摔倒在地上,而在他的旁边,那颗大黑球的红色内核被彻底咬碎,四周尽是淋漓的暗色鲜血。 “怎么会……这样……” 那颗大黑球躺在地上,自言自语般地如是低语。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62话:临终礼物 “刚才那是春生做的吗” 徐嘉木被陈默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呆呆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那滩暗色血水良久,而后忽然低声自言自语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他记得很清楚,在龙牙刺穿黑球坚硬外壳的最后一瞬,有一束猩红色的能量从侧面击中了那颗黑球,这才帮助他成功得手。 难不成是赤雷吗 他的心里正暗自疑惑着,不远处,影中人的那堆残骸有微弱地颤动起来。 如此景象顿时让在场意识还清醒着的三人全都如临大敌…… 他总不至于到现在了突然间又满血复活,然后进入三阶段 “我感觉……打了有……一万年了……”春生虚弱地自言自语,嘴里发出沉闷的吃痛声。 沉重的压力让他们三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那堆异常颤动的物体。 1…… 2…… 3…… 不知道应该说是被耍还是值得庆幸,这颤动像是陆地版的水溅跃—— 除了颤动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远处地面上碎裂开的黑珠中,那颗被咬碎的内核仍旧闪着微弱的红光,它的声音低微沙哑,还伴随着断断续续地咳嗽声: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找到我绝对防御唯一的死角的……但你们也不要得意……” “你们不要以为……杀掉我……一切就能结束了……” “给我记住了……你们这群渡鸦的猪猡……”他的情绪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有了一开始以碾压姿态压倒祝彤和春生时那般轻蔑和高傲的感觉。 他急了。 “像我这样的先驱使徒……一共就有九个……”影中人阴冷地笑了笑,“你们杀掉我……一切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其他使徒和恶魔会开始……疯狂地猎杀神州的人类……尤其是你们这群异能者……” “一切才刚刚开始……知道吗……一切才……刚刚开始……” 最后的几个字,影中人像是刻意地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清晰吐词,生怕他们漏听了哪个字。 嘉木站在原地,一字不落地仔细地听着影中人的这番话,表情有些诡异。 他仍旧是笑面盈盈地眯着眼,眉间却是微微发皱,嘴角也符合着稍稍向下。三个位置的表情管理像是在各管各的,如教科书一般诠释了什么叫做严肃地笑。 “哦不对……应该说早就已经开始了……”影中人的声音渐渐轻微,到现在已经有些听不太清楚,“告诉你们也没关系……现在正有我的人提着刀在你们的总部呢……” “和我斗……你们或许能赢……但是我也绝不可能吃亏……” 这话一说出口,就让从刚才就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春生有些坐不住了。 他愤然地注视着影中人,正要开口怒骂他奸邪诡诈,却被嘉木突然的回应截住了: “哦呀”他笑着摊开双手,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呢。” “告诉你也没关系哦,现在也有我的人找到了你的人呢。” “什么……” 嘉木毫不慌张的反应不像是在扯谎,现在压力又重新给回到了影中人这边。 那堆残骸的颤动渐渐剧烈,紧接着猛地戛然而止。 影中人内核闪动的微弱红光彻底暗淡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彻底死了,大概还是饮恨而终。 本来想在弥留之际显出二者智商上的差距以此扳回一城,可没想到自己的一切计划好像都被那个眯眯眼彻底看穿了。 结界外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团黑影。 春生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全身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捂着伤口,颤颤巍巍地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张嘴说道: “外面……又有了恶魔的气味……” 他咬着牙,心里暗自责怪着自己的疏忽大意,松懈地过早。 明明从一开始,影中人就在自己的面前透露过,这附近受他差遣的恶魔远不止有那双头恶魔而已。 奇形怪状的恶魔从地上的黑影中缓缓探出身体,朝着结界内的众人走来…… “你们……杀了……大人……”为首的那只恶魔说着蹩脚的国语,歪着脑袋就朝着众人猛扑过来。 它的头重重地砸在结界上,结界外壁随即多出几道带血的裂痕。 在它身后的恶魔纷纷效仿,不要命地一窝蜂提起脑袋往结界上砸,一时间结界外满是此起彼伏的碰撞声。 嘉木拿出手机,打开了渡鸦客,对着结界外壁的恶魔一阵扫描。 “未在档案库记录中的新恶魔,正将编号信息上传服务器,预计危险级别为:s。” 这句话不停地在手机中的提示框中反复出现,众人也渐渐意识到事情的走势又开始急转直下。 “s级恶魔大爆发吗”嘉木的语气带着些许凝重,“这下可不太妙啊。” 就他们几个现在的状态,估计连联手处理其中一头都有些吃力了。 结界外壁上的裂痕越来越大,直到最后,随着最后一记疯狂的头槌落下,整个结界应声碎裂开来。 恶魔们朝着三人缓缓走去。 春生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胸前的安无忽然睁眼,旋即坏笑着对春生说道:“你们神州春天一般放不放烟花啊” “啊” 春生疑惑着愣了一下,紧接着下一秒,恶魔们的动作便如同凝固一般静止。 它们的身体颤抖着,随后,它们的头就这么在三人的面前爆炸开来。 果真如安无所说,颜色各异的鲜血被爆炸抬得老高,一时间确实是有些像是烟花。 只是真的有些恶趣味而已…… 鲜血飞溅到春生的身上,引得他本能地将身子连连往后稍,甚至狡猾地躲在了陈默的身后。 至于穿着白衬衫的嘉木,就显得更为焦灼了。他先是颇为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紧接着索性直接用树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 这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只剩下满地的血污和崩塌的大楼。 …… “丽莎安排的车和修正队很快要到了,我们也准备撤退。”嘉木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陈默抱着浑身是伤的祝彤,沉默地跟在嘉木的身后。 春生呆立在原地,失神地环顾四周。 附近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中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春生走了哦。”嘉木站在门口,侧过脑袋又提醒了一声。 但春生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大战过后的松懈,让他体内的肾上腺素含量逐渐回归到了正常的水平,疲惫的困意一瞬间翻涌上来。 终于结束了。 他这样想着,眼前不由得开始天旋地转,直到最后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63话:大佬都是双开的 特制的深黑装甲车在足有十多公分的积水中缓慢地行进。 春生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车里,嘴上套着一个呼吸面罩,头顶还钓着一袋赤红的鲜血。 剧烈的头痛随着他的苏醒迅速将他吞没,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的头颅在重压下快要爆裂开。 但他现在顾不得这些。 他躺在狭窄的推床上,转动着脑袋和眼珠在四周仔细搜索着。 一名来自医疗班的白大褂少女戴着口罩和耳机,此刻正皱着眉头在不远处的桌台前忙碌,完全没有注意到春生已经苏醒。 而嘉木和陈默,此刻正坐在自己的推床边靠着侧壁闭目养神。 至于祝彤,此刻她正躺在自己另一侧的又一张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淡绿色的薄脸色煞白,听不见呼吸声,推窗侧面的心电图也是平坦得吓人。 春生整个人愣了好一会,随后将脑袋缓缓地回正,呆呆地只是睁眼注视着车内的顶灯。 这动静引得金属制的推车发出吱吱的异响,捕捉到动静的嘉木和陈默第一时间猛地睁开眼睛…… “哦呀”嘉木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又遇到敌袭了呢,原来是你醒了。” 春生侧过脑袋看着嘉木,问道:“祝彤死了吗” 他的眼神中饱含着懊恼,虚弱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 嘉木注视着春生,眼神注视着不远处祝彤的那张推床,张嘴像是正要说些什么。 “都怪我。”春生的话打断了他,“要是我能再强一点,要是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拖后腿的话……” 他已然深陷名为自责的漩涡中,语气中愧疚又不甘。尽管祝彤和自己总是水火不容,三句话不合自己就会挨得一顿毒打,但一想到祝彤是为了救自己而死,他的心就泛起一阵莫名的刺痛。 “吵死了……”躺在另一张推床上的祝彤双唇微微开合,声音低微地责骂着春生,“能不能安静点击……养伤的时候……” 春生又将头扭到另一边,惊讶地盯着祝彤。 愧疚和不甘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 他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 幻觉诈尸回魂 “而且……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死……” 算上春生,在这一代原机动召遣队的四人中,要属祝彤的生命力最为顽强。她曾经在毫无补给的情况下被埋在倒塌的废墟下整整一个星期,还被钢筋刺穿了身体,被发现时居然还能勉强报出自己的位置。 “那心电图是怎么回事” “不舒服……所以我……拔掉了……”祝彤不耐烦地回应着,“要是死了……被子就……不止盖在身上了……” 祝彤的回复让春生顿时只感如释重负,他扭过头哀怨地看向徐嘉木,眼神像是在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 “哦呀”嘉木摆摆手,“这可不怪我,你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哦。” 春生长舒一口气,旋即轻声问道,“回渡鸦大概还需要多久啊” 嘉木皱了皱眉回答道:“谁知道呢雨这么大,装甲车走得很慢,大概还得要几个小时” “那渡鸦那边……” 影中人的临终遗言回荡在春生的脑海,“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徐嘉木点着头,眯着的眼睛微微张开。 “我说过我已经看穿了,那就是真的看穿了。” 车窗外仍旧是暴雨不停,春生只看见嘉木的重瞳像是闪着光。 …… 而在另一边的半小时前—— 深藏于地下的渡鸦依旧是那般熟悉的景象,地面上的倾盆暴雨完全没有让它受到任何的影响。 又是一个寻常的夜,负责巡逻和检查封锁区状况的封魔人们分散成小队前往各自负责的楼层;上层的研究室里零零散散的有几名研究员在埋头加班;医疗区没有什么病人,甚至连值班室也是空空如也…… 今晚值班的人是杜翠岚。 然而此刻,她正从医疗区走出,拐进了综合区正中央的一条过道里。 漆黑的过道像是少有人来过,入口的传感器检测到杜翠岚的存在之后,才缓缓地自外向内地亮起沿途的灯。 这地方狭窄的只有一人宽,尤其是像杜翠岚这样体态有些许发福的,走在这其中就显得更加地难受。 但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表情木讷地朝着过道的深处走去,动作僵硬地好像一具走肉行尸。 过道的尽头是一扇银白色的合金钢门,这门被封得格外严实,就连上下侧面的几条门缝都被用厚重的遮光橡胶条封挡住,如此密闭程度不说是蚊子,就是细菌都很难进去。 杜翠岚呆呆地站在钢门门口,从白大褂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 她将这张卡片贴在门上的读卡器上,读卡器的白色表盘忽而跃动起橙黄色的光点。 “正在读取权限卡内容,请稍后……” 空灵的提示音回荡在纯白的过道中,杜翠岚抬起头,发现钢门上的那一个摄像头此刻正目不转睛地追踪着自己。 “level-5,权限确认,通过验证……” 随着橙黄色的光点变成一团青绿,沉重的银白色钢门被牵引着缓缓朝着内部打开。 杜翠岚走了进去,走进了渡鸦的档案室里。 和外面以白色为主的明朗风格不同,档案室的风格以厚重黑色为主,透明的地板边缘贴着的光条发出微弱的光,地板下满是是如巨树根茎般负责的数据线群。 渡鸦的档案室分成内外两层,以超高强度的防弹玻璃划分出两个区域。高权限组的干员们可以通过权限认证进入外层调取需要的数据,而内层则只对专业的研究员们开放。 外层像是一个环绕在内层外的圆环区域,只有几台供干员们操作的触控电脑;而透过透明的玻璃,便可以看见内层硕大的房间内如楼般林立着数十台如柜般的计算机,身上的灯光此刻正在不停地来回跳动。 它们作为渡鸦所存储的档案以及专用的通讯网路的总服务器,一直以来都在夜以继日地不停运作。 杜翠岚的手指在触控电脑的屏幕上来回点了几下,旋即电脑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串不断增长的进度条。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呆立在原地,如同待机一般凝固住。 “没想到真的会是你。”徐嘉木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如同指令一般将她重新激活。 她僵硬地转过身,歪着脑袋看向嘉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呀”徐嘉木眯着眼睛笑着回应道,“那难道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后还就这么让你得手吗杜姨” “哦不,应该说,傀儡女士。”徐嘉木说着伸出手,古铜色的树木便从他的衣袖中生长出来,一把扼住了杜翠岚的脖颈。 “你怎么会发现的”即使被巨力扼住喉咙,杜翠岚的表情仍旧是平静冷漠地有些吓人,无神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嘉木,嘴里盘问道,“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女人不对劲的”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自然而然就可以发现了呢。”嘉木笑眯眯地加大了力道,“为什么南冕32偏偏能够在森林公园埋伏到春生呢为什么本来断裂的线索就是这么简单又被续上了呢” “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盘”嘉木微张的双眼闪着青绿色的光,“你杀掉了猎户19,泄露了春生他们的行踪,结果却没想到他居然将南冕32击败了;于是你又顺水推舟,利用杜姨的身份给出了一个精确的地址,又在背后推动着春生他们去黄梁市……” “很高级的请君入瓮。”嘉木伸出另一只手,尖锐的木刺从他的袖中延伸出来,“但是被我发现了呢。” “你大概是通过猎户19和杜姨的灵魂连接入侵的杜姨的身体”嘉木眯眼笑着,木刺此刻已经顶到了杜翠岚的胸前。 “现在,从杜姨的身体中出来,交出你刚才调取出的档案,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杜翠岚阴冷地笑了两声,随即冰冷地说道:“真了不起,居然一字不错地全都猜对了。” “但是呢,就算你发现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夺舍的吗我吃掉了她的脑子。”杜翠岚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在挑衅,“她已经活不了了。” “至于这些数据,我可没有调取……” “我直接把它们全都发给了其他的大人哦。” “那现在,你去死” 杜翠岚说着,吐出舌头,露出上面一张骇人的鬼脸。 紧接着她整个人从内而外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冲天的白光笼罩了整个外层的档案室。 光芒褪去,杜翠岚已经被炸开成一滩血水,泼洒在周围的各处。坚固的玻璃毫发无损,而不远处的嘉木已经倒在地上,慢慢地变回了一块木头……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64话:暴雨过后 回到渡鸦之后,只是被简单处理了伤势的众人被立即转移到了医疗区。 经过医疗班的干员们专业细致的治疗之后,春生就又独自一人被留在了这间病房里。 狭窄的7号病房几乎完全变成了他的专属房间,竟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接收了他足足有三次。 春生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瓷砖格子发呆。 “看不出来,那个眯眯眼和那个傻大个,都有两下嘛。”春生正放空着,脑海里突然又响起熟悉的坏笑声,“还有那个丫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害怕她了。” “真是恐怖的火力啊。” 春生低下头,透过医疗区病号服两枚纽扣间的缝隙,他能够看见衣下的安无正微微眨动着眼睛,眼神中满是所谓意犹未尽。 发现春生此刻正看着自己,安无也抬起眼珠,鲜红的眼珠和春生那双深邃的黑眼径直对视。 “那你觉得今天晚上的戏有没有看过瘾呢” 春生两边的嘴角僵硬地上扬,摆出一个机械地笑容,眼神中满是对身体中这名房客的不满。 “桀桀桀……”安无又发出怪笑声,朝着春生挤眉弄眼地调侃道,“挺有趣的,看起来你们四个人,好像就你小子最不成器啊” 到底是和蛔虫一样寄宿在春生的身体,安无的话精准地刺到了春生的痛点。他摇着头倒吸了一大口气,随后自嘲般地苦笑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是因为身体里住了你这个吸血虫呢” “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做。”安无的眼睛眨动,“肩膀上那么大的贯穿伤口,你不会真的以为靠你自己能够结痂止血” 听见安无这么说,春生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当时的记忆。 好像确实是在自己的伤口结痂之后,一路上都聒噪的安无少见的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照他的性格,倒是确实没道理会乐意缺席自己和影中人的战斗。 “结果原来是你啊。”春生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我是天选之人呢,血淌成这样还能止住。” “确实算是天选之人。”安无附和着说道,“一般人我可是看不上的。” 春生沉默着不再说话,脑子里还是在是在纠结安无那句无心的玩笑话。 “别瞎想了。”感知到春生想法的安无打断了春生的思绪,“我会帮你成为最强的那个的。” “什么意思”春生皱着眉头,神色疑惑,“你要做什么” “同伴间的互帮互助而已。”安无坏笑着,“这是我的秘密。” 春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说起来,你好像对恶魔还有影中人那个家伙很了解。”春生望着不远处的挂钟,眼神严肃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吗”又听见春生问起这个问题,安无少见地语气变得正经了些,“我想我也还在寻找答案。” “不过目前来看,是进入你身体的男人呢。” 安无坏笑着,用莫名其妙的虎狼之词将问题搪塞过去。 “滚啊。”春生颇为嫌弃地骂了一声,“就你这奇形怪状的也能有性别吗” …… 尽管被医疗班的私人医生警告过不能熬夜,但今天权正豪大抵还是破戒了。 他瘫靠在轮椅上,轮椅停靠在窗户前。 台风在赤红市境内的行驶速度看起来比预计地要快得多,窗外的风雨已是渐小,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停住。 徐嘉木和陈默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的决断。 “恶魔的背后居然又出现了名为‘先驱使徒’的生物吗”轮椅缓缓地念出了他的心中所想,“而且还要对异能者展开围剿……” “感觉像是从恶魔狩猎升级成了两方的战争,事情稍微有点脱离我们的掌控范围了呢。”嘉木眉头微皱地叹出一口气,“主要现在我们根本没法弄清楚敌人的数量和位置,而恶魔却可以很轻松地感知到异能者的存在……” “敌明我暗相当不利呢。”轮椅缓缓地转了过来,权正豪那双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嘉木,“嘉木你有什么想法呢” “啊”面对权正豪突然而来的求策,嘉木表现得有些惊讶,但也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更换一下行动模式,渡鸦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异能者,至少要够让我们内部的干员在遭遇恶魔和使徒的袭击时互相有个照应……” 嘉木正要对着权正豪更加细致地分享自己的想法,却被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打断。 权正豪轮椅上的机械臂对着平板划动了几下,从丽莎那里传达来的消息就被投影到了空中。 三人仔细地阅读着这则消息,神情都渐渐地凝固起来。 …… 雨已经完全停了。 赤红市的小巷深处,老鼠飞快地在角落里穿梭,破旧简陋的公寓楼墙面上涂着各种广告的涂鸦,方才停止的暴雨让这附近的排水系统出现了些故障,带着腐臭味道的烂泥粪便从下水沟道和废水一齐反涌上来,让本就有些脏乱的破烂小楼变得更加不堪入目。 一只怪异的小黑团子长着一对小翅膀,吃力地在空中不断上下,终于飞到了公寓楼的附近。 它用力撞击着公寓楼四楼一间屋子的窗户,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身体挤入窗户的缝隙中,随后潜了进去。 这是一间夸张的复式建筑—— 客厅、卧室、浴室、厕所、厨房等全都被精简到这一间房中,房间内部乱糟糟的,墙壁也因为做饭的油烟被熏得焦黑。 因为和附近的建筑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房间采光很差,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老式吊灯断断续续地充当着唯一的光源。 而就是在这么狭窄恶劣的房间中,此刻正席地拥挤地围着坐了足有八个人。 “我早就说过,利奥波德的行为太鲁莽了。”壮硕的男人压低声音说道,“这样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另一个男人附和道,“这样就少了一个分赏的家伙了。” “比起原定的计划要早了几个月,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壮硕的男人再次说道。 众人一齐看向一个短发女人。 “没问题。”女人僵硬地摇了摇脑袋,“而且从现在来看,蓝星崩坏的时间反倒还提前了。” “这样吗”先前提出少人分赏的那男人阴险地笑了笑,“那看起来利奥波德还为我们做了一次不错的先锋呢。” “你觉得呢莱特”他笑着看向一名瘦削的男人,“关于你弟弟擅自破坏计划这件事情。”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名为莱特的男人冷哼着,“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敌啊。” 他说着,像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的存在,一只手异常地反折,随后如同橡胶一般揪住了那团黑色的小团子。 小团子在莱特的耳边嗡嗡低语,莱特只是不断点头。 随后他一掌将小团子捏的粉碎,而后只是冰冷地说道: “他的死是他自己轻敌的后果,但是如果它作为先锋已经杀出去了的话,那我们不妨也跟着顺水推舟”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自己只是第八席而已。” “听莱特的。”短发女人忽然张口,“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狭窄的房间里鸦雀无声,直到最后,其他人莫名地缓缓消失不见,只剩下莱特一个人。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65话:酒鬼的愿望 隔壁的8号病房内传来几声动静,床上的春生因而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苏醒。 他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背靠在床头,捏着自己的额头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还好醒过来了,差点就要被女魔头做掉了啊。”他低着头自言自语,余光瞥见了胸口的安无此刻仍是独眼紧闭,看样子还没有睡醒。 说话间,他感觉到胸口和肩膀上的伤口传来难耐的瘙痒,于是他本能地伸手去摸…… 两处巨大的伤口中央已经长出嫩粉色的新肉,医疗干员用来替他缝伤口的细线也不知为何已经从伤口中被挤了出来,因为血液的凝固而被轻轻地粘在春生的皮肤上。 春生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完全恢复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把粘在身上的细线从伤口附近扯下来。 知晓了上次的伤口结痂的真正原因之后,他大概能够猜到自己的伤势之所以能够恢复的这么快,或许同样也是拜安无所赐。 他走下床,踩着医疗区的白色拖鞋,将手中那团细线丢进垃圾桶。 “真的不可以的,祝彤前辈,你这样我也会很难办的。” 8号病床内传来陌生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处境有些窘迫。 春生听着,轻轻带上了自己的病房门,如同训练有素的刺客一般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8号病房的门口。 反正养病闲着也是闲的,大早上有瓜吃何乐而不为呢 倒是祝彤,从她说起话来并不费劲的这一点来看,应该倒是也恢复的不错。 “有什么不可以的。”祝彤反驳着应声道,“你不知道,我这个属于体质特殊,一天不整点我就身子凉。” “可是这样师傅会……” 那女孩还尝试继续和祝彤讲理,可似乎是张开嘴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透过他们的说话内容,春生很快便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看起来一切的开端都来源于祝彤的酒瘾。 “小妹妹,规矩死了人不一定会死,但是不给我整点我指定生不如死。” “噗。” 原本扒在病房门口、透过房门上用来方便探视的玻璃看热闹的春生被祝彤的发言整的瞬间破了功。 房内的二人一起看向他这边,春生即刻向下压低身形隐蔽,只可惜头顶那一撮呆毛还是暴露了他。 “春生”躺在病床上的祝彤立刻认出了他,“你怎么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意识到自己暴露的春生也没有在隐藏,尴尬地从门后探出头来,随后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你在外面偷听”祝彤躺在床上,神色有些不太高兴。她悄悄地朝着春生使着眼色,那大概是在说—— 帮我个忙。 “今天天气真好。”春生抬头注视着天花板上的那个白炽灯,脸上的笑容僵硬,“其实我只是路过。” “春生前辈。”少女看向春生,眼神像是凝望着天神降下的救兵,那样子像是在说—— 你来帮我评评理。 想了想自己人生中还是头一次同时被两个女孩寄予厚望,但是…… 自己真的只是闲的没事看热闹的,突然就被叫来评理,这种情况未免也太尴尬了! 拖鞋的头部此起彼伏地凸起出一座座小山,春生低着头苦涩地笑了笑,挠着后脑勺沉默了好一会,眼神闪躲。 如果选择帮祝彤说话,眼前这个小护士也肯定不会就这么同意,如果最后把杜翠岚也牵扯进来的话,他们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如果选择帮小护士说话,可能等到祝彤的伤好之后…… 仅仅只是简单的设想,春生的呼吸就又变得急促起来。 真是一道让人进退两难的死亡选择题。 “想办法让双方都不就好了。” 安无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春生的脑海,看样子在春生陷入这场理论战的时候,它就已经渐渐苏醒了。 对,让双方都满意就行,谁规定就不能选ab呢 春生的脑子飞快地运转,抬起头,随后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觉得……养病……确实不能……喝酒……”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感觉从祝彤那边传递来的目光都变得灼热。 但他必须这样做,于是他咽下一口口水,硬着头皮抬起头,和祝彤对视了一眼。 祝彤僵硬地笑着,冰冷的眼神似乎是在给春生宣判死刑。 而听见有人肯站在自己的位置替病人考虑,小护士那边则是有些开心,她先是再次申明了自己不允许祝彤喝酒的坚定立场,随即为祝彤留下了一大盒牛奶,紧接着便走出了病房。 她走后,病房内的气氛骤降到了冰点。 “春生大爷是什么意思呢” 躺在床上的祝彤冷哼一声,嘴角机械地抽搐了几下,神色颇为不满:“早知道昨晚就让你这家伙被扎死得了!” 求生欲让春生连连赔笑,他摆着手说道:“我不这样说她不会罢休的……” “你要喝我给你买好了。” 此话一出,祝彤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极致转变,变得和善了许多,双眼满是期待的光。 但这光只是持续了一会,接着又很快暗淡下去。 “你这家伙不会没安好心” 她瞥着眼睛打量着春生,鄙夷地说道:“我可不知道你会说这种话。” 春生一时有些语塞,停顿了好一会后才又开口问道:“那我走” “别别别。” 祝彤连连叫住了起身就要离开的春生,“就让你帮我去买。” 春生背着身,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 “那我晚上再去”春生转过身来,神色认真地看着祝彤,“等到那个小姑娘下班了,我给你偷偷的捎进来。” “啊” 一听到还要等到晚上,祝彤显得有些失落。 但没办法,作为十几岁时就和春生一起在渡鸦长大的她,当然也懂杜翠岚带来的沉重压迫感。 “好。” 她叹着气妥协,随后又补充道:“那我要……” “千威啤酒,我知道。”春生打断了她,“你可是一个牌子喝了快有十年了。” 祝彤愣愣地点点头,随即又目送着春生轻轻地打开房门准备离开。 “还有,真的很谢谢你昨晚……” 最后离开的时候,春生忽然挺住,嘴里吞吞吐吐地说着对祝彤迟来的感谢,但也只是说了一半,他终于还是走出房门。 和祝彤道谢,总觉得好奇怪啊。 他靠在门上,脸颊微红。 “你刚才不会是想的是‘她脾气稍微好点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安无的话突入他的脑海。 “滚。” 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 第66话:霓虹下的渡鸦客 春生坐在城市英雄cb电竞馆区的前台,一只手托着脸颊,另一只手捏住插排的三角插头,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双目无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外面的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呼啸的大风大概还要持续好一会,空荡荡的馆里没有一个客人。 因为台风而意外故障的供电线路仍旧在紧急地抢修中,严格来说,现在他用着的这台电脑,就是整个俱乐部唯一一台能够正常使用的电子设备了。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距离春生计划好的出门走私时间还差几个几十分钟。 “下面那个地方,今天好像没什么人呢”一直沉默着的安无大概也觉得无聊了,主动找春生搭话道,“我记得以前那下面倒是有挺多人的。” “那是‘渡鸦’,不是‘那个地方’。”春生当即纠正了一番安无的说话,语气有些无精打采。 “台风假你懂不懂我们这好歹还算个事业编的,当然要放假了。” “放假”安无坏笑着,“我还以为你小子是要007地为那个地方做事呢。” “说了那叫渡鸦!”春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眼神也有些暗淡下来,“别的干员大概都回家了。” 听见他的语气忽然伤感起来,安无只是坏笑一声:“什么嘛,真没出息,这算什么” “也是。”春生点点头,嘴里的糖棒来回撬动,“明明早就习惯了。” “说起来,眯眯眼和大块头,不是也没有走吗”安无继续说道,“他们两个进了那个房间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出来了……” 安无发出阵阵坏笑,奇怪的想法不知为何也模模糊糊地同步到了春生的脑海中: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春生迅速打断了安无的想法,“你一天天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个房间……”春生朝着后方长廊的角落瞥了一眼,“那是我们渡鸦老爷子的办公室。” “说起来他们确实进去了好久啊。”春生脑袋回正,再次盯着跳动的屏幕自言自语,“第一局的bp进去的,现在第二把都快打完了……” “他们会和你们的老板谈什么啊” “我不知道。”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可能是昨晚行动的事情” “挺有意思的不是吗”安无邪魅的笑着,“我看的还算满意。” “但死了很多人。”春生说这话时,语气乍一听有些冰冷,仔细一听却能发现他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 就算素不相识也是队友,就算是努力坚强也难以拒绝内心的遗憾悲痛。 这之后春生沉默了好一会,双眼只盯着闪烁屏幕中正在转播的“王者联盟”is突围赛。 这骗不过如今和他共生的安无,它知道这是春生在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但却也配合着沉默再也不发一词。 但很可惜,今年的is好像也没有那么好看。 随着春生发出一声冷哼,旋即一把丢掉了手里的三角插头。 电脑屏幕瞬间熄灭,春生也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这不公平那不公平,重赛重赛又打不赢。”春生嫌弃地吐掉了嘴里的棒棒糖,“没收的五杀这不又给拿回来了,有什么意义啊” 他嘴上说着,将卫衣的兜帽扣在头上,随即就要往俱乐部的大门走去。 “终于不用看那个比赛了吗”沉默了许久的安无再次开口道,“现在我们去干嘛” “去便利店给女魔头跑腿。” “果然还是想表达感谢是”安无坏笑道,“但是你确定这种时候会有便利店开门吗” 春生的动作猛地停住,猛然才意识到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如果买不到的话,一直都在期待的祝彤一定会杀了自己 春生呆立在原地,低着头眉头渐渐紧缩。 直到最后,他的神色又忽然舒展开来。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女声,“春生” “你在干嘛呢”春生先是迂回拉扯了一番,“有没有在忙” “啊没有啊。”甄好的声音有些疑惑,“今天不是放假吗我在家里看书。” 春生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鱼上钩了。 “有个忙……” 他正要说,却被甄好猛地一下直截打断:“不要。” 甄好突如其来的戒备心让春生一下子有些不适应,看起来人确实是会吃一堑长一智的。 “不是帮我……”意识到自己的面子在甄好那里可能没什么作用,于是他决定稍稍做出一些改变,“是帮祝彤。” “祝彤姐怎么了”一听到祝彤需要帮助,电话那头的甄好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她关切地询问起春生,就连声音都变大了几分。 “她……怎么说呢……”春生在脑海中构思着措辞,“她受伤了……现在在住院……” 说谎就一定会留下破绽,但是不说话也就绝对没有任何破绽。 “啊” 突然传来的坏消息让甄好有些猝不及防,她先是停顿了一会,随后试探的问道:“那现在……” “情况不是很好,据说是没有啤酒喝就会生不如死。” “那我……”听见这样奇怪的病症,电话那边的甄好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担忧地问道,“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我现在在外面找便利店,但是实在是太难找了,其他人好像都在忙,我想问下你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好的。” 甄好不假思索当机立断地答应下来。 说实话,面对自己被区别对待,春生多少觉得还是有点受伤的。 “你就在你公寓附近找一找就行,不用出去太远,到时候买好了通知我来取。”春生的语气听起来很焦急,但实际上他此刻却面无表情。 “好。” “要千威啤酒,其他的啤酒不入药的。” “啊好。” 电话挂断,春生一个人站在原地,门外的风迎面朝他吹来。 这大概就是无敌 “你就这么骗她给你跑腿”安无发出怪笑声,“想不到你这家伙也会有这么狡猾的一面。” “我可没有骗。”春生回答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而且……”他看向祝彤公寓的方向…… “这种时候也只有她能够保证找到还在营业的便利店了。” …… 走到离约定地点差不多的地方,春生便从走路切换成了跑步。 他飞快地跑到了二人约好碰头的地方,对着裹紧衣服瑟瑟发抖的甄好摆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大口喘着粗气。 “多亏你……找到了……”他弯着腰,伸手接过甄好手里提着的白色塑料袋,“我已经……把俱乐部附近……跑了个遍……” “还好出来的早。”甄好吸了一口鼻涕,“我去的时候这家便利店正好也要关门了。” “不愧……是你……” 春生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随后和甄好简单告别,一个人转身逆着风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说是马不停蹄,其实也只是跑出去几步就又调换回了最初走路时的速度。 城市的供电已经恢复了,行人罕至的大道上,一排排路灯如同为春生指路一般依次点亮。 但春生并不打算走大路,因为…… 他根本记不得大路该怎么走了,而且来时忘记了要带手机。 于是他只能按着来时的小道原路返回,他在心里数着步子,随后扎进一个胡同,又停下来思考了好一阵,随即才踏入另一条小巷。 闪烁着五颜六色霓虹灯的小巷里空无一人,春生走在路上,总觉得和来时相比有些不对劲。 忽然间,他的鼻子缓缓地抽动了一下,旋即他整个人眉头紧皱,动作也凝固住。 “出来。” 他对着身后的那团空气如是说。 正是此刻,远在俱乐部的电竞馆前台,春生遗落的手机忽然振动着亮起屏幕。 那是来自渡鸦客的一则新通知: 早安、晚安、亦或是午安,亲爱的春生干员。 近期发生的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一个足够危险的境地,怀着沉重的心情,我们接下来将要告知您—— 恶魔的势力已经开始对人类尤其是异能者展开了反向的猎杀,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请您在台风期间保持警惕。 工作恢复之后,我们将会第一时间布置新的作战策略…… 请务必小心! 最后几个字被用红色的黑体加粗,映在春生的手机屏幕上显得格外显眼。 —————————— 《渡鸦裁判所》第一卷:霓虹下的渡鸦客——完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67话:新风渐起 脖子以下全都不能动弹的祝彤此刻正不安地躺在床上,神色凝重地凝望着对面墙壁上的摆钟。 就在刚才,她才后知后觉地被告知很多事,譬如杜翠岚被恶魔夺舍,并且在档案室盗走了神州的异能者档案,最后和嘉木的分身一同死在了档案室。 再譬如,恶魔之后的更高阶生物—— 使徒。 不知道从哪个节点开始,于她而言原本相对平稳的生活逐渐朝着恶劣的地方倾斜,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接一个复杂沉重的事件。 如果只是一个影中人的计谋都已经将他们置入了昨夜那般惊险的境地,那倘若接下来影中人口中的其他八名先驱使徒一齐对渡鸦展开攻势的话…… 一股莫名的无力感忽然间将她包围,甚至让她觉得压抑地有些窒息。 但眼下让她崩溃的事情不止是对于迷茫未来的恐慌,更有一种对酒精的极度欲而不得。 从小护士的最后一班检查算起,挂钟上的分针已经马不停蹄地接连转了足足有三圈多,算起来春生算是迟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那家伙……” 她对着空气小声嘀咕着,脑海中闪烁过昨夜那些惊险的经历。 “不会又是在骗我” 想起来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倒也发生过不少了,关于春生在自己面前撒谎逗自己玩这种事情。 可是为什么,明明被骗了这么多次还是会乐意相信他呢 又为什么,在昨天晚上身体居然会在大脑思考之前就冲出去了呢 她的思绪渐渐飞远,忽而低下头,鼻梁中部附近泛起一阵嫣红。 适时,祝彤的病房门被砰地一声一把猛推开,春生出现在房门口。 他颤巍巍地勉强站定,手里提着一个破开了口子的塑料袋,呼吸声格外沉重,左脸眉梢和眼角处被磨破皮,正滴着少许鲜血。 “你怎么了” 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就是一脸要死相的家伙,祝彤的神色显得有些始料未及的慌乱。 “遇到了难缠的家伙。”春生缓缓地走进房间,从床头抽下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头上的血,神色凝重地说道: “我被看不见的恶魔袭击了。” 简单的一句话,便让祝彤的神情忽而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向春生问道:“然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发生什么事。”春生长叹一口气,“然后我把它做掉了。” “这样啊。”祝彤低着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看起来丽莎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敢就这么对你出手,大概也是不太聪明的低级恶魔……” “什么真的假的”春生疑惑地看向祝彤,“我还没说完呢。” “啊”疑惑的神情传染到了祝彤的脸上。 “那家伙不管是身体能力还是异能都强得离谱。”春生吃痛地捂着自己的心口,“明明从能力上看应该会是高阶的恶魔,但是完全就像个傻蛋一样。” “我在他那里吃了点亏,好不容易才给它干死……”春生说着,忽然间想起来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祝彤的床头柜上,“结果那个家伙只是显形了一会,然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祝彤侧着脑袋,盯着床头柜上的那塑料袋,眉头稍稍皱起。 不知是因为听到了春生离奇诡异的受袭遭遇,还是因为塑料袋里那几个被挤压得有些变形、甚至开始滴漏的易拉罐。 一天很快又要落幕,地表的飓风也很快就要停息。 但即使是是这样,权正豪心中的风暴也很难平息下来。 宽敞的房间布置格外简约,甚至有些过分单调。偌大的房里只摆着一张单人床,以及尽头的一个小衣柜。床边的窗户紧闭,深黑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嘉木开发的护理机器人抱着权正豪,按着设定好的程序一步一步地稳塔在黑棕色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拉开铺在床上的浅蓝色被子,将权正豪放了下去。随后它又拉起被子替老人盖好,旋即缓缓走到放进门口。 机器人的腰平稳地转过一圈,整个上半身转了过来,朝着权正豪挥了挥手以示晚安,随后按下了门旁的开关。 整个房间暗淡下来,只剩下床头的小夜灯微微发着光。 机器人的动作轻轻地,朝前的双腿朝着门外走去,朝后的双臂缓缓合上了门。 全程,权正豪除了缓缓眨动的眼睛,俨然就像是一具玩具。 他躺在床上,盯着房间上方的天花板,心中的感情在这寂静无人的时刻忽然难以自控。 此刻,躺在床上的老人如同荒漠中的一粒尘埃,在偌大的房间中显得渺小得不像话。 一如既往地,他尝试着挪动自己脖子以下的身体,结果依旧只是一如既往地无功而返。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开始期待自己的病情加速恶化,期待自己尽快因为疾病而离开人间,这样对他而言,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成为渡鸦总长的这几年来,他感觉自己每天都像是在演戏—— 自己其实并没有春生他们想得那般可靠坚强,但是为了履行拿生命救出自己的前辈的临行遗嘱,他只能每天在高强度的精神重压下强迫自己成为渡鸦的支柱…… 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因疾病难以自理的身体,痛恨自己一直以来如同傀儡一般从不为自己而活…… 更痛恨自己没有接受真正自己的力量和决心。 讨伐影中人的行动,绝对是渡鸦的理事会近十年来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尽管最后成功消灭了影中人,但除了春生二人,其余外勤组的高级干员无一生还。 这对渡鸦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因为这不止意味着渡鸦损失了大量的作战力,更意味着他作为执行总长的失职。 明明大家也都是优秀又强大的干员,可结果却是轻而易举地被彻底粉碎。 人类真是脆弱啊。 如果生命能够突破这些无意义的限制,如果力量能够轻易顺应着个人的意志不断增长,或许现在又会是另一番景象 他长叹了一口气,眼珠又瞥向床边的那个小黑盒子。 停顿了好一会后,他的心又忽得坚定起来…… 毕竟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那就再坚持一下,既然有正面的事情发生了的话—— 鲜为人知的是,在昨天夜里,封锁区的部分恶魔都出现了异状。有的变回了地球上正常的生物模样;有的突然变得呆滞,动作也随即停止下来;更有甚者,竟然毫无征兆的爆体而亡…… 他和徐嘉木的看法一致,看起来这一切反常行动的根源就是影中人的死。 那如果是将其他的使徒全部杀死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为神州彻底拔除所有恶魔的灾害呢。 他这样想着,终于还是一点点睡去。 期待今晚能做一个有用的预知梦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68话:特别机动召遣队 城市英雄cb,电竞馆区的杂物间。 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黄色的纸壳箱,只勉强流出一条过人的通道。在众箱的簇拥之中,破旧的铁皮单人床和木质衣柜立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 此刻春生正如同尸体一般俯身躺在床上,脑袋深埋进绵软的枕头里。 那之后一连好几天,他只感觉自己的生活仿佛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般。 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养伤的那个状态,每天都是在电竞馆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日常,一天的三顿饭成为了他唯一用来计算时间流逝的标尺。 虽然无聊到长草,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平静的悠闲生活对于春生来说或许也还不错。 如果他正在玩的游戏《原魔》没因为台风原因延期更新的话就更好了…… 枕边的手机振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如同僵尸一般,平放在床上的左手猛地伸了起来,摸索着找到了手机的位置,旋即张开手轻轻按下手机侧边的开关键,手指熟练地在屏幕上划出一个图案。 “又躺了这么久了吗现在外卖福利群又开始发减免券了。” 大概是知道没什么人会给自己发私信,他自嘲般地说着,缓缓地从枕头里抬起头。 消息并非来自“vchat”的群聊,而是出自已经维护了数天的应用—— 渡鸦客。 突然送达的信件惊得春生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头顶的蘑菇也忽得一下被震落。 他盘腿坐在床上,左手握着手机,缓缓地伸出右手点开了那则消息。 “虚拟……会议……” 春生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疑惑地来回眨动,不解地来回打量着这则邮件。 别说是会议的缘由了,就连“虚拟会议”这一整个名词,他在渡鸦都是头一次听说。 …… 尽管心中生出各种姿势的不解,但作为这几天都有在认真吃饭的优秀干员,春生还是按照通知的时间点开了邮件下的那条链接。 瞬间,春生的手机屏幕变作一片漆黑。 正当他以为是电量耗尽想要去拿充电数据线时,漆黑的屏幕中又出现了一个幽蓝色的大光点,蓝色的光线一直找到粗糙的水泥天花板上。 “这也能全息投影吗”春生小声地惊叹着,伸出手指朝着房间尽头的电灯开关做出开枪的动作。 一束极其微小的白色电光打在开关上,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你还真是连下个床都费劲呢。”安无坏笑着调侃起春生。 但春生只是耸耸肩说道:“科技和异能本来就是为了让人的生活变得更好的好吗” “看起来智慧不是你们人类创造力的根源啊。”安无的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现在一看懒惰才是。” 关灯之后,手机中放射出的幽蓝色投影在房间中变得更为明显。 春生将手机平放在床尾,盘着腿坐到了床的另一端。 四射开的幽蓝色光束渐渐聚合,慢慢地变成一个女人的模样。 出现在全息投影中的这女人大概能有六七十岁左右,手臂和面庞都长着不少褶皱。 但即使年事已高,她也完全没有给人一种衰老的感觉。相反,她的腰背挺得笔直,眼睛和春生印象中的老爷子一样如火炬般明亮,看起来格外精神。 大概是年纪大了难免觉得冷,老人穿着一件厚重的毛衣,脖子上还缠着一条薄围巾。 从衣服上的线球到微微烫过的头发,从精致的耳饰到温柔的神情。老人的每一处都透露着优雅的气息,带着一股莫名的亲和力。 春生认得她。 老人名叫吴霜,现在是渡鸦理事会的一员,同时担任着渡鸦的计划总长,虽然她很少露面,但是身边的下属们都说她是个非常温柔又值得信赖的婆婆。 但是,如果投影中出面的是身为计划总长的吴婆婆的话…… “各位干员,你们好。”投影中的吴霜先是朝着自己的四个方向深深地鞠了几躬,随后才声音温柔地继续开口说道,“很抱歉,突然就以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将各位着急过来。” “因为执行总长权先生的身体不适,所以我现在暂时以计划总长的位置顺位成代理的执行总长,还请各位干员多多指教。” “老爹……” 果然如他所想那般,春生抬头注视着吴婆婆的脸,嘴里小声地念叨着权正豪。 “这次召集这场虚拟会议的原因,其实就和之前那封邮件中所说的‘新的作战策略’有关。” “我想各位干员已经知道了,我们与恶魔之间的局势现在已经变得没有那么乐观了。”吴霜缓缓地说着,“如果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完全可靠属实的话,我们中的每一个人此刻都已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但是大家不必惊慌,渡鸦一定会尽最大限度保障大家的安全,我们理事会也一定会与各位干员同在。” “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危险,我们做出了一些任务模式上的变革。” 春生皱着眉,神色不知何时起已经变得有些凝重。 渡鸦成立了整整三十年,现在的任务运作模式也就维持了整整三十年,眼下突然间说要变更就要变更的话,看起来连理事会都觉得这次遇到的麻烦还挺大的。 “但主要是针对各位活跃在前线的狩魔人,下面我会一一为大家解释清楚……” 春生挪了挪屁股,莫名地坐正了些。 “首先,我们决定更换现在的获得任务的模式。” 幽蓝色的投影又从吴霜的身后飞出,停在了她的面前,“由原本的干员们在任务大厅进行自主选择,转变成由理事会和丽萨对干员们进行任务的指定下达。” “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地让干员们和自己的任务危险级别所匹配,减少因为干员和恶魔平级而产生的意外使干员们陷入危机。” “把所有狩魔人都变成特遣队的运作模式吗”春生自言自语地分析着,“确实是会保险不少。” “接着呢,我们会从多角度考虑,将狩魔人的任务行动从单人转换到以小队协作为主。”吴霜继续说着,“这样就能够最大限度地降低在外出执勤时遭遇恶魔的突袭而带来的风险,各位和队友在一起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 后来吴霜又零零散散地说了很多,但春生只觉得重点过了之后便听不太进了,因而留下的记忆也很是模糊。 他只记得在吴霜讲完所有东西以后,便开始公布理事会安排的狩魔人分队名单。 振动再次从春生的手机传来。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安的想法,于是飞快地拿起手机点开了丽莎发来的新邮件。 千万!不要!和她们两个!排到一起! 他的心里如是咆哮着。 ——这绝对是春生人生中最紧张的三分钟之一,尽管他没有体验过考试出成绩的那种感觉,但现在大概也能深有体会。 他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屏幕,看着表格左侧的排名从“leone-001”一路排到“leone-493”,却还是没能发现对应自己的编号。 难道自己没有被分队吗 春生长舒一口气,心情复杂。 虽然好像又是被忘记,但自己至少不用和祝彤还有甄好一队了…… 等等 他猛地发现表格还有第二页…… 本着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的原则,他最后还是猛地点开了。 “特别机动召遣队” 表格的表头如是所记—— “leone-136:崞恒玄武陈默” “leone-141:岱宗青龙徐嘉木” “leone-172:衡鼎朱雀祝彤” …… 春生屏住了呼吸…… “leone-173:太华白虎春生” “leone-438:超幸运的少女甄好” !! 一时间,春生只觉得天塌下一半,整个人躺在床上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安无幸灾乐祸的笑声。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69话:聚餐 翌日,城市英雄cb附近的小碗先生菜馆。 这饭馆深处的小包厢装潢极具风格,墙壁上贴着的鲜艳大红色墙纸,上面不但印着神州国潮风的花旦画像,更是在各处都贴着立体的诸如“招财进宝定乾坤”的几个繁体大字和小图案。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这里独具一格的盎然生机与烟火气。 彼时甄好正站在包厢的门口,一手提着好几个礼品袋,另一手紧紧地抠住自己的手机。 “甄好妹妹来了” 身体所受的重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坐在轮椅上的祝彤声音听起来轻快,她朝着不远处的甄好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祝彤姐……”甄好乖巧地坐到了祝彤的旁边,神色凝重地看着祝彤的轮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啥。 “没事没事。”祝彤笑了笑,拍了拍甄好的肩膀,“再有个来天的我就能把它丢掉了。” 这是实话。祝彤的身体恢复力本就要比正常人高出一截,再有渡鸦先进的医疗技术推动,确实再过不久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听见祝彤这么说,甄好的眉头舒缓开。她点点头,接着才想起来,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礼品袋。 “这是给大家准备的见面礼。” 金主就是不一样,原本还趴在精致木雕小方桌上无精打采的春生一听到这,立刻从桌上抬起头来,但又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脸上浮现而出的期待又渐渐地暗淡下去。 反正,又是那种类似洋娃娃的无聊东西 “哈哈,妹妹真是客气。”祝彤爽朗地笑着说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首先,身材魁梧的这位……”她伸手指向了坐在小方桌北面的陈默,“是我们中年纪最大的老大哥,叫陈默,代号是‘崞恒玄武’。” “大哥……好……” 魁梧的身形、彪悍的肌肉、不苟言笑的冷漠表情,甄好的眼中的陈默被脑补成了那种人狠话不多的角色,嘴里甚至吞吞吐吐地叫出了奇怪的称呼。 这一举动引得全场都爆发出了笑声,春生趴在桌上侧着脑袋看向“大哥”陈默。 陈默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缓缓张口道:“你好,我不是。” 一字一句的咬字格外慢,又轻又柔的声音放在他这么一个猛男壮汉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听见陈默这么说,甄好先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双手捧着一个礼品袋递给了陈默:“真的很抱歉……我太失礼了……” 陈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接着又伸手接过了甄好的礼品袋,又一字一句地说了声:“谢谢”。 甄好点点头,看着硕大的礼品袋在陈默的手中尽显娇小:“希望你能喜欢。” “陈默肯定会喜欢的。”祝彤继续给甄好介绍道,“这一位长相很清秀的……” “是我们小队的小队长,名字叫徐嘉木,代号‘岱宗青龙’。” 甄好顺着祝彤的指引看去,坐在桌子东面的徐嘉木笑面盈盈地朝她挥了挥手,随后主动说道:“你好呀。” 只是对视一眼,甄好就有些脸红,她又拿起一个礼品袋,动作僵硬地递给了徐嘉木:“队长好。” “谢谢你的礼物呀。”徐嘉木小心翼翼地将礼品袋放到了椅子旁边,“欢迎你加入我们小队哦。” 甄好红着脸点点头,然后又将一个红色的礼品袋递给了祝彤:“这个是专门给祝彤姐买的。” “啊!谢谢。”祝彤高兴地结果礼品袋,旋即继续开口说道,“那我就不用介绍了。” “然后呢……如你所见这一位懒狗……”祝彤的余光瞥向春生,“名字是春生,大概是个笨蛋。” “已经认识的人就没必要介绍了啊。”春生叹了一口气,脑袋托在胳膊上不满地看向祝彤,“你这纯粹就是故意想骂我” 祝彤没有回应,春生倒是猛地反应过来—— “诶!是不是少了什么。” “没有啊。”甄好歪着脑袋,眨着眼睛摇摇头,神色疑惑,“这是送给大家的见面礼啊,和你有什么关系。” 春生长呼出一口气,沉默着没有说话。 两个女人一台戏 …… 这之后五人就开始享用饭馆佳肴,席间也聊了不少轻松的话题,比如甄好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春生病房里吃到的那些让她终生难忘的美味包子,就出自陈默之手。 小队的第一次聚餐就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中结束,直到只剩下最后的买单环节—— “我来买。”甄好红着脸看向嘉木,“你们都算是我的前辈了,这次应该由我买单。” “不用呀。”嘉木眯着眼睛说道,“让我来买说不定会更好哦” “没事没事,让我来。”甄好说着,终于还是抢先一步叫来了结账的服务员。 “还是……” 春生刚要开口,就瞥见甄好的手机屏幕上已经出现了转账成功的画面。 真是人傻钱多啊。 他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服务员。 “少爷,这……”服务员看向另一边眯着眼睛,双手抱胸的嘉木,显然有些迷得不知所措。 这倒是,哪有人在自己家吃饭还带让朋友付钱的。 “那我就谢谢甄好照顾我们家的生意了”嘉木朝着甄好笑了笑,随即转头对着服务员说,“付钱的是这位小姐哦,不用考虑我的。” “好的,我知道了。” 服务员说着转身离去,包厢里弥漫着浓厚的喜剧气味。 “啊少爷”甄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嘉木,恍惚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有多呆。 “噗嗤。” 看着甄好的表情,春生和祝彤一齐憋不住笑出声来,紧接着整个房间都是他们两个人的笑声。 “没事没事,让我来。”春生学着甄好的神态语气,就连安无都在脑海中发出了爆笑声。 走出门的服务员又重新折返回来,手上拿着一叠鲜艳的卡片和一小条发票。 “甄小姐。”她张嘴说道,“因为我们店现在有在举行活动,凡是进店消费的顾客都可以获得我们店的刮刮乐一张。” 甄好坐在桌前一脸懵逼,但还是接过了服务员手中的发票,并从那叠卡片中抽出来了一张。 “现在您可以刮开卡片,我们会根据结果为您提供奖品。” 祝彤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来一枚硬币,便开始在卡片上来回刮动。 …… 全场鸦雀无声。 “恭喜您……获得了……我们这次活动的……特等大奖……”就连服务员的神情都有些不淡定,她收回了那张卡片,震惊到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又中奖了吗”甄好尴尬地笑了笑,脸上的神色一点都不意外。 “看起来春生说的是真的呢。”嘉木眯着眼睛注视着甄好,小声地嘀咕道,“本人真的如代号一般超级幸运呢。” 但只是凭借这样的强运,真的足够加入他们这支渡鸦最强的精英狩魔人小队吗 他这样想着,眼睛微张,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坐在桌前一脸习以为常的少女。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0话:狼来了 午间聚餐之后,一行人一齐走在路上。 脚下赤红色的地砖因为之前泡了很长时间的水,因而有些褪色。人行道的外侧,如路标般等距的树,躯干上也有一道道显眼的颜色断层。 甄好推着祝彤的轮椅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春生低着头双手插进口袋走在她们之前一点点,不远处的陈默和徐嘉木则在队伍的最前面并肩而行。 “你倒真是少见地走得慢呢。” 甄好抬头注视身旁的绿树随口一说,它身上的叶片被几天前的台风掠去了不少,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小撮。 但只是无心的一句话,仿佛有什么利箭扎在了春生的身上一般。他整个人震动了一下,随后只是简单地回应道:“吃完饭慢点走。” 祝彤憋着笑,她从很早就看出来了春生的心思,只见她在轮椅上悄悄地伸出手,随后装作提醒般地张嘴说道:“杜姨和老爷子是不是经常和你说走路的时候,腰要挺直。” 春生被她的怪力猛地一推,整个人像是飞一般冲到了嘉木的左侧。 甄好看向前方,恍惚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春生和这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手机讯号的第一小格…… 走到一个岔路口,一行人便分开了。陈默往北走要回家里去,嘉木则是受父母的委托要去东面的厂里看看。 余下的三人则是一齐转向同一方向,要回城市英雄cb去。 “又要上班了。”走在前面的春生的语气有些沮丧,“我明明有说过要尽量给我安排夜班的。” “哦”祝彤的脸上露出滑稽的神色,“上到第二天的早上五点怎么不算夜班呢” “有什么夜班会从下午一点半开始上到第二天的早上五点啊!”春生颇为不满地吐槽着,“俱乐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已经不是压榨是迫害了” 祝彤耸了耸肩,闭眼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甄好缓缓地推动着轮椅,不知不觉间被这轻快的氛围感染,浅浅地笑了出来。 但这之后对于春生来说,氛围一点也不轻快。 回到了俱乐部,目送着甄好将祝彤送达地下的渡鸦随后脸色煞白地踉跄离开之后,真正属于他的炼狱也拉开了帷幕。 今天不只是简单的星期六,更是台风假复工之后的第一个休息日。 他坐在前台,无助地看着座无虚席的电竞馆…… 这对他来说,或许是要比直面恶魔更为严峻的考验。 ……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一整个下午加晚上都在被客人使唤来使唤去的春生终于闲了下来。他站在柜台后面,神色痛苦地捶了捶自己的要,面前放着已经凉透了的外卖。 包夜的客人比起之前已经少了一大截,他也终于算是挺过了最忙的那段时间,脱离了苦海。 照这么来看,接下来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可以摸鱼摸到下班了 他这样想着坐下身,揭开了已经满是雾气的透明外卖盒。 “复活甲!”柜台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拳头叩击的声音,春生刚吃了一口,神色就条件反射般地变得难看起来。 他咂舌着撇下筷子和勺子,随后极度不满地抬起头回应道:“你他女马再叫我一声复活甲试试” 说话的人名叫姜小飞,留着一个奇怪的奶奶灰扫帚头,穿着打扮也有些别致的前卫。 他是这附近的一名混日子的大学生,俱乐部电竞馆区的会员常客,也是春生在这里做网管以来为数不多和自己混得关系不错的顾客之一。 “我可不敢了。”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手肘平放在柜台,将脸凑近朝春生说道,“一会帮哥们上个分呗” “要吃饭。” 春生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满是抗拒,“而且就你那奇奇怪怪的键位,我真的用不习惯。” “到底是谁键位奇怪啊”姜小飞嘀咕着,随后用手指在春生面前比划道,“八十。” “不干。”春生将头埋下吃着饭,“现在的人真是浮躁,八十块钱就想骗人去坐牢了。” “一百六。” 姜小飞立即跟价,认识春生这么多年了,他当然熟知春生的脾气—— 这种小委托在春生这里没有想或不想,只有钱多或不多。 “一百六……”春生脸上露出动摇的为难神色,短暂的心理斗争之后,他还是盖上盒饭站起了身。 八十块钱叫不来一个不乐意坐牢的代练,但是一百六块可以叫来一个没有那么不情愿的。 “谢谢你了,复活甲。”姜小飞拍了拍春生肩膀,递给他一瓶可乐,“晋级赛生死局,没有你我真的不敢打了。” “说了别叫我复活甲!”春生接过可乐,不满地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给人取名字的。” “‘春哥’不就是复活甲吗”姜小飞笑着,领着春生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角落的座位没有其他的客人,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地坐下,将键盘斜着调了调位置,耳机反扣在脖子上。 预选位上单、开始匹配、ban位留空、选择英雄、符文随便点点…… 春生打了一个哈欠,漠然地看着加载界面的英雄群像。 “说起来,之前那些天你去哪里了”姜小飞扯来邻桌的椅子坐了下来,好奇地问道,“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天天呆在网没事干啊” “你说我哥们儿,你都住这里的,你这么说我吗” 春生嘿嘿一笑,随后停顿了一会说道:“出去处理了一点事。” “什么事啊”姜小飞顺承着接着问道,“打架” “算是……”春生苦涩地笑了笑,“总是还蛮惨的。” “你小子果然是个狠人啊。”姜小飞点燃一支烟,“看你这样子就不像是那种正经人。” “打住。”春生挪动鼠标购买起出门装备,“你再说我给你游戏退了。” 姜小飞点点头,随后陪笑着转换着话题:“那你这么狠,你知不知道最近那个开膛手杰克啊” “什么开膛手杰克”春生盯着屏幕露出疑惑的神色,“那不是死了好几百年了吗” “不是了,是最近的。”姜小飞解释道,“说是事情太恶劣了,然后就被警方那边封锁了消息,免得引起民众恐慌。” “那你怎么知道的呢” “朋友和我说的,我有个朋友现在在警察局工作。” “哦。” “那家伙真是有够恶心的,听说是蹲在凌晨的路边无差别杀人,把人勒死之后还会拿刀子剖开人的心口,然后把里面的心活活摘掉。” 春生面无表情地听着姜小飞绘声绘色的描述,只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毕竟他也同样清楚姜小飞,这种道听途说的、让人觉得有些后怕的都市传说,向来都是他的最爱。 “是吗那真是好可怕呢。”他附和着做出一个自认为很害怕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道:“游戏结束了。” 说话间,春生已经将对位的上单压了整整三级,整局游戏也在他的辐射下大局已定。 但姜小飞显然不太能接受春生的反应,他吐出一口云雾,依旧是一副认真的神色:“我说真的,我没有骗你,这不是之前讲给你听的那种杜撰的恐怖小故事。” 这次春生没有回应他,只是皱着眉头沉默地应付着三人的联合gank。 “虽然现在消息被封锁了,但是如果这种变态没法被尽快绳之以法的话,这么恶劣的消息用不了多久也会传开的。” 春生沉默地点了点头,游戏难度比他想象中的大,姜小飞的话因而也从他的耳朵左进右出。 但好在,最后春生还是成功扞卫了自己的一百六十块。 起初姜小飞还因为春生完全不听自己的话而觉得有些不快,但在看到自己从钻石i晋级到不凡大师的过场动画的那一刻,他又觉得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牛逼!”他激动地拍了拍春生的肩膀,拿出手机就要拍照。 “别急着拍照。”春生说着点开了自己的交易宝收款码,“先把工资结一下,老板……”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1话:新世纪开膛手 凌晨三点,包夜的大部分客人或是已经离开或是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本就没什么人的晚晚场里,只有几个仙人仍在浴血鏖战。 春生低垂着脑袋,一手拿着垃圾桶和簸箕,另一只手拿着扫把,动作轻柔地处理着客人们留下来的垃圾。 他从前台出发,轨迹如同长蛇一般从外到内、由外场区到包厢区,最后从电竞馆最深处的座位沿着另外一条通路一路清扫出来。 春生的表情有些不快,脑子里仍在纠结负责俱乐部运营的那群资本家为什么能够对自己的要求如此刻薄。 一个网管,拿着低廉的工资,却同时身兼清洁工、服务员、前台、电脑维修工等多份要职,仔细一想自己真的像是一个全能的超人。 但是超人也是人,不是黑奴。 春生的脑海抱怨着,扫地的动作都重了几分,他眉头微皱,紧接着只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疑惑地抬起头,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扫到了方才姜小飞的“御用座位”,而自己的脚下,一片银色的钥匙正在电竞馆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丝耀眼的亮光。 他抬起脚,蹲下身子将钥匙拿了起来,仔细端详。 这是最普通常见的那一类长条形的钥匙,末端的空洞上用黑色的小绳帮着一串挂饰,这挂饰由三片紧贴着的银黑色铁片组成,外层的两片上印刻着精致的图案花纹,正中间的那一片上用一种镂空的工艺刻下了几个显眼的字—— “姜少”。 虽然这挂饰的设计品位很一般,但就辨识度而言,效果还是非常值得中肯的。 春生自然地立即想起来,这似乎就是不久前姜小飞在自己面前炫耀过的新房钥匙,他的父母全款买给他的二十岁礼物。 而现在钥匙被他掉在了俱乐部,那他又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家里呢 这倒也没关系,毕竟就他这样的富二代来说,钱是最不缺的东西,如果进不去家的话,姜小飞那个家伙大概会去住酒店 怀着这样无关紧要的想法,春生最后将这钥匙收了起来,飞快地扫完地之后,他将钥匙一把丢到了前台的抽屉里,想等着姜小飞来日自取。 做完这一切,他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随后如同软泥一般瘫靠在了椅子上。 他习惯性地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摁亮屏幕一看,才发现自己错过了足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这些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来自姜小飞,最近的一通是在两分钟前。 春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很自然地就猜到了事情的发展经过—— 姜少在离开电竞馆区回家后,走到中途却发现自己将钥匙落在了俱乐部,原本打算去酒店凑合一宿,却发现自己的交易宝已经因为今天的挥霍而限额了…… 虽然很麻烦,但是姜小飞毕竟和自己有些交情,更算是一个不可流失的金主…… 他缓缓地站起身,伸手拨通了姜小飞的电话,又从抽屉里那拿出了那片艺术价值极高的钥匙。 短暂的等待之后,春生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无人接听的机械提示音。 于是他又拨出一个,却仍旧是无人应答。 …… 春生站在柜台后面扫视了一眼电竞馆为数不多的十几名客人。 眼下不给姜小飞送钥匙好像也不太好,而他自己也其实是知道姜小飞的住址的。 那地方离城市英雄cb并不远,如果跟着导航走除能够去迷路时间的话,来回也大概就十分多钟,硬要说的话也就是上一个厕所的时间,短暂的离开应该也无伤大雅。 春生这般盘算着,轻轻地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走到了俱乐部的大门口。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动了几下,随后手机里便传出导航的播报音: “确认前往‘蓬莱仙阁’,全程07公里,预计7分钟。” “老是这样麻烦别人。”春生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到时候送到了还是得好好地敲他一把。” 这之后他便跟随着导航的指引迈开腿快步走了出去。 一轮弯月高悬在夜空,寂静的夜色只有路灯和导航和春生同行,风吹过来,本就不太茂盛了的树叶还是发出沙沙声,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他手里握着手机,低着头快步穿行在路边的人行道上,神色格外疑惑,总觉得空气中淡淡地飘浮着奇怪的味道。 随着自己的一路深入,和姜小飞所居住的小区距离已经是越来越短。可是不管自己反复拨打姜小飞的电话多少次,最后都只会在等待接听的最后一刻收到无人接听的提示。 那这样自己就算到了蓬莱仙阁,又要怎么样才能把钥匙交给他呢 这么晚了,不会出意外了 春生的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他的动作一下猛地停住,眨了眨眼,而后又在心中暗暗反问自己——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模糊的记忆从脑海中翻涌出来,几个小时前听到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从记忆底部慢慢地浮现出来…… 随着鼻子轻轻地收缩,紧接着之前一直在以正常姿态步行的春生一眨眼间就化作了幽蓝色的电光…… …… 次日清晨,四周还很安静的时候,在赤红市蓬莱仙阁小区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稀稀疏疏地站着几个人。 他们的穿着打扮都普通且不尽相同,神色却都无一不透着严肃。 一名穿着棕灰色皮夹克的寸头男人站在另一名扎着高马尾的运动服少女前,用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快处理的,但是在那之前,可以麻烦你帮我们保管一下秘密吗”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神情恐慌,只能靠着别人的搀扶勉强站定。她的睫毛上站着泪水,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在颤抖。 明明自己只是出来晨练,只是在每日的必经之路上稍事歇息,又有谁能想到呢 在这条小巷子中,竟然横生出并排躺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并且每一具都被开膛破肚,鼻子以下的脸部都被砸得稀烂。 “又是那个变态做的吗” 巷子里两名胆子稍大点的便衣警察正小声地交头接耳—— “可是那个家伙明明是在橙空市……” “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从橙空转移到赤红来吗” “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段” 他们正皱着眉头讨论着,小巷的另一头随即传来了皮靴的踩地声。 “秦队!”穿皮夹克的男人戒备地扭头看去,一眼便认出了来者—— 神州警署总司的重案队队长,破解了诸多悬案的刑侦大师,秦子瑜。 “辛苦了。”秦子瑜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总司那边现在让我来支援一下最近这些案子,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 他说着,从胸前的里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纸上写的是关于他的派遣申明,上头盖着一连串的红章。 “我知道。”夹克男直点着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的光,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2话:回溯之视角 远处的天际线,太阳刚刚从中露出一小块,天边的颜色像是混混的鱼肚皮。 并不宽敞的小巷子里堆了些无人认领的杂物,两边的墙壁都贴着灰白色的光滑瓷砖。 大概是因为临近高档小区蓬莱仙阁而沾了些光,这条被夹在两栋楼中的小巷虽然名义上无人管辖,但也被顺带地打扫地很干净。 夹克男此刻正和秦子瑜做着工作上的交接,目光在这过程中总是不断地在秦子瑜的身上游离。 年龄大概三十来岁的秦子瑜梳着精致的三七分油头,不论是头发还是下巴的胡须看起来都有被精细地打理过,虽然其中掺杂着几根银丝,但却完全没有让人觉得苍老,反而让人觉得有种恰到好处的成熟。 搭配上他现在正在穿的灰蓝色风衣和长裤黑皮鞋,则更凸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让他现在即使是站在自己这堆便衣警察中,也能够如同鹤立鸡群般被人一眼认出来。 秦子瑜就和传闻中一样,总给人一种风度翩翩的感觉。以至于明明是这么棘手的案件,夹克男却在只看到他的一瞬间便安心了下来。 “那么请允许我现在立即开始调查。” 交谈之后,秦子瑜只是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蹲下身子,戴好手套投入了任务之中。 “秦队。” 虽然觉得不能干扰了秦子瑜办案,但夹克男还是凑上前小声地提醒道:“天快要完全亮了,如果再不快点将尸体处理掉的话,会被其他群众发现的……” 但秦子瑜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自有分寸。 他皱着眉头,仔细地观察着这两具尸体,甚至直接上手触摸。 “死因不太一样啊……”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具男尸是受锐器攻击而死,而这具女尸像是因为窒息……” “之前的几例好像也是窒息才对……” 他说着,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左侧的男尸:“这一具倒是更蹊跷……手上钥匙的血色明显要轻一些……而且也握得相当紧……” “看起来这钥匙是在死后才放到手上的吗……” “额头上的洞……看起来死因是直接被刺穿脑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因为突然失去体征而死不瞑目……现在却合上了……” “看起来有人在我们之前就来过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警察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们对视着,神情有些惊愕。 一方面是秦子瑜只是看了几眼尸体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理出如此多的信息,另一方面则是完全出于秦子瑜最后给出的那条结论。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把钥匙交给他,然后让他瞑目吗” 夹克男疑惑地跟从着发问道,完全不能理解这人的做法,“如果只是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冷血了。” “不是冷血。”秦子瑜态度坚定地摇摇头,“我认为反倒是一种充满感情的理智……” “理智” “如果贸然移动尸体,只会给我们徒增调查的麻烦……”秦子瑜将手放在了那具男尸稀烂的面部,深吸了一口气,“而他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大概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 “或许他,就是迄今为止唯一存活的目击者……”秦子瑜说着,忽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从他的手臂冲入他的大脑。 他只看到一个巨大的五彩光圈在自己的脑海中飞快旋转,来自尸体、墙壁、地面甚至是附近灰尘的各类情报都一齐在他的脑海中涌现。 熹微的日光在他的眼中飞快地暗淡消逝,原本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忽然间站起身,身上的伤口也缓缓的愈合。 这就是秦子瑜的异能—— 回溯视角。 他能够通过汲取周围环境的信息,通过推衍的方式在脑海中重新构造这附近已经发生过的画面。这对于从事刑侦的刑警来说近乎无敌的外挂,也是他近些年来连连侦破棘手案子的关键至宝。 在一群便衣警察地簇拥之中,秦子瑜仿佛进入了一种独特的上帝视角。他完全地脱离出自己的身体,眼前周围的一切也都以极快的速度崩塌解离着。 深邃的黑暗只持续了一会,这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便是一个独自行走也夜色下的中年女人。 月色寂静,路灯长明,这一切现在在秦子瑜看来都显得极度正常…… 戴着耳机的女人起初还哼着歌,但随着她轻快的动作瞬间凝滞,柔美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秦子瑜能够看见在女人前方逆着光的地方,立着一个黑黢黢的不明生物。它两脚站立,手臂修长,还长着一条尾巴。 女人沉默着和他僵持了一会,随着那黑黢黢的怪物身后传来一声猫叫声,她本能地朝着身后跑去。 黑黢黢的怪物在女人的身后穷追不舍,眨眼间与女人的速度就只剩下短短咫尺…… 忽然间,女人猛地腾空飞了起来,再次拉开了和怪物的距离。 她慌忙地朝着前方飞行,时不时地扭过头察看着身后的怪物。 起初女人和它的距离在她起飞之后被成功地拉开,可是随着她最后一次转过头时,却再也没有看到那怪物的踪迹…… 粗壮的大手趁着女人回头的间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女人的身前,呼吸困难的女人也很快就失去了飘浮力,从空中掉落下来,摔到了这处小巷里。 那怪物踩在她的身上,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直到最后,她的动作渐渐微弱,随后完全失去了动静。 那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声,随后伸出如刺刀般锐利的尖爪,轻易地挖开了女人的胸口,张开了血盆大口将她的心挖走吞了下去。 见识过这一幕的秦子瑜呼吸渐渐急促,在如此血腥的场面带来的重压下,他的精神力量消耗加剧,提前濒临透支。 夹克男付警官的声音从天边传来,秦子瑜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但还是强撑着没有解除自己与回溯的联结。 正当这怪物打算继续享用女人的脏器的时候,巷子的另一端传来动静。 灰白头发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怪物的不远处。 他本能地立即迈开腿逃跑,意识到自己被目击到的怪物也即刻冲出去想要灭口。 但不知为何,比起最开始,怪物的动作慢了不少,甚至在这场竞速中还处于下风。 男人奔跑着,一边掏出手机拼命地拨打着电话。 他先是拨通了报警电话,慌乱地给出了自己的位置,并说明了自己正被怪物追逐的险状,但对方似乎是以认为他在开玩笑报假警拒绝了求助。 随后他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但这次,这边的电话似乎是无人应答。 男人身后怪物的脚步声渐远,正当他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忽然间一条银白色的刺刀从后方飞来,直接将他的额头贯穿。 男人立刻失去意识倒了下来,手里还握着亮屏的手机。那怪物从他的身后逼近,拔出了那根刺刀插回到了自己的手掌,随后又是轻易地挖出了男人的心脏,张嘴将其吞食。 怪物爆发出怪叫声,接着停顿了一下,便如同接受控制一般动作僵硬地将男人又拖回了小巷里,如同垃圾一般丢到了女人的身旁。 紧接着它抬起拳头,将这两人的脸砸得粉碎。 血泊之中,做完这一切的怪物抬头看向如弯刀般的月亮,随即又朝着小巷的外部走去…… …… 这已经是秦子瑜的极限。 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他便从回溯的世界中抽离出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便衣警察们搀扶着他,看着他突然的异样,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 “秦队”夹克男不安地问道,“你没事” 秦子瑜摇了摇头,随后示意众人松开自己。 他缓缓地站定,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这案子的嫌疑人很危险,你们今后就不必插手了。”他神色凝重,语气严肃,“就让我的人来全权负责” 夹克男站在原地愣了愣,只是看向表情坚决的秦子瑜—— “我知道了,如果是秦队的命令,我会认真践行的。” “但是如果秦队后续需要我们帮忙,请一定要和我们说。” 秦子瑜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具男尸空握的另一只手:“我一定会的。” “只是接下来,危险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更专业的人来做。”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3话:天鹰35 春生垂着头坐在俱乐部电竞馆杂物间的床上,双目愣愣地有些失神。 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闪回昨天夜里所见的画面,心中满是愤怒和愧疚。 重新恢复行动以来,不管是盲婆婆还是之前的讨伐行动同行的22名队友,亦或是昨晚狭窄小巷里的那两个人…… 尽管自己干的就是危险的工作,也已经见过许多人的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便可以毫无波澜地接收这些悲惨的事实。 他不知道为什么姜小飞会在最后关头打电话给自己。或许在姜小飞的心中,比起一直以来都忙于工作而对他疏于关爱的父母,春生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或许更值得信赖 春生懊悔自己当初没能认真地听姜小飞说话,更悔恨于自己直到最后都没能接收到姜小飞绝望的求助。 “明明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安无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在意,显然是没有受到春生情绪的半点影响,“和你没有关系。” “负面情绪太浓重的话,你的血味道也会变差的。” 春生只是沉默,熟悉的坏笑声又回荡在他的脑海,让本就有些懊恼的他变得更加心烦意乱。 尽管寄生在自己的身体,但或许怪物就是怪物,安无也同使徒和恶魔一般,对其他人类的生死显得极度轻视。 裤兜里的手机微微振动。 春生旋即从情绪中短暂地抽离,缓缓地将它掏了出来。 是来自渡鸦的邮件消息,送信人是徐嘉木。 他点开了那则邮件,简明扼要的信件里直说了一件事—— 一个小时后在渡鸦集合。 …… 尽管并不知道嘉木突然的请求集合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春生还是按时抵达了地底的渡鸦。 在归属于渡鸦综合区下的生活区中,也设置有供留守在本部的干员们用来消遣休息的酒馆。 这被设置在生活区最深处的酒馆并不宽敞,整个空间呈一个“7”字的形状,整体和渡鸦风格相同的酒馆墙壁上贴着简约风的墙纸,内壁凸出的一片小方格子里还摆放着几个简单的工艺品。 这地方对于春生这样的人来说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虽然是酒馆,但这里并没有春生想象中的那么热闹,相反他现在反而只觉得这里冷清—— 前面这一截除了前台那个负责招待客人的酒保应侍,再加上春生他们那帮人,整个酒馆就只剩下酒保身后那一面酒墙以及方才说道的几个小工艺品。 说起来渡鸦的干员们每天好像都很忙,要不就是有其他的消遣手段。像祝彤这样的酒蒙子,相信整个渡鸦都找不出第二人…… 春生跟在陈默的身后,绕过一张张小桌子,走进了酒馆深处的那个转角。 转角的尽头,墙壁上的挂钟下,春生终于在一张桌子前捕捉到了徐嘉木和另一个身影。 那男人戴着一顶帽子,春生的角度其实看不太清,但这气质却总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他皱着眉头,一面靠近一面打量着男人,随后终于试探性地开口问道:“秦叔” 坐在桌前的秦子瑜微笑着点了点头,朝着春生一行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过来。 在这之后,祝彤和甄好也依次赶到,特遣队的成员正式聚齐之后,由嘉木召开的这次小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 “简单来说,我们有任务了呢。” 嘉木的两只手肘托在桌上,双手的十指在下巴前依次相扣,眯着眼睛缓缓开口道:“具体就麻烦秦叔来说明。” 秦子瑜点点头,双眼眨动,随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放在桌子上。 “你们应该还不知道最近在神州,爆发了近百年来最恶劣的连环杀人案……”秦子瑜的语气严肃地解释着。 “因为为了避免民众层次的恐慌,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然后加大了夜间的巡逻强度。”秦子瑜继续说着,“原本是想尽最大的努力尽快将其捉拿归案的,但是最近……” “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因为凶手无论是从作案手法还是作案习惯来说都相当诡异,甚至也能用极短的时间从橙空市转移到赤红市来……” “昨天晚上,在赤红市又发生了两起那家伙所做的凶案,所以我连夜赶了回来,利用残存的信息发动了回溯……” “我大概看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画面,我现在可以很笃定地告诉各位,这背后的凶手……” “是恶魔。”春生瞪大了眼睛抢答着,“昨天晚上我看到了。” “春生”不只是秦子瑜,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目光纷纷朝着春生的身上聚集。 但春生只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之后又开口说道:“死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我朋友……” “原来那个人就是春生吗”秦子瑜自言自语,随后又立即朝春生追问道:“那那个恶魔” 春生长叹了一口气,两只拳头攥的有些发抖: “长得像是猴子,但是我没有追到。” “速度比你这家伙还要快”祝彤的语气显得有些难以置信,“那确实是有些棘手了。” “并不是。”春生转过头盯着刚刚恢复的祝彤,神色有些凝重,“那家伙,就和我上次和你说的一样……” 祝彤短暂地停顿了一会,之后神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样”秦子瑜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特点吗还是说你之前遇到过” “那家伙,最后是当着我的面消失的。” “消失”这次就连嘉木都有些淡定不了了,他松开手,转头看向春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春生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无奈和懊恼,“我本来就要追上它了,结果它最后直接当着我的面分解消失了……” “会不会只是隐匿身形的伎俩”秦子瑜立即补充道,“就算是恶魔,凭空消失也还是有点……” “不会。”春生语气笃定,“它的气味确实跟随着一起消失了……” “居然会有这种事吗” 秦子瑜有些大惊失色,看起来事情远比他预料中的要诡异的多。 “那你有对它进行扫描吗”沉默了一会之后,嘉木忽然开口说道,“听说研究员那边已经优化了信息速度,至少确定一下它的编号和危险级……” 春生点点头。 昨天夜里,他第一次见到那恶魔时,就立刻对他展开了档案扫描—— “未在档案库记录中的新恶魔,正将编号信息上传服务器……” “返回编号为‘no3014-天鹰35’,预计危险级别为:a。”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4话:世界的尽头是数学 作为警署中为数不多知道渡鸦存在且拥有进入渡鸦权限的高层,秦子瑜时常利用自己在警署的权能帮助渡鸦的修正队控制消息。从多种角度严格来说,他算得上是渡鸦的密友兼任上司。 他当然清楚目前由徐嘉木带领的特别机动召遣队在渡鸦的分量,面对这样的a级恶魔,要出动特遣队多少还是有些小题大做的味道…… 但是面对向天鹰35这样对于民众极度危险的恶魔,他现在只希望渡鸦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它处理掉。 “交给我们,秦叔。”嘉木站起身,笑眯眯地目送着秦子瑜离开酒馆。 秦子瑜点点头,恍惚间又想起什么,他转过身,对着全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众人说道:“还是希望各位可以注意一下,尤其是在最后交手的过程中,千万注意不要做过火了……” “我当然可以帮助渡鸦掩盖封锁,但如果实在是太离谱了,就是女娲也补不回来啊。”他说这话时,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春生。 如果不是当年这小子一己之力砍开了一座小山,他们两人现在估计也不会认识。 春生尴尬地点点头,嘴里小声地喃喃道:“目标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确啊。” 这之后秦子瑜走到转角,紧接着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但他的离开完全不能代表松懈,相反则映照着春生一行人工作的开始。 众人又坐了下来,盯着桌子上秦子瑜留下的一叠资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无规则作案吗”祝彤皱着眉头率先打破了缄默,“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个家伙” 陈默沉默地摇了摇头,迷茫的眼神示意自己也什么都不懂。 甄好皱着眉头,一只手捏成拳头来回轻捶着下巴,并发出低微的吟声,看起来像是在竭力思考。但是这可不像文科试卷上的考题,只要沉稳思考就会得到思路…… 破案刑侦完全是看天赋的。 春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抬起头和徐嘉木对视了一眼—— “总之,我们先从手头的资料开始入手” …… “也就是说,目前已经遇害的五名受害人,其中就有三名是异能者……”祝彤倒吸了一口气,神色紧张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是这个比例也太夸张了……” “比例夸张”初来乍到的甄好像个摇头机,跟随着说话者的声音不停地来回转动脑袋,对于他们所讨论内容中的大部分名词,基本都是一知半解。 “就是说……如果把异能者和人类放在同一个笼子里,上面有一百个头……” 春生趴在桌子上,不耐烦地想要向甄好解释,一开口才发现自己串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咳咳。”他顿顿地清了清嗓子,随后又重新解释道,“在人类中诞生异能者的概率只有几十万分之一,虽然神州现在是有不少的异能者,但这也只是因为大基数而造成的结果而已……” “哦”听着春生的解释,甄好也终于理解了问题的本质,“那这么一说,几十万分的比例对上五分之三,确实是……” “所以我想,会不会这就是之前影中人提到过的,对于异能者和人类的剿杀呢”嘉木依旧是眯着眼睛,笑面盈盈地讲出了不太妙的话,“如果按照秦先生说的,说不定姜小飞的意外真的只是因为撞见了天鹰35在行凶。” 春生的眼睛眨动,沉默地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却并没有因为弄清楚这一点而舒展开。 只是弄清楚天鹰35的目标有什么用呢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落在如何确认它的位置这一点。 “我已经拜托丽莎加大了赤红市以及橙空市的恶魔监视布控了。”嘉木拿起几张资料仔细地察看起来,“不过只有这一点是不够的的。” 毕竟对方是能够在春生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恶魔,如果只是用增加监察的方式就企图洞悉到它的存在和位置,那确实是有些过分轻敌了。 “说到底,最后也只是针对异能者的无差别杀害吗”甄好的呼吸都有些沉重,她本以为这会类似于在剧本杀中进行的阶段圆桌讨论,没想到亲身体验之后确实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每一个想法或许都将会为破案的进度提供帮助,而这也就意味着下一次的受害人所面临的危险就在自己的作用下得到控制降低……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速,大脑也好久没有如此刻般活跃起来。 “我倒是觉得,说不定不一定是无差别的。毕竟现在能够确定掌握了异能者名单的人,也应该只有和影中人同级别的使徒才对。” 嘉木温润不变的声音和甄好连说话都有些颤抖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将那三名异能者的资料从中摘出,抬起头看向桌前的众人: “而如果说天鹰35的背后是有使徒在推动指使,那就一定会有所谓的规律……” “虽然他们和恶魔一样是怪物,但在我的理解中,或许我们也可以视作把他们当成是人类……” 陈默歪着脑袋疑惑地看向嘉木。 “什么意思”祝彤也附和着问道,“也就是可以理解成,天鹰35的行为受到了人类指使” “心理学上说,人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嘉木抬起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那如果说使徒给出天鹰35一个目标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无心之举小公鸡点到谁今天晚上就刀谁呗。”春生皱着眉头,“你不会想把这种事情预测出来” “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是吗”嘉木转头看向春生,“就像秦先生知道春生你可能会闯祸一样,关键不是你一定闯祸,而是你可能闯祸……” “我明白了!”在场除了嘉木意外学历最高的甄好猛地惊呼,“在概率论里,只要是存在概率,就可能会发生!” “看起来甄好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呢”嘉木浅笑着点点头。 甄好的脸颊微微泛红。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通过数字拟合出接下来可能会被使徒作为目标的人,就可以提前赶到现场截击天鹰35。” “就算你这么说,多少也太夸张了”春生看向嘉木,“要用数字预知未来能做到那种事情,就连老爷子的异能都没有任何效果了。” “不是预知未来,是预知风险。”嘉木笃定地回答道,“我记得我的老师和我说过——” “世界的尽头,是数学。”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5话:电脑防水否 足有四层楼高的精致别墅屹立在被精细修剪的花园正中央,漆黑的铁栏杆大门紧闭,偌大的庭院里还依稀亮着几盏路灯。 管家在带领家丁们进行完最后一次的例行巡逻之后,便走进庭院内的控制室拉下了开关。 短暂的延迟过后,点点路灯明亮依旧,倒是别墅大房前的天使宝瓶喷泉缓缓停住了水流。 二少爷徐嘉木在睡觉时不喜欢屋外喷泉滴水流动的声音,这是他在徐家工作了三十年都没有停换过的一条规矩。 做完这每日必做的最后一件事,他便轻声解散了所有家丁,让他们回到别墅后方的小楼中休息。 家丁们的脚步很轻,生怕因为动作幅度大而吵醒了徐家的任何一位主子。虽然一向温柔和善的徐家人们从来都不会深究在意,但正是因为如此,每当有人不慎吵醒主子们时,才会更加感到不应该。 管家先生停在控制室的门口,抬头注视着今晚三楼仍旧异常亮堂着的那间房,心里犯起了嘀咕: 二少爷在家时想来习惯早睡早起,怎么最近两天晚上直到凌晨都还没有歇息呢 …… 如同中世纪皇宫一般富丽装潢的房间内,高悬着闪耀的烛火状水晶吊灯,棕褐色的木质吊顶上刻着精美的花纹,淡黄色的墙砖与灰褐色的地板瓷砖交融在一起,让整个房间的风格都显得有些华贵。 房间的两面墙壁上各自挂着一副用镀金画框装裱的油画,外行人尽管难以分辨是出自谁手,但也只看上一眼就能懂得这其中必然价格不菲。 华贵的席梦思大床床体的边角都用金色封边,床头床尾也都是被精心雕琢过的装饰品。 柚木材质的精美木雕椅上,徐嘉木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目光聚集在同样是柚木制的华丽书桌上的演算纸,演算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和公式,宽敞的书桌上还放着整整四台辅助他进行运算拟合的鸭梨电脑。 他少见地叹了一口气,右手的手肘放在书桌上托着下巴,握笔的左手握拳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额头。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叩响。 嘉木先是抬起头愣了愣,确认不是幻听之后才缓缓站起身,快步走向房门。 大概过了差不多十秒,红木色的房门才缓缓被嘉木在里面打开。他穿着一袭高档的冰丝睡衣,立在门口看向老管家,轻声地说道: “有什么事吗张伯。” 老管家摇了摇头,举止恭敬地轻声回应道:“我看少爷您房间的灯一直没关,想着您是不是忘记关了而已。” “没有没有。”徐嘉木浅笑道,“今天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忙,所以睡得会晚一点。” “这样啊。”老管家点点头,“那需要我为您准备宵夜吗” “那就不用了。谢谢您呢。”徐嘉木摇头回答道,“我应该很快就忙完了,您先回去休息。” “那我就不打扰了,少爷您也要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您也是。”徐嘉木笑着点点头,“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管家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徐嘉木又轻轻地合上了门,缓缓地坐回到了书桌前。 尽管当初自己笃定地认为通过现在的几组数据便可以用数字拟合的方法得出“隐藏的规律”,找到天鹰35的下一个可能的目标,但正如春生所说,这多少还是有些太夸张了。 他盯着面前的电能屏幕上的一个个报错窗口,突然感觉有些无奈。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到此为止自己还没有接到来自秦先生的电话,或许这就说明今夜和昨晚一夜,又是个难得的平安夜。 这倒是一件值得宽慰的事情,至少在下一位受害人出现之前,留给他的时间又多了些。 他闭上眼睛接连又做了三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之后,又重新一头扎进了数学的海洋……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嘉木的紧闭的眼睛颤动着,随后猛地从桌面上弹起来。 看样子自己终于还是因为脑力的过度消耗而睡着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只感觉眼睛有些肿胀,脑袋有挤压的微弱痛感。 于是嘉木从书桌的抽屉里掏出来一支速溶咖啡,又在床头柜上拿起一支小杯子,走到房间角落的饮水机里替自己冲了一杯特浓咖啡。 “时间不多了啊。”他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先是拉开了窗帘的窗户,随后站在床边看着院子里不远处正活跃着的几条父亲养的大狗。 他将杯子缓缓抬起,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随后张嘴试探地抿了一口。 浓缩的苦感在舌尖的味蕾爆炸开,让他一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他想起被自己搁置了一晚上的那几台电脑,于是又即刻缓慢地转过身。 现在的样本数量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庞大的运算量,就算是昨晚睡着之前稍稍改进了运算指令,估计现在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报错 他这样想着,伸手按动电脑的空格键,结束了它们的屏幕保护。 error…… 重复的报错框铺满屏幕,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的嘉木只是熟练地关闭掉一个又一个窗口,直到这台电脑最后清晰地露出桌面的壁纸,他便又伸手去按动另外一台。 这台也是一样,重复的报错。 第三台亦是如此。 正当他将第三台电脑的所有窗口彻底关闭,转身又要去操作第四台时…… 屏保解除,映入眼帘的不是一如既往的报错窗盛宴,而是一张简约的桌面壁纸…… 而在这张壁纸的左上角,正飘浮着另外一个不同的窗口。 “运行……成功……” 嘉木难以置信地翻译着这个窗口上的英文,一时间只感觉身体有种过点的感觉。 拟合就这么成功了! 他真的凭借着五个样本推演出了天鹰35可能的下一个目标。 一股难以估量的愉悦感从他心底释放出来,甚至直接传导到自己的每一根发梢。 这份成就感甚至超过了他之前为渡鸦开发的每一件装备。 他本能地如释重负般地把手猛地高举起来…… 啊 百密一疏,他的手里的杯子正装着还没喝完的咖啡,而他的面前就是承载了他两天心血的的鸭梨电脑。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6话:守株待兔 “也就是说,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类。它从一开始就用着一种奇怪的手段依附在一具尸体上,所以也就导致最开始我们的数据库根本搜索不到关于他的任何结果。” 午夜时分,明亮的月牙如玉般镶嵌在穹顶,春生和甄好隐匿在一栋写字楼的天台,警惕地观察着下方十字路口的行人情况。 如果徐嘉木的预测结果正确的话,再过大概一个多小时,预想中的男人就会从北面穿过这个路口,而他也可能就是今夜天鹰35的行凶目标。 因为分配给他们二人的位置距离俱乐部的距离最近,所以早在小队的其他人还没有到达各自对应位置的时候,春生和甄好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所以,使徒的目的就是要指挥恶魔摧毁渡鸦吗“ 甄好眉头微皱,旋即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对于她这样除了好运一无所有的新人而言,渡鸦和恶魔的世界观或许有些过于庞大了,要想完全吸收或许还需要些时间。 “因为要摧毁渡鸦,所以像我这样弱的新人,在这之前还特意安排了娄先生保护我。” 春生的双手紧握着一副望远镜,手肘搭载天台边缘的护栏上,整个人弓着身子。 “不只是渡鸦……”他沉默了好一会,随后才转过头缓缓向身后的甄好开口,“从那家伙的临终遗言来看,或许它们的目标是全人类……” 他的语气严肃,只是正面地回答了甄好的问题,对于后面她本人的猜测,则是只字不提。 如果美好的曲解无伤大雅的话,那就也没必要向她揭示残忍的真相了。 虽然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影中人之前为什么偏偏将目标锁定在甄好身上。 听见春生说出这样的话,甄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才刚刚加入进来,就已经发展到了种族存亡的危急时刻了吗 “如果是全人类的话,那只是凭借渡鸦的话……” 甄好的话戛然而止。 “啊,大概是不够的。”一阵凉风迎面朝着春生吹过来,轻轻地撩动着他额前的头发,“但是,其他的普通人大概也没有和恶魔作战的觉悟” 甄好愣住了。 “所以,至少在事情完全脱离渡鸦的掌控力之前。不如就让民众们就这么一直安定平静地生活下去。”春生苦涩地笑了笑,“直面恶魔这种危险的事情,现在只要小部分人去做就好了。” 甄好只是痴痴的点头。 或许这就是渡鸦存在的意义—— 为了保护人类而成立的特别组织,也是城市中真正面对恶鬼的英雄俱乐部…… 耳朵上的耳麦忽而开始甄发出轻微地振动声。 学着春生的样子,甄好也伸出手,在耳机上轻轻地连触了两下—— “这里是太华白虎。”春生压低声音沉吟道,“我们已经到达了目标位置。” “我们也已经就位了。”祝彤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辛苦各位了。”耳机里,徐嘉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即使现在三方相隔甚远,但春生却仿佛还是能够看见他那双标志般的眯眯眼。 “关于此次行动的相关资料我已经事先通过网路投送到了各位的耳机,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通过长按的方式触发控制。” “你有开发什么新玩意了。”耳机那头的祝彤喃喃着,紧接着大概是照着嘉木的说法在操作。 短暂的沉寂之后,耳机里传来一声高分贝的国粹—— “卧槽!牛逼!”祝彤兴奋地赞叹道,“这可比之前的全息眼镜带劲多了。” “看起来祝彤的耳机运行效果不错呢。”嘉木笑了笑,“距离预测中天鹰35最近现身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麻烦各位了。” 徐”嘉木虽然是小队长,在众人面前的言行却没有一点架子,这让初来乍到的甄好觉得有些舒适。 但春生并不在意这些,虽然嘉木人是不错,但是对于今晚的行动,他还是感到有些怀疑…… “如果天鹰35出现在了别的地方怎么办呢” 此话一出,小队的语音频道沉默了好一会,而后才能听见嘉木那头传来声音—— “没有办法。” 嘉木的回答很干脆,但事实确实就是如此,“我们埋伏的三处地点是我的预测结果之后唯三的概率结果了,如果天鹰35都不在的话,那只能说明我的结果出错了。” 听着嘉木毫无底气的回答,春生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次的埋伏截击可和路边上小朋友的猜拳不同,如果嘉木的结果出错了的话,或许又会出现无辜的受害者。 但那又怎么办呢眼下他们如同被强行登上场的赌徒,除了相信这条离奇的拟合曲线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又是一阵沉默,春生这边忽然传出苦涩的笑声—— “真没办法。”他同样语气无奈地说道,“那就再信你一次,诸葛先生。” “一时间真的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呢。”他看向楼下的十字路口苦笑着说道,“倘若真的没有架打,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我想我不让各位失望的。”另一头的嘉木如是说道。 …… 月亮在空中浅浅挪动了几步,春生和甄好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在这天台又等待了快有半个小时。 忽然间,耳机里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动静。 甄好先是听见了一声撕裂,随即咀嚼和奇怪的声响便很快涌入了她的耳中。 思绪有些游离的甄好被这奇怪的声音弄得神经有些紧绷,她有些慌张地看向春生,发现春生只是表情漠然毫无反应。 难道他们还没有发现吗 她长按耳机,在左眼前呼出一块漂浮着的界面,在语音频道的窗口中确认了声音的来源之后,有些慌乱地张嘴轻唤道—— “祝彤姐……” “怎么了”祝彤立即回应道,“是不是春生那混蛋做什么坏事了” “你们那里,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祝彤的语气有些疑惑,“没有啊” “就类似于‘沙沙沙’的这种感觉……”甄好的话并不流畅,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她说完这句话,沙沙沙的声音便如同响应一般倏而消失不见。 沉默。 甄好疑惑地抬起头,发现不远处的春生此刻正捂着嘴,小腹有些抽搐。 “甄好妹妹……” 祝彤强憋着笑说道,“有没有可能,那种动静并不奇怪呢” “啊” “抱歉,饿了,吃薯片。” 沉默了许久的陈默只是这样说道。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7话:俺也一样 “感觉,稍微有点不对劲。” 语音频道的另一头,春生能够听出祝彤的语气夹杂着担忧和些许的不解,“距离预测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刻钟了,地图上的位置坐标也很久都没移动过,不会在这之前就已经遇到意外了” “不会的。”徐嘉木即刻回应道,“预测的结果是时间和位置坐标结合在一起的,而且位置坐标的优先级会高于时间。” “啊” 祝彤显然没能听懂嘉木的意思。 “就是说,她可能会迟到,但是绝对不会缺席。”春生一边握着望远镜观察着地面的四周,一边替嘉木解释道,“她可能会遇到恶魔,但是也只会在你蹲的那个地方遇到。” “这什么逻辑”祝彤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像是听懂了,但又没有完全听懂,“到底是为什么就能预测出来啊” “我也不懂。”春生回答道,“栗子量学,可能。” “那个叫量子力学。”一旁的甄好纠正了春生文盲的叫法, 随后语音频道里只听见徐嘉木自言自语了一声,“结果确实是会有偏差,但是如果已经超过一刻钟的话……” “怎么办”祝彤不解地压低声音问道,“那还要继续等吗” “再等等。”嘉木那边少见地传来了叹息声,“说不定只是偏差的时间有点大而已。” “行。” 等待。 又过去了十分钟左右,现在别说是祝彤和陈默这边,就连排在第二的嘉木那边,也已经快到了预料中目标人物出现的时间。 “看起来不在祝彤和陈默那边吗”徐嘉木疑惑地喃喃自语,“可我这边的似乎好像也要晚点了。” “什么意思都晚点了”听着徐嘉木这样说,沉寂了许久的安无的声音忽而再次出现在了春生的脑海,“不愧是超幸运的少女,这都能中奖吗” 它发出诡异的坏笑声,随后又问道,“要是到时候真的和那个家伙交手了,这个小丫头不会成为碍事的家伙” 头顶的云缓缓地移动了几步,将明亮的月亮遮住了一半,一瞬间,春生只感觉天台上的光线要暗淡下不少。 他在耳机的背面长按了下,在从侧面弹射到眼前的幽蓝色全息界面中,他能够看见目标的位置正在缓缓移动,预计只需要二十来分钟就会路过自己一直蹲守的这个十字路口。 “我这边的位置坐标移动好像恢复了。”祝彤忽然张嘴说道,“这么一看好像再有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能路过我这里。” “我这边也是,预计经过时间二十分钟。” 春生尴尬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随后他学着经典电视剧里张翼德的语气说道:“俺也一样。” 一瞬间,语音频道内的气氛仿佛凝固到了冰点以下。 “这是怎么回事”祝彤一时间只感觉哭笑不得,“不会到时候同时开奖” “桀桀桀……”安无坏笑着,语气有些兴奋,“我现在觉得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 …… 春生的身体趴在天台的护栏上,双手握着望远镜扣在双眼前,随着左眼眼前的全息屏中目标的位置坐标的渐渐靠近,他只感觉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语音频道里也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再讲话了,或许现在大家都在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可能出现的天鹰35。 心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沉重,但春生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目标的位置坐标上…… “这里是岱宗青龙,确认目标位置,预计目标将会在五秒后进入我的视野。” “衡鼎朱雀、崞恒玄武,目标单位将在五秒后抵达。” “俺也一样……” 随着语音频道里最后发生了这般对话,这场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等待也终于即将迎来尾声。 “看起来真的是同时开奖了。”安无在春生的脑海坏笑着说道,“我们来打赌,小子,你觉得谁会遇到呢” “让我遇到。”春生的呼吸逐渐沉重,眼睛渐渐瞪圆,紧闭着双唇而用心声回应安无道,“我和那家伙还有一笔账要算呢。” “好。”安无坏笑着,“那我只好押在他们两边身上了。” 春生刚想反驳安无一次只能押一组,却发现恍惚间那男人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的正中间。 在春生的视野里,那男人一手提着一个中年包,另一只手的小臂上托着一件脱下来的西装外套。 他正朝着前方快步行进,却忽的一下停了下来。 一旁地甄好微微转过头,发现在男人的身前,忽然亮起一道橙黄色的光。紧接着它便横着张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一头接近两米高的怪物从橙黄色的空间裂隙中缓缓爬了出来。 天鹰35真的在春生这边出现了。 它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叫声,随即张开闪着寒光的利爪冲向男人。 男人本能地朝着后方逃跑,浓烈的恐惧甚至已经让他忘记了呼救。 但对方是凭一己之力轻易屠杀了五名受害人的超危险a级恶魔,或许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的速度对它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 男人只跑出去几十米,就被天鹰35轻而易举地擒住,它扼住男人的脖颈,又发出尖锐的怪叫,手上的肌肉暴起,将男人如同玩具一般抬了起来。 男人本能地挥动双腿踩着空气,但这样的挣扎在天鹰35粗暴的力量面前多少有些无力。 一道幽蓝色的电光如同惊天落雷一般从天而降,随即男人便一屁股落在了地上。 春生被纯白色电光包裹的左手手指微曲,紧紧地攥着天鹰35断裂的前臂。 “那边的先生,我是渡鸦的狩魔人。”他张开嘴对着身后的男人说道,“现在可以麻烦你去这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吗” 男人惊恐地点着头,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那么现在轮到你了。”春生扭过头盯向身前的天鹰35,咧开嘴轻蔑地笑了笑,“我们的旧账还没有算完”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就这么跳下去了!那我呢”语音频道里,甄好正不满地抗议着。 春生抬起头,发现她正在天台的栏杆后高举起双臂,动作看着有些为难。 “那你就走楼梯。”春生轻描淡写地回答着甄好,随后又对其他人说道: “这里是太华白虎,我遇上了天鹰35。” “啊” 不只是祝彤,这次就连嘉木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我也遇到了。” 两人在不同的地方,异口同声地这样说。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8话:γ 简单的一句话,让原本被有序组织起来的小队短暂地出现了混乱。 春生蓄意纵身一跃,第一时间与被打断的天鹰35拉开了距离。 他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会不会是你们认错了我见过天鹰35,我可以肯定这是它。” “谁没见过啊出发之前不是从数据库里把它的信息调出来了吗”祝彤没好气地反驳道,“长毛猴子嘛,我面前这只就是啊!” “哦呀我这边也是一样呢。” 老铁们啊,虽然不是同一个撤锁,但是是同一个时间…… 春生皱着眉头,手中的空刃瞬间消失,随后一把将天鹰35的断臂丢到地上,从腰后掏出了手机。 对面被打断的天鹰35如同意外掉线了一般,此刻正一脸呆滞地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他打开了渡鸦客,将手机背部的后置摄像头对向天鹰35—— “该恶魔已记录在档案库,no3014:天鹰35-开膛手杰克,危险级别:a。” “档案记录冲突,正在重定义该恶魔代号……” “重定义恶魔代号成功——no3041:天鹰35-1-开膛手杰克a。” 看着手机屏幕上接连弹出的提示框,春生一时间只觉得疑惑万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三头一模一样的恶魔是分身吗 “虽然不知道你和那俩猴子是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孪生兄弟,但是你放心,我们会待会一定会让你们好好交流一下感情的。”春生说着,周身的电气摩擦出几束电火花。 “春生说得对。”另一边的嘉木附和道,“总之,先把它们都抓回去” …… 掉线的天鹰35大概是重连回来了,它忽然仰天怒吼一声,随即被春生用高能的电流硬生生熔断的手臂截面忽然延伸出数十条密集的血色丝线,精准地接上了被春生丢到地上的断手。 随即丝线猛地收缩,断裂的手臂便被牵引着接回到了天鹰35的身上,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复原。 它屈膝纵深一跃,柏油马路上被巨大的冲量炸出一片巨大的裂痕。 这猴子愤怒地嘶吼着,高抬起双臂,一记凶猛的重拳聚合在一起叩杀下来。 这招的动作很快,如同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但春生的反应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它的运动轨迹,幽蓝色的电气环绕全身,即刻开始闪躲。 这一记扣杀砸在地面上,春生方才所站的位置又张开了数道如蛛网般辐射状的裂痕。 春生此刻停在天鹰35的侧面,纯白的电气瞬间加护在了他的小腿上。 “我套你猴子!”他低哼一声,借助着方才快速移动的惯性旋转出腿,沉重的一击提在了天鹰35的腹部。 雪白的电光爆炸开,将它腹部的毛发烧得焦黑,沉重的一腿也将它整个身体朝着后方甩出去数米远。 长毛猴子沉重的仰面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上那道横断的黑色伤口发出痛苦的叫声。 春生的左手和右拳重重地相碰,激起一小束雪白色的电火花。他朝着倒地的天鹰35缓缓走去,语气冰冷地说道: “看你这损样就知道你不是很聪明,但不聪明不代表你可以胡乱杀人为所欲为……” 天鹰35吃痛地从地面上爬起,腹部的伤口此刻也正在渐渐恢复。但或许是因为电流带来的麻痹效果,速度比起之前断臂的愈合要慢上不少。 写字楼里的电梯因为电闸关闭打不开了,甄好只能硬着头皮一层一层地从天台往下走。 借助着手机手电筒的微光,她能够透过楼道的窗口偏强看见春生和天鹰35的战况。 压倒性的优势显而易见地正朝着春生这边倾斜。 “你这家伙,变强了呢。”安无的声音出现在春生的脑海,“看起来瑶光之锁在上次和那家伙的战斗中被解开了呢。” 春生皱着眉头,疑惑地张嘴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我住在你的身体里,我当然知道。”安无坏笑着,“先解决掉这个喽啰。” 看着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的春生,天鹰35愤怒地发出一声尖叫,尖锐的利爪如同刺刀般弹射出来。 它身上的肌肉颤动,继续朝着春生发动了猛攻。 天鹰35先是朝着春生冲刺,紧接着狂乱地挥动起双手的利爪。 虽然出手乱作一团,但这每一击的速度都极快,甚至自成一派地交织成了一阵利爪风暴,凌厉的攻势逼迫着春生不得不被拖进它的攻击节奏中。 春生将白色的电光凝聚在自己的双拳之上,对着天鹰35不断落下的利爪接连打出沉重且迅猛的子弹拳。 如利刃般锋利的利爪与高能量的电光相碰,旗鼓相当的力量引得二者的双臂各自被不断的震开。 局势好像又变得焦灼起来了。 天鹰35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和春生在同一个级别,它嘶吼着,身后的尾巴开始缓缓地移动。 原本柔软修长的尾巴忽而如同坚硬的铁棒一般深插入地里,随即借助着尾巴提供的支撑,它开始手脚并用的朝着春生发动攻击。 猴子和人类同属于灵长类,虽然人类在智力方面更胜一筹,但是不可否认—— 猴子的脚可比人类的脚像手多了。 一瞬间,天鹰35仿佛变成定点的四手金刚,手掌的利爪搭配上双脚的重拳,它的攻势也随即变得猛烈起来。 春生显然没想到它既然还有这样的技巧,来不及防备就被天鹰35的脚“一拳”打了出去。 他双臂交叉在身前格挡住,整个人超着后方一连后退了好几米。 “切,你还是个会杂技的猴子。”春生冷哼一声,身上的电光也不由得提亮了好几分,“但你不会以为,自己的拳头挺硬” “近战肉搏比你强的a级,我可见得多。” 他说着,亮白色的闪电包裹住了他的手臂,紧接着这次换春生主动冲了过去。 看着春生双臂充盈的两把白光刃,天鹰35并不为所动。它似乎只记得自己有四只手,立在原地摆出防御的架势。 看这样子,打算空手接白刃。 可那是电光刃啊大哥! 充盈的两把电刃挥向天鹰35,它怒吼着用双手和双脚并用着沉沉接下。 纯白的电光爆炸开,沿着它的四肢传导,引得它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 电光的效果比预想中的要差。 它发出怪叫声,像是在向春生挑衅。 但春生只是冷哼一声。 “避雷针是!我让你避雷针!”他说着,一脚瞪到了天鹰35的尾巴上。 如铁棒般坚硬的尾巴虽然没能被春生一踢折断,但是却被春生将它从地下踢了出来。 瞬间,出土的天鹰35便被耀眼的白光包裹。 尖叫声回荡在十字路口,天鹰35也出土即入土。 电光散去,它沉重地摔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修长的长毛也被春生的电气电的焦黑又卷曲。 春生重重地一脚踢在它的身上,语气冰冷地说—— “我说过了我们的旧账还没有算完。” 此刻,写字楼里的甄好正喘着粗气,她停在十楼楼道的玻璃前看着不远处的战场,一时间莫名觉得春生更像一个恶魔……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79话:β 被春生电作焦黑的天鹰35-3此刻正躺仰面躺在地上,呼吸微弱,动作迟缓,并且因为剧痛而发出低微的嚎叫声。 “你留手了呢。”安无在春生的脑海里坏笑着说道,“真让人扫兴。” “你可不是人。”春生握紧拳头冷哼一声,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天鹰35-3的身上。 他腰后的雷贯锁链正微弱地颤动着,但凡他捕捉到天鹰35-3半个企图消失遁走的动作,两条锁链就会立刻从他身后飞出,给这逃犯来上一次结实的龟甲缚。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有够蠢的。”春生能感觉到胸口的安无缓缓转动了一下眼睛,随后继续说道,“面对你的攻击居然第一时间选择立在原地不动给你当靶子。” “啊。”春生顺承地点了点头,“就和那天晚上遇到的那头恶魔一样……明明有点实力,但是智力却完全跟不上力量的发展……” “很奇怪。” 对于不知为何原因而诞生的恶魔而言,大多数底层的低阶恶魔除了拥有一些特殊能力之外,只保留了对人类最原始的杀意和对于异能者心脏的食欲,智力通常都表现得十分欠缺。 然而伴随着力量的增长,越高阶的恶魔,智力也会跟随着一同步入更高的阶段。尽管渡鸦目前对于这条规律已经没有更加细致的深入研究,但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危害级别c似乎是一个门槛—— 凡是位于c级以上的恶魔,绝大多数都拥有了和人类勉强平级的智力,能够参透人类的语言和文字,也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计谋。 然而眼前这个被评级为a、却一看就不太聪明的的家伙,春生只是和它短暂的交手,就知道说话识字这种事情对它来说难于登天。 “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一个系列……”脑海中的安无如是说道,“只是对于这种低级的家伙来说,这种事情应该很少见” 春生沉默着没有回答,视野中,天鹰35-3此刻仍微弱地活动着,但看起来应该也不太能像前几天晚上那样当着自己的面逃跑了。 他站在原地,抬起头看向头顶又从云丛中探出头的那弯明亮的月牙。 语音频道里,徐嘉木和祝彤那边正传来打斗的动静…… 五分钟前,在距离春生二人所埋伏的写字楼足有五公里开外的一处公园里,祝彤和陈默正和另一头现身的恶魔对峙。 陈默沉默着掏出手机,对着那瘦长的长毛黑影扫描了一番—— “该恶魔已记录在档案库,no3014:天鹰35-开膛手杰克,危险级别:a。” “档案记录冲突,正在重定义该恶魔代号……” “重定义恶魔代号成功——no3041:天鹰35-2-开膛手杰克β。” 接收到嘉木和春生的提议之后,祝彤摩拳擦掌地走向天鹰35-2,手指的骨头发出脆响声。身后的陈默立在原地,一条粗壮的右手如同屏障一般将天鹰35-2此行的目标少女护在身后。 天鹰35-2发出一声惊叫,随后便张开利爪扑向站在最前面的祝彤。 看着迎面朝自己冲来的天鹰35-2,祝彤冷笑一声,随后狠狠地将手中捏变形的啤酒罐砸在地上。 一股汹涌的热浪以她为中心释放出来。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旋即一注橙红色的火柱从她嘴里喷射出来。 天鹰35-2完全没有一点闪躲的意思,它本能地将前臂弯曲起来,看样子想要以此强行突破祝彤的攻势…… 它咆哮着,纵使全身的毛发都已经被点燃,烧焦的味道逐渐从自己的身上弥漫开,也没有停下。 尽管天鹰35-2的身体能够在自愈因子的作用下缓慢地复原,但是如此大面积的烧伤带来的痛苦也绝对不是能够轻松忍耐过去的程度。 祝彤漠然地立在原地,看着全身都燃烧着大火的天鹰35-2就这么硬生生地抗下了自己喷出的火焰,最终突围到了自己的近程。 天鹰35-2的双掌间弹射出利爪,紧接着它便利用自己修长的上肢先一步发动了攻击。 猛挥的利爪在空中只留下几道银白色的残影,窒息的弧线直指祝彤的眉心。 事实上,天鹰35-2发动这击的速度对于祝彤而言已是极快。祝彤在天鹰35-2冲到自己身前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拉开距离,而如今从恶魔发动攻击到攻击即将命中自己,如此短的时间,她甚至连捕捉到利爪的踪迹都有些吃力。 一开始她是有机会躲得,但是现在却根本来不及了…… 但她的脸上此刻却并不波澜,有的只有对天鹰35-2的蔑视和不理解。 她从一开始就可以躲,但是没有必要。 不是,你二臂啊 她的心声如是对眼前的长毛猴子说。 她早该猜到的,能够在完全有走位空间的情况下选择用自愈能力和身体素质硬抗喷火的大哥,肯定是个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主…… 她这里有两个人啊好歹也先观望一下再这么冲脸 白色的雾气在祝彤的身前凝集,紧接着随着她的皮肤本能地因为寒冷而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一面硕大的冰盾瞬间在她的身前凝聚成型。 锐利的刺爪落在了冰盾上,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留下三道沉重的划痕。 祝彤找到机会,压低重心一脚将天鹰35-2踹飞出去,随即他便被祝彤的怪力重重地摔在地上。 沉重的冰盾砸落在他的胸前,在冲击力下碎裂一地。 恶魔的身下流出一摊鲜血,但它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它怒吼着站起身,随即又朝着祝彤和陈默发动了冲击。它手脚并用地飞快接近二人,紧接着站起身对着祝彤挥出了自己的重拳。 但这次祝彤不打算就这么站着不动了。 从它接近自己的近程的那一瞬间,她便迅速做出了反应,整个人朝着侧方调转身体。 天鹰35-2的重击冲拳落空,紧接着轮到了祝彤的回合。 燃烧着橙红色火焰的重拳从上而下地落到了天鹰35-2的腰部,突然爆发的巨力将它还还因为惯性往前冲的身体阶段,直接将它整个猴都塞进了公园的泥土里。 剧烈的冲击砸出一个恐怖的小坑洞,天鹰35-2如同倒栽葱一般被祝彤一拳栽进土里,露出自己鲜红的屁股。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0话:? 比起其他白天经常有人进出散步的公园来说,祝彤和陈默现在所在的公园,平日里绝对是最不受欢迎的那种。 它并不宽敞,也没有盎然的绿意。除了立着几家有些久远的滑梯和秋千之外,它更多时候像是夹在两栋建筑中的尴尬空地,连迫切地需要地方跳舞的大爷大妈们都嫌弃地不屑涉足。 上次的暴雨之后,原本就显得稀疏的公园只剩下边缘处新长出的几片杂草,中央的一大片区域都暴露出泥土的灰黑色。 而就在刚才,中央灰黑色的泥土突然被砸出一个大坑…… 热浪的温度渐降,祝彤的乱神怪力只一拳就将天鹰35-2打得失去了意识,只剩下一条尾巴还在微弱的晃动着。 短促又沉闷的喝声后,冰冷的寒气和尚存的余热碰撞在一起,厚重的白色水雾瞬间在公园的四周弥漫开。 紧接着地面的坑洞里传来微小的动静,晶莹剔透的冰晶很快便沿着恶魔的身体沿着四周传递,将它整具身体都冰封起来。 这方法甚至比春生的锁链封锁都要更加粗暴,现在被封印于冰晶之中的天鹰35-2别说是逃跑,就连轻微地移动身体都成了奢望。 脱离了危险之后,少女厌恶地一掌拍在面前陈默的粗壮的手臂上。 她的身体也如释重负般地瞬间瘫软下来,整个人一下坐到了地上。 少女的年纪约莫十七八岁,长发挑染的颜色极其夸张,脸上浓妆精致,皮夹克下白色的衬衫被泥土弄脏,下巴也因为方才的逃跑而摔到磕破了皮。 陈默眨着眼睛,黑壮的粗糙大手在空中来回伸缩,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伸手去拉她起来。 正当他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却被转过身的祝彤如葱段般纤细的玉手抢先一步。 “已经没事了。”祝彤微笑着对少女说道,“刚才真是多亏了你啊。” 少女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祝彤,随后仍旧是憎恶地一掌拍在祝彤的手上。 “没有必要。”明明是二人是初次见面,但少女的眼神却凶恶异常,祝彤像是在她这里欠下数千万外债,或是某些不可描述的沉重罪孽,“我可不想帮狩魔人任何忙。” 祝彤被这突然的一掌拍得有些发愣,她的笑容凝固住,随后也慢慢变得不那么和善起来。 “那看起来,我们还得和你道歉呢。” 她脸上的笑容僵硬,言语间像是裹藏着一种别样的锋芒,“不过,你看起来像是很了解渡鸦的样子。” 祝彤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她的目光在少女身上停留了好一会,随后张嘴缓缓唤道: “星冉” 被念到名字,星冉先是一愣,她坐在地上,警觉地注视着祝彤:“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名字” 祝彤只是冷冷一笑,随后指了指她衣服上的胸牌。 星冉,服务员。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狩魔人有这么大的敌意……”容不得抵抗,祝彤生硬地一把将她从地面上薅起,随后语气严肃地说道,“但如果你是异能者的话,也请你不要忘记,一直以来也是渡鸦在努力为异能者们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星冉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痛地扭了扭被祝彤一把握红的手腕。 “为什么,这么晚,一个人” 像是做足了思想斗争,陈默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缓慢地开口问起星冉。 “怎么你们认……” “不认识!就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笨蛋,我一辈子都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 星冉直截了当地地打断了祝彤,旋即愤怒地转过身就要离开。 看着星冉远去的背影,祝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既然都费力不讨好了,那就由她去。 但陈默似乎不这样想,他呆呆地立在原地,目视着前方,神色有些疑惑、更有些担忧。 “你认识她吗”祝彤双手交叉托着胸,有些好奇地问道,“渡鸦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深恶痛绝啊” 陈默点点头,抬起头看着头顶又被云丛盖过的月亮。 “朋友妹妹,她是……”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祝彤,其他人可能听都听不清楚。 “你这家伙,每次是真的不会多余四个字啊。”祝彤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我大概懂了……” “虽然我不太了解,但是这个姓果然还是太少见了啊。”祝彤不知从哪里又摸出来一罐啤酒,“那丫头,是不是那个星明的妹妹啊” 陈默沉默着,只是注视着星冉离开的方向,一时间仿佛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 “这里是太华白虎,天鹰35已经被我打废了。” 语音频道里出现了春生的声音。 “这里衡鼎朱雀和崞恒玄武,我们这边也将它控制住了。” “哦呀是吗”嘉木的声音听起来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声,“看起来我这边也要加快进度了呢。” 祝彤听着,不由得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天鹰35明明只是一头徒具力量没有脑子的畸形恶魔,这样的恶魔,嘉木明明应该一招制敌才对,怎么可能会觉得吃力呢 她抬起头,和同样面露疑色的陈默对视。 头顶散落的月光骤然暗淡下来—— 似乎是从后方飘来了一团更大更厚的云,它像是长着血盆大口,瞬间就将明亮的弯月一口吞食。 “说起来,真的感觉有些太简单了。”祝彤喝下一口啤酒,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是不是分析系统出错了啊这真的能有a级吗” “啊。”另一边的春生缓缓回应道,“感觉确实是有些不够看了。” 但真的是恶魔的危险级分析出错了吗 渡鸦针对恶魔的分析系统,是基于其释放的特殊生物场而建立的,这个量子场的场强越大,恶魔最终表现的危险级别就越高。 “春生!”甄好喘着粗气的惊呼声打断了祝彤和春生的思绪。 “天鹰35在缩水!” “哈” 祝彤和陈默几乎同步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从疑惑渐渐成了难以置信…… 在深不可破的坚冰中,已经被牢牢束缚住的天鹰35-2此刻正在逐渐地缩小,并且如同崩坏般渐渐从内到外地分解成了黄色的光子。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1话:α 赤红市老街区的西街,位于市区西面的最外围,这里与其说是郊区,倒不如说已经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地。 一栋栋老旧破败的落灰建筑墙壁上被用红色油漆画上“拆”字图样,年久失修的老旧路灯在有些昏暗的月色下不知何原因而不停闪动。 裸露出红砖的粗糙墙壁前,徐嘉木此刻正眯着眼睛,额头上挂着几颗豆粒大小的汗珠。 而在它的对面,终于被他制服的天鹰35俯面倒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上,身体四周的柏油路被撑开数道裂缝,长满尖刺的藤蔓此刻仍在警觉地缓缓挥舞。 比起春生和祝彤两边各自飞快结束的战斗,他所面对的的被编号成a天鹰35-1明显要难缠棘手得多…… “怎么回事我们这边的天鹰35消失了!” 祝彤惊讶的呼声从语音频道里传出,让刚刚才结束战斗的嘉木感到有些震惊。 “我这边也是。” 春生的声音附和着,引得嘉木不由得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此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天鹰35。 “呵……”倒地的恶魔头埋进地里,捂住腹部那被破土而出的藤蔓贯穿的伤口,声音虚弱地说道,“那两个……蠢货……果然已经……输了吗……”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三头一模一样的恶魔呢”徐嘉木调整着呼吸,简单直接地朝着地面上的天鹰35-1问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天鹰35-1轻蔑地冷哼一声,旋即空洞的伤口也如同之前一样开始渐渐愈合,“但是……” “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我才是受到天使大人青睐的那一个,我比它们都要强要聪明!我是这一批造物中最强大的存在!” 它说着,语气似乎随之渐渐变得暴怒,直到最后它愤怒地嘶吼了一声,紧接着上一秒已经动弹不得的身体竟然颤抖着渐渐从尝试着爬起。 四周的尖刺藤蔓在这一瞬间便刺向天鹰35,这种情况下,嘉木并不打算就这么让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恶魔轻松起身。 尖刺藤蔓如四散的蟒蛇一般将长毛猴子紧紧地缠住,将它从地面上抬升起来,尖锐的刺角划开了天鹰35-1皮下的皮肤,一时间,鲜红色的血液从它的身体各处渗出,挂在藤蔓上渐渐地朝着下方滴落…… “这样啊……”嘉木走上前,身旁的地面忽然又猛地破土地生出一条粗壮的藤蔓。 藤蔓卷曲着朝着上方飞快生长,新叶和小花如同斑点般点缀其中,直到最后,足有将近一米的藤蔓尽头生出一个青绿色的巨大花苞。 “但是就算你比他们都要强,我也必须要把你抓回去哦。”他笑盈盈地说着,右侧的巨大花苞渐渐朝着外侧打开盛放。 一截青绿色的新芽突兀地生长在盛开的花朵正中央的心部,嘉木站在原地,伸出右手握住了那一截新芽。 紧接着他奋力一扯,一柄青铜色的盘龙长叉被他从这一株植物的内部完整地扯出。 拥有持续再生和分裂能力的灵叉“游龙胤”,算是恶魔的实力得到嘉木认可之后才会动用的高级手段之一。 “为什么,在我这里只安排一个人来把守呢”被束缚住的天鹰35-1冷笑一声,“不会担心出什么意外吗” “我的计划不会出现意外。”嘉木握紧了手中的游龙胤,青绿色的盘龙像是发出阵阵碧绿的微光。 “因为我,是最强的。” 强风瞬间以他为中心朝着四方吹散开,天鹰35-1不由得眯上了眼睛。 它咧开嘴,露出嘴里锐利的尖牙: “突然之间这样,你果然已经发现了吗” 在它的身后,两团橙黄色的光如同天际流星一般飞快地朝着它扑过来。 “哦呀”嘉木只是笑笑,“看不出来你很懂嘛”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天鹰35-1冷哼一声,“明明之前和我交手都已经相当吃力了,如果我再和它们融为一体,你要拿什么和我反抗呢” “这可说不准哦。”嘉木眯着的眼睛缓缓张开一道缝,露出自己漆黑色的半截重瞳。 “谁规定……只许你有二阶段呢……” 学着春生的语气,嘉木笑盈盈地说着,言语间藏着一种难以被察觉的犀利。 两团亮光冲入天鹰35-1的体内,伴随着怒吼声,被藤蔓紧紧束缚的天鹰35-1也化作一团巨大的光亮。 瘦长的光影逐渐膨胀,天鹰35-1的身体似乎也跟随着变得更为壮硕起来。 光芒散去,此刻的天鹰35-1已经完全变换成了另一番模样—— 身上的在体型的膨胀下显得缩短了不少,一双手臂此刻也已经变得无比粗壮,背部怪奇地长出来另外一幅雪白的骨头,如同外部的护甲般将它的身体包裹住,长着利爪的手指从掌中弹射出来,靠着几根在月色下模糊的细线连接着手掌。 它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束缚住他身体的藤蔓被轻易地绷断。 紧接着它旋转起身体,从手掌弹出的利爪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直接将藤蔓如同切菜砍瓜一般分成数十段,碎裂一地。 嘉木第一时间拉开了距离,但脸颊还是被它的一根手指划到,伤口浅浅流出鲜血。 他立在原地,观察着外形已经奇特到很难被认为是碳基生物领域的天鹰35。 “怎么了已经被吓坏了吗” 力量涌入身体之后,天鹰35-1此刻也莫名地变得自信起来,竟然对着徐嘉木如此挑衅。 它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诡异扭曲,一开口就有多人异口同声的效果。 但即使是这样,对于嘉木来说好像也并不什么威慑力,他依旧是笑面盈盈地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变化之后的天鹰35-1装逼啊不是展示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会害怕呢” 嘉木笑着说道,“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我赢。”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天鹰35-1低垂着身体站在地上,接连呼出几口白气,口水垂直地淌落下来。 “对于你来说,我应该是无敌的。”徐嘉木说着,抬起左手,又是食指和中指立于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深邃的话语中裹藏着不屑…… 被激怒的天鹰35-1怒吼着朝着徐嘉木冲了过去,手指在跑动中在空中狂乱地挥舞,身上的外骨骼也在浅浅地蠕动。 但嘉木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现在来看,你也勉强能算是a级别里比较厉害的恶魔了呢。”他看着扑面而来的残影说道,“能够逼我使出这招。” 天鹰35-1发出怪异的惊叫,十根手指如同弹射的刺刀一般直取徐嘉木的心门。 “森-罗-万-象——” 冲天的碧绿色光芒包围它的最后一刹那,天鹰35-1已经因为高速的移动失去了听觉,它愤怒地注视着徐嘉木,只看见他的口型缓慢地咬出了这几个字。 …… “嘉木怎么样了”语音频道的那一头,春生担忧地问道,“那团光最后真的飞到你那里去了吗” “是的。”徐嘉木将游龙胤一把插进地上,瞬间又从地下生长出无数藤蔓,将天鹰35-1碎裂的四肢缓缓地拼接到了一起。 “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把问题彻底解决了。” “彻底解决你不会把它杀了”祝彤立刻反应过来。“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念了那个名字……” “所以,我们还是尽快回渡鸦……” 徐嘉木的眼睛再次眯回成了一条缝。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2话:重叠的情报 黑云逐渐散去,皎洁的月光洒在了天鹰35中央的躯干上。 它仰面躺在满是裂隙的柏油路面上,被拦腰斩断的伤口鲜血如注般喷涌。 原以为天平会在这之后朝着自己这边倾斜,没想到睁开眼睛的徐嘉木只是一招就瓦解了自己的攻势,顺带着将自己打成了这个模样。 和刚才不同,如今躺在地上的它真的是奄奄一息,难以动弹。 “天使……大人……”它的嘴唇来回开合,微弱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格外不甘。 “这种感想不如等回去之后再说呢”徐嘉木朝它靠近了几步,手里握着一个小方盒,脸上一如往常地挂着笑。 他紧盯着地上的天鹰35,双手熟练又飞快地拧动着小方盒的保险。 伴随着碧绿的亮光和咔嗒咔嗒的齿轮转动声,小方盒忽得朝着四周张开,绿色的射线指向地面上的恶魔。 没有任何反应。 如此反常的现象又一次超出了徐嘉木的预料,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又朝着天鹰35走近了几步。 “突然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耳边的耳机里传来春生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声。 下一秒,天鹰35的身体便突然开始在他的面前缩小,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雪雕一般开始化作光子渐渐消散…… 难道说这也能让它走掉吗 嘉木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揪住那些飘散的光子,但很明显,能做到这种事的家伙根本不存在。 他看着地上那条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的断臂,沉重地吐出一口气,随后握紧了右手的拳头。 这样下去,天鹰35注定会在自己的身边消失。 既然如此,与其纠结于留不住的光,不如趁着它的躯干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 散落在地上的藤蔓在嘉木的控制下重新扭动起来,交织着变成一个巨大的锤子,重重地砸在了天鹰35的躯干上。 巨锤砸落的声音和血肉便碾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鲜红的血液一波波地朝着四周爆散开。 天鹰35大概是死了…… 嘉木一个人靠在红砖墙上,顿时感觉到一种深邃的无力感。 被它捶得粉碎的尸体仍旧没能停止化成光子消散的过程,他也只能无奈地看着最后天鹰35彻底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就连那满地的鲜血最后都如同挥发的酒精一般,最后也一点点地消失了…… 就好像,天鹰35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嘉木嘉木……”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等回过神时,语音频道里就只剩下春生和祝彤呼喊自己的声音。 “我在。”他有些呆滞地回应道,“抱歉,各位……” “我还是没办法将天鹰35带回渡鸦。” 他的心底涌现出一种浓烈的自责感,明明自己出发之前还想通过天鹰35来揪出藏在它身后的其他使徒,可自己缺什么都没能做到,就这么白白地让可能相当宝贵线索折断在自己手里…… 语音频道的另一端也沉默了相当久的时间,直到后来,春生才主动打破沉默,装作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真可怜啊,肚子饿了。” 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嘉木因为愧疚和不甘而蔓延的思绪,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好不容易有一次晚上不用上班呢,去吃烧烤” “嗯。” 嘉木只是沉闷地应了一声,停顿了许久之后,忽然注意到地面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正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光。 …… 一行人坐在距离俱乐部并不远的露天烧烤摊前,围着一张铺着红色一次性桌布的圆桌而坐。 春生打了个哈欠,看着此刻正面色铁青地在炭火架边替他们烤东西的大叔老板,脸上露出阴险奸诈的欠笑。 “啊胡子大叔,我的那几份要特辣哦。” 他奸笑着张嘴提醒着,却只得到大叔并不怎么愉快地回应:“给你辣!给你特辣!我保证给你小子辣到上厕所都难受!” “什么时候来吃烧烤不好啊!偏偏等到你叔要回家休息的时候来!” 春生只是嘿嘿一笑,随后缓缓回应道:“因为突然很想吃烧烤啊,然后果然只有你这里的最好吃嘛。” 听着春生这么说,络腮胡大叔的神色又舒展了些,声音低沉地喊道:“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坐在春生旁边的甄好看着这一幕,好奇地凑近春生轻声问道:“你和这个大叔很熟吗” “是啊。”春生笑了笑,“在被老爹收养之前,流落街头的我经常在他那里偷东西吃。后来也是他好心收留了我几天,然后给我介绍给了老爹。” “在那里偷懂事的意思是……” “是,带着冰碴子的生肉烤串,我都吃过……”春生轻描淡写地说着,随后又瞥向另一旁仍旧心事重重地嘉木,说道,“但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嘛。” 祝彤和陈默听着春生的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附和着连连点头。 想来智力出众的嘉木当然也明白了春生的用意,他先是朝春生比出一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又缓缓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一无所获……” 这一句话让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什么意思”反应最剧烈的当属春生,“意思就是有收获吗那我一直在这里想办法安慰你!” “我不是小丑吗!” 嘉木没有回应,随后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手掌上,盯着这个银色的指环。 “戒指”春生露出疑惑的模样,“你是说,你遇到的那头恶魔还戴了戒指” “原来如此,确实很酷。” 重重地的一拳落在了春生的头顶,祝彤冰冷地说:“讲这种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死贱死贱的冷笑话来打岔” 春生捂着头顶的伤口不再说话,眨着眼睛示意嘉木继续说。 “不是在它的身上,我想一开始是在它的体内”嘉木继续说道,“这是它的尸体在我面前消失之后留下来的东西。” “你是说,就是因为这个戒指的原因让它比其他两个要更聪明吗”祝彤皱着眉头,“好奇怪的想法,而且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嘉木苦涩地点点头说道:“也许是,可能现在没什么用。” “但是说不定戒指的主人就是这背后的使徒呢” 春生皱着眉头点点头,确实越是这种不起眼的东西,将来就越有可能成为破解谜题的关键。 至少悬疑游戏里都是这么来的。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甄好见嘉木的话说完了,这才缓缓举起了手。 “我们这里不用举手的,甄好妹妹。”祝彤在她耳边小声的提醒道。 甄好尴尬地收回了手,红着脸问道:“我想问一下,关于不同的恶魔能力却重叠的情况……” “什么意思”祝彤不解地看向甄好,“什么叫能力重叠呢” “比如,如果春生是恶魔的话,它的能力的是放电,那么会不会出现其他会放电的恶魔呢” “这个……应该会……”春生尴尬地笑了笑,“现在渡鸦档案中光是自愈和怪力兼具的恶魔就已经有接近一百种了……” “还有!为什么要把我比喻成恶魔啊!” “这样啊。”甄好的点点头,“我还以为我也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呢……” “到底什么意思啊”祝彤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完全不懂!” “就是……”甄好抬起头认真地回忆道,“之前和娄肃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我也遇到了这种很笨的恶魔……” “娄肃先生把它打倒之后,它就也像今晚一样化作光子消失不见了……” “啊”桌前传来了异口同声的惊呼声。 春生疑惑地看向甄好,嘴里问道:“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你二臂啊” “不是,你们也没问我啊。”甄好的表情有些无辜,“因为实在觉得不对劲,所以我才想起来主动问一下。” “那恶魔长什么样”祝彤关切地问道,“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甄好立刻点头说道,“有的!那头恶魔是会隐身的……” “是不是还有粗壮的大手,一只能够握住一个人的那种。” 春生打断了他,眼神中满是震惊…… 他的直觉蠢蠢欲动—— 或许这不止是一种无心的巧合……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3话:风未停 后来的圆桌上,春生一行都专注于碟中的美味烧烤,彼此心照不宣的再也没有提起任何和工作相关的事。 告别完送自己到公寓楼下的其他四人,甄好转过身,跨入了公寓的大门。 大概是不久前刚刚进行过杀毒,楼道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液的气味。声控灯沿着甄好上楼的动静一路向上传播,纯净的白光照在她的身上,落在楼梯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听着自己的平底运动鞋踩在楼梯阶上的阵阵声响,甄好不知为何总觉得格外安心。 尽管自己在今天晚上的行动中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但毕竟是转正之后的初次任务,虽然没有将天鹰35成功抓回,但至少也已经让它这个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甄好走到四楼,低着头熟练地低下头在随身携带的小钱包夹层里翻找着公寓的房卡。 “甄好小姐,有您的快递。”甄好面前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引得她立刻抬起头查看情况。 公寓门口的小亮灯下,甄好只能勉强看清,健壮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夹克和长裤,脚上套着一双黑色皮鞋,头顶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压低的帽檐下挂着一副墨镜。 真黑衣人! 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让甄好当时就猛地一震,她本能地朝着身后后退了几步,眼神警觉地盯着堵在自己门口某的男人。 男人如同塑像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面无表情,手里捧着一个从里到外都被密封住的金属铁盒。 “那……那个……我不记得……不记得我有买过快递……” 硬着头皮,甄好最终还是撬开了自己的嘴唇,缓缓地张嘴说道,“还有……可以……可以请……请你从我的门口走开吗……” 她将声音压低,以此来稳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气息,闪躲的眼神也在她意志力的自控下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要冷静。 就算是大晚上回家在家门口遇到了酷似名侦探柯北中的不轨之徒小黑的怪人,也要保持冷静。 “我的朋友现在在楼下刚走不远,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邀请他们折返来我家开个派对。”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气息不知为何也开始稳定下来,说起话来好像也拥有了些底气。 因为直面过数次更为恐怖的东西,方才的短短一瞬,她居然也会觉得对方远没有自己之前所想的那么吓人。 但黑衣人似乎并不为所动,他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抛出了一句—— “渡鸦level-1的初级狩魔人干员甄好,有您的快递。” 这一击如同带火的箭矢,一击刺中了甄好防御薄弱的后方,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人! 甄好低下头,方才自认为勇敢的一幕幕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让她的脸不自觉地有些羞红。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注视着黑衣人,说话又变成了最开始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对……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但黑衣人依旧冷着脸没有回应,只是继续说道:“麻烦您上来签收一下。” “哦,好的。” 甄好低着头,一瞬间如同失去了一切梦想的行尸一般走向黑衣人,随后机械般地在黑衣人所止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黑衣人收起签字单,随后朝着甄好点了一个头,接着便快步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甄好一个人像是被石化一般定格在原地,顿时觉得尴尬丢脸至极。 她独自一人缓了好一会,这才将手中的房卡按在门锁上解开门禁,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卡插入卡槽的一瞬间,公寓内部恢复了供电,昏暗的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喵!” 被独留在家中的甄妙猛地扑到了甄好怀里,方才才从尴尬中勉强脱身的甄好被瞬间改换了心情,笑着抱起甄妙朝着屋内走去。 “想我了” 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将甄妙高举起来,如同摆弄玩偶一般,双手轻轻地握住甄妙的两只脚在空中来回划动。 甄妙应声发出一声猫叫,随后又将眼睛瞥向方才被甄好放在玻璃茶几上的那个小黑盒子,并发出喵喵的叫声。 像是被提醒了一样,甄好这才想起来黑盒的事情,她将甄妙小心翼翼地放下来,随后将黑盒拿到了手里。 金属制的黑盒与其说是盒子,倒不如说是一块砖头,它的侧边虽然有一条缝,但即使甄好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并没有撼动这条缝半分。 意识到这盒子并不能像拆快递盒一样硬开之后,甄好改换了战略,她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盒子的每一处,企图在上面找到一两句简单的使用说明。 但渡鸦毕竟作为针对恶魔的特殊特工组织,怎么想也不可能使用这么浅显愚蠢的设计方略。 甄好长舒一口气,刚刚结束了初次任务,又要投入到如此重量级的脑力解密中去嘛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黑盒,目光不自觉地朝着盒中央那渡鸦的标记聚拢。 于是她伸出手浅浅试探。 右手的手指触碰到那枚徽记的瞬间,黑盒侧面的缝隙充盈起幽蓝色的光,紧接着,屋内的灯光不知因何而瞬间熄灭,黑盒上的徽记朝着上方移动,露出下方的一个镜头。 幽蓝色的全息投影在公寓客厅绽放开,端庄的丽莎一点点地出现在图像中。 “甄好小姐,您好。”丽莎温柔地开口说道,“虽然有些迟了,但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渡鸦祝贺您在春生先生的帮助下通过了狩魔人的资格考核,正式成为了渡鸦的一名狩魔人。” 绚烂的场面让甄好有些说不出来话,这种科幻电影中的情节又一次复刻在了她眼前,而且还是在她家里! “其实这封信件早就应该交给您的,但是之前因为台风天和讨伐作战的关系,稍微耽误了几天,还请您不要在意。” “正式成为了渡鸦狩魔人之后,为了和其他实习干员区分开,我们将会为所有正式干员拟定代号和发放权限卡。” “这些都在这封信件的附件之中,稍后您可以自信打开盒子查看。” “再次祝贺您通过了狩魔人的资格考核,希望您在今后的干员生涯中可以再接再厉,如果需要提供任何反面的帮助,请及时和我联络。也请您在这之后,务必贯穿渡鸦的行动宗旨——” “‘我们是渡鸦,是于黑暗之中侍奉光明,裁判恶魔的守序者’。” 话音渐落,丽莎伴随着幽蓝色的光芒很快消失,客厅又恢复了平常亮堂的样子。 感受过这一切的甄好,靠坐在沙发上,神色兴奋。 这份责任落在身上的感觉,说实话有些燃。 接下来,就是她开挂生涯的开始!她要超质量完成任务,然后以常人不能及的速度飞快晋升,最后带领着手下的精锐将恶魔和使徒一网打尽。 在那之前! 先看看渡鸦给自己拟定的代号! 她兴奋地拿起已经打开的黑盒中的卡片和表格,仔细地察看起来。 level-1的卡片是象征着纯净的白色,卡片的正面刻着甄好的权限等级和渡鸦的标志,而卡片的背面,则是甄好的代号与干员类型。 “狩魔人。” “leone-438:超幸运的少女甄好。” “‘超幸运的少女’吗”甄好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听起来还不错。” “但是……” “为什么偏偏是438号啊!” …… 正当初次收到权限卡的甄好正在兴奋与些许不满中反复横跳时,在俱乐部电竞馆区的春生这才收拾好,打开杂物间的门打算休息。 他疲惫地仰面摔落到床上,闭上眼睛好一会后又忽然转过身,枕着手臂看向天花板。 “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很累了”安无坏笑着问道,“为什么还不睡” “我觉得这事很蹊跷。”春生语气严肃地说道,“嘉木大概也看出来了” “不错嘛。”安无少见地夸赞起春生,“你这小子的直觉真是意外地敏锐呢。” “袭击那个笨蛋的恶魔,难道就一定和袭击我的那一头恶魔是同一头吗”春生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而且,就算是嘉木确定处决了天鹰35也不会有很大效果。” “是啊,异能者的名单在使徒手里,指使那群杂碎来袭击异能者的,也是背后的使徒。”它缓缓说道,“只要你们没有办法揪出背后的使徒,这场连环杀人就永远不会停止……” “桀桀桀……有趣的事情,又开始了……”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4话:光 影中人一战之后,恶魔现身的频率出现了爆发式的激增。 本就出现了少许人员缺口的渡鸦,在上次一役中又损失了数十名精锐。虽然这次爆发现身的恶魔们多为并不棘手的低阶级,但渡鸦仍旧应付的有些吃力。 与最近几乎无休奔波在外的其他狩魔人小队不同,春生所在的特遣队因为是渡鸦的王牌精锐,上次的特别任务之后,理事会那边就再也没有下达过其他任务的派遣通知。 天鹰35的被处决,也许并不代表它背后的使徒愿意就此作罢,但至少那晚之后,秦子瑜那边的消息又接连安定了好几天。 渡鸦,综合区的一号训练场满地狼藉。 棕黄色的原木地板上到处都是焦黑的裂痕,墙壁上的几块白瓷砖也被震裂,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个特制给干员们训练用的假想目标,有的柱体上被留下深沉骇人的凹痕,有的更是被爆发的能量直接折断。 春生仰面躺在训练场的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全息投屏大口喘着粗气—— 测试者:春生;此次综合战斗力评分:;最高记录:。 果然是这样吗 虽然比起几个月前要强了不少,但是距离自己以前的高度,还隔着一大段难以逾越的距离。 他苦涩地笑了笑,伸出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防止沾满汗水的头发刺到自己的眼睛里。 “都说了让你停手啊!”安无的声音在脑海中抗议着,“你小子的臭汗全都渗到我眼睛里了!” 春生使坏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将另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完全被汗水浸湿的黑色短袖下,他能感受到安无此刻正在飞快地眨动着眼睛,以此来缓解自己的不适。 “我早就说过了,你就像现在这样一直练下去,那些穴位,你最多也只能重新开到摇光而已了。” 大概过了三四秒钟,安无眨眼的动作渐渐舒缓下来,它也坏笑着重新在春生的脑海开口说道,“那些旧伤对身体上的限制对人类来说基本上是不可逆的。” 对于异能者们来说,他们的体内并行着两套不同的脉络体系,一套对应着体内的精气血液,为生命活动的最根本;另一套则对应时刻涌动在异能者们体内的能量,也是他们异能发动的前提。 在第二套并行的能量脉络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穴位,这些穴位一开始都处于关闭的状态,如同阀门一般限制着异能者们体内的能量流动,防止因为狂涌的能量而给自己的身体带来过重的负担。 而随着身体素质的提高以及对身体掌控能力的增强,这些穴位也可以在异能者的控制下开放,因而便可以让异能者的异能获得更好的表现效果。 穴位的位置和数量在异能者中往往存在较大的个体差异,而对于春生来说,他体内一共存在有七个这样的穴位。而这些穴位,也被他并不太充裕的知识储备以北斗七星的名字命名…… 摇光,便对应着这七重穴位中的第一重。 安无的话多少让春生觉得有些落差,虽然自己已经接受了旧伤带给自己的种种限制,但是在他每每面临与恶魔作战的危急关头时,他的脑海中便总会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能够变回三年前那样强大就好了。 “我可没说不可以。” 安无的阴冷地笑了几声,留下这样一句话,便似乎是又陷入了沉睡。 这之后,春生又一个人愣了许久,直到最后,蒸发的汗水让他甚至觉得有些寒冷…… “果然是你呢,前辈。” 娄肃的声音出现在了训练场的门口。 春生缓缓坐起身,目光说着声音来的方向找了回去。 娄肃上下都穿着黑色的运动短装,前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有型又硬朗,两只手腕上各自戴着一条腕带,右手还紧紧地攥着一个巨大的水壶。 “看起来教练来了哦。”看着娄肃这般专业的打扮,春生忍不住打趣道,“教练也来这里健身吗” “前辈还是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娄肃灿烂地笑了笑,旋即朝着春生走了过来,“一开始路过一号训练场的时候,我就听见这里面有爆炸一样的雷声,当时就在想是不是你。” 他走到春生的身边,缓缓地坐了下来,随后又主动问道:“前辈是来这里训练吗” 春生听着他的话,一时间觉得有些无语,他先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苦笑着说道:“不是啊,我来这里游泳。” 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的娄肃尴尬地拍了拍自己手背,随后恍惚间才注意到此刻正悬浮在天花板上的全息投影。 他沉默地打量了好一会,眼神一点点暗淡下来。 虽然初次重逢时,春生就让他不用在意,但毕竟是对春生一生的影响,他又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释怀呢 “打住打住。”春生皱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思绪一把揪了回来。 “你不会又在想三年前那件无聊的事” 娄肃点点头,随后缓缓开口道:“在合众的三年以来,我总是会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值得。” “值得什么” “值得前辈当年愿意舍命来救我。” “我不是说了吗我为渡鸦保住了一名医疗精英,我觉得很值得就行了。” “可是,就算我现在是level-5的高级干员,我又真的在渡鸦发挥出自己的价值了吗” 春生忽然冷笑一声。 “怎么了,前辈。”娄肃侧过脑袋看向春生,暗淡的双眼中写满了无奈与自嘲,“果然这种想法很可笑吗” “啊,很可笑啊。” 春生轻描淡写地回应着。 “是吗”娄肃点点头,“果然我还是和师傅说的一样欠缺修行呢。” “修行不一定只是作为医疗干员的专业能力哦。”停顿了好一会之后,春生忽然又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倒是觉得,我确实可以做你的前辈了。” “嗯” “当初,你是为什么加入渡鸦呢” 娄肃转过头,不解地注视着春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最开始受到了渡鸦的很多帮助,也知道这是只有精英才有资格加入的组织,所以就想进入这里做事。” “是吗确实是会像你的想法呢。”春生小声地自言自语地说着,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前辈呢” “不要叫我前辈了!”春生将身子往后倒了倒,两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我嘛,一开始其实是为了吃饱饭。” “吃饱饭” 娄肃的语气有些惊讶,看样子显然没想到春生会这么说,“为什么是这个” “你这种正常人家长大的家伙肯定不懂了。”春生无奈地长舒一口气,“当然,能够支撑我一直工作到现在的,果然还是为了找那个家伙报仇。” “我想,你现在之所以那么想,可能就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而觉得迷茫” “目标” “是啊,想想自己在渡鸦,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非做不可的,究竟有什么事情是真正想做的。”春生轻轻地拍了拍娄肃的肩膀,“然后,要永远顺从自己内心的第一想法……” “到那个时候,你就没有功夫会因为这种事情觉得烦恼了。”春生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最开始,就没有后悔过,从豺狼30的手上救下你。”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5话:一根筋的心事 在训练场和春生告别后,娄肃独自一个人踩上了磁浮舱的磁浮板,表情有些木讷。 舱内发出轻微的嗡声,踏板也在一圈圈碧绿色的微光中飞速抬升。 娄肃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味着春生刚才的话,郑重其事地认真思考着自己加入渡鸦的所谓初心。 “我最开始加入渡鸦,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恍惚间才发现自己已经停在宅玩汇员工厕所的地面许久。 比起他经历过无数次的应试,春生抛出来的这个问题或许要比想象中复杂困难得多。复杂到即使是从小到大都被人称作神童的他都觉得无比困扰。 年轻的书呆子怎么会知道呢 初心这种东西,越是缺少生活的磨砺,反而越难悟出个中道理。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正是观赏粉色晚霞的最佳时机。 回去的路上,娄肃特地没有开车。他独自一人步履蹒跚地走在傍晚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抬头沉默地注视着来往的人行色匆匆。 他打量着迎面从自己身旁走过的路人的表情。他们或是刚刚下班往家赶,或是饭后的信步闲庭,或是仍在为生活辛勤的奔波……仿佛每个人都有明确又不同的目的和去处。 一瞬间,熟悉的自卑感从心底涌现,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迅速将他吞没。 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与附近的一切格格不入,明明自己也和他们一样走在路上,也有此次路程的目的地。 可为什么呢自己明明已经成长得相当优秀,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格格不入的自卑感 …… 娄肃思绪渐渐飞远,恍惚间,他已经走到公寓楼楼下的大门口。 他站在原地抬起头,呆呆地注视着四楼尽头那间曾经短暂居住过的公寓,一时间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当初自己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主动承接下甄好小姐的护卫工作的呢 大概只是因为初次回到神州的渡鸦,理所当然地认为留学归来回到渡鸦了就应该要履行工作的义务…… 但如果自己只是为了工作而工作,执行任务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正想着,只感觉自己的面前吹来一股清爽的甜气。 “娄肃先生”甄好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神色凝重地询问道,“你没事” 娄肃猛地又缓过神,他眨了眨眼,注视着眼前的甄好,随后飞快地朝后退了退,吞吞吐吐地开口说道: “太……太近了……甄……甄好小姐……” 甄好被他这么大的反应逗笑,她怀里抱着小花猫甄妙,站在原地歪着脑袋浅笑着。 像是山间绽放的白兰,黄昏的霞光迎面落在她的脸上,嘴角向上牵扯出温柔的弧度。 短短的一瞬,娄肃看得有些入迷。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同样微笑着,朝着甄好挥手说道:“傍晚好,甄好小姐。” 甄好点点头,随后轻轻地捋了捋怀里甄妙的毛发,关切地问道:“你看上去脸色有点不太好。” 娄肃停顿了一下,而后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事,稍稍遇到了一个暂时解不开的难题而已。” “是吗”听到娄肃这么说,甄好像是放心了些,“没关系,困惑总是暂时的,我相信娄肃先生之后一定可以找到正确答案的。” 甄好说着,怀里的的甄妙忽然低微的叫了一两声。 于是甄好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落地的小猫先是撒欢一般跑开几步,随后又折返回来,蹲在娄肃的边上发出喵喵声。 “看起来它挺喜欢你的。”甄好笑了笑,“娄肃先生可以试试抱一抱它。” “可以吗”娄肃显得有些惊讶,他缓缓地蹲下身子,试探着伸手去摸了摸甄妙的身子。 小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看样子是很享受。 于是娄肃一面发出小声的惊叹,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甄妙又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甄妙的手感毛茸茸又软趴趴,娄肃将它搂在怀里,瞬间甚至觉得浮躁的心安静了不少。 “说起来,之前娄肃先生是不是出去执行任务了”看着娄肃和甄妙相处愉快,甄好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像是又想起什么,张嘴缓缓问道,“上次之后本来想请你吃饭的,但是一直找不到你人。” “这样吗确实之前在外面执行援助任务呢。”娄肃苦涩地笑了笑,随后神情无奈地说道—— “只是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 “为什么”甄好的脸上露出疑惑又惊愕的神色,这种话对她来说有些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的护卫任务已经结束,从今天起我大概会搬离这栋公寓”娄肃学着甄好刚才的样子轻轻抚摸着甄妙的毛发,“非常感谢甄好小姐之前对我工作的配合。” 甄好长舒一口气,像是心中的大石突然落地。 什么嘛,吓人一跳。 原来只是搬家。 她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那可都是些分别之后阴阳两隔的阴间桥段。 “我才要谢谢你呢,那天可是你保护了我。”甄好摆摆手说着,接着又顺势转换着话锋又问道,“那娄肃先生你吃晚饭了吗” 娄肃摇摇头。 “那不如就这个机会我请你吃顿饭”甄好的眼睛里闪过一束光,看起来没什么比下馆子更让她兴奋,“择日不如撞日嘛。” “这……” 娄肃愣了愣,起初他是想要推辞,但又好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后索性就直接恭敬不如从命。 稀里糊涂的,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饭馆。 “这家店我平常不愿意做饭的时候都点他们家的外卖的,真的特别好吃!”甄好开心地和娄肃介绍着,“只是点的菜都是我喜欢的罢了。” “希望娄肃先生能吃得惯。” 娄肃坐在甄好的对面,拘谨的将双手夹在大腿内侧尴尬地摩挲着,神色还是如同方才那般并不舒缓。 尽管已经尽力尝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但果然自己最好还是忍不住去纠结。 到底是为什么 他一下子又陷入了思考的深渊中,直到甄好再次轻呼起他的名字。 “果然还是在思考那个问题吗”甄好歪着脑袋,“看起来娄肃先生生活中也是很认真的人呢。” 娄肃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起来要是不解决一下的话,特意请你吃得这顿饭也会变不香的。”甄好放下了跃跃欲试的筷子,随后乖巧地坐正——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和我说说呢说不定我可以帮帮你。”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6话:三年前的烙印 当遭遇极度迷茫的困境与难题时,不要拒绝来自各方面的援助。 这是娄肃的师傅带着他在合众游学时曾经交给他的道理。 虽然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思索再三之后,娄肃终于还是将自己的心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对面的少女听—— 包括不久前春生在训练时里给予他的提示,更包括自己这三年来难以平息的愧疚。 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如同灼痛的烙印一般,一直留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 …… 娄肃留给甄好的印象,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他对待他人很恭敬,思考问题认真纯粹,对待工作细致负责,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可靠。 但三年前,娄肃并不是这样,或者说,并不完全是这样。 用师傅的话来说,那个时候他虽然同样对人谦逊又一根筋,但是却远不如现在可靠。 娄肃自认为,那次的任务,自己甚至无能地像个懦夫。 故事的背景,是连加入渡鸦不到一个月的甄好都知道的事情—— 三年前的二月份,可以说是神州这个世纪以来过得最为艰难灰暗的一个月,因为实在是过于凶险,民众们称这段时期为“黑色天灾”。 那段时间,暴雨、干旱、地震、海啸、雪崩……各种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不符合常理地频频发生,伴随着不断有民众在灾害中遇险失联,神州上下人心惶惶,几乎所有城市都受到了灾难的侵害。 好在最后在神州当局的领导下,神州人民团结一心,顽强并肩地挺过了天灾,度过了最灰暗的那段时期。 但事实上,活跃在大众视线外的渡鸦在那场黑色天灾的平息中,也承担着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 那场混乱的天灾并非偶然,一切灾害的根源,最终都源于高阶级恶魔爆发式的现身。 在渡鸦所记的恶魔档案中,光是a级恶魔就已经能够算是少见,平时现身的频率已是格外低。但在黑色天灾期间,神州的领土上陆陆续续现身了足有十头高阶恶魔,每一头对于渡鸦来说都是相当棘手的存在。 那场联合狩猎战役对于渡鸦来说,或许是旷世最艰难的一次。 但在整场狩猎战役中,渡鸦最忙碌的干员并非一线作战的狩魔人,而是像娄肃这样需要在前线抢救干员和无辜民众的医疗班。 同期出现的高阶恶魔让渡鸦的人员缺口极度紧张,因而即使是在当时刚刚加入渡鸦不久的娄肃,也被指派投入到了与恶魔作战的前线。 在民众们全然无知的阴影中,黑色天灾带来的威胁事实上比他们所理解的要严重得多。 天灾中并发的诸多灾害里,青枫市所遭遇的地震,是直到最后才平息的。 在此处现身的恶魔强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它隐藏在青枫市中央洛安山脉山脚下方的地底深处,如同魔王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撼动了青枫市下的地壳板块。 不止是娄肃,就连渡鸦创立之初就在的理事会元老们,都一致认为,这恶魔是渡鸦二十七年的历史中出现的最棘手的家伙。 no2599:豺狼30-泰坦,危险级别:ss。 娄肃的小队赶到青枫市时,几乎所有的居民都被转移到了平稳地方的临时避难所,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深入洛安山脉,救助被负伤的狩魔人干员。 娄肃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天虽然并没有下雨,却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太阳被厚重的乌云遮盖住,一时间不知道为何,他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甚至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小队的装甲车沿着公路一路朝着山脉驱进,路上,他看见数不胜数的房屋废墟,更有废墟中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无数尸体。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恶魔带来的威胁,虽然他在车窗边上沉默着默不作声,但是那时候的心已经因为恐惧而彻底跌落谷底。 有个画面他记得很清楚。 在倒塌的废墟之中,有个来不及撤离就被直接压死在楼房下的可怜人,他的手突兀地从废墟中伸出来,并且永远定格在了这个动作。 他不敢想象那到底是怎样一种绝望,甚至难以自控地在其中代入了自己。 ss级恶魔的力量就是如此恐怖,抛开普通的民众不谈,即使是是渡鸦大部分的异能者,遭遇它时大概也会沦为弱小的蝼蚁。 而现在,他们要闯入战线实施救援,或许就不可避免地可能会遭遇那个怪物…… 装甲车越是靠近青枫市中央的山脉,附近的尸体就越多,受灾的痕迹就越为眼中。娄肃瞪大眼睛,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一点点靠近,耳边逐渐响起了激烈地打斗动静。 洛安山脉的山脚,焦黑色的地面上被打开了数道足有二十多公分的裂隙,仿佛下方就是无敌的深邃深渊。 附近的树林因为爆发的激烈战斗而被无意间引燃,山火很快便沿着四周扩散开,灰色的浓烟弥漫升腾。 渡鸦与豺狼30的战线前方,数十名狩魔人倒在地上血泊中血肉模糊。有的手脚被折断,有的内脏被击碎,更有的直接被挖去了心脏。 “还不可以……”一个男人仰面躺在地面上,腹部巨大的贯穿伤口中带出一团血色的长蛇,他嘴里微弱地喃喃说道,“我们……任务还没有完成……” “豺狼30……还没有……” 他说着,沉重的喘息渐渐停住,甚至都来不及合眼。 娄肃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只觉得手脚一齐不停地发颤,胃中的内容物跟从着不停地翻涌。 他捂住嘴,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此之重。 这已经不是战线前方,这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沦为一处混沌的炼狱。 来不及确定豺狼30的位置,救援作业已经开始,而他却因为发软的双腿难以行动。他愣愣地听着伤员们微弱的痛苦哀嚎声,一时间脑子已经是一片雪白。 身后不远处松动倒落的巨树激起的巨大冲击声,彻底点燃了他内心中难以扼制的恐惧。 他本能地沿着来时的方向移动,先是木讷地缓缓迈开颤抖的腿,随后步频和步幅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他彻底开始奔跑起来。 他脸色煞白地发出惊恐的喝声,迎面的风吹着冷汗渗入他的眼睛。 他的内心其实痛恨这样的自己,可当时却又根本无从说服自己冷静。 落荒而逃的娄肃只顾着奔走,生死关头已经顾不上脚下的路途。但是,洛安一带的山路本来就陡峭崎岖、凹凸不平,蜿蜒伸展千回百转…… 他摔倒了。 并且是迎面磕倒,在地上如同滚石一般翻转了好几圈。 他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捡起已经被摔碎的金丝边眼镜,恍惚间却发现这并不是来时的路。 方向和位置,原来早就在不知道何时彻底迷失了。 他慌张的四处张望,却发现滚滚浓烟正从自己身后的位置缓缓飘往天边。 一瞬间,他感到万念俱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颤抖得缓缓站起身,又要转身朝着刚才的路回去,旋即这前线的更深处。 但或许是私自逃跑的报应,他刚刚转过身,便发现面前的地面开始异常地颤抖,像是因为什么东西的到来而颤栗。 巨大的怪物破土而出,吓得娄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就是,豺狼30。 豺狼30是一头足有四米多高、全身长满黑色坚硬甲质的巨人形怪物,它的头部不存在眼睛鼻子这样的五官,只有一张十字形开合的血盆大口,体表上的肌肉周期性的从上到下来回暴涨。 恶魔俯下身,将脸朝着娄肃靠近,怪奇的十字星大嘴缓缓地张开,露出其中沾满鲜血的尖牙。 “人类……” 它怪异的声音一下子停住,紧接着它像是爆发出痛苦的尖叫声,一只大手颤抖着缓缓朝着娄肃伸了过去。 快跑!跑! 空白的脑海里只剩下如此潦草简短几字。 在这里发动异能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躲过去了。 他这样想着,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地彻底瘫痪。 不行,身体动不了了。 巨大的黑色大手眼看着就要抓住他,这之后大概就要将他如同玩具一般轻松扯成两截…… 到此为止了。 娄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快跑啊!愣着干嘛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嘶吼声,引得娄肃又重新猛地睁开眼。 一道鲜红色的光从他的身边一闪而过,异色的赤色闪电精准地落在了豺狼30的身上,将它击退出去十几米。 电光散去,娄肃只看见一个少年握着两团红色的电光停在原地。 “这么大个人了,遇到事了怎么不会跑啊。”少年瞥了娄肃一眼,“你这家伙是新兵” 娄肃沉默不语。 “这下可麻烦了,大嘴巴女士。”他转过头盯着豺狼30,咧开嘴笑着,露出一颗尖虎牙,“嘉木那家伙给我下的命令明明是在这安静地等他们来汇合的。”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7话:生离 “然后呢” 对面的甄好此刻神色已是非常凝重,她呼吸急促,整个人已经完全代入到了娄肃所讲的三年前的故事中。 “是春生救下了你吗” 娄肃停顿了一会,愣愣地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低落。 “后面的事情,其实因为当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自嘲般地笑了笑,随后又开口说道,“我只记得后来前辈和豺狼30打了很久,因为要照顾我的关系,前辈一直处在很被动的地位……” “最后豺狼30赶在特遣队的其他前辈赶来之前逃脱了,前辈也被打成了重伤……”他低下头,声音逐渐微弱,“我听说当时前辈是为了救我,才违反了小队长的行动命令……一个人从计划的位置率先冲了出来……导致本来应该成功的狩猎行动也失败了……” “所以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觉得自己很没用,就算现在不会因为遇到恶魔而想要退缩,我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总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我能够不那么懦弱,如果我当时没有闯进战线的更前端,特遣队的狩猎行动没有因为我而被打断,会不会现在一切都是另一番景象……” “至少……春生前辈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娄肃说着,身体竟然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在别人面前揭露自己心口的烙印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即使这件事情因为自责已经在娄肃的脑海里反复回放了成千上万次,但每每回忆起,娄肃都会难以自救地被自我怀疑与愧疚吞食。 “如果……如果春生前辈豁出性命救下的人,是我这样的懦夫,是我这样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自己价值的家伙……” “不是的。”甄好打断了娄肃,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通红,“娄肃先生不是懦夫。” 两行热泪在说话间不知怎么的已从甄好那双如琥珀般明净的大眼睛中悄然滑落。 娄肃抬起头,看着已经哭出来的甄好,一时间又忽得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他有些焦急的环顾四周,随后伸出手,又在空中急停住,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包纸巾里抽出一张,递给甄好。 甄好接过纸巾,娄肃暖心又有些滑稽的举止将她逗笑。 她红着眼笑着,拿起纸巾擦掉脸颊和眼角的泪水。 “抱歉,娄肃先生。”她笑着说道,“刚才突然有些感同身受了……” “甄好小姐……” 娄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我也有和娄肃先生类似的遭遇。”甄好将擦完眼泪的纸巾攥在手心,随即便开始解释道,“我认识春生以来,也是同样一直在蒙受他的保护……” “虽然这么说挺丢人的,但是每一次,春生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伤的那么重……” “每次把他送回渡鸦的医疗区的时候,我也会觉得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没有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但是他好像从来都不会再去计较考虑这些,甚至还会因为没能一齐保护好我奶奶而给我道歉……” 甄好侧过脑袋,看着从窗前走过的熙攘行人,停顿了一会之后又继续说道:“虽然我认识春生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我想,虽然那个家伙平时一点都不靠谱,行事风格也让人觉得有些贱兮,不管对谁说话总像是在嘲讽……但是,我觉得他同样也是一个温柔又率性的人……” “这可不像是在夸人啊。”娄肃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前辈他好像确实也是这样……” “我觉得他是不会在意救下娄肃先生值不值这种问题的。”甄好笑着摆摆手说道,“毕竟像他那种家伙,应该从一开始保护你开始,这一切在他眼中就是值得的了” 娄肃一下子愣住,像是忽然有一道温柔的暖风从他面前迎面拂过。 “而且,我奶奶说过……”甄好从菜碟里夹起一片肉送到娄肃的碗里。 “‘害怕本来就是人最正常不过的情感,没有什么好觉得羞耻的,但要是一直被害怕缠住脚踝没法继续朝前走,那才叫丢人呢’。” 最后一句话像是从乌云裂隙中射出来的金光,温暖地洒在了娄肃心口的烙印上。 虽然还是没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但娄肃像是突然间就觉得没有那么迷茫了。 “吃饭。”甄好对着他笑了笑,随后便又在碗里顿了顿自己手上的筷子。 娄肃点点头,夹起甄好方才夹给自己的那片肉。 菜凉了。 …… 时间过得很快,像是眨眼的功夫,天色就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甄好抱着甄妙站在公寓楼的门口,看着娄肃一件又一件的将放在门口的行李搬上车,直到最后伸手拉下了后备箱的门。 “就要再见了呢。”甄好苦涩地笑了笑,“真的很感谢当初那几天娄肃先生的保护。” 娄肃转过身,看着甄好和她怀里的小花猫。 “本来还想再住一会的,但是新的任务大概要去紫苑市很长一段时间……” “我知道的。”甄好点点头,一只手做出一个握拳的动作,“到了紫苑市那边,娄肃先生的工作要加油哦。” 娄肃笑着点点头。 这是自然。 春生前辈救下的这条命,今后至少要努力为渡鸦工作才行! 嗯,很佩服真的能有打工人拥有这样的觉悟。 “那我走了,甄好小姐。”停顿了许久之后,娄肃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道,“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甄好点点头沉默不语,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皱巴巴的。 看起来离别果然是件普通又伤感的事情。 随着娄肃的汽车引擎传来启动的轰鸣声,甄好怀里的甄妙忽然张嘴叫了几声。 蓝色的车牌渐渐开远。 甄好站在原地驻足了许久,随后才长叹一口气缓缓朝着公寓楼的楼梯间走去。 可能朋友就是这样,开心的事情分享能够变成双倍快乐,不安的焦虑分享也会变成半数的焦虑。 娄肃的故事让她也渐渐开始自省。 她将自己从转正和获得权限卡的兴奋中抽离出来,走在楼梯间时附和浙江脚步声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这个熟悉的问题。 自己又真的有能力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狩魔人吗 怀里的甄妙又叫了一声。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8话:少女的待客之道 好消息是,昨天晚上又是一个平安夜,没有人被狼人杀害…… 嗯……事实上,是秦子瑜那边仍旧没有送来又有人遇害的消息。 清晨的赤红市晨光熹微,太阳从东侧的尽头缓缓探出头。人行道旁的灌木丛,碧绿的叶片上还挂着光滑的露珠,如同圆润的宝珠一般缓缓地从上滚落。 嘉木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后转身无奈地对陈默发问道:“所以,为什么突然之间连我也叫上了啊” 走在前面的陈默忽然停住,随后转过身,健壮的大手轻轻地抓了抓后脑勺,随后小声地张嘴说道: “因为,嘉木你,是个帅哥,可能,会好说话。” 他的眼神诚恳纯净,看起来在他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 “哦呀”面对着陈默如此发自肺腑的赞美,嘉木也只能礼貌地笑笑,他轻耸着肩膀,摊开双手作无奈状地说道:“可是你也知道星冉那个丫头有多固执。” 用不上陈默告诉自己,从他大清早的异常言行再加上之前祝彤分享的见闻,嘉木自己也能推理出来。 “星明,不在了,我不放心。”陈默走在前面,两只手各提着两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里面都是他精挑细选的米面食材和零食水果。 “知道了。”嘉木快步跟上陈默,轻轻地从他的左手抢过一只塑料袋,随后无奈地笑着说道,“我会陪你去的。” 清晨的街上行人很少,除了着急赶路的个别上班族和学生,更多的是身穿运动服出门晨练的人们。嘉木和陈默从城市英雄cb附近的仁仁乐超市出发一路向南,经过两个红绿灯后,便来到了星冉的家门口。 这期间不少有女学生盯着二人打量,更是有稍稍社牛一点的女孩上前要求和嘉木合照并且索要联系方式。 诚然,如果是嘉木的话,确实是会被那些被偶像综艺影响甚深的少女们认成是还未出道或者尚未火热的明星偶像的。 渡鸦目前的资料显示,星冉家位于赤红市新城区南部的雅庭街道,这里可以说是新城区真正的发源地,周围的建筑是河东最早的一批,和现在新城区多林立的大厦高楼相比,雅庭街道的独户建筑或许稍稍显得有些特别。 在人群之中,星冉大概也是如此。 大门外的院门大概是因为疏忽没有上锁,陈默二人轻易地进入了院子,紧接着站在前面的陈默像是做心理准备一般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按动了房门边上的门铃。 无人应答。 于是他又按动了一次。 还是无人应答。 “看起来拜访的时间是有些早了呢。”嘉木涨红着脸尴尬地笑了笑,右手的手指已经被沉重的塑料袋勒得有些生疼。 他转过身朝向院子外环顾四周。要是星冉还没起床的话,他们总得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放下。 从一开始他就想说了—— 这已经是他挑的最轻的一个了!买得也太多了! 但没等他找好位置,身后房们的门把手便开始缓缓地转动,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随后门被从里面缓缓地拉开,少女星冉从门后缓缓地探出身子。她赤着脚,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包臀裙,腿上套着一双细长的黑色丝袜。短短一个星期不到,她的头发也已经从上次的挑染变成了满头紫色。 “谁啊!”她眯着眼睛,一副完全没有睡醒的混沌样子,靠在门后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憎恶表情怒骂道,“大早上地能不能消停会” 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来客,随便便猛地睁开眼,表情也在如同凝固般停滞了一下后变得更加凶恶起来。 “滚。”她皱着眉头说着,喉咙有些嘶哑,随后便要合上房门。 棕黑色木门的门页飞快地朝外合上,却猛地一下停住。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一只大手扒在门框上,生猛地将房门停住。 看着如此坚决的陈默,星冉最后也只是翻了一个白眼切了一声,随后便放下门走进了里屋。 “先说好,是你们自己要进来的。不是我邀请你们来做客。”她的语气冰冷又不满,言行完全就像是混迹街头的太妹混混。 陈默沉默着跟在她的后面走进屋,将带来的东西都放在门口玄关的架子上。 “收回你的东西。”听见塑料袋轻轻地落在玄关架上的声音,星冉猛地回过头,瞪着眼睛愤怒地注视着陈默,“我不需要你们的东西!” 陈默站在原地,刚想要说些什么,星冉却径直走进了一楼的卧室,重重地摔上门,随后落上了锁,完全拒绝和他们二人交流。 这绝对是嘉木从小到大以来见识过的最恶劣的待客方式。 但即便如此,陈默似乎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怨言,他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还是将塑料袋放在了玄关架上,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房子的更深处。 跟在陈默之后,嘉木终于放下了那个沉重无比的塑料袋,但他只是站在原地呆站着,看着陈默如同保姆一般忙里忙出。 这间独户建的房子面积并不大,但单从一楼来看却已是五脏俱全。入门的玄关背后连接着客厅,客厅的一侧是厨房,而主卧和洗手间,便连接着设立在厨房的一侧,与客厅一起拼接成一个方形。 除开房子内部凌乱的陈设外,整个房子还充斥着冲天的酒气,结合星冉的喉咙状况和穿着打扮来看,昨晚她大概是喝酒到很晚,并且看样子并不顺利。 就在刚才短暂的几瞬间,他注意到星冉的右脸处有一道极度轻微的红印,这道红印大概是客人们留下的,只是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浅化了不少。 自从星明死后,星冉就失去了自己在世界上的所有亲人,而如今她不但要努力生存下去,还要独自一人面对兄妹二人曾经为了给母亲看病欠下的外债…… 或许对她来说,酒精是唯一能够让她短暂脱离痛苦的道具了。 地面上到处散落着令人看了不怎么舒服的呕吐物。陈默自作主张地从洗手间里拿出清洁工具,先是仔细地给这些地面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随后又到厨房坐起了饭。 主卧室里依旧静悄悄,看样子这次星冉也不会和陈默说话了。 趁着陈默为星冉做早餐的间隙,嘉木踮起脚尖跨过刚才一团团呕吐物所在的位置,移动到了房子深处主卧室的门口。 “你没有在睡觉星冉小姐。”他轻轻地叩动了下房门,随后缓缓地开口道,“陈默现在在给你做早饭,我倒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首先,对于星明的离开,我只能说非常遗憾。” “虽然那个时候他并不是我的队友,但是同在渡鸦工作,我也蒙受过星明很多恩惠。” “他是神州乃至蓝星的英雄,在恶魔面前勇敢地保护住了无辜的民众。” “但是我想,或许星明并不会希望你把他投身的事业认为是无聊的送死,也不希望你会把渡鸦看做是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更不希望在他离开之后看到你在以这样浑浑噩噩的姿态生活下去。” “改变现状的办法有很多,我想,或许你应该去选择一条真正为自己所接受的那一种。” 嘉木的话停留在那一句,之后主卧外的客厅里又传来些动静,但很快又重新安静下来。 床上的星冉蜷缩在单薄的被褥下,她瞪着眼睛,眼眶有些湿润。 门外那个男人的话戳中了他的心,事实上,这几年来,为了逼迫着自己坚强,她已经牺牲了太多。 他将自己伪装的像是只刺猬,尝试用自己的尖刺去抵御生活的重压。 但伪装毕竟是伪装,尖刺之下,她依旧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女,纵使再怎么说服自己,也难逃被孤独和无助侵蚀。 有些事情对她来说早就没有答案了。 星明为什么如此执意于加入渡鸦为什么如此坚定地选择成为英雄甚至为了他人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这些或许只有星明自己知道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缓缓地从床上爬起。 她顶着阵痛的脑袋打开了主卧的门,惊讶地看着外面已经焕然一新的客厅。 玻璃茶几上放着几张菜盘,上面放着一块三明治,以及几颗造型完美的煎蛋。 她愣愣地走近,发现在菜盘的下方还压着一张便利贴。 那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几行小字—— “总有一天,你一定也会遇到那个让你也想成为英雄的人。” “ps:记得按时吃饭”。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89话:大凶 春生有气无力地套上了俱乐部的员工围裙,随后如同走肉行尸一般爬进了电竞馆的前台。 “真是奇怪。”安无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你们人类的睡眠需求到底是什么逻辑” “明明你每天都是凌晨两点才休息,前几天早上七点就能自然醒了,为什么今天八点起床反倒还更不清醒些。” “你懂个屁啊。”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熟练地从身后的饮料柜里摸出来一罐可乐,“被副本叫醒和被工作叫醒那可是不一样的。” 被起开的可乐罐泵出一声气,春生抬起手猛灌了自己一大口。 对于祝彤来说,酒精或许是提神解乏的最优选,那么可乐对于春生或许也是一样。 碳酸在舌尖绽放带来的刺激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甘甜的液体流入喉咙,瞬间便让他觉得一切好像都明朗了不少。 “你这个饮食习惯,说不定是会得糖尿病的。”安无坏笑着说道,“顿顿喝糖水,我其实是不介意的。” “你这家伙……”春生冷哼一声,“看起来最近学到了不少东西啊” “但是,以后可不可以说话的口气可不可以不要学我啊”他自嘲般地笑了笑,飞快地拖动着前台电脑的鼠标,“说实话,转换角度之后,听着真是有够讨厌的。” 安无爆发出大笑声,随后缓缓说道:“这可不是我在学你……” “我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安无继续说道,“所以说,我们两个能够共生,果然是因为臭味相投。” 桀桀桀…… 脑海里的魔性的怪笑声让春生一度觉得有些混乱,他将空易拉罐丢到身下的垃圾桶里,随即挪动着屏幕上的光标点开了被他藏在桌面的那个熟悉快捷方式。 春生生存守则其一,如果无聊的工作无可逃避,那就要尽己所能地摸鱼。 工作所得的工资只能说小亏不赚,但是摸鱼获得的工资,就是真的稳赚不赔! 这鱼现在不摸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反正上午也没什么客人,正经人谁早上八点爬起来来网咖上网啊 “先把日常做一下,然后把钻石领了,也差不多到保底的时候了,今天的祈福应该能开出好东西” 春生自言自语地安排着自己游戏上线后的规划,如同炉火纯青的钢琴师一般,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式地来回交替跳动,屏幕画面中的角色在他的操纵下如同战神一般穿梭在世界中大杀四方。 日常的委托很快结束,这些奖励加起来刚好够他在抽奖系统中抽卡一次。 又到了每日最让人血脉贲张的赌狗时刻! 他先是放下了鼠标和键盘,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如同祷告一般嘴里低声喃喃地念念有词。 这次绝对要出! 他心里这样想着,睁开眼缓缓挪动着鼠标。 “摸鱼呢!” 一阵微风从他面前抚过,沉重的一掌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接将他扇得有些发懵。 春生抬起头,神色懵逼地定睛看去。 是祝彤。 “不是,你……”他缓缓地回过神,吃痛地捂着自己方才受击的部位,粗鄙之语提到嘴边又戛然而止。 祝彤现在已经完全痊愈了,现在如果出言不逊的话,自己可能真的会被她一拳砸到地板里。 “抱歉抱歉。”祝彤双手搭在柜台,一只手掐着一罐起开的啤酒,嬉皮笑脸地道歉道,“太久没有这么打你了,手生了力度有些大。” “这不是大不大的问题!”春生立刻回击道,“挨打的人是我啊!” “但是……”祝彤的眼神忽然严肃起来,“你刚才是在用前台的电脑打游戏” 她的语气犀利,像是不容春生半点反驳,“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这里,上班摸鱼被抓到是要扣工资的。” “可是……”春生还想要解释反驳,可突然间就一下没了底气—— 首先是因为自己确实是在摸鱼,如果公事公办的话,自己绝对是要被教训的那个。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一条,如果自己继续纠缠下去,眼前这个暴躁女说不定保不齐又会给自己来一拳。 “那你想怎么办”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松口示弱到,“五瓶够不够” 祝彤只是摇头,脸上挂着坏笑。 “那就十瓶。”看着利诱无效,春生也只好进一步加大利益的分量。 祝彤没有回应。 “十瓶还不够吗”春生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做人不要太贪心,放条生路大姐。” “这样下去我罚款的钱还不够给你买啤酒了!” 所以说“善恶到头有终有报,恶人自有恶人磨”,春生现在可算也体验了一把当初甄好被自己用奸计敲诈一大笔的心情。 “谁说要你给我买啊”祝彤仰起脑袋又喝下一口啤酒,“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小子给我买好吗” “那你这” 春生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眨了眨眼睛,而后迅速地将身体朝后稍了好几步:“你要干嘛肉体达咩!” 祝彤的眉头皱了皱,嘴唇机械地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迅猛的一拳落在春生的脑袋上,这次直接将他整个人连带着身下的椅子一拳击倒。 …… “什么嘛,想要抽卡你就说啊。”春生手里提着一个冰袋,缓缓地将它放到了头顶的包上。 祝彤坐在柜台的电脑前,涨红着脸没好气地说道:“我打你可不是因为抽卡的事情。” “什么嘛。”春生咬着牙露出吃痛的神色,“你又不说,我当然会想歪啊” 祝彤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来看了春生一眼。 深邃的双眼中仿佛正无声地燃烧着一团火焰。 “还……还是抽卡……”春生连连赔笑着转移起她的注意力,“彤子姐!使劲抽!抽死我!抽没了我给你氪!” 大概是鉴于春生的认罪态度良好,祝彤像是不再追究。 她转过头又看向屏幕,不熟练地将屏幕上的光标移动向抽奖按钮。 “真是的,为什么俱乐部的电脑还是要用鼠标的啊!”她小声的抱怨着,抬起食指按下了鼠标左键。 “应该就要出金了。”春生压低声音自言自语,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动画。 雪白的光芒散去,屏幕中的签筒里掉落出一根签。 屏幕中,镜头缓缓地朝着地面上的签子聚焦—— “大凶:一小时内,体力消耗增加50,掉落材料获取率-30。” “啊”春生发出大失所望的呼声,“怎么会这样,明明都要保底了” 看着春生失望的表情,祝彤大概也懂自己抽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春生的鼻子微微抽动,随后立刻冲上来按动了几下键盘。 “你干嘛”祝彤像是有些生气,“不就是没给你抽着好的吗不至于” 春生沉默着,不停地朝着祝彤使眼色。 “啊” 春生的手指飞快地颤动着,但是祝彤显然还是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已经来不及了。 “祝彤。”听起来就感觉有些刻薄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我说过的,城市英雄cb的员工不被允许在俱乐部里喝酒,而且你现在应该在宅玩汇那边值班。” “经理……” 善恶到头有终有报,恶人自有恶人磨。 祝彤瞬间蔫掉了。 “来我办公室一趟!” “哦。” 祝彤低着头,无奈地跟上女人的脚步。 柜台前又只剩下春生,他看着祝彤远去的背影愣了愣,随后又转头看向屏幕,按键呼出刚才被自己隐藏掉的键盘。 多亏了自己在警觉状态下的嗅觉提前捕捉到了经理的气味,不然的话自己好像也要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屏幕里的画面还停留在那根写着大凶的木签。 虽然只是玩家口中流传的传说,但多年卡牌游戏的经验已经让春生对玄学二字深信不疑。 大凶看起来真的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不过既然是祝彤抽的卡,那大凶应该指的是她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0话:轻快间奏 “什么意思天鹰35不是已经被你处决了吗” 时隔多日,小队的全员再次聚集在了渡鸦生活区的小酒馆。 祝彤的神色有些疑惑,皱着眉头询问起嘉木:“总不至于那头恶魔在吃下森罗万象和后续的攻击之后还活着” 春生趴在桌子上,听着祝彤难以置信地问东问西。 事情果然如他和安无所预料的那样—— 中断了数天的连环杀人案又一次出现了新的受害者。 “我可以确定天鹰35已经被处决。”嘉木眯着眼睛,神色却有些凝重,“但是,至于背后的使徒究竟统领着多少恶魔,我们目前也没有掌握任何情报……” 祝彤双手托着胸,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的惊愕:“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一天没有揪出躲在天鹰35后面的使徒……” “连环杀人案就永远都不会真正得到控制。”春生接过话,瞥着眼睛看向正用手托着下巴思考的嘉木说道,“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可能也没有那么糟糕……” “这还不算糟糕吗”甄好显然有些不能理解春生的话,“明明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 她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春生,却发现此刻春生的眼神就像当时在自家小楼院前与南冕32开战时那般—— 如同山林中愤怒的猛虎,锐利的寒光无声却凶狠。 新的民众遇害这种事情,或许春生心中所生发的愤怒甚至要高于在场的任何人。 “甄好妹妹。”祝彤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春生那家伙的意思是,至少现在我们又有机会了。” “机会” 现在看来疑惑的矛头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就是说,如果是有新的恶魔受使徒的指使现身的话,我们就又有机会通过这头恶魔找到它背后的使徒了呀。” 甄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纠结于已经出现的牺牲,是像她这样的新兵才会犯的错误。 “春生说的对哦。”徐嘉木点头附和着,眉头却锁得格外紧,“但是我想,或许对方也应该知道这些事情才是。” “啊。”春生从桌上爬起,抬起头注视着头顶的挂钟,“既然他敢让恶魔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那这次的狩猎行动或许要比上次的困难上不少了……” “但愿如此”嘉木眯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事实上令他在意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如果是在明知道自己会暴露的情况下依然选择指使恶魔现身杀人闹事,这背后又会不会是有某些更深层次的目的呢 但是时间好像来不及让他仔细地梳理这些事情了。 “那今天晚上,恶魔会出现吗”甄好看着嘉木,愣愣地问道。 嘉木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的回答是,不知道。 “那上次的那个算法预测呢”春生皱着眉头问道,“既然背后的操盘手还是使徒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用的” 嘉木仍旧只是摇摇头。 事实上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万一这次背后的推手并不是使徒呢或者说不是上次的使徒呢 而且从结果来看,上次的效果也并没有做到预想中的精确。不管是目标对象的提前或是晚点,亦或是同时在不同概率的位置现身了三头恶魔,这些程序都没有预测到。 说到底那个程序也只是临时搭建的试验品,短期来看拟合的结果就已经不太能值得信赖,继续使用下去,或许只会给工作带来预料之外的危险…… 嘉木的思绪已经完全跌入思考的大海,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脑海中所想的每一个字都被自己小声地喃喃念了出来。 “可是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啊。”甄好的话打断了他,“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们就会连预料的位置都没有的。” “是啊,然后我们就会无的放矢,最后就这么毫无作为地看着受害者的数量增加。”春生皱着眉附和着,“到那个时候,我们要背负的,就不只是可能的失败了。” 脑海的世界里忽然刮进来一卷飓风,将徐嘉木落入思考大海的思绪强行卷到了岸上。 “我同意。”一直以来都保持沉默的陈默忽而开口,粗壮的大手拍了拍嘉木的肩膀,“试试看。” “试试看。”祝彤也点点头,一双乌黑的眼睛注视着嘉木,“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呀” 是啊,时间根本来不及了,虽然有些冒险,但这也是目前最可行的一个方法了。 “我知道了。”嘉木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我会尽快在今天入夜之前得出预测结果的。” “当然,我也会尽可能地进行算法优化。” “我可不懂什么是算法优化。”春生打了一个哈欠,“只是,你做得所有决断,我都会无条件地相信的。” …… “队长他,原来也有这么为难的时候啊。” 小会解散之后,祝彤和陈默回到了地面,而嘉木则一头扎进了自己的研究室。 至于春生,则是被甄好以400元一小时的价格叫到了训练场做陪练。 为了让干员们能够得到在各种场景中执行任务时的沉浸式体验,训练场也被设计众多不同的类型。从二号训练场开始,不同的训练场被规划模拟成了不同的环境,目前二人所在的三号训练场,则正是对应在都市街头爆发的遭遇战。 “是啊,嘉木好像每次在制定稍微棘手一点的任务的时候,就会进入这种状态。”春生找到一张路边的长椅坐下,苦笑着回答道,“这该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吗” “我觉得,应该可以算是‘过分慎重’” 甄好靠在长椅旁边的公交站牌下,抬起头注视着训练场天花板的模拟投影中那颗人造太阳。 “因为一直执着于做出最完美的部署,导致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有时候反而还会因为这样忽略了一些很简单却重要的事。” “是吗”春生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身旁的甄好甚至能够听见他腰后的脊柱在咔咔作响。 “我倒是觉得,或许世界上的每一件事情都不简单呢。” 春生抬起头,同样注视着头顶上那颗并不刺眼的太阳,语气忽然间变得严肃。 “为什么这么说”甄好被春生突然切换的语气有些好奇。 “那肯定是因为……” “我得说一些符合我时薪的话啦!” 随后他飞快地在屏幕上划动着,然后瞬间转换了表情,大笑着朝着甄好出示了自己的交易宝收款码。 “时薪是400一小时,刚才的聊天时间不长,再加上我给客人您开得友情折扣,刚才的对话部分一共收您60元!” “这个也要收钱啊!”甄好握着拳头吐槽道,“还有60元明显是你涨了黑心价!”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1话:吉祥物 “你有点太照顾她了” 看着甄好独自一人匆忙离去的背影,春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托着额头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嘉木说道,“我记得我最开始加入特遣队的时候,发烧烧到40度都被你拽去参加战斗了。” “因为,春生和甄好是不一样的啊。”嘉木用平常那般温润的声音回应道,“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作战力。而至于现在,或许让甄好远离危险比较好……” “说起来那家伙上次也就看了会戏而已。“春生苦笑着扭过头看向嘉木,“倒是你这家伙,说起话来情商真高啊……” 说是想要甄好远离危险只是另外一种说法,事实上,甄好已经在很早之前就被嘉木实事求是地判断成不具备任何战斗力的特殊单位—— 强运傍身的吉祥物。 站在春生旁边的祝彤附和着尴尬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理事会将甄好安插进特遣队究竟是做什么打算。 她并不讨厌甄好,或者说这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反而有些招她喜欢。 只是,他们的队伍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和过分危险的恶魔战斗。而在如此险象环生的战场中,如果甄好能够仰仗的只有自己的好运气的话,那份强运又真的拥有能够保护她的强度吗 可现在的时间已经来不及让他们去深入思考这些事情。 “总之,我们现在得先为今晚可能的狩猎行动做准备了。”嘉木神色凝重地抢过话题,随后开始介绍起关于今晚的战术布控…… 根据他优化过的程序算法,加上渡鸦的高算力计算机的反复确认,一行人最终确定了今晚恶魔可能现身的四处位置。紧接着他们兵分四路,各自前往了算法模拟出的标记点附近…… ……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作为赤红市的河东新城区最繁华的地带之一,纵使入夜已深,赤红步行街上依旧通火通明、霓虹闪烁。 今天是星期六,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的人格外多。嘈杂的街道人来人往,甚至显得有些拥堵,嘉木穿着一件纯黑的大风衣,坐在步行街路口一家咖啡厅外的圆桌上喝着咖啡,时不时就会有路过的男人女人上来同他搭讪。 他眯着眼睛笑面盈盈地应付着,目光却自始至终都只停留在左手的腕表上。 时间快要到了。 尽管他的脸上面不改色,但诚然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感到有些轻微的紧张,而这对于他来说,其实是很少见的。 对于渡鸦外勤组的狩魔人们来说,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路段执行的任务才是最为困难的类型。既要控制目击者的数量,又要小心地提防不要大面积毁坏建筑,更要确保恶魔被有效地压制……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恶魔可以不要偏偏出现在他负责的这边。 但根据上次的行动来看,最坏的可能,则是他们四人都需要和恶魔交手。 “这下真的很难办啊。”语音频道里,祝彤自言自语般地抱怨着,“在这种热闹的地方根本放不开手脚嘛。” “我们两个必须更加警惕,说不定这就是使徒的目的。”徐嘉木将头埋地,压低声音地回应道,“特意选在繁华的街道动手,想要藉由民众要牵制我们的行动。” “是吗”祝彤长叹了一口气,自嘲般地说道,“仔细一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月前,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东西能站出来指挥恶魔。也从来没想到最后在渡鸦的工作最后会演变成这种两个军团的冲突。” “再想也不会有结果的。”春生的语音接入进来,“不如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把那个家伙抓回去”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祝彤没好气的回应着,语音频道那头传来机械齿轮卡动的声音,“不过,那群研究员临时开发出来的这东西能靠谱吗我们现在可没有机会留给他们做试验!” “也没差”春生苦涩地笑了笑,“毕竟我们这几次的任务本身都是在做小白鼠了。” 薄纱般的云雾缓缓地游动,被遮挡在后方的弯月从中探出头。一寸浅浅的月光落下,照在赤红步行街路中央那樽金铜色的巨像上。 嘉木皱着眉头注视着那樽铜像,半晌才又缓缓开口: “对方既然抱着可能会暴露的风险仍旧选择露头,那么这一次代表他发声的恶魔很有可能只会比上次的天鹰35要更强。” “如果这次我们仍旧遭遇了复数的恶魔,那我们就要在以民众安危为最优先的情况下尽己所能最快速地结束战斗,随后尽快为其他人提供支援。” “了解。”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如果预计的结果没有出错的话,那么距离恶魔的现身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那么接下来就祝各位各自好运。”嘉木深呼出一口浊气,“狩猎行动开始。” 拥堵人潮头顶的深黑色电缆,临时歇脚的乌鸦们忽然猛地挥动起翅膀一齐从上飞离…… 与此同时,在赤红市老街区的另一边,独自一人走在校园小径上的甄好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呸呸呸,真倒霉。”她自言自语地说着,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 她一面走,脑海中一边不停地反复播放着自己今天晚上并不愉快的遭遇——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渡鸦准备跟从着其他人一同外出执行狩猎任务,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打断了所有的计划。 电话来自甄好的辅导员,那头的声音听着格外焦急,说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让甄好一定要去一趟学院的学生工作办公室。 虽然甄好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但是当时听着似乎真的很重要。于是她只能无奈在渡鸦同徐嘉木请辞,用请假的方式获得了空闲时间,并且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学校。 可到了学校之后,她却发现办公室落锁的大门紧闭,全然没有像是在等她的样子。 于是她又联系上了辅导员,这才被告知事情已经因为时间太晚而不方便说了。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让她明天来呢 “怎么连导员也变得不靠谱了啊!”她回忆起今天被春生坑去一笔小钱的不愉快经历,心情突然间就更加差劲起来。 恍惚间,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 看起来是西瓜打车叫到的网约车司机电话。 甄好低下头拿出手机,正要拨通电话,恍惚间却只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人。 “啊!对不起。”她道着歉,抬起头,眼神却一下子定格住。 “我才要对不起呢”对面的男人微笑着,“让你等了这么久。”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2话:风 “都说了,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熟悉的荒地公园里惊起一阵飞鸟,紫色头发的少女冲上前狠狠地推了春生一把,眼神中满是凶狠。 “你们要执行什么任务是你们的事!别限制我的自由!”她瞪圆了眼睛注视着春生,攥紧的双拳有些发颤,“我一点都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 她像是一头挣扎的小兽,愤怒又拼命地想要挣脱来自春生的铐锁。 但即便她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力,却依旧没有让春生撼动半步。 和之前的那个大块头生怕伤到自己不同,眼前这个死鱼眼的黑头发少年只是如同铜像一般立在原地,一只手如同钢铁一般紧紧地扼住了自己的手腕。 “松开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恶魔!” 她愤怒地吼了一声,随后抬起了另一只手一遍又一遍重重地砸落在春生的手臂上。 “别动。”春生压低着嗓子怒喝了一声,全然不顾星冉的挣扎,他抬起头四处环顾,随后猛地伸出手,从掌心迸射出一串幽蓝的电光。 电光从星冉的耳边抚发而过,一下子将她震得有些发懵。 尖锐的猫叫声从她的身后传来,随即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手忽然猛地被一股巨力拉扯,只一瞬间自己就被甩飞到了身前不远处的地面。 “你干嘛是不是有……”她吃痛地按着自己的腰椎,骂骂咧咧地开口,话说到一半却又忽然停住。 在她的视野中,一头足有四米多高的长毛巨兽逐渐从原本空无一人的空地上现出原形,两颗锐利的尖牙从闭合的双唇中伸出,头顶的两只尖耳微微颤动,两只粗壮的爪掌低垂到地上,一条暗色的尾巴缓缓地扫动。 “被……发现了……” 一张骇人的大嘴如同扭曲一般不停地朝着各个方向开合,从它嘴里卡出几句蹩脚的话,如同婴儿的咿呀学语一般,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 “杀……杀了……雌性……两脚羊……” 不同于前几日在陈默的保护下所见的那头猴子恶魔,眼前这头巨兽带给星冉的压迫感要更为强大。 她被吓得面色惨白,五官间横竖都像是只写着两个字。 惧骇。 至于她身前的春生,此刻的表情也并不寻常。 他皱着眉头,眼神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鼻子微微地收缩了几下。 “还挺面熟。”他咧开嘴,身体附近忽然激起几圈雪白色的电光,“你不会就是前几天偷袭我的家伙” “捏碎……雌性……两脚羊……”恶魔没有理会春生,只是歪着脑袋样子不太聪明地说着奇怪的话。 “几天不见就已经会说话了吗”春生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掏出手机对准了它—— “该恶魔已记录在档案库,no3013:御夫35-诅咒猫妖,危险级别:c。” “档案记录冲突,正在重定义该恶魔代号……” “重定义恶魔代号成功——no3013-iv:御夫35-4-诅咒猫妖δ。” “怎么可能”春生盯着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惊愕,“果然袭击甄好的恶魔和袭击我的不是同一头么” 手机上的提示框中,文字依旧在缓缓跳动—— “检测到该恶魔生物场异常,正在重新分析起危险评级……” “重分析危险评级成功——no3013-iv:御夫35-7-诅咒猫妖δ,危险级别:b。” …… 所幸人类的下巴的皮肤和骨骼等都存在极限,否则现在春生大概下巴已经惊到了空地的灰土上。 “崞恒玄武,御夫35。” “这里是岱宗青龙,我也遭遇了御夫35。” “我这边也是,御夫35。” 耳机里传来的语音频道的声音让春生快速地冷静下来。 看来事情和他们最开始预想的最糟糕的情况差不多,现在也没有功夫去纠结为什么御夫35的危险评级坏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出现大波动。 先是那种奇怪的药剂,再是这种分身出现的恶魔,看起来使徒掌握着众多渡鸦并不知情的技术。 但是…… “如果是b级的恶魔,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伤害这位小姐,是不是有些太小看人了呢” 身后坐在地上的星冉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家伙,夜间的微风吹过,带动着他凌乱的头发微微地摆动。 一瞬间,她像是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背影,表情有些呆住…… “是哥哥吗” 她小声地喃喃着,忽然面前猛地迸发出一阵气浪,逼得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春生的双手已经亮起两团雪白的电光,并且和那头巨兽缠斗在了一起。 高大的恶魔发出一声嘶吼,紧接着双拳合一重重地叩下。 但体型上的巨大差距最后势必会表现成敏捷度上的差别。春生化作电光飞快地移动到了恶魔的侧面,随即一发包裹着浓缩白色电气的重拳重重地落在了恶魔的身体。 爆炸开的能量瞬间将恶魔打得有些失衡,它踉跄着朝后退出几米差点摔倒,但最终还是用自己的双掌停了下来。 它四脚着地,发出一阵混乱的呲牙声,随后在它脊背的中央,白色的毛发猛地绷直,最后竟然像散射的箭矢一般从它的身体中迸射出来。 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地朝着春生袭来,但这速度对于春生来说要想闪避也并非困难。 真正麻烦的是,侧面部分的针刺正一点点地朝着瘫坐在地上的星冉飞去,而她似乎也没有能够闪躲开的时间了。 她脸上的表情惊慌无助,身体近乎本能地朝着侧方靠了过去,但一切好像还是来不及了。 透过浅浅的月光,地面上利箭的影子正逐渐靠近放大,眼看着马上就要和星冉的阴影重合。 说不定就到这里了,这样也好,这样就能下去找哥哥了,哥哥最后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种心情呢 星冉这样想着,双眼已经如同认命般缓缓合上。 …… 漆黑的视野里,星冉最后猛地捕捉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紧接着她便感受到一种轻微的冲击,伴随着一种宝宝痱子粉的淡淡奶香味,随后她便感觉自己正以一种不寻常的速度朝着后方行进。 她立即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被方才那个黑发少年迎面抱住。 “切。”春生皱着眉头嫌弃了一声,“怎么你们都是大难当头连跑都忘记跑的货色啊” 星冉此刻已经失去了对话的能力,她惊慌地看着白色的利箭一根根地跟在少年的身后插进土里,直到最后漫天的箭雨完全停住。 春生停了下来,将星冉轻轻地放到地上,随后又转过身,对着朝着他扑过来的御夫35迎面走去。 惊魂未定的星冉看着春生的背影,恍惚间才注意到他的小腿留下了两道划痕,此刻正一点点地朝外渗出鲜血。 “我对猫没什么坏印象。”春生平静地张嘴说道,“但是果然像你这种怪物野猫,还是昏死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最可爱。” 他说着,周身的电气渐渐提亮了许多。 御夫35惊叫着朝着春生扑了过来,几乎同一瞬间,春生的身旁也用雪白的电光凝聚出一匹白虎。 强大的雷击从穹顶毫无征兆的一击而下。 巨大的冲击甚至让荒地不久前才填平的坑洞重新出现。 强光散去,星冉探着身子朝不远处看去,春生握紧双拳站在原地轻轻颤抖,面前焦黑的坑洞里,御夫35四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沾着口水的舌头伸出来,眼睛直翻白…… “已经没事了……”春生转过身微喘着对星冉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渡鸦……” “但现在你要走就走……” 他苦涩地笑了笑,“看起来今天晚上我的女人缘不太行呢……” 紧接着他有很快意识到什么,随后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纠正道: “哦,看起来应该是一向不太行……遇到的女孩都奇奇怪怪的……” 星冉缓缓地站起身,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轻率的家伙,总觉得他和之前遇到的渡鸦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但现在果然还是先回去 她这样想着,转过身就要往回走。 忽然间,又是一阵风从她的耳边迎面抚过……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3话:旧时仇敌今初逢 一颗足有拳头大小的黑球飞快地从星冉的身边掠过,重重地砸到了身后春生的身上。 来不及闪避,面露惊色的春生只能本能地用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并将身体周围的电气朝着小臂引导。 这样的话,就算是躲不开了,应该也能勉强无伤地接下。 他这样想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正朝自己急速靠近的那颗黑球。 伴随着身体一瞬的奇怪感受,春生手臂上加护的电气刹那间便如同被溶解一般被黑球轻易地穿过。 保持着高速旋转的沉重黑球砸落在春生的胳膊,硬生生地冲破了他的防御,将他整个人朝着后侧仰面击倒。 春生倒在地上,小臂因为刚才的碰撞摩擦被留下了螺旋状状的伤痕,皮肉被拧转着撕裂开,鲜血不停地从中渗出来。 “啊我还以为能够再强一点的。”星冉身前的不远处传来低沉地讥讽声,“没想到一下就把你打倒了吗” 脚步渐近,另一头恶魔从荒地公园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双浅紫色的眼睛像是闪烁着诡异的光。 星冉呆立在原地,注视着不远处那头怪物,刚刚才勉强从恐惧中脱离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一瞬间,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而她能听到的,只有恶魔粗重的呼吸和自己加快的心跳。 眼前的恶魔虽然不如刚才倒下的御夫35高大,给她的感觉却丝毫不输给前者。 它只有一人高,从外形来看像是一只巨大的老鼠,通体长着暗紫色的短毛,中央两颗泛黄的门牙从嘴中延伸而出,两边的双臂都与它的体型极不相称。 一边的左手如同萎缩一般细小,有的部分甚至因为没有被覆盖上毛发而露出粉黑色的皮肤;另一边右手的大小则又是左手的数十倍,并且整条手臂上都覆盖着深紫色的甲质,甲质表面粗糙,长满密集的疙瘩和尖刺,模样有些猎奇诡异。 “大人还特意吩咐我要小心,现在看起来,太华白虎也不过如此。”恶魔站在原地,眼神鄙夷地注视着倒地不起的春生,语气有些轻蔑。 “虽然大人给我的任务是杀掉你……”它的嘴巴忽然开始不自然地快速搅动,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磨牙声,“但是,这个女人看起来,会是一根不错的磨牙棒……” 淡紫色的目光转动,最终停留到了不远处已经有些发懵的星冉身上。 “而且,这个女人,好像是和你一样该死的异能者。”恶魔说着,抬起萎缩的左手在暴露出的硕大门牙板上挠动,“那看起来,磨完牙还能打打牙祭。” 它歪着脑袋,又迈开腿一步一步地朝着像是凝固住的星冉走去。 听着沉重的脚步逐渐朝着自己靠近,星冉只感觉自己的心头仿佛跟随着一波又一波地收紧。 大概是因为家里曾经有一个和恶魔作战的狩魔人的关系,一直到不久前第一次亲眼见到恶魔现身以来,星冉都天真地认为恶魔不过只是一群成因未知的特殊生物,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对人类抱有敌意而已…… 但很明显,这几次的遭遇已经非常深刻地冲刷了她的世界观。 或许恶魔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恐怖得多,至少很多时候,光是它们猎奇丑恶的外观就能让人自感有些失智。 更何况面对恶魔时还要承担它们带来的沉重压迫感,以及在危机关头的深邃恐惧。 而现在,星冉的脑海就正因为心头爆炸开的紧张和恐慌而一片空白。 …… “怎么你们都是大难当头连跑都忘记跑的货色啊” 突然间,就如同方才毫无征兆从天而降的落雷般,一句熟悉的话不知为何突入到了星冉的脑海中。 空白的脑海刹那间就被身后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家伙说的话占据,并且一遍遍地开始不断回响。 是啊,难道都已经大难当头了,还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星冉瞪圆了眼睛,呼吸沉重。她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恶魔带来的压迫感而出于本能地不停战栗。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过身迈出了步子。 嗯 身后的恶魔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哼声,吓得星冉用尽力气朝着前方奔跑。 她像是一根脱手的利箭,飞快地朝着荒地公园北面的出口跑去。大概也是因为人在危机关头爆发出的力量,星冉能明显地感觉到这比自己平时的奔跑速度要快了足足有一半。 出口就在眼前! 就这么跑下去,马上就能到繁华的路段求救了! 星冉的心里这么想着,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等着北面的路口。 但,恶魔之所以可怕,从来都不仅仅只在于它们猎奇的外观,更有它们远超人类理解的综合能力。 一团暗红色的残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星冉身边一闪而过,最终停在了北面出口的正前方不远处。 刹那间的功夫,恶魔已经从后方跟了上来,并且截住了星冉逃生的路。 “果然还是会跑的磨牙棒要有意思啊。”萎缩的左手更加快速的来回刮擦着泛黄的板牙,“我已经受够了每天被关在下水道里的日子了。” 它说着,淡紫色的眼珠转动,粗壮恐怖的右手直接将被怔住的甄好一把捏了起来。 “你闻起来好熟悉啊”它冷哼一声,随即对着星冉张开了大口血盆。 污浊的臭气从它口中翻出,一排排尖牙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化作了锐利的刀片。 “放开我!”星冉尖叫着,抬起双臂拼命地敲打着恶魔的巨手,却丝毫没有让恶魔停下动作。 黑色的阴影逐渐朝着她的脑袋靠近,直到最后,恶魔锐利的门板牙悬停在她的脖子上。 “结束了。”恶魔张着嘴含糊不清地说着,随即咬肌猛地抽动,门牙重重地朝着下方落了下来。 明明才刚刚从危险中脱身,怎么会这样 她闭上眼睛,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不讲武德!搞偷袭是” 熟悉的声音再次流入她的耳中。紧接着她只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冲击,随后自己整个人都朝着下方摔去。 鼻尖蹭到泥土的一瞬间,下落的动作停住,土壤的特殊气味缓缓地流入她的鼻腔。 她又一次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挽住腰部,如同一卷被褥般被轻轻地提起。 方才最后的一刹那,是春生一脚踢到了恶魔的脑袋上将它短暂的击晕,并且趁着这个间隙将星冉从手里抢了回来。 春生提着星冉猛地后仰着一蹬,二人一同飞快地后撤,和恶魔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还不错。”正腾空时,春生忽然开口对右手提着的星冉说道,“这次居然会跑了!” “轮……轮不到你来说!”头朝下的星冉闭上眼睛没好气地回应道。 “春生。”春生没有再继续纠结什么,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怒视着不远处正惨叫着的恶魔。 “星冉。”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毕竟对方是救过自己两次的家伙,星冉最终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好的,紫毛。”春生咧开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接下来就要多多指教了。” “不是紫毛啊!”星冉猛地抬起头抗议,恍惚间才注意到此刻的春生正咬着牙,额头上凝挂着几滴冷汗。 “都一样。”他带着星冉轻轻地落地,随后将她放了下来,站到了她的身前。 “总之,这次的战斗不会像刚才那样轻松了。”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猛地又显现出纯白色的电光,“一会不管发生事情,都不要离开我身后半步。” 这话照理来说本会让星冉觉得刺耳,而如今她却只是坐在地上,完全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 春生给她的感觉就是莫名有些特别。 “我会保护好你的。”春生说着,从腰后的小包里拿出手机对准了恶魔—— “该恶魔已记录在档案库,no1590:武仙19-巨臂磁力鼠,危险级别:s。” 屏幕上,提示框内的文字定格在这一句,春生的表情也如同被凝固一般。 他惊愕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那头怪物,神色中满是难以置信。 对于春生来说,武仙19或许和南冕32的编号一样很容易就能被记起。 但不同于是因为失手而被处决的南冕32,武仙19的定义是七年前曾经以一己之力虐杀了十余名狩魔人之后再未现身的怪物。 “我想起来了,你一定和那个笨蛋有点关系” 春生皱着眉头地冷笑了一声,神色却异常凝重:“什么关系你杰瑞应该是和刚才的汤姆有关系才对” “我没说你。” 武仙19笑了笑,萎缩的左手指向他身后的星冉,“你,认识那个叫星明的家伙”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4话:废除 武仙19的话,让星冉头沉寂许久的记忆忽然复苏。 七年前的那个生日,哥哥星明明明只是和她约好出去一个小时,可她独自一人等到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已经完全燃尽,也迟迟没有等到哥哥的声音。 或许命运就有这么残酷。 兄妹二人的再次相见已是阴阳两隔,记忆中那个伟岸坚实的身体,直到最后,竟然就这么突然地化作了四方黑匣中的一把粉尘。 武仙19最后一次现身的地点,就位于赤红市的护城江上、新城区与老街区相连的兴洲桥。当时它锁定了一辆载满乘客的公交车,星明赶到现场时,它正要朝着公交车上的所有乘客发动无差别的攻击。 为了保护公交车上无辜的民众,当时level-1的高级狩魔人星明豁出性命与武仙19战斗,致其重伤之后还是被它仓皇遁走。 激烈的战斗过后,除去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微擦伤,满车数十名的乘客竟然全都安然无恙。 而选择以生命为代价保护民众的狩魔人星明,最终却跪坐在断裂的兴洲桥路面上,独自一人死在了日暮归西的黄昏…… 可即便如此,因为渡鸦的成分复杂,星明最后也没能成为人们记忆中的英雄。 车上的乘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抽走了记忆,而星明也被渡鸦的修正队粉饰成了兴洲桥路面无故断裂倒塌的事故中唯一的遇难者。 自那之后,原本乐观开朗的星冉换了性子,她变得孤僻又古怪,像是一个刺球,憎恨讨厌着周围的一切。 她讨厌那些听风便是雨的无知者,更讨厌自始至终都戴着一副伪善面具的渡鸦。 他们有什么资格将星明存在于世的痕迹全部清除又有什么脸面去这样歪曲一个英雄 她日复一日地怨恨着,日复一日地寻求着答案,却似乎在求索的途中越来越觉得扭曲迷茫了。 说到底,就算是星明,也不过只是一个加入了渡鸦的笨蛋。 凭什么就要放弃自己本该平稳幸福的生活,将自己的生命都堵在那样于人一文不值的危险工作中呢 …… 星冉的思绪渐渐飞远,身体已经开始不停地颤抖,眼泪也在她完全没有感知的情况下如决堤一般从眼中夺眶而出。 “喂!紫毛!星冉!”春生皱着眉头,一遍一遍地摇动着她的身体,这才将她的思绪渐渐拉了回来。 透过朦胧的泪眼,她愈发觉得眼前的春生有些像是星明。 “突然间到底怎么了”春生疑惑地问了一句,见到她回过神,旋即又警觉地转过身去与武仙19对峙。 星冉迟迟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此刻复杂的负面情感已经将她彻底吞没,她本能地将身体蜷缩起来,一双手绝望地捂住自己的两只耳朵,如同入魔般不停地重复道: “不行的,不可以去,会死的,回来……” 她的声音凄清低微,即使是完全不知情的春生,听着竟也会觉得心头透着皱皱的悲凉感。 他只得目不转睛的提防着武仙19的动作,嘴上安慰着身后的星冉道:“多余的担心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你放心,我会履行起我的职责,我们两个人最后都会平安无事。” “我有我必须活下去的理由,我一定会赢……” 他说着,交织的白色闪电渐渐聚合成老虎的形状,惊蛰随即在他的身旁现身。 春生等着眼睛面色沉重地注视着不远处没有任何反应的武仙19,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已经开始产生逐渐加快的趋势。 虽然对星冉说出了绝对会赢这样的漂亮话,可实际上春生是没有什么把握的。 对方是七年前连续屠杀了十余名中高级狩魔人的s级恶魔,并且实力可能在s级中还排在中上层的位置,而自己现在的实力即使是相较最开始已经变强了不少,但就凭这样的力量想要赢过武仙19,似乎是有些过于牵强了…… 但没有办法,他和星冉已然深陷危险之中,并且在s级的武仙19面前,他们逃跑得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那就打。 或许生活本来就是一场盛大的赶鸭子上架。 “看起来,我没有认错啊”沉默了许久的武仙19忽然发出一声讪笑,“看你这副令人作呕的长相,简直就和那个家伙当年一模一样……” “你是他的妹妹” 星冉听着,没有回应,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如果对方七年前就是连星明都打不过的高度,现在在她看来等待他们的或许就只有死亡。 只可惜死亡的恐惧对她来说或许太沉重了…… “你很失礼啊。”春生咧开嘴冷哼了一声,“你的对手是我呢,杰瑞先生。” “还有,如果是你的话,可没有资格说别人的长相是令人作呕。”一柄由闪电编织成的纯白太刀赫然出现在了他的左手,“更何况,你连人都算不上。” “想用这种俏皮话来让自己更加冷静吗” 安无坏笑着,邪魅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还是我来帮你——” “那家伙的弱点是身后的那条尾巴,只要砍断它的话,你还是能有点机会的……” “啊。”春生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会想办法践行你的建议的……” “偶尔你确实是靠谱的。” “桀桀桀……”安无的眼角轻轻地眨动了几下,“你可小心别死掉了,这家伙给我的感觉和之前遇到的货色都不一样……” “我说过了”春生微微朝前压低了中心,膝盖也跟从着稍稍拱起,“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脑海中安无的声音还没有结束,但之后又停顿了好一会,“算了,不想说了……” “你妈!”春生被安无突然的恶作剧搞得有些混乱,原先积攒的气势好像一下就被清空,“明明刚才才夸过你靠谱!” “可是……说出来的话,事情就没意思了……” 春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朝着惊蛰使了一个眼色。 惊蛰看向春生,尾巴轻轻地扫动着,随后转过头瞪着武仙19,咧开嘴露出尖牙发出阵阵低吼声。 伴随着武仙19头顶降落下来的雷击,春生和惊蛰瞬间沿着各自的方向左右两边朝着武仙19冲了过去。 “可笑。”武仙19只是冷哼一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说道,“看起来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春生和惊蛰飞快地靠近武仙19,各自怒吼着挥出了自己的攻击。 武仙19发出沉闷的喝声,紧接着春生只感觉身体内部激起一阵奇怪的刺痛。 空刃即将砍中武仙19身体的一瞬间,竟然离奇地从春生的手中一下子扭曲着消失。 随即武仙19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推力,将春生如同人弹球一般瞬间推飞出去。 春生的表情满是错愕,重重地摔到地上。 他疑惑地注视着自己的左手,又转过头向四周环顾,发现惊蛰早已消失。 耳畔的语音频道里传来其他三人汇报情况的语音—— “岱宗青龙,狩猎目标成功。” “衡鼎朱雀,很轻松就抓住了。” “崞恒玄武,成功……” “春生,你那边呢”发现春生那边许久都没传来讯息的徐嘉木陈默了一会之后疑惑地询问道,“是不是遇到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耳机里就只剩下刺耳的杂音。 春生咬着牙倒吸一口气,猛地将耳机摘下丢到地上,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可不行——”武仙19冷冷地说道,“我是不会给你搬救兵的机会的。” 春生面色沉重的注视着武仙19,恍惚间才发现嘴角有鲜血滑落。 他伸出手抹了一把,低头打量了一小会。 胸口的剧痛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居然可以用张开的磁场来废除我的电气,甚至还能破坏我的能量脉络吗……”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5话:有胜于生者 “桀桀桀……” 安无坏笑着说道,“看起来和预想中的一样,这次吃亏就会马上察觉到呢。” “我算是明白了。”春生捂着手臂上方才被崩开的螺旋伤口吃痛地说道,“最吃亏的还是摊上你这么个东西。” 他缓缓地站起身,一双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武仙19。 如果武仙19真的拥有能够废除自己电气的能力,那难道他就只能凭借着他的身体和本能作战了吗 “太疯狂了。”春生苦涩地笑了笑,“难道让我和这样的怪物扳手腕吗” 安无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毫不留情地抛出一句祝你好运就又陷入了沉默。 星冉瘫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春生。 只见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样子自己也自知胜算渺茫,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武仙19迈开了腿。 “嗯”面对着春生即使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能力的个中秘密后仍旧打算主动进攻的鲁莽行为,武仙19表现得格外惊讶,“你这家伙,这么不要命的作战方法,真的是那个特遣队的人吗” 春生没有回应,任凭小腿肚子上的伤口撕裂渗出鲜血,还是压低重心以自己身体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向了武仙19。 没有了电气的强化加持,春生的速度慢上了不少,但也仍旧可以勉强说是很快。 看着如铁头娃一般冲向自己的春生,武仙19终于也还是动了起来—— 和星冉一样,有一瞬间,它在春生的身上捕捉到了星明的影子。 但它们二者对于星明的看法却是天上地下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星冉觉得亲切和怀念,但武仙19却只觉得愤怒和恶心。 它改变了注意,并不是很想让春生以那样轻松的方式死去了。 武仙19像是一支暗紫色的火箭,以快到完全看不清的速度从原地即刻冲出,重重地和春生撞在了一起。 虽然它体态肥胖,但全身的肌肉比率却极高,春生被这一撞震得甚至有一瞬失去了意识…… 得手的武仙19没有给春生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粗壮的右手高抬起,重重地朝着他砸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激起一阵强劲的风浪,扬起的沙尘四散开,迫使着武仙19闭上眼睛。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的间隙,星冉的视野里,一朵硕大的冰莲在武仙19的拳下绽放开,刹那间便将武仙19的右手冻结住。 什么 它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块硕大的冰晶,忽而又感到腰后传递而来一种极度不适的酥麻感。 春生不知何时已经闪转到了它的身后,并且此刻正死死地揪住它的尾巴。 武仙19发出一声不可名状的怪异叫声,身体不知为何已然开始颤抖。 尾巴似乎是它目前来看唯一的弱点,一旦被任何东西扯住,它的身体便会瞬间出现短暂的麻痹…… 而要是被弄断的话,那它操纵磁场的能力便会在顷刻间失去效力。 那里不行! 他为什么会知道! 它颤抖地扭过头,愤怒地注视着春生。 此刻的春生正大口喘着粗气,缓缓地张嘴说道:“你不会以为,失去了放电的异能之后,我就啥也不是了” 他的另一只手上紧握着一颗青蓝色的弹丸,和甄好曾经在见习期使用的急冻弹丸是同一型号。 得手了。 春生这样想着—— 接下来,只要用仅剩的这颗弹丸将武仙19的尾巴冻住,然后一脚给它踢碎,那战况大概就会往他这边倾斜了 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尾部也如同狂涌的海啸一般翻腾。 事实上,刚才的碰撞已经让他出现了很严重的脑震荡,他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清醒一点,要速战速决。 他这样告诉自己,颤巍巍地勉强立在原地,强忍住呕吐感在反复跳动的画面中艰难地瞄准着武仙19的尾部。 但这似乎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武仙19的尾巴力量似乎也在逐渐增强,看样子麻痹感对它的影响已经开始逐渐消退。 “人类。”它低哼着,“我真的生气了。”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随即春生只感觉后部像是吹来一阵强风。 先前用来偷袭他的那个黑球从侧面猛地砸在他的腰腹,直接将他整个人都扇飞出去。 春生在地上一连滚动了数圈,最后倒在了星冉的面前。 星冉颤抖着,表情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春生。 他的脑袋埋进土里,身上满是刚才滚动中在地上摩出的擦伤,还粘连着灰黑色的尘土,两条前臂和小腿肚子上撕裂开伤口渗出鲜血,沿着翻滚而来的道路留下了鲜红色的标记。 春生好像输了。 她哽咽着抬起头,与武仙19淡紫色的眼睛对视。 对方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掠食者,此刻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我现在,就要把你们一个不剩的,全都杀光。”它愤然地低吼着,张开锐利的尖牙一口咬碎了右拳手下的坚冰,随后扭动着手腕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太华白虎,我想你还听得见”它歪着脑袋,附和着自己的步子吐出阵阵纯白的雾气,“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就是你异能的克星……” “这也是大人派我来的目的,我想你也很清楚,我们之间这种能力上的压制,你永远都不可能战胜我。”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意识到差距之后就放弃呢”它说着,粗壮的大手从地上揪起春生的脑袋,并将他整个人都抬了起来,“本来就没办法扭转的结局,凭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啊” “你真是和七年前的那个家伙一样呢。”它说着,萎缩的左手来回在门牙上刮动,“本来可以考虑给你留一具全尸的,但是现在看来,磨牙棒这种东西,果然还多多益善啊。” “你们都一样冥顽不灵,一样固执又愚蠢……”它张开大嘴,“在阴间你们会很合得来” 锐利的尖牙朝着春生的脖颈靠近,武仙19转动着眼珠,又将目光聚集在春生身后的星冉身上。 “至于你嘛,不要急,等我完成了任务……”它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马上就会送你去给他作伴的。” “说实话,我还要谢谢你们呢……”武仙19的嘴唇渐渐合拢,“毕竟,牙齿痒起来是真的很难……” “不要……”星冉忽然颤抖着开口,微弱的声音打断了武仙19的话。 “嗯”武仙19冷笑一声,“那你说说不要什么” “不要杀他……” “这可很为难呢。”武仙19转动着眼珠,光秃秃的尾巴缓慢地扫了扫,“但是,我倒是有一个别的方案……” “不要杀他……”星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 “要不,我先拿你磨牙,然后再把他咬死” 星冉抬起头,绝望的双瞳中填充着的是无尽的恐惧。 她脸色煞白沉默不语。 她不敢,她害怕。 “相比之下,你可比他可爱多了。”武仙19继续刮擦着自己的板牙,“有智慧的生物不就是该这样吗” “如果连评估风险适时放弃这种事情都学不会,不能规避不必要的创伤,那智能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武仙19说着,“虽然是群居的动物,但命还是自己的。” “如果那个家伙当年不选择和我死斗的话,我们本来都会有更好的下场……” “明明只要能活下去,其他什么都好说的……” 星冉愣愣地听着。 是啊,明明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为什么要选择为素不相识的人献出生命,又为什么要为了毫无意义的英雄理想加入那种伪善的组织啊 武仙19说的明明就是正确的,可星冉却好像开心不起来…… 她的心似乎在拒绝服从头脑的想法,隐隐有些作痛。 如果不是活着就好,那有什么东西会比命更重要呢。 “呵。” 被高举起来的春生忽然虚弱地冷哼一声,“唧唧歪歪地烦死人了……” “你再讲下去,我可要回血了……” “净说空话。就算放下你,你又能有什么作为你的肋骨已经被砸断了,也没办法再使用异能……” 武仙19似乎有些生气,它的咬肌晃动,锐利的尖牙刺穿了春生的皮肉,骇人的鲜血从他的脖颈…… 春生的双手颤抖,却还是缓缓地抬了起来…… “我说过……我会……履行我的职责……” “我一定会……保护到底……” 他虚弱地说着,恍惚间,一股更为强劲的紫色电气忽然在他的身体周围闪烁起来……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6话:紫电·千鸟流 春生的两只手死死地按在武仙19的上下两颚上,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朝着外侧推开。 突然闪烁的电光让武仙19一度有些走神,它错愕地盯着奄奄一息却仍在保持挣扎的春生,甚至认为那只是自己眼花的错觉。 在它的磁力干扰下,春生所有的电气系能力应该已经被全部废除无法使用…… 武仙19的门牙已经刺穿了春生后颈的皮肉,巨大的伤口下甚至能够看见模糊的颈椎骨,锐利的下牙也已经刺入他的皮肤…… 明明只要再往下一点,它就能从侧面将春生的脖子彻底咬断。 可现在,似乎已经行至末路的春生仍旧在负隅顽抗。 “凭什么……没有胜算……就要放弃啊……”他颤抖地低语着,手臂爆发的劲力似乎还在逐渐增大,“难道只靠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 这话像是在反驳武仙19,更像是在说给星冉听。 星明独自一人倒在黄昏的故事,即使是七年前还是个小鬼的他也多少知道一些。 在得知了星冉和星明的关系之后,他也大概能够猜出来之前关于紫毛他所不理解的一些事。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并不认可星冉的想法和言行。 如果只是因为不能理解,就偏激地认为那些事情都不正确。那这不过只是一种孩子气的逃避方式罢了。 就如同丛林中上演的弱肉强食一般,很多时候人们面临的选择,看似留有余地,实则却只剩下破釜沉舟这一项。 就譬如七年前的星明和现在的他们。 哪怕他们真的选择放弃,选择屈辱地投降,对方就会放过他们吗 绝不可能。 春生这样想着,颤抖的手臂已经将武仙19咬合的双颚掰开了很大一道口子。 武仙19冷哼一声,随即也加大了咬合的力道。 春生咬着牙硬撑着,但好不容易推开的间隙还是很快开始渐渐地缩小。 恶魔淡紫色的双眸中流露出轻蔑的神色,萎缩的左手握成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在春生的脸上。 “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力量的差距,就算你抵抗多久也没有意义,我迟早要咬断你的脖子,然后把你的脑袋当球踢!” “切……”春生不屑地用着虚弱的声音回应道,“为什么……你是老鼠……还有这种猫的爱好啊……” 伴随着一声电流的呲声,淡紫色的电气瞬间从的掌心爆发开来,剧烈的能量直接将武仙19炸飞出去,而他也因而重重地一屁股摔落在地上。 他用手心又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为了避免拉开后颈的伤口而微微仰起脑袋,一双黑眸注视着不远处的武仙19,怒目圆睁,决眦欲裂。 武仙19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萎缩的左臂已经被摔断,它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侧躺在地上同样愤怒地与春生对视。 “为什么!你的电气明明已经完全被我废掉了!” 暗紫色的双目闪烁起亮光,倒在地上的武仙19忽而从地面上藉由磁力飘起,随即调转了身体的方向,又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 “你知不知道,合众那边还有一个老爹……” “到底在说什么!”武仙19皱着眉头,巨大的右臂握得极紧。 “总之……”春生吃痛地捂着后颈的伤口,“他说过——”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如果武仙19能用磁场能够用干扰的手段消化掉他的电气的话,那就爆发出比它的磁场强大数十倍的电气就好了。 武仙19显然没能看破这其中的缘由,但它似乎也并不想继续深究。尽管春生突然爆发的反击让它觉得有些震惊,但它也同样清楚,比起身体上的伤势,肋骨都被折断的春生比自己要严重的多…… 就算他还有办法爆发出电能,那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的挣扎罢了。 沉重的铅球在磁力的牵引下在它的周身如同卫星一般环绕,它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即又朝着春生冲了过去。 “不行的……放弃……没有意义……” 身后抽泣着的星冉又说出了这种丧气的话。 “不能放弃!”春生忽然暴怒地大吼道,“输了的话,我们两个人都会死!” “你给我放心好了!我绝对会贯彻我的职责!反正我绝对会保护好你!要继续当怂鬼你就当!”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训斥,对星冉来说,却又像是一道炸裂的惊雷,毫无征兆地落入了星冉已然只剩下负面情绪的脑海中。 她停住了哽咽,看着正挡在自己身前的春生。 怂鬼两个字回荡在她的脑海,让她一瞬间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午后,星明为她赶跑了其他取笑她是胆小鬼的其他小孩,即使自己也在打斗中被打得灰头土脸。 武仙19朝着二人飞快地靠近,他将巨大粗壮的右臂推出,控制着那颗沉重的黑球先它一步朝着春生砸去。 春生呆立在原地,周身涌动的紫色电气激起一连串的电火花。 紫色的电光覆盖住他的双拳,紧接着他摆出接球的架势,双手精准地接住了飞来的攻击。 但或许是因为武仙19磁场作用的关系,这球的力道极大,即使已经被春生接住也没有停止动作。 它旋转着保持着继续前冲的强大劲力,像是在春生的手下奋力挣扎的小兽。 春生咬紧牙关,深知如果不接住这一球的话,自己和武仙19的战斗就会瞬间失去下文…… 他怒吼着,紫色的电气以他为中心爆发出来。 原本直冲着攻向春生的黑球,忽然间如同倒戈了一般,瞬间调转了方向又冲向了朝着春生二人冲来的武仙19。 飞快前进的武仙19来不及闪避,被这一击黑球重重地砸到脸,左侧的板牙更是被生猛地砸断。 怎么会这样 武仙19痛苦地惊叫着,粗壮的右手颤抖地伸向地面上自己断裂的半颗长门牙。 “你为什么为什么可以控制我的球” 春生喘着粗气,即使有电气的加护,双手的手心已经被方才的黑球擦得有些破皮。 “你不会以为,我只会放电” 他的语气冰冷,思绪却已经回转到出发之前—— “这是什么”春生疑惑地看向嘉木递给自己的黑色小长方盒,“计划里没有这个装备” “这是之前给你设计的武器装备。”嘉木眯着眼睛回应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呢。” 春生低下脑袋,随后打开了黑匣。 “这……”确认过没看错之后,他疑惑地抬起头,“之前不是试过很多次了吗我已经支撑不起这些东西了。” “那是之前呀。”嘉木摇了摇头,“我记得你在报告里说过,上次和影中人的战斗力,你用出了紫电” 春生点点头沉默。 嘉木只是笑面盈盈地看向他,“所以,还是带着……” “如果遇到了非背水一战不可的危机的话,我想你一定可以启动它的……” …… 入夜已深的荒地公园,周围的路段都不见一个行人。 重伤的少年踉踉跄跄地站在原地,九块锐利的刀刃如同听召一般从他腰后的小包中飞出,最终盘旋在了他的身后。 少年周身闪烁着淡紫色的电气,虚弱地低念着—— “千鸟刃。”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7话:英雄 由高密度合金制成的千鸟刃,是嘉木根据春生能引发特殊磁场以操纵金属物质这一延伸能力为基本设计的特别武器。 它由九把几乎完全相同的刀刃组成,它们没有刀柄,刃身通体银白色,末端被设计成锐利的尖锥,能够在春生所产生的特殊磁场内按照他的意志随心所欲地进行移动和攻击,为春生提供了千变万化的攻击方式补强。 此刻千鸟刃正首尾相连成一个圆环盘踞在春生的身后,附和着春生沉重的喘息声缓慢地旋转。 目睹着春生控制起金属制的刀刃,武仙19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 太华白虎所在的位置完全在它的磁场覆盖范围以内,可它却完全没有办法夺取那些刀刃的控制权。 反倒是他,在爆发出异色的紫色电气之后,甚至连方才自己推出去的黑球都被他反过来控制住了。 如果他也同样拥有展开磁场的能力,那么他在这方面的力量或许要远远强过自己。 “居然是连天使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吗”它的尾巴缓缓扫动,愤怒地注视着春生低语道,“这样都还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程度吗” 春生立在原地喘着粗气,鲜血不停地沿着他的脖子滴落到地上,腿和手臂的伤口也传来钻心的刺痛。 武仙19冷哼一声,“可是除了天使大人的恩赐,我在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东西。” 它忽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于是便又朝着春生发动了快到模糊的速攻。 “话说的真好听啊。”武仙19飞快地接近二人,嘴里不停地发出轻微的吱吱声,“绝对会保护好她” “别开玩笑了。” 巨大又迅猛地一拳从春生的正门袭来,他本能地凝聚起紫色的电气加护在手臂上,朝着攻击来的方向挥出一拳。 武仙19粗壮的右臂和春生的右臂相碰,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排斥力,将二者全都朝着各自的后方推飞出去。 巨大的斥力激起一圈猛烈的风浪,不远处的秋千甚至在它的作用下猛荡起来,最终生锈的铁链完全缠绕在头顶的横杆上。 春生飞快地用左手一把揽起在地上的星冉,借助着千鸟刃最终平稳地停了下来。 反观另一边的武仙19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因为片刻的失衡,它的身体被调转方向地变作头朝下,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你这……家伙……” “看起来……被我猜对了呢……”他咬着牙勉强地站定,迎击的右臂无力地垂下来,“果然,如果双方都张开了磁场的话,用相同位置去接触果然会爆发出推力……” 武仙19缓缓地从地面上爬起,额头附近的位置已经因为刚才的碰撞而流出暗紫色的鲜血。 “你是真的不要命啊。”它用巨大的右手捂住了伤口,露出一只眼睛注视着春生。 它的表情变化了,不再如方才那般愤怒,反而忽然面目狰狞地怪笑起来。 “明明你也知道,选择这种方式硬抗的话,对你自己也会有很大的伤害” “但是……这是……对你造成伤害……最大的一种方式了……”春生僵硬地笑了笑,“我啊……自己倒是无所谓……” “只是你这种畜牲……我绝对要让你下地狱啊……” 他忽而怒吼着,这次换做春生发动了突然的猛攻。 淡紫色的电光如迅捷的游龙一般扑向武仙19…… 春生咬着牙,只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伴随着身体上的伤口逐渐严重的痛感,就连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 只有一次机会,一击就要得手! 他这样想着,紫色的空刃忽得从左手出现,紧接着惊蛰也在他的身旁现身。 身后旋转着的千鸟刃在这一刻一齐飞出,如同尖钉一般将武仙19巨大的右臂牢牢地固定住。 春生完全折断的右臂顺着他飞快移动的方向无力地在风中摇动,他怒吼着,左臂上的肌肉在这一刻都紧绷起来,上面爬着暴涨的青筋。 惊蛰发出一声愤怒的虎啸声,飞快地扑向武仙19将它牢牢地按倒在了地上。 他用尽力气挥出一记横扫,空刃在空中划出破空的嗡声,直取向武仙19粗壮顶部脖颈。 此刻,武仙19已经失去了所有防御的手段。它尝试着快速拉开距离,却没想到自己完全甩不掉对方。 高能量密度的空刃轻而易举地就切开了武仙19的骨肉,将它的脖颈斩断,那颗让人看了就极度不适的丑陋头颅如肉球一般从它的身体上掉落,并且在春生的挥击下被带出去数十米,最后滚落在地上。 得手了吗 电光散去,脱力的春生已经有些站不稳,他将手中的空刃倒插进土壤里,整个人跪倒下来。 瞬间,武仙19的脖颈如喷泉般喷涌出如雨的鲜血。 暗紫色的鲜血如雨般喷洒在地面,它的身体微弱地颤抖,最后缓缓地停下了动作。 月光渐渐暗淡下来,停在原地的春生缓缓抬起头,发现薄纱般的云雾缓缓地挪动了几步,正好又盖住不久前刚刚探出头的月亮。 上次祝彤抽到的那个大凶,时限是一小时还是三小时来着 奇怪的问题不知为何涌入春生的脑海,让他自己都有些疑惑……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回想起这种事情啊 “小心!”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春生本能地扭头望去,却发现右面胸口猛地传来一股剧痛。 怎么回事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去检查自己的伤口。 已经身首异处的武仙19,此刻它的脑袋竟然异常地飘浮起来,并且趁着春生不注意的情况下一口要在了春生的胸口。 春生立即用左手将这颗怪奇的脑袋一把摔到了地上,脸色显得有些错愕。 被摔落出去的武仙19的脑袋缓缓地拒绝着方才在春生的胸口啃噬下来的皮肉,鲜血满嘴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简直和那个家伙一模一样啊!” 它的眼神闪烁,不远处被惊蛰按倒在地的身体随即发出微弱的怪响,之后竟然也开始缓缓地运动起来。 武仙19手臂上的千鸟刃被猛地弹飞出去,惊蛰见状起初还想压制住它的动作,但很快就被武仙19粗壮的右臂一把甩飞出去。 “我每天都在为没法报仇烦恼呢!没想到大人让我遇见你了……” “就让我把你当做他,大卸八块!” 春生只感觉口腔里翻涌出一股血腥的味道,看起来他的身体也已经到极限了。 如果没有旧伤带来的后遗症,七穴全开的他大概能很轻松地赢过武仙19 要是身体上的伤势能够再轻一点…… 他这样想着,武仙19的身体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并且对他挥出了致命的一拳。 春生只感觉这一拳在自己的眼中变得极慢,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他甚至微风吹过时带起的细小粉尘。 身后的不远处,看着跪倒在地的春生,呆愣住的星冉只感觉颅内一阵剧痛。 无数画面和声音如同乱流一般一齐涌入她的脑海。 那副她并未亲眼见过因而只存在于她想象中的画面,正在一点点地与眼前所见的一切重合。 “我一定会赢……” “我绝对会贯彻我的职责!” 春生的话不停地回荡在她的脑海中,直到最后,画面中星明的身体完全和春生贴合在一体。 瞬间,星冉好像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出来。 她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曾经那个温馨的独户建里。 “那星冉的愿望是什么呢”系着围裙的星明从包装袋里拿出几根蜡烛插在了生日蛋糕上,“乖孩子许的愿望最后一定会实现的。” 扎着双马尾的小星冉思考了一番,随后兴奋地回答道:“我长大了也要想哥哥一样,成为一个保护大家的英雄。” “我也要像哥哥一样,和魔王战斗,让大家都过得幸福又快乐。” “是吗立志要做英雄啊”星明温柔地笑了笑,“那我们星冉很勇敢哦。” …… 星冉瘫坐在地上,热泪已经不住地从眼中流淌出来。 是啊自己怎么忘记了呢 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明明是立志成为英雄的,就像黄昏时独自一人死去的星明一样,她最初的梦想是要保护大家,让大家过得幸福…… 她一下子就理解了。 就像直到现在都在为了保护自己而拼死战斗的春生一样。 星明直到最后都不愿意放弃的东西,他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是自己作为英雄的使命和职责。 视野中,春生身上的各处伤口忽然冒出升腾的白色蒸汽。 武仙19的重拳挥向他。 他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武仙19的上空,旋即下落着挥出那柄紫色的太刀,将它的身体一分为二。 一瞬间,她感觉眼前的画面都闪耀着金色,而春生,就是画面中最耀眼的部分。 是英雄。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8话:一秒钟 此刻呆愣住的星冉只感觉颅内一阵剧痛。 无数画面和声音如同乱流一般一齐涌入她的脑海。 那副她并未亲眼见过因而只存在于她想象中的画面,正在一点点地与眼前所见的一切重合。 “我一定会赢……” “我绝对会贯彻我的职责!” 春生的话不停地回荡在她的脑海中,直到最后,跪倒在地的星明和春生的位置完全重合在一起。 瞬间,星冉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熟悉又温馨的独户建小屋渐渐在她的眼前变得清晰。 她已经记不清这么无聊的事情是十几年前了。 “那星冉的愿望是什么呢”系着围裙的星明从包装袋里拿出几根蜡烛插在了生日蛋糕上,“乖孩子许的愿望最后一定会实现的。” 扎着双马尾的小星冉思考了一番,随后兴奋地回答道:“我长大了也要想哥哥一样,成为一个保护大家的英雄。” “我也要像哥哥一样,和魔王战斗,让大家都过得幸福又快乐。” “是吗立志要做英雄啊”星明温柔地笑了笑,“那我们星冉很勇敢哦。” …… 星冉瘫坐在地上,热泪已经不住地从眼中流淌出来。 是啊自己怎么忘记了呢 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明明是立志成为英雄的,就像黄昏时独自一人死去的星明一样,她最初的梦想是要保护大家,让大家过得幸福…… 困扰她多年的问题仿佛瞬间迎刃而解。 就像直到现在都在为了保护自己而拼死战斗的春生一样。 星明直到最后都不愿意放弃的东西,他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是自己作为英雄的使命和职责。 那她呢她就要这样被动地做一辈子胆小鬼吗 视野中,武仙19的脑袋在磁力的作用下飘浮起来,随后重新安在了停在原地的身体上。 “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啊。”它轻蔑地冷哼一声,“但是有什么用呢你根本阻止不了我。” 武仙19转过身,暗紫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星冉。 伴随着它的身体内部发出细微的动静,星冉能够看见武仙19脖颈上那道骇人的焦黑伤口一下的部分此刻正长出几条如树状图一般分裂开的血色丝线,肌肉和骨骼似乎正在沿着这些丝线飞快地再生。 “真是不可思议啊,大人赐给我的再生能力。”它自言自语地喃喃着,迈开腿朝着星冉靠近。 但没走出几步,它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武仙19皱着眉头注视着星冉,总觉得这个弱不禁风的人类好像发生了什么细微的变化。 它仔细地打量了有一会,这才缓缓地确认—— 是眼神。 她的眼神不知何时开始不再完全被恐惧和绝望占据,其中像是还夹杂着一种让它极度厌恶的光。 这种眼神中的光,它曾在星明和春生的眼睛里都见过,不过那他们眼中的比率要高的多。 它将其认为是不识时务的人类在逆境中仍旧不远放弃的固执。 它惊讶地凝望着星冉,不能理解这其中的缘由。它伸出右臂,一把将星冉从地上捏起,随后张开嘴问道:“你看不到吗他已经快要被我打死了。” 这次星冉没有再继续抽泣,她的身体颤抖,武仙19也能感觉到她飞快跳动的心跳,但她的神色也早已同眼神一并产生了微小的变化。 她愤怒地注视着武仙19,绷紧全身的肌肉用颤抖的声音张嘴说道:“你这家伙,一定要下地狱啊。” 武仙19愣了愣,随后没有再说话,只是猛地加大了右手的力道。 瞬间星冉感觉自己就要被捏碎,甚至连眼珠都要从眼眶中爆射出来。 像是受到春生的感染,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底被重新种下一颗种子。并且现在,这颗种子在这样痛苦的逆境中开始飞快地生长…… 她没有放弃挣扎,眼神也反倒是变得愈发坚定。 不能逃避,不要放弃,直到完全击溃对方,或是迎来自己的黄昏。 武仙19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对它而言如耻辱一般的回忆涌上心头。 “我从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它又一次增加了力量,手中的星冉嘴角也流出鲜血,“你们两个的身体里既然是一样的血,那就该会是一样地讨嫌。” 星冉的视野已经开始模糊,挣扎的动作也逐渐变得微弱。 武仙19冷哼一声,随即张开嘴缓缓地靠近了星冉的脖子。 “你太失礼了,杰瑞先生。”就在它的尖牙快要刺中星冉的一瞬间,它的耳朵猛地颤动两下,捕捉到了身后传来的低语声,“你的对手明明是我。” 九柄千鸟刃在春生的控制下像是合成了一把飞剑,紫色的电气充盈在其表面,旋转着直接从后面将武仙19的身体拦腰斩断。 这 它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旋即从身后飞来的两条锁链将它的脑袋紧紧地捆住,让它再也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在雷贯的牵引下,春生双手握住淡紫色的空刃如同飞轮一般旋转着接近,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它粗壮的右臂彻底砍断成三截。 昏迷过去的星冉被春生控制千鸟刃托着转移到了后方的不远处,几乎只在一瞬间,战场的格局就又被改变了。 武仙19掉落在地的上半身惊讶地注视着现在的春生。 这就是出发之前大人提到过的和那头电气虎的融合形态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明同时使用那把刀和那个融合形态就已经是他体力的极限了,更何况他还受了重伤,现在为什么他还有力气来驾驭那些飞刀 这些蒸汽! 它愤怒地在嘴里磨动着牙齿,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此刻正从春生的伤口冒出来的蒸汽,事实上大概来自于星冉的异能,而它之所以有了解,全在于七年前的那场死斗。 这种异能能够强化目标的细胞活性,提升其身体的自愈能力与力量。 当时的星明,也是在全身升腾起这种蒸汽之后,便突然变得格外难缠…… 只是星明的异能明明只能在自己身上使用,没想到他的妹妹的异能是比他还要强大的升级版本…… 如果眼下让太华白虎获得了永动机一般的特性,或许自己真的会吃亏的。 只是这样的恢复速度,只靠异能真的能做到吗 它的思绪完全被打乱,此刻也来不及再将身体拼凑起来。 重新散开的千鸟刃随着春生的走近逐渐碎裂成百上千份,每一份都充盈着紫色的电气…… 灼热的蒸汽和电能,让春生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扭曲了。他如同丛林中的猛虎一般愤怒地注视着武仙19,碧蓝色的瞳仁竖立,露出长长的尖锐虎牙。 他黑色的左右手碰拳,击出清脆的响声。 “你知不知道……”他周身的紫色电气猛地浓重了不少,“猫是吃老鼠的啊” “你这家伙……明明是老虎……” 没有再回应武仙19的吐槽,浑身升腾蒸汽的春生握着空刃发出一声怒吼,化作残影朝它冲了过去。 春生目标似乎是武仙19的上半身,只要刺穿了它的心脏,那么就算再生能力再强也无济于事。 武仙19躺在地面上,眼神中满是惊恐。 果然还是轻敌了吗 它这样想着,远处在地上的黑球受它操纵着朝着春生砸了过去。 春生握紧空刃挥出一刀,黑球被他垂直切割成两半。 他冲破了武仙19最后的防线…… 淡紫色的雷光太刀就要落到武仙19的身上,恍惚间,春生只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而过。 什么 凭借着融合形态的动态视力,他看清了—— 那是最开始散播开的邪恶力量,是被他遗忘了许久的恶魔外挂。 他转头看向武仙19,发现此刻它的身体上正插着一根注射剂。 巨大的推力将他猛地震飞出去,整个人沉重地摔到了地面上,空刃也脱手插进地里。 武仙19碎裂的身体飞快地拼合在了一起,紧接着它发出一声怒吼,顿时春生只感觉连地面都开始震颤。 恶魔缓缓地从地面上爬起,它身体上焦黑的刀痕飞快地恢复如初,身体猛地开始膨胀,全身的肌肉开始爆炸式的增长,甚至将覆盖的毛发撑开,取而代之裹住身体的变成了跃动的筋肉。 春生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随即飞快地调整身体再次发动了冲锋。 至少进化也需要时间,如果能够赶在那之前…… 他这样想着,恍惚间才发现面前的武仙19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动态视力都捕捉不到吗 他的表情有些惊愕,恍惚间他闻到头顶传来一阵恶臭…… 膨胀开足有一头牛大小的巨拳一拳带着磁力的作用砸在他的背上,将他硬生生地捶进地面里。 即使是有电气加护,春生还是瞬间就被击败了。 武仙19抬起手,漠然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春生。 被降维的春生手脚反转,内脏已经被捶得稀碎,身下是身体爆裂开的一摊鲜血。 这已经是无论如何都自愈不了的致死伤。 嘁,本来还以为有机会的。 春生空白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些…… 结果直接被秒杀了吗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99话:未被确认的凯旋 “结束了。”武仙19歪着脑袋,发出怪异的重声,“想不到会被逼到这个份上。” 他转而一百八十度地扭过脑袋,之后缓缓地向星冉的方向走去。 脚步落在地上,引得地面一阵阵颤动。 “桀桀桀……”安无坏笑着说道,“想什么呢你不会以为你小子打得过s级” “要死了……”春生的头埋进土里,虚弱地低语道,“紫毛……也会死……” “想救她” “嗯……”春生应和着,被碾断的手指微微颤动,“说话要……算数……” “这样了都还要保护她吗”安无坏笑着,“你这家伙真是一个十足的笨蛋啊……” “我来帮你。” 它坏笑着说着,此刻春生只感觉胸口正有什么东西沿着血管传递。 “你要……做什么……”春生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却还是能面前感知到—— 骨头断掉的手臂正在开始慢慢地移动。 “别误会……”安无发出诡异的笑声,“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 “只是通知罢了……” 春生只听见这样一句话,随即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渡鸦综合区的医疗区,徐嘉木、祝彤和陈默三人站在13号病房的外面,神色凝重。 透过门上的玻璃,祝彤皱着眉头察看了下病房内的情况。 春生、甄好和星冉躺在各自的病房上,身上红红绿绿的细线接满了各种医疗仪器。 经过数个小时的抢救,重伤的二人目前生命体征已经基本稳定,但距离苏醒大概还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怎么办” 祝彤的脸上还沾着几处灰土,她托着胸,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求助般地看向嘉木,“要怎么汇报呢。” 徐嘉木眯着眼睛,眉头紧紧锁住,一只手轻托下巴,另一只手按在胳膊上来回地点动着。 他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随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如实汇报” “要怎么如实汇报”祝彤显然不能接受嘉木的决断,她眨着眼睛,不解地质问道,“难道你要把那个家伙差点把星冉也杀掉的事情也报告上去” “可是……”嘉木面露难色,他一手紧握着胳膊,转过头看向祝彤说道—— “可是,我确实看到了。春生他企图对星冉动手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个中缘由,毕竟就他理解中的那个春生来说,虽然平时表现得像是街头的混混,但其实却是绝不会做杀人之类坏事的恶徒。 “祝彤也知道的”他的语气有些迷茫,“之前,杜医生被控制的事情……” 祝彤的表情凝固住,她愣了一会,随后只是生硬地点了点头。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渡鸦现在会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都是源于之前杜翠岚的被夺舍。而作为同样曾经和影中人麾下的恶魔接触过的春生…… 或许也没法保证现在的春生就是以前的春生。 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这种事情的后果,或许现在不应该纠结报告的问题,当务之急应该是确定春生的真实身份。 “嘉木。”陈默转身看向病房中正昏迷的春生三人,缓缓地张开嘴问道—— “昨晚,你到底,看到什么” “对啊,从回来开始你就没有详细说明过。”祝彤补充着说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大家一起分析一下不就能得到结果了吗” 嘉木顿了顿,之后便开始和二人讲述起自己的昨晚所见—— 针对御夫35的任务结束之后,因为春生在语音频道的讯息异常,所以他们很自然地就推断出春生可能遭遇了其他的恶魔。 正当他们三人打算同时驰援时,陈默所在的目标位置不远处又传来不寻常的爆炸声…… 最近频繁现身的恶魔让他们三人难以放松,于是嘉木便决定兵分两路,祝彤和陈默负责调查河西老街区的爆破成因,而嘉木则独自一人踏上了支援春生的道路。 来不及再去驱车,嘉木只好选择在楼顶间穿梭,向着布置计划时分配给春生的位置直线前进。 尽管他已经使出了全力,但或许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来说,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荒地公园所在的路段相对来说并不很繁华,入夜之后,周遭的行人就变得更少,但这或许又不失为是一则好消息。 他竭尽全力地飞奔着,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恐怖视距,他已经能勉强看清荒地公园的情况。 为了保护星冉,此刻的春生似乎正在和那头长着畸形双臂、浑身都是恐怖肌肉的鼠形恶魔交战。 虽然他没有很清晰地看清每一处,但他却还是觉得有些诡异。 但这诡异不是对于恶魔,而是关于春生…… 此刻的春生,没有张开千鸟刃,没有使用雷贯,就连融合形态也都被解除。他的动作僵硬且不自然,给嘉木的感觉不像是行尸,倒像是那种瘫痪多年后偶然恢复行动力的病患。 他踉踉跄跄地朝着那恶魔靠近,那恶魔长满肌肉的大手上正握着星冉的脑袋,它似乎是在朝着春生怒吼着说些什么,但春生显然没有听进去。 一股猩红色的能量猛地从春生的脚下释放开来,瞬间,那头恶魔粗壮的手臂便毫无征兆地断裂成两截,全身的肌肉如同爆裂开一半喷涌出鲜血。 暗红色的鲜血四散着喷洒出来,甚至就连远处的滑滑梯上也被沾上血污。 春生甚至都没有碰到它,那头恶魔就如同上次他们在黄梁市所见一般瞬间毫无征兆地炸开了。 随后,嘉木看见春生的手中凝结出空刃。 单说形状的话,这空刃说不上特别,但如果谈论起颜色,那就多少有点不正常了。 因为异能测试的结果极度突出,再加上有权正豪的推荐,春生自从进入渡鸦开始就在特别机动召遣队工作,并且一直都是徐嘉木的队友。 可现在,即使是他,也没有见过春生手中这柄黑色的空刃。 这到底是什么电气 他疑惑着,与春生所在的荒地公园距离已经不远了。 只见春生手里握着那柄黑色的空刃,缓缓地拖动着身体来到了那恶魔倒下的身体前。 他利落地将空刃在手中旋转了几圈,随后双手握住刀柄,朝着恶魔的躯体刺了下去。 一遍,两遍,三遍…… 嘉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只有几遍,那大概可以理解成是为了防止恶魔再次起身的补刀,可是如果来来回回重复了几十遍呢 诡异的感觉在嘉木的心底升腾,这时春生才缓缓地停了手。 但刀却并没有从他的手中消失。 他先是在原地愣了很久,接着做了很多不知道是为何的动作,最后又调转身体朝着地面上昏迷过去的星冉走去。 嘉木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敢相信,春生会在他的面前手握空刃地对着受伤的民众,而且从举止来看像是没有意思地错愕和犹豫。 荒地公园近在咫尺。 四周的飞鸟猛地挥动翅膀飞远。 春生高抬起手,重重地一刀就要落在星冉的身上。 “春生!”顾不得隐匿,还在空中的嘉木大声喊道,“住手!” 翠绿的藤蔓破土而出,瞬间便将春生死死地缠绕住,并且将春生的手卷得极紧,引得春生手中的空刃掉落,最后消失不见。 “嘁,那就到这好了。” 藤蔓听见春生这样说着,嘉木也终于从天而降地赶到现场。 他惊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荒地公园遍地都是鲜血,地面上满是裂痕,附近的滑梯秋千之类的小建筑也因为波及而受损严重。 嘉木立即靠近昏迷的星冉,所幸她还尚有呼吸。 于是他又转过身,这次却被惊愕地有点说不出话。 春生的眼睛紧闭着,身上沾满了鲜血,却找不到任何伤口。 而至于那头恶魔,此刻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体更是被春生捅成了马蜂窝。 每一击都避开了要害 嘉木被自己的猜想怔住了…… 这简直,就是像折磨它取乐一样。 —————————— 第97话:英雄出现了大量的修改,但是因为周末编辑大大放假所以没有通过审核修改内容,前后读来可能感觉重复不连贯,请各位爷不要介意。 最快会在530日修改好。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0话:信任危机 春生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再次来到了那个暗红色的混沌空间。 他的脚下是一条布满裂痕的狭窄枯黄色小径,小径的两侧是不见底的深渊,燃烧着血红色的熊熊烈火,烈火之下是一具具焦黑的躯体,它们个个瘦削得如皮包骨,似乎都在奋力地往上爬,骨骼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还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哀嚎声。 诡异的景象让春生觉得有些错愕,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意识有朝一日会再次回到这里。 “桀桀桀……” 安无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欢迎来到我的内景,小子。” 春生没有理会它作为主人的招待,只是皱着眉头冷冷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安无怪笑着,“可能是因为……上次的接收带来的副作用……” “接……收……”春生低着头重复了一遍这个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奇怪名词,努力在脑海中拼凑起不知为何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 “你这家伙……”他思索着,表情忽然变得凶恶起来,“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控制了我的身体!” “别生气嘛。”安无坏笑着解释道,“当时为了让你活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春生咧开嘴,眼睛瞪得浑圆,旋即又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说清楚” “我就是想好好欣赏一下你的战斗而已。” 春生的胸口,安无的眼睛缓缓眨动,“如果你一开始知情的话,你和那个废物的战斗就会没什么乐子了。” “而且,我倒也挺想看看你发现这件事情之后的表情的。” 令人不爽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时间更让春生觉得有些烦躁。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目的”他双拳紧攥,对着天空质问道,“我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官方的解释。” “你这家伙……有些时候真是过分地固执呢……” 安无颇为无奈地说着,小径两侧深渊的火焰似乎更加旺盛。 “我说过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我只记得我好像一直在沉睡,醒过来时,就已经出现在你的身体里了。” “我行动的目的也很简单,完全只是听从自己片刻的想法而已……” “我知道的东西就那么多,你想让我怎么和你解释呢” 抛出一个致命的问题之后,安无便沉默着不再说话,只剩下春生一个人站在原地埋头思索着。 他的直觉一向很敏锐,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觉得安无不像是在说假话…… 但是有这么一个奇怪又变态的家伙住在自己的身体里,又有谁能真的毫无波澜地接受它呢 “你才是变态!”安无的声音突然再次从天边传来,“我们现在连想法都是互通的!你少这样想我!” “你自己不也是混混一个……” 这次天边没有声音,只是一行小字突入春生的脑海。 “你妈!”春生怒骂了一声,“你不是自己也在这么想我吗你个腩酮寄生虫!” “哈你说我是寄生虫现在立刻给我道歉!” 安无不堪示弱地反驳着,恍惚间,春生脚下的小径猛地开始剧烈的摇晃。 我敲 不会要…… 他刚这么想着,小径猛地倒塌,而他也毫无办法地跌落进了燃烧着烈火的深渊里。 …… 春生猛地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他一下从床上弹起,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病房似乎有些异样。 这里不是他最近来过最多的单人间7号病房,而是一间密闭的隔离病房,这里比起7号病房要宽敞,天花板的四角不止固定有摄像头,更有不断锁定着他的脑袋跟随着移动的加特林机枪。 他的腿则是想被什么东西牢牢锁住,别说是想查看状况,现在他就是连被子都掀不开。 什么鬼 春生有些疑惑地环顾四周,发现房间周围的四面墙壁似乎都是单面可透的特殊玻璃,外面的人可以很轻松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他自己却被完全封锁,什么也看不清。 “这什么啊”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房间内部来来回回走动的都是渡鸦特制的机器人,而这大概就是春生的医生…… “看起来……你好像是被隔离了……”安无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又故意学作弱不禁风的语气,“好可怕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春生眨了眨眼睛,随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做了坏事的家伙……” 他忽然一下捶向自己正中央的胸口,“是你!” “被发现了呢……”安无坏笑着,“但是我,也没有得手啊” “你到底做了什么”春生愤怒地质问起安无,“什么叫没有得手得手了我是不是就已经被送上军事法庭了!” 他愤怒地怒骂着,忽然间,他头顶上的白色格子瓷砖发出一声异响,旋即便缓慢地翻过一个面。 另一面似乎是一面小电视,漆黑的液晶屏幕也在随后便播放出画面。 纯白的背景板下,丽莎缓缓地幕后走了出来,她先是朝着春生鞠了一躬,随后温柔地说道: “您终于醒了,春生先生,现在感觉身体状况怎么样呢” “好极了。”春生苦涩地笑了笑,“要是没被这么锁住我会更好的。” 丽莎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缓缓地说道: “突然间将您隔离起来实在是抱歉,但是我需要告知您,在昨日爆发的战斗期间,您曾举刀砍向了无故的民众……” “什么” 春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想要把紫毛杀了” “是的。”丽莎的嘴角像是被固定在四十五度,“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花一定时间去探究您的真实身份……” “如果确认您是正常的人类的话,我们会立刻解除对您的隔离的……” “但是,如果您已经不再是人类,我也会祝您生活愉快……” 她如是说着,春生却忽然听见房间四角的加特林机枪清脆的上膛声。 能不能不要微笑着讲这么恐怖的话啊! “希望您能配合调查,安心养伤,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丽莎说完,又鞠了一躬,紧接着头顶的液晶屏幕便瞬间灰暗下来。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春生一个活物,他靠在床上,表情凝重,内心像是来到了神州的大草原,数万牧马在上面奔腾。 “为什么……会被直接怀疑成恶魔啊……” 他低着头自言自语,“你这家伙……到底……” 安无坏笑着说道:“放心,你还是人类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放你走的……” “不是放不放我的问题。”春生语气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你为什么要对星冉出刀” “当然是觉得有意思。”安无诡异地笑了笑,“竭尽全力都要保护的人醒来却发现已经被自己杀掉了,会不会很有趣呢” “开什么玩笑!你这个混账!”春生忽然暴怒地大吼一声,“那是一条命!” “我又不在乎。”安无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我所在乎的只有你的命而已。”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春生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我说过了”安无的语气也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听从片刻的想法而已……” “不过只是在追求自由……” 听从内心的想法就可以随便杀人吗 春生不能认可这样的想法。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春生低着头,语气冰冷。 安无没有再说话,只是春生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他猛地扒开自己的病号服,猛然发现原本只在自己胸口中部的黑色甲质已经朝着外侧扩散出去一部分…… 春生瞪圆了眼睛。 他早就该明白的,这种能够完全以旁观者的身份直面别人死亡的冷血怪物,从一开始就不会是正派的角色。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1话:笼中虎小记 距离春生的苏醒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虽然他的意志相当清醒,但是春生也没法自证清白。 正如安无所说,他们之间的共生关系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哪怕现在在春生眼里,安无的黑甲已经覆盖到了自己的半边胸口。 这期间,机器人们遵照着研究员和医疗班的指示在隔离病房内来回移动,不停地在春生的身上提取必要的样本,从身体的毛发到血液和脊髓,春生也都咬着牙配合了下来。 坏消息是,这期间,春生的吃喝拉撒都得在这间为恶魔准备的病房中解决。 好消息是,初步的简单化验结果出来后,春生也终于被松开钢锁,可以从床上下地了。 蓝白色的隔离病号服在它眼里像是囚服一般,此刻他正光脚盘腿坐到地上,神色不快地玩着游戏。 “还在耍脾气吗”安无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稍微也和我说说话,真的太无聊了。” 它说话一如既往地带着怪笑,但语气似乎确实是在请求。 但春生并没有理会他,甚至连脑海中闪过的回复都只有寥寥几字—— “为什么” 自从苏醒之后,这一个星期来他反复地问安无这个问题,除此之外拒绝和它的一切沟通,起初他还会因为自己和安无过分深入的思想连接而破功,直到现在他已经完全进入放空的冰山状态。 他问的不是为什么要朝着星冉拔刀,而是为什么自己胸口的这块黑甲出现了面积上的增长。 可结果偏偏就是,对于这件事情,安无三缄其口,像是摆明了和你说自己在你的身体里打坏心思。 他曾是试图想象过,如果黑甲继续在他的身体上扩散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但这种事情如果只凭想象就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把黑甲想成小鬼时期看过的特摄片,只要大喊“铠甲合体”,这块黑甲就能变身成一具拥有超能力的装甲,帮助自己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隔离病房里没有时钟,每日沉浸在游戏中的春生用来记录时间的工具,是游戏里早中晚各会配送一次的特别体力。 从这个星期的经验来看,只要他准点领完体力,通常在他打完第一个副本的时候…… 房间尽头特制的合金钢门缓缓打开,一台小推车机器人拖着今天的午餐走了进来。 “春生先生,感谢您今天的配合,这是为您准备的午餐,祝您生活愉快。” 丽莎温雅的声音透过小机器人身上的音箱传递出来,推车左侧的机械臂缓缓挪动,将一盘精致的盒饭放在了春生面前。 春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仔细地打量着饭盒里的配菜,眉头微微皱起。 “丽莎。” 他尴尬地笑了笑,转过头问道,“为什么……今天没有可乐了啊” “非常抱歉。”丽莎立即回复道,“刚才出来送餐的时候被陈默先生拦住了,他似乎是说顿顿喝可乐对身体不好……” “我已经和他说明这是春生先生您唯一的请求,但最后还是被祝彤小姐换成了特调咖啡。” 春生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挥手示意小机器人可以离开。 “嘁,那个暴躁女。”春生皱着眉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跟着陈默起什么哄啊我还帮她买过酒呢。” 他说着,拆开饭盒,又拧开饭盒里那一小瓶的特调咖啡,准备吃饭。 …… 今天的取样机器人少见地没有动静,或许这对春生来说就意味着对于他的研究分析已经接近尾声。 此刻他仍是盘腿坐在地上,望着手中的试卷神色紧张。 对于从来没上过学的文盲春生来说,他之前是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要以这样奇怪的方式参与考试的。 这也是他这几天日常之一,除了要接受生理上的检查,还要被一张张试题考验心灵。 “这什么鬼题目啊”春生皱着眉头抱怨着,蹩脚地读着题目,“当你想要在一场……宴会中毒……死某一个人,你会在哪里……下毒呢请简要作答……并单明啊不是,阐明理由……” 春生一头雾水地盯着这道题,事实上并不清楚这些测试的意义。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有在配合地作答。他不协调地握着手中的签字笔,用着歪歪捏捏的字迹写到: 在它(划掉)他的餐具里下莓(划掉)毒,因为这样就可以保证他一定吃到毒芍(划掉)药。 “错了。” 看着他歪歪斜斜的字迹和有些不太聪明的答案,安无一语道破盲点地说道:“你为什么就能提前知道他用的是那一套餐具呢” 春生还是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答题。 安无的声音继续在脑海中回荡着,它发出让人感觉有些扭曲的诡异笑声,接着继续说道—— “如果真的要下毒毒死一个人的话,为了达到目的,最保险的办法果然是在所有的药里都下毒” 春生划动的笔尖猛地停住,他瞪大了眼睛,终于还是没能继续保持沉默。 “可其他人呢就算我真的想要毒死某个人了,其他人也是无辜的啊!” “那都是命!你凭什么可以看的这么轻松啊!你这个冷血的寄生虫!” “都说了我不是寄生虫。”安无的语气忽得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目的就是为了毒死那个人的话,只要达到了我的目的的计划就是合格的计划。” “更何况……” “当你的手上已经沾上血的时候,你就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了。到那个时候杀一个和杀一群有什么区别” 春生咬着牙,眼睛瞪得浑圆。 “开什么玩笑啊”他低声地反驳着,脑海中安无的声音不知为何已经开始变得虚弱。 “好痛苦。”它低微的声音回荡在春生的脑海,“他们刚才是不是给你下毒了” 春生猛地看向一旁的垃圾桶,神色凝重。 不对,他明明没有任何的不适。 送来的饭也已经好几天都没换过花样了。 既然如此,说不定是他刚才无意间摄入了什么安无吃不了的东西。 是咖啡吗 春生从垃圾桶中翻出那个小空塑料瓶,脑海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2话:线索 几天前,从昏迷中苏醒的星冉在陈默的护送下回了家,甄好也被转移到了单人设置的7号病房。 祝彤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甄好的床边,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昏迷不醒的甄好。 她完全搞不清楚祝彤突然被恶魔盯上的理由。 照理来说,如果被夺舍的杜翠岚盗走的只是渡鸦保存的异能者名单,完全没有异能反应的甄好应该就不可能在使徒的谋害名单之内。 学校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对方偏偏要选择对甄好下手呢 难道说甄好是渡鸦的成员这种事情已经暴露了吗可是对方明明已经没有任何获取情报的手段了。 难道说渡鸦内部还有别的奸细 不会真的就是春生把 她这样想着,神色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细微的动静将她的思绪一下拽回病房,她猛地转过头,发现甄好正微微扭动着脖子,整张脸像是一张皱纸,看起来极其痛苦。 突如其来的异象一下让祝彤觉得有些慌乱,她将身体凑近,轻轻地在甄好的肩膀上拍了拍。 “甄好妹妹甄好” 她轻声小心地反复呼唤着甄好的名字。 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甄好眉毛微微发颤,紧接着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地睁开了眼,嘴里含糊地发出惊恐地呼声,身体本能地朝着床头后退。 “甄好妹妹,是我。”祝彤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随后尽可能地温柔地安抚甄好道,“已经没事了,这里是渡鸦了。” 惊魂未定的甄好慌张地环顾四周,确认这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她粗重的喘息才渐渐得以平息。 “你没事”祝彤递给甄好一杯水,不安地凝望着甄好,“要不要我现在帮你去叫一下医生” 甄好将头埋得很低,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又如同失神的木偶一般愣愣地摇了摇头。 失去意识前的回忆一瞬间在她的脑海中爆炸开来,惊悚的画面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闪回…… 她又看到了那个长着六对白色羽翼的粉白色肉球,肉球的四周环绕着三圈如同行星带般的纯白丝带,肉球的正中央长着一颗巨大的蓝瞳,翅膀和丝带上则密集的排列着数不胜数的小眼睛。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甄好似乎又一次出现了理智的崩坏,她靠在床头,双腿不自觉地蜷缩,身体也开始不停地颤抖。 她哽咽着伸出手,绝望地握住祝彤,煞白的脸上堆积着的是浓厚的恐惧。 带着呼吸面罩的甄好含糊不清又吞吞吐吐地朝着祝彤说道—— “我……看到了……” 她说着,泪水本能地因为出离的恐慌和悲痛而从眼眶中滑落。 “他……一直就在我……身边……” 祝彤瞪圆了眼睛,错愕地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时间,就连她都觉得有些慌张起来,她攥紧了拳头,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多和我说一点呢……” 甄好听完短暂的愣了愣,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整个人的反应变得更加强烈。 祝彤见状,将双手轻托在甄好两侧的肩膀上,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甄好。” 二人的眼神对视间,祝彤就捕捉到了甄好眼睛中充斥的绝望和无助,甚至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都有被甄好的恐惧感染到。 她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了。 可恶。 在她和陈默赶到之前,这姑娘到底遭遇了什么 “冷静一点,这里已经很安全了,没关系的。”她语气平静地反复安抚着甄好的情绪。 甄好跟从着祝彤的引导反复地做着深呼吸,终于又再次稍稍平复了下来。 她双手抱住膝盖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看着对面墙壁上的挂钟缓缓开口—— …… 甄好的辅导员谢明,是在她入学南湖大的那年入职的新老师,因为为人乐观开朗,善解人意,因而在他的任职期间获得了甄好周围同学们高度的一致好评。而甄好自己,也在这三年间蒙受了谢明许多恩惠。 只是最近的几个月,甄好总觉得谢老师有什么不对劲。身体消瘦得很厉害,看人的眼神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但甄好当初并没有在意,据同专业的传闻来说,谢老师的女朋友得了重病。 那老师大概是因为担忧和高强度的陪护才变成这样的 她当时是这样想的…… 所以即使是面对这样的深夜邀约,本有些犯怵的甄好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她的第六感认为,谢老师绝对不会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只是她从来有想过,在灵验精准的第六感之后,有时候会隐藏着更加惊悚的真相。 时间回退到那天夜里—— 天空中的云雾盖住月牙,校园小径上空无一人。 因为南湖大建校有些年岁,小径上的水泥格子砖已经有些脱色开裂,有的下面甚至出现了坑洞。 如果是雨天,请一定要小心,因为保不齐你脚下平坦的水泥板砖下就埋着一坑水,只要有幸运儿踩上去,它立马就会像爆炸的地雷一般喷射出泥水。 但那晚的天气不错,之前也没有下过雨,所以甄好的脚步很快,毕竟那个时候她已经叫了网约车。 夜晚凉爽的清风从小径旁的公园吹来,树叶被撩拨着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风中还裹藏着桃花的香气。 甄好低着头触动着手机,恍惚间猛地和什么东西相撞。 原本说好明天再谈的谢明出现在甄好的面前,让她一度觉得自己有些花眼。 “谢老师”甄好疑惑地看向他,“您不是说,明天再说吗” “我后来觉得,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所以挂断电话之后还是过来了。”谢明自然地回应着,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来回拧动着脖子发出咔擦声。 甄好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可是老师,我刚才已经打过回公寓的车了……”她僵硬地笑了笑,随后试探地问道,“那您……看该怎么办……” 谢明沉默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 “那要不你就先回去等明天上午我们再说那件事……” “好。”甄好立刻答应下来,随后快步从定在原地的谢明身边绕了过去。 她只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太上来,倒是身体此刻已经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哦对了,甄好。” 忽然间,谢明叫住她。 甄好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紧接着猛吸了一大口凉气。 谢明背对着她,后脑勺上的那团肉却如同橡胶一般被拉得很长,如同长蛇一般在半空中蜿蜒,上面的另一张脸诡异地凝视着她。 surpriseotherfucker—— 顿时,甄好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被这怪异猎奇的所见整的有些短暂地宕机。 “你帮老师一个忙” 谢明后颈上的脸张嘴说出奇怪的话。 周围的路灯忽然开始诡异的来回闪动。 但这也足够了。 灯光闪动的间隙,甄好很快就明白过来,之前她觉得谢老师不对劲的眼神,来自于掠视者对猎物的凝视。 而她也已经看清,在谢明左手的中指靠近手掌的末端,有一道不自然的深紫色印痕……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3话:根本冷静不下来 “但是说不定戒指的主人就是这背后的使徒呢” 徐嘉木那晚在烧烤摊说的话,如今反复地回荡在甄好的脑海中。 瞬间,甄好只感觉思路爆炸开,刺耳的耳鸣声完全占据了她的听感。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平日一直为自己所敬重的辅导员居然就会是那场连环杀人案的背后推手,就是造成如此惨剧的元凶。 此刻,甄好的脑海中,像是有一股电流沿着神经飞快地传递。 迄今为止她所知道的所有关于使徒的情报在这一瞬间便从记忆中被摘取出来。 “那家伙和迄今为止遇到的恶魔都完全不在一个维度,硬要用危险评级来评价的话,我觉得至少要在ss以上……” 透过那天蹲伏天鹰35时春生和自己所说的话,甄好很清晰地认知到了眼前由谢明所化的怪物的危险程度。 说到底,虽然她现在还是手无缚e之力,但也已经是渡鸦的一名合格狩魔人了。 从那天认识春生起,她也已经以第一视角身临其境地参与了数次与恶魔的战斗。 所以她很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跑! 甄好从未感觉自己的运动神经如此发达过,她一条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条腿猛地蹬地,极为流畅地完成了迅速地转身。 来不及挑选路线,她跨开腿,本能地一个箭步便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学校北门冲了过去,留下变成怪物状的谢明一个人立在原地。 但或许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过于不成熟了。 如果按照平均能力来看,a级的南冕32当时的动作就已经快到让她只能捕捉到残影,那ss以上的使徒,真的能让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逃走吗 “还是省下力气” 谢明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扭曲,后颈的那张脸双唇微微开合,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显眼。 但甄好怎么可能听他的呢 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踢到了嗓子眼,稍微再受到些刺激就会把心脏都吐出来。 校门近在眼前了! 她这样想着,忽然间只感觉右脚像是踩空了一脚,紧接着她整个人便因为重心失衡而重重地俯身摔在了地上。 大概是因为之前下雨的时候被某个好运的家伙踩到了雷,水泥格子砖有一格被踩碎,朝内形成一个小的凹陷。 但这不是重点。 是的,生死攸关的时刻,甄好干员却依旧发挥稳定。 好在心脏没有真的吐出来。 顾不得胸口和腹部的疼痛,甄好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情况,发现身后的谢明仍旧是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作为老师的良知被唤醒了,想让她就这么走掉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间才发现身前的地板砖忽然间颤动了几下,紧接着伴随着砖块的碎裂,一头庞然大物猛地破土而出。 甄好被这突然出现的大黑耗子吓了一大跳,又失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的神色慌张惊恐又疑惑,一双瞪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头怪物。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头怪物不管是从五官还是到四肢,都和之前在公寓楼里遇到的那头恶魔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她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只见那猫妖恶魔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沾着鲜红血液的爪子,咧开嘴露出尖牙说道:“是已经感知到我的存在,所以才立刻选择停住脚步吗” 它的话虽然有些含糊,但已经是极为流畅,和甄好那天所遭遇的只会发出猫叫的恶魔完全不同。 “我看不一定。”另外的怪异声音从甄好侧前方的不远处传来。 忽闪的路灯照明下,甄好顺着声音的来源寻索而去,发现那不远处有团空气像是被扭曲一般极不自然。 紧接着那个位置凭空折射出七彩的琉璃色,随后另一头高大的猫妖恶魔慢慢显出了原型。 “只是单纯地运气好摔了一跤而已。”它说着,双手做出丢东西的手上,地面上被激起两声沉闷的响动。 坐在地上的甄好又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这是不久前自己进学校前北门门口的两名值班的保安。他们的额头中央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彻底刺穿,脸上定格的表情惊慌,眼睛还没有合上。 那头恶魔缓缓地走上前,和之前从地里破除而出的那一头并排站在一起。 这或许是最困难的找茬,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它们两头恶魔都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就连毛发的形状以及面部的褶皱都是一比一完全复刻,没有任何区别。 事实上,很多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第一瞬间通常是不会有任何表情的。 甄好现在就是这样,原本惊恐的表情在见到了这对完全相同的双子兄弟之后,像是断掉的弦一般变作了煞白的平静状。 “这到底是……”她坐在地上,转过头注视着后面一动不动的谢明。 虽然之前的任务甄好完全都没能帮上忙,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她对恶魔的接受程度和胆量。 至少现在,她再也不会像之前初次遭遇南冕32那般持续头脑空白身体瘫软。 她的拳头紧攥,身体不停地颤抖,拼命地尝试说服自己冷静。 如果对方是要来取自己命的话,自己刚才摔倒的间隙就足够复活一百遍了。 有了这个想法作为支撑,甄好感觉自己的状况好了很多。 “哦冷静下来了”变成怪物的谢明僵硬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拧过来,用脚后跟面对着甄好朝她走了过来。 “这两头恶魔……到底……” 她颤巍巍地从地面上爬起,鸡皮疙瘩随着谢明的靠近而很快爬满全身,声音有些颤抖。 就这个奇怪的形态和阴间的走路姿势,就算是隔壁恐怖片都不敢这么拍。 “你很失礼啊。”原先从地下破土而出的恶魔用粗壮的长毛大手一把掐住了甄好的脖子,“要叫‘大人’。” “再这样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切了……”它说着,另一只利爪紧紧地贴在甄好的身上。 “够了!” 谢明忽然怒喝一声,那头恶魔的双臂忽然间猛地断裂,如注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涌出来。 甄好落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我说过了她是重要的材料母体,如果到时候我拿到的东西质量出现了问题,你该怎么办” 谢明的后颈阴沉着脸语气冰冷地质问起那头恶魔:“失礼的到底是谁” “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那头猫妖恶魔被这一吼吓得魂飞魄散,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活脱脱又是一个奴才。 “不要介意,老师说过了,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忙……”谢明说着,脑袋忽然一百八十度转换到了人脸的那面,脸上还带着微笑,“想在你身体里拿点东西。” “你要拿……什么……”甄好的拳头紧攥。 “只要抽走你的一管血就可以了。”谢明的人脸笑着,随后又转换成后颈那张猎奇的鬼面,“在那之前,老师也可以帮你解答疑惑……我想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 这什么意思 甄好完全不能理解谢明的行为,一会带着恶魔来追杀自己,一会又说可以给自己解答疑惑。 这是精分 “你是……使徒吗……”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逃脱,甄好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堆怪物的包围中保持冷静。 “是。”谢明的脑袋又转一拳,“我是先驱使徒的第八席,第八先驱-光之使徒:创造者。” “不过我的孩子们一般叫我……‘天使大人’……” “那这……两头恶魔……” 甄好吞吞吐吐地提问着,至少现在来看,顺从谢明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它们啊他们就是的作品啊,是我用我的能力创造出来的,用光凭空创造出来的孩子。”谢明僵硬地笑着,“很不错” “那你为什么要……抽我的血……” “为了……我们伟大的研究……” “研究” “这可不能说了。”谢明的脑袋忽然又拧转过去,脖子里传来骨头的摩擦声,螺旋状的伤口里爆出鲜血。 它用后颈的那张鬼面凶狠地说道,“提问的时间过去了。” 没有丝毫地反抗余地,甄好只看见从谢明后颈生长出来的肉条一口咬进自己的脖颈。 这要怎么保持冷静 这样真的会死的! 艰难维系的从容在这一瞬间破功,甄好惊慌地挣扎着,本能地尖叫起来。 一定要撑住啊! 她反复地告诫自己! 它们三个都不知道的是,刚才短暂的间隙,甄好已经在手腕上的黑色手环上飞快地触动了三下……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4话:一根稻草 「从今天开始,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请马上按下手环上的按钮,一接到消息,我会马上过来帮助你的。」 娄肃的话一遍遍地回荡在甄好的脑海中,成为了她最后时刻支撑意识的唯一的希望。 伴随着剧烈的刺痛,她能感受到谢明后颈伸出的那张脸此刻正如同水蛭一般吸食着自己的鲜血。 刺痛让她的额上冷汗直流,因为血液的不自然流失,她也开始觉得有些晕眩。 吸食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尖牙猛地从甄好的脖颈上撕扯出来,甚至撕下甄好的一小片肉。 甄好沉重地来回喘息,吃痛地咬着牙用力按住不停泵出鲜血的伤口。 她踉跄地站定,一双眼睛惊恐地看向谢明。 如果对方要的只是自己的血,那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走了呢 她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离开,持续喷血的伤口如果在短期内得不到处理,自己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 「那么,谢谢甄好同学的配合呢。」谢明的脖子又拧回正常的人类面,脸上挂着一张渗人的微笑,「接下来……」 「我可以……走了吗……」 甄好颤抖地说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另一只手却已悄悄地开始在腰后摸索。 忽闪的灯光提供的照明条件很糟糕,但却恰恰为甄好提供了机会。 谢明似乎已经从甄好身上转移了注意力,而另外的两头猫妖恶魔又已经在谢明的威压下被震慑住,低着头将目光从甄好身上离得远远的,身体也朝后退出去数米。 甄好的心跳骤然加速。 如果真如春生所说,危险的恶魔们没有任何信誉可言…… 「你在说什么呢」谢明的脑袋诡异地歪扭了一下,「老师还有别的事情要你帮忙呢。」 又是一阵风抚过,这次甄好却只觉得这风阴冷非常。 树叶的沙沙声中,谢明如同乘风一般缓缓地从地面上飘浮起来。 在甄好的视野中,他整个人就将空中的那轮月牙遮盖住,一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金光。 「不如替老师检验一下这次的作品的强度」 他的人面扭曲的张着嘴,后颈的鬼面又发出诡异的笑声。 「你们,可以动手了。」谢明后颈的鬼面注视着地面上虔诚跪地的两头恶魔,用舌头舔舐掉尖牙上沾满的鲜血,「饱餐一顿这个人类,是隐藏的异能者,单从鲜美程度来说,比一般异能者要诱人的多。」 两头恶魔像是接到命令重新启动的待机机械一般,停住的尾巴重新开始缓慢地扫动,暗淡的眼神一下子又闪烁起掠食者的光亮。 先前被爆断双臂的恶魔的伤口立刻如同蠕虫一般蠕动,紧接着两条崭新的粉嫩色手臂就从伤口截面生长出来,只用了不钟的时间,那对手臂便已达到了原来的尺寸,并且开始长出黑灰色的长毛。 它们并排地缓缓走向甄好,一时间,甄好只感觉自己的心瞬间跌落到了恐惧深渊的谷底。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绝对会死掉的! 但是如果现在就动手,也绝对跑不掉! 她的内心这样反复地挣扎着,颤抖地站在原地,凭借着意志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着想要逃离的双腿。 她深知自己并没有什么准头,也没有多余的试错机会,要想创造出从这两头恶魔的手中逃命的空间,就唯有将行动的风险降到最小。 「鲜美的……异能者心脏……」两头恶魔异口同声地说着,紧接着各自抬起一条手臂,朝着甄好挥出了足有她人那么大的拳头。 甄好瞪大了眼睛,瞳孔中那粗壮的拳头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伴随着一声远在谢明意料之外的爆炸声,与忽然间异常降温的空气,恶魔们的拳头瞬间被绽放的冰莲花冰结。 从渡鸦改换目的地来到学校赴约之前,她是计划参与今晚的狩猎活动的。 所幸她一直有提前准备的习惯,身上凑巧还带着几件从武器库带过来的特制武器。 冰莲巨大的重量对于恶魔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问题,因为手腕和拳头被一齐瞬间冻住,脆化的手腕因为再也承受不住拳头的重量而断裂开。 反观甄好,明明冰结弹丸是在她的身前爆炸,却只是在鞋尖的部分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瞪圆了眼睛,咬着牙猛地飞快转过身,随后又折返朝着东方跑去。 甄好本以为白天时和春生在模拟街区训练场的训练,最后完全是以女干商春生惯用的行骗手段贯穿全程,却没有想到,当自己真正身陷危机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春生当时和自己说过的话。 「我觉得,就你这种天赋的,说实话要在短期内学会我的的战斗技巧基本没可能。」记忆中,春生低着头无奈地说道,「但是我想,或许你有更适合战斗方式……」 完全信服于自己的强运,并且将它作为自己的固有能力去活用。 甄好这样想着,恍惚间已经跑出去十几米。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就可以从中逃脱,毕竟之前她所遭遇的恶魔就已经差点能够追上她。 恶魔们被甄好着突如其来的反击震得有些失神,事实上最开始它们二者都认为眼前这个已经连站稳的困难的女人,充其量只不过是会叫喊的食物,却没想到她居然还能策划出这样的计划。 「哦」谢阳漂浮在空中,如同完全的旁观者一般漠然地注视着最后关头仍在奋力挣扎的甄好,「不过只是进入渡鸦不到一个月,心理素质已经变强了这么多吗」 恶魔们的拳头飞快地再生恢复完好如初,它们发出愤怒地嘶吼声,四脚着地地对甄好展开了追击。 与之前公寓楼所遭遇的那一头恶魔不同,这次的二者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要在之前那头恶魔之上。 虽然甄好早就做好了会被追上的准备…… 但她从来没想到,从恶魔们起步到越到自己的身前包夹自己,不过只是眨眼寥寥几瞬。 长毛巨兽们咧开嘴露出尖牙,发出凶狠地叫声,随即只是一个对眼,便立刻朝着甄好扑了过去。 甄好手中紧握着另一颗红色的爆裂弹丸。 没办法了。 她咬着牙,闭上眼睛将这颗弹丸朝着身后扑来的恶魔丢了出去。 弹丸不出所料地没有命中,但爆炸开的能量波已经足够捕捉到那头腾空的恶魔。 瞬间爆发开的巨大推力将它猛地朝前推出去,越过甄好和另一边扑来的恶魔迎面相撞。 而甄好也被卷入爆炸的能量中,她被猛地推出去数米,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强运只是产生有利于她的结果,但没有办法改变客观物理规律。 甄好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被炸伤的后背贴到了粗糙的水泥面上。 剧烈的疼痛将她吞食,她的脑袋也在刚才的翻滚中被砸破,成股流出鲜血。 顶着天旋地转地视野,甄好咬着牙不断发出沉闷的嗯声,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 得快点跑开,转移到容易隐蔽身形的小树林里去。 她这样想着,头顶一道漆黑色的残影划过。 一头恶魔屈膝降落在她的面前,水泥面被重踏出轻微地裂痕。 「别想逃哦。」 它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 一瞬间,甄好只感右颊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划过。 是眼泪。 怎么这样 她彻底绝望了。 自己明明已经豁出性命拼尽全力了,为什么会连一点点作用都没有。 她颤抖着吸着气,恍惚间,她看到面前的那头怪物的背后不知何时张开了一团金色的闪光……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5话:金色闪光 娄肃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斗篷,从金黄色的闪光中现身,凌空一记回旋踢重重地落在恶魔的侧腰上。 他的身上传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和引擎声,小腿后面的喷射出白色的雾气,伴随着娄肃发出沉闷的喝声,恶魔竟然被他的重踢推动着直朝着侧面飞去,重重地砸在了右侧的墙壁上。 来不及解释,他平稳地落到地上,一把抱起伤势已经极为严重的甄好,压低重心微微屈膝。 又是一阵喷涌的雾气,娄肃的双腿再次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如同脱手的迅箭一般朝着东方弹射而去。 剧烈的颠簸让失血过多的甄好还勉强保存着微弱地意识,她虚弱地半睁着一只眼睛,被云雾遮掩的熹微月光下,娄肃的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甄好小姐。”他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前方,“请一定撑住,后续的增援马上就到了。” 甄好缓缓地转动着眼珠,发紫的嘴唇微微颤动: “娄肃……先生……” 她颈部的伤口依旧流血不止,声音也已经是极度微弱。 虽然身体状况依旧很糟糕,但在见到娄肃真的如约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颤栗的心变得安定了些。 娄肃的判断和甄好一样,他抱着甄好飞快地奔入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在深处的一棵树后停下了脚步。 南湖大的小树林有更加官方的名字。因为其中的树木种类多为常青树,一年四季都透露出盎然的生机,因而被命名为“茂生园”。 茂生园虽然只有一张门供行人游客出入,但其中却满是枝繁叶茂的高树,并且树木之间间隙极小,圆间也只有几条狭窄的鹅卵石过道。 这样狭窄密集、高数丛生的环境对于娄肃和甄好而言并无什么不妥,但对于身后穷追不舍的恶魔们来说,它们却会因为过分高大的体型而难以伸展身体,无论是攻击还是移动都会受到很大限制。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地树木香气,混杂着土壤的清新味道一齐流入甄好的鼻腔。 微弱的皎洁白光透过密集的树叶照射下来,甄好靠着身后高大的香樟树,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坐在斑驳的月光中。 娄肃站在她的面前,动作飞快地从斗篷里摸出来一根粗大的玻璃管。 “可能会有点疼,请稍微忍耐一下。” 他嘴上说着,小心翼翼地按住甄好的脑袋,将她脖子上的伤口完全撕开。 甄好咬着牙,粗重地喘息着,看着娄肃颤抖着将那根玻璃管末端的小针头扎入自己伤口处的皮肉中。 伴随着一阵凉意,比刚才还要剧烈的刺痛从伤口传来,甄好呲牙不停地吸着气,瞪大了眼睛吃痛地尝试着调整着呼吸。 玻璃罐中透明色的胶状物体从针管中缓缓打到甄好的伤口上,渐渐地,在冰冷的胶状物体的中和下,伤口的痛感逐渐变得舒缓,直到最后完全恢复正常。 甄好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原本被啃下的那块肉现在被透明色的凝胶填充,伤口处喷涌不止的血也随即渐渐止住。 “这是” “这是渡鸦医疗班在前线用的阿尔法凝胶。”娄肃将玻璃管丢到地上,随即又掏出来两筒新的细小针管。 他将针管上盖住针头的塑胶帽摘掉,轻轻地推动了活塞芯杆,尖锐的针头末端飙出几条细小的水线。 “能够以胶质形状多变的特性快速止血止痛,在危险伤口的应急处理中有非常卓越显着的功效。” 如同背书一般,娄肃详细地和甄好解释着。 随后他蹲下身,又缓缓安抚甄好道:“甄好小姐,接下来我要给你打一针肾上腺素,这之后你的状况应该会得到好转……” “我们藏身的这个地方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被动地等待增援是不行的。” 他瞪圆了眼睛注视着甄好,甄好却恍惚间察觉到他的眼睛在不停地颤抖。 娄肃也在害怕。 作为level-5的高级干员,他非常清楚此刻正在着园中不停追索着二人的恶魔远不是上次在公寓楼中遭遇的那种程度。 而他作为高级干员的从容冷静,或许也只是对于自己有颇高把握的时候。 “那……娄肃先生……” “在那之前,我会拖住他们的。”娄肃将针头扎入甄好的大腿,另一根刺入自己的大臂。 肾上腺素缓缓流入身体,他将注射完的针管丢到一边,随后颤抖地攥紧了拳头。 “甄好小姐待在这里就好,我会保护好你的。” 丢下这句话,娄肃一把扯掉了斗篷,盖在甄好的身上,随后义无反顾地朝着前方走去。 甄好只感觉面前抚过一阵风,她坐在原地,颤抖着转过脑袋注视着娄肃的背影。 他的身上似乎穿戴着一层特殊的外骨骼甲,而她在这之前也见到过一次。 那还是在见习干员的时候,出发执行任务前,春生带她去渡鸦的装备库挑选趁手的装备。 和娄肃身上那套一模一样的外骨骼甲就挂在其中一面墙上最为显眼的位置。 当时她对于这种能够强化身体机能的装备很感兴趣,刚刚提出想法就立马被春生驳回。 原来这外骨骼甲虽然效果显着力量强大,却因为会突破人身体的极限而给关节和肌肉带来很大的负担,因而存在相当大的负荷,非但不能长时间使用,而且对于使用者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 而现在,娄肃正穿着这样的外骨骼甲。 它通体漆黑,以背部的燃料为核心,藉由液体管和齿轮覆盖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关节,而在他的肩部和手腕处,外骨骼甲正闪烁着运作正常的信号灯。 甄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长大了嘴巴倒吸一口凉气。 娄肃本可以穿上隐蔽的斗篷作战,刚才却选择将自己隐蔽起来。 而那些闪烁的灯光,在脱离了斗篷的遮盖之后则成了最显眼的自杀信号。 他是故意的。 …… 不远处的树丛中,娄肃正紧贴着树干,隐匿在大树顶部的枝干上。 他屏住呼吸,用余光谨慎地瞥见那两头恶魔正从入口进来,追随着他们残存的气味朝着茂生园的深处走去。 娄肃低着头检查好了装备,在它们接近到自己预想的攻击距离内的一瞬间,猛地蹬树,在反冲力的作用下螺旋着从树上跳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后方的那头恶魔的脖颈,猛地按动了外骨骼甲右手掌心的按钮。 一柄锐利的钢刀瞬间从小臂下的位置弹射出来,并且闪烁出幽蓝色的光亮。 刹那间,娄肃带着一柄致命的高分子刃从空中如同忍者一般下落,径直落在了恶魔的身上。 如同薄纸一般,恶魔的脖子一瞬间就被娄肃猛地刺穿。 异色的蓝色血液如泵泉般喷涌出来,身后的恶魔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娄肃的重量和劲力的双重压迫下倒在了地上。 它发出刺耳的叫声,一只大手猛地掐住了娄肃。 “在这里。” 它大喊着,身后的恶魔捕捉到动静猛地朝着娄肃挥出一拳。 娄肃咬紧牙关,瞬间化作一团金黄色的光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眼看着自己的攻击目标忽然消失,挥拳的恶魔难以置信地低吼着。 紧接着,一颗深红色的弹丸从侧面的树林中朝着它们飞来。 站立着的恶魔飞快地规避了伤害,刚才被偷袭得手的那只却只能被爆裂开的能量吞食。 它发出痛苦地低语声,另一边的恶魔只是耳朵动了动。 紧接着,它便化作残影一般朝着弹丸来的方向冲去。 它粗暴地从粗壮的树木中卡过,如同感受不到痛苦的疯狗一般径直冲向娄肃。 娄肃的外骨骼甲又发出卡卡的响声,他立在原地,面色沉重地看着这团黑色的残影。 他高举起手中的分子刃,朝着迎面而来的怪物挥出了沉重的一刀。 刀刃触碰到恶魔的一瞬间,娄肃只感觉像是砍到了最坚硬的钻石上,被狠狠地弹开。 恶魔沉重又巨大的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直接将他击退出去数十米。 娄肃重摔在地上,外骨骼甲的指示灯闪烁过一瞬的橙黄。 “让我想想……”那恶魔低语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格外耀眼。 它诡异地歪着脑袋,动作也变得机械起来。 “异能者娄肃……也是渡鸦的干员……level-5的高级医疗班干员……编号agnello-349……” 恶魔如同机械一般僵硬地念着关于娄肃的一切,似乎全都是异能者名单上的信息。 “代号是‘金色的闪光’……” 念完这一句,恶魔的动作和语气忽得又变得正常起来。 它攥紧了粗大的拳头,露出狰狞地笑容。 “加——餐了——” 它暴戾地嘶吼着,猛地冲向了娄肃。 ———————— 最后两天有点摆,是因为课程设计和实验太多了,顺带认真地整理了一下后续的剧情,之后更新会恢复的。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6话:搏斗 娄肃的胸口传来阵阵剧痛。 刚才的重拳劲道大的夸张,哪怕有外骨骼甲帮助着化解冲击力,也仍旧对娄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他忽得觉得胸闷,呼吸因而变得困难起来。 恶魔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朝着他猛扑过来。 没有办法了。 娄肃心里这样想着,于是咬着牙再次发动了异能。 他再次化作光点消失在恶魔面前,恶魔落空的攻击猛地落在他身后的树干上,竟然直接在水桶粗细的树干上留下来深沉的裂痕,整棵树因而摇摇欲坠差点折断。 这一次娄肃的运气似乎不错,他被随即传送到恶魔侧后方的上层枝干上,一个完全出于那头恶魔视野盲区的位置。 他咬着牙,强忍着胸口的剧痛,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合适的对策。 娄肃的异能“瞬一闪”,本质上是能够将自己的身体暂时与平行的镜像空间相连接的空间转换能力。他并不是在已知的空间中进行瞬间跃迁,而是以镜像空间为中转站,将自己和协同者暂时随机地送入其中的每一处地点,然后再送达现实空间中的对应位置。 虽然理论上单次使用的效果和在现实空间中的瞬间移动完全相同,但实际使用中二者就立即出现了实质性的差别。 被作为中转站的镜像空间的存在,凭依于娄肃的精神力量,而在进行单次的传送之后,为了避免空间的紊乱,镜像空间中的位置点及其周围就会在短期内进入无法被使用的状态。 也就是说,随着娄肃的瞬一闪使用次数的增加,最后留给他的走位空间只会越来越小。 而与之对应的,倘若在一段时间内连续使用瞬一闪,异能所带给他的精神力和能量的负荷也会逐渐增大。 乍一看,娄肃的异能因为其所拥有的绝对机动力而显得格外强大,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或许这份力量并没有达到预期的高度。 甚至可以说有些鸡肋。 明明是用来拉扯的能力,却极度不擅长持久战。 最要命的是,这些明细都被一五一十地记录在了渡鸦的异能者名单中。 换而言之,对方对于娄肃的缺点同样了如指掌…… 只得片刻休息之后,娄肃便瞬间察觉到后方传来了异样的动静。 密集的黑色箭雨从他身后的地面上攒射出来。 方才被娄肃刺穿喉咙的恶魔此刻竟然又恢复了原状,它发出愤怒的嘶吼声,在弹射出黑箭之后便瞬间朝着树上的娄肃猛跃而去。 两只巨大的利爪在半空中卷起一阵如镰般的刃风,枝干末端细小的树枝瞬间就被切得粉碎。 娄肃瞪圆了眼睛,左手的无名指弯曲,按动了掌心的按钮。 瞬间,自娄肃左手前臂下的外骨骼甲里猛地弹出几根黑色的钢制骨架,紧接着外骨骼甲的后背部分喷射出熊熊蒸汽,骨架瞬间被一阵绿白色的能量填充。 娄肃一只手支撑着刚激发的能量盾,另一只手控制着锐利的分子刃。 他皱着眉头面色沉重地注视着朝着自己袭来的恶魔和箭雨,义无反顾地将能量盾推了出去。 能量盾猛地扩散成足有五平的巨壁,将先一步到来的箭雨滴水不漏地接下。 紧接着能量护盾猛地收缩会原来的大小,娄肃因而得以移动。 他坚定地朝前挺进了几步,身上的外骨骼甲齿轮拧动。 娄肃以一个并不逊色于这两头恶魔的速度和力量,将左手带动着能量盾猛击出去。 坚硬又沉重的能量盾猛叩在恶魔的腰腹,打得恶魔猛地吐出一口粘稠的口水。 外骨骼甲的引擎猛地发出轰鸣声,娄肃怒吼着,带着恶魔夸张的重量,左臂艰难地做出一个逆时针的回旋。 恶魔被能量盾挟带着被娄肃一把甩回了地上,四面朝天的在空中极速下落。 它立即尝试用尾巴和腰腹的力量调整体位,可娄肃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间隙。 顾不得左臂的疼痛,娄肃果断地也从枝干上一跃而下,右前臂下的分子刃猛地闪烁起剧烈的蓝。 这次一定要瞄准。 他心里这样想着,一双眼睛怒目地锁定在恶魔的心口。齿轮卡动的声响间,娄肃将右拳缓缓朝这后方收紧,心里反复默念着时机。 他要在最后的一瞬间出手,确保分子刃精准地完全贯穿恶魔的心脏,紧接着就要趁势尽可能地破坏它的脊柱和脑袋。 只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对它造成过量的伤害的话,它就来不及再生了。 他的呼吸和心跳声一齐变得沉重,视野中下坠的恶魔与自己的距离也在飞快缩短。 3…… 2…… 1…… 就是现在! 他短促地闷喝一声,发光的能量分子刃被一举刺向恶魔的心口。 恶魔立刻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并且开始剧烈地挣扎。 得手了。 但还没有完全结束。 他这样想着,左手无名指缓缓触动,能量盾瞬间被收回,而他也一把朝着下坠的恶魔伸出了手。 他粗暴的一把薅起恶魔颈部覆盖的还带着血的毛发,将它的身体猛地拉近,又飞快地从贯穿的心口拔出利刃,紧接着只见空中扫过一道湛蓝色的圆弧,四周被震落飘零的落叶瞬间便被斩断。 恶魔的头颅被娄肃精准地从眼睛的水平位置一刀展开,另一种粉色的液体从颅中倾倒出来,与恶魔胸口的喷涌的蓝色鲜血交融在一起。 紧接着娄肃又反方向出刀挥向恶魔的脖子。 去死啊! 娄肃的心底如是狂吼着,咬着牙砍向了恶魔的脖子。 另一股劲力从侧面截停了娄肃,不但将他的动作打断,更是一拳将他砸到了侧面的树上。 沉重的碰撞让巨树猛地颤抖,就连地面也被波及着微微震动,园中远处的飞鸟也一下忽得从树上飞离开。 坚韧的枝干刺伤了娄肃后背未被外骨骼甲保护的部分,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紧贴着树干朝下坠落,沿途留下两条并不明显的细小血线。 他咬着牙,愤怒地注视着另一头从侧面偷袭自己的恶魔。 果然,如果只有强韧的身体,在同恶魔的实战中还是远远不够。 他太专注于方才被自己刺穿喉咙的那只恶魔,以至于在下坠进行猛攻的过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头恶魔已经沿着树爬了上去。 娄肃无力地摔落在地上,看着被自己破开头颅的恶魔在同伴的身后彻底失去了动静。 这样的话,至少已经干掉了一头。 娄肃这样想着,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 方才胸口又一次被迫接下了恶魔的重击,熟知医律的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胸骨已经被打断。 而他的身体似乎也已经走到了不太能继续承受外骨骼甲的边缘。 “那是什么装备。”那恶魔缓缓地走向娄肃,咧开嘴露出狰狞的尖牙,“居然可以让身体得到这样幅度的强化……” “要是让天使大人也造出一批的话……”它说着,右前臂的毛发螺旋着朝着前方生长硬化,逐渐变成一柱漆黑的锐利刺枪。 恶魔举起尖枪,猛地朝着娄肃冲了过去。 肾上腺素的效果已经开始消散,靠在树干前的娄肃此刻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看起来连轻微的运动都已经很艰难。 漆黑的长枪猛地刺向娄肃,而他只是坐在原地瞪着眼睛注视着飞快靠近自己的恶魔。 在额头被刺穿的最后一瞬间,娄肃咬着牙化作金光消失不见。 刺枪扎在了树干上,硬生生地直接将粗准的树干捅穿。 “又跑掉了吗”恶魔拔出刺枪立在原地冷哼一声,语气果然是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你的身上已经沾满汗臭和血腥了……”它扭头看向园林伸出,“你跑得掉吗” 娄肃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巨树后面传来异响。 “娄肃……先生……”甄好虚弱地张口说着,看起来她这边的药效也快过期,“结束……了吗……” 娄肃的动作凝固住。 最糟糕的落点出现了。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7话:胆小者的驻足 娄肃好不容易支撑到现在的情绪像是在这一刻崩溃决堤。 他低垂着脑袋瘫坐在地上,眼中的神色也不知何时从刚离开这里时的些许恐慌变作了绝望。 作为一名需要救治病患的医生来说,谨慎客观也许是一项不可多得的好品质。但倘若那个人碰巧还需要和远超人类理解的怪物打交道的话,那或许就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了。 对于情况的现状评估,娄肃往往有很清楚的认知,尤其是在他经历过刚才的实践之后。 起初他觉得那两头恶魔或许确实有些实力,但要是自己也竭尽全力的话,或许要想带着甄好全身而退也并不是不可能。 但刚才短暂的交手让他彻底改变了注意,自己豁出性命才勉强消灭掉一头,在各种因素的加持下,最后留给他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 一切都完了。 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现在这般状况已然是穷途末路。这之后别说是保护甄好了,估计他们二人都只会死在追来的那头恶魔的手中。 况且自己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那头死掉恶魔的鲜血,如此刺鼻的血腥味下,他们被后面追索的恶魔发现也只会是时间问题。 娄肃清楚地认清了时局,在不止之后的增援何时能够抵达的情况下,此刻在他的脑子里连一个可能得生的行动方案都没有。 相反,当下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回放的,只有他幻想中自己被追来的恶魔杀死的骇人死状。 他感觉自己会被那头恶魔一把握住,最后活活捏死,就连眼珠都会如同弹射一般从眶中被挤压出来。 娄肃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身体也渐渐开始颤抖。 熟悉的感觉瞬间从深埋的心底猛地传递到全身,他颤抖着缓缓从地面上爬起,身体似乎本能地想要往身后的地方走去。 刹那间,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脱离的大脑的控制,明明脑海中没有任何想法和命令,可视野中他却看见自己朝着原来的后方迈出了一大步。 明明在那之前,自己的身体已经连动一下都觉得剧痛困难。 强大的既视感如同电流一般刺入他的脑海中,再睁开眼时,他就发现自己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青枫市的那片人间炼狱中。 他又看见了满地的渡鸦干员尸体,又看见了那团从鲜血淋漓的腹部被拉出的赤红长龙。 恍惚间,他的步频越来越快,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甄好的面前,并且完全无视了她。 “娄肃……先生……” 甄好的身上盖着娄肃出发前脱给她的黑斗篷,她蜷缩着靠在树下,看着娄肃的背影,再次虚弱地唤出了声。 轻柔低微的声音流入娄肃的耳朵中,一瞬间,娄肃的眼前只闪烁过那天黄昏和甄好分别前,她那如白兰般耀眼的笑容。 燃烧在娄肃视野中的山火忽然熄灭,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和残肢断臂也瞬间消失不见。 娄肃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猛地转过身,强撑着身体快要散架的剧痛冲到了甄好的面前,借助着外骨骼甲的力量再次将甄好抱了起来。 “我们得尽快转移了,甄好小姐。” 娄肃的眼神又稍稍坚定了些,他咬着牙,单睁着一只眼防止冷汗浸入。 “要撑住,增援马上就来了。” 他小声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抚甄好还是说给自己听。 忽然间,后方传来强风过境的猛烈动静。 娄肃的眉头紧皱,猛地从地上纵身一跃,躲过了后方的恶魔凌厉的扑击。 他抱着甄好落在了上方另一棵树的枝干上,左腿的膝盖瞬间传来触电般的痛感。 当身体的承受力无以为继,继续勉强使用外骨骼甲赋予的速力带来的后果无异于自断身骨。 “哼”攻击再次扑空的恶魔低着头凝视着右臂末端的那柄尖枪,自言自语地说着,“还以为能够再逼出你一次闪现的机会的。” 娄肃轻轻地将甄好放了下来,尽可能地让她能够以一个舒服地姿势待在安全的地方。 随后他沉默着一言不发,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他其实很想像春生那样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因为恐慌而说不出话。 无限接近于零,至少还有最后可怜的数十位小数点。 可如果就在这里放弃的话,就真的什么都不会有了。 他这样想着,用意志力强迫着自己遏制住心中的恐惧。 身上的外骨骼甲微微作响,娄肃屈膝平稳地降落在地上,蒸汽伴随着降落引起的小风弥漫开。 “明明已经很害怕了。”那头恶魔咧开嘴,转动着眼珠瞥向正坐在树杈上的甄好,“等我把你那件滑稽的东西扯下来,我就要约过你直接把那个女人吃了。” “隐藏的异能者……吃一颗可以抵上一百颗了……”它闪着光的眼珠转动回到了娄肃的身上,紧接着便毫无征兆地朝着娄肃发动了攻击。 娄肃站在原地,再次张开了外骨骼甲配备的高分子刃。 既然这样…… 恶魔飞快地高速移动在视觉上甚至造成了分身的假象,移动带动的风甚至激起了树叶不间断的摩擦声。 “你已经到极限了”恶魔低语着,朝着娄肃刺出了自己右臂的尖枪。 “把你闪现给我交了!”它尖叫着,抄起手部比娄肃的脑袋还要大的尖枪刺向他。 娄肃爆发出一声沉闷的断喝,坚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进攻的抵抗,也没有闪躲的周旋。 但恶魔大概也没有想到站着不动或许不只是娄肃的战术,更多地是他的双腿已经很难在支撑身体做出高速的运动了。 他就站在那里,低吼着面对着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的恶魔。 就是现在! 他按动了左手的另一个按钮,左手小臂下的分子刃突然便如同箭矢一般弹射出去,精准地贯穿了恶魔的心口。 鲜红色和鲜蓝色的鲜血一齐喷涌出来。 恶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娄肃。 它本以为,娄肃会再次使用瞬一闪的传送能力脱身,本想等到他真的精疲力竭时再寻找机会,却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类这回从一开始就没有做闪避的打算。 它右手的尖刺刺穿了娄肃的外骨骼甲并且刺入了娄肃的身体,却被娄肃的另一只手死命的扼住,这才让他避免了被刺穿身体当场毙命的厄运。 娄肃咬着牙,眼睛瞪得浑圆,眼神颤抖,右手的手掌和虎口渗出血。 他的呼吸沉重,左手颤抖着再次按动了掌心的按钮。 外骨骼甲的右手手臂部分闪烁起橙黄色的威光,弹射出的分子刃在钢索的牵引下猛地转向,从侧面一击扎入了恶魔的脑袋。 恶魔的眼睛猛地瞪大,随后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声。 娄肃能感觉到拼命支撑着的右手所受的力量开始逐渐减小。 结束了吗 他强撑着剧痛缓缓地后退,将自己从那柄恐怖的黑色刺枪中抽了出来。 分子刃缩回到外骨骼甲中,那头恶魔也如同失去控制的傀儡一般失神地倒了下去。 娄肃咬着牙,整个人快要昏厥过去。 他的只感觉自己的伤口正如同喷泉一般朝着外面涌出鲜血,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原来甄好小姐之前是这样的感受吗真是太可怜了。 他这样想着,颤抖着按动了肩膀上的另一个按钮。 又一管阿尔法凝胶从外骨骼甲最坚硬的胸部装甲中弹射出来。 幸好……出发之前多带了一管…… 看……谨慎客观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这样想着,闭着眼睛颤抖着将凝胶注入自己的伤口。 恍惚间,他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掠过。 是幻觉 他如是解释着,恍惚间却听到一个扭曲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勇者搭救公主,这样的故事看到这里就够了……”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8话:软弱者的挣扎 坐在地上的娄肃,原本稍稍放松下来的神经在这一秒又猛地紧张起来。 他睁开眼,惊愕地发现在头顶的上空中,正飘浮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他见过,在他刚刚赶来搭救甄好时,这怪异的男人就曾出现在附近。 但那是,他亲眼见到了自己救走甄好之后仍旧保持着毫无作为的状态,这之后也没有什么动静,以至于在娄肃刚才疲于应对那两头恶魔时甚至忘记了那个家伙的存在。 那是什么是拥有变身能力的畸形恶魔吗 他注视着那怪异的男人,看着他后颈出生长出来的那一长条诡异的蚯蚓状肉块,看着肉块上长着的那张狰狞的鬼面。 “即使自己害怕成那个样子,也还是选择压制恐惧来保护甄好吗”谢明抱着胸在空中如同呼吸律动般微微上下,一针见血地道破了娄肃刚才的行动状态,“不过,如果只是这种强行强迫身体动起来的勇敢,真的会有那么坚固吗” 那肉块拧动着,狰狞的鬼面眼睛发着光。 它说着奇怪的话,恍惚间娄肃猛地察觉到刚才被自己打到的恶魔的尸体忽然间开始缩小,最后渐渐化作四散开的光子,一股脑地朝着男人的位置飞去。 伴随着光子的流逝,四周的树木花草也如同被吸收一般,脆化崩塌最后解离,最后只化作一堆焦黑色的粉尘。 “这” 娄肃惊愕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难以想象方才还林立着树木长着花草的一片小树林就这么被男人莫名其妙地掏去一个洞,变成一片光秃秃的焦土。 “娄肃先生!” 甄好用虚弱地声音发出惊叫声,从足有七八米高的高空跌落下来。 娄肃自然地想去接下她,却被双腿膝盖间激发的刺痛猛地打断了动作。 原来是这样。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的双腿已经在刚才的搏斗中彻底报废了。 没有任何防护,甄好就这么做着自由落体,一屁股坠落下来。 …… 或许是强运产生的缘故,甄好最终头朝上地掉落在一处松软的沙丘上,只是受了点轻伤。 娄肃如释重负般地松下一口气。 但飘浮在空中的谢明却并不打算让他这一口气松的太多了。 被聚集的光子在他的手中被搓成一个白球,如同橡皮泥一般,谢明将这个白球随意地拉扯了两下,最后便一把将它丢到了地上。 “既然是特殊情况,就不能要求美观了。”他阴冷地抛出一句话,飘浮的身体忽然朝着上方抬升了几步。 “接下来,就让我的新作品来彻底抹杀掉这点可能性” 谢明说着,伸出左手食指,将一束诡异的光线投射到了那团泥状的恶心物体上。 忽然间,那团泥巴开始诡异地蠕动起来,伴随着几声让人发毛的猫叫声,那团白泥忽然间开始膨胀。 微弱的月光下,它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恢复成原来两头恶魔那般的身高。 一瞬间,娄肃感觉好像时间都静止住了,他倒吸了一大口凉气,难以相信瞳孔中的生物真实存在。 这已经不能用猎奇和诡异来形容,放眼整个神州上下五千年的词汇中都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 这头怪物像是一团被缝合的肉泥,它通体呈粉嫩的肉芽色,全身上下满是针线结合拼接的痕迹。被削开的脑袋长在肉泥下面,缺口处却被用一只大脚填充,四只眼睛一只被安置在肉你的顶部,另外三只则在肉瘤正面的中央拼成一个三角形,中间颇为恶趣味地被接上了一根…… 实在要用一句话来精辟的形容的话,那便是—— 这绝不可能是碳基生物能够拥有的造型。 那滩粉红色的肉泥朝着娄肃爬行了几步,侧面的一只断手掌心的大嘴微弱的开合,锐利的尖牙发出如锯齿般的摩擦声,三角形的复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娄肃。 即使腿已经动不了,娄肃还是本能地将背朝着后方靠了几下。 这样的家伙已经完全脱离了恶魔的范畴啊! 他咽下一口口水,身体又开始了不住地颤抖,呼吸也跟从着变得急促,胸腔内的心脏更是发出如地震般的剧烈跳动声。 他只感觉身体上的所有感觉好像一瞬间都从身体中被抽离出来,就连已经不动弹的膝盖都开始跟随着一齐战栗。 随着谢明发出一声断喝,那滩肉泥才停下脚步。 “你是叫,金色的闪光是” 飘浮在空中的谢明后颈的鬼面缓缓开口,“虽然你闯进来废掉了我的两个作品,但是看在你给我上演了这么一出好剧之外,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鬼面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的目标只有甄好而已。” “如果你放弃保护她,我可以放你一马。” “但是,如果你执意保护她的话,作为你勇气的肯定,我也不介意让这临时作品和你练练。” “但我劝你不要太冲动,虽然它看着不怎么美观,但是能力差不多是之前那两个家伙的两倍哦” “而且……”来回切换着人鬼两面的谢明,脖子被彻底拧断,头颅在喷涌的鲜血下飘浮起来,诡异地注视着地上的娄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体力和身体都已经在透支的极限了” “那种瞬间移动的小把戏……是不是最多只能再用一次了” 娄肃猛地愣住了。 绝望的洪流忽然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原来这个诡异的怪物自一开始就把自己完全看穿,之所以一直不出手,也只是为了欣赏好戏。 如果自己和对方之间本来就有不可逾越的差距,那这场战斗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无限接近于零。 而是直接等于零。 他看着那滩在自己面前缓缓蠕动的肉泥,正握紧的手忽然间本能地松开了。 那管空掉的凝胶管过落在地上,激起清脆的响声。 都完了。 一切都完了。 真的没办法救出甄好小姐了吗 自己或许注定救不出甄好。 既然如此,要不要选择活下去呢 娄肃抬起的脑袋渐渐低垂下来,他将头别到一边,好像这样就可以彻底逃避所有问题。 他瞬间就理解了那人最开始说的怪话,或许真的如他所说那般…… 那种强行强迫身体动起来的勇敢并不坚固,或许说连勇敢二字都算不上。 或许自己本来就从未拥有过勇敢,刚才的行动也不过是自己在面对恐惧时用来麻痹自己的行为。 “看起来已经给出答案了呢。” 谢明冷哼一声,那滩肉泥猛地朝着甄好缓缓地爬去,分隔在不同位置的嘴里还发出诡异的叫声。 甄好本能地想要逃跑,那滩肉泥的体内却忽然射出万千箭雨,硬生生地刺穿了甄好的小腿,将她整个人钉在了地面上。 剧烈的疼痛、生死关头的恐惧,让甄好一瞬间有些发懵,刺耳的耳鸣和逐渐靠近的肉泥,第一时间,她脸色煞白面无表情。 肉泥咧开一张嘴,从中猛地伸出一只粗壮的大手,一把将她捏住抬了起来。 剧痛仿佛将甄好重新唤醒,她尖叫着哽咽,小腿流出鲜血,不停地挥动着拳头挣扎着。 如此声音通通流入了娄肃的耳朵中,但此刻他已经完全崩溃。 他捂住耳朵,尝试着尽可能地隔绝甄好的求救声。只觉得自己好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实际上自己早在三年前的那场临阵逃脱中死掉了,根本没有春生前辈的搭救,更没有后面认识甄好的事。 真是可笑啊,三年来,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改变,最后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听从于自己内心最无能懦弱的一面。 甄好惊叫着,那滩肉泥的嘴巴撕裂开,眼看着就要将她彻底吞食。 “当初,你是为什么加入渡鸦呢” 春生的话忽然间如同触电一般涌入他的脑海中。 “想想自己在渡鸦,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非做不可的,究竟有什么事情是真正想做的……” “然后,要永远顺从自己内心的第一想法……” 重复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娄肃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脑袋却还是一点点地偏离向甄好的方向。 “相信你自己,回应你的初心,当你竭尽全力的时候,你会看到脱胎换骨的新的自己……” 奇迹般地冲出去之前,娄肃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09话:迷惘者的初心 外骨骼甲发出微微异响,他咬着牙强撑着膝盖碎裂般的剧痛,朝着甄好和那滩肉泥怪物的方向跑去。 短短十余米的距离,此刻在娄肃的眼中却又学生时期长跑最后半圈的分量。 明明近在咫尺,奔走其中却觉得无比漫长。 肉泥怪物看着本已经被恐惧吞食战意的娄肃又冲向自己,粗壮的大手捏着甄好转过身,诡异排列成三角的眼睛凶狠地注视着娄肃。 娄肃的动作猛地一颤,似乎是被肉泥怪物短暂地震慑到,但是他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他惶恐绝望的眼神中不知何时起诞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让他即使在明知自己绝不可能取胜的情况下仍旧行动得义无反顾。 在模样狰狞的肉泥怪物面前,娄肃竟然选择目不避视地与之多目相对,先前盘踞在脸上的惊慌无助荡然无存。 时间的流速对于娄肃来说好像变慢了。 他像是进入了一个神奇的境界,对于自己和周围地一切都忽然获得了更加深刻的感知。 身体各处的剧痛、奔跑时落在地上的脚步、自己如同引擎一般作响的猛烈心跳……甚至是空气中纷飞地看不见地细小灰尘。 看着自己和那团肉泥怪物的距离被渐渐缩短,娄肃居然感受到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轻松。 像是从身体里被抽离出一般,在这短短的几步路的时间里,他好像完全从之前各种复杂的心事中解脱出来。 解脱了。 他的心底这样想着,脑海里却如同走马灯一般开始缓缓播映自己过去的回忆……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懦夫的呢 大概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 …… 或许娄肃和春生一样,拥有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但二者也可能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春生自幼父母双亡,孤身流浪街头数年才被权正豪收养,这才勉强过上了正常的日子;而娄肃,则更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上人开局。 书香门第中出生的娄肃,自小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小到说话走路,大到数物化生,娄肃都学得非常快,三岁时就已能认得上万字,六岁就已经在家自学完了高中课程。 但就是这样一个天才,也有只属于他自己的烦恼。 或许是能力实在是过分突出,小时候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是娄肃自己想要做成的一件事,最后几乎都会没什么悬念地被他完美达成。 大概周围人的夸赞声实在是太大了那时的娄肃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上帝眷顾的天选之子,只要他想便无所不能。 但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存在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娄肃也极为罕见地会遇到难题。 最开始是那些十岁的他解不出来的微积分题,到最后逐渐拓展到各种在生活中可能遭遇的情况。 这些事情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没有什么,但如果是天选之子的话,怎么可能会犯错呢 娄肃渐渐变得害怕失败,更害怕做出关键的决策。 因为从客观意义上说,那些就是可能导致他失败的原因。因而每每面临这些事情时,他都会不安地思索—— 如果他的选择是错误的,那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娄肃整整十几年,每天他都要不厌其烦地重复询问自己无数次,甚至在接收到甄好的求救信号时,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都是这种无聊的问题。 渐渐地,娄肃觉得自己越来越找不到真正的自己。 作出决定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这样认为,还是只是机械地服从于自己心中那个天选之子所做地最保险的决断。 如果父亲做医生很顺利的话,那我也去学医好了;如果像师傅那样优秀的人都会加入渡鸦的话,那我也加入渡鸦好了;如果回到神州就要开始工作的话,那我就来主动接下这个任务好了…… 如此种种,其实相当可悲。 在他迄今为止所面临的的人生选择中,他只不过是个迷惘的妥协者,接二连三地屈从于自己害怕失败的软弱。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很多时候,他期待自己至少能够勇敢面对和选择一次。 但如果心魔和梦魇是那么容易就被攻破,古往今来或许就能有更多人能够善终。 娄肃与肉泥怪物的距离越来越近,嘴角却在不知不觉间微微上扬了几度。 他心中有一种很纯粹的想法,他很确信,至少从现在起,他再也不会是那个自己一直以来都讨厌着的傀儡。 他现在有了最为纯粹的目标…… 绝对绝对,要保护好甄好小姐。 这是他说出口的承诺,也是他作为前辈应尽的职责。 甄好绝望时刻的呼救声将他被深埋在心底的真正自我彻底唤醒,在那一瞬间,另外一幅画面出现在娄肃的脑海中。 三年前,春生前辈一定也是 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贸然出击一定会造成行动的失败,甚至可能将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且保护了自己。 或许自己已经找到了 娄肃这样想着,高举起左臂,抬起那一把幽蓝色的分子刃。 他的眼神坚毅、动作果断,灵活地避开了那团肉泥怪物所攒射的全部攻击,如同漆黑的闪电一般靠近到了肉泥怪物的近程。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借来的单字,但是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能打赢它吗” 谢阳的头颅悬浮在空中,语气异常冰冷。 但娄肃此刻已经完全不管那些,他只是顺应自己内心的第一想法,只是完全听从于自己的初心。 或许是因为自我怀疑地太久了,导致他自己都有些弄不清。 那些懦弱的想法,事实上或许打一开始就出自自己的初心。 为了被疾病侵蚀的人们驱走病魔;为了安居乐业的人们博取更长久的安定;为了保护这个被恶魔盯上的女孩…… 天选之子或许从一开始,就在渴望成为拯救别人的英雄。 “你的铠甲已经快要不能用了,我看指示灯已经开始亮红灯了。”谢阳继续说着,冷眼注视着地面上那个不听自己劝诫的蠢材,“真没办法,那就只能陪你加班了。” 看起来故事的走向和他所想的并不相同,他不知道这个家伙凭什么要再次冲上去,明明给过他活下去的机会了。 娄肃怒吼着朝着肉泥怪物挥刀,那怪物另一端的身体里猛地暴涨处一根肉色的尖刺刺向他。 “到底是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赢明明那种闪现的能力也只能用一次了。” 娄肃冷哼一声,锐利的肉色尖刺顷刻间贯穿了他的肩膀。 他或许并不是全能型的天才,至少他很清楚自己永远也达不到春生前辈那样的战斗天才的高度。 他也很知道现状对自己很不利,不管是外骨骼甲的受损程度还是仅剩一次的瞬一闪机会。 但他的目的只是保护甄好,从一开始就只是这般纯粹。 娄肃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肉泥,右手又故技重施地扼住了肉泥恶魔伸出来的那根尖刺。 “同样的招数不会对我的造物生效第二……” 谢明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后颈的鬼面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刚才的一瞬间,娄肃并没有挥出分子刃,而是将它从外骨骼甲中弹射了出去。 在绳索的牵引下,分子刃化作一条捕猎的蟒蛇,直接将空中的谢明身体和脑袋牢牢地捆住。 绳索收紧,巨大的拉力作用下,被牢牢束缚住的谢明只能被动地被娄肃拉到了身边。 娄肃怒吼着,按动了胸口的另一个按钮。 确实,外骨骼甲已经不再能支撑着继续作战,但是如果将它背部的能源引爆的话,会是后备隐藏地最致命手段。 外骨骼甲背部的圆孔中,闪烁的灯光逐渐变作橙黄色。 “你疯了吗你要死的!”谢明忽然间怒吼着,“你不要命了吗” 娄肃沉默不语。 刚才自己想的也不一定是对的,或许自己真的在三年前就已经死掉了。 在那之前,他想做的,不过只是顺从自己的初心,做一回真正的英雄。 肉泥怪物粗壮的大手中,甄好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摇着头哽咽着不停地呼喊着娄肃的名字。 如同释怀般,娄肃对甄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如果是春生前辈的话,这个时候一定会说—— 我说过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外骨骼甲发出猛烈地轰鸣声,背部的炉心也变作深红色。 娄肃在甄好的面前,带着肉泥怪物和谢明,微笑着化作了一团金色的光团,最后消失不见。 倏而停顿之后,他又重新现身在甄好的头顶。 “娄肃先生!” 甄好痛哭着,竭尽全力嘶喊着他的名字。 不能让恶魔和使徒的计划得逞。 娄肃最后只是这样想着。 活下去,甄好小姐…… 凄冷的月光下,天顶的爆炸落下漫天的血雨。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0话:绝望 剧烈地爆炸激起骇人的风浪,甄好只感觉被一股强劲地力量推动着后退。 她跪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为了保护她,娄肃最后居然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方式,就这么死在了她面前。 浓烈的悲痛瞬间席卷了甄好,她只得失神地仰起头,哽咽地伸出手,看着腥红色的雨凌乱的飘落在她的身上。 肉块和残骸如同特意避开她一般从空中落下,混乱地掉落一地。 黄土变成血海,骇人的景象直让甄好觉得双眼发昏,胃部翻江倒海,耳边也只剩下刺耳的耳鸣声。 为什么偏偏会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所敬重的老师偏偏就是使徒,为什么娄肃先生最后偏偏就是为了保护她这样的家伙而牺牲。 明明自己也是被渡鸦承认的正式狩魔人了,却在刚才的战斗中完全帮不上一点忙。 不,不只是刚才,应该说自己一直以来都活在别人的帮助中。 如果没有他们,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死掉了 甄好的呼吸急促,无力地握住地上浸染了血色的尘土,煞白的脸上混杂着愧疚痛恨和不甘。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啊 她无声地抽泣着,一遍一遍地在心底怒吼质问着自己。 她想起自己当初决定加入渡鸦、决定成为狩魔人时心底所发的豪言壮志,痛恨自己到头来都只是一个无能的旁观者。 “真是有够疯的。” 甄好哽咽着,忽而间听见遍地的血红色残骸中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动静。 这声动静让甄好的神经忽然间立刻紧绷起来,她调整着呼吸止住哭泣,颤抖又惊慌地环顾四周。 周围静悄悄的,风迎面吹过来,只带动一串刺鼻的血腥。 怎么回事 她眉头紧锁,眼神沉重又慌张。 刚才所听到的声音,她确定不是在极度负面的情绪下臆想出来的幻听,并且绝对不可能来自娄肃。 可是,那团肉泥怪物和先驱使徒早已在刚才猛烈的爆炸中被连携地炸作四分五裂,怎么可能还活着 “总之是非常恐怖的怪物。”春生的话猛然间回荡在她的耳边。 怎么这样 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因为惊愕和害怕而瞪得浑圆。 春生像是说过,当时和影中人的战斗中,祝彤姐是直接将影中人的身体打穿,可他变换了样子之后起初依旧生龙活虎…… 视野中,远处一团鲜血淋漓的肉块像是微微颤动了几下,紧接着便又诡异地腾空而起,最终停在了距离地面十几米的空中。 那团肉块的表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生长出来一样,异常地反复从内部戳出几下,最后又缓缓停住。 或许那才是谢明的本体。 那团肉块猛地朝内凹陷出三个空洞,像是分别对应了双眼和嘴巴,变回了长在谢明后颈部的鬼面模样,露出一个狰狞地笑容。 甄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顿时间只感觉大脑内变得混乱不堪。 “恐怖”一词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甄好浑圆的眼睛里闪烁着惊愕与恐惧的光,看着那鬼面微弱地在空中上下窜动。 熟悉的感觉再次从她的心底翻涌上来,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被恶魔们两面包夹难逃一死的绝望田地。 如果连那样的爆炸都杀不死它…… 混沌的思绪被打断了,原因大概是因为还没到更绝望的时候。 只见空中的那团肉块微微颤动起身体,地面上散落四处的另外一些肉块便如同受到命令一般也跟随着颤抖起来。 和刚才一样,它们在鬼面的作用下逐渐被分解成金黄色的光子,随后在它的身前变作了一个亮白色的小球。 “吸收植物生命和重新塑形这种事情就算了。”鬼面冰冷地说道,“意识体的能量快要不够了。” 它说着,直接将那颗亮白色的圆球抛到了地上。 梅开二度。 圆球再次膨胀开,这次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的怪物。它像是一只通体肉芽粉色的巨大球体,球体表面横七竖八地被缝合上各种器官和四肢…… 球体侧面的一张大嘴开合着,缓缓地转动了位于右下的两对眼睛。 “其实很痛苦” 鬼面空洞的眼眶中逐渐长出两颗眼睛,“不止是无力地看着别人为你死掉了,到最后还发现他的死根本没有意义。” 甄好被一下子戳中了痛点,整个人失神地愣住。 “其实我说过了如果他选择不救你的话,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的……” “结果那个蠢材根本不上道啊,明明真的打算放他走的。” 甄好的双拳颤抖地攥紧,整个人失落地将脑袋低垂下来。 她并不是害怕鬼面的那张脸,而是害怕它会继续说下去。 确实,自己根本只是一个无力的废物,但凡能够帮上一点忙都不至于让娄肃先生就这么死掉。 “你大概不知道”但鬼面并没有停下,“一直以来自己到底在有意无意间害死了多少人。” “我来告诉你谁让我是你的老师呢。” “最开始,我们的阶段性目标只是杀死你而已,所以我们计划闯入你家把你杀了……” “但是居然被太华白虎那个小鬼阻止了。” “所以后续摸清楚你的住址之后,我又在你的公寓楼里投放了还没有研发成熟的试作品……” “结果那家伙笨得根本认不清人,居然把另外一个女孩当成你杀掉了。” 鬼面继续说着,但此刻的甄好已经完全再听不进去任何话, 怎么这样 更加深沉的愧疚涌上心头。 难道说奶奶和欧阳学姐本来都不用死的吗 难道只是因为我的强运避开了恶魔的袭击,所以才会害死他们吗 既然如此,那天是不是也是因为我,因为我的好运气躲过了车子后面飞来的东西,所以才会害得爸爸妈妈都…… 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如同决堤一般喷涌出来,豆粒大小的泪珠不停地滴落在甄好掌中已经干掉的鲜血上。 她原本只以为运气好是自己唯一的优点了,可现在她却第一次感受到对于自己好运气的厌恶。 要是运气不那么好的话,是不是大家就都不会死啊 如果恶魔和使徒的目标就是自己的命的话,是不是我死了的话,事情就能告一段落啊 今夜接连爆发的异状让甄好的大脑已经是极度混乱,她颤抖着跪坐在地上,只觉得好像一切都没了意义。 毁灭,真的累了。 远处的肉色大球忽然间抽搐了几下,紧接着便开始朝着甄好滚去。 就这么不动的话,甄好一定会被碾死的。 她当然知道,但现在她却只觉得绝望无助。 直到刚才的短暂一瞬,她才第一次感受到期待解脱时是怎么样的一种绝望。 她的余光瞥见地上正插着一把沾满鲜血的锋利匕首,刀身的末端刻着一颗星星。 那是娄肃的东西,之前她有见过一次,据说是转正之后师傅送给他的精致礼物。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刺入她的脑海中。 她颤抖地俯下身,哽咽地伸手从地上捡起那柄匕首。 她现在完全没有了挣扎脱身的念头,在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之后,她完全放弃了。 像她这样的家伙,要是死了就好了,要是从来没有生下来,是不是爸爸妈妈奶奶学姐娄肃先生都不会死 要是死了的话,恶魔们是不是至少能平息一段时间,是不是连环杀人案也能结束 如果一定要死,果然也实在不想被碾地粉碎。 让我解脱 甄好闭上眼睛,眼角又淌过一行热泪。 “怎么了想要自我了断吗” 鬼面高悬在空中,新长出来的眼睛闪着寒光,漠然地注视着跪倒在地上绝望无助的甄好。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1话:小小刀刃 地面跟从着那团肉球的滚动发出轻微地颤动声,甄好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现在已经彻底绝望了。 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机会从使徒的手里逃脱,更不用说到现在她已经完全丢失了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意识到自己是如此无力,以及在不经意间连累了这么多人之后,甄好现在只觉得万念俱灰。 原本自己活在世上就已是孤身一人,在渡鸦工作保护民众则是她仅剩的愿望。 可是,一个总是需要别人的保护,只会连累别人的废柴家伙,到底要拿什么东西来保护民众呢 肉球投射在地面上的阴影越来越大,甄好闭着眼睛,却也感觉到眼前的光变得愈发暗淡下来。 地面上的颤动越来越剧烈,甄好的呼吸果然跟随着越来越急促起来。 她双手握住匕首的柄部,锐利的末端紧贴在咽喉处的皮肤上。 只要用力,大概只要短短几秒钟,就能彻底休息了。 甄好这样想着,一遍一遍反复地在心底催眠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就动不了手呢 她不知道,从刚才开始,她便感觉脑海中不停地闪回怪异又模糊的画面,并且伴随着剧烈又刺耳的杂音。 又是这个。 上次在工地遭遇那头恶魔的时候,最后的关头突入她脑海的也是这组奇怪的画面和声音。 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求活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她放弃了只求解脱,身体还会不受使唤下不去手啊。 “死了就会结束吗”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从尖锐的杂音中脱颖而出,缓缓流入甄好的耳朵里。 “难道你就真的甘心就这么去死吗你就甘心让娄肃就这么毫无作用地牺牲吗” 甄好的颤抖的双手一下子如凝固一般停滞住,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如果已经对于活下去这桩事彻底绝望,不如就在这里…… 她的心声痛哭地咆哮着,话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 什么叫……就这么……毫无作用…… 甄好忽然间又想起的,是娄肃在化作光团消失前,对着自己挤出的僵硬笑脸。 是啊,娄肃先生就这么为了他白白死掉了。 可是为什么一定是白白 为什么就不能去为它赋予意义,难道娄肃先生最后牺牲自我来为她换来的一线生机,也要白白浪费掉吗 顷刻间,甄好只感觉自己刚才混乱的头脑立即清醒过来。 她想起当初躺在自己怀里的奶奶,经常对自己微笑的学姐,虽然有时候过分固执却很可靠的娄肃…… 问题的产生或许确实和她脱不了干系,但根源却是在于冷血残暴的恶魔和使徒们。 想要彻底清算的话,是不是太早了呢 至少在那之前,她要作为渡鸦的狩魔人,将恶魔的问题从神州彻底祓除。 对啊,不久前,在自己下定决心要成为渡鸦的干员的那一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将恶魔和使徒一头不剩地收拾干净,直到世界变回最开始清澈的那样。 就算现在做不到了,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忘记迄今为止对恶魔的愤怒和痛恨哪怕是真的要死了,也不可能就这么乖乖地被碾成肉泥 想到这里,甄好的双手猛地攥紧了。 漆黑的视野里闪烁过两点金黄色的亮光,像是什么东西炽热的眼神。 甄好猛地睁开眼,倒转了手中的匕首朝着滚来的肉球刺去。 她学着春生的样子发出愤怒的嘶吼声,仿佛将自己的所有憎恶都融入进这一刺中。 哪怕自己直到最后关头还是无法改变局势难逃一死,她也不可能放下自己内心对于它们的痛恨。 怎么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 她的心底如是咆哮着,忽然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紧接着一阵金黄色的能量波瞬间以她为中心在地面上朝着四周喷涌开。 这是什么 甄好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自己,恍惚间才发现匕首的握柄已经被自己彻底握地有些裂开,地面也被自己踏裂开几道深沉的裂隙。 这是我做的吗 她正惊愕着,只感觉耳边传来猛兽暴烈的怒喝声附和着她,直接将她震得连视野都开始颤动。 身后远处的树林满是树叶抖动的沙沙声,不知不觉间,月牙已经从云雾的背后探出头。 等等,好像并不是她的视野在震颤。 甄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错愕地低下头,发现脚下的土地果然正在猛烈的震动着,像是在跟随着甄好宣泄心中的愤怒。 几乎只是刹那间,几根足有数米宽的地刺猛地从甄好身前的地面中延伸出来,简单粗暴地贯穿了那团巨球的身体,硬生生地将它逼停下来。 这究竟是 甄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这串巨大的肉丸串。 地面的震动并未停止,刚才从地面中升起的岩突似乎也只是简单的前戏。 几乎没有什么间隙的,两根比刚才的地刺还要粗壮的岩突分别从左右两侧猛地伸出来,如同夏夜双手合十对乱入的蚊子展开制裁一般,瞬间就将那团肉球彻底封死在其中,并且流出带着刺鼻血腥的蓝色液体。 岩突间的碰撞震起漫天的沙尘,甄好本能地松开一只手在面前轻轻地扇了扇。 灰尘逐渐散去,甄好的视线也慢慢呆住。 她惊讶地发现,后来从左右两端中猛突出来的岩突并非像是刺,而更像是两只由岩土构造成的手掌。 此刻它们正紧握在一起,将其中的那团肉球死死捏住。 这个动作…… 甄好惊讶地叫出了声,这不是…… 自己刚才握匕首的姿势吗 难道说,刚才这些从地面里猛突出来的地刺和岩突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吗 她正想着,忽然间,却发现这紧握在一起的两只大手忽然间松开了左手的那一只,并且复刻着甄好方才的样子扇了扇手掌。 至于那团肉球,此刻已经如同海绵一般被完全榨干,从肉球ps变成了肉球i。 甄好猛地咽下一口口水。 这也太夸张了…… 自己明明应该只是一个除了好运一无所有的咸鱼女大学生而已。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2话:天使 淋漓的肉块漂浮在空中,狰狞的脸部露出惊愕的表情。 远超它预料的事情就发生在那么短的一瞬,本该顺利的形势被一举逆转,甚至连它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怎么可能 塞西莉娅的预言里根本没有这一段,甄好本该在还没有觉醒出异能的时候就被它们联合抹杀才对。 它难以置信地紧盯着从地底猛突出来的尖刺和岩土,月光下,冰冷的眼神像是散发着微光的死兆星。 没有人比它们更清楚甄好的成活意味着什么,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神州的四方御守凑齐…… 可是意识体的能量已经快消耗殆尽了,用不了多久周围的人类也会被刚才一连串的动静吸引过来,这其中还很有可能有来自渡鸦的增援。 冷静反复地再三权衡之后,它终于还是拿定了注意。 顷刻间,正疑惑不解于自己所爆发的异能的甄好突然间只感觉身体忽然毫无征兆地颤动了下,鸡皮疙瘩很快就爬满全身,伴随着如同触电般的凉意和酥麻感。 这是身体出于本能地战栗,原因是因为,感受到了一股会让自己必死无疑的浓烈杀气。 她这才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中抽离出来,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完全脱离威胁。 此刻这四周除了她之外,还有今夜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真真正正以诡异手段创造恶魔、制造连环杀人案的幕后boss。 她抬起头,惊悚地发现那团肉块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异变。 它颤动着,肉块四处打开裂痕。 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它的内部引爆一般,肉块猛地朝着四周张开,并在耀眼的金黄色光芒的包裹下,开始飞快地膨胀。 光芒散去,它已然化作一个长满白毛的大球,如同凝固一般定格在空中一动不动。 “该说什么呢。” 变化之后,它的声音像是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这声音像是从球体的内部传出来,大概是经过了不小的阻隔才勉强传递出来的关系,甄好听着感觉有些低微且闷闷的。 “恭喜你觉醒了异能。”那团毛球继续说着,闪着光的白色毛发如雪般不停地从空中抖落,“但是,如果让你作为四方御守活下去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 甄好皱着眉头,对于这毛球所说的话完全只是似懂非懂。 四方御守是什么它为什么偏偏就知道这之后的后果后果又是什么 坏消息是,这些甄好都一无所知。 好消息是,唯独这话的大意她听懂了—— 那团毛球现在要对自己下死手了。 甄好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神色恐慌又凝重,面前那几柱从地下突刺出来的岩突也跟着她开始微微地颤抖。 作为刚才才觉醒异能的纯萌新,她没有所谓的新手教程,甚至被迫一上来就要应对boss的猛攻。 这…… 甄好的思绪再次变得混乱起来,这次伴随而来的,更有十足的头疼目眩以及身体各处传达来的不适。 像是有什么火热的东西被她一口吞到了肚子里,此刻她只感觉胸腔腹部都灼热难耐,肌肉骨骼更是因此而有些生疼。 但目前的情况似乎来不及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空中,那团毛球又猛地颤动一下,紧接着梅开二度地再次从中间裂开。 如同盛开的莲花般,它层层地自外到里地解开自己的身体,原先覆盖在外的白毛化作雪白又丰盈的羽翼,六对壮硕的翅膀连接着一颗粉红色的圆球,圆球的周围交织回旋着三条如丝绸般的飘带,上面还点缀着鲜红色的诡异纹路。 紧接着,那颗圆球的正中央忽然间朝内凹陷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旋即甄好身前那团被榨干的肉球怪物的身体、甚至是从它身体里流出来的蓝色血液瞬间一齐化作了金黄色的光子,如同被牵引着朝着圆球中央的孔洞飞去。 金色的光团凝聚在了一起,在空洞的中逐渐编织出了实体,化作了一颗巨大的幽蓝色眼睛。 伴随着一声冲天的怒吼声,巨大蓝眼旁边也猛地浮现出鲜红色的纹路,而在如行星带般的三条链带正中央,红色纹路中间的空档处也随即睁开无数直连成线的小眼睛。 无数只眼睛一起转动,甄好只感觉自己瞬间就被如利箭般的目光聚焦锁定。 变化出的猎奇外观一度让甄好觉得有些发毛。 看起来对于使徒和恶魔的外观条件来说,猎奇这一形容词大概永远只存在比较级。 这就是第八先驱-光之使徒:创造者的真身形态。 开什么玩笑这…… 甄好惊愕地长大了嘴巴,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怪物为什么会被称作“天使”。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她曾上过一门关于西方神话传说体系的选修课,对于其他的内容她已经没有印象,唯独当时对她的认知冲击最大的那小块知识此刻仍在她的脑中根深蒂固。 不同于现在西方广为人知的神话体系,体系在最初版本的传说中,掌握了全知真理的天使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美丽,相反,为了震慑并喝退魔鬼们,天使的长相往往极度惊悚丑陋;而偏偏是魔鬼们为了蛊惑人们引导堕落的需要,因而长得英俊美艳…… 但……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开小差!这里又不是重点! “现在,带着刚刚出土的异能入土,甄好同学。” 天使的另外两只翅膀已经朝着前方扇动着弹射出十几束金黄色的光束,自高处直指着甄好飞去。 甄好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照理来说,自己应该动用觉醒的异能阻挡住对方发来的光波,并且伺机寻找机会反制。 可是,到底该怎么样去使用异能啊 根本没有说明书,也没有操作手册啊! 她皱着眉头看着那两束光束逐渐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生出实体,化作众多尖锐的长枪飞快地朝着自己逼近。 怎么办! 她焦急地看着那长枪越来越近,眼看再不做出任何反应就要精准地刺穿自己的身体。 可到底该怎么用啊! 从对方发出光束的一开始自己就在不断尝试,可直到现在岩土也没有给予自己任何回应。 来不及了! 她的心里焦急的大喊着,不知道命运为什么要和自己开如此玩笑。 好不容易从刚才的生死危机中活了下来,果然自己结果还是难逃一死吗 她咬着牙,身体出于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一面墙壁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现在要是有一面墙壁的话…… 她只是这样想着,并且甚至已经把这认为是最后时刻的妄想,毕竟自己甚至找不到异能的开启方式。 但就是这一瞬间,她漆黑的眼中像是又穿过一道金黄色的光。 紧接着地面又开始颤抖,沙土离奇地从地底升起,聚合掉方才从地面下突出的岩突,形成了一面巨大又厚重的岩壁…… 这 两声怪异的声响从身前传来,她猛地睁开眼,发现那两柄长枪此刻已经插入刚才从地下崛起的岩壁上,插入最深的那一根离自己的鼻尖只有不到两毫米。 她屏住呼吸,本能地超着后方退了几步,却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天使的冷哼声。 “果然还是缺乏经验呢。” 甄好的眼睛瞪圆,猛然发现身体两侧几乎同步射来两根尖锐的刺枪。 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转过身,错愕地看着一边迎面而来的尖枪。 大地的轰鸣声并未停止。 忽然间,自甄好的前后又猛地崛起两面岩壁,这两面岩壁虽不如刚才的高大厚实,但接下这两记攻击也已经是绰绰有余。 甄好放下因为本能被抬起、挡在身前的两条胳膊,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虽然不太了解具体情况,但这就是她的异能吗 “什么”悬停在空中的天使的语气满是惊讶,它估计也没想到初次觉醒异能的甄好居然就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如同触电一般,它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场景。 高挑的女人和高大的男人此刻正飞快地朝着这边移动。 衡鼎朱雀和崞恒玄武正在往这边赶,那个蠢材叫来的援兵估计很快也要赶到。 意识体的能量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不足…… 可恶啊。 它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注视着甄好,眼神中满是不甘。 甄好的呼吸急促,慌张地和它对视了一眼。 即使是挡下了攻击,接下来又要如何才能反击 她正这样想着,却发现那天使忽然间化作一团金黄色的光子,随后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就像那晚的天鹰35一样。 嗯 这是为什么 她大为疑惑,明明对方已经在制胜的边缘。 那自己算是得救了吗 她这样想着,意识一瞬间便如同如释重负一般彻底罢工。 甄好踉跄地仰面倒了下去,地面上的岩突缓慢地缩回到地里。 她的鼻孔如喷泉般,泵出两管鲜血。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3话:漆 “所以,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春生赤着脚盘腿坐在地上,抬起头皱着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徐嘉木,“这里可是给恶魔用的隔离病房,一般来说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的。” “哦呀”徐嘉木手里提着一只大塑料袋,笑盈盈地眯着眼睛看向春生,“可那是针对恶魔的方针啊。” “谢谢你。”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双手按在两边的小腿上,“我现在就是被当成恶魔处理呢。” 嘉木并没有马上回应,只是在春生的对面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随后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罐可乐丢给春生,自己则从里面拿出来一瓶罐装奶茶。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方才轻快的语气却变得严肃起来,“关于对你的决策。” “啊。”春生点点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正都已经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每天倒是也挺闲的。” 因为组织的特殊性,渡鸦的每个行为决断都要求要尽可能的正确,因而神州在渡鸦设有理事会,一切决定都需要由理事会的长老们共同参与和投票表决。 关于春生的决定亦是如此。 尽管目前所有关于他的检验报告都明确地指向他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但理事会中支持立刻结束对他的隔离的长老们却是少数。 七人组成的决策团队里,只有权正豪和吴霜站在他的这边,其余的长老们均因为存在未知可能而不敢贸然结论。 影中人一战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意识到或许渡鸦并没有他们之前所认为的强大,至少在很多方面,他们其实处于相当无知的层次。 数轮的讨论之后,对于春生的问题,理事会中分割出的两派最终各自都做出了让步。 春生可以作为狩魔人恢复活动,但在那之前,他必须继续留在隔离病房被观察两周。 在他们的心目中,作为渡鸦三十年来独一档的战斗天才,太华白虎春生虽然因为三年前的重伤实力大减,但并不代表着他的实力就能和弱划上等号…… 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个时候,倘若春生真的被未知恶魔以未知手段夺舍身体,带给他们的损失将不会亚于上次在黄梁的一战。 “所以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春生握着手中冰凉的蓝色易拉罐,转移话题般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如果只是想买东西给我的话用不着少爷你亲自光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嘉木迟疑了一下,随后只是僵硬地笑了笑,点着头回答道,“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为了这次面对面的机会,我已经申请了一个星期了……”嘉木喝下一口奶茶,“本来我差点都打算启动丽莎程序里的后门了。” 春生冷哼一声。 老爷子老婆婆们果然分不太清如果是被夺舍的话,完全掌控着丽莎的嘉木可比自己要恐怖得多。 “聊什么呢。”春生将身体朝着后方靠了靠,两只手在后头支撑着上身,“和我讲讲穿山甲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怎么会。”嘉木附和着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回正停住,“我就是想和你确认一下……”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你的身体里。” 他的眼睛微微张开,乌黑的重瞳里闪现出火炬般的亮光。 春生的动作猛地凝固住,他打量着面前表情好无变化、一副胸有成竹样子的嘉木,停顿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张口回复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样吗”徐嘉木微微地点着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层次的障碍,但是还是得尽快解决才行。” “每天晚上我就注意到了,当时你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和我认识的你千差万别,虽然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不认为一个完整正常的人前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春生有些发愣。 虽然徐嘉木并没有感知到安无的存在,但他还是已经很靠近谜底。 但只是因为一个大胆的猜想和合理的推导就能推演到这一步,春生还是觉得嘉木有时候有些聪明到有些可怕。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安无的一切全盘托出,并且将自己对于安无的看法也一并讲给了嘉木听。 全程,嘉木听得都极认真,他像是课堂上勤勉努力的学生,生怕遗漏掉哪个重点。 “附着在胸口,只能被你看见的黑色铠甲,并且似乎拥有强化力量和活化身体的能力……”嘉木眯着眼睛,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着,自言自语地念叨道,“有点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春生疑惑地看向嘉木。 “他应该是能够听见我们两个的谈话的”嘉木指了指春生的胸口,“我们就这么当它的面讨论它会不会有些有失礼节……” “确实。”春生点头附和道,“我和这家伙现在连脑袋里的思绪都能连接到一起了,照理来说……他应该是都能听见……但你放心好了……” “啊” 现在疑惑给回到嘉木这边,“为什么……” “它现在不可能听到的……”春生说着,余光转向垃圾桶里的那个空瓶子…… 特调咖啡…… “说起来,最近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春生又转换头来注视着嘉木的脸,“你身上有清凉油的味道……” “哦呀”嘉木苦涩地笑了笑,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我来之前明明已经确认洗干净了……” 抹清凉油是嘉木的一个特殊的习惯,每每遇到棘手的问题过即将被派去执行艰难的任务前,他时常会因为考虑过分慎重而经常休息不好,这个时候他就会通过涂抹清凉油的方式来提神。久而久之,他甚至觉得这种味道能让他在焦虑后求得片刻的心安。 “其实……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嘉木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再开口,“毕竟你总要知道的……” 春生点了点头。 “另一名使徒已经现身了。” 春生低头握着可乐罐,眼睛惊愕地瞪大,很快又缩了回去。 “啊。”他回应着,“这算是一桩好事……” 嘉木沉默着摇了摇头,良久才重新开口: “除此之外,我想还是告诉你……” “娄肃牺牲了……” 暴涨的气体从小孔中倾泻而出,四溅开的焦糖色液体喷的春生身上到处都是。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4话:严刑拷打无所获 渡鸦本部下面如深渊般的封锁区,在走廊活动巡逻的封魔者们,一度被认为是这里除了恶魔之外仅存的活物。 这里囚禁恶魔的牢房都是根据恶魔们的各自的特征量身定制,大大小小的监牢外壁都选用的是蓝星目前最为坚硬的超合金材料,厚重的银灰色外壁不但能够吸收相当大的冲击,甚至能够起到非常的显着的隔音效果。 哪怕数千头恶魔此刻都一齐在各自的牢房中发出嚎叫,在走廊外巡查的封魔者们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从刚才开始,哀嚎尖叫和碰撞的动静就一直沿着中央的深坑从下方传来。 若是通过立在深坑正中央的电梯一路向下,便可以最终锁定…… 声音的来源在于封锁区下部区域的一间新设立的牢房中。 no1590:武仙19-巨臂磁力鼠,危险级别:s。 房间顶部的灯管发出苍白的亮光,照在雪白色的房间内壁上显得有些刺眼。 一根粗壮的方柱正杵在地面的正中央,武仙19被用特殊材质制成的绳索紧紧地锁在石柱上,头顶的天花板上高悬着一根同样粗壮的灰黑色合金圆柱。 通电之后,圆柱便会转换成一块强大的电磁铁,自身生成一个巨大的磁场以干扰武仙19的磁力,使得它的能力在这房间中完全失效。 除此之外,天花板的四角同样架设着时刻监视着它的枪械。但与猎户19这样的普通恶魔不同,武仙19的牢房中所架设的是已经装满特制穿甲弹的加特林机枪。 对于像它这样危险的恶魔来说,有时候就地处决比麻痹收容的做法对于渡鸦来说或许会利大于弊。 但现在,比起试图逃脱,对于武仙19来说,坚持活下去可能是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 它正在接受严酷的拷问。 遗憾的是,接手这桩任务的,是在春生他们之前的上一代特别机动召遣队队长。代号“枭”的level-0特级狩魔人,名字叫甘凉。 武仙19萎缩的左臂被直接拧断,膨胀开的右臂又被反折着紧束在石柱上,尾巴被残忍地砍断,全身上下也有数处被薅光了毛发,更有些直接被高温的刺击贯穿。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站在它面前,他身形精瘦,乍一看大概有一米七八,身上黑色的西装被裹得很紧,脚上棕黄色的皮鞋被擦得锃亮,头顶扣着一顶黑色的爵士帽,帽檐上方留着窄窄的一带白。 “我不是问你吗”他沾满暗紫色鲜血的左手夹着一节烟,一双深邃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奄奄一息的武仙19身上,“我问你,熊剪完脚指甲之后变成什么了” 武仙19的眼睛微微地眨动,呼吸已经有些微弱,但还是虚弱地开口回答道,“不……不知道……” “‘熊’剪掉脚指甲之后会变成‘能’,知道吗”甘凉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烟把丢到地上,猛地踩了一脚,随后吐出一口云雾,脸上的表情满是嫌弃,“连这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s级啊” 他说着,从侧面血淋淋的工具台里拿起一把巨大的钳子。 “那现在,我来给你剪剪脚趾甲”他瞪圆了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武仙19,语气冰冷地说道,“让我来想想,这次要剪掉几根呢” 武仙19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对于甘凉的行为很是抗拒。 在进来这里之前,它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居然会对使徒大人之外的事物产生如此强烈的恐惧,可笑的是那家伙还只是一个人类。 如果说它是恶魔的话,眼前这个家伙一定就是撒旦级别的魔王 它的挣扎无济于事,全程,甘凉的眼神都十分冰冷,动作也没有出现任何地卡顿。 他就像是一台恐怖的机器,毫不留情地进行着惨无人道的作业,直到它肯说出天使的藏身之处为止。 但它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活在天使的眼中,一旦自己暴露了天使的藏身处,自己很有可能当场就会被天使夺走生命。 但是现在,自己活着到底和死有什么分别。 如果可以,它甚至宁愿自己被天使处死,也不要再受这样的折磨。 但是……自己真的不知道啊…… 锐利的钳子利落地将它的脚趾夹断,它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尖叫声,耳边却又听见甘凉提出了新的问题—— “什么的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武仙19咬了咬牙,虚弱地张口说道:“唾液……” 从刚才开始,甘凉就一直不停地向它提出这样无聊的脑筋急转弯,问题就是要让它的脑袋在受刑时依旧能够保持清醒,使得它不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昏厥过去。 “答对了。”甘凉的手停了下来,满地血淋淋的脚趾又新添了三只,“那你现在打算说了吗”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是吗”甘凉站在原地,将手中的大钳子一把丢到地上,激起沉重的碰撞声。 他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肘,轻轻地捻了捻下巴那团短短的胡须。 “从最开始,就是这个回答呢……”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束缚在方柱上的武仙19。 虽然结果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甘凉很清楚,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已经产生了改变。 武仙19低垂着脑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神中光芒涣散,甚至已开始本能地躲避甘凉的目光。 它已经彻底被甘凉驯服,至少现在,甘凉在它心中的地位或许已然和使徒们一般。 但如果真的已经变成了这样,武仙19依旧坚持不知道的话,或许线索真的就只能推进到这里了…… “它……它没有固定的藏身所……每个一个月就会换到一处新的地方……” “每次换完……我都会被抹去记忆……”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甘凉低着头沉默了一会,随后又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 “没意思。” 他如是说着,转头就朝着武仙19的牢房门口走去。 武仙19惊恐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熬过了这样恐怖的拷问。 伴随着房间门复杂的上锁声,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再次熄灭,它又重新回到了窒息的黑暗中…… “我们……会输的……” 它如是虚弱地自言自语。 另一边,走出牢门的甘凉刚转过身就在走廊的尽头发现了等待已久的祝彤。 “哟,小美女。” 他一只手扣在头顶的爵士帽上,风流地朝着祝彤挥了挥手,“这么多年不见,是不是想我了” 祝彤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问道:“它招了吗” “这么扫兴啊。”甘凉苦涩地笑了笑,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没有。” 他将双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 “线索断掉了。”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5话:无心之物破乾坤 封锁区上层的渡鸦本部,在医疗区尽头最靠近封锁区的隔离病房内。 “这样啊。”春生的动作凝固了好一会,这才缓缓地回过神。 他接过嘉木递过来的纸巾,动作僵硬地擦掉刚才喷射到自己脸上的汽水。 “连那个家伙都被盯上了吗”他抬起头直视着嘉木,眼神却是放空,神情异常恍惚,“没想到他居然能让背后的使徒亲自上场……” “那家伙……贪生怕死又一根筋,看上去很可靠,其实就是一个连自己想要什么都弄不清楚的白痴书呆子而已……” 他的话里满是对娄肃的低贬,语气也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以为这样,自己心中的悲痛就能减轻些。 但他的演技大概并不出彩他强撑着讲到一半,终于还是破功。 他的话开始颤抖,毫不在意的语气也逐渐转变成对娄肃牺牲之事的难以置信: “可是……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啊……如果是他的话……明明是有办法逃掉的……” 怎么会这样啊 那家伙虽然是白痴书呆子,但是是个好人啊。 他心底这样想着,脑海中只是不停地闪回与娄肃相处的那些画面。 虽然不多,但确实那个家伙留给自己唯一的记忆了。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中的情绪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复杂,愤怒、悲痛、惋惜、不解……混乱地交织出现在其中…… “娄肃他没有逃跑……”看着春生难过的模样,徐嘉木也觉得有些心疼,他打断了春生的思绪,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事实上……被使徒盯上的……是甄好……” “娄肃他……最后选择了用生命为甄好开出生路……” “他是真正的英雄……” 他说完,头没底气地渐渐垂落下去。 事实上他早该考虑到这些事情的,当初甄好从渡鸦请辞的时候,他就应该拒绝的。 紧锁着眉头的春生叹了口气,他看着嘉木的反应,也很快明白他此刻的想法。或许对于意外之事而言,人们往往总是会棋差一招 其实不怪他们任何一个人,真正应当为之赎罪的,或许应该是一直以来都不停策划着对异能者谋杀的恶魔们口中的“天使大人”。 可现在,就算甄好作为第一目击者从天使的袭击中活了下来,他们也没有任何爆发确认它的藏身位置…… 等等…… 春生像是发现了些端倪,他猛地再次抬起头注视着徐嘉木,眼睛里闪动着锐利的光。 “我们为什么可以确定它就是使徒呢” 他忽然问起嘉木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突然这么问……”锐利的眼神落在嘉木的身上,让他一直眯着的眼睛也微微张开了些,他面色凝重地看向春生,缓缓地张嘴回答道,“那晚甄好确实听见它这么说了……而且她说看见了对方的手指上……” 他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满是惊愕的神色。 对啊,原来是这样…… 春生的话像是一记恰到好处的提醒,让他猛地重新回忆起这几天来一直被他所忽略的真正重要的事情。 虽然这情况对他来说很少见,但他确实忘记了这个亲手被自己挖掘出来的盲点。 他低下头在夹克里翻找着什么,随后从最隐蔽的一处里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用塑胶条密封起来的小巧包装袋。 一枚银白色的戒指在那灯光下缓缓投射出光亮…… “只要透过这个戒指,或许就可以找到躲起来的那个畜牲。” 春生的语气笃定,眼神异常果断。 反倒是嘉木,似乎没能听懂春生的意思。 这枚戒指是他们目前掌握的关于天使唯一的物件,但他并不太能想象春生倒地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将这枚独立出来的物件安插进迄今为止的线索中并且得到有用的情报。 “你这么说的话……到底是要怎么样……”他疑惑地看向春生,“你知道的……杜姨她……” “我知道,被恶魔夺舍,然后牺牲了。”春生的眼神暗淡了几分,但又迅速恢复过来。 还是那句话,现在似乎还没有轮到他们感伤的时候。 杜翠岚的异能,能够将自己和对方的灵魂建立起精神连接并从中获取信息,但那只能适用于拥有生命的生物…… 哪怕她还活着,对于这枚戒指恐怕也是无计可施,更何况此刻她已陷入永恒的安眠。 “那究竟有谁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呢”嘉木低着头思考着,“我的印象中,渡鸦的干员好像没有类似的能力存在了。” “他不在渡鸦。”春生即刻回复道,“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大概可以肯定他拥有这种能力……” 嘉木疑惑地歪着脑袋。 到底是谁,你快说啊,急死人了。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的事情……”春生低着头,拳头微微地攥紧,“当时我因为做得太过火了,被请到局子里喝了十五天茶……如果不是老爷子暗中出面,我现在可能才刚从少管所出来……” “我记得啊。”嘉木点点头,“当时为了为你疏通,确实费了不少功夫……” “我是被秦叔抓进去的。”春生继续说道,“当时秦叔还不是渡鸦的顶头上司……” 听到这里,嘉木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当时的秦子瑜并没有在警署坐到现在的高度,那当时他对于渡鸦的事情应该一无所知,因而就应该也会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修正队蒙蔽过去…… 可是最后他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仍装作无事发生在俱乐部打工的春生捉拿归案,这就说明,他或许拥有能够发现过去真相的能力…… “这么说起来,我记得秦警官确实是受渡鸦保护的异能者……” 嘉木喃喃地附和着,低下头掏出手机飞快地在其中键入了一串简短的代码。 瞬间,幽蓝色的详细资料从他手机顶部的投影孔中投射到空中。 “这次又是什么发明……”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大发明家这种事情还要我来帮你找思路吗” 嘉木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比起智慧,有时候你的直觉要可靠的多……” 他的手在空中的投影前来回划动,很快便停了下来。 二人抬起头,漠然地注视着空中的情报。 “回溯……视角……”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6话:茶室谈 “那代我和秦叔问好……”坐在地上的春生苦涩地笑了笑,“顺带一提不妨顺便给我下伸冤……” “如果很快就要追到它家里去的话……我不管怎样都很想去……” 他嘴上轻描淡写地说着,拳头却在不知不觉间攥的梆紧,“有些家伙,我还是挺想亲手去揍一顿的……” 看着振作起来的春生,嘉木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被感染,他眯着眼睛笑盈盈地对春生点了点头,随后轻轻地关上了病房的房门。 “有人……来看你了……”刚刚从昏厥中清醒过来的安无声音还是有些微弱,“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不知道。”春生冷冷地回答着,“可能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真相……” “你这小子……看不出来居然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虚弱的安无没有力气再发出怪笑,语气听着甚至有些可怜。 看起来咖啡豆对它的伤害效果拔群。 “这哪里卑劣了”反倒是春生坏笑着冷哼了一声,“咖啡好喝啊,比我的血好喝” 安无没有再回答,只是用微弱的声音提醒了春生一声: “这之后你们……要去找其他使徒的麻烦……”春生胸口的那只眼睛微弱地眨动着。 “啊。”春生从嘉木留下的塑料袋里翻出来一包青柠味的薯片,一面答应着一面利落地将薯片袋子扯开。 “你又要吃什么!” 已经被咖啡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安无条件反射般地抵触着,生怕自己又再一次被毒晕过去。 “别这么紧张。”春生憋着笑低语着,“这就是很普通的零食而已,我之前也吃过,你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要把我想的那么坏呢我又不是魔鬼……” 他说着,左手熟练地伸进包装袋里捏起一片完整的大薯片。 酥脆的薯片进入口中被咀嚼,青柠的香气在腔内绽放开。 短暂的一瞬间,他觉得这样摆烂的生活也不错,至少,现在他拥有充足的可乐和薯片储备,原魔之类的游戏也已经恢复了更新。 “但是……如果你一直不肯告诉我真相的话……我或许会慢慢爱上喝咖啡呢……” 春生吃着薯片,嘴里忽然迷迷糊糊地蹦出一句话。 “你就是魔鬼!” 安无痛恨地反驳着,与春生连接的脑海中忽然间闪烁过模糊的画面。 那是那天的那一小瓶瓶装的特调奶茶,上面粘着一张便利贴,便利贴上写着春生看不懂的奇怪文字,上面还用马克笔画了一个滑稽的小骷髅…… …… “所以,小徐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徐氏茶庄顶楼的一间包厢,神州风格浓重地装潢富丽,秦子瑜缓缓地在一张精致的木质沙发上坐下,抬起头注视着对面墙上那张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字画,“如果只是见个面的话,大可不必选在这么豪华的地方……” 看着秦子瑜坐下,徐嘉木这才也放心地跟着一起坐下。他熟练地从茶几上拿起那只青花瓷茶壶,将沏好的茶缓缓地倒入秦子瑜面前的小茶杯中。 秦子瑜的右手在茶几上轻轻地敲动了两下,随即小心地将茶杯拿了起来,先是小心地吹了吹,而后缓缓地将茶水送入嘴中。 “事出突然,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请秦警官多多包涵……” 嘉木眯着眼睛笑盈盈地说着,“这次突然请您过来,主要是有些事想说给您听……” “很周到很周到……”秦子瑜先是笑着回应着,“我还是第一次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喝这么好的茶……” “您喜欢自然是最好。” “那接下来,你要找我说什么是呢”秦子瑜疑惑地问着,手中的小茶杯被轻轻地放回到茶几上,整个人躬下身子,十指交叉的扣在一起,“如果是工作上的汇报的话,可以不用说给我听的……毕竟渡鸦是神州的特别部门嘛……” “不是工作上的汇报。”嘉木摇了摇头,“关于这次的连环杀人案,我们可能需要您的帮助……” 徐嘉木说着,一面又给秦子瑜倒上了一杯茶,一面将最近发生的一切提炼出重点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秦子瑜听。 从天鹰讲到御夫,从御夫论及天使…… 秦子瑜起初喝着茶,是不是还附和着点点头,可随着嘉木的讲述逐渐深入,他的眉头也渐渐紧锁起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头当初要把渡鸦划分到我的管辖部门之内呢……”他单手托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如果是完全不认同超自然现象存在的普通人,或许只觉得你是在说胡话……” “也就是说,现在渡鸦解决的或是抓到的,都只是犯罪团伙底层的办事人,真正名为‘天使’的元首躲在背后……” “而如果没有办法尽快将这元首绳之以法的话,在它的创造下只会诞生更多的凶手,到时候会有更多民众遇害……” 虽然说法是更贴合警匪理论的说辞,但意思没有错。 徐嘉木点头应和着:“如果不设法将天使处理掉,连环杀人案就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停止……” “我知道了。”秦子瑜立刻答应下来,坚毅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犹豫,“这是相当重要的事态,我会尽我所能协助你们的。” “那我我要怎么做呢”秦子瑜皱着眉头说着,“这种情况还是不要让事情扩散比较好……” “是。所以我想我们大概会打算在事态彻底失控之前立刻组织干员突入天使的藏身点。” “好。”秦子瑜点点头,“我会全力支持的。所以……” “我们可能需要您的异能来提供线索……”徐嘉木说着,从熟悉的口袋里拿出那枚被封装保存的小戒指,“因为您回溯视角的能力,我想我们可能需要您帮我们确定一下天使的位置……” “这样嘛……”秦子瑜皱起了眉头,“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异能呢” “那就是说” “别误会。”秦子瑜连忙解释道,“我只是随口一说陈述一下事实,只是……”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无一不严肃:“你们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我的回溯视角效果要根据时间和信息数量综合推算,现在已经过去了接近半个月,再加上能够提供信息的只有一个戒指而已……” 他皱着眉头,坚定地说道:“但我会努力为你们争取到更多的信息的……”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7话:化工厂之种 秦子瑜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将其轻轻地别在茶室侧面附近的挂衣架上。 他将衬衣上面的扣子解下两颗,随后接连做了三四个深呼吸。 准备妥当之后,他缓缓地从徐嘉木的手中拿起那枚戒指,并将它紧攥在手中。 他的呼吸平缓,慢慢地只觉得意识一点点地模糊,随后伴随着右臂内部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过,混乱的信息流瞬间涌入到他的大脑中。 只见视野的正中央逐渐浮现出一个五彩的圆环,目眩的彩光如同在圆环中来回飞驰的跑车一般飞快地移动着,紧接着秦子瑜只觉得视线中的一切都忽得暗淡下来。 彩环的颜色四散开,逐渐在他的视野中拼凑出一副新的环境。 耳中所听见的徐嘉木的声音逐渐微弱,视野中的新环境倒是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起来。 事情和他最初所猜想的一样,因为时间久远和信息量稀少的关系,他完全没有办法看到如那天日出时在巷子里所读取出来的流畅的回溯记忆。 现在他的面前,只有如同幻灯片一遍卡顿的画面。 那似乎是一座荒废了许久的化工厂,并且曾经的规模即为宏大。 从正门往院内看去,最先出现在秦子瑜眼前的是一栋已经废弃的大楼,大楼立在焦黑色的荒土上,外壁最初似乎是白色,却又因为多年的荒废沾满了邋遢的黑斑,紧贴在墙壁上的通水管还有严重的发霉痕迹,墙皮也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脱落。 在小楼的后面,直连着一个高耸如云的巨大排气管,气管的外壁已经完全锈蚀成铜褐色,原本平滑的管口像是被怪物啃掉一节。 铁制楼梯因多年的破败而被锈蚀穿孔,甚至缺失了一两阶,排气管外壁上本用来设计供工人们攀爬的栏杆也断裂掉,只剩下仅有的上半截在空中摇摇欲坠。 小楼外的空地还摆放着许多大铁罐,不过也都已经是锈迹斑斑。 看起来记忆回溯的效果虽然差,但还是他们的运气还不错。 回溯出来的信息很明显,毕竟如此大规模的废弃化工厂,放眼整个神州也很只能找出几个…… 卡顿的画面逐渐放大,像是在朝着化工厂的内部走进。 秦子瑜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他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凝重。 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画面骤变,原本在屋外所见的大楼铁罐与排气管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昏黑的宽阔房间。 虽然这房间面积宽阔,但秦子瑜认识感觉格外拥挤。 侧面墙上的老式壁灯大概因为老旧只能勉强发出微光,让秦子瑜看不清房间里混乱的陈设,只能勉强看清壁灯所在的墙面附近沾着些透明色的粘稠液体。 画面朝着天花板的正中央聚拢,让他也终于能够逐渐看清楚那些阴影的轮廓。 但秦子瑜只感觉头部的刺痛越来越强烈,甚至连呼吸都出现了短暂的失衡,时不时会觉得喘不上气。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连连贯都做不到的图片而已,为什么会对大脑造成这么大的负担 他微弱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被徐嘉木轻微的摇晃着,看起来他也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异样。 多年刑侦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或许还有更加有力的线索。 于是他硬着头皮,将与那枚戒指的信息流维系下去。 此起彼伏的轮廓在他的眼中逐渐清晰,他只感觉这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垂在天花板上…… 卡顿的画面继续靠近,直到灰色的阴影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有了亮度上的细微差别…… 秦子瑜猛地愣住了。 房间里忽然亮起了如白昼般明亮的光,一时间,他刚才所在意的东西都在这一刻露出了原型。 远超他想象力的诡异景象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些光的成因并非灯光,而是来自怪物的眼睛。 在那之前,它似乎是将自己包裹成一个毛球倒悬在空中,只露出中央的一个孔洞。 明明这只是视角上的回溯,画面中的那怪物却像是察觉到了秦子瑜的存在一般,中央的孔洞留出的位置猛地睁开一只巨大的蓝眼睛,紧接着长在它身体各处的小眼睛也如同点燃的引线一般缓缓张开。 金黄色的光将整个昏黑的房间照亮…… 秦子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除了那团球状怪物之外,还有数十个半透明的薄膜如囊般倒挂在天花板上。 金光之下,秦子瑜能够勉强看清,此刻在那些囊体中的,全都是一模一样却又都狰狞怪异的恶魔…… 一枚银白色的戒指从中央那颗毛球怪物的身体中滑落,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 又是一张半透明的湿滑薄膜瞬间从毛球怪物的身体里喷射而出,如同捕猎的网一般兜住了戒指。 紧接着,之间金黄色的光逐渐在空荡的囊体中凝聚成一个亮白色的小球,小球在囊中不停地扭动着,直到最后光芒散去,它的身体也开始一点点地膨胀,最后变成了和附近的恶魔们一模一样的恐怖怪物…… 被密闭在囊体中的恶魔们忽然在这一瞬间全部转动圆珠直勾勾地和秦子瑜所见的画面对视…… 剧烈的头痛和耳鸣声一起袭来,秦子瑜只感觉像是小时候熟睡时忽然梦见从高处坠落一般猛地从与戒指的信息连接中断开,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他的额头已是凝聚起豆粒大的汗珠,原本那双充满生气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 “秦警官……”徐嘉木连忙飞快地起身扶住了他,手掌在他的眼前微微地扇动着,“您还好吗” 秦子瑜喘着粗气,眼睛微弱地眨动着。 “嗯。” 他低吟一声,随即又缓缓开口道:“我……看到了……” “是吗”徐嘉木点点头,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崭新的丝绸手帕,轻轻地按在了秦子瑜的额头上。 “您辛苦了。”他嘴上说着,“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办法制服它了。” “不……”秦子瑜忽然间抬起手抓住嘉木的一只手腕,缓缓地摇了摇头,“它……造出了一大批……一模一样的恶魔……” 徐嘉木的眉头微微皱起。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没那么简单…… 但至少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对方的位置…… “废弃……化工厂……”秦子瑜虚弱地开口着,“好像是这里……” 秦子瑜点点头。 “还有……下水道……” 秦子瑜又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旋即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什么意思那到底是在化工厂还是下水道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8话:疑团经文 秦子瑜休息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又重新苏醒过来。 虽然脱离了昏迷的状态,但他的精神状况显然还没能完全恢复。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秦先生……”嘉木坐在床边,给苏醒过来的秦子瑜盗取一杯白开水,“或许在这之前我应该做好更周全的计划的……” “没事……”秦子瑜接过白开水,发白的嘴唇微微地抿了一口,努力打起精神苦涩地笑了笑,“事实上……这次的负荷……甚至也在我的……意料外了……” 徐嘉木点点头,沉默不语。 自始至终,天使的事件总让他觉得怪怪的。 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了头绪,这途中却又觉得各处都透露着不知名的诡异。 事情迄今为止的疑团果然还是太多了。 他低下头,眉头微微皱起,如阴霾一般一直困扰着他的众多疑团接二连三地不听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直都躲在幕后行事的天使之前为什么要选择亲自突袭甄好呢甄好到底对于恶魔来说意味着什么除此之外,似乎春生也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如果甄好所提供的的情报没有半点错误,那照天使的话来说,四方御守又是什么东西它取走甄好的血有什么用它口中的研究又到底是什么 专注到至深处,徐嘉木又忍不住将心中所想如同念咒一般含糊地喃喃出来。 秦子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这么看着徐嘉木如同入魔一般念叨了许久,直到最后才如同幡然醒悟一般猛地回过神。 真是的,看起来和上头说的一样啊,渡鸦的特遣队果然都是一群怪人啊。 “真是不好意思……”徐嘉木尴尬地用手托着额头,苦涩地长吐出一口气,“因为最近在意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没关系。”秦子瑜拍了拍徐嘉木的肩膀,没有生气的脸上表情却忽得严肃起来—— “一定要尽快将团活背后的元凶制服啊……” 他嘴上说着,不久前的惊悚所见却仍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倒垂在天花板上的毛球怪物如同流水线批量生产一般不停地创造出怪物,而这些怪物每一名都有可能是恐怖连环杀人案的下一个凶手…… 嘉木果断地点头答应下来。 “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将天使的问题处理好的。” 他的眼睛依旧眯着,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语气无比坚定。 自他加入渡鸦的这十几年中,天使绝对是渡鸦遇到过的最棘手的麻烦。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之前突现的高阶恶魔也好,三年前的黑色天灾也罢,渡鸦最后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并且将安定的秩序维持到了现在。 或许渡鸦本身也和他们一样,在接二连三的棘手案件中不断地成长着……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秦子瑜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来和我说。” “现在就有要麻烦秦sir的事。”嘉木一听猛地接话道,“昏迷之前,您还说了一处下水道……” “这个嘛”秦子瑜皱着眉头回答道,“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缓缓地解释道,“只是在和戒指的信息流断开的那一刹那,我还看到了另外一幅画面……” “哦呀” 说实话,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嘉木的内心有些惊愕,甚至连口癖都在秦子瑜面前暴露出来。 他隐隐有些预感,或许这也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见。 “其实硬要说的话,根本不存在任何有利的信息……”秦子瑜继续说道,“我只看到一处到处都是烂泥的下水道,仅此而已……” “是吗”嘉木点点头,“听起来可能确实有些遗憾,但既然是能够被那枚戒指串联到一起的话……” 他沉思着,又开始了如入无人之境的喃喃念咒…… 秦子瑜苦涩地笑了笑,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觉得徐嘉木这小子是个人才的 特遣队的人怎么代代都这么怪啊! 他如是想着,欲言又止地反复搜查着合适的话题。毕竟就目前他对徐嘉木既有的了解来看,似乎他只有在思考极度专注的时候才会开始念咒。 这样的话,只要找个话题把他的思路引开…… “说起来,小徐所带的特遣队,是渡鸦的第二代” “是的。” 这招果然凑效,徐嘉木很快从思考中回归成正常模样。他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其实严格来说是第三代了,最近新引入了一名成员,春生也被重新编回了特遣队……” “这样啊。”秦子瑜附和着说着,“最近我听说,那个‘枭’又被权老爷子请回去了。” “是吗”徐嘉木眯着眼睛,表情随没有明显的变化,语气却被秦子瑜听出来有些震惊。 看起来对于这件事情他也并不知情。 “不过,既然是他老人家亲自请回来的话,就说明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徐嘉木继续说着。 “你对甘凉的了解有多少呢” 嘉木扬起脑袋沉思了一会,随后缓缓开口道: “该怎么说呢” “甘凉先生……是祝彤的养父……不过据说……他们的关系很差……” “除此之外,他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强的狩魔人了,甚至要稍稍强过巅峰时期的春生……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某一天起,甘凉先生就离开了……” 秦子瑜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附和道,“居然是自己请辞吗” “秦警官和甘凉先生很熟吗”嘉木随口附和了一句,脑子里其实还在纠结刚才的一系列问题。 “算是”秦子瑜意味深长地回应着,“之前我们两个关系还不错……大概类似于你和小陈呢……” “为什么秦警官连这个都知道”嘉木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这种事情,出色的老刑警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哦……”他笑着,转过头望向窗外。 今日的赤红又是一片和平,大厦的投屏上正反复播映着“8878钛金手机”的商业广告。 最强的狩魔人,当年居然是自己请辞的啊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19话:被留下的猛兽 又是偌大的简约房间,又只亮着那盏夜灯。 权正豪瘫痪的身体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呆望着天花板久久难以成眠。 事实上,不只是嘉木,对于渡鸦内部所有知道这次天使事件的人来说,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注意到了这些问题。 但对于权正豪来说,他所在意的事情或许要更加直接。 因为“四方御守”一词并非天使原创,它在神州历史上最早的出处,来自于他研究了数十年的遗迹记录。 有了甄好作为生还者带回来的情报,他多年来为曾继续推进的研究进程居然又奇迹般地向前行进了一大步,并且他愈发觉得古籍上记录的事情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投射到现实之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次跨越数千年的轮回,经管时代背景科技水平更迭,发生的事件和参与的人物却能一一对应起来。 但这还不是现在最要紧的问题。 真正让他觉得不寒而栗的事情,是为什么使徒们会知道“四方御守”的事情。 他可以肯定,这项研究自始至终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并且因为从来没有发表,因而直到现在都完全是处于一个机密的状态。 理事会的其他人只知道他权正豪在进行着关于神州古迹的研究,具体也从来都不知道具体的研究内容。 既然如此,“四方御守”这个词就不可能为别人所知。 可现在,使徒那边似乎不只是知道这个词而已,甚至好像还对它很是熟悉,知道许多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想的,古籍中所记载的事情与现在的即将发生的事件相互呼应,构成一个可怖的轮回…… 这或许就意味着对方可能掌握着从现在到未来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渡鸦却完全处在一个黑灯瞎火走夜路的被动局面。 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们已经掌握了未来,那我们真的有可能赢吗 权正豪不停地反问着自己,恍惚间才猛然发现自己连脖子的动弹都觉得费劲了。 毫无疑问,他的病情恶化地更加快了。 留给他的时间又有多少呢在那之前,至少让他也破解出古迹壁画里缩写的内容,至少也让他也弄清楚被设定好的未来。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人类的胜负无关紧要。 渡鸦近期的活动,有损失了数名干员,就目前的人员储备来看,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豁口。 就算是把甘凉这样已经离职的干员又邀请回来重新上任,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说起来,娄肃最后居然是被爆炸炸的碎裂一地…… 如果是人类的话,大概就是这么脆弱就像当年的赵海一样…… 他这样想着,眼皮终于一点点地变得沉重起来。 耳边传来熟悉地溪流声,他知道,今天自己的异能终于又重新发动了。 …… “所以说我非去不可啊!” 春生坐在床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拳头攥的有些发颤。 “不是说好了所有干员都要呈小队作战吗”他皱着眉头为自己辩解着,“现在又不让我出去,这算怎么回事” “春生先生还在隔离期间,为了您的安全着想,理事会特别允许您缺席这次狩猎行动。” 屏幕中的丽莎微笑着,依旧是那套白衬衫黑丝袜的白领装束,她手中握着一块文件板,恭敬地朝着春生鞠躬,随后将手中的文件展示给他看…… “关于暂时停止中级干员‘leone-173:太华白虎春生’行动的决策说明”。 黑体加粗的大字标题尤为扎眼,也像是最后宣判了春生这场辩论的落败。 事实上,理事会的长老们这番决定也并不是不无道理,他也完全可以接受。 毕竟自己的身体里现在切实地住着一个怪物,而且就算安无不存在,就凭自己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做得过火而留下的各种斑斑劣迹,就足够理事会关他个一二十天的。 只是,现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关他紧闭呢 就在几个小时前,特遣队的全员除了他以外,都被安排派遣到了橙空市,据说在那里的某处废弃的化工厂里就藏身着罪大恶极的使徒天使。 而留给他的就并不是清闲了,或者说反倒是一种无处发泄的业火。 用曾经混迹街头的术语来说,拳头痒了相帮娄肃报仇,偏偏这个时候自己被拘留了没架打。 丽莎只会耐心地重复和他解释原因,并且安抚他还有下次机会。 下次 下次天使都已经变成一滩血水,那还要他做什么呢打水漂吗 “桀桀桀……”安无坏笑着在他的脑海中登场,“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就能赢” “你帮哪头的啊”春生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我这个时候不说他们赢我难道说天使赢吗” “可是我说过了”安无的眼珠微微转动,“这家伙和影中人那种三流使徒可不一样,它会是个相当棘手的麻烦。” “你说过,你说过有个屁用啊”春生冷哼一声挖苦它道,“你说的你不还是跟我在这里坐牢” 理事会的老爷子老婆婆们应该都很清楚,使徒对于渡鸦来说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不说sss,上次所见的影中人,就已经有ss中上层的实力,如今面对天使,只派出特遣队和陪同的几支精锐医疗班就够了吗 尽管现在留给特遣队的任务命令只有收集情报而已,但和那样恐怖的对手交手,一旦双方碰面就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 对方可是至少在ss中上层的怪物,更何况它还能不停地创造新的恶魔。 不可能,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安无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倒是春生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 “就是因为那家伙是个硬茬,所以我才不能就这么待在这里啊” 他低语着,眼神中闪烁过一道亮光。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0话:q是强行突入的q “说起来,春生那家伙真的会乖乖待在渡鸦吗” 车窗外是朦胧的夜色,郊区崖边公路上的护栏在夜色下反射出显眼的条条橙光。 祝彤的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一只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头顶的月亮,自言自语般地小声嘀咕着。 “没有办法。”徐嘉木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前方的路况,“算上上次的战前会议,在这之前我已经和理事会申请过很多次了。但多数长老对春生的看法还是比较慎重,说什么也不愿意缩短隔离期……” “没有意义啊。”祝彤皱着眉头说道,“那些老头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如果那家伙是恶魔的话,隔离多久都不会有作用……” “是吗” 嘉木附和着,之后便陷入了沉默没有再回应。 他的脑海中闪回过那天晚上所见的异象,以及那次和春生在隔离病房中的谈话。 如果春生的身体里真的如他所说寄宿着另外一个拥有恐怖的力量的家伙,或许在正确的引导之后,它会成为渡鸦有力的长矛之一。 陈默坐在副驾驶上,安静地吃着薯片。 祝彤坐在后排的右边,皱着眉头看着窗外接连经过的警戒条。 只有甄好,此刻她正坐在祝彤的身边,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自己渡鸦客中的邮件。 其一是对于她异能水平的重新检验报告,上面显示她的异能强度完全位列于最上级。 其二是对于这次狩猎行动的人员安排,为了最大程度地降低可能给渡鸦带来的损失,这次所涉及的干员们分两营行动,由嘉木所带领的特遣队作为先锋,尽可能地秘密潜入化工厂收集情报,而余下的精锐干员们则隐匿在远处的后方随时等待支援的信号。 “我们这些人……真的没问题吗……” 她的话磕磕巴巴的,全然没有一点底气。 自己现在虽然已经确认拥有着异能,但却根本还没有来得及熟悉清楚,甚至连如何去使用都还没有摸到门道…… 在这种情况下就要跟随着三名前辈一起上阵迎击使徒,自己是不是有些被过分高估了 “别在意。”透过车顶的反射镜,甄好看见徐嘉木依旧是那副笑面盈盈的样子,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语气温柔地安慰起甄好道,“如果理事会的长老们这么决定了,一定会有他们的理由的” 甄好顺从地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但是似乎没有时间留给她做足心理准备了。 伴随着一脚猛烈的急刹,她只感觉身体如同登月弹射一般朝前飞出去,所幸她有按照安全守则乖乖绑好安全带,不然现在恐怕早就又因此流出鼻血了…… “好痛啊……”祝彤咬着牙吃痛地捂着颅顶,神色十分不解,“你开车不是从来都不这样的吗” 嘉木仰靠在座椅背上,柳叶双眉微皱。 怎么会这样 他飞快地重新扣动换挡杆,原本前行的汽车忽然间猛地朝着后方倒退而来。 “怎么回事”祝彤被强大的惯性拖着整张脸贴到前面的座椅上,有些慌乱地看向嘉木,“被发现了吗” “恐怕是的。”嘉木说着,另一只手在方向盘的中央用力的按动了几下。 黑墨色的汽车的喇叭忽然间发出两声短促又尖锐的鸣声,紧接着汽车的引擎盖忽得朝着上方弹开,从中迸射出两发细小的飞弹。 飞弹喷射出两条白线,在空中回环着射向前面那团空气。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甄好的神色已经有些疑惑,但很快表情又被惊愕取而代之。 细小的飞弹在空中爆炸开,从中溅射出两团浓黑色的液体,飞溅的液体滴落几滴在车窗上,但更多地却奇迹般地定格在了空中。 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了看不见的恶魔身上。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爆裂开的裂痕。 就在刚才,看不见的恶魔朝着他们发动了攻击,所幸陈默通过皮肤触觉的怪异感知察觉到了这波悄无声息的危险。 “哦呀果然是这样。” 嘉木自言自语地说着,加大了马力朝着后方疾驰而去。 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渡鸦的干员们在转移时的隐匿性,渡鸦研发了众多在类隐形材料,根据使用场景和环境的不同进行合理选取,就可以在行动中获得近乎隐身的神奇效果。 而现在他们所乘的车,正是渡鸦为了今天的行动专门临时打造,能够在如此黑暗环境中保持完全隐形的特别载具。 但尴尬的事,就是这么隐形移动的他们,方才竟然被隐形的恶魔发现了。 “怎么会这样”祝彤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对方已经知道我们会来了吗” “嗯。”徐嘉木应声着,右手的大拇指推开了换挡杆上的盖子,露出被隐蔽地设置在其中的鲜红色按钮。 他知道,这些由天使创造出来的恶魔恐怕都和天使的神经直连着,当他们被发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暴露了行踪。 虽然下达给特遣队的任务只有尽可能地收集情报而已,但嘉木绝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至少现在,先派出的无人机还能够在化工厂里检测到恶魔的生物场波动,这或许也就说明至少现在天使还躲藏在那化工厂中。 根据武仙19提供的情报,如果他们不能趁着天使转移根据地之前将它制服,留给他们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大。 之前在甄好面前,天使因为认定甄好已经必死,这才如同自爆一般在她面前公开了许多关键的情报,而那晚甄好还是出乎意料地从它的手中活了下来,如此一来,它一定也知道渡鸦的来犯实属必然。 但即便如此,接近半个月的时间,它还是没有转移据点,如此明目张胆地摆出请君入瓮的架势,这背后必定存在陷阱。 可最让渡鸦觉得无奈的点就在这里,即使它已经自爆了情况,即使它如此明显地表露出阴谋,但渡鸦也没有退让的余地。他们像是被天使牵着鼻子走,只得被胁迫着踏入陷阱—— “陈默。” 看着正迈着沉重的步伐飞快地追赶着汽车的怪物,嘉木深吸了一口气,“一会就要拜托你了。” 坐在副驾驶的陈默只是点点头,旋即用低微沉闷的声音回答道: “交给我。” 虽然不爱说话,但是陈默在特遣队中,无疑是要比嘉木还要可靠的存在。 两人只一个眼神的交汇,陈默就理解了嘉木的想法。 确实,虽然有些鲁莽,但却已经是当下情形中最为冷静的决断,光是做出这个决策都要有极为强大的魄力。 “怎么了” 甄好忽然间感到有些不安。 毕竟在她的眼里,潜入行动之前就被敌人发现的话,或许就意味着他们这次任务的失败。 “看起来是要执行q计划了。” 祝彤苦涩地笑了笑,两只手紧紧地握住勒在胸前的安全带。 “虽然不太像是那个嘉木会做出来的决定而已……” “啊” 甄好不太懂祝彤的意思。 “总之,先抓紧,甄好妹妹……”祝彤善意地提醒着。 虽然不懂,但甄好还是乖乖照做了。 “q计划……到底是什么啊……”她疑惑地询问着,只看见前方的嘉木终于还是按下了换挡杆上面那颗鲜红色的按钮。 瞬间,毫无防备地她只感觉被一种窒息的压力猛地压在前方的座椅靠背上,脸形象崩塌地被挤得嘟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 此刻,他们所乘的车尾尾翼如同变形一般扩张般着膨胀开,并且从中喷射出幽蓝色的火焰。 一瞬间,甄好只感觉窗外断断续续的警戒条被连成一条模糊的直线,她的五脏好像都被惯性推着朝前顶去。 他们不再后退,反而如同敢死冲锋一般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头高大的无形恶魔。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1话:弈 汽车的喷射前进带动起强劲的风浪,甄好一时间甚至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朝着脑袋反涌。 车前那头足有三米多高的巨大恶魔显然没能察觉到后果,只是调动着身体同样扑向那团喷着火迎面而来的空气。 如柱般的腿部与众人的汽车迎面相撞,刹那间,甄好好像看见嘉木又在方向盘上按动了一个新的按钮。 瞬间,她只感觉连灵魂好像都要被巨大的冲击震飞出去,甚至就要短暂的失去意识。 突如其来的冰冷寒气在车内蔓延,眼前一黑的最后一瞬间,甄好的身上爬满了鸡皮疙瘩,耳边只听见冰晶生成的细小动静。 幽蓝色的巨大冰锥瞬间在车里暴涨开,借助着车子爆炸出的巨大能量从车内如同箭矢一般弹射出去,利落地贯穿了恶魔的心口,最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阵猛烈地翻滚之后,甄好重新睁开了眼睛,伴随着她缓慢重启的大脑,她只听见身后传来痛苦的叫声,紧接着像是有什么重物坠落到地上。 恶魔被解决了。 刚才的一瞬间,嘉木引爆了汽车的油箱,并且将车内四人连同座椅一起从车内弹射出来。 现在,他们四人连同座椅被陈默刹那间凝结出的冰晶牢牢地包裹在其中,像是身处在透明又坚实的屏障庇佑下,方才的爆炸和冲击对他们似乎没有造成任何过量的伤害。 话虽如此,但现在冰晶内的情况也并非相当乐观。 一行人完全侧翻过来,甄好和徐嘉木各自被压在了最底下。 “活过来了。”祝彤一只手按住脑袋,“还以为,这次行动刚开始就要交待了。” “抱歉。”被陈默压在身上的徐嘉木发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的头已经完全埋进气囊里,只感觉快要窒息过去。 他的肩膀来回扭动着,艰难地从陈默的身下伸出手,按动了一下气囊上的按钮,紧接着气囊就如同开闸泄洪一般飞快地干瘪下去。 他猛地抬起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过了好一会才有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想或许只有这个办法才对我们最有利……” 天使掌握着能够批量生产恶魔的能力,但嘉木思索之后始终觉得,那些由它创造出的恶魔质量或许存在明显的问题—— 同自然产生的恶魔不同,天使创造的恶魔或许被赋予了复数的特殊能力,但也许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存在堪忧的智力问题。 这种推测其实也很容易寻得佐证,如果天使创造的恶魔大部分都是智商健全的家伙,那为什么从一开始要派出那些智商捉急的家伙来呢 和这种作战力发达又智商堪忧的恶魔交手,如果继续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而比起停下车来和它正面交手,不如趁它睿智的小脑袋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送它一个会爆炸的大宝贝。 祝彤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咬着牙吃痛地低哼了几声,随即把手按在了坚冰的内壁上。 顷刻间,冰内的空气变得燥热,祝彤的身边也被融出一个大洞。 她两只手扒在洞口,反手利落地从冰锥内部翻身而出。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甄好只觉得热风像是忽得从外被挤进来,倒在地上的硕大冰锥很快也逐渐化作雪白的雾气消失不见。 甄好坐起身子,一只手捂着方才和冰晶内壁亲密接触的一边脸颊,余光恍惚间才发现身后那头隐身倒地的恶魔此刻已经开始散作一颗颗光子…… 嘉木一只手叉着腰,在陈默的搀扶下也缓缓地站起身,脸上的五官像是被粗暴的拧结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他的呼吸沉重,艰难地朝着那头倒地的恶魔靠近了几步。 “嘉木……队长……”看着痛苦的嘉木,坐在地上的甄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识势地挪动了下屁股,给嘉木让开一条路。 嘉木又朝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直勾勾地注视着那团由恶魔解离得到的光团。 如果迄今为止他的猜想还没有出现错误的话…… 空中的光团微微地闪动着,紧接便如同受到感召一般瞬间朝着前方飞去。 就是这个! 或许他们就可以透过那些光团的运动轨迹找到躲藏在化工厂内的天使的具体位置。 他跟从着光团的运动转过身,目光追寻着锁定在那光团身上。 怎么回事 嘉木的眉尖微微皱起。 他猜对了,但没有完全猜对。 那光团只飞出去没多远,便猛地分裂成两道光,起初它们还交织着聚拢在一起,紧接着某个刹那便又忽得分开,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嘉木。” 陈默将脖子缓缓回正,转过头看向嘉木,声音有些低微:怎么办” 嘉木眯着眼睛,苦涩地笑了笑,无奈呼出一团浊气。 看样子,对方也算到他能破解到这一点了。 在渡鸦工作了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和同等级的对手博弈的感受。 对方很聪敏,也很强大,手里还掌握着不少恶魔士兵。 而他们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便是揪出天使真正的藏身之所。 “没办法了。”嘉木依旧眯着眼睛,站在原地注视着不远处那栋诡异的废弃化工厂。 “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或许现在回去也没有意义。”他缓缓说着,又朝前踏出了几步,看着那两团光各自从从不同房间的窗户上,从碎裂的玻璃口中飞进大楼。 至少事情还没有很糟糕。 如果是春生在的话,他一定会这么说。 嘉木心想着,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说道,“这次行动对渡鸦来说,其实是非常鲁莽的一件事情。” “但我们别无选择,即使知道对方可能在打请君入瓮的算盘,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赴会……” “现在的情况,或许至少就说明天使躲藏在刚才两间房间的其中一处,我们现在能做的或许也只有逐个排查……” “但是,天使完全有可能趁着我们排查的间隙迅速转移,因而我们必须最大程度地压缩行动时间。” 他转过身,在月色下张开了眼睛,重瞳在月光下不知为何折射出碧绿色的青光。 “或许,我们得选择兵分两路了……”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2话:悄然接近的威胁 远离橙空市市区的南郊,与黄梁市的大炼钢厂区接壤,在上个世纪的神州也算是举国的重工业核心区域之一。 随着时间的流逝,神州经济发展迅速,重工业的比重逐渐出现了下滑,再加上环境上的污染,如今橙空的南郊已经鲜有人居,废弃的建筑也和大炼钢厂区一样成片林立。 一行人停车啊不是,炸车的地方离目的地的废弃化工厂并不远,只需要继续沿着这条公路继续走出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就能抵达化工厂的大门。 现在,甄好一行四人就站在化工厂的大门外驻足。 他们披着和刚才汽车外表相同材质的斗篷,仿佛在黯然的夜色下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一路上,他们没有再遇到其他负责看守的恶魔,顺利得有些不像话。 或许这恰好印证了嘉木的观点,天使可能真的在密谋着些引君入瓮的手段。 嘉木从兜里掏出来几对奇形怪状的耳机递给众人,并向他们掩饰了佩戴的方法。 众人于是照做,伴随着上的小针头扎入耳垂的短暂刺痛,一瞬间,甄好便感觉到脑海中出现了别的声音。 她疑惑地转动着眼珠,却发现在场的其余三人没有一人张嘴说话。 这 难道说恶魔出现了 她求援般地看向嘉木,却发现嘉木只是对着她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他温润的声音便出现在了甄好的脑海中。 他双唇依旧紧闭,甄好却能清晰地听见他的所讲—— “这是研究员们最新研究出的小队通讯工具,是基于脑电波的全新通讯系统,本身也装载了抗干扰能力,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其他信号阻断,信息传递也会更加高效……” 嘉木只是微微点头,紧接着甄好便看到自己的视野中的一角出现了一块本不存在的蓝色投影。 “这次的通讯耳机依旧装载了全息交互界面,关于一些必要的信息,我会用脑电波投送到各位的耳机中。” 甄好转过头看了看另一旁的祝彤和陈默,发现他们也只是点头,于是她愣了一会,也效仿着将头顿了顿。 “接下来,我来和大家阐明一下我对当下情况的判断。”嘉木来回转头,确认其他人都没有问题之后,众人脑海中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根据刚才恶魔身上散开的光子的运动轨迹,我们大概可以确定现在天使可能的藏身地点只有两处……” “一处在身后那栋大楼的二楼尽头最左边,另一处在五楼尽头的最右边。” “如果要选择兵分两路的话,我的想法是让祝彤和甄好一齐靠近二楼可疑的房间,我和陈默则是往五楼上去。” “到时候如果遭遇到了危险或者是直接发现了天使的藏身地,我们就立刻交换情报,然后尽快回合,将问题处理干净……” 嘉木的脑中所想如是传递着,又从兜里拿出来两颗黄褐色的东西递给了祝彤。 祝彤伸手结果,低着头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手中黄褐色的东西呈豆粒大小,形状则类似于椭圆,在黄褐色粗糙表皮之下,椭圆的尖端一头朝着四周膨胀开,里面是一小团翠绿色的物体。 “这是……种子!”祝彤的声音也在无意间接入了四人的脑电波频道,她错愕地盯着嘉木,紧闭着嘴唇不解地问道,“给我们这个究竟是要……” “这是我用异能创造出来的种子。”嘉木转头注视着祝彤,“到时候会帮助我们快速汇合的……” “哈”祝彤显然是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她实在想不通…… 区区一粒种子,到底要怎样才能帮助他们快速汇合 但嘉木的语气很笃定,她也深知他作为队长值得信赖的分量。最后祝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这枚种子递给了甄好。 “甄好妹妹拿着”祝彤尴尬地笑了笑,“我带着的话,说不定一不小心它就熟了……” 甄好点点头,又侧过脑袋注视着不远处的那栋大楼。 皎洁又明亮的月亮高悬在空中,她总觉得这大楼像极了小时候恐怖电影中频频出现的古堡……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是错觉吗 …… “那就到这里分开我们从各自从两边的入口进去好了。” 伴随着脑海中嘉木最后的提议,兵分两路的四人各自挥手暂别,走进了对应方向对应的入口。 徐嘉木和陈默两人走在右边,铁制的阶梯早就因为多年的潮湿和锈蚀而被破坏地不成样子,借助着陈默凝冰的能力,二人艰难地朝这上方前行了一段时间,楼梯才渐渐又终于显出它原来该有的模样。 楼梯间墙壁上的亮灯早就已经报废,就连灯泡都不知道为何而破开一道口,这让它成为了小虫的温室天堂。 之间泛黄开裂的墙壁上,密集的小黑点在灯泡的周围移动着,还伴随着各种低微的叫声。 陈默和嘉木摸索着走着,动作很是僵硬。 嘉木走在最前面,小声地提醒着陈默这些虫子不咬人,但陈默还是表现得相当头疼。 但作为特遣队中资历最深的干员,他同样知道现在不是任由他的个人喜好发挥的时候。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离开,随后转过身,没有启用脑电波通讯,嘴里小声地说着:“刚才,他们,二楼,故意的吗” 神州曾经有一段时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征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加油!奥利给! 但现在,或许面对恐惧的一个好方法,就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陈默对着嘉木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毕竟如果是要兵分两路的话,平衡两边的作战力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很明显,祝彤和甄好那边作战力就要薄弱许多。 毕竟现在甄好还不能熟练地运用异能,而如果真的仅凭祝彤一个人的话…… “果然瞒不住你。”嘉木笑着回答道,“确实,如果使用概率学来说的话,天使会选择驻扎在五楼的概率会有接近九成……” 他正说着,忽然间眉头猛地一皱,紧接着一把将陈默扑倒在地。 刹那间,他注意到,在小虫们狂欢的灯座附近,一头蜘蛛正在悄悄接近它的猎物。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3话:南十字34 根据秦子瑜后来的描述,他所见的画面中,光是倒悬在天花板上的囊体就足有数十个,姑且将其中的恶魔都算作并不高大的正常大小,即使是密不透风地密集排列,也需要相当大的一片面积。 在出发前,徐嘉木对这栋废弃的化工厂做足了功课。这栋大楼,前三层的房间都并不宽敞,大概平均一间也只得30平米左右。 但后面的两层不一样,它是在前三层之后额外扩建的产物。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后两层的房间被设计地格外宽敞,通俗的来说,或许有一间更比六间强的作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天使选更加倾向于在宽敞的四五楼建立根据地,至少在另一方面,当它需要转移时,底层这些破败不堪的阶梯也能为它争取许多时间…… 可是眼下他们已经闯到了第四层,照理来说已经算是深入了敌人的腹地,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们才遭遇第一头恶魔呢 太奇怪了。 扑倒陈默的时候,徐嘉木的脑袋里只有这些。 两人重重地摔到地上,一道黑影扑空似地落在二人身后楼梯间的墙壁上。 诡异的蛙叫声从阴影中传来,徐嘉木瞬间警觉地转过身,之间两对浅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他立即从兜里掏出手机,将后置的扫描探头对准了那头恶魔—— “该恶魔已记录在档案库,no2992:南十字34-肌肉蛙,危险级别:c。” “哦呀”看着屏幕中提示框内的文字,眯着眼睛的嘉木眉头微微地皱了皱,“南十字34” 就像是之前春生第一次在老街区的小楼院里发现南冕32一样,嘉木只觉得南十字34的出现极为不可思议。 在上次花花幼儿园恶战之后,伴随着影中人的死亡,渡鸦的封锁区内,部分恶魔都出现了异常情况,而不久前才被囚禁到封锁区的新恶魔南十字34也在其中。 他确切地记得自己当初亲自走进了南十字34的牢房,并且在狭窄的牢房中发现了爆体而亡的南十字34…… 难道说,天使创造恶魔的能力,连已经失去的恶魔都能复活吗 他飞快地站起身,脑海中不停地反复思索着这些信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微弱的月光穿过破碎的玻璃照进大楼。 死而复生的南十字34在墙壁上缓慢地移动着,嘉木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它的身上,警惕地观察着它的动作。 南十字34是一只体长在五十公分左右的蛙型怪物,虽说相对恶魔档案中的其他恶魔,它的样子要友好地多,但也已经是相当鬼畜。它没有皮肤,发达的肌肉裸露在外面,被肌肉包裹的毒腺能够藉由肌肉朝着外界散发有毒的气体。 它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末端,身体的两边对称地长着一颗脑袋和两条腿,眼睛一只呈圆形长在头顶,另一只则细长地覆盖在额前,四只眼睛交织覆盖得到了无死角的视野。 它渐渐地靠近之前二人所见小虫子活跃的破烂灯座,猛地一伸舌头将附近的虫子连带着蜘蛛一起卷起吞入口中。 随后它挪动着四足缓缓地转过身体,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原地的二人。 如果只是c级的恶魔的话,或许立刻就能…… 徐嘉木这么想着,南十字34所趴的附近墙壁即刻如同响应一般开始颤抖起来。 陈默沉默着一言不发,粗壮的双拳也早已攥紧。 紧接着,一瞬间,满是尖刺的粗藤自墙壁上破壁而出,如同挥舞的钢鞭一般扑向南十字34。 如此大概就是是轻松得…… 腹部的剧痛猛地打断了他,甚至连让他在脑海中说完话的机会都没留下。 嘉木强忍着疼痛,本能地一把将落在腹部的南十字34拿起摔到了楼梯间中间层的地板上。 他仍旧是眯着眼睛,但心境已经完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地面上,幽蓝色的透明冰晶碎裂着掉落一地。 刚才的一瞬间,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陈默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并且在自己的身前飞快地立起了一面冰墙。 而如同大黑耗子一样在刹那间就从墙壁上飞身蹦来的南十字34,似乎只是轻而易举地就击穿了陈默的冰墙。 看起来或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察觉到事有蹊跷的徐嘉木再次拿出了手机,又一次将扫描探头对准了南十字34—— “检测到该恶魔生物场异常,正在重新分析起危险评级……” “重分析危险评级成功——no2992:南十字34-肌肉蛙,危险级别:a。” “哦呀”嘉木又发出惊讶的动静,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中间层地面上的南十字34。 虽然不知道南十字34为什么在短期内就得到了如此高的实力提升,但是至少,它似乎还没有具备与a级相称的高级智慧…… 刚才自己那一摔其实也没有很用力,但它现在却像是格外痛苦地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太奇怪了。 嘉木的脑海里不知不觉间又重复起这句话。 他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随着眼前所见变得逐渐沉重起来。 或许不止是他,方才的片刻,他用余光瞥见陈默的表情不知何时也变得凝重。 不远处,南十字34的身体忽然间开始拉长,紧接着伴随着它的身体四周喷涌出淡绿色的蒸汽,原本一体双头的奇怪生物,居然在顷刻间变成了两头一模一样的恶魔。 它们仍旧是肌肉裸露,一体双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大概都是一样的。 这是,分裂吗 嘉木这样想着,恍惚间却又看到那两头恶魔四足蜷缩起来,紧接着如同弹射起步一般朝着自己和陈默发动了猛突。 在自然界中,蛙类是腿部力量最为强大的种族之一,仅凭腿部肌肉爆发的力量,就可以轻松跳跃至自己身长的五十倍以上…… 而现在,二人要面对的南十字34,全身上下的肌肉含量要远远高于蓝星的所有蛙类,因而或许它这一蹦就蕴含着恐怖的破坏力。 但这或许还不是最棘手的。 如果它还能继续分裂下去的话……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4话:第五层 陈默和嘉木各自朝着侧面翻滚,躲过了分裂开的南十字34如同子弹般的一击。 南十字34就这么撞到了二人身后已经掉落掉几层墙皮的泛黄柱子上。 足有四五十公分粗的巨大方柱被南十字34这么一撞,竟然忽得被撞碎一大块。 沉重的撞击将南十字34裸露出的肌肉划伤,两头恶魔极为同步般地从方柱上滑落,在粗糙不平的柱面上留下两条湛蓝色的血线。 它们僵硬地掉落在地面上,陈默和嘉木于是各自警惕地拉开了距离。 如果如今的南十字34在战斗力的层次上已经是a级恶魔的话,即使强大如陈默和徐嘉木,也万万不可放松对其的警惕。 坠机的南十字34躺在地上,梅开二度地开始了诡异地抽搐。 紧接着,又是一团浅绿色的蒸汽从它的身体各处释放出来。 嘉木于是本能地唤来一阵微风,将这团带毒的蒸汽聚拢着吹散,却在这之后,看到了已经分裂成四头的南十字34。 “哦呀” 看起来刚才的一瞬间,他的担忧不无存在的道理。 这么一看,看来似乎不止是来自他们二人的攻击,或许任何形式的伤害都有可能成为南十字34进一步分裂的原因。 但陈默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抬起手,伴随着他的身体四周涌现出一股寒气,一轮尖锐的狭长冰锥瞬间就出现在他的身前。 “陈默!” 嘉木尝试着去制止他,但是似乎来不及了。 如同连发的利箭,尖锐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南十字34们的身体,并将它们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 被扎穿身体的南十字34痛苦地拧动着四足,多双眼睛转动着愤怒地注视着那边的陈默。 紧接着,另外八条有力的肌肉猛地从地上四团流血的肌肉怪物的身体中弹射出来,像是八条粉嫩色的长蛇扑向陈默。 是舌头。 “陈默!” 徐嘉木高喊着,趁着南十字34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陈默身上的时候,他利用脚下聚集的风飞快地移动到了陈默的身边。 陈默的手上正凝结出一把骇人的阔斧,他双手紧握在上面,粗壮的手臂上猛地激增起如怒斗的囚龙一般暴涨的青筋。 眼看着陈默就要朝着它们挥出犹有开山之势的一斧,嘉木立刻伸手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带着陈默飞快地朝着后方倒退,直到那八条舌头伸展到了极限再不能靠前。 僵持努力了一会之后,舌头被飞快的收了回去。 陈默高举起阔斧的双手垂落下来,由冰晶凝结成的武器也缓缓地消失不见。 他疑惑地看向嘉木,说实话眼神有些无辜。 嘉木眯着眼睛,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南十字34。 就在刚才短暂的间隙,它们又已经分裂成了八头。 陈默这才明白过来,如果继续对它们发起进攻的话,等待他们的结果或许只能是不停递增的敌人数量。 可是南十字34同样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如果不能对它发动攻击的话,就会在它迅猛地攻势中彻底陷入被动。 “抱歉。”陈默凝视着不远处的恶魔们,用低沉的声音道着歉,“我着急了。” “没事没事。”嘉木同样轻声回应着陈默,脸上的表情却又不免凝重了些,“总之,现在我们没法轻举妄动了。” 他的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通往五楼的楼梯口。 如果现在他们没有办法对南十字34发动攻击,或许可以先尝试着突入到五楼的目标点…… 但他刚这样想着,分裂开的南十字34便立马如同读取到他的心思所想一般,其中的四头飞快地移动到了楼梯口处组成了防线。 嗯 这是不是就从侧面说明天使的根据地就建立在五楼呢 嘉木倒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整件事情自始至终都好像有什么地方格外的不对劲。 余下的四头恶魔又如同子弹般朝着他们撞击而来。 二人如临大敌般的看着朝着自己迎面而来的四道残影,这次它们的速度比起上次来说似乎变得更快了,即使在脑海中飞快地分析出了它们的运动轨迹,也完全没有任何闪躲的时间了。 没办法,比起春生和祝彤,他们的速度要慢上很多。 那难道就只能这么单方面的受击吗 对于渡鸦的王牌,特遣队中目前最强的二员,一劳永逸的方法对他们来说当然完全存在,但那同样代表着不小的消耗。 如果只是一个看门的喽啰,不到紧急情况下,他们确实不应该为之投入这么多能量。 可又该怎么办呢 “小心!” 陈默低喊了一声,一把将嘉木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随后双手护在胸前,手臂的肌肉猛地暴涨起来,如同一座坚决的塑像。 他咬着牙,嘴里发出沉闷的哼声,硬撑着将这四团螺旋着飞来的肉弓单抗了下来。 子弹终于停下,陈默粗壮的手臂上也留下了数道沉重的螺旋状伤痕。 他猛地将双手撑开,被反弹出去的南十字34灵巧地落地,鸣囊微微鼓起。 又是浅绿色的蒸汽,又是一次让人瞠目结舌的分裂。 什么 难道说不只是伤害,这分裂的本质是吸收冲击吗 嘉木此刻已是眉头紧锁。 如果不论自己反击与否,对方的数量都能以指数形式持续爆增,那他们不是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胜算吗 如果天使的手下已经都存在这样的恶魔了…… 嘉木这样想着,突然间却又猛地反应过来。 对,就是这里。 他恍然大悟地醒悟过来,如果天使手下的爪牙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那为什么偏偏会派出南十字34呢 它虽然强大,但却远没有爆发的侵略性,如果是要以请君入瓮的手段将他们解决掉话,难道不应该是越快解决越好吗 南十字34存在的意义根本就不像是要在这里解决他们,反而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而将楼梯口死守起来,应该就是天使下令所使用的障眼法。 如果对方也是一名出色的棋手,怎么会没有可能一开始就看穿他的想法呢 嘉木倒吸一口凉气。 和一般的恶魔交手多了之后,思路确实是会变窄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象过了,自认为在第四层的时候,对手却已经在第五层……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5话:零度以下的瞬杀 不远处,南十字34的鸣囊忽然间猛地收缩,如同示威一般发出让人震耳欲聋的蛙鸣声。 嘉木眯着眼睛,脑海中如线般的思绪仍旧在不停地拉扯着。 如果正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对方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那现在,不正说明二楼的祝彤二人已深陷危险之中吗 倘若是她们二人正面遭遇天使的话,那就麻烦了! 微弱的月光下,南十字34的身体再次蜷缩起来,全身裸露出的肌肉猛地如拉开的弓弦一般绷紧。 很明显,它又要化身自爆卡车撞过来了。 徐嘉木的余光又瞥向陈默。刚才为了保护自己,他选择以肉身为盾硬抗攻击,此刻他双臂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撕裂,附近一圈也渐渐凸显出浅绿色的肿胀。 看来不只是沉重的物理伤害,南十字34的肌肉上还覆盖着一层毒素,陈默粗壮的两双大手此刻也在毒素和剧痛的双重催化下开始不住的颤抖。 他的状况并不太好,如果要在这种情况下让他瞬间爆发寒气,于前于后都不会很轻松。 但是要在短时间内彻底解决南十字34,那已经是嘉木的脑袋中浮现出的唯一解法。 “陈默。”嘉木终于还是开口,“我想我们可能被摆一道了……” “现在可能需要你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它,这之后我们得尽快赶到二楼去支援。” “嗯。”陈默不假思索地低沉着应声,嘴里缓缓吐出一口雪白色的雾气。 一瞬间,嘉木只感觉四周出现了断崖式的气温下跌,甚至自己的身体四肢都变得僵硬,还伴随着微弱的刺骨痛感。 南十字34痛苦地鸣叫了几声,看起来它和蛙类的相似之处并不只在于外观而已。它愤怒地注视着站在前面的陈默,随后旋转着身体朝着他撞了过去。 陈默缓缓地半蹲下身,将双手按在了脚下沾满灰尘污垢的地板上。 气温再次出现了骤降,紧接着从他的身下猛朝着前方拉出一条白色的粗冰线,尖锐的冰晶如同从中崛起的山峰一般从中猛突出来。 南十字34本就因为环境温度的异常下跌而变得动作迟缓,瞬间就从地面上升起的冰晶与它而言完全没有闪躲的时间。 在双方的初次交手,南十字34凭借着腿部肌肉带来的恐怖爆发力轻易地就击穿了陈默凭空凝结成的冰墙。 但这一次,陈默的冰似乎有些不一样。 单从颜色来看,这次的冰晶颜色是一种接近极度纯净的透明色,没有一点杂质,纯粹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不同于之前他一直所用的普通冰,在陈默倾泻的能量作用下所凝结出的“臻冰”,不但完全脱离了冰在温度上的弱点,更有可以比肩钻石的强度。 附近的地板在剧烈的低温下开裂,从地下凸起的尖刺携带着爆发性的力量,精准地截断了南十字34的攻势,轻而易举地就刺穿了蛙们的身体。 冲天的冰刺戳在破旧的天花板上,在天花板上留下了几个大洞。 月光透过天花板,沿着玲珑的臻冰向下投射,照在了南十字34的身体上。 它们的身体从冰晶的附近开始朝着四周迅速冰结,原本粉嫩色的肌肉在瞬间蔓延开的猛烈寒气作用下忽得突变成深紫色,并且伴随着辐射状的趋势。 嘉木咬着牙,用交织成的藤蔓挡在自己的身前,却仍感觉到身体僵硬的情况在恶化,就连这创造出来不到两秒的藤蔓,此刻的表面也彻底覆盖上了一层冰霜,动弹不得。 他只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自己鼻腔滑落。 太久没有见陈默用过这招,就连他都快忘记这招有如此恐怖的效果。 但即便如此,南十字34似乎仍顽强地存活着。 虽然动作的幅度并不大,但嘉木仍能看清它此刻正在微弱的抽搐着。 看起来它又要分裂了…… 只要身体再次一分为二的话,它估计又能从这次的攻击中脱身 但是,陈默再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他的双手在地面上猛按了一下,如同按动了什么开关,纯白色的寒气瞬间又自他的脚下喷涌而出。 不同于刚才释放的气体,这一次,放射出的能量甚至强大到可以被肉眼观测到。 仍在挣扎的南十字34附近瞬间出现了众多密密麻麻的小圆珠。 原本空气中的水分,在陈默的异能作用下凝聚成一颗颗小水滴,又在极低的气温下被冻结成小冰粒。 瞬间,这些小冰粒便如同庞大骨架上的众多锚点,彼此间便被陈默的异能用生长出的冰晶连接起来。 南十字34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它不具有高级智慧,自然也很难判断出之后的后果,之所以发出这样的叫声,只是因为屈从于生物最原初的本能。 它的眼睛颤抖地注视着陈默,眼神中满是惊恐。 不知何时起,它眼中的那人类好像变得不像人类了。在那高大的两脚羊背后,它模模糊糊地好像还看见了其他的生物。 那家伙像是一头乌龟,头上却长着两只犄角,有神的幽蓝双眸布满威仪。它四脚伏在地上,通体蓝紫色,皮肤上各处都长出锐利的冰刺,龟壳四周留着奇特的纹路,背部像是驮着一座小山。 而在那小山上,正盘踞着一条黑色的游蛇,游蛇吐着信子,正同那长着犄角的乌龟脑袋一起直勾勾地盯着它。 这是什么! 它的小脑袋瓜已经想不清楚了,只是本能地想要尽快分裂从这里逃脱。 但只是一个慌神的功夫,它就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瞬间,被连接成骨架的冰晶内部猛地生出透明色的臻冰,南十字34甚至来不及反应,生命就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一瞬。 这才是真正的冰棺。 既然受到冲击就会促使它的分裂,那陈默就有办法将它彻底保护起来,让它永永远远处在一个安全的状态。 但现在的他们似乎不再安全了。 膨胀开的巨大臻冰将不远处的方柱彻底击断,再加上方才陈默造出的破坏,本就年久失修的天花板此刻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四楼要塌了。 现在要尽快赶到祝彤和甄好的身边。 嘉木这样想着,搀扶着稍稍有些脱力的陈默从破旧的窗口一跃而下……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6话:汇合 藤蔓猛地从破旧的大楼墙壁中破土而出,牢牢地锁住了徐嘉木和陈默的腰身,延伸着将他们平稳地送到了二楼的地面。 嘉木搀扶着陈默,眉头微微皱起。 他站在原地环顾了下四周,确认自己现在正处于二楼的中部之后,便带着陈默缓缓地朝着计划中的地点靠近。 “祝彤。”他双唇紧闭,试图启用耳边的通讯装置联系上二人,“能听见吗” 耳畔那头短暂的沉默了好一会,这之后才听到祝彤的回应,“啊,能。” 她似乎是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听起来情况并不乐观。 这让嘉木的心一下子高悬起来,他加快了脚步,脑海中的声音继续着和祝彤的通讯。 “你们那边遭遇了什么” 频道那头的祝彤先是发出几记沉闷的哼声,随后才终于疲惫地回应道:“遇到了几头难缠的恶魔……” 这就是基于脑电波的新型通信装置的弊端,除非是在相当熟练的情况下,脑电波的通讯要求使用人全神贯注地进行信息交互,否则最终传递给队友的信息很可能出现质量上的问题。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大概甄好和祝彤已经陷入恶战中,而作为二人中战斗能力稳定的祝彤,此刻大概已经完全是分身乏术捉襟见肘…… 嘉木二人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一路上他们发现越是深入,建筑内部被异常损坏的程度就越明显,有的残垣断壁上甚至还燃烧着星星萤动的橙黄色火苗。 看起来祝彤二人的遭遇并不比他们要顺利上多少。 至少从这个战斗痕迹的量和范围来看,她们二人从刚才开始就大概遭遇了有三四头恶魔的样子。 如此密集的数量,是不是就印证了他之前的想法呢 难道说天使的根据地真的就在狭窄且不利于观察环境局势的二楼 附近见不到恶魔的任何尸体。仔细一想,这倒也是自然,毕竟由天使创造的恶魔和一般的恶魔不同,它们出生于光,死后通常也不会留下所谓尸身。 破败的走廊上,一旁的护壁在刚才的打斗中被打碎了一大块,甚至连地面上都破开一个大洞。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臭的味道,每走一步都会激起浓重的灰尘。 前方走廊尽头的拐角传来微弱的火光,那里就是原计划中使徒可能的藏身位置附近…… 身旁传来老鼠一类的小动物低微的声音和窸窸窣窣的动静,月光从侧面投射进来,铺撒在走廊上照出一条奇特的银路。 果然还有哪里不对劲吗 随着两人快步地靠近拐角,渐渐地都能听见剧烈的爆炸和燃烧的动静。 二人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残破的战局映入他们的眼前—— 本该狭窄的走廊像是经过了一番翻天覆地的改造,附近的两面墙壁已经完全被损坏,两侧的房子和走廊拼接在一起,顿时就显得宽敞了许多。 甄好喘着粗气,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祝彤护在她的身前,攥紧双拳咬着牙,鞋子已经完全被烧毁,额头上凝结出几滴豆粒大的汗珠。 顺这祝彤的目光追去,嘉木和陈默能看见祝彤的前方不远处,正有一头恶魔与她僵持着对峙着。 那恶魔双足站立,足有两米来高,外观上和前不久被春生制服的南冕32类似,给人的感觉像是蜥蜴一类的爬行动物,却具有人形。它通体呈白色,前臂和脚部却是眨眼的鲜红。手肘关节处延伸出一节平滑的骨突,胸口正中央长着一只眼睛,背部也爬满了鲜红色的尖刺背鳍。 这不是闲暇时期的好友会晤,嘉木自然等不到祝彤为他介绍来者,只得飞快地又从兜里掏出来手机—— “未在档案库记录中的新恶魔,正将编号信息上传服务器……” “返回编号为‘no3122-天炉36’,预计危险级别为:a。” “……” “该恶魔已记录在档案库,no3122:天炉36-火龙,危险级别:a。” 嘉木看着屏幕中的结果,眉间紧锁地更厉害。 今天遭遇的恶魔似乎一直都在给他新的惊喜,先是遇见了死而复生的南十字34,后又见到了排序在如此之后的新恶魔。 在他出发之前,档案库的恶魔排序仍旧停留在“35系列”而已,难道说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光是被渡鸦发现的恶魔就至少有一个周期88头了吗 这可不太妙…… 嘉木这样想着,可现在却并不是能够关心外面情况的时候。 天炉36鲜红的瞳孔在昏暗的月光下格外醒目,它的尾巴缓缓地扫动了几下,随后张开嘴冰冷地说道: “你的……援兵……来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寻常舌头和牙齿的关系,天炉36的发声似乎尤为困难,它的嘴里只有一根可以伸缩的圆柱形肌肉,肌肉上覆盖着三层成圈的尖牙,柱体的顶端破开一个洞,看起来似乎是直连着呼吸和消化道。 祝彤没有说话,只是再次重燃起拳头上的火焰。 周围的空气变得燥热,她手中橙黄色的火焰忽然间猛地突变成了青蓝色。 她微微屈膝,借助着脚后跟的火焰驱进猛地朝着天炉36突进过去,灼热的手一把扼住了它的一只手腕,紧接着朝着它挥出一记迅猛地直冲拳。 强大的劲力在天炉36的身上猛地划开,嘉木只感觉天炉36背后尽头的墙壁都猛地颤动了下。 可就是如此恐怖的劲力,天炉36却依旧不为所动,它发出一记沉闷的哼声,随即一把抓住了祝彤挥出来的右臂,粗暴地将她一把丢了回去。 祝彤重重地摔在地上,接连滚动了好几圈。 天炉36随即借助着尾部的力量,与双腿的爆发并行着获得了极快的速度,甚至要快过祝彤方才的火焰驱进。 它抬起手,眼看着沉重的一拳就要砸中祝彤。 就是现在! 倒在地上的祝彤这样想着,忽然间反手用手臂和腰部支撑起身体的重心,双脚猛地覆盖上一层幽蓝色的火焰。 借助着双腿爆发的加速,祝彤不但在地面上更换了位置,更是直接将沉重的一腿瞪到了天炉36的胸口上……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7话:第七层 被踢到胸口的天炉36一下子痛苦地朝着后方连连倒退,最后重重地仰面摔了下去。 地面上的钢筋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它的腰腹,它痛苦地嘶吼了一声,旋即立刻尝试着站起。 但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祝彤可不会轻易放过。 她飞快地靠近天炉36,嘴里冰冷地低吼着:“不过只是一脚而已,你可比我们家那位不禁打多了……” 燃烧着蓝火的重拳瞬间就落到了天炉36胸口的眼睛上,沉重的碰撞激起一圈灰尘,甚至连天花板都开始松动。 站在后面本想上前帮忙的徐嘉木停下了手,突然间稍微理解些春生的处境。 那小子现在之所以会这么怕祝彤,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不无道理。 祝彤的双眼瞪得浑圆,看着天炉36全身的鳞片跟随着胸口受击的眼睛一波波地拨动着,挣扎的动作也逐渐减弱。 看起来之前的受挫是有价值的,她摸索来的情报大概有些作用。 目标的身体具有极强的火抗性,并且能够吸收火焰的热能为己用,进而从口中喷射出类似于岩浆的危险液体…… 这么一看,好像天炉36是为祝彤量身定制的对手,甚至恰好把拥有御火异能的祝彤克制得死死地。 但经过多次的吃瘪,祝彤也终于在不断的试探中察觉到了天炉36的异样。 似乎每隔一会,它胸口的大眼就会张开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里,它总是刻意地将那颗眼睛保护起来。 于是乎,或许她只需要在它眼睛张开的时间里找到机会出手,就可以一招制敌。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天炉36虽然贵为a级恶魔,但实力终究还是只停留在下层,弱点被发现后,一直以来占尽上风的它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祝彤反制住。 它挣扎着,尖锐的指甲从手指中弹射而出。 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嘶吼,三道银光一闪而过。 正在思考着的祝彤来不及闪躲,瞬间,左侧的脸颊上就被留下细长的血线。 祝彤的脸被划伤了。 不好。 嘉木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时才发现陈默已经一把将甄好从地上提起,远远地躲到了后头。 “完蛋了。” 他于是也靠了过去。 甄好脸上的表情很是困惑。 “怎么了那头恶魔要做什么我们不去帮忙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焦急,似乎又夹杂这一些不甘。 “没有。”嘉木苦涩地笑了笑,“我说……天炉36完蛋了……” 他们三人以碎裂的墙块作为掩体,看着远处定格住的祝彤。 她愣了一会,确认那股微弱的刺痛是来自自己的脸之后,转过头与恶魔四目相对。 在天炉36的眼中,眼前这女人带给自己的感觉似乎在一瞬间就发生了质变。她脸颊上的伤口先是离奇地止住血,随后很快便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愈合……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小伤,对于祝彤来说本身算不了什么。 只可惜,这次这种伤出现在了她最看重的脸蛋上。 “你这家伙……”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 瞬间,一道以祝彤为中心的螺旋火柱爆发出来,如同一条狂怒的火龙一般冲天而起,轻而易举地击穿了头顶的天花板,将周围的一切都毫不留情地吞噬殆尽。 天炉36爆发出痛苦的惨叫声,但也只持续了没一会。 甄好只感觉附近的气流都在火柱的吸引下朝着它移动过去,甚至形成了一阵轻风。 如果说陈默之前放射出的能量直接将大楼的第五层摧毁,那这次,祝彤已经到了几乎要把整栋大楼都拆掉的地步。 建筑在火柱的作用下开始不停地颤抖,像是在像祝彤哀嚎着求饶。 确实,刮你脸的是它,你把我拆了干嘛! 这冲天的火光只持续了不到五秒,甄好就感觉已经热的有些头昏脑涨,伴随着火光的逐渐消失,躲起来的三人视野里只剩下站立着的祝彤,还有脚下的一滩灰烬。 甄好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只见祝彤板着脸,双手托着胸转过身来。 看见他们的瞬间,却又瞬间变换成一个俏皮的笑脸。 “做过头了,稍微有点生气。”她还松开双手叉着腰,“我们继续往里面走” “哪里哪里……”嘉木尴尬地笑了笑,“不用在意。” 他想起之前,春生总和他抱怨祝彤在为自己善后时总是因为做过火而严厉地教训他。 如今一看,这两个人不过也只是半斤八两而已。 三人缓缓地站起身,踏入了那块已经变作焦黑的区域。 火柱直接将楼一把干穿,月光甚至能直接头顶照射进来。 拐角进来的这片走廊与外面那节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靠近大排气管的关系,这边的走廊被封住,尽头映入眼帘的也只有一面泛黄的脏墙,墙上的那扇绿色的铁门锈迹斑斑。 “说起来,你们这么快就确认了吗”祝彤忽然想起来什么,“我们这边都还没走到底呢” “啊。”嘉木眯着眼睛点点头,“在上面遇到了一些事情,我想天使应该会藏在二楼,就提前赶来支援了。” “这样吗”祝彤点点头,“说起来,这一路上我们也是遇到了不少恶魔,虽然都是喽啰级别的货色,但是在这么小的地方居然藏身着这么多恶魔,想想也很奇怪……” 嘉木一只手托着下巴,余光扫视着地上的那滩灰烬。 立刻赶到二楼和祝彤二人汇合之后,他反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虽然这里的恶魔比五楼的看守要严密的多,但是却远没有达到想象中那般凶险。 如果照祝彤所说,之前都没有发现天使的踪迹,那天使就应该藏在不远处的那扇门后 于是四人一起行至铁门的门口。 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铁门热月长冷缩出现了眼中的变形,自然已经不可能被正常打开。 这背后的房间是二楼最大的一间,如果天使硬要选在这里选址,似乎也并无不妥。 祝彤利用火焰将们烧穿一个小洞,随后反手伸进里面打开了门。 铁门的合页拧动,发出怪异的声音。 嘉木似乎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怎么会 看起来对手甚至要在第七层,甚至预判了他的预判……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8话:深渊天堂 如果天使真的躲藏在门后的房间里,那么刚才那么长的一段时间,祝彤二人都已经深入到如此境地,为什么最后只派出天炉36一头恶魔迎击呢 虽然实力居于a级下层的天炉36是必然,但是正巧就在他们汇合之后不久败下阵了,似乎也觉得可疑…… 毕竟那是自己最致命的弱点,就算祝彤的出手确实是教科书级别的假动作,但也不应该这么大意、让她轻易得手才对。 简直就像是故意的一样…… 从无限分裂的南十字34,再到天炉36的故意放水,似乎一切都并不寻常。 徐嘉木沉思着,视野中那扇门已经被祝彤缓缓地推开。 门内是深邃的黑暗,从外看去看不见一点东西,给人的感觉像是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渊。 像是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徐嘉木忽得猛然反应过来。 这一切都在天使的计划中,它早就知道自己能够在同南十字34的战斗中察觉到异常并赶来和祝彤二人汇合。之所以让天炉36故意落败,也是为了给他们造成一种局势轻松的错觉。 心理学上说,人是很容易被影响的动物,倘若周围的环境持续不断地给人输送积极的信号,人们往往会因此而给予自己一种积极的按时…… 换而言之,就是得意忘形。 方才甚至有短暂的一瞬间,就连嘉木都忘记了思考。 他们中计了! 嘉木瞪大了眼睛,闭合的嘴唇只是刚刚张开了一半…… 他来不及说话,只感觉身后一股强劲的劲力将他们四人一齐猛地推入面前漆黑的房间中。 …… 伴随着身体猛地一阵酥麻感,四人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站立在房间的中央。 房间内部诚然有些诡异。 不同于在外所见的深黑,此刻众人所见却是明亮非凡。 看着脚下所踩的如云彩般的地板,众人不约而同地打量起四周,却发现这房间内此刻却已是一望无际,内部别说是摆设,就是连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缓缓飘动的云彩和金黄色的光团。 说实话,这里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神话电影中所描述的天堂。 只见远处那扇被祝彤打开的门忽然间猛地合上,门上烧穿的孔洞也很快便恢复得完好如初。 被关起来了,这是……结界! 祝彤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一时无语。 强烈的既视感刺激着她的大脑,上次和春生孤男寡女被困结界的旧事随之浮现。 有没有搞错,它们使徒是不是有这方面的爱好啊 她这样想着,忽然间只感觉身后一凉。 这刺激让她猛地警惕起来,她转头望去,发现陈默此刻正摆着一副如临大敌般的沉重表情。 祝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 真的又来啊 或许是异能附带而来的提升,原特遣队的四名狩魔人,各自都拥有着相对更敏锐的感知能力。 譬如嘉木之于直觉与视力,祝彤之于听感,春生之于嗅觉。 而在这四人当中,陈默所拥有的感知力最为奇特。相较于普通人而言,他所拥有的更过人的感知力,在于自己的触觉。 他能够通过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感知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只要是全神贯注地戒备,甚至能够察觉到附近异常的生物场,如同一件准确的生物雷达。 而现在,雷达检测到了敌情。 甄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其他三人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自然也知道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陈默的手中凝结出一把尖锐的冰枪,他沉默着,将这柄枪朝着前方猛地投掷出去。 锐利的尖枪如同迅箭般,背后跟随着众人聚焦的目光。 它朝着前方飞行出去一段距离,在众人的视野中身形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落入云彩的背后,彻底消失不见,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声音。 周围的一切都让四人只感觉问题忽得变得棘手,看着其余三名前辈本能似的缩短了背部的距离,甄好也跟着贴了上去。 他们四人背靠着背,组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戒备姿态。 “看起来……你们不是很喜欢这里……” 熟悉的声音一瞬间让甄好觉得有些窒息,痛苦的回忆一瞬间从脑海中翻涌出来。 那家伙来了! 她的拳头攥紧,呼吸也变得急促。 紧接着,一颗壮硕的大球拨开了云雾,忽然出现在了陈默的正前方。 一只幽蓝色的大眼睛忽得从球中睁开,紧接着那怪物渐渐地拉开了裹在一起的翅膀,并且伴随着不停飘落的白色羽毛,一点一点地飞到了空中。 祝彤抬起头,看着空中的那家伙渗人的外观…… 翅膀,眼睛,飘带……每一处都和甄好所描述地完全吻合。 这家伙,就是天使,躲在被创造的恶魔身后搞鬼的怪物。 陈默沉默着又射出一根尖锐的冰锥。 巨大的天使就这么悬浮在空中,全然没有要闪躲的意思,就那么看着锐利的冰锥离自己中央的眼球越来越近。 嗯 冰锥与它接触的瞬间,众人只感觉眼前的天使仿佛扭曲了一下,紧接着呈抛物轨迹运动的冰锥便开始朝着地面运动。 什么意思冰锥穿过了天使的身体 陈默皱了皱眉,眼看这就要再试一次,却被嘉木轻轻地按住了手。 “打不中的,陈默。”嘉木抬起头,眯着眼睛说道,“那家伙,根本就不在这里。” “不愧是岱宗青龙。”天使的大眼微微的眨动,“这都能被你识破吗” “你从一开始其实就藏在五楼故意派出南十字34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干扰我的判断……” “不错。”天使的翅膀缓缓地挥动着,“那些由我创造的恶魔,最后消散的光芒一定要有一部分回到我的身上,不然我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它转动着眼珠,注视着已经有些发抖的甄好,冰冷地说了声: “好久不见,甄好同学……” “上次我做的人偶似乎出现了技术上的失误,大概会让人觉得有些变态恶趣味……” “让你觉得害怕实在是不好意思……” “果然,上次要是直接把你杀掉,那你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29话:试作体-屠夫 天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甄好,瞳仁的深处像是无底的黑洞。 在它视线的尽头,抬头同它对视的甄好就连眼神都在颤抖,脸上的表情不止有出离的愤怒,更有发自内心的恐慌。 作为在场的四人中唯一和天使正面接触过的幸存者,甄好无疑知道自己和天使在力量层次上的差距,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能够奇迹般地生还…… 如果他们四人要在这样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中和天使爆发战斗,她的脑海中实在想象不出来能够战胜天使的方法。 对方能够利用光无限创造任何东西,麾下更有已经提前预备好的不计其数的恶魔大军…… 徐嘉木忽然的冷哼,打断了甄好消极的思绪。 “虽然刚才请君入瓮的一系列计策都很精彩……”嘉木眯着眼睛,温润的声音语气却显得有些冰冷,“但是最后这段发言似乎就不是很中听了呢。” 天使听闻,又转动着全身的眼珠,将视线聚焦在了徐嘉木的身上。 “怎么不中听呢”天使眨动着眼睛,摆出一副轻蔑的神色,“既然你已经清楚自己瓮中之鳖的处境,那我怎么说话都无所谓” “什么瓮中之鳖”嘉木冷静地回应着,“我可不知情……” “我们是渡鸦的特别机动召遣队,收到的任务是情报侦察。”嘉木的眼睛缓缓张开,脚下猛地卷起一阵微弱的风场,“但必要的时候,我们并不介意让对手见识一下什么叫‘王牌’……” 他的头发在上扬的微风中如絮般拂动,眼中重瞳无比深邃。 “如果阁下要继续用那种话来恐吓我们可爱的后辈的话,我想,我们三个可能会生气……” 话音落下的瞬间,甄好便感受到三股重叠的无形力量瞬间在自己的身旁张开来。 她转过身,只感觉其余三人像是瞬间变了个人一样,表情比起刚才要更加严肃,眼神中像是都闪过锐利的寒光。 脚下的云彩忽然间开始颤抖,紧接着一根粗壮的藤蔓从中破云而出,盘旋凝结着逐渐生长成一朵花。嘉木从花朵中央抽出来一把青绿色的长叉,随后甄好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嘉木温润的声音。 “看起来这地方虽然奇怪,但其实和正常的环境也没什么区别。” 借助着新型号的通讯装置,他冷静地在众人面前分析起情况。 “虽然不知道是空间还是结界,但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个天使大概是个没有实体的幻象……” 他将手中的游龙胤一把倒悬过来。伴随着游龙胤上的宝石闪烁起碧绿色的亮光,他一把将其又倒插进脚下的云彩里。 “如果它存在攻击我们的能力,从一开始就会出手了。”嘉木抬起头,沉默地注视着在空中缓缓上下浮动的天使,“所以我想,一会它大概会派出手下的爪牙来攻击我们。” “那我们到底……” 祝彤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毕竟在她看来,现在的重点似乎并不在于攻击的目标,而在于从这破天堂逃回人间的方式。 “我说过了。”嘉木继续解释道,“如果它只是一个幻象,就不会具有任何的能力……” “也就是说,真正构成这片空间或是结界的家伙另有其人,而且现在就躲在这里面的某一块云下面。” “找出它,破解这里,逃出去。” 即使是基于脑电波的通讯,陈默似乎依旧是惜字如金。 但是这不重要,至少现在众人已经大概摸清楚了大致的方略。 “天使是个很聪明的对手。”脑海中嘉木的声音继续说道,“它不可能让关键目标自始至终都躲在同一个地方……” “相反,恰恰是它派出爪牙来混淆视听的时候,越有可能是关键的目标转移位置的时机。” 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甄好原先又怒又怕的表情甚至已经被惊愕所取代,她有些发懵地看着嘉木那张俊美的脸。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提取推断出这么多线索,甚至还可以如此冷静地给他们分析情况指挥战斗。 不知不觉间,甄好只感觉自己的心底安定了不少。 嘉木说得对,自己所在的特遣队就是渡鸦狩魔人的王牌,也一定是最强的小队。 只是,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帮上忙、不拖后腿。 “基于脑电波的交流吗”天使冷哼了一声,“有点意思,这样关于你们的讨论内容我就一点都不知情了……”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想不到……人类也掌握了这样的技术吗” 它说着,听觉敏锐的祝彤一下子戒备起来。 在她面前不远处的那团云彩后传来微小的动静,看起来那后面就藏匿着恶魔。 她提起胸猛吸一口气,从嘴里喷出一柱火焰。 火焰精准地穿过云彩,似乎是打中了后面的目标。 爆裂开的能量直接将那团云彩震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比起之前所见的各种动物形态的恶魔,这次所见的怪物外观明显要更加接近人类。 它大概和陈默一样高,双足站立,体表的毛发很少,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异常的深紫色,全身上下满是肌肉,墨绿色的长裤因为它高大的身体穿出来像是五分短裤的效果,并不合身。 裸露的上半身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缝合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但最骇人的并不只是这里,而在于它的头部。 它的脸上戴着一张只剩下半截的魔鬼面具,锐利的獠牙遮盖住了它的鼻子和嘴巴。视线往上,众人能看见它呆滞的眼神,以及…… 整个裸露出的大脑。 “这是什么”祝彤惊愕的叫出了声。 “让我想想……”天使的幻象缓缓发出声,“你们一定是在想,我会派出我所有的试作体来攻击你们” “我可不会这样这,这样做根本不值得。”它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对于你们四个而言……” “我最完美的试作体一个就够了。” 它说着,挥舞着翅膀飞到了云层更高处。 “试作体-屠夫。” 它轻轻地唤着。 却看见那低着头的人形怪物忽然诡异地猛地抬起脑袋,眼神中闪动过一丝浓烈的杀意。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0话:绝对力量 嘉木的神色凝重,看起来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棘手。 他刚才的一系列推论似乎是对的,但是又不完全正确。 他没想到,面对他们四人的小队,天使非但不选择出动麾下的大军,反而将自己这边的人员情况全盘托出。 从它的口气来看,只有一名敌人这事似乎并不假。 可从刚才的博弈他就能看出,天使绝对是个心思缜密深思熟虑的可怕对手。这样的对手,究竟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主动向对手泄露自己的情报呢 答案很简单,就像那天晚上在甄好面前一样,它认为他们四人命数已经。 换而言之,对于那头名为屠夫的怪物,它拥有绝对的自信。 …… 不远处,屠夫机械地拧动了一下脖子,旋即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它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注视着甄好一行的四人,身体的四肢僵硬地颤动了几下,像是一头刚刚从解下项圈的猎犬,跃跃欲试地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看着屠夫运作状态良好,天使眨动着眼睛露出满意的神色,而后冰冷地发出了声音: “把他们,把你眼前的四个人全都杀光。” 嘉木皱了皱眉,他的直觉虽然远不如春生敏锐,但此刻也出于本能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方才见到屠夫的第一时间,他就掏出手机对它进行了扫描。 结果就是,扫描系统立即就检测到了异常的生物场,但却又完全可以肯定这和恶魔的生物场不是同一类型…… 更要命的是,抛开它的物种类别问题暂且不谈,就冲它所释放出来的那种浓烈的杀气,在恶魔的领域中至少就已经逼近了s级中上层。 这会是一场十足的恶战。 他才这样想着,屠夫便怒吼着朝着它们冲了过来。 它的动作有些不协调,看样子好像还没能完全适应这幅身体,但即便如此,它的速度也已经是极快。 在明亮的天堂间,屠夫化作一道黑紫色的光,一瞬间就冲到了最前方的祝彤面前。 “散开!” 嘉木立刻高喊着,接收到指挥的其余三人刚要做出动作…… 但是在屠夫那样极致的速度面前,这样的反应速度果然还是太慢了。 来不及了。 众人脚下的云雾猛地颤动了下,祝彤只感觉迎面袭来一股强劲的拳风。 瞬间,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声,迅猛的一拳就落在了祝彤的腹部,直接将他们四人携带着击退出去数十米,最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祝彤侧躺在地上,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 她咬着牙,拼命地憋住从腹部翻涌上来的血腥味,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自己完全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吃着一拳的时候甚至感觉肚子已经要和身体彻底分离。 这样的速度和破坏力,就算是全盛时期的那家伙,估计也只能勉强碰瓷 “祝彤姐!”甄好从地上爬起,狼狈地朝着倒地的祝彤靠近,却看见她的腹部此刻异常地朝内部凹陷进一大块,身体因为剧痛而本能地颤抖起来。 如果祝彤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用火焰加护自己的身体,或许现在她整个人已经被屠夫粗暴地一拳击穿了。 “酒……”祝彤的嘴唇颤抖着,吃力地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鲜血却在一瞬间从嘴角滑落出来。 甄好慌乱地点着头,从祝彤的包里摸出来一小瓶二锅头,颤抖着将瓶盖拧下,一点点地将它灌进祝彤的嘴里。 刚刚打出一拳的屠夫立在原地,木讷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粗壮的大手,动作停顿了好一会。 “对了……” 天使的声音打破了场上的寂静,“我要你优先处理甄好。” 得到命令的屠夫又怒吼一声,随后踏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跪在地上的甄好走去。 它的双手肌肉颤抖了几下,紧接着忽然间异常地膨胀。 黑红色的鲜血暴落满地,屠夫的双手却逐渐巨大化。 甄好回过头,视野中的屠夫逐渐朝自己靠近,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惊愕。 想起来这个尺寸的大手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第一次是在公寓遭遇的那一头恶魔,第二次则是那晚所见的两头怪物…… 她咽下一口口水,渐进的脚步声足以让她窒息。 发抖的双腿本能地想要迈开逃离,但她的理智一遍一遍地克制着自己。 要相信嘉木队长,相信前辈们。 她的心声如是重复着安抚着自己。 屠夫的脚步逐渐加快,直到最后,它粗壮的双手在身后拖在地上,怒吼着朝着甄好猛扑过去。 真正能够遮天的大手被屠夫高举着握拳挥下,地面上那团黑影眼看着就要吞噬自己。 甄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耳畔响起如鞭般的藤蔓在空中飞快游动的声音,紧接着,伴随着藤蔓抽打在屠夫身上的动静,甄好只感觉头顶呼啸的拳风猛地停住。 再睁开眼时,屠夫脚下各处已是藤蔓遍地,无数长满尖刺的藤条如同枷锁一般将屠夫牢牢地控制住,将它粗大的拳头死死地束缚在了半空中。 尖刺划伤了屠夫的身体,黑红色的鲜血从它的全身各处滴落,它也因而发出愤怒地叫喊声。 它全身的肌肉再次紧绷,似乎是在尝试用蛮力强行突破束缚…… 但这短短一瞬的时间,对于陈默来说就已经足矣。 他双手握着一把由冰凝结成的巨大阔斧,先是助跑了几步,随后铆足了劲力纵身一跃。 对于屠夫,就算是傻子来了,都知道它裸露出来的大脑皮层绝对是弱点之一。 由臻冰凝结成的阔斧锐利异常,如果屠夫被这一击命中,无疑当场就会暴毙。 嘉木的眉头终于还是舒展开一些。 面对这样s级的对手,如果不是屠夫方才不知为何停顿了好一会,自己可能根本没机会将藤蔓召唤出来。 陈默的视野中,手中的利斧马上就要落到屠夫的脑袋上。 嘉木的视野里,屠夫仍旧在奋力地挣扎。 得手了! 嘉木这样心想着。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格挡声,巨大的劲力一把将腾空的陈默按倒在地。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1话:夺秒 陈默只感觉虎口传来撕裂的疼痛,回过神时,手中的阔斧已经被震落,自己也被屠夫一把按到了地上,巨大的冲击甚至震得他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 他错愕地看向屠夫的颅顶,却发现原本裸露出来的大脑表面,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深白色的物质覆盖。 这层物质在明亮的环境下折射出异样的光,粗略一看大概就能判断出是类似于矿石的质地,比起钻石,更像是某种奇特的水晶。 即使是拥有和钻石同样强度的臻冰斧刃,在方才同这层水晶外壳交锋的短暂一瞬,竟然也败下阵来。 斧刃的表面被硌出一道粗糙的豁口,豁口附近甚至还添上了些许碎裂的痕迹…… 而覆盖在屠夫颅顶的那层矿物质,却像是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到底是…… 眼前的屠夫此刻已经完全挣脱了嘉木的束缚,陈默的周围满是被它扯断成四分五裂的藤条。 它的身上满是被嘉木的藤蔓留下的伤痕,上半身的缝合伤口甚至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被撕裂开。 但它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苦一般,仍旧泰然自若地行动自如。 四周的云团仍在缓缓地不停运动。 在屠夫身后七点钟方向的不远处,嘉木只手捂住左肩,神色凝重。 他显然没预料到屠夫能够在瞬间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劲力,更不曾设想它还拥有这样一种保护弱点的秘技。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屠夫似乎只会如同程序一般机械地运行天使的命令。 如果天使的命令是优先解决甄好的话,后续屠夫或许还是会将甄好作为第一目标发动攻击…… 嘉木的脑海飞快地处理着能收集到的一切信息,恍惚间却又突然被并不重要的事情卡住思绪—— 说起来,屠夫和甄好应该是初次见面 …… 视野中,屠夫果然如他所想,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一般,忽得放下了另一只高垂着的大手。 它缓缓地起身,立刻回头将视线对准到徐嘉木的方向。 在他的身后,甄好正听从他的指挥将负伤的祝彤转移到后方,而自己则在这之后开始寻找地方隐匿。 屠夫愤怒地嘶吼了一声,紧接着竟然直接无视了已经被自己制服在地的陈默,飞快地朝着甄好奔袭而去。 嘉木抬起头,发现此刻天使只是静静地停在空中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即便屠夫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到手的陈默,它也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命令…… 难道它就这么自信屠夫拥有能够将他们四人全部干掉的实力吗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天使对甄好有这般强大的执念,但是不管怎样…… 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轻易地得逞呢 就在即将被屠夫追上的最后一瞬,甄好的脑海里再次响起嘉木温润的声音。 就是现在! 按照刚才撤退时嘉木交待给她的策略,她将那枚种子猛地朝着屠夫丢了过去…… 腾空的种子在甄好的眼中忽然闪烁起微弱的绿光,紧接着在嘉木的异能作用下,它忽然猛地膨胀起来。 面前的屠夫又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紧接着朝着甄好伸出了那对粗壮的大手。 就在这时,先前的那枚种子如同炸弹般爆开,又从中生长出数十条深绿色的藤蔓。 在徐嘉木的操纵下,藤蔓们立刻缠上了屠夫的身体,将它伸出来的手臂捆绑住,紧接着便像捕猎的蟒蛇一般瞬间将卷起的圆环缩得更紧。 屠夫的手臂上肌肉再次紧绷,面对这样的控制,它似乎仍旧想要依靠蛮力来打开局面。 但是同样的伎俩绝对不可能在徐嘉木的手上再生效第二次。 这次的藤蔓和刚才长着尖刺的又稍有不同,乍一看它们表面光滑无尖刺,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在这些细扁型藤蔓的两侧竟是密密麻麻的小锯齿。 屠夫越是奋力挣扎,手臂上坚韧的藤蔓便卷得越紧,因而那些锯齿也便在它的身体里陷入的越深。 直到最后,伴随着它双臂上的藤蔓猛地断裂,屠夫的手腕上多出了两道平滑的截面。 嘉木就这么用藤蔓将屠夫的双手彻底勒断了。 脚下的雪白云彩一时间像是被黑红色的染料泊黑,屠夫的双臂如注般喷涌出鲜血。 但它却并不在意,挣脱了束缚之后又继续如同疯狗一般朝着甄好追去。 它手臂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愈合,平滑的截面上生长出几条血色的丝线,伴随着它的脚步飞快地进行着身体组织的重构。 再次突入到甄好面前的屠夫,双臂上的伤口便已经完全痊愈,原先双手的位置被替换成两个锋利的锥体,如同两柄紫黑色的骑士长枪。 它怒吼着,抬起一条手臂朝着甄好的胸口刺去。 甄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头怪物,到现在,她已经没有嘉木的任何指挥,脑海里也不再有逃生的手段。 伴随着尖锐的利器刺穿胸膛的声音…… 屠夫的动作停住了,它僵硬地低下头,恍惚间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被一柄从云层的下方射出的长叉刺穿。 而这一击却又像是嘉木猛攻的信号,在这之后,无数一模一样的长叉从云层下方的各处攒射出来,精准地刺向屠夫的身体。 黑红色的血液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不停地朝着四周爆开,从手臂到脚踝,屠夫所有关键的运动关节和肌肉都被嘉木精准地破坏掉,如此短的时间内,它几乎已经丧失了行动地能力。 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游龙胤的分裂以及主c的恢复争取时间而已…… 屠夫发出愤怒地嘶吼声,腹部的缝合伤口忽然间被异常地撕裂开,紧接着,一双鲜红色的触手从它的体内猛地生长出来,一只如狂风般将插在身上的长叉一扫而净,另一只则目标明确地又扑向了重新跑出去的甄好。 “无论……如何……都要……杀掉……” 屠夫的嘴里忽然蹩脚地挤出一句话,全身上下的肌肉也开始从内而外发生着诡异的形变。 必须要尽快解决掉它! 嘉木这样想着,眼看着那一条触手末端忽然间又覆盖上那样一层水晶质,并且马上就要刺中甄好的身体……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2话:凰 陈默飞快地出现在屠夫的身后,奔跑着纵身一跃,而后竟然从屠夫的头顶掠过,随后屈膝利落地落在了甄好的身边。 强烈的冲击力将众人脚下这块硕大的云彩震得连连颤抖,身后的嘉木甚至险些有些失衡。 看着迎面而来追击甄好而去的那根触手,陈默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猛地将双手按在了脚下的云上。 刺骨的寒气瞬间席卷了四周,甄好猛地转过头,却发现陈默现在正单膝伏在云上,面前云上的一排冰刺此起彼伏地朝着屠夫刺去。 触手的运动轨迹似乎并没有因为陈默的攻击而发生偏移,鲜红色的触手仍旧只是径直地飞快延伸。 眼看着这次屠夫的触手攻击转眼间就要穿自己的身体,陈默旋即又发出一记沉闷的哼声。 雪白色的雾气以他为中心弥漫开,紧接着一面厚重的幽蓝色冰墙瞬间从他身前的云上拔地啊不是拔云而起。 这面冰墙的厚度足有十来公分,尽管在强度上和臻冰存在着较大的差距,但在短期内筑成如此规模的屏障,已经是陈默现在的能量极限。 不出所料,触手上的覆盖的水晶质如同最锋利的刺刀,帮助它轻易地就刺入了冰墙。 冰墙只是勉强地削弱了触手的速度和力道,但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触手的前进。 “陈默前辈!”甄好回过头,担忧地大喊了一声。 这样下去,触手很快就会从冰墙中穿出,随后毫不留情地刺穿陈默的头颅。 “不要停下!” 甄好的脑海里忽然传来嘉木的声音,“你的任务是保障自己的安全!就这么跑到我指定的位置去!” 嘉木的声音依旧温润,但甄好却还是头一次听见嘉木这个语气说话。 战况并不乐观,自己不能给前辈们拖后腿。 甄好费尽心思调整着呼吸,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队长也好,陈默前辈也罢,都是相当可靠的人,作为渡鸦最强的干员之一,他们不可能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贸然进攻。 她这样想着,转过身朝着嘉木给自己的位置加快了速度。 自己或许真的是个拖油瓶 这么重要的任务,自己却除了逃命什么都做不到…… 她这样不甘地想着,恍惚间却发现视野中的一切仿佛忽然提亮了好几度,紧接着只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甄好再次转过头,却发现自己只是跑出去不到几秒钟功夫,屠夫又被人打倒了。 …… 不远处的战场上,祝彤的上半身只剩下数条火浣布,鲜红的头发已经完全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如同太阳一般朝着周围一波一波地辐射着巨额的热量。 她的双手上燃着金黄色的火焰,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刚才被自己一拳击退出去数米的屠夫。 它仰面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滩黑红色的血液,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从腹部延伸出去的触手已经在刚才的攻击中因为祝彤瞬间爆发的劲力被彻底扯断,差一点点就要刺中陈默的头颅。 剧烈的高温让嘉木的额头上新添了众多豆粒大的汗珠,他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 从刚才开始他们就在不停打断屠夫的攻势,甚至到最后陈默不惜将自己的脑袋都投入风险中,终于撑到了二锅头在负伤的祝彤的身体中完全发挥效能的时候。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的能力有些受束,而陈默更是因为不久前瞬间爆发的超低温而能量不足。 现在,或许祝彤是他们中最有能力打倒屠夫的人选。 “掩护祝彤,尽快解决屠夫!” 远远地躲在侧面的甄好耳畔里又传来嘉木的声音。 祝彤深吸了一口气,一把从脖子上扯下自己的项链上的吊坠,随后双手的火焰忽的燃烧得更为猛烈。 大剑夜枭逐渐在她的手中还原到原来的尺寸,镶嵌在上面的宝石瞬间焕发出鲜红色的亮光。 屠夫全身的肌肉又异常地蠕动了几下,紧接着它便又飞快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方才祝彤的一拳正打在它的脸上,如果不是第一时间用水晶质覆盖了受击的部位,恐怕现在它的脑袋已经被对方一拳打烂了。 它发出一声怒吼声,愤怒地注视着眼前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祝彤,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将目光甄猛地转移到了侧面远处的甄好。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停从内向外蠕动异变着的肌肉终于爆裂。 在屠夫四散爆开的黑红色血雨中,一对骨头逐渐从它的身体里延伸出来。 祝彤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 那对骨头缓慢地拧动了几下,不停地发出咔咔的响声。从形状来看,就像是视力检查表的“?”,骨头的节点间似乎还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翅膀不是 屠夫尖叫着径直朝着甄好猛扑过去,并不熟练地挥动着身后新长出来的翅膀,竟也真的一点点地从云层表面抬升起来飞离到了空中,随后飞快地朝着甄好冲了过去。 看起来嘉木的猜想没有错,不管被打断几次,屠夫还是只会像疯狗一样朝着甄好发起冲锋。 如此一来,他们就提前掌握了对方的移动路径。 但他们并没有喘息的机会,毕竟这次对方的速度比起之前又要快得多。 嘉木咬着牙,重瞳的双眼渐渐闪现出青绿色的威光。 无数藤蔓瞬间从屠夫与甄好的连线路径的云层下方猛地生长出来,牢牢地锁住了飞离地面的屠夫的双脚。 屠夫怒吼着,加大了挥动翅膀的力度尝试着从中挣脱。 但这次的藤蔓早就经过嘉木的精心布置,不论是强度还是数量都是之前的数倍。 幽蓝色的冰晶沿着藤蔓飞快地上攀,直到最后传递到了屠夫的身上。 他的背部很快就被陈默的冰晶控制住,动作也因而放缓了许多。 但这些都只是前戏,真正的重磅远远地在屠夫的身后…… 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凤鸣,祝彤将夜枭吸收的神火能量猛地放射出来。 鲜红色的火鸟挥动着羽翼,带动起一波接一波的强劲热浪,朝着屠夫飞去。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3话:再相逢 凤凰的移动带动着周围环境温度的异常飙升,只一瞬间,甄好甚至就能感受到皮肤各处传递来的灼痛感。 四周回荡着的是火鸟挥动翅膀的声音和愤怒的鸣声,接连的热浪将附近的小云雾都吹散殆尽,就连众人脚下的云层都开始颤抖起来。 巨大的能量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挤压崩坏。 伴随着凤凰愈来愈快的行进速度,附近汹涌的风压力道也越来越大,甚至最后几乎要把其余携带着一起吹飞。 “这就是……罗刹人喝的铁哥们吗……”嘉木咬着牙,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 如此恐怖的力量提升,于嘉木而言可以说前所未见。 看起来神州一些店铺所说的“进口”也并不是那么靠谱嘛。难道说祝彤之前喝的都是国内小作坊仿制的假货吗 拥有积蓄力量特性的夜枭将祝彤的焕离神火增幅到了极致,从刚开始就不断尝试着挣脱控制的屠夫,如今也迎来了凤凰的审判。 鲜红色的火鸟径直撞到了屠夫的身上,冲天的耀眼火光瞬间就将半空中的屠夫吞食。 烧焦的味道在四周弥漫开,屠夫原先还在火光中保持着挣扎,但只坚持了没一会就再没了动静。 巨大的橙黄色火球如同一颗坠落的太阳,重重地砸落在下方的云层上。 周围涌动的热浪逐渐变得温和了许多,甄好大口地喘着粗气,昏沉的脑袋也好像因为环境温度地稍稍改善而逐渐清醒。 她趴在地上,耳畔又传来徐嘉木的声音。 “解决了吗” “感觉很奇怪。”不远处祝彤正站在倒地的屠夫身旁,她皱着眉头看向另一旁的嘉木,神色有些凝重,“照理来说,它现在应该已经完全变成灰了才对……” 嘉木听闻猛地抬起头,发现天使仍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明明屠夫已经败下阵…… “快闪开!” 他像是反应过来,一瞬间,不论是通讯频道还是空气中,都回荡着他紧急的高喊。 但一切似乎来不及了。 正当祝彤疑惑地刚打算跳开时,已经化作焦炭的屠夫忽然间又动了起来,它飞快地朝着祝彤蹬了一脚,将她硬生生地朝着后方踢飞出去十余米。 屠夫的攻击来的猝不及防,来不及防御的祝彤仰面重摔在地上,夜枭也震落到一边,身体各处忽然间传来触电般的剧痛。 焕离神火的持续时间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她的身体已经逐渐出现不堪重负的情况。 “看起来,无聊的游戏要结束了。” 沉寂了许久的天使忽然间又再次发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焕离神火的效果一过,最初被屠夫打出来的重伤马上又会发作” “到那个时候,连你也会失去作战力,你们四个人真的就会无牌可打了……” 祝彤躺在地上,咬着牙艰难地调动着脖子微微抬头。 她捕捉到了一丝微小的动静,来源正是此刻正缓缓从地面上站起的屠夫。 这熟悉的声音瞬间让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远处,屠夫的全身已经开始变色。从头部开始,焦黑褶皱的皮肤逐渐变成了最开始深紫正常的模样。 这种异变祝彤最为清楚,因为就在不久前被自己烧成灰烬的天炉36就拥有这项能力。它全身的鳞片能够在受到烧伤后迅速外翻面,从而迅速恢复如初。 而现在,屠夫的体表也是这样…… 明明是天炉36的能力,为什么会出现在屠夫的身上。 摇晃着站定地屠夫发出几声低吼,随后又转过头,视线被聚焦在了甄好的身上。 就连嘉木都感到些许有些慌神了,这种打不死又甩不掉的疯狗,看起来这辈子做鬼都不会放过甄好。 等等,它好像已经算是鬼了 甄好呆楞在原地,二者四目相对的越久,她便越自感哪里不对劲。 “甄好……小姐……”屠夫颤抖着歪着脑袋,面具下的嘴唇生硬地开合,蹩脚地又挤出几个字,“保护……杀掉……” 在双唇的动作下,本就在那团大火中被焚毁的半截面具逐渐如同崩解的土块一般从突入的脸上脱落。 这是! 甄好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眼前的一切瞬间都开始天旋地转。 那晚痛苦的一切再次从她的记忆中被唤醒,并且原本刚才的感觉要更加强烈。 嘉木、陈默还有祝彤,其他三人也无一不觉得错愕。 屠夫的面具之下,是他们都熟悉的一张脸,是三年前春生平时在包围圈内拼死救下的新兵,更是不久前以死为甄好争取时间的英雄。 它是娄肃…… 屠夫沉重地喘息着,身后远处的天使又发话道: “终于发现了吗”它缓慢地转动着眼珠,漠然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的表情,“感觉怎么样” 在场的四人纷纷低头沉默着一言不发,甄好的身体却已经有些发抖。 “这还是第一次呢,将人类的肉体融合到我的创造中……”没有得到回应,天使却继续说着,像是特意说给其他人听一样,“没想到效果居然出奇地好……” “果然,人类作为这里最顶层的高级生物,完全可以轻松装载多种能力,比我用光凭空创造的原胚要强大的多。” “虽然它的脑袋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但对于我们的研究来说,也已经是很大的跨越了。” “伤害吸收、快速自愈、火焰抗性、魔鬼肌肉、形态变换……”天使挥动着翅膀,身上的眼睛无一不闪烁着得意的神色,“果然结合了多种能力、并且将功效成倍放大的作品就是强啊,他自己应该也会高兴,毕竟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在憎恶自己没有力量保护别人呢。” “现在我如他愿赋予了他力量,但是作为代价,收走他的后半截愿望,是很合理的交易……” 它说着,幽蓝色的眼睛闪耀起诡异地光。 “我的耐心快要耗尽了,现在,杀光他们!” 天使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屠夫全身的肌肉又开始异常地蠕动,身上各处的缝合伤口全都一齐撕裂开,从它的身体中猛地生长出无数狂乱舞动的触手。 甄好的眼眶饱含泪水,难以置信地摇头注视着屠夫。 在不远处,屠夫又发出愤怒的震天嘶吼,左眼留下一行热泪。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4话:逃脱 嘉木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大的无力感。 将甄好的不确定因素排除,祝彤的焕离神火状态很快就要消失,陈默的蓝条也几乎见底。 自己是场上唯一还保有一定作战力的人,可偏偏最不擅长在这类凭空创造的空间或结界中作战。要在这类完全和自然能量隔绝的地方强行创造出植物和种子,所带来的消耗自然是成倍增长。 而它的对手,且不论它曾经还是自己信赖的同僚,目前来看,如果天使在完全控制它之后赋予了它复数的能力,也很难断定天使是不是还让它藏着底牌。 怪不得天使一开始便放话说只要屠夫一个就可以…… 它一体便是众多高阶恶魔能力的结合,在众人的面前就如同千军万马…… 但现在天使和屠夫并没有留给他权衡决策的机会。 身上长出无数触手的屠夫尖叫着朝着甄好飞奔过去,水晶质如同钻头一般覆盖在触手的末端。它在张开大嘴,从中猛吐出两团幽蓝色的黏液。 意识到已经变成怪物的娄肃从头到尾都那么迫切地想要杀死自己,甄好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以至于屠夫冲过来的时候,她还有短暂一瞬的失神。 “娄肃……先生……”她木讷地低喊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明明一想到对方是为自己而死,她就已经有够心痛,可是现在偏偏又要…… “你在干什么甄好!” 耳机里忽得响起祝彤愤然的呼喊,“你要就这么楞在原地等死吗那我们刚才那么久的行动有什么意义” “跑啊!跑!” 她的语气听起来格外愤怒,也不再亲昵地称呼甄好为妹妹。 他们都很清楚,甄好对于使徒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所以这根本不无关甄好的个人意愿。 一定要逃走,一定要活下去,这是命令。 但战场上或许片刻的分神都极为关键,等到甄好真的回神想要逃跑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幽蓝色的黏液命中了她的双脚,紧接着便飞快地凝结成冰,将甄好牢牢地钉在原地。紧接着,无数深紫色的藤蔓从甄好脚下的云层周围猛地伸出来,又将她的双臂和脖颈捆绑住。 此刻,甄好已经完全沦为砧上鱼肉,无论她如何挣脱,都已经无法躲过屠夫如长枪般的手臂。 屠夫猛冲过来,长枪的末端忽而又燃烧起一团橙黄色的火焰。 不只是甄好,其他的三人看着屠夫突然爆发的一系列操作,均已是只觉世界观又一次得到了刷新。 凝冰、唤藤、铸火,这难道不应该是他们三人的异能吗难道天使连这些都能赋予给屠夫吗 甄好惊骇地看着屠夫那柄尖枪离自己越来越近,脑海中只感觉到绝望。 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的命本来就是娄肃救下的,现在大概就要还给他了 可是正如祝彤姐说的那样,如果自己在这里就结束的话,那他们迄今为止的努力不是就白费了吗 一时间,甄好只感觉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心跳的频率也随之飞快地上升。 恍惚间,她又看见了那晚出现在自己视野中那双模糊的黄金瞳。 脑海中猛地又闪回无数怪异的画面与不停回荡的刺耳杂声。 又来了。 等等,这种情况是…… 甄好的表情仍是一脸懵逼,身体却是感觉有一股熟悉又温热的东西重新开始流通。 屠夫怒吼着刺出手臂长枪,眼看这就要刺中甄好的身体。 裹挟着金色火焰的一脚毫无征兆地从屠夫的右侧杀出,回旋着猛击在屠夫的腰侧,截断了它的攻击,将它朝着左侧击退出去十几米。 “草!” 祝彤的呼吸沉重,嘴里愤然地吐出神州的一字国粹。 甄好愣愣地看着从自己的眼前一瞬闪过的祝彤,倏然间又感觉体内涌动的东西渐渐如退潮般平息。 祝彤燃烧的头发在甄好的面前拂过,带动的热浪让她脚下的冰晶逐渐消融,身上缠绕的藤蔓也如同脱水一般逐渐失去了张力。 她飞快地追上了屠夫,随后又怒吼着朝着它补出了一击下勾拳。 屠夫被祝彤一把砸进云层里,即使拥有火焰抗性和伤害吸收,也还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祝彤没有停留,只是飞快地朝后方跳跃着撤离。 她单膝落地,一只手捂住心口,嘴角流出一串鲜血。 外挂真的到期了,刚才的一击,已经是这次的焕离神火能够焕发出的最后一寸火光。 她缓缓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艰难地想要站定,却还是无力地后仰倒下去。 肌肉和骨骼的刺痛以及能量过度消耗带来的脱力,让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陈默在身后一把接住了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徐嘉木。 “干得漂亮,接下来……就交给我……”通讯频道里,徐嘉木温润的声音如是说。 “之后,你怎么办”陈默担忧地问道,“天使,还没解决。” “之后啊……”嘉木停顿了一会,“之后,就只能相信渡鸦的同伴了……” 他这么说着,忽然间云层剧烈地抖动起来…… ……(高血压运镜) 此时,远在赤红的渡鸦,地面也似乎发出了微弱地颤抖。 那是留守在渡鸦的封魔人们在闪烁的红光中来回奔走的脚步声。 渡鸦历史上最恶劣的情况再次发生了,一头恶魔在完全戒严的状态下从他的牢房中逃离了。 “队长!不行!这边也没有!” “你确认都仔细找过了吗” “是的!”全副武装的新兵回答道,“我想或许他已经离开渡鸦了。” “怎么可能!隔离期间,他的权限卡在磁浮舱是禁止同行的!有人在帮他越狱吗” “那他们要逃到哪去” “恐怕是去橙空”所谓的队长皱着眉头说道,“特遣队现在被派遣到橙空市执行针对使徒的联合狩猎任务了。” “那他……” “那也不行!规矩就是规矩!既然他还在隔离!那他就还没有彻底洗清恶魔的嫌疑!” “至少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新兵试探地问道,“毕竟他的报告上都已经显示他是一个正常人类了……” “谁知道”队长阴沉着脸说道,“先让我把这件事如实汇报上去!”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5话:森罗万象 云层忽然间又开始了剧烈地颤抖,再次脱险的甄好重心失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陈默粗壮的手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甄好的身后,他一把将甄好揽住,随后脚下凝结起一层冰晶。 被祝彤的猛击打倒的屠夫眼下才刚刚从云层上踉踉跄跄地爬起,它又怒吼一声,随即迅速定位了甄好的位置。 在它身前的远处,一座幽蓝色的圆柱此刻正从云层中缓缓地升起,直到延伸到足有大概五六米高的位置才停下。 陈默一只手揽着甄好,另一只手则揽着力竭的祝彤,漠然地屹立在冰柱的顶端。 “陈默前辈……” 甄好抬起头,只见陈默脸上的神色凝重,看起来很是担忧。 “我们这是……”她不解地询问着,忽的又看见屠夫此刻正站在下方的云层上抬起头虎视眈眈地凝望着自己。 屠夫接下来肯定还会对他们发动疯狂的进攻,现在陈默却带着他们筑起冰柱站在上面,到时候不就完全无路可退了吗 “退到……安全距离以外……而已……”祝彤虚弱地从口中挤出几句解释的话,语气听起来并不太乐观,“在这之后……怎么办呢……他说了吗……” 陈默摇了摇头。 现在他们两人的能量都已经接近枯竭,余下的嘉木要是在这里使出那一招的话,估计之后也会变得同他们一样。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才勉强解决了一个屠夫而已。 在那之后,天使以及它麾下的恶魔大军,又该怎么处理呢 “思考是留给有选择的情况的。”嘉木的声音透过通讯系统在三人的耳畔响起。 “现在的我们就是没有机会思考的那种。” 甄好的脸上表情还是有些发懵,对于陈默和祝彤口中谈及,事实上她并不是很能听懂。 但嘉木对于现状的分析她倒是很认同。 眼下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先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而从这里逃出去的唯一办法,就是…… 要将屠夫彻底杀死…… 她瞪着眼睛望向下方的嘉木,脸上的表情在不觉间已经有些扭曲。 在甄好事视野的尽头,嘉木身旁的云层下忽然间猛地此处一柄长叉。 他深吸了一口气,右手一把从云层上拔出那把重新被自己召回的游龙胤。 而在他的不远处,屠夫完全无视了他的一系列动作,只是愤怒地朝着那根冰柱猛冲过去,身后的翼骨咔咔作响。 嘉木站在原地,用手指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专注地引导起体内的能量。 原本深邃的黑色重瞳再次焕发出碧绿色的微光,紧接着,无数藤蔓从云层的下方延伸而出,再次将屠夫捆绑住。 但已经生长出无数触手的屠夫根本不再忌惮如此类型的阻碍,乱舞的触手如同刀刃的旋风一般将藤蔓轻而易举地切断。 但下一秒,四处飘落的藤蔓段忽然间便在嘉木的控制下朝着屠夫刺去。 在嘉木的能量作用下,藤蔓的强度瞬间发生了质变,它们化作一根根锐利的尖刺,在嘉木的控制下精准地在屠夫触手难以突破的乱舞风暴中突围,轻易地刺进了它的身体。 尽管屠夫仍旧没能停止冲锋,但接连的冲击已经让它前进的速度明显被放缓。 甄好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间注意到云层的颤抖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更加猛烈。 瞬间,她只感觉下方猛地吹来一阵强风,紧接着,冲天的绿光以嘉木为中心朝着四方扩散开,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碧绿的耀光只持续了一会便消散,只在云层的上方留下了一圈巨大的淡绿色的标记。 “刚刚那道光……到底是……” 甄好疑惑地自言自语,却看见云层下方忽然间又猛地生长出十根粗壮的木头柱。 它们像是毫无征兆一般地拔地而起,差点将马上就要踩到上方的屠夫身体刺穿,硬生生地将它逼退出数米。 屠夫飞快地朝着后方后撤,在空中,覆盖着水晶质的触手延伸着扑向那些巨木,却只留下几层深沉的划痕。 和藤蔓不一样,这些木柱的直径要大得多,即使屠夫的触手此刻锋利又尖锐,也仍旧没法轻松斩断。 生长出的十根木柱中,以中间一棵最为粗壮,余下的九柱则均匀的生长在它的外侧,表面也逐渐生长出碧色的绿叶。紧接着树干上逐渐分化出身体头颅和尾巴,又逐渐生出利爪尖牙。 甄好跟随着木柱的生长一路从低头变作抬头,表情已经完全愣住。 这是她加入渡鸦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浩荡的场面,远比春生的惊雷、祝彤的圣火以及陈默的冰峰要更加令人感到震撼。 头一次,她觉得,鬼斧神工,或许不应该只用来形容自然的造物。 以坚木为躯,着绿叶化鳞。 外围的九棵树干就这么变成了九条栩栩如生的青龙,盘踞在中央那棵木柱的上方。 尖锐的木刺又从屠夫的后方伸出,在它完全无暇防备的情况下偷袭得手,刺穿了它的身体,将它的身体死死地钉在半空。 嘉木乘着风场跃起,又在藤蔓的拉扯下落在了最中央那棵粗壮的木柱顶端。 “有点意思……” 躲在后头看戏的天使忽然间评价道,“想不到在这个空间里面,你还可以创造出这么多植物……” “折木驭风之力……东方之龙现在已经成长成这样了吗……” 它喃喃地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看着站在木柱上的嘉木旋转着将手中的长叉刺入脚下的木柱顶端。 执木为身,听凭汝闻,风旋涌起,青龙入阵。 如同钥匙插入钥匙孔一般,甄好只感觉像是电源开关被瞬间打通。 在她的眼中,那些高耸入云,不对,高耸入云上云的青龙们空洞的眼睛一下便亮起碧绿色的青光,紧接着都一齐仰头发出了震天的龙吟。 “这到底是……” 甄好震惊地如是喃喃。 “那是……嘉木的杀手锏……”祝彤缓缓地开口解释道,“万不得已……不会用的……” “杀手锏” “嗯……名字叫……” “森罗万象。”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6话:万象森罗 被小木刺制住身体的屠夫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终于从中挣脱开。 它愤怒地仰天嘶吼了一声,灼热的视线穿过木柱和其上盘龙之间的缝隙,仍是直勾勾地锁定在甄好的身上。 此刻,在徐嘉木的力量下,凭空生长出的木柱们像是一座遮天蔽日的高山,硬生生地阻隔在屠夫和冰柱之间。 盘踞在木柱上的青龙们低吼着,不甘示弱般地同样对屠夫报以怒视,由绿叶构成的鳞片和毛发在空中缓缓摇曳,光滑尖锐的利爪与龙牙在光照下折射出一丝寒光。 龙的眼神无一不锐利,像是在同下方的屠夫警告着怒喝道—— 要想攻击他们,除非先从我们的身上跨过去。 屠夫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背部的双翼也在刚才一点点地恢复过来。 它飞快地朝着锁定的甄好奔去,背部的双翼附和着脚步来回挥动,直到最后,它又一次飞离了地面。 “不会让你走的呢。” 嘉木瞪着眼睛,倒叉进木柱顶端的游龙胤上闪烁起微光。 瞬间,甄好只感觉周围刮起一道回旋的旋风,盘踞在木柱上的青龙们缓缓地挪动着身体,身上的绿叶也被吹落下一下,回旋着编织成了一阵刀叶的风暴。 伴随着云层一阵颠簸地猛颤,甄好只感觉笼罩着自己的影子也开始运动起来。 在她的视野里,龙们一齐从巨木上脱离,木柱上被留下了众多深沉的爪痕,眨眼睛就只剩下许嘉木一人。 周围激荡着此起彼伏的整天龙吟,体长足有十米左右的青龙们在空中游动着,一齐冲向屠夫。 屠夫怒吼着朝着巨龙们不停喷射出火焰,触手上覆盖的水晶质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更加厚重锋利。 但它的对手不只是体型远是它的五倍,甚至数量也是它的九倍之多,并且虽然体型巨大,动作却又异常迅速。 就和祝彤藉由夜枭释放出来的火凤一样,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有时候一些顽抗就会显得过于渺小。 怒吼着的巨龙们组成了密集的攻势,它们围绕着屠夫盘旋在空中,完全封死了屠夫的退路,并且同刀叶的旋风一齐不停地用龙牙和利爪攻击着它。 总是屠夫拥有能够快速再生的能力,但在密不透风的攻势下,它的回复力或许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别说继续逼近到甄好的身旁,此刻的屠夫已经完全被巨龙和刀叶控制住。 强韧的刀叶隔开它的皮肤,巨龙的利爪与尖牙刺入它的身体……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瞬,屠夫身上甚至就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云层的表面不停地被滴伤暗紫色的鲜血。 甄好被今夜所见的一连串震撼的场景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她记得这种感觉,就和自己初识春生时,亲眼看着对方力克南冕32时一模一样。 这就是渡鸦的特遣队吗 这就是自己所隶属的单位吗 在呼啸的飓风中,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徐嘉木站在巨木顶端的背影。 恍惚间,她只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除此之外的第十条龙…… 刚刚,是幻觉吗 她眨了眨眼睛,方才第十条龙模糊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飘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浅绿色流带。 “这些是……” 她喃喃自语着,仔细地再次打量了一遍。 这次绝对不是幻觉,绝对没有看错。 她顺着浅绿色流带的来源望去,却发现流带的源头,竟是遍布屠夫全身各处的伤口。 徐嘉木的异能有很多种能力,除了能够创造风旋和植物生命,也能够从与之连接的生物身上汲取生的力量。 森罗万象第一阶段的盘龙,就是构成这种连接的媒介,被它们所创的伤口会和徐嘉木脚下的巨大木柱连接起来,并且持续不断地从对方的身体中汲取生命力。 看似是物理攻击,实则是魔法攻击。 于是甄好便可以看到,一直以来都是以恐怖的力量和速度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屠夫,动作似乎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没有那么迅捷。 浅绿色的流带轻飘着汇聚在嘉木脚下的巨树正中央,停歇了一会的云层逐渐又开始了颤抖般的震动。 好在有陈默一直可靠地拉着她,不然她感觉自己早就要因为颠簸的震动掉落下去。 能量吸收到了阈值之后,森罗万象的二阶段于是启动。 徐嘉木脚下的木柱表面忽然间生出青绿色的纹路,紧接着,木柱自内而外地猛地爆炸开。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盖过了屠夫的怒吼与激荡的龙吟,爆射出的细长木刺穿过巨龙和刀叶,精准地再次刺中了屠夫的身体。 如此规模的猛攻下,屠夫已是回天乏术。 它因为身体不足以支撑,沉重地摔落到云层之上。 瞬间,一阵青绿色的汹涌能量波从方才爆裂开的木柱中放射出来。 甄好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方才的圆柱巨木,爆炸之后竟然变成了另外一番形态。 在上下两节漂浮着的圆盘之中,正夹着一块仍在不停转动的八卦盘。漂浮着的八卦盘整体呈现出青绿色,此刻正如同呼吸一般一点点地不断保持放缩旋转,上下律动。 “甄好。”陈默忽然间开口说话到—— “抓稳。” 甄好只是听见,还没来得及反应,瞬间便感觉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强劲风压从那八卦盘处释放出来。 她咬着牙,眯着眼睛,一时间只感觉冰柱下方的云彩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有些变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金黄色的缺口,只不过之后又被迅速地填充上。 八卦盘正中央的太极图转速越来越快,正前方凝结出一颗青绿色的珠子,并且飞快地膨胀变大。 直到最后,一束碧绿色的能量光栅从球中迸射出来,径直射向摔落下来的屠夫身上。 暴涨的能量直接命中了屠夫,将它吞噬之后又化作绿色的能量波在云层上朝着四周散开。 这种感觉对甄好而言没比祝彤放的火凤轻松多少,她只感觉自己同时受到了多种能量的挤压,苦苦支撑着只感觉要被撕碎。 耀眼的绿光迫使着她闭上了眼睛。 身体挤压的痛苦持续了大概四五秒钟,之后这种感觉便渐渐消逝。 耳边传来重物砸落地面的声音。 她缓缓地睁开眼,发现盘龙们的眼神中失去了光,落在地上如同木雕玩具;徐嘉木也因为力竭从木盘上摔了下来。 至于那八卦盘,早就在不觉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默揽着她们二人飞快地靠近下坠的嘉木,甄好在空中扭头看向屠夫原来的位置。 屠夫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云层上只剩下一颗深紫色的圆珠。 天使挥舞着翅膀停留在空中,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结束了吗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7话:倘若 陈默飞身接住了从木柱顶端坠落的嘉木。 一双手同时揽住了三个人,又在身下用冰凝结出一个浅浅的滑梯,最后屈膝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真不愧是特遣队最可靠的人。 漂浮的木盘一下子掉落在云层上,紧接着,伴随着几声微小的动静,木盘和远处的盘龙们一齐忽的如同松垮的泥土一般崩坏。 甄好双手支撑着身体,跪倒在地面上。 她大口喘着粗气,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屠夫留下来的那颗圆珠。 松懈之后,复杂的情感一瞬间便涌上了她的心头。 直到现在,她都依旧无法释怀,关于屠夫的真实身份就是娄肃这桩事。 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后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真正意义上的结束生命。 使徒们做这种坏事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没有各自欢喜的解决办法吗 直到现在,她的脑子里还满是这样幼稚的想法。 昔日的回忆不停地在甄好的脑海中闪回,视野中那颗圆珠却好像突然间又颤动了几下。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会不会和那个时候看到的第十条龙一样,只是自己走神的幻觉 她在陈默的搭手下缓缓地战起,身后,力竭的祝彤和嘉木正瘫坐在地上。 祝彤咬着牙,发出几声沉闷的哼声,听起来很是痛苦。焕离神火的效果消失之后,先前被屠夫打出的重伤和神火所带来的副作用一齐爆发开,每个瞬间都好像是数万根针自体内往外扎。 而嘉木的状况虽说同样不容乐观,但大概又要稍轻松些。他的眼睛重新眯了回去,额头上挂着几滴豆粒大小的冷汗,身体有些发颤。 “真是奇怪。”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明明屠夫已经输掉了……” 四周的空间在方才森罗万象的能量冲击下都出现了短暂的豁口,可现在却在失去支撑者的情况下依旧稳固。 “看起来,试作体还是有极限啊……” 沉寂了许久的天使忽而如同自言自语般再次发声,“果然,单纯地以人类为原胚还是有一定局限性。” “还不够强……想要量产的话,还远远达不到那个标准……” 它说着,忽然间又转动着眼珠和甄好两两对视。 瞬间,甄好只感觉全身毛骨悚然。 刚才的一瞬,她在天使的那只大眼睛里,像是不止看到了对方作为幕后推手的冷血,更看到了它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对于他们所有人的蔑视。 它依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于是她转身又看向徐嘉木,发现此刻徐嘉木也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使。 徐嘉木虽是眯着眼睛,眉间不知何时却已是紧缩起来。 他的脑海中忽得闪过一个大胆且对他们十分不利的想法。 眼下如果空间还没有崩塌的话,是不是就说明屠夫还没有死透…… “看你的样子,是发现了吗” 天使注视着正托着下巴沉思的嘉木,挥动着翅膀如是问道。 嘉木没有理会它,只是将最近关于天使的见闻全都捋合在一起。 从最开始那波请君入瓮就不难看出它是心思极度缜密的家伙,那么它制定计划时就不做任何没有把握的打算才对。 不久前他的想法仍是—— 对方足够信任屠夫作为试作体的强度。 那顺着这个想法推演下去,如果对方真的把屠夫作为绝对有办法赢过他们四人的手牌…… 屠夫真的就会在接连吃下他们两个大招之后就这么落败吗 嘉木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乘着一辆高速的过山车,忽然间在朝下猛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扣紧安全装置。 “让我猜猜……” 天使缓缓地眨动着眼睛,“你们之前那个时候,是不是在想,我一定很信任屠夫的力量啊” 嘉木的表情凝固了。 “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它的眼中短暂地闪烁过一丝讥讽的光,“你们错了。” “要最大限度地提升计划的成功把握,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相信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东西。”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相信过屠夫,我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忽然间,一道金黄色的微光缓缓地从无际的空间上界投射下来,落在屠夫残存的那颗圆珠上。 “所以,我完全可以自己出手……”天使继续说着,“但是,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就会失去这个测试屠夫强度的绝佳机会呢” 什么 嘉木的拳头渐渐攥紧。 难道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只是为屠夫准备的测试而已吗 可即便如此他们都已经拼尽全力了。 “你们渡鸦应该还没有掌握这一手情报凡是由我创造出来的试作体,即使被炸成肉泥,在接收到我的力量之后也可以复活……” 甄好瞪大了眼睛。 那天晚上确实如此,他们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这可是不小的秘密了,但看在你们必死无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圆珠在光芒的作用下腾空而起,随后从中拉扯出无数血色的丝线开始重构身体,“对于屠夫这种用人类做原胚的试作体,除非毁掉内核,不然它就会在我的力量作用下无限复活……” “并且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让它的身体再膨胀个几十倍。” 天使继续说着,屠夫的身体已经在空中初具雏形。 嘉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随后仰起头对着天使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好吗上次你也是泄露了重要的情报哦。” “无妨。”天使的语气忽然间变得冰冷起来,“午时已到。” “摧毁内核需要瞬间爆发的巨额能量,你们几个有谁现在还能做到这种事情呢”天使转动眼珠又看向甄好,“靠这个到现在都掌控不了异能的家伙吗” 被cue到的甄好只感觉瞬间心头一紧。 是啊,好像是自己拖了后腿。 “那万一有奇迹呢”嘉木忽而说出一句奇怪的话,反倒是像说给身后的队友们听。 说实话,数学中他尤其精通概率学,因而他自己便越了解奇迹出现的困难性。 或许这比被雷劈、中彩票还要困难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8话:果真 屠夫的身体似乎已经初具雏形,用不了一会就会彻底复活恢复如初。 嘉木抬起头沉默注视着空中的屠夫。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们好像确实已经穷途末路。 也罢,从加入渡鸦起,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了。 最后,他只是希望自己送去给待机同僚们的情报能够无误送达。 奇迹什么的,果然还是算了 屠夫发出一声怒吼声,粗壮的手臂已经可以勉强僵硬地运动起来。 “现在,第二回合开……” 一道纯白色的电光从高空中如同惊雷一般猛然坠落,径直贯穿了重构中的屠夫身体,震耳的雷声盖过了天使的声音。 融合状态的春生从崖上跃下的猛虎一般落在地上,漆黑色的左手紧紧地握住那颗深紫色的圆珠。 “抱歉,打断你了,肉球大眼。”他咧开嘴,露出一颗尖锐的虎牙。 周身闪烁的雪白电气猛地掺杂着闪烁过几道浅紫色的光,淡紫色的电气他的左手一闪而过。 瞬间爆发的巨大能量加持下,屠夫的内核被春生一把捏碎,随后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甚至又被他周身的电气补充着猛电了几发。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春生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注视着悬浮在空中的天使,周身的电气摩擦出几串耀眼的火花,语气格外冰冷,“第二回合……开始是” “太华白虎!”天使的大眼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它只感觉自己的计划又一次被打断了。 怎么可能明明在这之前它就透过塞西莉亚的力量洞察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所有事…… 这个时候太华白虎应该会因为渡鸦高层的不信赖而被禁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别这样,更突然的事情可是还在后面……”春生的拳掌剧烈地相碰,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又激发出几朵电火花。 他如同狩猎者一般虎视眈眈地凝望着停留在半空中的天使,挂在腰后的小黑匣跃跃欲试般地不停地颤动。 甄好一行呆呆地凝望着如天降神兵一般突然赶到的春生,脸上的表情基本也和天使差不多。 除了错愕,就是吃惊。 说起来,被雷劈、中彩票这种小概率事件,甄好似乎一向很擅长。 空间内部充斥的光线忽然间黯淡下来。穹顶处也传来怪异的响动声。 徐嘉木眯着眼睛抬起头,却发现头顶一望无际的云层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逐渐露出一个持续增大的深黑色巨口。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这里面的” 看着已经开始崩塌的空间,天使难以置信地质问起春生,“除非能够打开一个缺口,不然空间的内外是绝不可能相同的。” “所以就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啊。” 春生轻描淡写地回复着,全身闪耀起纯白色的电光。 紧接着一团能量从他的身体中分离出来,伴随着他身体上逐渐消失的异变和飘落的白发,纯白色的能量逐渐消失。 “你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力量” 春生的回复让它更加觉得疑惑,据它所知,渡鸦的太华白虎现在的力量远不及三年前的一半,可就算是三年前的太华白虎出面,按理来说也只有站在空间外发愁的份。 这空间是从塞西莉亚那里借来的能力构造而成,虽然远不及她亲手创造的强大,但也不是单纯地依托强劲的能量就能打开的程度……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转眼间,头顶的缺口就已经扩张到足够吞食空间的整个上层。 如同黑洞一般,云层上的众人纷纷都感受到来自空间缺口的向上的引力。 或许是因为空间已经难以维系的缘故,不远处停留在半空中的天使的幻象此刻也开始不停地颤动,像是老式电视受到信号干扰而异常抖动的画面。 瞬间,黑洞扩张的速度进一步加快,众人来不及反应,脚下的云层便忽得崩塌着消失。 原本明朗的天堂空间,此刻只变成一片无极的黑暗。 一切消失之后,空间内部的秩序也开始崩塌,众人站在原地,忽然间身体便被无形的力量抬升起来,并且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同样擅长物理的徐嘉木很快就判断出,他们现在正在做无初速度的自由落体。 可问题是,怎么会有自由落体朝着上方落呢难道说这个空间一开始就是倒悬的 刚才他们是人站在空中,头对着地面吗 顾不得思考这些,原本聚集在一齐的众人在过程中被轻易分散开。 眼下分散开是极危险的,没有人知道他们还要以这个状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落地之后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甚至如果是以这个速度撞到墙体的话,可能当场就毙命了。 空间中忽得闪烁起一阵幽蓝色的微光,随后众人的耳边便传来锁链摩擦的动静。 在春生电气的控制下,雷贯锁链在空气中如同游蛇一般精准地缠绕上了四散开的陈默、嘉木和甄好,随后将他们一把扯到了春生的身边。 嘉木疑惑地注视着此刻正缠绕在自己腰间的锁链,幽蓝色的电气将它们牢牢地包裹住,自己却完全没有感受到电击带来的刺痛和麻痹感。 “春生!”甄好在飞快运动的风压中艰难地张开嘴,“还有祝彤姐!” “我知道!” 春生高喊着回应,随后忽然间又抱怨了一声—— “陈默!你真的太壮了!绑紧你一个人就要掉了一整条锁链!” “对不起。” 陈默张开嘴温顺地道着歉,只看见春生张开手,一串湛蓝色的掌心雷从他的手中射向祝彤。 甄好有些懵了。 救不下来就对祝彤发动攻击这算不算公报私仇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想,湛蓝色的电流在空中缠绕出一条丝线,轻轻地捆住了祝彤白净的脚踝。 春生将电气丝线轻轻拉扯,祝彤便也在牵引下聚拢到了他的身边。 “惊蛰!接住我!” 他忽然间高喊了一声。 众人便只见惊蛰倒悬在上空发出阵阵虎啸。 惊蛰朝着众人纵身一跃,利落地将众人坨到了自己的背上,随后朝着脚下放出纯白色的电气,以反冲的方式削减了众人的速度,最后翻身平稳地落了下来。 被春生聚拢成一个球的众人摔倒在地上,各自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粗气。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39话:讨伐战的第二回合 漆黑的房间内,逐渐消失的惊蛰身上焕发出的白色电光显得格外显眼。 众人躺在房间阴冷潮湿的地面上,熟悉又污浊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腐臭味一齐涌入鼻腔。 这对于嗅觉要更发达的春生来说,像是最有效的提神剂。 他只是不慎微微地吸入了几口,便瞬间痛苦地瞪圆了眼睛,本能地伸手捂住口鼻,却还是难以自控地接连打了几个大喷嚏。 眼前陈默朝着他伸出了手,他于是借助着陈默的力气缓慢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方才的操作比自己最先预想的要困难得多,就像是朋友们描述给他听过的数学考试一样,虽然不是很耗体力,但却让人只感脑力虚脱。 “刚才,很厉害。”陈默称赞的声音很是低微,但好在四周静谧地不像话,春生也还能勉强听清。 “刚才到底是……”附和着陈默,徐嘉木也疑惑地如是发问。 在他看来,无论是将电流覆盖在雷贯锁链上,还是将其编织成丝线,用这样的工具来施救,本应该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刚才……”春生嘴上应着,不自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随后又抹掉了自己赤裸的上身沾上的石砾灰尘,“刚才我稍微改变了一下能量的性质。” “甚至能够把电流变成像藤蔓一样不易伤人吗”徐嘉木托着下巴自言自语着,“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用法……” “被关禁闭的那段时间我自己突发奇想想到的。” 停顿了一会之后,春生忽然间自言自语地说着,像是在搪塞着解释些什么。 “桀桀桀……”安无的声音忽得出现在春生的脑海中,“你这小子,脸皮真是有够厚的。” “灵光乍现,这种理由你都想得出来你不如说是被苹果砸到了脑袋。” 在只有他们二者能够听闻的领域里,它毫不留情地挖苦调侃着春生。 这倒也难怪,因为用意念改变能量性质这种事情,确实是刚才危急时它临时教给春生的。 不过现在来看,春生的悟性确实格外出色。 春生的双唇紧闭,他能感觉到胸口的安无正微微转动着眼珠,并且似乎是在注视着头顶破败的天花板。 “之后,应该是今天晚上最有趣的内容了。” 安无坏笑着话锋一转,春生却忽然间想起什么环顾四周。 不知道那人去哪里了。 但他同样深知现在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将头回正,却发现徐嘉木此刻正皱着眉头犯难。 虽然终于从刚才的空间中脱身,但这次狩猎行动的目标天使却还是逍遥法外。 现在已经确定了天使的藏身处在五楼,目前的布控在化工厂外部四周的监测装着也还能确定天使还没有离开。 那怎么办呢要继续追吗 可眼下他们除了后来加入的春生,其他人已经不具备能够勉强和使徒交手的能力。如果趁着这个间隙被天使限制住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还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我们该怎么办呢” 凭借着强韧的生命力终于恢复过来一点的祝彤双手捂着腹部,忽然间开口问道。 “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嘉木眯着眼睛回答道,“我已经将我们的位置与遭遇的情况传递出去了,后方的增援用不了多久就回来和我们汇合……” 嘉木说着,声音却忽然戛然而止。 “春生”甄好试探着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在她的眼里,正站在她对面的春生此刻的表情异常凝固,神色也有些扭曲,瞪圆的双眼中无不透露着难以置信,看着很是吓人。 “怎么回事啊”祝彤皱着眉头,“这么看着怪渗人的,你犯病了” “后方……”春生同样眉间微皱,愣愣地开口,“后方……哪里来的增援啊……” “就在从橙空的市区到这里来的路上,离这边也没有多远。”祝彤没好气地回答道,“说起来你小子怎么就从渡鸦跑出来了” 春生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张嘴说道:“我就是……从那条路赶来的……” 他的回答让场上其余的四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喂……你小子没有在开玩笑”祝彤也渐渐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微微摇着头,“如果你是从那条路来的,又根本没有看到待机的增援班……” 四周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后方待机的增援,早就在他们被困在异空间的时候,被天使的部下歼灭了…… “怎么这样……”甄好低垂着脑袋,沮丧着自言自语。 陈默和嘉木各自沉默着一言不发,但嘉木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微弱地颤动。 这招暗度陈仓也完全超出了他的全部预料。 难道说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被天使站在一个极高的角度玩弄于股掌间的小丑吗 他这样想着,却被春生忽然的一句小心打断了自责的思绪。 房间的四周忽然间开始剧烈地颤抖,紧接着头顶的天花板忽然间掉落下一块,露出一个显眼的大洞。 一道金光穿过洞口投射道了地面上。 瞬间,金色的光芒便异常地朝着四周扩散,从地板逐渐攀上墙壁,直到最后又爬上天花板,甚至将那口大洞封堵住。 模糊又熟悉的场景再次在众人的眼前浮现,只一眨眼,他们便又一次被封禁到那一望无际的天堂之中。 不是为什么又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天使的声音再次回荡在空间中,“但是计划被打乱可不代表我就会失败。” 一颗纯白的小球从空间的中央缓缓升起,之后便膨胀开逐渐变成天使的模样。 “既然这个屠夫已经被你们毁掉了……那我就只好亲自出场了……”天使挥动着翅膀,幽蓝色的眼睛闪烁起异色的亮光。 它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云层上的春生。 “本来打算先杀掉甄好再来找你的麻烦,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 “那现在,又轮到我说……” “第二回合,开始了。”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0话:又见囚中虎 春生站在最前面直面着天使,余下没有作战力的众人正站在他的后面。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又是这个鬼地方。”他的周身忽而又涌现出幽蓝色的电气,咧开嘴朝着半空中的天使嘲弄道,“你这家伙看起来完全不会反思嘛。” 天使没有理会春生的俏皮话,藉由余下的翅膀停留在空中,用一对翅膀猛地挥出一对圆弧状的金光。 急速投下的弧状光芒乍一看似乎没什么危险性,但春生还是出于本能利落地闪躲开了。 开什么玩笑,对方可是坏到骨头里的使徒,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先给对手来一套紫外线理疗 光芒打空地落在云层上,如同刀刃一般利落地划开了两道大口,又在爆发的能量作用下引发了一阵爆炸。 猛烈的颤抖间,云层被炸出两个巨大的缺口,随后又很快被下方飘来的云彩填充上,最后恢复如初。 “你生什么气啊” 几乎没有任何间歇地,躲开的春生立刻朝着天使射出一发掌心雷。 “要生气的,明明是我才对。” 他愤怒地注视着天使,看着空中那道幽蓝色的电光如同捕猎的毒蛇一般扑向天使。 天使挥动着翅膀利落地闪开,随后身体却猛地一颤。 剧烈的刺痛从它的身后传来,金黄色的血液沿着刀刃末端的尖刺从空中缓缓地滴落。 它于是瞪圆了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春生,却发现挂在他腰后的长方小黑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在他的身后缓缓转动的刃环。 刚才的掌心雷只是个幌子吗居然趁着闪躲的间隙将那些暗器全都放出来了。 天使收拢了翅膀,紧接着又猛地张开,朝着四周爆发出一阵能量。 刺在他身后的千鸟刃被这股自内而外爆发的巨大能量弹了出来,又在春生的牵引下回到了他的身后。 春生的双手护在身前,艰难地抵御着这股爆发开的能量波。 天使身后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它高悬在半空中注视着春生,环绕在肉球周围的飘带转速逐渐加快。 春生瞪圆了眼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从刚才开始就闻到了你这家伙的臭味,保守起见试探了下,这样看起来果然还真是实体。”他冰冷地念叨着,愤怒又锐利的眼神藏掖不住,“那可太好了……” 他咬着牙,双拳攥紧,手臂上的青筋突现暴起,浓烈的杀气瞬间从他的身上弥漫开。 “这样我就可以实打实地给你暴揍一顿了!” 强劲的电气从春生的身体周围猛地张开,从柔和的幽蓝逐渐变成亮白色。 后方的几人被陈默护在身后,嘉木眯着眼睛注视着春生,神色有些不安。 他已经很清楚春生和使徒在实力上的差距。 之前的影中人就已经是四人合力才勉强赢过的程度,如今他们所面对的天使,估计也绝不可能靠着春生一己之力就能获胜……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天使的眼神阴冷,紧接着疯狂地扇动翅膀。 金色的光团如雨般落下,又在空中变换了形态,成了一团锐利的尖刺。 箭雨落下,将春生乃至其身体四周都给笼罩。除非是将他切做数段,否则他根本没有任何闪躲的空间。 春生站在原地,云层上密集的影子飞快靠近,很快就要将他的影子吞食。 天使的攻击对他而言极具威胁,且不说根本无处可逃,就是现在正站在他身后的队友们都会受到波及。 但那是箭雨落下才会发生的事。 他的心里如是说着,紧接着萦绕在身体周围的电光骤然消失不见。 震天裂地的巨大响声从头顶传来,一道粗大的闪电如同雷剑一般从穹顶掉落下来,将云层击穿一个硕大的孔洞,空中的尖刺也全都在爆发的能量下直接被粉碎。 雷电转瞬即逝,残存的电气甚至让后方的队友们只感觉全身的汗毛都被吸引着直立起来。 甄好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春生的背影,看着对方发动如此大规模的雷击,惊叹之余总觉得眼前的春生像是忽得不知在哪有些陌生。 她愣愣地看着,耳边传来徐嘉木和祝彤的小声议论。 “没有借用惊蛰的力量就发动了雷击吗”徐嘉木喃喃地念着,语气听起来很是惊愕。 “这不可能”祝彤回答道,“那家伙现在的身体应该引导不出这样的电力……” 徐嘉木沉默不语,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上次在黄粱的遭遇。 那道“赤雷”,果然也是春生所爆发的力量吗 甄好眨了眨眼睛,还是听不太懂二人的对话,只是在视野中,天使的表情似乎也同他们二人一样惊讶。 不可能,不管是现有的情报还是预言的内容,现在的太华白虎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战斗力。 它这样想着,却又突然发现。 自己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太华白虎就在云层上消失不见。 锐利的刀刃忽然从四面八方朝着它刺了过去,于是它又聚拢起翅膀想要再次爆发能量将它们弹开。 可正当它的身体完全缩作一团时,一股强大的劲力猛地从上方砸了下来。 中计了! 刚才的刀刃只不过是想骗它用翅膀遮住自己的视野吗 震耳欲聋的虎啸声中,它被一把从空中拍到了云层上,随后被春生如同排球一般一拳重重地砸飞出去。 和暂时下线的千鸟刃一样,它摔落在云层上,重重地滚动了好几圈,最后才张开翅膀…… 天使躺在云层上无力地注视着头顶的云彩,它们被刚才毫无征兆降下的落雷击穿,此刻的正盘旋着连接成一个圆环。 春生站在原地,低着头注视着被电光包裹起来的左拳。 “桀桀桀……”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安无的怪笑声,“看起来,对方完全没有把你当回事呢。” “你在狗叫什么” 春生的心声立刻反驳,对方明明已经被自己单方面地压制住了。 “走着瞧嘛……”安无坏笑着说道,“说不定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春生眨了眨眼睛,狼尾的散发在轻风中徐徐拂动。 天使愤怒地注视着这个一次又一次打乱自己步调的家伙,二人因而忽得眼神对视。 春生愤怒地注视着它,就像是笼中的怒兽。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1话:飞翔狮子头 云层微弱地颤动了下,是在空中现身的惊蛰灵巧地落到了春生的身旁。 春生的眼神忽然间柔和了些,他转身看向惊蛰,如同犒劳般轻轻地抚摸着它脖颈上的毛发。 惊蛰于是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春生却忽然间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 真是的,你这家伙倒是比我还要乐观。 事实上,或许春生要比徐嘉木和安无他们要更加清楚,自己完全不会是使徒的对手。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眼下他们已经被天使完全困入这个空间内退无可退,他的身后更是站着需要人来保护的队友们…… 不如豁出一切去战斗。 春生的心思现在只是如是纯粹。 毕竟他此刻的心头只剩下暴怒和业火。 开什么玩笑难道就因为那种无聊的原因就这么毫无作为地放过天使、任凭它继续大摇大摆地活跃下去 娄肃的名字,绝不可能就那么白白地被刻在冰冷的墓碑上。 想到这里,他又缓缓转过身注视着不远处的天使,眼神又飞快地重新变得凶狠起来。 …… “你确实,是相当出色的人类。” 被春生击落的天使躺在云层上,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间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一开始,果然还是我太轻敌了……” 它的翅膀在云层上缓缓地扇动,随后便又重新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身体抬升起来。 天使身上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金黄色的血液依旧在它的后背不停滴落。 “那现在,我可要稍微认真一些了。” “啊对对对……”春生毫不在意地疯狂点着头,“早点动真格飞翔狮子头……” “要是你真的因为放水一不小心被我抓到机会,我可是真的会把你的眼睛整个挖出来的!” 春生瞪圆着眼睛,一旁的惊蛰渐渐消失不见。他咧开嘴露出尖锐的虎牙,周身的电气猛地摩擦激起击穿电火花。 “看起来,利奥波德最后的情报一点不假……”天使自顾自地喃喃着,一轮金黄色的魔法阵忽得在它的大眼前猛张开,“你这家伙倒是真的像上面写得一样……” “与生俱来的战斗天才,为人轻率,说话狂妄……”金黄色的法阵旋转着,奇怪的文字在轮盘的四周缓缓地显现,“要是真的在这里放过你了,假以时日你也一定会成为不小的麻烦的。” “唧唧歪歪的在说什么呢”春生皱着眉头,腰后的两条锁链正颤抖着蠢蠢欲动,“我就当你在夸我好了……” “顺带一提,有人说过,你这个血就好像是在那个工地塔吊下面捡的冰红茶吗” 他如是说着,之后便朝着天使飞快地冲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那个法阵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傻子才会就在那里等到他蓄力结束站着不动给他打 “意思就是……” 天使的六对翅膀微曲着收拢,“我一定要在这里把你杀掉!” 它忽然间怒吼了一声,紧接着数颗金黄色的光球从法阵的中央喷射而出,如同跟踪定位的导弹一般追索着春生的位置而去。 在电能的增幅下,春生的动作很快,金黄色的光球只能勉强和他保持着距离。 在甄好的眼中,就像是数道金色的残影在追逐着一团蓝白色的电光。 虽然不知道直接被这些光球命中会怎么回事,但是用春生常玩的游戏里npc的话说—— 没必要蒙受不必要的伤害。 意思是,能躲就躲。 但对于天使来说,要想牵制住春生,它还有另外必胜的方法。 随着它大眼中的眼睛开始异常地转动,其中一枚光球忽然间从队伍中脱离开,随后朝着后方的一行人猛冲过去。 春生正思索着这样单方面的闪躲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余光却瞥见身后的光球像是数量不对。 “你个老der!” 他奔跑着,怒骂了一声,随后径直朝着身后甄好一行人的位置冲了过去。 “雷贯——”他怒喝着,一道纯白色的闪电又从穹顶坠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两团闪耀的电光交融在一起,春生飞快地完成了形态的转变。 他奔跑着压低重心,屈膝纵身一跃,随后如同脱手的弓箭一般猛地弹射到了光球的上空。 众人本能地朝着后方四散开,但对于他们现在的速度而言,光球已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伤害。 但现在,春生就在这里。 被纯白色的电光包裹着的雷贯锁链瞬间从他的手腕触手,精准地将那团光球缠绕住。 随后春生怒吼着,腰部发力,凭空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巨大的回旋。 紧接着,他飞快地控制着锁链松手,光球于是在惯性地作用下如同投掷的铅球一般从半空中投射出去,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抛物线。 其他的光球仍锁定着春生,并且正在朝它冲去的路上。 被抛出的光球落在地上,瞬间便焕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说起来,光有质量和实体,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 春生的脑海里忽然间跳出来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想起来那光球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闻起来,就像是儿时逢年过节就能闻到的硝烟味。 所以……那是……炸弹 瞬间,从中爆开的金光彻底晃住了春生的眼睛,伴随着几声巨大的爆破声,他被爆炸产生的能量和风压掀飞出去数米。 他迎面倒在云层上,右侧的手臂忽然间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 受连锁爆炸的波及,他重重地从半空中摔落,而偏偏因为短暂丢失了视力,没能调整好姿势。 该死,右臂被折断了。 他咬着牙吃痛地缓缓站起,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猛的转过身。 还好,后方的那群家伙都安然无恙。 说起来或许正是甄好的关系连环爆炸的最大捕捉范围,似乎就在他们几人所站位置前面一点点。 一如既往地邪门呢。 春生冷哼一声,托住右臂朝着天使的方位寻去,神色却忽然间又有些凝固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2话:替身攻击! 春生定睛反复确认了多次,最后还是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在他十一点钟方向的不远处,天使正如同塑像一般诡异地凝滞在半空中,只剩下几条饶身运作的丝带仍在缓缓转动。 原先身体众多长着眼睛都部位只剩下凹陷的坑洞,洞底只有粉嫩的肉色。 十余条金黄色的细小丝线自定格住的翅膀末梢拔起,在如此明亮的空间内部甚至显得有些透明。 他的视线顺着丝线的另一端一路追去,却发现这低垂着的丝线最后所连接的,是不知何时被天使创造出来的一个纯白色的光团。 光团此刻正从内向外地进行着蠕动,模样很是古怪。 没有多想,春生的第一一反应就是抬起左手,从掌心接连迸射出两发掌心雷。 我管你什么是什么妖魔鬼怪,总之先吃我两发。 纯白色的电光一发刺向天使定格在半空中的本体,另一发则射向了丝线那头所连接的光团。 眼看着那束电光即将刺中所谓的“飞翔狮子头”,一个金黄色的屏障却忽然间凭空弹了出来。 被截住的电光落在屏障上,剧烈的电能却完全没能对其造成半点影响,轻而易举地就被格挡下来。 挡下攻击之后,金黄色的屏障又如同待命一般持续了一会,随后便又慢慢消失不见。 这什么意思 春生皱着眉头,打量着不远处那奇形怪状的造物。 看起来对方已经提前知道他可能会攻击上面的本体,所以就为此创造了能够持续提供防护的护盾吗 那下面呢 春生又将视线猛地朝下拉,正好看见自己的电流射中光团的最后一瞬。 没有屏障,电流极为顺利地就击中了那颗诡异的光团。 但下一秒,不断蠕动的光团非但没有因为这束电流而停止动作,反而像是将电流的能量吞食一般忽然间朝着外侧扩张了足有一圈。 “这到底是……” 不只是春生,后方的一行人也完全看不明白天使的这一手变化。 金蝉脱壳还是有丝分裂 各种各样的疑惑持续了有一会,期间春生又重复攻击了半空中的本体已经中央部分的金丝线多次,却终是一无所获。 密不透风的球形屏障将天使的身体完全覆盖住,坚韧的丝线则不论春生的能量强度,整个就是一个坚不可摧的状态。 闪耀着的白色光团的体型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它的表面忽然间出现了无数金黄色的裂痕。 要爆炸了 春生皱着眉头,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对,如果是爆炸的话,天使完全没道理如此大费周章。 思考的间隙,伴随着四处散射开的裂片,一股金黄色的能量忽然间便从光团出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春生艰难地在如此强大的能量波动中站住脚,脚下的云层因为这异常的波动而有些颤抖。 他眯着眼睛,惊愕地看向光团所在的位置。 果不其然,如同破壳而出的怪物一样,他在那里看到了诡异的东西—— 那是一个一人高的人形生物,全身上下都是健壮的肌肉,手臂粗壮足有春生的两倍,通体呈乳白色,上身和手臂上画着深黑色的粗纹路。 “太华白虎!” 伴随着一声嘶吼声,春生只看到那生物的左胸口忽然间撕裂开一道口,并且露出其中的牙齿和舌头。 嘴巴长在心口吗 春生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这头怪物。 只见它如同活动筋骨一般歪了下脑袋,紧接着又朝着附近的小范围放出一阵金黄色的能量。 云层被它踏得朝着下方凹陷下去几公分,身上的肌肉也如同开机了一般忽然间紧绷起来并随之如呼吸般律动着,四处还盘踞着如细蛇般的青筋。 甄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甚至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惊得叫出声来。 “又一个……屠夫……” “恐怕不是。”身旁的祝彤摇了摇头,“大概是那家伙察觉到自己那个样子不太适合和春生交手……” “所以……” “怎么说呢”嘉木眯着眼睛,心头也为春生捏起一把冷汗,“容纳自己的另一个容器或者说……” “替身。”祝彤皱着眉头,飞快地接过话题,“不知道那家伙能不能行……” 祝彤和徐嘉木的说法很对,对于飞在空中、招式都需要时间来生效的天使来说,像春生这样拥有强大爆发力且动作敏捷的家伙,或许就像是山野间危险又迅捷的小兽。 非但追不上他,有时还会被他伤到。 “刚才的动作很漂亮。”那替身胸口的大嘴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怪笑,“但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它怒喝了一声,紧接着身体上的一些部位便开始向内凹陷。 从头部的整张脸,再到双臂“-∞-”型粗纹路正中央的空缺处,忽然间又生长出一颗颗金黄色的圆珠,圆珠的周围拉扯出几条血色的丝线,它们在春生的眼中不停地乱舞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创造出身体的器官。 那是天使身上标志性的数只眼睛,此刻全都一只不落地被一直到了替身的脑袋和双臂上。 “真是舒畅……”替身脸部的那颗巨大的独眼闭上眼睛露出惬意享受的神色,手臂上的眼睛却又一齐转动着注视着春生。 作为九名使徒中唯一精通创造物品与生命的第八先驱,天使也是其中唯一一位真身反倒不便用于进行战斗的。 正如它作为使徒的真名“创造者”而言,它需要做的,本来就只是为它的主人源源不断地创造出合理且有力的东西,仅此而已。 但作为使徒,它也同样做好了为它的侍主肃清一切的准备。 它同样强大有力,同样可以为了王女大人献出一切。只是它不会像它的弟弟利奥波德一样,因为无聊的战斗狂热和狂妄轻敌断送自己的性命。 天使的心中一遍遍地如是对着自己说。 “我要把你的尸体一个不剩地带回去。”天使的替身握紧了拳头,胸口的那张嘴缓缓地说道—— “放心,我保证会让最强的你们成为最强的试作体的!”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3话:狮与虎 平稳下来的云层忽然间又猛烈地震颤了起来。 天使替身脚下被蹬出一个坑洞,它如同扣动扳机后迸射出的子弹一般飞快地朝着春生冲了过去。 凭借着和惊蛰融合之后带来的动态视力,春生才勉强看清天使替身的动作。 他飞快地后仰着蹬地撤退,张开磁场想要重新连接上被震落一地的千鸟刃。 天使替身沉重的一拳落了空,强劲的拳风将春生额前的头发一股脑朝着后颈推了上去。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又会变得被动的。 腾空的春生这样想着,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托住骨折的右臂,周身的电光亮度逐渐提升。 既然这样的话,就在这里放电,无论如何都要把它…… 于春生的思绪而言,“逼退”二字甚至还没能说完,他便感觉背部袭来一股巨大的劲力,将他硬生生地从空中击落,随后脸贴在云层上滑行数十米远。 什么 腰背传来的剧痛只让春生觉得无比错愕。 他只记得刚才最后眨眼的一瞬,天使的替身便忽然间从他的眼前消失,紧接着就是来自身后毫无征兆的致命重拳。 那到底是什么 云层并没有春生最初想象得那般柔顺,此刻春生的整张脸都被磨得有些发红。 好在最后他还是利用嗅觉捕捉到了对方的动向,勉强将电气加护在身体后侧,不然就这一拳,他感觉自己很可能就会被天使的替身直接打成半身不遂。 甄好正愣愣地瞪大眼睛,呼吸也在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 天使的替身突然间在春生的背面现身,因而他很有可能错看了很多细节。 而这些细节,恰恰被远在后场观战的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尽管那时间短到甚至不能被称为一瞬,但他们还是看到了—— 在天使的替身瞬移的位置始末,出现了细小且很难被察觉的金黄色光子。 那是,娄肃的异能。 春生发出几声沉闷的哼声,缓缓地拱起身体然后爬了起来。 沉重的脚步引得他身下的云层阵阵颤抖,他跪在地上抬起头,却发现天使的替身只是走出几步又停下来。 那颗覆盖了整张脸的幽蓝色的大眼睛正凝望着春生的狼狈样子,神色有些得意。 “怎么”他胸口的那张嘴撬开尖牙缓缓地嘲弄道,“只是挨了一拳就不行了吗” 春生咬着牙苦涩地笑了笑,很快就注意到那替身足有铅球那么大的拳头正被金黄色的光团包裹着。 “作业抄得不错……”他缓缓地站起身,习惯性地微微倾颓了多年的腰从未感觉有这么笔挺过。 就是这种物理矫正的方法,说实话他有些不太能接受。 “那接下来,老师就来改作业了……” 豆粒大小的冷汗从春生的鼻尖滴落,春生的呼吸沉重,却还是强撑着驱动起了身体。 替身的身体上侧,时不时反射出光线的金黄色细丝线飞快地挪动着,忽而交叉在一起,忽而又各自错开。 在天使本体的操纵下,替身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精准地完成它所预想的各种动作。 但是现在,天使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春生。 在春生的身体出现动作的瞬间,替身便朝着他猛冲过去。 九道迅猛的闪电忽然间就从春生的后方如同开火的子弹一般朝着替身刺去。 电光火石间,替身再次消失在了春生的面前,随后又故技重施般地出现在了春生的身后。 它胸口的那张嘴咧开露出得手的怪笑,粗壮的双拳凝聚起金黄色的光,组合着对春生发动了致命的叩杀。 “结束了!” 它暴戾地怒喝了一声,金黄色的摆锤从半空中眼看着就要落到春生的背上。 “凭什么!” 春生立刻高喊着反驳了一声,天使的替身猛地抬起眼睛,余光却忽得瞥见春生的双眼此刻已经完全充白,看不到一点黑色。 关于渡鸦的情报上都有记载,只有当体内的电气充盈到极度饱和甚至溢出的时候,太华白虎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原来这次从一开始,太华白虎就没有打算躲。 春生怒吼着,不亚于刚才雷击的强劲电气能量忽然间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出来,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推力,硬生生的将替身的动作打断,甚至将它猛推出去。 如果对手拥有绝对制霸的机动力,防守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借助着打断替身的短暂间隙,春生屈膝一跃飞快地跟了上去,在替身还没有落地的时候,便毫不留情地单手按在地上,回旋着朝着替身又踢出一脚。 爆发的速度加上如此迅猛的攻势,别说天使的替身傀儡,就连天使本体的意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替身被春生朝着上方猛踢上去,身体表面甚至因为春生爆发的电力而产生了焦黑的裂痕,随后春生将电力充盈在手上猛地爆发出来,借助着强大的后坐力又猛地跳跃到了上空。 左手手腕萦绕着白色电光的锁链在春生的引导下将替身的身体牢牢地捆绑住,九柄千鸟刃也精准无误地刺入了替身的身体。 随后春生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腰部和手臂一起发力,按照着最初抛出那颗光球的方法将替身回旋着朝着下方的云层重抛下去。 快速的移动让天使本体甚至一度丢失了方向感,它不停地尝试着让替身挣脱春生的控制,却发现千鸟刃们正卡在运动最为关键的关节处,让替身始终无法自如地移动身体。 被抛投出去的替身如同陨星一般飞快地下坠,春生却仍旧不愿意放过它。 长亢的怒吼中,雪白的空刃出现在春生的左手,随后,借助着千鸟刃与春生本人建立的磁力连接,他如同收束绳索一般飞快地朝着替身靠近。 他旋转着身体,在空中化作一轮锐利的圆环。 空间内混杂着四散开的混乱电气,不绝于耳的怒吼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 春生很快便追上了替身,借助着空刃利落地将它的身体从中间开始一分为二。 甄好有些看呆了,甚至感觉自己的情绪都被春生感染。 患得患失权衡概率都没有意义,在退无可退之时,唯有奋起战斗,才能夺来唯一的可能。 希望诚然渺茫,但此刻甄好只觉得—— 他们一定会赢。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4话:失调感 春生利落地穿过替身的身体,背对着它落到云层上,紧握住空刃的左手微微颤抖,虎口因为方才回旋斩击所受的强劲阻力而开裂绷出血。 “这不是挺能干的嘛”安无在春生的脑海怪笑着说道,“没想到居然可以完全压制住它,还把那人偶整个砍成两半了。” 春生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沉默,大口喘着粗气。 手中凝聚成空刃的电光异常地抖动着,体内的脏器也纷纷传来隐隐刺痛。 尽管他体内所谓摇光之锁已经被重新解开,身体也因而能够承载的能量上限也有了显着提升,但即便如此,短期内接连爆发落雷级别的电气,还是给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荷。 在他的身后,天使的替身仰面躺在云层上一动不动。 刚才落地之前,春生反复地确认过自己并没有看错—— 它的整具身体,从外部看给人的感觉像是和寻常人类没什么差,但倘若朝内仔细观察,便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替身的体内见不到任何器官或是神经、肌肉,甚至连一滴液体都找不出来。 严格说来,它的身体没有皮肤,皮下也没有任何填充物。整具身体完完全全都是由一种类似于石膏的物质塑造而成。 “但是,很可惜,这么酷的操作却没有任何意义。” 安无坏笑着讥讽着春生,“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了” “啊。”皱着眉头的春生终于回应,他烦闷的答应了声,抬起头凝望着那颗正悬停在半空中的大肉球。 如果替身的内部什么都没有,那就算是再把它斩断砍碎一百万次,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最初它以为,替身的动作如此精确迅猛,寻常的傀儡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水准,因而除了用金丝线连接它之外,天使一定还将自己的一部分分裂进了其中。 可现在看来,或许傀儡本身并没有什么奥秘。棘手的家伙,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解决天使的方法,根本就和刚才一直在同自己交手的替身没有半毛钱关系。 必须要想办法攻击到那颗狮子头才行。 春生这样想着,却又被安无狠狠地泼了一壶冷水:“虽然但是……你要怎么攻击它的本体啊” “刚才的掌心雷不也没有凑效吗” 春生双唇紧闭,意识却对安无的所言相当不满:“你帮哪边的” “别这么生气……”安无桀桀桀地坏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分析情况嘛……而且,你本来就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啊。” 春生冷哼一声,在脑海中对安无使用了自己最近屡试不爽的招数:“我包里还有一小瓶……” “爷,您消消气。”听到春生这样说,安无的态度瞬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它收起了嘲弄的语气和怪笑,忽然间变的恭敬起来,“小的的意思是,爷您刚才也看到了不是一般破坏性的东西是没有办法击穿它的防御的。” “那小安子,你有没有好办法” 春生的心声顺势盘问道,“我看你倒是知道不少爷不知道的东西,这个你应该也略懂一二” “回爷的话。”安无立刻回答道,“这种防护除了用更高强度的能量强行突破,基本上没有第二方法……” “这样……” 春生心声的话尚未说完,高悬在头顶上空的金色丝线便异常地发出了耀眼的亮光。 “后面!” 感知到危险后,安无立刻收起方才小弟般的语气,严肃地提醒了春生一声。 好在春生的反应速度很快,在接收到安无给出的信息的那一刹那便立刻行动起来。 强劲的拳风从他的背后袭来,他飞快地朝着前方一倾,随后反手一把将手中的空刃刺过去。 面对着春生第一时间的闪避反攻,替身脑袋上的大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 它屈膝飞快地后撤拉开了距离,胸口上的那张嘴惊叹道:“我真没想到人类会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谢谢你的夸奖。”春生转过身,微微地转动这左手的手腕,“我也没想到……” “你还有效果这么好的502呢” 春生瞪圆了眼睛凝视着不远处天使的替身。 仅仅只是和安无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天使的替身就已经完全恢复,此刻除开纵向贯穿它身体的那道焦黑色裂痕,它的身体贴合如初,那九柄千鸟刃更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它拔出,此刻正被轻托在它手里。 “你确实在战斗方面很有天分。”天使并没有理会春生俏皮的挖苦,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有一瞬间,我真的有自己会输的幻觉。” “那可不是幻觉。”春生手中的空刃缓缓消失,他一把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而后暗自尝试着将对方手中的千鸟刃收回来。 过程似乎很顺利,只一瞬间,千鸟刃就从替身的手中飞离,并且飞快地朝着他这边靠近。 “是吗”替身瞪圆了头部的大眼,胸口的嘴巴忽然间也协调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可是我已经决定了……要在这里彻底把你杀掉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春生只感觉千鸟刃们忽然间便被一股陌生的劲力猛推了一把。 这是 看着飞快地刺向自己的利刃,他立刻将电气覆盖在身体的各处。 熟悉又奇怪的失调感在春生的身体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剧烈的刺痛便从他的身体各处传来。 他低下头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身中数刀。 怎么会这样 春生抬起头,错愕地看向站在原地漠然注视着一切的替身。 事情并没有过去多久,这种感觉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那是武仙19在利用磁场的能力干扰废除他的电气时才会出现的失调感。 “你这家伙……” 春生咬着牙说着,扎入体内的千鸟刃也很缓慢地从中拔离出来,如同倒戈一般飞到了替身的身后。 他捂住被刺得最深的腹部,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为什么武仙19的能力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5话:第八使徒 学着春生的样子,替身也控制着千鸟刃收束在身后,构成一个锐利的刃环。 它脑袋上的那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春生,像是很享受春生错愕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这组飞刀,倒是有些精巧。”它先是喃喃地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紧接着便又话锋一转地嘲弄起春生—— “被自己的武器刺中身体的滋味如何呢” 春生沉默不语,鲜红色的血液从腹部的伤口中成股流出,又从他紧捂住的指尖缝隙中一点点地渗出。 在二人后方的远处,甄好一行人显得并不轻松。 “娄肃的异能也好,刚才忽然间调动千鸟刃的力量也罢,这家伙到底用的什么手段”祝彤双手托着胸,皱着眉头神色有些担忧。 嘉木单手托住下巴,眯着眼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你看出什么了”听见嘉木的动静,祝彤立刻转过头问道,“到底是什么手段” “我也不太确定……”嘉木微微地摇着头,“或许是天使自身的能力。” “什么能力它不就能像流水线一样用光批量生产恶魔然后赋予它们不同的力量吗这和它自身有什么关系” 祝彤显然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但如果仔细想想呢”嘉木继续向祝彤解释起自己的内心想法,“‘赋予’的前提应该是什么” 祝彤眨了眨眼睛,沉默着思考了一会,随后恍然大悟般地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 赋予的前提是自己本身拥有,如果说天使能够赋予它手下的试作体千变万化的能力,或许这就说明—— 它本身就是无数种特殊能力的重合体。 “那刚才难不成是和娄肃的能力撞衫了” “很难说。”徐嘉木不安地看向远处的春生。 或许是因为天使真的掌握着与娄肃的异能相似的能力;又或者是因为它所持有的能力中有可以从别的生物身上复制或是夺取能力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嘉木的眉头紧紧地锁住,视线已经完全聚焦在了春生的身上。 如果春生面对的是这样的对手,那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 春生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眨了眨眼睛,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身体的状况在不断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大概是因为持续失血的缘故,他逐渐开始眼花,脑袋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甚至连身体各处的剧痛都好像变得缓和了些。 不知为何,意识的衰弱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春生勉强咬牙站定,抬起眼珠直视着不远处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天使替身。 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他这样想着,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又朝着替身猛冲过去。 “你要干什么”安无的声音忽然间出现在春生的脑海,“你的身体已经很快就要扛不住了,现在还冲上去,你想做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春生苦涩地张嘴回答道,“我要战斗啊!” 看着怒吼着朝自己冲过来的春生,替身受天使的影响,甚至短暂地出现了失神。 “受了这么重的伤,杀气却只增不减吗”它有些震惊地自言自语,“还有刚才也是,完全就是像野兽一样不计后果的猛攻……” “这家伙不要命的吗刚才要是没有成功弹开我的话,他绝对会死的啊。” 随着春生和天使替身的具体不断缩短,他的身体周围原本被废除的电气逐渐又积蓄起一浅白色的电光,随后电气的浓度越来越高,直到最后,甚至出现了一抹显眼的靛紫色。 鲜红色的血液滴落在云层上,春生高抬起唯一能用的左臂,浅紫色的电气顺势覆盖住了他的整条手。 从利用武仙19的能力夺取了千鸟刃重伤春生的那一刻起,天使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可如今看着即使身负重伤仍旧要扑向自己的春生,它竟然却又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虽然春生的动作相较于之前要慢上不少,但也已是转眼间就靠近到替身的近程。 充盈的电光萦绕在他的手臂上,就像是一把紫色的光刃。 在甄好的眼中,春生朝着替身挥动紫光刃的一瞬间,天使又像前几次一样再次消失在了春生的面前。 它又要从后面偷袭春生吗 甄好这样想着,却发现这次替身却现身在了春生上方的侧后区域,一个最为刁钻的死角。 它的双拳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上前不久屠夫所用的水晶质,正对着春生的脑袋和拳叩杀而去。 不行!这样的话绝对会被…… 她正想着,却发现春生几乎同一时间飞快地朝着前侧方压低重心,手臂也跟随着身体的动作翻了过来。 借助惯性,紫光刃在半空中忽然猛地朝着侧方上挑而去。 面对着春生几乎同步时间的应对举措,从上方落下的替身来不及在作出任何动作。 伴随着一声响彻整个空间的尖锐碰撞声,电光的火星朝着四方散落,爆炸开的能量激起一阵强劲的冲击与风浪。 空间四处飘动的小云彩在这一刻全部都被吹散,二者附近的云层也在能量的强压下朝着内部猛地凹陷进数公分。 春生愤怒地嘶吼着,一双眼睛瞪得眼角都快撕裂。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左手的虎口又朝着更深处崩裂,甚至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要被咬碎。 “这也……” 祝彤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脑海中忽然如同既视感一般闪回过数年前的画面。 虽然只是短暂一瞬的错觉,但是当亲眼看着春生凭借着一己之力同使徒僵持的时候,她确实感觉春生像是回到了当年的样子。 但这场僵持似乎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空间内又激起另外的一阵爆破声,春生终于还是先一步被天使的替身击飞出去。 他左臂的骨头已经在刚才的对峙中蒙受了粉碎性的伤害,关节也被异常地反折,整个人在云层上滚动了数圈,最后俯面倒在了云层上。 “不行。” 僵持结束后,天使的替身忽然间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道。 “现在我不可能停手。” 它的双拳紧攥,锐利的尖刺从掌骨的凸起处忽得弹出。 “今天我老八就要在这里为王女殿下肃清四方御守。”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6话:海啸 刺鼻的血腥味缓缓地流入春生的鼻腔,刺激着他从短暂的晕厥中逐渐苏醒过来。 剧烈的疼痛瞬间如同洪水般将他吞没,耳中替身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他趴在云层上抬起头,艰难地睁开眼睛,只感觉温热的液体从头顶沿着脑袋不停地往下流,模糊的视野也像是被套上一层猩红色的滤镜。 头部所受的重击甚至让他第一时间已经有些记不清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他痛苦又沉重地喘息着,直到看见眼前那乳白色的人形怪物正缓缓朝自己靠近,大脑才像是逐渐重新启动一般恢复过来。 方才僵持的最后一瞬间,他只记得右方忽然间不知何时突然间冒出来一团光球,随后自己就被炸伤,紧接着被抡飞出去。 强忍着脸颊右部的灼痛感,他缓缓地转动眼珠,发现自己本就骨折的整条右臂已经完全变作焦黑状,上面还皮开肉绽绽地布满了血色的伤口。 四肢几乎都已经被折断,此刻他根本没有办法再动弹。 一股无形的强大劲力忽然间被施加在春生的身上,一把扼住了他的腰,随后将他如同玩具一般提起。 春生的手脚无力地低垂下来,完全被动地看着自己离云层上那滩鲜血越来越远。 这是什么 身体已经失去运动能力,但春生最后一缕微弱的意识却还顽强地维存着。 果然是念力吗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猩红色的血液渗入眼睛。 那股难以抗拒的劲力在空中挟持着他改换了方向,随后目的明确地又朝着云层上的天使替身靠近。 他被支撑着立在替身的面前,微微张开的眼睛正和替身脑袋上的那只大眼对视。 在替身身后的远处,春生的队友也被另外一股念力重重地压在了云层上无法动弹。 天使很聪明,它很清楚,在这之前,徐嘉木和陈默势必会带着其他两人乖乖地在边缘ob,不敢贸然加入战场,为春生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但当他们眼看着春生真正陷入危机时,也绝不可能就这么干看着。 因而,它在利用念力将春生抓过来的时候,也毫不留情地剥除了他们上前援助的可能。 人类或许弱小,但集聚起来的力量却也不容小觑。之前几次,它正是没能彻底截断其他人援助的可能性从而被频频搅局。 但这次再也不会了。 它将在这里一劳永逸地将四方御守一齐杀死。 “你输掉了一切,太华白虎。” 确定胜利之后,替身心口地那张嘴撬开尖牙,语气有些挑衅地对春生说道,“你根本没有任何击败我的可能。” 春生注视着替身,看着它逐渐抬起自己粗壮的左拳,掌骨末端突出的尖刺在光照下闪着异样的光。 沉闷的呼吸声就是他对替身挑衅的全部回应。 事实上,此刻他微弱的意识已经无法再支撑他同时进行两起对话,而此刻,他的脑海中,沉寂了许久的安无又重新发声—— “你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平日里疯疯癫癫总是怪笑的安无,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变得严肃起来。 而在危险足够威胁到生命时,它甚至会对春生的贸然冲动报以呵斥。 眼下他们已经完全被天使控制住,春生身体的伤势也早已不是它帮忙着愈合就能修复的程度…… 更何况假使他的身体真的恢复如初,就算它像之前几次一样借给春生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他们对上天使也仍旧是毫无胜算…… 结束了。 他们作为一条船上同生共死的蚂蚱,现在却在航行的道路上遇到的倾覆一切的海啸。 “你明明不是那种认不清实力差距的蠢材!”安无继续说道,“当时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了,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胜算,为什么还要冲上去啊!你是不是嫌你自己活得长啊” “你还不明白吗这家伙有成千上万种特殊能力,只要稍微组合组合就能把你小子当人机打。” 安无的斥责句句如刀,刺在春生的心上,引得他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记忆中熟悉的画面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闪回。 既视感刺激着他,让他感觉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仿佛就是那晚在荒地公园同武仙19缠斗的翻版。 上次春生好像也是这样,暴怒着朝着武仙19发起最后的进攻之后,结果只一瞬间就被注射了药剂的武仙19瞬杀…… 但这次他似乎也并没有学聪明。 面对着明知无法逾越的实力鸿沟,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天使的替身冲了过去。 为什么重复地错误自己就要一直犯下去呢 不对。 春生微张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天使替身。 替身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春生,并且朝着他猛地挥出了一记致命冲拳。 粗壮的拳头上覆盖着水晶质,水晶质之上更有从它的体内伸出的锐利尖刺。 拳头直指春生的左胸口,如果被这一拳命中的话,自己毫无疑问绝对会瞬间暴毙。 “唧唧歪歪地烦不烦啊!” 意识模糊到已经分不清脑内外对话的春生忽然间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为什么你们这群家伙都这么怂啊!” “没有胜算怎么办没有退路怎么办你告诉我我除了战斗还能怎么办” 他瞪圆了眼睛,忽然间只感觉四周的一切动作都变慢了下来。 “我要就这么被关在这里吗就这么死在这个畜牲手里吗” 春生的心声接替着肆意地宣泄自己积压许久的情绪,“它就这么在我眼前大摇大摆地活动,难道我就要这么毫无作为地放他走吗” “少他妈给老子开玩笑了!” 春生说着,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归于空白的脑海中忽然间贯通过一串深紫色的电流。 “影中人也是!这个家伙也是!甚至那个面具畜牲可能也是!所有恶魔也是!凭什么就这么肆意妄为地要夺走别人的生命!” “我要为死去的杜姨报仇!要给娄肃那个书呆子报仇!要给迄今为止所有牺牲的战友还有无辜的人们报仇!” “只要我还有力气战斗,我就永远都不会停下!我一定要把使徒和恶魔一头不剩地杀干净!让它们全都感受到我的愤怒!我要让它们的世界血流成河!” “你觉得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情!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听从我的内心办事!我不受任何人指示胁迫,我是自由的!” 春生的心声嘶吼着,脑海中安无的声音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意识的高度连接中,春生的脑海里突然间又闪回过一些从未见过的模糊画面。 那大概就是安无的记忆。 模糊的色彩斑点笼罩了整幅画面,春生看不清任何东西,但那声嘶力竭地声音他也只能勉强听清几个词。 那人不厌其烦地嘶吼着,不停地重复着两个词。 “战斗!” “自由!” ……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7话:沉舟 顾不得春生忽然间歇斯底里地怒吼,替身的拳头转眼间就快要落到春生的身上。 春生浑圆的眼睛像是要放射出火焰,他恶狠狠地注视着面前的天使替身,身体的颤动变得愈发强烈。 替身的神情忽然间变得有些错愕。 人类的身体在蒙受7到8级的疼痛时,身体确实是会出于本能地跟随着颤抖。但结合目前的现状来看的话,或许这家伙的颤抖幅度有些过于大了。 难道说太华白虎直到现在都还在打什么主意吗 天使的心中这样想着,但却很快又只把这个想法当做一个笑话。 就算真是那样又如何呢对方的所有可能的胜算都已经被它彻底掐断。 水晶质上,立于拳头突出的掌骨末端的尖刺极其轻松地就此如了春生的心口。 “春生!”远处的甄好被念力重压在地上,挣扎着朝着他这边大喊。 伴随着插着尖刺的伤口忽然间如同喷泉一般涌出鲜血,春生瞪圆的眼睛猛地又大了一圈。 天使的替身立在原地漠然地与他对视,从中它不止看到了春生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更有直到现在都不肯收敛的锐利杀意。 或许对待猛兽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比起最初的生龙活虎,或许垂死时刻的破釜沉舟要更危险得多。 等等,好像是什么时候…… 天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恍惚间自己身后缓缓转动的那轮千鸟刃环已经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换了形态,组合成了一把锐利的长刀,毫不留情地看向它的脑袋。 它第一时间察觉过来,用坚韧的水晶质覆盖住了自己的整个脑袋。 如果再晚那么一会,或许替身的脑袋就已经被刺穿,中间的那颗眼睛也会随之重创。 电气不知何时已经在完全不知情的下在四周蔓延开,春生的周身也逐渐萦绕起深紫色的电光。 电火花的摩擦声中,春生咧开嘴露出一嘴赤牙,鲜血从嘴里成股流下。 他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注视着眼前天使的替身:“你躲什么呢” “难不成,这些眼睛对你来说很关键” 春生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像是完全从自己濒死的身体中抽离出来。 一瞬间,天使的替身本能地想要朝着后方撤退,却被春生用已经被炸烂的右臂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大概是濒死时的回光返照,春生此刻的力气相较于平时出现了显着的提升,他借助着雷贯锁链死死地扼住了替身的手腕,拼命地将它拳头上的尖刺往自己的心脏塞。 积累的杀气在这一刻提升到了顶峰。 春生如同凶恶的夜叉一般愤怒地注视着天使,怒吼着将它死死地限制住。 在春生看来既定的结局前,他已经完全沉溺在疯狂的杀意中。 他就是死,也绝对不能啥都没干就领盒饭! 春生怒吼着,深紫色的电光狂乱地从他的体内放射出来。 剧烈的能量波一波波地从他的身体朝着四周扩散,整个空间像是在春生浓烈的杀气下开始战栗。 空间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穹顶漂浮的云彩逐渐转换成黑色,不适时,空间的上层就已是漫天黑云。 “为什么心脏都被刺穿了还能引导出这么庞大的能量啊!你这家伙,是怪物吗” 天使的替身奋力挣扎,却终究还是挣脱不出春生的控制。 如果被这种规模的能量直接命中的话,非但是替身会被直接解离成不可再生的状态,就连它的本体都会受到莫大的波及! 但或许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正当天使再次想要尝试时,伴随着头顶的黑云丛间传来震落的天声,深紫色的雷击便不偏不倚地降落在了它的身上。 刹那间,暗下来的整个空间都被那团爆发开的紫光晃住,下部的云层颤抖着,整个空间甚至从上方开始已经出现了崩塌的情况。 重压在众人背部的念力瞬间被解除,但众人却只是依旧趴在云层上动弹不得。 强大的电气让众人只是暴露在空气中都能感觉到身体强烈的麻痹感。 还没有结束。 这还是是春生反击的第一把雷剑,在这之后,另外两道深紫色的天雷接连又从空中劈落,砸在了天使替身的身上。 蔓延开的能量波动在空间内部相互抵消积蓄,就连甄好一行人都被震飞出去数十米。 激荡的风暴终归于平息,就像是一切终于艰难落幕。 嘉木趴在云层上,呼吸沉重,身体不停地颤抖。 “春生……”祝彤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不远出那块焦黑的区域,摇着头痴痴地喊着春生的名字,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无声地夺眶而出。 远处,天使的替身已经化作一滩灰烬,只剩下满身鲜血的春生仰面倒在地上。 天使被解决了吗 徐嘉木沉默着,攥紧了拳头用力地砸在了身下的云层上。 空间还存在,这就说明天使依旧成活。 而春生,则恐怕已经…… 浓烈的悲痛忽得席卷了躺在地上的四人。 渡鸦的行动总是不能避免鲜血和死别,但他们彼此间都从来没有设想过春生的离去。 对于他们每个人而言,春生都是最为重要的同伴。 “老娘要你的命啊!”祝彤淌着眼泪怒吼着,拖着重伤的身体艰难地想要从云层上爬起,却还是无能为力。 她的双手颤抖着抠在云层上,指甲盖里留下一片挤压的白。 “太华白虎!”空间内部忽然间又回荡起天使本体愤怒的声音。 祝彤抬起头,却发现空间的上空忽然间旋转着出现一团金光,随后天使在那其中缓缓地显出了身形。 “绝对不能让你活下去!今天一定要在这里杀了你!” 它已然完全被激怒,语气全然没有最初初见时那般沉稳冷静的样子。挥动着翅膀注视着躺在云层上的一动不动的春生,飘带上的小眼睛纷纷流出金黄色的血泪。 所幸刚才的风暴中,它及时利用空间系的能力暂时躲进了异空间中,否则它现在恐怕伤得更重。 强劲的念力再次被施加在春生的身上,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握着粗暴地甩到了甄好一行人的面前。 “春生!” 祝彤高喊着,想要爬到春生的身边,却发现自己又被那股无形的劲力压住。 她愤怒地抬起头,眼神中的怒火像是要将天使焚烧殆尽。 但天使却没有理会她。 她挥动着翅膀,朝着他们挥出了一颗前所未有的巨大光球。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8话:孵化 刺目的眩光伴随着高能的灼热,天使所抛下的光球,正如同一颗陨落的太阳。 春生仰面躺在云层上,只感觉紧闭的双眼前逐渐亮起模糊的光。 他的眉心微微地颤动,焦黑的右手食指也微弱地挪动了几下。 “我还……活着吗” 微弱的意识支撑下,他的心声如是不可置信般地说着。 浑身皮开肉绽的创口暂且不论。此刻他的身体,左臂反折,双腿断裂,右面的身体几乎完全被炸烂,全身上下的骨头也是非碎即断,心脏也已经被刺穿。 如此骇人的伤势,换作寻常人而言或许已经足够死亡数次,而他现在却依旧顽强地保有意识。 随便一想就能知道,这其中一定脱不开安无的帮助。 灼热的光球离不能动弹的众人越来越近,在春生的脑海中又沉寂了许久的安无又再次开口—— “自由吗听起来……真不错……” 它很少见地没有理会春生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喃喃,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语气也有些怅然若失。 熟悉又模糊的画面在春生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他能够感觉到,安无的意识像是在这幅画面前停留了许久。 或许这会是安无遗失的重要记忆。 春生正这样想着,却又听见安无在短暂的沉默后又突然间唤起自己。 他随后用意识缓缓地应声,紧接着又听见安无语气严肃地对自己说道:“我们……还有没输呢……” “哈” 春生于是心生疑惑,显然有些不太明白安无的话。 刚才的昏迷让他冷静了不少。尽管此刻他的心中仍存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怒,但不可否认,想要赢过天使对他来说确实是不可能的事。 “上次……荒地公园的事……你还记得……” 安无深入解释的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如同断片一般被他遗忘的记忆瞬间从深处被发掘出来。 那晚,在安无夺取过身体的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蛮横力量,轻而易举地就将注射完药剂的s级恶魔武仙19。 “你的意思是……” 春生的心声语气听来格外震惊。 难道安无又要夺走他身体的控制吗 绝对不行! 能否击败天使都抛开不谈,上次安无就差点把星冉也杀掉,如果这次也被它得逞,其他人或许就会被置入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 “别误会……”感知到春生想法的安无第一时间表明了立场,“这次……我并没有打算那么做……” “虽然记不太清了……但我的能力……大概在被共生体完全解放之前……会被限制到只有原来的一成……”安无继续解释着,“只要你彻底接受我的力量……和我在精神上彻底同调……就可以解放更强的力量……” “凭借着这股力量……我可以让你有和天使对抗的资本……” “但是你要想清楚……精神完全同调之后……你的精神和灵魂就会被我吞并掉一部分……大概三次之后……你的身体将会彻底被我夺去……” 安无像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都分享给了春生,也为他带来了眼下唯一可能存在的转机。 但问题是,安无的话真的可信吗 春生有些犹豫。 “为什么……你要把这些都告诉我……” 春生警惕地询问起安无的动机。 毕竟对于体内这个来路不明的住客来说,它的身上仍旧存在太多不确定的谜团。 “没有为什么……只不过和你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仅此而已……” 面对春生的质问,安无也没有继续再继续辩解。 “你必须快点做决定……没时间……留给你犹豫了……” 一旦外部的那颗光球落下,他们势必全军覆没,必死无疑。 “总觉得……如果在这里就死掉……或许有些可惜……这个世界……会不会有更多美好的东西呢……” 安无忽然间这么说出一句奇怪的话,让春生顿时觉得有些陌生。 伴随着一阵奇怪的坠落感,春生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又进入了那个永燃着怒火充斥着哀嚎声的诡异空间,也就是安无的内景。 他被一股力量轻轻地托举着四肢低垂着高悬于空中,枯黄色的龟裂小径尽头正立着一座钢铁座椅,其上用浮夸的工艺雕琢着凶恶的怪物,遍布的血污甚至让它在烈焰的火光中折射出暗红色。 座椅上被摆放着坐着一整套血黑色的铠甲,头盔顶端延伸出一只血色的刀角,坚韧的甲胄上布满尖刺,其上还刻着各式奇怪的纹路。 春生看着这幅铠甲,忽的有些失神。 只要触摸这幅铠甲,就等于同意了安无的提议,他们二者的精神就会立刻开始同调,以三分之一的精神和灵魂为代价,之后他的身体便会获得安无解放开的力量。 如果安无连这次精神同调带来的副作用都愿意说给自己听,那它这次应该也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或许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要什么复杂的动机,他们二者,一个迫切地想要保护同伴、为死去的同僚们报仇雪恨,一个只不过是想看到更远的地方。 “嘁……”如炼狱般的内景中,在春生意志的作用下,他缓缓地在空中飘向那副铠甲,随后竭尽全力朝着那副血色的铠甲伸出了那条焦黑扭曲的右臂。 他颤抖着按住那套铠甲那只血色的刀角,苦涩地笑了笑: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能说出那种话……我还以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着……” 他虚弱地说着,恍惚间却看到那套铠甲的头盔内部忽然闪烁出猩红色的微光,空洞的护手铠内部忽得伸出两条血色的缎带,将春生的双臂牢牢地缠绕住。 这是什么这幅铠甲是活着的吗 刹那间,春生只感觉颅内传来一阵刺痛。 似乎是借助着那两条缎带作为传输的通路,无数画面和声音胡乱地涌入了春生的脑海中。 这些全都是安无模糊的记忆吗 春生咬着牙,本该难以动弹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拳。 他所见的画面四处浸透着成河的鲜血,像是要将他彻底吞没。 而在不远处,在朝着四周扩散的流血正中央,深黑色的铠甲正站在对面凝望着他。 不觉间,春生的双眼也变作赤红色……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49话:鲜血睥睨 甄好被念力压迫着紧贴在云层上,一双眼睛不安地注视着那轮坠落的太阳。 灼痛的感觉越发强烈,光球瞬间就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今夜发生的一切如幻灯片一般在她脑海中闪回。 光球彻底落下的那一刻,他们所有人的生命都将走到尽头。 而现在,徐嘉木三人全都是去了抵抗的能力,她是唯一拥有足够能量的异能者。可偏偏这个时候,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绝望的无力感。 头顶飘来的烧焦臭味缓缓流入她的鼻腔,全身上下如桑拿般汗如雨下。 甄好愤恨地注视着那颗坠落的太阳,双拳不甘心地攥紧。 快点动起来!快点动起来! 她的心声声嘶力竭地祈求着,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的心底发芽—— 能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控制岩土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只是想挣脱身上那股无形重压的控制,然后冲到最前面去用肉身挡住那颗光球。 刹那间,她又感觉体内那条仿佛被冻结的河流再次开始流通,全身都开始流动起温热的液体。 对! 就是这种感觉! 甄好抬起头,身体微弱地挪动了几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如此迫切地想要驱使能量都无功而返、偏偏在最后的这瞬间能够这么轻松地将其投入使用,但好在至少在这最后关头,她又被赋予了挣扎的能力。 一道金黄色的能量波从甄好的身体里沿着四周爆发开,轻而易举地就将被施加在众人身上的重压消除。 天使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愕的神色,它飞快地再次闪动翅膀,朝着动起来的甄好挥出两道金黄色的风刃。 “甄好!” 祝彤趴在云层上大喊着,不知道甄好为什么突然间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确实以能量消除重压是一件小事,但是如果仅仅凭借她就想和天使lo制胜,那多少还是有些过分轻敌了。 看着义无反顾冲到最前面的甄好,其他人都想要上前去拉回她,但奈何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两道金色的圆弧分别从光球的左右两侧以更快地速度杀到了甄好的面前。 甄好站在众人的最前方,在春生的身前停住,张开身体画成一个“大”字,漠然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难不成,甄好是想赌自己的强运体质吗 一瞬间,徐嘉木看懂了甄好的想法,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那两道金黄色的风刃绕过光球在它的前面聚合成一轮更大的圆环,利落地在甄好的腹部划开一道口。 甄好预想中时常出现的好运气这次如同失效。 徐嘉木皱着眉头,看着那轮金黄色的圆盘划伤甄好之后又旋转着回到了天使的身前。 就像那晚甄好的见闻一样,强运也并不是无时无刻都能无条件生效。 从数学上说,无穷小量与有界量的乘积是无穷小量。 换而言之,在客观发生概率无限趋近0的事件上,纵使甄好的强运效果再强上数百倍,也无法让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世。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们都已经无力再去改变必死无疑的局面了。 但甄好只是固执地站在最前面,鲜血顷刻间从伤口中伸出,她整个人的身形也在剧痛下有些踉踉跄跄。 “去死!” 收回圆环的天使,在确定甄好的好运气没有道理生效之后,像是颇有把握地给众人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光球降落到了云层上,瞬间便焕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眼看就要发生堪比核弹规模的爆炸。 徐嘉木无力地趴倒在云层上目视前方。 在耀眼的金光之下,甄好的影子在云层上被拉得很长,背影也在这一刻变得即为显眼。 她像是最后的一面护墙,阻挡在即将发生的爆炸前,代表着特遣队最后的倔强,作用却大概聊胜于无。 等等 恍惚间,他看见甄好身后的春生竟然敢奇迹般地重新动了起来。 …… 甄好颤抖地护在所有人的面前。 看起来这次强运也不会生效了。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改变结局,但至少最后她没有只是像个废人一样被前辈们保护 她的心里这样想着,注视着光球的眼睛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释然。 这样就可以早点去和爸妈奶奶…… 一道黑红色的光猛地从她的身后窜了过去,径直冲向在空中的天使。 刚才那是什么大黑耗子吗 甄好即刻抬起头,目光追随着那道黑红色的光,看着天使的神色中逐渐露出惊慌,最后只能收拢翅膀以作防御。 她定睛一看,却顿时只感觉自己要被震惊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此刻正在空中的那人,是春生。 他周身萦绕着青绿色的电气,全身的伤口都被一股污泥状的黑色物体包裹住,这些黑色的物体各自沿着春生的身体一路上下眼神,最后收束在春生双臂的前臂。 他的两只前臂不知何时被黑红色的甲质覆盖住,在甄好的印象里,这甲质就像是之前冷兵器时代人们用来武装自己的手部铠甲。末端尖锐,表面上还覆盖着血色的纹路。 即将要爆炸开的光球在春生如迅电般逼近的威胁下,受天使的操纵忽然间又朝着春生扑去,转眼间就要将他吞并。 但春生只是发出众人最为熟悉的怒吼声,在空中朝着那光球伸出自己的右手,最后用力握紧成拳。 瞬间,甄好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像是猛地凝滞了一下。 她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已经从伤口渗出体表的、之前春生所留在云层上的血液从原来的地方消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春生的附近。 成河的血液瞬间便将那颗光球包裹住,紧接着蛮横地将它缩小挤压,直到最后完全被捏的消失不见。 何等霸道的力量。 甄好错愕地盯着空中的春生,却发现他已经逼近到了天使的身边。 又是一面金黄色的护盾。 但这次,春生只是蛮横地握紧左拳,轻而易举地便将这护盾如同玻璃一般砸得粉碎。 他张开手,在铠甲的加护下,锐利的手指如同尖刺一般抠进天使的身体,随后将它一把死死地摔到了云层上。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0话:借来的一分钟 伴随着云层剧烈地震动,天使就这么像保龄球一般被春生从半空中猛掷下来。 它躺在云层上,丝带上的小眼睛在刚才被春生全身所爆发的青绿色电气击穿,和肉球上的伤口一齐流出金黄色的血液。 天使的大眼睛惊恐地注视着面前的春生—— 他头顶的兽耳微微地颤动,双目已是充盈电光的纯白色,胸口裸露的虎形纹身像是变得更加浓黑,粗壮的虎尾有力地来回扫动。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上的黑色污泥以及前臂上的那对臂铠,此刻正如同呼吸一般来回收缩律动着,臂铠上鲜红色的纹路闪烁着显眼的微光。 “这怎么可能!” 它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所想,尝试着想要从云层上重新起飞,却被春生伸出手放出的雷贯锁链一把缠住,最后又被狠狠地拖拽下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 春生站在原地,怒目圆睁地注视着天使狼狈的模样:“你是觉得保龄球不可以长翅膀,还是觉得老子不可以有三阶段” 在春生的脑海中此刻和往常大有不同,安无的声音已经完全和自己重叠,甚至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够感受到安无的存在。 他们二者已经完全进入了精神同调的状态,同步着各自配合控制着身体和臂铠。 天使沉默着没有再回复,脑海里却是犹如海啸汹涌。 或许塞西莉亚刚才所说的,绝对要远离太华白虎,说的就是他和他现在身上的铠甲。 但那到底是什么 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它就能从现在的太华白虎身上感受到浓厚的杀气和压迫感。 尽管这股力量和它的完全体相比也还是存在着微弱的差距,但也绝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解决的程度了。 自己可以肯定,最后的时候绝对已经张开了翅膀爆发出了能量冲击。 照那么说,太华白虎应该在最后出手的一瞬间就被能量弹开了才对,可是最后他仍旧是无视了自己的能量冲击粉碎了护盾。 天使百思不得其解,眼睛注视着在自己的身体上如同捕猎蟒蛇一般卷紧的雷贯锁链,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失措。 在自愈能力的作用下,它丝带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而肉球上被春生的利爪掏出来的伤口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这样难道被太华白虎的臂铠留下的伤口,甚至连愈合都做不到了吗 情况对天使已经相当不利。 锁链的紧缚让它难以再次挥动翅膀,而这个距离,自己的攻击甚至随时都有被截断的可能。 …… 春生踏着沉重的步伐,拖着另外一条低垂到云层上的锁链走出几步。 凝聚在周身的青绿色电气随着它的靠近,颜色也逐渐变深,正如同春生此刻持续暴涨的杀气。 他握紧双拳,甲质状的臂铠贴合着皮肤发出诡异的摩擦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他的身体。 毫无征兆地,他屈膝像是子弹一般朝着不远处的天使猛跃过去,速度快到几乎捕捉不到残影,只在空中留下两道鲜红的微光。 整个空间内部,除去电流和电火花的声音,便是一片寂静。 包括后方的甄好一行人,此刻他们都只是屏气凝神,神色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嘉木皱了皱眉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春生。 他突然间爆发出的力量,就和那晚自己在荒地公园所感受到的几乎如出一辙。 蛮横、暴戾、强大,甚至是诡异、邪恶…… 如同瞬间移动一般,春生出现在了天使的上空,他张开手掌,再次朝着天使挥出了锐利的利爪。 但这一次,天使也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 几乎是在春生高速移动之前屈膝的一瞬间,它的身体就开始剧烈地颤抖,身体表面也被耀眼的白光覆盖。 boo! 伴随着一声剧烈地爆炸声,春生黑红色的利爪在空中落下几道猩红色的弧线。 打空了 春生立即反应过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借助着腰部的力量在半空中头朝下地旋转着身体,最后将粗壮的尾巴和锁链一起猛敲在云层上。 借助着这次冲击所迸发出的反冲力,他成功地拉开了距离,平稳地落到了后方的云层上。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定睛看向天使的方向。 天使炸了。 但这次爆炸并没有引发强力的爆破或是能量的冲击,天使却是化作四散开的纯白色光子,此刻也已经重新飘荡在众人的头部上空。 “太华白虎!”它的声音从空间的四处传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爆发出了这种奇怪的力量,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一定能够要杀了你!” 春生缓缓站起上,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上空的光子,随后咧开嘴冰冷地说道—— “这句话,我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他怒吼着,没有再等天使做出任何反应便纵身一跃跳至半空中。 猩红的血液忽然间从臂铠鲜红纹路中迸发出来,呈圆形趋势朝着四面八方一起爆发而出。 爆发的血浪蕴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整个空间瞬间弥漫起浓重的血腥。 但天使也并没有就此罢休。 随着众人的上空出现深黑色且逐渐扩大的坑洞,整个空间都开始解离崩塌。 云层抖动,空间哀嚎。 一条条金黄色的丝线从空间各处各自延伸到了距离最近的白色光子上。 就算是将整个空间的能量都吸干净,就算让其他四个人就这么走掉,也绝对不能放过太华白虎! 天使的目的此刻便是如此清晰。 白色的光子各自又迸射出一条金黄色的光束,对准了正在它们所围圆圈最中间的春生。 但春生却绝无逃跑的意思。 他们二人的精神同调也不能坚持很久,这或许也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用灵魂和精神换来的一分钟,怎么能就这么浪费掉啊! 他怒吼着,脑海中忽然闪烁过熟悉的故人的模样。 杜姨、娄肃、姜小飞…… 他们明明都是好人,为什么就要死在使徒和恶魔这群畜牲的手里啊! 青绿色的雷光在上方黑色的空洞中缓缓显现。 就算是耗尽自己所有的能量,就算是透支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力,只要还有一丝继续战斗的可能,就永远都不要停下!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1话:雷电波比 爆发的血气就像猛扑过去,最终和八方集聚而来的金黄色光束们碰撞在了一起。 猩红色的能量和金黄色的能量僵持在半空中,如律动一般不停地朝着四方迸发出波动。 萦绕在周身的青绿色电气附和着上方的雷光一起变得逐渐耀眼。 作为这场角力的第一参与者,他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尽管血气第一时间抵御住了天使的光束,但对方能够不断汲取空间的能量为光束赋能,如此一来,僵持的落败对他来说,其实是必然的事。 光束逐渐开始发力,臂铠爆发的血浪逐渐被它一点点地往回退。 必须在光束穿透血气之前打开局面! 下坠的春生转动眼珠,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白色光团。 虽然它们都是由天使分裂而成,但是按照天使的性子来说,它绝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体等分其中。 也就是说,这些光团里,大概只有一团,关系到天使的真身。 “那家伙之前倒是一直是个滴水不漏的状态。”脑海中,安无的声音附和着说道,“但是,既然那家伙不惜毁掉整个空间都要杀掉我们的话,说不定会因此而忽略了防御……” 只要等那个家伙露出破绽,然后再锁定对应位置猛攻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 二者的心声如是重合,下方的云层忽然间朝上迸射出八道青绿色的电光。 “不过是如蝼蚁般弱小的人类!” 迅速崩塌的空间四周再次传来天使愤怒的怒喝声,甚至逐渐变得有些扭曲,“要拿什么来和我等使徒抗争” “人类的失败是必然的,我们对于你们来说,本身就是如同神灵一般的存在!” “救世主的游戏结束了!” 瞬间,春生能够感受到光束又被猛地施加了一股极沉重的劲力,在巨大的压迫下,春生爆发的血气被一点点回推。 那些光线附近的空间甚至都已经在高强度的能量作用下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扭曲,就像是一段形状怪异的无形黑洞,甚至连空气中四散开的电离子都将会被它吞食。 看起来自己并没有办法轻易撼动这些光线,并且体内的循环迟早也会被这扭曲引发的不断扩大的失调感影响。 如果被命中的话,或许先是会被打成筛子,最后在那种莫名其妙的扭曲力作用下被搅成浆糊 春生咬紧牙关,眉心皱起一个“川”字。 他攥紧双拳,双臂的铠甲从下到上地蠕动了几下。手腕上的锁链和及腰的白发在电流中狂乱地舞动。 在与安无进入高度的精神同调的那一瞬间,他便在不言间了解了很多事—— 现在附着在他身上的这一部分铠甲,不仅本身就拥有坚韧的硬度,还拥有操纵鲜血的特殊力量。 不但可以爆发出宛如岩浆一般、蕴蓄着强大能量的血气,还可以将鲜血附着在铠甲表面,以此来获得更深层的破坏力,甚至可以从根源处破坏对方的细胞,留下不可再生逆转的重创…… 可这种又是爆血又是重伤的力量,很显然就不是什么正常的路数。 甚至在铠甲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在自己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恶臭味…… 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瞪圆了眼睛,纯白双目的焦点在光团间不停地变换,嘴上不甘示弱地回应道:“这话听着很熟……” “我记得上一个这么和我们说话的家伙,最后好像是被我们干掉了……” “利奥波德……” 天使的光束忽然异常地颤动了下,扭曲的声音语速也不自然地放缓。 尽管它并不认可第九先驱利奥波德因贸然出手所导致的自我牺牲,但毕竟是自己血浓于水的至亲胞弟,想到这里它还是没有办法就这么释怀。 或许,渡鸦对它来说,已经不止是它们使徒伟业于公的敌人,这其中更有杀害亲生弟弟的血海私仇。 光束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刹那间就将血气逼退到春生周身的附近。 “老子管你什么波比啊” 春生怒喝一声,臂铠上的红色纹路骤然如同充血般亮度再次飙升。 身上的青绿色电气的亮度也在这一刻飙升到了巅峰。 千鸟刃精准地射向光团,而光束也终于穿透了血气刺向春生…… 耀眼的白光笼罩了整个空间的上层,下方的众人无一不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随着他们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声,紧接着他们紧闭的眼前便透过一抹微弱的碧绿。 不绝于耳的天声甚至让甄好的身体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却发现在整个空间的上空不知何时盘踞起一团青绿色,看起来就像是宇宙中的一域星团。 那星团的附近如同呼吸一般周期地闪现出青绿色的电光,整个空间激荡的电气让她感受到了比刚才更加强烈的麻醉感。 这种感觉让甄好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她只是麻木地躺在地上,看着那团青绿在春生的控制下不停地降下青绿色的雷电。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 身后的祝彤俯身趴在地上,咬着牙艰难地承受着身体各处不适的酥麻感,火红色的头发已经在电气的作用下如同散叶的树一般炸开。 凭借他们对春生的了解,春生目前的身体状况别说是降下这般雷暴,照理说就是启用青绿色的“苍雷”也无异于登天。 那家伙每次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奇迹啊。 她这样想着,且看见一个黑红色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飞快地在雷光中一闪而过。 那就是春生。 他附和着阵阵雷声怒吼着,臂铠上的纹路里如带般流出鲜血,缠绕着附着在了末端锐利的爪掌上。 环绕在身体四周的电气已然消失不见,耀眼的青绿色从他的双肩一路向下,最后加护在锁链与臂铠表面。 刚才即将被光束命中的最后一瞬间,他再次利用安无交给自己的方法改变了电流的性质,将其化作绳索连接到了下方云层上仅剩的那一柄千鸟刃上,利用反向爆发的电气作为能源飞快地迫降,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在那其中的间隙,虽然只有一瞬,但他也终于看清—— 在雷暴和千鸟刃全覆盖的压力下,唯独七点钟方向的那团光附近,张开了金黄色的屏障。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2话:弑 屏障的金光在战场上并不显眼,甚至有些微弱,但对于狩猎的林中虎而言,猎物身上任何微小的变化都能被其尽收眼底。 雷暴过后,空间上层的星团已然开始收缩。 四散开的千鸟刃纷纷开始下落,锐利的刃身直指云层。 异空间的崩塌已经接近尾声,原本明朗无比的视线尽头此刻已是空洞的黑色,并且仍旧在朝着众人所在的正中央收缩。 春生单一只右手背在身后,朝后不停地迸射出掌心雷,借助着刹那间爆发的后坐力在空中朝着锁定的那团白光飞快地靠近。 “为什么!” 空间开始剧烈地颤抖,天使扭曲又惊愕的声音回荡其中。 “刚才的一瞬间,你凭什么就能躲过去凭什么你们这群家伙就像蟑螂一样难缠” 意识到自己的伪装被识破的天使,语气听起来显然远不及刚才那般从容了。 对它的计划而言,突生的变化实在是超过了它能承受的预期。 它不明白为什么太华白虎忽然间会以这种奇怪的姿态回光返照,为什么刚才还在濒死边缘的人类突然间能够爆发出那么恐怖的力量…… 他手臂上那两块奇怪的铠甲,虽说是第一次见,但是却总感觉散发着一种不祥又熟悉的气息,并且让它本能地觉得厌恶。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刚才亲眼目睹太华白虎从身体里爆出血液来的那一瞬间,它竟然也从中感受到了和自己类似的波动。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啊 它脑中的海啸风暴愈演愈烈,恍惚间却又发现,只是一个失神的功夫,太华白虎就已经突入到了自己的身前。 “把别人比喻成蟑螂,有点不太礼貌” 春生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光团,张开了左手尖锐的利爪。 裹杂着青绿色微光的猩红色弧线忽得划破空气,协同着电流声骤然挥下。 刺耳的格挡声突生。 剧烈的震动沿着春生挥出的左爪一路向上传递,伴随而来的是左掌剧烈的生疼。 充盈着电光的纯白双目于是定睛,却发现在那碎裂的金黄色护盾之下,还套着一层如玻璃般透明的圆形屏障。 好家伙,盾上套盾 虽然有些震惊,但春生却还是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套了几个盾也好,必须趁着这个间隙将天使彻底击溃,不然一切都只会是徒劳。 他用尽力气将左掌握紧,却发现仅有鲜血和电气一起强化过的利爪甚至只能在屏障上留下微弱的划痕。 眼下他已经没有再发动雷击的气力,严格说来雷暴之后,现在这般都已经是死命硬撑的结果。 他立刻将身后的右手也一把按在了屏障及其内部的光团上,身上的臂铠忽然间猛地膨胀了一圈,苍雷的青绿色电光以及臂铠上的纹路又一次焕发出光芒。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玻璃能够硬到这种程度,但是只要能有办法击穿它…… 脑海中,春生和安无的声音同步着正这样说着,却忽然间被一股强烈地失调感打断。 这种感觉,是之前被天使施加在身上的念力,却比刚才要强大数十倍。 看起来春生虽然躲过了天使的轰击,体内的能量循环却还是因为那些光束扭曲的力量受到了不少影响。 如果一切顺利,自己的能量爆发应该还要快上几瞬,说不定就不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强劲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倒在春生的身上,瞬间,他便在喉咙处尝到了一股腥咸味。 同样是精神强念,但这种感觉比起春生初次回归渡鸦和猎户19的那一战要痛苦的多—— 不只是颅内,他的身体也蒙受着更加难耐的痛苦。 如果硬要他用自己的话做出一个恰当的比喻。 那大概就是同时有两个恶魔波刚在自己的身体上跳芭蕾,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内脏踩得粉碎。 “人类!” 天使愤怒地震声道:“神是不会死的!” 春生沉重地呼吸着,涔涔冷汗很快又从额头冒出。 全身各处挤压的剧痛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放弃。 “至少要你!为我的弟弟第九先驱-影之使徒陪葬!” 双方都已经行至最后关头,天使也终于失去了理智。 “我的弟弟!利奥波德!你看见了吗今天!太华白虎就会死在我的手里!”它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屏障内的光团变得更加耀眼,“你放心!在那之后!不管是四方御守还是整个渡鸦!我都会让他们给你陪葬!” 更加沉重的重压碾压着春生的身体,他甚至能听见体内骨头断裂,内脏破损的声音。 臂铠逐渐开始不自然地颤抖,就连脑海中的安无也痛苦地发出了沉闷的哼声。 或许就像那晚在荒地公园对上武仙19那般,即便自己竭尽全力也无能为力。 但那样自己真的会心安吗 鲜红色的血液从春生的嘴角流出,他咧开嘴,紧咬的牙齿已经全部被血红浸染。 “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他愤怒地注视着面前的光团,艰难地撬开嘴说道,“神州……以内……皆为人治……” “你的弟弟……就是那个畜牲啊……”他继续说着,眼角被四处的劲力撕扯开,裸露出鲜红的皮肉,“你的弟弟……死了……那神州……的其他人呢……” 最后这句话,春生说得尤其大声。 那是眼下他所能调用的最大气力,也是他声嘶力竭间最后传达出的情感。 混乱的场景、声音、人物已经在他的脑海中乱做一锅粥。 “我跟你说过不要熬夜!不要天天盯着电脑手机!少喝点可乐!” 杜姨…… “前辈!我绝对会想办法把你治好的!” 娄肃…… “没事儿!春哥,都哥们儿,这皮肤,我给你买!都是小钱!请你喝可乐!” 小飞…… …… 瞬间,不甘、不屈、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开始在春生的心中发酵。 他突然间又感觉—— 如果在这里停下,在这里罢休,那就算是他死了化成灰装进盒子撒进海里,也绝对不会原谅今天的自己! 陌生的记忆又一次涌入脑海中。 杀!杀!不要停下! 自由!自由!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恍惚间,春生觉得体内能量的脉络忽得变得异常滚烫,就连眼前的视野也逐渐变作一片腥红。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听凭心引,效忠于自由……” 陌生的声音不停地回响。 “若有人阻我,我势必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即便对方就是所谓的“神”,那也应该弑神给天下人看!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3话:神 尽管每次和杜翠岚相处,春生都能感受到一种窒息的压力。 但不可否认,杜翠岚绝对是春生在渡鸦最亲近的人之一。 如果硬要比喻,大概就像是在常年阴雨的心中忽然照射进来的一束阳光。 春生幼年时期的遭遇,或许即便是现在的自己回想起来,仍旧会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作为先天便觉醒了异能的异能者,春生从出生起就一直被迫蒙受着故乡村民们的“特殊关照”。 在那个消息闭塞的小山村里,比起科学知识,有时候道听途说、凭空捏造的神魔异闻或许会更让人信服。 对于山村的老人们来说,孩子出生时天雷大作、劈倒门前树这类事情,就已经是十足的大凶之兆;而要是那个孩子还在接生婆接生时将其手臂用异常的法术电得通红,则更是不寻常。 因而小的时候,春生也曾零零碎碎地听到过众多关于自己的流言。 有人说他是混世魔神转世而生,命格利硬,将来会克死父母双亲,以及所有亲近之人。于是左邻右舍都视其为洪水猛兽,不敢接触,更不许自家的孩子与之为伍。 但好在记忆中春生的父母对他格外疼爱,全然没有顾及传闻种种。 在双亲的悉心照料下,春生也在一天天长大,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生活过得也还算幸福。 但人生不可能总是顺利,美好的日子也总有结束的那天。 噩梦的开始,便是那个驻足在记忆中永生难忘的雨夜。 那晚,他第一次见到了恶魔,也是第一次认识到命格的威力…… 至亲的惨死让他是魔神转世的传闻进一步被坐实,而失去了父母庇护的幼年春生也真正意识到了命运的残酷。 起初还有村子里的好心人愿意给他送东西吃,可那时的他却并不能控制自己体内的电力,经常会在不经意间误伤到别人。 久而久之,就连真正的好心人终于也会露怯。 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可能会连累村子里的邻居们,更不愿意再有人因为自己的电气受伤,春生独自一人离开村子,踏上了流浪的生活。 不到十岁的孩子,就这么独自一人,走过山林,穿过溪水,风餐露宿,无处为家。 这过程中,他和林中的野兽搏斗过,也被人坑蒙拐骗过。 自然也不乏有好心人对其伸出援手,只是结局往往以不愉快的形式告终。 逐渐掌握了生存守则的他辗转来到了赤红市,成为了赤红市某处桥洞下定居的小乞丐。 他从不乞讨,因为已经对别人彻底失望。吃穿用度除了捡别人不要的,实在不行的时候他就会去相对人少的地方偷抢。 直到后来,他被卖烧烤的男人收留了几天,随后被权正豪收养,带到了渡鸦。 也是在这里,他认识了杜翠岚。 那个时候,他就像是一头已经完全和正常人脱节的小兽,凶狠、冷漠,就连权正豪也曾经一度无法教化。 但杜翠岚不一样。 对于当时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春生,她对其怀抱着绝对的善意和耐心。 她耐心地教给春生很多事情,丝毫不畏惧他的电击,总是温柔地对他施以指导,也曾经给他讲过许多儿时缺失的故事。 如果说权正豪为春生提供了衣食无忧的环境,并将作为异能者的他提供了周全的保护。那或许杜翠岚,就是那个将他从林中的小兽重新教化成人的角色。 在杜翠岚无微不至的照顾中,他寻回了被自己遗失多年的情感,明白了作为一个人应该具有的特质。 尽管这份类似于母亲的爱对他来说有时候会过分沉重,但时至今日,他仍旧非常记得最初照入自己心中的那束光。 再后来,他便成长成了渡鸦独当一面的出色干员,在以俱乐部网管和渡鸦狩魔人这一双重身份的熟悉日常中,又结识了娄肃和姜小飞。 他们两个人对于春生来说,更多地像是各自对应着他双重身份的挚友。 书呆子娄肃也好,拆二代姜小飞也罢,他们二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春生从心底里认可的同伴。 在他们这里,春生也曾汲取过快乐和满足感。就像是其他被他认可的友人一样,他们共同填补着春生内心的另一块空缺。 …… 可现在呢 剧烈的疼痛逐渐将春生恍惚的思绪又拉回现实。 滚烫的血泪从被撕裂开的眼角滑落,他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各处已经开始皮开肉绽,就连双臂上的铠甲都已经在重压下开始被一片片地剥离身体。 “蝼蚁而已!妄想弑神” 天使扭曲的声音继续输出着,大概是意识到太华白虎的身体已经完全位列在崩溃的边缘。 胸腔内翻滚起滚烫的液体,引得春生又本能地猛咳了一下。 一摊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随后洒落在脚下的云层上。 “春生!” 他微微地听见身后传来甄好的声音,却已经没有功夫再转过头去看。 “看起来,你已经不行了。” 屏障下的光团像是得意地闪动着,仿佛在提前预演自己的胜利。 开什么玩笑 在春生的心目中,没有任何人的生命可以被随意践踏,更没有谁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即使是神也不行。 恶魔和使徒欠下的血债,对人类而言就只有血偿…… 满嘴赤牙的春生仍旧怒目,他咧开嘴笑了声,随后提起全身的气力开口说道—— “我说过……了……” “神州……以内……皆为人治……” 这声音虽然虚弱,气势却从未有这般震慑。 神州境内,神无特权。生杀变革,都应该是人说了算! 瞬间,整个空间空洞的上层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方才在春生走神的间隙熄灭的电气此刻又猛地闪耀起刺眼的光。 “这!” 屏障内的光异常地晃动了几下,躲藏在其中的天使恍惚间却看到太华白虎充盈电光的白色双眸已经逐渐化作一片血红。 末路的春生撬开赤牙,发出一声震天裂地的怒吼声。 在心底迅速发芽的情绪催化下,他只感觉自己体内逐渐涌现出强劲的力量。 安无解放开的力量躁动又邪恶,甚至完全和自己的怒意杀气挂钩。 而现在,在前所未有的盛怒之中,他只感觉自己的体内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猛地喷涌出无尽的力量。 杀! 自由! 渐渐地,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词。 臂铠上血红色的纹路从未有如此耀眼,春生的双手握紧了手中的圆球,随后自臂铠中又爆发出一阵血气。 这血气的能量比起最初爆发的要强劲的多,仅仅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不祥的气息。 丝带般的鲜血流动着附着到利爪上,附和着爆发开的苍雷电光。 恶魔也好,使徒也罢,只要是被他所认定的血债罪人…… “神!我也杀给你看!” 春生怒吼着,锐利的利爪逐渐深入屏障,直到最后,如同玻璃一般的防护罩彻底被他捏碎。 空间内回荡起天使痛苦的惨叫声,但很快就变得微弱。 黑红色的双爪将那团光紧扣在掌中,紧接着又是一道爆发开的血气,一切都归于虚无。 空间的崩塌骤然加快,金黄色的鲜血从空中如同流沙一般流落下来。 千鸟刃倒插着落在云层上,春生抬起头,如同宣告胜利一般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怒吼,并且像是庆贺一般又爆发出一团血气。 他悬停在空中,缓缓地转过身,腥红的眼睛看向云层上的队友们。 “杀!”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4话:欺君者重重有赏 春生只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脑海中一直与自己同步的安无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小。 腥红一片的视野中,他像是看见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朝着下方的云层飞快地俯冲过去,锐利的双爪眼看着便在空中留下数道黑红色的弧光…… 他的意识仿佛已经从身体中抽离出来,成为了单独的个体,而空有躯壳的身体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自我行动着。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一切又是安无为了夺取自己的身体所耍的手段 “你小子在做什么快点给我清醒过来!” 脑海中安无忽然间爆发出一声严厉的训斥,春生的意识又忽得变得清晰了些。 他尝试着去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身体的反抗尤为强烈。 不行!控制不住!停不下来! 来不及了!这样下去的话,所有人都会被自己亲手杀掉的! 春生万念俱灰地如是想着,意识仿佛像是在驯服一头桀骜的骏马,不但没能成功驾驭它,反倒还被它反过来踹了两脚—— 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了。 可恶啊! 给我停下! …… 春生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从那个崩坏的空间中脱身,取而代之的,是渡鸦的医疗区干净又整洁的病房。 他的脸上被套着一个呼吸面罩,床边的支架上挂着好几瓶注射要用的药水,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基本上都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 微弱的刺痛从全身各处袭来,他尝试着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眼下只有手指能够勉强抽动几下。 这是 幻觉吗 “桀桀桀……”熟悉的怪笑声像是在提醒春生一切都是真的,“看起来你终于醒了。” “全身外部皮开肉绽,内里粉碎性骨折,内脏受损的踢击超过一半,全身上下的血管几乎都被压爆了……”它缓缓阐述着春生被送到医疗区时的伤势,一记一记重伤被它说得倒像是象征着荣誉的勋章。 “要替你治疗这样的必死伤,不管是你们渡鸦的人还是我,可都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它怪笑着,语气得意地像是在和春生邀功。 这癫狂又不正经的语态就和往常一样,仿佛那晚在废弃工厂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发生了哦。” 读取到春生想法的安无毫无征兆地转换了话锋,语气也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 “那天晚上,你差点把所有人都杀了。” 这突如起来的信息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引得躺在病床上的春生本能地瞪大了眼睛。 他紧盯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瓷砖格,尝试着回忆起那晚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却只受到欲裂的头疼。 想不起来了。 “那其他人呢” 他迫切地在脑海中询问起安无,内心只感觉如同高空迫降般跌入谷底。 如果连并肩作战的队友都被他亲手杀害,那他又和恶魔使徒之流有什么分别呢 “全部重伤昏迷,现在生命垂危……除了那个红头发的丫头因为生来顽强旺盛,其他的人基本上已经都没有再救活的可能了……” 安无一字一句地陈述着如此噩耗,像是知道刚刚苏醒的春生一定无暇读取自己的想法。 春生沉默了好一会,随后颤抖地长呼出一团浊气。 “怎么会……这样……” 他怔怔地说着,脑海中的记忆无论如何都只能推进到自己已知的那一截。 “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安无又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我借给你的解放力量,本身是非常的不稳定。” “这力量的源泉是你个人的愤怒和杀意,虽然强大却很难驾驭,稍有不慎,你就会被出离的愤怒和杀意操纵,变成一台暴走的杀人机器……” “听起来很酷,不是吗” 它发出一声讥讽的笑声,像是在嘲弄春生的自控不能。 “我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打过什么坏主意……所有的悲剧,不过都来自于你的自控不能。” “说起来,渴望力量本来就是很正常的欲望,但自古以来反过来被力量操纵的蠢货也不少……你没不用太自责……” “我倒是觉得很惊喜呢……没想到真的有人类凭借肉体凡胎就能将我的这份力量发挥到这种地步……居然能够将使徒活生生地捏死在手里……” 安无像是连发的机枪一般不停地说着话,而春生却已无心再听下去。 看起来自己无非也就是它口中的那种蠢货,居然会因为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而暴走,甚至将自己的队友…… “你知道吗当时,你只用了一拳,就把挡在最前面的那个丫头的肚子打穿了……” 见春生沉默着没有理会自己,安无像是特意补充着说给春生听。 最前面的那个丫头…… 是甄好吗…… 春生缓缓地转过头,暗淡的双眸失神地注视着病房的门口。 怎么会这样 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 病房的门把手被从外缓缓地拧动,“被打穿肚子”的甄好随后缓缓地从门外走进来。 “春生” 她惊愕地轻唤了一声名字,随后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会,眨了眨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多遍,这才又慢慢地靠近不远处的病床。 “你怎么就醒了,我听医生说就算按照你的恢复速度也至少还要两个星期……” 她行至春生的病床边,仔细地检查了一眼支架上的吊瓶情况之后,才放心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两个星期……” 春生已经有些不知道该说些啥。 这算什么 眼前的甄好不会是旧怨难平的鬼魂 “其他人呢” 停顿了好一会之后,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奶奶滴,直接来。 就算是鬼,那至少在拉自己下去之前也要问出一些东西来! “他们的伤怎么样了” 他迫切地询问起眼前的甄好,眼神里满是愧疚和不安。 甄好被春生忽然间如此强烈地反应弄得有些发懵,她疑惑地啊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随后又如实像他说明了情况—— “当时多亏了你,大家都只受了些轻伤,现在基本上已经都完全恢复了……” 哈 春生疑惑地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很是抽象。 脑海中,安无恶作剧得逞的坏笑声不绝于耳。 “果然很好玩啊!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它大笑着,却听见春生沉默了一会之后重新开口—— “甄好。” “嗯” “可以给我去拿瓶咖啡吗”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5话:糖醋排骨的滋味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理,但是咖口非因对安无来说,确实拥有堪比百草枯敌敌畏的强劲功效。 一口下肚,伴随着脑海中逐渐微弱的痛苦呻吟,春生瞬间便感觉时间安静了不少。 “我记不太清那晚的事情了。” 春生如是对着甄好说道,“我只记得自己打败了天使之后,就朝着你们冲了过去……”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微,最后甚至已经明显听不清。 “对的。” 坐在床边的甄好缓缓点了点头,收起了被春生喝下几口的瓶装咖啡。 “当时真的被你吓到了。” 她尴尬地笑笑,回想起自己那晚甚至快要被猛冲过来的春生吓晕过去的窘况。 “后来呢” 春生装作不经意地趁势追问,生怕被甄好知道当时的自己是真切地想要杀掉她。 “后来,你降落到地面啊不是云层上之后,又慢慢停了下来。”甄好继续回忆道,“最后就迎面跪倒在了我们面前,然后昏了过去。” “这样啊……”春生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皱着眉头又反问着确认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嗯。”甄好郑重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不然呢真要是发生了什么,那才是真的会让人不响丸辣。 如此回答让春生顿时大舒一口气。 还好,虽然当时的自己已经完全暴走失去控制,但所幸当初没有酿成大错。 春生附和着也点点头,思绪也在沉默间找到了答案。 如果安无那家伙所描述的伤势完全属实的话,那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那之前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如此一来,哪怕当时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也还是没有办法再进一步做出任何行动了。 病房的门敞开着,熟悉的柑橘香气混杂着酒气缓缓地从走廊外流入春生的鼻腔中。 春生的呼吸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凝滞了一下,随后便将目光聚集在了病房的门口。 看起来,“苟延残喘”的“红头发丫头”也来了。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沉重起来。 “甄好妹妹!” 门外传来祝彤欢快的呼喊声,“我来找你换班啦!” 一只鼓囊的塑料袋最先进入春生的视野,随后是一凸亮丽的风景,最后才是祝彤那标志性的红色长发。 她的步伐轻盈,甚至还在低声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但这种不错的心情,大概也只限于意识到春生已经苏醒前…… “我还给你带来了好东西……”她兴奋地说着,高抬起右手的那只塑料袋,“由我们特遣队的特一级大厨陈默先生,为我们精心准备的——” “护理人员特供便当!” 她的表情相当愉悦,看样子就像是横中了大额彩票。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春生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哦,原来植物人也醒了啊。” 祝彤脸上的表情瞬间阴冷下来,语气也随之变得清冷了几分。 春生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用苦涩又无奈地语气幽幽地说道:“那个……祝彤姐……植物人可是吃饭的吗” 这倒是真的,昏迷了这么些天,他确实是有些饿了。 “这个嘛,那就要看你表现了。”祝彤随口回复着,随后熟练地单手提起病床一侧的床头柜,毫不费力地将它越过甄好的头顶,摆在了二人的中间。 她一脚又踢来不远处的那张凳子,随后利落地坐到了凳子上方,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被精心摆盘收纳的饭盒,随后从另外一个盒子中拿出一双筷子和一根勺子递给对面的甄好。 “谢谢。” 甄好乖巧地接过餐具,随后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饭盒。 陈默准备的便当一如既往地摆盘美观精致,更重要的是味道也是绝不踩雷的神中神级别。 只有春生,对着二人对坐共享美味的场景有着别样的感触。 既视感刺激着他。 这不就和她们两个女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吗 喝的喝,吃的吃,只有自己,很是多余。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尝试着将头别到另一边去。 他并不是一个好吃的家伙…… 可是,那可是陈默做的饭啊,那可是自己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祝彤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敏锐的听觉很轻松地便捕捉到了春生别过头去引发的微小动静。 “嗦起来,我萌尊的要被站停行动麽”甄好大口咀嚼着陈默准备的美味,却又还是不忘和前辈确定情况。 祝彤看着甄好大快朵颐的吃相微微笑了笑,随后吐出一小节骨头,无奈地点头回应道:“好像是” “毕竟……”她说着,锐利的目光忽然间又转向病床上真的化作植物的春生,“有的人在隔离期间大摇大摆地破坏了病房逃了出去,而那个人凑巧就是我们的队友……” 春生听着这话,不解地将皱动着眉头。 “什么意思” 他一把猛地转过脑袋,却又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难道……我去支援……还有错吗……” “没错啊。”祝彤耸了耸肩,“不然你现在为什么会在普通的病房里呢” 春生附和着点了点头,看起来现在的情况姑且能所做自己戴罪立功。 “但是……因为我一个人暂停全队的行动……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意识到不对的春生继续问道,“而且……我们现在……人员的缺口已经相当大了” 影中人一役再加上不久前废弃化工厂的一连串事件,再算上近期恶魔现身频率突升所带来的的必要磨损,渡鸦又已经损失了接近三成的外勤干员,其中还不乏有高权限等级的狩魔人精锐。 “是啊。” 祝彤附和着说道,“也许老爷子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倒是还听说,理事会现在有召回全体在海外援助的外勤干员的打算。” “全体”春生显然对祝彤听来的消息有些震惊。 难道说恶魔和使徒的危害已经发酵到这种程度了吗 “好像是,我也不懂。”祝彤长叹了一口气,忽然间又想起什么—— “说起来……你一直还没有跟我们说,是谁帮你从隔离病房逃出来的呢” “啊” 春生对祝彤的这个问题显得有些费解—— “就……凉叔啊”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6话:所以彩票到底中没中 “又是那个家伙吗” 祝彤皱着眉有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右手正握住一个已经被一饮而尽的空啤酒罐。 “四舍五入的话,明明应该是那个家伙的错才对……” 伴随着右手微弱的颤动,眨眼间,那易拉罐瞬间便被她单手捏成一块饼…… “先是无缘无故地从渡鸦消失,又莫名其妙地再次出现,行事完全都是乱来不说,现在居然还害得我们替他背处分” 她像是控诉一般念叨着甘凉在她这里犯下的罪孽,语气和表情甚至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对于春生这样的惯犯来说,处不处分早就无所谓。 可祝彤不一样,她是从来都没有受过处分的干员,对于自己一片雪白的档案里要被无故留下一格红的这桩事,作为强迫症的她多少会有些意见。 “祝彤……姐……” 对面的甄好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背过头去的春生听着这熟悉的动静,面色顿时也变得有些铁青。 他暗暗咽下一口口水。 或许比起自己,凉叔和祝彤之间的恩怨孽债要深沉的多 他这样想着,却又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紧锁在自己的脊背,让他顿时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之后,祝彤又语气冰冷地问起春生。 “啊……” 对于从刚才就决定扮演尸体的春生来说,如此的点名完全猝不及防。 他先是应了声,随后僵硬地拧动着脖子,转过头来看向祝彤。 “那家伙虽然总是乱来,但不至于会无缘无故去做一些奇怪的事……”祝彤的眼神在满身绷带的春生身上飞快地扫视了一眼,“照理来说,他没有道理冒着风险潜入隔离病房,去帮助一个还贴着可疑标签的家伙越狱……” “‘可疑’也太过分了”春生苦涩地笑了笑,余下的骚话完全在和祝彤死亡的眼神对视之后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当初……他在救我的时候……也有说过……救我……不只是他……个人的意愿……更多的是……老爷子的安排……” 他如同卡壳的机械一般吞吞吐吐地给出回答,额头上甚至凝结出几滴冷汗。 识时务者为俊杰。 算下来这几天好像确实是祝彤最暴躁的时候。 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敢再和她开玩笑的话,自己保不齐又要在这病房多带一个星期…… 说起来,甄好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本来祝彤进门的时候都还蛮高兴的,偏偏要去提那壶不开的水,把话题引到这种地方来。 他哀怨地瞥向甄好,却发现她也正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 “哦哦对来!” 忽然间,甄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大呼一声,随即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今天……是彩票开奖的日子了……” 听见甄好这么说,祝彤脸上的表情也似乎很快便收敛起来。 从冰冷,慢慢转变成平常,再到最后甚至又有一丝欢悦。 “说的也是,我现在再去计较这些也没有意义,毕竟处分已经下来了,再怎么样也没法再改变现状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像是自我和解一般微微摇了摇头。 诚然,无故被记过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如果甄好代替她选号码的彩票真的能够中奖,那好像也就没有那么不愉快了。 甄好右手拖着手机,左手又从兜里摸出当时祝彤寄存在她身上的彩票票根,拇指小心翼翼地在手机屏幕上来回点动。 “什么嘛。”意识到危机解除的春生也松了一口气,“我说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呢……” “原来是叫甄好给你买了彩票啊……” 他说完,先是短暂地愣了愣,随后围着脑袋疑惑地问道—— “不是,你在这刷bug呢” 祝彤的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得意的弧度:“那怎么了既然甄好妹妹随便买张彩票都能中大奖,那她来帮我选号码应该也行” 春生如梦初醒般地长叹了一口气。 淦! 老子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等伤好了,这不拖着甄好也去刷个百八十万 “好像稍微有点慢……”甄好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地说道,“加载不出来啊……” “是吗”祝彤扯着凳子朝着甄好那边滑步了几下,凑近了过去。 “进度条卡住不动了。” 甄好无奈地嘀咕着,却又看见vchat那边来了一条新消息。 几乎同一时间,祝彤兜里的手机也发出一声震动。 “什么啊” 她嫌弃地说着,熟练地将手机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来,“打扰人家发财是” 面纹识别第一时间解开了手机的屏保锁,紧接着祝彤便看见了那条新消息。 消息来自于他们前不久刚刚拉的vchat群聊“有福同享,有难退群”。 发消息的人则是徐嘉木,他像是提议一般在群里问道:“既然被暂停行动了,那大家不如趁这个时间聚在一起好好玩一玩” “嘉木这个家伙……”祝彤轻哼了一声,微笑着正要打字答应,却看见聊天界面又蹦出来一条消息。 陈默回了一个“1”。 “陈默前辈……在网络上也是这么沉默寡言吗” 甄好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在群里回应道:“我觉得可以,我们去哪里玩呢” “要不就去黄岩寨呢”徐嘉木很快便回复道,“最近那边还没有什么游客,风景又已经到了最值得一看的时候。” “好呀。”甄好飞快地回复着,顺带着发出了一张滑稽的表情。 陈默和祝彤二人也纷纷表示同意,事情就这么轻松地被敲定。 “你们在说啥啊” 春生真的突然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外人,他躺在病床上,无奈地看着前来照顾自己的两人兴致勃勃地盯着手机。 现在全身都动弹不得的病人地位都已经这样了吗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嗡嗡嗡嗡个不停……” “啊我们决定一起出去旅游呢。” 甄好笑了笑回复着春生,“说是要去黄岩寨……” “那我呢” 春生苦涩地微微点头,“还有……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拉的群” “就在有的人变成植物人的那段时间里啊。” 祝彤坏笑着打量着动弹不得的春生—— “怎么办呢有的人不会只能看着我们出去玩了” “我会拍很多好看的照片回来带给你看的!”甄好点头附和着,对着春生说道。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7话:出发 “你小子……不会是为了一起出来玩就和医生撒谎了……” 祝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的春生,有些怀疑地质问起他。 毕竟在这之前,春生的伤到底有多重,特遣队的全员都有目共睹。 且不论具体的伤势如何,当时他被送进医疗区的时候,身体甚至都已经有些不见人形。 这样严重的伤,春生居然只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恢复到了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的程度。 “其实……也还没有完全好……”春生尴尬地笑了笑,一只手拿着医疗干员对于现在的自己的诊断报告,另一只手则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和上次一样,只是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而已,暂时还完全没办法使用异能……” “怎么的”祝彤双手托着胸苦笑着反问道,“你好像还不知足” 春生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跟在祝彤的身后走出了这间熟悉的7号病房,紧接着拐弯径直朝着磁浮舱的位置走去。 “早上好,春生先生和祝彤小姐。” 丽莎固定在原地的中枢投影微笑着向他们深鞠躬打着招呼,语气温润地继续说道:“看到您恢复的这么好,我为您感到高兴,先生。” “谢了。” 春生将双手在后脑勺相扣托举着脑袋,回应的语调也是相当轻松。 “祝愿二位约会愉快!天天牛马!” 丽莎于是接过话继续说道。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但只见走在路上的两人动作瞬间便如同触电一般猛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和他们二人一起被定格住。 “这不叫约会,丽莎小姐。” 祝彤僵硬地转过身,嘴角努力上扬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而春生关注的点似乎并不在这里,他来回摇动着脑袋,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为什么这种烂梗,你还记着啊。” 他无奈地嘀咕着,随后转过身缓缓对丽莎说道:“牛马这个词已经不流行了,果然还是把它忘了” “好的,我知道了。” 丽莎端庄地站在原地微微顿首,“我会将这次词从我的词典里删除的。” “谢谢你,帮大忙了。”春生满足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重新迈开腿上路。 “还有,我们,不,是,情,侣。” 祝彤红着脸,义正言辞地对着丽莎说明。 说完她长舒一口气,随后快步跟上了春生的步伐。 “那二位的关系果然相当要好呢。” 丽莎微笑着感慨着,驻足在原地目送着二人逐渐远去。 “都说了没有了!”祝彤有些无奈地大声回应道。 真是的,嘉木那家伙,开发出来的东西要不要这么真啊 她的心声小声的嘀咕着,恍惚间却发现二人已经行至磁浮舱的舱体之外。 …… 既然是要一齐出门旅行游玩,那众人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汇合。 根据徐嘉木在群聊中分享的位置,春生和祝彤二人很快便赶到了指定的地点。 “抱歉,带上这件行李稍微多花了点时间。” 祝彤拍了拍春生的肩膀,朝着已经在原地等候多时的众人赔笑道,“没有等着急”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徐嘉木眯着眼睛微笑着回答道,“看起来只是大家都到的很早而已呢。” 祝彤点点头,随后目光在众人中定睛一看,却发现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身影。 那少女穿着一件短款的红色上衣,下半身是一条纯白的运动长裤,用来调整上衣松紧的系绳被绑成一个俏皮的蝴蝶结,正好低垂在她露出的肚脐前。 少女面容姣好,炯炯有神的双目上是如两片利落的羽剑眉,双峰虽然扁平,但修长纤细的双腿也足够吸睛,再搭配上她在风中微微拂动的黑色长发…… 阳光从她的身后照过来,祝彤一瞬间只觉得她就像是下凡的仙女,顿时便只感觉自己的精心打扮有些黯然失色。 “这位是……” 祝彤正要问,忽然间又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不是紫毛吗”站在一旁的春生凭借着气味轻而易举地就认出了眼前这位“仙女”的真实身份,他朝着星冉摆了摆手,随后又调侃道,“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让你愿意放弃高贵的挑染紫发啊” 星冉的脸颊微红,她低下头,白皙的双拳微微攥紧。 “感觉这个发色……看起来比较正经……” 春生噗嗤一笑,随后又看向一旁眯着眼睛的徐嘉木。 “别看着我。”徐嘉木连连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既然都是出去玩了,说不定人多会玩得更加尽兴呢。” “我也觉得。” 陈默点点头,用低沉又细微的声音附和着。 “尽兴吗”春生苦涩地笑了笑,“上次这姑奶奶可是和我说什么,一点都不要和我们扯上关系……” “她还让我滚了,还说不能限制她的自由……” 他打趣似的看向星冉,却发现少女终于还是抬起头。 “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她深邃的大眼睛和春生对视着,“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而且……”她的脸颊红的更加厉害,“是你……让我找到了人生的新意义……” 卧槽 站在一旁吃瓜的甄好忽得瞪大了眼睛,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目光飞快地在星冉和春生二人身上变换。 这是什么展开啊 “听见了吗”一旁的祝彤用手肘碰了碰春生的胳膊,“人小姑娘说,是你让她找到了人生的新意义……”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奇怪。 像是在嘲弄春生,又像是在阴阳怪气。 春生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徐嘉木。 看起来眯眯眼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别人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别看戏了。” 春生连忙向她求援道,“要不我们还是赶快出发” “好啊。”甄好第一个回应道,“我们去哪里坐车” “不用。” 徐嘉木缓缓地回答道,“我们开车去。” “车车在哪” 甄好疑惑地看向徐嘉木。 只见徐嘉木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来一串车钥匙,从中挑出来一个后按动了上面的解锁键。 嘟嘟。 车子瞬间响应。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 却看见一台加长的豪车此刻正自动朝着他们驶来…… “加……加长……林垦!”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8话:隐仙斋 作为神州第一个5a级的景区,黄岩寨森林公园在神州的地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它坐落在赤红市西南面的山奉区,景区内部自然风光以峰称奇、以谷显幽、以林见秀,奇峰如人如兽、如器如物,形象逼真,气势壮观,有道是“黄岩奇峰三千处,更有秀水八百流。” 总之就是风景相当好,自然也就不失为是众人在暂停行动期间一个调整状态的好去处。 徐嘉木开着车,时不时地也和坐在后面的朋友们谈上几句: “我们大家有谁去过黄岩寨吗” 他微微转动着方向盘,眼睛的余光透过车内的后视镜悄咪咪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很早之前就想去看看,但是一直都没有去成呢。” 甄好苦涩地笑了笑,看见车内的其他人也都跟随着自己纷纷摇头。 “是吗”徐嘉木声音温润地应和道,“看起来大家都没有去过啊。” “这样才好” 春生在舒适软弹的座椅上摆出一个瘫痪的姿势,缓缓地张嘴说道,“要是去过了再去玩就没有那么有意思了” “说的也是。”徐嘉木眯着眼睛附和道,“但说不定也会遇到别的好玩的事呢……” …… 经历过几个小时的车程之后,众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徐嘉木将车子开进森林公园门外远处的一条巷子,沿着蜿蜒的山间公路一路向上行驶了大概五百米,最终驶进了一家小院内。 “隐仙斋”。 这是他提前联系好的民宿,不但评分在各大软件上始终好评如潮,离森林公园的入口也近,依山傍水的环境也很怡人。 最主要的是,别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大的院子能容得下他这辆车。 汽车的制动带动起轻微的摇晃,将座椅上舒服地睡着过去的众人唤醒。接着徐嘉木和陈默下车打开了后备箱,将众人的行李都一一取了下来。 春生一行人也跟随着缓缓走下车,落地定睛看清的那一瞬间,他们各自发出了小声的惊叹声。 这是一个四合院风格的小院,东南西北各自建着一栋楼。 楼房的装饰处处透露着浓厚的神州风,身处院中,便能感受到一种淡雅宁静的气息。 院门外的公路旁有一条湍急的河流,站在院里也能听见流水的涛声。 山间清新的空气涌入众人的鼻腔,原本坐车时劳顿的困倦就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不多时,从东面的楼内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半袖,下半身配着一条浅灰色的短裤,右手上带着一串佛珠。 这人大概就是这里的老板。 “徐先生是”男人走上前和徐嘉木握了握手,随后客气地对他说道,“一路开车过来还没吃饭” 徐嘉木眯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个时候可不可以麻烦一下你们的私厨坐一桌菜呢” 男人微笑着点点头:“好说好说!” “少……” 只字说出口,男人便像是呛住一般咳嗽了几声,随后又缓缓的说道:“徐先生能够带朋友来我们这里,我们一定会给予各位最周到的服务。” 说完,他便主动拿起陈默和徐嘉木刚才放下的行李箱往东面的楼里走。 楼内的伙计们看到这一幕,又从中走出来十几个人,一人一件地将东西都拎到了楼里。 众人跟在后面,踏过几阶由鹅卵石拼凑成的楼梯之后,便也进到了楼中。 这四合院内的楼中,东楼被设计出来供客人们居住,西楼则是民宿内的工作人员平时居住的宿舍,南楼是存放物品的储物间,而北楼则又被设计成了温泉、ktv、露天烧烤等多种可供客人们娱乐休闲的“乐子楼”。 在这四楼中,又属眼下众人所处的东楼设计最为精妙绝伦。 通过楼梯进入楼内,进门最先看到的必然是民宿的前台,而在民宿的前台之后,连接着的是一个宽敞的茶室。 茶室整体格调风雅,四壁都悬挂着各种精美的国画文字,房间右侧的展示架里也陈列着诸多精美的工艺品,左侧的柜子则摆放着各种不同的茶叶以及可供换选的茶具。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条低矮的蓝绿色沙发,沙发前便是一张木质的黑色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 虽然春生不懂这些,但是单从那些茶具表面精细的纹路和雕刻工艺来看,他就知道这套东西必然价格不菲。 在前台办理好了手续,男人又领着众人走出茶室,去找到各自对应的房间。 这之后,突入众人视野的又是另一番洞天。 如果从上空往下看,这东楼又是一个“回”自信的结构,自己内部又自成一个小院子。 正中央露天的部分由大理石铺道,其余的地方长出青绿色的浅草。轻微的流水声从院内流过,汇聚到院内右侧的一处人工小池塘内。 潺潺流水声中,鲜红色的锦鲤富有活力地在水中上下沉浮。 但男人要带众人去的地方并不在这里,穿过这条大理石小径,众人便看到了同样被装饰得相当精美的木质楼梯。 这楼梯阶的木板被雕琢出各式各样的纹路,扶手也被粉刷成漆红色,又被工匠们封上了一层浆。整个楼梯在明亮的光线下折射出柔和的微光。 看着脚下栩栩如生的雕花,众人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二楼,而他们预定的房间全都在这里。 二楼一共设置有四间房,方便占据着“回”字的四条边,其中南北两侧的房间是双人间,房间不但要更大,而且还朝着院子的内侧延伸出一小块阳台。 “那么我就带到这里”男人说着,从兜里掏出来四张卡递给嘉木,“这是各位的房卡,具体怎么住的话,大家就可以自行分配了。” “我叫阿任,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一般我都在一楼的茶室。” 嘉木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阿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间,随后又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 “那么,这几天我们要怎么住呢”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9话:外挂余额x2 四间房的分配在简单的讨论之后就被分配妥当。 徐嘉木和陈默、祝彤和甄好分别住进南北两面的双人间201和203,而春生和星冉则住进余下东西两面的202、 春生接过嘉木递给自己的房卡,沿着方型的长廊走出几步便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外观精致的房卡紧贴在门锁上,短暂的延迟后,门锁上的白色的指示灯闪烁变换成碧绿色。 春生推开门,一股沁人心脾的柠檬淡香扑面而来,他站在门口扫视着整间房间的布局。 这“l”型的房面积虽然不大,但却给春生一种温馨安定的感觉。 它里里外外都被收拾地很干净,进门的第一间房是榻榻米风格的设计,整洁的床铺三面紧贴着墙壁嵌入其中,却在这样的设计处理下显得尤为宽敞舒适。 在房门所在的西面墙壁上,床铺的尽头悬开着一扇窗户,竹制的卷帘卷起收纳在窗户上方,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整个房间只显得明亮温暖。 “这可真是了不起。” 春生的耳边不觉间出现了安无的赞叹声,“想不到你们人类还拥有这么强大的创造力……” 它坏笑着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这种几十平的小空间内,居然能够将客人的需求一应俱全的一并满足……有点意思……”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家伙来评论人类了”春生冷哼一声,朝着房间的深处迈开腿。 他走出去几步,随后却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动作忽得停住。 刚才……安无那家伙的声音……是被自己的耳朵听见的吗…… 他快步朝着前方走去,一把扯开卫生间的房门,站在洗手台前的镜子前呆呆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兜帽卫衣,胸前的漫画印花的中央部分因为安无贴合在自己身体上的甲质而有些微小的凸起。 而现在,他忽然觉得这凸起的面积像个稍稍变大了些,甚至似乎不止分布在胸口的正中央,因而显得有些不对称了。 他皱着眉头,本能地将自己的右手猛按在自己的胸口。 “这点力气可伤不到我。” 安无语气轻蔑地说着,紧接着春生只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刀割般的刺痛。 他飞快地将手拿开,却发现手掌上多出来两行鲜红的牙印,鲜血正伤口中缓缓流出来。 “桀桀桀……” 邪魅的坏笑再次传入春生的耳中。 他愣了愣,再三确认这不是幻觉之后,用还挂着红的右手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掀开。 “suprise!” 安无的那只大眼睛微微挤动,半眯着眼睛神色有些癫狂地说道:“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春生低着头,和安无那只猩红色的眼睛对视着,看着自己异变的身体,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 怪不得这几天睡觉时他总会觉得胸口闷热难耐。 在他们驱车赶往山奉区的时候,在他舒适地躺在豪车的座椅上大睡的时候,他胸口处的甲质已经悄无声息地扩大了面积。 原本只是蜷缩在他两块胸肌中央位置的黑甲此刻已经朝着左侧的心口延伸出去一截,而在这截新长出来的黑甲上,一张满嘴尖牙的嘴歪斜着贴合在眼睛的左侧…… “让我看看……” 安无转动着眼珠,也望向镜中春生的倒影。 “这肌肉线条很完美啊,果然在经过我悉心的治疗之后,你的身材看上去又变好了不少啊……” 它的眼睛缓缓眨动,一侧长满雪白尖牙的嘴附和着来回开合,发出声音。 “看起来……我们离真正的融合……又近了一步呢……” 它坏笑着,抬起眼珠注视着春生,病态一般地享用着春生脸上惊愕的表情。 “春生” 房间的门被人规律地叩动,门外传来的是甄好的声音,“嘉木前辈说饭准备好了,让我们下去吃……” “你们先去,不用等我了。” 停顿了一会之后,春生硬着头皮回答道,“我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一会我会自己下楼的。” 他低着头和安无又对视上,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回应着甄好。 “我知道了,那你快点来!” 门外的甄好答应着,随后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春生所幸脱掉了上衣,走出洗手间坐到了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受了一切之后,他皱着眉头质问起安无,“老子都已经把三分之一的精神和灵魂都交换给你了,你还不满足是不是” “别生气嘛……我也不想这样啊……” 安无坏笑着狡辩道,“可是交换条件下的精神同调是会有这样的后作用……这很正常……” “去你女马的正常!” 春生冷哼了一声怒骂道,“在别人的胸口开道口子张张嘴出来,你管这个叫正常” “那照你这个意思,说不定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你不得在我的身上凑齐一张脸又过个一季半年的,你不得把牛子都长我身上” “后一个想法倒是不错的……” 安无没脸没皮地附和着开着玩笑,随后咧开嘴,如同恶作剧一般朝着春生吐出舌头。 认识到自己拿它没有任何办法的春生无奈地长叹出一口气。 确实,似乎上次也是在某个节点之后,他和安无的想法便可以再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彼此连通。 但是! 要在身上长出一张脸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恶趣味了! “总之,这也算是留给你的一种警戒” 享受完春生无奈的表情之后,安无忽而语气又变得正经起来—— “我说过了解放形态的力量最多只能借给你三次……如今你还剩两次机会……” “三次之后,你的精神和灵魂就完全归我所有了……” 春生沉默了一会,随后点点头啊了一声。 “到那个时候,会怎么样呢”春生后仰着躺到了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纹路浮雕。 “到那个时候……” 安无又爆发出邪魅的坏笑声—— “我将会取代你,成为你,夺走你的一切,获得永恒的自由!” 胸前的那张嘴咧开笑着,眼睛却看见春生从包里熟练地掏出来一瓶饮料。 “哎呀,在车里坐了这么久,来瓶咖啡解解乏” 他说着,拧开瓶盖将其一饮而尽。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60话:夜色 确认安无已经昏厥过去之后,春生穿好衣服,双手插进裤兜里,习惯性的微颓着身子缓缓地走下楼。 一楼小院的一间房里,他看见其他人正围着一张圆桌而坐,于是他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喔盖世英雄来了” 祝彤一瞥见春生,便阴阳怪气地打趣道,“你知不知道刚才自己错过了什么” 脸上少许阴沉的春生沉默着摇了摇头,随后便坐到了祝彤旁边的空位上。 圆桌上菜碟里的菜摆盘都还很规整,看起来其他人也是刚动筷子。 他抄起桌上仅剩的那一双,熟练地在桌面上朝下轻轻一戳,筷子便从独立的封装袋里探出头。 正坐在他对面的星冉从自己面前的壶中盛出一碗饭,站起身红着脸给春生递了过去。 春生一只手接过饭,朝着星冉微笑着道谢,随后便夹起一块里脊肉放进自己的碗中。 “所以说,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四顾着寻找起什么。 对面的星冉听到他抛出这种问题,像是忽然间触电般不自然地颤动了下。 另一旁的陈默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弯下身子在桌下抓起了一大瓶可乐。 坐在沉默身旁的嘉木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随后忽然间幽幽地冒出来一句:“是祝彤特意要买的哦,明明我们已经买了一大箱啤酒了……” “啊” 春生转头看向祝彤,苦涩地笑了笑,随后用贱兮兮地语气对着祝彤说道:“想不到我在我祝彤姐这里这么有面子呢” 一记迅猛的重拳落在了他的头顶。 …… “所以呢后来你们的彩票中奖了吗” 饭局中,众人持续不断地闲聊着,所涉及的话题可谓是包罗万象。一会是由徐嘉木安排的这几天的流程,转眼间又到了祝彤不久前串通甄好为自己买的彩票。 “没有啊。”祝彤无奈地叹了口气,苦闷地用筷子戳了戳手中的饭碗,“当时为了保守起见我还让甄好妹妹多给我买了几张来的……” “结果一到开奖的时候,前几个号码都是对的,到后面就总是能错几个……” “中奖也不是没有,就是最大也只有二十块钱……”她抓起面前的玻璃杯,将其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看起来,我是注定发不了财了……” “这才正常” 听着祝彤说完她的遭遇,嘉木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毕竟甄好的强运从来都只对她自己生过效啊” “虽然是她帮你选的号码,但本质上,彩票还是你的,所以你没有办法利用她的好运气中大奖。” 或许好运气就是这样的,从来就只属于确定的某个人,没有办法转赠借予。 通俗来说,玄不救非。 “可能”祝彤无奈地点点头,随后又朝着桌下的箱子伸出手,“反正我现在对这桩发财的计划已经死心了。” 她又从中拿出一瓶啤酒,随后熟练地起开瓶盖倒如自己的玻璃杯里。 “甄好小姐的异能……是好运气吗……” 星冉看向身旁和自己年龄最近的甄好,语气礼貌又温柔地问起。 而坐在她身边的陈默,从今天再次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些错愕,直到现在都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上次一别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太妹式的女孩变成现在乖巧的类型甚至连说话的风格都变了 春生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甄好放下筷子,转过头注视着星冉说道:“虽然渡鸦最后的报告说我确实是一名异能者……” 她停顿了一小会,尴尬地笑了笑:“但是到现在……我都没办法熟练地控制我的异能……” “‘没办法熟练’指的是”星冉显然不太能理解甄好的意思。 “就是……”甄好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完全没有办法自如地控制异能的开关……” “这样啊……” 星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用余光偷瞄着自顾自吃着饭一言不发的春生。 有道是两耳不闻桌上事,一心只系干饭人。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其实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面对自己身体里突然出现的异变,虽然他已经无奈地被动接受,却还是没有办法立刻忘怀;而在这样看似平静的饭局上,他总感觉自己的嗅觉捕捉到了奇怪的酸味,以及阴谋的不安气息…… …… 吃过饭后,众人各自解散自由活动了一会,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因为第二天需要早起进山,因而众人休息地都很早。 舒舒服服地洗完澡之后,甄好和祝彤便都躺到了床上。 这对两人来说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一想到自己的身边还睡着另外一个人,她们便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祝彤姐” 睡不着的时候,甄好鬼使神差地轻轻唤了声名字。 “怎么了” 背对着她的祝彤同样轻声地回应她道,“你也睡不着吗” “啊。” 甄好笑着回应道,“可能第二天要旅游太激动了” 祝彤宠溺地笑了笑,随后转过身来,轻轻地拍了拍甄好的肩膀,“那我们来聊会天吗” “好啊。” 甄好也转过身来,抬头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 纱窗外传来山林间的蛐蛐和蛙鸣声,细微的月光从被风吹拂的窗帘缝隙中闯入房间里来。 “祝彤姐。” 停顿了一会之后,甄好再次轻声开口道,“你说,我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控制自己的异能呢” “这个吗” 祝彤自言自语地思索着,随后抱歉般地赔笑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是吗” “异能者一般分成两类,有先天异能者和后天异能者,像春生那种家伙就是生下来就会放电……我们其他人一般都是后天的能力者……” “也就是说,你们一开始也不会使用异能吗”甄好有些难以置信。 她以为像特遣队这样强大的狩魔人小队,成员们都应该从出生开始就非比寻常才对。 “对啊,我们的异能都是在出生之后在某一个节点才觉醒的……”她耐心地解释道,“但是就算是春生那家伙也一样哦,没有谁是获得了异能之后马上就可以操纵自如的……” “况且异能的使用是个体差异很大的一件事,每个人操纵异能的方式都是不相同的……” 祝彤温柔地对甄好说道,“所以,不要着急,慢慢来……”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61话:包里没有小饼干 春生睡眼惺忪地拉开躁动的房门,却发现其他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地站在他的门前。 “早……上好……” 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大口打着哈欠,像是还没有认清情况一般缓缓地问道:“你们都起这么早吗” “什么叫这么早!” 祝彤僵硬地笑了笑,一道黑色的残影猝不及防地又落到了春生的头顶上。 这一击终于让他清醒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公寓墙壁上的挂钟。 完蛋!好像有点睡过了! “你现在有五分钟的时间……”祝彤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另一只手又紧攥成拳头,看样子就像是在恐吓春生,“约好的导游很快就要来了……” 春生机械般地点了点头,随后一把关上了门,飞快地跑进屋内,冲到洗手间里飞快地准备起来。 “祝彤小姐,这样是不是太凶了……”看到春生被这样子逼迫,星冉第一时间想要站出来为春生主持公道。 “没关系的。”徐嘉木眯着眼睛温柔地解释道,“我倒是觉得,如果是春生的话,眼下除了祝彤,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的速度快起来……” “我们先到楼下去等他” 站在最后面的甄好艰难地高举起手缓缓提议道—— “这个走廊实在是没办法这样子容纳我们所有人!” 众人于是转移到了一楼的院子内。 果然,在祝彤的铁拳胁迫下,春生收拾的速度相当快。 从众人下到一楼的那一刻算起,拢共不足四分钟的时间,春生就已经完成了换衣穿鞋洗脸刷牙等一系列流程。 他从二楼翻身一跃而下,随后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整个身体在空中异常地摆动。 等等,我现在是不是还用不了异能来着 好在陈默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他的窘况,走上前伸出粗壮的双臂,精准地抱住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将春生放下,而后还不忘低声提醒春生:“危险,下次不行。” 春生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尴尬地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 “差点就皆大欢喜了,好可惜。”祝彤双手托着胸,冷冷地在春生的身旁如是说道。 正适时,又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茶室的那头走进众人现在所聚集的小院。 “不好意思,请问哪位是徐先生呢” 春生寻着声音望去,且看见一个手中拿着一把小红旗的少女,她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身上的穿着也是富有元气的运动风。 “我是。” 徐嘉木朝着前方走出几步,随后和少女握了握手。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林珑小姐,也是我们这次黄岩寨的同行导游。” “请各位多多关照呀!”林珑紧攥着手里的小旗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巧的身材动作很是可爱。 众人也纷纷和林珑打了招呼,随后便跟在她的身后出了门。 “那祝各位玩得开心啊!” 坐在茶室的阿任看着众人远去的队伍高喊道,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走到前台,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对讲机—— “他们已经出门了。”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是锐利,声音也被压得很低。 …… 这次众人放弃了驱车而选择步行,毕竟黄岩寨森林公园山势险峻,要想真正在其中领略到自然的风采,那还是需要游客尽量多依仗自己的“11路公交”。 他们沿着环山公路一路向下,用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已经来到了森林公园的南门外。 春生驻足在原地四处打量,发现一切都和嘉木来之前和他们描述的一样。 现在是旅游淡季,硕大的南门外,出去执勤的工作人员和附近的居民,游客相对来说显得并不多,甚至就连南门外的老爷爷炸鸡店也因此选择了闭馆歇业。 林珑带着众人来到了售票处,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导游证之后,他们各自拿到了一张精美的磁卡。 根据林珑的说法,这张卡将在森林公园内作为景区公交的检票凭证,同时也是他们这几天出入森林公园最直接的游客身份证明。 借助着这些磁卡,众人穿过了公园南门的通道,真正进入了景区内。 “林珑妹妹。” 众人一起走在前往景区内公交始发站的路上,祝彤忽然开口问道,“我们今天要去哪里玩啊” “今天”林珑转过身,随后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来一大张地图。 随后她将手指按在地图上,对照着自己先前为众人准备的攻略路线耐心地给他们解说道:“黄岩寨森林公园一共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大森林区,还有在这后面的另一个大峡谷区……” “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穿过大森林区,随后到中间部分的隐仙斋分店休息,第二天我们又从隐仙斋出发,穿过其中的玻璃大桥游玩大峡谷,然后再从大峡谷的码头坐船回到这里……” 众人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一路看去,发现地图上的每一处都被她做了详细的标记,大到在这个位置有什么景点,小到点与点之间的距离甚至是乘车时间都被她精密地计划在内…… 没想到林珑这么小小一个女孩,居然在安排筹划的方面如此可靠。 解释完之后,林珑似乎是想起什么,随后又和众人补充道—— “大森林区里还有好多好多野生的猕猴……” “啊”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似乎都有些惊愕又兴奋。 祝彤朝着林珑确认道:“你是说,是那种,会爬树会吃桃子的,活的猴子” “是的。” 林珑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些猕猴都是未经驯化的,所以可能……稍微会有那么一点……嗯……放荡不羁……” “总之一会我们见到猴子的时候,不要去逗惹他们就好了。” 林珑苦涩地笑了笑—— “很久之前,我和男朋友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小饼干还都被他们抢走了呢……” “这样啊。”祝彤点点头,“看起来,可能也没我想的那么可爱嘛” 她正说着,忽然间便从角落里窜出来一道黑黄色的身影。 “卧槽!” 她的口中本能地托出一句神州国粹…… 那是,甄好的包!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62话:感知 对于一行人来说,他们对于猴子这类生物的认知,除了动物园里被围起来的猴山,就只有电视里热播的动物世界。 而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对于众人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们估计也没有想到,林珑关于猕猴的话题只是刚刚提起,其中的“曹操”便真的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刚才在众人的身边如同黑影一般一闪而过的猕猴,此刻正紧紧地攥着甄好的小包,定在原地注视着众人。 被粗暴地拽走包的甄好第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她先是一愣,随后便露出一副慌乱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那小包里装着的,不只是她提前备好的水,更有刚才林珑刚才交给自己的景区通行磁卡,甚至是她的身份证、学生证…… “那里面没有吃的啊。” 她缓缓地和那猕猴解释着,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无奈和卑微。 景区里四处也林立着“野猴出没,禁止逗惹”的警示标语,但是却没有任何指示牌教给他们被猴子抢走小包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转过身,如同求助一般地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陈默。 陈默眨了眨眼,随后便朝着那猴子靠近了几步。 但只是几步,那猴子便瞬间警戒起来。它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好像全身的毛发都直竖起来,摆出了一个戒备的架势。 看到那猴的反应如此激烈,陈默于是将脚步停下。 但他的让步似乎并没有让事态走向平息的方向。 方才的那只猴,就像是猕猴们现身的先遣兵。 众人只感到一阵凉爽的晨风吹过,附近的树木颤动着沙沙作响。 无数黑黄色的猕猴忽得从林间猛窜出来,最后在众人面前汇聚成熙熙攘攘的一大堆。 好家伙,猴子军团 猕猴们用着奇怪的呼声交流着,从甄好身上被强行扒下来的包在猴群中流转了几圈。 它们和一行人就这么互不相让地凝望着,直到最后,甄好只感觉越来越多猕猴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 却看见猕猴们不知为何突然朝着自己靠近。 这怎么回事啊 她有些惊慌地疑惑着,身旁的其他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起来大家都很清楚,如果在这里和这群猕猴们爆发起冲突,在不发动异能的情况下,他们只会被这群猴子追着打。 就算是眼下选择立刻转身逃命,他们八成也不太能有机会跑过能够在山林间肆意穿行的猕猴们。 猴子军团距离众人越来越近。 甄好逐渐感觉自己的心跳愈发猛烈频繁。 难不成他们在黄岩寨留下的旅行记忆的第一篇,竟然还是被一大群恶霸猴子暴揍吗 她正这样想着,却感觉侧方拂过一阵微风。 “真是少见,没想到猴子也会一起出来赶集啊” 说话的是春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眼下终于从众人的身后探出头来。 “怎么的,到底是谁要先上来讨打啊” 他恶狠狠地说着,一双深邃的黑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抢走甄好背包的那只猕猴。 忽然间,缓缓挺进的猴群们停下了脚步,它们怔怔地注视着对它们而言突然出现的这名人类男性,眼神的对视间,猴子们无一例外地都从他的眼中读取到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据说自然界的动物们都拥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在遭遇到从种族层次便可碾压自己的敌人时,它们便能感受到危险因而迅速反应逃离。 而现在,它们的眼中,凭空出现了一头长满斑纹和长毛的巨兽。 那是在它们的历史中已经数百年不见的森林之王,虎。 刹那间,众人便听见猴群内爆发出惊恐的叫声。 紧接着它们本能地飞快后撤,躲得远远地观察着春生的动作。 “怎么害怕了” 春生歪着脑袋挠了挠自己的耳后,用另一只手正指着甄好的包:“跑之前把那个东西留下。” 既是人类的灵长类近亲,猕猴们似乎也听懂了春生的话,它们一把将包抛回,随后朝着后方四散而去逃入林间。 春生猛地伸出手,一把将甄好的包精准地接入手中。 看起来这场闹剧结束了。 春生转过身,将手中的包一把塞到了甄好的怀里。 “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要收费了。”他贱兮兮地对着甄好说道,“一次收老板一千不过分” “不……不过分……”甄好愣愣地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就几句话的功夫你要我一千块” 她惊呼着,转过身注视着春生的背影。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看向春生,脸上的神情满是惊愕,而星冉,则更多一层钦佩与崇拜。 “统御百兽的威仪吗……” 徐嘉木眯着眼睛喃喃地自言自语。 “总之,我们现在先去氧公交站” 停顿了一会之后,林珑高举起手中的小旗子晃动了几下,随后缓缓地说道:“刚才就算是我们这次旅行的小插曲” 众人跟从着点点头,随后便又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了公交站。 或许是时间太早,又或许是因为游客们更倾向于选择另外的几条游览路线,氧的景区公交站里不见其他任何人。 他们走过蜿蜒曲折的排队通路,利用磁卡通过检票口,按照着调派员的提示坐上了车。 景区大巴发出微弱不停的颤动,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众人便在车上沿着景区内蜿蜒铺设的环山公路向上。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 众人在林珑的带领下纷纷从座位上探出头来,听着她进一步进行耐心地讲解。 “一会我们会搭车到‘峰石界’,然后我们就从峰石界一路向上爬,爬到顶峰之后我们再坐索道下山。” 众人都缓缓点着头,却只有春生无心听取,眉心紧皱。 “真的能够闻出来那种奇怪的味道吗” 脑海中安分下来的安无的声音好奇地问起春生。 “真的。”春生缓缓地用心声回答道,“我可以肯定,我们之中一直弥漫着阴谋的气息……”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63话:少年无法拒绝的弱点 诚然,旅游总体来说,都是一件令人觉得满足的事。 但那并不能说明旅游的每一个环节都能让人觉得享受并且乐在其中。 就比如,众人现在正在经历的爬山。 峰石界地段算得上是黄岩寨景区大森林区部分最为有名的景点之一,而它之所以能获得如此提名,并不只在于它绝美浩荡的的景色,更在于它极具挑战性地地势和长度。 景点供游客们通行的通道环山高架在一千余米的群山头间,走势蜿蜒上下跌宕起伏,全长台阶共计九千九百六十阶,更有平地通道不计其数…… 总之,能够泰然自若地走完全程的游客,放眼整个神州也没有几个。而其中的大多数游客,从整条通道的末端走出时,几乎个个都已经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甚至还有不少游客,在半路上就已经脱离昏厥过去。 而现在,春生的情况,便已经无限接近于后者…… 众人跟从着林珑的脚步又爬上一处山头,映入眼帘的林海和铁索桥瞬间便让他们眼前一亮。 而在他们的身后,春生杵着一根拐杖,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他耷拉着脑袋,有些发黑的视野中,前方的路不停地颤抖。 意识到自己落后已深的春生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加快速度沿着台阶向上爬升。 终于,他又一次跟上了队伍。 此刻其他人正站在山头前方的观景台上眺望着远处林海的风景。 “献花……仙……” 他大口喘着粗气,缓缓地读出观景台中石碑上的文字。 随后他又转过头,看着正拿出手机拍个不停的队友们,又看了看远方林立的群山…… 嗯…… 这算是哪门子的献花仙啊 他缓缓地走上前,看着林珑伸出手指凭空在众人面前比划着—— “从这里到这里,这是仙女的身子……然后这边这撮树林,就是仙女手心里的花……” 春生顺着她的指示望去,却仍是只看见成片的山和树。 倒是其他人,在听完林珑的解释之后纷纷点头表示认同,甚至发出了感叹的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赞叹声。 罗刹着名评论家沃兹基硕德斯基也曾如此锐评过峰石界景区—— 有道是:“爬山全靠双腿,观景全靠想象”。 “好!那我们再去下一个景点” 适时,林珑摇了摇手里的旗子,随后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各位还可以坚持吗距离我们这次的终点只有七千多阶了!” “加油加油!” 她可爱地为众人打气着。 其他人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都还是点了点头确认下来。 倒是只有春生,凭借着拐杖支撑着身体,艰难地举起手—— “如果,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 “坚持不下去的话……”林珑指了指眼前铁索桥的尽头,“一会可以在前面坐轿子,或者拨打救援电话……” “还有轿子”听到林珑的话,春生一下子来了性质,他抬起头,好奇地向玲珑问道,“就是那种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走的那种吗” “对的!”林珑肯定地点了点头。 “有这种好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春生长舒一口气,瞬间便感觉自己又重新捕捉到了生的希望。 “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这个价格可能比较贵……”林珑伸出一根食指比出一个数字,“大概……一阶一块钱……” 生的希望破灭了。 顿时,春生只感觉自己备受打击,甚至连勉强站稳的身体都忽然觉得有些发软。 还有七千多阶,一块钱一阶,就算是现在把自己拆开来卖了估计也出不起这个钱! “那救援电话呢” “救援电话的话……可能需要等待比较久的时间……”林珑继续解释道,“而且救援的资源很宝贵,如果还可以坚持一下的话,我们还是坚持下去” 春生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是,你这家伙怎么虚成这样啊” 祝彤双手托着胸,看样子对于春生这样狼狈的样子非常不屑。 “我是病人啊!我只是勉强恢复了行动力而已啊!” 春生苦涩地为自己辩驳着,凝望着不远处地那座铁索桥。 “那这……怎么办” 甄好转过头看向徐嘉木。 确实,春生刚刚才从重伤中恢复过来,旅游固然是好事,可如果因为这次的事情又把身体拖垮的话,是不是就得不偿失了 徐嘉木眯着眼睛朝着她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 甄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嘉木应该也早就知道春生的情况才对,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在明知春生的身体机能受限的情况下,让林珑选择这条路线呢 “我的异能只能对异能者生效,春生现在的状态……我没有办法活化他的细胞……” 星冉目不转睛地盯着狼狈的春生,帮不上忙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无奈。 “我有办法。” 祝彤忽然间冷哼一声,随后走上前凑到了春生的耳边。 她的双唇来回开合着,干涸枯死般的春生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状况又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来啊!谁怕谁!” 春生咧开嘴自信地笑了笑,随后又迈开腿朝着铁索桥的方向靠近。 他的步履轻松,完全不是最开始那般要死不活的状态。 “这到底是” 星冉疑惑地看向祝彤,“祝彤小姐,你对他做了什么” “放心。”祝彤看着春生远去的背影,“我可没有对他说什么奇怪的话。” “那到底是什么” 星冉紧逼着继续追问道,“如果勉强他的身体,难道就不会出事吗” “你放心好了。” 祝彤冷冷地回答道,“那小子身体的结实程度,我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清楚……” 甄好站在旁边,总觉得两人的这段对话有什么不对。 这倒确实,毕竟是春生是她多年来的御用沙包。 “我只是和他说了一句话——” “坚持到终点,就算你厉害!” 徐嘉木眯着眼睛站在后面,苦涩地笑了笑。 确实啊,这句话对于春生那样的男生,大概就是会很有效果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64话:不安前兆 在祝彤的嘲讽奶作用下,春生就好像是便了一个人。 他紧跟在林珑的身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速度也快得惊人。 在鬼斧神工的风景与山间清爽的凉风间,余下的七千多阶台阶在不知不觉间很快就被众人走到了尽头。 眼下,他们众人便来到了峰石界风景区的终点。 “首先,我们先给自己鼓个掌” 林珑手里拿着小旗子,尝试着带动已经明显有些疲乏的众人的情绪。 不论如何,能够坚持爬完这接近一万阶台阶,都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她站在观景台上,转过身背靠着观景台的护栏,随后如同方才途经的每一处重要景点一般,她又开始为众人仔细地讲解道—— 这里是整个峰石界风景区最重要的景点之一,我们称它为‘镇龙阁’。 那么如大家所见,峰石界末端的镇龙阁位于整个森林公园的最顶点,站在这里,我们便可以真正做到一览众山小的俯瞰。 镇龙阁和其他地方不同,它得名的原因几乎和它的风景没有任何关系,更多地则是与它的神话传说有关: 相传数千年间前,黄岩寨因为天神们之间的战争而被完全摧毁,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死气之地。 拥有创造生机力量的神龙因为同情于被战争波及的黄岩寨,因而选择在战争结束后在此下榻。 神龙于是长眠于镇龙阁,而黄岩寨也因为神龙散发的神力而重新焕发出生机,后来很快便又恢复成了之前那般生机盎然的模样,也就是现在我们大家所见到的森林公园。 据说神龙下榻与镇龙阁顶,并且将身形化作了一颗参天的大树。这树富有灵气而通人性,从不开化结果,也从不落叶枯黄,甚至传闻能够和愿望强烈的人们对话并为其排解困惑。 总之,镇龙古树身上还存在很多谜团。 但很可惜,大概就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镇龙古树便毫无征兆地拦腰断裂,只留下了眼前这个木墩。 …… 林珑拍了拍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个光滑木墩,众人于是也纷纷凑上前。 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经过人类后天的加工,这木墩的截面光滑,如果是因为意外断裂的话,那它应该永远都不会有这样平滑的截面才对…… 春生痴痴地看着着木墩,总觉得它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熟悉的味道。 是谁呢 “咕——” 一声突兀地鸣声打断了他入神的思绪,他回过神,且看见星冉楞在原地,双颊已经因为羞愧而憋得通红。 “我……”她想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可一时间却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好饿啊。” 看出她窘迫的春生立刻反应过来,他先是抬起一只手捂住肚子,随后装作一副有气无力地样子幽幽地说道,“一天没吃饭了,你们真的不饿吗” “这么说起来确实好像饿了呢。” 听觉敏锐的祝彤第一时间附和起春生,“但是没想到你这家伙肚子饿居然会这么响啊。” “抱歉抱歉。” 春生尴尬地赔笑着,随后又转而看向林珑:“那我们现在可以下山去吃饭吗小小红旗女士” “什么是小小红旗女士啊!”林珑气鼓鼓地回应了一声,但很快便又自己调转了话锋。 确实,他们一路爬完了这么长的阶梯,早晨补充的食物估计也早就消耗地差不多了。 她抬起头,用余光偷瞥了一眼一旁的徐嘉木,随后微笑着对众人说道—— “好!那为了奖励居然连续爬完了一万阶阶梯的自己!我们现在去索道站坐索道去下面的服务区饱餐一顿”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于是又再次跟从这林珑开始朝着索道站的位置靠近。 星冉低着头走在队伍的后头,脑海中满是刚才春生怕自己尴尬为之掩饰的场面,顿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帮她掩饰尴尬的春生祝彤二人走在前面,彼此脸上却是愁云密布,看起来各自都在在意着不同的事。 …… 众人又跟着林珑在山上兜兜转转了一大圈,随后终于停在了一处索道站前。 “那么我们就在山下的索道站集合” 这索道站的装潢极其静止,站内却是空无一人,林珑带领着众人穿过检票口,随后便在上车的地方对众人嘱咐道。 众人一齐点着头,目光似乎都瞥向远处缓缓驶来的索道缆车。 春生皱着眉头,甚至开始觉得有些不安。 从刚才进入这个索道站开始,他所闻到的阴谋气息便愈发浓郁。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恶魔吗还是说,是使徒又或者说,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在要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将情报告知队友这个抉择上飘忽不定。 “因为缆车都在检修中,所以现在只有一班缆车出于运行的状态。”林珑耐心地给众人解释着,“但是这不要紧,我们就分成几批来做这班车好了。” “那怎么分配呢” 甄好顺势自然地问道。 “我和陈默一起”徐嘉木率先响应道,“这个缆车建议一次最多承载三个人的重量,陈默的话……一个人大概能够抵两个” 陈默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们就做后一班呗” 甄好提议道,“我,星冉,春生” 她就近点了两个同行的队友,却马上听见祝彤反驳的声音。 “甄好妹妹下一班呗”她拍了拍甄好的肩膀说道,“我不太放心让你们两个和这小子一起……” “啊好。” 甄好什么都没想,只是听见祝彤这样要求便欣然同意。 “那我就和林珑小姐一班。” 她微笑着点点头说着,只觉得其实哪一班都无所谓…… 说话间,缆车已经驶进站内,它先是被下方的隔板猛烈地降速,随后又在电缆的牵引下沿着圆角矩形的运动轨迹缓缓运动。 缆车的车门缓缓打开,徐嘉木和陈默利落地坐了上去。 伴随着索道缆车事出轨迹的圆角部分,它便又重新进入了下山的行程。 刚刚起步的缆车轻微地摇晃了几下便又稳定下来。 “嘉木。” 安静的车厢内,陈默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徐嘉木苦涩地笑了笑,随后先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 “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吗” “那要不要告诉你呢” “你来选择。”陈默用低沉的声音回应着。 “这倒是你的风格呢。”他眯着眼睛,看着玻璃外盎然的绿意长叹一口气—— “你觉得……天使就一定死了吗” 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65话:又一个异能者 听着嘉木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陈默一时间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那晚,在那个诡异的异空间中,他们明明亲眼见到,最后是春生用双手将天使仅剩的那团光捏的粉碎。 而在那之后,被天使批量生产的恶魔试作体于是销声匿迹,如同诅咒一般在神州蔓延的连环杀人案也悄然而止……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暗示着事件早已告一段落,可嘉木为什么会有这样这样的看法呢。 他想不明白,但徐嘉木大概也是因为并太能确定自己的想法,因而也没有想再继续和自己说下去。 索道缆车狭窄的车厢内,陈默沉默着一言不发,因为体型实在是过于高大,他只能弓着身子勉强蜷缩在座位上,看着对面座椅上眯着眼睛托着下巴的徐嘉木。 “总之,既然是出来玩了,就好好享受。”停顿了一会之后,嘉木抬起头,声音温润地如是对着陈默说道。 陈默点点头。 他一直对队友们怀抱着绝对的信赖。 既然他们已经正面击败过天使一次,那么就算它卷土重来,或许他们也依旧能够再次将它击溃。 窗外山色葱郁,高耸入云的岩壁上四处盘踞着树丛的青绿色,就像是一幅幅精美的天然壁画。 左右微微摇晃着的缆车很快便抵达了山下的终点,伴随着车身一直倾斜,缆车飞快地减速,紧接着便像在山上索道站时一样。 缆车车门缓缓打开,陈默和嘉木于是缓缓下了车,站在出站口望着缆车于是又朝着山上开去。 …… “车快来了。” 停留在索道上站的星冉看着逐渐朝着自己靠近的缆车,语气有些兴奋。 她转过身看向春生,却发现此刻他正低垂着脑袋,眉头紧皱。 “春生” 她于是关切地凑上前,小声地询问道:“怎么了” “你这小子不会是害怕坐缆车”祝彤冷哼一声打趣道,“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这个气色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难道是刚才爬山爬的吗”听了祝彤的话,星冉甚至显得有些着急了。 但春生只是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头望向索道尽头远方的下站。 “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在想什么呢难不成你在担心索道突然间断掉”祝彤玩笑般地拍了拍春生的肩膀,“怎么可能嘛” 说话间,缆车缓缓地驶入站,敞开车厢门眼看就要经过众人的正前方。 “总之,先上车”星冉转过身对春生说着,朝着前方踏出几步。 春生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后跟了上去。 祝彤立在原地,看着春生和星冉像是并排朝着缆车走去的背影,呆呆地一时无话…… 伴随着车厢再次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祝彤也跟着二人的脚步坐上了缆车。 她和春生并排坐在一起,春生的迷妹星冉则正坐在她的对面。 “还是感觉不对劲。” 缆车驶出站台,紧接着车厢内的三人便忽然感受到一股不自然的下坠感。春生于是撇过脑袋看向窗外,喃喃地说道。 “到底是什么啊” 看到春生依旧这么在意,祝彤也很快便理解这或许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从刚才开始,我就能在山里闻到阴谋的气息……”春生又转过头看向祝彤,语气和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我总觉得好像又是什么事情要发生。” 祝彤听闻,神情也跟随着变得严肃。 和春生认识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春生的嗅觉在有些时候确实连阴谋陷阱这些都能分辨,也具有相当高的准确度。 对面的星冉坐在座椅上,安静又疑惑地听着他们讨论。 “难道是附近躲藏着恶魔吗” “我不确定,但如果是恶魔和使徒的话,也应该是更熟悉的另外一种臭味才对。”春生为难地长舒一口气。 难道我们中有人在密谋什么不好的事吗 这句话他压在心底却没有开口。 同行的所有人他都认识,却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也同样完全没有头绪。 如果有人正酝酿着什么让他感觉到不安的事情,那他到底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缆车轻微地晃动着沿着索道一路向下,看着窗外的景色,春生又将这些天听到看到的一切都重新在脑海中回档了一遍又一遍。 一定要在事态发生之前掌握背后的线索,然后阻止他。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春生乌黑的长发上。 但也许事情并没有像春生所想的那么顺利,回过神时,缆车已经进站,可他仍旧还没有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在祝彤和星冉的催促下,他也跟随着二人走下了缆车。 陈默和徐嘉木就站在他们正前方的不远处,他们朝着三人招了招手,随后徐嘉木开口幽幽地说道——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班了。” 不比生产队偶尔还有机会歇息的驴,刚刚送达三人,缆车便又马不停蹄地朝着上站而去。 众人就这么站在下站的出站口前,看着缆车又回到上站,两个蚂蚁大小的斑点缓缓地进入车厢中。 …… 微微晃动的车厢内原本寂静无话,直到对面的林珑主动开口—— “甄好小姐” “嗯”靠在床边看风景的甄好立即转过头看向林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甄好小姐……其实是异能者” 林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甄好,手中的小红旗不停地飘动。 “为什么林珑小姐会知道这些事”一听见林珑踢到了“异能者”一词,甄好便立即警觉起来。 丽莎之前教过她,一定要在普通人面前隐藏好自己作为异能者的身份,一旦这事暴露,便很容易牵扯出一系列的麻烦来。 “别误会,我也是异能者。” 看到甄好的反应,林珑连连为自己解释。 得到如此回答,甄好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神色中甚至出现了老乡见老乡的相惜感。 “那林珑小姐的异能是……” “我可以让自己的身体虚无化以此来规避物理层次的伤害,还可以在摄入甜点之后提取出其中的糖分和脂肪创造出物品。” “听起来好厉害!” 甄好发出一声惊叹,本能地朝着林珑凑近了些。 前一个异能可以规避物理伤害保护自己的安全,后一个异能不但可以创造出物品,更多的是…… 居然可以狂吃甜品不胖! 第166话:千钧 “其实也很一般啦。”林珑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异能总体来说充其量也只有保护自己的作用,除此之外感觉就不剩什么了……” “甄好小姐呢?你的异能是什么呀?”林珑转换话锋问起甄好,眼神中似乎也满是好奇。 “我……”甄好被这突然的一问问得有些为难,她尴尬地笑了笑,而后还是向林珑解释道,“我的异能……姑且算是可以控制附近的岩石和沙土……” 看着她并不自信的样子,林珑于是很自然地继续问道:“‘姑且’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我还没有办法自如地控制它的开关……” “这样吗……”林珑点点头喃喃道,“那看起来试炼果然很有必要啊……” “试炼?” 甄好有些不太懂林珑的意思,但一想到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有遇到祝彤姐给自己说的所谓“合适的节点”,她忽然间便感觉心里像压着一块无形的巨石,给她的感觉格外沉重。 “啊,什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林珑随口搪塞过去,她凝望着眼前的甄好,随后又缓缓问道,“那甄好小姐有尝试过去自如地控制它吗?” “当然啊。”甄好立刻回答道,“从觉醒出异能的那天起,我每天都有在尝试……” 她停顿了一会,而后便低下头,看样子有些沮丧。 每天都有在尝试,使用过成十上百种方法,最后却都无果而终。 在这过程中,她请教了所有她能请教的异能者,可得到的回复对于自己却也是没有任何帮助。 不管是春生和祝彤所提及的在心底默念奇怪的触发词,又或是按照陈默说的全身肌肉绷紧…… 她的异能就好像是一块石头一般,不论她做什么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别灰心。”林珑拍了拍甄好的肩膀,“或许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哦。” “合适的方法?”甄好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向林珑。 道理她都懂,可是合适的方法到底是哪样啊? 林珑点点头,而后缓缓地说道:“从现在对异能者的研究来看,异能的主动触发方式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却也还是又可取的共同之处的……” “如果想要触发异能的话,或许比起身体上的使劲,重要的是明确的愿望哦。” “明确的愿望?”甄好如同复读机一般重复着最后听到的词缀,老实说,她完全没有听懂。 “就是在发动异能时,要在那块区域创造或是控制岩土,要藉由它们去做什么事,这些都要很清楚详细才行。” “这样吗?”听着林珑的解释,甄好顿时只感觉好像重燃起另外一种希望。 想起来自己之前的尝试,内心所想都只不过是单纯地想要“启动异能”而已。 难道说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到的盲点吗? “最新研究结果是这样。”林珑胸有成竹地回答着甄好。 “最新的研究结果……怪不得之前我查遍了有关异能者的所有文献都没有找到这一条……”甄好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如是喃喃。 她的思绪逐渐飞远,却又在恍惚间瞬间想明白一件事情—— “不对!”她猛地回过神,再次对面前的林珑发问道,“既然是新到连渡鸦的资料库都查不到的研究成果,林珑小姐为什么会知道呢?你不是导游吗?” …… 与此同时,就在下站的站台上,春生一行人正站在原地眺望着远处正朝着这边靠近的缆车。 春生的心神仍旧被钉死在那令人不安的气息上。 他皱着眉头转过头,恍惚间却看见一旁墙壁山赶到电子钟,根据上面的数字显示,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在下午的近两点。 两点? 春生像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他即刻转过身,快步朝着不远处的嘉木走去。 如果现在的时间连两点都不到的话,按照最初林珑给他们安排的游览路线,刚才在缆车上时,太阳光根本不可能来自那个方向。 再加上最初所见的索道站装潢格外精致,甚至显得有些崭新。 按照黄岩寨景区每年如此多的客流量来算,已经投入使用多年的索道站,就算是景区的负责人们对其关爱有加,又真的能够将建筑还有设备都维护成这成新的模样吗? 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峰石界和下方的中央服务区中间的索道站,而在另外的地方。 那林珑将他们带错路了吗? 可他们和林珑都是初次相识,林珑完全没有要加害他们的理由。 可在那之前呢? 他们之中,已知的在旅游之前和林珑交流过的人,从一开始也许就只有一个—— 徐嘉木。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尽管心中有万般不解和惊愕,春生走上前,一把扼住了徐嘉木的一只手腕,一双眼睛愤怒地注视着他。 “哦呀?” 徐嘉木眯着眼睛,看着盛怒之下的春生,第一反应同样只感到震惊。 “还是被春生识破了吗?”他用温润的声音幽幽的说着,“早知道从一开始就该按照原计划不带你的。”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徐嘉木沉默着没有再回应,反倒是其他人,看着他们二人间突生的状况,纷纷不约而同地上前劝架。 春生被陈默一把拉开,祝彤则挡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突然间发什么疯啊?”她皱着眉头注视着春生,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甘和愤怒。 她猛地回忆起刚才在缆车上自己和春生的对话。 难道说,真的是嘉木…… 刹那间,众人只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祝彤转过身,抬起头错愕地看向空中的缆车。 只见那缆车不远处的索道肉眼可见的细上了一圈,紧接着,又是一次剧烈的爆炸。 一道金黄色的火莲在半空中盛开,一瞬过后,原先米且黑的索道已经断裂,朝着下方猛摆而去。 这…… 祝彤倒吸一口凉气。 不会真的这么巧? 索道真的突然间断掉了。 而甄好和林珑所搭乘的缆车,现在正以一个巨大的速度朝着下方的林海下坠…… 第167话:一发 剧烈的失衡感以及坠落感让甄好本能地惊呼出声。 如此近距离的爆破,轻而易举地便将缆车两侧的窗户玻璃震得碎裂开。 散开的玻璃刺入车厢内,林珑借助着自己虚无化异能轻松躲过四散的碎片,而甄好则依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强运享受了人生中第一次“描边”。 但四散开的玻璃裂片只是突发情况的第一重考验,闯过了这一重,之后还连接着更加严峻的考验。 就比如,她们转眼间就要被摔得粉碎啊! 从裂开的窗户口窜进来的风流速很快,甄好逐渐便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她慌乱地看向林珑,却发现她正双手把在座椅上,神色看上去有些淡定。 “甄好……小姐……”她艰难地撬开嘴,对着对面的甄好高喊道,“快点……启动异能……来不及了……” 甄好听见这句话,这才回过神,她看向窗外的石壁,方才和自己平行的那树丛,转眼间就已经是她们上层的东西。 不行!照这个速度,如果不快点发动异能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甄好的心声如是循环往复地提醒着自己。 …… “你到底和林珑串通好了要做什么?你把索道炸断之后,甄好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她绝对会摔死的!” 被陈默拉住的春生朝着徐嘉木怒喝着,他的拳头攥紧,手臂上的青筋如同囚龙一般怒涨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春生所说的话震住。 春生在说什么?什么串通?刚才的事故原来是徐嘉木谋划的吗? 他们转过头,目光不约而同地定格在了徐嘉木的身上。 “哦呀?” 徐嘉木仍旧是眯着眼睛,就连脸色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一只手托举着下巴,缓缓地张嘴说道:“没关系。” “没关系?” 听见嘉木如此回复,春生的怒火显然被烧得更旺了:“眯眯眼,你给我听好了,这不是游戏,也不是演习,这么高的高度,掉下去是连全尸都留不住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算计她,但是你明明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的。” “要是她真的出事了,我绝对会要了你的命!” 春生奋力地想要挣脱陈默的禁锢,却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而无法动弹分毫。 陈默的双手就像是铁锁一般紧紧将其铐住。 “松开我!你还不明白吗?那家伙要害死甄好!你为什么还帮他!” 他艰难地扭过头对着身后的陈默嘶吼着,却看见陈默虽然表情惊愕,但却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祝彤!” 意识到陈默不愿意帮助自己之后,春生于是有对着祝彤高喊:“快去救她啊!这样下去!她们两个都会摔死的!” 祝彤点点头,于是转过身就要朝着下坠的缆车而去。 光滑又坚韧的粗壮藤门忽得从脚下的地板中破土而出,紧紧地将祝彤缠绕住。 “你真的疯了?” 那藤蔓如同蟒蛇一般缩紧,生发的压迫感甚至能够让祝彤感受到呼吸有些困难。 她不理解地看向徐嘉木,看起来她也从没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嘉木的藤蔓攻击。 “你不能去,祝彤。”嘉木只是缓缓张嘴说道,“森林区域禁止明火。” “明火也要去救甄好啊!”祝彤咬着牙运劲,紧绷的藤蔓在她的怪力下开始不断颤抖。 “难道你不考虑一下别人吗?”她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句,双眼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徐嘉木,“如果就这么不管的话,林珑小姐也会有危险啊?” 嘉木沉默着一言不发,警惕地注视着祝彤身后的春生。 据他所知,春生和他体内的东西才是眼下最为危险的家伙,要是他突然间又爆发了上次力克天使的力量,那就算是再来两个自己合成一个二星,也不一定能够留住他。看书溂 “紫毛!”春生又尝试向紫毛求救,却发现她正咬牙站在原地,目光不停地在自己和徐嘉木之间来回转动,就像是在做抉择。 “不要去,星冉。” 徐嘉木冰冷地如是说道,“任何人在这里出手的话,计划就会前功尽弃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春生再次愤怒地质问着嘉木。 “你才是,到底要做什么?”徐嘉木开口反击着春生,“倒是什么是‘什么都做不了’呢?你凭什么就这么说甄好呢?” 春生不理解他的话,他转过头注视着那飞快下坠的缆车,用尽全力挣扎着。 …… “在发动异能时,要在那块区域创造或是控制岩土,要藉由它们去做什么事,这些都要很清楚详细才行。” 这句话反复回荡在甄好的脑海中,她咬着牙,用尽全力想要找到前几次那股体内涌动着滚烫液体的感觉。 她回想起自己初次觉醒异能时的经历。 且不管自己当时所看见所听见的奇怪的画面和声音,在岩突崛起时,她脑海中其实只有一个最纯粹的想法—— 不要被怪物碾成肉泥,要阻止它的前进! 这之后她又利用异能建立起数座高墙,当时脑海中也只有“拦住攻击”这样的想法。 那现在,应该也只要和当时一样。 她这样鼓励着自己,脑海中的想法逐渐清晰。 用岩突停下缆车,保护好自己和林珑小姐! 求求你了!再灵验一次! 她闭上眼睛,咬着牙,任凭呼啸的风拂过自己的身体。 逐渐,她便在漆黑一片的视野中看到了一双金黄色的瞳孔,紧接着她又听到了混乱的杂音,脑海中也开始出现模糊的画面。 另外一种温热的血液重新在身体中流动。 就是这样! 甄好将拳头攥紧,顿时便听见耳边各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地鸣声。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透过身下那孔窗户碎裂开的空洞,竟然看到一双土黄色的大手朝着他们飞快地靠近。 下坠的缆车忽然间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伴随着惯性带来的一股强大的失重感,缆车的速度骤减,车外还传来剧烈的摩擦声。 终于,缆车停了下来。 那双土色的大手轻轻地托举住停下来的缆车,甄好猛地摔落下来,脑袋从窗口伸出落到了大手上。 她猛地抬起头。 鼻腔内满是黄土的气味。 嘴里也满是沙土。 第168话:岩中脱险 索道下站的所有人,此刻都被刚才毫无征兆突如其来地一幕惊得有些目瞪口呆—— 地面的颤动伴随着剧烈的轰鸣,眨眼间,索道下方的林海从中间断裂开,自断口中央缓缓崛起出一根粗壮的石柱。 这石柱以擎天之势颤抖着不停朝上生长,逐渐靠近正急速下坠的缆车,而在石柱的顶端,尖端状的岩突如花般绽放盛开,直到最后逐渐变换成一双手。 这双手手掌间彼此紧贴着十指相连,掌心窝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仿佛是要捧起些什么。 这…… 不停挣扎着的春生动作也逐渐定格住,他凝望着那双忽然便从地底崛起的岩手。 甄好的异能再次觉醒了吗? 可眼下就算是有下面这对岩手,也没有办法让缆车内的二人脱离危险。 如果缆车的速度降不下来的话,如此一来最多也就是让她们从林海里的肉泥变成岩土上的肉泥而已。 他正这样想着,恍惚间便感觉脚下的震动变得愈发强烈。 索道两旁的石壁中央,忽然间便又刺出两柱岩突。 比起下方的石柱,这两柱岩突的直径便要细的多。如同方才岩柱的i版,两柱岩突的顶端也像花蕾般绽放,最后各自变成了一只手的形状。 从石壁中央延伸出的两只岩手,飞快地朝着中央掐进,精准地截住了飞快下坠的缆车。 被岩手卡出的缆车如同被守门员拦下的杀球一般,即便已经被掐进掌间,也仍旧没有就此即刻停止运动。 在巨大的压迫力下,它的速度被瞬间放缓,在岩手间艰难地下滑出几步。 岩土和缆车的外壳发生的剧烈摩擦击起刺耳的杂音,附和着阵阵地鸣回荡在石壁之间…… 地鸣和杂音渐小,直到最后,缆车稳稳地停住,两团颜色各异的小斑点结结实实地被下方的那对岩手托住。 或许比起在这之前众人所见过的各种需要想象力才能领略到的风景,如此景观要让人只感震撼得多。 事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除去损坏的索道和缆车,甄好和林珑二人大概也算是安然无恙。 紧扼在春生身上的巨力瞬间便被解除,束缚在祝彤身上的藤蔓也缓缓缩回地板的空洞中。 春生失神地站在原地,却看见面前的徐嘉木仍旧是眯着眼睛面不改色。 他皱着眉头,徐嘉木不久前正和自己对峙时所说出话从他的脑海中反涌而出。 确实,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嘉木那家伙,平常也总是这样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虽然他总怀着成千上万个心眼子,但自己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也一直都在充当一个值得信赖的可靠角色,姑且也算是一个好人。 那既然如此,他本不应该谋划这种可能会对甄好不利的事情。 况且按照他的个性,就算真的反水做了反派,也没有道理制定这种会让自己的同僚也蒙受危险的计划。 那如果转换一下思路,眼下徐嘉木也坐实了筹划阴谋的罪状,但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那些事情之后我会解释的。” 徐嘉木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已经愣住的春生的肩膀,用着一如既往温润地声音缓缓对他说,“现在先把她们救出来?” 说罢他转过身,快步走到站台尽头,右手比出一个剑指,微眯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 两根更加粗壮的藤蔓从他的脚下猛地破土而出,先是如蛇般缓缓地扭动了几下,随后便猛甩向那四只岩手的中央。 藤蔓一路延伸,直到最后牢牢地系在那缆车的外壁上。 碧绿色的另类索道就这么建立起来。 紧接着,站台上的众人只感觉迎面吹来一阵异常的飓风。 众人的头发都被这强风吹乱了造型变得格外拉风,甚至有不少人本能地抬起胳膊护住了自己。 春生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在那四只岩手的区域,正聚拢起一团龙卷暴风。 这暴风轻而易举地便将岩手间的缆车抬升起来悬浮在半空。 “陈默!” 站在前方的徐嘉木唤了声名字,陈默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跟随着走到了嘉木的身后,蹲下身子,两只粗壮的大手掐住延伸出的藤蔓。 祝彤就站在他的身后,她先是看见陈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股雪白的雾气便从陈默的身体四周蔓延开。 在异常爆发的低温面前,一旁的星冉本能地朝着后方连连退步,而祝彤则因为体内涌动的火气能够勉强应对。 刺骨的寒气沿着陈默的双臂蔓延到藤蔓上,先是在其表面上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随后,伴随着陈默发出一声沉闷的喝声。 寒浪猛地从他的双手中爆发开,覆盖在藤蔓上的冰霜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厚,直到最后,原本彼此分隔开的两条藤蔓被用厚重的冰晶连接在了一起,甚至形成了一条酷似滑梯的“u”型通道。 在高悬在半空中的缆车下,另一阵新起的龙卷又将两团小斑点托举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她们放到了岩手前的冰晶滑梯上。 借助着通道两侧本就存在的高度差,斑点逐渐朝着站台上的众人靠近,从微小的异色斑点逐渐放大呈现出人形,直到最后能够被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顾不得通道上的磕碰和摩擦,二人最终还是被有惊无险地送到了众人的面前。 她们二人中,林珑的意识还很清醒,甚至几乎没有受任何伤害。 而甄好的状况就要差上许多。 她不但整个人都昏迷过去,全身各处也挂着多处皮外伤。 但要说最引人注目的,还要属从她的鼻中喷涌出来的鲜血。 “了不起。” 徐嘉木站在原地,有些意犹未尽地凝视着不远处的那四只岩手。 上次单从甄好的描述,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这异能恐怖的实力。 但即便如此,今天的亲眼所见仍旧只让他觉得惊讶非凡。 “这就是最上级的异能吗?”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随后余光瞥向另一边角落里的春生。 “就比当年的春生逊色一点点呢……” 第169话:摊牌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异响声,远处筑起的四只岩手忽得开始崩分塌陷。 甄好紧闭的双眼微微地颤动了几下,随后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像是做了一个短暂、昏沉又混沌的梦,苏醒过来的甄好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的,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地面上,身下垫着一张毯。 她的视野中就像是仙雾缭绕,同行的其他人纷纷围在自己的身边。 如火烧一般的灼热感从全身上下的不少地方一齐传来,甚至还伴随着阵阵难以忍耐的瘙痒。 “感觉怎么样?” 唯一蹲在甄好身旁的星冉凑上前向甄好询问道,“除了觉得烫和痒之外,没有别的不适感?” 甄好表情木讷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却还是如同一团浆糊一般。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体异状的感受又是怎么回事?…… 数不清的问题甄好还一个都没弄明白。 有的人醒了,但是还没有完全醒。 她转动着眼珠,愣愣地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众人。 通过观察众人脸上的表情,甄好感觉自己大概能够将他们分成两拨。 徐嘉木、星冉和林珑的表情淡定自若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喜色,感觉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看书喇 而余下的三人的面色看起来很差,甚至是平常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陈默,现在看来也像是有些不快。 “现在可以坐起来吗?” 星冉拍了拍甄好的肩膀语气轻柔地问。 “可……可以……” 甄好缓缓地答复着,随后腰部和双手一起发力,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立了起来。 她于是低头快速地又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全身遍布着不少伤口,雪色的灼热蒸汽正从各处伤口中缓缓飘出。 “这是……” 甄好表情错愕地抬起手,看着从自己被蒸汽包裹住的双掌。 “这是星冉的异能哦。”徐嘉木眯着眼睛缓缓说道,“通过提升细胞的活性,以此来让你身上的伤快速愈合。” 甄好又是懵逼地点着头。 没想到不只是林珑小姐,就连星冉也是持有异能的异能者…… 说起来嘉木前辈真是了不起,居然能够认识这么多厉害的人…… 甄好似乎还是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心中所想仍旧极其的单纯。 恍惚间,甄好便感觉伤口处的痒感逐渐消失,原先浓厚的蒸汽也缓缓淡化。 直到最后,原本还横生在身体各处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新长出的粉嫩皮肉逐渐又同化成和寻常肌肤一致的颜色。 甄好小声地发出一声惊叹,甚至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指触碰着检查自己的身体。 自己所受的伤虽然都不严重,但伤口的数量却并不算少,要想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想来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好!看起来甄好小姐也没有问题了!” 看到星冉点头表达出肯定,林珑又张开了手中的那面小红旗,“那现在,我们就去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虽然中间出现了小插曲,但至少现在我还是各位的导游哦!” 她这样说着,率先朝着出站口走去。 甄好于是缓缓地从地面上站起身,跟在徐嘉木一行的身后追了上去。 只留得春生、祝彤还有陈默站在原地发愣。 毕竟刚才还发生过那样的事,像他们这种完全不知情的人,完全没有办法装作没事轻松带过。 尤其是春生,此刻正低头注视着地板上破开的孔洞,面色甚至有些铁青。 小插曲? 你管索道半道上断掉、缆车从近千米高空跌落这种事情叫小插曲? …… 走出索道站,众人最后在林珑先前所描述的中央服务区里找了一间土菜馆。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众人落坐在了土菜馆深层的一间包厢,围绕着房间内的一张圆桌而坐。 众人商量着点完菜,服务员于是拿着菜单快步离开。 甄好四顾打量着包厢的装潢和布局,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她大概是过分专注于这包厢,丝毫没能察觉到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 “你还不打算和我们说实话吗?” 尴尬的沉默最终还是被春生打破,“就算你是为了甄好才特意准备的这一长台戏,到谢幕的时候也打算一句话也不说吗?” 春生手里紧握住那一只空的玻璃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斜对面的嘉木。 嘉木眯着眼睛和春生对视,嘴角却微微上扬:“哦呀?” “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事情应该和大家说呢?” 春生冷哼一声,随后张嘴缓缓说道—— “你不会以为你计划的一切真的就天衣无缝?” “我从没有这么以为。”徐嘉木笑着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原本按照计划,大家都发现不了这桩事而已……”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可以恢复地这么快……”一双重瞳在春生的身上来回打量,“这次计划唯一的疏忽就是同意让你一起同行……” “停停停。” 两句话听不懂三句的甄好艰难地插入两人的对峙,她像是上课时主动举手提问的学生,有些疑惑地看着好像马上就要展开骂战的二人。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什么计划?什么疏忽?” 被打断的两人一齐看向甄好,随后又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甄好无奈地呆坐在原地。 这什么意思,不要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别人好不好? “甄好妹妹……” 一旁的祝彤苦涩地笑了笑,“你真的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就算是身在局中、并且在刚才昏迷了一段时间,通过刚才两人的对话,一般人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没……”祝彤尴尬地点着头。 林珑和陈默沉默着一言不发,星冉完全只顾着看对面的春生。 一个纸团从春生的方向被抛过来,甄好于是本能地侧身将其闪过。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考的南湖大啊……”春生头疼般地拖着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选择题全蒙对了,其他的部分正好全考在我认真复习过的地方……” “靠!” 春生本能地发出了对于欧皇厌恶的怒骂声。 这种家伙,确实配得上“人傻钱多”的称号。 “我实话跟你说,刚才你的缆车之所以会掉下去,都是这家伙一手筹划的阴谋!” 春生皱着眉头和甄好如是摊牌道。 第170话:水落石出 “啊?” 听清春生话的甄好显得极为震惊,她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另一旁的徐嘉木。 她从没有想过,平日里最为照顾自己,深得自己信赖的嘉木前辈,居然会是设计让索道断裂,将自己至于生死危机中的幕后推手。 甄好的眼神复杂,看起来好像是在对徐嘉木说—— “应该不是?” 但除开是任务中必要的策略,平日里徐嘉木向来诚实无谎。 他顿了顿脑袋,声音温润地对甄好回答道:“对,所谓‘阴谋’就是我一手策划的。” “怎么这样?!” 再次得到肯定回答的甄好顿时有些大失所望,她难以置信地低垂下脑袋,第一时间甚至还觉得有些委屈。 不久前那股窒息的绝望恐惧此刻在她的脑海中还有一息尚存。 当时她真的已经被逼迫到了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甚至但凡只要她的异能再失效一次,她真的就会被摔成肉泥一命呜呼。 这样的试炼,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再遭受第二次。 等等……“试炼”这个词,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甄好忽得抬起头,脑海中所有的画面被忽然间突现的灵光一把连接起来。 “该不会说……这次旅游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林珑小姐说的‘试炼’?” 她缓缓地说着,却看见另一边的林珑正看着自己笑。 “是。”春生长舒出一口气,“不然怎么说甄好小姐面子大呢?” 他说这话时,锐利的目光转而落到林珑的身上,“我也是没想到,为了让你能够彻底激发出潜藏在体内的异能,他们居然会用这么丧心病狂的方法。” “这可不是丧心病狂,春生干员。” 林珑一把摘下头顶的白色鸭舌帽,像是拨开了某个隐藏的开关一般,脸上的神态,肢体上的动作,甚至是说话的口气都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本看上去走可爱风格的元气少女导游,忽然间便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也有针对人体危机应对学科的独立研究。”林珑继续说着,一把将头发上的皮筋解掉,而后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副眼镜戴上。 “简单来说,人在生死关头,不论是力量还是智力,甚至是异能者的异能,都能在各项激增的激素作用下远远超过其在正常状态下的水平……” 看着林珑一系列反常的举止,甄好终于反应过来。 她歪着脑袋,一双眼睛因为惊愕瞪得浑圆:“所以……林珑小姐你之所以能够知道还没上传到资料库的研究报告内容……其实是因为你本身就是……” “对。” 没等甄好说完,林珑便抢断着答应下来。 她顿了顿,郑重其事地重新向在场的各位介绍道:“我是渡鸦level-5的高级研究员,林珑。各位干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如此答案让在场的所有人统统目瞪口呆。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春生,起初他只是勉强能够猜到林珑和徐嘉木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系,却不曾想林珑也是渡鸦的一员。 “完全被摆了一道啊。” 祝彤摊开双手苦涩地笑了笑,“那你完全没有必要瞒着我们啊,那个时候我真的差一点就要发火了。” “抱歉,各位。” 徐嘉木声音温润地说着,“为了让甄好的体验绝对真实,这样的安排也是迫不得已。” 这世界上没有能够一直维系下去的谎言,而且谎言的规模往往越是庞大就越容易被识破。而面对这样一处大戏,为了尽可能地延后被拆穿的时间,除了将其中所涉及的一切都做的尽可能真实以外,还需要控制不确定的变量。看书溂 知道真相的人越少,或许露出马脚的可能性就更低。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脑海中的画面和声音飞快地重叠,将这桩事情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一番。 虽然还有一些不太明了的盲点,但直到现在,一切似乎勉强都已经说得通了—— 为了帮助甄好掌控异能,徐嘉木和林珑一起谋划了这次事故。 在这之中,除了徐嘉木叫来同行的星冉,包括此次的主角甄好在内的其他人全都被蒙在鼓里。 借助着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黄岩寨的这一盲点,林珑将爬山时就已经累得晕头撞向的众人逐渐带离方向,来到了另一处独立的索道站。 在站里,他先是和陈默抢下了第一班车,将甄好和林珑留在最后的第三班车上。以此便可以确保缆车坠落时其他的所有人都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根据索道忽然间的爆炸来看,如果他们之前的两拨人都相安无事,那么这其中或许应用的就是遥控爆破的方式。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没有观察到徐嘉木异常的动作,就说明爆炸的信号分明就是由在缆车内的林珑所发。 而星冉,或许就是整个行动中徐嘉木唯一留下的保险。 倘若到时候甄好还是没有办法使用异能自救,那他一定会出手,到那个时候,也同样是由具有活化异能的星冉来为其治疗。 “太可怕了。” 弄清楚一切的春生于是喃喃的自言自语。 “哦呀?” 因为知道春生可能是这其中唯一有可能猜到全过程的人,徐嘉木对于春生的话很是感兴趣,“有什么可怕的呢?” “总觉得你像是预料到了所有人的行动……”春生倒吸了一大口气,“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断定同样被蒙在鼓里的陈默会帮你而不是我呢?” “那看起来要给你的答卷减分了哦。” 嘉木眯着眼睛回答道,“陈默谁都不会帮的。” “在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贸然行动的。”嘉木缓缓解释道,“之所以拉住你,只不过是想保护你而已……” “让你去,必死无疑。”陈默点头附和着。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自己刚才或许是有些过于愤怒了,在刚才那样的环境下,四面八方都是可供嘉木控制的植物,如果在那里和他打起来,或许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也只能勉强和他打成平手。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哦呀?”嘉木点头回答道。 “为什么景区的旁边会有这么一个独立出来的索道站呢?” “什么景区啊?看来分还是要接着扣嘛。”徐嘉木眯着眼睛,缓缓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里,是我家的山庄哦……” 第171话:做客山中墅 “什么?!” 甚至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陈默,包厢内的所有人包括徐嘉木的同谋在内,纷纷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声。 特遣队的徐嘉木家境显赫,是在整个神州都赫赫有名的蓝初集团二少爷。 这不能算是什么秘密,在整个渡鸦甚至是人尽皆知的事。 哪怕是渡鸦之外的其他人,往往也只需要将“徐嘉木”这个名字输入搜度引擎,便可以在顷刻间得到这则情报。 但问题是,在场的人大概已经猜到了他家里有钱,但没猜到居然会这么有钱。 就好像你以为你的朋友拥有一座金山,但突然有一天,他却告诉你,那座所谓的金山里其实全都是钻石…… “等等等等……” 春生先是咽下一口口水,然后强撑着镇定向着徐嘉木确认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久前逛得这一整个黄岩寨森林公园,都是假的?” “是。” “可是,我们刚才逛得大森林区足有近两千公顷哦?这一整座山,难道都是你家的吗?” “是。”徐嘉木依旧只是点点头,“为了营造出理想中的效果,一个星期前,我委托了一大批值得信赖的工匠日夜赶制,才将这座庄园改造成一处临时的旅游风景区……” “不止是这个景区哦。”他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从大森林区到我们进来的南门,再到南门外的一整条街,都算是我家的……” 春生沉闷地吐出一大口气,神色有些扭曲,看上去甚至像是受了什么内伤。 一个星期的时间,且不说那些被精心设计看上去以假乱真的景点和观景台,就是要那两面石壁间建成那样一条索道…… 这得是多大一批的工匠啊……看书溂 “所以说,那个什么‘隐仙斋’……”祝彤像是想起什么,也试探着问起。 “是的,不过是临时改造而成的民宿。阿任是我们公司很值得信赖的一名年轻职员……” 在这之后,众人陷入了良久的缄默。 徐嘉木这一段平平无奇的解释甚至已经让他们中不少人的大脑出现了过载。 “真是痛恨你们这群有钱人啊。”春生咬着牙苦涩地说了声,不自觉地回忆起这次旅行中的种种见闻。 看起来他的答案还要被进一步的扣分。 他原以为那索道站是假的,却从来没敢想过整个景区都是仿制的赝品! “总之,感谢大家的配合。”徐嘉木双手合十,由衷地对众人送上自己的感谢,“在这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甄好楞在原地,忽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也学着徐嘉木的动作对众人道谢。 …… 众人跟在徐嘉木的身后走出服务区,沿着这条地下的隧道一直往前走,终于发现前方照射进来一团光。 沿着脚下这一段精致却并不长阶梯一路向上,众人于是抵达地面。 “卧槽?!” 神州的国粹在众人的口中频频吐出。 知道为什么要把这次的意外事故安排在索道缆车吗? 如果说不排在这之前,是为了利用盗版峰石界的阶梯榨干甄好的体力,那不排在这之后的原因其实更加简单…… 后面的大峡谷部分根本就没有再去复制。 在所谓的盗版黄岩寨大森林区的后面,经由盗版的中央服务区连接着的,是徐嘉木家的超级别墅大院。 大院各处都长着青绿色的浅草,一流溪水从院中流过,最后穿过一拱木桥汇入院子右侧的清湖中。 众人站在鹅卵石铺成的地板上,最先夺目映入眼帘的,是通道的尽头,整个院子里最中央的五层大别墅。 别墅整体呈“Π”的形状,乍一看就好像是电影中的客栈。不论是黑瓦白墙的颜色,还是古色古香的围墙,甚至是别墅屋顶上悬挂着的装饰,无不透露出浓厚的神州风。 在大院的四周,各类的绿植被修剪地格外整洁,甚至被园艺师们打造出独特的造型。 通道两侧的树丛被修剪成弯腰迎客的模样,附近低矮的灌木丛仿佛是在浅绿色的草地上刻下了“蓝初”的字样…… “抱歉,因为这边其实没有什么人住,所以看起来比较一般……” 徐嘉木转过身继续着凡尔赛的发言,话只说到一半却又被春生飞快地打断。 到大院里,他的脑子里只有三个词—— 牛逼…… 牛逼?! 还是他女马的牛逼。 或许今天的参观,就是他离神州的有钱人生活最近的一次。 沿着鹅卵石通道一路直走,众人于是走到了别墅的围墙边。 围墙上规则地掏出一连串正六边形的孔洞,它将别墅的一楼围起,只在左侧留出一扇门。 红木门的两侧挂着两只铜狮子,狮子的口中吊着两个大圆环。 徐嘉木抓起圆环,熟练地在木门上按照特定的长短周期地叩动。 “是少爷回来了!” 门内传来一声年迈的人声,紧接着众人便听见别墅内传出仓促的脚步声,短暂的延迟之后,别墅的大门便被从里打开了。 “龙叔,我回来了。” 嘉木微笑着和开门的老人打着招呼,随后便向老人介绍起身后的众人—— “这次我可是给你带了一堆小友来哦。” 看着簇拥而来的众人,老人只是不停地点着头,嘴里喃喃地自语道:“都来了,都来了……” “这是龙叔,全名龙鳞,现在是我们家在这边避暑山庄的管家。” 众人缓缓点了点头,随后纷纷又像龙叔打起招呼。 院里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了,看着这么多客人,龙鳞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高兴。 “今天下午我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徐嘉木转过身对着众人说着,而后又转过身对龙叔吩咐道:“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喝一顿。” “哈哈哈好!” 龙叔即刻答应下来,声音听着全然不觉年迈无力。 “那我要看看,你小子过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酒量上的长进。” “好啊!喝酒!” 听见喝酒,祝彤的两眼射出光来。 看起来今晚,会是一个热闹又快乐的夜晚呢…… 第172话:厄或闲时生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吗? 或许这是现在进入庄园别墅中做客的众人心中唯一所想。 他们一起跟在徐嘉木的身后,在他的介绍下参观了这栋五层别墅的各个房间。 就连爬山时总是聒噪地说个不停的安无,此刻在春生的脑海中也少有地安静下来。 “我原先以为现在你们人类的生活都过得挺不错……” 脑海中的安无甚至停住了时常发出的怪笑声,“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春生走在参观小队的最后面,意识结果安无的话问道:“怎么?” “这样看来,你住的地方简直是贫民窟里的垃圾场。” 听着安无这样说自己,这次春生却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它说得对,比起自己在俱乐部的电竞馆,比起自己和无数装着外设杂物的纸箱共居一室的房间。 嘉木家里的这一间别墅,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五层楼的别墅里,设备齐全的健身房、精心装修过的ktv、游戏机和游戏几乎无死角覆盖的游戏房,甚至是顶楼的露天游泳池……众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这里纷纷一应俱全。 “那么参观就到这里?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就在这里自行活动?” 徐嘉木带队停在了露天游泳池的旁边,而后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龙叔已经通知后厨准备晚餐了,原本应该是我要带大家玩的,但是刚才突然通知我说要去会面一位重要的客人……” “所以,在那之前,大家请放开了玩,这样一来,我也算是能聊表歉意。” 众人纷纷答应下来,于是又结伴着走下楼。 虽然说在这里狠狠地体会了一把真正有钱人带来的落差,但嘉木一片诚意,来都来了,倒不如也就此好好享受一番? 春生仍旧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心中这样对着自己说道。 …… 时间很快便到了用餐的时间,在龙鳞的邀请下,所有人都被聚集到了一楼的餐厅里,围绕着一张华贵的圆桌而坐。 甄好四顾着打量了一圈,却还是没有发现徐嘉木的身影,于是抬起头对着对面正张罗着用餐事宜的龙鳞询问道: “那个……龙叔……嘉木前辈还不来吗?” “少爷吩咐过了,让各位小友先吃,他需要稍微整理一下东西,随后就来。” “本来说只需要去见一会的……结果居然去了这么久啊……”祝彤随口说着,抬头看向远处餐厅的房门。 “看起来是重要的客人呢。”甄好随口附和道。 “是的。”龙鳞笑着点头表示肯定,“少爷说告诉各位小友也没有关系……” “来者是一位姓秦的先生,这次约见少爷,据说是有工作上的要事要谈。” 或许是因为一些深刻的记忆,一听到秦先生这个名讳,春生便先于其他人反应过来—— 工作上的要事?难不成是秦子瑜吗? 坐在椅子上的春生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就渡鸦这种隐蔽的运作模式,就算来者真是秦子瑜,那他们两个又有什么话题不能网络上说呢? 还有,如果是秦子瑜出面直接和渡鸦的人联系,是不是意味着在他们被暂停行动的这几个星期,外面已经发生了什么大事? 春生这样想着,恍惚间却用余光发现陈默似乎也是心事重重。 可恶啊,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等眯眯眼来了,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 “他来了。” 伴随着脑海中安无忽然间发出一声怪笑的提醒,春生顺着它的意思往门口看去。 那门被人从外缓缓推开,紧接着徐嘉木便真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啊?小友的问题真有意思,因为我是这别墅的管家啊。” 因为对于安无能够凭空感知到徐嘉木的位置这桩事情,春生实在是过分震惊,以至于本该用心声回应的话在不经意间还是脱口而出。 春生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后还是用心声问起安无—— “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说呢……”安无发出桀桀的坏笑声,“因为上次的交换,我获得了你的精神和灵魂,所以解放开了更多力量。” “那除了这个奇怪的感应,还有什么功能吗?” 虽然事情比较突然,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春生还是勉强保持着镇静。 “不知道……忘了……” 安无坏笑着回答道。 “切……真扫兴……”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灵魂力量不够强呢?” “你再说?你觉得不够强你还给我!” 他就这样沉默着在脑海中的安无斗着嘴,激动时甚至难免有些挤眉弄眼。 “祝彤小姐……春生平常也这样吗……” 另一旁的星冉看着春生的异状,凑上前关切地向祝彤询问道。 “嗯……可能……” 看着好像不太聪明的春生,祝彤苦涩地笑了笑,“没准是上次的旧伤打坏了脑袋……”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谈话间,徐嘉木走到了众人面前,他熟练地从桌边抽出龙鳞事先为他准备好的椅子,随后缓缓地坐下。 春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总觉得他的神情隐藏着些倦态。 “怎么回事?” 他一坐下,身旁的陈默立刻截短地低声问道,“出事了?” 徐嘉木停顿了一会,随后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先吃饭先吃饭!” 毕竟是在场认识徐嘉木年岁最长的人,只一个眼神,龙鳞就看出了徐嘉木的意图,连忙开口帮助他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在事情尚未确定之前,不必要的消息甚至会挫伤士气。 “那……喝酒?!” 终于熬到开饭的祝彤瞬间又精神了不少。 严格来说,她并不饿,只是觉得像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山庄里,肯定藏着不少上品的佳酿。 “哈哈哈哈!看起来小友很喜欢喝酒啊!” 龙鳞连忙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来一个青花瓷瓶,熟练地取下了青花瓷瓶上的塞子。 浓郁的酒香缓缓从瓶中飘出,闻得祝彤两眼直放光。 恍惚间,厨房里响起几声重叠的振动。 第173话:星斗池中夜 酒过三巡。 餐桌上的众人,除了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的龙鳞,来别墅做客的春生一行人无不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拿出自己赔罪道歉的诚意,即使是彼此间已经并肩作战数年的队友,原特遣队的三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徐嘉木喝酒。 他们三人,原以为一副深不可测的仙人模样的徐嘉木,之所以在他们面前滴酒不沾,是因为他早已脱离了酒精这样的低级趣味。 现在看来…… 完全只是因为他酒量很差! 起初饭桌上的气氛极好,众人的话题千奇百怪,谈天说地间交谈甚欢,情到浓时,喝饮料的喝酒的都会一齐碰杯畅饮。 一杯酒下肚,嘉木的身形便开始摇摇晃晃,看样子微醺得厉害。 两杯酒下肚,他已经是满脸通红,有的时候甚至用不好筷子。 直到他力克众人的劝阻强行喝下第三杯,事情便逐渐开始朝着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我吊他妈的!”徐嘉木摇摇晃晃地一把挽住一旁陈默脖子,通红的脸朝着陈默凑近了些,“大块头,你知道吗?老子制定这个计划,简直是母牛屁股挂鞭炮——” “牛逼爆了!” 陈默看着忽然间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徐嘉木,先是费力控制住了自己快要被惊得掉下去的下巴,随后压低声音对徐嘉木说:“你喝多了!” “喝多?!老子喝不多!知道你木爷爷的酒量吗?臭大个子。” 红脸的徐嘉木表情挑衅,摇摇晃晃地伸出手。 他用左手将按下右手的中指,将其他的四根手指伸出,做出一个怪异的手势。 “四两?”陈默面色凝重地观察了一会,随后试探般地开口。 “漏漏漏。”徐嘉木一个劲地摇了摇头,而后歪着脑袋醉醺醺地对陈默说道—— “爷能无终止地喝。” 看着这滑稽的场面,惊愕中的春生似乎终于一点点地回过神来。 眼前的徐嘉木不但举止变得粗鲁无礼,甚至还会将一些不太好的神州国粹作为口头禅一般挂在嘴边。 或许一个人的形象崩塌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原本可靠稳重的徐嘉木就这么变成了混沌无章的酒鬼。 他飞快地观察了一眼其他人的颜色,几乎所有人都被嘉木这荒诞滑稽的言行逗得有些发笑。 “酒量差点就差点,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非要装这个逼呢?” 微醺的祝彤抬起酒杯又喝下一口酒,看着嘉木打趣似的自言自语。 “少爷可能是太高兴了。” 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龙鳞笑着说道,“毕竟往前这么多年,每每来到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 “说起来,龙叔你的酒量也太好了……” 原本是初次见面的二人,关系仿佛在痛饮之后凑近了不少。 “哈哈哈哈……”龙鳞捋了捋自己下巴那一撮浅浅的胡子,“还好。” “这么多年了,就算酒量再差,也该练出来了……” “我还没问龙叔您今年多大年纪呢。”祝彤歪着脑袋缓缓地说道,“要是差的不大,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拜个把子……哈哈哈……” “小友有这份心吗?”龙鳞浅笑着缓缓说道,“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们正说着,却看见徐嘉木正嚷嚷着热,一把脱掉了外套,最后甚至扒掉了自己最里层的上衣。 可他似乎还不知足,恍惚间,就又已经开始动手脱裤子…… 于是众人该留念的留念,该回避的回避,该介入的介入,祝彤和龙鳞的聊天于是也就此作罢。 要怎么和你说呢?小友。 上前制止徐嘉木的龙鳞心想。 或许我们早就已经拜过把子了…… …… 饭局最后在滑稽的哄笑声以及混乱的尖叫声中落幕,别墅外面的天色已经是一片昏黑。 在龙鳞一记温柔的教导之后,醉酒的徐嘉木终于昏迷(划掉)消停下来。 众人在龙鳞的安排下各自进入到被收拾得格外整齐的房间中。 闲暇的时间总是短暂,为了响应不久前渡鸦客内发来的通告,众人明天就要赶回赤红市。 为了第二天的行程,众人都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只有春生,他躺在宽敞舒适的席梦思软床上,横竖睡不着。 辗转几番之后,他从床上爬起,轻轻地拉开了一旁的窗帘,浅浅地一线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手上。 “还是觉得不安吗?” 安无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春生的耳边,“不如早点休息,小子。” 春生坐在床上,望着手上捧起的月光,苦涩地笑了笑—— “你住在我的身体里,又不代表一定要我睡了你才能休息……” “但是我要吃饭的嘛……”安无怪笑着回答道,“你这样不安,血液的味道可是会变差的……” “我都这样了你还在考虑吃饭的问题?”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对于安无的话颇有意见。 “我才想起来,你不是长嘴了吗?怎么还要吃我的血啊……” “那你也不给我东西吃啊!” 胸口处安无的那张嘴大吼着抗议道,“我可是为了配合你,这几天都没有在他们面前说过话,可你呢?我救过你这么多次,你居然连一口好吃的都不给我!” 听着安无这样说,春生只是突然间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怎么感觉,你这家伙变得有点像人了?” 安无没有回答他。 “那你要吃什么?回去之后,我买给你……” “我要吃那个长长的,红红的,香香的,装在袋子里的东西……我看见祝彤那个小丫头经常吃……” 长长的,红红的,香香的,装在袋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辣条吗……” “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我回去之后会给你想办法的……”春生妥协般的说着,扭头看向窗外。 大院里的那一塘正流动着的池水,正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粼粼波光,颜色鲜艳的鲤鱼在池中缓缓游动。 池面上反射出一轮明亮的圆月,漫天的星斗也仿佛尽数落入池中。 “我想出去走走,外面的风应该很舒服?” 春生喃喃地自言自语。 “随你便,我要睡觉了……”安无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声—— “记得,打起精神来,不然血就不新鲜了……” 第173话:云起风未停 春生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随后沿着楼梯一路上到了顶楼。 天台的风不是很大,却带着山林夜间特有的清新气味,让春生顿时只觉得心旷神怡。 院外的林间传来蟋蟀的叫声和阵阵蛙鸣,朦胧的月光透过树枝,好像一条薄纱一般柔和地铺在天台的地板上。 春生从泳池的外侧缓慢迈步到了南面的末端,他将身子靠在天台的护栏上,看着下方院里的池子发着愣。 “小友还没睡觉吗?” 龙鳞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春生本能地身体一颤。 他缓缓地转过头,却发现就在刚才自己发呆的那段时间,龙鳞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龙……叔……” 春生有些错愕,看着面前这个老人有些出神。 西装革履的龙鳞脸上落着几道浅浅的皱纹,他留着一头莹白色的短发,却不见一丝凌乱,眉毛和胡须也都化作纯净的雪白,深邃的黑色眼眸却透着一股有力的精气。 “小友客气,夜深了为什么不睡觉呢?”龙鳞微微点着头,雄厚的声音温柔地问起春生。 “有些很在意的事情堵在心里,闷闷地有些睡不着。” 春生如是回答着,他并不奢望龙鳞能理解自己,但既然二人此刻共沐在如此月光下,或许说出来会让自己的不安减缓些。 “是渡鸦的事情吗?” 龙鳞的眼神在月色下仿佛闪着锐利的微光,他也走上前靠在栏杆上,对着春生如是说。 “是……” 听见龙鳞先发制人一针见血地点明了自己的烦心事,春生顿时只觉得有些错愕。 他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向龙鳞,总觉得他那双如火炬般明亮的双眼处处透露着不一般。 “龙叔为什么会知道渡鸦的事情……”再次回神的春生试验着问道,“难道你也是……异能者吗……” “哈哈哈……” 龙鳞浅笑着回应着春生,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友不要误会……我并非像少爷那样的异能者……”龙鳞缓缓地解释道,“不过是之前在少爷那里不慎听到过几句,知道有这个事情而已……” “你知道了?!” 对于龙鳞的回答,春生显得很是震惊,“那你不会觉得害怕或者别的什么吗?” “为什么呢?”龙鳞继续摇着头回答道,“不管什么时代,在遇到妖魔邪祟时,人们总是需要有特殊的应对手段……” “是啊。” 春生点头对龙鳞的想法表示认同。 “那小友既是保护人们的英雄,为何又要觉得烦心呢?” 龙鳞顺势抛出问题,春生听闻,停顿了一会之后便低下头去。 “可能……这次突然觉得……或许我们没有那么强了?” 即便已经和其中的两员交手,剩下来的使徒也仍旧有7名之多……而在那之前,他们渡鸦或许已经不再具备和使徒抗衡的能力…… 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使徒的排位绝对是越向上越强,而仅仅是末尾的两席,渡鸦就已经蒙受了那样大的损失…… 今日嘉木和秦子瑜仓促又紧张的会面,再加上席间渡鸦客里的那则送达给全体干员的通告,让他逐渐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 在他们休息的这几个星期,外面或许已经发生了相当恶劣的事。 或许其他人还没有从中察觉,因而可以没有焦虑地安然入睡。但作为已经察觉到了几丝情况的春生而言,他所面对的压力要大得多。 “现在,或许少爷也正因为这个所以也还没有睡着?” 龙鳞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看着远方过了好一会,而后才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对春生说道:“小友知不知道那还是什么呢?” 春生立刻摇了摇头。 专业路痴20年,别说是那里了,就是现在让他找到从别墅出去的路,他都不定能行。 “那里是镇龙古树……”龙鳞缓缓解释道,“小友知道吗?” “有点印象……” “虽然整座山的所谓风景区,都是少爷和工匠根据实际情况捏造的,但是镇龙古树的故事和位置,其实是这座山上真实存在的。” “是吗?” 春生心神不安地敷衍回答着,不知道龙叔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对自己将这个…… “你知道镇龙古树几十年前为什么会无故断裂吗?” 春生摇了摇头。 他的印象已经模糊了,但这里好像当时扮演导游的林珑也并没有和他们说起过。 “附近的老人说,是因为长眠于此的龙神苏醒了。” “为什么会苏醒?”春生有些不解。 那龙神既然都已经打完仗了,为什么不所幸在那里睡个天昏地暗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命运……”龙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些事情终归是逃不掉的……” “时间齿轮不停,命运轮回往复,或许每个人生来都背负着使命……” 一阵清风吹过,春生抬起头,且看见龙鳞的白发在风中微微地拂动,一双明亮的黑眸神色坚定。 他感觉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还差点什么…… 或许龙叔说得对,每个人生来就都背负着使命,既然终究逃不掉了,倒不如竭尽全力奋起作战。 “总之,如果小友身上肩负着保护人们的责任,还希望小友能够早日认清自我……” 龙鳞说着,双手支撑着身体站直,轻轻地拍了拍春生的肩膀之后,便朝着身后走去。 “时候不早了。”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猛地转身,却看见龙鳞已经走出数十米远…… “龙叔……” 月色下,少年看着龙鳞的背影,一时无话。 “如果体内还寄宿着魔鬼的话,不妨借此聆听内心的雷声。” 最后,龙鳞停下来,对着春生说出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看着龙鳞远去,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视野中,留他一人站在天台的护栏边。 刚才与龙鳞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时候不早了。 …… 楼道里,龙鳞低着头漫步其中。 “看来还是有些喝多了……” 他苦笑着自言自语。 看来,千年的重逢,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激动了。 新的轮回马上就要降临。 这一世,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武神殿下…… 他的心声如是说。 第174话:恐惧萌芽 翌日清晨,众人在龙鳞的护送下早早地驱车往赤红市的市区去。 豪车在山间公路上一路向下穿行,徐嘉木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车内温度凉爽舒适,对于早起的众人来说,回到赤红市之前还有一段不妨用来补充睡眠的时间。 但即便四周已经睡倒一片,春生仍旧和昨晚一样难以成眠。 他面色有些发愣,脑海中满是昨天夜里在天台的种种见闻,亮起的手机屏幕正停留在渡鸦客的最后一则通知: \/\/早安、晚安、亦或是午安,亲爱的春生干员。 \/\/伴随着近期恶魔爆发的异常,我们观察到不少外出执勤的狩魔人身上出现了异状。 \/\/经过研究员们的研究,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数据,已能够初步确定这类异常拥有极强的传染性,并且拥有较长的潜伏期。 \/\/目前我们仍旧无法得知这类异常后续的症状,关于此次事态的研究也仍旧在推进当中。 \/\/我们无法排除这类异常的危险性…… \/\/为了有效控制这类异常的扩散,我们需要对所有在此次爆发期间出勤过的狩魔人们进行一次必要的检查。 \/\/因而烦请您在24小时内返回渡鸦,并持权限卡尽快赶往检验区进行相关检查。 伴随着身体因为惯性而微微地前倾,众人的车在红绿灯口前停了下来。 徐嘉木眯着眼睛抬起头,且看见后视镜中的春生心不在焉的样子,以及手机屏幕上的那则通知。 “想什么呢?” 他忽然张口小声地对春生说道,“还有很久才能回市区,你确定不好好地休息一下吗?” 春生被他这一喊才慢慢回过神。 他抬起头和镜中的徐嘉木对视了一样,随后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你和龙叔说什么了?”徐嘉木熟练地从车载冰箱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我觉得应该会是些有意思的事情……” 听见徐嘉木的话,春生的心头猛地一颤—— 要不要这样啊?难不成这年头读心术的秘籍都搞批发了? “没什么……”春生抬起右手重重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长舒一口气,“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是吗?这才是龙叔嘛……” 徐嘉木点了点头,将矿泉水拧紧瓶盖后又放回冰箱里,“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他有时候也会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命运轮回一类的东西……总之是很神信的话题……大概只是因为喝多了……” 绿灯将至,徐嘉木如是轻描淡写地说着,而后转头全神贯注地直视起前方,却没注意到春生皱眉认真思考的模样。 和自幼接受相信科学教育的嘉木不同,春生则是认为,有的时候,玄学一类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信一信倒也无妨。 毕竟对于并不知情的普通人来说,他们这些异能者的存在,就已经是十足的怪物了。 “没想到龙叔居然给你这样的家伙做了二十几年的管家……” 春生装作无意地随口说着,思绪却又一次飞去了远方。 “是啊……据龙叔自己说,他以前是那片山上专门负责看镇龙古树那一片区域的护林员,后来因为镇龙古树无故断裂,他就被开除了,辗转间受我父亲的收留,才在我家当了管家……” “这样吗……”春生附和着点头,“镇龙古树是什么时候断掉的啊?” “不太清楚……”徐嘉木缓缓转动着方向盘,“大概二十五年前?听说好像正好是我出生那年……” 春生点着头不再说话。 虽然他的直觉很多时候并不如徐嘉木敏锐,但在嘉木从不考虑的盲区上,春生的直觉有时候也能嗅出个子丑寅卯来。 单从昨夜的一系列操作来看,龙叔就好像是虚构故事里那种隐居在大山里的神通仙人。如果他不是在胡言乱语,那这其中,是不是就有些蹊跷呢? 在这之后,车内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醒着的两人自那以后便也一路无话。 …… “那我先把星冉送回去,各位就请先回渡鸦。” 徐嘉木眯着眼睛对着车外的众人说着,随后拉上车窗再次发动了引擎。 星冉趴在后排的玻璃前,看着站在原地望着车子渐渐开远的众人。 她的脸上起初还挂着一丝丝开心和期待,直到最后,她发现春生并不在那之中,而是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俱乐部的大门。 看到这一幕,原本晴朗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 她失落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自嘲般地自言自语道:“什么嘛?到头来一点进展都没有……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答应你……” “我可是有在认真地履行我们的交易,星冉小姐。” 徐嘉木眯着眼睛笑盈盈地回答道,“只不过春生在这方面有些迟钝罢了……” “所以呢……你就为了和我说这种话特意还要求送我一程?” 春生不在之后,星冉说话的语气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番叛逆的样子。 “没有没有……”徐嘉木摇头解释着,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星冉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我心里可是已经有别人了……” 徐嘉木并没有理会她的后半句话,只是继续用着严肃的语气张嘴说道:“这几天,希望你能注意安全……” “哈?” 星冉并没有听懂嘉木的意思,只是脸上的神情本能地有些畏惧。 难不成又有恶魔盯上自己了? “昨天的时候,警署的秦警官和我说,最近在神州的其他地方又开始出现了恶劣的连环杀人……” “又是恶魔干的吗?” “不是……”徐嘉木皱着眉头缓缓说道,“犯人目前已经全都被抓拿归案,是人类……或者说,都是人类……” 星冉眨了眨眼睛,好像思路到这里就断线了。 “到底是要说什么啊?” “根据警署的调查,所有的犯人在这之前彼此间毫无任何联系,甚至都是身心都极为阳光健康的正常人……可是他们突然间一个接一个地做出那样恶劣的事情,你不觉得很反常吗?” “你的意思是……背后是恶魔在搞鬼?” “只是猜测而已……”徐嘉木缓缓地停下车,“但是我想,如果真是恶魔藉由能力在作怪……那或许就说明,比起之前恶魔直接出手伤人,它们拥有了更隐蔽而且泛用性更高的手段……” “设想一下,假如某一时刻,你身边的人全都是被恶魔控制要杀你的家伙,包括我,你会不会觉得危险呢?” 星冉瞪大了眼睛,伴随着阵阵凉意,她只感觉全身都已毛骨悚然。 第175话:序曲 看着正转过头眯眼看向自己的徐嘉木,星冉只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紧。 难道说徐嘉木送自己回去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要和自己说这些吗?难不成他已经被恶魔控制了? 星冉瞪圆了眼睛坐在后排的座椅上一言不发,颤抖地双手本能地就想要打开车门跑出去。 正驾驶的嘉木看着星冉一系列反常的动作,先是颇有性质地欣赏了一番。 眼看着她的手即将触碰到车门的把手,他才猛地开口解释道—— “别误会,我只是打个比方……仔细想想,如果我真被恶魔控制了,为什么不趁着昨天夜里把你们都结果呢?” 徐嘉木的解释让星冉终于冷静下来,她愣了愣,随后一脸厌恶地瞪了徐嘉木一眼:“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原本以为你虽然有些奇怪,但姑且能算个还不错的家伙……” 对于徐嘉木嘲弄自己的行为,星冉似乎很生气:“现在看来……你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闷骚眯眯眼而已……比起春生差远了!” 听见生气的星冉这样子评论自己,徐嘉木也只好苦涩地笑了笑。看书溂 整蛊别人的玩心是个人总会有嘛,况且那个时候,看她那么认真,自己真的都不舍得打断她。 “我知道啦,在你心里,自然谁都比不过春生……”他接着张嘴说道,“但是……希望你能认真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 他的语气格外严肃,半眯着的眼睛甚至缓缓张开了些。 “我想既然恶魔从一开始就在打异能者的注意,如果真发生了我猜想的事,那异能者们估计仍旧会是被控制的人的第一目标。” “总之,就当是为了春生,在这次的事件告一段落之前,注意安全就是了。” 为了让星冉听进去自己的话,徐嘉木甚至又在星冉面前搬出了春生:“我们这之后可能会被派去执行任务,这之后,我会再尽力给你提供任务的……”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星冉听见徐嘉木这样说,火气于是迅速消退。 “说……说话算数……”她硬着头皮红脸回应着,终于勉强答应下来。 “绝对算数。”徐嘉木点头肯定着,手里不知何时变出来一座小小的木雕。 这木雕长度不过二十公分,看样子就像是一根粗壮的石柱上盘踞着一条长龙。 他将这木雕递到星冉的手中,对着星冉说道:“这个东西你先拿着,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的话,或许能有一些作用。” “有什么用?会有佛祖保佑吗?” 星冉虽然嘴上习惯性地怼着,但还是默默将那木雕收了下来。 这之后徐嘉木目送着她打开车门走出,随后逐渐消失在了那条熟悉的巷子里。 他坐在正驾驶上沉默着,待到星冉彻底消失不见,他才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总觉得还是好奇怪啊,最近权先生,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 与此同时,春生四人已经在渡鸦的检验区外的长椅上等候多时。 林珑已经被里面的研究员叫进去足有半个小时。 春生弓着身子坐着,十指交叉着低着头,眉心紧锁,神情严肃。 内勤组的干员们,尤其是研究员和修正队的人,在这期间在众人的面前穿行过多次,几乎人人都是步伐匆忙,神色憔悴。 单是研究员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对于渡鸦来说—— 一旦连修正队都开始陷入忙碌的状态中,就代表外面势必发生了较大规模的异常。 真是急死人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林珑小姐还没有出来吗?……” 甄好喃喃地说着,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安,“这个检查,到底是要做什么?” “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祝彤听闻安慰甄好道,“毕竟我们的身上都没有出现什么异状啊……” “我也觉得。” 陈默小声地应和着,忽而发现身旁的祝彤正目不转睛地望向右侧长廊的尽头。 就在刚才,她藉由自己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异常的动静。 虽然有些模糊,但她也可以勉强辨明,那好像是很多人杂乱的脚步,以及低头的小声议论。 叽里咕噜的,听起来好像像是—— 外国话。 恍惚间,众人便看到一台小机器人正带领着一队完全陌生的面孔朝着这边靠近。 作为整个神州应对恶魔这种超自然灾害的特别手段,渡鸦内部管理、干员众多,实在有几个生面孔也并不稀奇。 但这次,众人大概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断定这些人自己前所未见。 他们中自然有和众人看起来差不多的家伙,但也不乏有人顶着一头天然金发,有人身着一袭轻薄和服。 春生抬起头,看着这群人一个个地从自己的面前经过,纷纷也对他们四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其中更是有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穿着一身白橙红主色的和服,双手缠满细长的绷带,双手抱胸跟在队伍后方,异样的眼神在春生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嘁……真不爽……” 春生自言自语地说着,本能地将头别了过去,“这要是以前,我说不定直接就冲上去打他了。” “看起来是扶桑人呢……”甄好尴尬地笑了笑,忽然又听见检验区的门把手被从里缓缓地转动。 众人于是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从检验区里走出来的林珑身上。 但出门的林珑第一句话就是:“抱歉各位,我可能得失陪一段时间……” “现在对这类异常的研究很紧急,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引导工作。” 她低头仓促地说着,两根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以极快的速度划动点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发生什么了?” 春生皱着眉头向林珑问起道。 “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看书喇 林珑停顿着沉思了一会,一面打着字,一面朝着众人说道: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怀疑,神州已经出现了由恶魔引发的大规模传染症状……” 第176话:特别召遣 不久前,几乎是和特遣队被派去参与废弃化工厂的天使讨伐行动的同一时间,恶魔忽然异常地在神州各处爆发。 相比于之前,这一次恶魔现身的频率可以说是出现了喷泉式的激增。 根据渡鸦数据终端的实时监测和任务记录,在这次爆发的高峰期,甚至每隔大概9分钟就会有一头新编号的恶魔在神州境内现身。 原本就元气大伤的渡鸦短期内如虫群般接连涌现的恶魔,明显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但好在,靠着理事会和丽莎力挽狂澜中所下达的决断,以及神州当局为渡鸦在各方面争取到的支援,渡鸦最终还是勉强挺了过来,将所有现身的恶魔都成功狩猎封禁。 然而有的时候,或许新的麻烦就增生于阶段胜利后的片刻欢愉。 不少得令外出参与狩猎行动的狩魔人们,身体却在回到渡鸦之后逐渐产生了异常的变化—— 按照对第一批出现异常的干员们的观察,首先,他们会出现记忆减退、注意力无法集中的症状,皮肤也会异常地出现干燥的情况,还伴随着严重的入睡困难; 在这之后,他们的意识会逐渐变得模糊,会突然变得极度嗜睡,身体也会因为复杂的原因出现严重僵化,伴随着严重的梦游症; 这一阶段会持续两到三天,直到最后,干员们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体表的皮肤上会浮现出青蓝色的血线,整个人像是完全变成一具无神的人偶,多数情况下不会再有任何的动作,就连呼吸也已经是极度微弱。 但受尚未查明的未知因素影响,如傀儡般失神的干员们也曾经重新活动,他们的动作会在那时变得怪异且不自然,并且还会表现出极为强烈的进攻意识。 起初出现第一阶段异常的干员们的人数很少,但短短几天的时间,和那群干员们曾经有过简单接触的其他干员身上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并且同样开始朝着后续的阶段恶化发展。 无法查明具体的原因,同时兼具极强的传染性和潜在的威胁,如今这一异状,对于渡鸦来说,已经是格外棘手的问题。 但好在一切的线索并没有就此断裂。 根据第一批身体出现异常的狩魔人们的任务记录,发现他们几支小队虽然彼此间路线都不相同,但行动的轨迹却出现了重叠—— 尽管时间地点不一,但在回到渡鸦前,他们都曾抵达过同一所城市,并且在那里执行了相关的恶魔狩猎任务。 考虑到这类异常日后难以估计的潜在危险,查明背后的真相对于渡鸦来说,已经是迫在眉睫。 所以…… “停停停。” 祝彤终于还是站出来打断了徐嘉木如说书般的叙述,他果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是恶魔影响了他们……让他们变成了像……丧尸那样的东西?” 确实,这对于祝彤来说,已经超过了她的理解范畴了。 如果是当做春生常玩的虚拟游戏,她当然也可以勉强接受,可一想到现在她正处于十足的现实世界中,祝彤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比起丧尸围城一类的事情来说,还是异能和异能者的这些事更写实。 “是的。”徐嘉木眯着眼睛一面开着车,一面点头回答道,“我已经去看过那些受感染的干员们,从第一阶段到第三阶段,丽莎和研究员们那边给出的资料一字不差……” “这也太扯了……” 看着嘉木郑重其事的样子,祝彤终于接受了他所说的事情还是千真万确的这一事实。 “这有什么扯的……不就是生化危机吗?”春生苦涩地笑了笑,“总比身上长着一张人脸的家伙又要好一些。” 经历过和安无的一些事情之后,好像他的接受能力已经又来到了一个新台阶。 脑海中安无大声地抗议着,他却并没有理会。 坐在座椅上的春生低头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东西:“如果说是生化危机的话,导致他们变成那样的东西应该是细菌病毒寄生虫一类的病原体?” “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但林珑却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根据他们研究员那边所掌握的所有数据,不管是那个阶段,出现异常的干员们体内都没有检测出任何可以的病原体,甚至连身体的各部分指标也都动态停留在正常的水平……” “什么?!” 春生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与错愕。 也就是说,那群所谓的“丧尸”其实身体里一点坏毛病都没有。 那既然如此,他们到底又是为什么会表现出那样的异常呢? 如果真的是由恶魔控制的话,那那恶魔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啊? “所以,这些东西就都交给特遣队了?” 祝彤有些无奈地轻托住自己的额头,“虽然已经有些习惯了,但是能不能不要搞得我们好像是什么敢死队一样啊,如果我们也被感染了呢?” 车上的其他人纷纷沉默不语。 “总之,只要揪出背后的原因就可以了?”春生看着车外的荒漠在车轮的碾压下激起的阵阵飞尘。 “算是……”徐嘉木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没有说完呢……” “前些天,秦警官还专门来找我说了一些他觉得蹊跷的事。虽然这次参与其中的都被证实只是普通的人类,但是这背后似乎也存在着巨大的疑点……” “你这算是接私活?” 脑回路清奇的春生张嘴吐槽道,“那被发现了可是要被停职的……” 徐嘉木摇了摇头缓缓为自己辩驳:“我们中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易,这也不算是接私活?” “我只是出于一个良好市民的考虑,决定配合警署一起查案而已。” 这油嘴滑舌的辩解倒有了春生的一成功力,引得他只能无奈地点头。 “但是说到底,嘉木你倒也不像是那种好人……”祝彤笑着说道,“你肯定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可以参考的价值……” 大家都是近十年的搭档了,有些事情各自都还是很清楚。 “确实是……” 徐嘉木点头缓缓说道:“这次秦警官所说的蹊跷事,也全都发生在——” 紫荆市。 “到了,下车。” 第177话:紫荆 和神州的其他城市不同,紫荆的存在,本就是神州不可多得的奇迹。 神州的西北部地区由于远离海洋,湿润气流难以到达,因而形成了极端的大陆性荒漠气候,而广袤的喀巴东那沙漠,就是在这类气候下孕育而生的产物。 面积足有约莫5万平方公里的喀巴东那沙漠环境极为恶劣,它几乎终年无雨,一年的降水量甚至不足50毫米。放眼望去,除了稀稀拉拉立着的几根仙人掌,似乎再也看不到其他生灵。 从北面南下的风时常还会扬起沙漠上的尘土,沙暴肆虐之时,枯黄色的沙土上只留下死一般的沉寂。 但即便如此,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在喀巴东那沙漠的西南侧边缘,却依旧生长出了一大片生机盎然的绿洲。 消融的冰雪自沙漠南面的洛海山缓缓流下,汇聚成数条细小的溪流流入荒漠、渗入地下,年复一年,直到积累下来的地下水源艰难地孕育出新的生命。 紫荆市正出身于绿洲的正中央,雪水分流成的小溪又在此汇聚成一条清亮的长河,灌溉着两岸肥沃的土地,高大的树木将荒凉的枯黄色沙漠装饰成翠绿色的庄园,如同一幅画卷。 在充足的日照条件下,紫荆市成为了种植瓜果的天堂。凭借着神州当局的政策扶持,地处国土外围的紫荆很快便成长成附近最大的城市,并且一度成为了外国的商人们心目中重要的商贸口。 而如今,渡鸦却怀疑,不为人知的奇怪病症正在紫荆市内飞快蔓延。 众人几乎只是刚刚走下车,甚至来不及观察清楚周围的环境,便听见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于是他们纷纷转过身,且看在在他们身后正停着另一辆车。 春生的鼻子轻微地抽动了几下,熟悉的气味缓缓飘入鼻腔。 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春生正想着,面前的那辆车副驾驶的车门忽然就从内打开,熟悉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我以为至少还要过几天,没想到你们第二天就直接赶到了,还好我提前来了这里,渡鸦的效率果然很让人满意……” 他身上穿着半袖的便装,双手插进裤兜里,完全没有一点警署重案队探长的架子。 “秦警官。” 作为小队长的嘉木向前迈出几步,恭敬地和秦子瑜握了握手,随后转身对着众人解释道:“我们渡鸦的事,秦警官也了解了。我们已经简单地讨论过,都认为我们双方的事情其中一定存在关联……” “考虑到这次的事件相比上次的连环凶杀案势必会要造成更大规模的影响,秦警官和神州警署这次也算是会和我们一起行动。”看书喇 “总之,详细的情况后续再说明。” 秦子瑜点头说道,“现在我先带各位去事先安排好的住处。” …… “所以,你是觉得,是恶魔在背后操纵了那些人,然后才让他们去杀人的吗?” 春生盘腿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提取着秦子瑜所述情况里关键的信息。 “只是猜想而已,但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秦子瑜点头继续说道,“我也尝试过利用回溯视角去寻找线索,结果却在每个人那里都看到了不同的东西,而且都很怪异,看来对破案不会有任何帮助。” “如果是控制身体或是精神的话,单凭借恶魔的力量也不是做不到……” 祝彤喃喃自语地念叨着,“封锁区的恶魔档案里确实也有拥有那种能力的家伙……” “可是,那么说的话,整个紫荆市所有引发生物波反应的恶魔不都已经被其他前辈肃清了吗?” 甄好有些不解地说着,脑子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锅浆糊。 要一个健全积极的人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做出杀人害命这样的事,她不觉得这会是当事人自己的意志。 可如果真的是由恶魔在背后操纵的话,明明整个紫荆市的恶魔都已经被处理干净…… “难道是还有残存的余孽吗?”甄好的语气有些不安。 “不可能。” 春生一口否决掉了甄好的想法。 “确实不太可能。”眯着眼的嘉木立刻点头附和道,“根据命案的发生地点来看,那些地点区域混乱,而且就像是散布在紫荆市的各个方向……” “如果是精神类恶魔的控制手法的话,不应该有这么远的辐射距离。” 反应过来的祝彤接过话说道,“就算那家伙真的有能力张开这么远的精神作用范围,那这么算下来,那家伙的危险级至少得有……” “sss。” 一直沉默着的陈默终于开口,剩下的渡鸦众人,除了甄好,却都已纷纷露出凝重的神色。 “sss指的是……”并不太懂行的秦子瑜还是问出了口。 “最高的危险级……”春生缓缓张口,语气听来很是严肃,“渡鸦建立三十年来都没有过对应的记录。” “那大概会是什么样的水平啊?” 看着同队如临大敌的各位前辈,甄好也逐渐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严重性。 但这个问题,渡鸦的众人势必是绕不开的。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小会,最终还是被身为队长的徐嘉木打破: 最初渡鸦划分恶魔的危险级的时候,在多个维度共同考虑了建立标准的依据。 从最低的e级到ss级,也可以从低到高依次被称为“无害级(e)”、“戒备级(d)”、“危害对人级(c)”、“危害对班级(b)”、“高危戒备级(a)”、“高危对师级(s)”、“高危对城级(ss)”…… 总而言之,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恶魔的危险级越高,评估结果中它所能造成的最大伤亡就越多。 这其中,事实上每一阶的差距就已经很大,因而每一阶又可以细分成上中下三种层次。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或者说,在sss级面前,哪怕是ss级的几等也都没有意义。 一直以来都从未有过对应记录的sss级恶魔,一直以虚位以待的姿态高傲的盘踞在渡鸦这套危险评级标准的最顶端。 这个危险级所代表的,是最为恐怖的“超高危对国级(sss)”。 也就是说…… 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从未出现过的sss级恶魔,哪怕它是sss级的下等层次,整个神州也会有面临毁灭的风险…… 第178话:爱他孤身走暗巷 “这也太夸张了。” 甄好的眼睛因为错愕在不意间瞪大了些,她的呼吸沉重,难以置信地看着正给自己解释sss级水平的徐嘉木,“毁灭国家什么的……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春生摇着头接过甄好的话,“上次和天使的那场战斗,你自己也是亲身体验的……” “天使……”甄好的一双大眼显得有些疑惑。 “但其实,如果将对恶魔的那套标准应用到使徒身上,不管是天使还是影中人,都已经拥有了至少在ss级中上层的实力。” 甄好猛地一下愣住了,脑海里逐渐开始闪现出和天使遭遇的诸多片段。 拥有利用光子随意创造物品和生物的能力,本身还可以掠夺或是赋予其他对象的特殊力量。看书喇 就这两项夸张的能力,倘若给天使足够长的时间,或许就连它和麾下的恶魔军团,都能够将神州彻底覆灭。 那既然如此,如果真的出现了实力还在天使之上的敌人…… 甄好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 “总之,先想办法着手调查?” 春生长舒一口气,双手高举着枕住脑袋,忽然间提高了声音无奈地说道:“这可是有警察大人监督我们呢。” “要是等下被那家伙找到家里,就该我们变得被动了。” 乍听是摆烂之人无奈地妥协,但却在奇怪的地方为众人的士气添上了一把柴。 “说的也是。” 嘉木眯着眼睛点头说着,“sss级的恶魔也好,要是不调查清楚的话,可不算是完成任务哦。” “那么……就拜托各位了……”秦子瑜站起身,对着渡鸦的众人说道,“调查方面我们警署也会跟进的,如果有任何帮得上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原来真的是合作啊……” 他原先以为秦子瑜是来监督自己的行动的,生怕自己又像上次一样劈开什么不该劈的东西。 “那我们不妨兵分几路。” 徐嘉木回过头对着众人如是说,“倘若两件事情真的存在关联的话,或许先从警署那边的反常的嫌疑人入手会更轻松……” 众人点头纷纷表示同意,徐嘉木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扫视了一眼众人,恍惚间却又有些迟疑了。 根据秦子瑜给出的材料,五起命案的地点四散着分布在紫荆市的各处,而他们凑巧也只有五个人。 尽管甄好不久前已经按着权正豪的意思通过了他精心设计的试炼,可现在这样无缝地投入到可能到来的战斗中,似乎确实是有些欠考虑。 “嘉木前辈。” 甄好像是看出了徐嘉木的顾虑,“我可以的。” 说这话时,她的拳头正被攥紧,好像全身都在使劲,才将这话勉强从嘴里送出。 她并不希望自己新人的身份一直被照顾,更不希望就这么一直拖着全队的后退。 看着甄好鼓起勇气强忍着克服了恐惧,徐嘉木敏锐的直觉忽得一下来了灵感。 如果是现在的甄好的话,或许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那好,那我们就兵分五路。” 徐嘉木点头缓缓说道,“我去东面的地点,陈默去北面的,春生和祝彤分别负责西面和南面。” “至于甄好,则去市中心的位置调查,在那里如果遇到了任何情况,我们应该能够及时赶到支援。” “收到。”陈默低沉地声音应和着。 春生和祝彤也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会努力完成任务的!”甄好士气高昂地如是说道。 …… 春生将兜帽衫的帽檐又拉低了些,微颓着身子缓缓地走在路上。 他一只手紧握着手机,低头注视着屏幕上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坐标点。 “你们到底要怎么调查呢?” 安无闷闷的声音从兜帽衫下传出,它坏笑着,完全以一个旁观者的语气嘲讽般的问起春生。 “如果是要查案找线索的话,那群警察估计早就找完了?” “这种事情用不着你特意来提醒我。” 春生压低声音回复着,语气中满是不满。 “桀桀桀……”安无坏笑着,“那你到底打算要怎么样调查嘛……难不成只不过是在那个警察面前做做样子吗?” “我倒希望是这样呢。” 春生苦涩地说着,站在原地照着导航旋转身体一周,随后确信地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神州的刑警经验丰富,在搜集常规线索这一块自然没有道理输给渡鸦狩魔人这样的门外汉。 但对于和恶魔有关的超自然事件,春生自己有一套独特的查案方式——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换而言之,他也不懂该怎么查,只不过在那之前,至少要到案发点看一看。 “搞了半天,就这啊?” 安无颇为失望地再次发出讥讽的评价。 但春生没有再理会它,只是将帽檐拉得更低,兜帽的阴影甚至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他现在所在的紫荆市西部,是整座城相对来说比较老旧的区域,楼房的层数不高,墙皮也有些发黄,甚至在很多地方都还贴着清理不干净的小广告。 这条巷子比较宅,算下来宽度差不多只够一人单行。 巷外的太阳高悬在天空,但小巷里却依旧有些昏黑。 看起来这里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人来照顾了,小巷里各处还堆着落灰的杂物,以及已经有些发臭的各类垃圾。 春生厌恶地捂着口鼻,脸上的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暗巷两边已经有些发黑的墙壁,又看向面前黑暗的尽头。 “怎么停下来了?” 安无坏笑着有些疑惑,“你不会是怕黑?” 春生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只是又朝着暗巷的深处走出几步。 一阵诡异的凉风从他的身后吹来,墙壁上贴着掀起一角的小广告舞动着发出声响。 不对…… 他的心声如是说着。 如果这背后真是恶魔在搞鬼,那它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种手段呢? 既然它都有了控制别人的能力,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操控张三去杀死李四呢? 目的只是为了杀人的话,直接杀死张三不是更快? 而且这种接二连三发生的凶案,简直就像是…… 接力一样…… 他正想着,忽然在昏暗中看见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自己飞过来。 第179话:巷尾疾斗 狭窄的暗巷内忽得闪烁起一阵耀眼的蓝光,强劲的电气瞬间从春生的身体里暴涨开。 昏暗的视野被这一束爆发的电光骤然点亮,春生站在原地,恍惚间看见一道锐利的银光正被张开的电气猛地反弹回去。 那银光在空中一连回旋了好几圈,随后重重地砸落在巷尾最深处的墙上。 看起来这是一条死胡同。 春生冷哼一声,目光远投着停留在不远处的正前方。 仅用混泥土和红砖砌成的粗糙墙壁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裸露出来的砖块有不少已经脱落了一部分,整面墙四处泛起陈旧的白碱色。 刚才被电气反弹回去的东西此刻正结结实实地插入墙中,春生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哦? 山前路这不就来了? “不要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玩这类马戏团的把戏……恶魔先生……” 他咧开嘴缓缓的说着,玩笑话的语气有些冰冷,“我的头上,可没有红苹果。” 意识到自己的行踪暴露,恶魔似乎也不打算再继续躲藏。 昏暗的小巷内,在春生周身萦绕的电光照射下,尽头的墙壁上忽然间从下端钻出一节阴影。 伴随着几声异常的动静,墙壁上投下的影子逐渐膨胀,直到最后,一头身高足有两米的怪物出现在春生的面前。 “你这就更扯了……” 春生轻率地苦笑了声,飞快地将手机背后的检测探头对准了不远处的怪物。 屏幕里,那恶魔身形高挑,四肢细长,身体形态像极了人类,外部的表皮看起来光滑又黢黑,脑袋上的面部看不到任何的五官。 “看起来是真的不长眼啊。” 春生说着,且看见手机屏幕上很快便弹出对应的提示框—— “未在档案库记录中的新恶魔,正将编号信息上传服务器……” “返回编号为‘no3125-孔雀36’,预计危险级别为:b。” “异能者?” 孔雀36站在原地像是注视了春生许久,随后才歪着脑袋不知从哪里发出扭曲的声音。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它继续说着,手掌上仅有的三根如弯刀般的手指缓缓从中延伸出来。 “这句话我还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春生轻描淡写地说着,看着对方跃跃欲试的动作,他也于是将手机熟练地放入腰后的小包里,双拳不由得攥紧了些。 如果对方是b级的恶魔,那还和它客气什么呢? 找打! 一阵纯白色的亮光猛地在暗巷里爆发开,春生于是如同迸射地子弹一般飞快地朝着孔雀36靠近。 如此迅猛的速度,对于孔雀36来说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但即便如此,它也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它站在原地,抬起细长的双手,交叉着朝着逼近的春生挥出。 六道暗色的刃光在空中呈一个“x形”杀向春生,巨大的风压将两边墙壁上脆弱的墙皮都撕下来几块。 弧光落下,伴随着另一道骤然出现的白色电光,又一道电弧和暗色的刃光相接。 是空刃。 电光火石间,孔雀36的利爪和春生手中的空刃忽得僵持住。 但也只有短短一瞬。 伴随着春生发出一声沉闷的喝声,他手臂上的青筋瞬间暴涨,双臂上的肌肉也猛地膨胀开。看书喇 耀眼的电光在空中流出一条短促的白线,刹那间,两团漆黑的肉球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墙壁上留下另一条焦黑的划痕。 孔雀36的双掌被春生的空刃无情地斩下。 那怪物的身体发出扭曲又痛苦的叫声,双臂上被空刃超高强度的电气灼伤的伤口忽得从中喷涌出如黑色淤泥般的血液。 孔雀36怒吼着,飞快地抬起脚,对靠近自己的春生猛地送出一记沉重的膝顶。 还停在半空中的空刃瞬间从春生的手中消失,他转动眼珠看向孔雀36飞快撞向自己的膝盖,本能地第一时间就想要用双手接住这记攻击。 但不知是身体还没能完全恢复,还是因为出现了短暂的迟疑。 春生的双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时,就已经被孔雀36的攻击命中。 怎么这样? 受击的一瞬间,春生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强劲的冲击带来剧烈地疼痛,硬生生地将春生超着后方击飞出去。 空中的春生痛苦地吐出一口口水,本能地迅速捂住受击的腹部,在空中飞快地调整了位置,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脸上的神情有些错愕。 没想到这孔雀36看起来瘦瘦的,下起手来居然有这么狠的劲力。 刚才,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没有躲过那发膝顶呢? 来不及再去思考,不远处的孔雀36再次猛地朝着春生发动了攻击。 它双臂上的伤口仍旧还没有愈合,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春生冲了过去。 春生吃痛地缓缓站起身,瞪圆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孔雀36的全部动作。 那怪物勾起左脚的三根利爪,借助着腿长的优势朝着春生猛抬起左腿踢去。 “有点意思……” 兜帽衫下,安无坏笑着如是说道。 左侧的墙壁上留下三道深沉的划痕,春生只感觉身体的右侧传来一阵强风,头发也在风中朝着左边荡去。 孔雀36发出一声愤怒地断喝。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冲击,孔雀36的踢击最终还是落在了它右侧的墙壁上。 在它的踢击即将命中的一瞬间,春生猛地朝着它抬起腿的方向压低了重心。 暗巷里猛地又亮起两团耀眼的白光。 被强劲的电流加护着的重拳猛地落在了孔雀36的腰腹部,只一拳就将它的重心打乱。 孔雀36自己也没想到,不过只是片刻间的间隙…… 暴涨的电光再次从春生的身体中猛地释放出来,紧接着一记同样的膝顶,就被春生猛地送到了孔雀36的身上。 腾空的孔雀36来不及反应,春生便又瞬间起跳,飞身起跳如同火箭一般水平于地面一脚猛踩在孔雀36的胸口。 瞬间爆炸开的电能让春生这一脚迸发出难以估量的破坏力,孔雀36也被春生恐怖的力量直接带往身后,重重地摔在了墙壁上。 墙壁猛烈地晃动了下,眼看这就要因为这次巨大的冲击而倒塌。 春生张开右手一把掐出孔雀36的脖子,激荡的电气在右手的附近时不时地激起几束猛烈的电火花。 “我说的你不长眼……可不只限于你的生理构造……而现在……我失去耐心了……” “刚才那一脚……够你回渡鸦和它们吹一阵子了……” 他的语气冰冷,深邃的黑眸里逐渐亮起充盈电气的白光。 第180话:监视者 春生一脚踏在墙上,另一只脚死死地踩住孔雀36的胸口。 他一只手扒在墙壁的顶部,另一只手被纯白色的电光包裹,用力扼在孔雀36的脖颈上。 甚至用不上召唤惊蛰,对于现在的春生来说,制服一头b级的恶魔已经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单从外观上看,孔雀36似乎并没有用于呼吸的气孔,甚至整具身体看来都没有呼吸的必要。 但当春生以铁腕紧扼住他的脖颈时,它却似乎又因为呼吸困难而表现得极度痛苦。 孔雀36的身体颤抖着,胸口的伤口因为刚才春生积蓄着强劲电能的猛踢而不停流涌出黑泥色的鲜血,腾空的双腿不停地蹬踩着空气,双臂不停地敲打在春生的手臂。 但这类挣扎却完全不足以撼动春生的身形,他恶狠狠地注视着眼前这无面的丑陋怪物,一记重重地头槌猛砸在对方的脑袋上:看书喇 “我们来做个选择题?马戏团的小丑先生。” 他咧开嘴,露出两颗锐利的虎牙:“现在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我,那你就不会有事。下半辈子还可以享受由神州的渡鸦提供的住所和永久庇护。” “或者,你执意抵抗,冥顽不灵,那我现在就在你身后的砖头里亲手给你挖个合适的长方体……” “人类……你休想……” 颇为痛苦的孔雀36挣扎着艰难地发出几句扭曲又别扭的话,“胜利归于……大人与王女殿下……” “我将沐浴在……荣光之下……” 看着孔雀36这番宁死不宣的刚烈模样,春生只是冷笑了一声。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倒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以他的运气,事情总不可能那么顺利。 “我才不管胜利归于王八还是王女呢。”春生的右手逐渐扼得更紧,萦绕在周身的白色电气也逐渐变得更加耀眼,“给我认真挺好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近城市里的杀人案和你有没有关系?” 但孔雀36仍旧什么都不愿意透露,甚至装作听不见春生的话。 “那看起来就是有关系了。” 春生愣愣地说着,神色漠然地注视着孔雀36。 看起来甚至不需要等到他再爆发电能,再有上一小会,孔雀36估计能够被他活活掐死。 “你不会真的打算杀掉它?” 兜帽衫下安无有些错愕地问起春生,“杀掉它之后你的调查该怎么办呢?” “之后再说。”春生冷冷地回答道,“就算继续盘问下去,它也交待不出什么东西了。至少现在可以确定案子背后和它有些关系。” “桀桀桀……”听见春生这么说,安无忽然爆发出邪气十足的笑声,“没有价值的家伙就杀掉吗?你这家伙,真坏啊。” “你没资格说我。”春生将头缓缓抬起,“你可是计划着要抢走我身体的家伙。” “说的也是。”安无继续怪笑着,忽而话锋一转,缓缓地又对春生说道—— “不过你再不躲的话,可是来不及了哦。” 春生瞪大了眼睛,猛地朝着后方转过头看去。 另一把尖锐的飞刀正朝着自己飞来。 “春哥……” 恍惚间,春生好像又听见,那被自己制住的孔雀36模糊地发出了自己颇为熟悉的一个词。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闪躲。 于是他只好一把松开孔雀36,猛地蹬了一脚其身后的墙壁,借助着巨大的反作用力再次将身体水平于地面腾空。 孔雀36重重地摔落在地面,身后的墙壁也终于在春生蹬出那一脚之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来不及再去关注这些,春生在空中调整起身体的位置。 但似乎还是晚了一些。 飞刀的刀刃紧贴着他的脸颊插过,在他左眼下方的位置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春生平稳地落到了地上,猛地回头追索起方才对自己投掷暗器的家伙,却发现在视线的尽头已是空空如也。 伴随着脑后传来一阵剧烈地爆炸,春生本能地又朝着原先孔雀36的位置看去。 爆炸开的如黑色淤泥的液体毫无征兆地飞溅到了他的身上,散发着腐败的恶臭和难以言说的血腥味。 孔雀36自爆了吗? 满身淤泥的春生站在原地,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 只是一个间隙的失神,居然就差点被人偷袭得逞,最后甚至还落了个左右皆空。 “啊,好可惜。”安无怪笑着说道,“让孔雀36跑掉了呢。”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从腰后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已经破破烂烂的手帕,一把擦掉了脸上腥臭的泥黑色液体。 “看起来是还有同伙吗?” 他喃喃自语着,从地面上捡起那把飞刀,随后将手帕又胡乱地塞回到包里。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动静,原先踩在他脚下的粗糙水泥地瞬间张开一块可怖的裂痕。 春生已然纵身跳跃至附近矮楼的顶层。 “别这么生气嘛,说不定,放过它们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安无怪笑着继续说着,语气就像是在取消春生的疏忽。 “我放过它们,谁来放过整座城其他无辜的民众呢?”春生瞪圆了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楼下稀稀拉拉的人群。 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家伙。 所幸那把飞刀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现在看来,或许还存在一点追索地可能。 春生闭上眼睛,强忍着残存在鼻腔内的恶臭味,将飞刀的刀把放在鼻前闻了闻,随后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艰难地从各类气味中找到了他需要的那一支。 虽然这种索敌的方式有些恶心,但却是春生眼下唯一能依靠的伎俩了。 在东面。 春生皱着眉头,飞快地翻身又跳到下方那条熟悉的巷子里,脑海中的思绪却也跟随着逐渐走远—— 现在事情的疑点并不少。 孔雀36的样子倒不像是突然出现,反而像是在那里等候多时。 这附近的居民本就少,平日里会走进那条暗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果只是以害命为目的,它没有道理不选择人数更多的市中心才对。 看起来就是专门冲着他们调查的这一群人而来。 可既然如此,它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到那条巷子呢? 莫非从一开始,自己就被人跟踪监视了吗?那那个人,难道就是刚才帮孔雀36脱身的家伙。 第182话:无声 “冒昧地问一下,你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荒凉的老街道上除了他俩空无一人,走在前面的少女忽然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春生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很有可能会报警。”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春生只感觉有些猝不及防。 满身臭泥的春生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本能地朝着后方退了几步。 “别误会,我没什么恶意。”春生连连为自己解释着,随后从兜里掏出来一本证件打开,“我只是想查个案子。” 少女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凑近着看了看春生手中的证件,随后才勉强信服地点了点头。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是为什么你要这幅样子查案呢?”少女说着,又飞快地倒退了几步,“这样子查案的话,说不定犯人闻着味就跑掉了?” “刚才来的路上遇到了点变故。”春生尴尬地解释着,随后看着眼前的少女,语气又变得严肃了些,“总之,可以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吗?” “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听见春生这么说,女孩有些吃惊,她有些嫌弃地看着春生,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没有。” 春生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案发的时候,你的位置离案发点比较近而已。” “这样吗?”少女点头,沉思了一会后又继续说道,“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样的话……” “没有关系。”春生的脑海中想起秦子瑜时常对别人所用的话术,“你所有陈述事实的只言片语,都会成为我们破案时的宝贵线索。” 面前的少女听见春生这样说,像是一下子能接受许多了一般,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看着少女表示同意,春生点头大舒一口气,嘴里喃喃地说着—— “真的谢谢你,帮大忙了。” 可虽然他嘴上这么说,语气也很客气,但他的神经却已然完全紧绷起来。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伪装。 他这样一遍遍的告诉着自己,不只是自己,对方八成也一直都在进行角色扮演。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一阵子,但春生确信,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通过飞刀上的气味最终到的犯人,也就是在他的猜想中自一开始就在监视着自己的那个家伙。 眼前的这少女,身材苗条高挑,面容姣好,身上的打扮穿着也很整洁,看起来很是漂亮,甚至还有一种独特的亲和力。 但春生并不在意这些,他一直在心里如是提醒着自己—— 别说是她现在这幅模样,或许她也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魔。 “那么首先,麻烦告诉一下我你的名字?” 尽管内心已如狂风海啸,但春生还是表现得很自然。 “贾明子。” “真是个好名字哦。”春生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拿起笔在纸上并不熟练地歪歪斜斜地写下女孩的名字。 “那你刚才是要去做些什么呢?” “我刚刚从市中心的公司下班,现在包括刚才都是要回家去。” “这样啊。” 春生附和着点着头,偷偷地用余光偷瞄着贾明子。 但对方只是站在他的对面,举止表情无一不正常。 “那最近在你生活中有没有出现一些奇怪的是呢?比如晚上住处附近偶尔会传来奇怪的响声。” “好像是有。”贾明子点了点头,“你就是来调查这个的吗?” 春生一面伪装着点点头,一面拿起笔装模做样的又在纸上写写画画。 贾明子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春生,视线的焦点似乎是春生纸上的动作。 如果她真的是和孔雀36同伍的家伙,没有道理不认识春生。 但问题是,现在春生所表现出的所有动作,完全就是一个在正常查案的家伙,好像完全不知道贾明子身上的猫腻。 “好,那么就到此为止,再问就不礼貌了。” 春生将纸笔收好,抬起头对着眼前的贾明子眨眨眼说道,“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不用谢……”贾明子摊了摊手,“后续没什么事的话……” “你请走。” “好的。” 说罢贾明子于是转身继续朝着前方走去,而春生,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心,也转过身胡乱走入了另一条巷子。 “你看出什么了吗?” 安无坏笑着问起春生,“如果单说那个人的表现的话,倒是从头到脚都很自然呢。” “大概。” 春生皱着眉头说道,“如果硬要说,这个表现其实足够洗脱嫌疑了。” “但你其实能够肯定她在说假话,对?” “是。”春生点头说着,“我随口编造了一个案件,她却完全没有察觉……” “居然在这样没有底气的情况下装得滴水不漏,真是太可怕了。” “你也不差。”安无坏笑着继续说道,“看来对方也没看出来你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是吗?”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让自己表现得尽可能自然,但结束一切之后再去复盘,他又觉得自己或许露出了众多马脚。 “可我又要怎么知道她没有发现呢?”他苦涩地笑了笑,“总之,现在至少我们有了新的线索。” “桀桀桀……”安无又发出邪气十足的怪笑声,“看起来你小子还蛮有当侦探的潜质呢。” 就在刚才的对话间,春生已经在贾明子身上留下了足够的标识,并且记录下了她的长相。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场无声的对抗已经结束了,现在还是将精力投入到后续的调查中去。 他正这样想着,却忽然间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一瞬间的失调感。看书溂 刹那间,他的重心失衡,摔了下去。 怎么回事? 他缓缓地从地面上爬起,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刚才在暗巷里,自己估计也是因为这股奇怪的失调感才导致没能躲过孔雀36的膝顶。 “好戏开场了。” 安无怪笑着,春生却只是漠然地立在原地。 果然又迷路了。 等等,一开始,他们五个人约好碰头的地点在哪里来着? —————————— 之前犯了个很蠢的错误,章节序号好像错了,内容都是对的,现在已经开始修改了…… 第183话:奇怪的重逢方式 夕阳渐下,整个天空像是被铺上了一层橘子色的滤镜,云彩缓缓飘动着,自然的一切好像都在诠释着安定与温馨。 甄好一行四人正在调查结束约好碰面的街头等待着迟迟没有出现的春生。 紫荆市的市中央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好像尽是幸福的神采。 徐嘉木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来往不断的行人,皱眉的面色好像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或许有时候,对于恶魔与使徒之事全然无知的普通民众才是最令人羡慕的。 他们的心中只有对未来殷切的期望,却不知道像渡鸦一类隐匿的组织,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究竟背负了何种沉重的压力。 民众们全然无知的是,号称神州水果圣地的紫荆市,眼下或许正在无形中经历着数百年来最为沉重的浩劫。 紫荆市的昼夜温差很大,只是站在原地等了不足两刻钟的功夫,众人便感受到外界的气温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逝。 “啊嚏!” 立在原地的甄好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的祝彤连忙递给甄好一包随身携带的小纸巾,随后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地注视着远方渐落的太阳: “春生那个家伙,怎么还不来啊。” “他可不像是那种会在下班这种事情上面耽误时间的人呢。”徐嘉木声音温润地说着,低着头一手托举着下巴,“难道说……” 他那边遇到了情况吗? “或许那家伙只是迷路了而已。”祝彤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总不至于只有他又遇到了什么恶魔的埋伏?凭什么呢?难道是主角光环吗?” 众人沉默着不语,只是看见远处西方马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那人微驼着背低头走着路,身上穿着黑色的兜帽衫,下身套着一条牛油果绿色的宽大工装束腿裤。 是春生。 尽管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但如果他真的遭遇了什么事的话,好在现在看来并没受什么伤…… 但现状真的如此吗? 众人站在原地,看着视野中的春生缓慢地朝着这边靠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的身体动作极不自然,看着脚步甚至好像有些一深一浅,总之就是让人看着十分别扭。 崴脚了? 不对,这个样子哪里是崴脚了。 这得是小脑萎缩了。 似乎是付出了莫大的努力,春生终于走到了众人面前。 “卧槽,你小子掉里了?” 铺天的恶臭味瞬间扑向原地的众人,祝彤嫌弃地掐住鼻子,一脸错愕地如是吐槽着。 这要是以前,春生肯定会立刻背着被打的风险用俏皮的话术还击回去。 但是现在,他却只是缓缓如同机器人一般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程度向来要以碾压的姿态优于特遣队中的其他人,因而也最能精准地判断出身体的现状。 最初在身体突然如同触电般涌起的失调感,此刻已经逐渐膨胀,麻痹掉了自己几乎全部的身体。 或许是孔雀36最后爆炸开的那些淤泥般的液体含有微弱的毒性? “那就送你到这里了,后面的事情你就自己解决。”脑海中的安无若无其事地坏笑着和春生说着,“桀桀桀……这样一来,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明明只是记住碰头地点的名字而已,居然现在健忘到这个地步了吗?” 它最后还不忘数落一番春生,而后便又陷入了时常那般的沉寂。 春生没有理会它,只是艰难又含糊地从嘴里撬出几句话:“我遇到了……恶魔……” 众人屏住呼吸,有些惊愕地看着面前不自然的春生。 “果然是这样吗?”徐嘉木双眼微眯皱着眉头回应着春生,“之后的事情,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 众人纷纷点头,而春生,却忽然间又毫无征兆地瘫倒下去。 看起来身体情况的恶化速度还在持续加快。 “包里……有线索……” 最后春生只说完这样一句话,就忽然间昏死过去。 …… 一行人费了好大的劲,这才终于将春生转移回了秦子瑜事先准备好的住处。 “突然间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夜幕降临,狠狠地洗漱干净了的祝彤换上一身新衣服,吹干头发之后,就累瘫在了沙发上。 她转过头看向春生的房间,且看见他正安稳地睡在床上,看起来身体好像已经没有问题了。 “他不是说过了吗,遇到了恶魔。” 另一旁的徐嘉木拿起水壶在祝彤面前的空杯子里倒上一杯热水,随后又转头看向自己的电脑。 春生的包里带着两号由渡鸦开发的、并且已经成功启动的追踪装置的终端装置。 为了便于携带,这类装置只具备实时接收动态数据的功能,要想看到完整的结果,则需要在渡鸦配套开发的软件中置入终端数据的一些信息。 进度条缓慢地填充完整,两号终端装置中的讯息瞬间便张开在了徐嘉木的电脑屏幕上。 “结果出来了。” 徐嘉木眯着眼睛说着,引得附近的甄好和陈默也纷纷凑了上来。 这两套信息,一套是根据隐形追踪器的位置反馈而生成的行动轨迹,另一套则是藉由临时以隐形眼镜的方式套在眼珠上的快照装置拍下的数据。 “哦呀?” 看着屏幕上清晰可见的数据,徐嘉木不由得满意地感叹了声。 “这是什么?”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甄好只感觉好像有些眼花。 “大概应该是春生查到的可疑的目标?”徐嘉木说着,“总之,先把快这串数据转换出来?” 于是他的鼠标缓缓地点击了几下,紧接着茶几上放着的方盒装置忽然间颤动起来。 一张彩色的图片缓缓从方盒中吐出,看起来这就是春生认定的可疑目标的照片。 照片一点点的显出它原本的样子,直到最后,它被整张吐出,落在茶几面上。 “这是个女孩啊……” 祝彤皱着眉头注视着照片中的贾明子,“还挺好看的,这么乖的女孩居然是可疑的对象吗?” 茶杯的碎裂声在房间里爆裂开。 “对……对不起……” 砸坏杯子的甄好本能地道着歉。 “不用道歉,一个杯子而已……”徐嘉木看着神色满是惊愕和不解的甄好,“倒是,有件事情我很在意……” “这个人,难道甄好你认识吗?” 第183话:魇梦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甄好只感觉好像有一道晴天霹雳击中自己,整个身体都在不觉间猛地颤抖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才在她的心中平复了些。 甄好缓缓坐到了沙发上祝彤的身旁,整理好心情之后,才又终于开口: “这个人,是我在南湖大的学姐……也是不久前,赤红市公寓顶楼坠楼案的……”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众人却都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那件缘由扑朔迷离的自杀坠楼案在当时的赤红也算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因而他们也都有些耳闻。 但有些事,甄好因为不忍回想因而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欧阳雯秀的死并非自我轻生,而是受天使指使的试作体恶魔单方面有预谋的虐杀。 更让她一度难以忘怀的是,最开始,恶魔被指定目标其实是她,而欧阳雯秀的意外,也是因为自己的强运作祟,导致恶魔误认了目标,无辜的学姐这才因而遇害。 听着甄好的话,众人脸上的神情于是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你的意思是,本该已经被恶魔害掉性命的欧阳雯秀,就是春生的调查中这个可疑的女孩嘛?” 祝彤一手托着额头,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死去之人莫名其妙地突然复活,这样匪夷所思的超自然现象对于渡鸦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回想起影中人和天使的人身伪装,以及在天使丧心病狂的改造下重新活过来的娄肃…… 看起来,不,是绝对,这欧阳雯秀的背后绝对和恶魔使徒之流有离不开的关系。 “这里还有一份位置轨迹跟踪,看起来也是相当可疑呢。” 徐嘉木注视着电脑屏幕缓缓说道,“从这个运动轨迹来看,她好像几乎是没有停留地在城市里四处乱走……” “她没有家吗?”祝彤有些不解地嘀咕着,“不对……她不休息吗?” “确实可疑。”陈默低声附和着,凝重的眼神中透着肯定。 如果以寻常人类的标准来看,这个运动轨迹怎么想都有些不正常了。 “之后的事情只能等春生醒来之后再说了。”徐嘉木眯着眼睛对众人说着,随后带头合上了电脑,“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各自的房间好好休息?” “秦警官刚才和我说他要后半夜才能回来,让我们先休息。” 于是众人各自转头回到了被分配好的房间中,房间内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徐嘉木躺在床上,注视着窗外沉寂的夜色,如圆盘般的明月高悬在空中,清冷的月光穿过窗户的玻璃照射进房间里。 虽然或许只是在另一股力量下促成的巧合,但欧阳雯秀死而复生这件事情,却更让徐嘉木的直觉确信了自己的想法——看书溂 化工厂之战之后,渡鸦封锁区的恶魔并没有像之前影中人死去那般出现大规模的异象,而如果硬要说,他们手中现在也没有足以能够证明天使已故的有力证据。 或许先前停下的连环杀人案、以及销声匿迹的试作体恶魔并不能说明什么,更何况现在,新的事件又已经出现。 谁又能保证,欧阳雯秀的复活和天使没有关系呢? 他正思索着,且听见床头柜上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电话是林珑打来的。 “喂?”徐嘉木声音温润地问话。 “紫荆市的调查怎么样了?” 到底是专业做研究的高级研究员,林珑似乎更擅长上开就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 “目前找到了一条线索,还在推进中。” “是吗?”电话那头的林珑附和着,随后转换话锋接着说道,“我们这边的研究……遇到了一些困境……” “哦呀?” 听见林珑这样说,徐嘉木好像一下子来了性质,“还有你解决不了的研究问题吗?” “通过各个方面的研究,现在基本上能够确定,那些所谓的感染者似乎是在受一种心理精神层面的干预,然后因此而影响到了自己的生理状况……” “这样吗?听起来是很困难的事情……”徐嘉木缓缓说道,“那他们受到的干预是怎么样的啊?” “现在还不明白……如果就这么研究下去的话,说不定很难得出结果……”看书喇 “哦呀?”徐嘉木像是忽然间理解了林珑的想法,“所以……看起来你需要来自紫荆市的帮助。” “是的。” 林珑直截了当地表达着肯定,“但我觉得……其实也就是想想……” “你的意思不会是……”徐嘉木试探地问起。 “就是你想的那样。” 为了打破研究一头雾水的现状,林珑需要更多的具有参考性的资料支持。 换而言之,如果可以,她真的很需要有人去以身试毒。 可问题是,就目前的结果来看,一旦感染了这种精神层次的干预,最后往往就会在这种干预下而无法提供具有参考性的数据。 想要冲破这种干预带来的影响,或许需要极为强韧的意志力。 “这个有些为难。”沉默了一会之后,徐嘉木终于还是开口,“但是,我想我这里也有一些能够参考的东西。” 于是徐嘉木又将在秦子瑜那里听来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珑。 …… “你的意思是,在紫荆市里,普通的市民毫无征兆地做出了极为恶劣的事情?” “是的,而且我们目前的推断是,他们可能受了某种特殊的控制和干预……” “所以,这两种中间果然存在必然?”林珑压低声音像是在沉思,“这么说来,确实不妨像你们一样,假设这两桩事情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同一个家伙……” “但是同样也存在很多问题啊……” 林珑接着说道—— “如果紫荆市内也有居民出现了类似于感染者一类的症状,为什么那些人直到最后阶段被控制之前,都完全没有人发现呢?” 徐嘉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他今天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要被完全控制住,必然说明精神的感染已经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可在那之前,诸如身体异常僵硬,亦或是皮肤浮现出青蓝色的血线这类异常的症状,难道就没有人会注意到吗? 第185话:梦话神龙 “那之后就各自加油。” 徐嘉木背靠在床头,说下这一句话之后,电话那头的林珑就挂断了通话。 他将手机重新放回床头,随后缓缓地躺平回了床上。 尽管他这几日总是因为思前顾后而时常失眠,但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电话挂断没多久,徐嘉木终于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不久前在他家的山庄里带领众人见过的镇龙阁。 “哦呀?” 躺在地面石块上的徐嘉木从地上坐起,他环顾着四周,露出欣喜的神色,“想不到居然做梦了。” 尽管平常总是一副眯起眼睛泰然自若的模样,但事实上徐嘉木从来都没有觉得过轻松。 他总是会留心遭遇中的各种细节,为了从容地应对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头脑必须不暇地进行高强度的思考。 或许正是因此,对于他而言,甚至上一次陷入如此沉浸的梦境,都已经是在好几年前。 大概比起四处潜行着恶魔危险的现实,实际不具备任何危险的梦境要让他只感觉轻松得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梦到眼前的镇龙阁,但徐嘉木还是即来则安地开始享受起了这份难得的闲暇。 他盘腿坐在石块上,迎面拂过一阵凉爽的山风,面前不远处就是那棵古树的木墩。 或许是因为身处梦境之中,温暖的阳光洒在木墩上时,徐嘉木竟能从它顶端奇特的纹路中看到青绿色的微光。 “是少爷来了啊?” 远处山尖旁的白云悠悠浮动,正舒服晒着太阳的嘉木忽然在身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浑厚且有磁性,年迈却又富有精神。 来的人是龙鳞。 徐嘉木转过头,对着龙鳞苦涩地笑了笑。 好歹这是自己作为主宰的梦境,可即便是这样,不下意识的话自己还是没法察觉到龙叔的脚步吗? “今日的山风,如此甚好啊。”龙鳞自顾自地说着,随后走到徐嘉木的旁边坐下。 “龙叔果然还是放不下这棵树呢。” 龙鳞转头注视着不远处的木墩,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又缓缓地开口继续说道,“毕竟也算是多年的老伙计了。” “真好啊。”徐嘉木附和着小声说道,“如果能够永远留在梦里就好了。” 这梦里没有恶魔所带来的致命威胁,也不需要自己日夜不停地进行各种思考,好像是一个能够躲避所有复杂事情的藏身处。看书溂 渡鸦的人们都只看到了他的运筹帷幄与卓越的作战力,却极少有人考虑过,脱下层层外衣之后,他也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 这类极度消极的想法,平常他总是极力克制,但是现在,他却只是坦率地接受了自己。 “是啊。”龙鳞点头说着,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少爷就当这次的梦境,是龙神送给少爷努力肃清妖魔的嘉奖……” “龙神……”徐嘉木苦笑着点了点头。 龙叔像是又开始了,即便是在梦里,张口闭口也仍旧尽是所谓“龙神”。 但龙神真的存在吗? 在妖魔横行的数千年前护佑神州,又在大战之后在镇龙阁化身为树…… 好像一切都只是传说。 对于这些事情,徐嘉木向来都只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就像最开始,自己艰难地接受恶魔的存在那般。除非是龙神真的被留下确切存在的证据,否则在他的认知里,它也永远只会是虚构的传说。 “但是,没有谁能够永远躲在无忧的角落,即使是……不……就算是龙神。” 龙鳞继续说着,一旁的徐嘉木只感觉这峰顶忽然间便吹来一阵剧烈的强风。 “这是……” 突生的异象让徐嘉木本能地抬起手臂挡住迎面而来的强风。 呼啸的风中,徐嘉木隐约看见一条浑身青绿色的巨龙不知何时出现在梦境里,正盘绕着踞身于对面的山峰上。 “这就是龙神。” 龙鳞坐在石块上,在强风中淡定自若地看着远处的龙。 附和着强风吹拂的风声,山峰上的青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龙鸣声。 一时间,各处的植物都开始毫无征兆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狂野生长,树上翠绿的新芽逐渐生发出朵朵鲜艳的花。 “这究竟是……” 看着梦境中的异象,徐嘉木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很清楚,梦中的一切确实毫无缘由可言,但如此一切好像天马行空,自己也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真实感。 “命运的种子总会发芽,长眠的龙也总要苏醒。” 龙鳞说着奇怪的话,便渐渐化作透明消失不见,“梦境有时候,又何尝不是命运的一部分呢?” 匪夷所思的一切都只让徐嘉木觉得这个梦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 他转过头和那巨龙对视了一眼,恍惚间却看见那巨龙缓缓松开了抠进岩石中的利爪随后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之后,便吼叫着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震天的龙鸣直让徐嘉木本能地身体发颤,他坐在原地紧盯着迎面而来的青龙,一时间只感觉脑内一片空白。 目前所看到的一切,这传说中的生物、曾经庇佑过神州的龙神几乎拥有无穷的力量,仅仅凭借他的力量,似乎无法闪躲过去。 如此巨大的生物,却只在刹那间就已经逼近到了徐嘉木的面前。 青龙咆哮着,徐嘉木却只是坐在原地。 有件事情他很清楚。 这是在做梦…… 所以…… 应该就是被眼前的巨龙正面撞到,也不会有事? 徐嘉木这样想着,猛地从地面上站起身,正面着那条巨龙。 !! 一阵头寻目眩的幻光后,徐嘉木猛地睁开了眼。 周围的空气干燥,又透着一股深刻的寒冷。 徐嘉木躺在床上,看着雪白天花板上横过的两道方形房梁。 梦醒了。 他如释重负般地长途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去床头柜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时间不过只过了不到十分钟,可徐嘉木却只感觉好似重新经历过了一遍人生那边漫长。 继续休息。 他这样想着,将手机又熄屏放回原处。 可正当他要重新躺下时,却又错愕地发现—— 在床下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被折断的树枝…… 第186话:魇梦 不止是神州,整个蓝星的人们,无一例外地都仰望着同一颗月亮。 紫荆市的徐嘉木梦见了直令人匪夷所思的神龙,而远在赤红,同样有人正做着并不舒适的梦。 权正豪瘫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眉心紧皱成一个“川”字,有些发白的眉毛是不是微微地跳动,表情看起来很是痛苦。 近来高强度的预知梦透支着他本就不胜的身体,但好在最近几次的梦境,他都看到了于渡鸦而言非常关键的信息。 将请辞的甘凉重新说回,让他在春生的隔离之前将其救出…… 最近他所做的一系列决定,都是出自于预知梦带给他的先机。 尽管现在渡鸦的形势并不乐观,但好在他的预知梦近来都能算作效果拔群。 在他现在所经历的梦境中,昏暗的天空中聚集着漆黑的浓云,云层里甚至是不是闪烁过异常的亮光。 不知名的城市处处透露着压抑的气息,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 “这究竟是……” 梦境中的权正豪看着举止异常的人群,脸上的神色满是惊愕。 “看起来未来会出现相当麻烦的事件呢……”正在权正豪疑惑之际,一声莫名的女声忽然间出现在他的身后。 权正豪猛地转过身,却看见一名年轻的少女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且正微笑着朝着自己打着招呼。看书溂 这…… 在权正豪的异能预知梦里,近期与之相关的重要之事会在他的梦境中具现出来,而他的意识也会在梦境中凝聚成型,化作一具透明的身体以第一视角参与其中。 可如果是按照这个逻辑,那么在这梦境中的所有人,应该都看不到他才对。 “这很正常啊,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梦境中的人呀。” 不知为何精确洞察到了权正豪想法的少女侧弯着身子,动作和语调都有些俏皮,“大叔估计已经被我狠狠地吓了一跳?” 权正豪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地这个少女。 她长着一双独特的如蓝宝石般的眼睛,身上裹着一件通体白色的斗篷,其上还画着一些奇特的纹路图案,头顶戴着一顶尖头法师帽,夸张的帽檐上点缀着各种装饰。 这浮夸的装束,即便是年迈的权正豪也曾有些耳闻。 她大概来自于一种叫考斯普雷的东西,是现在的年轻人们热衷的话题之一。 “这可不是spy!” 看到了权正豪的想法,少女第一时间提出了抗议,“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术士装束!”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所以……你是……” 利用着自己作为渡鸦总长的心理素质,权正豪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向面前所谓的术士少女,缓缓地如是问起。 “所以大叔终于想起要问我的名字了吗?”女孩浅笑着顿了顿脑袋,“神州话怎么说来着?孺子可教!” 权正豪没有理会,只是听着她介绍起自己—— “我是一个占星术士,名叫……” 她说着,忽然间停下来话,深吸了一口气。 “李·休得干·古丽沙·潘德拉贡·琪亚娜·翠影·哈尔莫尼亚·哪路拖雷·梅依比耶斯·萤花·阿斯基洛托姆·塞西莉亚!” 少女说完,猛地本能地深呼出一口气。 权正豪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说完。 看起来年轻人的东西,自己多少还是有很大代沟。 他有些错愕地点了点头,随后面露难色地复述道:“占星术士……呃……” 他很想说李狗蛋,但总觉得有些不礼貌。 “叫我小李。” 小李面色有些难看,看起来就和方才一样,刹那间就已经看清了权正豪的心中所想。 “啊……小李……” 权正豪尴尬地点着头,随后转而又问道:“那小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像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里突然间莫名其妙地闯进来一个人,从头到尾,权正豪都只感觉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我们进了同一个空间里啊。”小李歪着脑袋看向权正豪,吐出舌头挤出一个俏皮的笑,“倒是我,真没想到书上记载的东西是真的……” “什么东西?” “没想到除了我们占星术士这一支,外面的世界还有各种各样能够引用星体能量的高人……” 这话直让权正豪听的一头雾水。 难道是因为最近一直在服用研究员们开发的,能够强化异能表现的强化药剂而产生的副作用? “才不是什么副作用啊大叔!我!塞西,啊不是!小李!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同一个空间指的是……” 一直以来坐在最高点统领整个渡鸦、其下有成百上千异能者,年轻时研究了从古至今全球各地各种文献的权正豪,此刻却完全只有被动提问的份—— “嗯……怎么解释呢?”小李抬眼沉思了一小会,随后又缓缓说道,“如果将时间的流逝比作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那么我们所有拥有能够预知未来能力的人在窥探未来的时候,其实就是来到同一条河流的下流观察……” 权正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们同为预知未来的能力者,所以能够在下流碰面,对?” “基本上是这样,但是只有同时具备空间能力的能力者才可以在下流的区域穿越到别的能力者的意识空间里……” 权正豪继续点着头。 “所以,小李跑到我的空间里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好玩啊!”小李嘿嘿一笑,“在这之前,已经有其他的占星术士预知到了蓝星的毁灭……” 权正豪深吸一口气。 “但是,占星术士的诅咒制约着我们,让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下流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觉得好无聊啊,就这么看着美丽的世界毁灭,我会觉得很难过的……” “但是那群大人在知道我的想法之后,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限制我的行动……” “可是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想阻止蓝星的毁灭……” 小李笑了笑,“所以我就趁他们没有发现,偷偷偷渡到了大叔的意识空间里……” “所以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权正豪的眼睛里闪烁起光。 那是在影中人一挫之后,在他的眼中许久不曾见过的光彩。 第187话:暗流涌动的早晨 “当然了!” 小李嘿嘿一笑,“想想那群大人,都以为蓝星要毁灭了,日日夜夜都在担惊受怕,结果就像上次那个什么玛雅预言一样,屁事都没有,是不是很有意思?” “占星术士随意篡改未来会受到群星的诅咒,但是像大叔你们其他人可不会。” 小李继续说着,“而我呢,恰好就是现在所有占星术士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你遇到的任何问题,或许我都能帮你解决……” 权正豪呆立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不知道小李究竟还有什么神通,但见识过她的读心术,以及忽然出现在自己预知梦内的本领之后,权正豪便断定她会是有力的一位外援。 占星术士作为一个已经在历史上消失了神秘团体,权正豪也曾研究过关于他们的一些资料,据说他们的能量和异能都来源于星空,家传的各类书籍里更是记录着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 “那大叔,你要和我一起合作吗?” 小李伸出右手,停在空中单伸出一根小手指弯成一个小钩。 权正豪看着小李这一新奇的举动,站在原地愣了愣,随后伸出手学着她的样子拉上了钩。 “那么,我们中间的契约就成立了!” 小李颇有元气地说着,脸上的神情很是高兴:“那我就准备走啦!大叔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请尽管找我呀!” 权正豪点了点头,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那我该拿出什么东西来回馈你呢?” “回报吗?”小李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回报就等之后再说?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权正豪点头表示认同,恍惚间又看见面前的小李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想要找我的话,就在入睡之前挂起信物?” 小李的声音回荡在空间的四周。 权正豪站在原地,且看着面前一大波举止异常的人群。 今夜小李出现之后,好像其他的一些事情突然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正想着,忽然间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周围的一切瞬间便凝滞住,紧接着整个空间从顶部黑云压城的天空开始崩塌。 梦要结束了。 权正豪漠然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欣赏一场转瞬即逝的焰火。 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权正豪的眼中再次变作一片漆黑。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于是他本能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亮了。 “早上好,权先生。”徐嘉木开发的白色护理机器人正傍在权正豪房间的门框边,用着僵硬地声音发问道,“昨夜休息的好吗?需要我帮您做些什么?” 权正豪躺在床上,床头识别脑电波的装置连接着音箱,用着和机器人相同音色的声音说道:“扶我起来。” “好的。” 机器人答应着,脑袋上的圆形黑色屏幕里亮起绿色的亮灯。 它抬起腿缓缓地朝着权正豪的床边靠近,按照着设定好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种动作。 恢复瘫痪的权正豪神色有些恍惚,脑海中正回忆起昨夜在梦中所见的一切。 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对方不过是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角色,怎么就这样听信了她的话呢?自己在梦中的表现,是不是有些过分信任别人了? 说不定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他正这样想着,眼睛却忽然间猛地瞪大了。 机器人轻轻地将他的身体从床上抱起,他却在掀起的被子下看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看书喇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造型奇特的晴天娃娃,娃娃看着像是陶瓷质地,裙摆之下延伸出一条细线,细线上穿着几颗明亮的珍珠。 “这是什么东西?权先生?” 机器人脑袋上的摄像头旋转着从中延伸出来,相机的焦点聚集在了床上的晴天娃娃上。 “没什么东西,一个普通的小玩意而已。”床头的音箱代替他回答着,“把它收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 …… 另一边,昏迷的春生在休息了一晚之后,终于缓缓地行了过来。 他坐在床上,皱着眉头,张开手按住自己脑袋两侧的太阳穴,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不舒服。 “头好痛啊。”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胸口的安无立刻张嘴搭起话:“你可终于醒了。” “什么叫……终于?”春生并不太能理解安无说的话。 “你昨天回来之后昏迷了一整晚,外面那群小孩因为你昏迷给不出关键的信息可要急死……” 春生猛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打断了安无的话。 他的房门被人从外拧动了把手,紧接着门被打开,徐嘉木从门外探出头来。 “你终于醒了。” 徐嘉木如是说者,“对于带回来的情报,我们都有很多事情想要问问你。” 春生点了点头,随后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徐嘉木说道:“我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出去找你们……” 徐嘉木点点头,随后就轻轻地合上了门。 “下次手法能不能轻一些,我都被你打疼了!”安无饶有意见地抗议着,甚至差点张嘴咬了春生一口。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有些呆滞地盯着自己盖着的被子。 “喂!” 这次安无真的下口咬了春生一口,这才将他的神志唤回。 春生猛地一缩手,随后有些生气地低头对着安无说道:“你他女马的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是你?” 安无颇为不满地和他呛嘴,“怎么大清早起来就神志不清的啊?” 春生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他点头哦了一声,随后掀开被子缓缓走下了床。 好消息是,身体僵硬的麻痹感已经消失了,春生的动作比起之前要自然得多。 他走到门前转动门把手拉开门,随后一手挠着后脑勺,低着头缓缓地走出了门。 “春生。” 看到苏醒过来的春生,甄好本能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但春生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正拿着电脑坐在沙发前的徐嘉木—— “找我什么事?” 徐嘉木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春生,看起来完全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你不是说,换衣服吗?” 徐嘉木面露疑色地反问起春生。 第188话:目标 锁定 被徐嘉木这一问,春生才算是猛地回过神。 他有些错愕地看向正四散在房间里的众人,随后尴尬地笑了笑。 祝彤正蜷着身子所在沙发的另一角,抬起脑袋侧着眼睛打量着正呆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不太聪明的春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这家伙好像有些不对劲。 “总之,先来看看这个?” 徐嘉木站起身,朝着春生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春生于是走到了徐嘉木的身边,目光很自然地便停留在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 看到屏幕画面的那一刻,春生便只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一道电光闪过。 尽管脑袋昏昏的,但是好在这些重要的事情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关于你锁定的线索,可以展开来详细和我们说说看吗?” 春生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会整理了下脑中的思绪,随后将昨天自己在调查时遭遇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都将给了众人听。 从命案案发点的西街区暗巷里现身的孔雀36,再到自己通过气味锁定的可疑女孩贾明子。 “原来如此……”祝彤皱着眉头缓缓地说道,“贾明子,不就是假名字吗?” 听完春生的话,徐嘉木也是面色凝重地点着头—— “所以,在我们出发调查的时候,你就一直被贾明……不,欧阳雯秀跟踪吗?” “我觉得是这样。”春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电脑屏幕上一侧显示的位置追踪,“昨天我追上去的时候,问她她说要回家,现在来看——” “这家伙的路径整个就是一个可疑的代名词啊。” 众人于是又陷入了一轮沉默,徐嘉木脸上的神情也在这其中变得愈发不安起来。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发芽。 “如果……我是说如果……” 思索再三,徐嘉木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如果真如春生所说,他在散开调查的时候就被人跟踪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谁又能保证我们没有被跟踪呢?” 简单的一句话,直让众人在瞬间便觉得毛骨悚然。 “喂喂喂……” 很快理解嘉木话中深意的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可不是在开玩笑的。” “这不是在开玩笑。”徐嘉木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转过头注视着茶几上那张欧阳雯秀的照片。 春生脸上的神色也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 如果按照甄好刚才的说法,所谓贾明子就是死而复生的赤红市欧阳雯秀,那这背后就可以肯定和恶魔脱不了关系。 再联系到警署最近一直在处理的一系列案件,他们现在也初步怀疑那些所谓的凶手都是受到了恶魔的控制。 这两桩事情背后的恶魔是不是同一头都暂且不论。可既然欧阳雯秀和那些凶手都是受到了恶魔的控制成为了为它们做事的傀儡,他们也完全可以假设,现在在紫荆,受到恶魔们控制的民众绝不只是已经被发现的那些而已…… 这样一来,如果是做最坏的情况打算—— 或许现在,紫荆的整座城中,也可能他们再也找不到值得信赖的人。 “说起来,秦警官呢?” 停顿了一会之后,看这种人脸上凝重的神色,春生于是又调整起自己努力摆出一个轻松的表情,而后尝试着转移话题。 “昨天很晚才回来,今天清早又出去查案了,说是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一起恶劣的谋杀。” 但这个笨拙的话题转换似乎并没有起到他预想中的效果,反而像是在本就有些稀微的火势上泼上了一盆沙土。 “这样一来,我们就更有必要尽快解决问题了。”徐嘉木又转过头看向屏幕另一侧的位置追踪,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不快点解决一切的话,会有更加民众被卷进来的。” 他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屏幕,另一边又一五一十地对着众人吐出了自己对于这一连串实践迄今为止的所有想法。 或许这种时候,集体的智慧总是要胜过他一个人的脑子。 房间里的气氛很快便跌落到了更加令人窒息的地步,但要想最快地接近真相,或许这一环节是绕不开的。 键盘的敲击声像是在为时间的流逝击打节奏。 春生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思绪却在方才已经随着徐嘉木的话再次飞远: 或许渡鸦部分狩魔人的异状,以及现在紫荆市内正发生的一系列案件,最终都出自同一处源头,即是林珑昨夜所说的“精神干预”。 这次的一连串事件,特遣队的所有人都是初次接触,事件的棘手程度也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这类极具传染性的精神污染相比起神州之前几次由恶魔引发的疾病瘟疫,棘手的点不止在于它严重的危害性,更在于现在他们对这类精神污染一无所知。 …… “情况很糟。”陈默神色为难地说着,看起来他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我们现在只有一条线索,查不下去也只能从它开始查。” 面色凝重的春生转过头看向另一旁正全神贯注的徐嘉木。 “所以你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到底在干嘛?小队长带头摸鱼可是要被浸猪笼的。”他习惯性地嘴欠吐槽着,看着一串串天书般的英文字母飞快地出现在徐嘉木的电脑屏幕上。 “我在……做拟合……” 徐嘉木说着,最后重重地按下回车,随后抬起电脑转到了众人面前。 屏幕上的位置追踪图,此刻又密密麻麻地增加了几个异色的小点。 “我也觉得春生说得对。”徐嘉木先是表态般地说着,“所以我想,或许欧阳雯秀的行动轨迹和这次的凶案也存在什么关系。” “于是我把所有的数据都输入进去,再用上次优化过的算法进行分析和拟合……” “停停停。” 春生用双臂在胸前交出一个大叉,“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呃……总之就是……” 徐嘉木眯着眼睛,脸上的神色舒展了些,“我的算法发现昨天欧阳雯秀确实在案发点来回经过了很多次……” “并且利用人工智能程序,模拟预测到了接下来半个小时她可能出现的所有地点。”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有道是,科技改变生活。 现在目标锁定了。 第189话:突然到来的求救声 有了上一次在赤红市的遭遇,众人现在对徐嘉木的电脑模拟出来的结果深信不疑。 大概和那黄色的小点一样,深红色的小点或许代表着徐嘉木的算法预测出来的目标位置。 徐嘉木又转过头,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更加密集的透明色文本框有如铺天盖地一般瞬间在红点附近张开,甚至几乎将下层的地图遮盖住。 徐嘉木将屏幕中的光标朝着其中一个文本框靠近,这人这才看见其中展开的详细信息。 那上面不只有坐标点的经纬度,甚至有目标欧阳雯秀预计出现的事件,以及得中的百分比概率。 每个位置地点的概率都参差不齐,但似乎绝大多数的概率都比较小,甚至不足01%。 又是一串代码键入,密集混乱的屏幕于是瞬间又变得清晰起来。相当一部分的红点和文本框在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仅剩下最后的两处坐标。 “我已经把筛选出来的所有概率较低的坐标点全部屏蔽。”徐嘉木眯着眼睛张嘴道,“眼下我们人手见急,没有功夫再去顾及那些点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屏幕上仅剩的两点分别分布在紫荆市的东西两面,各自的情况发生概率都有极近五成。 “那看来得兵分两路了呢。”祝彤看着屏幕上的坐标点说着,转头看向电脑前的徐嘉木。 “很简单,陈默去东边,春生、祝彤和甄好负责西面……”徐嘉木只思索了不到两秒,便很快下达了命令。 其他两人都认同地点了点头,倒是春生和甄好的脸上各自都挂着不解的神情。 “让陈默前辈一个人走没关系吗?” 神色疲倦的甄好语气关切,有些不安地看向一边的陈默。 但陈默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平和的眼神仿佛在说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春生,他的不解并不来自于对队友的关心,而是对于徐嘉木的如此安排: “怎么这就把自己撇干净了!”他装作不满地吐槽着,转动着眼珠对着徐嘉木投去滑稽的目光。看书溂 但徐嘉木只是冲着春生微微一笑:“我负责在后营给予各位精神上的支持。” “滚啊。” 春生苦涩地冷哼一声,而后便不再说话。 虽然他总是会像这样不满徐嘉木的决断,但那总归只是作战前的调侃和玩笑。 事实上,对于嘉木所下达的命令与安排,他通常都会认真履行。 他知道嘉木那家伙不是逃避工作的懒散个性,之所以这样安排一定自有各种道理。 那就这样。 火速出发,时间不等人。 …… “那么,就用这种方式保持联系。” 耳机里,徐嘉木温润的声音如是说着。 春生一行人快步行走在紫荆的街道上,走在最前面的祝彤朝着徐嘉木分享的坐标位置领身后的二人逐渐靠近。 “说起来,嘉木那个家伙,到底是要打算做什么?” 祝彤飞快地在耳机上触动几下,关闭了自己的语音输入,有些疑惑地像是在喃喃自语。 “谁知道呢……”跟在后面的春生无奈地耸了耸肩,“眯眯眼那家伙每次说话都只说一半的,和我们没关系的事情从来都闭口不谈……” “但我倒感觉是没什么关系……”他抬起双手相扣地枕着脑袋,动作看来很是懒散,“倒是有的人……” 他的眼珠侧向转动着看向正走在最后面的甄好:“怎么看着摸起鱼来比我还直白呢?” 意识到春生正在说自己,低着头的甄好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祝彤也转过头看向甄好,只是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甄好的异常,相信特遣队的所有人几乎都有所察觉。她今天一大早就完全处在一个精神焕散的状态,不久前的讨论也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我没有……” 甄好摇了摇头,用尽全力挤出来像平常一样的微笑。 但这样拙劣的演技,在春生和祝彤面前甚至没撑过三秒。 “是是是……”春生苦涩地笑了笑,“你当然没事了……” “但是没事为什么要把眼影画在眼睛下面呢?” 就这浓重的黑眼圈,甄好甚至可以去申请去赤红的话剧院参演大熊猫了。 被春生这样说,甄好的脸上泛起一阵微红,也好像终于焕发出了一点生气。 “有什么困惑的事情,不如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呢?” 祝彤走在前头,语气温柔地对着身后的甄好说道。 众人正离标记的坐标点越来越近,如果不快点走的话,甚至会没有提前抵达埋伏的时间。 他们很快就要转入危险的处境,在那之前,他们都希望甄好能够打起精神专注起来。 “我……我只是……” 良久的沉默之后,甄好终于重新开口,“如果……欧阳学姐她……真的受到了恶魔的控制……那我们真的要对她出手吗?” 简单的问题,却让春生和祝彤的动作在刹那间短暂地凝滞了一下。 “必要的时候,我会的。”春生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又冰冷,他枕着脑袋抬头注视着晴朗天空的云彩,极为郑重地如是说道,“我们的任务只不过是揪出她背后的凶手,其中可没有照顾她这一项。” “可是……”甄好的神色有些为难,“万一学姐她……只不过是身体被操纵了而已呢……” “与我们无关。” 甄好又低下头。 和已经被天使改造成怪物的娄肃不一样,欧阳雯秀仍旧保持着人类的外形,或许这说明她在生理上仍旧属于人类。 那样的话,难道就不能救救她吗? “不切实际的事情,开开玩笑就好了,甄好。”春生的手收垂下来,转过身立在原地注视着甄好。 “有些事情,仔细想想其实就知道不可能,不是吗?”春生继续说着,哪怕他深知这种话对于新兵来说可能是一次酷刑。 “你的意思是,最开始这背后的恶魔把她复活,就是打算做公益吗?”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渡鸦所有的狩魔人都是在恶魔与人的血泊中前行过来的。”春生的拳头微微攥紧,“必要的时候,我们也需要舍小保大……” “如果能够用简单手段搞定那个欧阳当然最好……但是如果不行……我和祝彤,绝对会毫不留情地——” “杀了她。” 甄好沉默着,忽然间却只看见最前方的祝彤猛地朝着前方奔去…… 第190话:无面人 祝彤在最前头压低重心飞快地奔跑着,鲜红色的长发在风中舞动。 春生从容地跟在她的后面,一只手紧紧扼住身后甄好的小臂。 相较之下,甄好的状况甚至无法用“相当糟糕”来形容,就连路上见到的路人,都在考虑要不要替这女孩报警。 她咬着牙,通红的脸上,神情极为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痛苦。 这样的感觉自从初见春生那次之后就很久都没有过了。 被迫着跟上春生二人前进的速度,她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脚掌像是要被摩擦着起火,身体好像马上就要整个散架。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艰难地在迎面而来的风中撬开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解地问。 “我听到了有人在呼救。” 祝彤的语气有些严肃。 呼救本就是一件极度紧张的事情,更何况她还能够锁定…… 声音的来源,就是徐嘉木吩咐他们一行人前往的西面的坐标点附近。 “看起来,那家伙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快。” 春生如是说着,跟着祝彤一齐加快了脚步。 西面的预测坐标点位于紫荆市一座地下停车场中,附近的建筑看来都有些年岁,四周的行人数量也很少。 暴晒的日光下,众人一靠近停车场的入口,便感到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确实凉爽,但甄好却也本能地感到有些发毛。 停车场的入口中央立着一栋保安亭,里头正坐着一名看起来有些年纪的、戴着眼镜的老大爷。 平日里鲜有车来的停车场里忽然间有三个人这么急匆匆地跑进来,在他这里大概也算是新鲜事。 于是他正要为到来的三人拉起警戒杆…… 却看见领头的那名红头发年轻女娃毫无停顿地纵身一跃,如同超人一般轻松地越过了警戒杆。 紧接着后头的男娃抱起身后的同伴跟了上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见一丝卡顿。 大爷的眼镜于是掉了下去…… 走进停车场之后,众人耳中的呼救声便变得愈发明显。 积灰的地面上用有些掉色的白色油漆画着众多车位,粗壮的水泥支撑柱上挂着几圈红白色交叉的圆环涂装。 祝彤皱着眉头在耳机上长触了一下,一小块全息的屏幕便在她的左眼前投影出来。 屏幕中,代表他们三人位置的白色圆点缓缓移动着,逐渐朝着不远处闪烁着红光的目标坐标靠近。 错不了,那求救的女声就是在那个位置传出来的。 春生冷哼一声,锐利的眼神里不知何时透露出一束冰冷的寒光。 他原以为对方至少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按照储存在耳机中的坐标导航,前面尽头拐角之后,他们的位置就会完全和红点重合。 女声仍旧在保持呼救,或许就说明现在她还没有受到生命危险。 而那个什么欧阳的,要是敢在他们面前伤害无辜的民众…… 只要不到半秒,他绝对能让那家伙脑袋搬家! 春生这样想着,双拳下意识地攥紧。 于是三人穿过拐角…… 抓到你了! 春生和祝彤都不约而同地这样想着,体内的电光和火焰都已经上膛。 可当他们真正定睛看清的时候,却只感觉心里泛起一股巨大的落差。 在他们的视野中,被定义为嫌疑目标的欧阳雯秀正被一个带着兔子面具的男人粗暴地用双臂钳住脖子,并且男人的手上正握着一把尖锐的水果刀。 这什么意思? 他们追踪了这么久的嫌疑对象,为什么眼下正被看起来更有嫌疑的家伙制住,并且正蒙受着生命的威胁? “欧……欧阳……学姐……” 停下脚步的甄好大口吹着粗气,如雨下的汗水将额前的散发彻底浸湿。 她叉着腰艰难地直起身子,看向不远处正被人挟持眼泪汪汪的欧阳雯秀。 于是她本能地挪动着身体朝着前方走出几步,但很快便被面无表情的男人大喝一声:“别过来!” 这声音虽然大,但话语间只剩冰冷,倒像是徐嘉木开发的那些机器人。 “你敢过来的话,我现在就要她的命!” 男人挟持着欧阳雯秀,场面瞬间变得僵持起来。 春生和祝彤各自转动着眼珠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警官……警官……救救我……” 被制住的少女看向面前的春生,崩溃绝望地大喊着,似乎是想要抓住这一条救命稻草:“昨天我家门口,我们两个聊过天的啊!你还记得我吗?”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凝重。 现在的情况来看,男人手中的欧阳雯秀或许的确更像是无辜的受害者…… 可昨天自己在她身上埋下的位置追踪器没道理出错,她身上行迹可疑的标签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笔勾销。 但既然她和背后的恶魔又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现在反而会被人拿刀子威胁到生命呢? 难道恶魔复活她,真的只是出于公益目的? 又或者,她只是凑巧和欧阳雯秀长得像而已,实际上她真的名叫贾明子? 短暂的一瞬间,春生甚至发现自己的心志出现了轻微的动摇。 这该怎么办?万一她真是无辜的呢? “妈的。” 他咧开嘴小声地骂了一声,体内电能的流动速度逐渐加快。 “放开她!” 呼吸终于平复些的甄好站在原地,学着电影里警察的语气装作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对方显然不是几句电影台词就能劝降的主,倒不如说甄好的举动反而有些将他激怒之嫌。 那男人僵硬地歪了下脑袋,随后缓缓地说道:“大人的要求,我们势必要达成。” 听见他这么说,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大人? 似乎孔雀36也说过同样的话…… 倒不如说之前遭遇的那些家伙好像都说过这个词…… 又是什么王女又是什么大人的。 现在看来这个男的才是真的和恶魔脱不了干系。 那要出手吗? 他还在犹豫,且看见那男人忽然间异常地颤动起来。 他的身体忽然间膨胀开来,撕裂开的衣服掉落在地上,粉红色的肌肉忽然异常地外翻出来,之后又很快变成淤泥的黑色。 那兔子面具在身体的膨胀下被撑得裂开,露出其下的整张面容。 春生倒吸一口凉气。 瘦长的个子,暴涨的肌肉,以及标志性的那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那是孔雀36…… 第191话:独醒侠 看着春生的这震惊的动作,祝彤和甄好很快也猜出了其中缘由。 “这家伙不会是……” 祝彤转过身皱着眉头说着,立刻从侧腰的小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该恶魔已记录在档案库,no3125:孔雀36-无面人,危险级别:b。 “真是冤家路窄呢。”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冰冷的眼神闪烁出一阵寒光。 尖锐的水果刀掉落在地,欧阳雯秀被二米多高的孔雀36扼住脖子抬起来,挣扎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微弱起来。 停车场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忽然间开始微弱地颤动起来。 春生和祝彤默契地一起看向最里侧的甄好,发现她正攥紧拳头,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好像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面对着面前的三名异能者,孔雀36却全然没有退缩的意思。 它将手扼地更紧,漠然地站在原地。 如果可以,春生倒是真想看看这家伙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 “请……请让我来和它战斗,祝彤姐负责救人就好……” 触发异能的甄好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春生的眼珠飞快地转动,扫视着附近四周。 b级的孔雀36对上甄好和祝彤,自己好像确实是可以放放心心地摸鱼去了。 “那我就负责加油。” 春生耸耸肩苦涩地笑了笑,随后又嘲弄般的看向甄好。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战斗的时候让身体保持这么僵硬的状态,真的不会拉出来吗? 想了想,自己现在倒是也莫名觉得身体有些僵了。 …… 一根尖锐的突刺猛地从孔雀36的下方破土而出,螺旋着刺向孔雀36延伸出的右手。 孔雀36于是本能地起跳,朝着远离众人的方向后撤了一番。 但到底是出身于渡鸦最精锐的狩魔人小队,耳濡目染间,甄好在战场上的临场发挥也并不逊色。 孔雀36后撤着,却没有注意到在刚才,在从地面崛起的土刺声音掩护下,后方的两根水泥支撑柱上也各自崛起出一根水泥灰色的石柱。 这对石柱颤抖着,表面上落下不少泥块和尘土,最终变成一双灰色的大手。 来不及再做出反应的孔雀36被身后忽然间变换出的一双灰色泥手截住双臂,高悬在半空中如同一个“t”。 伴随着甄好的身体更加剧烈的颤抖,泥手间爆发出史无前例的强大劲力。 刹那间,孔雀36的双臂在泥手强劲的握力下爆出淤泥色的鲜血,一直以来紧扼住欧阳雯秀的左手也终于因此松开。 祝彤于是压低重心纵身一跃,迸发出一阵强劲的风浪,如同子弹一般冲向空中落下的、已经昏迷过去的欧阳雯秀。 春生漠然地站在原地,似乎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 但自始至终,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怪怪的。 “有趣……”脑海中,沉寂了多时的安无忽然间又怪笑着发出了声,“这样的能力我还是第一次见……” “控制沙土吗?确实有点厉害。”春生小声地张嘴回复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可没有说是甄好那个丫头……”安无怪笑着继续说着,忽然间又转变话锋问起春生,“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吗?” 春生先是一愣,最后只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从前有个家伙,说话总是说一半,故弄玄虚,让人听着很是不爽……后来……它就被关到笼子里每天被人灌咖啡……” “我知道了!”安无颇为无奈地打断了春生的心声,“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觉得……自己似乎从某个时刻开始……本该独立的思路好像无形中被人牵着走了吗?” 春生不太能理解安无的意思。 “那我换个说法?”安无停顿了一会,无奈地继续解释道—— “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事情从一开始不应该就已经是板上钉钉地事情吗?不过是出现了一头要伤害她的小角色,凭什么你们对她的看法就出现了这么大的改观呢?”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忽然间只感觉脑袋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温热感。 像是有什么堵塞的东西被突然疏通了一般。 “甄好那个丫头看不出来,我就暂时不说了。这么拙劣的演技和陷阱,你们为什么会看不出来呢?” “你的意思是?” 春生猛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正要接住欧阳雯秀的祝彤。 “我的意思是……这个女人……不……或者说是某个躲在暗处的家伙……利用某种能力在你们的脑海中施加了一个比较温和的精神干预……让你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她间接地操纵了思想……以至于刚才你会觉得……或许她是个无辜的人……” “如果换个容易理解的名字……或许……这个叫“催眠”……” “就算你这么说……这也太夸张了……”春生瞪大了眼睛,摇着头小声地反驳着。 “这有什么夸张的。”安无怪笑着,“让渡鸦的其他人变成丧尸一类的东西,难道不是更夸张吗?” !! 如此一句话,伴随着标志性的怪笑声,春生只感觉顿时哑口无言。 在被安无提醒之后,他大概是挣脱了那种所谓的催眠。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似乎是越想越觉得离谱。 或许一开始的呼救声,就是那家伙传播催眠的媒介。 他们全都中招了。 不对! 春生猛地才反应过来。 他脸上露出凶狠的模样,双拳紧攥,身体四周猛地张开了纯白色的电气。 耀眼的白色电光暴涨着在昏暗的停车场内绽放开,春生于是飞快地逼近到了祝彤的身旁。 “你女马的!” 他怒骂了一声,萦绕着电光的一腿回旋着重重地落在祝彤的腹部。 白色的电光能量暴涨,刚刚接住欧阳雯秀的祝彤毫无防备,于是被春生回旋着一腿击退出去数十米远。 她被迫松开了欧阳雯秀,随后重重地摔到了后方的一节水泥柱上。 “你有病是?” 祝彤咬着牙捂住腹部受击的位置,电气的高能在她衣服的腹部烧开一个口子,里头是一道鲜红的腿印。 她愤怒地注视着春生,双手猛地点燃起橙黄色的火焰。 纯白色的电光中,春生仿佛又看见祝彤的头顶升起一个深红色的女魔头的影子。 他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 现在完了。 祝彤这个架势,完全就是要把自己做成腊肉啊。 但现在自己好像不应该担心这个问题。 对!那个女人,现在必须处理掉她! 空中的春生这样想着,低头却猛然发现—— 刚才从祝彤手中滚落的欧阳雯秀,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第192话:包围 伴随着祝彤双手上的火焰猛地燃烧得更为猛烈,甄好春生纷纷感受到附近的空间一下便变得燥热起来。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朝着祝彤的位置涌去,又在火焰的裹挟下流向整个空间的上层。 祝彤站在原地,恶狠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春生,面色有些铁青。 但下一秒,她和甄好却一齐看见,春生的身体忽然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后面贯穿…… 这?! 祝彤愤怒的情绪于是一下被消掉大半,她和甄好有些错愕地看向春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欧阳雯秀已经在不觉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春生瞪圆了眼睛,低头看见鲜红色的血液正透过自己身上的黑色衣服渗出来。 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可恶。”少女不如意的嫌弃声回荡在附近的空间里,在这之后,祝彤和甄好便看见春生的身后缓缓浮现出彩色的眩光。 那眩光从一点开始膨胀延伸,直到最后,完全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紧接着,欧阳雯秀的样子开始一点点地在其中浮现出来。 甄好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摇了摇脑袋。 看起来春生的猜想自一开始就是对的。 虽然外观上还保持着人形,但被恶魔复活过的欧阳雯秀,早就不是人类了。 “本来打算刺穿你的心脏的,结果还是稍微偏了一点啊……”欧阳雯秀站在原地,歪着头打量着手上那把沾满春生鲜血的锐利尖刀,“难道说是被察觉到了吗?” 她扭过头愣愣地注视着面前不远处的春生,轻蔑地冷笑一声:“该说什么呢?……” “真不愧是太华白虎吗?那个在异空间里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了天使大人80效能意念体的狩魔人……” 春生躺在地上,侧过脑袋无声地注视着身后那个偷袭自己的老六。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意念体?! 胸部靠近心口的伤口流血速度极快,鲜红色的血液很快便在地上蔓延开成了一滩。 “居然能够识破我的催眠,真了不起……”欧阳雯秀继续说着,毫不留情地朝着春生靠近。看书溂 “本来是想让这个家伙的出现来压缩你们的思考时间,不给你们思考缓冲的机会,没想到居然还是有人醒悟过来了……” 她自顾自地满嘴说着胡话,锐利的尖刀却在她的手中如同玩具一般来回回旋。 寒光照在春生的脸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但他却只是缓缓地撬开一句话。 这话没有声音,但是单从口型来看,是句神州地道的国粹—— shabby。 春生合上嘴的一瞬间,欧阳雯秀手中的尖刀也随即落下。 但春生可不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 “现在这样的伤势,挣扎一下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安无在春生的脑海里坏笑着如是说着。 纯白色的电光以春生为核心,如同爆裂开的炮弹一般朝着四周爆发出激荡的电能。 比刚才更加耀眼的白光在顷刻间爆发开,强大的电能将地板击出数条的可怖的焦黑裂痕,而欧阳雯秀因而也被这次猛烈的放电逼得连连后退。 可要是被这次爆发的放电逼退,就轮到春生使出老六的手段了。 “惊蛰。” 春生低声地唤出一声名字,紧接着方才放出的一束电光在欧阳雯秀的身后凝聚成一头虎的形态。 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声,粗壮有力的虎掌猛地拍打在欧阳雯秀的身上。 这一击猛击带着迅猛的电能,爆发出来的力量直接将欧阳雯秀朝着祝彤的方向扇飞出去。 惊蛰于是又怒吼一声,身体比起刚才骤然提亮了些。 一道粗壮的雷光从它的嘴里喷吐而出,径直追向被它拍飞出去的欧阳雯秀。 一开始便立于偷袭地位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受到这样的偷袭。 眼看着足有碗口大小的雷光束即将命中自己,她本能地想要闪躲开。 然而,就在她刚要做出动作的时候,另外一记灼热的重拳又猛地叩在了她的腹部。 “你跑不掉了。” 欧阳的眼睛和祝彤两两对视,却只看到几道锐利的寒光。 伴随着祝彤发出一记沉闷的怒喝声,火焰瞬间从她的拳头上爆燃起来。 她又如同皮球一般被祝彤爆发出的能量粗暴地朝着后方退去。 其后的雷光束于是不偏不倚地又落在欧阳雯秀的身上。 惊蛰灵巧地纵身越到春生的面前,一把将他叼起驮到背上,随后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高能的火焰与电流碰撞的瞬间,超载的能量瞬间爆炸开来。 剧烈的爆炸不但炸毁了附近几根粗壮的水泥石柱,甚至将甄好的泥手都炸的断裂开来。 强劲的冲击将甄好掀翻在地,她两只手在身后支撑着身体,温热的液体又从鼻腔中流出。 浓烟和灰尘逐渐散去,在焦黑一片的角落里,孔雀36和欧阳雯秀倒在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学姐……” 甄好看着远处的欧阳,本能地又念起这个对她而言难以忘怀的称谓。 或许春生他们说的对,学姐早就不存在了。 因为自己无聊的强运,她无辜地是在了天使的试作体手里,甚至直到死后都不能安息,而是被改造成了和人类对立的怪物。 一时间,甄好只觉得内心皱皱的。 “这爆炸真是了不起……” 恍惚间,众人纷纷看见欧阳那具焦黑的身体重新动了起来。 寂静的空间内满是骨骼折动的清脆响声,而她也在这响声中缓缓站起身来。 她脖子已经完全折断拧到了身后,身体各关节也异常地反折,模样很是狰狞。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你们去妨碍大人们了。” 欧阳雯秀以背面对着众人,反折的脖子支撑着歪着的脑袋,脸上几处只露出灼烧过后的骨头和肉。 忽然间,她的脑袋猛地抬起,发出了一声尖锐又刺耳的惊叫声。 众人本能地纷纷堵住了耳朵,就连惊蛰也要用尾巴护住自己。 但是惊叫之后,似乎又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底是在叫些什么?” 春生伏在惊蛰的背上,有些疑惑地皱眉看向远处那模样恐怖的焦黑怪物。 但安静下来的惊蛰却是第一时间发出了示威一般的怒吼声。 众人于是朝着四周看去…… 只看到他们的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双明亮的眼睛。 他们被包围了…… 第193话:危城紫荆 “甄好?春生?祝彤?!”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杂音之后,沉寂了多时的耳机里忽得传来徐嘉木急迫的呼喊声。 “我在。” 听着徐嘉木那有些着急的语气,祝彤立在原地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即刻回复。 “终于联系上了。”语音频道那头的徐嘉木像是松下一口气,“你们现在怎么样?在哪个位置?” “我们在哪个位置你不知道吗?” 祝彤的回答有些力不从心,她的神色凝重,双眼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方才的间隙,他们三人已经被数十名举止怪异的民众团团围住,并且眼下这道奇怪的包围圈仍在持续朝着他们所在的圆心中央缩小。 春生接过甄好递过来的阿尔法凝胶,咬着牙一把将针管刺入自己的胸口。 冰凉的凝胶很快便填入了他胸前的贯穿伤口,止痛的药剂很快便发挥了效用。 “哦呀?” 电话那头的徐嘉木发出一声疑惑的口癖,语气比起刚才却似乎更加严肃了些。 “我这边从五分钟之前就接收不到你们的位置信号了,而且语音频道中你们也似乎一直都处于无人应答的状态……我们的联系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切断了一样……” “你们那里还好吗?” 徐嘉木有些着急地问起,“陈默那边似乎遇到了麻烦,从坐标和他送回的讯息来看,大概是遇到了欧阳雯秀本人……” “你说什么?!” 惊愕的春生只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欧阳雯秀,鼻子轻微地抽动了几下。 潮湿微霉的空气里,远处面相狰狞的欧阳雯秀身上散发着浓厚的烧焦味,这味道里混杂着微弱的奇怪气息,再之后就是独属于人类的标志气味…… 错不了,他们眼前的这个欧阳雯秀才是自己昨天遇到的贾明子,是如假包换的正品。 可既然如此,那陈默那边遭遇到的究竟是谁呢? 妈的。 原以为这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截击,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早就已经看穿了他们计划的一切,并且就计着将他们摆了一道。 混乱的杂音再次在耳机里爆炸开,截断了徐嘉木和他们三人的通讯。 “这家伙居然也有这么靠不住的时候。”春生苦涩地说着,将仍发出刺耳声的耳机取下握在手上。 纯白色的电光萦绕在他的手上,那耳机于是在他掌中发出一声轻微地爆炸声,随后缓缓流出一缕轻微的黑烟。 被包围的三人来不及再去讨论情况。 眼下留给他们的时间和空间都不多了。 春生翻身从惊蛰的背上跃下,稳稳地踏在地面上。 他稳站在原地,眼神飞快地打量着此刻正一波波朝着己方三人的位置缓缓涌来的民众们。 “这群家伙是什么?都是恶魔吗?” 橘子味的香波混入周围的空气。 祝彤护着甄好,被迫和春生背贴着背,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问起春生。 春生的神色有些愤怒,反复确认过几遍之后,他还是告诉了祝彤自己的想法。 和欧阳雯秀身上微弱的奇怪气息不同,眼前这群人身上只有那股最为熟悉的气味,看起来…… 他们全都是最为普通的人类。 “拿普通民众做挡箭牌,你开什么玩笑?!” 他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注视着前方远处已经有些被人潮吞没的欧阳雯秀,“等老子从这里突出去,绝对要把你的脑袋削成两瓣!” 他愤怒地对着欧阳雯秀高喊着,拳头上的白色电光也附和着更加闪耀。 “不会有那个可能……”远处的后方,欧阳雯秀诡异地怪笑了一声,“你过不来的。” 随着她又抬起脑袋怪叫了一声,紧接着民众们瞬间便变得暴躁起来。 他们尖叫着,或是抡起拳头,又或是张开尖锐的指甲,暴戾地扑向包围圈中央的三人。 “有意思。” 春生正发愁,脑海中的安无却忽而看热闹般地爆发出一阵怪笑,“现在你们要怎么办呢?”看书喇 “不能让那个女人跑掉了,不如和我一起杀出去?”安无蛊惑般的对着春生说着,“只要再借用一次我的解放力量,一定能够轻松从这群家伙的包围里脱身。” 春生沉默不语。 这家伙就像是当年蛊惑亚当夏娃吃苹果的毒蛇,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无非就是想尽快耗完自己仅剩的两次外挂,然后顺理成章地夺舍自己的身体。 可即便是自己答应,又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诚然,为了达成任务的目标,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掉一两个局外的家伙…… 可无故杀人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自己的眼前正站着足有数十人。 眼看着那群家伙的攻击就要落下,三人的脚下忽然间又传来一阵震动。 四面厚重的灰色岩墙猛地从地下崛起,如同堡垒一般将三人牢牢围住,只剩下几个小孔以便观察外部的情况。 被阻隔在外的人们尖叫着疯狂攻击着石壁,又捶又抓,甚至又撞又啃。 眼前的一幕幕都像极了春生之前在游戏中所体验过的丧尸围城。 他站在原地,透过小孔看着外面拼尽全力都想要打碎石壁的那群人。 神色木讷,动作僵硬,极具攻击性。 这情况简直就和徐嘉木先前描述给他们听的、渡鸦目前所隔离的那些感染者一模一样。 果然紫荆市内也出现了所谓的精神干预感染者吗? 春生咬着牙,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就算甄好筑起的壁障足够可靠,但在他们这种不要命的猛扑下,最后也总是会被破开。 那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正当他们焦急地考虑着对策时,欧阳雯秀终于又再次开口: “如你们所见,他们都只是在大人的力量下陷入梦境的无辜者……如果想要对他们出手的话,在那之前,希望你们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每个人为了一个美梦,可都是竭尽了全力的……” “虽然力量上远不如你们,但我保证他们会比你想象中的难缠地多。” “如果不信邪的话,就敬请尝试!” “反正最后你们已经是难逃一死——” “告诉你们也无妨,现在的整座紫荆,已经完全被我们所占领……” 第194话:三好干员的行动准则 随着惊蛰的缓缓消失,春生站在壁障堡垒内侧,听着欧阳雯秀的话,脸上神情惊愕到了极点。 看起来这股前所未有的精神污染蔓延的速度远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快。 或许不只是在警署处理的凶杀案中无故作案的凶手们,整座城中还存在着成百上千的受到精神污染影响的感染者。 坚固的壁障忽然间微弱地颤动了几下,透过其上的孔洞,堡垒内的三人发现外面正有感染者尝试着攀上这几面足有三米多高的石壁。 如此动作瞬间让三人的神经变得更加紧绷起来。 这样下去他们的防御迟早要攻破,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商量好对策。 甄好皱着眉头沉闷地吐出一口气,鼻下已经干涸的血迹又新添上两道浅红。 她踉跄着差点摔倒过去,好在身旁的祝彤眼疾手快,立刻支出手臂卡住了她的腹部。 “祝彤……姐……” 甄好嘴里模糊地吐出几句话,最后便渐渐昏迷过去。 到底是刚刚觉醒异能没多久的新人,眼下看来她的能量消耗已经到达极限。 祝彤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放着躺倒在地,抬起眼看向一旁的春生,眼神有些迷茫无助。 对于他们来说,这绝对是继上次异空间之后所面临的的最大威胁。 春生沉默着说不出话。 堡垒内的空气窒息又沉默。 忽然间,春生猛地抬起头。 他迅速张开了周身的电气,随后屈膝纵身一跃跳上了石壁顶。 留给他们的思考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有人眼看就要爬到石壁顶端。 …… 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突然出现,眼前从未设想过的场景与他而言似乎就是接受程度的极限。 他半悬空地站在石壁的顶部,小小的堡垒外围满了感染者。 这明明是自己在电影和游戏里才会见到的镜头。 他们如同野兽渴望鲜肉一般,纷纷抬起头凝望着头顶的春生,表情呆滞。 地下停车场内充斥着人们怪异的嚎声,他们动作僵硬地捶打着壁垒,甚至用脑袋不顾一切地死命撞击。 潮湿发霉的空气新添起浓重的血腥,只是刚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有不少感染者头破血流,浑身是血。 就在春生错愕的间隙,一只鲜红色的手忽得扒到了灰色的石壁顶端,就在他身侧的不远处。 这只手的手指盖抠出赤色的鲜血,手指末端也在强行攀爬地过程中完全磨烂。 就连自认为作战经验丰富的春生,在这一刻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那感染者的光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一丝亮光,他的身形健壮,粗壮发达的手臂猛地膨胀,手掌也用力地扼紧,看样子正在尝试运起全身劲力继续上攀。 诡异的蓝色血丝出现在他皮肤上的各处,他僵硬地拧动着脖子,充斥着渴望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是浑浊。 春生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重重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他沉默着,呼吸逐渐变得有些沉重。 充斥的怪叫声像是阵阵哀嚎,一遍又一遍地涌入他的耳中,并且在脑海中不断的回荡。 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翻腾。 下去啊!给我下去啊! 他对着脚下的那名感染者怒号着,一时间陷入了无能的漩涡中。看书喇 不要逼我。 他的心声如是说着。 和已经被改造成了怪物的欧阳雯秀不同,眼前的这名光头大哥,里里外外都还是一名十足的人类。 作为渡鸦的干员,他深知组织迄今为止竭尽全力的目标。 他们想要弄清恶魔的成因和本源,以此来保护所有无辜的民众。 可眼下,如果自己真的没有办法选择对这群受到了精神污染的感染者们出手,那又真的能够算保护好民众了吗? 或许是出于这层原因,春生并没有对光头大哥使用异能,只是用力地下脚,想要在伤害尽可能小的情况下阻碍他的上攀。 可那大哥或许平日里就是经常健身的角色,这种程度的践踩对他来说或许并不吃力。 他沉闷地轻哼了几声,倔强地在石壁上稳住身形,甚至升起手一把抓住了春生的腿。 这?! 瞬间,春生便从光头的手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劲力,甚至让本就半悬着站在石壁上的他一度有些失衡。 “桀桀桀……”正当他于是又奋力挣扎间,胸口处忽然又传来安无的怪笑声。 “你还没明白吗?继续犹豫下去,你们的处境只会变得更糟。” 春生还是没有回复他,只是站在石壁顶用力地甩出一腿。 他终于挣脱了光头的拉拽,而对方也因为刚才剧烈的失衡而掉落下去,压倒一片。 石壁下的感染者的冲击总是不断,像是不停地提醒着春生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不打算放弃你那个幼稚的想法吗?” 安无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啰里嗦的烦死了。”春生不耐烦地回怼着,“我有我自己的原则。” “原则可不能让英雄全身而退,三好干员先生……”安无阴阳怪气地讥讽着春生,“在战场上放弃自己最可靠的手牌,在我看来很不理智,这种没有胜算的事情也不会有趣。” “他们不过只是普通的人类,整个蓝星一抓一大把……”话语渐深,安无的语气甚至开始变得严肃,“就算你真的对他们出手,哪怕把他们杀了,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你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承担风险。” “我乐意。”春生简短地回复着,侧过脑袋回头看了一样石壁下的祝彤。 确实如安无所说,他们没有必要承担这种风险,但被精神污染荼毒的感染者们呢?他们难道不也是一样吗?明明人的生命同等可贵。 祝彤皱着眉头又和他对视了一眼,只是沉默着和他点了点头。 这之后春生转过头,在人群的后方找到了此刻正真正作壁上观的欧阳雯秀。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把这群人变出来的,但是我想,他们之所以这么暴躁,完全是因为你叫起来实在是太难听了……” 春生咧开嘴说着,右拳和左掌紧紧地相碰,清脆的碰撞声带起几串耀眼的电火花。 “这也难怪,毕竟你一开始张口闭口就是大人之类的话,我听着可是相当不舒服。” “死到临头还要多嘴几句吗?”身体已经不成人形的欧阳雯秀毫不示弱地回应着。 “谁告诉你死到临头的?” 锐利的目光锁定在了欧阳雯秀身上。 “我会想办法,让你乖乖给他们道歉的……” 第195话:赤手空拳 伴随着一阵强劲的风浪,石壁顶端的春生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几道浅浅的断痕。 没有跃动的电光,他纵身朝着远处的欧阳雯秀冲去。 下方的感染者们僵硬地将头抬起,高举起手注视着从他们的头顶掠过的春生,不停地发出怪叫声,嘴角流出拉丝涎水。 缺少了电能加护带来的强化作用,春生显然没有办法一步跃至后方攻击欧阳雯秀。 或许他本可以尝试利用电能来进行移动,但既然对方有凭空变出这么多感染者的本事,或许也可以凭空移动感染者们的位置。 要是在自己的身体正附着高能电流的时候,某个感染者被突然变换到自己的近身位…… “束手束脚的真不爽啊。” 春生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身体侧着朝着一遍的水泥支撑柱靠近。 锐利的刀刃在水泥柱上留下一道沉重的刮痕,春生于是在水泥柱上短暂地创造出了一片落脚点。 这个样子使用千鸟刃大概有侮辱作品之嫌,嘉木那家伙应该不会生气? 春生这样想着,顾不得手掌因为没有刀柄的千鸟刃而流出的鲜血,借助着短暂的落脚点支撑,飞快地又朝着后方的欧阳雯秀起跳。 诚然,现在的春生,不借助异能很难一步跳到欧阳雯秀的面前。 但是,或许两步可以。 目标正拖着不成人形的身体落在原地,看着眼看就要冲到自己面前的春生,她又艰难地撬开嘴,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这叫声虽然好像和前几次一样刺耳,但仔细一听,却又好像能够捕捉到几次叫声中的不同之处。 感染者们听到了欧阳雯秀的叫声,竟然立马放弃了已经有些裂痕的石壁堡垒,并且开始朝着后方回防。 空中的春生皱着眉头,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看起来事情和他想的一样,欧阳雯秀的确是通过这种奇怪的叫声控制着感染者们的行动。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原理,但如果她真的有这种言出众随的能力,事情或许就变得更加棘手了。看书溂 但好在,眼下或许还有好消息。 这之前,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并不认为他有不借助异能便赤手空拳冲出来的勇气,于是疏忽了后方的防守,导致后门大开。 眼下即使感染者们立刻回防,在速度上也比不过空中行进的春生了。 春生又从腰后挂着的小黑匣里掏出来两把千鸟刃紧握在双手,他微曲着手臂,准备在和欧阳雯秀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出手割下她的整个脑袋。 但对方既然在明知道自己算是个狠人的情况下,还敢这样后门大开地布局列阵,或许本身还有其他的底牌。 伴随着欧阳的眼睛亮起诡异的光,春生的面前忽然间出现了一团耀眼的金光。 这什么东西?! 春生本能地闭上了眼睛,随后便听到自己的面前传来一声熟悉的怪叫。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刚才被自己撂倒摔下石壁的光头大叔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于是他急忙收回了手中的双刀,腰部发力狠狠地将自己的下身往上提。 他在空中做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回环,随后转而一脚蹬在了光头的身上。 他重重地摔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正落在回防的感染者们的身后,手中的千鸟刃也掉落在地。 完蛋了。 春生这样想着,顾不得背部的疼痛,他第一时间从地上爬起,却发现那群感染者此刻才刚刚做好回防,站在原地面相狰狞地注视这自己。 那光头大哥被他这一蹬,又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又压倒一片。 春生大口喘着粗气,有些疑惑地注视着前方的欧阳以及正在她的身体周围构成密集防线的感染者们。 “看起来你这个遥控有点问题啊。”春生咧开嘴冷笑一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防线最后方的欧阳雯秀。 就欧阳雯秀那种在自己身后悄悄捅刀子的角色来看,她绝对不是那种能够放过自己片刻失利的家伙…… 可刚才,自己仰面摔到地上的时候,为什么那群感染者不来攻击自己呢? 春生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中央沿着断掌纹路的方向有一道沉重的划痕。 这是刚才用千鸟刃停在石柱上的时候留下的,此刻伤口正在不断地朝外渗出鲜血。 好在自己刚才没有使用异能进行移动,欧阳雯秀果然还拥有凭空变换感染者位置的本事。 那既然如此,新的问题似乎又产生了。 且不论感染者群对自己的失利视而不见,刚才,或许欧阳雯秀还可以立刻在自己的身边变出几个感染者…… 但是她没有。 一切好像都很可疑。 与生俱来的作战灵感刺激着春生的神经,他很确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并且这猫腻或许就是自己破局的关键。 “那不管你的事。”欧阳雯秀回击着,“现在,你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了……太华白虎。” “吼?”听见对方的回应,春生强忍着手掌心传来的刺痛,握紧拳头冲着欧阳坏笑道—— “那果然就是有问题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欧阳雯秀,本就有些怖人的烂脸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春生警惕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脑海中却忽然灵光一现。 或许欧阳雯秀的两项能力,控制感染者、操纵感染者的位置各自都拥有冷却时间,在短期内只能发动一次? 而至于那群感染者刚才视自己如无物,或许就像游戏中的召唤物一样,头脑简单,一次只能记住一条命令? 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 什么嘛,原来一切都是有cd的啊。 有了灵光乍泄的想法,春生感觉好像一切都又变得明朗起来。 虽说自己是赤手空拳面对着欧阳雯秀和数十名受她操纵的普通人类,但相较于她拥有冷却的两样技能,自己敏捷的动作或许更有优势。 在游戏英雄荣耀里,玩家间的对线讲究一个博弈,就春生的理解来说,就是要在对方战斗力最虚弱的时候给予痛击。 解说的官方话术趁这个为“抓住真空期的机会”。 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就算是赤手空拳的劲夫,也能手撕全身都是武器的圆规人! 有胜算! 春生这样告诉着自己,转动着眼珠看向身后的石壁堡垒。 只要自己能够争取到机会和时间…… 第196话:鼠突猛进 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春生马不停蹄地又准备朝着欧阳雯秀发动攻击。 他压低重心,前倾着身子呈“s”形飞快行进。 被感染者们团团簇拥的欧阳雯秀站在原地,跟随着春生的动作警惕地来回转动着眼珠。 比起最开始目的明确地朝自己发动的突击,太华白虎如此弯绕的行动路线只让她觉得相当可疑。 她很清楚,即便现在太华白虎因为害怕误伤感染者而深中自己的胁迫无法使用异能,但却也绝不是可以小看的对手。 毕竟,那个天使大人可从来都没有给予过人类那样的评价…… 更何况说,在太华白虎的后方,衡鼎朱雀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他们是在打什么算盘吗? 欧阳雯秀正这样想着,刹那间的失神,却发现面前已经看不到太华白虎的踪影。 哪去了?! 她的神经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不由得拖着不成人形的身体四下环顾。 异常且细微的动静从她的身后传来,于是她本能地转过身,却发现一支细长的飞镖正朝着自己飞来。 欧阳的表情有些错愕,很难想象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太华白虎就在自己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绕行到了自己的后方。 一名感染者歪着脑袋发出怪异的声响,高举起双手纵身一跃,便将那枚细长的飞镖双手掐进手中。 欧阳咧开嘴冷哼一声,惊愕的眼神很快又被强烈的心安掩盖。 诚然太华白虎是不容小觑的对手,但眼下其实明显还是自己占优。 尽管自己的最终手段还没有准备妥当,但是相对来说自己却又拥有足够的时间。 对方不过是被这群任自己摆布的感染者牵着鼻子走的被动者,只要没有办法使用异能…… “干得不错嘛。” 春生的声音忽然间又从她的身后传来,“虽然他们好像都是单线程的召唤物,不过看起来都是把你保护地挺不错的。” 突然出现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欧阳雯秀的思绪。 她瞪圆了眼睛愣了一下,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 声音的来源在自己的后方,也就是说—— 从一开始,太华白虎就根本没有绕到自己的身后! 那那支飞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征兆的冲天白光突然就从那名感染者的手中膨胀开来,刺目的光束忽得就将欧阳雯秀以及她周围的感染者们全部吞食。 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耀眼的纯白色。 也是在这片无际的白光中,欧阳失去了一切视野。 她紧闭着眼睛,白光却还有一部分穿过眼皮,让她瞬间便感觉到两只眼球异常的胀痛。 “你可不要以为,没有异能,我就啥也不是了……” 春生的声音环绕着又从身后朝着感染者组成的防御最为薄弱的右侧翼,“渡鸦最不缺的可不是异能者,而是掌握了各种尖端小设备的特工。” 不过只是一支装载了强效闪光弹的遥控小飞镖,就将欧阳雯秀先前强烈的心安摔得粉碎。 如果在这个时候被他从侧翼突破的话,自己的优势地位必然会被打乱。 不能让他过来。 于是她仰起头,再次发出了刺耳的怪叫声。 接收到命令的感染者们于是转过身子僵硬地朝着侧翼靠拢,而方才飞镖引爆的强效闪光弹,带来的炫目效果也在很快消逝。 面前的白光逐渐变淡,欧阳雯秀于是猛地睁开眼看向感染者们靠近的右侧方。 太华白虎也不在这里。 这下她彻底开始慌了,最初她还天真地认为,尽管自己作为天使大人的试作体并不擅长战斗,但对于这类本身就立于优势地位的战局,自己也能如同猫抓老鼠一般轻松制胜。 现在看来,或许自己在这场猫鼠游戏中,只是单纯地被敏捷的老鼠戏耍。 太华白虎的声音又出现在左侧的阴影里,“希望你被那个大肉球改造的时候没有忘记……” “纸可是包不住火的,大喇叭。”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春生飞快地从阴影中杀出,他纵深一跃,抬起的拳头眼看着就要砸落到欧阳雯秀的身上。 如果不是她的身体经过了一系列强度改造,那么刚才明火引雷带来的超载爆炸就已经足够她死掉好几回。 但即便是硬撑着挺了过来,也并不代表她的身体坚不可摧。 事实上,如果被这次的这击拳头命中,她很有可能就会当场落败。 不可以! 来不及再做取舍,她从来没有想过一直被自己算计着的太华白虎转眼间就会作为老鼠牵住自己的鼻子。 一团金光忽得出现在欧阳的身前,她错愕地看着半空中的春生,眼神中只剩下慌乱。 熟悉的光头大哥再次被传送到了春生的面前,健壮的大个子像是在欧阳的身前筑起一面屏障。 “有的时候,要不要考虑换个人呢?”春生咧开嘴怒喝着,却全然没有退却的意思。 只不过是肉身的挥拳而已,就算真的打在光头大哥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光头感染者混沌的眼神中忽得闪烁出光亮,望着迎面而来的春生,本能地伸手接下了春生这招从天而降的掌呃拳法。 光头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喊声,皮肤上青色的血丝线仿佛在异常地蠕动。 他爆发出强劲的劲力,想要将春生甩飞出去重摔在地。 春生咬着牙,腰部发力,任凭光头扼住自己的拳头也并不打算退让。 伴随着一声脆响,他的右手手臂终于被拧断,而他却是接着这股劲力一脚扫在了光头的颈部。 那光头朝着壁垒的方向倒去,临行前用力地又蹬了春生一脚,将他猛地朝着后方击退出去。 这次的攻击终于还是被勉强挡了下来。 欧阳愣愣地看着春生,却发现他的嘴角忽然间异常地上扬出一个弧度。 “这样一来,你的所有防身手段,是不是就都用过了?” 倒退的春生在空中摆出一个“c”的形状,却还是瞪圆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甚至让她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纸包不住火,原来是这个意思…… 欧阳这才恍然醒悟过来。 自己在整个过程中闭口不谈的弱点,竟然还是被他察觉到了吗? 她正想着,却猛然听见光头的后方又传来一声动静…… 第197话:异变 是祝彤。 借助着刚才闪光弹爆裂开的间隙,她悄无声息地从堡垒中转移了出来,并且在粗壮的水泥支撑柱前蹲伏了良久。 她纵身跃至空中,小臂猛地微微膨胀了一圈。 半空中的祝彤发出一声轻喝,一把揪住了那光头的衣领,猛地将他一把朝着自己的身后甩去。 乍看就足有近两百斤的壮汉,在祝彤与生俱来的怪力面前,竟只被她单手就轻松甩飞出去。 看起来平日里和春生在渡鸦的打闹,祝彤还是有些收敛了。 感染者在欧阳雯秀的右侧方聚成一团,僵硬地不停地拧动着脖子和身体,全然不顾马上就要被祝彤涂到脸上的欧阳雯秀。 看起来春生的猜想是对的,作为意识微弱的走肉行尸,他们目前的脑容量极为有限,甚至一次只能单线程地执行一个命令,并且还附带着一段冷却的时间。 看着飞快朝着自己靠近的衡鼎朱雀,欧阳雯秀本能地想要躲开。 但对于她来说,祝彤的速度已是相当快,更何况,除去衡鼎朱雀,场上还有另外一头战争怪物…… 被光头打飞出去的春生在半空中伸手按住自己的右肩,拖着一条脱臼的手臂调整着身体动作。 他在空中回旋了一圈,随后双腿蹬在了后方的另一根水泥柱上。 这……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动作吗? 欧阳雯秀的脸上早已不见最初的从容。 刹那间的反冲让春生的小腿和膝盖生疼不已。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对方这因为轻敌才露出的真空期破绽,对他们来说或许机会只有这一次。 配合着祝彤的攻击,春生猛地蹬在水泥柱上,瞬间改换了速度的方向,以极低的重心同样飞快地朝着欧阳雯秀靠近。 他松开压住右肩的左手攥紧成拳,脱臼的右臂垂向地面。 “给爷死啊!” 他断喝一声,也和祝彤一样朝着欧阳挥出了拳头。 “不要小看渡鸦啊!狗腿子!” 对于欧阳雯秀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眼前二人从不同方向飞快袭来的冲拳已经将她的行动封锁住。 她的身体本就因为刚才的超载爆炸而状况堪忧,没有办法再向最开始一样自如移动。 就算她能够勉强躲过其中一人的攻击,最后也还是会被另外一人击中。 而她的身体本就已经快要散架,眼下是根本不可能吃下他们的攻击的。 明明最开始站在有利地位的是自己,明明最开始陷入困境的是他们。 就这么灰溜溜地输掉的话,一定会被大人认为是差劲的作品?在这之后,自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可以! 眼前太华白虎和衡鼎朱雀的动作好像忽得慢了下来。 欧阳雯秀呆站在原地,支撑着破烂不堪地身体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对于侧方的感染者们,现在变换位置和下达指令的能力都还没能恢复如初。 没有了他们作为筹码威胁,自己现在或许已经强弩之末…… 明明只需要再坚持一小会,为什么偏偏会遇到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痛恨地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太华白虎,只觉得自己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却都被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打乱了。 果然就像天使大人说的一样,这家伙是人类中百年难遇的疯狂的战斗天才。 不论是战局上的临场判断还是战术的布置,甚至要远超自己事先如此之久的布局。 原来如此…… 看起来这就是大人们必须要杀死他们的原因。 要是让这样的家伙成活于世,大概会对大人们的霸业产生不小的阻碍。 必须要都躲过这一击,只要躲过了,局势又会重新回到我的掌控中。 欧阳满脑子都是这样想着,余光却忽然间瞥见了在远处的地面上如同焦炭一般的孔雀36的身体忽然异常地抽动了一下。 强劲的拳风交叉着扇到她的身上,先一步的衡鼎朱雀拳头落到她身上的最后一刻,沉寂了许久的欧阳雯秀终于再次张开了嘴。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而是清楚地咬出了几个字—— “黑角!” 刹那间,地下停车场里迸发出一股强劲又无形的劲力,硬生生地将粗壮的水泥柱中央又压出几处断痕。 强劲的压力让祝彤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看书喇 沉重的直冲拳落下,她却只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落在了坚不可摧的振金钢板上,小臂内的骨骼传来一阵刺痛。 她错愕地猛地睁开眼,却发现欧阳雯秀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直立着的椭圆形物体,它的表面附着着如淤泥般的黑色液体,从中牵扯出数十根密集的黑色视线固定在停车场的地面和天花板上,看着就像是一颗虫茧。 这…… 惊愕的景象让春生本能地停下脚步,他呆立在原地,看着眼前那颗持续不停地发出如呼吸般律动的虫茧。 是孔雀36做的吗? 他咬着牙,表情有些痛恨。 自己绞尽脑汁考虑过了一切,却唯独忘了这个掉线这么久的家伙。 那家伙本就是和欧阳雯秀一伙的,而且看来身体本该比她要更加强韧。 如果欧阳雯秀都没有死,那它应该也能挺过刚才那场爆炸才对。 眼下有了孔雀36的掩护,欧阳雯秀两个技能的冷却又快要恢复如初。 “该死!还带狗是?” 春生无奈地怒骂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虫茧的一举一动。 那个女人是被整个包进去了吗? 他正想着,却虎耳听见那颗黑色的虫茧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本来还以为,黑角这家伙已经死掉了,没想到其实还活着啊……” 欧阳雯秀的声音有些扭曲,语气听着也有些病态了,“这种被牢牢包住的感觉,真不错……” “什么在大人的力量下加入变革的识时务者,不过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畜牲。” 她愤怒地斥责着此刻仍在侧翼异常运动的感染者,“到头来,还是得靠我自己……” “虽然不知道黑角这家伙到底在抗拒什么,但是能够帮助我撑过这几秒钟,就已经足够了。” “有人帮忙也没有用。”春生站在原地,仅剩的左拳死死地攥紧,“就算你躲进铁贝壳里,我也会把它砸烂的。” “我说过的,我要你亲口给他们所有人道歉,大喇叭……” “我不叫大喇叭!” 欧阳不满地反驳着,随后发出几声阴森的笑声—— “我是天使大人坐下最强大的试作体,我叫……” “白傩!”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那虫茧逐渐从里头破开,露出纯白色的光…… 第198话:蜈蚣娘 随着黑色虫茧上的裂痕越来越深,于春生而言愈发浓郁的恶心气味从中喷涌而出。 他的眉心紧锁,面色沉重地示意祝彤尽快拉开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能够在空气中隐隐看到一连串淡黑色的细线,如树杈般连接着远处正处于游离状态的那群感染者,尽头则连接着虫茧内部的欧阳雯秀。 或者说,试作体-白傩。 他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状况—— 原本身上只是混杂着一些奇怪气息的家伙,在转眼间身上的气味就可以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就好像本来闻着还有些像人的东西,突然就从根本上异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 她闻起来绝非人类,但也并非恶魔和使徒,而更像是介于这二者这间的某种东西。 难道说,这是一种新物种?! 还有这些奇怪的淡黑色细线,究竟…… “不用谢我。”熟悉又有些讨厌的怪笑声打断了春生的思绪。 脑海中的安无语气有些得意,“既然和我的融合程度加深了,有时候能够看到我能看到的东西也不奇怪。” 春生抬起头注视着那些淡黑色如烟雾般在半空中若隐若现的细线,总觉得这其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这到底是什么?” 春生的心声有些疑惑地问起安无,“这种时候不要给我卖关子了!” “我知道了,着什么急嘛……”安无又发出桀桀的笑声,“这些丝线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纽带……” “纽带?” “对,就像那个眯眯眼的能力一样。在其中流动着的东西,其实就类似于你们发动异能的时候用的那些能量。” “可是……”春生的神色更加疑惑起来,“这群民众都只是最普通的人类,他们的体内应该没有异能……” 春生的心声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住。 “桀桀桀……”看热闹的安无饶有兴致地肯定了春生心头升起的那个恐怖的想法。 能量不只是异能者们发动异能的能源代称,宽泛来说,它可以是自然界中最重要的组成元素之一,只要是存在于客观世界中的任何事物,本身都具有所谓能量。 对于异能者来说,与血液经脉并行的另一套脉络中通行着涌动的能量;对于徐嘉木的特殊能力来说,他也能从自然界的植物中汲取相当的能量;而对于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来说,或许他们的体内并没有异能者们的那种能量。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身体就是一具空壳,其中没有任何能量。 既然是降落在世间的生命,本身就掌握着最强大的能源—— 白傩在吸取那些感染者们的生命力。 “你必须速战速决了。”安无怪笑着说道,“如果不想那群人类把她榨干的话……” 听见安无这样说,春生不由得愤怒地瞪圆了眼睛。 先是拿无辜的民众作为挡箭牌要挟他们,强迫他们不能使用异能,现在又要讲这群民众的生命力作为养料来强化自己…… 这群家伙还要做出多让人作呕的事啊! “太华白虎!衡鼎朱雀……还有……麒麟!” 茧中的白傩说着一嘴奇怪的话,声音前所未有的扭曲,“在这里!杀了你们!” 她怒喝一声,最终不逊色于方才闪光弹的冲天白光在停车场内猛地绽放出来,由孔雀36,或者说由黑角的身体编织成的黑色虫茧猛地爆炸开,腥臭的淤泥爆裂般地四处飞溅。 “春……春哥……” 微弱的声音传到春生的脑海中,让他的身体又猛地颤动了一下。 这声音听着熟悉,却又似乎有些怪异。 是姜小飞吗? 春生猛地转动脖子环顾四周,可四周除了感染者,以及黑角飞溅开的液体,便什么都没有了。 说不定只是幻觉? 姜小飞…… 小飞他,已经死了。 被天使的试作体杀人灭口了。 春生这样说着,回过神时,却发现一团闪烁着的耀眼白光从碎裂开的虫茧中缓缓抬升起来。 那就是白傩吗?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那家伙身上,跟随着那团白光抬起头。 耀眼的光芒逐渐消散,春生也渐渐看清,在那光团中,正蜷缩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这…… 春生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那东西看来足有三四米长,通体白色,两侧还长满了赤红色的尖状足,身体的末端长着一只黑红色的钳子,看着有点像是类似于蜈蚣的生物。 但在这身体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欧阳雯秀身体的上半身。 她光着身子漏出肚脐,两根赤色的尖状足从背后长出来牢牢地这在胸前,雪白的身体上画着几层黑色的斑纹,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身上,头顶长着一对看起来纤细又柔软的触角。 这样猎奇的风格,怎么看好像都是天使的造物…… 难道说那家伙真的还没有死掉吗? 春生瞪圆了眼睛注视着半空中的白傩,一时间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这蜈蚣娘仔细一看好像也有几分姿色。 他自幼流浪,也在山林中独自生存了很长一段时间,野兽一般的危机感在他身上多年也没能褪除。 只是看着,他就能感受到这白傩身上的强大压迫感。 他的余光看向不远处的祝彤,发现她的面色正如自己同样凝重。 他们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再加上感染者们的在场,眼下他们还可能没有办法使用异能。 这样的话,赤手空拳面对这样的怪物,他们的胜算不能说没有…… 只能说几乎为0。 “好在争取到了真身孵化的时间。”空中的白傩缓缓的说着,舒展开身体,紧接着猛地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她稳稳地跌落在地,头顶的触角逐渐变得躁动不安。 “现在,猫鼠游戏结束了。” 她转过头看向春生,深邃的黑色眼眸中闪烁出一丝疯狂的神情,“不如让你来看看,我身上,究竟有多少种特殊的能力。” “这种事情就不需要我来看?”春生皱着眉头,“我们只干理事会派下来的活,蜈蚣娘的委托暂不受理。” 白傩冷哼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忽然间,就在春生走神的间隙,她猛地又抬起头。 她张开嘴,如枪管般的舌头从嘴里延伸出来。枪杆外围覆盖着三层成圈的尖牙,柱体的顶端破开一个洞。 一束火焰从中喷吐出来。 第199话:大局未定 赤黄色的火柱如同一条长蛇,螺旋着径直扑向春生。 如此突然的变化甚至一度让春生难以回神。 所幸他的反应相当出色,甚至在大脑判断清楚之前,身体就已经出于本能朝着侧方猛地闪躲开。 击空的火蛇砸落在地面上,伴随着一阵灼热的风浪,地面上瞬间便被轰击出一洞深沉的缺口,四周尽是可怖的裂痕。 这喷射出的火柱看着规模不大,却拥有着仿佛压缩过一般的强大破坏力。 半空中的春生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本就凝重的局势瞬间便雪上加霜。 眼下白傩正在持续不断地吸取着感染者们的生命力,要想保住民众们的性命,他们就必须赶在白傩将他们全部吸干之前将其制服。 可问题是,即便眼前的欧阳雯秀变换成了更加猎奇的形态,他们也没有办法轻举妄动。 如果发动异能,白傩依旧随时可以在他们的攻击落手的最后一刹那将感染者变换位置挡在身前。 更何况,照她所说,或许现在的她还掌握着复数的特殊能力。 啧。 春生咬着牙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也太不公平了。 对方不但拥有后备的能量补给,同时还兼具着各种各样的能力,以及只够制约他们施展异能的人肉盾牌…… 这不但是杀戮,简直是虐杀。 春生的双腿弯曲着,附和着单手着陆在地。 他的身体各处都纷纷传来剧痛。 而在他的视野中,伸展开身体的白傩头顶的两根触角规律的律动着。 她没有再对被动闪躲的春生施以吐火追击,而是转过头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春生的身体和动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原来如此……之前的交手,你已经被黑角散播的障侵蚀了吗?” 她病态地笑着,嘴里说着春生几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那看起来,只能留你一条命了。”白傩继续说着,紧接着便挪动着千足转过身。 另一侧,看着这样一头忽然出现的怪物,祝彤脸上的神情也并不轻松。 对于战场的分析,她大概也和春生所想大同小异。 通俗来说,情况很不妙。 她攥紧拳头,只觉得呼吸异常地变得急促起来。 平常这种情况的消耗对她来说完全不会存在任何负担,而自从刚才自己接触到那团黒茧开始,她总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异常地加速流失。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衡鼎朱雀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白傩瞪圆了眼睛,深邃的黑眸忽然间骤变成白色,身体两侧的尖足也猛地张开了些。 伴随着地面密集短促的震动,白傩拖着巨大的身体飞快地朝着祝彤猛冲过去。 她上半身的人身伸出手臂握紧成拳,纤细白净的小臂猛地膨胀了一圈,紧接着拆解生长出了无数根雪白色的触手。 这些触手在空中狂乱地舞动着,直到白傩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飞快地贴近到了祝彤的身前。 触手的动作于是停止,并且在一瞬间完成了硬化,化身成一连串密集又锋利的尖刺。 白傩的拳头飞快地出手,祝彤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致命地穿刺猛地刺出,最后却只落得一场空。 白傩的动作如同定格一般凝滞住,她冷哼一声,面前的视野里只剩下一小缕黑色的头发。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瞬,但是一切都逃不过她经由改造强化过的双眼。就在刚才,远在后侧的太华白虎居然跟上了自己的速度,甚至赶在自己的攻击落下之前救走了衡鼎朱雀。 “躲起来是没有用的。” 她松开拳头,细长的尖刺纷纷又软化成触手,最后螺旋着收缩了回去。 “就算你们能够躲过刚才的一击,也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白傩轻蔑地说着,头顶触须的律动幅度逐渐增大。 “游戏已经结束了。” 她的话音刚落,猛地朝着侧方的一根水泥柱挥动起双手。 如镰刀般的风刃从白傩的手中脱出,不偏不倚地接连命中在那根水泥支撑柱上,硬生生地将它切成了三节。 中央的那一节被强劲的风浪推飞出去,而在空出来的那一节之后,正是春生那头凌乱的黑发。 “逃跑没有意义,你们都会死。” “真是健忘。” 春生独自一人从水泥柱后站起身,高举起左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明明一开始还说留我一条命的。” 他脸上的神情苦涩,“既然被抓到就没办法了。” 白傩先是一阵沉默,只是转过头看向那根水泥柱,而后又转动器眼珠侧视着春生,眼神中尽是鄙夷与不屑。 她能够感知到衡鼎朱雀也在那根石柱的后面。 “你必须要跟我回去,太华白虎。” 她转过头对着春生说道,“这是唯一能让你活命的办法。”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白傩的位置靠近了几步。 “对,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着春生顺从的动作,白傩脸上的神情显得轻松了些。 太华白虎本就拥有超强的战斗力,是绝对不可多得的极佳素材。 如果能够把他带回去的话,大人一定会给自己更多…… 大局已定,白傩甚至已经开始分神沉浸在胜利的预演中。 然而眼前太华白虎突生的一样却第一时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高举起来的那只手却是忽然地颤动了一下。 如此异常的动作让白傩脸上瞬间突生出惊愕的神色。 她能够看见太华白虎的手里正紧握着一颗漆黑色的小球,并且眼看着就要朝着自己抛出来。 白傩于是猛地瞪圆了眼睛。 握着黑球的春生,身体竟然突然猛地一颤,手中漆黑色的小球也滚落在地。 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春生疑惑地看着地上的黑球。 刚才自己的身体,又出现了昨天那样奇怪的失衡感,甚至只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全身流过,引得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 好在自己刚才还没有按下小球的保险,不然自己刚才就已经被这枚旧型号的手雷炸死了。 “不要耍小手段。” 白傩不屑地看着春生,“你知道的,你的处境已经身不由己了。”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脑海里只是回味着刚才白傩的所言。 “被障侵蚀”到底是什么意思? 该死,已经走到绝路了吗?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然间变感觉头顶的天花板传来一阵诡异的异响…… 第200话:枭 原本安然无事的天花板上,忽然无辜增添了几道裂痕。 白傩抬起头,对于这类异状有些显得诧异。 那个位置在整个事件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间出现裂痕呢? 疑惑在她的心底增长,但她却并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对于她来说,整场战斗的大局已定,与其纠结于新生变化的成因,倒不如在其发生之前彻底贯彻自己的使命。 她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朝着又朝着躲藏在水泥柱后方的祝彤吐出一团赤红色的火球。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春生,猛地转过头看向后方的祝彤。 从刚才开始,不知为何,祝彤就显得有些莫名虚弱。此刻她正蹲着身子靠在水泥柱前,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刚才自己佯装偷袭并不全是演技,至少祝彤,已经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眼下她没有任何办法再去进行移动闪避,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火球将她彻底吞食已经是必然。 于是春生转身就要冲到祝彤的身边去…… 可伴随着白傩忽然间发出的一阵怒喝,他便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又出现一股严重的麻痹感。 他的动作猛地僵直住,带动着热风的火球也毫不留情地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 “祝彤……”他僵硬又艰难地从嘴里撬出几个大字,这一刻,眼神和语气中只剩下不安、自责和愤恨。 该死! 要不是这股奇怪的失衡感,自己就能够给她想想办法了。 如此真的就已经没有扭转的办法了吗? 春生痛苦地咬着牙,看着那团火球离断裂的水泥柱越来越近,很快就要将它和靠在后面的祝彤一起吞并。 “你这家伙!”他艰难地说着,双拳逐渐攥紧,僵硬地身体忽然间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就像是一头浑身被捆的猛虎,因为愤怒而开始了猛烈地挣扎。 直到最后,它身上的锁链忽然被一把扯断。 好不容易从僵硬的状态中解放出来的春生,拖着还没有恢复如初的身体,踉跄着三步并作两步地立刻朝着祝彤的位置跑去。 就差一点!差一点!再快一点! 他的心声怒号着,竭尽全力地追赶着前方的火球。 但有的时候,强烈的愿望也不一定就能实现。 就像现在,即便刚刚挣脱出来的春生竭尽全力,也终于还是没有追上那团火球。 火球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水泥柱上,几乎是和天花板上的裂隙同一时间,附和着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强劲的风浪让春生本就不稳的身体有些失衡,最终迎面跪倒在了地上。 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他用左手支撑着身体,抬起头便目不斜视地看向了祝彤的方向。 满地都是碎裂的水泥块,爆炸扬起了浓厚的灰尘,像是一层薄雾。 随着弥漫的灰尘逐渐散开,春生的视野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又轻松了不少。 “什么?!” 身后的白傩语气惊愕。 在那薄雾之中,春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形精瘦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其上套着一件米黄色的夹克,头顶着一顶标志的爵士帽。 他笔挺地站在原地,怀里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祝彤,下巴上的一撮胡须黑短,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那是甘凉。 不久前以一己之力协助春生从隔离病房出逃的家伙,也是渡鸦三十年来最为传奇的狩魔人之一。 干员权限level-0,编号“leone-020”,行动代号“枭”。 甘凉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叼着烟把的嘴吐出一口白色的云雾。 白傩一双白眸和甘凉四目相对,却发现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眼神如同湖水般平静。 他不止对于面前的一切都不觉得惊讶,更多的,白傩能够从这眼神中读取到对方对自己深层次的不屑。 蜈蚣娘少女攥紧了拳头,头顶的触须缓缓蠕动。 她身体两侧的千足来回拨弄着,脸上的神情看着很是震惊。 打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象过,居然会有其他局外人会在半途闯入其中。 毕竟在这之前,她就已经用能力封锁了这附近的所有区域,即便这地下停车场里正发生着激烈的战斗甚至是爆炸,外部的人类也没有办法观测到这些。 可眼下,这个男人不但轻易地识破了自己在此设下的封锁伪装,甚至还在自己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看起来刚才天花板上的裂痕,就是眼前的男人的杰作吗? 白傩发出沉闷的哼声,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男人。 他的身上涌动着异能者的气息。 既然如此,那应该是也会是大人期望杀死的人类? 白傩这样想着,瞬间又朝着甘凉以及他怀中的祝彤吐出另一团火球。 但甘凉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迎面朝着自己射来的火球。 伴随着他漆黑色的眼珠闪烁起诡异的红光,眼看就要命中他的火球只一瞬间便忽得消失不见。 白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的攻击这么简单就被他轻松化解了吗?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正疑惑着,沉默了许久的甘凉终于开口。 他嘴里叼着烟,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头蜈蚣怪物,平静的眼神里忽然闪现出如火炬般的亮光。 “有意思,你看起来倒不像是一般的恶魔。” “你就是……报告里面那个天使创造出来的生物体吗?”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话,人类。”白傩歪着脑袋,脖颈的骨骼发出僵硬的摩擦声。 甘凉冷笑一声,随后又看向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祝彤。 “我也不是在问你。” 火炬的亮光里忽然填进几分隐秘的寒光。 “和小朋友的游戏时间结束了。”他咧开嘴如是说着,语气有些轻蔑,“接下来,是大人游戏时间了……” 他稳稳地抱着怀中的祝彤,忽得瞪圆了眼睛,轻蔑地语气又忽得变得格外冰冷。 “我来当你的对手。” 第201话:全身而退 甘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隐秘且冰冷的残忍,但更又一种对白傩的不屑与轻蔑。 他缓缓走上前,将怀里的祝彤小心地放到了另一旁的水泥柱前平靠着,随后又一把揪起面前的春生,粗鲁地将他摔到祝彤的身旁。 全程他都没有看过白傩一眼,好像断定她对自己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你这家伙!” 甘凉的言行彻底将白傩激怒,她猛地攥紧拳头,头顶的触须也紧绷起来,千足飞快地挪动着,宽长的身体于是飞快地朝着甘凉冲去。 但甘凉只是站在原地,熟练地从腰后掏出来一把精致的匕首。 “人类!少在这里给我开玩笑!” 白傩愤怒地高喊着,全然没有一点女性的样子。 她伸出拳头,手臂再一次像之前一样分裂延伸出无数触手,触手螺旋的生长延长,直到最后又硬化成尖刺一般的武器。 “搅局的家伙,也要给我死!” 只一瞬间,白傩便已经突进到了甘凉的面前,她猛地对着面前的男人打出一拳,锐利的尖刺直锁他的脖颈。 但甘凉只是象征性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随后朝着后方微微地跃出一步。 他瞪圆了眼睛,深黑色的眼眸再次变作一片赤红。 刹那间,白傩便感受到手臂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 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手臂上延伸出来的尖刺早就已经碎裂一地,而自己的手臂,更是浸染上了黑红的血色,就连手腕都被彻底拧断。 蜈蚣娘发出痛苦的尖叫声,飞快地发力猛地纵身跃入空中。 她盘踞在了后方侧面的一根水泥柱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腕,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刚才的一瞬间,她只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螺旋力,直接硬生生地将她的尖刺与手腕一并拧断,并且还伴有一股奇怪的力量,直接就从根本上破坏了她的身体组织。 现在她的一只手已经完全坏死,甚至连再生的速度都受到了抑制。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被粗暴地摔到水泥柱前的春生一只手按住脑袋上的包,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场战斗。 凉叔还是这么可怕。 他的心声不自觉地如是说着。 “有点意思……想不到你们人类的异能还可以变态到这种地步……”安无坏笑着附和道,“看起来……局势瞬间就逆转了……” 春生沉默着点着头。 尽管白傩手握着各种战略优势,但是在甘凉的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显得有些可笑了。 白傩松开手,坏死的右手各处延伸出血红色的细丝线,开始尽可能快的对身上的伤口进行再生修复。 她盘踞在柱上,警惕地注视着地下男人的一举一动,又单独转动一只眼珠侧向着扫视了一眼下方呆滞站着的感染者们。 看起来,是自己的威胁工作做的不到位啊。 “居然能够对我造成这样的伤害……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出色异能,果然也留你一命好了。”她歪着脑袋对着甘凉说道,“要是能够让天使大人吸收了你的力量,再求大人赋予给我的话……” 白傩脸上的表情有些病态的欣喜。 看起来经由天使创造过的家伙,脑子多少都沾点毛病。 “留不留命可不由你来……”沉默的甘凉终于再次开口,“是我决定的。” 白傩听闻,冷喝一声,紧接着伸出另一只手。 白皙纤细的手臂毫无征兆地猛地如同橡胶一般延伸出去,异状的骨刺瞬间从她的身体里猛地生长出来,固定在手掌的外侧,变成了一只更大的白手。 她一把抓起一侧的一名感染者,如同盾牌一般将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那……他的命,也是由你的哦……” 白傩阴冷地对着甘凉笑了笑,手部的骨爪将那名幸运儿攥紧了些。 甘凉抬起头,看着那名面相显得有些呆滞的感染者,冷哼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把春生他们逼到绝境的手段吗?用无辜的民众来胁迫他们禁止使用异能。” “不是手段,是计策。”白傩奸笑着,“渡鸦的人要当英雄,那你们就当去。” “只是……当英雄,可是要顾及很多东西的呢……”她继续如是说着,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最初的自信。 对,只要她手里还有威胁这帮人的筹码,自己就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渡鸦的人,就继续守着这些无意义的原则。 “那么……你要怎么决定呢……”白傩头顶的触手缓缓地触动了几下,“到底是要你的命,还是他的……” 甘凉抬起头和白傩四目相对,眼神平静又冰冷。 “小孩子才做选择。” 甘凉说着,再次瞪圆了眼睛。 看着男人再次化作血红的双眸,白傩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这样子威胁他了,他怎么好像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难道他真的要对那群家伙下手吗? 白傩正说着,却猛地又感觉到了那股剧烈的疼痛。 这次扭曲的劲力比起之前还要强上几分,只一瞬间,她白色的骨手便瞬间折断,手中的感染者也掉落在地。 什么?! 居然可以无视面前的这个人类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种谈判的筹码,放在他们小孩身上说不定还可行……”甘凉握着匕首朝着白傩缓缓靠近,“但我,可是最讨厌别人和我谈条件,让我做选择了……” “告诉你也没关系。”甘凉抬起头,冰冷的目光锁定在白傩身上。 “我的能力是‘崩坏’,可以将身体中的能量引导出来,在设定好的对象身上,按照我的意志,摧毁掉我想摧毁的东西。”甘凉说着,眼睛再次转为血红色。 白傩盘踞的水泥柱于是断裂,她因而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 紧接着,前所未有的疼痛瞬间将她吞食。 她痛苦地转过头,发现只一瞬间,自己下半身的身体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好像是被千斤重的卡车碾过,紧接着又被人当做麻花拧在一起。 黑红色的血液瞬间漫开成一地。 白傩惊恐地转过头,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贴近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正拿刀抵住自己的脖子,语气冰冷地说道: “你没有胜算,现在,交出让他们恢复正常的方法,然后赶紧滚。” 白傩瞪大的眼睛本能地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我没有时间给你思考。” 甘凉继续冰冷地说着,声音格外轻,“希望你能把握住……” “这说不定是你唯一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 第202话:断流 春生脸上的神情有些错愕。 对于这场不到半分钟的战斗,他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尽管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对甘凉的力量有了很深刻的认知,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从没想过—— 利用各种条件一度将他和祝彤逼入两难境地的白傩,居然会在甘凉的手中以如此狼狈的姿态顷刻间败下阵来。 虽说甘凉的异能本身就拥有这类情况下的颇具能力,但是他同样也很清楚: 凉叔这种级别的异能,光是使用一次的消耗就是自己的数倍,更何况他居然在短时间内连续发动了这么多次。 这得是多么恐怖的能量储备啊。 春生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白傩和甘凉。 穿着精致西服的甘凉正毫不留情地揪着白傩的头发和两根触须,锐利的匕首抵在她的喉咙上。 白傩的神色痛苦,却始终只是闭着嘴一言不发。 “那看起来没得商量了吗……”甘凉的双眼再次漫起一点绯红,“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样选择的后果。” “虽然你看起来好像还兼具着很强的再生能力……但是如果我想……可不只是心脏……我可以让你的全身的身体组织瞬间崩坏……” 甘凉冰冷地说着,闪着寒光的尖锐匕首渐渐地朝着白傩的喉咙刺进了一段浅浅的距离。 刺痛和恐惧的双重作用下,白傩艰难地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黑红色的鲜血从她的嘴里淌出,沿着匕首滴落在地面上。 她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论是使用其他的能力快速脱身,还是就在这里发动叫声控制感染者群起攻击男人,对她来说都已经不可能。 刚才的交手,她已经见识到了男人的实力。 眼下自己的任何动作都绝对比不上他那霸道的崩坏力,如果强行反扑,在自己的行动真正生效之前,她绝对会被那股劲力碾碎崩析成一滩血水。 但她感到绝望的原因绝不止于此。 事实上,关于男人的问题,她真的一无所知。 天使大人在她脑中置入的知识里没有这一内容,甚至可能连天使大人本人都并不知情。 “我只不过……是天使大人的……一具造物而已……真正引发这次混乱的……另有其他的大人……” 甘凉没有说话,冰冷地眼神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白傩的神色。 尽管自己是最近才重新回到渡鸦做事,但在这之前,他也算是用有效手段在无数恶魔嘴里撬出了众多情报,也能算是一名优秀的拷问官。 大概是因为智力上的差距,这场拷问比起之前和武仙19的那次要简单的多。 恶魔和类恶魔的造物不会具有人类的情感,但也正因为如此,在面对生死的胁迫时,它们才更会义无反顾地朝着生的方向倾斜。 看起来她没有说谎。 甘凉冷哼一声,缓缓将匕首从白傩的脖颈中拔出。 黑红色的血液顿时如泉喷涌,白傩也因而本能般地伸手尝试堵住伤口。 “感谢你的配合。” 甘凉将匕首回抛着一把丢到了身后的地面上,缓缓地松开了手。 “可既然你要是没有价值了,那就乖乖和我走一趟。” 白傩还没又缓过神,便听见面前的男人忽然冷不丁地这样吐出一句。 什么?!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感觉腹部受到了一记前所未有的重拳。 强劲的拳劲直接将她猛地击退出去数米,拖着自己宽长的身体猛砸在后面的一根水泥柱上。 “你……说话不算……” 重创的白傩语气虚弱,她侧身倒在地上,微弱地蠕动着自己的下半身。 “我没有对你们说话算数的义务。” 甘凉冷哼一声,随即从腰后拿出来便携式的收容小方盒。 “虽然你不能完全算作是恶魔,但是带回去应该还是能有不少研究价值的。”甘凉冷冷地说着,有些生疏的解起保险。 无助的白傩此刻只能躺在地上,如同认命般等待着自己最终的结局。 但突然间,更加猛烈的剧痛从她的胸口传来。 春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且看见远处的白傩忽然间胸口破开一个大洞。 一只金黄色的大手从中延伸出来,一把捏住了白傩的脑袋。 白傩不停地发出痛苦的惊叫声,甚至就连一旁挂机的感染者们也都接收到了痛苦的反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甘凉第一时间朝着白傩飞奔而去,瞳孔瞬间充上血色的赤红。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照这架势来看,如果不及时介入的话,眼前这头蜈蚣怪很快就要被那只手灭口了。 可哪能这么容易就让它得手? 这蜈蚣怪可能会是渡鸦需要的新型研究样本,背后更是和这些人的异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别想灭口!” 甘凉冷冷地说着,朝着那只金黄色的大手发动了崩坏。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冲击感,甘凉前冲的动作猛地异常地抽搐了一下。 他痛苦地咬牙,一行血泪从双眼中流出。 可恶! 顾不得疼痛,甘凉加快了速度冲上前。 但终于还是太晚了。 甘凉冲到了白傩的近前,攻击那只金黄色大手的拳头即将出手的一瞬间…… 白傩痛苦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金黄色的大手一把紧握成拳,黑红色的血液混杂着粉嫩色的液体从掌间的缝隙中猛地溅射出来。 几秒钟的功夫,白傩的脑袋就被自己身体内长出来的大手一把捏爆了。 她的身体挣扎了几下便停下了动静,只剩下甘凉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解决掉白傩之后,那大手缓缓松开,最后也失去生机垂落下去,后侧方的感染者们也跟随着纷纷倒地一动不动。 白傩的脖子上只剩下一颗干瘪的皱球。 甘凉一把擦掉了脸上的血泪,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面前白傩的尸体。 后方的春生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短短几秒钟,人生的高速起起落落。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他瞪圆了眼睛注视着甘凉孤独的背影。 在他的角度大概看不到,甘凉此刻的神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凝重…… 第203话:从未停索的真相 因为过度消耗而昏倒的祝彤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却早已不是记忆前的那一处地下停车场。 此刻她正在秦子瑜为众人准备的据点公寓内,平躺在第一晚分配给自己的那间房间的床上。 祝彤的床紧挨着客厅,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就具备的敏锐听觉,即便是躺在床上足不出门,她也能模模糊糊地听见客厅里正传来谈话声。 “所以,你这家伙是真的没用啊。”雄浑的男声说道,“没办法保护两名女生就算了,全程被那个家伙牵着鼻子走也算了……” “怎么到最后连回来的路都认不出来?还要强行把另外一个女生摇醒来带路?” 熟悉的声音流入祝彤的耳中,让她本能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她疑惑地站起身,轻手轻脚地移步至门口,小心翼翼地开始了隐秘的窃口斤—— “这个……”春生的声音听着有些吞吞吐吐,“其实……原本靠手机导航也能回来的……但是最近记性很差……就连这个旅店叫什么我都总是想不起来……” “你小子倒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让人省心啊。”甘凉毫不留情地吐槽着,“比起这个,那边那位新人妹妹在这方面可比你靠谱多了。” “嘿嘿。” 被夸赞的甄好嘿嘿一笑,随后外面便传来茶杯被轻轻搁置在玻璃茶几上的声响。 “说起来,凉叔你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春生喝下几口热茶,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不会又是老爹的指示?” “这回吗?这回倒不是。”甘凉也喝下几口茶,随后只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是为了一些执着了快十年的愿望而已。” 听到这里,祝彤瞪大了眼睛。 近十年的时间,那大概就是上一次甘凉人间蒸发般的不辞而别。 “这样吗?”春生停顿了一会,随后只是苦笑地应和道,“这种感觉,我倒是很懂……” “其实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但是却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期待有一天会有奇迹的降临……” “算是。”甘凉应和着,“真希望这次就能找到那个家伙。” “所以……”春生放下茶杯,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凉叔那年到底是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渡鸦呢?” “不会是在外面给祝彤找了个后妈?” 春生轻率地说着,祝彤甚至能够想象到春生脸上那个欠揍的表情。 “哼哼……”甘凉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几声,随后外面便传来一记迅猛的捶打声。 “啊!” 春生痛苦地轻哼了一声,苦不堪言地说道:“我开个玩笑啊!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的啊!” “有些事情不适合开玩笑,小家伙。”甘凉毫不留情地回应着,“不过这么多年了,你的脑袋手感可真是一点没变。” 甘凉稍稍停顿了一会,像是在脑海中寻找着贴切的形容词: “就像是电视剧里诵经和尚敲得木鱼一样。” “不要拿我做那种奇怪的比较啊!”春生饶有意见地吐槽着,“你们两父女要不要这么有默契啊!”看书溂 “这不挺好的吗?”甘凉毫不示弱地回复着,“木鱼就是要不停敲打才会有意思嘛。” 房间内的祝彤嘴角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脸上也像是恢复了些生气。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想起来,我甚至会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轻松的话题过后,甘凉也并没有选择就此回避问题。 或许他的心真的已经孤寂太久了,在值得信赖的人面前,已经不想再有隐瞒: …… 九年前,我和我的小队被召遣去执行一档ss级的狩猎任务,需要前往任务点完成对一头高危对城级恶魔的压制以及收容。 那家伙的代号我到现在都不愿意忘记。 no0094:波江02-禁忌雕像,危害等级:ss。 那是一樽诡异的石像,根据当时的报告来看,那家伙虽然是个静态的物体,但实际上很可能具有生命和智慧,并且在已定情况下,拥有极为强大的破坏力。 那是整个渡鸦第一次ss级的狩猎任务,为此渡鸦也曾经召开过很多次会议。 当时,不只是我们自己,理事会对于我们的行动也十分看好。 虽然那家伙危险到可怕,但是我们小队当时也完全可以说是渡鸦最强。 后来的结果,我想你是知道的。在木偶的强大力量下,我们小队除了我,全军覆没。 身为渡鸦的狩魔人,在这之前,我也失误过很多次,但只有这一次,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我失去的不只是朝夕相处的队友,更有自己作为狩魔人的荣誉和骄傲。 我是在昏迷中得生的,准确的来说,我甚至来不及面对它。 我只知道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的队友就已经全部没有了呼吸,甚至还有一人已经消失不见。 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波江02的雕像本体。 而波江02的波动,自那之后,也彻底消失匿迹。 我不知道这能不能作为波江02已经死去的证据,我也曾经向组织请求继续深入地进行调查。 但是最后的反馈并没能如我的意。 毕竟神州各地恶魔现身的频率本就不低,对于一名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危险敌人,或许渡鸦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再在这桩事情上投入时间。 渡鸦要的只是民众的安全与社会的安定。 但我却一直认为波江02仍旧活着,甚至每晚都会做一些恐怖的梦。 慢慢地,我便只能感受到迷茫和羞愧。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明明自己是最有实力保护队友的,可是却一点忙都没能帮上,甚至连战斗的场景,我都不曾亲眼见过。 那件事情成了我的梦魇,一直萦绕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没办法接受自己,甚至开始对那桩事情茶饭不思。 我其实很清楚。 如果不将内心的心魔绂除,我可能永远都变不回原来的模样。 于是在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之后,我便从渡鸦离职,独自一人沿着认为的线索走遍了神州…… 九年的时间或许很快,但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同样也是煎熬。 我又会想,如果我因为那桩事情决然地从渡鸦离开,甚至抛下了祝彤孤身一人,会不会又显得太自私了呢。 如果查到最后,波江02真的已经死去,那我这么多年的时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已经想不清楚了,只知道现在只有最终的结果才能让我从中解脱…… 于是我更加迫切地探求起真相。 而现在,紫荆,已经是我掌握的所有线索中,仅剩不多的可能…… …… 甘凉缓缓地讲述着自己多年的遭遇,语气平静却又格外凝重。 房间里,祝彤背靠在房门上,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前飘拂的窗帘。 她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别样的东西难以排解。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外又传来熟悉的动静…… 第204话:情报交换 徐嘉木撑着走起路来有些踉跄的陈默,艰难地踏过玄关走近了客厅。 在嘉木的帮助下,陈默艰难地坐到了沙发上,春生瞬间变感觉沙发的海拔低了许多。 “凉叔。” 虚弱的陈默仍旧礼貌地和甘凉打着招呼,他背靠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看起来状态很差。 徐嘉木附和着也同甘凉打起招呼,眯着眼睛藏起了惊讶的神色。 渡鸦的特遣队从最开始就没有限定数量一的规矩,在甘凉还没有从渡鸦离职之前,组织内部曾经有过两支特别机动召遣队,分别是由甘凉所带领的老一辈一队,以及由少年徐嘉木带领的年轻二队。 因而对于特遣队的全员来说,甘凉都是值得敬重的前辈。 “辛苦了。” 一看见嘉木,春生便朝着他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请问队长知不知道我们差点被一只蜈蚣娘吃掉呢?” 嘉木眯着眼睛歪过脑袋,只是欸嘿一笑。 “欸嘿什么啊!” 原本只是有一点点生气的春生在看到嘉木这幅全无悔意的表现之后,顿时便火冒三丈:“你倒是一个人偷懒去了,结果我们和陈默两边受埋伏,老子差一点点就没了!” 徐嘉木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随后用温润地声音淡淡地说道:“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但现在春生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 他的双眼微睁,神情忽得又变得严肃起来,“何况,我可没有一个人偷懒。” 看着徐嘉木这般有底气的模样,春生三丈的火又很快降成了一丈。 “那你到底……” “我去了一趟警署,在秦警官的帮助下,稍稍面见了一下最近几起凶杀案的嫌疑人。” “有什么结果吗?” “不能说有……”嘉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所有的嫌疑人都聊过天了,感觉他们的举止都很正常,现在看来好像没有任何的异常,和渡鸦出现的感染者不太一样……” “可就是举止正常才会显得更加可疑?”春生抬起眼睛思索着,缓缓地张嘴说道,“挺正常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就要去作案害人,这不是更可疑吗?” “说的也是。”徐嘉木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但是我想,既然他们的行为可能受到背后恶魔的操纵,那或许现在正常的行为也是由那家伙控制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我们的调查研究。” “总之,我已经先将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样本送回渡鸦化验了。”徐嘉木接过甄好递过来的新沏的热茶,“希望研究员那边能够尽快得出有用的情报。” 春生沉默地点着头,听着徐嘉木的话,面色却又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说起来,我觉得或许大家各自遭遇的情况会具有参考价值。”喝过茶的徐嘉木如是说着,“不如现在我们来交换一下情报?” 春生点了点头,随后作为全程都保持着清醒意识的“杰出干员”,一五一十地向徐嘉木说明了自己能够记起来的全部情况以及细节。 包括被白傩成为“障”的精神污染,甚至自己也感染了这类污染的事实。 听着春生的阐述,徐嘉木的眉头逐渐紧皱。 春生带回来的情报并不乐观。 不论是天使可能仍旧存活,亦或是整个紫荆市已经完全被白傩背后的势力控制…… 这些情报虽然都很关键,却也让众人意识到事件或许迫在眉睫。 整件事情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紫荆市真的已经出现了众多感染了障的受害者,为什么只有一小部分人表现出了渡鸦感染者那般的异状呢?其他的大部分人在这之前究竟是为什么没有被察觉呢? “或许……或许是体质不同?” 正在众人沉思间,一直保持着沉默、乖巧地坐在沙发角落的甄好忽然间呆呆地举起了手。 “不举手也能说,甄好。”徐嘉木眯着眼睛温柔地对着甄好如是说着,“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甄好红着脸点了点头,随后继续朝着众人说起自己灵光一现出来的假想: “就像人类中有的人生来就会对某一类东西过敏一样,说不定只是一小部分人对这个‘障’过敏呢?” 甄好缓缓地解释道,“说不定这个症状就是用来区分人体质的一种方法,出现了异状的人可能会怎么样,然后没有异状的人,有可能会是怎么样……” 春生皱着眉头听着甄好并不怎么到位的解释,但是仔细琢磨之后,他的眼神中却也跟随着逐渐闪烁出亮光。 “如果大部分的人在感染了这个东西之后都不会出现异状,那么在被完全控制行动之前不被发现就很容易解释了?”甄好试探般地说着,见众人没有提出异议又继续说道: “只是现在看来,所有感染了……嗯……障的人行为可能都会受到背后的那个家伙影响,但或许出现了异状的感染者和无症状的感染者又是其中细分的两支也说不定呢。” 众人纷纷沉默,甚至包括刚刚才加入进来的甘凉。 “虽然只是一个猜想,但目前看来,能够解释我们遇到的大多数疑点。” 徐嘉木点头表示着肯定,随后转过头看向春生—— “现在姑且就让这个假想成立,眼下我们还需要做另外一个决定……” 众人的目光纷纷锁定在春生身上。 如果他也感染了障,那么最后春生说不定也会受到背后恶魔的控制。 在那之前,继续将他留在团队里,是不是有些过于冒险了呢? “喂喂喂……”春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这怎么办呢?那我走?” “不可。”甘凉沉思着立刻回应道,“你必须留下。” “污染的侵蚀似乎是无可阻止的,不管你走到什么地方最后都会被恶魔控制……”甘凉抬起头严肃地注视着春生,“如果就这么让你回到渡鸦,你发起疯来说不定没有人能够有办法……” “而现在紫荆也正缺人手。”甘凉继续说道,“让你这么回赤红并不合算。” “不是阿sir?”春生只是苦笑,“我都已经病入膏肓了!” “坚持一下。”甘凉说着,认真地对春生说道,“如果你失控了,我会第一时间让你变乖的。” “到时候,我一定给你申请一个英勇牺牲的干员头衔。” 春生尴尬地笑了笑,不觉间咽下一口口水。 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保持理智,希望那个头衔永远都不要来…… 第205话:无名剑客若扶桑 听着甘凉的话,身为春生小队长的徐嘉木却在不言间露出一副并不乐观的神色。 甘凉的话自然不无道理,却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想通的逻辑。 只是在场的除了春生本人也只有他知道,春生的身上还潜藏着远超所有人想象的强大力量,甚至能够单枪匹马地手撕掉天使的分身。 如果这样的力量在恶魔的影响下失去控制,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或许都将会是一次巨大的麻烦…… 再三思索几番之后,徐嘉木最后也同意了甘凉的观点。 眼下似乎一切都如他所说,即便是将春生送回渡鸦也不能阻止问题的恶化。 而将这样一枚可能会表现出极强破坏力的定时炸弹送回渡鸦,只不过是逃避问题,将麻烦又抛回给渡鸦而已。 很显然那也并不是自己期待的结果。 所以与其这样,不如将春生留在身边,至少等到他真正失控的时候,周围还有能够阻止他的人存在。 只是真的有人吗…… 徐嘉木感到有些无奈,却被一旁的甘凉一眼看穿了内心的想法。 甘凉再次拿起面前的茶杯小喝了一口,随后一字一句地对着嘉木下起强心丸:“放心,我会协助你们的。” “凉叔……” 徐嘉木眯着眼睛看向他,忽的有些安心。 “只是有种预感,或许我们现在找的就是同一个家伙。”甘凉缓缓地说道,“所以不妨一起行动。” “至于春生这小子,也不用再担心了……” 他将茶杯请放在茶几上,明亮的双目神色平静,“我向你保证,虽然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但我现在仍旧是无敌的。” 徐嘉木愣愣地点了点头,一旁的春生却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 “说起来,凉叔既然决心要找到波江02,又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回渡鸦来呢?” 春生熟练又巧妙地转换起话题。 “这个嘛……”甘凉苦涩地笑了笑,“多少沾点个人的愧疚,毕竟这么多年总是会时不时地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事实上是老爷子找到的我,说他最近在梦里看到了很多事情,渡鸦最近也遇到了麻烦,无论如何都需要我回渡鸦来帮忙。” 甘凉继续解释道:“老爷子都已经病成那样了,还这样低下身子来求我这个后辈,怎么着也得给他老人家一个面子。更何况,这次紫荆市的情报,是他提供给我的……” “所以,你们其实是做了交易啊?” “算是。”甘凉点头应和着,随后又小声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老爷子好像也变了,之前他是从来都不会和别人做这种交易的。” 徐嘉木眯着眼睛,看着甘凉脸上的表情有些出神。 说起来,他确实也感受到了,权正豪比起之前的确有了些许难以言说的变化…… 这之后话题的重心又转移到了一旁沉默的陈默身上。 他有些虚弱地靠在沙发上,随后用着低沉轻微的声音,四字一句的向着众人缓缓地详细地说明了情况。 他在赶往目标点位之后,却遭受到了暗处一头狼型恶魔的埋伏—— no3127:豺狼19-幽灵魔狼,危险级:s。 虽豺狼19的危险级只停留在s,但却比他之前遭遇的所有s级都要强大。 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还是它身上复数的特殊能力,都让陈默曾经一度单方面吃瘪。 它不但拥有类似于空间跃迁的能力,本身还能够吸收所有的伤害和冲击并且转化为自身的力量,最要命的是,它的攻击还会持续掠夺对手的力量,加速其体力的消耗。 尽管陈默拥有相当强健的身体,以及出色的防御能力,但是在面对豺狼19这样霸道的能力组合时,他还是败下阵来。 身体上的创伤和过度消耗让陈默最终晕了过去,之后的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嘉木赶往陈默的坐标点提供支援之前,他还受到了另外的帮助。 不只是为了简单地处理了伤口,甚至只凭借一己之力便将豺狼19击退…… “加速体力的消耗吗?”春生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祝彤好像当时也是因为这个昏迷过去的……” “看起来似乎也是天使的作品呢。” “也许是。”徐嘉木眯着眼睛点头,转头看向另一旁的陈默,“那你还记得那人的样子吗?” 陈默皱着眉头吐出一口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能够确信对方几乎是在自己昏迷过去的一瞬间便加入到了战局中,不然自己早就已经被豺狼19撕成碎片了。 “电光……用刀……” 陈默低着头,一手顶着自己的额头,竭尽全力从脑海中翻找起最后那一刻眼前模糊的画面。 众人听见他这么说,纷纷转头看向春生。 春生眨了眨眼睛,随后只是苦笑着说道:“看我干嘛!我那个时候还在地下停车场被蜈蚣娘追着打呢!” “当然知道不是你……”甘凉笑着说道,“只是突然间本能地觉得这些描述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陈默看向春生,随后只是摇了摇头。 “异国打扮。” 他继续回忆着那些模糊的线索,“是扶桑人……” 如此答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吃惊。 他们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就说明那人并不是渡鸦的人,更多的或许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 而现在,这个隐藏在民间的高手又被扣上了扶桑人的词条,顿时只让人觉得其背后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 “会不会是……之前我们在渡鸦见到的那帮人啊……” 甄好再次试探地问起,“上次不是有很多外国人来渡鸦了吗?” “是有这么一件事。”甘凉点头应和着,“那些人好像都来自海外的特别对策组织。” “诶?”新人甄好有些疑惑…… “特别对策组织……?!” “就是像渡鸦这样,本身是专门负责处理恶魔这类超自然事件,并且维系社会稳定的秘密组织。”徐嘉木耐心地给新人讲解道,“虽然目前看来好像确实恶魔的现身集中在神州境内,但是海外的国家偶尔也会有这类的需求。” “顺带一提,海外的特别对策组织基本都是在渡鸦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呢。” 原来如此,神州真是了不起。 甄好点了点头,随后只是抬起头心想—— 扶桑,也会有像春生这样,能够引导电气力量的异能者吗? 第206话:开诚 “不过既然是海外的家伙,说不定还真不归渡鸦管……”甘凉思索着像是自言自语。 “感觉压力一下就来了。”春生苦涩地笑了笑,“老爹不会是要搞一群外国人来和我们比效率?” “压力好像只在你这边呢。”甘凉坏笑着说道,“说不定那人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也说不定。” 春生冷笑一声,而后便沉默着不再说话。 …… 一行人真正整理完所有情报之后,窗外也已经是一片漆黑。 “今天晚上秦警官好像还是不回来呢。”徐嘉木抬起头看向甘凉,“凉叔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睡到最里面的那间房里去。” 甘凉点头答应着,随后下意识地看向祝彤的房间。 他其实能够猜到,祝彤大概早就醒了,眼下估计已经趴在门口偷听了得有一个多小时。 “那明天有什么打算吗?”春生忽然转过头问起徐嘉木,“现在我们手里头的线索好像断掉了。” “不知道呢。”嘉木眯着眼睛,脸色有些无奈,“暂且先好好休息。”看书溂 春生点点头,看着身边的几人都陆续朝着里屋走去,祝彤的房间也传来上床的动静。 他站起身,却忽然又被徐嘉木轻声叫住。 “怎么了?”春生笑着问道,“我现在意识还是比较清醒的,还没有到被控制着拔刀砍你那种程度。” 徐嘉木眯着眼睛,神色却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上次在化工厂,我和他们说,你手上的那一套奇怪的铠甲,是我为你新定制的武器……” 春生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那次之后他能够安然无事地过到现在,果然是因为嘉木为自己说话了吗? “谢……谢谢……”沉默了许久之后,春生忽然尴尬地撬开嘴艰难地道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嘉木也被这突然的道谢弄得感觉有些奇怪,他连连解释着,随后低头看向春生的双手。 “我是说……我想了解更多关于你的那种力量。” 春生点了点头,随后又坐了下来,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便又将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嘉木。 “居然会有这种事……” 徐嘉木听闻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上次那样强大的力量,居然要用三分之一的灵魂和意志来交换吗?” 春生耸了耸肩,点头表示是这样。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脱光衣服给徐嘉木看自己胸口上奇怪黑色甲质。 只是奈何,安无的甲质只有他自己能够观察到。 但是,或许声音不行。 “怎么?你小子好像还是很怀疑的样子。” 正当嘉木眯着眼睛沉思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当事人安无忽得利用胸口上的嘴发出了声音。 徐嘉木于是猛地抬头,和有些无奈的春生四目相对。 “刚才那个……” “就是我!” 确认自己没有幻听,徐嘉木脸上的神色更加复杂。 对于这类科学解释不清的事,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他一般都很难相信这类事的存在。 甚至直到刚才听见安无的声音之前,他都怀疑过是不是春生真的已经变成了恶魔,或者说一切都只是他在捉弄自己。 寄宿于体内的,没有实体、看不见的共生者,这种东西原来真的存在啊。 春生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原来可以听见啊……” “眯眯眼小子,想不想知道这家伙平时说了你多少坏话?” 安无怪笑着说道,“如果你想听,我都可以告诉你。” 徐嘉木愣了愣,显然是还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位“朋友”相处。 “既然我的秘密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干脆就和你说说话好了。” 徐嘉木愣愣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仍旧还是感到相当惊讶,但是这样的接受程度,尽管不比当时的春生,但也能算是数一数二了。 他沉默了一会,整理完思绪之后,终于再次开口对春生说道:“既然现在我们还没法破解你体内寄生虫的秘密,那现在也只能接受它的存在了。” “你他女马说谁寄生虫啊!”安无愤怒地反驳着,“给我道歉!” 但嘉木并没有再理会它,只是继续对着春生说道:“眼下拥有这种力量,也不一定见得就是坏事……” 春生点了点头,对于徐嘉木的想法很是认可。 “但是那种需要用三分之一来交换的力量,果然还是先不要再用了。”徐嘉木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种子递给他,“但是你现在也还受障的侵染,说不定迟早也会失控……” “到那个时候,一定要靠着最后的意识将这枚种子丢到土壤上。” 他嘱托着春生,低头看向方才春生发出声音的胸口,“能够小心的地方果然还是多加小心。” 他缓缓说着,“毕竟对方已经和你明牌,目的就是要夺走你的身体,还是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了。” 春生点头答应着,结果徐嘉木手中的种子放进了腰后的小包。 “哼。” 做完这一切,徐嘉木便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听见身后的春生,胸口正传来熟悉的声音。 “就算你这样提醒这小子,也是没有用的。”安无怪笑着说道,“他生来就注定要战斗,要追求力量……终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徐嘉木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不管你信不信,最后,他一定会自己自愿花光三次机会,将身体亲手奉上给我!” 安无怪笑着,却被春生猛地打断。 “再说我可喝咖啡了啊!” 春生低着脑袋皱着眉头威胁起安无,逼迫着它很快便老实起来。 “抱歉,我控制不了它说话……”春生如是说着,眼神却凝重又笃定,“你说的事情,我一定会好好记在心上的。” 停在原地的徐嘉木点着头,随后又朝着里屋走去。 他的步履平稳,脚步不快不慢,脑中的思绪却已经是深入云霄。 虽然不知道春生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眼下,似乎也没有必要将这种事情报告上去。 那样强大的力量,日后会成为他们最尖锐的长矛也说不定。 另一边,春生站在原地,看着嘉木逐渐远离的背影,脑海中却只听见安无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上次洞察到我存在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这个眯眯眼,真是个有趣的人类啊……” 第207话:月黑风高有炸弹 夜间的清风透过纱窗吹拂着垂落的窗帘,徐嘉木熄灭了房间的灯,盖上被子坐在床头,低头注视着自己手中的手机。 借助着警署的帮助,上午从紫荆市起飞的那架直升机应该已经抵达了赤红,将他收集的样本送到了渡鸦。 按照先前的计划,林珑在取得样本初步化验得出结果后,便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并且告知结果。 可眼下距离预估的时间已经晚点了足有一个多小时。 徐嘉木也曾联系过林珑几次,但她的电话自刚才起就一直是无人应答的状态。 认识林珑这么多年,嘉木也算是知道一些她的性子。 那女孩工作时向来格外专注,大概是连手机的振动都已经听不见了。 徐嘉木苦涩地笑了笑,紧接着手中熄屏的手中终于亮起光来。 微弱的亮光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显眼,他于是立马解锁进入界面。 电话正是由林珑打来的,看起来初步化验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看书溂 “怎么样?” 没有格式化的喂,更没有所谓的寒暄。 徐嘉木开门见山地便朝着对话那头的林珑问起,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 正如春生所说,眼下他们手里的线索已经全部断裂了,唯一的希望,或许已经全都寄托在了自己送回渡鸦的那些样本里。 “不怎么样。” 那一头的林珑语气有些冰冷,细听起来言间又夹杂着一丝微微的倦态。 “我对能够快速得出结果的部分进行了初步检验,结果都是,没什么用。”林珑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电话那头传来笔尖在演算纸上胡乱画圆的细小动静。 “简单来说,和渡鸦现在各阶段的感染者们一样,他们从生理层次上来说,还全都是人类。”她继续说着,听起来像是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吃的,“可是……两拨人从外观上来看,果然还是有很大区别啊……” 徐嘉木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试探性地对着林珑问道:“麻薯?” “是泡芙。”林珑一面咀嚼一面没好气地回答道,“这种程度的脑力损害已经不是麻薯可以治愈的了。” “不对!说正事。”林珑咽下一口,忽然间意识到了话题有些跑偏。 徐嘉木温润地笑了笑,随后将话题引回了正确的地方:“如果这边的样本暂时看不出来什么的话……你们原本的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呢?” “还是有一些成果的。”林珑正面回应着,随即电话那头传来飞快敲击键盘的声音。 “我们对不同阶段的感染者都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发现他们的意识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在另外一处地方保持着活跃……” “另外一处?”徐嘉木有些不理解。 “你大概可以理解成……他们在……做梦……”林珑的语速放缓了些,看样子是想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果然也是这样吗?”徐嘉木听闻,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但这样的话却让原本有些疲倦的林珑一下子又有了兴趣。 “什么也是这样?你们也调查到了什么吗?” “啊。” 徐嘉木回应着,“我们的人遇到了对方的埋伏,也算是从他们的嘴里得到了一些情报。” 紧接着他便将今晚从春生、陈默口中听到的情报,以及甄好的猜想,做了一番简单的整理,随后又是只字不差地传达给了林珑。 “详细的内容,我可以之后再以文档的形式发给你。” 他继续补充着,电话那头却已经小声地传来林珑独自整理的声音: “原来如此……在他们那边,这种精神污染其实是叫‘障’啊……”林珑沉思低吟着,“勉强解释的话,是不是也有噩梦、梦魇的意思啊?” “原来如此,出现异状的感染者和无症状的感染者是两种不同的性状吗?有点意思……” 她喃喃地碎念着,随后回过神对着徐嘉木说道:“确实是个有意思的想法,如果真的是性状区别的话,后续我会在基因方面多花时间的。” “嗯。辛苦了。” 徐嘉木答应着,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转而问道:“如果现在的感染者都是受障的影响而在做梦的话,有没有办法能够让他们醒过来呢?” “办法应该是有的。”林珑立马回答道,“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办法……” “常规的办法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我想如果是药物作用,说不定能行……”林珑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我们也在这个方向上花了很长时间,最后出来的成品却没什么效果,总感觉应该还是缺少了什么成分……” 徐嘉木沉默着,心情却已经同步感受到了林珑的无奈。 她是渡鸦研究员里最出类拔萃的天才之一,如今遇到这种程度的紧迫难题,想来其实也很难受。 “真希望这个时候能够突然出来一位救世主,然后直接把正确的配方给我们啊。” 林珑吃下了最后一口泡芙,半开玩笑地如是说着,语气有些苦涩。 徐嘉木附和着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 只是,那种事情,怎么想来都不可能…… 一阵强风吹进徐嘉木的房间,将原本低垂的窗帘都带动着扬起几分。 徐嘉木本能地瞥向窗外,却在窗帘拉开的缝隙中,忽得好像看到了一道漆黑的人影。 那人影在半空中飞快地掠过,甚至让徐嘉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是谁? 难道是恶魔追来了吗? 他的神经立刻警惕起来。 大晚上的没事谁会像蜘蛛侠一样飞檐走壁呢? 于是他第一时间翻身下了床,飞快地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一包种子。 如果真的是恶魔的话,还得检查一下大家的状况才行。 他这样想着,忽然间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声响。 窗户的玻璃被猛地砸出一个洞,一块拳头大小的不明物体飞入了房中。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林珑也听到了这声巨大的动静,连忙问起徐嘉木。 但他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洒落在地的种子猛地发芽,长出粗壮的藤蔓。 藤蔓向上延伸,逐渐编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防护罩。 徐嘉木目不转睛地看向不远处的那块不明物体。 是炸弹吗?! 第208话:惊醒 “你说话啊!徐嘉木?!” 迟迟听不见徐嘉木的回复,林珑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着急。 虽然她是常年身居渡鸦进行研究的研究员,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清楚游走于威胁边缘的外勤狩魔人平日工作的危险程度。 那些危险的恶魔可能出现在任何不易被察觉的角落,甚至是就在狩魔人的身边。 徐嘉木仍旧没有回话,他站在坚韧的藤蔓防护中,藉由藤蔓间的缝隙观察着外界的那颗不明物体。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房间整体很暗,但徐嘉木的视力向来也不错,因而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下,他的视野也勉强还算清晰。 时间又过了几秒,那块拳头大小的物体正平静地躺在地上,周围全是被它砸碎的玻璃裂片。 徐嘉木呆站在原地,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随后有些疑惑地松开了这由藤蔓编织成的护罩。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坚韧的藤蔓间逐渐拆分开,随后便一点点地朝着下方退去。 徐嘉木面色疑惑地朝着那块物体靠近,随后飞快地将它一把拿起。 东西拿到手边,徐嘉木才终于看清,因而第一时间终于松下一口气。 看起来这并不是什么炸弹。 他苦涩地笑了笑,只感觉这个恶作剧看起来并不是让人能够喜欢的类型。 “我在。” 解除危机之后,徐嘉木第一时间对着电话那头的林珑回复道,“刚才我的房间里被丢进来了一块东西。” “东西?”林珑的语气很是惊愕,“大晚上的往你房间里丢东西?别是什么炸弹?” “看起来不是。”徐嘉木将手中的东西攥紧,仔细地用手来回感知了好多遍,“看起来……好像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哈?” 不知道还好,一知道是石头,林珑似乎更加迷惑了。 “大晚上谁会朝你丢石头?你确定吗?” “我确定。”徐嘉木的语气笃定,随后又继续对着林珑说道:“石头的外面,抱着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他将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随后将外面皱巴巴的白纸缓缓地展开。 “石头?白纸?破窗?这什么逻辑啊?”林珑现在似乎已经全然凌乱。 但她的耳边,电话那头的徐嘉木却又陷入了沉默。 她先是听见皱巴巴的纸被缓缓展开的声音,随后在片刻的沉默后,她又只听见徐嘉木发出小声的惊叹声。 “这?!” 徐嘉木呆立在原地,紧攥着手中的纸,脸上的神情格外惊愕。 “什么啊?” 如此动静反倒惹得远在赤红的林珑格外在意,“纸上有什么东西吗?” “化……化学式……” 这是徐嘉木加入渡鸦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说话磕巴。 但没办法,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谈论到神兵天降帮助他们破局这类桥段的时候,他还在心底默念着不可能。 可现在,这件事情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化学式?!”听到那样的回答,那边的林珑只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该不会是……”看书喇 “啊。”徐嘉木肯定地回答道,“我念给你听。” 紧接着他照着白纸上所写所画,将其中的内容缓缓地说给了林珑听。 大半夜被石头砸窗,石头上裹着的白纸竟然还写着化学式…… 想必就算是放眼到虚构的小说里,也不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 当然有,比如说,那上面的化学式,也许正好就是如今的渡鸦破局的关键…… 电话那头,林珑听完了徐嘉木的描述之后,转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徐嘉木能够听见她敲击键盘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笔尖在纸上飞快扫过的沙沙声响。 直到最后,键盘的敲击声里落下一记沉重的回车,书写声也跟随着戛然而止。 “怎么样?”徐嘉木立刻关切地问道。 “我觉得……”电话那头,林珑迟疑了一会,像是在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在这时候,她才缓缓地从嘴里送出余下几字—— “没准能行。” 听见林珑这样说,徐嘉木已经顾不得惊愕,更多的是喜悦。 如果有了这几个关键的化学成分及其配比,林珑那边就能制备出能够让感染者们苏醒恢复意识的解药,这样的话,或许紫荆市的威胁就能最大限度地得到缓解。 “那……” “现在我们手上正好就有全部的材料,我马上开始动手实验。”林珑的兴致高昂,听起来也很受鼓舞,“如果情况顺利的话,或许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就会有第一批成品。” “到那个时候,我会第一时间拿去给渡鸦的感染者们试用,如果样品状况良好的话,我会让人尽快送到你手里的。” 林珑的话并不长,但是却让徐嘉木顿时觉得格外富有力量。 “我知道了,辛苦了。” “不辛苦。”那头的林珑苦笑着说道,“毕竟渡鸦的加班费还是正常结算的。” 在这之后,林珑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徐嘉木握着手机和皱巴巴的白纸,楞在原地。 紫荆的夜晚很是寒冷,清冷的风从窗户上破开的洞吹进来,径直吹在他的身上。 他侧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窗帘仍旧在风的吹摆下起起伏伏,缝隙间却在不可能出现那个黑色的人影。 兴奋和喜悦过后,被搁置的疑云便瞬间涌上了嘉木的心头。 这石头和白纸的来源还存在着诸多疑点。 他当然愿意相信高手在民间,但是他可不愿意相信,民间的高手,会知道紫荆市内正悄然发生的这些变化。 难道刚才的黑影也是和救下陈默的扶桑剑客一伙的吗?是来自海外的特别对策组织吗? 嘉木想不通,但直觉告诉他,给予他们这等帮助的人似乎并没有恶意。 …… 另一边,春生猛地从床上惊醒,引得安无都有些意见:“你干嘛~” 春生大口喘着粗气,身上满是豆粒大小的汗珠。 “太奇怪了。” 他喃喃自语地嘀咕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窗户。 窗外舒适的冷风缓缓流进他的房间,可他却只觉得身上异常燥热。 原本自己睡得好好的,刚才的身体却一瞬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用他本就浅显的词库来描述,大概会类似于—— “共鸣”…… 第209话:好汉想当年 自从不久前忽得从睡梦中被惊醒以后,春生便再也没有睡着。 昏暗的房间里,他背靠在床头坐于床上,拿着手机玩了一晚上的游戏。 原魔的每日委托会在每天的早晨四点刷新,再睡不着的春生自然也撑到了这个时间。 长草期的游戏没什么可玩性,但每日委托仍旧是春生每天必要的打卡内容之一。 毕竟一切资源都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只是像春生这样的每一日抽真君,往往每日奖励刚刚到手就被他拿去抽卡抽掉了。 春生数量的按下抽卡键,伴随着一段熟悉的动画,青蓝的天空中掉落下一颗纯白色的陨星,紧接着白光散去,屏幕中赶到签筒里掉出来一根细小的签。 画面的焦点缓缓聚焦到签上,黑红色的字在屏幕上显得格外显眼: “趋凶亦吉:三小时内,角色防御力下降20,但攻击力获得此2倍提升。” 看着这从没出过的求签结果,春生显得有些许惊讶。 以前这游戏的抽卡不是凶就是吉,他今天还是头一次看到还有这种又吉又凶的结果。 看起来这次的游戏更新还是新装了不少东西的。 他这样想着,目光聚集在了求签结果下面一行用另外一种字体备注着的一行小字:“吉凶相照亦相趋,塞翁失马祸亦福。” 好复杂。 春生皱着眉头小声地嘀咕着,且看见窗外正照射进来一缕微弱的阳光。 不然起床。 他这样想着,于是很自然地挪动身体想要下床。 可只是刚刚下床走出一步,他便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手机也被朝前甩出一米来远。 借助着臂力,春生勉强将身体从地面上支撑起来。 他坐在地上,低头有些错愕地看向自己的双腿。 在他的小腿上,几条细长密集的青蓝色血丝如同毒蛇般攀附在干燥的皮肤上。 …… 被电话惊醒的徐嘉木和通宵制药的林珑通完电话,便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的步子不快,脑海里也满是刚才和林珑的通话内容—— 有了那张白纸的帮助,林珑的团队配备解药的过程相当顺利。 眼下渡鸦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第一第二阶段的感染者,在摄入解药成分之后恢复了自我意识,三阶段的感染者们也注入解药之后,身上的异状也得到了明显的缓和。 药剂的效果很成功。 这样一来,不只是渡鸦的感染者,紫荆市内被障侵蚀的民众,也拥有了恢复正常的可能…… 看起来事情的走势已经开始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了。 徐嘉木这样想着,缓缓走入了客厅。 客厅的灯开着,却还是显得有些昏暗。春生坐在窗台前,失神地看向楼下的车道,面色有些凝重。 外面的天色刚刚泛起熹微的晨光,徐嘉木眯着眼睛,本能地扫视了一眼异常早起的春生,第一时间意识到这其中或许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怎么了?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春生转过头,回头看向徐嘉木,苦涩地笑了笑,随后转过身,朝着徐嘉木缓缓拉起了宽松的裤腿。 “意识姑且还算清醒,但是小腿的部分已经有些僵硬了。” 徐嘉木长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看起来障侵蚀春生身体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按照林珑给出的说法,一旦感染者的身体表面出现了青蓝色的血丝,那只需要不到48小时的时间,感染者就会完全进入三阶段,成为一具木偶般的傀儡。 但现在,该不该说春生是幸运呢? “再坚持一会,解药再过几个小时就来了。” “解药?!” 听着徐嘉木的话,春生的眼中露出惊愕的神色:“现在已经有解药了吗?” 抛开春生现在本就染上了障不谈,这则消息对于现在公寓内的每一员来说,都是一则相当振奋人心的消息。 “是的。”徐嘉木点头回应着,“虽然过程……有些离奇……但是在渡鸦的试验已经通过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起到很乐观的成效。” 徐嘉木的语气听起来有种大松一口气的释然感,他正说着,且听见后方的房间里又传来动静。 甄好和陈默各自从房间里走出来,收拾整齐、精神看着也很饱满。 看起来他们休息的还不错。 “早上好!”甄好一遍又一遍地和见到的三人依次打着招呼,脸上的喜色按捺不住。 “怎么了?你好像很高兴?”看着眉宇间有些得意的甄好,春生发动了自己的传统艺能,“哦,笨蛋一般都挺乐呵的。” “你才是笨蛋呢。”甄好反驳着,从兜里掏出手机给众人看。 “权限等级……提升……”陈默小声地念着屏幕上显眼的红字标题,随后微笑着对甄好说道,“恭喜。” 甄好愉快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方才泼自己冷水的春生。 “以后请注意你对我的说法方式,春生干员。” “哦?怎样啊?小萌新升级了腰杆子直起来了对?”春生不屑地冷笑一声,“你就说说你升级了不也是个2级崽吗?” “谁告诉你我是二级的?”甄好走上前,双指划动屏幕将其放大,随后得意地将它摆在了春生的面前—— “我现在可是level-4的高级干员,比起某些中级干员还要高上一级呢。” 春生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甄好手机屏幕里的一切。 “不是,这什么意思啊?!” 他的语气惊愕,表情也有些不理解。 “这家伙从转正到现在做了几个任务啊?每次不是混过去了就是在看戏啊!” 甄好坏笑着沉默不语。 “毕竟是特遣队的任务嘛。”徐嘉木眯着眼睛解释道,“危险级高的任务晋升自然快啊……” “你最开始不也是一个任务到四级吗?” “我当年一个人手擒三头a级恶魔!”春生的神色有些苦涩,语气也像是在控诉这个世界的不公,“她干什么了呀?”看书溂 “运气,有差距。”陈默如是说着,一句话塞得春生再说不出话。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刚转正的新人纵身一跃从level-1变成了level-4,这种感觉就像是萌新突然成了最后的赢家,自己却一下变成了特遣队里权限最低的人。 当年的单人速通团队任务的好汉,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小丑呢? 客厅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第210话:分头行动 “大早上的能不能消停点啊!” 伴随着余下的两间房里传来异口同声的抱怨声,客厅轻快的气氛一下凝滞住。 两扇门几乎同一时间被人从里打开,祝彤和甘凉一前一后地从中探出脑袋。 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态,甚至是各自脑袋上爆炸事故般的发型,二人简直都是神同步。 “早上好。” 如同大脑开机一般的短暂延迟之后,二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对着面前的几人道了声早安。 紧接着,名为父女的二人各自转过头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便又猛地一把别过头去。 “不要学我说话啊!”祝彤愤然地嘀咕着。 “明明是你在学我好不好。”甘凉没好气地如是回怼道。 …… “所以,我们需要先在紫荆的几处高位安装发射装置,等到渡鸦的解药送达之后,藉由发射装置,在紫荆市内持续释放雾化气体……” 茶几上正摊开着一张紫荆市的地图,徐嘉木一手按在地图上,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红色的记号笔。看书喇 他详细地向其余众人解释着自己的行动计划,随后用记号笔在地图上圈出几处地点,看起来应该是徐嘉木先前提到的高位。 “混杂在空气中的雾化气体含有解药成分,通过这样的方法,就可以让全城的民众都在不经意间持续摄入解药成分……” “总和今天的风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只需要几个小时,紫荆城内绝大多数的感染者就都可以恢复正常……” 阐明了计划概要之后,紧接着徐嘉木进一步向众人交待起了细化的详情,从每个人在计划中的位置,以及在整个计划中需要特别注意的重要事项。 甘凉坐在沙发的一角,看着全神贯注讲解着行动细则的徐嘉木,第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出神。 当年的小鬼们,如今却早已各个都成长成了独当一面的狩魔人。 尤其是嘉木这家伙……如果玉堂还活着的话,他们两个人应该会很投缘? 他心底这样想着,直到最后,坐在沙发正中央的徐嘉木将记号笔盖上笔盖,随后抬头扫视了一眼众人,缓缓地问道:“我讲明白了吗?” 甄好抬起头和徐嘉木对视了一样,只是一个劲地狂点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震惊。 从嘉木前辈的话里,她勉强能够明白,解药是远在赤红市的林珑昨夜通宵加班配备出来的,他得到消息距离现在,也才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徐嘉木不但想出了完备的计划内容,更是几乎将行动中可能遭遇的所有情况都考虑了进来。 这真是太可怕了。 换做是自己,估计早就已经手忙脚乱了。 确认过所有人都听懂了自己的计划内容,徐嘉木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又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稍后就出发……” “如果路上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我们的人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抵达紫荆了。” 众人于是点头纷纷站起身离去,只剩下春生一人仍旧坐在沙发上。 徐嘉木站在原地,看着望着窗外有些失神的春生,凑上前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身体还可以吗?” “马马虎虎。”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这东西恶化的速度比我想的快,但是还不至于到动不了的地步。” “我有嘱咐林珑在其中加装一支注射装的解药,那是专门留给你的。”徐嘉木将茶几上的地图以及记号笔收起,对着春生如是说道,“你所负责的东侧发射装置最先生效的一处,也是最先拿到增援物资的地点……” “东西到手之后,你一定记得先给自己注射解药。” 徐嘉木不放心的叮嘱着,春生听着却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放心,我可不会有那么傻。”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随后艰难地站起,努力想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 “今天楼下,倒是感觉有些太安静了呢。” 春生嘴上不在意地随口一说,身形在徐嘉木的视野里也一点点走远。 徐嘉木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停顿了一会,随后扭头看向窗台。 今天并不是休息日,如果是按照昨天的经验来看,这一会楼下的街道应该已经是车水马龙才对。 不止是早起通勤的学生和上班族,秦子瑜为众人找的这一间公寓楼下,也是平日里担起自己瓜果出来叫卖的小商贩们的聚集地。 可眼下,不只是学生和上班族,甚至连小商贩们都迟迟不见踪影。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有些奇怪。 但眼下似乎并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 徐嘉木这样告诉自己,想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还未完成的行动上。 …… 不一会,众人便都各自做好了准备,一齐来到了公寓楼下。 按照计划,众人会先并团行进一段时间,随后在不远处紫荆市的中央广场分别。 春生的脚步很慢,他低着头,勉强跟在对于的最后面。 街道上寂静的可怕,看来今天不只是没有行人,就连两边的店铺也都还处在关门的状态。 “这也太奇怪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甄好来回扫视着四周,脸上的神色有些错愕。 春生咬着牙,拖着僵硬的双腿行走着,转过头却又在不远处瞥见一处地下停车场。 “又是停车场……”透过入口,春生能够看见里面大同小异的地形和环境,不自觉地如是喃喃。 “哈哈。”队伍最前面的甘凉笑着数落起春生,“怎么的,这次你也要被动挨打吗?”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说之前的战斗能勉强算作挣扎,那现在估计真的只能被动挨打了。 “说起来,不会真的再遇到那个什么蜈蚣女?”祝彤半开玩笑似的说着。 这玩笑可不太好笑。 春生如是想着,脸上的神情格外凝重。 他能闻到空气中似乎混杂着一丝不祥的气息…… 而其他人,对于这街上异常的死寂,多少也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不寻常? 第211话:全城戒备 “这里是衡鼎朱雀,已经到达指定点位。” 耳机里的通讯频道里,祝彤最先汇报了自己目前的行动状况。 徐嘉木在紫荆城内一共选取了五个点位,其中东侧有一处,中部和南侧各一点,北部地区则选中了两处假设点。 以中部点位的祝彤开始,这之后过了十几分钟,余下的几人便也纷纷给出了各自的行动反馈。 陈默的点位在城区南侧的一栋高楼楼顶,到达位置之后,他用着自己标志性的说话方式第二个反馈道:“崞恒玄武,就位”。 这之后便是位于北部东侧点位的甄好,因为综合考虑到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以及甄好目前的作战力,她被安排和甘凉一起行动。 一旦在东部点位的春生遇到危险,亦或是在障的侵蚀下失去意识,甘凉也能第一时间赶往进行干预。 徐嘉木的点位则被剩在北部的西侧,位于紫荆大哈密风力发电站的中央高塔顶端。 他蹲下身子,将准备好的发射装置从手提箱里拿出来,听着祝彤三组的行动反馈,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严肃。 这严肃自然有一些是为春生的身体状况,但更多的,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忽略的事情。 今天的风力发电站内没有任何人,到达高塔顶端点位的一路上,他所设想考虑过的情况一件都没有发生。 在出发之前,他还觉得春生那句随口提及的话并无特别之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中的所见逐渐让他开始正视起春生的话。 一路上除了他们,自始至终,他便没有再见过其他任何人,甚至连城中流浪的猫狗都不见踪迹。 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片让人颇感不祥的死寂中,原先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绿洲紫荆,眼下所有居住于此的民众却好像统统一齐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低头看向手机,刚才到现在,自己已经给秦子瑜拨去了足有五个电话,每一次却都是以无人接听告终。 徐嘉木觉得事情好像又没有自己最初设想的那么顺利了。 适时,春生那边终于也传来了就位的行动反馈。 看起来一切确如春生所说,他的行动已经有些吃力了,但好在现在还是能够勉强达成行动。 “那么,麻烦各位将手提箱里的发射装置安装在各自的位置。” 徐嘉木皱着眉,回过神后,一只手按住耳机的外壁,打开了自己的语音输入开关,温润地对着众人说。 尽管对于今日紫荆,徐嘉木的心中还留存着众多的疑点。 但那都是后话了,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将发射装置先装上才对。 频道内的众人纷纷表示收到,紧接着徐嘉木便听到耳机里传来众人安装装置的声响。 齿轮转动,螺丝回旋。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提示音,发射装置很快便全部安装完毕。 语音频道里,突兀的振动打断了其他几人汇报的行动反馈。 徐嘉木猛地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方才已经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是拨入的电话。 来电正显示“秦警官”三个大字。 徐嘉木错愕地微睁开眯着的眼睛,随后飞快地一把接通了电话。 “喂?秦警官?” 嘉木的语气有些焦迫。 他的直觉多数情况下都准确地可怕,眼下在这个时候终于联系上了秦警官,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或者说,这就说明,大概已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嘉木,你们在哪?事件的推进有进展了吗?” 电话那头,秦子瑜的语气听来比起徐嘉木要着急的多,恨不得一句话就要将事情都问完,除此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浓郁的疲倦感。 就像是忙活了一夜没有合眼的那种。 “我们现在在公寓的外面……正在准备在紫荆市投放可以让感染者恢复正常的药剂气体……” 徐嘉木的眉头微皱,但还是仔细恢复了秦子瑜的问题。 “城里出事了吗?” 回复完之后,徐嘉木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朝着秦子瑜问出口。 “是。” 几乎没有半点迟疑,或者说像是早就猜到了徐嘉木会问自己,秦子瑜直截了当地回复嘉木道,“昨天夜里,城里不但发生了多起命案,并且还有超过七成的市民失踪了……” “什么?!” 徐嘉木听闻表情已是极度错愕,对于秦子瑜的所言全然难以置信。 如爆发般涌现出的多起命案,他还能勉强接受,可是…… “超过七成的市民……” 实在是有些过分夸张了。 “啊,是我疏忽了。”秦子瑜再次确认道,“先前既然知道城中已经有人受恶魔影响而被控制行动之后,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受恶魔控制的,怎么可能只有那些人而已呢?” 徐嘉木没有说话,脑海中却只是闪过春生曾经说给自己听的那些情报—— 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已经被天使改造过的欧阳雯秀唤出无数如行尸般的感染者,对着包围圈中的三人叫嚣道,扬言整座紫荆都已经被他们占领。 原来这并不是战场上唬人的手段,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城里的事。 最开始,他当然知道城中肯定还有众多症状各异的感染者,却从未设想过最后竟能达到这样一个惊人的比例数量。 “失踪的民众集中在中央城区,也就是你们住处的附近。”秦子瑜继续说道,“从昨晚各地段的监控来看,他们是成群进行移动的,从这里就可以断定大概也是恶魔在搞鬼……”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徐嘉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解药的雾化气体勉强也只能覆盖到紫荆外围几千米而已,如果感染者们在恶魔的控制下从紫荆离开了,那他们现在的所有计划都将会成为垃圾桶的一团废纸。 “我不知道。”秦子瑜无奈地说道,“但是,城市边界的监控并没有再捕捉到他们的踪迹了……” “受影响的民众们成群移动到了监控的死角,之后就凭空消失了……” 徐嘉木皱着眉头,说不出任何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我们已经将余下的民众转移到一起保护起来了,之所以给你打电话,也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的情况……” “抱歉,因为觉得你们都是拥有异能的特工,所以我优先选择保护了其他的民众。” 秦子瑜解释着,话语间透露着一种轻微的无力感。 “我知道的,没关系,秦警官。” 徐嘉木沉默了一会,随后安慰起秦子瑜道,“我们会尽可能的加快进度的。” 电话那头的秦子瑜应声,挂断电话前,只是不安地对着徐嘉木嘱咐道:“务必小心!” “情况似乎比我们设想的都要危险,现在整个紫荆,已经进入了全城戒备的状态……” 第212话:又双叒 徐嘉木和秦子瑜的对话,透过其佩戴在耳上的耳机,一字不差地被传达到了春生一行的耳中。 一夜之间,紫荆市便成为了一座危险的城。 电话挂断,嘉木看着面前已经安装好的发射装置,一时间有些出神。 在为这次的行动做计划时,他提前考虑到了过程中可能会遭遇到的成百上千种突发情况,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了致命的思维缺口。 从一开始,自己的立足点就出现了问题。过分着眼于尽快让异能者恢复正常,到后来才发现,计划的根本明明应该是要保证感染者能够摄入雾化气体才对。 “整座紫荆居然有超过七成的居民都感染了障吗?” 语音频道里,得知一切的祝彤语气听起来格外震惊,“意思就是说,除了我们那天遇到的身上有蓝血丝的那群人,剩下的都是无症状的感染者吗?” “恭喜你终于发现了。”甘凉浅笑着数落起祝彤,“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时间就能明白了吗?” 祝彤并没有理会甘凉的搭话,只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了一声:“昨天和我们擦肩而过的路人,甚至是就住在对门的租客,其实已经全都被障感染了……仔细一想真有点后怕。” 换而言之,整座城的居民,绝大部分的人其实已经成为了恶魔的傀儡,只不过是在恶魔的控制下重复着似人的生活。 但事实上,值得害怕的事情可远不止这一件。 对于渡鸦的众人来说,因为不能对普通的民众出手,所以感染者完全能够算作众人处理起来最棘手的一个因素。 而现在,这个因素中所含有的元素数量,比起他们最初所做的心理准备忽得膨胀成了数倍…… “可是很奇怪不是吗?”春生突然间开口,打破了持续了许久的沉默,“我觉得,那家伙如果有让全城的感染者都乖乖听话的力量,为什么又偏偏非得在昨晚把他们都转移走呢?”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听着春生的话,徐嘉木语气凝重地回应。 确实,自从在秦子瑜的口中得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无数疑点便在这一瞬间从水下浮现。 “昨晚的时间有些过分凑巧了,简直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行动一样。”春生喃喃自语地说着,低微的声音语气严肃,“而且,在昨晚之前,那恶魔凭什么又要大费周章地让大部分感染者像正常人一样行动呢?”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藏民众们已经被障侵染的事实,为什么又要从里面挑出几个人让它们去犯命案呢?” 徐嘉木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春生所指出的所有疑点无一不是眼下自己苦思冥想却解不出来的问题。 这次的事件实在是奇怪,随着知道的东西越多,他反而越难猜出来这背后的恶魔真正的意图。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嘉木的思考逐渐步入专注,耳机里众人的声音也随即变得越来越小。 可就在他的思绪即将飞远的一瞬间,他忽的瞥见手中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照理来说,早就已经过了屏幕保护自动熄屏的时间才对。 徐嘉木这样想着,回过神将视线的焦点转移定位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这次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是在和秦子瑜通话的那段时间打进来的。 来电显示人都是“林珑”。 徐嘉木和林珑算是熟识,自然清楚林珑平日里做事的准则。像这样通宵加班之后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片刻闲暇,林珑多数情况下都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好好休息。 而现在,她却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时间给自己拨通了一连串的电话…… 这其中绝对有什么重要的事。 徐嘉木这样想着,飞快地将电话拨了回去。 “喂?” “出事了。” 比起秦子瑜,林珑开门见山的功夫可以说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水平了。 “啊?” 突然间听见林珑这么说,嘉木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有些突然,“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的行动可能被发现了……” 电话那头,林珑的声音极度疲倦,语气听起来很是凝重,“但愿你们释放解药气体的计划能够成功?” “什么意思……” 徐嘉木面露疑色,即便林珑的话已经在他的脑海中重复了很多遍,他却还是没能理解其中赶到意思。 什么叫行动被发现了?难道渡鸦内部有恶魔的内奸? “配备完药剂之后,我手下的其他研究员就对注射完药剂却并没有恢复意识的感染者进行了一些研究……” “一系列的检查都没有查出任何异常,却在最后一项脑电波的检查里,我们找到了类似于虫巢意识的电波群……” “脑电波的研究是从昨天才开始的,我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徐嘉木瞪圆了眼睛。 看起来刚才还是未解之谜的一个疑点,现在立马就被攻破了。 “我知道了。” 徐嘉木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有些不安地问起,“还有其他的研究成果吗?” “暂时没有了,后续如果有重要的成果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林珑回复着,挂断电话前,也像秦子瑜一般嘱托道,“总之,请你注意安全……我越来越觉得,这背后的角色不简单了……” “啊。” 嘉木答应着,看着亮起的屏幕在嘟的一声后终于熄灭。 “虫巢意识……”甄好嘴里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 “意思就是……感染者和恶魔之间存在意识的连接,所以通过感染者的视野,恶魔能够了解到我们在干什么……” 春生严肃地向甄好解释着,语气格外沉重。 “该死,要不要这么牛逼啊!”他小声地怒骂着,而后便又说道,“但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 因为渡鸦的研究员用制出的解药在感染者身上试验,所以恶魔知道渡鸦现在已经掌握了障的解药。 为了防止紫荆市的感染者们恢复正常,于是趁着夜色,它将所有的感染者都转移走、并且藏了起来。 可他们到底藏在哪里呢?如果是在紫荆市以外自然好说,可假如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紫荆呢? 沙漠中的绿洲就这么大,他们又能藏到哪里去呢? “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祝彤小声地嘀咕着,“真希望一会不会再来第三起……” “我求你别说!”春生一下子打断了她。 根据墨菲定理以及他一向的经验,凡是祝彤嘴里所谓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到最后一定就会发生。 可似乎春生的打断有些晚了。 “哦呀?” 徐嘉木苦涩地吐出一嘴口癖,低头看着自己重新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俗话说,事不过三。 所以,一件事情发生三次,应该也没有那么不可能? 第213话:jié 事实上,这次比起之前的两次还是有些区别。 至少它不再是寻常的电话,而是由渡鸦的丽莎拨来的、只属于渡鸦的专线…… “喂?”徐嘉木苦涩地接通。 “嘉木先生,有干员需要您的帮助。” 电话那头,丽莎的声音温柔知性,虽然语境有些紧迫,但碍于算法的架构,直到这个时候,她的声音听起来仍旧是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合时宜的优雅。 “怎么回事?”徐嘉木皱着眉头问起,“难道是给我们派送支援物资的医疗班小队吗?” “是的。”丽莎肯定地回答道,“刚才我接到他们的行动反馈,他们说,飞机的雷达检测到了有不明的飞行物正在朝着他们靠近。” 徐嘉木听闻,脸上的神情有些错愕。 不过仔细一想,或许正是因为感染者和恶魔之间连接的虫巢意识,让恶魔定位到了渡鸦的支援飞机也说不定…… “他们的位置在哪?” 思考了一会,徐嘉木忽得问起丽莎,“我们会尽快过去支援的。” “根据现在实时反馈的位置信息来看,他们正在紫荆市外的东部地区,喀巴东那沙漠临近紫荆绿洲的尽头,距离紫荆市的城区大概只剩下四五千米的路程……” “我知道了。”徐嘉木答应下来,语气却似乎有些伤神,“我会处理的。” “好的。”丽莎温柔地回应着,“稍后我会将医疗班小队的位置信息同步送达各位在渡鸦客的邮箱,祝各位一切顺利!” 通话瞬间被挂断,高塔的顶端,徐嘉木独自一人坐在平台上,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手中的手机忽得又振动了几下,看起来丽莎刚才说的位置信息已经被同步过来了。 “怎么办呢?”语音频道里,前辈甘凉直截了当地问起徐嘉木,“需要在这些点位留下人吗?” “不需要了。”徐嘉木捏着眼睛,无奈地长舒一口气。 “虽然这其中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眼下解药无一也是我们需要保护好的重要资源之一……” “我想也是。”甘凉回应着,“说起来,那个人偶小姐说的……喀巴东那沙漠临近紫荆绿洲的位置,就在春生那小子负责的点位旁边?” “我知道了啊!” 春生苦笑着说道:“我现在就出发,你们稍后跟上。真是的……明明我现在还是带病上班呢……” 他嘴上虽然在抱怨,但是为了协助渡鸦的同僚,以及保护住那一批宝贵的解药,春生还是即刻便朝着坐标点出发了。 耳机里传来春生自高处一跃而下的动静,仓促、沉重又密集的脚步声过后,春生的声音便在语音频道里消失了。 准确地来说,是所有人的声音都在耳机里消失了。 刺耳的杂音引得徐嘉木本能地将耳机摘下丢到了地上。 “那我们也尽快出发。”看书喇 这句话,徐嘉木最终都还是没能有机会说出口。 他猛地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 拖着已经僵化的相当严重的身体,在楼顶飞檐走壁的春生的动作其实已经很是勉强。 幽蓝色的电光萦绕在他的身体周围,他一手握着手机,低头注视着地图导航上自己和目标坐标点之间的距离,确保自己没有走错路。 随着他逐渐朝着城市的边界靠拢,春生也逐渐能够在路上看见其他人的身影,但是因为本身就在绿洲的外围,因而这地方的居民其实相对来说也少得可怜。 外围的绿植面积逐渐减少,在愈发明显的太阳暴晒下,春生只感觉空气似乎都比之前更加灼热。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下的影子飞快地贴地前行,脑海中不知为何闪过了今天出发之前的抽卡结果—— “原来如此,福祸相依是这个意思吗?” 他自言自语地如是喃喃。 本以为渡鸦的解药制成之后,事情就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现在看来,事情倒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嘛。 春生这样想着,借助着身体里澎湃涌动的电能,拖着僵硬的肢体飞快的从紫荆东部的边界穿过。 进入沙地,他的速度便因为脚下的路况而放缓了不少,但即便如此,也能算作是相当快了。 导航显示自己和锁定的目标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半公里。 春生抬起头,沿着面前的方向加速,只在脚下的沙漠中留下一条修长的宽线。 …… 在这里。 春生这样想着,目光已经完全锁定面前仙人掌背后,远处天空中一个极小的黑点。 那应该就是那艘直升机。其上的油漆有他熟悉的味道。 飞机显然也发现了春生,在他的视野里,那飞机缓缓地朝着地面靠近了些,前行的速度也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春生渐渐终于能够看清—— 那是一艘通体黑色的直升机,机身和尾翼的部分被用白色的漆彩画上了渡鸦特有的标志,更附有一截小小的文字。 f-013,白鸽。 白鸽顶部的螺旋桨轰鸣地盘旋着,稳稳地停在了春生的面前不远处。 它侧面的舱门被人从里推滑开,紧接着一捆梯子便从空中垂了下来,看样子是打算让春生上去。 “这么快就找到了?” 胸口,安无怪笑着如是说道,“那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啊?” 春生于是抬起头,定睛在白鸽的四周扫视了一圈。 诚然,白鸽的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更别说方才提及的不明飞行物。 好像真的没什么危险啊。 春生这样想着,但只一瞬间便回过神来。 安无的话,十句有九句需要人仔细地去验证其真假。 自己所依仗的,不过只是脑袋上的两颗圆珠子,而白鸽上,可是搭载着神州目前最先进的锁敌技术。 既然雷达都已经检测到了不明飞行物的存在,那自己倒是来插什么嘴呢? “说不定那个家伙看到飞机上没什么好东西,就回去了啊。”安无怪笑着继续开着玩笑。 但春生的面色已经相当凝重了。 他不认为恶魔在出动之后会放弃这个伤人的机会…… 更何况,飞机里可有一大箱子大宝贝。 春生停了下来,颤抖着攥紧了拳头。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是他还是察觉到了。 就在刚才,一直以来都还算正常的空气,忽然间又诡异的混进来一股熟悉的恶臭…… 原本已经停稳的飞机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忽得倾斜着朝着左侧闪躲而去。 第214话:豺狼36 天空中,飞快侧闪的直升机白鸽身旁一侧,忽得张开一道金黑色的裂缝,紧接着裂缝瞬间膨胀成一个深邃的洞口。 只一瞬间的功夫,一头巨大的兽型怪物便从黑洞般的裂隙中钻出身来。它张开血盆大口,金色的尖牙即刻便刺穿了白鸽的机身。 这?! 飞机下方,正目睹了一切的春生脸上的表情格外惊愕。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直升机在那头恶魔的尖牙下瞬间被咬断,一分为二。 机身的受损引发了剧烈的爆炸,伴随着蔓延开的黑烟以及一阵风浪,春生能够看见有两人从飞机前方被弹射出来,后者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厚重的白箱子。 因为身体的极度僵硬,春生的身体动作反应有些慢,以至于直到那二人已经从飞机中弹射而出,地面上的他才终于做出动作。 他艰难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断喝一声惊蛰的名字。 一道雪白色的雷光毫无征兆地从空中落下,瞬间凝聚成一头老虎的形态。 惊蛰飞身朝着前面一人扑去,稳稳地将其接在背上,随后怒啸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另一边,春生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后面的那人,将他揽到自己怀中,随后单手迸射出数道掌心雷,借助着能量放射提供的反冲力,也终于算是拖着僵硬的身体平稳落地。 稳住身形的春生扭过头仔细端详起方才救下的同伴。 刚才的爆炸对于正坐在飞机内的二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伤害。此刻的二人的身体已经是一片焦黑,身上的衣服直像几块破布片。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甚至连脸的容貌都已经有些看不清。 惊蛰将背上的那名干员用嘴叼拖着,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面上,随后朝着春生轻嚎了一声。 早在他们出手之前,这名干员就在飞机的爆炸中当场毙命了…… 眼前的惨状让春生的呼吸本能地变得沉重急促,他愤怒地瞪圆了眼睛,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又猛地转过头看着怀里的女孩。 这小姑娘他是认识的。 自从几个月前,他恢复了在渡鸦狩魔人的工作,便开始成为医疗区的常客,而这小姑娘,正是整日穿梭在医疗区,为受伤的干员们吊水换药的小护士…… “春生……干员……” 女孩的双眼微睁开,艰难地从嘴里撬出几个字,声音听来极度虚弱:“太好了……” “解药……保住了……” 春生说不出话,抬起眼睛又看向女孩怀中的白箱子。 即便是经历过刚才那样的爆炸,这箱子却看起来几乎毫发无损。 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这箱子紧紧抱在身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指尖摸出的鲜血在箱子的外壁上留下了几条鲜明的血线。 “我收到了。” 春生小声地回应着,语气少见的格外温柔。 他伸出一只手,小心地从女孩的手中接过箱子,紧接着又对着女孩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我。” 女孩轻嗯了一声:“请务必……加油……” 她的声音很小,气短到春生几乎要听不清。 说到这里,她的手便突然间忽得一下低垂下去,被春生脚下松软的沙子吞入其中。 女孩的眼睛仍旧保持着微睁的状态,眼睛里却再也见不到那丝微弱的光。 春生楞在原地,低着头注视着女孩被爆炸的高温熔毁的面庞,一时间有些失神。 脑海中,方才还怪笑着嘲弄春生的安无也已经沉默了很久。 春生的左手紧握住手提箱的把手,力道却在不言间逐渐增加。原本坚韧的钢制把手,竟在他的手中硬生生地变了形。 “这下安静了呢。” 半空中,造成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像是终于等到了肥皂剧的歇场一般,语气病态地喃喃自语。看书喇 春生并没有理会那怪物的话,只是站起身,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手紧握住女孩最后托付给自己的箱子,另一只手托住女孩的身体。 他朝着惊蛰的位置走出几步,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放在了与她同行的同伴身边。 惊蛰安静地立在原地,看着春生做完这一切,便又冲着他低嚎了一声。 春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还带着女孩鲜血的手,轻轻地摸了摸惊蛰的脖子。 “你是个讲究的人类,太华白虎。”悬停在半空中的怪物如是说道,“第一时间居然还要给这两个废物找一处好坟地,我很欣赏你。” “你再说一遍。” 正背对着恶魔的春生,忽然间从嘴里蹦出来一句简短的话。 这话听起来语气十分冰冷,但是却又好似蕴蓄着火山喷拥有一般的窒息愤怒。 他转过身,瞪圆了深邃的黑眸,和惊蛰一同目不转睛地看向半空中的怪物,从上到下地打量起它。 通体呈金黑色,外形看起来像是狼,有锐利的尖牙和金黄色的瞳孔,体表的部分覆盖着一些锐利的金属骨刺,同时兼具有将空间溶解已进行瞬间移动的能力…… 错不了,这就是先前陈默和自己说过的,他所遭遇到的、当时正埋伏着他的恶魔—— “豺狼36。” 春生冰冷地喊出了这个属于它的名字。 “原来你们人类是这么叫我的啊?”豺狼36冷笑一声,“但我觉得,我可是有更好听的名字的……” “明明大人在创造我的时候,给我取名叫‘金狼’来的……” “没有意义。”春生将手从惊蛰的身上拿起,重重地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就地处决的恶魔,其实是不需要自己的代号的。” 金狼忽得短暂一愣,不被察觉间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刚才,正被太华白虎和那身后那头召唤兽一同注视的时候,它不知怎的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危机感。 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金狼病态地冷哼一声,紧接着它身下的空间又出现了两团金黑色的圆球。 那两团圆球就像是黑洞,贪婪地吸收着附近的沙土。 紧接着,就在春生的视野中,他看见金狼的身下,忽得凭空长出两团尖锐的爪掌…… “我是奉命来摧毁你们的解药的。”它咧开嘴缓缓说道,“但我知道,大人有更希望我们替他达成的事……” “杀掉太华白虎。” 第215话:障 “说句题外话,你的外观倒还算是那坨大肉球设计出来,为数不多勉强能看的东西了。” 春生站在原地冷哼一声,对着面前的豺狼36讥讽着,似乎完全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 但这般侮辱天使,在豺狼36的面前,完全就等于是赤裸裸的挑衅。 “要死的人怎么这么多话!” 豺狼36怒骂一声,紧接着便瞬间消失在了春生的面前,只剩下一道金黑色的空间裂隙。 春生立在原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却丝毫没有捕捉到任何动静,甚至连豺狼36的气味都从他的身边消失了。 想必豺狼36之前就是用的这种方法,使得白鸽上的雷达检测不到它的存在,因而致使白鸽上的干员于是放松了警惕。 看起来他的对手很聪明,在明知道白鸽上的干员都是不擅长战斗的内勤人员之后,这样的小伎俩往往就足够得到期望中的效果。 但它到底去哪里了呢? 春生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却忽得从视野的余光中,看到自己右侧方的位置拉开了一条金黑色的裂隙。 在后面! 就在春生刚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豺狼36的一只硕大的爪掌便从空间裂隙中忽得伸出。 春生猛地转过身,看着锐利的金黑色利爪正朝着自己杀来。 “雷贯!” 他猛地断喝一声,紧接着身旁的惊蛰即刻便化作电光涌入了他的身体,腰后盘踞的两条锁链也如同游蛇一般绕上了他的双腕。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两条带电的雷贯锁链异常地交织斜立起,表面刮出几颗明显的火星。 春生咬着牙,僵硬的双臂这才缓缓抬起。 刚才要不是靠着对于锁链内部流通的电流的控制,他甚至都接不下来这一爪。 “哦?这样啊。”豺狼36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原来你也是障的感染者啊?还是被障选择的那一种……” “我明白之前为什么白傩那个家伙要把你或者带回去了。” 豺狼36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紧接着又继续说道:“看起来……好事也不全在她一个人身上嘛……这回,向大人进献的,可是轮到我了。” 春生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眼下雷贯锁链的劲力勉强能够和豺狼36这个力道的刺击僵持,但作战的直觉却告诉他,事情远不会有现在这么轻松。 他的身体僵化状况仍在持续发酵。 方才从紫荆一路赶往这里的过程中,身体不过是因为僵硬而有些行动不便;可现在,身体的僵化却甚至已经让春生开始觉得行动困难、达成动作的运作速度急剧下降。 就好像是大脑给出了一个指令,但眼下的身体需要一秒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来执行。看书喇 这样的结果在战场上无疑会成为现在的春生最致命的弱点,毕竟,对方的攻击仅仅凭借意识的反应速度是全然无法化解的。 没办法,必须找个机会…… 春生这样想着,却又听见豺狼36继续说道: “身体很难听使唤的感觉不好受?”它嘲弄般的语气像是在挑衅,“但我可不会就这么放水哦?” “我要把你刺穿,把你咬成血淋淋的筛子,但是会留你一条命,然后再把你献给天使大人,那样的话,我说不定就会从大人那里得到更多……” 豺狼36自顾自地说着,忽然间,春生便又注意到另一侧的后方张开了一道裂隙。 可恶啊!这之前也没想过你的手能直接拆下来啊! 春生侧过脑袋注视着另一只从裂隙中猛地刺出的巨大爪掌,身体本能地想要起跳。 但是就算他的大脑立刻下达了指令,身体却也依旧迟迟没能响应。 眼下唯一能够进行有效格挡的雷贯锁链已经在身前这只爪掌的威胁下动弹不得,就算是动用千鸟刃…… 春生这样想着,腰后的黑匣开始猛烈地震颤起来。 但或许一切技能都存在生效前的前摇? 春生最终还是被豺狼36的另一只爪掌猛地拍飞出去。 好在春生第一时间将电气加护在了受击部位,这才最大限度地降低了自己所受到的伤害。 春生的双腕缠绕着锁链,如同陀螺一般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后方松软的沙地上。 他咬着牙,转动眼珠看向自己腹部的三道浅长的爪痕。 即便已经用电气加护了,还是被它的爪子抓伤了吗? 春生咬着牙,忽得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更加僵硬,甚至都快感觉不到手上手提箱的存在了。 他大口喘着气,意识也已经开始有些混乱。 豺狼36自他面前不远处的金黑色裂痕里钻出来,两只独立的爪掌围绕着它的身体旋转。 在春生的视野中,豺狼36甚至逐渐生出三四个脑袋,每一颗脑袋都来自与自己最熟悉的那些人…… 甄好的盲奶奶、渡鸦的杜姨,甚至是时常和自己开玩笑的姜小飞…… 这就是那些感染者们看到的东西吗? 春生这样想着,一遍一遍地尝试着想以此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 但这幻觉和之前自己所看到的任何都不同,它真实到可怕,甚至只要盯着看上一会,春生变感觉自己都要融入进去。 “冷静点!小子!在这样下去就不好玩了!” 安无的声音突入春生的脑海中,让他终于又觉得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可即便是这样,豺狼36的身上,那几颗熟悉的脑袋仍旧没有消失。 更坏的是,他的身体已经站不起来了。 春生咬着牙,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真是的。 怎么总感觉自从重新以狩魔人的身份上班之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啊! 春生这样想着,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在视野里看着自己没有知觉的手臂一点点朝着另一只手所提的手提箱摸去。 “真是失策,虽然我不知道你刚才身上覆盖的盾牌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但是果然……刚才就应该把你连人带箱子一起废掉才对。” 豺狼36如是说着,忽得朝着躺在沙地上动弹不得的春生猛冲过来…… 第216话:挣扎的意义 “那你就试试看啊。” 春生躺在地上,声音微弱地对着豺狼36回击道,“我记得那颗大肉瘤可不是这么磨磨唧唧的家伙。” 豺狼36冷哼一声,两只硕大的爪掌十指相扣成拳,随后对着沙地上的春生猛砸过去。 没有闪躲,春生只能从正面硬生生地接下这致命的一记叩拳。 他将电气从身体中放射出来,在自己的身体周围交织成一面屏障。 重拳叩下。 伴随着一记迅猛的风浪,他只感觉脚下的沙土一下便被猛地杨飞出去不少,原本躺着的凹地很快便被修平。 春生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定睛看着豺狼36就差一点便落到自己鼻尖上的利爪。 “嘉木那家伙,怎么还不来啊。” 春生咬着牙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低眼瞥见豺狼36的利爪,以及自己左手上正如握空物一般拿着的手提箱。 “桀桀桀……眯眯眼要是靠不住的话,不如考虑考虑我?”安无怪笑着又开始蛊惑起春生。 但春生却并没有理会他。 难打归难打,但对方毕竟只是s级啊,退一万步,在这里用掉外挂,只能说是血亏。 更何况,早点用完外挂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我要自己来。” 虽然自己好像被放鸽子了,但好在自己刚才灵光一现想出来的点子好像能行。 虽然可能格外冒险,但是这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够破局的可能性了。 春生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紧接着豺狼36的利爪便在他的挟持下一点点地朝着自己靠近。 “哼?” 豺狼36直勾勾地瞪圆了金黄色的眼珠注视着春生,语气和眼神中满是惊愕的味道。 方才他的攻击之所以没有落下,是因为太华白虎手腕上那两条如活物一般的锁链紧紧地束缚住了它的双爪。 而眼下,好不容易拦下这次进攻的太华白虎又正拉着自己的利爪朝着他身上靠近。 “你要放弃了吗?” 春生没有回应,只是利用锁链斜侧着扳动豺狼36相扣的双爪,让它金黄色的尖锐指爪一点点地朝着手中的手提箱靠近。 方才凭借着屏障争取来的时间,他才好不容易将豺狼36的双爪控制住,可如今他这样做,却无异于一个人的十五投。 但其实他深知现在的自己和豺狼36在力量上的差距,纵使是雷贯锁链,很快也快要制不住豺狼36的行动,更何况他还能感受到,障对他身体的侵蚀已经逐渐开始向异能者的能量脉络扩散。 就这么和豺狼36开打,自己最后的结果或许就是如它所说被咬成带血的筛子,或者在障的侵蚀下变成一具活着的傀儡。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嘛! 春生瞪圆了眼睛,面露出艰难的神色。 这是自己唯一的赢面了! 豺狼36看着如此奋力扳动自己双爪的太华白虎,自然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它金黄色的眼睛瞳孔缩放,忽得注意到自己的一根指爪正在不停地逼近太华白虎手中的手提箱。 不对!这家伙是想用我的爪子来破开那个箱子,好让他能够用上解药! 豺狼36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金黄色的锐利指爪如同最锋利的尖刀,春生并没有费多大劲,就用豺狼36的爪子打开了箱子。 他转动眼珠,瞥见在手提箱内放着一个黑色的防震垫,其中嵌着五筒大概500l的合金胶囊,而在这群大胶囊的旁边,另外一根小小的注射器正安静地躺在防震垫左侧的边缘。 就是它! 此刻的春生已经是满头大汗,紧接着,他瞬间以身体为中心张开了一道磁场,企图通过注射器中的那一小根金属针管控制注射器。 障的侵蚀很快便影响到了异能者的能量经脉。 此刻,平时毫不费力的磁场操纵,春生也只觉得艰难异常。 但好在虽然艰难,还是能够有一些效果的。 在他的控制下,那根注射器从手提箱内缓缓飞出,并且一点点地朝着春生的身体靠近。 就要成功了! 春生这样想着,眼看着那根注射器掉转过头,针头部位的塑料罩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脱落,并且针头眼看就要落到春生的身上。 嗙。 伴随着身体忽然间浮现起的一种异常感,春生的耳朵于是捕获到了尖锐的爆破声。 听起来就像是锁链被人绷断了一样。 于是他低眼定睛看去,恍惚间才发现财狼36的双爪已经挣脱了束缚。 锐利的尖爪一把刺穿了春生的腹部,随后豺狼36便粗暴地将春生的脑袋从地面上提起。 “原来在耍这种小伎俩啊。” 豺狼36冷笑一声,金黄色的双眸中闪烁过一丝不屑。 春生现在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甚至是面部的任何表情。 他看着面前的豺狼36,意识逐渐又开始变的混乱。 他仿佛能够听见豺狼36身上的故人们正在重复着自己平日关于他们最熟悉的台词。 “小子!” 安无的提醒声这一次也逐渐失去了效力。 春生只感觉自己的全身涌现出一股强烈的酥麻感,而自己的意识正在难以抗拒的作用力下逐渐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了。 但自己真的就可以这么走掉吗? 春生忽然反问起自己,脑海中回想起了女孩最后的死状,已经她在临终前托付给自己的话。 就这么输掉,才不算加油呢! 春生猛的回过神,腰后的小黑匣在他全力张开的磁场下猛地打开。 九柄尖锐的刀刃如雨般从黑匣中蹦射而出,朝着豺狼36的面门直锁而去。 陈默的情报里直说了豺狼36具有吸取体力、生命力已经进行空间转移的能力,但却似乎并没有其他的防御手段。 这样的话,对方一定只能被迫进行闪避的。 毕竟你也不想丢掉眼睛? 春生断喝一声,视野中锐利的刀刃眼看就要刺穿豺狼36的双眼…… 直到最后,豺狼36才终于妥协。 它一把将春生猛地摔飞出去,随后飞快地张开了空间裂隙,而后在春生面前消失不见。 “挣扎是没有用的!太华白虎!” 豺狼36如是怒喝着。 春生的身体在半空中化成一个“c形”,无力地朝着后方飞去。 一把、两把…… 他看着飞射出去的千鸟刃接二连三地落空插进沙土中,从一数到八。 看来计划成功了…… 第217话:激斗 片刻的间歇之后,金黑色的空间裂隙再一次出现在春生的视野里。 一只壮硕的爪掌握成巨石大小的拳头,从正面猛地落在春生的身上。 一时间,春生只感觉天旋地转,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好像错开了位置,猩红色的液体猛地从体内翻涌进嘴中。 迅猛的一拳,直接将腾空的春生一拳砸进地面的沙土里,并且往前滑行出数十米的距离。 “太华白虎!” 豺狼36暴戾地叫嚣着,言语中满是挑衅,“你的狩魔人生涯到此为止了!” 满身沙土的春生本能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却又发现在视野的右侧,另一条金黑色的空间裂隙已经在侧上方悄无声息地张开。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哼声,另外一只利爪从缝隙中猛伸出来。 豺狼36张开爪掌,锐利的金黄色指爪如同刺刀一般忽得又在张开的基础上弹射延伸出一节。 爪掌前推的速度极快,修长尖锐的利爪直指春生的头颅,并且眨眼间就要杀到春生的身上。 “一切都结束了!乖乖成为大人重要的实验体!” 空旷荒芜的沙漠中,春生的视野里看不到豺狼36的本体,却能听见它的声音,语气轻蔑,仿佛胜券在握…… 总之,就是让春生只感觉十分不爽。 春生躺在地上,转动着眼珠看向左侧上方行将刺中自己的数柄金色刺刀,漆黑的眼眸中只放射出愤怒以及愈发浓烈的杀意,全然没有最终时刻的任何情感。 因为打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 他可是答应了女孩要加油的,在这里就倒下的话,可就太不像话了。 先于豺狼36的攻击,一道纯白色的电光只一瞬间便刺入了春生的身体。 那便是千鸟刃的最后一把,也是穷途末路的赌徒春生赌到最后仅剩的可能。 …… 一道苍白色的电光闪过,豺狼36的攻击于是猛地停了下来。 只一瞬间,豺狼36壮硕的爪掌便被一股强大的切割力一分为二,化作两瓣掉落在下方的沙地上。 紧接着,被劈开的爪掌如同枯萎腐朽一般迅速化作一堆焦黑色的沙土,并且扬起一阵黑色的浓烟。 “嗯?!”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原本立于优势地位的豺狼36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它的语气格外惊愕,显然从来都没有意料到这种反转。 没有任何间隙,它即刻又调用起另一只爪掌,朝着春生挥出了迅猛的一拳。 这一拳的力量比起刚才的攻击要更为强劲,拳头推出的瞬间便带动起一阵强风,甚至在下方的沙土上留下一条通路。 春生一手紧紧地攥着被剖开一角的手提箱,他摇摇晃晃地从沙土中站起,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另一只手,全然不顾迎面而来的攻击。 他的右手指尖因为方才在地上的摩擦已经全部破皮,正从中流出赤红色的鲜血,掌心里又还挂着女孩留下、早已干掉的血迹,在漆黑的手掌上显得格外明显…… 迎面的强风袭来,春生于是猛地攥紧了拳头,紧接着朝着迎面而来的足有沙包大小的拳头猛挥出去。 两个拳头于是相碰,就好像是小石头主动迎上巨石。 春生发出一记长亢的怒吼声,任凭豺狼36强大的拳劲透过拳头和手臂吃入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停下。 耀眼的白色电光忽得在他的拳头上如同盛开的莲花一般爆炸开,紧接着白色的电光突变成淡紫色,紧接着又骤然升华成深紫。 直到最后,豺狼36那如同巨石一般的拳头被春生爆发的雷光拳击穿轰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春生前方数十米的沙地上。 “怎么可能?!” 眼看着自己的两只爪掌竟然被忽然间重新生龙活虎起来的太华白虎接连摧毁,豺狼36的语气满是不可置信。 “你明明已经被障侵蚀得快要变成一具木偶……明明现在应该连调用能量都会觉得困难了……” 春生冷哼一声,瞪圆了眼睛对着面前的空气回应道:“因为我可不想被那大肉瘤抓过去做研究呢。” 他说这话时,语气格外冰冷,眼神中放射出的锐利寒光像是只用一眼就能让人意识到危险。 “我向来都是说话算话的……”春生咧开嘴,用颤抖着的右手一把伸进自己不久前被豺狼36贯穿的腹部,硬生生地从中将一柄血淋淋的刀刃扯了出来。 那就是方才刺入春生身体的千鸟刃,而在这柄刀刃的侧面,正紧贴着一根细长的注射管。 春生能够感觉身体里正有一股暖流 “什么?!” 看到这一切,豺狼36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从一开始,太华白虎爆射出的刀刃就是幌子,不只是为了能让自己脱身,更多的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他能够顺利的将那支药剂拿到手。 “居然用这么疯狂的手法给自己注射……从身体里取出针管的时候你不怕划烂自己的肠子吗?” 豺狼36有些惊愕地质问起春生,“大人说的对,你在战斗中实在是个疯狂的对手。” “划烂肠子就划烂肠子。”春生故作轻松地对着豺狼36说道,“比起这个,我可是更担心自己不能说话算数呢……” “我们渡鸦的干员一向说一不二。” 春生咧开嘴露出两侧尖锐的虎牙,漆黑的眼眸瞬间充盈起电光突变成纯白色。 “我说了,要在这里……把你……” “就地处决!” 紫色的电气瞬间以春生为中心爆发开,瞬间放出的能量甚至将春生脚下的沙子都往外围推出一段距离,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圈。 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恢复正常的春生同步释放出的浓重杀气。 “哼,我可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怎么样……” 远处忽得张开一道更大的金黑色裂隙,豺狼36的身体一下便从中钻出。 它悬停在半空中,金黄色的眼睛锁定着地面上的太华白虎。 “我知道。” 他抬起脑袋,头顶的虎耳微微颤动,身后粗壮的尾巴来回扫动。看书喇 “我会让用其他东西让你怎么样的……” 第218话:轻敌 头都给你电开瓢 “你可不要理解错了。” 面对着感觉好像瞬间便变了一个人的太华白虎,豺狼36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惧色。 它咧开嘴,露出满嘴金黄色的獠牙,不甘示弱地回应春生道,“现在你只不过是恢复正常而已,和你能够活下来……” “可是两码事”五个字已经被运到了豺狼36的嘴边,却又被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它的话还没说完,便只见远处的太华白虎在身后摸索着些什么,随后便将身后的尾巴重重一扫,紧接着便径直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只在地面上留下两个脚印深坑。 “谁跟你瞎叭叭啊!” 腾空的太华白虎像是一支淡紫色的火箭,他在空中伸出右手,雪白色电光凝结成的空刃于是瞬间在他的手中成型。 紧接着,散落在下方沙地上的千鸟刃也忽得开始颤抖,最后几乎同时从插着的沙地中脱身,连携着飞快移动到了他的身边。 望着来势汹汹的太华白虎,豺狼36第一时间却并没有选择退却。 是鸡蛋还是石头,都得碰一碰才知道。更何况,如果太华白虎的攻击能够为自己带来巨额的能量增幅,这样反倒更合他意。 豺狼36于是朝着迎面而来的春生俯冲下去,它首尾相接着不停旋转起身体,身体的四周也缓缓延伸出如同刀刃一般的角质,聚起一阵强劲的旋风。 顿时间,四周的沙漠便在旋风的影响下激起一阵沙尘暴。 飞沙走石间,豺狼36如同一个超大号旋转陀螺,朝着迎面而来的春生缓缓移动。 沙石擦过春生的身体,在他裸露的上半身留下了一些伤口。 但春生似乎并不打算停下。 他很清楚,比起力量,他还有更加决定性的优势—— 那便是二者在体型的差距下所表现出的身体敏捷程度。 身长四米有余的豺狼36虽然动作并不慢,但在春生的眼中,却会显得有些迟钝。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样的迟钝中,找到真正能够给予对手猛击的机会。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对手明显处在轻敌的状态,如果要牢牢把握住这个有力状态,自己或许只有一次机会…… 春生控制着千鸟刃,悬停在身前的位置,紧接着,他把这些刀刃当做是凌空的踏板,纵身一跃将身体抬升到了更高的高度。 对于豺狼36的这类攻击而言,龙卷般的旋风,覆盖的范围相当大,如果是正面迎上,春生将不会有任何的闪躲空间。 但这并不代表它的攻击便滴水不漏,毕竟即便是龙卷暴风,也存在着绝对的死角。 风眼。 春生在空中调整着身形,竟然真的从高处跃进了豺狼36聚起的龙卷风。 而豺狼36,大概也意识到了春生的动作,只一瞬间,还未落至风眼处的春生变感觉四周的间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必须抓紧时间行动,不然自己最后一定会被活生生地在里面被搅成肉泥的。 春生这样想着,在半空中将手中的空刃倒转过来,刀身朝着自己的脚下刺去。看书喇 “没有用的!” 豺狼36愤怒的高喊着,“你应该从那个大块头口中得知了?我能够吸收伤害和冲击并且转换成自身的力量……” “我知道啊。” 强劲的风压中,春生从嘴里勉强撬出几个字,“但是,吸收总得有个过程?” 他的语气有些冰冷,直让豺狼36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 “你要做什么?!” 春生没有回答他,只是借助着动态视力看清了豺狼36的运动轨迹之后,便锁定了一个方位冲了过去。 他高举起手中的空刃,如同紧握着一把加长般的匕首,对着预想中的位置猛地单手捅了出去。 能量高涨的空刃破开豺狼36聚起的风壁,随后春生的耳朵便捕捉到了预想中的动静。 豺狼36即刻爆发出痛苦的叫声,紧接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最后,甚至连旋风都聚不起来。 它的两颗眼睛居然都被春生用空刃一把刺穿了。 金黄色的血液瞬间从豺狼36的伤口中喷涌而出,洒落在下方的沙地上。 “你竟敢!” 失去了视野的豺狼36怒吼着,紧接着便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多出同时传来一股难以言说的刺痛。 是千鸟刃。 就在刚才,豺狼36的动作迟缓下来的一瞬间,春生便控制着外部的千鸟刃覆盖上电流一拥而上。 只一瞬间,豺狼36便又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动弹不得。 千鸟刃命中的位置都是它的身体在运动时相当关键的节点。 “太华白虎!” 什么都看不清的豺狼36愤怒地叫喊着,心底却对这名对手有了一个崭新的认知。 好……他的确不是什么善茬。 虽然他能量的强度与身体的力量远不比自己不久前对阵过的那个大块头,但是他毫不留情且疯狂的战斗手段,已经让他成为了更加难缠的对手。 居然能够一眼就看穿自己关键的关节和穴位,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豺狼36这样想着,它的视觉正在缓慢的恢复,与之同步进行的,还有在刚才的一系列受击中吸收来的强劲电能。 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自己就有机会…… 它痛苦地咬着牙,忽然间听见头顶不知何时传来了轰隆的雷鸣声。 “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像是读取到了豺狼36的想法一般,春生忽然间如是说道,“我知道你这家伙能够在挨打中不断变强,但是只要你是伤害吸收……就一定有一个最大限度……” “如果我一瞬间就把你变成烤狗肉呢?” 豺狼36听闻,似乎忽得又明白了些什么。 先是废除自己的视力,然后再借由那些飞刀废除自己的行动能力,一切都只是为了后面的大家伙而在拖延时间吗? 终于,行动不能的豺狼36重重地摔在了沙地上。 春生漆黑色的右手紧紧地掐住它身上一片金黄色的甲质,毫无冲击地平稳落地。 “结束了……” 他如是说着,紧接着天空中猛地降落下一道足有半米粗的淡紫色落雷。 像是一柄粗壮的雷剑,又像是一条从天而降的嗜血巨蟒。 “黑角!” 雷击落身前的最后一刻,春生听见豺狼36忽得喊了一声。 ———————— 今晚执行特殊任务去了,少更一章。 第219话:出了奇怪的金 刹那间,春生忽的感觉脚下传来诡异的颤动。紧接着,沙土的下方猛地喷涌起一泉漆黑色的淤泥。 春生本能地朝着后方纵身一跃,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愕。 他稳稳地落在先前身后数米的位置,定睛看去,却看见那团自沙土下喷涌而出的淤泥瞬间便将豺狼36巨大的身体包裹其中, 天声震落,紫色的雷剑猛击在那团黑色的淤泥上,却不见人任何效果。 那黑泥包裹着的豺狼36像是一枚巨大的卵,表面的边缘延伸出无数黑色的丝线直插入大地。看书溂 而春生费了好大劲才引下的紫色落雷,大概也是因此而被直接化解。 春生半弓着身子微伏在地,眼神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 不止是方才豺狼36危机时唤出的名字,还是眼前这似曾相识的物体以及标志性的恶臭…… 所有的一切都只让春生感到熟悉。 原来打从刚才他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就不只有豺狼36一员。天使座下的另一头试做体黑角,或者说,孔雀36,从一开始便躲藏在松软沙土的下方。 由孔雀36化身成的黑卵此刻正如同呼吸一般律动地微微收缩膨胀,代表着豺狼36身体的那一团金色正在其中若隐若现。 “嘁……” 春生歪着脑袋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缓缓地站起身,对着被孔雀36并入身体中的豺狼36出言嘲讽道,“还以为是一对一的公平单挑呢?结果还带了帮手啊……” “带了帮手就算了。打起架来一吃亏怎么还要躲进它肚子里呢?” “怎么……他是你爹啊?”春生一面说着,一面从腰后的小包里摸出来一管阿尔法凝胶。 他本来以为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对豺狼36一击毙命,谁知道半路却杀出来一团臭臭泥。 看起来必须要把战斗当成持久战重新规划了。 可如果真是那样,现在就不得不得让先前被留下的伤口快速止血了。 春生这样想着,飞快地将手中的凝胶刺入腹部的伤口,随后将空掉的玻璃管随手撇在地上。 “但是我明明记得,你爹不是那个飞翔狮子头吗?” 伴随着腹部的伤口逐渐感受到另一股冰凉的感觉,春生仍旧不愿意松口,继续对着豺狼36以轻率的口吻说道,“看起来这背后还牵扯出了其他的问题哦。” 一系列嘲弄的话在春生嘴里接连吐出,就像是对豺狼36不久前那般语气不屑的有力回击。 “哼……” 春生的激将法似乎格外受用,黑卵之中,那团金黄色的光亮逐渐变得更为明亮,豺狼36也开始不服气地开口回应道,“张嘴说话也是你的战斗方式吗?”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春生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始慢慢调整起自己的呼吸,“只不过是文盲派的实话实说而已……” “你确实如大人所说,很喜欢轻率地说一些扰人心境的垃圾话……”豺狼36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想要靠天使大人来使用激将法吗?你确实成功了……” “什么垃圾话,我一般把这个叫幽默风趣。还有……” “怎么看,你都是一条狗?”春生冷笑一声,周身的紫色电气摩擦出几串电火花。 “太华白虎。” 豺狼36仍旧只是自说自话,“我承认,刚才是我轻敌了,你的确但得起天使大人的认可。” 它的语气听来比起最初的轻蔑,似乎确实要严肃了些,“在了解了我的能力的前提下,只是几个瞬间就想出来那样的战略……虽然方式有些疯狂,有些大开大合,但是确实格外有效。不过……” “喂喂喂……”春生皱着眉头尝试着打断它,“我不是来听你夸我的啊,大黄狗先生。” “被你这么一夸,反而有种掉价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但豺狼36依旧没有理会春生的话,将话锋猛地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你可不要以为,只不过是抓住了我轻敌的一次机会,你就能够赢过我了。” “我们两个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面前巨大的黑卵便如同春生所熟悉的那般,瞬间爆炸开来。 春生于是提着手提箱又本能地超着后方撤出一大截,看着面前爆开的恶臭黑雨。 孔雀36散落开的淤泥一触及到沙土便瞬间与之融成一体,像是重新渗回到了沙土下面一般,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望着远处的地面上只剩下一团金黄色的闪光,春生只是苦笑着自言自语:“孔雀36混得也是蛮惨的……” 就好像是所谓的“高阶融合材料”,不管是白傩,还是这个什么金狼,反正变个身之前都要让它来吞一手。 代替着他们承受完伤害之后,又只能被炸得满地都是…… 好一个,舍己为人啊不对,舍己为狗。 金黄色的闪光逐渐暗淡下来,其中却不见豺狼36庞大的身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形的生物。 “我就知道。” 只远看见那东西的影子,春生便喃喃脱口而出。 那个什么蜈蚣娘都变身了,想来它高低也得变一个。 变换身形之后的豺狼36朝着前方缓缓走出几步,透过扬起的沙尘,春生皱着眉头终于勉强看清。 那具身体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高,大概是个男人。 他顶着一头浅黑色的短卷发,眸间闪烁起两圆金色的幽光,全身覆盖着金黑色的轻甲,轻甲的表面布满了尖锐的甲刺,手肘部位从身体里延伸出几根锐利的骨刺。 大概是因为配色的关系,豺狼36的人形态总给人一种富贵的感觉。 “你的能量,真的很纯粹啊……”人形态的豺狼36闭上眼睛陶醉般地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别这样,大哥。”春生第一时间回应道,“你这样好恶心啊,会有人想歪的!” 豺狼36睁开眼,却并没有回应春生的话,只是攥紧拳头继续对春生说道:“如果对手是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对手,你就不能借助相对的小体型进行敏捷的移动了?” 它金黄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对面的春生,以及他手中的白色手提箱。 金黑色的光芒一闪,豺狼36便消失在了春生视野中。 第220话:金狼 刹那间的闪现让春生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他压低重心,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各处,右手的拳头逐渐攥紧,萦绕在周身的淡紫色电气颜色也逐渐变深。 随着侧后方亮起一团异常的亮光,他于是猛地转过身,将积蓄着紫色电光的拳头一拳轰击出去。 春生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强劲的拳劲只在半空中留下一截电光的残影。 如果是被这样一拳直接命中,只是瞬间爆发的能量应该就足以让对方吃到苦头。 但问题是,春生真正转过身挥出重拳的那一刹那,视野中的对手便毫无征兆地瞬间又消失了。 啊? 春生皱着眉头,积蓄着电能的蓄意轰拳也于是落空。 差点忘了,这家伙本来就拥有奇怪的瞬移能力。 春生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瞬间反应时的疏忽,本能地想要第一时间从沙地上起跳。 但他只是刚刚微微屈膝,便忽得感觉到背部受到了一记迅捷的猛击。 这拳的劲力虽然不足以让春生瞬间便失去作战能力,但对于他来说无一也是相当大的一记重创。 受此重击,春生径直朝着身前猛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沙地上,并且以头抢地地一连翻滚了数圈。 这其中他死死地抱着怀里的手提箱,模样很是狼狈。 “哦?怎么回事呢?”豺狼36紧攥着右手的拳头,故意装模作样地对着春生说道,“刚才还大言不惭的家伙,现在怎么一拳就被打飞了?” 它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太华白虎,看着他咬着牙额头冒出豆粒大小的冷汗,看着他的身体因为本能而痛苦的抽搐。 春生的神色一下便变得凝重起来。 他一只手按在地面上,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随后踉踉跄跄地重新站了起来。 “真是的,这样子,我以后都不会再期待游戏出金了,大黄……”春生沉闷地发出一记轻哼声,苦笑着从嘴里挤出几句话。 “死到临头了还要说这种俏皮话吗?” 豺狼36站在原地冷笑一声,紧接它缓缓松开手,手肘中延伸出来的骨刺竟然又硬生生地从身体中又长出几厘米。 “果然要是打架,还是这个形态比较尽兴。”它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金色的双眸直勾勾地锁定在春生的身上,“唯一不爽的,就是肌肉的力量因为体型的变化受到了限制……” “不然的话,真的很想一拳就把你打死啊。” “是吗?”春生的右手中央闪烁起一条修长的淡紫色电光,直到最后,紫色的空刃出现在他的手中。 “我带是觉得,我是你舍不得一拳就干掉的家伙呢。”春生的眼珠转动,看向豺狼36双手尖锐的利爪以及双臂上延伸出的致命骨刺,“你要是想的话,刚才就能把我的身体刺穿了?” “毕竟你还要把我或者带回去找天使领赏,对吗?” 忽然间被一针见血地道出内心想法的豺狼36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得意的神情便收敛了一些。 “你说得对。”豺狼36松开拳头,金黄色的利爪在太阳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我要把你活着带回去。” “但是现在看来,只用拳头是做不到了。”豺狼36的语气有些冰冷,“其实只要是避开了要害,就是身体多穿几个孔也没有关系?” “那你就再试试?”春生瞪圆了眼睛,乱流的电气瞬间从他的身体中被释放出来。 他充盈着电光的双眸眼神坚定,撬开嘴一字一句地对着豺狼36说道:“只是现在,我还是对你的提议没有兴趣,相反……” “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大黄。” “我不叫大黄!”豺狼36大声地反驳道,“我叫金狼。” 金狼怒吼着朝着面前的春生奔袭而去,张开锐利的利爪朝着春生挥了出去。 另一边,春生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留守原地,同样迎面朝着来势汹汹的金狼猛冲过去。 紫色的空刃在半空中眼看就要和金狼的利爪相碰,瞬间,金黑色的光芒再次出现在了春生的面前。 金狼再一次消失了。 熟悉的剧本眼看就要再次上演。 春生并没有停下,而是紧握着手中的紫色空刃继续保持着高速移动。 “想跑吗?可没有那么容易。” 金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春生猛地察觉到上方绽放出一朵金黑色的光。 在上面。 金狼沉闷地轻喝一声,随即双手并拳自上叩杀而下。 第一时间,春生将身体后仰,随后在松软的沙地上轻轻蹬出一步。 瞬间反应下,一个简单的动作,春生便将好躲过这毫无征兆的一记叩杀。 紧接着,腾空的春生再一次即刻反应过来。 他手中的空刃充盈起紫色的电气,瞬间便在他的手中以平稳的圆弧出手。 淡紫色的弧光直指金狼的手臂,让它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攻击被闪躲之后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它的反应速度并不如春生,因而在再次发动瞬移能力的一瞬间,身体便已经被春生手中的空刃触及到。 金黑色的光芒再次闪过,金狼终于又一次消失。 被空刃瞬间斩断的半截骨刺掉落在地上,带着金狼身上几滴金黄色的鲜血。 看着再一次利用瞬移能力逃脱的金狼,春生皱着眉头平稳落地。 没有任何间隙,他又开始在附近沿着混乱的路线漫无目的的奔跑。 尽管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类型的敌人,但春生其实却十分清楚—— 对上这样的家伙,事实上自己每次交手时能够行动的时间都极短,而如果能像现在这样保持高速的移动,就可以让对手被迫考虑到双方的相对位置关系,从而在距离自己更远的地方现身…… 这样的话,除去自己固定的反应时间,至少能够多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用来行动。 …… 金狼迟迟不再现身,春生的思绪居然莫名其妙地飞向了其他的地方。 说起来,这个瞬移的能力真是有够让人脑溢血的!到底是天使那个家伙设计出来的东西啊。看书溂 今天的求签算的也是真准。 原本自己以为局势已经开始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了,却又因为半路上杀出的孔雀36彻底逆转。 祸福相依这种人生高速起起伏伏的诅咒一样的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221话:把嘴给我闭上 “原来如此……” 经历过刚才短暂的交手之后,金狼终于明白了太华白虎如此行动的个中缘由,“居然还能想出这种应对方法吗?” 无际黄沙中,春生捕捉不到金狼的任何踪迹,却时常能够听见它的声音回荡在附近的四周。 他将身体的重心压低,虽然觉得有些烦躁,却仍旧丝毫没有放慢自己疾走的速度。 自从上次消失之后,金狼已经足有接近半分钟的时间没有再现身。 可这又不是什么捉迷藏,明明是双方你死我活的1v1男人大战,对方要是就这么藏着不出来的话,那也真是太没意思了。 刚才还扬言要将自己带回去进献给某某大人的家伙,现在却躲在奇怪的地方不肯再露面。 难不成是想故意拖延时间,等到自己精疲力竭的时候它就好下手吗? 那也太狗了? 春生这样想着,鼻子再次用力吸进几股空气。 不行。 这附近还是捕捉不到那家伙的气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家伙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啊? 春生皱着眉头,此刻的思绪已经如同一团乱麻,安无却还要在他的脑中不停地叫喊着添乱:“别为难了,借用我的力量……” “桀桀桀……要是借助我的力量的话,我保证能让你在一瞬间就把那家伙杀掉……” “怎么样呢?考虑考虑,老板,只是几个字的功夫,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安无不知从哪里学会了一套熟练的奸商用词,它怪笑着不停地朝着春生推销着自己的力量,态度殷切,语气越只让人听了很是不爽。 看起来它并不擅长销售岗。 春生烦闷地长舒出一股浊气,随后更是皱着眉头用心声恶狠狠地对着安无怒喝道:“把嘴给我闭上!” “这种时候你再给老子多嘴你信不信我把你嘎了!” 听到春生这样说,安无却只是寻到乐子一般满足地怪笑几声,随后留下一句“那就祝你好运”便像是断线一般,沉默着不再说话。 这家伙果然靠不住啊! 春生的心声怒骂着。 这样下去,结果势必会对自己相当不利。 “脚步乱掉了哦。” 金狼的声音再次袭来,“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下一步会出现在哪里?” “提醒你一下……绝对会出现在你视野的死角盲区……” 它坏笑着,紧接着几乎没有任何间隙,春生便猛的觉察到身后亮起黑金色的光。 在右侧后方! 春生即刻回过神,本能地朝着感知到的方向挥出一刀。 然而直到他转过身时,他才定睛看清,右侧后方早已空无一物。 又是一道金黑色的光芒闪过,迅猛的一记回旋腿从春生的背部上空袭来,径直击中了他的脖颈,又将他硬生生地踢飞出去。 死去的、熟悉的剧本忽然又开始攻击我? 这一次,金狼的动作已经让春生的动作来不及反应,春生再次狼狈地被打趴到地上,顿时只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甚至有一瞬间就快要就此晕厥过去,手中的空刃也因而很快便消失不见。 另一边,在他的身后,金狼平稳地落在沙地上,看着狼狈不堪的春生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得到了满足。 它的脑袋里正做着简单的大小关系运算: 太华白虎>天使大人的意念体分身,金狼>太华白虎,所以…… 自己要胜过80力量的天使大人吗? 我可真厉害! 金狼这样想着,趾高气扬地快步走到春生的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无视了萦绕在他身体周围的电气和电火花,粗鲁地将他雪白的长发薅起,而后用着挑衅的语气对着春生说道: “太华白虎,你也不过如此。” 但春生仍旧只是愤怒地瞪圆了纯白的眼睛注视着金狼。 “你瞪眼睛给谁看呢?”金狼冷笑一声,又猛地将他的脑袋一把按在下方的沙地上来回揉捻,“我给过你足够的尊重,是因为你赢过天使大人的意念体分身,但现在看来,你的胜利大概只是侥幸……” “你还敢再墙头草一点吗?” 春生从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一会尊重一会不尊重的,别搞得我很在意一样……” 他的拳头逐渐攥紧,萦绕在身体四周的电气也变得明亮起来。 “想反击吗?”金狼松开手站起身,随后摸着自己被空刃削掉的半截骨刺,轻蔑地说道,“就算你出手,我也可以瞬间瞬移走,你应该明白?” 春生没有说话,只感觉腹部逐渐开始传来剧痛。 阿尔法凝胶的止疼效果快要失效了。 “说起来你难道就不好奇嘛?我的瞬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狼的脸上露出扭曲又病态的表情,“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可是听说你和他还算有点关系……” 他? 听到这里,春生的脸色瞬间又变得凝重了几分。 “我的瞬移能力,其实是能够将现在的空间与一个以空间连接起来,而我,可以随时溶解两个空间的空间壁,从而达到随意穿行其中的效果……” “是不是听起来很耳熟呢?没错,这就是天使大人从你们渡鸦干员的身上提取出来的特殊能力哦。” 春生瞪大了眼睛,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狼故意挤眉弄眼地继续说道:“那个家伙啊,是为了保护一个无用的女人死掉的,最后被天使大人好好地回收再利用了一番……” “成为了试作体计划中第一个人体样本,然后成为了第二代的第一具试作体……名字好像是叫‘屠夫’……” “虽然成为大人的试做体是很荣幸的一件事,但是为了别人豁出性命,想想是真的有够蠢的。” “闭嘴。”春生缓缓说着,艰难地用双臂支撑着身体跪在沙地上。 “哦,这些你应该都知道?那就讲点不知道的给你听好了。” 看着春生给出了反应,金狼的表现更加来劲了,“你知道吗,要提取异能者的异能,其实就是要从他们的身体中萃取出独特的能量核心……” “大概怎么萃取呢?你们人类一定知道叫破壁机的东西?就是先把他复活过的身体完全碾碎,再提炼出……” “我叫你闭嘴啊!” 伏在地上的春生终于忍无可忍。看书喇 他暴喝出一声,不堪地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金狼,眼睛瞪得好似眼角都要开裂…… 第222话:怒雷[3K] “那家伙,虽然是个一根筋的书呆子,但绝对轮不到你来说它……” 豆粒大小的冷汗从春生的额头滴落,他抬起眼睛,愤怒地注视着面前人不人狗不狗的金狼。 “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金狼的眼神流露出鄙夷的神色,轻蔑地凝望着正双手支撑着身体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华白虎,“我明明就比他强……” “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弱小者势必就会被看不起……” “呵。”春生冷笑一声,用尽力气摇摇晃晃地从地面上爬起,“你的话好多啊。” “明明已经有好多次都可以直接打赢我了,特意控制了力道,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听着春生的话,金狼的脸上忽得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它的拳头微微攥紧,紧接着继续说道:“你说得对,从我确认你并没有我预想中那样强大的时候起,我就想要这样做了……” “所以你觉得,所谓的尊重是只靠力量争取到的吗?”春生咬着牙勉强站定,“要是那样的话,你可真是可怜啊……” “有什么可怜的?”金狼皱着眉头,眉眼间尽是得意的神色,“只要有力量,就足够了。” “你知道吗?世界上所有的不利局面,都是因为当事人的力量不足所导致的。”它继续挑眉说着,“所以,弱小的家伙,理所当然就应该面对更多挫折。你的朋友也一样……” “明明自己弱到不像话,却还是没有半点自知,居然选择和天使大人作对……所以他的死是理所当然,被我看不起更是无话可说……” “毕竟他本来就有有够蠢,再加上……最开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 “太华白虎,你也是一样,我现在觉得,你不过只是比上次的大块头强上一些罢了,同样是弱小到不值得我再尊重。” “那可真是谢谢你。”春生抬起头,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这些东西。” 换而言之,他同样看不起现在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金狼。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原本平静的金狼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什么意思?自己居然还要被弱者看不起吗? 它毫无征兆地朝着面前的太华白虎击穿有如子弹一般迅猛的直冲重拳,黑金色的残影瞬间直击春生裸露的胸口。 但在拳头落定的一瞬间,它却只感觉自己的冲拳好像砸到了一块坚韧的钢板上。 什么?! 金狼错愕地沿着手臂定睛看去,却看见太华白虎的一只手正如同一条猛犬一般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拳头。 他正用那双恶心的白色双目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仅仅只是对视一眼,他便能从中感受到那种如落雷般的暴怒。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脑袋低眼恶狠狠地凝望着眼前有些惊愕的金狼,不言间将它的拳头握得更紧。 金狼有些不可置信地注视着面前的太华白虎,只感觉好像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他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它能感受到对方眼中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意,甚至出于本能而感知到了危险。 于是它瞬间再次发动能力,瞬身到了身后十余米的位置观察起太华白虎的动作,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几分。 “桀桀桀……这下可大事不好了……” 胸口的安无忽而怪笑着像是对着远处的金狼说着,但他大概不会听见: “你把这小子激怒了的话,我的产品可就推销不出去了……” …… 刹那间,沙漠间原本晴朗无云的天色忽得变得暗淡起来,厚重的黑色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空中,像是一团巨兽。 是雷云。 终年干旱少雨的喀巴东那沙漠上空居然出现了可能招来暴雨的雷云。 金狼有些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头顶的天色变化,猛地回过神注视着远处的太华白虎。 是他做的吗? 不可能。 弱者怎么可能有这种改变天象的力量。 “你到底用了什么障眼法?”金狼冲着远处的春生大吼道,“想用这种伎俩来吓唬……” “别开玩笑了!” 春生暴怒地断喝一声,直截了当地掐断了金狼的话,“从刚才开始就唧唧歪歪说个不停,你是不是特别缺少存在感啊!” “你这畜牲凭什么这么评价娄肃,凭什么用力量去定义一个人啊!” “娄肃他,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贯彻了自己职责的人,他是英雄,轮不到你这样的家伙来对他指手画脚!” 春生声嘶力竭怒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竭尽全力地胸腔中托出。 他的脑海中闪烁过无数故人的身影,从娄肃,再到杜翠岚,然后是此刻正躺在远处的已经失去的女孩,最后到渡鸦的同僚们…… 他们或许不够强大,但每一个,都是他打心底敬重的对象。 渡鸦不像是活跃在大众视野中的其他组织,即使干员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意外,也永不会被民众记起。 但正是因为如此,像春生这样的渡鸦的其他干员,才更应该记住他们的名字。 他们绝不是愚蠢,更不是弱者,而是在黑暗中行走,却终生侍奉光明的萤火,是永远不能被遗忘熄灭的微光。 春生的双拳紧攥,宣泄的情绪带动起周身的电气都逐渐变得更加明亮,甚至连颜色都开始出现变化。 而在他的体内,他能感受到,另一道熟悉却又多年不曾解封的枷锁,眼下却忽然间猛地松动起来…… 另一边,被忽然间暴起的春生痛骂一通的金狼显然也已经被挤到了狂怒的边缘。 它无言以对,却始终认为太华白虎这般弱者对自己的态度,让它觉得格外恼火。 盛怒之下,金狼握紧拳头屈膝纵身一跃,猛地朝着远处的春生猛冲过去。 沙地上被留下两个深沉的脚印坑,半空中,金狼怒吼一声,两根尖锐的尖刺忽得从指骨上中央凸起的正中央突刺而出。 它高抬起双手,双手的尖刺以及手肘处延伸出的骨刺组合在一起,好似两把致命的砍倒,以劈山裂地的气势砍向立在原地的太华白虎。 鲜红色的血液从春生的双掌掌心流出,滴落在脚下的沙地上。 金狼整个人被架在半空中,挥击时强大的劲力甚至隔空在沙地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凹痕。 怎么会?! 它瞪圆了眼睛,眼神诧异地注视着面前的太华白虎。 此刻他正站在原地,用左手的大拇指勾住一直以来贴身保护着的白色手提箱,双手交叉着立在脑袋前,竟然硬生生地以空手接白刃的方式接下了它方才迅猛的攻击。 春生瞪圆的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他双手颤抖着,死死地卡住上方下落的攻击。 紧接着,他发出一记沉闷的哼声,强忍着腰腹部位伤口的剧痛,竟然凭借着身体的力量粗暴地将金狼朝着后方甩飞出去。 被丢飞出去的金狼在空中调整好动作,随后又化作金黑色的光瞬间消失在了春生的视野里。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赢我吗?少做梦了!太华白虎!” 即便已经意识到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但金狼仍旧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只要我的空间瞬移能力能够继续使用下去,你就永远都没办法真正伤害到我!”它躲藏在异空间里叫嚣着,“说什么就地处决我?真是可笑!” “现在,去死啊!” 金狼猛地发出一声断喝,紧接着便出现在了春生右侧的视野盲区。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顾及方才的诸多因素,只是疯狂地朝着春生发动了猛攻。 手肘和拳头顶端的骨刺如同飞弹针一般从它的身体里迸射出来,像是自我定位的导弹一样锁定了目标径直飞去。 而它也张开了利爪,对着春生发动了撕裂般的挥击。 春生的反应速度极快,同样只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 但眼下,或许已经来不及闪躲了…… 金狼暴戾地怒吼一声,认为自己已经得手,却不料…… 正是尖刺的飞弹与金色的利爪即将命中春生的最后一刻,太华白虎却猛地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怒喝声。 刹那间,一道青绿色的落雷从巨兽般的黑云中径直落下。 来不及闪躲,春生和金狼一齐被如柱的雷光吞食。 金狼爆发出痛苦的叫喊声,用尽力气才拖着瞬间麻痹的身体从中逃脱出来。 它的全身都已经被瞬间爆发的苍雷灼烧地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怎么会这样? 第一时间,它便想要再次发动空间瞬移逃走,忽然间却又猛地发现—— 青绿色的雷光逐渐消散,只在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坑。 太华白虎怒吼着,携带着青绿色的电气从消散的雷光中猛冲出来。 他的速度极快,眼下的金狼即使反应过来,身体的状况也再没有办法有效作出反馈。 青绿色的残影飞快逼近,饱蓄着绿色电光的一拳瞬间在金狼的腹部炸裂开,立刻便让它疼得快要昏过去。 它拖着身体挥动起利爪,朝着面前的敌人发起攻击。 但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是一瞬间,便又转移到了自己的背面…… 青绿色的电光又萦绕在了春生的左腿上,他飞快地急停身体,单脚成轴一腿扫在金狼的腰后。 本就不小的腿部力量,再加上苍雷的加护,金狼瞬间便被暴涨开的能量猛推至半空中。 紧接着春生怒吼着纵身一跃,借助着电光迸射出来的反冲力,如同一道闪电,顷刻间便后来居上般地现身在了金狼的身前。 他高举起被苍雷包裹住的右拳,重重地砸在金狼腹部那个焦黑且深沉的拳印上。 空中瞬间响起一阵如雷般的音爆声,方才被春生一脚携至空中的金狼,顷刻间便又被重重地砸落。 它摔落在地,掉在沙地中朝着内部陷进去近一米的距离…… 在金狼的模糊的视野里,那道青绿色的电光很快便又重新着陆在地,并且正缓缓朝着自己走来。 在他的手中,一柄青绿色的电光刃凭空浮现其上…… 第223话:将歇孤寂 这家伙到底是是什么怪物啊? 金狼深陷在尘土的深坑里,痛苦地咬着牙,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惊恐的神情。 它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会突然便被暴起的弱者以近乎碾压的态势击溃,完全没有一点还手的机会。 这样程度的能量冲击和伤害,甚至已经超过了它能量吸收的上限,如果方才自己强行将其进行转化,说不定现在已经爆体而亡了…… 春生一手紧握住手中苍雷的空刃,身后青绿色的电光编织成一个半透明的球形屏障,那关键的手提箱便被小心地保护在其中,跟从着悬浮在他的身后。 他缓缓走向已经奄奄一息的金狼,呼吸稍稍显得有些急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着头顶漫天的黑云,金狼忽得自言自语一般大叫起来,“我明明要比太华白虎强大,明明他才是弱者!我不可能输给它!” 它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这话却好像完全是说给它自己听。 “太华白虎,你要做什么?”它虚弱地晃动着脑袋,语气和神情听来看来都已有些不太正常,“你怎么可以拿着刀这样低着眼睛看我?你不过是个无能者,你明明应该尊重我……”看书溂 行至金狼的身边,春生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立在原地,紧握住手中的空刃,看着金狼有些神经质的狼狈模样,浑圆的白眸中无声的愤怒只增不减。 “你这种畜牲,从一开始就不值得任何人尊重。”他的眼神里透着锐利的寒光,说着,高抬起手中的空刃,飞快地将其在半空中旋转一圈。 青绿色的电光跃动着,直让金狼觉得无比晃眼。 “对于你这种不尊重故去英雄的家伙,我通常只会觉得悲哀和可怜。” “力量从来都是争取不到尊重的,能够换取别人尊重的,同样也只有尊重而已……” 春生的语气如霜寒般冰冷,却并没打算在留给金狼任何时间。 充盈着电光的空刃径直落下,虚弱的金狼再也来不及闪躲。 狭长的太刀贯穿了金狼的胸口,它于是猛地吐出一口金黄色的鲜血,之后用手握住空刃痛苦地挣扎了几下,随后便失去了动静。 春生漠然地立在原地,看着一滩金黄色的鲜血从金狼的身体里漫出,很快便又透过沙尘间密集的缝隙一点点渗入地下。 这之后,春生转过身,看向后方远处那片飞机爆炸的残骸,以及正躺在地面上的两具焦黑且已经失去生机的同事。 他松开手,苍雷的空刃飞快消失地无影无踪。 紧接着他缓缓朝着前方迈开腿,走到了已经离去的二人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身体摆正,随后沉默着坐到了他们的身边。 危机解除了,豺狼36也已经被就地处决…… 头顶的黑云逐渐散开了。 春生沉默看着远处无垠的沙漠,漫地的黄沙除了他便是顽强生存与此的仙人掌,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胸口传来的剧痛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虽然是重新解开了开阳之锁,但刚才那样爆发式的力量,使用起来果然还是对身体有不小的负荷啊。 春生这样想着,周身萦绕着的青绿色电气逐渐变得微弱,身上融合状态的异变也很快便完全解除。 他捂着胸口脸上的神色有些疑惑。 说起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就能打开开阳之锁了呢? “就当是我附赠的项目好了。” 忽然间,沉寂了许久的安无再次上线。它睁开眼,抬起眼珠注视了春生一眼,眼中的神色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果然是你干的吗?”春生苦涩地冷哼一声,随后一手按在自己裸露出的胸口,对着安无质问道,“你不跟我推销你的力量了?” “一时兴起而已……”安无坏笑着回应道,“我知道你小子这次是不会再使用我的力量了,可我又看那个家伙很是不爽……” “所以我就帮你提前解开了锁住开阳的枷锁,想试试看借刀杀人的手法……”它发出几声桀桀的怪笑,“结果来看,效果倒还是不错呢……”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完全放松般的松弛下身体,随后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对着安无说道,“居然是一时兴起吗?真有你的……” “其实倒也不是……”安无眨了眨眼忽而又说道,“你们神州不是说‘死者为大’吗?既然如此,那家伙怎么想都不太能原谅……” 听见安无说出这种话,春生却只是忽然猛地一愣。 他沉默着笑了笑,有些话到嘴里却没有再说了。 你有些不一样了呢。 他想这样说。 …… 视野完全陷入模糊的那一刻,金狼却只感觉自己忽得深陷近了奇怪的幻觉中。 那是一间与它而言陌生却又觉得熟悉的教室,里面似乎格外安静,只有一个矮小的人类男孩正低着头用拖把擦去地板上的污水。 它似乎是能够勉强记起这个陌生男孩的名字,虽然有些模糊,但却可以肯定他和黑板上写着的值日生并不是同一个人。 男孩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一丝不苟地做着清洁。 污水很快便被他拖得干干净净,而金狼这才看见男孩阴郁的表情舒展了些。 他转过身,似乎是想提着拖把去将其清洗干净。 但他只是走出几步,面前的后门却忽的被打开了。 又是一盆脏臭的污水,不但弄脏了男孩好不容易拖干净的地面,更是将他浇成了落汤鸡。 教室的末尾瞬间爆发出取笑声。 男男女女的学生凑在一起,似乎是在共同欣赏这出由男孩主演的滑稽喜剧。 “不好意思啊郎哥。” 一名人高马大的男生留着寸头,红粉的脸上尽是些青春期的痕迹。 他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水盆,水盆里头还剩下一角黑色的污水。 “脚滑了,不知道你在这里搞卫生呢。” 他装模作样地说着,言语举止神态间无不透露着傲慢和嘲弄的恶意。 “今天的值日生是你,就算我帮你做,至少也别添麻烦了。” 少年低着头,任凭黑色的污水沿着头发滴落,语气竟有些绝望般的平静。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对面高大的男生觉得颇为受挫,他冷笑一声,一把将手中的水盆打翻在地,随后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 第224话:旧日事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武大郎?” 大个子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挑衅,但更多的是对对方的不屑。 男孩抬起头注视着面前这个满脸青春痘的大个子,二人的眼神只是对视了一瞬,他便又忽得像是瞥见什么天敌一般将视野别了闪躲过去。 “怎么了?一到这种时候就哑巴了?” 看着男孩一如既往地不敢再有回应,大个子冷笑一声,紧接着便又开始如往常一样明牌对着男孩进行羞辱。 “你就是这样,又衰又挫又怂又丑,你一天天的活在地球上除了浪费空气你还能做什么?” 大个子伸出手嘲弄般的拍了拍男孩的脸颊,“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为了我每天都让你帮我们做值日记恨我,我也是出于好心。” “毕竟你在班里挺没有存在感的,我这样做也只是希望你能多交一些朋友。” 大个子说着,将嘴里嚼到一半的槟榔猛地吐到了男孩的脸上,随后松开手,仍旧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我这可是为你好……” “多交些朋友对你总是好的,毕竟你娘死了,你爹又在坐牢……别哪天又像你奶奶一样死在屋里臭掉了都没有人知道……” “铁牛,有点过了。” 听着大个子逐渐说出超出限度的话,同团的一名女孩子站出来提醒着大个子。 但铁牛只是冷冷地笑了笑,随后转过又对着正围在一团看戏的同学们说:“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毕竟这么衰的运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做完值日就回去。” 他往前走出几步又停下,忽得别过头,恶狠狠地又瞪了一眼身后的男孩,“下次说话注意点,就你这样的,我真的怕我一拳给你打死了。” 男孩低着头沉默不语,看戏的同学随后也跟随着铁牛哄散着就要离去。 事情本该就此告一段落,再次以男孩的隐忍告终。 但金狼知道,这一天,对于男孩来说格外难忘。 “张麻子。” 在喧哗的哄闹中,一个低微的声音颤巍巍地出口。 在这之后,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铁牛口中的衰挫郎,甚至不敢置信这样的话居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口。 甚至就连男孩本人也不知道,他先是一愣,意识到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之后,这才索性逐渐变得勇敢起来。 这外号对于铁牛来说格外刺耳,他猛地站住,随后转过身,愤怒地注视着立在原地的衰挫郎。 “你说什么?”他冲上去,一把将瘦小的男生推到墙角,紧贴着墙斜立在垃圾桶的上方。 男孩的眼神颤抖,但这一次却没有闪躲了。 “胆子挺肥啊?”铁牛冷笑一声,抬起右手缓缓握紧成拳,骨骼的摩擦咔咔作响。 “我只是说……你说的话……不太合适……麻烦……稍微尊重一下我……”男孩的话有些颤抖,但却还是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地将它从嘴里吐了出来。 “哦?那你说说,怎么样才合适呢?这样合适吗?” 铁牛说着,沉重的一拳直击男孩的面门,瞬间便打得他鼻血直流。 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劝解,相反,此刻的众多同学,不过只是站在远处或是趴在窗台,乐在其中地看着热闹。 男孩本能地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看起来样子格外狼狈。 “我来教你?”张铁牛将拳头收起,随后转而继续对男孩羞辱道,“你就是整个班的最底层,所以我们没有人会尊重你,被欺负被打骂就是你的命。” “你大可以和老师告状,但你知道后果;当然你也可以申请转学,不过我想,那个捡垃圾的老家伙,死了也没给你留多少钱?” 张铁牛满眼不屑,随即又是一把,将斜立着的男孩推进下方散发着轻微臭味的垃圾桶,整个腰缩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满意地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被塞进垃圾桶里的男孩看着头顶仍旧在不停扭动的风扇,突然觉得胸口处燃烧着一团比以往更加灼热的火焰。 今天的自己好像和昨天有些不同,同样是被欺负,却竟然会叫出张铁牛最难听的外号。 既然如此,好不容易跨出一步,难道又要在这里走回去,往后继续做自己的衰挫郎吗? 男孩想着,却只感觉身体不受使唤地从垃圾桶里猛弹出来。 在那堆无情的看客惊恐的叫声中,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新买的水果刀,随后径直朝着张铁牛冲了过去…… 直到最后,回过神的男孩只看见张铁牛正被自己压在身下躺在地上,满眼泪水地朝着自己哀求: “求你了,饶我一命。金郎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金郎漠然地看着此刻狼狈不堪、怂到极致的张铁牛,顿时只觉得可笑。 看起来张铁牛说的话也并不全是对的,至少现在,自己已经获得了来自他的尊重。 为什么呢?自己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对。 是刀。 是力量为自己换来的尊重。 原来是这样。 金郎恍然大悟般地露出一个失神的笑容,随后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下的张铁牛。 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性子,要是在这里放过了他,不久之后,他一定会找到自己报复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折算成对自己永久的尊重……或者说…… 将这一时刻的尊重永久地定格住。 金狼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耳畔充斥的来自同学和张铁牛的尖叫也逐渐都消失不见。 他如同一台机械,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抬手,刺。抬手,刺。 直到最后,身下的张铁牛彻底失去动静,碎裂的眼镜上沾满鲜血。 …… 自始至终,金狼都漠然地待在原地,像是完全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旁观者。 它目不转睛地看着正骑在张麻子尸体上的男孩,被自我催眠忘却的记忆逐渐复苏。 是啊,那个男孩,就叫金郎。 也就是它。 是在它认识天使大人之前的样子。懦弱,胆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看书喇 金狼如是想着,脑海中又闪烁过太华白虎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尊重只能用尊重换取? 开什么狗屁玩笑?自始至终,自己难道没有尊重过他张麻子吗?他又凭什么每日欺凌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自己的底线呢? 力量!就只有力量!只有力量才是夺取尊重的唯一方式。 金狼的呼吸沉重,意识脱离前的一幕幕反复地在脑海中播放。 直到最后,自己仍旧被自己所认为的弱者,被太华白虎看不起。 觉得悲哀和可怜? 放屁去! 金狼的双拳逐渐攥紧,熟悉的教室瞬间便开始崩塌。 这种感觉是? 它错愕的抬起头,却发现那金郎正和自己四目相对。 炙热的暖流流入它的身体,像是将它和什么东西整个融合连接起来…… 第225话:黑角 春生坐在地上缓了一会,觉得休息地差不多了,于是便打算立刻带着手提箱往回赶。 “嘉木那家伙,说到底还是靠不住啊,当初说什么马上就赶来支援……” 他苦涩地笑了笑,喃喃自语地抱怨着。 紧接着他熟练地将左手手指按在耳机的表面,打开了语音输入的开关。 “这里是太华白虎,我已经取到了医疗班的援助补给,刚才遭遇到了豺狼36的袭击,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正在赶往紫荆方向……” 他熟练地说着,将讯息送入众人间的通讯频道。 但这之后,他等待了很久,却仍旧没能得到任何回复。 春生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忽得又变得严肃起来。 今天接触到的所有见闻开始以幻灯片的形式在他的脑海中播放,空无一人的街道,空气中飘散的不祥气味,再加上感染者和背后恶魔之间的虫巢意识,以及半路上赶来拦截自己的豺狼36。 虽然在这之前自己就隐隐有这个猜想,但那时候毕竟只是猜想。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不相同了,要知道,嘉木那样的家伙,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忽略掉语音频道里的任何讯息的。 春生正这样想着,腰部与双臂一起发力想要从地面上站起,却在刹那间猛地感受到沙尘下方传来一股强烈地震动。 这是? 消失了许久的熟悉恶臭味忽然间再一次诡异的涌入春生的鼻腔。 紧接着,面前的沙土下方就如同埋藏于此的地雷被引爆一般,瞬间便将其上四周的沙土上扬起十余米。 春生迅速反应,单手倒立着支撑起身体朝着后方猛地一蹬,紧接着在半空中接连翻出数个跟斗,最后有些踉跄地落到了地面上。 他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第一时间抬起头盯紧看向面前的不远处。 熟悉的如淤泥的黑泉猛地从地下喷涌而出。 但这一次,它没有再变作像之前一般的茧或是卵,而是直接以春生最熟悉的姿态现身。 身高两米有余,四肢瘦长,全身覆盖着淤泥一般的深黑色…… no3125:孔雀36-无面人,危险级别:b。 春生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孔雀36,眼神中满是惊愕和疑惑。 孔雀36比起他最熟悉的姿态事实上又有些不同,在它原本空无一物的黑色面庞上,眼下却忽然间生出了嘴巴和双眼。 嘴巴布满金色的尖牙,而眼睛确实白金色的光滑椭圆,看着有些类似于奥特曼…… 除此之外,不只是外观上的差别,他还能够从面前这个恶魔的身上分别出,它身上不止带着春生熟悉的恶臭味,更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闻起来格外熟悉,眼下的春生甚至不可能会记错。 那味道闻起来有一股金属特有的气味,伴随着一阵刺鼻的微酸…… 是豺狼36,即方才他击败的,天使座下的试作体之一,金狼。 “太华白虎。” 孔雀36新长出来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它咧开嘴,露出锐利的尖牙,“没想到,我又回来了。” 这语气听着不像是寻常沉默的孔雀,倒像是不久前被自己一刀带走的豺狼。 “什么想到没想到啊?你当你是武器大师啊?” 春生装作轻松地说着俏皮话,实则此刻内心却已经有些凝重起来。 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豺狼36夺舍了孔雀36的身体,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更要命的是,眼下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已经不再能坚持一场战斗了。 春生紧攥住手中的手提箱,随后又朝着身后拉出一截距离,警惕地观察着孔雀36的一举一动。 “黑角这家伙,身体真是意外地有力啊。” 就好像是刚刚连接成功需要适应一番一样,孔雀36站在原地,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缓慢握紧成拳的右手。 “如果有这样的力量的话,明明也不至于排成我们几个中最弱的一个啊?” 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像是在认真感受着什么。 “原来如此……你这家伙可真是不识好歹啊……”紧接着它缓缓睁开眼,自言自语地继续喃喃说道,“居然在抗拒天使大人交给你的力量……难怪会变成这种低端的样子……” “那既然如此的话,我来帮帮你?”孔雀36说着,咧开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春生,“我来教教你,黑角的力量到底应该怎么使用……” “拿我做陪练可是要收费的。”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在体内提炼起高强度的电光。 “油嘴滑舌。”孔雀36不屑地轻哼一声,“我会让你好好尊重一下我的,太华白虎。” “我乃天使大人座下试作体之一‘金狼’,亦是另一试作体‘黑角’。” 孔雀36的话带着异常的回音,它握紧拳头,瘦长的双臂上瞬间弹起粗壮的肌肉以及如蟒蛇般攀附其上的黑筋。 只一瞬间,孔雀36便如同消失了一般,化作黑色的残影消失在了春生的视野中…… …… 这还是瞬间的空间跃迁吗? 看着一瞬间便从视野中消失不见的黑角,春生甚至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对方的移动速度极快,眼下没有融合状态下的动态视力加持,他甚至捕捉不到对方运动的大致轨迹。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立刻开始进行高速的移动,继续保持着先前的战略为自己争取时间。 但他只是刚走出几步,便只感觉一道呼啸的强风瞬间从自己的侧边拂过。 紧接着沉重的一拳便猛地落在他的胸口,只一拳就将他打飞出去。 春生朝着后方被猛地击飞,他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尝试着想要调整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甚至因为剧痛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仰面朝天朝着后方又滑出几米。 腥咸的液体瞬间从他的胸腔翻涌上来,引得他本能地张开嘴咳出一大口鲜血。 这家伙…… 春生错愕地注视着面前的黑角。 即便是在电气的加护下,仍旧只是一拳就将自己胸骨打碎了吗? 第226话:二回合 倒地的春生死死地攥着左手手中的手提箱,紧咬着满嘴赤牙,右手捂住明显内凹进去的右侧胸口,左拳按在沙地上艰难地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桀桀桀……”见此清醒,安无仍旧发着不合时宜怪笑,它抬起眼珠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春生,“真是好险……” “但凡对方再准一点点的话……” “折断的胸骨就能把我的肺扎穿了。” 春生皱着眉头痛苦的轻哼一声,随后抢过了安无的话。 “孺子可教。”安无眨了眨眼睛,语气听来完全是个不嫌事大的旁观者,它挑动着眼珠又看向前方,随后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的局势看起来才会觉得有趣嘛……”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强忍着剧痛,尝试着以腰部发力,小心翼翼地踉跄着从沙地上站起,生怕触到自己断裂的骨头。 黑角正站在对面,僵硬地来回捏动着自己的脖子,金色的尖牙间念念有词:“你这家伙的身体居然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吗?” “看起来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应该是值得我尊重的同僚。” 控制着黑角身体的金狼自顾自地感慨着,语气听来格外愉悦。 它瞪大了那两团白色的眼睛,随后忽而又对着好不容易才站起身的春生说道:“怎么了?太华白虎?” “刚才不还是挺威风的吗?” 得势的黑角,或者说是金狼,似乎并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嘲弄春生的机会,它立在原地,咧开嘴长吐出一口雪白的雾气。 “虽然现在的我被天使大人转移到了黑角的身体里,但你可不要以为接下来就可以轻松了……” 密集锐利的尖牙深处,一条紫红色的舌头从空洞的黑中缓缓延伸而出。 “我可不会像黑角这家伙一样抗拒力量,对别人手下留情……”它说着,再次将手中的拳头攥紧,干瘪下去的右臂瞬间又如同膨胀一般暴涨起坚韧的筋肉。 “所以,拜托你,再使用一次刚才击败我的时候用的那种力量?” “毕竟不那样的话,接下来我可能会一拳把你打死……” 黑角瞪圆了眼睛,紫红色的长舌沿着它锐利的上牙舔舐了一圈,嘲弄的言语间夹杂着冰冷的不屑,“就当是为了取悦我,尽可能多地坚持一会?” 春生的呼吸急促,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上的冷汗如雨滴流,甚至连视野和听觉都有些许模糊。 听着黑角的话,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小人得志这个词,在这家伙身上真可谓算是淋漓尽致。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想再用苍雷暴打它一顿啊。 春生这样想着,却只能感受到一种不太乐观的无力感。 方才一次的消耗直到现在都还没又缓过神,眼下别说是苍雷,就是相较来说低一级的紫电,自己所剩的能量也未必能够使用了…… 更何况,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太乐观。 如果不加以干预的话,被击断的胸骨迟早会触及到自己的肺,到那个时候,或许不用等到黑角出手,自己就要饮恨西北了…… “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接收我的力量呢?” 不安好心的安无像是顿悟到了销售的秘技,忽得在春生的脑海中见缝插针起来。 春生沉默这没有回应,心里的盘算却加深了。 这样的话,搞不好真的只有这一个解决方法了…… 他正这样想着,视野中的黑角却忽然间又消失不见。 春生瞪圆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它的动作,但那实在是太快了,就算他已经竭尽全力,也只能捕捉到几个瞬闪的残影。 左左右右,右右左左。 黑角成一个s形飞快地接近春生,直到进入到预想中的范围之后,它竟然纵身跃起,怒吼着高举起右拳从天重重降下。 春生本能地想要朝着后方闪躲,却在做出动作的一瞬间猛地感受到胸腔处传来一股猛烈的刺痛。 草! 他咬着牙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却还是屏息忍痛朝着后方撤出一大步。 但方才因为身体的剧痛而迟疑的片刻,却让空中的黑角反应过来。 它于是又从身后朝着春生以单臂回环的姿态猛甩出左拳。 细长的左臂在出手的一瞬间,便如同橡胶一般被异常拉长,在空中侧向着拉出一个弧度,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态朝着春生突去。看书喇 刚刚站定的春生看着这一幕,眼神中满是错愕。 你他女马路飞啊? 伴随着地面上猛地击起一圈沙土,黑角的右拳猛地落空击打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沉的坑洞。 它轻松地稳住身形,抬起头看着自己如同长蛇一般直扑太华白虎而去的左臂。 留给他的时间不过只有一瞬间而已。 但这次,向来反应速度极快的春生,大概是要错失这一次的机会了。 不行,身体的速度跟不太上了,已经来不及了!躲不开!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这条从黑角的身体中弹射而出的橡胶炮,一时间只感觉到一种无力感。 于是他只得本能地抬起双臂交叉着护在胸前,将手提箱卡在双臂的后面。 漆黑的拳头如同子弹一般猛地逼近,春生咬着牙,想要尝试以电能的加护硬扛下这次的攻击。 但一瞬间,他忽得看见身边窜过一道迅捷的电光。 熟悉的身影瞬间如爆炸般出现在他的身前,紧接着便是一声愤怒地呼啸。 是惊蛰。 它抬起粗壮的双爪,朝着迎面而来的拳头猛扑过去。 黑与白瞬间碰撞在一起,其中还夹杂着电光涌动的呲呲电流声。 惊蛰幽蓝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怒视着远方的黑角,不停地爆发出愤怒的虎啸声。 “哦?你的召唤兽倒是格外靠谱啊。” 黑角冷哼一声,与惊蛰幽蓝色的双眸对视了一眼,随后却又猛地迸发出轻蔑的冷笑。 它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紧接着延伸出去的左臂瞬间便好像获得了无穷尽的力量,不但一把将惊蛰粗壮的虎掌弹开,甚至趁着这个间隙瞬间就如同游蛇一般锁上了惊蛰的脖颈,将它提至半空。 被锁住脖子的惊蛰瞬间失去了作战力,只能微弱地在半空中挣扎。 “那你就和它一起去死!” 黑角怒喝一声,随后提起被自己制住的白虎,猛地朝着地面上的春生摔了过去…… 第227话:破釜沉舟 看着急速朝着自己飞来的惊蛰,站在原地剧痛难在动弹的春生终于下定决心。 方才的一通折腾之后,他能够感觉到断裂的胸骨已经转移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位置。 如果身体继续做出剧烈的大动作的话,保不齐下一秒自己的内脏就会被刺穿。 可是这样的话,局势就会相当被动了。 难不成站在原地给人当靶子? 退一万步,不管怎么样,春生也并不希望,自己就这么无能为力地看着,为了自己挺身而出的惊蛰受到伤害。 安无的提议眼下还是往后稍一稍。 他这样想着,视野中惊蛰的背影逐渐离自己靠近,也跟随着愈来愈大。 直到最后,惊蛰像是绳索末端缠绕着的石头,被重重地砸在了春生的身上。 刹那间,纯白色的电光爆发开来,将他们二者猛地笼罩住。 一团雪白色的亮光从中骤然脱离出来,在空中回旋着,如同飞盘一般扑向黑角那条如橡胶般的左臂。 黑角猛地将延伸出的左臂收回,随后有些惊诧地看着面前的那团白光。 难不成太华白虎又要变成之前那副融合姿态了吗? 它正如是疑惑着,忽得又发现方才落空的飞盘又回转着朝着那团巨大的亮光飞回去。 亮光既散,方才的惊蛰已经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赤裸着上身的春生站在原地。 他伸出右手,那雪白的弧光于是便回旋着重新返还到他的手中。 原来,那所谓的飞盘,正是被高速掷出的一柄纯白色空刃。 “哦?居然没有变身?” 看着不远处仍旧保持着正常形态的春生,黑角不由得如是喃喃。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变成之前那副姿态吗?”它裂开满嘴的尖牙,露出其中的长舌,摆出一个狰狞的笑,“明明我是觉得,之前那副姿态相对来说要更加强力呢?” “难道说……现在的你,身体已经不支持在化身成那番模样了吗?” 黑角怪笑着,右臂膨胀的肌肉逐渐往内收缩,又变回正常的模样。 春生立在原地,萦绕在周身的白色电气格外显眼,偶尔还会激起几串电火花。 他站在原地手握着空刃,苦涩地笑了笑:“看起来换了一具身体之后,你的智商倒也得到了改善呢……” 黑角全然无视了春生口中的轻率话,只是将他当成是临终前的大言不惭。 “这样的话,你在我手上本就不长的时间会变得更短呢。” 它阴冷地对着春生如是说,对方却只是微微耸肩:“谁知道呢?” 春生紧攥着手中的手提箱,压低身体的重心,漆黑的双眸中闪烁过一丝倔强的坚定:“说不定你这样的家伙,这个形态,就足够了。” 黑角冷笑一声,回过神时,面前的太华白虎却已经在自己分神的间隙消失不见,只在自己的周围留下一圈疾驰的白光。 这? 怎么可能?刚才那家伙的融合姿态竟然也没有比现在快上多少。 虽然不知道方才在亮光中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这一轮的交手中,它们二者间发生了攻守方的互换。 黑角立在原地,警惕地提防着太华白虎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突袭。 它长吐出一口雪白色的雾气,同样压低重心,身上淤泥一般的物体忽得开始有生命地律动起来。 紧接着,它的双臂末端逐渐如同被溶解一般,化作如泥般的软体,表面微微覆盖着扭曲的半透明彩光。 伴随着彩光无规律地扭动,黑角双臂末端的软体很快便拉长加宽…… 直到最后,半透明的彩光很快消失,而黑角的双手以及小臂,已然完全化作两面如盾牌般僵硬的角质。 纯白色的光亮骤然停留在了黑角的身后,紧接着,锐利的空刃瞬间从春生的手中上挑而来。 察觉到攻击的黑角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双臂猛地朝着身后夹去。 两面厚重的盾牌与空刃骤然相碰,却瞬间便其轻易地一分为二。 雪白的空刃划过黑角的手臂,如同巨兽猛虎的獠牙,瞬间将黑角的皮肉撕裂开,在它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沉的伤口。 在这之后,算是得手的春生飞快地收回了空刃,随即瞬间跃动着身体朝着后方拉开了距离。 空刃是由高强度的电流聚合而成,严格来说,即便是最低阶的白色形态,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削开金刚石。 想用这种东西来当下空刃的攻击,想来也算是有些太看不起人了。 涌动的电流在春生的血管和肌肉中奔流,为他换来了爆发式的速度和力量,但他知道,这样的强化,其实每一秒钟都是在变相地自残。 上次在甄好家的门口,和南冕32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他也是被逼无路,迫不得已才选用了这等下策。 原本以为这样的经历再也不会有下一次,可仅仅过去了不到几个月,他便又再一次地动用起这个最终的手段。 “有点意思。” 黑角低头看着自己便斩断的盾牌,以及身上正流出黑色血液的伤口,喃喃自地说着,紧接着便猛地朝着春生冲了过去。 经过电流能量的强化,再加上先前的几次体验,春生现在的视觉已经勉强能够跟得上黑角的动作。 它压低着重心,张开双臂,两臂末端的两块大盾牌很快便又如同之前那般,先是软化,随后被半透明的彩光覆盖,紧接着逐渐变换了形态。 两把锋利的宽刀出现在了黑角的双臂末端,代替了它的双手。 黑角奔走着随即屈膝纵身一跃,顷刻间便跃至半空中足有两米多高,它高举起双臂末端的宽刀,沉重地朝着朝着身下的太华白虎发动了劈砍。 交叉的两面宽刀隔空便在沙地上留下一整条怖人的印痕,刀风过后,真正致命的攻击于是接踵而至。 面对着如此富有压迫力的攻势,春生却并未露出任何惧色。 他的时间并不多,这样正面的碰撞倒也算是正如他意。 黑角的攻击落下的一瞬间。 春生断然怒喝一声。 他略微后仰着身体,雪白的光刃被他紧握在右手,猛地从左往右挥出一记强有力的斩击…… 第228话:疾电的猛攻 比起黑角双臂末端的两柄宽刀,空刃的挥砍很明显要更加富有破坏力。 刀身碰撞的一瞬间,暴涨着电流的空刃瞬间便轻松地将宽刀从中央位置一分为二,并且将半空中的黑角连携着回旋重摔出去。 被削落的两瓣宽刀如同铁块一般掉落在沙地上,在脱离了黑角的身体之后,很快便又软化,重新变作了如黑色淤泥一般的流体,随后深入地下消失不见…… 这场对砍,春生的空刃以近乎碾压的态势完胜。 但解除危机之后,春生却并没有就此罢休另寻机会的打算。 他瞪圆眼睛,愤怒地注视着此刻仍旧在半空中尝试着调整身体动作,想要平稳落地继续拉扯的黑角,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最纯粹的念头——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哪怕需要背负莫大的风险,他也必须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将黑角就地处决。 他如是想着,忽然间爆发出一阵长亢的怒吼声,像是震耳欲聋的落雷,又像是林间猛兽的勃然大怒。 伴随着一阵迅猛的爆破声,春生原先所站的沙地上便只剩下两道沉重的幽痕。 纯白色的电气即刻从他的体内如同爆发般释放出来,空刃上聚合的电光也跟随着变得愈发明亮。 借助着电能爆发产生的巨额反作用力,春生飞快地在沙地上移动,速度比起刚才的黑角,几乎不分上下。 他将身体的重型压到最低,双手自然地垂至身后,径直朝着远处的黑角飞速逼近。 黑角的双臂交叉着护在胸前,在空中艰难地调整着角度将侧翻过来的身体归正,随后猛踏出双脚挺入身下的沙地。 它正面迎上正朝着自己猛冲过来的太华白虎,身体朝着后方猛地滑出数十米,在沙地上留下了两列长条的划痕。 “太华白虎!” 黑角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仔细看来却又像是有些兴奋。 它咧开嘴露出满嘴尖牙,双臂再次软化蠕动变回原来的模样,只是相比起之前,似乎粗细程度看上去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黑角猛地高举起双臂,随后一把将它们插入面前身下那两道长条般的鸿沟中。 “对!就是这样!竭尽全力来感受我的力量!” 它病态的叫喊着,刹那间,身下双臂所触及的沙土很快便像是被同化了一般逐渐变化做焦黑的淤泥,并且出现了不停朝着前方蔓延的趋势。 春生的速度格外快,眨眼间的间隙便已经快要冲到黑角的面前。 但就在这时,他前方不远处那滩像是被黑角同化的沙土里忽得从下方猛地延伸出无数根粗壮的灰黑色触手。 这些触手像是有生命,同时似乎还受到黑角的控制。 从地下破土而出的触手们先是蠕动了几下,随后便像是受到了命令一般,瞬间便一齐朝着不远处的春生乱舞着挥去。 尽管触手彼此间与春生的距离存在差异,预计触及到春生的时间因而自有先后,但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由此联合构成的密集攻势却只会让春生应付起来找不到任何间隙的时间。 面对着如此棘手的情况,春生的动作却并没丝毫放缓。 如果在这里让步,就意味着他自己放弃了这仅有的一次机会。 所以他绝不能停下。 况且,他早就做好面对麻烦的准备了…… 春生飞快地朝前奔走着,右侧肩臂上的肌肉逐渐紧绷。 紧接着,他伸出紧握空刃的右手,飞快地对着空气猛地挥出一套连斩。 空刃的电光涌动着,附和着春生挥动刀刃的动作接连从刃身中飞裂出一道道如月牙般的弧光。 弧光和粗壮的触手碰在一起,轻而易举地便将触手拦腰截断,朝着后方的黑角杀去。 但在反复经历多次切割之后,弧光的破坏力逐渐出现了明显的下跌,直到最后,后侧方的触手轻而易举地便接下这一连串来自前方传递而来的攻击。看书溂 触手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即便是保持不断地利用空刃挥出电弧,也很难从如此密集的网中突破。 “就这点能耐吗?!” 后方的黑角如是叫嚣着,随后猛地将双臂插入沙中的更深处。 刹那间,触手们的动作诡异地再次加快,就连先前被电弧截断的触手,接触到下方的淤泥之后又好像重新恢复了生机,立马立根与地面,化作一条新的触手再次活动起来。 而另一边,触手被电弧割出的截面很快又从中延伸出一截新的触手,即刻便又恢复如初。 触手们如同游蛇般乱舞着,只一瞬间的功夫数量便瞬间扩张成了之前的数倍。 春生的眉头一皱,脸上的神情格外凝重。 他是绝对不可能停下的,哪怕这些触手会在受到切割之后发生分裂。 眼下转换路径也并不不是一个好方法,利用电流强行驱动身体的时间已经相当有限。 “你过来啊!” 后方的黑角挑衅着,语气略带着一些轻蔑的讽刺。 “嘁。” 春生如是不满地回应着,随后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忽然如同爆发一般对着黑角怒吼道:“过来就过来!” 说罢,他纵身一跃,如同一支穿云箭一般冲入灰黑又湿滑的触手中。 “找死?” 黑角冷笑一声,看着密集的触手顷刻间便要将径直冲入其中的太华白虎彻底吞没。 但很显然,它再次低估了他的对手。 春生手中紧握着空刃,瞬间便开始以腰部为轴飞快地旋转起自己的身体。 身后放射出来的电流为他的身体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反冲动力,他侧斜着身子,居然如同陀螺一般径直迎向面前的触手。 这一刻,本就锋利无比的空刃仿佛化作世间最为锐利的武装。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春生便以摧枯拉朽的态势从触手的海洋中穿过,只剩下一地来不及进行分裂和再生的残骸。 什么?! 黑角脸上的表情忽得又变得有些错愕。 但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在电光的推进,以及旋转的加速下,势不可挡的春生瞬间便已经突进至它的面前。 最后的一个间隙,黑角和春生四目相对。 太华白虎的身上沾满了黑色的淤泥,漆黑的双眸却透着非比寻常的纯净。 纯粹的愤怒,冷酷的杀意…… 居然用这么冒险的方式以攻代守强行突破,实在是太乱来了。 这就是三年前渡鸦以前最强的干员吗? “结束了。” 光刃砍到自己身上之前,黑角只听见对方如是说道。 第229话:未 春生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黑角不过是第一时间来不及反应,就几乎已经等于它被宣判上刑。 半空中猛突而来的春生,旋转着身体即刻迎面朝着黑角猛挥出一刀。 充盈着电能的空刃骤然落在黑角的胸口,瞬间便在黑角的胸口处留下了一道斜线的刀痕。 淤泥般的黑色血液瞬间便从黑角的身体中喷涌而出,而它在受到如此一击之后,也算是在短期内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而对于拥有着极为恐怖的爆发力的春生来说,片刻的破绽已然足以。 在惯性的作用下,春生在半空中回转身体,转而以背面朝向黑角。 紧接着他以左手单手支撑着身体,又以自己的左臂为轴,朝着黑角的腹部猛地送去一脚。 聚合着纯白色电光的这一脚极具劲力,并且在接触到黑角身体的一瞬间,腿部的电能瞬间暴涨开来。 强劲的踢击以及爆炸开的巨额能量,直接将受击的黑角踢得重心失衡,他踉跄着朝着后方连连退出数米,眼看这就要仰面摔到下去。 但是相比于它自己,春生的动作明显还要更快。 踢出那脚之后,他便单手猛地支撑着发力,瞬间将自己的身体推回归正,使得身体重新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紧接着,几乎没有任何间隙,他又朝着面前的黑角发动了猛攻。 春生于是怒吼着朝着黑角奔去,垂于身后的右臂猛地朝着黑角挥砍出去。 雪白的电光断然一瞬,另一道更加深沉的伤口又出现在了黑角的身上,组成了一个显眼的大x。 黑角于是发出痛苦的哼声。 它定睛看向面前的太华白虎,方才的轻蔑不屑、挑衅嘲弄纷纷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这家伙真的是个怪物,是个十足的怪物。 此刻它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身体本能地抬起手想要反击。 “少开玩笑了!” 黑角怒喝着,语气听来有种无力的狂怒。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却忽得一瞬间定格住了。 数道雪白色的电光如同散射的飞弹一般不知何时从春生的身后迸射而出,径直刺入了黑角的身体。 这…… 是刚才的那些小飞刀吗? 黑角第一时间抬起眼检查起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全部受击,并且无一例外地被刺穿了关键的行动神经。 瞬间,黑角便只感觉自己刹那间便丢失了四肢的感觉,身体也骤然开始变得瘫软。 可恶! 它咬着牙,却又听见面前的太华白虎冰冷地说道:“你在看什么呢?” 于是黑角猛地回正视线定睛锁向面前的太华白虎,却只看见他正指天高举着那柄细长的太刀,眼神中燃烧着如火般的愤怒。 伴随着春生的又一声怒吼,电光如同落泪一般骤然落下,最先从黑角的身体中央竖直向下的一刀,就像是滚滚怒雷的开场。 从上到下,从左上到右下,又从右上向左下…… 空刃如同乱舞的獠牙一般肆虐地撕扯着黑角的身体,令它只感觉身体各处都传来剧烈且密集的痛感。 黑角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的状态,只是单方面地被暴走的春生以毫不留情地方式施以致命的连击。 春生手中的空刃像是创造出了一阵剑刃的狂风。 随着挥刀次数的上升,空刃的速度越来越快,其中蕴蓄的力量也越来越深。 直到最后,春生猛地暴喝一声,右手的空刃从左往右以一个平面环形出斩。 瞬间,黑角的身体被空刃彻底粗暴地从腰部一刀斩断,并在卷起的剑风作用下重重地摔在了沙地上。 春生的动作于是停下,他大口喘着粗气,右手的手臂悬停在半空中止不住的颤抖,紧握的右手亦从掌间的缝隙里渗出鲜血。 “太华……白虎……” 黑角扭曲的重声逐渐变得微弱,被一分为二的身体也只有身体的上半截仍旧还在维系着微弱地挣扎。 它艰难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春生,脸上的表情满是痛苦与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控制着黑角身体的金狼似乎又开始说起那一类话。 但春生没有再理会它,或者说,也没有再去理会它的气力。 他艰难地立在原地稳住身形,看着黑角的上半身动作逐渐微弱,直到最后彻底断气失去动静,化做一滩黑色的淤泥。 确认过这一条之后,他如释重负般地跪倒在地,手中的空刃与环绕在身体周边的电光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他的全身各处皮肤忽得如同爆炸一般撕裂开众多伤口,暗红色的鲜血瞬间从中异常地泵涌而出。 春生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却终于还是支撑不住缓缓摔倒下去。 他的左手仍旧紧攥着那个手提箱,虽然手提箱的外壳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但自始至终,里面的补给药剂却被他保护地很好。 什么嘛。 他苦涩地笑了笑,眼前的视野已经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看起来有的时候情报也不是很准确嘛…… 他尝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于是便不由得想起不久前自己和孔雀36,也就是试作体黑角在巷尾的相遇。 春生记得,当时孔雀36在检测装置下,不过是危险级为b的普通恶魔。 现在你要跟我说这是b吗?这有些太牵强了? 从刚才战斗的过程来看,这个叫什么黑角的,其实完全有s级的水平。 说起来,豺狼36刚刚夺舍它的身体的时候,是有说过它其实在抗拒天使的力量…… 但它为什么要抗拒呢? 天使的试作体,一般都是以力量和天使为荣的变态? 春生这样想着,脑海中的思绪已经变成一团乱麻。 “也不知道……嘉木那群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他虚弱地自言自语,混沌的脑海中涌进各种各样的杂乱的记忆画面。 其一是自己今天的抽卡结果,所谓“吉凶相照亦相趋,塞翁失马祸亦福。” 其二是当初黑角身上化成淤泥消失不见的身体组织。 其三,是那天在暗巷中,自己忽然出现幻觉所听到的那熟悉的声音…… 春生缓缓眨动着眼睛,紧贴在地面的一侧忽然听见地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异常动静…… 第230话:明牌 越是松懈的间隙,就越有可能成为滋生危险的温床。 有了方才的一系列遭遇之后,春生愈发信赖起这一则信条。 这突如其来的细小动静,只一瞬间便让春生瞪大了眼睛。 他全身的神经在这一刻纷纷瞬间紧绷起来,战场上的直觉不停地在空白的脑海中轰鸣。 难道麻烦还没解决吗? 此刻他的身体状况已是极度虚弱,很明显没有办法再支撑着继续战斗下去。 可如果对方真的是个难缠的家伙,那事情大概就会变得相当棘手了…… 春生俯面躺在沙地上,侧着脑袋紧贴着绵密的黄沙。 他尝试着以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重新立起,却顿时只感觉四肢如断线一般软弱无力。 沙下的动静愈发明显,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流动。 春生艰难地抬起脖子看向四周,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由黑角的身体所化成的淤泥已然消失不见。 这?! 只是一定睛的功夫,春生便瞬间察觉到了危险。 他咬着满嘴赤牙,颤抖的双臂再一次想要支撑起身体,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但很显然,他没有再尝试第三次的机会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春生只感觉身下的沙土被猛地抬升起来。 他定睛朝着身下看去,且发现身前的地面下方在方才的刹那便张开了一道显眼的黑色缝隙。 如黑色淤泥一般的粘稠液体阴魂不散般地又从裂缝中似泵泉一般喷涌而出。 黑色的泥浪扬向春生,一把便将他猛地朝着后方甩飞出数米。 春生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提箱死死地抱在怀中,虚弱的身体在地上狼狈地一连翻滚了数圈,最后重重地仰面摔在了地面上。 翻滚和碰撞冲击带来的痛苦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感觉上都像是被放大了数倍,剧烈的疼痛只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要彻底散架。 强忍着剧痛,春生转动眼珠看向前方的不远处。 漆黑的淤泥诡异地凭空上涌,并且似乎是要慢慢聚合成一个瘦长的人形。 尽管在刚才的一瞬间,春生已经料想到了这种情况,但当预想中的麻烦真的出现在面前时,他却仍旧会觉得有些错愕。 那就是孔雀36,试作体黑角。 “看起来,这一批的试作体仍旧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孔雀36的身体里发出扭曲的声音,它立在原地,逐渐成型的身体来回拧动着关节,以此来舒展身体。 春生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变得凝重。 相比于刚才被金狼夺舍的黑角,面前的这个高个子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它的脸上只剩下一张长满獠牙的大嘴,原先布置在大嘴上方代表着眼睛的两团白色却似乎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居然还要我亲自分身来对付你……” 黑角的嘴里喃喃自语般说着奇怪的话,却让春生忽得又觉得有些熟悉。 “虽然它们也的确轻敌了,但是你能以一人之力接连击败它们两个,果然也算是没有让我失望啊。” “太华白虎……” 伴随着最后四个字说出口,春生近乎本能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身体惊愕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 虚弱的春生声音有些小,甚至听来有些颤巍巍的。 他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不远处那让他感觉熟悉又陌生的恶魔,脑海中只闪烁过一个确切的身影。 那坨长着翅膀,浑身却只有一个肉球的独眼怪。 “天使……” 听到春生这么说,对面的黑角只是冷哼一声。 紧接着,它脸部大嘴的上方忽得出现一个显眼的白点,随后白点迅速膨胀,在它的脸上张开一团纯白色的大眼。 “想不到居然这都能够被你认出来,看起来我给你留下了还不错的印象呢。” “没什么……好印象……”春生如是说着反驳着黑角,只是苦涩地笑了笑,“不过只是……害命乱生的……畜牲……” “手下败将……而已……” 春生毫不客气地说着不屑的话,即便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已经动弹不得,几乎没有任何作战能力,一旦对方动手,自己将毫无还手的可能。 但说句不好听的,都已经是必死的局面了,还不过过嘴瘾? 听到春生这样说,天使却并没有表现出恼怒。 它知道太华白虎已经是强弩之末,这番嘲弄的挖苦,也不过只能算作是临终的遗言。 “你别误会,之前你打倒的我,不过只是继承了我部分力量的意念体而已。” 春生的眼中,天使接着黑角的嘴不慌不忙地说道,“事实上,一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紫荆,而是一直在进行我的研究。” “之所以在这里借用黑角的身体现身,一方面是为了阻止你们这群蝼蚁狂妄的计划,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的研究而来……” 春生没有回应它,指示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注视着黑角。 看起来它们这群家伙今天是吃死渡鸦送来的补给药剂了。 “真是失礼啊,你们为了我们的研究大费周章地来到了紫荆,我却没有时间尽地主之谊。”黑角病态的说着。 “这里是……神州……轮不到你……来当地主……” 春生的眼睛缓缓眨动,沉默了一会之后,又开口质问黑角道: “所以……让无辜的民众……变成……对你们言听计从的……傀儡……从一开始……就是你的……研究内容吗?” “你很聪明。”黑角爽快地承认,“如你所见,确实是这样……” “如果你想继续问下去,我也不介意继续给你解释。”黑角脸上的大眼睛里流露出自信的神色,“我听说你们神州流行一种名叫‘斗土也主’的卡牌游戏,那其中优势方在自认为优势足够大时,也是不介意明牌的……” “所以……你是觉得……我们渡鸦……阻止不了你吗……” 春生冷哼一声,眼神中闪烁过一丝倔强的寒光。看书喇 “真可惜,我确实是这么想的。”黑角咧开嘴狰狞地笑了笑,“不过,你们当然也可以选择继续尝试……” “但我保证……不论你们渡鸦和人类如何挣扎,最后的结果已经敲定了……” 第231话:姜小飞 “凭什么呢……” 听着黑角的话,春生只是冷笑一声,如是回应了一句。 那天在那个异空间里,天使,或者说是受它操纵的意念体,也曾经嚣张地大放厥词,最后还不是被他活活捏碎? “凭我们的研究已经顺利完成,很快就要在大范围投入使用。” 黑角仍旧似乎毫无保留般,对春生的话题有求必应。 看起来对于这次事件,对于它口中所谓的研究成果,天使的确拥有十足的信心。 “我们的研究不只是为了控制人类的行动,而是要让你们这个数万年都没有在发生过任何变化的族群,得到全方位的进化……” “我们要用你们的身体,创造出你们的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强者,要让你们逐步能够理解我们所看到的世界,让你们在我们的帮助下得到升华……” “最后,成为我们伟大国家中新的原住民。” 黑角脸部中央的独眼里像是闪烁过一束激动的光,它双拳攥紧,语气中满是一种扭曲的渴求。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 什么进化,什么升华,什么伟大国家的新原住民…… 天使的话听来不少地方直让他感觉迷惑,但却可以肯定一件事情。 如果天使他们所做的盘算并非只是控制紫荆的人类,并且还要投入大范围的使用…… 那就说明,这背后渡鸦或许还要面对更加棘手的麻烦。 “那你……为什么找我……我不过只是……你所谓的蝼蚁……中的一个……” “不,别这样说自己。”黑角微微拧动着脑袋,对着春生说道,“你可是被障选中的,特别的人类。” “而且……在我看来,你是现在我所接触到的渡鸦干员里,最让我感到惊喜的对手了……”黑角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所以……就算你是蝼蚁,那也是蝼蚁里面的强者了……” 听见它这样说,春生只是冷哼一声,尴尬地笑了笑。 就算换了个皮套,飞翔狮子头说起话来还是这么讨人厌呢。 “你会是一具相当重要的原胚,拥有加入光荣进化的潜质。”黑角自顾自地说着奇怪的话,“而且我有预感,以你的能力,最后一定能够成为新国度,不,是新世界里出色的住民……” “这次来,也是想希望你能够识时务,如果能够自愿加入我的研究,那事情就会简单很多。”黑角的眼睛里露出兴奋的神色,“计入我,我会让你成为对人类而言,和我一样高高在上的神。” 但如此慷慨激昂的讲话,在春生这里却只让他觉得可笑。 “你想要睡服……最痛恨使徒和恶魔的渡鸦干员……投敌?”春生冷笑了一声,“别开……玩笑……” “我是神州人,是渡鸦的干员,没有做狗腿子的兴趣。更不会放弃我的国家,去加入你那个什么狗屁新世界!” 春生的态度格外坚决,眼神中闪烁过一丝坚毅。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因为身体上的虚弱而时常讲话断断续续。 但唯独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的胸腔里盘踞着如火的炽热以及力量。 “哼,果然是说不清吗?” 听到春生如此坚定地回应了自己,黑角脸上的表情忽然便凝固起来。 它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华白虎是棘手的对手,自然也没有金郎一样那么轻松便被自己倒戈。 “真是的,明明身体越完整的原胚,培养起来才效果越好啊。” 黑角如是说着,脸上的神色忽得变得凶狠起来,“你明明知道?关于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这件事。” 春生瞪圆了眼睛没有说话。 确实是这样。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更已经没有了任何破局的力量。 天使那家伙之所以对自己有问必答,想必早也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将息之人。正是因为认为自己不可能再带回任何情报,所以才敢如此不设戒备地将它的计划透露出来。 但那又怎么样呢? 哪怕深知自己已经无可得生,即便面前的这条路就是活下去的唯一选择。 “我绝不可能,跟你这样的畜牲为伍!” 春生艰难地抬起脑袋,竭尽全力对着黑角怒骂了一声。 黑角于是冷笑,面部的独眼与春生对视。 紧接着,就在春生眨眼间的间隙,它便猛然化作一道黑光,径直冲向了春生。 来不及反应,就算是反应过来,春生的身体也已然无法动弹。 黑角的残影顷刻间便已经杀到了春生的面前,它愤怒地将春生一把从地上抓起,用右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没有挣扎,春生只是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注视着面前的怪物。 “即便已经这样了,还不打算做出任何的退让吗?”黑角轻蔑地咧开嘴说着,锐利的尖牙上还挂着透明的黏液,“该怎么说呢?真有骨气?” “但即便如此,你的态度可并不能对结局产生影响。” 黑角说着,渐渐抬起另一条手臂。 手臂末端逐渐软化成淤泥,蠕动了一番之后,便猛地变成一根狭长的尖刺。 “我不是刻薄的人,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作为你有骨气的奖励……”黑角的笑容病态,“我要摧毁掉你所有的期待和愿望。” 春生的呼吸沉重,且看见黑角缓缓抬起左臂末端那柄锐利的尖刺,一点点朝着自己靠近。 “我会让你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的。” 黑角说着,致命地尖刺于是朝着春生刺出。 春生的眼神愤然,即便深知自己行将受刺,但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种事情,在他第一天以狩魔人的身份执行任务开始,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就算这次是真的,他也不会再感到害怕。 只是他没有办法将情报和药剂补给带回渡鸦,也再没有机会找到那个戴天狗面具的恶魔了…… 面对死亡时,春生最担心的的事情不过尔尔。看书溂 但片刻的间隙过后,他却诧异地发现尖刺并没有落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春哥……”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春生的耳中。 他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面前的黑角。 上次暗巷和停车场的遭遇之后,他便觉得这声音格外耳熟,却又似乎有些陌生。 如今再次听见这熟悉的昵称,他却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辨别出了其中成分。 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 春生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眼神中忽然间翻涌起一股另外的情感。 原来……是你小子吗…… 第232话:所谓黑角 黑角左臂末端致命的尖刺像是悬停在半空中,它剧烈地不停颤抖着,看来有种诡异的僵直。 春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条不停颤抖的手臂,看着它艰难地朝着自己推出一小截,随后却又被缓慢地往回收。 黑角正在抗拒控制着自己身体的天使,拒绝服从它的命令。 居然真的会有这种事情…… 春生的眉眼错愕,记忆中所有关于孔雀36的见闻,混杂着敏锐的直觉一齐在脑海中轰鸣,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那个疯狂的想法—— 孔雀36,也就是面前这个由天使创造出来都试作体黑角。它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自己在俱乐部电竞馆的常客,不久前独自一人遇害于回家路上的…… “姜小飞……” 春生愣愣地从嘴里唤出故人的名字,又瞥见黑角的脸上正露出扭曲的表情。 “春……春哥……” 黑角颤抖得拧动着脑袋,艰难地从嘴里撬出几个字回应起春生的呼唤。 春生说不出话,只是觉得被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瞬间在心里弥漫开,顿时只感觉心脏像是猛地锁紧。 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把姜小飞的话当做是无所谓的都市恐怖故事,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错过他在绝望恐惧之际错过他拨给自己的那些电话,姜小飞怎么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成为天使手下的傀儡,成为人们眼中的怪物。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姜小飞确认身份并没过去多久,黑角脸上扭曲都表情又突变成原先凶狠的模样。 它挤弄着身上那一只独眼,但身体的双臂屁股仍旧不听使唤,左臂仍旧悬停在空中,右手的力道也明显减轻了些…… “居然能够抗拒我的控制,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的语气有些疑惑,看起来即便身为创造了黑角的造物者,也没有料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它紧咬着满嘴尖牙,似乎用尽力气想要将臂上的尖锥贯穿春生的身体。 但即便天使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也仍旧无法伤害到春生。 黑角的身体,此刻就像是受到了一团无形的作用力,近乎全方位地抵抗着来自天使的控制。 甚至到后来,它重新从天使的手里夺回了话语权。 “春哥……朋友……” 它轻声说着,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带着痛苦的扭曲模样。 下一秒,黑角的面部直接从中央裂开,右侧的部分连带着下方的整张嘴一齐从脸部剥下。 猎奇的景象看得春生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看书溂 但下一秒,真正看清的景象却又让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从黑角的脸上撕裂开的巨大缺口中,春生看见,那如同黑色淤泥的表皮下真正裹藏起来的秘密。 那是姜小飞的脸。 “这……” 视觉的冲击一时间让春生失去了语言能力,他只是愣愣地注视着眼前所见,脑海中霎时只剩下一片空白。 姜小飞的脸部皮肤上攀满了显眼的蓝色细血丝,原本有神的双目如今也变作了浑浊的白灰色,脸上布满了针线的缝合痕迹,缝合创口附近的不少地方还附着着暗红色的血污…… 被改造成试作体之前,他到底蒙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春生不敢去想象,只是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积压在自己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人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力量?怎么可能?” 愤怒的天使借黑角之口怒吼着,再次尝试着完全掌控黑角的身体。看书喇 但这一次,姜小飞的抵抗似乎比起上几次地都要更加强烈。 动弹不得的春生被黑角的右手高悬于空中,只见面前,从黑角的皮下露出人脸的姜小飞脸部诡异地抽搐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中蠕动。 姜小飞颤抖地拧动着脑袋,嘴里不停地发出奇怪的声音,看起来模样很是痛苦。 但最后,随着姜小飞的身体里迸发出一股清脆的异响声,他面部的抽搐戛然而止,不少缝合伤口忽得绷开,露出他已经被改造成泥黑色的血肉。 “不可以伤害朋友。” 这一句话,姜小飞说的比起之前的任何一句都要清晰连贯,掷地有声。 紧接着,春生甚至看见黑角的左臂在姜小飞的意志下逐渐往回缩,扼住自己脖颈的右手也变得愈发放松。 “春哥,快跑。” 姜小飞又张口说出一句,随后只听见一声沉重的碰撞声,春生便被松手掉落在了地面上。 “快跑,快……跑……” 姜小飞缓缓摇晃着脑袋,紧咬牙关,嘴里的话又逐渐变得不利索,“我快……顶不住……” 春生抬起头看着眼前拼命为自己争取时间的姜小飞,顿时只感受到深沉的无力感。 他没有办法救下姜小飞,没有办法将好不容易复生的他重新变回人类,甚至连他最后想让自己逃走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天使借黑角之口冷哼一声,随后像是又夺取到了身体的控制权,粗暴地将春生一把从地上抓起。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法动弹了,别说是跑,就是连站起身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了。” 它的语气冰冷中带着一种嘲弄,听起来像是在取笑姜小飞的徒劳。 “区区凡人,休得僭越。” 天使低吼一声,随后抬起左臂的尖锥,猛地朝着手中的太华白虎推去。 春生漠然地注视着一切,心中只是觉得不甘。 他仍旧想将药剂送回城中,仍旧想要找到那头戴天狗面具的人形恶魔,仍旧想要让轻视人类、神州和渡鸦的天使好看…… 仍旧期待着能够让姜小飞恢复原样。 但现在,或许所有的心愿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他这样想着,忽得又听见面前的姜小飞猛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嚎声。 这让春生猛地回过神,他定睛看去,却发现那柄尖锥忽得又开始逐渐朝着后方收拢。 “春哥……” 姜小飞浑浊的双眼转动,和错愕的春生四目相对。 他的脖颈和脑袋剧烈地抽搐颤抖着,模样格外痛苦,却仍是强忍着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像是毅然的决断,但又更像是绝望的哀求: “杀了我……” 第233话:为人的执念 姜小飞最后竭尽全力的乞求,对于春生而言有着不可言说的冲击力。 他屏住呼吸,咬着牙同样绝望地看向姜小飞,只感觉复杂的情绪堆积在自己的心口,却终没有办法将其释放。 更没有办法去打破现在的困境。 “我做不到……” 他艰难地向姜小飞开口,一时间甚至连眼神都有些闪躲。 确实,他做不到。 没有足够的力量,他不止是没法让姜小飞脱离天使的控制恢复人形,没有办法利用姜小飞争取到的间隙逃走,甚至就连杀掉他这个最简单的请求都做不到了。 天使说的对,现在的他全身两套脉络已经全部混乱寸断,休说是引雷控电,就是连站起来都走不到了。 听见春生这样说,姜小飞脸上的表情猛地凝滞了一下。 随后,春生便又听到了来自天使的狰狞笑声。 “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就算是奇迹降临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它如是大喝了一声,随后将右臂微微蜷回,而后重重地猛砸在了后方的飞机残骸上。 猛烈地碰撞让春生只感觉嘴里反涌上来一股腥咸的液体,他本能地张开嘴,鲜红色的血液猛地从口中吐出。 方才被电流勉强稳固住的那节断裂的胸骨再一次错位,但好在位置勉强安全…… “你们人类啊,总是喜欢做着和自己的实力不相称的妄想。” 黑角如是说着,放弃了想要刺穿春生身体的计划,而是选择更粗暴的解决方法。 它想要直接将春生活活掐死。 “我改主意了,让你就这么轻松的死掉,似乎是对你这种不识时务的蠢货的一种宽容。”它轻蔑地说着,随后春生只感觉自己的脖颈瞬间被施加了之前数倍的压力。 就好像是足有数千斤的东西吊在自己的脖子上,甚至有一种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家了的错觉。 他咧开嘴紧咬牙关,双腿本能地在半空中来回划动。 窒息的不适,再加上身体上的疼痛,交织着化作了剧烈的痛苦,直让春生觉得难以忍耐。 “和你无聊的愿望告别,太华白虎。”黑角冷哼一声,进一步加大了右手的力量,“哦不,应该是和你人类的身份告别,和渡鸦还有神州告别……” “虽然过程不会再有那么和平,但是我还是要说,欢迎你成为新世界的原住民……” “你……放屁……” 春生艰难地张开嘴如是回应着天使,但他的喉咙已经失去了发声的作用,对方也只能通过他的嘴型模模糊糊地看清。 他瞪圆了眼睛,双腿划动的幅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渐小。 …… 头好痛,好晕。 春生这样想着,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抽离自己的身体。 看起来已经步入到绝境了吗? 他微眯着眼睛,看向黑角撕裂开的脸皮下的姜小飞。 姜小飞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了,灰白色的双目相比与之前似乎变得更加空洞,似乎完全已经被天使的命令压制住。 你这小子,真的很了不起啊。 春生想这样对姜小飞说,但他也许已经听不见了。 他不过只是一介普通人,却因为恶魔和使徒的关系,被卷入到了这么恶劣的事件中,蒙受了众多非人的折磨。看书溂 能够在使徒这样的对手面前夺取到身体片刻的控制权,对于姜小飞来说或许就已经是奇迹了。 只可惜,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奇迹,结果糟蹋在了我的手里啊。 春生的眼前已经逐渐开始浮现出如走马灯一般的幻境,幻境中满是关于自己和姜小飞的事。 他的双臂逐渐脱力猛地垂落下来,左手提着的手提箱也只被两根手指倔强地勾着,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抱歉啊小飞,这次说不定真的…… 春生的心里这样想着,脑海中却忽然间回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要投你投!我才不投降呢!” 那是姜小飞的声音,却也像是春生此刻内心的怒吼。 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的姜小飞,浑浊的白色眼睛里正闪烁过一炬炯光。 瞬间,他只感觉黑角如钢钳一般的右手一下子卸掉了不少劲力,好像空气一瞬间便涌入了他的呼吸道中。 “朋友……” “春哥……” 姜小飞的脑袋再一次猛烈的抽搐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几个扭曲的单词,并且伴随着痛苦地哼声。 “什么?!” 沉寂了一会的姜小飞忽然间又一次顽抗,却让天使的计划被完全搭乱了。 “怎么可能?我已经把控制的能量波最大了,这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天使借由黑角的嘴说出来的话,姜小飞的抗拒似乎变得更加激烈了。 “人类……” 他大声且扭曲地重复着这个单词。 “我是……人类……” 姜小飞竭尽全力地嘶吼着,就连春生也只感觉错愕。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小飞拼死抵抗控制的模样,忽的发现—— 在姜小飞浑浊的右眼下,一滴晶莹的热泪在脸颊上悄然滑落。 小飞…… 这一刻,就连春生都愣住了神,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姜小飞,感觉时间都好像如同静止了一般。 再后来,黑角的右手猛地松开,他于是紧贴着飞机的残骸壁滑落,瘫坐在了沙地上。 黑角的身体颤抖着,全身上下异常地膨胀起无数个漆黑的脓包,随后这些脓包猛地炸裂开,化作一条条修长的触手。 触手在空中狂乱地舞动着,黑角也完全被姜小飞控制,附和着发出痛苦的叫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使震惊地高喊着,似乎仍旧在尝试控制黑角的身体,却发现这一次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彻底归于姜小飞。 也就是它口中那一文不值的人类。 黑角的右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脑袋,颤抖着连连朝着后方踉跄退出十余步。 它身体上的触手乱舞的速度越来越快,表情和动作看来也越来越痛苦。 “怎么会这样?” 天使仍旧只能不解地惊呼,在远方的某处咬牙着急。 对于天使的试作体来说,控制它们身体的波事实上是一种由它发出,要流入试作体身体中的能量。 接受这种能量,就会收到天使的控制干预,但是也能获得力量。 而一旦对其产生抗拒,不止是试作体的力量会受到严重限制,它们的身体更是会因为能量逆流、脉络错乱而感到异常痛苦。 同样,能量波的强度越大,获得的力量,亦或是承受的痛苦就愈发明显。 而现在,对于正控制着黑角的姜小飞而言,他所受的痛苦,或许要远远超过车裂的酷刑。 “我是人类!” 强忍着剧痛,姜小飞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 第234话:定 春生瘫坐在原地,看着在痛苦中不断挣扎着的黑角,只感觉有种什么无形的冲击一遍遍地突入自己的心口。 小飞…… 他紧攥着手里的手提箱,看着不远出的黑角全身的触手抽搐着乱舞,心里只感觉痛苦和压抑。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朋友蒙受不必要的痛苦。 姜小飞虽然是个消极度日的富家子,却也算是三观端正讲义讲情。这样的一个家伙,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天使放出的试作体误杀,后来也不应该被天使复活改造成怪物,现在更不应该为了自己蒙受这样的痛苦…… 黑角仍旧痛苦地嚎叫着,听起来像是一声声悲壮的嚎哭。 抽搐与颤抖中,春生只见黑角一直以来低垂着的左臂被缓缓抬起。 黑角全身的触手痛苦地乱舞着,在沙地上胡乱地留下潦草的划痕。 它抬起头,透过脸部被撕裂的缺口,春生再一次和姜小飞四目相对。 直觉再一次在春生的脑海中爆炸开来,脑海中随即闪过一张并不怎么好的画面。 春生立刻反应过来,知道了姜小飞此刻的想法。 就算他奇迹般地从天使的手中完全夺来了身体的控制权,随之而来的痛苦他也没有办法忍受。 就这样下去的话,他迟早会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这就代表天使又拥有了操纵身体的可乘之机。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天使又借用着黑角的嘴如是说着,语气很明显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如果要想……保护……春哥的安全……” 黑角扭曲地念叨着,缓缓将左臂上的尖锥对准了自己。 虽然很难接受,但眼下只有这一个方法。 要想天使不能再操纵自己的身体去伤害春生,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身体彻底毁掉。 换而言之,姜小飞正打算自我了断。 春生的呼吸逐渐急促,本能地来回摇晃着脑袋,嘴里开开合合似乎是在念叨些什么。 他竭尽力气想要朝着黑角靠近一些,却只是重重地迎面摔倒在地上。 春生即刻抬起头,看着黑角正将手臂末端的尖锥抬起,锐利的尖刺对准着自己的脖颈。 小飞! 春生竭尽全力想要唤出他的名字,但喉咙却早已经在刚才被天使狠狠地握碎掉,哪怕他竭尽全力,也嘶哑着发不出声音,只能够吐出腥红的血。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延伸出的右臂紧紧地抠起一把沙土。 春生咬紧牙关,浑圆的黑眸和姜小飞灰白色的双目相对,眼神中情绪复杂。 他讨厌就这么无能为力地看着珍视的同伴牺牲,刚才的金狼偷袭飞机也好,现在姜小飞的自我了解也罢。看书溂 春生很不喜欢这样的事,尤其讨厌同伴为自己而牺牲。 “后会……后会有期……” 黑角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这样一句话,随后,春生的视野中,姜小飞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缓缓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 再见了。 姜小飞的心里如是释然地想着。 伴随着脑中传来那家伙歇斯底里地怒喝声,他仍旧固执且义无反顾地将左臂末端细长的尖锥刺向了自己的脖颈。 更加剧烈的疼痛一瞬间便如同炸药一般爆炸开来。 他痛苦地咬着牙,看着黑角和自己的脖子在伤口的边缘一齐如喷涌般微流出黑色的血液。 还不够。 他强忍着疼痛,反复地在内心如是告诫自己以保持着清醒。 这具身体拥有难以想象地再生能力,要想彻底毁掉它,就只能摧毁掉位于颈椎最后方的内核。 倒在地上的春生动作已经完全定格住,如同凝滞一般只是愣愣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黑角和其体内的姜小飞。 黑角身上的触手乱舞的速度越来越快,抽动的空气的响声此起彼伏,沙地上也被抽打着扬起一圈沙尘。 天使甚至已经连控制黑角的嘴都做不到了,黑角也就此真正意义上只受姜小飞一个人意志的控制。 它发出震耳欲聋的扭曲嚎叫声,就像是最终时刻付诸一切破釜沉舟的怒吼。 漆黑的尖刺在黑角的控制下被一点点地捅入它的脖颈,尖刺周围流出的血液成股滴落在沙土上,将黄沙沾染成浓黑色。 直到最后,伴随着一声别样的动静,尖刺猛地在黑角的后颈处猛地探出一个头。 所谓的内核被击穿了,黑角和姜小飞的脖子也一并被粗暴地贯穿。 黑角的嚎叫声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更有他身体四周遍布的乱舞的触手。 它们如同失去控制一般瞬间停下了动作,纷纷如同枯萎的树藤一般垂落下去。 黑角只发出几声断断续续地轻哼声,随后便猛地将尖刺拔了出来。 它摇摇晃晃地走出几步,期间失去阻塞的脖子便骤然大口喷涌出黑血,随后便猛地跪倒下来。 春生仍旧只是呆呆地看着,情绪久久不能从中抽离出来。 他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是身怀异能的特殊职务人员,但不是冷血的动物,是活生生的人。 最好的朋友再一次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并且还是为了保护自己。 换做是谁,大概都很难接受。 春生漠然地看着黑角,看着它体内已经失去动静的了的姜小飞。 一切都结束了。 他挫败地将头贴在沙地上,感觉好像很快就要有温热的东西从他的眼中滑落。 但下一秒,原本就要落出的眼泪再一次被突生的变故挤了回去。 “可恶!可恶!” 姜小飞失去了动静,黑角却再次发出了声音。 是天使。 如此动静猛地让春生抬起头,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不远处正跪在原地的黑角,眼神中只剩下错愕。 难道姜小飞用命换来的机会也要破产吗? 他定睛看清,且看见黑角的头颅瞬间便爆炸四散成淤泥洒落一地,紧接着两根触手以它的脖子为根生长出来。 “就算失去了黑角!就算没有办法在这里抓走你!也不能让你们来阻碍我的研究!” 天使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乱舞地两根触手猛地挥向春生。 动弹不得的春生,此刻已然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触手划破空气,迅速朝着他逼近。 紧接着它们在半空中悬停下来,尖端瞬间变换成锐利的尖刺,朝着春生刺了下去。 为什么啊? 如果是这样,小飞那家伙不就白死了吗? 到头来,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吗? 春生这样想着,抬起眼睛注视着头顶杀下来的一柄尖刺,右手不由得将手中的沙石攥紧…… 第235话:复活甲 触手沉重的鞭挞落在虚弱不堪的春生的颅顶,只一击便让他觉得头颅欲裂、天旋地转,意识也随即很快变得模糊。 他紧咬着牙关,双手用尽力气紧紧攥住,不由得有些颤抖,脸上尽是愤怒不甘的神色。 尽管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料想到了这一幕,也并不畏惧牺牲的降临。 只是这种时候,不管是谁,大概都会觉得不甘心。 明明好不容易才有了让城内的感染者恢复正常的希望,明明自己还有很多非做不可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 果然还是想把补给送到城里,还是想要给牺牲的同僚们报仇,还是想要活下去,找到那头戴天狗面具的畜牲。 即便已经接受了自己无力回天的事实,并且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春生的心里仍旧如是倔强地思索着。 正如同那时突入到自己脑海中的姜小飞所言,或许这一次,他自己也并不打算就这么认输。 游戏和现实自然是不一样的。 一旦意识到友方的队伍获胜希望渺茫,趁早进行公投结束比赛,以此将更多的精力专注于下一次对局,有时候确实是更加理智的选择。 但现实,哪里又来的下一把一说呢? 哪怕战局的情况对春生格外不利,他能够选择的,也只有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地战斗下去,仅此而已…… 春生的思绪逐渐变得混乱,眼皮也随即变得沉重,眼前的视野很快泛起一片深黑。 他要晕过去了,在这之后,或许就是不测…… 春生不可抗力地缓缓合上了眼睛,却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听见天使借着黑角的嘴喃喃地自语道: “这具身体……果然还是到极限了……结果还是差一点……可恶……” “无妨……反正东西也已经毁掉了……后面的事情……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黑角受控制说这话时,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并且还伴随着混乱的杂音。 差什么一点? 毁掉了什么? 完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瞬间,春生的脑海中只留下战败的不甘,以及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 不知道自己的意识究竟出走了多久,伴随着漆黑的视野里逐渐升腾起一团七彩的眩光,春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前台、摸鱼的原魔、嘈杂的人声,以及身后的冰柜压缩机微小的轰鸣声。 春生眨了眨眼睛,甚至有些不太愿意相信自己此刻所见到的一切。 他又回到了赤红市,回到了他最为熟悉的地方。 城市英雄cb,电竞馆区。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地念叨着,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门口的客人们不间断地进进出出。 “看什么呢?复活甲大哥。” 他正出着神,忽然间却又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那声音听起来格外轻快,总让人感觉对方像是心情不错,又似乎夹杂着几分戏谑的挑弄。 如此刺耳的外号,如此欠打的语气…… 春生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缓缓回过神,定睛看向面前这只来回晃动着的手。 一抹显眼的灰白色刺入眼中,让春生只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这个穿着打扮格外精致的家伙。 是姜小飞。 “到底在看什么呢?”姜小飞侧着身子,单手伏在前台的桌面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好奇,“我记得你们网也没有好看的妹子……” “哦哦,对,那个经常来找你的那个红头发姐姐,倒是挺好看的。” 姜小飞抬起脑袋像是回忆着什么,“但是我可不敢起歹心,毕竟你们两个之间似乎有什么故事,而且……” “那姐姐大概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姜小飞说完只是笑笑,随后又看向柜台后的春生。 他仍旧是一副疑惑呆滞的表情,刚才的眼神看来是在走神,而现在,视线的焦点分明就聚焦在自己身上。 “你到底怎么了?哥?” 姜小飞顿了顿脑袋,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双手搭在春生的肩膀上猛地摇晃了几下。 但春生仍旧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小飞,只感觉心底猛地涌起无数疑惑。 自己刚才不是都要死了吗?怎么又回俱乐部了?难道是走马灯吗? 一头雾水的春生被迫又回过神,轻轻地将姜小飞的一只手从自己的左肩上推开,而后迅速调整了自己一番,熟练地从姜小飞的手中躲过他的身份证,而后低头面对着键盘,对着姜小飞询问道: “今天又是几个小时呢?” “老样子,就开八个小时。”看着终于恢复过来的春生,姜小飞只是笑了笑,随后对着春生如是说,语气听来有些苦涩。 春生飞快地在键盘上键入着姜小飞的身份证号,打到一半时却又忽得停住。 电脑上显示的日期是七月七日,和姜小飞的身份证显示的是同一天。 “怎么?今天你生日吗?” 春生抬起头,随口轻率地对着姜小飞说了句,“生日还跑过来上网?你把自己打包送给峡谷了?” “就算是。” 姜小飞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从春生手中接过身份证,“毕竟也没有人会可以给我过生日……”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一般,猛地突入到春生的脑海中,直让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熟悉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 半晌过后,春生的嘴角缓缓上扬,他轻哼地笑了笑,随后转过身从冰柜里拿出来一瓶果味酒。 “生日快乐。” 他将果味酒放在前台,朝着姜小飞推出去一小节,而后拍了拍姜小飞的肩膀,对他说道:“现在有人给你过了。” 面对着如此突然的好意,姜小飞明显迟疑着愣了一下,约莫一秒才缓过神。 他啊啊地连连应和了两声,随后伸出手从前台桌上拿起那瓶饮料,接着便朝着熟悉的位置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春生却只是立在原地沉默着没有说话。看书溂 他全都想起来了。 这其实是是确切发生过的事情,时间就是在去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接下来,说不定就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第236话:走马故事 常年混迹在赤红市各大电竞场所的各位网大神基本上都知道—— 在城市英雄cb的电竞馆里,有一位名叫“飞哥”的富二代常客。 此人出手阔绰,并且据说相当无脑。 不管是谁,哪怕是之前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家伙,只要能够编出足够悲惨的背景去找飞哥求助,就总能得到这名富二代的一些帮助,至少能够吃上一顿美味的饱饭。 不少网大神因而将所谓飞哥当成是救济所,在干一天玩三天的生活突遇窘迫之后,便会来到城市英雄cb找他要上一顿饱饭。 但其中,更多的人只是把姜小飞当成是一张的长期饭票。甚至不会再想去工作,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乞求在他这里不劳而获。 姜小飞自然知道这些,但他本人似乎并不愿意计较这些事情。 用他的话来说,至少那些人和他也勉强能够算是一场朋友…… 久而久之,姜小飞人傻钱多的事实越传越远,甚至已经开始在赤红市的一些小圈子内人尽皆知。 但或许只有像春生这样真正了解他的人,才能够理解他的做法。 对于姜小飞来说,他的父母从小到大似乎都在忙于工作,鲜有时间陪伴他,而他也因为跟随着父母的工作而频繁转学,导致他从小到大每一个学校都待不长久,因而也没什么真正交心的朋友。 虽然姜小飞好像看起来总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他从小到现在找到的一种掩饰方法,能够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难过和孤独。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开来,或是网络游戏,又或是一些旁人看来不学无术的事情。 但这些其实都只能算是他取悦自己的手段,姜小飞真正的内心世界,或许比起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更加荒芜。 所以,他似乎格外渴望得到朋友。 在无法转移注意力的情况下,似乎只有和能够聊天的朋友在一起,才能让他暂时忘记自己的孤独。 所以,为了交朋友,他可能会去做很多事,就比如请毫不相干的社会散人吃饭。 尽管他知道对方可能并没有真心实意和自己交朋友的打算,尽管他知道对方看重的可能只是自己的钱包…… 但是他仍旧不在意,并且对于这种事情乐此不疲。 或许是因为他实在太孤独了?即便他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也不愿意放过这些虚假的朋友。总感觉一旦自己拒绝他们,之后便不会再有人主动和自己搭话…… …… 但今天,姜小飞的心情明显要好上很多。 他一步步地靠近自己的“御用座位”,开心地一一和跟自己打招呼的大神们问好,脸上挂着由衷的微笑。 春生不过只是在他生日的时候主动请他喝了一瓶饮料,就足够让他开心成这样。 他缓缓在电竞椅上坐好,随后熟练地启动了电脑的开关。 虽然父母今天也没能记起他的生日,但他此刻却已经不再觉得孤独和难过了。 他熟练地在键盘上键入自己的密码,随后进入游戏,在今天刚刚更新的商城里买下了所有新出的皮肤,权当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然而,正当姜小飞准备进峡谷为自己庆祝一番时,却忽然间听见电竞馆区的大门外传来一声粗犷的叫喊声—— “谁他女马是姜小飞?!” 这声音听起来格外蛮横,事实上,说这话的人也很贴合这一形象。 这男人身高不高,体重却是不小,浑圆的臂膀上尽是发达的肌肉,其上还文龙雕凤,身后带着一帮子人,看着很是社会。看书溂 他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嘴里叼着一根燃半的香烟,显眼的刀疤立在满脸横肉之上。 姜小飞从脖子上取下耳机,侧过身朝着远处看了一眼,确认对方是找自己之后,他竟然站起身朝着门外带人找来的大汉走去。 “我是。” 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疑惑,面对着来势汹汹的众人,却全然没有胆怯的意思。 大概也只是来问自己要钱花。 他这样想着,却只看见领头那膘肥体壮的大汉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随后猛地抬起手,一耳光便抡到了他的脸上。 瞬间,姜小飞只感觉右脸传来异常的灼痛。他抬起头,错愕又愤怒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你干嘛?” 看到姜小飞脸上并不服气的表情,男人似乎更来了些性质,他一把将姜小飞的衣领揪起,随后将他抓了过来,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纸。 他粗暴的将姜小飞的脸生怼到纸上,凶狠地对他说道:“昨天晚上,你的人,在我的店里偷东西,还打伤了我一个兄弟,你说怎么办?” 姜小飞艰难地将头从纸里弹出来,伸出手接下了壮汉手中的白纸,脸上疑惑的表情更加浓重。 他定睛看向那张已经有些发皱的白纸,上面是赤红市人民医院的诊断报告。 头部受钝器敲打,轻度脑震荡。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男人猛地推了他一把,随后继续说道,“你的人可都是说这一切是受你指使的。” “我也不知道你是混哪里的,也不知道你上面是不是还有人。”男人凶狠地继续说道,“总之,你记住了,我不管你是要做什么,和我斗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我要账很快!” 他瞪圆了眼睛怒视着面前如豆芽菜一般的姜小飞,看着他踉踉跄跄地站定,随后只是表情错愕地反复确认着纸上的内容。 “不是我指使的,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姜小飞抬起头,如实对着面前的壮汉说道,“如果是来兴师问罪,你们找错人了。” 尽管方才他的动作有些狼狈,身形也显得格外单薄。 但在面对壮汉的压迫感时,他全然没有表现出任何退缩的意思。 大概是那些经常让自己买单的家伙,迫于无奈随便说了自己的名字,想让自己来替他们赔偿。 尽管这种情况是第一次,但姜小飞仍旧第一眼就明白过来。 但这种事情,他不可能认。 在他看来,丁就是丁,卯就是卯。 没有必要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就算对方格外凶狠和巨大也不行。 但他又怎么知道呢? 对于面前来找事的家伙来说,这种情况下的平静与淡定,在他们看来,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你他女马瞪你妈呢?” 领头的大汉怒喝一声,随后猛地从裤兜里又摸出来一柄明亮的东西…… 第237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到底是常年沉浸在电子竞技中的选手,姜小飞的反应虽然远比不上春生,但比起寻常人来说也算是格外快。 壮汉掏出那柄反光东西的一瞬间,他便定睛看清骤然察觉。 坏了,对面扯刀子了。 姜小飞自知不妙,本能地将身体朝着后方闪去。 但对方毕竟是常年混迹在外的江湖人士,不但双臂格外有力,内心也可谓是相当毒辣。 即便姜小飞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他身体的速度还是远远落后于对方出刀的速度。 姜小飞的面上露出沉重的神色,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壮汉手中那把锐利的匕首上。 躲不掉了。 他咬着牙,身体仍旧呈现后仰闪躲的态势,而那柄匕首已经结结实实地突入到姜小飞的身前。 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会被捅到的。 千钧一发之际,姜小飞空白的脑海中忽得冒出来一个念头。 于是他猛地抬起手,本能地想要用自己的双手硬挡下壮汉的这一刀。 忽然间,他只感觉自己的后背忽然间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托住…… 另外一只手从侧面突入进来,竟然硬生生地在半空中截住了壮汉的手,如同钢钳一般死死地将壮汉的手卡在半空中。 这?! 姜小飞第一时间只觉得格外疑惑,他近乎本能地侧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眉眼清秀,棱角分明,五官精致立体,眼神中却总盘踞着一种怠惰的倦态。 是春生。 “果然赶上了。”他冲着姜小飞笑了笑,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奇怪的话,“去年的这个时候,要不是我去上厕所了,也不至于害你挨了这一刀。” 哈? 对于春生的话,姜小飞只听得一头雾水,脸上的表情尽是错愕。 但春生却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转过头,脸上露出作为网管的职业假笑,对着同样一脸懵逼的壮汉说道: “这位客人,我们这边是不允许携带管制刀具的。” “你小子不要命了?” 壮汉的瞪圆了自己的一双小眼,语气和表情中尽显愤怒。 那些自始至终都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弟兄们,看到自己的大哥被忽然冒出来的小子扼住手腕,纷纷沉默着围了上来。 一时间,电竞馆的门口,成为了视线聚焦的火热之地。 怒目圆睁的壮汉本能地想要将手收回,几番尝试却发现面前的少年的手腕如同钢铁,纵使自己用尽力气也难以挣脱。 “既然如此,不如我来替您保管。” 春生脸上的笑容僵硬,听来和善的语气却只让人感觉话中藏刀。 紧接着,他手臂上的肌肉微微膨胀起来。 伴随着壮汉吃痛的一声惨叫,他的手在春生恐怖的腕力下被迫松开,反光的匕首掉落在地面上,激起清脆的碰撞声。 “老子日你妈!” 意识到自己丢了面子的男人顿时勃然大怒,他大喊着怒骂了一声,随后猛地朝着春生抡出另一只拳头。 面对着如此突然的攻势,春生的表现格外平静。 诚然,这出拳的速度对于寻常人来说已经是飞快,但在此刻的春生看来,却其实远不及恶魔们的十分六七。看书溂 他单手紧扼住男人的手腕,以更快的速度猛地将其挑起。 男人的手在春生的挟持之下,重重的一耳光扇在自己的脸上,瞬间便直抽的自己眼冒金星。 又是一声吃痛的叫声,挨了一打的男人,挥出去的拳头也瞬间失去了劲力。 再看男人,脸上更是陡添了一大块鲜红的印记。 “擦!大哥!” 看着男人被打,围在他身后的弟兄们似乎终于不再沉默,朝着春生和姜小飞又靠近了些。 干他们这行的自有规矩,大哥在做事讲话时,他们这群做小弟的决不能多手插嘴,因而最开始他们纷纷都只是以犀利的眼神保持沉默,为所谓的大哥撑场面涨气势。 但现在,大哥却被突然间冒出来的网管小子打了,所谓“义薄云天”的他们,又怎么可以坐视啊不,站视不管呢? 人群顿时变得哄闹起来,壮汉的小弟们个个嘴里狂甩着脏话,并且摩拳擦掌地朝着春生靠近。 眼看着他们就要一哄而上,春生脸上的职业假笑终于消失,他睁开微眯的眼睛,锐利的眼神中瞬间释放出沉重的压迫感。 “我看你们谁敢动?” 仍旧擒着男人手腕的春生瞪圆了眼睛扫视了一眼众人,短促冷冽的话极具威慑力。 壮汉以及身后的小弟,只是和春生的眼神对视了一眼,便即刻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 这小子是个狠人啊。 他混哪里的?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诸如此类的问题顿时突现于他们的脑海,他们转动眼神与同伴对视,方才还高涨的气焰瞬间便收敛了几分,场面于是又僵持住。 但事实上,越是境界低的毛小子,或许越有初生牛犊的勇气。 就在众人都在观望局势的时候,春生只听见侧面忽的冒出来一阵骂声: “你装你妈啊?” 春生寻着声音的来源转动眼珠,且看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黄毛鸡窝头朝着自己抡出手,其上正握着一根粗大的钢管。 他于是一把将壮汉猛推出去,任凭他将其身后的弟兄一股脑推翻,随后仍旧是侧翼正对着冲来的黄毛。 一道残影骤然在半空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众人只听见那黄毛手中的钢管掉落在地的声音。 黄毛被春生一脚踹得整个人停不住地直朝后方倒退,脸色煞白,表情发懵。 几乎没有任何间隙,众人又看见春生以更快的速度朝着黄毛猛冲过去,他伸出手,粗暴地揪住黄毛的头发,随后将其脑袋狠狠地一把按在了黄毛身后用以给客人使用的玻璃桌上。 钢管在地上滚出几圈,一时间,整个电竞馆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黄毛的嘴唇抽搐着,脸上的表情看来格外害怕,看样子已经被春生吓破胆了。 他转动着眼珠,看着自己脑袋下方的玻璃桌面其上骤然新添的密集白色裂隙,只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大腿之间流出。 “还好,稍微控制了些力道。” 春生喃喃自语地说着,缓缓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向此刻已经目瞪口呆的壮汉以及他的一种小弟。 “看起来……你的人也不是很懂规矩呢……” 站在最前面的壮汉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听着眼前的少年如是冰冷地对自己说。 第238话:说话算数 壮汉尴尬地沉默着,却终于还是在身后弟兄簇拥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对着春生说道:“刚才是我不对,确实不至于动刀。” “麻烦……麻烦你放过大睿。” 他说这话时,语气格外诚恳,听来完全是已经请求的语气,并且吞吞吐吐的,说话间眼神还总是忍不住地四处闪躲。 像他们这样的江湖中人,平日里靠着一股子狠劲在城市的角落里混得风生水起,想来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 所以,赤红市能够镇住他们的人并不多,大概也只有警察,还有比起他们更为庞大的帮派。 而现在,他们忌惮的名单上也许又能加上一员了。 那便是眼前这个于他们而言如同战神一般的网管,别在围裙上的牌子上正写着他的大名…… “春生……春生大哥……” 壮汉恭恭敬敬地说着,低下头抬起眼睛偷瞥着春生的表情,全然没有了方才和姜小飞对峙时的那股嚣张气焰和凶狠劲头。 这种感觉与他而言真是憋屈又无奈。 明明这小子只有一个人,而自己带了这么多弟兄,从人数上来说明明拥有绝对的优势…… 可偏偏只要一看向这家伙的眼睛,身体就会本能地抗拒来自大脑的命令,一动也不敢动。 一个人居然有这种以一当千的气势。 这简直就是怪物啊。 壮汉的心里这样想着,又转动眼珠看向一旁被春生死死按住脑袋的大睿。 那家伙现在两眼都含着泪,在春生的手中哆哆嗦嗦地动也不敢动。紧身的牛仔裤大腿间更是露出一大片显眼的区域…… “这小子刚跟我出来混,还有很多规矩不懂,回去之后我会好好管教的。” 他说完这些,便又恢复了沉默,低着头等待着春生的回答,身后的弟兄们自始至终也都低着头,沉默着不敢再说话。 春生看了看面前已经对自己服气的众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下快要哭出来的黄毛,随后冷哼一声,将黄毛的脑袋提起来,随后又一把将他推到了壮汉的面前。 “你的人当然给你管。” 春生的语气冷冽,随后一把从姜小飞的手中躲过那张检验报告,走上前将其一把按在了壮汉的胸口。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看应该是误会。”他将声音压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壮汉。 壮汉连连点头,顺承着他的话说道:“是误会!对对!是误会。” “那些人应该是随便写了我朋友的名字,好让你们来找我朋友负责。”春生继续说道,“但我可以给你担保,我朋友从来没做过那些事情,也没兴趣像你们一样混帮派……” “这些,你们应该在来之前就打听到了?” 春生说着,眼神里放射出别样的寒冷,“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找他?是真的想要为你的弟兄讨说法,还是单纯的,只是想在小飞这里讹一笔钱?” 壮汉瞪大了眼睛,呼吸沉重,一言不发。 “你进来给了我朋友一巴掌,推搡了他一下,这些我都已经还给你了。”春生说着,转动眼珠看向被其他二人扶着的黄毛大睿,“至于你的小弟,他不懂规矩,要拿钢管偷袭我,我只是正当防卫……” “所以,我们两清,没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一听到春生终于肯松,壮汉连连赔笑应和着,还不忘奉承春生几句,“大哥你真是讲究人。” 春生没有理会他,停顿了一会后便又继续说道:“以后带着你的弟兄做点正事,要是再让我抓到你们欺负人,你自己应该懂的……” “当然了,我知道你们中肯定有人不服气……”春生说完,飞快地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众人,“所以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麻烦,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带多少人都无所谓。” 这话听来像是赤裸裸的挑衅,但在壮汉一行人看来,确实完全不敢反驳的通牒。 “不会,不会的。”壮汉赔笑说着,狭小的眼睛眯成两条缝,“我服,我服。” “那现在,如果不打算在这上网的话,那就麻烦客人你带着他们离开。”春生的脸上又渐渐堆起职业的假笑,语气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知道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壮汉大松一口气般地点了点头,嘴里恭敬地道着歉,随后便带着身后的众人以近乎跑的态势灰溜溜地飞快离开了。 …… “所以,春哥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找我呢?” 夕阳渐落,天空是惬意的橘黄色。 姜小飞跟在春生的后面走在护城江边的木板路上,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些活血化瘀的药。 回俱乐部的路上,姜小飞忽然间格外疑惑地抛出了这个问题。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起春生不久前说的关于去年的话,只感觉一头雾水。 倒是前面的春生,再听见姜小飞这样问起之后,忽得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先是看了看面前的姜小飞,而后又看向身旁栏杆外缓缓流动的江河。 “如果我说,其实,我是穿越过来的。” 春生将双手搭在一旁的栏杆上,面对着流动的护城江,转头笑着对姜小飞说道,“这些事情在我记忆里已经发生过了呢?” “那你真是牛啊。”姜小飞也停了下来,转身站在了春生的旁边,附和着笑了笑,“既然知道那些人要来找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挨那一巴掌呢……” “原因很复杂。”春生使坏地笑了笑,“要是我主动出手的话,老板就会扣我工资了,而且当时也确实有客人叫我去帮忙……” “但其实,主要还是想看看你被打的样子。”看书溂 “滚啊!” 姜小飞笑着玩笑般地推了春生一下,“不过在这之前我真没想过,你打架这么猛。” 说完这一句,他的神情忽得又变得严肃起来。 “这次,真是谢谢你来帮我解围。” 但春生只是耸肩笑了笑,嘴里念叨着小事一桩。 “以后,我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救你的。”姜小飞沉默了一会,忽然间又如是补充,“哥们儿说话绝对算数。” 第239话:前功尽弃 或许是因为没什么朋友,有的时候,姜小飞会觉得自己不太会说话,明明又情感挤压于心口,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他知道,如果这次没有春生伸出援手的话,自己绝对躲不掉那一刀…… 而那壮汉又带了那么多弟兄,那样的话,自己就算不死也会受重伤。 而这样的恩情,其实已经无异于救命之恩了。但就是这样的恩情,话到嘴边,他却只仍旧会用“下次换我”这类的笨拙话来表达。 但或许对于朋友间而言,这样的话已经可以算是相当有分量的承诺了。 春生弓着身子伏在栏杆上,看着自己在湖面中的倒影,随后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是吗?”他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过头看向姜小飞,“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我还是希望你能先保护好自己。” 姜小飞有些错愕地和他对视了一眼,总觉得他的眼神让自己感到有些陌生。 “酱紫说话?看不起你飞哥?” 姜小飞沉默了一会,转而又恢复了日常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转过头看向远处的观光船,用怪异的腔调如是说。 春生先是笑着轻哼了一声,随后又转过头注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最终还是向姜小飞开了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之后的某一天,有更加厉害的家伙真的找上门,但是我却打不过他们……甚至快要被他们打死了呢……” 姜小飞诧异地转过头,看着春生脸上严肃的神色。 “那我也要去救你啊。”姜小飞俏皮地笑了笑,“就像我俩一起玩游戏那会那样,你被开了我肯定要第一时间冲上去。” “可就你这样的,冲上去就算救了我,不是也死路一条吗?”春生苦笑道,“这不是送人头?” “那当然不是了。” 姜小飞摇着头,而后伸出手对着春生比划道:“这叫保护c位。” 春生被他的说法弄得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吐出几口气之后,终于像是轻松了些,又对着姜小飞说道:“那你难道不会想吗?一开始如果不是我,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再落到你头上……” “你不会怪我吗?” “格局太小了你也。”听着春生的话,姜小飞也只能耸肩无奈地反驳,“要不要把哥们想得心眼这么小啊?” “朋友之间就不计较这些了嘛。”他笑着轻轻地拍了拍春生的肩膀,“反正,只要是你需要,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的。” 随后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忽而又憨笑着补充道—— “但是,我要是为了保护你把人头送了,你可要记得给我报仇啊。” 听着姜小飞的话,春生错愕地猛地瞪大了眼睛。 水中的倒影,姜小飞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双目神情坚定。 原本平静的水面,忽得泛起几朵混乱的涟漪。 …… 春生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赤红市护城江边的木板公路上。 他身下身下皆是松软的沙土,头顶是金黄色如圆盘般的灼目烈阳。 伴随着喉咙难耐的痒感,他猛地用双臂支撑起身体,不由得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终于醒了?” 胸口的安无发出桀桀的怪笑,转动着独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苏醒过来的春生狼狈的模样,独眼间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终于止住咳嗽的春生顿时只觉的喉咙干燥生疼,他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抹掉了粘在脸上的沙土,而后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般,错愕地来回在自己的身体上下摸动。 “不是幻觉,不是梦境,你还没死呢。” 看着重新活过来的春生这般滑稽的表现,安无大概很满意,它怪笑着提醒着春生,却还不忘吹嘘一番自己:“还好有我一直在给你修复身体,不然你早就已经在这里晒成干尸了。” 听着安无的话,春生猛地低头,眨了眨眼睛和他对视,随后皱着眉头,缓缓地朝着自己的胸口伸出手。 “不要无视我的话啊!” 安无有些生气地说着,随后猛地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春生的右手上。 切实的疼痛终于让春生真正意义上的苏醒了过来。 他缓缓地从地面上站起,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处。 除去身体上已经干掉的血迹,以及在不久前的战斗过程中在黑角的身上沾上的恶臭淤泥,此刻的春生,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如初,不见一点多余的痕迹。 “那家伙那时候大概是想杀你?不过好像那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透支着才勉强用触手攻击到你,但是很可惜……” “你这小子的骨头还是挺硬的,那种程度的攻击一下是没有办法让你直接暴毙的。” 安无怪笑着向春生解释着,看着春生只是呆愣地点了点头。 忽然间,春生像是想起来什么东西,猛地跪下身子伸出手在身前的区域翻找起来。 直到最后,他的双手触及到了一个方形的物体,紧接着春生便猛地将其从沙土中拽离出来。 补给药剂,能够让城内的感染者恢复正常的补给药剂,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的闪失。 春生这样想着,却在手提箱破沙而出的一瞬间,只感觉心肺骤停。 他第一感觉便觉得手提箱比起最开始似乎轻了些……看书喇 然而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手提箱像是受到了某种沉重的冲击,竟然从中部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凹痕,外壳看上去已经惨不忍睹。 于是他猛地一把打开了手提箱,却发现其中的合金胶囊,其外壳已经被挤压的变了形。 与手提箱一起被从沙下带出的,还有一大滩蔚蓝色的沙土。 看样子,手提箱被破坏之后,因为胶囊内外的巨大压力差,其中的液体药剂很快便从中流干,甚至将其下方的沙土都染成了蓝色。 最后还是没能保住吗? 春生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浓烈的自责在这一刻激发到了极点,他甚至觉得自己倒不如就此被风永久地埋在黄沙下。 城里的感染者都在等着它来恢复正常,而自己却让它折在了自己的手里。 “可恶。” 他双眼布满血丝,痛恨地咬着牙,紧攥着拳头如是喃喃自语。 这样的话,就算自己靠着安无的存在侥幸活了过来,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还是白费了吗? 安无挑起眼睛注视着此刻的春生,只觉得春生这一番情绪的变化相当有趣。 “哦对了。”忽然间,它也像是想起了什么,而后对着春生说道,“刚才你还没醒过来的时候,你耳朵上带着的那个小黑团子,可是一直都在叫呢……” 第240话:下一场战斗 安无简单的一句话,让春生终于勉强回过神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紧攥着的拳头也终于逐渐松开。 “这才对嘛。”安无微眯着眼睛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现在可不是惭愧自责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春生皱着眉头,愣愣地看向宛如明镜一般的安无,片刻的沉默之后,大概是调整了过来,回过神张开干燥疼痛的嗓子向安无问道: “我睡了多久?耳机里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听来格外沙哑,语气却显得有些急迫。 但安无仍旧只是睁开眼睛,怪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别急嘛,让我好好想想……” “如果使用你们的计时方法的话,大概是昏迷了一个多小时……”安无缓缓眨动着眼睛,眼珠跟随着微微抬起,看样子是有在认真地回忆,“至于那个小黑团子的声音……” “我和你开玩笑的!” 安无先是故作玄虚地顿了顿,随后骤然迸发出大笑,带着戏弄的语气如是和春生说。 “你妈……” 意识到安无不过是在戏弄自己,春生只是撑着快要干裂的嗓子虚弱地骂了一声,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换做是往常,这种时候一定是要奖励安无一瓶咖啡的。 但现在很明显还没到奖励的时候。 “我不是故意要戏弄你的。”安无怪笑着为自己开脱道,“我当时只是觉得,只有这种善意的谎言能够让你更快地恢复理智。” “哦。”春生并不想继续理会它,只是漠然地立在原地扫视起四周。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安无的方法确实凑效了。 现在的春生,也算是已经从方才自责的情绪中脱离,将其暂时抛到了脑后。 看着附近已经被黄沙埋去一节的飞机残骸,春生尽可能多地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昏迷前的经历。 伴随着回忆的渐入佳境,春生脑海中也逐渐重新建立起了清晰的思路。 他记得在昏迷之前,自己就已经联系不上徐嘉木他们了,或许这正好说明他们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看起来没有时间在这里做日光浴了呢。” 春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如是喃喃自语。 随后他长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已经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手提箱扔到了沙地上。 “桀桀桀……”听着春生的话,安无的眼神中闪烁过几丝兴奋,“所以你打算杀回去吗?有趣。” 春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冷哼了一声。 随后他的身体周围猛地张开一瞬纯白色的电光,刹那间,散落着被埋没与黄沙下的千鸟刃们一齐破土而出,井然有序地飞向春生,随后一把接一把地飞回到他腰后别着的小黑匣里,直到最后,小黑匣猛地合上,上下激起一声沉闷的碰撞。 春生猛地从飞机的残骸里扯下两块巨大的钢板,凭借着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将它们稳稳地插在已经安眠的两位同僚的附近。 随后他又转过身,从小黑匣旁边的小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顾不得已经在方才的激烈战斗中被波及而碎裂的手机外屏,春生熟练地打开了手机导航,并且四下旋转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他循着导航的指引只是走出几步,忽得却又在前方的远处发现了金狼已经被黄沙埋去半截的尸体。 春生的鼻子微微所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于是他快步朝着前方走去,随后在金狼的尸体前停了下来。 “喂?你不会要鞭尸?别玩这么变态啊。” 治愈春生大概已经消耗了安无相当多的精力,眼下他似乎没有办法读取到春生的想法,显然有些不太理解。 “你才玩那么变态呢。” 春生没好气的怒骂了一声,随后蹲下身,朝着金狼的尸体伸出手…… 他微微皱着眉,脸上露出格外嫌弃的神色,然后伸出手指微微在金狼的脚踝部位划拉了一下。 “嗯……” 安无发出一声不能理解的沉吟声,随后挑起眼对春生说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癖好,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春生无奈地回应着,随后缓缓收回手,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指上这团黑色的泥巴。 他将手指凑近闻了闻,只感觉到一种别样的恶臭。 但臭虽如此,二者的模样看来也很是相似。但通过对味道的仔细辨别,春生却能够面前断定着团黑泥和黑角表面上的淤泥并不是同一种物质。 它闻起来,更像是平日里在肮脏的地方随处可见的寻常臭泥。 “为什么它身上会有这种东西啊……”春生如是疑惑地喃喃自语,而后一把将手指插进沙中,将恶臭的淤泥从手指上抹净,这才又重新站起身。 顾不得这么多了,眼下必须要赶快回到城里去才行。 春生这样提醒着自己,继而开始压低重心,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奔走起来。 但他刚刚跑出没几步,便真的听见耳边的耳机里传来了沙沙的杂音。 春生的脚步没有停留,脸上却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于是他赶忙将手指在耳机表面轻触了几下,随后幽蓝色的全息投影便从左侧的耳机中投射而出,落在他视野的一角。 那是来自徐嘉木的紧急通话请求。 “喂?春生吗?” 接通语音之后,那头便传来徐嘉木有些焦急的呼唤声。 “我在。”春生皱着眉头立刻回应着,而后又顺势连忙问道,“城里出什么事了吗?” “嗯。” 徐嘉木断然应声,随后向春生详细说明道,“对手利用虫巢意识事先读取到了我们的行动,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定位到了我们所有人的位置……” “没想到他们的行动力居然这么强。” “那现在呢?你怎么样了?” “我刚才也遭遇到了恶魔的袭击……”徐嘉木的语气听来有些无奈,“虽然过程有些狼狈,但好在终于还是勉强脱险了……” “但对方可能掌握了某种截断我们通讯的手段,我现在除了你联系不上其他人,所以我想……” “可能他们也遭遇到了敌人的突袭,并且仍旧在恶战中。” 春生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先是沉闷地应了一声,随后又询问起徐嘉木的打算: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们分头支援他们吗?” “目前来看也只有这样了……”通话那头的徐嘉木听来格外疲惫,“分头行动。在被阶段之前,保持联络,还有,务必注意安全……” “收到。” 第241话:真假 春生循着导航,飞快地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中,朝着徐嘉木发送给自己的位置前进。 按照他们刚才商议的结果,春生需要迅速赶往原定计划中的南侧点位支援陈默,而余下的两个点位,则一并交给徐嘉木来负责。 借助着耳机的投影设备,春生将手机屏幕的内容悉数投影到了自己的面前。 从二人的计划敲定到现在也已经过来足有十几二十分钟,他在沙中行进的速度也已经是格外快,大概再有十来分钟的时间,他就能够抵达陈默的位置。 但随着春生和目标点位的位置逐渐靠拢,他却逐渐能够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阵阵轻微的刺痛。 “小心点,小子。” 安无微微眨动着双眼,似乎是看出了春生对于身体不适的忍耐。 “虽然说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是也不是就代表你不需要时间来恢复。”安无的语气少见地严肃了几分,“要是一会你再像刚才那样伤得要死不活,我可是没有办法再帮你擦屁股了。” “知道了。” 春生轻声说着,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顿时只感觉喉咙生疼。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此刻的脑海中却不只有前方的视野,更有从回忆中涌现出来的一些画面。 从天使那家伙的话来看,如果它们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类完成某种进化,从它无论如何都要毁掉补给药剂这一点来看,或许现在所谓的障对它们而言有难以言说的重要性。 可是,不过是把紫荆的民众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傀儡,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进化吗? 还是说…… 真正的进化,其实还远远没有到来? 春生思绪有些混乱,却仍旧轻忍住身体的不适,朝着城中的目标点飞速行进。 不一会,他就穿过沙漠抵达了紫荆城所在的绿洲,脚下的路面也理所当然从松软的黄沙变作厚实的水泥,速度也随即变得更快。 偏远的绿洲城市紫荆中,一道如游龙般的幽蓝色电光飞快地穿梭于建筑的顶层,径直朝着城市的南面疾驰而去。 …… “你那边怎么样了。” 春生纵身一跃,飞身从一栋大楼的顶端跃至对面的楼顶。 “我已经逼近背部东侧的点位,得先确保甄好的安危才行。” 那头的徐嘉木如是回应着春生,语气听来有些凝重。 “应该没关系,凉叔不是和他一组吗?”春生一面说着,一面飞身跃起,一把抓住一户人家的防盗窗,随后借力又是一次纵身,灵巧地跳到了面前更高的大楼楼顶。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即便深知甘凉的实力,徐嘉木却仍旧不敢松懈,“毕竟如果对方已经有手段提前捕捉到我们各自的位置的话,说不定也会根据各个点位的实力强弱安排同等阶的对手……” “真烦啊,这种它们全都躲在暗处的感觉。”春生皱着眉头嘀咕着,又不免心中更起疑惑: “说实话,我现在倒也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捕捉到我们的位置的?如果是虫巢意识的话,难道是透过我吗?可我的意识也还没有被完全控制啊……” 春生疑惑地问起徐嘉木,却骤然发现徐嘉木那边已经只能传来沙沙的杂音。 看样子方才在商议时,徐嘉木的猜想是正确的的。 敌人的确拥有能够截断他们通讯的能力,并且这种能力只表现出区域的覆盖性。 一旦进入被它们截断通讯的区域,就会被迫切断与其他队友的联系。 而只要解决掉突袭到点位附近的怪物,或许就可以解除附近的通讯屏蔽,联系到其他同样不再屏蔽区域的队友,就向徐嘉木联系上自己一样。 春生这样想着,且看见前方远处的高楼上忽得突生出一大块厚实的冰晶。 是陈默。 不对。 是两个陈默。 …… 陈默所在的南部点位,位于一栋写字楼的楼顶天台,不锈钢的围栏环绕在顶楼四周,在烈日的直晒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此刻,两个一模一样的大高个正在天台爆发激烈的战斗。 他们先是猛冲上前,以近乎一样的拳法缠斗了片刻,而后又因为迟迟抓不到机会而纷纷选择了拉开距离,警惕地观察起对手的一举一动。 二人在楼顶上僵持地周旋着,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竟然硬生生地在天台的地面上协同着各自走完了一圈。 直到最后,如此“和谐”的局面被一团从后方突入到天台的蓝色电光打破。 春生单膝蹲在地上,半伏着身子平稳地落地。 对峙着的两人纷纷看向春生,而后几乎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副求助的表情,却都仍旧是沉默不语。 看着这一幕,春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方才他便已经在半空中看到了他们二人对抗的情景,自始至终,他们两人都保持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尽管他已经尽己所能敏锐地观察过了,但仍旧没有办法找出个中差异。 他看向二人,尽管他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但眼神似乎却无一不再说—— 这家伙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帮帮我。 这让春生顿时只觉得为难,他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持续跳动,尝试着想要在外观上寻找差异。 但很可惜,经过他仔细的比对,这二人就连外观也一模一样,就连气味都全无差异。 有道是,古有孙悟空真假美猴王上天寻仙如来,今有陈大默一比一复刻顶楼求助春生。 横批,分不清楚。 眼下,他们二人只是僵持,这样下去局势的决定权便被交到了春生的手中,但如此焦灼的情景不禁让他只觉得棘手。 他皱着眉头,一只手轻托着下巴作沉思状,眼神仍旧不停地在二者之间跳跃。 忽然间,他猛地想到了一计。 于是他顿了顿嗓子,而后抬起头对着面前的二人开口说道:“奇变……” “偶不变!” 二人于是再一次给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照理来说,这样的结果是春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但他却只是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这种题那个假的也能答出来吗? 那接下来就简单了…… 春生这样想着,又清了清嗓子,以沙哑地声音说道: “下蛋公鸡……” 第242话:银蛇 对于土生土长的神州人而言,这两题甚至能够算作一种奇特的暗号,其中的答案只是听上一句就能瞬间回忆起全文。 但这次,不过是相同难度的接下问问题,两个陈默却果真如春生料想的那般给出了各自不同的反馈。 靠近春生的那个,很自然地便将答案轻松道出。 他表情平静,声音一如既往地低微深沉: “公鸡中的战斗鸡,欧耶!” 而在他表面的另一个陈默,相较来说,交上的答卷就没有那么自然了。 尽管表情和声音与前者一致,但是在对暗号的过程中,他的回答却并不流畅,像是有几个莫名其妙的停顿忽然间卡在了字与字中间: “公鸡中的,战斗鸡,欧耶。” 听见他这么说,春生只是歪着脑袋耸肩笑了笑,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 “连这个都答不上来……谁真谁假显而易见了……” 春生如是说着,目不转睛地盯向远离他的那个陈默。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他瞬间便抬起手—— 朝着靠近自己的陈默重重地挥出一记直冲拳。 拳头落至这陈默腹部的一瞬间,激荡的电气便从春生的拳头处迸发出来,爆发的强劲能量直接将他认定的冒牌货,毫无防备地轰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前方阁楼的墙壁上,整个人几乎完全嵌入其中。 “我们家陈默,一句话可是从来都不超过四个字的。” 春生缓缓收回手,拳头处的电光随即渐渐熄灭。 他站在原地,瞪圆眼睛紧盯着墙壁中那陈默狼狈的模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你都学得一模一样,只可惜偏偏没有学到灵魂……” 另一个陈默见到局面终于被打破,只是如是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而后朝着春生走了过去。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轻轻碰在一起,眼神的交流尽在不言之中。 “可恶。” 看着他们二人彼此确认了身份,墙中的陈默忽然间转换了脸色。 他的表情从方才片刻的懵逼,逐渐变得阴冷,而后喃喃地嘀咕了一声。 随后,他的身上逐渐漫出起彩色的眩光,而在这团眩光的覆盖之下,他的身体也随即发生了变化。 高大的身体逐渐压低变扁,渐渐化作一个苗条瘦弱的人形。 “不愧是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识破我的变幻……” 那人如是说着,语气听来有些毒辣阴柔,直让春生感觉起鸡皮疙瘩,与方才伪装成陈默时的雄浑低沉截然相反。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记得你就是,大人特别关照过的‘太华白虎’?” “你认错人了,太监爷。”春生冷哼一声,一如既往地语不饶人,“我是如来佛。” 七彩的眩光逐渐消失,春生也终于能够定睛看清那家伙的相貌。 那家伙顶着一头银灰色的卷发,眉毛与睫毛银白若雪,身体上下覆盖着莹白色如鳞片般的软甲,侧面的两只袖子异常宽大,看不清其中的手臂。 “‘太监’这个词,对我来说可真有些刺耳。” 它缓缓睁开眼睛,晶莹的蓝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面前的二人,瞳仁直立。 “那我给你道歉……嗯……白公公……” 春生毫不在意地点着头,随后又像装出一副经过了慎重思考的模样,仍旧轻率地如是说着,语气有些挑衅。 听见春生这样说,对方却只是冷哼一声。 随后它高抬起双臂,猛地朝着春生二人甩去。 宽大的袖口中瞬间如同弹射一般延伸出两条银白色的触手,径直锁向二人的头颅。 春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并不着急闪躲。 陈默默契地箭步上前,随后将双手在胸前合十,呼出一口雪白的雾气之后,便又猛地将双手打开。 刹那间,冰冷的寒气从陈默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瞬间便让身后的春生只感觉周围有涌起一股寒意。 在陈默的引导下,寒冷的能量经由他的双臂流动至掌间,即刻便在身前凝结成一面厚重的冰盾。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碰撞声,那两条触手重重地砸在陈默面前的冰盾上,似乎是被牢牢吃住了。 但只一瞬间,陈默脸上的神色很快便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它的攻击第一时间便被自己挡下,但是它却丝毫没有退让和放弃的意思。 那两条触手的力量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增加,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陈默便发现冰盾上出现了两团明显的裂痕。 看起来自己有些轻敌了。 他本想要在冰盾之后再筑起一层防御,却似乎被对方提前捕捉到了想法。 霎时,陈默和春生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厚重的冰盾便在一瞬骤然碎裂。 粗壮的触手穿过冰盾打在陈默的胸口,瞬间便打乱了他的身体平衡,迫使他吃痛着踉踉跄跄朝着后方倒去。 背后的春生也被他碰了一下,两人纷纷都险些仰面跌下去。 春生咬着牙,抬起头朝着对面定睛看去,却惊愕地发现方才对方方才挥出的有力的双臂,分明就是两条粗壮的银色大蛇! “虽然现在我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但是,对于你的能力和思考方式,我可是已经了如指掌了。” 那人幽幽地说着,缓缓收回了诡异延伸的双臂,银色的大蛇垂落至地面,攀附缓缓地扭动爬行着,律动般吐着紫红色的信子。 “面对敌人的攻击,你通常会根据第一判断来选择防御的程度。如果觉得没什么威胁,第一时间不会筑起多坚固的护盾的……” “所以,只要让攻击最开始表现得没有威胁,然后瞬间增加力道,就能轻而易举地破除你的防御……” 它的眼神中闪烁过一丝阴冷的寒光,直让春生和陈默觉得有些不适。 “看起来,你门儿清啊,白公公。”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脸上的神情相比于方才要严肃了不少。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怕对手力气大,就怕对手智商高。 一个能够冷静分析情报并且选择合理解法的敌人,不管怎样都会让人觉得棘手的。 “我说了,不喜欢你给我取的绰号,太华白虎。” 所谓白公公眯着眼睛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却直让春生觉得有些阴森。 “我的名字是银蛇。” 它缓缓睁开眼睛,微笑着语气阴冷地对着二人说道:“乃是天使大人座下四名新型试作体之一……” 第243话:难缠的对手 “白傩、黑角、金狼、银蛇……”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无奈地耸了耸肩:“全部遇到算不算集卡成功呢?” “当然算。” 自称银蛇的试作体人形恶魔,脸上挂着渗人的微笑,“我们还贴心地为你了集卡成功的小奖励呢。” 看着它脸上如此阴森的笑容,透过它眼神中潜藏着的杀气,春生立刻便反应过来面前的对手并不简单。 既然是和前面三个家伙同级别的对手,实力应该也不容小觑。 他在心中如是暗暗地提醒着自己,脸上却同样对银蛇报以浅笑。 “奖励还是算了,我不是很爱吃蛇肉。” 他如是咧开嘴挑衅着,一旁的陈默只是吃痛地捂住胸口方才受击的位置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沉重。 只是一次短暂的交手,陈默便已然认识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方才这般庞大的劲力,自己至少需要动用刚才数倍的能量才能勉强接下…… 最要命的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法确认,这是否就是银蛇能够挥出的最大力量。 “不过真是了不起呢,想不到你居然从金狼先生的手里逃脱了……”银蛇僵硬地来回拧动了几下脑袋,与大蛇的双臂同步着从嘴里吐出一根细长的蛇信。 “明明金狼先生,各方面的能力都是完全克制你的存在……居然让你逃走了吗……”银蛇冷哼一声,眯着眼睛自上到下仔细打量着春生,语气满是惊愕。 “有件事情,你可别误会……”春生冷哼一声,咧开嘴笑笑,周身逐渐张开了显眼的纯白色电气,“我可不是从那家伙手里逃出来的……” 片刻的平静,却足以让春生在体内积蓄起足够的电力。 他的双拳重重地相碰,清脆的碰撞声带动起一长串激荡的电火花。 “至于你口中的金狼先生,在我一番酥麻的关照下,已经可以永远舒舒服服地躺在沙漠里晒日光浴了呢。” 他的眼神中闪烁过一丝锐利的寒光,与银蛇四目相对。 “嗯?” 对于春生的回答,银蛇的表情似乎有些震惊。 它先是低头不语着沉默了一阵,而后却又忽得爆发出一记冷笑。 “那你果然很强嘛。” 银蛇猛地抬起头,忽得猛睁开眼,露出一个极为病态的狰狞笑容,“居然能够以一己之力将金狼先生杀死,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你啊!” 它幽蓝色的眼眸中闪烁过一丝变态般的兴奋,吐信子的频率也似乎是越来越快了。 “如果能变成你,如果能变成和你一样强的话……” 银蛇的嘴里喃喃念叨着,随后又抬起手,将双蛇的手臂再次猛朝着面前的二人延伸而去。 半空中的游蛇转动着眼珠,径直朝着面前的二人飞扑过去。 面对这样迎面而来的两条粗壮大蛇,春生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却在无声间默契地一齐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近乎同一时间,同时朝着左右两个不同的方向闪躲开。 但仅仅是这样的程度,是远不能躲开银蛇的攻击的。 它冷哼了一声,微微吐出信子,紧接着双臂上延伸出去的两条大蛇便在空中转换了方向,各自紧咬着其中一人不放。 看着在半空中以诡异的轨迹调转了一大圈方向的大蛇,左侧的春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事情果然没有如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并不打算中断最开始和陈默计划好的行动。 仅仅是经过刚才片刻的交手,他的脑海中就已经建立起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对方的攻击劲力足、捕捉范围大,但却似乎完全依靠于双臂的大蛇。 既然如此,要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面前的银蛇,就只能通过二人的同力配合争取时间,在大蛇咬中他们之前,一招制敌地将银蛇的本体彻底解决…… 但下一秒,春生便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能够感觉到身后大蛇的速度正在以持续不停地加快,甚至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比自己的动作还要快了。 尽管他和身后大蛇间还存在有一段距离,但是战场上的直觉正不停地刺激着她—— 如果就这么下去,还没等自己突进到银蛇的身边,自己就已经会被紧随其后的大蛇咬中。 更何况速度没有自己快的陈默呢? “躲不开了!陈默!” 春生忽然间对着陈默大喝一声,随后双手便凝聚起耀眼的白色电光。 他抬起左腿,在自己身前的位置朝着后方猛地一蹬,身体随即便在瞬间爆发的反冲力作用下后仰。 紧接着,借助着身体后仰的趋势,他一把将右手猛地按在地面上,以单臂支撑起身体。 惯性与春生的腰背一起发力,他整个人于是便以右臂的支点为轴,竟然硬生生地将身体以此旋转了半圈,调换了方向。 顾不得膝盖和右臂剧烈的疼痛,春生张开加护着雪白电光的左手,一把迎向从后方径直杀来的大蛇,一把便扼住了它的脖颈。 春生随即爆发出一阵怒吼,电光瞬间经由他的左手释放开来,沿着大蛇的身体一路向下,直到最后,在距离蛇首七寸的地方被春生引爆。 原本还在挣扎着的大蛇,伴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就连背后的银蛇也跟随着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春生即刻转过头寻向另一侧的陈默。 他的动作远没有春生敏捷,因而甚至来不及转身,随着他忽得发出一记沉闷的轻哼声,前所未有的猛烈的寒气瞬间从他的身体中释放出来,甚至在天台上刮起了一阵刺骨的冰风。 巨蛇抬起身体张开嘴,猛地朝着陈默扑去,却被爆发开的极寒气流抵住,身体上瞬间便凝结起多处白灰色的冰霜。 又一眨眼的功夫,冰霜很快便凝结成厚重的冰晶,硬生生地将大蛇的半截身体都冻成了冰块,在寒风的作用下,坚硬的冰锥覆盖在它的身体表面,被冻结的部分外形甚至有些像刺猬…… 春生耸了耸肩,姑且算是松了一口气。 陈默深知自己速度较慢的缺陷,因而对于很多情况都有自己独特的解决方法。 如果说春生的自卫是出自于自己敏捷的速度和夸张的身体掌控,那他的解决方法…… 便是最为简单粗暴的爆气! “你们两个……”银蛇低着脑袋痛苦的呻吟着,很快却又变作扭曲的笑声。 它抬起头,忽得咧开嘴,露出了其中密集锐利的獠牙,微微吐着信子,眼角流出两行鲜红色的血泪。 “这下,就更不能放你们走了。” 第244话:深不可测 陈默小口喘着气,看样子刚才的爆气对他而言消耗并不能算少。 春生此刻正背对着银蛇,脑中的直觉却伴随着银蛇扭曲的怪笑声开始异常地轰鸣起来。 对危险的感知使得春生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变得紧绷起来,他即刻转过身,将掐于掌中的蛇身猛地朝着正立于原地的银蛇投掷而去。 虽然他不知道银蛇现在在酝酿些什么,眼下选择近身或许有些欠妥当。但是这个空档的间隙,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 脱手的一瞬间,纯白色的电光便在春生的掌间爆发开,释放出强劲的能量。 在爆发的电能作用下,蛇身出手的速度极快,径直砸向银蛇的头颅。 紧接着,春生又将自己的左手停在半空中,右手飞快地抬起以扼住左手手腕。 他紧咬着牙,伴随着几声轻微的爆破声,几道纯白色的掌心雷便如同子弹一般从他的左手间迸射而出。 另一边,陈默也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对方没有任何防御手段的机会,蹲伏下身子,将双手猛拍在地板上。 地面上瞬间凝结起一条显眼的冰线,紧接着,锐利的粗冰锥即刻从冰线下破土而出,飞快地延伸向银蛇。 春生和陈默二人联合下的攻击势如骤雨暴风,迅猛又密集,寻常来看,便已经是相当难逃的封锁。 但即便是这样,银蛇仍旧只是站在原地,看起来丝毫不惧二人即将到来的攻击。 春生皱着眉头,和同样神色疑惑的陈默对视了一眼,而后便纷纷后退,重新集合到了一起。 眼前的银蛇总给他们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不只是春生,就连和它缠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陈默也感觉自己完全没有窥见对方的能力全貌。 除了方才和他们战斗时挥出的巨蛇双臂,以及能够完全化身成另外一个人的能力,除此之外,他对眼前的银蛇,便再一无所知。 巨蛇的身体、纯白的电光、尖锐的冰刺一齐砸向银蛇,全部命中的话,完全有让银蛇瞬间失去战斗能力的可能性。 但事情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春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银蛇的动作。 果然,下一秒,让春生和陈默二人只觉得瞠目结舌的景象就这么发生了。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电光也好,冰锥也罢,甚至是银蛇的一大截手臂,就这么诡异地凭空消失了。 这?! 就连陈默都发出了错愕的惊声:“怎么可能?!” 但银蛇确实安然无恙地立在原地,不停地发出咯咯咯的阴冷笑声…… “不得不说,你们都拥有很出色的临场反应……” 它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眼球突出,眼睛瞪得浑圆,“但是很可惜,在我这里,临场的反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看着银蛇这幅胸有成竹的表情,春生脸上的表情顿时又变得凝重了些。 果然,银蛇毕竟是和前面三个家伙同级别的试作体,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被解决掉呢? 但刚才,它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飞来的攻击全都变不见的呢? 这家伙绝对不简单! 他这样想着,却忽得注意到银蛇原先幽蓝色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被瞳孔中不停漫出的血泪浸染,变成绯红色。 紧接着银蛇吐了吐信子,随后张开嘴,从嘴里吐出来一团银白色的光球。看书溂 如此动作让春生和陈默二人立刻警觉起来,他们各自引导起身体内的力量,电光和寒气骤然萦绕于二人各自的双手间。 但银蛇吐出的光球似乎并没有要伤害二人的意思,它只是以极慢的速度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而后便停住。 自始至终,春生二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颗光球,生怕它会忽然间爆发出强劲的能量。 但他们大概只猜到了一半。 那团光球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而后忽得便爆炸开了。 “小心!” 陈默第一时间护在了春生的身前。 但这团光球的爆炸,似乎并没有爆发出强劲的能量,有的不过只是刺目的白色眩光。 春生和陈默于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却仍旧不敢放松警惕。 如此障眼的手段无不刺激的春生的神经,难道对方就是要趁这个间隙对他们发起突袭吗? 春生的鼻子微微所动,果然捕捉到银蛇的气味正在飞快地变浓。 它在朝着我们靠近! 春生这样想着,断然张嘴大喝一声:“陈默!两点钟!” 闭上眼睛的陈默应了一声,而后朝着春生给出的方位猛地退出右掌。 伴随着陈默手掌中瞬间延伸出的锐利冰锥,寒气在陈默的操纵下,一瞬间便朝着两点钟的方向涌动。 闭着眼睛的春生能够听见霜寒凝结的动静,眼前刺目的亮光似乎缓和了些。 但下一秒,春生便又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这味道闻起来和方才捕捉到的如出一辙,却来自不同的方向。 难道是两只手吗? 春生眉头微皱,调动电力凝聚出一柄雷枪,又朝着九点钟的方向投掷而出。 然而冰锥和雷枪刺出,却并没有触及到任何东西。 反倒是春生和陈默,二人的表情开始史无前例地凝重起来。 尽管他们二人感知敌人的方式彼此间有些许不同,但此刻,他们却收到了同一个情报。 无数的敌人正分别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猛冲过来! “可恶。”春生咬着牙为难地嘀咕着,“难道是那家伙不止有两条手臂吗?” “还是说它会分身啊!”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闭眼爆发出强劲的寒气,在地面上围绕他们二人建立起了一处半圆球型的透明冰罩。 沉重的碰撞声过后,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 春生眼前的刺目白光又缓和了些。 姑且算是防下来了吗? 他这样想着,忽然间只感觉左部肩膀受到了传来刺痛。 这?! 冰罩仍旧完好无损,外部的攻击不可能穿透进来。 于是春生本能地伸出右手寻向左肩,传递回来的触感却直让他本能地露出惊愕的神色。 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第245话:碟中谍中谍 春生被咬了。 他能够结结实实地感受到自己的肩部正插着两根细长又尖锐的东西。 那应该就是方才巨蛇的獠牙。 准确地来说,那应该是一条巨蛇的半截身体。此刻它的尖牙正刺入春生的肩膀,余下的半截身体无力地低垂向地面。 春生第一时间便想到方才被自己掷出的银蛇的大蛇手臂。 可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他此刻的表情更加错愕。 刚才莫名其妙在半空中消失的那半截巨蛇身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冰罩的内部呢? “要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凝结出这种强度的坚冰,对于你来说,应该会是一笔不小的消耗?崞恒玄武……” 银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语气听起来格外地阴冷,并且伴随着诡异的重声。 “想不到,和我颤抖了这么久,你居然还剩下有这么多能量啊,现在你们整个渡鸦,都找不到能量比你更深厚的人了。” 春生皱着眉头,试探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已经缓和了许多,只是初睁开眼还是不免有些眼花。 一旁的陈默并没有理会银蛇的话,脸上的神情格外凝重。 “但是很可惜,就算你拥有这样深厚的能量,也同样拿我没办法不是吗?”银蛇发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本来你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一直以来都只是想陪你玩玩然后再处理掉你把你带回去的……” “现在不一样了。”银蛇顿了顿继续说着,“天使大人可是特意叮嘱过……” “如果遇到太华白虎,可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回去,无论生死。所以,玩耍的时间到此结束了……” 春生听闻,只是耸了耸肩,苦涩地笑了笑:“这话我已经听出茧来了。” 随着视野中的斑驳的光点消失,春生终于能够定睛看清楚此刻的银蛇。 但问题又来了…… 银蛇,是哪个呢? 透过透明的冰罩,春生和陈默能够惊愕地发现。 方才站在原地怪笑着的银蛇,此刻已经分身变作了三个,并且正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张着嘴,“刚才,你们是想靠人数优势来压制我?” “真是让人觉得苦恼啊。”银蛇如是说着,三对深红的眼睛却闪烁起一丝潜藏的杀意,“这样一来,就轮到我一个人……人多势众了……” 紧接着春生只看见它的眼睛似乎诡异地闪动了一下,而后便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刹那间,头顶的冰罩便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即刻便出现了可怖的深沉裂痕。 “小心。” 陈默如是低声说了声,本能地贴近春生将其护住,任凭碎裂的坚冰砸在他的背上,而后一把便将四周掉落的巨大冰块甩开。 但好在陈默的身体格外坚实,如此坚冰与他而言事实上并没有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而被陈默护住的春生,此刻却紧皱起眉头,神情格外凝重。 他不知道银蛇刚才做了什么,但似乎只是盯了一眼就让陈默凝结出的冰罩碎裂倒塌。 但这冰罩,刚才可是能够硬扛数下沉重冲击的强度,居然会被银蛇以这么简单的手段轻易摧毁吗? 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不合理的事情,接下来才刚刚开始呢。” 就在春生的心声刚刚落定,前方的银蛇们便忽得诡异地回复着他的心声说道,“你们,与我而言,已经是唾手可得的猎物了。” 这让本就觉得疑惑地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但当他真正环顾四周定睛看清的时候,才意识到现在根本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四周的反常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解释,继续纠结大概也想不到答案。 身处在处处可疑的环境中时,唯一破局的办法,就是要说服自己先适应这种可疑。 春生和陈默各自环顾起四周,才发现刚才爆发出激烈战斗的天台此刻已经变成一块荒芜的沙地,天空中高悬着的太阳不知为何已经变成了九个环绕于空中…… 原本在银蛇身后的小阁楼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粗壮的参天巨树,这巨树同样不简单,整棵树倒悬过来,带着绿叶的树枝盘踞于下方黄褐色的沙土,干枯错乱的树根却高悬于半空中…… 甚至就连春生和陈默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真被一股无形地力作用着,一会感觉被轻托着要原地起飞,一会又感觉像是被挤压着身体…… 总之,这个环境中的一切都毫无逻辑以及合理性而言。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生重新看向不远处正立在原地的银蛇。 却又只看见它的红眼再次闪烁起诡异的亮光。 刹那间,异常地冲击力从他们二人中间爆发开来,甚至来不及防备,春生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爆炸开的能量轰飞出去,并且在那股奇怪牵引力的作用下飞出去数米远。 春生重重地砸在脚下的沙地上,本就在刚才的交手中受损的关节和骨骼于是交织着传递出痛感。 他咬着牙从褐沙上爬起,本能地第一时间开始寻找起陈默的位置,却忽得又错愕地发现—— 躺在地上的陈默增加了。 如此一番让春生顿时只感觉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于是又环顾四周,却发现方才站在他和陈默面前的三个银蛇只剩下一个。 而余下的,大概一个变成了他,一个变成了陈默。 “春生?” 左侧远处的陈默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狼狈地站起身,本能地靠近离自己更近一些的又一个春生。 “我在这!” 看到陈默走向伪装成自己的银蛇,春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陈默听到他的呼喊,于是停了下来。他朝着发出声音的春生那边看去,却正好有发现在那春生的不远处,还躺着另外一个自己,脸上于是露出相当困惑的神色。 适时,春生忽得又听见身后的不远处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春生,我在这。” 艹! 春生的内心只剩下这一个神州国粹。 这下子,一切都彻底乱套了。 该死! 这得有多离谱啊。 这下不止得找出真正的陈默,自己还要想方设法给陈默证明自己。 第246话:千面 一切都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 悬浮在半空中的银蛇,此刻已经变换成了另一番模样。 它仍旧维持着大致的人形,但原先宽大的两袖已经消失不见,先前被春生二人废除的两条巨蛇手臂也随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成对的正常手臂,簇拥着就像是一朵诡异的莲花。 “那么,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你们又要怎么样才又办法从我手里逃掉呢?” 银蛇咧开嘴露出狰狞的尖牙,悠悠吐着信子,左右两只眼睛各自以不同的方向诡异地转动着,全方位无死角地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春生忍住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踉跄着从地上站起。 脑海中却忽然间响起了安无的声音:“说了让你悠着点啊,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继续这样折腾你可是会自己散架的。” 但春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低下头和裸露出的胸口处的安无对视了一眼。 如果能够摸鱼,他当然也想。 只是现在,对方已经摆明了要对自己下手了,这个时候不折腾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看书喇 安无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而后挑起眼珠注视着悬停在半空处长出千手的银蛇,桀桀地怪笑了几声,而后便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事情看起来有些脱离你的能力范围了呢。” 春生无奈地耸了耸肩,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银蛇,又扫视了正打量着自己的其他三人。 “可能。” 他用心声在脑海中如是回应着安无,语气有些无奈,“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虽然这家伙的战斗能力似乎不如之前遇到的几个,但是对付起来居然会比它们还要棘手啊。”安无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然后称职地又问起春生的意见,“怎么样呢?要不要借用我的力量?”看书溂 春生听闻,只是苦涩地冷哼了一声。 “你一定很适合当裁缝?”他长舒了一口气,重新调整起自己的呼吸,“我看你蛮擅长见缝插针的。” “那就祝你好运了。” 听到春生这样说,安无也没有恼怒的意思,只是坏笑着提醒了春生几句,而后便恢复沉默不再说话,“哦对了,给你一个友情提示,有的时候,我认为你的直觉会更加可靠。” 春生没有再理会它,只是全神贯注地将身体中能量的流动重新捋顺。 但很显然,其他伪装成了人形的银蛇分身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不远处,就在春生没能察觉到的死角,幽蓝色的电光瞬间朝着他猛冲过来。 “春生!” 两个陈默一齐大喊起春生的名字,好在他的反应速度极快,瞬间便回过神,将纯白色的电气加护在双手,硬生生地接下了这突袭而来的沉重一拳。 “那么,真假美猴王的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 手持蓝色电光的冒牌春生咧开嘴如是说着,眼睛瞪得浑圆,神中颇具杀气。 春生皱着眉头与之对视,余光飞快地瞟了一眼余下的两个陈默,他们此刻纷纷立在原地,想要出手帮忙却又害怕帮错人,脸上纷纷露出为难的神色。 该死。 春生咬着牙,眼神中满是愤怒和不齿。 他怒然地注视着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银蛇,尽管心中深知对方不过是恶人先告状,却也没有办法为自己洗脱嫌疑。 两个陈默中其中一个冒牌货也是,明明知道自己是冒牌的,却还要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确实应该结束了。” 春生的双拳紧攥,随后冷冽地回应了一声,“那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上天对峙如来?” “你这冒牌货,倒是学到了不少好东西呢。” 听见春生这样说,冒牌春生似乎更来了性质,他仍旧是继续往春生的身上泼着脏水,“那就来看看,是谁上天?” 春生没有再回应,只是发出一记沉闷的哼声,随后双臂发力,将面前的冒牌货猛地朝着后方推出去。 “陈默!” 他虽分不清两个陈默孰真孰假,却在刚才忽得顿悟出一条听起来有些废话,实际在这种情况下却格外好用的方略,“我不管你现在到底是哪个!总之你的对面一定是假的!明白吗?” 如此废话,却让一直以来都在纠结于两个同伴谁假谁真的陈默豁然开朗。 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本就不需要管春生这边,先把冒牌的自己干趴下就好了! 两个人间艰难地抉择变成了各自独立的决斗,问题的转化却让二人的思考方式变得简单了许多。 得空的春生暴喝一声,纯白色的电气瞬间便在他的身体四周爆发开来,随后他猛地压低重心,如同发射的火箭一般朝着面前冒牌的春生猛冲过去。 虽然他并不知道银蛇化身之后的冒牌货实力如何,但凡是总要有自信? “如果我,能被你这个冒牌货吃死,那我明天,就从渡鸦辞职!” 春生这样怒吼着,右手收拢,凝聚起纯白色的电光,随后将右拳猛地击打出去。 另一边,冒牌春生看见对方的攻势如此迅猛,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退让。 他也怒喝一声,双手前臂在胸前交叉成一个“x”,湛蓝色的电气加护在双臂上。 伴随着一记剧烈的爆破,继续在春生右拳的强劲电能瞬间释放开来,激荡的电能于是骤然爆发。 两个电流交织在一起,却忽然变得紊乱不可控起来。 两团电光合并组成一团更大的电团,明显的电流乱舞一般肆虐着附近的一切。 黄褐色的沙地上被狂暴的电流留下一大团焦黑的电痕,就连春生也被暴走的电流触及,身体的表面划开了几道口子。 二人的僵持只持续了一会,随后,聚集的能量似乎达到了极点,巨大的电光团于是如同炸弹一般爆炸开来。 两个春生均被爆炸的巨大冲击炸得超着后方推出十余米,均在空中调整起身体,以几乎完全一样地姿势平稳地落在地上。 “嘁。” 春生脸上的神情有些烦闷。 看起来,眼前的冒牌货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 第247话:我流格斗术? 另一边,两个陈默的战斗也正不可开交、难分高下。 这一次二人的打斗明显比春生来时所目睹地更加激烈,寒气几乎不间断地从二者的身体中释放出来,坚冰和重拳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黄褐色的沙土上甚至逐渐凝结出白灰色的冰霜。 春生咬着牙,和不远处几乎和自己姿势完全相同的冒牌货对视了一眼,脑海中却泛起嘀咕—— 照刚才的情况来看,银蛇所化的冒牌货或许在能力上真的达到了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水平。 只是简单的进攻的话,自己应该很难轻易将其击倒,但对方之于自己也同样应该如此。 这样的话,局势不就僵持住了吗? 银蛇那个家伙,明明一开始就说要尽快解决掉他们两个,可它这个应对方法,怎么想都不是要尽快解决掉他们的样子…… 难不成,是要把他们的体力和能量硬生生地消耗干净? 春生这样想着,对面的冒牌货却似乎看出来他有一些走神,不由分说便又朝着春生发动了猛攻。 对面的春生将幽蓝色的电光附着在两条手臂上,像是两柄巨大的关刀,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径直冲来。 顾不得再去错愕冒牌货居然会这么高级的手段,眼见冒牌货朝着自己发动了迅猛的突袭,身为唯一正版的他当然也只能选择应战。 经过刚才的一番交手,他已经摸清楚了一些东西。 他的电气本身就是高能量纯度的凝结产物,具有不俗的破坏力。若是和同样强度的另外一股能量相碰,就必然会因为两股电气的不相容而爆发出巨大的冲击。 如果再次选择以电气正面硬撼,非但没有可能取得成效,自己还很有可能就在能量爆炸中受伤。 而惊蛰在不久前和金狼黑角的战斗中消耗极大,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再次参战的能力。 所以,要想真正寻找到能够击倒眼前冒牌货的机会,他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放弃防御这一条极具风险的路…… 借助着疾电爆发的反冲力,冒牌春生的速度相当快,两柄蓝光刃不过只是须臾的功夫便已经杀到了春生的面前。 伴随着冒牌货一记沉闷的哼声,蓝光刃瞬间便呈一字交叉着出手,残影只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锐利的湛蓝弧光。 但即便是这样,如此动作在已经做好准备的春生面前,却并非无法反制。 蓝光刃瞬间的沉重挥砍,却被他只是压低重心便轻松躲过。 意识到自己攻击落空的冒牌春生旋即立刻做出反应,瞬间发力抬起左臂又重新朝着下方的敌人劈砍而去。 但计划好的、意料之中的行动,永远要先于临场反应一步。 几乎是在冒牌货的反制攻击触手的一瞬间,春生便一把抬起自己的右手。 纯白色的电光加护在他的掌中,轻松地便擒住了对方的左臂的蓝光刃。 春生能够感觉到,他的手掌和对方的手臂之间正有一股无形的斥力在作用,就像是两个磁性相反的磁极。 他于是轻哼了一声。 看起来他猜的不错,两股不相容电气之间的作用力或许碍事,但如果能够施以巧妙运用的话…… 被斥力阻隔的冒牌货明显有些慌神,本能地又想要抬起另一条手臂看向春生。 但片刻的时间,对于春生来说已经是足以。 他猛地将自己的左掌侧着击打在对手的腹部,随后骤然地暴喝了一声。 电光的能量瞬间便从中爆发开来,随之而来的是对于冒牌春生而言强劲的冲击。 巨大的劲力硬生生地将他呈一个c形猛推出去,速度之快甚至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看起来,你确实只是复刻了我们的能力和外形啊。” 春生如是说着,身体瞬间以爆发式的姿态朝着半空中的冒牌货猛冲过去,“之前能够和陈默的动作一模一样,果然是因为他使用的是标准的罗刹军体格斗术吗?” “但我可和陈默不一样。”他继续说着,萦绕在身体周围的电光忽得变得更加明亮,“我从来没有学过那些东西。” “我的所有动作,都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 一道纯白色的电光凭空出现在春生的左手中,随即很快延伸,逐渐凝聚成一柄太刀的形状。 “或者说,我的格斗术,是其他人绝对学不到精髓的,我流格斗术。” 春生如是说着,手中的空刃在半空中朝着对方挥出几道纯白色的剑气弧光。 月牙一般的弧光在地上留下两道显眼的划痕,飞快地朝着冒牌的春生追索而去。 交叉的电弧在前方开路,春生紧跟在其后,组成了密不透风的迅猛攻势。 他们正以飞快地速度逼近冒牌的春生,一连串的猛烈攻击眨眼间便已经突入到了冒牌春生的身前。 春生随即爆发出一记怒喝声,朝着所谓的冒牌货猛挥出手中的空刃。 刹那间,剑气电弧落在对方的身体上,只一瞬间便让他皮开肉绽,锐利的空刃也随即落到了冒牌货的身上,轻松地便在他的身体前侧,划开一道从左上到右下的深沉伤口。 但对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表情。 倒是春生。 只一瞬间,他便感觉到身体各处都传来钻心的剧痛。 什么东西? 他这样想着,咬着飞快地低下头,却惊愕地发现—— 自己的身体正莫名其妙地张开无数伤口,皮肉毫无征兆地被划开,露出其下模糊的血肉。 他抬起头,错愕地发现自己身上无辜增添的伤口似乎和冒牌货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无论是位置形状,还是严重程度。 这样的话,也就是说…… 瞬间,春生便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痛感,就像是什么怪物粗暴地用獠牙和利爪撕开了自己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甚至让春生本能般地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一条深沉的伤口瞬间便从他的身体前侧撕裂开,其中的鲜血即刻如泉涌般从中猛地喷出来。 剧痛瞬间便让春生的动作失衡。 他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灰褐色的沙土即刻被鲜红的血液浸染。 这到底是…… 第248话:落幕前 倒地的春生只感觉心中格外疑惑。 原本落到对方身上的伤害,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被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难道对面的武将牌是大乔吗?可这根本就不是三国杀啊! 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完全想不通,这一切自始至终都太反常了。 他正这样想着,忽得只感觉肩部又传来剧烈的疼痛。 承受了这样夸张的伤害,但冒牌春生仍旧像是没事人一样,走上前猛地一脚踢在了他的肩膀上。 春生于是又被粗暴地踢出去数米,他整个人伏在沙土上,拖出一道显眼的沟壑,其上还留着一整条可怖的血痕。粗糙的沙粒摩擦在身上各处的伤口,直让他感觉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一般刺人。 “真是精彩。” 春生咬着牙,各处伤口的剧痛甚至让他的身体开始本能地抽搐。 他艰难地颤抖着从地面上爬起,以双手支撑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身体,缓缓抬起头。 从刚才开始,便悬停在半空中的千手银蛇,沉默了许久之后忽而又开口说道:“和自己战斗的感觉怎么样呢?太华白虎。” 它腥红色的双眸此刻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狼狈的春生,语气格外轻蔑,似乎权当春生和陈默是它的玩具一般,眼神中蕴蓄着锐利的寒光。 春生说不出话,仍旧没能从刚才懵逼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和自己战斗? 春生的脑中已然变成一锅浆糊。 “即便面对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对手,也能够敏锐地嗅到其中的机会,然后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破局……”银蛇的双眼各自诡异地转动着,微微吐着信子自说自话,“原来如此,我知道你为什么能够打赢金狼先生了。” “但是,仅仅只是作战能力出色,是没有办法赢过我的。”银蛇忽然间话锋一转,“毕竟在我的领域里,我才是拥有绝对力量的主宰……” 春生紧攥着双拳,颤抖着攥住一把沙土。 他没有回应银蛇,只是又侧过脑袋看向一旁的陈默。 他们二人此刻各自立在原地对峙着,嘴里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也如同镜像一般在几乎相同的位置新添了一些伤口,以及因为爆发的寒气而沾染到身上的冰霜。 看起来陈默那边也是一样,对冒牌货造成的影响,会一比一的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那么,战斗继续?” 银蛇发出一声阴冷的怪笑,而后便重新恢复了沉默。 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只是诡异地卷起一层妖风。 随后,冒牌春生在手中唤出一柄蓝色的空刃,而后一步一步拖着不停流血的身体缓缓靠近过来。 另一边,通过刚才一系列余光的观察,以及对千手银蛇所言一系列的理解,真正的陈默也终于辨别出两个春生的真假。 他此刻正站立在距离真正春生更远的后方,看着冒牌货手中拿着刀正朝春生靠近,不由分说便要去护住春生。 但他只是走出几步,面前却忽而立起一面冰晶墙壁。 冒牌陈默拦住了他。 “哪里走?” 那冒牌货学着他的语气,声音雄浑低位。 被拦下的陈默紧攥起巨大的拳头,沉闷地从口鼻里呼出一口雪白的雾气。 “滚。” 极为少见的,陈默的嘴里吐出来一句脏话。 他没有功夫在陪眼前的冒牌货玩下去,再被耽误的话,春生很有可能就会遭遇不测。 “不能走。” 但即便是这样,冒牌的陈默仍旧不依不饶。 他坚决挡在陈默的前方,同步着陈默开始放出刺骨的能量,又筑起数座高墙。 陈默没有再理会他,或者说他已经名明白对方根本没道理给自己放行。就算外形和能力是一比一复刻的,对方也永远是站在恶魔和使徒那边的人。 不顾冒牌陈默的阻拦,陈默铆足了力气朝着春生冲了过去。 他将身体微微侧过身,壮硕的右臂抵在身前,全身如黑面包一般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攀附在其上的青筋如同暴起的囚龙。 厚实的坚冰一瞬间便在他的右臂上凝结成形,化成一根锐利的冰刺。 陈默重重地撞在了冒牌陈默筑起的冰墙之上,第一瞬间却丝毫没有撼动冰墙分毫。 他们两人在能力上本身就是一比一的关系,陈默凝结出的冰刺无法贯穿冰墙,似乎也很正常。 但现在,仅仅是正常就可以了吗? 陈默瞪圆了眼睛,紧攥的双拳不停地颤抖。 透过冰墙,陈默能够看见危险正在一点点朝着春生逼近。 必须要赶快过去! 必须要保护春生! 陈默这样想着,全身上下的肌肉忽而再次膨胀起来。 一向沉默寡言少动静的他,忽然爆发出一阵断喝,而后竭尽全力地将身体朝着前方推进。 如果,如果那家伙的能力和我一样强,那么,只要拿出超过自己的力量,就一定能够从这里冲出去。 陈默发出长亢的沉闷哼声,能量和力量在这一瞬间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强劲的寒气瞬间便从陈默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瞬间便将脚下沙地上的冰霜凝结成厚重的凝冰,陈默手臂上的尖刺也随即变得更大更粗。 刹那间,厚重的冰墙即刻沿一点张开一团细小的裂痕。 随后,冰墙瞬间碎裂,陈默于是从中破土而出。看书溂 “春生!” 陈默又怒喝了一声,径直朝着春生猛冲过去。 冰墙在冒牌陈默的力量下不停地从地面上升起,而陈默却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将其一面接一面地撞碎开,任凭手臂在这过程中因为剧烈的碰撞而突生的疼痛。 “怎么会?!”如此行径甚至就连冒牌的陈默都觉得震惊。 直到最后,陈默撞开了最后一面墙,春生就在十余米的不远处。 冒牌春生的动作并不快,却也已经逼近了地上的春生。 马上就到了! 陈默正这样想着,另一个陈默却忽然从他的视野盲区里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身前,表情错愕。 “不会,让你过去!” 但陈默并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要保护好春生。 为了这个最终的目标,不管什么他都义无反顾。 于是他立起冰刺猛地撞向冒牌的陈默,瞬间便将对方的身体刺穿,怒吼着竭尽全力将他推着朝着春生那边靠近。 谁都不能阻止他。 哪怕是…… 第249话:幻境 果不其然,几乎就在陈默的冰刺刺穿对方身体的一瞬间,他的胸膛上瞬间便对称着张开了一道沉重的贯穿伤口。 赤红色的鲜血从中喷涌而出,随之而来的更有剧烈的疼痛。 但陈默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停下。冒牌的陈默仍旧不依不饶地阻挠着他的猛冲,如同一张狗皮膏药一般死死地拦在他的身前。 陈默瞪圆了眼睛咬牙忍耐着如此剧痛,面对着对方的阻碍,毫不退让地爆发出更强的劲力。 他发出沉闷的喝声,冲刺的速度甚至开始逐渐加开。 而那冒牌货,就这么被他穿在尖锐的冰锥上,猛推着跟着他不停前行。 没冲出一步,陈默都能感受到愈发严重的痛感,血液不停地从贯穿的伤口中涌出,身体甚至本能地因为剧痛而有些抽搐。 但即便这样,他也不曾停下。 陈默仍旧保持着势不可挡的气势,速度甚至开始在意志力的坚挺下逐渐提升。 他就这么生猛地推着冒牌陈默一路前行,直到最后,赶在冒牌春生挥刀向队友的最后一瞬间冲到了他的面前。 就像是一颗投掷而出的巨石,奔跑的陈默就这么径直撞到了冒牌春生的身上。 巨大的动能瞬间转换为沉重的冲击力,瞬间就将本就有些虚弱的冒牌春生猛退出去。 陈默伸出左手,一把紧托在冒牌春生的肩膀处,让他不至于又被冰刺刺中身体。 他就这么粗暴地强推着二人又冲出十余米,而后伴随着又一记沉闷的哼声,他回转右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整条手臂朝着右侧方抡出。 破釜沉舟的陈默,如此抡臂势大力沉,生猛的劲力硬生生地直接将二人一起甩飞出去。 他们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而后各自沉重地摔到了沙地上。 陈默立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豆粒大小的冷汗汗如雨下。看书喇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是陈默却没有选择在继续追击。 他知道,在冒牌货身上造成的伤害会等额地反馈到本人身上,更何况,眼下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以刚才那样的气势行动了。 陈默的身上有新添了几处伤口,全身上下都只感受到强烈地剧痛,骨头像是快要全部散架。 他右臂上的坚冰很快便融化成水,在极短的时间内喷发的寒气将他的整条手臂都冻成了紫红色,那手臂此刻仍旧在不停地颤抖,甚至就连知觉都已经有些模糊。 失血已经让陈默就连站定都成了问题。 他本能地捂住胸口,转过身朝着后方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春生靠近,呼吸急促。 …… “你这家伙……” 被陈默缓缓托起身的春生脸上挂着苦涩的怪笑,“刚才那样的劲力……都快要赶上祝彤了……” 春生的脸色煞白,语气也格外虚弱,“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早点在我来之前解决掉它……不就好了吗……”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从腰后的包里摸出来几支肾上腺素和阿尔法凝胶,不由分说便将针管刺入了春生和自己身上的伤口。 “情况很糟。” 陈默将手中的针管一把丢到了沙地上,而后极为少见地主动说出话来,语气听来格外凝重。 “啊。” 春生应和了一声,皱着眉头看向远处仰面摔倒在地的两个冒牌货。 此刻他们身体上的伤口状况正也在诡异地好转起来,看样子正是因为陈默春生二人注射了肾上腺素和凝胶的缘故。 “如果我们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会等比映射反弹给我们自己,我们自己治疗的效果又会等量传递给他们的话……”春生喃喃自语般地分析着,“这样的话我们永远都不会有胜算……” 他的表情凝重,脑海中却愈发在意起不久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一连串问题。 这真的就是银蛇口中的尽快解决吗? 这一切的反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桀桀桀……” 正当春生脑海中的思绪只剩一堆乱麻时,安无的声音却突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果然是一场你解不开的谜题呢。” 安无说着奇怪的话,语气却仍旧如往常一般邪魅诡异。 “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出来添乱了。” 春生没好气地默默用心声如是回应着,眼神中满是烦闷。 “我可不是来推销产品的。”安无仍旧只是怪笑,“看你实在没办法了,我想来帮帮你……” “毕竟你要是就在这里死了的话,我可夺不走你的身体了。” 这话让春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一方面,他觉得如此黑暗色彩的帮助格外讽刺,另一方面,则是他不认为安无就有所谓破局的方法…… “你要怎么帮我呢?”春生的心声苦涩地问道,“我还真不信你有办法……” 安无又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只是轻声地说道:“我只需要帮你,分析清楚现状,就可以了。” “分析现状?” 听到这里,春生甚至因为过于情绪而咳嗽了几声。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哥们?这要怎么分析现状呢?”春生的心声如是说着,语气格外无奈,“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我都已经观察了很多遍了,我不认为我的观察有遗漏的地方……” “但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话吗?” 安无怪笑着如是说着。 听到这里,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脑海中如丝线般混乱的思绪中忽然间冒出来一根鲜红色的细绳,它的颜色和其他的丝线完全不同,乍一看只显得滑稽荒诞,但仔细推敲,却发现一切都能惊人地与之贴合。 荒谬的直觉在春生的脑海中轰鸣。 “你是说这一切……” “没错。”安无顿了顿,而后怪笑着说,“就相信你的直觉?” 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是啊。 从天台突变为沙漠的环境,天上盘旋的数个太阳,以及他们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的怪异作用力…… 就算是为了破局而适应这一系列的反常,本身也不应该就此陷入其中才对。 眼见耳听都不一定为实…… 第250话:二百五 安无的意思是,如果要给出一个能够符合目前为止所有反常异状的结论,唯一的可能性便是——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没有一个东西是真的。 换而言之,他们现在正身陷于银蛇创造出的幻境当中。 “可就算你这么说……”春生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为难神色,“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话,我总不至于现在才意识到?” “况且,如果真是那种逼真的幻境,不是应该更加贴近现实吗?” 春生如是疑惑地问起安无,更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奇怪。 其实早在这之前,他的直觉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意识却始终认为附近所发生的一切反常都是确切发生的真实事件。 就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脑海莫名地分化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识。 一个出于直觉地感知到了这一切的不寻常;而另一个,则是本着他最开始“暂时接受反常”的想法,并且似乎一直都占据着自己思绪的主导地位…… 有点怪。 “所以说,这家伙真正厉害的地方不在于幻术啊。” 脑海中安无的语气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高阶的幻境贴近现实的目的,不过也只是为了让你们相信,进而深陷其中而已……” “但如果,那家伙拥有不管怎么样都能让你们顺从的另外一种能力,幻境的逼真与否就根本不重要了。” 安无一口气地说了很多,听着它的话,春生只感觉自己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他甚至开始觉得颅内传来一股隐隐的刺痛,混乱的脑海中接着钻出满屏大字—— 它没安好心,它在骗我,这一切本来就是真的。 “这到底……” 春生皱着眉喃喃地自言自语,且看见远处的那两人正朝着他们二人靠近。 陈默一只手轻托着春生的后背,护在他的身前,警惕地盯着对面二人的动作。 “那家伙大概还有催眠一类的特长。”停顿了片刻之后,安无又在脑海中如是说道,“早在这之前,在你们两个都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它就对你们进行了催眠……” “自始至终,你们在这个幻境中都没有独立地思考过,它对你们下达的暗示一直在干预你们做决定。” 安无继续说着,春生颅内的疼痛却开始异常地加剧,本就混沌的脑海忽得如同海啸一般变得更加混乱,就连安无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有些听不清…… 简直就像是不想让春生继续听下去了一样。 春生强忍住脑中的不适感,在翻涌的混乱脑海中艰难地拾捡起回忆的画面,不停地重复思索着安无的话。 对啊。 出手的攻击根本就不可能凭空消失,蓝星也根本不会有十个太阳,正常状态下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作用力,原本并不宽敞的天台也根本不可能变成广袤的沙漠…… 一切都是假的,是幻境。 甚至应该是拙劣的幻境。 “相信自己的直觉。” 颅内的不适仍在增加,但春生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一直以来,被另外一个意志压制着的直觉,在春生反复的求证思考中,逐渐变得越来越深厚,直到最后,终于取代了春生意识的主流地位。 在面对一系列的反常时,为了破局的需要,有时确实不应该去纠结一些事情,要尝试去习惯。 但明明这种习惯,本不应该让他深陷其中。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受到了银蛇那家伙的催眠,但现在…… 至少一切都要结束了。 春生这样想着,顿时只感觉脑海中闪烁过一串电流,混乱的脑海瞬间变得清晰,大有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感觉。 在他的视野中,不论是回旋于天空中的十个太阳,还是不远处的冒牌货,都一齐开始放射出耀眼的强光。 春生于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春生又回到了熟悉的天台。 “桀桀桀……”安无欣慰地怪笑着,“孺子可教。” 他强忍着身体伤口的剧痛,瞪圆了眼睛有些错愕地看着视野中的一切,他第一时间看向正站在自己身边的陈默,却发现他的眼神空洞,甚至自己用凝结出的冰刺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这……” 春生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低下头看向沾满自己鲜血的双手。 “温馨提示一下,现在距离刚开始,也不过才过了几秒钟哦……” 春生瞪大了眼睛,脑海中又回想起不久前在幻境之中银蛇所说的话。 在根据它的意志构成的幻境中,就连时间的流逝也能由它主宰。 所以,就算他们在幻境中和那两个冒牌货缠斗了三天三夜最终才力竭而亡,对现实的外界来说也不过只是短短几分钟。 这才叫尽快解决。 所以那家伙才会在幻境中坦言那是他的领域,它在那其中是无敌的存在。 现在一切都想通了。 春生长舒一口气,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现在是绝佳的机会,不是吗?” 安无怪笑着和春生说道,“那家伙为了确保幻境的正常运作,不得不将自己的意识也融入到幻境里。” “就是那个飞在天上的千手银蛇是?” 春生点了点头,附和着如是说着,“怪不得它只是飞在天上什么也不干。” “我想,其实它本身或许相当弱。”安无桀桀地怪笑着,停顿了一会之后便又继续说道,“或许它本可以创造出更加逼真的幻境,只是在对你们实施了那种强度的催眠之后,已经不剩下什么力气了。” “所以也只能选择用那种方式,想要硬生生地将我们耗死在幻境里吗?” 春生点头说着,脸上却露出苦涩的笑: “居然差点输给这种贵物。” 所以,就连一开始自己觉得那家伙看起来很具有威慑力,其实也只是它在不停地催眠自己吗? “如果是说综合实力,它或许也能够算作和之前的家伙同级别。” 安无沉吟道,“但实际上,它应该并不擅长战斗,或者说,战斗的方式比较特别。” 催眠和幻境一旦被识破,那就会瞬间失去其作用。 而那些,恰恰就是银蛇战力的来源…… 春生转过头看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同样眼神空洞的银蛇。 虽然很荒诞,很莫名其妙,但事实偏偏就是如此。 “既然你都选择那种战斗方式来戏弄我了,我稍稍当个老六也没有关系?” 第251话:城中的变故 耀眼的灼日终于收敛了些,天台上似乎也跟着变得凉爽了几分。 春生二人坐在地上,先是用陈默随身携带的阿尔法凝胶止住了血,随后便又用绷带包扎起身上的伤口。 期间陈默听着春生的描述,表情仍旧久久不能平静。 “我真的,是自己,扎自己吗?” 为了避免听岔,他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问题,双目中竟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但春生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后苦涩地笑着点了点头。 “当时确实都中招了,没有办法。”春生指了指正斜捆在自己胸口的绷带,示意自己其实也和他一样。 看着春生的回复,陈默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些。 和银蛇的战斗,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场荒诞又滑稽的梦,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死斗的准备,却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幻境一场。 但好在,至少现在它们已经脱离危险了。 二人背靠在天台的围栏上休息。 春生接过陈默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以螺旋的姿态拧动着瓶身,瞬间便将一整瓶五百毫升的矿泉水一口闷掉。 陈默看着这般喝水的春生,不由得浅浅地笑了笑,而后转过头看着倒在赤红血泊中的银蛇,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又开口说道: “好久,没有和你,这样,协同作战。” “嗯?” 春生将已经被捏成小饼的矿泉水瓶握在手中,转过头先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随后只是嘿嘿一笑。 “那你觉得怎么样呢?” “和以前,一样,很可靠。” 陈默点头以低沉的声音说着,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是吗?”春生先是应了声,随后又忽而转换话锋说道,“我倒是觉得,你才是真正一如既往地可靠呢。” 陈默低着头没有说话。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拼死出手的话,我说不定已经死在幻境里了呢。” 春生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所以还是多亏了你。” “真好啊。” 陈默如是接着话,说完便又停顿了好一会,而后又看向远处安静林立的高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如果,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多好啊。” 春生转过头看向他,却沉默着没有再回应了。 是啊,如果一切都和以前一样,那该多好呢? 甚至不用追溯到恶魔现身之前的历史,就是几个月前,渡鸦的工作都要轻松的多。 那个时候还没有使徒,恶魔的问题也没有发展到这样的程度。 那个时候,还有杜姨,有娄肃,有姜小飞…… 春生一时间有些出神,适时却忽得听见一直放在耳朵里的耳机里忽得传来一声嘟嘟声。 仍旧是一对一的紧急呼叫,来电的人是徐嘉木。 春生于是接通了通话,并且利用耳机将一系列信息都投影到面前的半空中。 “春生?你那边怎么样了?” 没有标准的喂,嘉木那边开门见山地直接询问起春生,语气比起方才切断联系时听起来又要轻松了不少。 “如你所见,你都能联系上我了,你觉得呢?” 春生浅笑着如实回答着,顿时大有一股松口气的感觉。看书喇 看起来嘉木那家伙那边状况也不错。 “陈默那边怎么样?” “没问题。”坐在一旁的陈默只是如是简单地回应着。 “遇到了一个叫银蛇的试作体恶魔,虽然过程有些狼狈,但是好在最后还是顺利解决掉它了。”春生补充着情况缓缓说着,继而又将话锋一转,“你那边呢?甄好那家伙,和祝彤怎么样了?” “甄好和甘凉前辈那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至于祝彤,我赶到的时候她还在恶战中,但现在也已经从中脱身了,身体也没什么大碍……” “这样吗?”春生点头应和着,“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刚才秦警官又联系我了。”电话那头的徐嘉木回答道,“简单地和我说了一些城里的情况……” “之前莫名其妙消失的民众们,现在又开始重新现身在城市的各处了。” 徐嘉木停顿了一会之后终于又开口,随后春生面前的全息投影中便忽得出现了一个新的目标点位,“具体的事情我们等到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我们先汇合一下。已经把计划中的汇合点发给你和陈默了。” “务必隐蔽行动,注意安全。”徐嘉木最后只是如是叮嘱道,“现在的紫荆城,很危险。” “我知道了。” 春生皱着眉头答应下来,刚刚舒展开的面容又一下子变得凝重。 真是的,怎么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啊。 徐嘉木那家伙也真是,说话总是说一半。 挂断电话之后,语音频道的交流也随即恢复了畅通。 春生转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陈默。 陈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身子,轻声拍了拍春生的肩膀,像是在说—— 我们出发。 …… 春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压低脑袋、弓着身子跟在陈默的身后,快步穿行在紫荆市错综复杂的街道当中。 陈默这么大的块头,并不具备有在顶楼飞檐走壁的机动性,况且那其实有些招摇。 在陈默的带领下,他们从南部点位出发,沿着平日里最为荒凉的小径前进,逐渐朝着位于城市中心的新坐标点靠近。 在这过程中,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逐渐能够稀稀疏疏地看见远处的几个人影。 只是很可惜,远远地看去,那些行人动作僵硬、行动迟缓,眼神空洞无神,嘴里还是不是地只会发出一些诡异的叫声。 他们已经完全被障控制,已然进入有症状感染者最后的行尸阶段,行为举止简直就像是灾难电影中的丧尸。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路上的感染者们,却发现他们的行动轨迹比起闲逛,更像是在巡逻。每个人在自己负责的地段来回踱步,左右观察,周而复始。 “都是有症状的感染者么?” 春生轻声地说着,感觉却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些没有症状的感染者去哪里了?” 走在前面的陈默没有说话,却是忽得停了下来…… 第252话:选择性失明 背阳处,高楼间中间的错综昏暗小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快步穿行其中,行至拐角处,却陡然停下。 沉默着不停计划着接下来隐秘路线的陈默怎么也想不到—— 居然真的会有人在这样隐蔽的角落里巡逻。 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小路拐角的另一头,他正佝偻着身子背对着二人,扭过头,面目狰狞地看向领头的陈默。 “怎么不走了?” 走在后面的春生第一时间还没能察觉到,只是随后便闻到了一股熟悉且不安的味道。 不是,大哥,求求你饶了我?哥们儿真打不动了。 春生空白的脑海中只出现这样一段话,而后甚至本能的咽下一口口水。 他微微地探出脑袋,果然在陈默的视线尽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腿上是一条黑色的运动五分短裤,浑身上下尽是古铜色的健壮肌肉,就算是和陈默比起来也毫不逊色,脖子上还有一颗…… 堪比灯泡一般锃光瓦亮的脑袋。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脑海中于是又浮现出一个词。 这已经不能算是冤家路窄,准确的来说,应该叫做“如此孽缘”…… 怎么又双叒叕是你啊,光头大叔。 二人定格定格在原地,如同两座塑像,转过头和动作僵硬、表情呆滞的光头对视了许久。 难道原地装成雕塑,就能躲过光头大哥的眼睛吗? 怎么可能? 那光头扭着脖子忽然间暴怒地大喝一声,随后便飞快地转过身,连滚带爬地飞速朝着二人靠近,模样很是渗人。 出于本能地,陈默和春生二人看着近乎是以扑接近自己的光头,即刻便撒开腿就要跑。 陈默飞快地带着春生冲进另一侧的拐角,跑进另外一条小路,那一片的路线更为复杂,要想从那里接近预计汇合的目标点会绕一大段路。看书喇 但是现在怎么顾得上那些? 背后有个痴汉在追啊! 按照着面前全息投影中的路线,陈默领着春生在狭窄的暗巷中狂奔。 陈默只管带路,春生拖着本就有些不适的身体吃力地跟在后面,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咬到自己屁股的光头痴汉。 他学着电影中惊险的逃亡情节,时不时扳倒靠墙摆着的小木板,又时不时扯翻路边的垃圾桶,将瓜皮蕉皮一类的垃圾全都散落在走过的路面上。 但这些对于光头大哥来说似乎只是杯水车薪的干扰。 或许是因为他经常健身的缘故,即使没有任何异能,但他的体能比起春生和陈默来说几乎不见任何差距。 他利落地在狭窄的小巷中穿行,闪转腾挪,跳跃猛冲,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牢牢地跟在二人的身后。 春生不时转过头看向光头大哥,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传来阵阵刺痛。 “能跑掉吗?陈默。” 春生皱着眉头问陈默,神色有些难耐。 但陈默仍旧只是保持着沉默,只是伸出粗壮的大手一把拽住春生的手腕,开始拉着他在小路中来回穿梭。 春生清楚陈默的为人,如果有把握跑掉,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给自己积极的反馈,而现在,他却只是沉默不语。 大概他也不知道? 事情看起来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棘手。 虽然不用战斗,但要想隐蔽的赶到汇合点,如此看来也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感染者们零散地分布在城中的各处,并且似乎越往城市中心靠近,附近巡逻的感染者便越多。 这样一来,留给他们的行进路线本就在不断地减小,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正被人紧追着不放? 如果被光头追上,亦或是再被其他感染者发现,事情就麻烦了。 春生这样想着,咬着牙紧跟上陈默的步调。 忽然间,他能辨别出紧跟在身后穷追不舍的熟悉气味忽得停住…… 于是他猛地回过头,且看见那光头大哥在他们的身后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颤巍巍地站定,紧攥起双拳抬头挺胸收紧腹部…… 不要啊。 春生这样想着,瞪圆了眼睛,却还是看见那光头缓缓张开了嘴。 “呀!” 他怪异地暴喝了一声,这声音比起刚才要洪亮上数倍,甚至就连远处电线上停步的麻雀都被惊起,春生更是只觉得耳膜震动,就连两侧的高楼墙壁都跟随着颤动起来。 紧接着,他便忽得闻到了更多奇怪的味道。 闻起来像人,却又似乎有些微小的差别。 完了。 春生第一时间只觉得脑袋中涌起一阵轰鸣。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钻进拳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个小东西你搬救兵你玩儿不起你没有实力。 他在心底这样暗自骂着,却因为转过头没能看见,一把撞到了陈默厚实的背上。 艹! 春生咬着牙倒吸一口气,吃痛地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脖子和下颚,脸上的神情也随即变得凝重起来。 陈默立在原地,本能地朝着后方退了退。 看起来他的前面出现了闻声赶来的感染者。 春生转过头,却无奈地发现他们的后方也已经没有退路。 另外两个感染者追了上来,再加上从另外一侧缓缓靠近过来的光头大叔。 之后便是左右两个侧面,也慢慢涌出感染者的声音。 好家伙,最尴尬的情况出现了。 退无可退的二人,就这么被如同行尸的感染者们堵在了十字岔路口的正中间。 不止是腹背,这应该叫东南西北受敌。 感染者们嘴里发出怪异的声音,纷纷拖动着身体朝着春生和陈默靠近。 其中以光头的动作最为迅捷。 最先发现二人的他一马当先,干在最前面冲了上来。 陈默松开了春生的手,而后对着他低声说道: “后面的事,我没看见。” 春生苦涩地笑着点了点头,自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既然没有办法就这么跑掉了,那适当的为自己开开路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这次的情况好在比白傩那次要轻松上一些。 没有恶魔的威胁,自然也可以不用再使用异能。 而渡鸦的干员手册里,只有异能者干员不能无故对民众使用异能的条例,那这样的话,就像上次那样,不用异能就可以了…… 第253话:汇合 春生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齐朝着方猛冲而去。 隐蔽行动的要求已经达不到了,此刻的二人已经被围堵在狭窄的小巷之中,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等待他们的结果只能无比灰暗。 但他们都知道,无论如何都是要和徐嘉木他们汇合的。 面对出现在四个方向的感染者,很明显从后方突破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后方的感染者数量最少,算上光头大哥,一共也只有三个,并且剩下的两个感染者,块头看着苗条纤细,就像是新发的豆芽,似乎更加容易处理…… “注意力道。” 陈默最后只是如是提醒了一下春生,而后便又率先朝着后方冲了过去。 见到二人打算反抗,四方的感染者们纷纷暴起,怒吼着以扭曲的动作朝着二人猛扑过来。 春生咬着牙紧跟在陈默身后一齐冲向后方最前面的光头大哥,且看见他攥紧拳头,全身的肌肉忽得膨胀起来,怒吼着发出奇怪的叫声扑向二人。 陈默走在前头,对着迎面扑来的光头大哥猛地伸出手。 伴随着附近墙壁一阵剧烈的震颤,光头大哥被陈默一把按在了墙上。 到底只是热衷于锻炼健身的普通人,虽然身体素质和陈默相差无异,但是真正打起来,自然是接受过充足训练的陈默要碾压一头。 光头大哥轻而易举地便被陈默制服,他被陈默抵住腰腹、按住额头,紧贴在墙面上身体无法动弹,只能不停地朝着陈默挥出重拳。 这拳的力道不算小,对于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的陈默来说,吃下来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但他没有选择,或者说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本身就不属于敏捷型的选手,更何况在这样狭窄的地方所爆发的遭遇战,他完全被限制了动作。 要想尽快处理掉后方所有的感染者,最合理的战术便是,由他来为真正的主c提供足够的输出空间。 “春生。” 陈默屏住呼吸使出力气,任凭光头的重拳接连击打在自己的腹部,将其死死地控制住。 “知道啦,知道啦,交给我。” 春生如是无奈地回答着,如同一道黑光一般瞬间便从后方猛冲过来,就像是一阵风拂过陈默的肩膀。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径直且飞快迎向后方的二人。 那两人抬起头嘶吼着发出叫声,各自挥出拳头拥向春生。 “抱歉。” 只听见春生如是对着迎面冲来的二人小声讲了一句,而后便在前面那人的拳头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瞬间,将身体的重心压了下去。 拳头从他的背部落空打过,通过这拳风,他能感受到,虽然这完全不抵自己平日应对的恶魔们,但这种程度的力量,对于对方来说,或许就已经是以命相搏时的极限…… 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之后,攻守的关系便瞬间得到了转换。 春生的反应奇快无比,几乎是在对方攻击落空的一瞬间,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方挥出了以及上勾拳。 这一拳重重地落在对方的下颚,虽然春生已经特意控制了劲力,但仍旧只一拳便让对方瞬间便被打的有些发懵。 只见那人踉踉跄跄地朝着后方倒去,又撞上本想从后面突袭过来的另一名感染者。 春生没有留情,瞬间起身又是一拳打在了对方的鼻子上。 瞬间,鲜红色的血液便从他的鼻孔中喷涌而出。 下颚骨和鼻子,直接击打这两个地方,虽然不至于让对手蒙受巨大的伤害,但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把人打懵,打乱对手的动作和身体平衡…… 补上这一拳的下一瞬间,春生又猛地朝着前方的那家伙猛踢出一脚。 这一脚径直落在他的腰腹,将他一脚便蹬向后方左侧的墙壁,重重地砸在其上,抖落起一圈尘土。看书喇 一连串的攻击瞬间便让对方失去了战斗能力,而对于后面的另一个感染者,春生同样以锐不可当的汹涌气势,三两下便将其利落地放倒在地。 一整套的动作行云流水,就连陈默都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他本来以为或许还需要再坚持个秒钟,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春生就已经讲对方全部放倒。 “跑啊!” 春生如是转过头看向陈默,几乎没有任何间隙,便撒开双腿跑了出去。 陈默随后将光头一把摔到地面上,不一会就跟了上来。 他重新跑到了前头,按照着预想中的路线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地用余光观察着身后的春生。 果不其然,方才短促的战斗过后,春生的身体状况似乎更糟了。 “我说了,你还没有恢复啊!” 脑海中安无的语气格外严肃,像是在数落春生刚才的动作有些过分激进。 他的身体本就没法再支持像刚才那样高速的移动,强行提升速度,不过是在进一步透支损伤他的身体而已。 但他没有办法,面对着这样的围追堵截,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快解决对方,为他们二人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已。 春生的速度比起刚才逃跑时又要慢上了一些,陈默大概也还没能从刚才腹部的受击中调整过来。 在这之前,他们本就遭遇了异常所谓的恶战,身体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伤。 但相较之下,光头他们,身体状况自始至终大概都处在一个良好的状态。 不然他也不至于…… 又双叒叕追上来了! 几乎是在春生和陈默跑出去没多远,穷追不舍的光头便再一次又追了上来。 二人的速度比起之前要慢了些,但他的速度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换而言之,原本能够勉强甩开些距离的二人,此刻变成了无论如何都会被追上的羔羊。 春生和陈默跑出小巷,跟在后面的春生转过头看向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的光头大哥。 距离汇合点的目标已经很近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问题了。 春生这样想着,心一狠便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啊,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等这些事情结束,我一定联系秦叔,让他给你颁布一个三好市民。 春生转过身冲向了光头,紧紧攥紧了左拳,而后迎上光头大哥,迅猛的一拳瞬间落在了对方的胸口。 这一拳的力道比起刚才要大了不少,只一拳便将光头打到在地,动弹不得。 做完这一切,春生才转过头追赶陈默,跟着他又折进了另外一条昏暗的小巷…… …… 忽然间,春生只看见旁边左右的岔路口里忽得一左一右伸出来两只大手…… 第254话:九磅十五便士 一只健壮的大手一把从侧后方揪住了春生的手腕,将他猛地朝右侧的巷子里拽了过去。 该死。明明没有闻到感染者那种危险的味道啊! 来不及看清来者,春生完全是出于本能,只一瞬间就朝着巷子里的家伙抬起脚猛地送出一蹬。 “哎哟!” 伴随着一阵脚部传来一阵奇怪的触感,像是踹在了什么松软的东西上,紧接着,春生只听见眼前的黑影中传来一阵男人吃痛的叫喊声,这声音听起来熟悉,并且好像有些痛苦…… “是我啊!” 男人痛苦地幽幽地又说了一句,春生也终于看清楚眼前暗巷黑影中的来人—— “秦……秦叔?!” 春生顿时只感到无比惊愕,甚至差点叫出声来。 但下一秒,他脸上终于舒展开一些的神色却是骤然凝固住。 眼前的秦子瑜,正穿着一件深黑色的风衣,头上戴着一顶爵士帽,脚上的皮鞋沾满深黑色的泥泞,两团浓重的黑眼圈正挂载双眼之下,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 最重要的是,此刻他正以双手护住自己的裆部,模样有些痛苦…… “啊……你……你怎么了……” 看到这般痛苦模样的秦子瑜,春生当场便反应过来,但他仍旧装作一副并不知情的模样,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没怎么……” 秦子瑜呲着牙倒吸了一口气,也不愿意再去追究这件事情,只是转头看向面前尽头左侧的巷子里。 春生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看去,能够模糊地看见左侧的暗巷中,似乎正贴墙站着另外一个青年男人,他的旁边正站着一个大高个,看起来大概就是陈默。 阴影中,青年男人似乎朝着春生和秦子瑜这边点了点头,示意他那边也一切正常。 看到青年给出肯定的回复,秦子瑜也点头回应。 而后他沉默着调整了一会呼吸,随后才慢慢松开紧捂住的双手,开口对着春生说道: “我们正要去找徐嘉木他们汇合,在路上看到你们正被一群感染者市民追,所以才想在这里截住你们……” “这样啊。” 春生听闻,尴尬地点了点头,眼睛仍旧时不时地朝着秦子瑜的下面瞥。 我真不是故意的,秦叔。 “现在整座城市都已经变得很危险,我们接下来得相互照应才行。” 秦子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如是说着。 自始至终,他的声音都可以压得很低,生怕再被附近巡逻的感染者们发现。 “这些感染者,似乎都是之前提到的有症状的一类,那些无症状感染者呢?” 听着秦子瑜的话,春生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也很疑惑。”秦子瑜苦恼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格外凝重,“这件事情直到现在,都还存在许多捉摸不透的疑点……” “上头说需要我们联合尽快解决问题,不然就算是神州当局,也没有办法一直给我们压着消息。” 春生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些迷茫。 尽快解决问题,可又要怎么解决呢? “想起来之前真是疏忽了,明明有这么多市民都感染了障,我们这边居然直到背后的推手开始行动才察觉到。” “没有办法,对方的计划也很周全。” 春生皱着眉头接过话,严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苦涩,“那家伙大概从一开始就打算控制全城的感染者们相互掩饰。”看书喇 “感染者也许本身又能成为新的传染源,就算他的身体出现了异状,一旦周围的人又被障感染同化、被那家伙控制,这些消息就永远都不会传开……” “但它的控制应该总归有个范围?” 秦子瑜有些无奈地问起,“就像你们渡鸦那边有症状的感染者被发现一样,如果在城里,它能够用那种方法隐藏消息,紫荆以外的地方应该不行了啊?” “紫荆这边每月也能接待不少游客,为什么在这之前就没消息呢?” 多年的刑侦经验,使得秦子瑜思考问题的方式总是全面且细致,就连先前春生没来得及考虑的问题,也被一并纳入了他的思考范围中。 听着秦子瑜的话,春生像是愣住,半晌都回不过来神。 对啊? 为什么呢? 如果出了紫荆,或者说是脱离更远的距离之后,恶魔对感染者的控制就会随之减弱。那么不少异常的感染者应该会像在渡鸦那样,不出几天就会被发现异常啊? 可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在这之前,渡鸦散布在神州各处的情报网都没有捕捉到任何关于这类精神污染的消息呢? “总之,先和小徐他们汇合。” 看着皱眉沉默思考了许久的春生,秦子瑜只得拍拍他的肩,随后如是说道,“我知道一条绝对安全的路,现在我带你们去……” 春生点了点头,看着秦子瑜又和对面巷子里的青年打了个手势,而后两拨人便各自消失在黑暗中。 …… 从地下的通道一路穿行,秦子瑜最终领着众人来到了位于地下一处隐秘的堡垒。 这堡垒整体呈方形,表面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已经荒废了许久。 里外都用厚实的混凝土砌成,四面都没有玻璃,只在北面有一面自上而下的大门,这门是合金材质,春生跟着秦子瑜走近看去,发现这门似乎被人从里面紧锁住。 这就是徐嘉木之前发送给二人的位置坐标,也就是后续计划中预计汇合的地点。 秦子瑜轻轻地叩响了门扉,里面随即传来模糊的动静。 片刻之后,徐嘉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衬衫的价格是?” “九磅十五便士。” 秦子瑜不假思索地对着暗号,且看见在对完后不久,堡垒的门忽得朝着上方抬升了些,只露出一道供人匍匐进入的缝隙。 昏暗的橘黄色灯光从缝隙中漏出,顺着光亮,春生一行人各自匍匐着从缝隙里钻了进去…… 内部沉积的灰尘让嗅觉发达的春生抑制不住地打起了喷嚏,直到甄好递给他一张手帕捂住鼻子。 “人都到齐了。” 秦子瑜长叹了一口气,如是说道。 第255话:重新计划 头顶年久失修的吊灯摇摇欲坠,闪烁着供给着微弱又泛黄的光亮。 先一步赶到的徐嘉木一行人正在灯光下围绕着一张被圈圈画画的紫荆市地图而坐。 “所以我不理解啊?我们为什么要重新计划啊?” 一行人进入堡垒时,祝彤正双手抱胸盘腿坐在地上,脸上挂着不解的表情,似乎是对于不久前徐嘉木说的一些话有些不满。 “因为中间出了一些意外啊。” 甘凉转过头和祝彤解释着,重复着徐嘉木刚才说过的话。 但祝彤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将他当成是空气,仍旧以疑惑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向徐嘉木。 “先前是说所有感染者民众都消失了,现在不是已经有有症状的感染者在城里现身了吗?就不能先把之前的计划继续下去吗?” 堡垒内部寂静无声,只有春生觉得这些话无比刺人。 嘉木那家伙就是这样,不到必要的时候,永远不会将坏消息传达给对内的其他人。 看起来补给药剂的事情,现在除了自己和嘉木,其他人还完全不知情。 “虽说有症状的感染者在摄入解药成分之后不可以完全恢复正常,但至少能够得到缓解不是吗?明明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现在又还在计较些什么啊?” 祝彤继续说着,忽然间注意到了门旁的春生。 “我……” 看着祝彤就那么看着自己,不止是条件反射般的呼吸困难,春生的心头更是不停地涌现出一种羞愧难当的罪恶感。 如果说之前将这些事情暂时抛于脑后,是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去做。可如今真到了必须要去面对的时候,遗忘了多时的自责却在这一刻被囤积着一并释放。 极为少见的,一向说话轻率幽默的春生低下头支支吾吾,就连视线都开始本能地闪躲。 “我来说。” 看着为难的春生,徐嘉木仍旧眯着眼睛。 他引着众人来到地图旁边坐下,而后站在原地,语气平静地对着众人说道: “补给药剂,在接应的过程中,因为遇到了试作体恶魔的阻碍,在爆发的战斗中被不慎打碎了。” 春生沉默着一言不发,听着徐嘉木替自己说出真相,只感觉脑海中涌起一阵轰鸣。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瞠目结舌,其中以祝彤和甘凉二人的反应最为剧烈。 他们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句话,脸上的表情都极度惊愕。 春生坐在他们的对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确实是自己搞砸的。 祝彤伸出双手,一把扼住了春生的双肩,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全城的感染者都等着补给的药剂来恢复正常呢。”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脑海中只是一遍遍得不停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如果自己能够将那白色的手提箱保护地再好一点的话,说不定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祝彤姐。” 一旁的甄好看着祝彤激动的模样,本能地想要上前劝解,却被陈默轻轻地按下。 “怪我……” 终于,春生还是从嘴里挤出了那句话,声音低微,语气像是愧疚包裹着绝望,听来格外复杂。 祝彤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春生,鲜红头发上好闻的橘子香气透过手帕涌入春生的鼻腔中。 她看向赤裸上身的春生身上各处缠绕的绷带,看着绷带下漫出的点点血迹,一时间似乎有些出神,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忽得一把松开了春生的肩膀。 她的性格向来冲动热烈,但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发作的神经质。 “不怪你。” 祝彤如是说着,暴躁的语气陡然变得温柔了些,缓缓坐了回去。 是啊。 虽然春生这家伙平日里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直都是很可靠的队友,甚至还以一己之力在天使面前保护了他们所有人。 身为渡鸦的干员,他完全知道那一套药剂对这次事件的价值,也绝对不可能明知如此却还希望药剂洒掉。看书喇 如今他负责接应的药剂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他自己一定也很不好受? 祝彤这样想着,转过头又看向徐嘉木。 “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和我们说呢?” “哦呀?”徐嘉木眯着眼睛,听见祝彤这样问自己,只是淡定自若地回答道,“因为无关紧要啊?” “我相信我们,不管怎么样,最后一定能够完美的解决这次事件中的所有问题。” 徐嘉木的话初一听,似乎有些不符人设的狂妄,倒是颇有春生平日说话的风格,但仔细深究下去,却会发现只是恰到好处的一句话,就将全员的士气都从低落的边缘抬升上来。 陈默拍了拍春生的肩膀,像是在让他不要再在意。 但春生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坐在角落的甄好第一时间跳出来发言,想要以此转移话题,“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制定一个更好的计划?” 徐嘉木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凝重的神情却不表于形色。 事实上,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下他们失去了补给的药剂,这次事件的疑团也实在还有太多太多没有解决。 “我想,或许我们不妨转换一下思路呢?” 坐在春生旁边的秦子瑜忽然间开口说道。 “转换思路?” 徐嘉木眯着眼睛,似乎对于秦子瑜的说法很感兴趣。 “我们刑侦的时候经常会说,当一条线索行不通的时候,就需要跳出原来的思路,转而去寻找其他可用的线索……”秦子瑜严肃地说着,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 “就像一开始你们计划的出发点,是要让民众先恢复正常。”秦子瑜缓缓解释道,“而现在,因为那个解药拿不到了,所以这个思路不是就行不通了吗?” 祝彤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地说道:“秦警官的意思是……先把这件事情延后考虑?” “对,因为只要完美解决这次事件,民众们总会恢复正常的。” “虽然这么说感觉不太好,但是,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话,我认为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让步。” 徐嘉木眯着眼睛听着,而后微微睁开眼睛看向附近的众人。 不愧是神州的王牌刑警,即便是第一次处理这类超自然事态,秦子瑜给出的建议也很有战略意义。 他觉得秦警官说的对。 “如果我们能够直接擒住对方的‘王’就好了。” 秦子瑜这样说。 第256话:Check 听到徐嘉木这么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春生,忽得瞪大了眼睛。 他抬起头,且看见其他人的脸上都挂着疑惑不解的神情。 确实,如果能够把背后的家伙直接揪出来处理掉,整件事情就能就此结束,而失去了精神污染和控制的源头,感染者们也会随即恢复正常。 “就算你这么说……” 甘凉皱着眉头,单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们也不知道贼王躲在哪里啊。” “那就得先想办法找出他们的老巢才行。” 秦子瑜点头接过话,低吟沉思着。 “在下水道,总之就是在臭泥很多的地方。” 春生的脑海中不停地闪回着之前所见的画面,他回想起先前在人形金狼的身上发现的,区别于黑角的恶臭淤泥,笃定的话里忽得从嘴里脱口而出。 “哈?” 听着春生的反应,在座的所有人都只觉得疑惑。 祝彤不解地看向春生,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啊?什么烂泥塘啊?” 春生攥紧拳头,只感觉直觉如同通电一般在脑海中轰鸣。 “我在截击我的金狼身上,发现了只有下水道那一类地方才会有的臭泥……” “你弄错了?如果是臭泥的话,孔雀36那家伙身上不全都是吗?” 祝彤仍旧不太能理解春生的话,毕竟只靠一团烂泥就要锁定对方巢穴的位置,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过于牵强。 “不一样的,我可以肯定。” 春生终于和祝彤对视,虽然心中仍旧留存着愧疚,但此刻,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虽然闻起来都是恶臭味,但仔细辨别的话,就会发现它们两个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 看着春生这般笃定的模样,祝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怎么辨别啊?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都长了狗鼻子啊?”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随后继续解释着说道:“如果那家伙要想控制全城的感染者,应该就躲藏在城市中的某一处地方?” “那地方必须要足够隐蔽,而且远不只是不要被人发现这么简单……” “你是说,重要的是要躲过渡鸦的情报侦察网?” 徐嘉木眯着眼睛点头说着,似乎觉得春生的想法很有参考价值。 “对。”春生转过头看向徐嘉木,“渡鸦的侦察无人机已经在神州范围内,在人类生活的区域实现了全方位的覆盖,而对于地下管道这一部分区域,只是会定期派出干员进行侦察……” “下水道这种地方地方本就几乎不会有人来,距离渡鸦下一次的检查也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如果对方找的是一个能够安心布障的地方,怎么想那都是最上级的选择……” 春生脸上的表情严肃,双拳不由得微微攥起。 “说起来,之前也确实有不少恶魔就躲在下水道里,如果是这么想的话,确实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徐嘉木应和着,扫视了一眼此刻仍旧一脸懵逼的众人。 “但是,这一切能够自洽,都只是建立在‘对方的巢穴就在下水道’这一结论上而已,如果硬要说的话,这一系列猜想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他说着,转头又看向春生,“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想法吗?” 春生和徐嘉木对视了一眼,顿时被他问住。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或者老实说,一切都只是我的直觉……” “哦呀?” 徐嘉木的眼睛眯成两道月牙。 听着春生如此不负责任的回答,似乎反倒让他觉得安心起来。 他知道春生究竟拥有怎样恐怖的直觉,哪怕已经深陷如此迷惑的困境中,他也仍旧愿意相信。 “那各位觉得怎么样呢?要不要去试试看?” 全场寂静,众人纷纷交换着眼神。 半晌过后,秦子瑜的话才打破了如此沉默。 他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一旁的春生,表态般地说道:“那就去看看?就算对方不在那里,对我们来说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这话其实是假的,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时间对于整个紫荆来说,其实已经相当宝贵。 但秦子瑜道是觉得,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尽快行动。 “那个……我们之前……好像有接到过关于下水道……的报案……” 秦子瑜说完之后,他身边的青年这才如同试探般,后知后觉地说出这句话来。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便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 渡鸦的一行人纷纷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向青年男人。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呢?丁宇?” 秦子瑜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身旁的这名后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春生上下打量着这个名为丁宇的青年男人,他的块头和自己差不多,看起来却是和自己完全相反的类型。 作为神州年轻一代的警察,丁宇看来格外有朝气,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生机和活力。尽管和秦子瑜一样,丁宇这几天也为了紫荆市内的异常忙得不可开交,但在他的脸上却不见一点倦态。 听见秦子瑜这样问自己,丁宇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因为不是我接受的报案,所以花了点时间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无误了我才开口说的。”丁宇摊开手为自己解释。 秦子瑜点头答应着,他清楚,丁宇就是那种不管做什么都绝对严谨的年轻人,好在现在说出来也不算太晚。 “我记得,之前是有前辈和我说,老是有一个小朋友拨我们的电话要报警,说什么,他家的井盖下面住着妖怪,每次路过都能够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有时候像是在哭,有时候又像是有人在下面说话……” “当时因为觉得事情的真实性有待考究,所以我们好像并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丁宇说着,语气也逐渐变得凝重,“现在想起来,果然还是我们的失职啊。” “失职的事情以后再说。”秦子瑜拍了拍丁宇的肩膀,“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城里的怪事。” 渡鸦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徐嘉木,大概都已经做好动身的准备了。 丁宇的话像是为春生的直觉提供了有力的佐证,这样一来,猜想的可信度就大大提升了。 徐嘉木仍旧眯着眼睛。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腕表,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对着众人说道:“大家先休息一会,详细的计划我之后会说。” 他转头看向浑身绷带的春生。 “五个小时之后天会黑掉,到时候我们再行动,现在先简单调整一下身体的伤势?” 第257话:袭 “快起来啊。” 模糊的意识里,春生忽然间听见祝彤催促的声音。 紧接着,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猛地摇晃了一下,瞬间便有从百米高空坠落的感觉。 于是他惊得双腿猛地一蹬,猛地张开双臂,骤然便睁开了眼睛。 伴随着大脑如同电脑般的缓慢开机,闪烁的橙黄色微光铺入他的视野中,春生也随即渐渐回过神。 祝彤正双手抱胸坐在他的面前,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头一次见有人在这种地方坐着都能睡着哦。” 她抱怨般地小声嘀咕着,痛斥着春生的偷懒摸鱼,语气听来有些阴阳怪气。 “啊?” 听见祝彤这样说,春生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 他飞快地转动着脑袋环顾四周,却发现大家似乎都看着自己。 甄好轻轻地戳了戳他的后背,递给他一张纸巾,示意他擦一擦自己的嘴角。 春生于是飞快地接过甄好塞过来的面纸,尴尬地一把抹在自己的脸上。 随后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向祝彤,大概是因为还没能完全苏醒,眼神看来有些发懵。 无辜的眼神让祝彤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数落的话到了嘴边也还是吃了回去。 “刚才说到哪了?” 伴随着春生忽得又眨了眨眼睛,他的大脑才像是终于完全重启,来不及再去纠结为什么大家都调换了位置,他猛地转过身看向对面的徐嘉木。 “说完了呀。” 徐嘉木眯着眼睛,声音听来平静又温润。 “哈?”春生的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对于如此事实明显难以置信,“我感觉我才眯了一小会啊!为什么你们不叫我啊?” “没关系。”徐嘉木摇了摇头,“你连续被卷入了三场高强度的战斗嘛,身体本能地需要休息回复也很正常。” “对啊,如果消耗太多、人太累的话,睡觉会流口水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祝彤毫不留情地补充着,话语中仍旧有阴阳怪气的嫌疑。 春生尴尬又无奈地长吐了一口气,脑海中不自觉地便开始脑补浮现出自己瞌睡睡着时的情景。 妈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春生这样想着,忽得只感觉浑身上下有不少地方都传来难耐的痒感。 他没有多想,只是出于本能地一把扯下自己胸口的绷带—— 原本深沉的伤口,此刻已经完全愈合,雪白的皮肤上突兀地贴合着几块新长出来的粉皮。看书溂 这一次轮到在座的其他人不淡定了。 他们先是各自发出惊讶的赞叹声,而后转过头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现在已经快要到了出发的时间,距离秦子瑜带着春生几人进入这座堡垒起,算来不过只过了几个钟头。 可偏偏就是着不过几个钟头,原本还渗血的深沉伤口便一觉恢复如初。 “桀桀桀……” 安无在春生的脑海中颇为满意地怪笑着,暗自享受着其余众人献上的错愕表情。 …… “没想到,快一百年前建成的防空洞,居然还能有再次发挥作用的一天。” 伴随着堡垒的合金门扉缓缓落下,丁宇笑着自语般地嘀咕着。 “真希望这是它最后一次在它的岗位发光发热。”秦子瑜接过话,而后轻轻地拍了拍丁宇的肩膀,示意他到前面带路…… 那就出发,在夜色下来一次猝不及防的偷袭。 春生皱眉低着头,默默地跟在队伍的后面。 “早知道有这种地下的秘密通道,我们之前完全可以从这里走嘛。”祝彤紧跟在丁宇和秦子瑜的身后,环顾四周,抱怨般地说着。 “真了不起。” 徐嘉木跟在祝彤的身后,伸出手轻触在通道落灰的墙壁上,“我真不知道紫荆市还有这样的通道。” “如果早知道的话,那会从坐标点位转移到这里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被那群巡逻的感染者发现了。秦警官,有这种好东西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祝彤的语气有些学苦涩。 “那你也没问我啊?” 秦子瑜走在前面,一手拿着手电筒,为身旁正看皱眉看着地图的丁宇提供些许照明的帮助。 “有点困难。”丁宇紧紧地攥着被徐嘉木以笔划出圈圈点点的地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当时只是把这个事情当一个玩笑再看,所以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我相信你。” 秦子瑜如是回应着,语气笃定,步履坚实。 陈默、甄好以及甘凉三人只是跟在队伍后面沉默不语。 徐嘉木一面走,眼神的余光却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春生身上。 春生正皱着眉头,从眼神来看像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东西。 他停下脚步,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春生一点点地朝着自己靠近。 “想什么呢?”他压低声音问起春生,“是关于渡鸦的事情吗?” 春生猛地抬起头,第一反应有些错愕,且看见已经看穿自己内心的徐嘉木仍旧眯着眼睛,平静的表情下,却总能感受到他眼睛里正放射出别样的光。 “嗯。” 春生同样压低声音回应,脚步也随即慢了下来。 “我在想,如果背后的那家伙真的就躲在下水道的某个地方,那是不是就代表它确定渡鸦近期不会对那那附近展开侦察呢?”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地下侦察的时间间隔不是固定的……” “你怀疑渡鸦内部有奸细,是吗?” 徐嘉木打断了春生的话,微微睁开眼睛看向春生。 “我也觉得。” 这话让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之前我和银蛇战斗的时候,它有说过负责截杀我的金狼,是天使为了克制我而创造出来的试作体……”他继续说着,直觉微微地刺激着大脑,“简直就和之前遇到的武仙19一样,我确实被它逼入了很危险的境地。” “可问题是,之前的武仙19,是因为在那之前我先遇上了天鹰35啊。明明今天,金狼那家伙不可能知道我的位置才对……” “我明白。”徐嘉木点头应和道,“我也在怀疑这件事情……” “为了任务记录以及一些其他的要求,多数情况下,我们会要求掌握干员的精准位置坐标。”他冷冷地说道,“而这些位置坐标,都是经由渡鸦的卫星定位后实时反馈到渡鸦总部的……” 春生沉闷地嗯了一声,本能地猛吸了一大口气。 果然,事情如他所料变得更加麻烦了。 内忧外患啊…… 第258话:预料外 在秦子瑜和丁宇的引路下,一行人从地下的秘密通道行至地上。 如圆盘般的皓月高悬于空中,皎洁的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顿时却有种奇怪的悲凉感。 看起来白天时候盘踞在城中各处的感染者们大概也已经“下班”了,但一行人的动作仍旧格外小心。 “应该就是这里了。” 最终,一行人在一条昏暗的小巷内停了下来。 领头的丁宇放下地图,靠在墙上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前面路中央的那个井盖,似乎就是之前那个小朋友说里面有异常动静的那一个。” 如果一切都猜得没错的话,或许背后的罪魁祸首就躲在里面。 “我知道了。”作为小队长的徐嘉木点了点头,朝前走了几步之后,转过身压低声音对着丁宇和秦子瑜说道,“秦警官和丁警官就送到这里,如果再跟着我们下去的话,说不定一会会有危险。” 作为直接管理渡鸦的上司,秦子瑜自然知道渡鸦的狩魔人需要面对的是如何等级的危险。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人执意跟去,不但可能不会给这次事件带来任何帮助,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累赘,拖他们的话后腿。 有道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和恶魔使徒这类怪物打交道的事情,理应交给专业的狩魔英雄们来做。 “那我们暂时先回临时避难所了。”没有过多的停留,秦子瑜转过身便要离开,“如果在下面需要我们警署提供任何帮助,随时联系我。” “好的。” 徐嘉木眯着眼睛,声音温润,听来全无任何波澜。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秦子瑜和丁宇的声音之间消失在视野尽头暗巷的阴影里,而后回过头来,对着渡鸦的一行人说道: “大家现在把耳机取掉。” 他微微睁开眼睛,重瞳在月色下映射出淡淡的银灰色,平静的眼神中混杂着凝重。 伴随着嘟的一声,原本在徐嘉木那边的控制下,已经关闭了许久的语音系统忽然间再次启动。 “什么意思?” 祝彤和甄好显然没有明白徐嘉木的意思,但也照着他的意思取下了耳机。 “因为之前好想出了些故障,所以我想在出发之前先检查一下我们的通讯状况。” 徐嘉木如是说着,伸出手接住众人递给自己的耳机。 在场的众人,只有春生知道徐嘉木在打什么算盘。 他们的位置信息,完全是由耳机同步给卫星,再经由卫星传递给渡鸦总部的。 所以,在知道渡鸦内部有狗腿子的情况下,或许可以藉由这一点来迷惑对面。 在黑夜里摸黑对抗敌人时,最好的方法不一定是精准定位敌人的位置…… 有时候,若是能够将敌人一并拉入黑暗中,或许会是一个更好的应对方法。 “好了,这样一来,我们的通讯就能正常运作了。” 确认了所有耳机的位置同步功能正常之后,徐嘉木对着手中的耳机装模作样地如是说着。 随后他抬起头,对着陈默使了一个眼色,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半边手语。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意图,但是陈默还是照做了。 他伸出右手,伴随着阵阵微弱的寒气从他的身体中流出,一个又一个圆润的厚冰小球出现在他粗壮的右手中。 徐嘉木接过冰球,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对耳机都一一对应着放进了冰球中。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头行动。” 他故意对着手中的冰球如是说着,随后胡乱将冰球朝着各方向推出去。 陈默根据徐嘉木的要求,将每个冰球的表面都控制的格外圆润,因而只是一个极小的推力,这球便能持续滚出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如此操作,看的众人几乎是目瞪口呆,只有春生觉得精彩绝伦。 “你为什么要来当狩魔人啊?”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对着徐嘉木说道,“你要在早生个百八十年的,我看你不如去当特务……” 徐嘉木眯着眼睛微微笑笑,而后只是对着其他人解释道: “下去之后我们反正会一起行动,所以耳机对我们来说其实不是必需品,这样的话,对于我们或许能轻松一些。” 其他人只是懵懵地点着头,没有再去追究这句话的深意。 其实完全就是骗人的,一对耳机,戴或不戴又能轻松多少呢? 只是徐嘉木并不想让渡鸦内部可能存在内鬼的消息告知给其他队友。 不必要的猜忌,果然还是越少越好。 做完这一切,徐嘉木才带着众人从巷子里走出来,径直走向丁宇所说的那个井盖。 夜色之下,在如白玉的月光与远处路灯交织的光线下,几个蹑手蹑脚的人影出现在路中央。 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似乎小声地交流着什么。 伴随着一声轻微地响声,沉重的井盖被人缓缓挪开。 而后,一行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地面上。 而那个井盖,也被里面的人以强劲的臂力重新合好如初。 “我们这是忍者神龟回家吗?还是说偷井盖未遂啊?” 下水道里,春生小声地说着奇怪的俏皮话,却被身后的祝彤毫不留情地叩了一记脑袋。 …… “哇,真的好臭啊!” 祝彤跟在徐嘉木的身后走在队伍前头,本能地如是抱怨着,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这也难怪,此时此刻,她的双手几乎是以重压的方式护在自己的口鼻之上。 但即便如此,恶臭的空气仍旧无孔不入,硬生生的从她指尖的缝隙中穿过,强硬地送入她的鼻腔中。 这味道就像是香蕉和枣一同作用散发出来的结合气味,像是混杂着腐臭味道的腥鱼,又像是某种经过发酵的排泄物…… 一行人并排走在下水管道两侧的小过道上,旁边便是整座紫荆不停流动的废物污水。 乌色的黑水混杂着垃圾和枯枝,其上浮着几个零食包装袋,更还漂浮着些许油星…… 在黑水之下,透过手电筒的亮光,众人还能够在水渠的下方堆积着一层更加乌黑的东西,那便是管道中常年囤积下来的淤泥。 如此恶臭,直让众人觉得想吐。 但嗅觉发达的春生就不一样了—— 他直接就吐了出来。 (香蕉和枣,其实是个非常到位的比方,总之就是非常难以忍受的味道,真情提醒各位爷还是不要尝试了。) 第259话:意料中 “你小点声吐行不行啊?一会被那家伙发现了怎么办啊?” 祝彤转过头,看着已经吐得天昏地暗的春生,压低声音嗔怪道。 但春生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抑制不住地猛吐了一口。 看着他这般痛苦的表情,众人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虽然说把快乐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真的很不好,但是看见春生这样,他们甚至还有些想笑。 这自然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对于春生来说,他的嗅觉相较于常人而言要敏锐上数倍,换而言之,身处这样恶臭的环境中,他所蒙受的痛苦也远是其他众人的数倍之多。 就好像祝彤走在这里,不过只是觉得能够闻到腐臭排泄物的恶心气味,而对于春生来说,这种感觉甚至无异于直接把东西塞他嘴里。 “早知道得提前准备防毒面具的。” 徐嘉木走在前面,一手捂住口鼻如是说着,皱着眉,脸上也不免露出嫌弃的神色。 下水道水渠两旁,可供的两条小道极窄,并且在常年废水淤泥的冲刷下变得相当湿滑。 在徐嘉木的带领下,众人的步调格外小心,因而行进速度有些慢,生怕因为一脚不慎而举身赴粪池。 当然,掉进粪坑事情小,可要是因为动静太大而惊动了对方,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沿着昏黑潮湿又恶臭的下水道走出去大概一两百米的距离,众人便来到了一处分岔路口。 一前一右两个选择摆在众人面前,极为默契的,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分头行动吗?” 甘凉微微探出脑袋问起队伍最前方的徐嘉木。 沉默片刻之后,徐嘉木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带着众人朝着右侧转去。 虚弱的春生被甄好产妇一般地牵住,默默地跟在队伍的后面,腹部甚至因为不止的呕吐而有些本能地抽搐。 但好在即使是这样,春生仍旧还算保持着清晰的头脑。 他明白嘉木那家伙的想法。 他们现在在不断深入的,很有可能就是敌人的巢穴,因而要面对的对手,也很有可能远不止有操纵障的家伙一个,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分散的话,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徒增行动的风险。 而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右侧的岔路而不是继续直行…… 如果要淌过这涌黑水,他宁愿就这么去死! 或许是因为甄好的强运所带来的加持,又或许是徐嘉木的运气好了一次,徐嘉木迫于恶劣环境做出的选择,看起来好像有些歪打正着了。 右转之后继续前进了没多远,众人便在两侧的墙壁上看到了几道显眼的爪痕。 这些爪痕深浅不一,并且痕迹各异,看起来似乎不是同一种生物留下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痕迹于目前而言相当新,道道爪痕和暗枯黄色的墙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恶魔活动的痕迹吗?” 甘凉将手伸出,在墙壁上的爪痕处触摸了一番,随手带下几颗细碎的石砾,放在手中轻轻地捻了捻。 “居然还是热乎的。” 他脸上的神情露出凝重又诧异的神色,顿时只觉的细思极恐。 难道说平日里人来人往的紫荆,实际上在下水道里已经躲藏着众多恶魔了吗?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水渠对岸一侧黑绿色的一团苔藓。 尽管光线很不理想,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苔藓上其实落着一只硕大的脚印。 和爪痕一样,这脚印看着便很新。 春生吐出一大口气,像是一下子放心了些。看书溂 来不及去思考深远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总归还是有些积极的反馈。 其一是,这下水道里真的有恶魔在活动,因而至少不必白跑一趟。 其二是,看起来徐嘉木方才利用耳机做出的障眼法,似乎也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效。 转角之后,是一段相当长的直路。 借助着微弱的照明,众人沿着直路又行进出一段距离。 除开方才遇到的恶魔留下来的痕迹,似乎一切都显得没什么不同。 四周安静极了。 只有头顶的管道壁不时朝着下方的水渠滴落下几滴污水的水滴声,以及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开始躁动的老鼠与蟑螂的细小动静。 但对于渡鸦的狩魔人而言,这种情况往往才是更折磨人的。 因为不知道怪物和敌人会什么时候、从什么位置出现,所以在真正步入战斗状态之前,他们需要保持更加高度的警惕才行。 春生皱着眉头,强忍着足以让他昏厥的恶臭气体。从他进入下水道的那一刻起,在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便总有一股谜样的不安刺激着他。 “是直觉?”安无显然明白现在春生脑子中在想什么,只是桀桀地怪笑了几声,“继续走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对我而言相当有趣的事。” 春生没有理会它。 面对足以影响整座城的sss级恶魔,不安的直感定是必然的。 只是如果渡鸦的狩魔人能够因为这种原因就后退不再前进的话,那他还是不要吃这碗饭了。 春生正在脑海中这样回应着安无,忽然间,便只感觉自己的脑袋猛地一缩紧。 这是一种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像是脑海忽然间被什么东西震颤了一下一样,虽然并没有伴随着什么多余的痛苦,但他就是觉得当时有阵格外的不适。 然而诡异的是,似乎在颅内遭受这种无形冲击的,远不止有他一个人。 一行人再次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沉默着,交换的眼神疑惑不解。 “是大范围的精神冲击。” 作为在场绝对的前辈,甘凉压低声音向众人解答道,“之前我有跟类似的恶魔交过手……” 众人的脸上纷纷变得凝重起来。 尤其是春生。 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的精神冲击并不是针对于他们这群闯入地下皇宫的外来者,而是一种周期性的公事。 “这样的话,这种无形的精神冲击,会不会就是由那家伙发出来的呢?” 徐嘉木眯着眼睛,喃喃般的自言自语。 看起来,一切都和他们意料中的一样呢。 在看到前方那团诡异的阴影前,春生的脑海中都这样想…… 第260话第七先驱 伴随着众人的逐渐深入,那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抵达众人脑中的时间间隔便越来越短。 看起来,他们距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但实际上,能够作为佐证证明众人如此猜想的,并不只有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精神冲击波…… 沿着这条正确的道路一路向前,众人又能够在四周的下水道壁里发现一些新的端倪。 不知从何时起,在之前那些密集又深浅不一的异状爪痕四周,众人开始发现一些透明状的液体。 这些液体乍一看像是某种凝胶状的东西,摸起来格外冰凉,给人的感觉粘稠又湿滑,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谁把鼻涕擤墙上了啊?” 春生皱着眉头抱怨般的嘀咕着。 或许这就是他的调整方式? 就算人都已经有些被这恶臭的气体毒晕了,说起话来却仍旧带着一种轻率的俏皮。 不愧是你。 黏液在墙壁上沿着众人前进的位置连成一条直线,并且越往前走,黏液的温度似乎便又高了些。 徐嘉木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脚步不由得又减慢了几分。 眼下这种情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应该如何。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前方黑暗的深处,或许正藏着他们苦苦追寻了数日的罪魁祸首,那个以障控制了几乎全城民众的危险恶魔。 只是对于这个完全未知的对手,他们这一行人真的能有胜算吗? 尽管徐嘉木知道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退让的余地,但作为行动的小队长,这种问题也是他必须要考虑的。毕竟他们之间的战斗,带来的影响可不仅仅只是一场胜负而已…… 徐嘉木仍旧眯着眼睛,脑海中的思绪却已经开始反复模拟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直到最后,他猛地停了下来。 颅内的无形的精神冲击在这一刻几乎变成了无间隔的持续作用,甚至伴随着身体猛地一股异常的失衡。 他转过头,且发现众人的脸上也都挂着惊诧的笑容。 如此反常或许就是另外一种信号,代表着他们已经深入到了离恶魔相当近的地点。 事实上也确实是…… “嘉木!” 徐嘉木回过神时,正听见春生忽而间爆发出了大喊声。 …… 徐嘉木猛地转过头,借助着微弱的光线,他这才恍然间发现前方黑暗的尽头,在管道顶部正倒悬着一团巨大的阴影…… 更要命的时,在那团阴影的前方,似乎有另外一团更小的阴影正朝着自己飞过来。 是远程攻击吗? 徐嘉木第一时间本能地想要防御或是闪躲。 但一切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 那团阴影的弹道速度极快,而他更是没有办法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找到合适的闪躲手段。 刹那间,周围瞬间如同井喷一般爆发出巨大的寒气。 水渠里原本涌动的乌黑废水很快便凝固停住,浅白色的冰霜很快便爬满了管道的内壁。 徐嘉木站在原地,且看见一面厚重的冰墙毫无征兆地瞬间便从凝固的水渠中崛起,而后飞快地朝着两侧扩展。 直到最后,冰墙将众人的前方完完全全地挡住。 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动静,透过坚冰,徐嘉木能够看见淡灰色的冰墙对面似乎有一个泡泡状的东西爆炸开,深黑色的液体从中喷涌而出,泼洒在冰墙上。 下一秒,冰墙的表面便瞬间翻涌起无数密集的气泡,协同着奇怪的密集沙沙声。 由陈默筑起的坚冰之墙,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被融化出一个圆盘大小的孔洞。 “我就说嘛,莱特那家伙那边传来的情报肯定有问题……” 徐嘉木瞪圆了眼睛,透过这个孔洞,他能够看见前方那团倒悬在管道顶的阴影微弱地动了下,而后发出了声音,“果然是调虎离山吗?没想到,趁着我的家仆们出去巡逻的间隙,就有小老鼠溜进了我的庭院里。” 这声音听起来叠加着明显的重声,语调诡异又扭曲。 直觉最为敏锐的春生只是听着,便能从中读取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众人猛地只感觉颅内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声。 比刚才要强大上数倍的精神冲击作用在他们各自的脑中。 春生捂着口鼻瞪大了眼睛,却看见面前那面被破开一个洞的结实冰墙忽得碎裂成一地冰渣。 这?! 站在徐嘉木身后的祝彤已经顾不得臭,她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缓缓翻面朝上,而后渐渐张开。 伴随着她口里吐出一句小声的神州国粹,一团旺盛的橘黄色火焰瞬间便在她的掌中熊熊燃烧起来。 冲天的火光很快便将手电筒的微光吞食掉,瞬间便让整个昏黑的空间变得明亮起来。 橘黄色的光亮中,春生抬头看去,不由得只觉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凭借直觉的话,或许他又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面前这个件家伙,绝对不可能是天使座下创造出的试作体恶魔。 它倒悬着吸附在管道内壁的顶端,环状的嘴巴里沿十字沾满了尖牙,两颗凸出的纯白眼珠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不远处的众人。 蓝绿色的触手长满了吸盘,其中四根延伸着紧贴在管道壁上,另外两根只是垂落在半空中。 这怪物的头顶附着着一大团奇怪的东西,乍一看像是蜗牛类生物的甲壳,但仔细一看,却会发现这一团硕大的东西,分明是它巨大且裸露出来的大脑,外部覆盖着一层透明状的保护层…… 如此外形,只是看一眼便能让人觉得恶心恐怖,回想起来甚至会心有余悸。 这已经完全不能用猎奇来形容,就算是天使那个家伙,也绝对设计不出来这么丧心病狂的东西? 那怪物旋即发出几声狰狞的怪笑,微微地甩动着垂落下来的两根触手。 “一个在短时间内就能筑起这么有效的防御工事,另一个只是伸出手就能引发这种程度的爆炎……”它十字形的嘴缓缓开合,扭曲的声音慢慢地说道,“这就是神州人类最强的异能者小队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塞西莉亚管你们这群人叫‘四方御守’……” 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尽管它的话完全能够算作是在自说自话,又是莱特又是塞西莉亚,一堆他们听不懂的人名。 但他却在其中捕捉到了熟悉的名词。 四方御守。 又是这个词。 每次扯到这个词,就免不了是一场恶战。 “既然我的家仆不在,那就只好由我来亲自结果你们这群小老鼠了……” 那怪物仍旧只是自说自话。 “你他女马谁啊?” 暴脾气的祝彤自然不会给这种家伙好脸色。 但下一秒,那怪物于是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怪笑声,像是被问起名号反倒会觉得自豪…… “对于蝼蚁而言,我自然是神,并且将会是这个世界光荣进化中最不可或缺的散播者——” “我是先驱使徒的第七席,第七先驱-恐惧之先驱:魔障,欧玛斯特。” 第261话:正义的群殴 如此回答,断然便让众人脸上凝重的神色又加深了几分。 来此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却几乎没怎么想过,他们行将面对的目标,居然会是使徒。 在场的众人除了甘凉,基本上都已经和使徒交过手,清楚这个名号所代表的的分量。 只是像影中人和天使这样的位列第九和第八的使徒便已经是相当棘手,眼前这个位列第七的恶心怪物,只怕…… 春生皱着眉头,尽管知道情况并不妙,眼神中却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他就这么和使徒四目相对,片刻之后,那怪物竟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这可真有意思,看起来你们果真和莱特那家伙说的一样,是一群奋不顾身的愚者……” “明明知道情况不妙,甚至有人还觉得害怕,却没有任何人想要逃吗?” “我们可不是愚者。” 隔着手掌,春生的回答听起来有些闷闷地,他看向怪物恶心拧动的触手,以及不断从吸附的管道内壁附近滴落下来的透明黏液,冷笑了声辩驳道,“躲猫猫的游戏,不一般都是聪明的人能赢吗?” 春生说着,且看见徐嘉木眯着眼睛转过头传回来的眼神。 “有意思,是在说我不如你们对吗?”那怪物冷哼一声,咧开嘴露出一副狰狞的凶相,“五人小队中,最矮的人类男性……”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打败了莱特意识体的‘太华白虎’呀……” “我倒是还听说你本来是莱特那家伙看上的绝佳素材,如果可以的话,将来还能够成为新世界出色的住民……” “那就让我提前为王女殿下检查一番?看看你到底够不够格呢?” 使徒仍旧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奇怪的话,直让众人听不懂。 但这并不是重点,对于渡鸦的一行人来说,他们也无心知道。 刚才交换的眼神中,只带有一个信息—— “联合攻击,立刻马上!” 祝彤手中的火焰骤然升腾,紧接着,春生、祝彤、陈默和徐嘉木各自朝着面前的怪物发动了攻击。 祝彤挺胸收腹,骤然从嘴里喷出一道橘黄色的火焰。 紧接着从后方窜出来一道纯白色的电光,涌动着螺旋围绕着橘黄色的火焰交织而去。 纯白色的雾气从空间的各处朝着电光汇聚而去,将全部的能量压缩到了电光的内部。 密集的藤蔓在徐嘉木的召唤下,骤然从已经凝结成冰的黑水下方破冰而出,紧紧地将使徒低垂的两根触手控制住,再将其死死地顶在管道内壁的顶端。冰冷的寒气沿着藤蔓一路向上,最终传导到了使徒的身上,甚至将它的身体的一大半都冻住。 被控制住的使徒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闪躲。 交织的电光、寒气与火焰融合成一束琉璃色的巨大光柱,猛地刺向了已经无法动弹的使徒。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刺目的白光瞬间爆发开来,甚至盖过了祝彤掌中火焰的光芒,由多种能量增幅交融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发应,爆发出强劲的能量,卷起了无数管道内部的灰尘,余波的风浪都直让甄好感觉有些站不稳。 甄好的表情有些愣住,研读中文系的满腹诗文到了她的脑海中此刻也只剩下—— 卧槽牛逼。 整个过程中,四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却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顷刻间便发动如此步调一致的协同攻击。 这就是他们是个曾经并肩作战的默契吗? 爆发的白光犹如昙花一般只是须臾一骤,空间内的光线很快又变得正常起来。 激起的灰尘逐渐落定,众人于是终于能够再次看清。 他们朝着印象中的位置定睛看去,却发现使徒仍旧吸附在管道内壁的顶端,安然无恙。 怎么可能?! 眯着眼睛的徐嘉木被震得甚至微微睁开了眼。 刚才这种程度的联合能量爆轰,是他们能够在短期内取得最高爆发的合击了,曾经他们四人的小队甚至用这样的攻击直接秒杀过ss级下层的高危对城级恶魔,就算能够接下,应该也不可能就这么安然无恙才对…… “打完了吗?” 被藤蔓和冰晶控制住的使徒只是如是低吟了一声,而后,徐嘉木便看见它泛白的两颗眼珠里忽然放射出一团青绿色的光。 紧接着,强劲的精神冲击便从它的位置被释放出来。 刹那间,藤蔓瞬间绷断,冰晶即刻碎裂,而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做出防制的众人,纷纷只感觉颅内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重压感。 春生皱着眉头,片刻的身体失衡让他差点有些踉跄。 自始至终,他本就憋着气,忽然间收到这种规模的精神冲击,本能地觉得有些缺氧。 他咬着牙,脸上的神色有些痛苦。 已知摄入下水道恶臭空气会让春生十分痛苦,缺氧不呼吸也会让其十分痛苦,那该怎么选呢? 春生的脑海中已经如同一团乱麻。 这种奇怪的精神冲击和他之前遇到过的所有以精神念力战斗的恶魔都不一样。 之前让他吃了一些苦头的猎户19,精神强念所带来的,也不过只是脑袋像被人用压路机狠狠碾过去。 而如今使徒的这番攻击,却让他有一种脑子要从内爆开的感觉,谈不上多痛苦,只是觉得格外异常,甚至身体也会跟随着进入一瞬间的失衡麻痹。 “蝼蚁就是喜欢用蝼蚁的手段呢。” 那使徒怪物如是不屑地说道,“既没有硬实力,也不懂用脑子作战,只是想着在我的家仆回来之前尽快地将我解决掉,所以才会选用这种不入流的作战方法吗?” 强忍住腹部倒海翻江的不适以及身体本能地恶心,春生仍旧不甘示弱地回答道:“哪里不入流了?光明正大的找上门难道也算不入流吗?” “哦?光明正大吗?” 那使徒看样子同样对于春生的说法格外不满,“你觉得先以调虎离山支走我的家仆们,而后偷偷地潜入我的庭院被我抓到,也称得上光明正大吗?以多打少已能说是光明正大吗?” “怎么不算呢?” 春生抬起眼睛看向那团让他觉得恶心的怪物,“我们这叫正义的群殴!” 说完,除了甄好之外的众人纷纷冲了上去,独留她一人不知所措。 甘凉叔什么时候也能看懂他们的眼神交流了啊喂? 第262话:战斗回合制 完全进入战斗状态。 无数藤蔓再一次从水渠中坚硬的深冰下疯长着破土而出,其上满是锐利的尖刺,在徐嘉木的控制下一并扑向倒悬在管道内壁顶端的使徒。 徐嘉木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陈默、甘凉和祝彤三人紧随其后。 祝彤一手聚起一团火球,将它一把抛向空中停住,那火球如同一个小巧的人造太阳,取代了先前祝彤手掌中的火炎,整个空间在它的照射下顿时布满更加明亮的火光。 抛出火球之后,祝彤的双手便都空了出来。她握紧双拳,强忍着空间内的恶臭,双拳瞬间被橘黄色的烈焰包裹,踏在冰上朝着使徒猛冲过去。 至于春生,他正尽己所能屏息行动,但如此环境对他的战斗力果然还是有很大的影响。 恶臭让他觉得头脑发昏,腹内翻涌,身体也随即出现沉重的乏力感,就连体内能量的流动都受了些影响。 “再从正面攻击一次!陈默负责防御,春生不要勉强,甘凉前辈和甄好寻找合适的时机切入!” “收到!” 只一句话,徐嘉木便将在他脑海中成型的战斗方略描述的明明白白。 刚才那样规模的能量爆轰,居然能被使徒不废吹灰之力便接下,也在一定程度上告知了徐嘉木他们对手的实力强劲到可怕。 如此一来,就这么从正面突破,似乎有些贸然的鲁莽。 但徐嘉木同样知道,他们没有办法,或者说别无选择。 正如使徒所言,它并非孤身,先前因为自己的障眼法,使得它所谓的家仆已经离开了这里。 可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拿下使徒,等到它麾下的恶魔们回来,场面无疑会变得更加糟糕。 权衡之下,徐嘉木也只能选择如此正面强行猛冲的方式。尽管鲁莽,但同时也是现在为数不多的颇具方法了。看书喇 有些事情,他们必须弄清楚…… 祝彤脚后跟瞬间喷射出橙黄色的火焰,迅猛的驱进瞬间便将冰面上的她推出去数米,并且仍旧保持着加速的态势。 由祝彤和徐嘉木共同组成的攻势,其实具有相当大的压迫力,徐嘉木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那家伙的动作。 这次他距离使徒的距离,比起上次的能量爆轰,要近了不少。 他知道这次的攻击很有可能也会失效,但他就是要通过这一次的试错,看清楚对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手段接下刚才的攻击的。 看着来势汹汹冲向自己的众人,使徒仍旧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 它抬起身前的两根触手,只是一扫便将延伸而来的无数藤蔓一把甩飞出去。 至于祝彤,则趁着使徒防御藤蔓的间隙,猛地将脚后跟喷射出的火焰增大,从橙黄色变成了幽蓝色。 只见冰面上留下两道明显的凹痕,而祝彤,更是在蓝色爆炎的推进下如同火箭一般瞬间冲向了使徒。 祝彤的速度极快,几十米的距离,不过只是一眨眼,使徒的触手都还没能收回来,她便已经逼近到了使徒的身边。 “老娘去你大爷!” 祝彤怒骂了一声,借助着火焰驱进的反冲力骤然从地面上跃起,而后重重地一拳砸在了使徒裸露出来的大脑上。 重拳接触的一瞬间,祝彤便感觉像是拳头落在了绵软的棉花上,沉重的怪力瞬间便被化解掉了一大截。 但祝彤的火焰重拳本就不止有劲力大而已。 橙黄色的爆炎在接触到使徒身体的一瞬间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滂湃的热浪以祝彤的拳头为核心,一波波地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祝彤运转身体内部的火气,将其其可能多地爆发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在她面前的使徒仍旧面不改色,甚至神情显得有些轻率: “就这?” 祝彤皱着眉头,只是咬着牙将爆炎的火力进一步提升。 热浪于是变得更为灼热,附着在管道内壁的冰霜没一会就被融化成了一堆水,就连水渠中,众人脚下的坚冰,似乎也开始以缓慢的速度消融。 伴随着祝彤爆发出沉闷的哼声,拳上橘黄色的烈焰瞬间变成了湛蓝色。 可就是瞬间提升的火力,似乎仍旧没能对使徒造成半点伤害。 使徒凸出的白色眼球转动了一番,飞快地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众人,而后只是脱口沉吟了一句—— “到底是还没有成长完全吗?想不到‘南方之雀’,也就这点水平……” 说罢它只是猛地一把抬起空暇的两根触手,一把便掐住祝彤的身子,而后粗暴地将她一把甩了出去。 “我对你们没有兴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罢,他环状的嘴忽得呈十字星裂开,一根青紫色的粗壮舌头从中弹射而出。 紧接着,舌头的末端便又呈十字张开,像是一朵猎奇的怪异花朵,而后从中迸射出一团青紫色的深色泡泡。 “陈默!” 看着被一把甩出来的祝彤,蹲下身的徐嘉木第一时间喊出了陈默的名字。 刹那间,一道黑影从他的身边闪过。 甘凉纵身一跃借助了被甩出来的祝彤,随后,陈默夸张地从他的头顶掠过,踏在地面上击起一圈沉重的裂痕。 “站我后面!” 陈默又说出了这句让众人直觉得心安的话,他高抬起双手,重重地猛砸在脚下已经开始消融的坚冰至上。 瞬间,比刚才还要厚实的冰墙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结结实实地接下来使徒这一次诡异的攻击。 还是一样,碎裂的泡泡爆发出的液体具有极高的能量和温度,只一瞬间便在冰墙上融穿一个孔洞。 徐嘉木皱着眉头,脑海中,方才所见到的景象不停地回放其中。 就在刚才,近距离的他终于观察到了使徒化解攻击的方法—— 狭窄的空间无风,但自始至终,祝彤拳上的火焰却在以并不合理的角度燃烧。 换而言之,她拳头碰上的那层薄膜,或许具有吸收亦或是隔绝能量的效果。 这样的话,要想伤害到它,无论如何都得先废除那层屏障才行。 “嘉木!那家伙不见了!” 徐嘉木的思绪正飞远,忽得听见前方甘凉的呼喊声。 他猛地抬起头,透过冰墙上的孔洞,却只看见空无一物的内壁顶,只剩下一滩粘稠的透明液体。 难道说它从一开始就是想用这种方法逼迫我们开冰墙,然后再利用片刻的间隙离开吗? 徐嘉木瞪圆了眼睛。 那它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他正想着,忽得在后方听见了使徒扭曲的声音: “那么,轮到我的回合了!” “首先要解决的,应该是……‘麒麟’……” 第263话:劲 原本明亮的空间内,瞬间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一道黑影。 刹那间,原先还倒悬在管道内壁顶端的怪物,瞬间便出现在了甄好的身后。 其速度之快,甚至就连它路线末端的甄好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这之前,被落在后面的甄好还在奔向方才如泉涌般冲出去的众人,却不料她只是跑到一半,真正的灾厄就已经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徐嘉木瞪圆了眼睛,且看见那怪物口腔中延伸出来的口器正如同毒蛇一般扑向甄好的后颈。 这么快的速度?! 瞬间,徐嘉木只觉得心头一紧。 这或许就是使徒级别的对手? 且不论力量如何,如此移动速度对于他们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已经是望尘莫及。 “甄好!” 甘凉怀里抱着被使徒甩飞的祝彤,落到水渠中的坚冰上一连滑出数米。 他看向远处的甄好,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然而对于甄好而言,就算她意识到,事情似乎也难以再出现转机了。 徐嘉木的双拳不由得攥紧,身体本能地朝着甄好的方向猛冲过去。 他看着前方远处甄好脸上惊恐的表情,第一时间只觉得无比惭愧和自责。 方才的战略,他实在是有些过分着急,这才使得只组织起了进攻的阵型,而忽略了后方的防御手段。 但距离甄好的距离越近,他却能够越发明显地丈量到——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除非……看书喇 伴随着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巨响,徐嘉木只感觉身侧掠过一阵强劲的风浪。 他恍惚的看向四周,且发现各处都激荡着残存的幽蓝色电气,脚下的冰面上只留下一串巨大的凹痕。 是春生。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道幽蓝色的电光便已然冲刺到甄好的身边。 春生飞身一把抱住甄好,而后猛地一脚踢在了使徒嘴里吐出的口器上。 幽蓝色的电光加护在他的腿部,再加上方才超快速度下的强劲电能,赋予了这一脚相当沉重的破坏力。 此刻春生的腿像是一柄锐利的长刀,瞬间便将使徒口里延伸出的口器一下斩断。 张开成花、满是尖牙的口器末端就这么离体,变成一个无用的肉瘤掉落在地上。 而余下修长的一大截,则在方才踢击迅猛的爆发力作用下被一脚踢向上方,重重地砸在管道内壁的顶部,甚至插入其中,一连划动数米,掀下一堆内壁破损的石砾。 随后春生没有任何停留,极为果断地伸出一只手朝着使徒迸发出几发掌心雷。 幽蓝色的电光如镭射一般刺向不远处的使徒,但在落到它表面的薄膜上后,便如同被吞食了一般,几乎消失地无影无踪。 但春生并不在意这些,毕竟他最开始就没指望这些掌心雷能够伤到面前这个怪物分毫。 借助着掌心雷迸射时强劲的反冲力,他很快便又和使徒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好在甄好被救下来了。 余下的众人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 “真是精彩……明明是人类,却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这样的力量……”使徒凸出的纯白眼睛微微转动,上下打量着微微有些面红耳赤的春生,“还有这个对身体的掌控程度……” 那怪物如是喃喃地自说自话,语气听来甚至还有些许的惊讶。 “不好意思,这个家伙可是我们小队的吉祥物,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被你做掉。”春生单手揽着甄好的腰,目不转睛地警惕着使徒接下来的动作,“我还指望她下个版本帮我抽卡呢。” 听见春生这样说,使徒只是冷哼了一声: “你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类,太华白……” 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春生突兀地打断了。 说完话的春生像是用完了憋着的最后一股气,吸入的恶臭气体顿时直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他脱力般一把便将甄好放了下来,险些一脸拍在冰面上。 随后他本能地低下了头,用尽力气捂住自己的嘴巴。 但伴随着身体几次愈来愈剧烈的抽搐,他最终还是忍耐不住。 呕—— 饱含圣光的奇怪液体瞬间便如瀑布一般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 如此场面,甚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话没说完的使徒也是。 空气中只有尴尬地沉默,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 “看来人类还是受不住我的夸奖。” 使徒如是说着,将断裂的口器缩回嘴里,而后朝着吐得天昏地暗、完全失去战斗能力的春生伸出了两根触手—— “既然‘麒麟’被你救走了,那就由你先代替他上路!太华白虎!” 它如是怒喝了一声,两条触手如同游蛇一般蜿蜒扑向春生。 但下一秒,半空中的触手便忽得在某种强大的作用力下拧曲起来。 两条触手瞬间如同麻花一般被拧作一团,紧接着飞快地被挤压缩小,直到最后,原本两条蓝绿色的触手表面变成了深紫色,无力地掉落在了地面,下方很快便弥漫开一滩蓝绿色的血水。看书溂 “什么?!” 尽管这使徒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但面对这种情景难免觉得无比惊讶。 它纯白的眼球再次转动,很快便在春生身后的众人中锁定了目标。 那个穿着精致的中年人类男子,此刻双目中正闪烁着可怖的血色微光。 “成功了。” 甘凉的身旁,徐嘉木看着使徒被重创的触手,如是自语。 看起来他的猜想没有错,那怪物裸露出来的大脑外侧所附着的那层透明薄膜,能够无效化他们施加给它的伤害,而没有被薄膜覆盖的部分,则显得又尤为脆弱。 虽然这并不能对这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在方才能够救下春生,便已是足够。 陈默飞快上前,一把将甄好和春生扛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那怪物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两个送到头上的目标。 它飞快地朝着转身的陈默猛冲过去。 但这一次,几乎是在它动身的同一瞬间,甘凉便迎着它也冲了上去。 伴随着甘凉一记沉重的飞踢,使徒被一脚踹飞出去数十米。 甘凉缓缓站起身,确认陈默已经转移到了后方后,他朝着身后的徐嘉木使出一个眼色,而后只是来回拧动了几下脚踝。 没有问题,就交给我。 眼神的交汇中,徐嘉木知道甘凉要表达的意思。 第264话:试图威胁使徒? 亲眼看着甘凉一脚踹飞了能够化去劲力的先驱使徒,祝彤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虽然她很讨厌这个男人,但她的身体却仍旧朝前跨出了几步。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这个家伙一个人战斗? 祝彤这样想着,却被徐嘉木伸出手臂给拦了下来。 “不要去,至少不是现在。”看书溂 徐嘉木眯着眼睛,脸上凝重的表情看起来又轻松了些,“就交给甘凉前辈?”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祝彤皱着眉头,有些不理解徐嘉木的意思。 陈默一肩扛着春生,另一肩扛着甄好,如同扛着两袋大米,一路小跑着来到后方和嘉木祝彤二人汇合。 “现在去的话,只会给前辈拖后腿而已。” 徐嘉木如是解释道,“必须得让前辈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和使徒的战斗中才行,毕竟我们中只有他拥有和眼前的对手战斗的机会。” 祝彤听着一头雾水,她有些不安地注视着前方远处正和使徒对峙着的甘凉,片刻之后,又一把别过头去。 “谁管他啊?”祝彤如是嘴硬道,“我只是,看那个恶心的怪物,相当不爽而已……” “哦呀?” 徐嘉木看着祝彤的反应,眯着眼睛莫名其妙地说出了句口癖,停顿了片刻之后,又和祝彤缓缓解释道,“只有甘凉前辈的异能崩坏,才能够有和这使徒作战的能力……” 那怪物的大脑表面附着的透明薄膜,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一个怎样的远离,但可以肯定的是,凡是接触到那层薄膜,一切形式的攻击都将会被轻松化解。 这样一来,可供攻击的部位,乍一看便好像只有怪物的几根触手。 但事实上,他们所有人都很清楚,面对这种层次的敌人,只是破坏几根触手,是远远不至于将其制服的,不然的话,对方也不会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将自己的触手裸露出来而不是也用薄膜防护。 所以,要想对对方造成足够的伤害,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想尽办法废除它大脑表面薄膜的作用,破坏掉它的功能,从而使友方的攻击变得有效。 而这些,甘凉的异能崩坏恰好能够做到。 他的异能,能够根据他的意志确定作用的位置,彻底从内部破坏目标的结构组织,使得对应的事物彻底崩坏瓦解,相当于一个威力巨大的定点坍缩炸弹。 祝彤听着徐嘉木的解释,也渐渐明白过来。 她攥紧拳头,站在原地和他一起观察着使徒的一举一动,寻找着它在须臾之间露出的破绽。 如果现在扑入战场,不但没有办法对对方造成有效伤害,说不定还会使得那家伙分心。 在场的其他人,就算是徐嘉木,也不会比她更了解那家伙的异能崩坏,它虽然强大到可以发挥出强行拧断因果和真理的力量,但在使用时需要异能者全神贯注地集中—— 倘若是在使用这项能力时不小心走神,甚至有可能将坍缩崩坏的重心混乱地定位到自己的身上。 …… “原来如此,是你啊。” 仔细观察了甘凉许久之后,那怪物忽然间莫名其妙地说出来了一句这样的话,“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枭’……?” 使徒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甘凉觉得分外惊愕。 他瞪圆了眼睛,抬起头注视着前方远处的怪物,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遇到过数不胜数的凶险恶魔,但却没有一个会知道他的代号。 原因其实很简单,经由他接收的所有狩猎行动,最后的目标都被他结结实实地抓回了渡鸦,或者因为其负隅顽抗,而在原地就将它们就地处决。 能够活下来,并且将他的特征和代号一并在恶魔之间散播出去的家伙,基本上不可能存在…… 除了—— “你和波江02是什么关系?” 反应过来的甘凉愤然地质问起对方,只觉得脑海中像是触电了一般,不停地闪烁过那个映照在他脑海中多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但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回答他。 “波江02是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那使徒如是说着,而后再次从嘴里延伸出那根粗壮的口器。 不一会的功夫,原先被春生截断的口器便瞬间恢复如初。 那怪物怒喝一声,而后便主动朝着甘凉冲了过来,“看起来你们是发现了这具身体的弱点,对吗?” 虽然不比刚才突袭甄好,但它的速度也并不慢。 使徒的身体飞快地行进,众人纷纷只看到一团残影。 口器末端张开的满是尖牙的四瓣花朵张开便扑向甘凉的脑袋,却被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后空翻便轻松躲过。 随后甘凉在空中再次发动了能力,双目再次染上一片血红。 刹那间,使徒的整条口器都被拧曲着崩坏掉,整条肌肉瞬间就像失去动力的机械一般低垂着瘫倒到了地上,颜色也变成坏死的深紫色。 紧接着甘凉飞快地从身后的包里掏出来一把小巧的特制手枪。 “我知道你知道的。” 甘凉如是说着,双目的血红色再次加深,随后毫不犹豫地朝着怪物扣动了手枪扳机。 伴随着子弹从枪管迸射出的细微声响,那怪物表面的透明色薄膜瞬间便化作一滩水散开,将其下的大脑彻底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细小的子弹直接击中了使徒裸露出来的大脑,瞬间便从中粉绿色的恶心液体。 被直接击中大脑的怪物,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它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挣扎蠕动的触手动作也逐渐变得微弱。 其实刚才甘凉射出来的子弹并没有具有多大的破坏力,却含有相当剂量的麻醉成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和那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 甘凉平稳地落到坚冰上,又从兜里掏出匕首。 他语气冰冷地直接走向瘫软在地的使徒,“九年前,那个ss级的雕像恶魔,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后方观战的几人完全呆滞住。 “雕像恶魔……原来你们是这样子称呼的吗……” 被注射了大量麻醉药的使徒说起话来已经有些不利索,它抬起白色的眼球,注视着正以一种冰冷眼神注视着自己的这名人类,语气仍旧有些不屑,“但很可怜,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我不介意留你一条命,趁着麻痹的解药还能够生效……” “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那使徒忽然间爆发出了鄙夷的大笑声,“居然妄想让恐惧之使徒感到害怕,是吗?” “那我就要告诉你,我偏不!” “那有什么关系呢?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反正这具身体不过只是一个外置的发射器而已——” 第265话:遁走 怪物口中奇怪的话,听得众人都不免心生疑惑。 甘凉手握匕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之后,大概也已经接受了对方应该不会将波江02的情报告诫自己的这一事实。 于是抬起手,匕首利落地在掌中旋转了一圈,旋即便要狠狠地朝着怪物裸露出来的大脑刺去。 但下一秒,使徒浑白的眼珠里忽得闪烁过一道奇怪的光。 刹那间,众人纷纷只感觉到脑海中又出现了方才那股无形的精神冲击,还伴随着一长段刺耳的轰鸣声。 甘凉定睛看去,恍惚间才发现面前的怪物已然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这家伙的身体明明已经没有办法动弹了。 “但这具身体的意识,可还没有完全昏死过去。” 空间内响起那怪物扭曲且微弱的声音,它如同读心一般看穿了甘凉此刻的想法,并且毫不顾虑地解答了他此刻内心的疑惑。 管道内壁橘黄色的亮光中,一道黑影骤然闪过。 藉由精神力,那怪物强行透支着自己的身体,它一把冲到了后方的几人面前,而后目的明确地朝着陈默肩上的二人挥出了触手。 “小心!” 但作为临终时刻孤注一掷的破釜沉舟,使徒的速度强所未有的迅猛。 尽管后方的几人第一时间已经反应过来,却仍旧没能起到任何效果。 两根触手只一瞬间便勾中了春生和甄好的腰部,旋即便猛地将他们朝着使徒的方向拉去。 “如果是遇到枭,就没有办法了……” 使徒如是喃喃低语,转动眼珠飞快地扫视了一眼下方的众人,“但在这具身体彻底失去行动力之前,至少,要将这两个家伙带走……” 话音刚落,下方的众人顿时只感觉下水管道内传来剧烈的震颤。 伴随着一声剧烈地异响,拽着春生和甄好二人的使徒头顶便已然自上方张开了一个大洞。 沉重的石砾掉落在坚冰上,月光顿时涌入下水管道中,众人第一时间本能地抬起头向上看去,且看见上方的洞口处正伸进来一条粗壮的手臂。 什么?! “大人,实在抱歉,我救驾来迟了。” 洞口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哼声,听起来似乎也并不轻松,紧接着那条手臂便一把掐住使徒的一条触手,一瞬间便将它拉了上去。 如此一幕,直让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错愕。 想不到只是这么短暂的交手,先前被派遣出去的所谓家仆,居然这么快便就位回防…… 就这样,不过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原本已经在甘凉异能的克制压制下失去了胜算的使徒,竟然就这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刹那间,几根粗壮的藤蔓在徐嘉木的控制下再次从冰下破冰而出。 它们朝着洞口上方的月亮狂野地生长着,片刻的时间,便已然编织成了一架木质爬梯。 众人于是迅速藉由爬梯重新回到了地面上方,却发现附近早已空无一人,只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血迹。 看起来对方的移动速度极快,于是众人也不由分说便沿着血迹追了过去。 夜色下的城市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安静。 众人沿着血迹和月光一路追索,在路上,却能看见明显的打斗痕迹。 街边店铺的玻璃橱窗被砸的粉碎,路边的消防栓整个被撞歪,水泥路面上时而能够看见血迹和深沉的裂痕,有些正如下水道所见那般,像是被用利爪划过,更有的却像是被雷击中过一般,裂痕焦黑,并且其上还激荡着异色的电气。 如此景象让跟在祝彤身后的徐嘉木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他一面奔跑,脑海中却一面不停地回忆起先前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历历画面。 没有功夫再去追究这些痕迹究竟是因何而起,现在,他的脑子里有让他觉得更加在意的事情…… 这使徒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甘凉前辈,甚至很有可能清楚他异能的具体效果。既然如此,那它应该打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胜算,但却仍旧选择了和前辈正面交手…… 直到完全落于下风,前辈向它问起有关波江02的情报时,它却对于死亡的威胁表现的并不在意,嘴里总是重复着诸如“这具身体”一类的词汇…… 虽然他的直觉并不如春生,但也并非就是异想天开。 徐嘉木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奇怪。 至少退一万步,位列在影中人和天使之上的第七位先驱使徒,难道这么容易就被击败了吗? 他并非不认可甘凉前辈的实力,只是如果按照先前的情况推论,他们都认为这次的敌人至少拥有sss级的水准,而整个过程中,他却始终没有恶战临头的感觉。 这使徒带来的压迫感,甚至不及先前在异空间遭遇的天使分身…… 徐嘉木攥紧了拳头,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一个诡异又惊悚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萌芽…… 另一边,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怪物巨人正戴着方才自称使徒的怪物在月色下奔走。 它的速度很快,动作也格外沉重,每每跨出一步,似乎都能够在地面上激起一圈灰尘。 “请再坚持一下,大人,我已经向天使大人送去信了,只要有天使大人,就能让您的这具身体痊愈……” 那怪物巨人的呼吸有些急促,语气听来有些痛苦,胸口处的伤口更是附和着它奔跑的动作不停喷涌出浓黑色的鲜血。 “无妨。” 巨人背上的怪物身体微微抽搐,语气起来倒有种气定神闲的从容,“我的身体被枭注入了死亡剂量的麻醉药,已经没有办法在坚持下去了,反正这具身体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看书溂 “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只有你赶回来了呢?如果所有的家仆都赶到的话,我们当场就能够将四方御守围剿致死……” 它的话语平静,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怪罪眼前的家仆。 在它的心目中,事情的成败大局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至于那群人类蝼蚁的死活,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遇到了一个人类……” 听着大人质问的话,那怪物巨人沉默了一会之后,还是和使徒说明了实情,“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怪物……” 第266话:那个彬彬才是逊啦 “那个家伙似乎是个异能者,手持一把太刀,似乎拥有能够控制电流和金属的能力,战斗力很强……” “他几乎是在全城范围内追猎我们的行动,如果不是靠着他们的掩护,或许就连我也赶不回来了。” 那巨人尽可能简要地向使徒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语气听来似乎仍旧有些心有余悸。 “控制电流和金属吗?” 巨人背后的使徒如是喃喃自语道,“倒是和太华白虎的能力很相似呢……” “太华白虎?”听到使徒提及这个熟悉的名号,那巨人低头看向自己另外一只手臂上正拎着地已经昏迷过去的春生,“说起来,这个就是太华白虎吗?” “错不了。” “大人觉得怎么样呢?拥有和天使大人所说,成为新世界住民的资格吗?”看书喇 “哼。” 听见家仆这样问自己,使徒只是冷笑一声,看起来对于所谓的太华白虎很是不屑,“硬要说的话,确实是有一些水平……” “但在我看来,即便是那样,也不过是一个只会呕吐的贵物,充其量不过是个惹我发笑的小丑而已,逊色得很……” 它的眼珠转动,向着如同死鱼一般被家仆提在手中的春生投去鄙夷的目光,“或许,莱特那个家伙看走眼了也说不定?” “没有办法。”飞快赶路的巨人家仆只是如是应和道,“再怎么强大,也不过只是脆弱的人类。” “所以,为了公主殿下理想中的王国净土,我们的计划才更有必要。” 使徒这样子说着,随后蠕动着余下的两根触手缓缓地吸附在巨人怪物的肩膀上,“你这次做的很棒,我会考虑多份给你一些的。” “谢大人!” 使徒简单的一句话让巨人格外惊喜,甚至连奔跑的动作都第一时间有些失衡。 “果然在这种时候,比起莱特那些以能量聚合的无聊试作体,还是以自己的鲜血滋养出来的部下靠谱……” 使徒如是得意地喃喃自语,但声音的气息已经开始变得微弱。 看起来它的预测是对的,照这个扩散速度下去,这具身体根本就撑不到让天使来搭救它。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架势的机车报废了,换一辆不就好了吗? “对了,大人,如果这个人类男性就是太华白虎的话,那这个女人就是……” “是的。” 使徒毫不含糊直截了当地基于了肯定的答复,“但是现在看来,不止是她自己,就连其他的四个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人类的研究还没有渗透到那个领域的资格,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我们要好好把握。” “遵命!” 巨人立即应和着,而后握紧了提住甄好的那只手。 “那么,我们要怎么处置他们呢?” 听着家仆的问题,使徒才像是受到了提醒一般,似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东西。 真是失态啊,才刚刚从那处管道中脱身,在路上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太华白虎,是莱特那家伙点名需要的素材,所以要把他带回去,至于这个女人,我想不如就在这里……” 它的话还没说完,巨人的脚步便缓和下了一些。 那巨人转动眼珠打量着此刻在另一只手上,同样已经昏迷过去的甄好,眼神中逐渐释放出真正阴寒的杀气。 说罢它高抬起手,要将手里提着的甄好就这么摔到地上砸死。 它缓缓吸入一大口气,而后发出一记沉闷的喝声。 刹那间,刺目的亮光骤然爆炸开,瞬间便让巨人和使徒一并丢失了视野。 伴随着电流涌动的呲声,那巨人恶魔只感觉自己的先前擒住太华白虎的左手有一股异常的暖流冲过。 嗯? 紧接着,它便只听见空气被斩断的弧声,而后留给它双臂的,便只剩下了刺骨的灼痛。 刹那间,深黑色的血液从巨人恶魔的双臂喷涌而出。 眩光逐渐散去,它不由得爆发出痛苦的叫声,睁开双目看向自己的双臂。 就在刚才短暂的一瞬,它的双臂已经被人用高能量的攻击利落地斩断,截面处的伤口焦黑平整,附近还不时闪烁起湛蓝色的电光。 “太华白虎?!” 那恶魔惊愕地沉吟了一声,而后猛地抬起眼看向前方的远处。 太华白虎正站在原地背对着自己,怀里就抱着那个女人。 他将那女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的空地上,而后又转过身目不转睛地注视这自己,以及背上的使徒大人。 “你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真是让人难过。” 他的周身萦绕着幽蓝色的电气,不时摩擦出几团耀眼的电火花。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那个彬彬才是逊啦,我可不是他哦。” 春生咧开嘴说着,轻率的语气却蕴含着一种别样的压迫感,“看起来今天晚上运气不好呢……” 他左拳和右掌重重地碰在一起,清脆的撞击声激起一连串电气和电火花,“这下,变成我一个人的加班时间了。” “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逊色的到底是谁?” 春生自顾自地说着,话一刚落,环绕在他身体四周的电气便如同爆炸般疯狂地乱流起来。 刹那间,巨人恶魔只感觉自己全身汗毛直立。 “居然醒过来了吗?” 吸附在它背上的使徒大人这样喃喃着,而后便立刻下达了命令—— “打晕他,趁着后面还没追上来,把他带走。” “是!” 它立即答应下来,顾不得双臂被斩断的剧痛,怒吼着迈开双腿朝着前方的怪物猛冲过去。 另一边,仍在后方沿着血迹一路追索的一行人正沿着道路飞快奔走。 徐嘉木低头注视着脚下水泥道路上的点点血迹,它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 这就说明,带走使徒和春生二人的恶魔速度也正越来越慢。 目前来看,情况也不算太糟糕。 这样下去的话,如果条件允许,他们无论如何都能够追上它们。更何况使徒在注射了如此大剂量的麻醉药剂之后,身体的死亡也已经成为定局。 但事情或许不会这么简单。 一定要赶上啊…… 任凭胸腔的心脏剧烈跳动,徐嘉木皱着眉头,只是如是心想…… 第267话:振 对于春生来说,眼前的恶魔,身高接近三米,通体黢黑,体型如他所见前所未有的壮硕,全身上下都是健壮的肌肉。 它身形微微佝偻,没有脖子,脑袋诡异地如同嵌入一般生长在两侧肩膀与斜方肌肉的正中央,面向凶恶丑陋。脊背处高高隆起,尖峰末端延伸出一长串锐利的骨刺,整截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山。 这恶魔生有四条手臂,除去刚才被自己斩断的两条看起来寻常的类似于人的手臂之外,余下的两条正分别长在它两肩上。这两条手臂覆盖着密集又粗短的黑毛,手背上用白色条纹画着奇怪的纹路,末端还长有尖锐的利爪。 此刻,这恶魔正腾空跃起,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袭来,它高举起双拳并做一起,气势就像是一颗坠落的陨星。 恶魔的攻击势大力沉,但春生的反应也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他转过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甄好,确认了她的位置足够安全之后,瞬间便后仰着蹬地,纵身跃起。 恶魔的攻击就落在他方才所站的位置,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厚实的水泥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附近连接着一圈可怖的裂痕。 春生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几分。 他早就料定这恶魔发动的攻击不善,却从没想过居然能够沉重到这个地步。 半空中的春生忽得有些庆幸自己凭借意识和肉体的超快反应躲开了这一击,要是毫无防备地被这样的劲力直接命中…… 估计一次就会被打得神志不清,差不多两次就会直接饮恨西北。 春生长舒一口气,借助着闪躲的间隙飞快地从腰后的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以检测探头对准了面前的恶魔—— “未在档案库记录中的新恶魔,正将编号信息上传服务器……” “返回编号为‘no3134-巨爵36’,预计危险级别为:s。” 屏幕上接连显示出这样两行字,顿时便让春生感觉压力大了起来。 以他现在的水平,要想单枪匹马去应对一个s级的敌人,不论如何都会是一场艰难的恶战。 他在空中调整身形,平稳地落到了地上,抬起头看着同样缓缓起身的巨爵36。 “你这身法,有点意思……确实和之前来紫荆的那群杂碎不一样……” 巨爵36如是感慨着,棕褐色的双眸中仍旧只有冷峻的杀意,“但大人说,你不过是个小丑角色,所以或许你也只有这一项专长?” 好家伙,先夸再踩,这家伙说的话可真有水平。 春生无奈地耸了耸肩,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巨大的对手,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那可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咧开嘴说着,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之前去你们大人家里做客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臭……正经人谁会住在那种地方呢?” “难不成……是有什么进食的必要吗?” 春生不甘示弱地将对方给予自己的蔑视还击了回去,并且跳过奴才,直接一棒子打在了狗主人身上。 “相较之下,果然还是地面上的空气清新的多啊。”春生说着,旋即闭上眼睛猛地吸入了一大口空气。看书喇 伴随着一阵凉气涌入春生的肺部,他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深邃眼眸已然逐渐变作充盈电光的纯白色,整个人的呼吸频率也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萦绕在春生身边的幽蓝色电气骤然突变成纯白色,电火花的摩擦比起刚才也要剧烈许多。 如果是s级的对手的话,自己可绝对不能轻敌。 春生这样告诫着自己,张开左手,伴随着纯白色电光的跃动,雪白的电光空刃逐渐在春生的手中成型。 看着太华白虎摆出这样的架势,巨爵36先是一愣,而后便又很快回过神来。 它仍旧先是冷笑了一声,随后开口又对春生说道:“果然,你和我今晚之前遇到的那个家伙很是相像呢……\" “不论是身形,还是异能,甚至是左右撇,包括单手持刀的动作,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但很可惜,你永远都不会达到他那样的高度,因为我能够感觉到……我打不过他,但是可以……” “轻而易举地……捏死你……” 说罢,巨爵36再次朝着春生发动了猛攻。 他高举起肩上的双臂,另一对被斩断的双臂也逐渐开始复原。 眼看着来势汹汹的巨爵36,春生这次没有再选择逃跑。 一味地闪避和退让不过只会将战线拉长,那样的话,不但自己的行动可能逐渐变得愈发被动,甚至还有可能威胁到已经昏迷过去的甄好。 春生握紧手中的空刃,压低重心,伴随着双腿闪过一团明亮的白色电光。 他如同脱手的利箭一般射向迎面而来的巨爵36,速度比起巨爵36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化作电光朝自己冲来的太华白虎,巨爵36张开了双手,而后猛地朝着太华白虎掐去。 蕴蓄着巨大力量的双臂开合,甚至让突进中的春生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浪迎来。 他腰部发力,竟在半空中以脊柱为轴旋转起身体。 刹那间,空刃带动起一圈密集的切割风暴。 对于巨爵36的擒击,春生虽然来不及闪躲,但至少这样的以攻代守应该能够取得一定效果? 白色的电光最终轰向漆黑的怪物。 伴随着一阵空气被斩断的声音,春生忽得只感觉自己的腰部两侧受到了猛地的冲击,左手的虎口更是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什么? 在剧痛的作用下,充盈的电光颜色也随即暗淡下来。 春生停住了以极高速度的周身旋转,身体的侧边只留下一大片通红的摩擦痕迹。 他被巨爵36结结实实地擒住,就连手中的空刃都被都被振落。 他错愕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狰狞丑恶的怪物,却发现它肩部两条粗壮的手臂上,原先粗短的黑色毛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块块漆黑色的坚硬甲质…… 第266话:恶战 “居然可以这么流畅地做出这样的动作。” 巨爵36用肩膀上的两条手臂一把掐住春生的腰,抬起眼睛和春生四目相对,“之前的那帮杂碎,确实和你没得比……” 春生皱着眉头,只感觉身体两侧不断传来不适的挤压疼痛。 他注视着面前脸色不屑的巨爵36,余光却仍旧在不停地打量它肩上的两条手臂。 刚才交锋的一瞬间,他确信自己已经砍到了对方仅剩的两条手臂上,但随后他便感觉空刃像是砍到了某种坚硬无比的东西上,巨大且沉重的反弹劲力一下子施加在他紧握住空刃的左手上,竟然硬生生地将空刃从他手中振落…… 怎么可能? 空刃是由春生最纯粹的电气能量凝结出的武器,拥有精粹出的超高强度和惊人的破坏力,甚至还要胜过陈默比肩钻石强度的臻冰。 凭空成刃,斩无不断。也正是空刃名字的由来。 在此之前,但凡只要有得手的机会,空刃都能凭借聚合电流的高密度能量瞬间破坏掉接触到的所有物体。就算是没办法一刀将其斩断,也能够造成不小的伤害。 但是像今天这样,空刃出手,对方却仍旧毫发无伤,甚至就连刀都给振飞的经历,对于春生来说,还是头一次。 明明刚才从巨爵36的手中脱身的时候,空刃轻而易举地就砍断了它的两条手臂。 果然是因为这一层奇怪的黑色护甲吗? 春生正这样想着,且又听见巨爵36不屑地说道:“只是很可惜,你的攻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它正说着,先前被春生以空刃斩断的两条手臂自伤口的截面处又生长出两截崭新的粉嫩手臂,并且很快便又同化转变成和其身体一样的浓黑色。 “你不可能打得过我。” 巨爵36咧开嘴,露出满口泛黄甚至有些发绿的尖牙,从嘴里吐出来一口白色的雾气。 它就是如是自信地说着,缓缓地来回开合自己新长出来的手臂,紧接着,春生只感觉面前闪现过一道残影。 下一秒,春生便只感觉自己左脸传来火烧一般的灼痛。 巨爵36就这样,用新长出来的右手结结实实地扇了春生一个耳光。 杀伤力虽然不大,但侮辱力却极强。 只一瞬间,春生脸上的神色便也变得凶恶起来,他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注视着面前的巨爵36以及吸附在它背上的使徒,眼神中满是无声的愤怒。 “哟?”如此反应似乎正中巨爵36的下怀,它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放肆,“你瞅啥呢?” 它的语气鄙夷,但春生却甚至来不及再回复。 这一次,沉重地一张猛地推在他的面门上,瞬间便将他朝着后方猛推出去。 春生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巨大的劲力让他被动地在半空中转动了几圈,而后重重地摔到了粗糙的水泥地上。 他俯身倒在地上,只感觉自己头部靠近左侧太阳穴的位置似乎正有一股暖流涌出。 妈的。 他的心声如是骂了一声,但巨爵36对于他的羞辱显然还没有罢休。 那四壁巨人站在原地,四拳攥紧,开口说道:“我不过是要处理掉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本可以不用出手的,反正你也根本打不过我,倒不如就继续装你的死鱼,让我省心地把你带回去,这对大家都好……” “我不用浪费时间,你也不用忍受痛苦。” 巨爵36冷笑着,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狼狈的太华白虎。 春生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头部的重击和失血都让他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他双手颤抖着,吃力又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重新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你可真是……想象力丰富啊……” 春生咬着牙站定,眯着左眼,一把抹掉脑袋上的血迹,“当时就应该……把你的头一齐砍下来……实在不行的话……把你的嘴撕烂也可以……” 他说着,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血迹,而后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看起来……今晚这个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收场了……” 说话间,春生原本急促凌乱的呼吸逐渐又变得稳固规律,萦绕在身体周围的电光也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他又抬起头看向巨爵36,眼神中凸显出锐利的杀意。 “我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比我还要嘴碎的家伙,就比如你这样的。”春生张开手,远处的空刃瞬间便腾空而起,在空中回旋了几圈之后回到了他的手中,“恰到好处的幽默可不能过头,明白吗?驼背大块头?” “驼背大块头?!” 听闻太华白虎忽得给自己扣上一个这样难听的外号,巨爵36脸上得意的神色第一时间显得有些错愕。 对于完全被压制住的局面,太华白虎的表现却似乎仍旧不打算示弱。 “不过只是第一波换血小赚,你可不要以为,后面,我还能让你称心如意……” 只一瞬间,巨爵36便感觉面前的太华白虎全身的气场都变得不太一样,相较于之前,更加具有压迫感。 “小心。” 正用仅剩的两条触手吸附在巨爵36背部的使徒提醒着巨爵36,声音已是格外低微,“尽快解决掉他,不要给我丢脸。” “遵命。” 巨爵36低沉地应和着,立在原地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 它压低下盘稳住身形,整个人跨开双腿半蹲下来,张开四壁。 “这蹲坑的姿势可真是别致。” 春生如是说着,随后握紧手中的空刃再次朝着它发动了猛攻。 但下一秒,伴随着巨爵36发出一记沉闷的喝声,奔袭中的春生忽得看见空气中凭空出现了四团漆黑又朦胧的东西。 那东西像是一团黑色的雾气,缓缓聚合、变换形状,甚至开始附和着巨爵36的手臂运动。 这是?! 如此景象看的春生不免心生疑惑,他的直觉不停地轰鸣,脑海中只剩下清晰的一句话—— 这家伙绝不简单…… 第267话:你不是一个人 四团黑气弥漫开,逐渐以巨爵36的身体为中心连接在一起,随后很快便变幻成了四肢的模样。 巨爵36站在原地,朝着迎面猛冲而来的太华白虎隔空推出一掌。 旋即,由黑气组成的一只大手即刻复刻着巨爵36的动作,张开手朝着春生猛推过去。 昏暗的月色下,这淡黑色的透明大手看来直让人感觉若隐若现,观测起来格外困难。 但好在春生全程的注意力相当集中,亲眼目睹了如从从未见过的能力,他不免皱紧了眉头。 但即便如此,春生也似乎并不打算退让,之间他将手中的空刃握得更紧,而后用出力气,朝着迎面缓缓推来的粗壮大手猛砍去一刀。 然而,就在空刃的刀刃接触到黑气大手的一瞬间,春生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充盈着电光的锋利空刃,这一次也不能如他所愿,轻而易举地划开这团雾状的气体。 就和方才用刀攻击巨爵36的双臂一样,春生只感觉空刃落到了某种坚硬无比的东西之上,他沉重的挥砍只是艰难地劈出一道小口。 紧接着伴随巨爵36发出一记沉闷的喝声,春生只感觉砍中的那团黑气像是忽得膨胀起来,于是空刃又一次从他的手中被振落,左手的虎口也在这次交锋中被巨大的反冲力震得撕裂开…… 怎么会?! 顾不得虎口的剧痛,春生有些错愕地看向面前远处的巨爵36。 那仍旧以扎马步的姿势半蹲着立在原地,只是将伸出来张开的右手,忽的一下攥紧成拳。 下一秒,春生便看到那团朦胧的黑气骤然冲向自己,随后黑气大手也复刻这巨爵36的动作,以沉重的劲力将他一把攥入手中。 刹那间,她就感受到了这只大手强大到离谱的抓握力。 春生咬着牙,血腥的味道瞬间便从他的腹部翻涌出来,沿着嘴角流出。 他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人用相当暴力的手段捣碎,像是吨级的压路机毫不留情地从他身上碾过去。看书喇 第一时间,春生感觉自己被捏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 那大手就这么握住他的身体,而后将他一把抓离地面,并且朝着后方的巨爵36靠近。 腾空的春生本能地晃动起双腿,攥紧拳头引导着体内的电力。 纯白色的电光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出来,像是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焰火,反复地闪烁了数次,却仍旧不见任何效果。 “刚才不是还一副了不得的样子吗?” 巨爵36看着春生狼狈挣扎的模样,咧开嘴再次不屑地嘲弄起他,“怎么又被我抓住了?” 春生没有理会,只是强忍住身体的剧痛上下打量起巨爵36。 短暂的两次交手,其实他每一次都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却因为莫名的原因终未得手。 他知道,自己必须破解出巨爵36格挡空刃的秘密,不然的话,留给自己的胜算将会微乎其微…… 从背部的骨刺,到浑浊的双瞳,从丑恶的面目,再到巨爵36的四条肩膀。 恍惚间,春生终于发现了一些事情—— 原先附着在巨爵36肩部双手上的护甲,此刻已经消失不见,相对的,巨爵36肩上的双臂,变成了光秃秃的两条。 如此变化,倒是给了春生一些灵感。 手臂上粗短的黑毛,到附着其上的护甲,最后却又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如此种种,很难不让人怀疑—— 护甲也好,黑气也罢,或许都是最开始巨爵36手臂上的黑毛所化。 “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 巨爵36像是在享受着春生错愕的表情,语气听来有些嘲弄。 但春生仍旧只是一言不发。 他明白这种畜生脑子里想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趁此机会好好捉弄一下他。他也就没想过眼前这家伙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弱点卖出来。 但它不愿意卖,不代表有人就看不出来…… “桀桀桀……” 看着春生落得这般狼狈,安无怪笑着又突入到了他的脑海中,“看起来你又遇到困境了呢……” 他的语气几乎和巨爵36如出一辙,简直就好像沉默了许久之后,特意赶来看春生的把戏。 “推销的话就免了……”春生长舒出一口气,在脑海中用心声如是无奈地回应着安无,“我都快要寄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安无怪笑着接过话,紧接着却话锋一转,“但我特地出来可不是要给你说那些话的。” “就像那家伙背后的杂碎让它别丢脸一样,你要是输给这种三流货色,我也会觉得很丢人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听到安无不是来推销自己的产品,春生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尽管它确实又陷入了难以破局的处境,但直觉却总是告诉他,如果把仅剩两次的外挂用在这种地方,那样的话就太不值得了。看书溂 “只要想办法避开那家伙这种奇怪的防御就好了。” 安无如是轻松地回应着,春生于是也抬起头再次凝望着面前不远处的巨爵36。 看着萦绕在它身边的黑气,再联想起刚才交锋时的见闻,春生瞬间反应过来。 正如自己这次却能用空刃破开一道小口一样,巨爵36的防御,就像是一团固定分量的面团。 覆盖面积小,譬如只加护在手臂上时,面团的厚度,也就是防御的效果便坚不可摧;覆盖面积大,譬如如此外放出来化形成手时,面团的厚度,随即也会受到响应的虚弱。 而没有覆盖上黑气的地方,对于春生而言,就不存在这种奇怪的防御…… 换而言之,安无的意思,就是让春生攻击那些还没有被黑气覆盖的地方。 春生目不转睛地看向巨爵36,发现它只有四只幻化的大手,以及身前的部分附着着黑气,而背后,却是光溜溜的后门大开。 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确实可行。 只是…… “我现在要怎么去攻击它的防御死角呢?” 春生如是苦涩地问起安无,却只听见它桀桀的怪笑。 “怎么连你自己都忘记了?你明明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骂我? 春生眉头皱紧,看着远处巨爵36得意的模样,忽得像是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起来。 对哦。 最可靠的家伙,怎么被我忘记了呢? 第270话:速攻死角 “后面的那群家伙会追上来的,没时间再陪他玩了。” 吸附在巨爵36背部的那团怪物如是催促着它,只见巨爵36点了点头,而后张开了余下的三只手。 跟随着巨爵36的动作,剩下的三只黑雾大手也随即张开,并且朝着被死死握住的春生而去。 “反正从这里到据点也没有多远了,就算是内脏大面积破损,应该也不会影响天使大人的研究?” 巨爵36如是喃喃自语,紧接着四只手便一齐握在了春生的身上。 它深吸一口,而后吐出一大团雪白色的雾气。 “太华白虎,我们之间的闹剧就到此为止了。”如同宣告胜利一般,巨爵36如是得意地和春生说起,语气和眼神中满是轻蔑,“这可看来,你不过也和那些臭鱼烂虾一样……” 忽然施加在身体上的数倍压力,让春生不免觉得更加不适。 但即便此刻处在绝对的下风,但春生的脸上却并未见得半点惶恐。 他本能地张开嘴咳出一口鲜血,而后朝着远处的巨爵36努了努嘴,艰难地用虚弱地气息说道:“你后面……有东西……” “嗯?” 听到这句话,巨爵36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却对着春生报以讥讽的怪笑:“这种骗术,就算是在你们人类幼崽中,恐怕也已经不流行了?” 它并没有相信春生的话,甚至都没有回过身看过一眼。 在它看来,这种东西,不过是太华白虎最后挣扎时的小伎俩。只要不中他的计,自己就永远都不会有犯错的可能。 毕竟神州的知名游戏主播“泽霸”曾经说过“我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意犯错”。 “真可惜……” 看到对方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春生咧开嘴同样怪笑了下,而后用着委屈的语气说道:“明明我都已经……提醒过你了……” 他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充盈着的电光的白眸,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也难怪……毕竟你也没有脖子……要想同时兼顾两边,会是相当困难的事?” 简单的一句话,便让巨爵36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后面啊!你这个混账!” 脊背上的怪物忽得怒骂了巨爵36一声,它于是猛地想要转过身…… 但对于擅长伏击的猛虎而言,这种防御其实已经聊胜于无。 只一瞬间,巨爵36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炸裂的雷声。 耀眼的白色雷光毫无征兆地落到了它的身后,旋即它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 这是?! 来不及反应,下一秒,被召唤现身的惊蛰猛地朝着巨爵36拍去一掌。 尽管二者存在一定的体型差距,但惊蛰包裹着雷电的一掌对于巨爵36来说却仍旧没有那么容易消受。 只是一掌,巨爵36瞬间便被惊蛰击退出去数米。 难以想象的沉重劲力将它猛地朝着右侧推去,径直撞向了路边的消防栓。 看起来,安无的分析是对的。 伴随着鲜红色的消防栓中喷涌出的水四散地洒落,施加在春生身上的劲力瞬间消失。 他猛地掉落在地,一双手支撑着身体,整个人低头跪倒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春生停在原地,转过头看向前方倒地的巨爵36,示威一般地朝着它接连发出两声怒吼的咆哮。 “怎么会这样?” 巨爵36从俯身趴在地上,黑气大手附和着他的动作摸向自己的后背。 那里正分明留着三道爪痕,痕迹很深,并且伤口周围还残存着尚未止息的电气。 说罢,它猛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太华白虎。 “没那么容易,你也已经伤的不……” 巨爵36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它自己又硬生生地吃了回去。 它没想到,只是片刻的喘息,太华白虎就已经从刚才所受的伤中调整过来。 春生跪坐在地上,骤然爆发出一阵怒吼声。 刹那间,纯白色的电气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身体中喷发出来,冲天的电光直指云霄,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就连月亮都显得有些逊色。 紧接着,在巨爵36的眼中,纯白色的电气逐渐变换成淡紫色,并且颜色还在不断的加深。 这到底是? 见识到对方恐怖的电力,意识到不对的巨爵36已经尽自己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爆发的电光只是须臾一瞬,很快便暗淡下来,几乎就在巨爵36刚刚站稳身体的一瞬间,数团团紫色的电光便从原来的位置朝着它猛冲过来。 那是太华白虎。 速度好快! 巨爵36第一时间,脑海中只剩下这样一句话。 他本能地再次拔出扎马步的姿势立稳下盘,重新运作起弥散在空气中的黑雾。 春生和惊蛰则各自以左右两个不同的方向出发,速度同步地朝着巨爵36发动了猛攻。 明明是独立的两个个体,在这种时候,巨爵36却感觉它们二者却好像组合到了一起。 如此几乎两位一体的攻击,让巨爵36只感觉有些混乱,它张开自己的四臂,选择同样以左右开弓的方式抵御对手对手的进攻。 但在吃过一次亏之后,春生很明显变得更强了。 巨爵36挥动着四条手臂想要擒住他们两个,但每次都被他们将将躲过。 不行,两只手根本抓不到他们。 巨爵36即刻便反应过来,而后转过头将视线锁定在了太华白虎的身上,将全部的四只手都握向他。 这一次,多出来的两只手封锁住了春生所有的闪躲方向,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他再一次被巨爵36擒住。看书溂 巨爵36即刻发力,想要将他彻底在手中捏晕。 但很可惜,没有了防备,惊蛰已然畅通无阻地再次突袭到了它的身侧。 “你防不住的。” 春生瞪圆了眼睛如是冰冷地对巨爵36说道,“弱点一旦被发现,你就没有胜算了。” 但巨爵36并不打算听信他的话,只是松开一只手,用它死死地盖住自己的后背。 惊蛰再次挥出一掌,这次果真被它防住。 “想偷袭我的死角吗?很聪明,但是没有效果。”巨爵36这样得意地回应春生,旋即用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惊蛰。 这样的话,就算算上召唤兽,也已经全部被擒住了。 巨爵36正这样想着,忽然只感觉背后传来几阵剧痛…… 第271话:我流秘技·千年杀 “怎么会这样?!” 伴随着几声空气被划开的短促声响,巨爵36的身体猛地颤动了几下。 再看去,它的身体就已经被几柄锐利的刀刃贯穿,带血的刃尖就抵在他身前的那团黑雾边缘。 巨爵36发出惊愕的声音,瞪圆了眼睛看向正被三只手死死压制住的春生。 “不可能,你这个样子根本动不了!怎么可能还有办法发动这种偷袭?” 巨爵36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胸前的数把匕首,这些匕首的攻击落点毫不留情,每一点都落在它重要的穴位上,甚至有一柄险些就贯穿了它的心脏。 “切……果然还是射偏了……” 春生强忍住剧痛如是喃喃,眼神中闪现过一丝落差的失望。 如果刚才自己能够撑住一瞬间的重压的话,就能够一招制敌了。 但情况也并不算太差,至少他现在能够开始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劲力越来越小了。 巨爵36的身形踉跄,僵持了一会之后,终于还是没法在稳住马步,一下便跪倒下去。 由黑雾凝结成手臂忽得一下一开始变得松散,被三只手共同控制住的春生还好,但只被一只手擒住的惊蛰,此刻已经完全从中挣脱。 它怒吼着,毫不留情地在先前留下爪痕的位置又补上一爪。 新增的爪痕斜向落在原来的伤口上,交叉着留下一个九宫格。 本就受了不小伤的巨爵36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命中,好不容易勉强维持形状的黑雾瞬间散开。 春生再一次从中脱身,抑制不住地低下头又咳出一口鲜血。 “原来如此……居然是在那个时候埋下的攻击吗……” 直到自己四臂支撑着身体狼狈地跪倒下,巨爵36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原来那个时候,太华白虎爆发的冲天电光就不是在乱放一气,看似没有任何效果,实则只是为了转移它的注意力。 在那样电光的掩护下,想要射出几柄刀刃埋伏在它的身后,想来其实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先前他说自己绝对防不住,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还没完呢!” 它摇晃着重新站起身体,强行再次聚起散开的黑雾。 不远处的春生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他的呼吸急促,嘴角不停地流出鲜血。 孤注一掷的巨爵36最终终于还是改换了战术,控制着黑雾大手,它一把将自己身后的惊蛰抓起,而后重重地朝着春生砸去。 在那之后它怒吼一声,终于还是朝着春生冲了过去。 它拥有绝对制霸的力量优势以及在黑雾作用下的长攻击距离,就这么正面碰一碰,自己也不见得会输。 巨爵36这样想着,朝着远处的太华白虎旋即挥出了一连串窒息的重拳。 密集而有力的拳风呼啸般从春生的身边掠过,落在他身后街道另一边,服饰店的橱窗上。 看着迎面而来的黑雾重拳,听着身后橱窗刺耳的破碎声。 “必须正面突破,没有别的办法了。” 安无在脑海中如是对春生说着,春生也只是啊的应了一声。 没等惊蛰摔到地上,它便在春生的控制下重新消失不见。 竭尽全力,他朝着迎面冲来的巨爵36猛冲过去。 萦绕在他身体四周的紫色电气骤然变得明亮,紧接着春生朝着后背伸出手,骤然迸射出一道道掌心雷。 在爆发能量的反冲力下,春生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巨爵36猛突而去。 他压低重心,在如暴风骤雨般的拳头下闪转腾挪,靠着变态般的直觉和反应速度,竟然真的硬生生地从拳雨中突破而出。 看着彻底突入到近程的太华白虎,巨爵36的表现明显有些慌了。 它的出拳更加快,力道也似乎变得更大了。 但是越是在慌乱的时候,越是容易在对手面前,露出破绽。 巨爵36的脚步彻底变得混乱,这让春生进攻的难度反而被降低。 他纵身一跃从巨爵36的身前跳跃到侧身的部分,旋即张开手凝结电气成刀。 “这回指定没有你好果汁吃!” 春生如是说着,朝着巨爵36的砍出一刀。 但对方的反应也并不慢,眼看着自己的后背就要受击,旋即立刻运起黑雾护住自己的身后。 但它实在是太着急了,一旦护住身后,身前的不少位置便又在黑雾的保护下露了出来。 于是春生又伸出右手,凝聚起电光朝着巨爵36身前的死角砸去。 “我骗你的,我要打你前面!” 春生如是说着,用余光观察着巨爵36的表情。 此时此刻,它的脸上再也不见刚才神采奕奕的不屑和嘲弄,取而代之的,只有手忙脚乱的恐慌。 怎么会这样呢?自己的实力不是完全碾压了太华白虎吗? 巨爵36空白的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疑问。 它于是再次运气,又将黑雾转移到了自己的身前。 春生的嘴角微微上扬。 “刚才才是骗你的。” 春生如是说着,而后飞快地将空刃在手中翻转了一圈,从劈砍的姿势换成了猛刺…… 身下的时间再也来不及反应,就这样,巨爵36身后真正的菊花,被春生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一把电光太刀。 痛苦和难以言说的酥麻不适感瞬间让巨爵36失去了抵抗能力,全身的黑雾旋即散开。 紧接着春生伸出手再次迸射出掌心雷,调整位置来到了巨爵36的后方。 “结束了。” 他认识说着,旋即怒喝一声,以插入巨爵36身体的太刀作为媒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了自己全部的电力。 行家,那就尝尝我当场新开发的“千年杀”! 刹那间,巨额的能量在巨爵36的身体中爆发开来,瞬间便将它的五脏六腑全部撕碎,贯穿它身体的千鸟刃,也就这么被内部爆炸的电流轰了出来。 暴怒的电流只持续了一小会,最终因为春生的能量见底而收场。 他大口喘着粗气,松开手,插入巨爵36身体的空刃于是消失不见。 全身已经化作焦黑的巨爵36应声倒地,背部的肉瘤怪物也彻底失去了动静。 或者说,已经化作焦黑的一团,身体也异常地干瘪下去…… 第272话:逆转[3K] “太华……白虎……” 巨爵36趴倒在地上,四只手掌的手指微弱地颤抖着,从它嘴里虚弱地发出最后不甘的唤声。 春生立在原地,本能地接连咳出几口鲜血。手中紧握的空刃,其上的电光也开始紊乱地跃动,难以再凝聚成刃。 他松开手,彻底解除了空刃的术式,而后一把瘫坐在了地上。 “你这招,真的好狠啊。” 刚刚脱离危险,安无的声音便突入到他的脑海中,它仍是发出熟悉的怪笑,语气听来甚至有些同情倒下的巨爵36。 先是被锋利的空刃刺入了全身上下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最后甚至还被以强大的电能引爆,那滋味,光是想象就已经觉得酸爽地不行。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而后本能地转过头看向一旁仍旧昏迷不行的甄好。 街边被撞坏的消防栓仍旧在不停喷水,四散的水滴洒落在她的身上,甚至已经将她的衣服打湿。 “这家伙,该说是运气好还是命好呢?” 春生如是抱怨般地自言自语,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我在这里为了她的安全和那家伙打得死去活来,她却全程都在睡觉。” “桀桀桀……” 听着春生的话,安无却只是笑了笑,而后却抬起眼睛,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笑眼注视着春生,“全程?” “啊?” 看见安无这般反应,春生顿时便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不由得有些心慌,抬起头看向身前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巨爵36。 尽管他的直觉向来灵敏,但于他而言,安无在很多时候能够感知到众多他根本观测不到的位面,甚至能够先于他获得情报。 春生本能地咽下一口带着浓厚血腥味的唾沫,而后缓缓地站起了身,脑海中忽得闪现过方才在巨爵36的背上,异常干瘪下去的使徒…… 不对! 他的直觉忽得一下轰鸣起来,于是本能地想要朝着后侧方闪避。 但或许一切都已经有些迟了…… 下一秒,春生只感觉身体各处都被一股无形的劲力制住,旋即他整个人被猛地抓起,并且一点点地朝着巨爵36的方向靠近。 什么?! 春生错愕地瞪圆了眼睛,方才才轻松片刻的内脏顿时又传来受压的剧痛。 他只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来气,身体此刻也正因为方才毫无保留地电力爆发而本能地发着抖。 “有意思,这都被你提前捕捉到了吗?” 沉闷的声音再次传入春生的耳朵里。他错愕地瞪圆了眼睛定睛看去,且看见巨爵36正背对着他,以一种腿骨反折的方式诡异地从地面上弹起, 在这之后它像完全没事一样转过身,来回拧动了几下嵌入身体中的脑袋,浑浊的双目目不转睛地看向半空中的春生。 春生皱着眉头,恍惚间才看清,那先前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方才已经四散开的黑气,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聚拢,化形成了一只大手的模样,将自己紧紧地攥入其中。 “还是说,就像大人说的一样?其实有什么别的东西在帮你呢?” 巨爵36咧开嘴,旋即呼出一口纯白色的雾气。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春生瞬间便觉得不对劲起来。 别动东西在帮我…… 难道是在说安无吗? 他诧异地看向面前如同起尸回魂般的巨爵36。 它全身逐渐开始冒出诡异的白色蒸汽,褶皱焦黑的皮肤正如同蛇蜕一般接二连三地从身体上脱落,露出下一层新生长出来的雪白肌肤。 原先黝黑的四臂恶魔,此刻已经完全蜕作扎眼的亮白色,全身上下的肌肉也进一步膨胀了几分。 但最明显的变化,其实还远不止于此—— 巨爵36脊背上如一连串山脊般凸起的骨刺,此刻已然进一步延伸出一大截,在它的脸上,两双眼睛中央的眉心处,更是长出一块漆黑色的弯钩状甲质,如同鹰钩一般一路延伸到它的鼻尖,一只碧绿色的眼睛骤然嵌入其中。 看着巨爵36这一系列变换,春生作用的直觉在脑海中不停地联想起自己先前亲眼目睹过的一幕幕。 当时,原本败在自己手下的猎户19和南冕32,在起身重新将自己逼入绝境之前,好像身体也发生了类似的变化。 原本已经死去许久的记忆忽然又一次在春生的脑海中复苏。 可这类变化不是需要注射那种奇怪的试剂吗?刚才巨爵36的身体完全处于不饿能动弹的状态,哪里可能有机会给自己打药呢? 难道是刚才莫名奇妙消失的那个肉瘤怪物吗? “本来以为你不过是和那群臭鱼烂虾一样的乌合之众,没想到居然因为轻敌输在了你的手里。” 巨爵36如是说着,控制着黑雾大手握得更紧了些。 突然增大的劲力顿时便让春生感觉前所未有的痛苦,他紧咬着牙,脸上的五官在这一刻仿佛拧结到了一起。 “不是……臭鱼烂虾……” 他眯着眼睛,艰难地撬开嘴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们……不是……” “呵。” 看着再次落入绝对困境却仍不放弃维护自己同事的太华白虎,巨爵36却只觉得可笑,它冷笑一声,而后控制黑气大手握紧了春生,旋即将它一把摔向身后的服饰店。 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春生就这么被它当成投球,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穿过碎裂开一个大口的玻璃橱窗,重重地摔到了满地的玻璃碎渣的地面上。 尖锐的玻璃渣轻松划开了他的身体,在各处留下了无数细小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从中渗出,很快便江春生身体附近的玻璃碎屑染成红色。 春生侧着身子,顾不得玻璃碎屑扎在身上的疼痛,只得满口鲜血地蜷缩在地上。 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电能也几乎已经全都在刚才的千年杀中消耗完了,更别提现在浑身的外伤和身体严重的脱力。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巨爵36粗大的双脚交替着离地,朝着自己靠近过来。 “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了?” 巨爵36歪着脑袋喃喃自语,语气和神态却又像是在请示什么人。 春生的直觉立刻反应过来,或许正和巨爵36对话的,便是先前一直吸附在它后背的所谓使徒。 但怎么回事呢? 那使徒明明被凉叔注射了超大剂量的麻醉剂,照这时间来算,应该早就已经驾鹤西去了,更何况方才它还和巨爵36一起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自己爆发的电击。 周围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回应巨爵36,但它却是点了点头,自顾自沉闷地应了一声。 在那之后,它一把抓起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春生,而后又朝着后方的甄好走去。 春生的身体微微颤动,但对于此刻的巨爵36而言,不过是手中小虫无意义的小动作。 他的双眼微张,转动着看向巨爵36的四周。 原先只能兼顾它身前部分的黑气,此刻已经将它的身体全方位无死角的覆盖住,先前在它身上留下的伤,也已经在方才的片刻完全痊愈。 仅仅只是看着,春生就知道现在的巨爵36,实力已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自己靠着速攻死角的方法还能有一些胜算,那么现在来看,自己或许的确已经变成了强弩之末…… 看着拎着的太华白虎仍旧用愤怒灼热的眼神注视这自己,巨爵36于是将他一把提起,让它们二者的眼睛处在同一个水平面。 “怎么?难道你还不服气吗?” 巨爵36如是嘲弄起春生,脚步也慢了下来。 春生没有说话。 即便处在完全的劣势,在二者的眼神对视间,巨爵36亦能够从太华白虎的眼神中读取到浓厚的杀气。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大人赏赐给我力量之后,我的防御就没有了死角,并且速度和力量都得到了提升,而你,不过是只油尽灯枯的小猫咪……” 它继续说着,大概是因为今晚在另一个人类手上吃了大亏的缘故,此刻的巨爵36似乎格外享受这次的胜利。 它挤眉弄眼地嘲弄着春生,又持续了一会之后,像是又接收到了什么信息,开始停下来上下打量手中的春生。 “没有任何异常啊,大人,您为什么说太华白虎身上有熟悉的气息呢?” 巨爵36如是自言自语地说着,之后它停顿了片刻,只是又自语般的点头答应了一声,便又开始快步朝着远处的甄好走去。 “说起来,如果是现在得到大人赏赐力量的我,再遇到那个家伙的时候,一定能够报仇雪恨?” 沉溺在胜利快感中的巨爵36此刻喋喋不休,它一面说着,又一面用余光不停地观察着手中的太华白虎。 尽管它的编号是\"no3134\",论恶心人,这应该是春生迄今为止所遭遇的恶魔中的\"no1\"? 春生的眼睛微眨,无力地看着巨爵36朝着地上的甄好伸出了大手。 甄好! 春生的心声如是嘶吼,身体却虚弱到已经发不出声音。 他耷拉下脑袋,愤怒的灼热眼神中骤然闪现过一丝不甘。 如果……如果现在再不出手的话,甄好就要…… 他如是告诉着自己,双拳颤抖着攥紧住。 说不定,这次真的只能再借用一次那家伙的外挂了。 春生这样想着,脑海中只剩下安无桀桀的怪笑声—— 第273话:那个男人[3K] “终于决定要借用我解放的力量了?” 安无抬起眼看向狼狈的春生,眉眼话语间充斥着一股邪气。 春生默默地嗯了一声,攥紧拳头咬紧牙关。 他原本以为哪怕没有安无,靠着自己的力量也能击溃面前的怪物,却不曾想自己态度坚决地抵制了来自安无的外挂,对方却毫不留情地接受了使徒的帮助。 小瘪三不讲武德,不懂规矩,欺负我今年二十岁的老同志。 春生皱着眉头,咬着牙,脸上的表情愤怒又不甘心。 如果自己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如果再次接收来自安无解放的力量,自己和安无的融合便会更进一步,且不论这次它又会在自己的身体上长出什么奇怪的器官…… 他无法想象,在接收到自己三分之二的精神和灵魂之后,安无这家伙会不会能有能力反过来控制自己。 但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如果就这么干看着的话,甄好就危险了! 看着身下粗糙的水泥路面,春生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我在问你呢,小子,决定要借用我解放的力量吗?”安无怪笑着,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如果已经做出决定,那就给我用心声好好的回答我。” 刹那间,春生只感觉视野中的水泥路面,从刚才打斗中留下的诸多裂痕中,忽得开始漫出深红色的鲜血。 那是来自安无的不祥的力量,是邪恶的血的诅咒。 春生漠然地正视着眼前的幻觉,而后坚定地以心声怒吼道:“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听着春生这般回答,安无似乎很满意,它先是桀桀地又怪笑了几声,随后春生便感觉一团灼热的东西,忽得开始从自己的胸口处朝着全身各处灌去。 彼时,巨爵36已然提起了在地面上昏迷不醒的甄好。 “那么,‘麒麟’……永别了……” 它咧开嘴如是得意地说着,旋即便伸出余下的两只手一左一右卡住甄好的脑袋。 紧接着,它两条手臂上的肌肉忽得再次膨胀,粗壮的青筋也骤然暴起。 巨爵36想要用绝对的力量,硬生生地将甄好的脑袋捏碎。 春生所见的视野最后只停留在这一幕,刹那间,他忽得感觉自己的视野开始以飞快地速度后移,再次睁开眼时,又进入到了那个只有他和安无能够看到的意识空间。 熟悉的枯黄色龟裂小径尽头立着一架钢铁的王座,其上正是之前那一套锈迹血污斑斑的深黑色铠甲。 铠甲的双腕上分别缠着一条鲜红色的缎带,在灼热的火风中,缎带徐徐飘舞着。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快步上前,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朝着那两条缎带伸出手。 毕竟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春生知道,这两条缎带就是他和安无力量传输的媒介,只要握住它们,自己的身体随即就会获得安无彻底解放的力量。 那缎带像是也感应到了春生的意图,飘动着也缓缓延伸向春生。 但下一秒,身在安无内景中的春生忽得只感觉身体陡然受到一股猛烈的冲击。 紧接着,充斥着哀嚎、燃烧着怒火的空间骤然开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崩塌解离,只一瞬间,春生脚下枯黄的小径便瓦解消失,他也于是即刻摔进了下方燃烧着烈火的万丈深渊中。 春生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摔到地上,旁边正是巨爵36被斩断的手臂。 怎么可能? 他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下一秒却看见一道如巨剑般的深红色雷光从天而降,径直杀向巨爵36的天灵。 但经过强化的巨爵36反应已是相当快,在受击断臂之后,几乎是在这次落雷轰出的同一瞬间,它便瞬间松开了手中的甄好,将仅剩的三臂架到自己的头顶之上。 瞬间,浓厚的黑雾在巨爵36的控制下一齐拥向它的颅顶,构成了一面足有约五公分厚的灰盾。 原先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黑气,因为受控的压缩叠加,此刻已经变得清晰可见。 “又是你!” 看见这道迅猛的深红闪电,巨爵36的眼中却闪烁过一丝兴奋的光。 它来回转动着眼珠,一脸迫切地在四处寻找着自己所期待的踪影,甚至全然不再顾及地面上的春生和甄好,已然进入一种病态的忘我境界。 春生跟随着它的目光看去,却在身旁一栋高楼的顶部看见一个人影。 那人背着光而站,春生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面部容貌,只是通过人影的形状大小,勉强地判断出对方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类男性,身上穿着一身扶桑服饰,腰部佩着一把修长的太刀,宽大的双袖在风中微微摆动。 他漠然的站在高楼顶,看着深红色的落雷和巨爵36形成的灰色护盾这一场角力。 在落雷强力的轰击下,巨爵36的护盾先是式微般地被压着朝下退出几公分,而后,伴随着巨爵36爆发出一声怒吼,它全身的肌肉再一次膨胀了一圈,身后的骨刺也如同喷发的火箭一般射向楼顶的人影。 “你这家伙!不要以为我永远都只能被你压一头!” 巨爵36愤怒的叫喊着,脚下的地面,因为沉重的压力随即裂开一道可怖的裂痕,巨爵36的身体也随之被压着朝着地下陷进几公分。看书溂 它张开手撑在灰盾的下方,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竭尽全力将灰盾朝着上方顶去。 明亮的深红色电光,在春生眼中如同一条猛扑的神龙,直让他觉得诧异。 “看着倒像是之前和影中人那一战的时候,我用来支援你们用的那种电气呢,不过颜色还是有些区别,我的是血色,这倒像是纯粹的红。” 解放能力的仪式被打断,安无却似乎表现得并不脑。看书喇 而是抬起眼睛,饶有趣味地和春生一起旁观着这场震撼的战斗。 它的嘴里如是喃喃念着,眼神似乎对这场战斗很感兴趣。 但春生则不同,从他双目的神色来看,已经完全无心再去深入欣赏这出战斗。 他当然知道这雷和之前安无为了搭救和支援自己所用的血色雷光不同,但是,在排除掉血色雷光之后,剩下的结果却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尽管这其中似乎存在一些微小的差别,但他的直觉却还是愿意相信—— 这深红色的电光,就是三年前自己凝练到最高阶的终极电气“赤雷”…… “那家伙,怎么可能会用这种电……” 春生趴在地上,错愕地自言自语。 巨爵36和雷光的角力仍在进行,只是伴随着巨爵36又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它径直用三臂击穿了灰盾,而后将黑雾附着在自己的手上…… 以蛮力划掉落雷一部分的力量之后,巨爵36终于还是选择了硬撼。 它怒吼着,三只大手像是撕扯什么东西一般,竭尽全力咬紧牙关,而后猛地一把扒了下来。 刹那间,成柱的巨型雷光瞬间散开成了三瓣,附和着巨爵36的动作被引向三处不同的方向,而后在远处彻底爆炸开来。 什么?! 这一幕直接将春生看得目瞪口呆。 他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刚才,巨爵36居然以一己之力手撕了如此规模的赤雷。 “看!你根本拿我没办法!我现在!已经无敌了!” 巨爵36如是暴喝一声,言语中尽是病态的欣喜。 此刻在它的眼中,太华白虎和所谓麒麟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耳边都听不到使徒大人的呵斥声,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站在不远处高楼顶端的那个男人。 跟从着迸射出的尖锐骨刺,它屈膝,而后义无反顾地纵身跃起。 强劲的风浪甚至让春生本能地有些睁不开眼睛,他勉强用手护在脸前,跟随着巨爵36的身影抬起头追去。 此刻的巨爵36已经跃至半空中,方才在春生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斩断的手臂,也已经完全恢复原状。 它张开四臂,在空中摆出一个“兴”字。 四散开的黑雾再一次响应它的控制,流动着附着在了根根骨刺的表面。 伴随着它朝着前方不远处的那男人猛挥出手,数十根骨刺如同定位的导弹一般一齐转向,射向始终立在原地的男人。 而巨爵36,也靠着余下的黑雾二次起跳,握紧拳头朝着男人猛扑了过去。 “现在!去死!为它们报仇!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巨爵36如是病态的高吼着,甚至觉得自己已然胜券在握。 春生看着那男人,脑海中的直觉闪烁过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画面。 不会? 他瞪圆了眼睛,呼吸本能地屏住。 就在那些纯白色的锐利骨刺即将刺中男人的最后一刻,刹那间,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更加深色的红色落雷从天而降,直接将男人以及巨爵36完全笼罩其中。 刺目的亮光中,春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片刻后,雷光骤然散去,一块黑影陡然从中掉落出来。 那个男人输了吗? 春生这样想着,转过头又朝着黑影寻去。 那黑影如同失去生机的肉块,掉落在地上滚落了几圈,最后停到了春生的面前。 眼前的一幕,春生只觉得瞠目结舌—— 这根本就不是那家伙,分明就是巨爵36的那颗脑袋,还有一颗锐利的骨刺贯穿其中。 这…… 春生整个人完全呆住,完全不明白电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头,又朝着顶楼看去,却发现失去了脑袋的巨爵36,身体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地,而后彻底失去了动静。 至于那个男人,早就已经在这之前,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274话:怪诞虫 圆盘般的明月高悬于天空上,附和着街边大道路灯的光亮,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片斑驳。 徐嘉木一行人排成一字长蛇,以紧密且警惕的队形追索着地面上方才恶魔留下的血迹,竭尽全力飞快追赶着。 “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脑袋像蜗牛壳一样的家伙不是真正的使徒?” 祝彤的语气听起来格外惊讶,她皱着眉头,脸上神色疑惑。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跟在祝彤身后的甘凉表态,认可了徐嘉木刚才所表达的观点,“如果仔细一想的话,刚才战斗的整个过程,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我知道那家伙知道爸……” 熟悉却又陌生的词汇从祝彤的口中脱口而出,她即刻停住,而后又重新措辞道:“我知道那家伙知道甘凉的能力,可万一它选择正面应敌是因为对自己有种过分的自信呢?” “可能性不大。” 徐嘉木眯着眼睛目视着前方,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从对方在这之前策划出了这么精细周密的计划来看,它没道理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情……” “它之所以敢这样,或许正如它所说,那副身体的价值已经完全被它榨干了。” 徐嘉木脸色凝重的如是说着,说话间还在心中默默计算着预想中同掳走春生甄好的那恶魔之间的距离。 思考是永远都不能停的。 这是他执行任务多年总结出的个人秘传,为了应对起各种突发状况时仍旧游刃有余,就应该要在遭遇情况之前,尽可能地多弄清楚其中各种各样的缘由。 现在也是一样。 徐嘉木沉默着不再说话,多线操作的大脑却仍旧在思考着。 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料,那那家伙的真身又到底是怎样的怪物呢? 他正这样想着,忽得只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恐怖惊雷。 众人纷纷急刹停下脚步抬起眼,便看到一柱粗壮的鲜红色闪电。 雷光柱在半空中停留了足有数秒,而后便缓缓消散,片刻之后,又重新自不同的位置爆发般地砸落下来。 即便只是远远地看着,众人都能够从中感受到这柱红色雷光蕴蓄的强大力量和沉重的压迫感。 最重要的是…… 那真是他们前方,追随那恶魔而去的方向。 “打起来了吗?是春生那个家伙吗?” 祝彤第一个回过神,语气有些迫切。 但徐嘉木却皱着眉在原地愣了一会。 或许这才是赤雷,和之前自己在黄梁市的废弃幼儿园看到的那个不太一样。 可问题是—— “春生,真的能用,这个嘛?” 陈默立在原地,不意间如是疑惑地低声说。 …… “那个家伙到底是……” 另一边,趴在地上的春生看着自己面前那颗被砍断的头颅,看着巨爵36脸上定格住的,临终时那副惊恐的表情,脑海中只觉得一片空白。 并不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的后怕,只是单纯被方才自己眼前所见惊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看不清刚才雷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竭尽全力都没有办法击穿的黑雾防御,居然会被那个家伙以这样的方式强行穿破…… 最可怕的是,那家伙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极为淡定,看起来好像没有一点负担。 或许经过使徒强化的巨爵36,在他看来,不过只是变得稍微厉害了一点,但仍旧远不能达到让他为难的水平。 那如同黑洞一般深不见底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春生的想象。 毫无疑问,这家伙的实力甚至在三年前的自己之上。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扶桑异能者里,居然会有这种强大到变态的家伙吗? 四周的空气仍旧激荡着强劲的电气,春生而后又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断掉脑袋的伤口处如喷泉般喷出液体的巨爵36。 忽然间,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甚至瞬间就从方才的惊愕中抽离出来。 让他觉得惊愕万分的事情似乎还远没有结束。看书溂 救下自己一命的男人离开之后,他亲眼看见已经失去动静的巨爵36的身体中延伸出一截诡异的东西。 它蠕动着,从巨爵36断掉脑袋的位置破体而出,在月色下抽搐了几下,而后硬生生地从巨爵36的身体中将自己扯了出来。 那看起来是一条有足的爬虫,但春生看来却只觉得无比诡异。 朦胧的月色下,透过它身上淋漓的鲜血,春生能够勉强判断出那家伙身体细长成管状,通体呈现一个雪样的白骨色。 它身下的部分长着数条弯折修长,如镰刀一般的尖锐足具,就像是人类排开的肋骨。身上背部的部分又长着密集的白色骨刺,这些骨刺混乱的排布着,没有一点规律可言,看起来杂乱无章。 相比起白骨状的身体,那家伙的脑袋显得尤为粗大,其上附着着两颗点大的黑色豆豆眼,头部的末端附着着圆盘一般的口器,口器的下方延伸出几组纤细的触须,附和着它的运动缓缓游动。 看着这东西,春生本能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看着格外鬼畜,但是最要命的是,他似乎曾经见过这种类似的东西。 并不熟悉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 那家伙似乎出自一本嘉木曾经看到过的书,似乎是关于蓝星已经灭绝,或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荒诞生物。 因为这鬼畜的形象深入人心,所以春生当年只是看了一眼,便记住了这类生物的名字。 虽然并不是完全相同,但至少能够有一个词来形容这家伙的长相了。 春生的视野中,那家伙用脚下的足具立在地面,站在原地蠕动了几下,而后扭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甄好和自己,而后便如同迅箭一般消失在了前方的尽头。 尽管深知自己不能就这么放这家伙走掉,但春生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可能再继续追击下去。 他趴在地上,看向另一旁仍旧昏迷,但神色明显恢复过来了些的甄好。 好在那家伙也没有再为难他们两个了。 原来,那才是那家伙的真身吗? 春生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只在心中默念起在那本书里所见的那个生物学名…… 第275话:暂回安全区 沿着血迹一路追索,徐嘉木一行众人终于姗姗来迟。 眼前的景象,让后来才赶到的几人只觉得目瞪口呆。 地面上满是可怖的裂痕,一旁的消防栓被撞得变形,另一侧的店铺的橱窗被整个打碎,街边绿化带中的小灌木,甚至只剩下焦黑的树枝。 甄好俯身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浸湿,身上不过只有几处受压的红痕。 相对来说,一旁的春生,就已经不是仅仅一个“惨”字能够形容。 他浑身上下都是被玻璃刮出的淋漓伤口,甚至还有碎屑嵌入身体伤口中没有取出,左手的虎口绷开,黑红色的鲜血甚至已经凝固住,身体的腹部留着数道深紫色的握痕。 仅仅这些都只是他目前所受到的、能够用肉眼判断出的外伤,在这之外,数不清的骨头折裂,内脏破损,总之伤势格外严重。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抱起了倒在地上的春生,而后转身看向立在一旁皱着眉头的徐嘉木。 “怎么办?” 他低声地对徐嘉木问起,眼神显得有些担忧。 春生身上这种类型的伤,可不是他们随身携带的阿尔法凝胶能够应付的程度。 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伤口很有可能就会就此感染溃烂。 徐嘉木点了点头,而后对着朝着甄好走去的祝彤说道:“我们回去?” 祝彤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起地上的甄好,而后面色凝重的转过身走到陈默的身旁。 “这到底是……” 甘凉双手抱胸地立在原地,脸色格外沉重。 他看到了地上那颗被斩断贯穿的恶魔头颅,随后四处寻找起恶魔的踪迹。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却只在远处的楼顶看到一具跪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巨大尸体。 “那家伙不见了。” 他也看向一旁的徐嘉木。 清冷的风自西北吹过,卷起地上的石砾以及焦黑色的小树叶。 徐嘉木托着下巴,只是点了点头,而后最先跨开腿,带着众人朝着来时的方向撤退。 “对不起,来晚了。” 陈默双手托着眯着眼睛微微喘息的春生,语气听来有些愧疚。 但春生只是耸了耸肩嘿嘿一笑,而后转动眼珠看向前侧方的嘉木:“这次的佣金,我得多拿一成……” “毕竟这算是我一个人的加班了……” 徐嘉木点了点头,而后对着春生轻声说道:“辛苦了,后面的事情,之后再说。” 春生硬了一声,而后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眼前的视野也逐渐模糊…… …… 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潮湿发霉味,耳边传来众人小声的议论声以及不绝于耳的怒号。 春生缓缓睁开眼,却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张狭窄破败的小竹席上,身边正坐着甘凉和同小队的其他人。 “所以情况还是一样,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找到对方的巢穴,然后从根源处粉碎掉这次障的影响源头……”看书喇 徐嘉木的声音听来还是温润,却夹杂着一种深沉的疲惫感。 盘腿坐在他对面的秦子瑜如是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同样严肃又凝重。 “所以意思是,现在其实已经找到了引发全城异常的罪魁祸首,但是让它跑掉之后就找不到了……” “目前来看是这样,我已经联系了渡鸦的研究员,请求他们反向破解感染者们脑内的虫巢意识,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可以藉由这个反向定位到对方的巢穴。” 徐嘉木如是说着,停顿了一会之后,又继续说道:“但是,这样同样也意味着,对方将会通过虫巢意识捕捉到我们的动态……” “换而言之,这场侦察也会被对方提前知晓,对?” 秦子瑜打断了徐嘉木的解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这次的嫌疑人,格外地狡猾呢。” “它们的计划很周全,从这个完备程度来看,很有可能计划了很久,几个月,甚至好几年都有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处在敌暗我明的状态,包括现在这种不利,很可能都在它们的意料中。” “我明白。” 秦子瑜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徐嘉木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徐嘉木没有回应,只是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作为特遣队的队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事件意味着什么,也完全明白紫荆对于迫切解决事件的必要。 “后备支援这边,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力量的。” 到底是多年的刑侦大师,秦子瑜很轻松地便看穿了徐嘉木内心的压力,他如是轻声地说着,安慰徐嘉木道:“至少现在,障还没有在神州大范围扩散,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春生默默地看着二人的对话,坐在二人身旁的陈默和甘凉也是各个面色沉重,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传来阵阵挤压的轻微疼痛,记忆的画面随即从脑海中喷涌而出。 “哦呀?” 听见春生的动静,徐嘉木急忙转过脑袋,看向竹席上满身绷带的春生。 “你醒了?” “啊。” 春生发出沉闷的哼声,运劲用手支撑着身体立起身,而后缓缓靠在了身后枯黄发霉的墙头。 “那个时候的战斗看起来很惨烈呢?” 徐嘉木如是说着,强撑着让自己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尽可能地平静。 但春生其实理解他的意思,他苦涩地笑了笑,而后神色严肃起来,对着徐嘉木回忆道: “我在半道上,和巨爵36干了一架,最开始是优势的,后来,大概是那个使徒帮了它,它变得很厉害,我直接拿它没办法,后来,差点就要死掉了……” “但那家伙似乎不打算杀我,跟我打了一番之后,就想要对甄好下手……” “就是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那个男人,大概就是之前陈默说的那个扶桑人,那家伙救了我,他把巨爵36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然后就离开了……” “但重要的可能不是这些,巨爵36彻底死掉之后,我看见一条虫子一样的恶心东西,从它的身体里爬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吗?” 徐嘉木微微睁开眼睛,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喃喃。 “啊,那大概就是那家伙的真身?看着像是一条巨大的怪诞虫……” “这样吗?倒是个足够鲜明的行动代号。” 徐嘉木说着,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得振动起来…… 看书溂 第276话:林珑 我的神 众人的眼神于是纷纷聚焦在徐嘉木的身上。看书喇 徐嘉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下侧键亮起屏幕的那一刻,凝重的神色忽然间舒缓开来。 他清楚林珑做事的风格,这一通来自她的电话,或许会包含着他们迄今为止最为需要的情报。 徐嘉木伸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过一条绿线,旋即电话便被成功接通。 “有结果了。” 几乎是在通话接通的一瞬间,完全没有等徐嘉木这边开口,电话那头的林珑便直截了当地送出了这通电话的来意,“虫巢意识,我们破解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他们纷纷屏息,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林珑接下来说的话—— “用模拟的方法,尝试了成千上万种运行模式,勉强解析出了这股电波始末的两处节点,如果一处就在我们渡鸦的话,另一处应该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那名使徒,换而言之,那里应该就是那群家伙栖息的巢穴……” 林珑的声音平静,却难以掩饰其中浓厚的疲倦感,她一面说着,徐嘉木的手机一面又传来几声清脆的提示音,“已经帮你们把拿出地方用经纬坐标换算标记出来了,渡鸦的卫星将会二十四小时同步检测使徒信号源的状况,延迟十四毫秒……” 徐嘉木顺着林珑的意思,飞快地打开了方才她通过渡鸦客传给自己的加密情报。 只一瞬间,透过手机顶部的全息投影装置,详尽清晰的信息骤然投射而出。 众人纷纷抬起头,注视着半空中各式各样的表格、地图和数据,各个都不由得发出赞叹的声音。 “二十个小时……不到一天的时间……” 尽管从容冷静如徐嘉木,也被林珑夸张的工作效率震得说话都有些磕巴。 “是带着手下的人爆肝的二十个小时。”林珑叹了口气无奈地回应着,气息听起来都已经有些微弱了。 电话那头甚至传来林珑肚子浅浅的鸣声。 这是一个讯号,代表着最近,林珑的消耗实在是有些过于大了。 “辛苦了,我会向理事会申请上调各位研究员此次协助研究的额外佣金的,等这次的时间结束之后,我一定让陈默给你做最棒的奶油泡芙。” 整理好思绪之后,徐嘉木眯着眼睛如是安慰起林珑。 尽管陈默在一旁碰了碰他的胳膊,而后轻声说道自己并没有这项技能。 但就算没有,或许为了林珑现学一下,大概也是值得的。 破译出了敌人巢穴的位置,林珑的支援对于众人来说可谓是帮了一个女娲补天般的大忙。 “那也得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电话那头的林珑苦涩地回应着,“希望这次,一切尘埃都能落定……我已经快有一天没有合眼了。” “请相信我们。” 徐嘉木如是说者,脸上的神色温和。 “我从来都没有不相信你们。” 林珑先是这样说着,而后停顿了一会,紧接着语气也协同着缓和了下来,“但话是这么说,你们还是要小心啊……” “透过虫巢意识观测到那家伙的同时,那家伙也就知道我们找到它了……这其实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带来多大的优势……” “对方很有可能还会因为这份情报提前布局,总之,后续的战斗大概会是很一件艰难棘手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务必小心。” “我会的。”徐嘉木表明轻松地应和着,表情却在不言间有一瞬变得凝重,“至少,这样能够强行把敌暗我明的局势换成明牌,知道了他们的巢穴之后,我们的行动也就目的明确了。” “那就渡鸦见,顺带一提,你托我办的那件事情我也弄好了。”林珑爽快地接下了徐嘉木的回答,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遇到了实在没有办法掌控的局面,一定记得找丽莎啊……” “我倒是看那些外国仔天天待在这里挺闲的。” 最后留下一句无心的吐槽之后,电话那边的林珑便挂断了电话。 狭窄的房间内寂静无声,昏暗摇晃的烛光下,几人只是沉默着各自对视。 林珑!你!是!我!的!神! …… 拉动年久失修的木门把手,陈旧生锈的合叶随即发出如同怪笑一般的嘎吱嘎吱叫声。 春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打开门的那一刻,确实骤然愣住。 狭窄的房间外,是另外一处宽敞许多的房间,虽然同样昏暗,但比起方才一行人跻身的房间而言,至少要干燥的多,也不会有明显浓厚的霉味。 粗糙的水泥地板上铺着众多竹席或是薄被,用来充当简陋的床铺。 而在那之上,在春生打开门走出的一瞬间,他便看到数百双眼睛忽得望向自己。 尽管外部的房间宽敞许多,但如果还是同时安置上这么多人的话,相对来说就显得格外拥挤了。 头发花白的老妇、表情不安的孩童……这场事件中紫荆市内所有还没有被障影响的人,在警方的庇护下,被全部安置在了这里。 警署的干员手捧着大箱子穿梭其中,定点为这里避难的居民们送去水和食物。 春生立在原地说不出话,只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读到了憔悴和无言的恐慌。 “你终于醒了?” 听到后方的木门传来动静,正俯身照顾着民众的祝彤抬起腰,扭过身看向身后的春生。 “什么嘛?怎么这次醒的这么慢啊?不会真和甄好妹妹买的注有关系?” “嘿嘿。” 听到祝彤这样说,甄好却只是眯着眼睛憨憨地笑了笑。 “啊?什么醒的慢啊?” 春生脸上的神色疑惑,眨了眨眼睛之后却又反应过来,“不对,你们趁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居然拿我打赌是?” “别在意别在意。” 祝彤坏笑了声,微微摆了摆手,“这只是,我们之间一种……嗯……小消遣……” “总之,你醒过来就好了啊。” 甄好如是接过话,可算是把话题引回了正常的地方。 “先别说这个了。”春生身后的徐嘉木站在门边,面色凝重的对着二人说道,“我们准备一下,敌人的巢穴,找到了……” 第277话:决战前的一刻钟 祝彤和甄好盘腿坐在地上,听着徐嘉木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一番方才房间内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我们的计划,就是,正面突破是?” 结束之后,祝彤双手搭在膝盖上,皱着眉头如此尝试着总结。 “目前来看,是这样。” 坐在她们对面的徐嘉木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声音温润地回答道,“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破解了它们的虫巢意识联结,势必就会提前做好计划对付我们……” “既然如此的话,短时间内所做的战术布局或许就没有意义,倒不如大家一起行动,从正面突破。” 徐嘉木如是解释着,这才看见对面的祝彤逐渐点起头,脸上露出信服的神色。 “这次的行动,相较之下,或许会比我们之前的所有任务都要棘手。”片刻的停顿之后,徐嘉木又如是对着众人说道,“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使徒‘怪诞虫’,更有它麾下的恶魔们,甚至很有可能……” “还有上次实际上并没有被我们解决的使徒天使……” “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数量众多、实力强劲,总之,行动过程中,就算被迫分开,也请大家保持联系、务必小心。” 徐嘉木说着,从身后拿出来几对崭新的耳机。 “之前因为距离的关系,只能选择传统的电讯号耳机,然后就遭到了对方的屏蔽……这次如果是选择基于脑电波的新型号的话,或许通讯能够更加稳定。” 甄好呆呆地只顾点头,附和着众人的动作也从徐嘉木的手中接过那堆耳机。 这大概就是之前在废弃化工厂,徐嘉木交给他们的那一对。 “事不宜迟,时间紧迫。”徐嘉木眯着眼睛看向手腕上手环的时钟,“越早出发的话,对方的应对工事或许就还能够薄弱一分,我们在这里准备一下,之后就立刻出发。”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徐嘉木说完,便再次将方才林珑传输给自己的数据投影至了半空中。 在这之后,春生抬起头,学着印象中学生的模样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想问问看,我昏迷的这二十个小时,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春生的问题直截了当,让在场的众人的脸上都不免又凝重了几分。 刚才在外面走了一圈,透过这里的民众脸上的表情,已经在这之前自己零零碎碎听到过的一些讯息,此刻的春生,只是能够勉强断定—— 外面出了事。 “你这小子,这种时候问这个干什么?” 听着春生的问题,甘凉只是苦涩地摇头笑了笑,而后对着春生缓缓说道: “大概就是在我们接到你之后没有多久,也许是怪诞虫那个家伙回到了它们的据点,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阵轰鸣声,原先已经消失不见的感染者们重新出现在了城市里,并且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暴舌乚。” “原先他们只不过是在城市里巡逻,搜寻着像我们一样,在地面上的非感染者。可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受障的控制,开始成群结队的出现,并且开始肆意破坏视野中所见到的一切……” “商铺也好,树木也罢,就连街边的垃圾桶消防栓,他们也不会放过,就像机器一样,单纯的执行命令,好像要把整个紫荆都铲平。” “现在地面上的城市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警署那边在地面上设立的避难据点也完全被破坏掉了,迫于无奈,我们才只能转移到这地下来。” 春生默默地听着这些,拳头不由得开始攥紧。 对方的意思其实很明确,那些感染者于它而言,已经完全是打工不要钱的黑奴棋子,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找出他们的位置,更有向他们示威的嫌疑。 “这些家伙,妈的,真让人火大。” “那么,还有别的问题吗?” 徐嘉木看向春生,只看见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那我们现在开始准备,十五分钟之后准时出发。” 伴随着徐嘉木落锤一般的最后发言,众人纷纷离开,临行前为这场史无前例的艰难任务做起准备。 他们每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但即便是甄好,也明白,这次的任务绝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绝对危险。 但或许沉默,就是英雄们对凶恶深渊最有力的回答。 因为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所以春生独自一人走出了门。 又是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门把,又是渗人的嘎吱嘎吱怪笑声…… 又是被数百双眼睛凝视。 春生沉默着说不出话,只是戴上卫衣的兜帽,靠在门边的墙壁上,扫视着此刻躲藏在这里的民众们。 他的目光毫无规律的四处跳动着,却忽然停在了一个女孩身上。 那女孩正躲在身旁老妇的怀中,远远地用深邃晶莹的眼睛悄悄地打量着他。 这孩子和其他小朋友不同,比起其他孩子,她似乎更加平静,眼神中却也能见到几分不安。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被察觉,小女孩害怕地将自己的头埋进了老妇的怀里,而后又探出脑袋,贴在老妇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老妇人脸上的神色疲惫,但在女孩面前,却仍保持着慈祥与温和。 她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随后站起身,带着女孩一点点地朝着春生靠近过来。 这种情景,却让春生觉得有些为难。 他楞在原地,将帽檐拉低,而后尝试着别过脑袋不再去看她,几次之后却还是放弃了。 他将脑袋回正,且看见老妇人还是带着小女孩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好意思,打扰了,警官。” 老妇人的黑发中夹杂着片片银丝,她眯着眼睛,白黄色的脸上满是沟壑,却是笑盈盈的,看起来格外慈祥。 只一眼,春生甚至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甄好盲婆婆的影子。 老妇人恭敬地和春生打着招呼,春生先是尴尬地愣了愣,而后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请问,您知道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待多久吗?” 第278话:必须胜利的理由 “这个……” 忽然之间被误会成警察,又被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春生顿时一下子有些答不上来。 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着面前老妇人和小女孩迫切的眼神,随后勉强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就快了。” “是吗,我想也是呢。” 老妇人微笑着掉了掉头,轻轻地抚摸着身旁女孩的头发,微微停顿之后,转而又继续说道:“听见了,警察叔叔说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哦。” 听到妇人这样说,小女孩只是拽了拽妇人的裤脚,怯生生地又将身子的半边藏在妇人的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春生。 此般情景,诚然,春生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并不像祝彤,对于小朋友,并没有特别喜欢的意思,况且他也知道,自己并不面善,大概不会是小孩喜欢的类型,甚至还有可能吓哭她。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尽量别过头去不和女孩对视,心里只觉得这一刻钟似乎格外难熬。 “好了,是你自己要来问的哦,想问什么就说呀,一直让奶奶帮你开口可不行哦。” 老婆婆眯着眼睛如是温柔地说着,轻轻地拍了拍身后小女孩的脑袋,唤着她一点点从自己的身后站出来。 小女孩单手拽着妇人的裤子,眨了眨眼睛,而后抬起头,用微小的声音吞吞吐吐地对春生说道:“叔叔……你们是要去执行任务了吗……” 她这么问,倒是让春生顿时感觉更加为难,只是又尴尬地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脖子。 他先是沉默了一阵,不安的眼神四处闪躲,却发现待在这里的民众似乎都在望着自己。 看来对于他们就要外出执行任务这一事,地下避难处的民众们似乎都已经知晓。他们好奇又期待地注视着春生,这个最先从里面破败的小屋走出来的“警察”,疲倦焦虑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归家的渴望。 春生愣住了,转而又和女孩对视了一眼。 女孩深邃的眼睛如同两块品质上佳的玛瑙,眼巴巴的样子实在是让春生不忍心就这么忽视她的问题。 那就回答把。 春生这样想着,而后不动声色地调整起自己的状态,尽可能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对呀。” 他低下头,看着眼前水汪汪般的小女孩,语气都不觉间变得温柔起来。 “那……” 听着春生的回答,女孩似乎又变得安心了些。 她松开了奶奶的裤腿,捏紧了自己的两只小拳头放在身前,而后又吞吞吐吐的继续说道:“那……可以请叔叔帮我……一个忙吗……” “嗯?”对于小女孩的话,春生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他愣了愣,然后又点头轻声答应道:“可以呀,具体是什么忙呢?” “可不可以……请叔叔去帮我找找我爸爸……” “爸爸?” “对。”女孩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接着继续说道,“我爸爸自从好几天好几天前说要出门一趟……我就没有再见到他了……” “后来我和奶奶就被另外几个警察叔叔带到了那个城堡里……然后昨天……叔叔们又把我们从城堡里带到这里来……” “奶奶说要乖乖的……不可以给叔叔添麻烦……所以这几天我一直有好好听话……只是……我真的好想爸爸呀……” 女孩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做足了努力一般连续说了很多话,但谈到最后,却又忽得开始哽咽起来。 “这是做什么?怎么哭了呀囡囡?” 看到女孩忽得开始抽泣,老妇表现得也有些慌神。 她蹲下身子轻轻将她搂入怀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而后抬起头对着春生说道: “不好意思,警察先生,这孩子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没,没关系。” 春生摇了摇头,脑海中忽得闪现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她是个很懂事的小朋友,我知道这种感觉非常的难过。” 不知为何,这句话在春生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骤然脱口而出。 “红头发……红头发的姐姐说……” 女孩将头埋在妇人的怀里,抽泣了几下之后,便又克制着自己,继续哽咽着说道,“你们很快……就要去地面上执行任务……去好好教训那些坏蛋……所以我想……能不能麻烦你们也帮我找找爸爸……” “爸爸他……答应过我回早点回来的……还会给我带我最爱的小熊软糖……” “可我爸爸有点笨……每次玩游戏都会输给我……他肯定……肯定在上面迷路了……” “没有找到城堡……也没有找到这里……没有找到囡囡和奶奶……” 小女孩如是说着,听着话的春生此刻心里却浑然不是滋味。看书喇 女孩说完这一切,泪眼婆娑地看向面前的春生。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缓缓蹲下身子,而后伸出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你的爸爸带回来的。” 他的手轻轻地,语气温和,神色看来温柔又坚定。 “真的吗?” “真的。” 女孩哽咽着点了点头,而后又缓缓伸出手自己白里透红的松软小手,缓缓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 “那……我们可以……拉钩吗……” 春生愣了愣,而后长舒了一口气,从女孩的头上松开手,和女孩拉了一个勾。 “请叔叔……一定一定要把爸爸召回来……好吗?” “好。” “还有,一定一定要……把这次捣乱的坏蛋狠狠地教训一遍!” 女孩渐渐止住了哭泣,轻轻挥舞着自己的另一只拳头,而后又似乎想起什么,从兜里拿出来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四方形折纸,而后递到了春生的手上。 “好。” 春生苦笑着点了点头,如获至宝一般,将女孩的画纸装进自己腰后的小包里。 “那我们就说好了,叔叔。”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又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而后松开了和她勾住的小拇指。 “那作为报酬,就当是为了我,笑一个可以吗?” 春生微笑着,看着面前可爱的小女孩脸上的阴雨逐渐放晴,随即渐渐露出一弘浅笑。 在这之后,老婆婆带着女孩道了谢,又一点点地回到了那张属于她们的竹席上。 春生站起身,双手抱胸贴墙站住,看着她们二人远去的背影愣神。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怎么能叫我叔叔呢? 避难处的房间里仍旧不安,不明现状的人们待在其中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依旧焦虑。 但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春生知道,至少现在的阴霾中,已经逐渐燃起明亮的微光。 而接下来的战斗,他们或许也拥有了必须胜利的理由。 忽然间,身旁破旧的木门被缓缓打开,门扉的合叶再次发出怪异的声响…… 第278话:真正的巢穴 “红头发姐姐!还有刚才的叔叔!还有各位警察哥哥姐姐,一定要加油哦!” 春生跟在队伍的后面往出口去,正欲离开这处临时的避难所的时候,远远的便在各位民众期许的呼喊声里听到了熟悉的女孩奶气的祝福。 他没有说话,只是苦涩地笑了笑,不由得摸了摸正装着女孩画纸的小包。 倒是她身后的祝彤,听着小女孩的话,打趣地用手肘戳了戳春生的后背—— “听见了吗?只有你是叔叔诶。” “叔叔怎么了,叔叔可是父辈!”春生跟着队伍,穿行在低矮狭窄的秘密过道里,一手本能地捂住口鼻,防止陈年的灰尘落入鼻腔,又一面没好气地回击祝彤道: “这说明人小姑娘对我格外敬重,再说了,我是叔叔,你是姐姐,四舍五入一下,我还是你爹呢……” 春生的话还没说完,便只感觉背部贴上了什么松软的东西,紧接着便是来自祝彤的,一道毫不留情地锁喉。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体验。 瞬间,他便只感觉像是被两根粗壮的钢筋夹住脑袋,顿时便有些呼吸困难。 他本能地松开双手,挣扎着拍打着祝彤的手臂,以此来向她求饶。 “我现在给你数到三的时间……重新措辞一下你刚才说的话……” 祝彤咬牙切齿地说着,纤细白净的双臂完全表现出与她体型不符的强劲力量。 “我错了!错了错了!你是大姐,我是小弟!” 春生痛苦地连连求饶,整个人几乎是被身后的祝彤推着继续前进。 看着春生示弱求饶,祝彤终于松开了手。 重锁松开的一瞬间,春生顿时本能地挣脱开来,而后骤然猛吸了一大口空气。 瞬间,沉重浓厚的灰尘涌入他的呼吸道和鼻腔,又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让他本能地喷嚏不止,甚至连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这纯纯的二次伤害啊! 这之后,春生跟在队伍后面又走出了十几分钟,而后才见到远处漫进来一团微弱的白色光点。 那就是出口的尽头,沿着狭窄的楼梯一路向上,轻轻推开密道的暗门,众人终于再次抵达地面上的一处小巷中。 这一次离开避难所的队伍足有数十人,除开渡鸦的六人之外,更有秦子瑜和紫荆市此刻仍旧工作在一线的众多警察,只在避难所留下了几位女警,负责照料和管理避难所的幸存者们。 “那么,今天晚上的作战计划就分成两部分。” 众人背靠在小巷的墙两边,听着在场位阶最高的秦子瑜压低声音如是说道,“相信这几天城里发生的事情,各位或多或少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我们中,关于渡鸦的各位,我在这里就不和各位警员过多介绍了。时间紧迫,不管渡鸦的各位各自叫什么名字,也不用管渡鸦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 “所有的一切,各位警员都无需知情。在今天晚上,在这里,我只需要各位明白一件事情——” “今天晚上,我们的任务,就是为渡鸦的各位提供掩护,吸引走这附近的所有感染者,尽可能地让渡鸦的各位能够轻松地深入到他们需要的目标点。” “解释起来很困难,理解起来更不容易,但我希望大家能够回想起曾经在警校时接受的教育。我们的任务和毕生追求,就是为神州为民众服务,而现在,真是紫荆最需要我们的时候。” “希望各位警员能够服从命令,接下来的行动,就由各位小队长来负责行动中的实时指挥,我也会和大家一起。” “行动过程中,请各位警员务必注意安全,另外,如果不是极端情况,不然,不可以对感染民众们出手。” “明白了吗?” 秦子瑜任务安排的讲话,又像是一番战前鼓舞士气的演讲。 一番演说下来,不只是警员们,就连春生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是啊。 或许今天晚上,就将会是一场艰难的行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压低声音,不约而同地用坚定的语气肯定地回答着秦子瑜。 随后,在秦子瑜的安排下,负责掩护的警员们按小队排序,并且依次从巷子里走出,走到了附近的大道上。 警员们扣动扳机,穿填了特制空包弹的手枪仰天发出巨大的动静,瞬间便吸引来了附近成群出没的感染者。 他们各个鲜血淋漓,衣衫褴褛,眼神空洞,表情却又扭曲凶狠。 如同捕食的群狼一般,感染者尖叫着朝着露出头的警员们猛扑过去。 在这之后,服从小队长的命令,一波接一波的警员们开始沿着计划中的路线奔走,将附近的感染者全部吸引了过去。 渡鸦的六人就这么躲在狭窄的巷子里,看着警署的警员们以最原始的方法为他们提供掩护,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直到最后,伴随着秦子瑜朝着天空中射出一枚绿色的烟雾弹,众人于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巷子里跑出。看书溂 警员的体力总是有限的,不可能就这么不知疲倦的一直跑下去。 所以他们能够为渡鸦的众人争取到的时间也格外有限。 春生清楚这些,却也只是压低重心,朝着耳机投射道自己眼前的全息投影中,设定好的坐标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走接近。 在迅电的速度下,众人的速度相较起来都纷纷逊色。 他们每个人都拼出了全力,即使是对于长跑全然不擅长的甄好,这才勉强跟上春生,形成了一条紧密的长条队伍。 一定要赢啊。 一定要赢。 春生的脑海中只剩下这样的话,声音听起来,像是姜小飞,又像是秦子瑜,又像是方才只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孩。 林珑标记的坐标点距离地下避难所的位置本来就不远。 众人竭尽力气奔跑了不过十分钟,便已经相当接近地图上那个闪动的光点。 这是一处还未被开发完全的新区,水泥的马路上空旷无比,四周也只有几栋围着绿布的,正在建设中的大楼。 接近巢穴,众人的脚步也随即慢了下来。 “怎么这样?” 甘凉皱着眉头,压低声音,一面喘着气一面疑惑道,“这里哪里会是那群家伙的巢穴啊?” 众人也附和着四下张望,确实这附近不存在任何可能筑成巢穴的位置的可能。 春生立在原地,转过脑袋扫视了一眼四周。 如果这附近的地面上都没有的话…… “小心!” 忽然间,他听见身后的祝彤这样说。 第279话:马上就到你家门口[3K] 几乎是在春生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祝彤便大喊着是示意众人小心。 反应最快的春生身体第一时间本能地做出反应,想要朝着侧方闪躲开。 但有的时候,或许几乎零延迟的反应,也无法轻松应对面前的各种突发情况。 春生眉头紧皱,心头断然一紧。 直觉太敏锐有时候也并不是好事,至少现在,他直觉预料到的不好的事情,就真的如其发生了…… 如果地面上找不到那群家伙的巢穴,甚至没有任何地方有筑巢的可能,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那群家伙的巢穴根本就不在地面上。 刹那间,众人便只感觉脚下的地面忽得开始剧烈地颤抖,紧接着,上一秒还厚实无比的地面猛地张开一大片可怖的裂痕。 路面顿时朝着下方坍陷,张开了一个足有三四十米的巨大坑洞,如同魔兽狰狞的巨口。 纵使春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已经无力回天。 片刻之中,不管是众人脚下的路面,还是街边立起的告示牌,甚至是附近仍旧在建设中的待建高楼,统统没有任何悬念的,便被地面下的巨口毫不留情地吞噬殆尽。 …… 说实话,在此之前,春生从来都没有想过,在紫荆市的地底,居然存在这么深的一个坑洞。 此刻他正不可抗拒地在重力作用下自由下坠,与之同行的不止有渡鸦的其他人,更有石砾、砖瓦,甚至是巨大的碎裂混凝土块……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春生的神经本能地紧绷起来,他在空中攥紧拳头,调整起自己的呼吸,将体内蕴蓄的电能充分引导,藉由体内的经脉传输到自己身体的各处。 湛蓝色的电光加护在他的表面全身,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膜,将其滴水不漏地保护起来。 沉重的落石砸落在他的身上,只一瞬间便被放射出的电流击穿成碎块。 至于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利用自己的异能达到了自保的程度。 除了甄好。 春生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正尖叫着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四肢的家伙,一时间只觉得无语。 “这丫头在叫什么?她不是能够操纵石头一类的东西吗?” 看着甄好这般滑稽的表现,就连向来以乐趣至上的安无也顿时有些无语…… “谁知道呢?可能忘记了……”春生神色嫌弃的用心声回应着,而后上下扫视了一眼甄好的四周,“不过这家伙的运气是真的好啊,四处都是落石,居然没有一个能砸中她……” 下坠只持续了一小会,春生便在身下模糊的黑影中看到了地面。 他调整起身形,双掌朝下迸射出掌心雷,借助着能量爆发的反冲力,很大程度上化解了自己下坠的加速度,而后平稳地落到了地面。 至于其他人,也纷纷用自己的方法相对安全的平安着地。 除了甄好。 她几乎是以一个倒栽葱的方式头朝下落地,当时已经是脸色煞白,刺耳的尖叫声几乎要将春生的耳朵弄聋掉。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甄好如是高喊着,紧接着一根藤蔓从众人脚下的地面之下破土而出,紧紧地缠住了甄好的脚踝。 只一瞬间,下坠的甄好便骤然停住,在空中微微地轻荡了几下。 甄好瞪圆了眼睛,就连呼吸也不由得屏住。 在她的面前,正直立着一根断裂的锐利钢筋,尖锐的末端正轻轻抵在她的鼻尖,甄好甚至能够闻见其上浓厚的锈蚀气味…… 又一次,甄好感觉自己离暴毙只差了不到00001公分的距离。 但凡徐嘉木的支援再慢一瞬间,现在的甄好或许就连脑袋都被整个捅穿了。 徐嘉木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和众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控制着藤蔓将甄好缓缓抬高,最后一把松开。 甄好又一次没能反应过来,只是一屁股摔到地上。 “看起来,level-4的权限等级,有待商榷呢。” 春生叉着腰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苦涩地如是喃喃。 余下的几人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看着惊魂未定、双手托着腰、脸上表情的痛苦的甄好一时无话。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着我啊。” 甄好颤抖着从地面上爬起身,而后伸手连连掸落自己身上的灰尘。 “没什么。” 春生耸了耸肩,而后便转过身去,脸上的神色却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他微微转过头,和眯着眼睛的徐嘉木对视了片刻,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刚才那个算是什么呢? 说不定就是对方提前知道他们要来,因而为他们准备的开门礼物。 那么,既然是这样,或许今晚的重头戏,还远在后面…… 跟随着投影地图上的坐标指引,掉落入地下的众人一同朝着内部深入。 春生走在队伍的正中间,不时四下环顾,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越往里深入,众人就越能够发现到四周的不寻常。 起初他们能够见到的,不过只是一处位于地下的空旷平地,但慢慢的,众人却能够观察到不少恶魔活动的踪迹,甚至看到了众多外形古怪,却似乎有某种特殊功能的奇怪造物。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啊。” 走在队伍最后的甄好同样四处张望着,不觉得将自己的身体微微蜷缩,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颤抖。 的确。 即便没有春生那般的直感,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能感受到这地下的环境四处都充斥着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就像是深入到了某个未知的地底世界,总感觉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祝彤双手托胸跟在春生的身后,面色凝重的如是接过甄好的话。 眼下的所见显然是最恶劣的情况之一。 一切的种种似乎都在不言间告知着众人,地下的这一片区域,已经远不止是恶魔的巢穴,临时建立的据点那么简单…… 作为全神州燃气资源最为丰富的地区,早些年,神州西北部的紫荆市一直承担着为东部燃气匮乏的城市输送燃气的任务,因而在地下铺设了众多错综复杂的管道线路。 随着神州燃料技术的更迭换代,再加上运输技术的时代性突破,这些地下的管道路线也在科技的发展下被逐步完全淘汰。 而那群家伙,就是靠着这片已经被荒废的管道线路,并合上附近一截同样被废弃的地铁路线,在地底建立起了如此庞大的—— 恶魔王国。 “距离坐标点的位置已经相当近了。” 最前方的徐嘉木压低声音轻声说着,适时他们已经抵达了直行的尽头,面前仅剩下的唯一一条路,便是一处向右的拐角。 众人于是停下,警惕地紧贴在墙面之上。 按照林珑提供的实时路线分析,要想抵达敌人的老巢,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拐角右转。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神州最为训练有素的异能特工,手中处理过的任务行动不计其数,自然也都懂得“转角容易遇见爱”这样的道理。 呃,当然,这次也除了甄好。 徐嘉木知道,如果对方提前知道他们要来,却在刚才的一整条直道都让他们畅然无阻地通行,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在转角的那一侧设置埋伏。 越是这种情况,就与要小心。 于是他从调整起呼吸,将身体中的能量凝聚在掌心。 伴随着掌心的皮肤感受到一阵微微的灼热感,一颗碧绿色的种子凭空凝结在他的掌心。 他将这颗种子按到身旁的墙壁上,旋即又在种子上施加能量脆化。看书溂 几声极为微小的动静从墙内生发,旋即众人便透过朦胧的黑暗,看见一条纤细如蚯蚓的东西自徐嘉木的手下生长出来。 这条小蔓藤如同游蛇一般,攀附在墙壁上蜿蜒前进,然后右转,一点点地延伸过去。 在众人看不见的另一边,延伸过拐角的小蔓藤微微抬起,顶部的花苞旋即缓缓打开。 徐嘉木同一时间伸出手,朝着身后的众人飞快地摆出不同的手势。 通过这条创造出的小蔓藤连接,徐嘉木能够同步接收到藤蔓顶部的花朵捕捉到的画面和声音,在需要进行隐蔽侦查的情况下,这一招显得格外好用。 但这招同样存在弊端,因为需要全神贯注地和花朵的感知同调,徐嘉木在读取信息时,将会暂时丢失自我语言能力…… 甄好歪着脑袋,脸上的神色看来格外疑惑。 她悄悄探出脑袋,却看见前方的几人神色淡定。 这似乎是某种特定规律排布的加密手势通话,但她这个入职时间远没有两年半的新人却全然不知。 徐嘉木传递给众人的情报其实很简单: “前面——看不到——敌人——” 春生皱着眉头,原先就盘踞在脸上的疑惑神色于是变得更为明显。 他们只差一步就要冲到那些家伙的家里去了,难道它们还不打算做出应对的手段吗? 越是这样空城计的做派,反倒让他的神经更加紧张起来。 另一边墙壁上,纤细的蔓藤骤然枯萎,盛开的花朵也无力地耷拉下去。 嘉木松开压在墙上的右手,虽然同样眯着眼睛,但却还是能看出来脸上狐疑的神色。 怎么办呢? 春生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忽然间,他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刺耳的轰鸣。 第280话:恐惧[3K] 春生的身形猛地一颤,瞪圆的瞳孔顿时如同地震一般不停颤动。 他猛地抬头看向身前的徐嘉木,却发现他的脸上不约而同的也露出不适的神色。 这到底是? 尖锐的耳鸣让春生几乎失去听觉,他咬紧牙,只感觉颅内翻涌起一阵一阵如浪般的阵痛。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初次和孔雀36接触时,以及不久前和使徒怪诞虫的傀儡战斗时…… 不安的直觉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发酵。 但好在这种轻微的阵痛的持续时间很短,春生甚至来不及再去深入思考,不适的疼痛便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地,是一个萦绕于耳边,陌生却又让人觉得威压十足的声音: “渡鸦的各位狩魔人,不,应该是四方御守和甘凉先生。” 这声音听来夹杂着混沌的重声,并且给众人的感觉就像是来自四面的天边。 “欢迎来到我们的王国!” 春生皱着眉头,第一时间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发现这声音的大小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看样子这声音并不是来自于外界,就如同安无不时和自己的对话一样,完全生发于他们的脑海中。 “我是这座地下王国的主人之一,每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应该算是已经见过一面的老朋友了。” 脑海中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述说着,春生脸上的神色却随之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他的拳头攥紧,全身上下的神经纷纷立马警觉起来。 “只是这样说的话,果然还是觉得不够有意思呢,既然如此,不如我再重新介绍一下……” “我的名字是欧玛斯特,位列先驱使徒的第七位,正是你们一直以来都在费尽心思寻找的幕后推手,也是真正代表着原初恐惧的恐惧之使徒。” 听到这里,春生的心头猛然一紧。 欧玛斯特、第七使徒,如果是用他们更接地气一些的行动代号来称呼的话…… 怪诞虫。 果然是那个家伙搞的鬼吗? “让我想想后面应该怎么说呢?如果是你们神州人类的话,或许会说——” “诸位贵客能够莅临寒舍,我等只感蓬荜生辉?” 脑海中怪诞虫怪笑着,用轻蔑的语气说着玩笑话,短暂的停顿之后又继续说道:“这次为了招待各位贵客,经过我和我的合作伙伴,莱特先生,慎重的讨论,最终为各位准备了一连串相当丰厚的见面礼。” 好家伙,果然是图穷匕见的这一套吗? 春生这样想着,瞪圆了眼睛环顾四周,发现四处除了他们仍旧看不到任何的活物。 甚至连平时在这类地方经常有机会简单的蟑螂老鼠,也完全不见其踪。 而脑海中怪诞虫的声音,也在说完刚才一句之后便又陷入了沉寂。看书喇 但越是这样,春生却越觉得诡谲异常。 脑海中的轰鸣并没有停止,正当春生疑惑于怪诞虫口中所谓“见面礼”时,毫无征兆地,原先昏黑的视野顿时被笼罩上一层绝对的黑色。 不好! 春生的嘴里不由得骂出一句两字国粹,立刻调动起身体中的电能。 尽管他并不富有艺术细胞,分不清色彩的细微差异,但眼前视野的这种变化,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可不是简单的看不太清了,就这种程度的黑色来看…… 这他女马的老子是瞎了啊! 就像是一台被黑客入侵的电脑一般,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大概已经被怪诞虫那家伙夺取了视觉。 至于它之所以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原因,或许才是更加不容乐观的事实之一。 “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是,为了将宝贵的情报完美地传递给各位,我必须这样做。”怪诞虫如是说着,紧接着春生便在自己眼前纯黑色的视野中看到一团显眼的白光,“这样一来,相信各位也能够看到我们的诚意了……” 视野中的谣言的白光逐渐褪去亮光,而后在众人的视野中变成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的脸上挂着一团僵硬的微笑,瞪圆了眼睛,诡异地在众人的视野中不停地行走。 这什么?还带ppt的是? “首先,我想渡鸦的各位,对于我所散步的障,一定很感兴趣。” “在这里,关于各位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详细地给大家介绍明白——” 看着眼前动作僵硬,甚至有些渗人的男人,听着脑海中怪诞虫的话,春生的脸上又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现在他们就在对方的老巢门外,而偏偏在这个时候,这家伙却扬言要分享给他们贯穿整件事件的关键情报,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这群家伙到底再打什么算盘? 春生如是想着,脑海中却又再次响起怪诞虫的声音,“首先,我知道,渡鸦的各位已经知道了,障的本质,其实是由我扩散开的,一种可以被传染的精神干预,用你们的话说,是一种所谓的‘精神污染’。” “而感染上障的人,究竟会怎么样呢?” 伴随着怪诞虫故意拉长的尾音,顿时,众人视野中有些渗人的男人,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用双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片刻之后,他的眼色和神情便变得呆滞,而后双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如同冻结一般变得僵硬,皮肤上也逐渐泛出青蓝色的血丝。 正如他们目前所知的有症状感染者的症状最后阶段。 “现在各位看到的,都只是感染了障的表面症状,而事实上呢,凡是所有感染了障的人,都会逐步陷入到充斥着恐惧的梦境中。” “在这梦境中,每个人都会窥见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并且意识会被永久地困入其中,没有办法挣脱……” 怪诞虫就像是一个正卖力介绍着自己产品的销售,毫无保留地向众人输送着关于障的情报。 而众人的视野也在它的控制下,一点点朝着呆滞的男人靠近。 视角渐渐被拉近,直到最后,春生只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地拽入男人的脑门中。 眼前的视野忽得由纯黑色变成了光怪陆离的七彩眩光,片刻之后,却又重新变成一处清晰的视野。 这大概就是那个男人脑海中的画面…… 清冷的白色圆月高悬于天空之上,四处不时传来乌鸦和布谷鸟的叫声。 诡异阴森的风吹过,在茂盛的麦田中激起一片片麦浪。 春生的视野中伸进两只粗壮的大手,大手缓缓拨弄开足有半人高的麦子,在田中缓慢艰难地行进。 忽然间,春生忽得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诡异突兀的怪异叫声。 他的视野于是猛地转过头,却发现背后其实空无一物。 于是视野又回正过去,重复拨开麦田中的麦子,朝着前方前进。 但只是朝前没走出几步,春生再一次听见了刚才的怪叫声。 这声音不像是乌鸦或是其他的鸟类,尖锐,急促,却让人不由得想要回头。 于是春生的视野再一次飞快地转过,却又一次扑了一场空。 背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视野朝着下方转移了几公分,而后春生听见那人喘了几口粗气,紧接着便抬起双手揉揉眼睛。 眼前短暂的黑屏了片刻,再次出现画面时,春生却在自己的面前看到了一个稻草人。 这…… 尽管知道这些是那个男人脑海中的画面,但看到这里时,就连春生也不免觉得有些渗人。 这些就像是他之前玩过的恐怖类型的游戏,不同的是,这次的体验更加沉浸,传递出来的感觉也极尽真实。 男人于是被吓地一皮肤坐到了地上,春生视野中的画面也骤然下落。 忽然出现的稻草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破烂不堪的衣角,以及脚底发霉的木棍上,正滴落着点点鲜血。 “咯咯咯咯……” 稻草人忽然开始不自然地颤抖,从中发出怪异的声音。 男人本能地发出几声惊恐的叹息声,飞快地从地上爬起,转过身便开始奔跑起来。 但几乎是在他迈开发软双腿的一瞬间,春生能够听见身后的稻草人发出的怪笑声愈发大。 身后传来麦子被粗暴拨开的声音,很明显,是那个活着的稻草人在追他。 男人大口喘着粗气,不绝地发出惊叫。 她就这样不知疲倦地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动静彻底消失不见。 跑出来了吗? 就连春生都觉得大松了一口气,视野中,男人的奔跑也逐渐停了下来。 但下一秒,他便听见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更加刺耳的尖叫声。 紧接着,朦胧的黑暗中闪现过一道黑红色的光。 方才穷追不舍的稻草人,这一次居然从男人的前方跳了出来。 它张着血盆大口,满是空洞的烂衣下,春生能够看见它一连串细小却密集的眼睛,就像是粘连在稻草上的鱼籽,不约而同地转动着锁定向自己。 它的腹背两面破开,从中延伸出无数黑红色的吸盘触手。 原先立在原地的稻草人,此刻正以四足着地,以一个极度扭曲不适的姿势,飞快地朝着春生猛扑过来。 我艹! 春生的内心一紧,本能地想要闪开,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或者说,这视野本来就不来自于他的身体。 伴随着最后一声尖锐的怪叫,春生的视野再次归于黑暗…… 春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甚是能够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鼻尖滑落。 这就是感染者的精神世界吗? 他这样想着,忽的听见怪诞虫继续说道—— 第282话:倒计时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群样本真是可怜呢。” 怪诞虫阴阳怪气地说着,操纵着众人视野中的画面继续变化,“只要脑中的障一时不除,他们就会永远被困在混沌的噩梦中,一遍又一遍地被迫去面对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永远不得安宁……” 昏黑色的视野像是一片画布,而男人的声音也再一次出现其中。 在春生的视野里,男人就这样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歪着脑袋,僵硬的面容中,春生却能见到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无力的绝望。 “当然,像我们使徒,一般都有自我行事的原则。对我来说,我是不会让他们就这样白白被困在我的魇梦中的……” “他们因为我散步的障而饱受噩梦的折磨,而我作为补偿,将会给他们每个人都带来一次至高无上的进化——” 说话间,原先呆滞僵硬的男人,忽然间却又双手抱头跪下,发出痛苦的叫喊声。 紧接着,春生就这么看着他的全身各处开始膨胀起几片血泡,血泡不稳定地蠕动了几下,而后伴随着男人最后略微嘶哑的一声痛喊,全身上下数个已经膨胀成皮球大小的血泡骤然爆开。 这…… 虽然这并不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但春生仍旧觉得无比惊愕。 不只是因为这一幕看起来恶心猎奇又诡异,重要的是—— 血泡爆炸开之后,映入春生视野中的,是一片片新长出来的组织。 这些组织看起来具有生物活性,并且似乎各自都有不同的功能,但不管怎么看,春生都觉得,这绝对不是人类应该长的东西。 “怎么样呢?是不是觉得很错愕啊?” 怪诞虫不怀好意地怪笑着,言语间处处裹藏着不屑和轻蔑,“被障影响的人类,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感染者,其实完全能够在没有任何进一步的特殊干预的情况下,出现身体组织的畸变……” “至于这种畸变,得到的具体结果,我想各位渡鸦的狩魔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春生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怪诞虫的话,甚至能够想象出那家伙说这话时那副欠打的嘴脸。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愤怒的情绪飞快在心中发酵。 是啊,没有任何人比他们还要了解这类畸变才对。 他的拳头攥紧,直觉在脑海中只闪现过两个大字—— 恶魔。 感染者的身体组织畸变,在身体上新长出的这些组织,给他的感觉,几乎就和恶魔们如出一辙。 “没想到?在你们的研究还没有覆盖到的角落,受障影响、被我控制的脑电波正在悄无声息地自我篡改着他们身体中的组织细胞的基因序列……” “在这之后,只需要我作为母体一声令下,就能让他们的身体瞬间开始畸变。” 妈的。 听到这里,春生只感觉自己的胸口燃起一团灼热的火焰。 原来是这样吗? 不久之前,他还认为对方控制感染者不过是为了将他们作为人质限制狩魔人们的行动,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盘算了一个这么大的阴谋…… “通过虫巢意识的连接,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些你们的研究。”怪诞虫继续讲着他的单口相声,“那个叫林珑的女人,不得不说,很了不起,在方向正确的前提下,不管是效率还是灵感都无可挑剔……” “如果再给她一些时间的话,或许就连障会改造基因序列的秘密都能破解。” 春生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一束不太妙的灵光。 什么叫……在方向正确的前提下啊? 难道说…… “只可惜,你们渡鸦对于障的底层理论就已经出错了。”怪诞虫微微停顿了下,而后发出一声奸笑,“被精神污染影响感染者会分为有症状和无症状两种吗?” “哼哼。”它断然冷笑几声,而后轻蔑地继续说道,“没想到莱特那家伙的计划果然有用,不过只是用了点小手段,你们就陷到里面出不来了……” 春生瞪圆了眼睛,尽管面前的视野已经重新恢复一片黑白。 “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 “事实上,所有感染了障的人类都由我控制,他们的症状也都是一样的,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会有任何症状……”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可恶。 果然对方的计划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阴险。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情报分享的时间到此为止。” 正当春生脑海中的思绪被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怪诞虫却如是戛然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重新开口道:“小菜结束,接下来,该是为各位介绍正式见面礼的时间了——” 说话间,恢复深黑的视野又重新出现了画面。 但这一次,众人却看不到男人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悬停的数字。 “目前为止,我们的研究也好,计划也罢,已经全部推进到了最后的阶段,这么久的布局,也该到了收线的时候了——” 春生的心头一紧,顿时觉得有什么更加不妙的事情就要发生。 “接下来,只需要我一声令下,整座城市所有感染了障的人类都会开始发生畸变,他们的身体将逐渐生长出获得我们力量的器官,紧接着,会一点一点丢失掉他们作为人类的意识和良知……” “直到他们的意识被恐惧彻底吞噬,直到他们被障完全同化,再也不需要我的控制,成为能够自主行动的、新王国的真正公民……” “怎么……办呢……渡鸦的……各位……” “顺带一提……不久前的战斗……你们也已经……被种下……” 最后的时候,怪诞虫混沌的声音已经极度模糊,听起来沙哑不清,逐渐减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紧接着,众人眼前的视野逐渐恢复,可方才出现的那串数字,却仍旧高悬在视野中没有消失。 下一秒,原本固定不动的数字,忽然开始跳动起来。 春生打量着那串数字,顿时只感不妙。 这串数字分明就是倒走的计时,现在还剩下半小时。 “各位!” 徐嘉木转过头,面色凝重,语气听来也格外严肃—— “我们必须加快脚步!没有时间了!” 第283话:直感 岔路的另一边是另一条看起来空无一物的狭长直道。 透过祝彤手中握着的微弱火光,春生能够在直道的尽头看见一面筑起的深黑色大门。 两扇门页的大门紧闭着,好像将整个前方的空间从中截断,甚至看不到一丁点缝隙。 没有人知道门后是什么,但这一次,众人显然都不再有之前那般小心谨慎。 或者说,现在已经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悬停在众人视野中的数字正不停地跳动着,春生一行人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前方挺进。 藉由众人耳朵上佩戴的,基于脑电波传输讯息的耳机,徐嘉木精准地将脑海中的想法传输给了众人。 在他的临场计划下,众人的阵型被重构成一个密集均匀的“一”字。 由防御能力最佳的陈默负责阵型的最前端,以通过捕捉空气的触觉感知定位恶魔的位置,并负责抵御敌方的突袭。 而徐嘉木就位列他的身后,利用创生的藤蔓与陈默进行联合防御。 至于春生和祝彤,则被安排在队伍的中间位置。他们二人都具备相当出色的爆发机动力,通过火焰或是电流的驱进,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支援到队伍的前后两端。 作为众人中经验最匮乏的新人,甄好的位置就在祝彤的身后。这是在整个阵型中最为安全的位置,就算是后背受敌,她身后王牌的战力天花板甘凉,也能第一时间保障她的安全。 完备的战术布局下,众人的阵型就像是一柄剑,即便迫不得已丢了谨慎,却仍旧显得尤为可靠。 队伍正中间的春生抬起头,注视着在视野中逐渐接近的那面深黑的大门。 “你看起来好像有些苦恼。” 他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跟随着队伍前进的节奏,脑海中却忽得响起那熟悉的怪笑声。 “大概除了那个眯眯眼,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安无语气邪魅地说着,大有一种旁观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春生表面上规律的呼出一口气,可事实上,此时他的思绪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乱麻。 “也许。”他用心声回答着安无,言语间夹杂着一种大敌当头的凝重感。 如果一切都如怪诞虫那家伙那番莫名其妙的自说自话,仔细推敲下来,便会发现那群家伙背后的阴谋事实上比他们想象中要险恶的多,甚至颇有细思极恐的味道。 既然所有的感染者本身都是没有任何症状的,那为什么敌人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捏造出有症状感染者这一说呢? 如果就这么继续悄无声息地继续下去,它们甚至完全可以在渡鸦毫不知情地情况下死死地控制住紫荆市,甚至扩散影响到整个神州。 如果是特意捏造的假象,那么将这些假象暴露在渡鸦面前,不可否认就必然是它们计划的其中一环。 可从头到尾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不过只是想带给渡鸦一个虚假的情报,单纯站在得失利害一边的话,这样怎么想都不划算…… 不止这一桩,另外的很多事情,也让春生忍不住在意。 就譬如,如果怪诞虫那家伙,真的有让一声令下就让所有感染者发生组织恶魔畸变的权能,那它大可以当场就让所有的感染者都变成恶魔一样的生物。 可为什么,偏偏要给他们设立一个倒计时? “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呢。” 安无桀桀地怪笑着,嘲弄起春生一行。 但春生只是沉默着,并没有打算去理会他。 现在并不是喝咖啡的时候。 他清楚自己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即便就算是他自己也知道—— 渡鸦现在正处于绝对被动的局面。 恍惚间,阵型最前端的陈默已经逼近那两面紧和的门扉。 “怎么办?嘉木。” 耳机里,春生听见陈默的脑电波如是低沉地询问着。 好家伙,原来你自己思考的时候,说话一句也不超过四个字啊! “先尝试从正面击破。” 徐嘉木即刻回应,春生旋即便感觉到身边拂过一阵阵明显的冷流。 在微弱火光的照射下,白灰色的雾气在空间中显得格外明显。 只见陈默呼出一口浊气,紧接着远转起全身的能量。 在他的控制下,空气中的水分如同受牵引一般聚集向他,随后在他粗壮的右拳上凝聚出一根布满倒刺的冰锥,其尖端覆盖着一团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 陈默于是微微缩起右臂,其上健硕的肌肉骤然暴起。 他沉默着,猛地将手中的冰锥刺向面前的大门。 然而就在凝聚着能量的冰锥即将刺中深黑门扉的最后一秒,春生远远地便看见那门以极快的速度朝内打开。 陈默的攻击于是落空,整个人都差点因此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好在徐嘉木即刻唤出一根蔓藤,缠住了陈默的手腕。 几乎没有遭遇任何困难,众人就这么轻易地深入进了门后的空间。 昏暗的空间内,仍旧没能见到任何东西。 根据地图坐标的显示,眼下他们距离怪诞虫一帮的巢穴距离不过只有不足五百米。 “突然有一种被小看了的感觉。” 祝彤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捧着一颗橘黄色的火球,一边前进一边打量着四周。 “这是什么,空城计吗?” 她如是说着,面露疑惑的神色,敏锐的听觉没能捕捉到任何东西。 使徒手下的恶魔,数量本就难以估计,更何况怪诞虫的身后,可能还有能够以造物方法批量生产试作体恶魔的天使…… 这么近的距离还没有恶魔看守,怎么想都不可能。 众人的脚步未停,只是继续朝着前方挺进。 但春生的直感,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传递出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刹那间,众人身后的门扉再一次诡异地运动起来。 门扇重重地合上,完全封死了众人的退路。 春生回过头,远远地暼了一眼身后。 “小心,小子。” 忽然间,沉默了许久的安无如是断喝了一声,“在上面!” “上面!” 来不及再去思考,春生本能地将情报传递给了众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如流星雨一般朦胧的黑影自上方坠落而下…… 看书溂 第284话:千足犬 于众人不曾感知到的后方,自上而下地袭来如坠落陨星一般的攻击。 “站到我的,身后!” 陈默如是断喝了一声,而后高抬起双手,猛地将双拳砸进脚下细沙的地面。 刹那间,寒气如同爆炸一般,涌动着喷发而出,在地面上留下一滩银灰色的冰霜。 旋即,厚重的冰墙骤然从冰霜中延伸而出,与上方的攻击相切,斜向着向上延伸。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陈默的身前便盛开了一朵硕大的冰莲,冰莲的花心中更是突出一面足有数十公分粗的冰墙。 众人快步转移到陈默的身后,透过剔透的冰晶,勉强能够看见空中落下的黑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 伴随着视野的拉近,冰后的众人也终于逐渐能够看清那些陨星的真正面目。 与先前如面纱般朦胧的黑暗不同,方才从上方坠落下来的攻击,实则是一团团雪白色的椭圆形球体。 这些球体看来并不坚硬,在接触到陈默的冰盾的一瞬间,便在巨大的冲量作用下被碾成一摊圆饼,这东西看来极度粘稠,往往只一脚站在冰面上,其下一坨便已经朝下拉出一段很长的距离。 春生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地看向厚重冰盾的另一端。 刚才的攻击,远不止是他们几人的感官没有察觉到那么简单,甚至就连战斗时他最值得信赖的直觉,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如果没有安无的话,他们几人肯定已经被这个躲在暗处的老六暗算完了。 “感谢的话,之后再说。” 脑海中,安无桀桀地怪笑着,相比刚才,显然又变得兴奋了不少。 “先处理掉面前的喽啰。”它如是说着,而后又喃喃自语般地嘀咕道,“事情果然又变得有趣了……” “有意思汪,明明已经将所有的气息踪迹都隐藏掉了汪,结果还是被你们识破了汪?” 与此同时,春生听见头顶远处的黑暗中传来陌生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或者倒不如说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确认所有的攻击都已经被拦截掉之后,陈默于是一把将自己已经嵌入冰霜中的双手拽出。 刹那间,紊乱的冷流四散开,众人面前厚重的冰墙于是骤然突现出一大片显眼的裂痕,旋即轰然碎裂倒塌。 要建立这种程度规模的冰墙防御本就不简单,维持起来也并不容易。 如果是为了后面的战斗的话,春生一行的每个人都应该尽可能地节约能量和体力。 祝彤没有说话,只是一把增大了手中火球的火力,而后将其一把掷向半空。 又是一颗人造太阳。 在橘黄色火光的照耀下,众人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来源追索而去。 在空间顶部,忽然出现一团七彩色的眩光,而后利落地从上降落,落在众人面前远处的地面上。 一个异状的生物就这么从逐渐消散的眩光中缓缓现身—— 那家伙看起来像是狗,单从脑袋的轮廓和配色来看,就像是一条长有双角的黑色杜宾猎犬,但它的脑袋上长着四只细长的眼睛,各自上下排列在左右两边。 它的身体通体覆盖着深黑色的长毛,背部的位置却从体内延伸出一排在外的灰色外骨骼,三条蓬松的尾巴附和着它的呼吸缓缓摇动。 上半身虽说已经有些怪异,但也勉强还算正常。 因而要说是真正吸睛,那还得是这怪物的下半身。 它的下半身生长着如植物树根一样密集错乱的狗腿,只是用眼睛的话完全只会觉得混乱数不过来,只能勉强确定数量在五六十左右。 这些干瘦的狗腿看起来根根如同错开的树枝,支撑着它的身体稳稳地立在地面。 不知为何,真正看清这家伙的时候,春生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渡鸦的人类汪,你们确实很有水平汪。” 那狗张开嘴说着,每一节话背后都带着一个奇怪的口癖。 春生转动眼珠和身旁的徐嘉木交换了一个眼神,面色凝重。 诚然,眼前这家伙不管是外观还是口癖都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级别,但越是现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就越不可以掉以轻心…… 徐嘉木从兜里拿出手机,将检测生物场的探头对准了面前的怪物—— “未在档案库记录中的新恶魔,正将编号信息上传服务器……” “返回编号为‘no3206-猎犬37’,预计危险级别为:s。” 看,s级。 徐嘉木放下手机,看向远处同样正打量着他们几人的猎犬37。 情况就和之前在废弃化工厂那时一样,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原先还排在36级的恶魔的编号一下子往后跳动了一级单位,这或许说明,在紫荆市之外的地方,又出现了大规模的恶魔现身案件。 一系列的种种好像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一样…… 他又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远处,勉强能够看见前方视线的尽头又立着另外一组大门。 看起来这就是对方的应敌手段了。 不足五百米的距离长度,还真不知道被他们分割成了几个空间。 倒计时仍旧在不停地跳动,眼下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各位,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徐嘉木轻轻按住左耳上的耳机,藉由电波将自己的想法无声地传递给了所有人。 众人沉默着各自点了点头,随后,以如火的祝彤瞬间发动的猛攻打破了良久的无声。 她猛吸一口气,而后瞬间张开嘴,将如火龙一般的烈焰喷吐而出。 橙红色的火龙在以极快的速度径直打向远处的的猎犬37,瞬间便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激起一圈沙土灰尘,片刻散去之后,猎犬37却若无其事地站在众人面墙。 它身体上的长毛已经被完全点燃,身体各处也因为爆炸的能量而身受重创,各处都是焦黑色的伤口,从中渗出深黑色的液体。 本以为火焰攻击对长毛野兽效果拔群。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受击的猎犬37歪了歪脑袋,而后发出沉闷的低吼声。 “红发两脚羊汪……” 它的双目中闪过猩红色的光,语气听起来也变得愤怒,“你必死汪……” 第285话:看着越蠢打架越狠 祝彤双拳紧攥,看着猎犬37身受重伤却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眉心不由得锁紧。 当然不只是她,在场的其他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挂着疑惑凝重的神色。 在渡鸦的所有干员中,当属他们最清楚祝彤的实力,他们都知道,喷火虽不是祝彤最强的手段,但其蕴蓄的火力和能量也远不止是玩笑的火苗火花那么简单才对…… 猎犬37咧开嘴,露出内外两圈密集的尖牙,发出低沉的吼声,四只眼睛瞪得浑圆,看起来很是生气。 春生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猎犬37。 虽说猎犬37的外观和他心目中的s级存在较大出入,但战场上的经验告诉他,越是不起眼的对手,打起架来或许会越狠。 刚才他看的很清楚,祝彤喷射出的火焰结结实实地命中了猎犬37,这一点,那家伙身上的重伤就是做好的佐证。 换而言之,这家伙并没有像他之前面对的双头蛇与金狼一类,拥有伤害和能量吸收转化的能力。 可问题就是,怎么看这家伙的身体都已经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了,它居然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继续攻击。” “不能停!” 受击之后,猎犬37的异状让其他所有人都不免有些犹豫,立在原地打量了猎犬37几秒钟。 直到春生和徐嘉木各自如是说起,其他人才回过神来。 又是一刹那的功夫。 冰锥、电光、蔓藤、火焰,以及凝结起来的厚实沙石,便在众人的控制下形成密集的弹幕,径直攻向远处的猎犬37。 “甄好留在后面。” 徐嘉木如是下达着指令,余下的几人旋即跟随着他紧跟弹幕冲向猎犬37。 但猎犬37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它跨开自己身下的千足,如同支架一般,压低下盘稳固住自己的重心。 而后它只是别过脑袋,身体迎着密集的弹幕和袭来的众人,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鲜血。 “这什么意思?” 祝彤歪着脑袋,神情很是疑惑。 如果说硬抗下刚才的攻击是算这家伙头铁,眼下选择直面他们五人的联合攻势…… 这算什么?头钢? 在她的视野中,猎犬37莫名其妙地舔舐了一口自己身上焦黑淋漓的伤口之后,便又转过头用恶狠狠地眼光注视起他们。 紧接着,它扬起脑袋发出一声犬嚎。 霎时,自它的身下翻涌起一团深黑色的光,瞬间旋转着将它的身体笼罩住,短暂的停顿之后又飞快消退。 两方的距离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缩短,祝彤因而看得格外清楚—— 先前落在猎犬37身体上的重伤,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完全恢复如初。 这夸张的恢复速度,在众人迄今为止遭遇到的恶魔中完全可以算作是顶级的存在了。 但让她觉得错愕的事情可能远不止是在这里。 祝彤一面呈s型压低重心飞快奔跑,一面张开双手在掌心凝聚出两团青蓝色的火球。 下一秒,众人联合组成的第一波攻势就要击中立在原地的猎犬37,而后便应该是他们第二波集中的猛攻。 但事情并没有如同祝彤脑海中那般顺利发展。 一道夹杂着红色残影的黑光飞快地闪过,紧接着一团白色的弹体瞬间从猎犬37的位置朝着众人迸射而出。 再一看,猎犬37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 这?! 惊人的速度让猛突出去第一时间都丢失了反应,甚至是其中反应最为敏捷的春生。 “不对!后面!” 回过神的甘凉大喝一声,这才想起方才遵从徐嘉木的变化留在后方的甄好。 弹体的速度很快,甚至要胜过代表着猎犬37本体的黑光。 那道黑光迅捷地穿过密集的弹幕,正朝着众人猛冲过来。 迫于压力,众人即刻开始回防。 黑光和最开始冲在最前方的春生擦肩而过,春生转过身的刹那,正好与它瞪圆的猩红色红眼对视上。 不对! 春生即刻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以腰部发力,强行扭转了自己的运动方向。 但即便是他,对于此刻的猎犬37而言,速度也完全不够看。 他解开转过头,这才艰难地重新将视野对准猎犬37。 果真如他所料,猎犬37并没有选择攻击后排,刚才的它发射出来的那颗弹体,不过是用来迷惑众人的幌子。 猎犬37飞快地突变了方向,径直冲向侧方的祝彤。 “祝彤!” 春生断喝一声,但已经是来不及了。 就算听到春生的提醒反应过来,祝彤的身体也没有反应时间再做出有效的应对了。 她只感觉到身后袭来一阵强劲的迎风,下一个瞬间,便只感觉腰部的位置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身体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本能地咬紧了牙关,她转动眼珠看向手机的部位,却看见猎犬37正长着血盆大口,正要合上咬肌。 猎犬37的牙齿分成内外两层,刚才撕裂的剧痛,不过是作为前菜的外层牙而已。 而在它的大嘴深处,里层的牙明显更加锐利。看书喇 如果就这么被它狠狠咬上一口,估计就已经是完全影响行动的硬伤了。 艹! 空白的脑海中,祝彤只想起如是一句神州国粹。 她抬起双拳,本能地想要对猎犬37发动反击。 如果这一口咬老娘躲不开了,那老娘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敲碎你的狗头! 祝彤这样想着,燃起蓝火的重拳下落的一瞬间…… 纯白色的电光骤然从她的身边闪过。 “给老子滚!” 春生的全身充盈着纯白色的电光,如是怒喝了一声,而后一脚踢在了猎犬37的身体上。 爆炸开的能量一瞬间便将猎犬37击退出去十余米,让它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而后摔倒在地。 春生停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祝彤的拳头停在半空中,看着只一瞬间便瞬间冲到自己身边的春生,脑海中一时无话。 她愣愣地看着春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身上的裤子被撕开了一截,露出其下的皮肉,而在皮肉之上,却莫名其妙徒增了两处明显的切割伤口…… 第286话:前辈 伴随着一连串巨响,方才众人联合发出的攻击纷纷击落在那面紧和的大门上。 至于刚才猎犬37发出的那枚椭圆形弹体,也被甄好因为一脚踩空摔倒在地而“轻松躲过”。 猎犬37飞快地翻滚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随后又飞快地从地面上站起。 它的身体侧面出现了一圈焦黑色的伤口,从中缓缓淌出鲜血,伤口的四周还激荡地不是闪烁过几串电光。 春生半弓着身子站在原地,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咬牙如是自语地喃喃道: “果然,长相越蠢,打架越狠啊……” 猎犬37咧开嘴伸出舌头笑了笑,伸出舌头抹匀了内外两层尖牙上的血迹。 原以为自己声东击西的计划在眼前两脚羊方才那般急迫的情况下可以天衣无缝,却没有想到在场的人类中,居然还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识破自己的假话。 “用电的两脚羊汪,太华白虎汪……”猎犬37如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旋即又别过脑袋舔了舔自己的伤口,“尽量留活的汪……”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 平常这个时候,就凭他的性子,高低是要说几句话来犯犯贱的。 但很不凑巧,眼下明显不是那么个轻松的时机。 猎犬37的身下再一次翻涌起浓厚的黑暗,再次旋转着将其身体包裹住。 片刻之后,深黑的光又旋转着退去,而刚才还淌血的伤口,却又一次恢复如初。 “看起来舔舐自己的血液,是特殊能力触发的条件。” 徐嘉木眯着眼睛如是说着,脸上的神色格外凝重。 如果他猜得不错,猎犬37的能力之一,便是用舔舐血液的方式触发的无限再生。 很显然,这是他们眼下最不愿意面对的棘手能力之一。 因为这样的能力就意味着猎犬37能够无限次地再生,寻常情况下,一般的伤害就算重复上一百万次,也没办法将它彻底杀死…… 春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变换视线的焦点,看了一眼自己视野中跳动的计时。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看书喇 怪诞虫的算盘打得响亮,即便现在距离巢穴还有近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他也仍旧听见了它心中的算计。 想要用一个能够无限再生,同时不惧疼痛的癞皮狗死死地拖住他们,直到时间一点点地耗尽。 他烦闷的啧了一声,而后转过头看向身旁一侧的徐嘉木。 “这家伙根本打不死。” 没有开口,借助着众人佩戴的耳机所连接的讯息频道,春生如是说给了其他的众人。 “时间来不及,必须要尽快从这里穿过去才行。” 徐嘉木的眼睛微睁回应着春生,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面的猎犬37。 来不及再继续深入地讨论,下一秒,猎犬37又一次冲了上来。 它的速度还是很快,刚才春生的猛踢对它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春生和祝彤见状,第一时间想要本能的后退,和其他队友共同建立联合的防御。 刹那间,二人各自只感觉身体内贯穿过一处异样的暖流。 身体于是僵住。 什么?! 第一时间,春生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幻觉。 于是他再次发力,却发现麻木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整个人重摔在地上。 他错愕地瞪圆了眼睛,和同样摔倒在地的祝彤四目相对,二者的鼻尖距离不过一公分。 他回想起之前猎犬37的所有动作。 刚才!那家伙舔了我们的血?! “春生!” “祝彤!” 余下的众人异口同声地高喊着,看着猎犬37化身的黑光飞快地冲向倒在地上抽搐着不能动弹的春生和祝彤。 黑光的速度很快,只一眨眼就杀到了二人的身前。 “去死汪!” 猎犬37如是高喊着,而又张开尖牙跳起跃向右侧的祝彤。 数根粗壮的尖刺藤蔓骤然从地面下方破土而出,一把将猎犬37甩开又摔回去,而后护在二人的身体上编织成一个坚固的藤笼。 徐嘉木此刻脸上的表情已是格外凝重。 看起来对方不止有无限再生和超快速度这些能力,甚至还能够通过舔舐别人的鲜血来诅咒对方,使其进入无法避免的麻痹状态。 这样一来,要想解决它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虽然危险级别只有s,但迄今为止,估计在渡鸦档案库中的恶魔,难有再比猎犬37难缠的家伙。 一个自带稳定控制,兼具无限回血的高机动型重装刺客,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被他们解决掉呢? 甘凉没有说话,只是转动脑袋看向徐嘉木。 他的面色同样严肃,不同的是,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特别的坚定。 “嘉木,你们走。” 透过耳机建立的通讯频道里,许久不曾说话的甘凉建立起和徐嘉木的一对一会话,语气严肃又冷峻。 听着甘凉的话,徐嘉木只是转过头,和甘凉对视了一眼。 “不可以的,前辈。” “没有别的办法。”甘凉沉默着点了点头,“这是眼下最合适的解法了……” “我会利用崩坏在前方的大门上打开一个洞,我需要你们看准时机,利用我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从这里突围。” 他自顾自地说着,徐嘉木却是一脸为难。 “可是这个家伙实力很强,就算是前辈恐怕也……” “你觉得我会输吗?” 甘凉在语音频道里如是说着打断了徐嘉木,而后轻轻地拍了拍徐嘉木的肩膀,朝着前方走了几步。 “可是,前辈明明说过,指挥权在我……” 徐嘉木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甘凉最后一句话猛地堵住—— “那你说说就你们五个这种歪瓜裂枣的货色,要怎么在短时间内解决掉它?除了我的崩坏,你们其他的异能在它的手里是不是像玩具?” 徐嘉木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那前辈您一定……” “放心,不在它们的巢穴把波江02揪出来,我是永远都不可能甘心去死的。” 甘凉如是回应着,双目逐渐焕发出猩红色的光…… 第287话:夺秒掩护 藤蔓编织成的保护笼缝隙不大,因为全身麻痹而瘫倒在其中的春生看不太清楚外面的状况。 “真是的,到最后要和你这个家伙关在一个笼子里,晦气。” 祝彤如是嫌弃地说着,艰难地转过头别向另一边,不愿意再和春生对视。 “没关系,你要待不舒服可以出去。” 不甘示弱地春生苦笑着如是回应。 这个贱他今天非犯不可。 平日里像这样可以尽情反击还不用担心祝彤锁喉的机会可不多。 “你给老娘等着。” 祝彤如是说着,停顿了片刻之后,却又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妈的,真是完全被这条臭狗摆了一道。” “确实。” 春生附和着苦涩地笑了笑,“居然能够用这么离谱的方法控制别人,这能力设计的真是有够异想天开的……” “说起来,我被那个家伙舔了血无可厚非,你为什么会被它舔到啊?” “你还好意思问?” 说到这里,春生只觉得心头更加无奈,“不是有的人笨手笨脚的吗?明明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好了啊?” “为了救你,我一下大意了,不知道那家伙身上的长毛还能够聚合硬化成片,不然我才不会中招呢……” 背过脑袋的祝彤没有说话,脸颊却是微红。 沉寂了许久之后,她才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两个月月卡。” 春生坏笑着如是说着,艰难地抬起头注视着笼外的景象。 “你犯贱别太过!人是会记仇的!” 祝彤如魔头般低语着,视野中却完全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甘凉从随身的包里摸出来一根折掉的烟,低着头又从上衣的里兜里摸出来一个已经严重掉漆的凯蒂猫打火机。 他将嘴里叼着的烂烟点燃,猛吸了一口之后呼出一口白灰色的烟雾。 立在原地注视着同样警戒起来的猎犬37。 有的时候,相对于人类,动物的一些感官要更加灵敏。 就比如现在,猎犬37就已经能够隐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之前没怎么出手、自己也并没有太在意的雄性两脚羊,或许比太华白虎都还要更具威胁…… 它挪动着千足,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在地上左右来回踱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远处的甘凉。 甘凉立在原地,瞥见远处的畜牲正这样打量着自己,猛地抓起手中的打火机做出投掷状。 猎犬37于是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却发现对方完全只是在戏弄自己。 甘凉冷笑一声,小心翼翼地将那支打火机又收回到自己上衣的里兜。 如此举动,却让猎犬37觉得无比挑衅。 观察了片刻之后,它认为自己对眼前的两脚羊已经有了些了解,于是再次化身黑光朝着甘凉猛冲过去。 甘凉叼着烟,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来两把锋利的精致匕首。 左右一柄,两匕首如同蝴蝶一般在他的双手旋转出几圈刃花。 “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把握住时机。” 甘凉如是在私聊会话里告知着徐嘉木,随后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他紧攥着手中两柄反置的匕首,小跑几步主动迎上扑面而来的黑光。 刺耳的碰撞声携带着几点橙黄色的火星。 冲刺的黑光骤然停下,和甘凉二者僵持在一起。 甘凉半弓着身子,短袖下两条小臂上密集的疤痕在火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就这?” 甘凉叼着烟,朝着猎犬呼出一口烟雾,而后发劲一般将它甩开。 看起来猎犬37出色的点只在于它的速度,在力量上,其实和一般的狗没什么分别。 被甩开的猎犬37明显有些生气,它像是扬起脑袋愤怒地嚎叫了一声,而后再次化作黑光冲来。 甄好和陈默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徐嘉木拦了下来。 “如果甘凉前辈也被猎犬37舔到血的话……” 甄好脸上的神色焦急又不解,却还是服从了徐嘉木的指令。 徐嘉木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又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春生和祝彤。 这一次,猎犬37的攻击明显变得更加激进,它毫不犹豫地朝着甘凉发动接二连三的猛攻,或是甩尾,或是扑咬,甚至是动用自己密集的千足。 但甘凉的身手也比它想象中的还要敏捷,每一次的攻击,都能被他以合适的方法格挡住。 甄好立在原地,看着甘凉次次快出残影的出手。 短小的匕首每次都和猎犬37身上尖锐的利器相碰,清脆的声音带起串串火星。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二者接二连三的火拼中,甄好只感觉好像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 这就是渡鸦之前最强的干员吗? 看着如此神仙打架的场面,甄好只觉得有些出神。 但即便这样,事情也并不容乐观—— 猎犬37愤怒地嚎叫着,动作仍旧在持续不断地增加。 而对于甘凉而言,就算甄好看不出来,陈默和徐嘉木也很清楚,就目前甘凉的动作来看,他很快就要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 但这些,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甘凉的目的。 缠斗中,甘凉的余光死死地注视着前方远处的另一面大门,双目中的红色逐渐变得愈发浓厚。 刹那间,众人只听见远方传来巨大的声响。 徐嘉木利用出色的嗅觉看去,且看见甘凉在打斗中在门上张开了一个大洞,大块如混凝土的物体碎裂砸落。 “走!带他们走!” 甘凉如是大喝一声,旋即将手中的匕首抛向天空,而后一拳打在了猎犬37的下巴上,将它的脑袋勾向上空,紧接着双手掐住了猎犬37的身体。 匕首倒悬着刺中猎犬37的眼睛,但它却并无任何感觉。 只是它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甘凉制住,又完全丢失了视野。 它抬起自己干瘦的众多狗腿,尖锐的趾甲刺入甘凉的身体。 甘凉发出一声沉闷的喝声,而后用尽力气,旋转着身体将猎犬37猛地抛到了自己的身后。 …… 听着这些动静,笼中的春生和祝彤的脸上都露出凝重的神色。 刹那间,编织成笼的藤蔓瞬间拆解,而后各自缠住春生和祝彤的脚踝,一把将他们抛了出去。 身体逐渐恢复的祝彤本能地看向下方,发现陈默正在前方不远处准备接住他们。 1,2,3…… 少了一个人。 祝彤即刻反应过来,心头一紧,而后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甘凉。 甘凉半弓着身子喘着粗气。 “你疯了吗?!” 她声嘶力竭地高喊着,怒骂起选择独自一人掩护他们离开的甘凉—— “快给我跟上来啊!死烟鬼!快点!” 祝彤大喊着,被下方的陈默牢牢接住。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跟上。”脑电波讯息频道里,甘凉如是说着,声音听起来有些倦态。 “你有病啊!突然间在这里装什么英雄啊!快点给老娘跟上!” 但甘凉的意志早就足够坚定了。 “这是命令,祝彤干员,后面的分头行动,请务必小心。” 穿过大门的最后,祝彤只听见甘凉平静地最后说了一句。 第288话:关后关 留下甘凉掩护众人离开后,众人的阵型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由徐嘉木负责后侧的应对,至于前场的临场指挥权,很大一部分已经交到了春生的手里。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接近二十分钟。 这一路,众人纷纷各自保持着沉默,虽然没有任何人开口,但春生其实很清楚,他们所有人事实上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身体上的轻伤自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真正不利的,是他们几人在心态上受到了打压。 尤其是在意识到,为了尽快阻止怪诞虫发动让感染者们全体恶魔畸变的号令,他们当时不得不选择留下甘凉的时候,内心已然全是那种深沉又无力的挫败感。 春生皱着眉头,跟随着前方的陈默再次加快的脚步节奏,侧过脑袋偷偷地瞥了一眼身后的祝彤。 只见她一手握着一团橙红色的火球,余下的一只手正捂住自己腰侧的伤口。 她的表情平静,但眼神却不时走神,闪现出担忧的神色,而后她又飞快地调整过来,强迫自己更专注于面前的任务。 作为渡鸦训练有素的异能特工狩魔人,祝彤自然能够明辨这其中的轻重缓急,只是,即便她深知当时这个决策的理智正确性,也还是没有办法这么简单的就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之后的行动中…… 春生悄悄地转过头去,而后无奈地长舒了一口气。 那种做法其实无异于向恶魔使徒之类的家伙妥协,对于他们来说,不只是憋屈,更有一种局势全然不为主动的被动感。 在这之中,或许祝彤才是那个受影响最深的人。看书喇 尽管祝彤总是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对甘凉的极度抵抗和厌恶,但这些伪装,又怎么骗得过朝夕相处了近十年的春生呢? 有的时候,春生也会羡慕祝彤。 因为至少和自己相比,祝彤还有一个能够被称为“父亲”的家人。 虽然并不是亲生的血缘,但春生其实知道,祝彤与甘凉之间的父女感情,或许早就已经胜过血缘的联系了。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生活中的甘凉抽烟嗜酒,好赌爱博,完全就是一个黄赌毒“三都沾”的不良人士,和工作中可靠的枭完全不同,但其实和祝彤走得近的几人都清楚—— 对于父亲的角色,除开几年前的那次不辞而别,甘凉一直都完成地相当漂亮。 当然这次也一样。 面对拥有那样近乎变态的能力组合的对手,春生知道,即使是强大如枭,轻松取胜的几率也格外小。 这一点,或许甘凉本人要更加清楚。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独自一人面对猎犬37,哪怕他知道等待他的,很有可能就是以死相逼的恶战,甚至有可能就此一去不回。 以自己的性命为注,身躯为墙,为身后的小辈争取出进一步深入的机会。 不管是他们几人前辈还是祝彤的养父,甘凉都将职责履行地淋漓尽致。 只是,就算已经勉强从猎犬37的牵制中脱身,接下来的他们五人,又真的就能成功深入到怪诞虫一帮的巢穴吗? 春生抬起眼看向眼前投影中的坐标定位。 继续直行不足二百米,就是这一片“违规建筑”真正的中心,到时候只要他们能够想办法合力击溃躲藏在那里的家伙,一切危机就能解除。 可抛开如何击溃留在巢穴中的那家伙不谈,或许现在真正要担心的,还是接下来的这二百米。 众人已经继续挺进了相当长的距离,可一路上却再也没有遭遇来自其他恶魔的阻拦。 简单来说,顺利地有些过分了。 春生一面飞速前行,思绪却又逐渐开始蔓延到混乱的地方。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对方既然能够策划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行动,在这种关键时刻就更不应该有疏忽掉链子的可能。 毕竟游戏越到后期,就越有可能被一波翻。 尽管春生对于这半小时倒计时存在仍旧没有头绪,但他能够确定怪诞虫绝对不可能在这最后的管口只安排猎犬37一头看守。 这后面势必还会有其他的敌人。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得又在脑海中听见安无的声音。 “小心,小子。” 这一句话就将春生的思绪飞快拉回,他疑惑地瞪圆了眼睛,停顿了片刻之后,默默反问安无道:“小心?哪儿?” 附近除了寻常的混凝土和金属锈蚀的气味,他能够感知到的就只有细微的灰尘。 至于那种能让他瞬间紧张起来的恶魔气息,在他这里,不能说是微弱…… 应该是几乎完全没有。 “我能够感知到熟悉的波动。”安无仍旧夹杂着怪笑,但语气听起来却并不像是在捉弄,“这东西离我们很近。” 春生的神经于是即刻紧绷起来,他双拳紧攥,警惕地观察了阵型的四周。 从他的身边,一路扩张到视野的尽头,全然没有简单任何事物。 “什么波动?” 春生不由得只觉得疑惑。 安无发出一声低微的沉吟,而后有些不确定地回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或许是那个叫白傩的家伙……” “哈?”春生不解地应了声,“不可能?那个女人变得蜈蚣娘呗?” “是。” “不可能。”春生连连摇头,“那个家伙,我亲眼看见它死在了凉叔面前……”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安无如是反驳,“我也亲眼见到了……” “但问题是,不过只是开膛破肚而已,这种程度的伤对于那家伙来说其实可能也没有多致命。” 安无继续说着,简单的一句话不由得让春生的汗毛直立:“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叫白傩的试作体,还没有死吗?” “也许。”安无轻哼一声,而后又是桀桀地怪笑,“当然,我也不确定……” “到底什么意思?这种时候还给老子玩猜谜?” “我的意思是,这波动似乎和那家伙原来的比起来有些差别。”安无怪笑着幽幽说道,“怎么说呢?可能并不是纯粹的它……” “毕竟我在这里面,还感知到了那两个叫金狼和银蛇的。” 春生倒吸一口凉气。 恍惚间,他猛烈地感觉到,脚下的黄沙向上传递出沉重的作用力…… 第289话:九平五人一密室 突然出现在众人脚下的作用力将他们猛地朝着前侧方扬起,卷起一大团完全足够遮蔽视线的黄沙。 即使是春生也来不及反应,就这么被一把摔向前方。 “不要散开了!各位!” 徐嘉木如是大喊一声,旋即双腕上亮起翠绿色的微光。 无数蔓藤再次从地面下方疯长而出,在众人的前方各自扼住了他们的脚踝。 春生倒悬着看着方才身后的位置,脸上尽是凝重的神色。 尽管姿势有些狼狈,但好在有了徐嘉木藤蔓的及时支援,方才所受的偷袭对于他们来说都并无大恙。 如果没有嘉木这家伙的蔓藤的话,自己或许已经被后面一齐飞过来的三个人压成肉饼了…… 借助着祝彤手中重新燃起的火光,春生又艰难地转过脑袋看向自己的身后。 不知何时,原先空无一物的位置,忽然间了一面密不透风地血红色高墙。 这堵墙将原先的空间整个分割,仅仅只是看上一眼,春生就明白这墙厚重到自己即便用上最纯粹的苍雷,也不一定能够将其击穿。 当然,忽然出现地不止是这一面墙而已。 在血红色高墙的另一边,与之对应的也出现了另一面血红色的厚重墙壁。 这墙壁似乎从一开始便埋在沙土之下,眼下正在以地面下的一侧为轴,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朝着上方扩大着与地面的夹角。 片刻之后,这面墙与平地的夹角便扩张到了90°。 换而言之,春生一行人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应对,便被这忽然出现的两堵墙围成的密室里。 徐嘉木松开紧攥的双手,正拖着众人脚踝的蔓藤于是松开。 众人接连轻摔在地上,个个脸上表情疑惑又凝重。 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好像是中了某种提前布置好的陷阱,被深埋在沙土下的墙壁扬起,而后被一齐关进了这封闭的空间中。 “草!” 向来急性子的祝彤这次显然要比平常还要着急,她飞快地从地上爬起,转过身咬着牙重重地一拳轰击在墙面上。 足以击晕一头牛的怪力瞬间爆发,却时候没有撼动这面墙壁分毫。 亲身体验过这一切,祝彤脸上的神情明显更不淡定了。 她瞪圆了眼睛,转过身错愕地看向徐嘉木。 徐嘉木眯着眼睛,快步走到祝彤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面前血色的墙壁。 这墙的材质很结实,给他的触感也格外坚硬。 嘉木于是侧过脑袋又和祝彤对视了一眼,而后皱了皱眉头,露出难以置信地神情。 紧接着他也攥紧拳头,学着祝彤的样子,朝着墙壁击出一拳。 这一拳虽然远不如祝彤力道的十之二三,但徐嘉木到底也是训练有素的特工,身体机能自然也不会弱。 如是的一拳,对于寻常而言,也已经有够重。 拳头落在鲜红色高墙之上,却让徐嘉木错愕地微微睁开了眼睛。 和自己刚才触摸时得到的反馈不同,当他选择以拳头奉上的时候,却只感觉自己像是一拳砸在了某种绵软的组织上,先前沉重的劲力,只一解除就被化解的并不剩下多少。 “怎么会这样?” 祝彤不可置信地喃喃说着,不信邪地再次铆足劲力又打出一拳。 像是击中了一大块绵软的肥肉,尽管这次祝彤使出的劲力比刚才还要大,落在墙面上时却仍旧只剩下无力的轻触。 春生坐在地上,皱着眉头似乎看出了二人尝试间的异常。 他站起身,抬起头仔细地环顾四周。 这封闭的密室空间大体呈一个正方形的结构,边长都约莫只有不足三米,对于五人来说其实显得格外拥挤。 尤其是在陈默也从地面上站起之后,春生即刻便只得艰难地半踮起脚。 看起来他之前的顾虑和猜想没有错,除了猎犬37之外,怪诞虫那帮家伙很显然还在后面留了后手。 情况并不乐观,或者说很糟糕。 前后两面墙和空间的上下两界地贴合都极为机密,别说是小虫蚊子一类,甚至就连细小的沙子都没法穿过。 整个空间完全是一个封死的状态,几乎没法与外界进行任何流通,即便他们什么也不做,最后也会因为氧气耗尽窒息而亡……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啊? 春生皱着眉头,忽得又在脑海中想起方才和安无未完的对话。 “说起来,刚才就应该问你的……” 他低下头,用心声默默念起,想要找安无将对话继续,“你说的‘波动’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嘛……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安无沉吟片刻之后怪笑着说道,“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或许还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感知,就像你们的那个小扁盒子能够识别出恶魔的强弱之类……” 春生微微顿了顿脑袋,而后苦涩地笑了笑。 有没有可能,那小扁盒子,叫手机。 这都是题外话,重要的是,他现在明白了波动的意思。 虽然不太懂其中的原理,但是大概就像渡鸦假装在他们各自手机上的检测装置一样,安无也具有能够识别生物场及其细微分别的能力。 那么既然如此,如果一切真如它所说,那这附近或许就有白傩、银蛇和金狼的生物场存在…… 可这真的可能吗? 这三个家伙,明明全都已经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转念一想,或许使徒们本身就拥有这种层次的力量,正如同影中人夺舍已经失去生机的死人身体,天使将已经死去的姜小飞复活…… 要复活一具试作体恶魔,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或许是因为空间过分拥挤,春生能够感觉到密闭空间内的气温逐渐升高…… “怎么办?” 祝彤皱着眉头看向徐嘉木。 徐嘉木同样面色凝重,沉默着只是托着下巴低头沉思。 时间仍旧在不停流逝。 恍惚间,众人又觉得脚下原本平整厚实的沙土忽然开始诡异的上下浮动,甚至伴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黏月贰感。 春生皱着眉头,感觉很是奇怪。 好像忽然间,他们的身体就开始往下陷。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地抓住祝彤的手腕,将她握着火球的手往下拽去。 借助着火光,春生这才终于看清—— 不知何时,他们的脚下已经漫进来一片透明色的粘稠液体…… 第290话:腹中 “究竟是什么时候……” 没工夫再去管春生忽然拽自己手腕这种事,看着眼前再次忽然出现的异状,祝彤只得震惊地如是自语。 一旁的甄好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脚下这一摊湿滑的透明液体,脸上的神色既嫌弃又错愕。 她本能地抬起一只正在下陷的脚,黏稠的液体缓缓地从她的脚上拉丝垂落。 怎么说呢?实在是恶心他妈夸恶心—— 好恶心。 春生的神色变得严肃又紧张,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漫过鞋背的黏液,鼻子微微收缩。 这股味道…… “是酸。” 他抬起头惊愕地看向众人,而后又轻轻吸了一口,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这东西的酸味相当微弱,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分辨出来。 徐嘉木眯着眼睛,目光转向狭窄空间的前后两侧的血色墙壁。 “这些液体并不像是从外面流进来的,” 观察了片刻之后,徐嘉木如是说着,脸上的神色旋即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换而言之,关于这些恶心液体唯一的可能…… “从一开始,这滩黏液就存在了。” 尽管就连徐嘉木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或许只能如此。 “什么意思?” 听着徐嘉木的话,本就有些疑惑祝彤顿时只感倍受冲击,“怎么可能?明明一开始脚下就只有沙子啊……” “幻觉,是幻术。” 春生蹲下身,强忍住内心的抗拒捧起一手黏液。 如果是在半分钟前,那他现在估计还会认为手上是一把细沙。 结合刚才安无的话,如果这附近真的存在那群家伙的生物场,就银蛇的能力来看,让他们五人全都陷入幻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空间内的空气仍旧在异常地升温。 春生于是一只手背过身,熟练地从腰后的包里摸出来自己的手机。 “你要干嘛?” 看着春生的举动,祝彤只觉得有些奇怪。 “当然是自拍了。”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语气贱兮兮地。 此刻的祝彤显然没能理解春生这句话里的挖苦,或者说她还没能从眼下诡异的情况中分出神,只是站在春生的身后,注视着他手机屏幕上的画面。 然而,下一秒,春生纯白的手机屏幕上骤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三角感叹号,其下用醒目的黑字标注着一行字: “检测到未知复合生物场,已将数据上传中央服务器,危险级别无法预测,请务必小心。” 啊? 祝彤惊愕地叫出了声。 渡鸦客投入使用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检测结果。 关于复合生物场,确实渡鸦的狩魔人手册中也有相关的解释…… 它的意思是,因为复杂的过程,原先各自独立的恶魔结合成了一个新的复杂个体。 简单来说,附近出现了由复数的恶魔合体而成的强敌。 以狩魔人的身份活动了这么多年,原本她以为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小的就像天上同时出现两个太阳,但现在,这种手册上提及,拟合出现概率不足0001的特殊情况,却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看书喇 “可我们的附近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甄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环顾四周,狭窄的空间里除了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塞下一个人。 她疑惑地看向众人,却发现其他人各个神经紧绷。 春生蹲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脑海中不停地闪烁过安无方才和自己的对话。 他将手机背部的检测探头来回调转了数次位置,屏幕中的结果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一个极度不安的直觉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发酵……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 之前的空间并不是空无一物,他们脚下一开始也并不是黄沙,前后两面血色的墙壁也并非突然出现,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变化,不过是这头新的恶魔借助银蛇之前的力量让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理想的幻境当中。 至于祝彤和徐嘉木各自挥出的拳头,会被轻而易举的接下,拳劲也完全被化解,大概则是因为金狼那家伙吸收冲击的能力? 那么现在他们又到底在哪里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 不管是人类还是恶魔,所有幻术类的能力都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 只要观测的受术者对自己身陷幻术的事实知情,并且对自己施加一个心理暗示,用不了多久,虚无的幻境自然便会消散。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得只听见空间外面传来异常的轰隆声。 紧接着,原先看起来坚实厚重的两面血色墙壁逐渐开始变得蓬松,鲜红的血色开始逐渐传染到侧方与头顶三面混凝面上。 再一眨眼,春生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 哪里有什么墙壁?明明四面都是粉嫩色的正蠕动着的大肉…… 更加浓郁的酸味涌入春生的鼻腔,四周的空气又变得灼热了几分,四处还升腾着白雾热气。 他低下头,却发现黏液已经涨至自己的小腿根。 果然是这样。 他看向黏液倒影中的自己,双拳不由得攥紧。 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啊。 “这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在哪里?!” 再次突变的场景让祝彤只感觉摸不着头脑。 她再次一拳轰击在身旁蠕动的大肉上,却仍旧只是熟悉的被化劲的感受,甚至有力量被吸走的错觉。 受击的位置的肉块蠕动着,将她的拳头包裹其中,而后又将其推回去,并且再次分泌出略带酸味的透明黏液。 徐嘉木面色凝重,却仍旧轻轻地拍了拍祝彤的肩膀。 越是着急莽撞,越是容易出错,面对不安的困境时,最可贵的首先应该是要保持冷静。 只是,这次的困境或许要远超众人的认知—— “我们在恶魔的肚子里。” 徐嘉木如是说着,再次伸出手轻按在四面的肉块上。 “啊?” 听到徐嘉木的回答,一直都慢半拍的甄好错愕之余,更觉得无比慌张。 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们已经成为恶魔的口粮了? 第291话:开膛 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 春生站在原地,能够用肉眼轻松地观察到身下的黏液又变深了几公分,原先透明的黏液,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变作浅红。 狭窄的腹中空间内,空气的温度又进一步提升了几度。 春生转过身,除了生来就能高温耐受的祝彤,其余的几人的脸颊都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和体力似乎正在沿着双腿不停地朝下流动,最后被黏液牵连着剥离自己的身体。 不过只是过去了一分钟,他就得开始张嘴辅助呼吸,大口喘着粗气,比起刚才虚弱了不少。 情况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刚才过去的一分钟里,众人从没放弃过尝试。 或是竭尽力气增加出拳的劲力,或是尝试将元素和能量附着在攻击上,但都只是被一一吸收,毫无成效。 经过方才得知的一系列情报,春生能够断定这空间四壁吸收劲力和能量的能力,正是来自之前在喀巴东那沙漠中交手过的豺狼36,也就是金狼。 而在当时,尽管它吸收力量的能力格外棘手,愤怒的春生却依旧以远高于它能吸收的最大限度的能量,以极为简单粗暴地方式将其击溃。 所以,如果这家伙吸收能量和冲击的能力来自于金狼,同样的道理,只要用远高于它吸收最大值的攻击就能化解它的化劲。 可问题就是,眼下的众人,或许拿不出那样的能量和劲力了…… 在这样酸性的环境下,徐嘉木根本没有办法创造出植物;陈默的能量因为刚才的消耗也还没能完全恢复,况且施展全力需要手臂的完全伸展;而春生就更不用提…… 诚然,全盛时期的春生,其雷电在其他几人之间爆发力最强,能量也最为纯粹。 如果是能够成功启动苍雷,倒是能够将这家伙的肚子直接击穿。 但问题是,眼下空间如此狭窄,他们身体四周也都是湿滑且能够导电的黏液。就算他真的成功启动苍雷,一拳击穿了这家伙的肚子,到时候其他人估计也一命呜呼了…… 所以,这个重任或许…… 祝彤咬着牙,张开的双掌因为刚才一连串的猛攻本能地不停颤抖。 如果没有记错,刚才已经是她的第一百四十一拳,附着的火焰,已经是正常状态下能使用的最高阶火力。 “妈的,让我出去啊!” 她怒骂了一声,旋即用尽力气又挥出一拳。 第一百四十二拳,毫无成效。 大概是因为方才丢下甘凉,所带来的在情绪与心态上的影响,比起其他人,本就暴脾气急性子的祝彤,明显要比平时更加急躁。 但这种急躁或许并无道理。 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另一边,看着祝彤为了尽快逃离而豁出努力的模样,甄好看着不免有些心疼。 作为入职不到半年的新人,甄好在体能上的训练还远远不够,方才勉强能够跟上他们飞速前进的步调,就已经是非常难得。 对于出拳的劲力与动作,甚至是自己的异能,事实上甄好到现在都还可以完全说是一窍不通,更别提将异能能量附着在拳头上的高阶应用。 但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甄好才会更觉得无奈和自责。 空气中的氧气也逐渐开始变得稀薄。 徐嘉木的脸颊微红,甚至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绵软。 “必须……要尽快出去……” 他嘴里喃喃地说着,脑海中不停地模拟着合适地解法。 而至于春生,虽然他的状况比起徐嘉木来说要好上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去。 是啊,不快点想出从这里出去的办法的话,甚至都不用这滩弱酸将他们吞没消化,或是体力与能量被吸干净,他们就要因为窒息交待在这里了! 但或许,还有其他的死法也说不定。 正当众人脑海中的思路仍旧混沌的时候,忽然间,四面的肉块壁莫名地开始蠕动。 紧接着,整个空间在它们的推动下逐渐朝着内部收缩,并且原本湿滑黏稠的内壁上,忽得生长出锐利的骨刺。 “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祝彤错愕地惊呼着,本能地想要朝着后方退去。 但后面哪里还有退路呢? 空间的收缩速度很快,本来就是勉强能塞进去的程度,眼下众人已经背靠背地紧贴在了一起。 肉色的内部蠕动着,其上的骨刺颤抖着朝着众人步步紧逼。 “有趣。” 极度紧张的局势下,春生的脑海中,安无那个疯子仍旧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老子有趣你个!!!” 也顾不上在闭上嘴用心声回应,情急之下春生直接张开嘴破口骂起。 有什么话就快说,有什么屁就快点放,要是有什么破局的方法别藏着掖着了,不然就和我一起下去领盒饭! 春生的心头如是想着,只听见安无会意的怪笑声——看书溂 “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们从来都没想从外部攻击试试呢?” “从外部攻击?” “那家伙能够吸收能量和冲击,但是我想那应该也只是之于腹中的你们。”安无如是解释,“如果只是低层次的喽啰畜牲,我想,它们大概会在吃饱的时候专心致志地消化腹中的食物,对于外部的防范,或许更少。”看书喇 这…… 安无的话让春生灵光乍泄。 虽然这么比喻不太好,但是就和吃饱了就犯困是一个道理—— 血都会流到腹部的位置才对! 为了尽快解决掉它们,对方肯定会集中精力优先处理他们,说不定身子会将所有的能量转移至此。 那么相对的,或许外部的突破就会变得就简单。 没错!就是这样!如果是从外部攻击的话!一定有办法! “想办法……从外部攻击这家伙啊!!” 春生如是对这种人高喊着。 “什么?!”对于春生紧要关头给出的方案,用双手握住骨刺死死支撑的祝彤表示很不理解,“人都在它肚子里,那什么从外面发起攻击啊!难道……难道指望甘凉吗?” “我们这里……还有一张王牌呢……” 春生发出一记沉闷的哼声,竭尽力气抵住骨刺。 如是用劲地说着。 众人这才回过神。 视线聚焦到了甄好身上…… 第292话:破肚 “对啊!” 听见春生这么说,祝彤一下子反应过来。 “说不定从外面发起攻击能有效果!”她看向正被陈默一只手护在怀中的甄好,眼神中闪现过一丝期待。 忽然之间被众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让甄好一时间觉得有些不习惯。 “我……我吗?” 她磕巴地说着,脸上的神情有些为难,“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很简单啊!”春生咬着牙抵住骨刺,即刻开口回应道,“只需要操纵外面的黄沙去攻击这个家伙就行。” “只要让它出现片刻的失衡,凭借我们的爆发力,一定能够从这里面出去。” 春生的提议听的甄好有些发懵。 虽然她已经能够掌握住自己的异能,但在她的认知中,操纵沙土攻击可不是什么有手就行的事情。 她有些犹豫。 不是因为能力有限,而是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压力。 如果自己成功,外部的攻击效果拔群,那当然一切好说。 可如果自己失败了,外部的攻击没有效果,或者说被这恶魔轻松接下,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还在想什么呢?!赶紧动手啊!” 春生双手各自抓着一根粗壮的骨刺,用尽力气才将其勉强顶住。 但骨刺推进的力道似乎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加,看起来刚才吸收掉的冲击、体力和能量,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转移到了这地方。 “春生说得对,动手,甄好。” 另一边,徐嘉木拖着发软的双腿站定,正竭尽仅剩的力气艰难地撑住推来的骨刺,本就微红的脸颊因为铆足了力气而涨得更红。 他眯着眼睛,转过头附和着春生的提案,对着甄好说道,“现在我们也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 “不论成功与否,都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你不要有负担。” 他一眼就看穿了甄好的内心所想,如是对症下药地开导道,“你就当这是定局之前的最后一步棋,赢了我们都会开心,输了我们也不会怪你……” “记得林珑教给你的方法吗?保持明确的目的,调动隐藏在自己身体中的能量……” “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甄好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了下来。 四面的内壁仍旧在不停地蠕动,翻涌的黏液和肉块的声音缓缓涌入她的耳中。 即便是怪力如祝彤,也逐渐开始抵抗不住骨刺推进的力气。 锐利的骨刺就这么抵中外围四人的身体,在他们的身体上微微戳开一个浅洞—— 猩红色的鲜血从伤口中缓缓滴出。 “动手啊!甄好妹妹!不然就没机会了!” “加油!甄好!”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竭尽全力!甄好!” “妈的!能不能给老子动手啊!顶——不——住——了——” 伴随着春生最后声嘶力竭地吼声,透过这层腹部的内壁,众人只听见外面穿来一阵阵不绝于耳的震动声。 …… 调整气息。 找到身体中流动的温暖的能量。 目标要明确。 甄好在心中中一遍一遍默念着,以此来提醒自己。 她很清楚,自己背负的是全队所有的希望,留给她的机会,也已经只有这一次了。 接二连三的感受中,甄好逐渐感觉暖流重新开始在身体内部流通,紧接着,她的耳边又响起了轰鸣的杂音,紧闭上眼的混黑视野中,忽得在远处看到了另外一双金色的眼睛…… 一个模糊又陈旧的画面忽得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看见五团各自不同的光点排列在一起,上下左右四方各局一团,余下一团光则被牢牢地保护在正中间。 “麟啊,带着我的血和力量活下去,然后世世代代保护神州。” 熟悉又陌生的话忽得出现在甄好的脑中。 她猛地睁开眼,原先漆黑深邃的有神瞳孔,此刻正逐渐泛起金色的光。 刹那间,她的视野一下子便从恶魔的腹中跳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全知的上帝视角—— 那是一团长着巨口的恐怖肉瘤,就和之前自己在大学树林里看到的,由天使临时合成的那个狰狞怪物一样。 全身都是缝合的痕迹,残肢断臂,皮毛血肉,被粗暴无序的糅合在一起。无数双眼睛,或是在身体的正上方,或是长在脑袋上的意志手上,亦或是尾部的某处地方,此刻都正在微微地眨动。 它狰狞的大嘴露出数层尖牙,如同大门一般密集地紧锁着。整个身体如同一只皮球,不时吸气涨大,转而吐气缩小。周而复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地面上,满地的沙土颤抖着。 在甄好的意志下,一双大手从形如巨大肉瘤的恶魔两侧破土而出,如同抓球一般死死地将恶魔的身体控制住。 而后,在恶魔的前方,一根锐利的土刺从地下猛地延伸出,径直刺向肉瘤的身体。 虽然只是由沙土凝结而成的尖刺,但强度却是一等一地在线。 接触到肉瘤的一瞬间,那家伙便爆发出痛苦的尖叫,用尽力气想要从这双巨手中挣脱。 但这双手岩手的力气实在是大,即便肉瘤用尽力气挣扎,甚至尝试翻滚身体,也依旧无济于事。 于是,伴随着外部肌肉的几下蠕动,原本的圆球上骤然又分裂出两个肉长条。 这两条长条各自缠绕向身旁的岩手,随后即刻燃起火焰,或是凝结出坚冰。 似乎是想用能量要击溃岩手。 但很可惜,岩土是不与冰火发生元素反应的。 甄好的双拳紧攥,用尽自己的力气。 脑海中,她的想法逐渐开始变得前所未有地坚定,并在最后一刻抵达了最高峰—— “要让大家脱离险境,哪怕是将眼前这个肉瘤开膛破肚。”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尖锐的土刺自下方划开了肉瘤的身体。 下一秒,众人于是一同从肉瘤的腹中摔落,随后被地面逐渐隆起的软沙接住。 “好样的!成功了!真棒!甄好!” 徐嘉木如是兴奋地说着,旋即转过身看向一旁的甄好。 她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颅内只剩下一阵阵挤压般的生疼。 “没时间了!我们走!” 第293话:再次减员 伴随着急躁的祝彤最后的一声断喝。 掉落在地的众人纷纷艰难地从肉瘤的身下爬出。 且看那肉瘤怪物,不止的鲜血如河般不停地从它身上的伤口中淌出,浑身粉嫩的筋肉仍旧在缓缓抽搐…… 一行人从地上爬起,马不停蹄地便开始朝着前方继续前进。 被恶魔吞进肚子里,想来再也没有比着更离谱的体验了。看书喇 最重要的是,在被困入那家伙腹部中的这段时间里,众人各自都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体力和能量被它吸收掉了。 但这可不是现在停下脚步或是放缓速度的理由。 祝彤的手中再次凝聚起一个橙黄色的火球,随着这火球明显不如之前大且明亮,但也勉强能够满足一行人照明的需求。 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了。 祝彤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 距离目的坐标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多米,众人也顾不得再去保持什么阵型。 如果保持这样的速度继续直行,完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抵达对方真正的巢穴。 透过橙黄色的火光,远远地,在距离巢穴大概只有五十米的位置,众人看见了大概的最后一张门。 这门是从上到下的卷帘结构,只在底部留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奔跑在最前方的祝彤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皱了皱眉。 只是看上一眼,她就知道这门的重量绝对非同小可。 这要是换做以前,这种门在她面前也只能算作小儿科,可现在,她的身体几乎已经在刚才的遭遇中被抽干了力气。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放弃尝试。 后面已经有一个酒鬼为了这次行动,甘愿将自己留在险境之中,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放弃掉他的努力呢? 祝彤咬紧牙关,双手倒悬着扳住门板的下端。 紧接着,余下的四双手也紧随其后出现在门板下端。 “这种时候就别想一个人出力了,又不会多给你付加班费。” 春生苦笑着如是和祝彤说道,旋即和众人一起附和着发力。 个人的力量或许绵薄,但如果和同伴一起,就一定能迸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片刻的延迟后,厚重的门板终于颤动着被众人抬起。 原先不过只有一两公分的裂缝,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抬升到足有二三十公分。 如此宽度或许已经能够供人同行了。 “试试看。” 春生如是对着祝彤说着,用出全力支撑起石板的重量。 祝彤俯下身,趴在地面上,艰难地挪动着有些脱力的身体,最终终于成功爬了出去。 “看样子没问题了呢。” 徐嘉木眯着眼睛附和着,转而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甄好,“那么,不妨女士优先?” 于是甄好也从下方的缝隙中钻出,留在门这边的,只剩下春生、徐嘉木以及陈默三人。 没有过多的交流,祝彤和甄好于是在另一次抬着门,想要让余下的三人也能通过缝隙过来。 首先过来的是徐嘉木。 在空间内侧,春生和陈默对视了一眼,旋即再次开始增加手臂的力量。 三十公分对于春生来说或许可以,但如果是陈默这样的大块头,或许还需要五六公分才能勉强通过。 为了最大限度地使出力气,春生闭上了眼睛,发出了沉闷的哼声。 门外的几人也在用力,尽管这次比起刚才又消耗了不少体力,但眼下,众人的团队或许不能介绍再损失一个人…… 但有的时候,事情可不是人们想或不想就能改变的。 春生正用着力,忽的听见身后传来诡异的的动静。 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睛转过头,且发现方才被甄好破开肚子的肉瘤,沉寂了片刻之后,又再一次诡异地回生。 它仍旧被甄好的岩手卡在半空中,身下已经汇聚了一滩猩红的鲜血,各式各样混沌的内脏从剖开的腹部滑出,在地面上堆积成一座小山。 肉瘤的身形微微颤抖,全身的筋肉也开始诡异的蠕动。 旋即,两根粗壮的触手分别再次从它的身体两侧延伸而出。 这两根触手通体肉色,末端挂着另外两颗偏小的肉瘤,其上各自长着一双长满尖牙的嘴巴。 触手挥舞着飞快延伸向二人。 怎么办?! 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和时间在和这家伙耗下去了,可是这缝隙还远不够陈默离开啊。 春生咬着牙,透支全身的力量用力抬升着石板。 “快点!用力!后面的那家伙追上来了!” 他回过头注视着触手的动作,声嘶力竭地高喊着。 外侧的众人听见春生这么说,很快便断定是里面那家伙还没能死绝。 可这门板本来就是极重,刚才他们能够抬起那么高的高度已经消耗了相当大的力气。 这下,就算是知道内侧出现了状况,也颇有些无能为力了。 “来不及了。” 陈默的声音低沉且平静。 “什么来不及了!快点啊!用力抬!” 春生嘶吼着,只感觉自己紧咬的牙齿好像都要碎掉。 但另一旁的陈默,却是直截了当地将手松开了。 好不容易开始慢慢抬升的门板,忽的一下停住,甚至差点就按住余下四人的手往下砸。 在特遣队的几人中,陈默做事向来最为谨慎周道,像这样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的事,平日里他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但在他谨慎的视角里,或许只有这样,其他的四人才会放弃这桩事。 结局或许从一开始就敲定了。 现在留在里面的两人,根本不可能再同时逃脱…… 至少,眼下已经不可能为体格更大的他打开更大的缝隙。 陈默没有说话,不顾春生不甘和抗拒的眼神,走上前一把将他抡起。 “你干嘛?!陈默!放我下来!” 春生知道陈默的意思,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愿意放弃掉他。 但现实或许总是残酷的。 陈默单手提起春生,余下的一只手又重新扳在门板下端。 “陈默!你小子别逼我骂你!你也疯了?!” 祝彤皱着眉头如是怒骂着,而陈默对于这些也只是沉默。 不顾春生的抵抗,陈默将春生从下方的缝隙中抛出。 “一定成功。” 坚冰将下方的缝隙彻底封死的最后一刻,大块头陈默如是说…… 第294话:恶之巢 被陈默粗暴地丢出来的春生趴在地上,不甘地抓起地上的一手黄沙。 身前的祝彤蹲下身子,朝着地上的春生伸出手,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也并不轻松。 这种感觉就和不久前被甘凉送走时一样,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理智当头的最佳决断,但却就是不由得有些不甘心。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再强一点,或许从头到尾都不需要用这么狼狈的方法,也能带着陈默和甘凉一起来到这里。 “没时间再浪费了。” 徐嘉木虽然仍旧是眯着眼睛,但语气比起刚才明显又要更加凝重几分。 在场的所有人中,当属他和陈默的关系最为要好,如今看着陈默为了送出春生、并为众人保存体力,依然选择留下自己直面恶魔,心里其实并不是滋味。 但有时候,不论是做什么,都应该分清事件中的轻重缓急。 倒计时还剩十三分钟,距离巢穴的坐标的直线距离也只有不到三十米。 他们必须尽快深入巢穴中找到怪诞虫,然后阻止它的计划。 看着徐嘉木这般坚定的模样,春生也很快清醒过来。 他强迫自己将这件事情作为养料消化,却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抛于脑后。 春生伸出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拉住祝彤而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计划泡汤了。 尽管他们已经接连失去了甘凉和陈默,但这也意味着,身下的几人,应该将他们的意志继续贯彻,并且要将他们的那份也连同着一起竭尽全力。 既然陈默那家伙说什么一定要成功,那可一定要成功给他看看。 春生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视野沿着前方一路散去。 在前方不远处正开着一个巨大的深坑,根据坐标的定位,敌人真正的巢穴,就在这个深坑的最底端。 …… 众人接连从上方降落,掉落到了这处深三米的洞穴之中。 落地定睛的第一眼,余下的四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一时无言。 洞口的地下,是远比他们想象中宽敞的空间,只是用眼睛甚至都观察不到尽头,地面用混凝土固定,整个空间内部污浊不堪,地面上四处沾染着异色的黏液,处处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恶臭味。 众人四周的不远处,正七零八落地散布着一些透明状的椭圆球体,每个球体外侧的壳都裂开一个洞,就像是已经孵化完全的某种生物蛋,只剩下破裂开一角的蛋壳,其中的生物早已经不翼而飞…… “那里面的东西,是恶魔吗?” 春生皱着眉头,印象中似乎有过这样的画面。 记得之前透过那枚戒指寻找天使的时候,秦子瑜就曾经在戒指中读取到了类似的画面。 如果说这些都是新生的恶魔,或许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或许就意味着,恶魔的威胁很有可能已经从地下的巢穴中扩散到了地上。 但除去肮脏恶臭的环境之后,这空间以肉眼观察,好像再也见不到其他东西。 好不容易一路挺进到了巢穴中,结果这其中却空空如也。 “难道那家伙提前知道我们要来,现在已经跑掉了吗?” 祝彤皱着眉头,对于眼前的情况有些不解。 春生站在原地有些出神,近期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开始在他的脑海中连接成串。 不对。 怪诞虫和天使这两个家伙,打一开始的目标就应该是他们,是不可能就这么跑掉的。 一瞬间,伴随着脑海中的灵光一闪,春生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怪诞虫那家伙本可以悄无声息地控制紫荆,甚至是整个神州,却选择在上次恶魔爆发的节点,控制着部分感染了障的感染者表现出异状,并且特意选在渡鸦的干员们身上执行,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只是想让渡鸦的研究弄错方向。 如果它一直选择隐藏消息的话,甚至都不会给到渡鸦研究障的机会,之所以将障的存在暴露出来,反而完全是为了让渡鸦注意到。 如此恶劣的事件,渡鸦势必会派出最优秀的外勤组小队,也就是他们特遣队出面。 到这个时候,再千方百计地使出各种手段,想要将特遣队的他们悉数抹杀。 但很可惜,特遣队的实力超过了他的预期,几番截杀下来都没有获得成果。 结合之前天使和怪诞虫口中的所谓“研究”,或许之前的几天里,它们同样也在研究关于人类的一些东西…… 而在意识到特遣队远比它们想象中要棘手的时候,它们不得不重新计划出方法来处理掉他们。 于是,这次最后的决战就成了这个计划绝佳的实施节点。 所以在半道上,怪诞虫放出消息,先是让他们几人统统认识到感染了障到最后的危害性,随后以半个小时的倒计时抛出一个炸弹,完全是等于在威胁他们。 很明显,对方很清楚,为了解除怪诞虫对于感染者的威胁,他们一定会在倒计时的期间内义无反顾地冲到巢穴来阻止自己。 之前的截杀都没有取到效果,或许对方早就意识到,眼下,不管是什么层次的恶魔,都不可能击溃他们的团队。 所以这种情况下,一个稳妥的将帅会选择怎么做呢? 亲自上阵。 可为什么在这之前不出手,偏偏要选在这个位置呢? 春生皱着眉头,流畅的思路终于卡住。 “你们都会是让大人们满意的素材……” 熟悉的话忽得跳出春生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忽然间,沉寂了许久的直觉开始在他的脑海中不停轰鸣。 “小心!这里有敌人!是天使!” 春生如是断喝一声,瞬间将电气扩散到全身,进入到了战斗状态。 余下的几人看见春生忽然间如此反常的状态,不免有些疑惑。 但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便出现在空间中—— “有意思,这都会被你发现吗?太华白虎。” 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响动,旋即,天使挥动着翅膀从中现身。 “四方御守,不,渡鸦的老朋友,晚上好。” 天使转动着眼珠打量着众人,“欢迎来到,我们特意为你们腾出来的狩猎场,兼实验中心……” “我已经忍不住了,关于你们,新鲜又纯粹的素材身体——” 第295话:善之斗[3K] 原来从一开始,对方就决定要在这里处理掉他们。 从交手过的试作体所说的话中,春生模模糊糊地能理解一些信息。 天使所谓的研究,目前已经推进到了以人为素材的阶段。而对于素材来说,势必就会有品质高低的各种差异。 比起普通人来说,异能者或许本身就具有更高的应用价值。 深入到巢穴的余下四人抬起头,面色凝重地看着悬停在半空中的天使。 尽管上次的交手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它留在众人脑海中棘手的印象却挥之不去。 “怪诞虫那个家伙,在哪儿?” 春生的周身萦绕起纯白色的电光,语气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半空中扑腾着翅膀的飞翔狮子头,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质问起它。 “哼。” 天使转动着唯一的独眼,旋即只是冷笑一声,“怪诞虫?哦?你是说欧玛斯特?” “它可是这次计划最重要的主角,现在正在做最后关头的准备呢,怎么可以让你们去打扰它呢?” “还有,对于你们这群人来说,现在可不是关心欧玛斯特的时候……” “虽然上次意念体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对付你们可还是绰绰有余……” “所以,现在倒不如先担心担心你们……” 一道纯白色的落雷毫无征兆地便从天使的上方落下,逼迫着天使不得不进行闪避,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天使的话。 “无聊的废话就此打住。” 春生咧开嘴笑了笑,跨开腿压低重心摆出架势,耀眼的电光从身体中暴涨而出,“我们真的很赶时间。” 以凭空的落雷拉开帷幕,而后只在一刹那,火焰和藤蔓各自从不同的方向杀向天使。 但这种层次的攻击,对于天使而言,或许只是无聊的餐前游戏。 只见它聚拢起翅膀缩作一团,旋即再次猛地张开羽翼。 刹那间,昏暗的地下深坑中骤然放射出刺眼的强光。看书喇 火焰和蔓藤照射到强光的一瞬间,便被其中蕴含的能量击溃,被狠狠地推了回去。 “快闪开!” 徐嘉木如是高喊一声,本能地抓起身旁的甄好,朝着后方纵身一跃。 四散的强烈光束照射到地上,竟然在地面上击出一串深沉的凹痕。 好在众人对于徐嘉木的提醒响应及时,余下的两人也都惊险地躲过了攻击。 如果再晚一步,大概就能被这团四散开的光束压成粉碎。 徐嘉木眯着眼睛,抬起头凝重地注视着天使的一举一动。 “岱宗青龙,我明明已经费了些心思在伪装上了,结果连这都被你察觉到了吗?有意思……” 徐嘉木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上次回到渡鸦之后,意识到天使有可能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彻底死亡,徐嘉木便认真地将自己脑海中关于天使的战斗画面仿佛消化了成百上千遍。 他深知天使拥有操纵光的力量,不只能够轻松将能量积蓄其中,甚至能够根据意念使得放射出的光的性质发生变化。 如此一来,和天使交手时,所有关于光的要素,都应该极度小心。 看着自己前菜的攻击被众人轻松化解,天使也不打算陪他们继续玩下去。 众人眼下的时间很是紧张,方才的攻击也处处透露着急躁的味道。 但事实上,眼下觉得迫切和焦急的家伙可不止有他们。 天使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身后,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时间。 “‘轰鸣’快要发动了呢。”它如是喃喃自语,转而又将视野重新定格回地面上的几人身上,“当时果然就应该态度更强硬一些的,什么第二手保险,完全就是没必要的事情吗……” “这下没办法了,没了素材的质量,果然只有在那之前——” “将你们都处理成可以使用的素材才行。” 天使如是说着,且看见众人又一次发动了猛攻。 被闪电包裹的锋利匕首瞬间从春生的身后出鞘,各自以不同的轨迹刺向天使。 祝彤张开双手,燃烧起青蓝色的火球,朝着半空中的天使抛去。 至于徐嘉木,则是单手做出噤声的手势,跨开双腿立在原地,手指末端逐渐亮起碧绿的微光。 因为匕首和火球的弹道共同组成封锁攻势,让这一次的攻击比起上次要更加难以防御。 但天使面对着如此攻击却并没有任何为难的意思,它再次收起羽翼盖住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 春生抬起头,看着天使的动作,双腿的肌肉于是紧绷。 难道这家伙打算又用同样的招数了吗? 他的视野聚焦在天使的身上,只要它再次挥出冲击的光束,他第一时间就能轻松躲开。 但缩成一团的天使只是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任凭火球和尖刀一起刺向它。 渐渐地,春生能够看见天使的身体表面逐渐泛起纯白色的亮光。 火球和匕首几乎一起落到了天使的身上,却在接触的一瞬间即刻就被天使弹开。 匕首在半空中回旋了几圈而后重摔在地上,青蓝色的火球更是在地上砸出众多裂痕。 什么?! 春生错愕地瞪圆了眼睛,却看见此刻的天使,外形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换。 收束起翅膀盖住身体的天使,最初看起来不过像是一颗巨大的球。 然而此刻,白光下的圆球形状却开始变扁拉长,甚至逐渐开始分化出更加精细的轮廓。 “如果是原始形态的话,没准还真不一定能够在轰鸣之前处理掉你们。”光芒下,天使如是喃喃地说着,旋即猛地放射出更加刺眼的光。 春生本能地眯起眼睛,抬起双臂护在自己的脸前。 他咬着牙,随着天使外形变化的进一步深入,眉头逐渐变得更加紧锁。 他想起了先前在沙漠中,和金狼的交手。 绝对错不了。 此刻正在不停变化的天使,正一点点地往人形靠拢。 “卑贱的蝼蚁,劣等的物种。” 天使身上的光逐渐化作金黄色,随之而来的,更有远超当时在化工厂时的沉重压迫。 春生几人各自楞在原地。 伴随着天使最后爆发出一声断喝。 金黄色的光芒骤然以它为中心四散地爆炸开,而后化作一阵密集的箭雨。 春生抬起头,看着金色的雨从头顶降下。 这种密集程度,即使是穿梭其中、闪转腾挪,也没有办法将其完全躲过。 他张开左手,旋即凝聚起自己所剩不多的电力,强行凝聚出了一把雪白色的空刃。 春生义无反顾地跃向迎面而来的箭雨,攥紧手中的空刃,发出一记沉闷的哼声。 竭尽全力,他将手中的空刃呈平面挥出。 雪白色的电光在空中挥出一段圆弧,强行将接触到的羽剑悉数斩断撇开,被横扫四散的断刺倒插进地面。 春生落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而后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抬起头,且看见天使身上的光逐渐开始消散。 在场的众人纷纷愣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的天使,已然变成一个巨人形的生物,它看起来身高足有两米五,通体是蓝白色,煞白的脸上长着一只独眼,独眼瞳孔呈碧蓝色,周围是富含压迫感的深黑。 它赤裸着上半身,胸口的正中央竖立着一张大嘴,其中满是锐利的雪白尖牙,下半身被蓝白色的裙甲遮盖,双足就像是一对粗壮的禽爪,身后还长着三对丰满的雪白羽翼。 “这到底是……” “为神的诞生,悲鸣颤抖。” 天使如是说着,而后缓缓从半空中降落。 它抬起双手,适应身体一般轻轻地握了握,转动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 “见识一下天使绝对的真身。” 天使如是说着,旋即猛地张开背后的羽翼。 刹那间,羽翼背后闪过一阵亮光。 下一秒,共计六只翅膀各自如同锁敌一般调整了方向,而后开始像机关枪一眼,散射出自己锐利的羽毛。 比刚才更加密集的攻势袭来,但春生等人此刻或许已经没有多余的选项。 时间的流逝此刻显得尤为关键,继续闪躲下去,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阻止怪诞虫的计划,他们必须在这里尽快解决掉天使才行。 面对这样暴风骤雨般的窒息攻势,春生咬紧牙关,再次攥紧了手中已经因为能量不支而有些颤动的电光空刃。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立在原地,注视着这轮攻击中的每一根羽毛。 春生在风暴的攻势中飞快地挥动着空刃。 羽毛接触到空刃的一瞬间,便会被春生挥刀的力道逃开,久而久之,甚至好像是在春生的身体四周张开了一个范围极小的绝对区域。 而另一边,祝彤几人各自也有自己的避难手段。 迫不得已,祝彤扯下了自己胸前的项链,旋即注入火力,将其展开成双手重剑“夜枭”。 她粗暴地将夜枭挡在自己的身前。 这羽毛虽然锐利,但想要击穿锻造夜枭的振金合金,似乎也还是存在较大差距。 至于徐嘉木和甄好,则是以无数蔓藤作为防御的手段。 就像是扶桑那边更为流行的棒球游戏,密集的羽毛被徐嘉木的蔓藤捕捉住…… “看起来会是一场恶战呢,有意思。” 春生的脑海中,安无如是怪笑着说…… 第296话:现在不是时候 春生咬着牙,紧握住空刃的左臂已经被接连的弹开震得快要失去直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场地中央,已经化为人形的天使,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看起来金狼之前变幻人形的力量就来自于天使,和那家伙一样,变换形态的天使显而易见地变得更加强大也更棘手。 不过只是第一轮交手,他就感觉这个状态的自己快要应付不住。 他跨开双腿立在原地,微微压低身体的中心,握住手中颤抖不已的空刃大口喘着粗气。 春生转动着眼睛看向自己的身后,目光定格在自己身后明显小上几圈的锁链卷上。 “这个时候了,还不打算和大猫合体吗?” 安无坏笑着,装模作样地故意问起春生,“就凭你自己的力量,接下来估计很难再继续撑下去了?” “这个贱你今天是不是非犯不可啊……” 春生苦涩地以心声回应着安无,对空气翻楞了一个白眼,“你就住在我身体里,这种事情你还不知道吗?” 春生和惊蛰的融合变换,其过程并不只是简单的合体,其中的讲究其实相当复杂。 在完全合二为一之前,他们二者必须通过某种媒介,或者说力量的联结,进入到精神和力量完全同调的状态。 而在这之前的数次融合,维系他和惊蛰之间同调的连接,正是一直被他带在身后的雷贯锁链。 可先前和巨爵36的交战中,雷贯锁链已经被那家伙整个扯断。 就算后续转移到了安全的避难所,当时的众人也没有能够现场修复锁链的各种设备…… “那看起来,你已经没剩下多少牌可以打了。” 安无怪笑着应和着,言语间满是一种旁观看客的风凉之情。 春生没有再回话,只是集中起精神观察起不远处天使的一举一动。 确实,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牌可以打了。 但这并不就意味着他就应该就此弃权出局。 没有多少牌,和无牌可打,又是两个概念。 如果情况实在到了无可挽回的险境,他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绝对的王牌…… “嗯……挺上道的……” 安无发出桀桀的笑声,“你们神州人,应该把这个叫‘酒香不怕巷子深’?” 春生冷哼一声。 这么看来,安无这家伙倒确实没有必要像之前一样持续不断地推销自己的产品。 因为他作为狩魔人的职责,就是为了保护民众肃清一切恶魔,为了这个目的,很多时候狩魔人们都能够做出莫大的牺牲。 只要是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事物,或许哪怕清楚接纳安无的力量就会牺牲掉自己三分之一的意志和灵魂,春生也会义无反顾地接受这场交易。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得听见耳机里传来徐嘉木温润的声音: “春生,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解开那东西的力量。” 这是通过耳朵上的脑电波通讯建立起来的一对一会话。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转过视野,却发现远处的徐嘉木正眯着眼睛与自己对视。 这话虽然声音听起来温润,但语气却听来有些强硬。 “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到极限了,交给我们就好。” “我知道了。” 春生朝着徐嘉木点了点头。 适时,成绩了许久的天使,再次以真身的姿态对众人发起了进攻。 他的目标格外明确。 羽翼再次朝着后方的祝彤三人散射箭雨,而身体却只一瞬间便冲向春生。 “太华白虎!” 它嘴里断喝着,如同一道白光,在春生的视野中呈s形突进,只剩下模糊的残影。 尽管春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是速度上的绝对差异,注定了他没有办法躲过这一次攻击。 “春生!” 后方的甄好焦急地喊叫着,却完全被天使散开的箭雨牵制住。 “这一拳,还给你那天对神的不敬。” 天使嘴里喃喃着,只一瞬间便已经突进到春生的面前。 它压低重心,眼球转动,而后握紧了拳头。 手臂上的筋肉瞬间膨胀,暴起的青筋好似囚龙。 春生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怪物,下一秒,前所未有的冲击力便被施加到了他的腹部。 只一瞬间,春生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都被这沉重的一拳击飞出躯体。 巨大的劲力将他的身形击成一个“c”,他瞪圆了眼睛,只感觉嘴里翻涌起一股血腥,整个人骤然便朝着后方飞出去。 他在空中接连翻滚了数圈,而后重重地俯身摔倒在地。 落地的一瞬间,他甚至已经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他回过神,强忍着剧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抬起脑袋,且看见天使正缓缓走向自己。 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刚才的一拳,并没有凝聚任何的能量,而完全是出自纯粹的力量。 仅仅只是蛮力就夸张成这样了吗? 春生正这样想着,但天使已然再次逼近他的近身。 它一脚踩在春生的背上,尖锐的足爪划开他的上衣,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沉的划痕。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不经过任何强化的白拳都接不下吗?” 天使如是嘲讽着,言语中似乎饱含着愤恨。 “拿出实力来,拿出当时你打败我的那种力量!让我完成复仇!让我用真身的力量把你彻底撕碎!” “怎么?……急了?” 春生艰难地撬开嘴,嘴角流出赤红的鲜血。 他先是冷笑一声,而后抬起眼睛看向天使,“我……我就不……你求我啊……” 春生刻意激怒着天使,倒不是因为他真的不想活了,而是要为祝彤和徐嘉木争取时间。 空气中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出现微弱的独特气味。 闻起来,像是祝彤的火焰灼烧徐嘉木创生植物。 看起来他们两个准备了相当大的礼物呢。 听见春生这么说,天使果然恼羞成怒。 它高高的抬起自己的脚,其上的利爪附和着它的动作张开眼神,如同数把锐利的尖刀。 “既然如此,那就现场来解剖一下。” 天使如是冷哼一声,而后眨了眨眼,眼看就要将利爪刺下。 第297话:火 天使的身体散发着微弱的白光,足部的利爪于是闪着凛冽的寒光。 折射的寒光正落到春生身旁的地面上,并且似乎只要一瞬间,春生的身体就将被利爪贯穿。 说实话,真到了这个时候,春生的内心还是有些慌的。 眼看自己就要被天使的脚趾甲刺中,不免心头一紧。 紧接着,春生便感觉一团灼热的金光飞快地掠过自己的头顶,速度比起刚才的天使,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睛完全跟不上,他只知道自己的身旁传来剧烈的冲击与能量爆炸开的声响。 一眨眼的功夫,闪烁着白光的天使便被突然杀出的程咬金一拳轰飞出去,就像方才的春生一样,在空中狼狈的翻滚了数圈,而后才接着张开的羽翼调整身体稳住平衡。 “衡鼎朱雀……” 天使低沉地长舒一口气,转而转动眼珠转换目标看向面前不远处的祝彤。 她脸颊微红,单手握拳停在原地护在春生身前,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异常升温。 春生从地上缓缓爬起,而后,藤蔓自地面下破土而出,径直缠绕上他的腰部,而后瞬间便将他拽往战线的后方。看书溂 强忍住腹部的剧痛,半空中的春生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祝彤的背影。 且看见她的另一只左手,其上正握着一小只已经被喝光的玻璃酒瓶。 那是铁哥们二锅头。 “看起来,上次真是小看你了……” 天使微微拧动着自己的脖子,而后继续开口说道,“刚才的一拳,很有力道。” “抱歉。” 祝彤皱着眉头,语气冰冷地回应着天使,“虽然我也挺烦春生那小子的,但我们家弟弟,外人可没权利当着我们的面对他动手……” 她如是说着,没等到天使再回话,瞬间便将手中空掉的酒瓶毫不留情地砸向它。 紧接着,祝彤双拳攥紧,全身的肌肉紧绷。 在高浓度的酒精助力下,她身体中的能量火力持续飙升。 金黄色的火焰旋即从她的脚下如井喷一般爆发而出,缠绕着形成好似冲天的火柱,将祝彤整个人完全包裹住。 热浪附和着火势,一波一波地传递到战线后方,直让春生觉得无比燥热。 但对于天使来说,它的身体对于温度的变化的感知似乎并不明显。 它在原地观察了一会,确定了火光中祝彤的位置之后,便挥动着翅膀一把冲进火光中。 火柱中传来密集的打斗碰撞声,片刻之后,火光逐渐开始消散,粗壮的火柱中被甩出来一个人。 那是祝彤。 此刻的她,上身的衣服已经被焕离神火的超高温度灼烧殆尽,只剩下几圈火浣布材质的绷带缠住胸部,鲜红色的头发也变作熊熊燃烧的烈焰。 祝彤在半空中调整起身形,而后以火焰裹住双手,一把插进地面中以此刹下车。 她压低重心,面色凝重地看向火光中的天使。 “真了不起……这种力量,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相当难得的境界了……” 天使如是摇着头说道,“只可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不足以让我挂彩哦。” 它眨动着自己独眼,眼神中充满着不屑。 祝彤没有吭声,只是即刻张开双手,凝聚起两发金黄色的火球。 两枚火球呈螺旋状触手,却被天使再次以身后的翅膀挡下,旋即只是猛地张开,蕴含着强劲能量的火球便被弹开,落在地上炸出两处裂痕。 春生皱着眉,转而又看向自己身旁的徐嘉木:“刚才为什么不帮她,那样的话,祝彤不至于吃亏?” 徐嘉木只是眯着眼睛,沉默,示意春生继续看下去。 意识到远程的火球仍旧不起作用,再加上刚才的近身肉搏自己也并不占据优势,祝彤最终又决定利用武器进攻。 只见她张开右手,旋即后方的大剑夜枭仿佛受到感应一般从地面上拔起,而后回旋着扑向远处的天使。 祝彤的双目中闪现出灼热的火光,金黄色的火焰于是覆盖住她的双拳。 和回旋的夜枭一起,祝彤也朝着天使冲了过去。 同时面对两个角度的进攻,天使第一时间选择了挥动翅膀腾空而起。 它挥舞着翅膀悬停在半空中,旋即朝着地面上接近的祝彤伸出手臂。 纯白色的能量光束从它的掌中迸射而出,如同一道镭射的激光,径直刺向祝彤。 因为天使第一时间选择转移到了空中,回旋的夜枭于是扑空,而后便在祝彤的控制下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祝彤双手紧握夜枭,面对着天使自上而下落下的镭射跑,却并没有后撤的意思。 之间她停下脚步,双臂的肌肉膨胀,将夜枭高高举起。 金黄色的火焰从她的双臂流入夜枭镶嵌的宝石之中,只一瞬间,原本暗淡的红色宝石即刻放射出耀眼的光。 能量的储蓄完成之后,祝彤猛地跨开双腿,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迎面而来的光束挥出一刀。 攻击挥出的一瞬间,夜枭的刀刃位置便燃起金黄色的爆炎,而后形成了一只巨大的鲜红色火鸟,挥动着翅膀朝着光束扑去。 火鸟和光束碰撞在一起便僵持住,翅膀带动起一波一波的热浪。 “看起来,这就是你最强的一击了吗?” 天使不屑地回应着,旋即又张开另一只手,放射出同样的镭射。 两根光束汇聚在一起,顿时变得更加粗壮有力。 祝彤立在原地,和天使放射出的光束角力。 “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衡鼎朱雀。”僵持中,天使再次大放厥词,“虽然你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上许多,但只是用这一部分力量,根本没有可能赢过我全力的真身。”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人类,就是低劣,就是卑微,就是渣滓!” 天使断喝一声,全部的力量从掌中轰出。 但祝彤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依旧源源不断地给夜枭继续着力量。 “闭嘴!然后!给老娘让开啊!” 祝彤于是断喝一声。 旋即,春生这才发现,在祝彤的身后,两根藤蔓自地下破土而出,以极快的速度缠绕着形成一棵粗壮地大树。 大树的碧叶被热风卷席,在祝彤的身边形成一场飞叶的风暴。 果然是这个吗? 第298话:神火引木 天地五行,自古相克亦相生。 元素之间彼此连接又相互影响,这才生发出各类复杂的反应。 于火而言,水土淹堵,而木,却能生。 春生站在原地,看着片片飞叶中的祝彤,脸上凝重的神情只增不减。 但如果是这一招的话,自己确实有必要躲在战线后方看会戏。 “树叶全都飞到祝彤姐那里去了……” 甄好后知后觉地喃喃,瞪大了眼睛语气有些疑惑,“这到底是……” “神火引木。” 春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祝彤,如是和甄好解释道,“是只有祝彤和嘉木才能使出来的联合进攻。” 前方的不远处,祝彤挥出的火鸟正和天使放射出的光束对峙。 火鸟扇动着灼热的火翼,嘴里发出声声震天的凤鸣声,头正抵在半空中那道粗壮的光束上。 半空中的对波,因为天使逐渐使出全力,火鸟于是随即也开始露出劣势。 光束逐渐张开变成一只粗壮的大手,一把按在火鸟的脑袋上,旋即猛推着它朝后退去。 火鸟怒喝几声,又尝试了几次,终于还是无能为力。 光束的行进中,粗壮的大手仍在不停地膨胀。 直到最后,由光束变换的白手,在众人眼中已经有遮蔽天日那般大小。 祝彤依旧立在原地,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 虽然二者的对波并没有过多的物理接触,但事实上,祝彤的意识和火鸟之间本身就存在着微弱的联系,正如春生的各种武器与他自己。 火鸟所受的冲击与压迫,同样会沿着她们之间的纽带,以极小的倍率传递到祝彤身上。 但即便是不足百分之一的转换率,祝彤也同样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压力。看书溂 巨大的白手猛地张开,只是一把就将火鸟整个掐进手中。 只一瞬间,伴随着火鸟的一阵哀鸣,原本闪烁着明亮火光的深坑底部,瞬间便变得暗淡下来。 立在原地的祝彤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豆粒大小的汗珠从她的鼻尖滑落。 环绕在祝彤身边的飞叶旋转速度也越来越快。 “祝彤姐!” 甄好惊呼一声,身体先于反应,本能地朝着前方跨出几步,却被徐嘉木和春生双双拦下。 “吊车尾就老老实实在后面看着。” 春生如是说着,眼睛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祝彤。 看着二人这般坚定的模样,甄好也只得愣愣地点点头,而后想起方才春生告诉自己的事情,不由得嘀咕着琢磨起来:“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是神火引木啊。” 春生双手抱胸,无奈地摇了摇头,代替徐嘉木解释道。 “所以神火引木……到底是……” “是只有祝彤和嘉木两个能够使出来的联合招数。”春生继续说道,“通过元素能量之间的相生关系,在短时间内过载增幅焕离神火的火力……” “既然是增幅的话……为什么……” “增幅的幅度很大,如果是你这种小鸡的话,稍微靠近一些都有可能被烤成干尸的。” 春生咧开嘴笑了笑,只是轻轻拍了拍甄好的肩膀。 “春生说得对,现在如果上去帮忙的话,反而是给祝彤添麻烦呢。”徐嘉木眯着眼睛点头附和,“况且,我们现在得集中精力准备之后交给我们的任务。” “之后的任务……” 甄好仍旧是一头雾水,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没办法的事情,就算用上神火引木,祝彤也不一定能解决这家伙。” 春生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能够带来接近十倍的巨幅提升,但神火引木本身就是在过载的基础上获得的增幅力量,势必就代表着相当严重的副作用。 一旦神火引木的持续效果结束,神火也将迎来此次燃烧的尽头。 而因为增幅效果的过载,再加上焕离神火本身就具有的副作用,祝彤不止会进入一种全身僵直的行动不能状态 这也是在一般情况下,祝彤和徐嘉木绝不会轻易使用神火引木的原因之一。 甚至就是在上一次,在天使意念体的压迫下近乎进入了搏命的困境,徐嘉木也不曾允许祝彤使出过这一招。 只是现在,他们或许别无选择。 在所有人的体力和能量都不太乐观的时候,或许只有神火引木状态下的祝彤,才能够为他们提供在短时间内提供打败眼前天使的可能。 就算不能一人将它击败,至少也一定能够将天使重伤。 彼时,祝彤放射出的火鸟仍旧被天使的光束大手紧握其中,并且发出痛苦的凤鸣。 祝彤站在原地,双手紧握着夜枭,咬着牙忍受着与火鸟的连接传输过来的沉重压力。 此刻,他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挤压着糅合到了一起。 必须坚持住! 祝彤在心底这样告诉着自己,再次集中自己的全部精力在体内浓缩起神火的火力。 对方现在处于十足的优势,也还并不知道他们还有这种恐怖的增幅手段,应该直到神火引木完全发动之前,暂时还不会形成有力的防御。 在那之前,如果能够将焕离神火的火力淬炼到最高的峰值,增幅过后的火力也会更强…… 现在必须沉住气,这样才能最大化一击击溃这家伙的胜算。 祝彤这样想,挥舞着翅膀悬停在半空中的天使,大概是已经玩够了半空中的火鸟,再次张嘴嘲讽起祝彤: “怎么回事?已经觉得招架不住了吗?衡鼎朱雀!” 天使眨动着眼睛,眼神中逐渐泛起金黄色的微光,“来啊!不是打开了焕离神火了吗!那就来烧死我啊!刚才不还是很自信吗?!” 它叫嚣着,旋即身后的三对羽翼忽得膨胀开,旋即挥动着朝着祝彤挥出几道锐利的风刃。 雪白色的月牙弧光径直杀向祝彤。 祝彤抬起头,灼热的目光锁定在飞快袭来的弧光之上。 神火峰值充能98。 虽然还存在一点增幅的空间,但眼下继续立在原地蓄力是不行的了。 比起最初进入焕离神火状态下的自己,眼下的火力已经让祝彤勉强满意了。 “动手!嘉木!” 她高举起手中的巨剑夜枭,而后断然地暴喝一声。 甄好于是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徐嘉木,且看见他终于松开手中剑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轨迹。 刹那间,在嘉木的控制下,环绕在祝彤身边的叶片旋即化作无数团碧绿色的光球。 祝彤头发上的火焰燃烧的更为旺盛,前所未有的强劲热浪从她的身体中放射而出。 战线后方的三人,即便已经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仍是在异常升温的空气作用下汗如雨下。 甄好本能地咽下几口口水,只觉得自己顿时口干舌燥,甚至还有些喘不过气。 空气中的水分正在以难以估量的速度减小。 不过只是眨眼的瞬间,周围便只剩下了无尽的灼热。、 在高度淬炼的焕离神火下,巨剑夜枭的剑身骤然燃烧起血红色的火焰。 下一秒,祝彤身边碧绿色的光球纷纷涌入到夜枭剑身的火焰之中,而至于方才自祝彤的身后生长而出的大树,树梢末端,已经在生活的作用下燃烧起片片金色的大火。 甄好远远地站在战线后方,看着如此壮观的惊险,瞬间便愣了神。 这真的还可以用人类来形容吗? 紧接着,双手握剑的祝彤便松开了一只手。 在火焰的协同控制下,原本沉重的巨剑此刻在祝彤的手中也变得轻盈。 只见她站在原地,脚下的一圈已经在神火的作用下被烧得焦红。 迎面而来的弧光眨眼间便已经冲刺到祝彤的身前,只见她猛地抬起空暇的一只手,在半空中猛扫了一下。 身后巨树上的金色爆炎瞬间响应,在她的控制下于半空中挥舞一拳。 方才还以锐不可当的气势行进的弧光,此刻在神火的爆炎面前,就像变成了纸糊的玩具,只一瞬间,能量就在更高层次的神火面前崩解。 “什么?!” 看见眼前这一幕,方才还大放厥词嘲弄着祝彤的天使,第一时间只觉得无比错愕。 这风刃虽然不是自己最强的远程进攻手段,但其能量强度也已经是非同小可。 换做是它对衡鼎朱雀的了解…… “你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接下来才对。” 天使眨动着眼睛,旋即即刻挥动着翅膀又朝着祝彤接连挥出空刃。 弧光组成一道道密集的弹幕,毫不留情地杀向祝彤。 但是这一次,祝彤没有再选择立在原地。 她径直冲向半空中的天使,而后纵身跃起,高举起拳头断喝一声。 刹那间,火树上的团团神火再次响应,它们如同书上栖息的火雀,四散着飞离树梢,而后扑向祝彤,环绕在她的身边片刻,又骤然爆开。 比刚才密集数倍的空刃再一次被爆发的神火分解。 而祝彤也早已依靠着被体内神火强化的身体跃至数米的半空。 她单手举起手中的夜枭,旋即爆发出一阵怒骂—— “我说了!给老娘!滚开啊!” 夜枭剑身的鲜红色火焰顿时膨胀到剑身数倍的高度,旋即一道破开了死死扼住方才火鸟的白光大手。 震耳的清脆凤鸣,再次响彻整个空间…… 特别话:团团圆圆大危机! 【1】 作为整个蓝星历史最为悠久的国家,神州拥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传统节日。 如果把格局打开,这些节日背后蕴藏的,是神州上下数千年的文化底蕴,更有神州各式各样积极的民族精神。 但如各位所知,春生这家伙,一向没什么格局…… 枕边的耳机传来轻微的震动,春生于是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他躺在床上,看向墙壁上的挂钟,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十五分。 春生缓缓地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回过神发现胸口的黑甲处,安无正瞪圆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侧面的那张嘴咧开,露出一抹怪笑。 “我靠。” 春生本能地唤出两字,而后用手支撑着脑袋,颇为不满地对安无说道:“大早上地能不能别这么看别人啊,怪渗人的。” 安无只是嘿嘿一笑,旋即有些好奇地问起:“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呢?平常你起床可不会有这么干脆……” “啊?” 听着安无的话,春生先是皱着眉头,摆出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而后才反应过来,苦涩地笑了笑。 他从床上抓起手机,打开开关在安无面前展示了一番: “神州历八月十五……圆月节……” 安无缓缓眨眼,用自己并不太充裕的知识念叨着屏幕中日历上的文字,邪魅的表情里露出疑惑的神色。 “说起来,你这家伙好像确实还是第一次呢……”春生如是嘀咕着,而后便又冲着安无继续解释起,“怎么说呢?就是神州的传统节日之一……” “传统节日啊。”安无如是重复着,“那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了。”春生一面穿起衣服,一面应付着安无的问题,“所谓‘圆月节’,最早……”看书喇 最早,呃…… “它是为了纪念……” 为了纪念,呃…… “总之,圆月节代表的意思,就是团圆,和……” “嗯对,吃月饼。” 春生的回答相当不流畅,毕竟这些东西之前也只是听其他人偶尔讲过,比起英雄间的克制关系和连招顺序,这对春生而言没什么下功夫的吸引力。 “搞了半天,你不也是什么都不懂吗?!” 安无的眼睛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不免对春生有些质疑。 当然这倒并不是他的问题,就算是换做向来没心眼、容易受骗的甄好,也会觉得相当不靠谱。 但春生似乎对于安无的评价很不满。 他俯下身系好鞋带,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谁不懂啊?我只是……有点记不太清了……”他站起身从床上下来,习惯性地轻轻跺了跺双脚,旋即熟练地从堆积如山的纸箱中穿过,打开门走到了外面。 现在的时间很早,除了包宿的几位常客,电竞馆里基本上见不到什么客人。 馆里气温不高,大概是刚刚打扫过卫生的关系,空气里尽是柠檬味熏香的气味。 和经常来的客人打了招呼,互道了几声“圆月节快乐”,春生便又快步离开了城市英雄cb。 他微微佝偻着身子,靠边行走在道路两旁的人行道上,双手插进裤兜里,自言自语地喃喃。 “今天可是合理合法的带薪假期,怎么能赖床呢?” 对。 圆月节这样的神州传统节日,对于春生这样的家伙来说,更加让人觉得亲近的原因,是和它捆绑在一起的假期。 作为神州当局承认的国立部门,渡鸦理应也有法定节假日休假的说法。 但是渡鸦的工作性质特殊,必须二十四小时保持运转,因而不少低中权限组的干员,每次的法定节假日,都是以轮班的方式度过。 而对于高权限组的干员们,因为本身权限级别高,资历深厚,一般只会在出现在了前者解决不了的状况后,才会被紧急召回。 至于位于渡鸦权限顶端的特别机动召遣队,自然更是能够在每次法定节假日度过一个完整的节日。 毕竟a级及其以上的恶魔,现身的几率本身就是凤毛麟角。 今天的圆月节,大概也是一样。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听着春生的解释,在加上意识交汇处读取到的来自春生的想法。此刻的安无,勉强对春生心中的圆月节建立起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去陈默家。” 春生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回应着,想让自己尽可能地更精神些。 圆月节很早的时候,陈默就曾邀请过特遣队的所有人在今天一起去他家吃饭。 说实话,对于这个提议,一开始春生还是有些抗拒的,但仔细一想,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反正行程也只会是峡谷一日游,既然如此,倒不如去陈默家里蹭现成的饭。 “去大个子家里吗?” 安无如是沉吟几声,“有点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就这么直接走没关系吗?”安无怪笑几声,“平常你可不会这么走的,一般……呃……” “会借助你手里的小黑盒子。” “怎么?你不相信我?” 听见安无这样说,春生顿时有种被看扁的感觉,对于安无的质疑显得颇为不满,“陈默家我这些年去了得有几十遍了,路线已经被我刻在脑子里了!我不可能走错的。” “哦?”安无怪笑着低哼一声,转而用怀疑的语气继续说道:“真的吗?” 被安无这么一问,原先还自信爆棚的春生,一下子就没了不少底气。 但即便是这样,少年春生仍旧不愿意松口,只是一口咬定自己不可能走错。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熟练地解锁,打开地图软件,在上方的输入框内按照模糊的记忆键入了陈默家的地址—— “确认前往‘琉璃绿洲北大门’,全程12公里,预计17分钟。” 手机中旋即播放出清脆的ai女声。 “我说过了,我不可能走错的。我要是走错了,我就……”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绿色路线,春生硬着头皮如是说着,旋即自顾自地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掉头,然后直行至人民路口。” ai的女声打断了春生的话,让他整个人的动作都僵硬住。 还好,祸还没有从口出。 一刻钟后。 “我看看……北大门进来左边第三栋楼,楼号是9……” 春生对照着屏幕上和陈默的聊天界面,抬起头在偌大的小区中四处寻找。 “9……9……”他皱着眉头低吟了几声,“这也没看见9啊?” “有没有可能,这是右边……”安无的声音出现在春生的脑海,听起来有些凝重的无奈。 …… 确认过门牌无误之后,春生终于还是伸出手,按下了507的门铃。 叮咚叮咚。 片刻的延迟之后,远远地,春生便听见房内传来奶声奶气的女声: “等一下哦,马上就来啦!” 紧接着,春生面前的大门把手缓缓地拧动了几下,而后,整张大门被人从里往外打开,渐渐张开狭窄的一角。 一头乌黑的头发最先映入春生的眼帘,而后便是别在头发上的,一只粉红色的小熊发卡。 小小的女孩从门后探出脑袋,透过狭小的一角,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春生。 被人注视的感觉对于春生来说并不太舒服,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转动着有神的眼睛,片刻之后,又转过头,对着房内大声喊道—— “哥哥,那个死鱼眼哥哥来了!” 死鱼眼?! 春生瞬间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狼狈地接连咳嗽了好几身。 而后,他面前的门缓缓打开。 “请进!死鱼眼哥哥。” 春生回过神,立在原地调整了一圈呼吸,然后还是跟在女孩的身后,迈开腿走了进去。 只一瞬间,炖肉的香气便涌入春生的鼻腔之中。 小女孩乖巧地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来一双崭新的拖鞋,春生跟在后面顺从的换上。 跟随女孩穿过玄关,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装潢简洁干净的超大客厅,墙壁上的投影正在播放时下最热门的动画《小猪乔治》。 客厅里放置着一张巨大的沙发,或大或小的孩子们“盘踞”其上,或是站立,亦或是躺平。 看到春生进来,纷纷朝着春生打起招呼。 春生尴尬地点头回应。 陈默闻声,从厨房里探出头,和春生招手打了个招呼,而后便说道:“大家,在房间里。” 春生点了点头,而后站在原地回过神,猛然爆发出噗嗤一声笑。 他即刻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嘴,成功截断了自己笑声的引导。 此刻在他面前的大块头,正围着一件粉红色的猫猫围裙,锅铲在他粗壮的右手上,就好像是一把螺丝刀。 “笑什么?” “没……没什么……” 他捂住肚子,憋着笑朝着房间内部一点点走去,“圆月节……快乐。” “你也一样。” 陈默轻声说着,而后又重新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 “这不来了吗?” 春生刚刚拧动门把打开门,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祝彤盘腿坐在纯白色的绒毛地毯上,双手托胸,以捉弄的目光注视着春生,“死鱼眼哥哥?” 又是同样的称呼,立在原地的春生的身体好像触电了一般,方才简单陈默扮相的笑,此刻瞬间荡然无存。 “为什么……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啊……”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小声地抱怨了句,然后便走进了房间中。 他在祝彤对面的位置找了块地方坐下,旋即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四周。 宽敞的房间正中央放了一张宽大的圆盘型地毯,落地窗的两侧分别是两个大衣柜和书架,书架的旁边摆放着一张被收拾的相当整齐的书桌。 “这里,不会是陈默那个家伙的房间。” 春生如是自言自语地喃喃地,语气听来倒像是在预料之中一样。 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正坐在祝彤旁边的甄好一眼,“说起来,嘉木呢?就只有我们几个吗?” “嘉木那家伙,去接星冉和林珑了,顺便去帮陈默买一趟菜。” 祝彤如是解释着,随手从身旁的书架上扯下一本杂质,旋即开始翻读起来,“我倒是觉得这么多人已经够多了……” 祝彤的话夹着苦笑,春生和甄好只一下便会到了她的意思—— 不只是他们,外面还有成堆的小朋友呢。 “对了,说到这里,刚才我就很想问祝彤姐了,刚才外面的那群小朋友……” “全都是陈默的弟弟妹妹。” 祝彤随手翻动着杂志,苦笑着点了点头,“怎么样,是不是很受冲击?” 甄好愣愣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难以置信,在脑海中默默回忆起不久前自己所见的景象。 “也就是说陈默前辈家里其实是七个孩子吗?!” 甄好错愕地看向春生,却发现他也只是苦笑,“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我第一次也觉得像是葫芦娃……” “陈默他们家的孩子很多,一开始,都是叔叔阿姨在照顾。”祝彤微微合上杂志继续解释道,“他的父母也全都是渡鸦的干员,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黑色天灾的话……” “现在陈默的家也应该不过只是个规模稍大一些的温馨之所。” 祝彤叹了口气,对于陈默的遭遇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正欲将杂志放回原位的时候,却发现一张画纸从杂志中掉出。 极为自然的,众人凑近对着画纸端详起来。 “这是什么?” “看轮廓,短尾巴长耳朵,应该是……兔子?” “感觉好奇怪啊……” “是色彩的问题?哪有孩子拿绿色涂兔子眼睛的,还有这片红色的草地……” “哈哈,上面还有日期呢……” “这不就是几个星期之前画的吗?……” 众人对着这副画讨论着,房间内的气氛对于春生来说虽然有些微妙的尴尬,但比起外面和孩子们聚在一起看《小猪乔治》,他情愿待在这里面。 适时,身后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打开。 最靠近门的春生第一时间转过身,又在门缝中看见了那只熟悉的小熊发卡。 “哟,我们蓉蓉来了?” 一看见小女孩,祝彤脸上瞬间堆满温柔的笑,她歪着脑袋看向门外的陈蓉,语气温柔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哥哥说,把这个拿给房间里的哥哥姐姐吃。” 陈蓉说着,缓缓地走进门,手里端着一个大盒子,身形有些踉跄。 她艰难地走到了地毯的中间,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盒子,然后主人般地用尽力气咬牙替众人打开盒子,轻轻地拍了拍春生的肩: “快吃快吃,死鱼眼哥哥。” 妈的,今天和死鱼眼过不去了是? 春生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苦涩,他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然后从她手里接过来一块饼干。 这饼干看着像是一整块巧克力,但造型看来却有些奇怪,春生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越来越觉得它的形状像是一个赤身裸体、肥头大耳的笑面菩萨,手里摸着一把锐利的尖刀。 这种东西吃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春生的身上,且看见他露出为难的神色。 “可以……一会再吃吗?” 春生试探性地向女孩问起,却只看见她摇了摇头,继续用那双殷切地大眼睛注视着自己:“哥哥不喜欢吗?” 女孩眼巴巴地看向春生,一时间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我……” 春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又沉默了半晌,却终于还是架不住陈蓉的热情。 怀着忐忑的心,带着小主人的期望,春生最终还是把这块来历不明的怪异巧克力吃下肚。 甄好和祝彤看着春生完全被陈蓉拿捏,对视一眼之后各自偷笑。 然而下一秒,陈蓉便将期待的目光转向她们两个,“两个姐姐也都来吃一块?” …… 监督着剩下的两名客人也吃下巧克力,陈蓉这才心满意足的缓缓离开。 临走前,她还特意学着主人家的样子对着众人说:“哥哥姐姐吃完之后,巧克力盒子就放在这里,一会我让哥哥……我来收拾干净!” 众人只得宠溺地点点头,目送着陈蓉离开。 确认她走远之后,春生飞快地一把重新关上门,甚至将门锁上,生怕陈蓉一会又送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过背,春生的脸上即可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转动眼睛看向二人,且发现她们的脸色也并不轻快。 那巧克力,多少有点问题。 “酸酸涩涩的,还有些腥味,这真的是巧克力吗?” 甄好皱着眉头说着,本能地拿起盒子上下打量。 但这盒子上面非但没有任何标记,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曾出现。 “颜色也好奇怪啊。” 祝彤苦笑着附和道,“我是想不出有什么巧克力能用绿色的包装盒,真是low到家了……”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怪异的感觉开始在腹部翻涌,脑袋外部像是传来挤压的疼痛,汗珠不停地开始往外冒。 好热…… 好热…… 春生努力想坐正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不能够响应意识。 他本能地想要脱下衣服,手臂却像是掉线一样,根本没能回应他。 耳边逐渐传来祝彤和甄好的呼唤声。 我在这…… 好热…… 春生正这样想着,眼前骤然一黑,意识也很快便开始消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生只感觉自己一顿口干。 他缓缓睁开,正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腹部之内像火一样灼热。 “我艹!” 他惊呼一声,却又惊讶地发现,刚才自己说话间,嘴边居然燃起一小撮火苗。 我这是怎么了? 醒来的春生里里外外都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他皱着眉头,本能地想要拍拍自己的后脑勺提神。 嗯? 等等? 春生的手刚刚放到后脑勺上便察觉出了异常,他猛地又将手提到自己的面前。 红……红色的头发。 春生眨了眨眼,一个极度不寻常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发酵。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自己的双手贴着身体朝下游走。 果然,北水南调的路上,遇到了两个绵软的沙丘。 3……36d…… 紧接着春生飞快地站起身,走到身后的落地窗,一把拉开微微盖在上面的纱窗窗帘。 透过窗户玻璃上的倒影,这一次,春生终于认清了现实—— 这次,他变成了祝彤。 这消息对于圆月节的春生来说,无疑是一件晴天霹雳。 没有人会接受自己突然间被调换了身体,就像现在—— 身后的另一个自己发出了惊讶的叫喊。 “这到底是?” 这声音对于春生来说格外熟悉,甚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要比原来清晰十倍百倍。 “我……我好像变成春生了……” 身后的自己唯唯诺诺地说着,脸上露出迷茫又无助的神色。 春生缓缓转过身,和所谓的“自己”对视了一眼。 “祝彤姐!我变成春生了!” “哭错坟了!我是春生!” 在甄好的眼中,正和自己的对视的祝彤正像是变态一眼双手按在自己的双峰上,脸上的表情同样错愕,嘴里却恶劣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不对…… 你是春生?! 听见祝彤的回答,春生身体中的甄好此刻好像cpu短路一样,整个人已经彻底凌乱掉。 我是甄好,我是春生,你是春生,你是祝彤……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春生身体中的甄好如是疑惑地说着,却听见侧面的自己猛地睁开眼睛,用柔弱的声音断喝一声:“吵什么吵啊?过个节能不能给我安静一点?!” 甄好刚刚开口,却骤然停住。 旋即,和其他两个人一样,甄好的脸上也很快浮现出错愕的神色。 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结合勉强两个人的说话方式,祝彤身体中的春生大概了解了情况—— 现在等于就是,他们三个人的灵魂发生了莫名奇妙的错位。 春生到了祝彤的身体里,祝彤又到了甄好的身体里,甄好又到了春生的身体里,以此形成一个奇怪的闭环。 “你妹的!你他女马的手放哪里呢?” 甄好身体中的祝彤转过身,且看见祝彤的双手正放在自己身体奇怪的位置上,顿时火冒三丈,暴跳起来狠狠地抽了她一下。 自己抽自己,想想也是够有意思的。 祝彤这边,身体中的春生看见是祝彤的攻击,本能地想要闪躲,却忽然觉得身体的反应慢了好几拍。 她就这样毫无办法地被祝彤赶到攻击直接命中,只是,完全不痛不痒…… 只一瞬间,房间内陷入了空前的混乱,过了好一阵子,众人才各自停了下来,重新回到了地毯上,围着绿色的巧克力礼盒坐成一个三角。 “所以,一定是刚才巧克力的问题?” 甄好身体中的祝彤此刻正双手抱着胸,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那现在怎么办呢?” 春生身体中的甄好,此刻也是为难的神色,“如果是按照寻常的思路,再重新吃下巧克力说不定能好。” “可是盒子里从一开始就只有三块巧克力……” 祝彤身体中的春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又看向不远处的房门。 “闭嘴啊!” 甄好身体中的祝彤没好气地回应道,“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来气。” “变成了甄好妹妹倒是没什么关系,怎么是你这个家伙占据我的身体啊?” “不是占据啊姐,我是被迫的……” 祝彤身体中的春生皱着眉头苦涩地笑了笑。 这叫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有的人就算是换了身体,该犯的贱一个不落。 听见春生这样回复,正被留在甄好身体中的祝彤第一时间再次抬起了拳头,但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拳头毫无威力可言的时候,她又缓缓松掉了手臂。 三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房间内的气氛从最初的微妙,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尴尬。 “不如,出去找陈默帮帮忙……” 沉默了许久之后,祝彤,或者说春生,终于还是再次开口,“既然巧克力是陈蓉在这里拿到的,一定就有解决的办法?”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余下的两人纷纷答应,于是三人一同起身,往房门处靠近。 春生身体中的甄好最靠近房门。 他本能地一把转动门把手,发现拧不动之后,这才想起来之前春生好像锁过门。 于是他又去转动下面的门把手,可接连尝试了几次,下方的旋钮就像是被凝固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不会?怎么回事?” 甄好身体中的祝彤明显有些着急。 她缓缓走上前,简单粗暴地整个人扒在门锁上,透过缝隙观察着锁内的状况。 虽然被重新粉刷过,但很明显,这门其实有些年岁了。 内部的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锈蚀。 现在铁锈正好卡在门锁小锁的位置并且紧紧咬合住,使得下方的旋钮根本动弹不得。 “艹!春生!你小子没事锁门干嘛?” 祝彤怒骂了一声,转过身揪住了身后所谓的“自己”。 “我怎么知道啊?!” 春生无奈地回应着,“早有意见当初我要锁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 他毫不理亏地回应着,嘴前又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小撮火苗。 火苗落在地毯上,瞬间就将绒毛地毯点燃。 祝彤身体中的春生本能地伸出脚想要将火苗踩灭,却在接触火焰的一瞬间,整个人猛地一颤,旋即不可控地释放出火力。 刹那间,原本不过是用书本就可以打灭的火,此刻已经窜到了众人的膝盖高。 “你有病啊!!收住火力!收住!” 甄好身体中的祝彤大喊,于是又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厚重的词典。 “我怎么收啊!怎么收住啊!!” 祝彤身体中的春生不解地大喊着,忽然间却只感觉身体的重心失衡。 为了将他的腿从火焰上挪开,真正的祝彤不得不选择用书本将其顶开。 不料这一下似乎真的有些用力过猛。 没有任何防备,祝彤的身体整个人仰面摔倒下去。 本就不会控制祝彤体内火力的春生,受到异常的冲击之后,火力进一步从身体中爆发开。 刹那间,整个房间的可燃物都在爆发开的火力作用下自然。 原本正常平和的房间,此刻就要浓烟滚滚。 春生身体中的甄好站在门口,看着以肉眼难以预料的速度发展成这样的现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还可以打电话的……” 他小声的嘀咕着,凭借自己对春生的记忆,从腰后的包里掏出手机。 解锁手机需要图像解锁…… 怎么办…… 甄好抬起头,看向此刻已经完全失去控制的火海。 随便画一个。 她这样想着,于是胡乱在3x3的点阵中画下一个图案。 一发入魂。 看起来即便更换了身体,甄好的好运气依旧存在…… “喂?” 电话那头想起来陈默的声音。 他做事情向来很是专注,此刻身在厨房的他,估计还没有想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变成橙红一片…… …… “哈哈哈哈哈哈……后来呢?爸爸?” “后来……陈默叔叔从外面打开了门,用他的超能力一瞬间灭了火,我们后来才得救啊。得救之后没一会,身体就自己变回去了。” 独臂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用仅剩的左手一把搂起沙发上可爱的小女孩。 “但是爸爸妈妈和阿姨,当时为什么会换身体啊?我不明白。”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水灵的大眼睛里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个嘛……这个爸爸倒是直到后来也没弄明白呢。” 男人看向窗外,眼神看向远处足有百层楼高的城市英雄cb,不由得开始喃喃自语。 是啊,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呢? 时间再次倒流回数年之前,在男人记忆不为人处的空白角落。 507的房门被再次叩响,徐嘉木拎着两大袋菜,还有陈默托付给他的三十公分购菜单姗姗来迟。 “他们呢?” “去买饮料了,一会就到。” 徐嘉木眯着眼睛解释着,将两袋满满地塑料袋递给陈默。 “看起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家里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呢。” 徐嘉木眯着眼睛看向陈默家中过道尽头的房间,微微敞开的房门内幽幽地冒出白色的水雾。 陈默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将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徐嘉木。 “怎么会这样?” 徐嘉木皱了皱眉头,“这也太奇怪的?祝彤点燃了房间,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他们说,是互换了身体。” 听到这里,眯着眼睛的徐嘉木神情忽得停滞住。 “等等,我之前来这里带来的那个绿盒子在你这里吗?” “餐桌后面,架子上。” 陈默直截了当地回复徐嘉木,抬起头,却错愕地发现架子上绿色的盒子不翼而飞,倒是装有月饼的红色礼盒摆放在原处没人动过。 “对了,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徐嘉木看着架子上的月饼礼盒,脸上的笑容苦涩。 他的脑海里一下子联想起很多事。 “什么?” “之前你委托给研究员他们的,关于陈蓉的检验结果……” “是什么?” “结果是,蓉蓉是个正常的人类女孩……但是,稍微有些缺陷……” “缺陷……” “怎么说呢?通俗来说,是红绿色盲……” 徐嘉木如是说着,目光聚焦在架子上的红色礼盒上。 另一边,打开的落地窗里吹进来一阵风。 那副配色奇怪的兔子画,竟然在那样的火势后仍旧清晰可辨。 它从地板上缓缓飘起,随着风在房间翩翩起舞…… 【2】 虽然又有了奇怪的遭遇,但不可否认,后来的大餐和月饼,在众人的记忆里都成了印象深刻的美味。 有人说,神认为人需要团圆的寄托,才能支撑这个脆弱的种族生存下去,于是便有了圆月节。 圆月节的时候,分别的亲友即便不能相聚,也能通过眺望同一个月亮来让心贴紧。 生活就和月亮一样,各有阴晴圆缺,但总又能团圆。 该说些什么呢? 此刻正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下的人啊—— 祝你平安喜乐。 第299话:能量爆发 深坑的空间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白光。 爆炸开的团团火雀,在将天使挥出的风刃崩解之后,便附和着祝彤单手的动作,一起冲向半空中重新振翅飞翔的火鸟。 金色火雀与鲜红色火鸟接触的一瞬间,便被鲜红色的火焰吞并。 两团不同的火焰能量,此刻在祝彤的控制下并合成一个整体。 只一瞬间,吸收了火雀们能量的火鸟,表面即刻变换出金色的纹路。 它的羽翼扩张,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尾部也延伸出数条金色的翎尾。 战线后方,甄好被春生和徐嘉木护在身后,看着面前的景象有些出神。 那就是……凤凰吗…… 甄好瞪圆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虽然她很清楚,目前的情况对于众人而言很是危急,但不可否认,眼前祝彤和天使的战斗,说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时至今日都不愿意相信,科幻电影中那些酷炫的特效,出现在现实世界,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在神火引木状态的增幅下,此刻的祝彤,燃烧的远不只是头发。她的身体四周,正如同律动一般绽放出金黄色的火圈。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此刻的祝彤,尽管身处半空,但下落的速度确实极为缓慢…… 她单手紧握着巨剑夜枭,剑身其上覆盖的火焰能有数米长。 凭借着对火焰的控制,半空中的祝彤如同起舞一般,疯狂地朝着面前的天使挥出刀刃。 战线后方,徐嘉木正眯着眼睛,本能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祝彤的动作。 虽然和春生对于身体的掌控还是存在微小的差距,但眼下,凭借着焕离神火这一条纽带,此刻的祝彤已经完全和夜枭融为一体。 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下,此刻的祝彤,动作的完美程度已经完全可以无限逼近春生。 硫金色的火鸟挥动着羽翼,巨大的身体缓缓扑向远处的天使。 而眼下,天使已经完全被神火引木增幅下的祝彤拖入到了她的节奏中。 夜枭的火刃,就像是凤凰锋利的足爪,而在祝彤另一只手的控制下,不停地从下方的永燃火树上招来的神火爆炎,就像是凤凰挥动羽翼降下的陨炎。 天使被迫用两对翅膀覆盖着身体,以此才能勉强挡下夜枭的火刃。 最外侧余下的一对翅膀也并不得闲,深缩在羽翼下的天使只得不停地挥动它,挥出一道道弧光,才勉强接下附和着祝彤的攻击不停落下的爆炎。 方才还是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的天使,此刻已经彻底沉默再不发声。 战线的后方,春生皱着眉头看着控制着焕离神火的祝彤,在半空中起舞,持续不断地一遍遍挥砍着手中的大剑。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担忧地如是自语,即刻又将视野重新定格到了天使的身上。 虽然明面上来看,祝彤正处于绝对的优势,但从头到尾,天使却也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难以愈合的重创。 即便破坏力强劲的火刃在它的翅膀上划开一道口子,但又很快重新愈合如初。 变成人形的天使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这种层次的能量,刚才甚至连纯粹的能量光束都能斩断,怎么可能撕不开天使的防御呢?” 春生本能地连连摇头,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直到现在,天使也不知道祝彤还有神火引木这样外挂级别的手段,所以在面对突然获得成倍强化的祝彤,自然应该是全力以赴地迎击才对…… 能够在这样密集的猛攻下保持相对健康的状态,就说明事实上此刻的祝彤和天使之间的力量差距并不太大。 春生曾经也和天使的意念体深入交过手,他知道,天使的性格狡猾谨慎、冷血扭曲,虽然不像影中人那样锋芒毕露,但也不可能会是安于被动的角色,更何况它们使徒对于人类都存在一种深层的不屑…… 正是因为如此,春生才会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从头到尾,天使的动作都有些奇怪。 “一直都不攻击,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春生不解地嘀咕着,忽然间,且听见脑海中的安无发出一声怪笑。 紧接着,熟悉的画面接连从他的脑海中重现。 从沙漠的金狼,再到刚才才勉强从中脱身的肉瘤怪物。 刹那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轰鸣。 如果说天使的试作体,就有拥有吸收能量、伤害和冲击的能力,那作为本源的天使,怎么会可能不具有这些能力呢? 难道说天使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轻松击败祝彤之后,就选择了这样的方法在尽力吸收她攻击中的能量吗? 那这样的话,一旦积蓄中的天使爆发的话…… “祝彤!” 春生断然大喝一声,“那家伙在尝试吸收你的伤害!” “没办法了!想办法突破它的吸收峰值,给它胀爆掉!” 因为异常的高温,祝彤耳朵上的耳机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工作。 为了将观察得来的情报传递给祝彤,春生不得不选择最原始的办法。 但这样做当然就有一个不可避免的弊端。 在祝彤了解状况的同时,对面的天使自然也就意识到自己的计谋已经被识破。 祝彤咬着牙,瞪圆了眼睛观察着面前不远处的天使。 身后的火鸟闪动着翅膀缓缓驱进,再有几瞬就将径直命中天使。 恍惚间,祝彤骤然发现,紧缩成一团的天使,内侧的两对翅膀竟然又开始有朝外打开的趋势。 “哼——” 天使只是如是冷哼一声,“这都被你识破了吗?太华白虎。” 春生愣愣地站在原地。 刚才的画面确实都是自己的记忆,但让自己回忆起他们的,却似乎是住在自己身体中的安无…… “但是,已经太迟了!”天使骤然断喝一声,“之前的攻击,我可以都有认认真真在吃饭的!” 旋即,半空中的祝彤只看见前方的天使猛地张开了翅膀。 刹那间,耀眼的白光骤然从它的羽翼下爆发而出。 顿时,祝彤只感觉自己眼前的视野都开始变得扭曲,双目的刺痛让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的光爆蕴蓄着巨大的能量,即便已经拉开了很远的距离,战线后方的众人也感觉到一股猛烈的冲击。 一瞬间,后方的众人被光爆掀飞在地,整个空间仿佛都在能量爆发下开始异常的颤抖。 祝彤即刻挥动另外一条收聚,拳头猛地攥紧。 身后火树上的爆炎旋即毫无保留地脱离树梢,如同一条粗壮的火蛇,蜿蜒着飞向她。 因为身体的四周本就聚集着强劲的火气,所以在受击的第一瞬间,祝彤就将全部的火力聚集到了一起。 虽然她并不擅长以火焰造型,但只是简单的护盾,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在强劲的火焰能量护盾的庇护下,祝彤的身体似乎并无大恙。 但事实上,这种携带着刺目光爆的攻击,真正棘手的,从来不是足以让整个地下空间都震颤的能量…… 而是现在,祝彤的视觉已经被短暂地剥除了。 因为火焰能量的性质特殊,组成的护盾于是不能长久地存在。 祝彤的眼睛还睁不开,但她已经能够听见对方已经从自己的面前消失的动静。 “现在,你又应该怎么办呢?衡鼎朱雀?” 瞬间,祝彤又听见自己的左侧飞快地掠过天使的声音。 于是她第一时间本能地朝着左侧抡过大剑,却只落得一个空。 旋即,祝彤的身后便被天使狠狠地砸下一拳。 吸收了祝彤的能量之后,天使的力量早就变得更为恐怖。 沉重的一拳,即使此刻的祝彤的身体已经经过焕离神火的强化,对于祝彤来说也仍旧有不小的冲击力。 一瞬间,她的身体平衡被瞬间打破,腰椎传来剧烈的疼痛,甚至能够听见腰椎的脆响声。 她整个人猛地前倾。 如果不是有火力托举着她的身体,否则她早就已经从半空中跌落了。 空气中,来自天使的气味忽得诡异的移动了一番,让春生顿时感觉不妙。 但眼下,他的双目同样因为刺痛而睁不开眼。看书溂 她知道祝彤一定吃了亏,毕竟天使的速度已是相当迅速,片刻的失明在它面前就意味着暴露出致命的破绽。 该死! 如果自己刚才能再早点察觉到的话,祝彤就不会被逼入这么危险的境地了。 “你现在和瞎掉没有区别!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从任何角度发起猛攻。” 天使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轻蔑又自负地叫喊着,气味在空间内再次飞快转移到了另一个位置。 这一次是从下方。 沉重的一拳从下而上猛击在祝彤的腹部。 祝彤被这一拳打得有些踉跄,第一瞬间,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结在了一起。 身后的火鸟附和着发出痛苦的鸣声。 从失去视觉的那一刻到现在,它不过也只是朝前方挥动翅膀飞出几米而已。 换而言之,短短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接连吃到了天使两发连击重拳。 何等可怕的速度。 原本祝彤还打算附和着火鸟的攻击穿破对方的防御。 现在看来,如果不在恢复视觉之前想出什么办法,那她甚至撑不到火鸟命中天使的时候了…… 第300话第七感 祝彤咬着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来不及进一步反应,她的脑后便又迎来一记重击。 猛烈的重击直让祝彤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好在她的头发此刻正化成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受击的一瞬间,能量迅速凝聚化解了后续的攻击。 不然的话,如此一拳的冲击力,已经完全足够击穿她后脑的颅骨了…… 被这一拳落下后,凭借着火焰悬停在半空中的祝彤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因为体内能量流动的混乱,重重地从半空中摔倒落地。 沉重的大剑倒插进地面,祝彤整个人狼狈地趴倒,因为其周身猛烈的火气,甚至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长串深沉的凹痕。 祝彤紧闭的双眼颤动。 即便是已经闭上上眼,她仍旧能够感受到外界仍旧不停的耀眼白光。 有的时候,人类真的很难拒绝自己的本能。 双目深刻的刺痛让祝彤的眼皮紧紧锁合在一起,完全睁不开眼。 “我看你还是放弃。” 天使缓缓步行至祝彤的身边,嘴里不屑地念叨着。 紧接着,祝彤便听见身后的天使身上传来微弱的动静。 片刻的延迟之后,她感受到另外一股纯粹的能量扼住了自己的脖子,粗鲁地将她一把从地上提起,就连后方行进的火鸟,也再一次被天使用光手按住。 吸收了祝彤方才的攻击的能量之后,天使再凝聚出的能量,其实和眼下祝彤的焕离神火已经没了多少差距,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在神火的作用下崩解。看书喇 祝彤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受击位置的剧痛让她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妈的。 祝彤心里暗自骂了一声。 她能明显地感知到,此刻的天使,单论能量和力量是绝对比不过神火引木状态下的自己的。 可即便是这样,自己还是因为片刻的疏忽被这家伙偷袭得逞了。 “我本来以为,你不过只是比我预想中的要强大上一些,但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达到这样的层次。” 天使低语着,声音听起来尽是富有压迫感的重声。 “只是很可惜,在战场上,只有这种优势,并不能决定战局啊……” 祝彤没有回应,只是双拳攥紧,双腿本能地来回晃动。 神火引木的时间并不剩下多少了。 自己必须在剩余的时间内重新打开局面,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更别提阻止怪诞虫的计划。 但情况也确如天使所说,仅仅只有能量和力量上的优势,眼下是远远不可能制胜的。 现在的祝彤,不只是身受重伤,更不只是被暂时剥夺了视野那么简单。 最要命的是,她现在真的快要窒息了! 伴随着施加在颈部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激增,祝彤先是感觉到大脑缺氧,意识也开始跟随着很快便开始变得模糊。 在这样的状态下,纵使神火引木的能量增幅再为夸张,她也很难再有出招的机会了。 “果然是这样呢。” 祝彤听见天使的声音渐渐凑近,其中夹杂着浓厚的轻蔑以为,“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么大的提升……” “但是不管是多强的能量……只要你没有办法出招的话……一切都是免谈……” 再也听不清后面的话,祝彤便因为窒息而昏迷了过去。 …… 意识就像是跌入了黑暗荒芜的深渊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彤只感觉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周围灼热的空气,温度也渐渐回转到了正常的水平。 一切都结束了吗? 祝彤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凌乱的公寓中。 “我说你这丫头?想死是不是啊?一次两次我让你就得了,怎么一天天地尽是在那血口喷人呢?” 熟悉的男人盘腿坐在地上,茶几上摆满了打开的酒瓶和零散的几盒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爸爸你绝对作弊了!” 红头发的女孩头上扎着两个看起来并不熟练的两个混乱的小辫子,攥紧拳头脸憋得通红。 “明明我已经把你的眼睛遮住了,你怎么会一下就把我抓住了?你肯定是有偷看!” “一下就抓到你了,难道不是你闪躲技术不行吗?” 男人冷笑一声,旋即又用起子打开一瓶啤酒,对着酒瓶一下吹掉半瓶。 “我不相信!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明明就连走路都会变慢!” 女孩别过头再次反驳,模样看起来很是生气。 “啊?”男人将酒瓶放回茶几,皱了皱眉头,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便又爆发出一阵爆笑,“等等,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看不到你我就没办法知道你在哪里了啊?” “难道不是吗?如果爸爸看不见,眼睛里就是一片黑,当然就看不到我。” “啊对对对。” 男人双手抱着胸,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伸出手挥了挥,示意女孩过来。 旋即,他伸出大手,一把捂住了女孩的眼睛。 “啊!我看不见了!” 女孩惊喜地笑着惊呼,伸出稚嫩的小手搭在男人的大手上。 “是,但我是不是还在呢?” 男人用余下的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语气听起来很是温柔。 “在!” “为什么呢!?” 男人引导一般继续询问起女孩。 “因为我能听见爸爸的声音,能够感受到你在摸我的头……” “这就对了啊。” 男人松开捂在女孩眼睛上,布满伤疤的大手,笑着继续说道,“就算眼睛看不见,我还可以听,可以感觉,可以思考……” “这些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重要感官,你这丫头,怎么可以因为眼睛看不见了,就把这些东西忽略掉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一下子有些过分温柔了,男人脸上的表情很快又恢复成最初那面嫌弃的模样。 “那如果照你的意思,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盲人,但他们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啊。” 男人继续说着,看着女孩正抬起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算了,这种年纪和这丫头说这种东西,真是疯了。看书溂 男人如是想着,苦涩地笑了笑,正准备和女孩说不必在意。 适时,却只见女孩若有所思一般猛猛点头。 “我明白了。” 女孩眨了眨眼睛看向男人,清澈双眼中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像是在不懂装懂。 她真的听懂了。 “还有其他的方法……” 看见女孩这样子回应,男人一时间倒是觉得有些欣喜:“什么方法?” “爸爸的手,有烟和酒的臭味……” “那不是臭味啊!你这臭丫头!”男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狼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红着脸即刻反驳,“那叫烟草和酒精的香味!香味!” 但女孩只是傻傻的嘿嘿一笑。 祝彤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出神。 没有人会比她更熟悉这里的一切。 这房子是她儿时所谓的家,那红头发的小女孩就是自己,至于那个浑身都是烟酒臭的“爸爸”…… 便是甘凉。 看起来那是贮存在她记忆深处的片段。 在意识模糊,身体自认为已经濒临死亡的最后时刻,被以走马灯的形式从她脑海深处翻出。 “切。” 祝彤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后长舒出一口气,“人都要死了,结果想起来的居然还是和那个家伙的事情吗?” 她如是自嘲,却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刚才自己偶然想起的画面。 有人说,人在出于绝对困难之际,所看到地浮现于眼前的幻影,其实源自于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求生。 大脑的记忆中枢,正尝试利用人生前经历过的幕幕画面,唤醒人的求生欲望,因而传递到身体各处的组织器官,因而最大限度地提升挺过这次难关的可能。 因而或许,这一次走马灯中的幻觉,倒并不是在宣告祝彤的死亡…… “就算眼睛看不见,你还可以听,可以感觉,可以思考……” 甘凉的话一遍遍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灵光一瞬间便从祝彤的脑海中闪过。 对啊。 正如甘凉那家伙说的一样,明明除了视觉,自己还有这么多种感知的方式。 怎么能够因为眼睛看不见,就将这些感知全都抛弃掉呢? 祝彤一下回过神,眼前熟悉的空间也随之很快归于黑暗。 “别这么着急,等衡鼎朱雀和她的火鸟彻底断气,我马上就来送你们上路。” 天使的声音再次涌入祝彤的耳朵。 “看起来,衡鼎朱雀也会是相当不错的人体素材。” 它如是说着,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 尽管窒息的痛苦仍旧还在进一步的加深,但眼下,祝彤的意识反而在昏迷之后,变得比之前还要清醒。 职责和意志支撑着她,像是在呼啸的寒风中护住最后一束烛火。 不可以在这里输掉! 倒计时还没有停! 就算看不见!也一定有办法,可以把它打成稀烂! 祝彤的心声如是咆哮。 强忍着窒息的痛苦,她透支着自己的身体调整着状态。 嗅觉,触觉,听觉……甚至是动物天生具有的直感…… 调动所有能用的感官,一定能够定位到这家伙的位置。 第301话:焕离神火·纯阳爆炎 “哦?” 意识到控制中的祝彤似乎重新恢复了意识,天使倒是颇为好奇地轻哼了一声。 “该说不愧是朱雀吗?” 它自顾自地念叨着奇怪的话,“看起来和普通人类相比,你的命确实要更加坚韧。” 天使轻蔑地如是说着,却并不认为祝彤的苟且能够改变局势的险状。 它正欲再次增加劲力,却只感觉周围已经逐渐开始降温的空气再次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异常灼热。 怎么回事? 祝彤咧开嘴咬紧牙关,颤抖着抬起双手反过来潜在天使延伸出的光手上。 确实,如果是被强大的劲力扼住脖颈,呼吸困难的祝彤确实很难在重新调动身体外部的火力。 但是如果说,焕离神火本身就需要将神火引入身体五脏六腑呢? 刹那间,祝彤猛地喷吐出一口深红色的鲜血,落在天使的纯光白手上。 这口鲜血的温度极高,从口中喷出时甚至还附着着灼热的雾气。 “这是……” 没等天使反应过来,骤然间,祝彤的身体就已然被金黄色的火焰席卷包围,远处倒插进地面的夜枭也开始发生剧烈的共鸣颤抖。 不休的强光中,天使猛地瞪大了眼睛。 爆发出的焕离神火,能量的强度在它看来正在以指数形式异常飙升。 最开始,它的纯光白手还可以勉强抗衡制住祝彤,可是再有一瞬,就又再次被神火的能量崩解。 挣脱了天使的控制,祝彤即刻暴喝一声。 附和着她的声音,萦绕在她身体周身的神火顿时爆炸开来。 能量的爆发带动起一波汹涌的热浪,就连战线后方的三人也被波及到,甄好更是差点整个人都被掀飞。 被击退出去的天使狼狈地在空中连连挥动翅膀,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它低头看向自己方才和光手直接连接的右手,此刻已经被爆开的神火炸的不成样子。 金黄色的鲜血从各处破碎的伤口中滴落而出。 “不可能!” 它错愕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祝彤,此刻她周身的火焰已然消散,巨剑夜枭也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 “你不可能在调用外部的火焰了!你明明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天使不解地正盯着祝彤。 她低着头紧闭着双眼,燃烧的红发散落,微微佝偻着身子,身形有些颤抖,猛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看着祝彤的异状,天使也很快明白过来。 刚才,衡鼎朱雀为了脱身,居然选择引爆注入自己脏腑中的神火…… 祝彤没有说话,或者说,已经不太能够清晰地咬字。 她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传来剧烈的灼痛,像是有人用烙铁毫不留情地捅入她的身体,口中只留下浓烈的血腥。 “你疯了吗?” 了解情况的天使愤怒地质问起祝彤,“这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你挣脱了我,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你的眼睛还是看不清东西,我仍旧处在优势的地位。” 对于祝彤贸然的自燃,它表现得极度轻蔑,似乎一切真如它所说,胜券仍握它手。 但下一秒,停顿了片刻的祝彤,似乎是终于调整过来。 她双眼依旧紧闭,却径直朝着天使的位置发动了猛攻。 怎么会这样?! 看着突然径直朝着自己发难的祝彤,天使承认,第一时间顿时有种被啪啪打脸的感觉。 但它很快恢复了冷静,转而扇动翅膀,另一只白手死死地制住火鸟,纵身一跃跃至半空中。 刚才这家伙应该不过只是简单的听声辩位而已。 天使正这样想着,忽得却猛地感觉自己的背部传来爆裂的疼痛。 它即刻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羽翼已经被焕离神火完全引燃。 不可能,她明明看不到我才对! 天使内心惊呼,意识到眼下的位置并不安全之后,不顾火焰带来的灼痛,本能地扇动起翅膀想要再次转移。 但或许身受重伤的鸟人,速度或许已经跟不上迅猛的火蛇了。 奔跑着的祝彤挥动手臂,另外一长条如蛇的火焰从火树的末梢腾空而起,径直扑向半空中的天使。 这一次,金色的火焰径直命中了天使的腹部,顿时将它的身形打得有些失衡。 火焰疯狂地啃噬着天使的身体,让它这才从自以为是的幻想中挣脱出来。 这不是简单的听声辨位…… 虽然不知道衡鼎朱雀用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手段,但无可否认,刚才它自认为自己手握的,能够决定战斗胜负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 祝彤手握夜枭腾空而起,熄灭的剑身上再次爆燃起数米长的鲜红色火焰。 此刻她的视野,早已不再是漆黑的一片。 掌握火焰的异能者们,本身就拥有相比常人更加优秀的热耐受和热感知能力,如果再调动起全身上下的所有感官,全神贯注地去感知对方的存在的话…… 清晰的独特热成像视界就这么出现在祝彤的眼前。 对着重心那团幽蓝色的物体,祝彤毫不犹豫地挥出了手中的巨剑。 她的身体以脚跟为轴,旋转着扑向半空中失去平衡的天使。 锋利的火刃接触到天使白手的一瞬间,再一次轻而易举地便将其斩断。 刹那间,被纯白光手压制住的火鸟再一次挣脱了束缚,又爆发出声声凤鸣。 组成火鸟身体的火焰,在这一刻,忽得变得更加旺盛。 它扇动翅膀,再一次扑向半空中的天使。 此刻,天使再一次被豁出一切的祝彤完全拖入她的进攻节奏里,彻底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的它,是在打着吸收能量的阴险算盘,而这一次…… 它已经是真的无力回天。 这一次,祝彤吸收了不久前春生的建议。 她不在追求神火引木状态尽可能长的持续,而是将能量的输出调整到了最高值。 既然天使这家伙有吸收能量转化自身的能力,那就一鼓作气爆发出让它远远消化不了的能量! 反正,此刻的祝彤,全身的内脏都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破损,这之后就算能够勉强活着,也只能是吊着一口气了。 破釜沉舟的祝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她停住旋转扬起夜枭,火刃旋即上挑,斜向着自下到上将天使的身体彻底贯穿。 刹那间,天使的身体上便留下了一道金黄色的深痕。 但即便如此,祝彤也并不打算就此停手。 她清楚使徒在渡鸦的敌人中的分量,这个时候留给天使喘息的时间,就可能让它多添一分反败为胜的机会。 所以,只要自己还有一点体力,还有一点能量,只要神火引木的状态还能再多维持一秒…… 她便永远都不会停下自己疯狂的攻击。 数米长的巨剑在祝彤的手中狂乱的挥舞着,祝彤一会单臂抬起,一会又周身回环。 再一次,祝彤献出了爆炎的狂舞。 火刃接二连三地划过天使的身体,鲜红色的火焰如同飞禽最锐利的爪牙,毫不留情地撕开此刻天使的皮肉,在它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沉的灼痕。 直到最后,祝彤终于再一次以双手持剑的姿态握住了剑柄。 神火引木,已经到了眨眼间就要燃尽的时候了。 祝彤的呼吸急促,牙关紧要,额头上挂满了豆粒大小的汗珠。 她的身体,其实也已经到了忍耐力的边缘。 祝彤最后调整起呼吸,将周围的火气全部再次凝结起来。 一瞬间,后方熊熊燃烧的火树瞬间枯萎,化作更加旺盛的爆炎聚拢想夜枭剑身上的火焰。 空间的内部出现了数根若隐若现金黄色的纽带,从空间的各处连接到夜枭的剑身。 刹那间,夜枭剑身上的火焰突变成金黄色。 祝彤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甚至也开始出现灼烧的伤口。 不只是内脏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受损,此刻祝彤还需要忍受的,是身体因为神火引木而过载的痛苦。 这种情况下凝聚出来的火力,其实就算是神火引木,也超过了祝彤能够承受的最大值。 祝彤高举起双手,强忍着身体的痛苦继续着力量。 身后的火鸟鸣叫着挥动着赤金色的羽翼从她的侧面掠过,径直扑向了不远处的天使。 火鸟接触到天使的一瞬间,汹涌的能量便骤然膨胀开。 冲天的金黄色火柱直指云霄,甚至直接击穿了空间顶部的天花板,甚至将空气都带动着一同异常地流向半空。 “喂喂喂……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春生皱着眉头不安地喃喃着。 仅仅只是余波的影响,他就已经知道祝彤和天使战斗的局面非同小可。 伴随着天使极为少见的痛苦叫声,空间内刺目的强光逐渐散去。 春生只觉得,视野中的刺目亮白色逐渐被温和的金光取代。 他试探着缓缓睁开眼,却发现天使已经深陷金色的冲天漩涡之中。 至于祝彤,正高举着夜枭悬停于半空中。 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各处也在刚才的不觉间出现了或大或小的烧伤。 即便是精通御火异能、拥有顶级火焰耐受的祝彤,也会因为此刻自己凝聚出的生活而受伤。 这到底是是何等强大的火力啊。 简直已经可以比拟天穹尽头的太阳了…… 这就是祝彤焕离神火最为纯粹强大的样子吗? 春生瞪圆了眼睛,一时间有些出神…… 焕离神火·纯阳爆炎。 只听见祝彤暴喝一声,数米长的金色火刃,便以势不可挡之势落下。 就像是在为天使的真身判处死刑…… 第302话:魔种 热浪再一次向众人扑面而来。 春生愣愣地看着祝彤将身体倒弯成一个“c”,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手握着金黄色的火刃从天而降。 天使整个人被火焰制住四肢,被牢牢地固定在半空中。 金黄色的火刃落下,竟然直接将天使的身体从中间劈开成两半。 鎏金色的鲜血顿时从天使的身体中喷涌而出,它的躯体各自左右倒下。 祝彤踉跄着落到地上,即刻将手中的夜枭旋转一圈倒插近脚边的地面,将整个身体的重心都依靠在大剑侧边的剑身。 她的右手紧握在剑柄上,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因为身体的剧痛而凝结出的冷汗从祝彤高挺的鼻尖滑落。 化作火焰燃烧的头发逐渐恢复成正常的模样,空间四处的金色火焰也渐渐熄灭。 空间的温度开始转而正常,灼热的火气也很快便开始消散。 熊熊燃烧的神火引木,此刻已然燃尽了最后一束火光…… 祝彤瞪大了眼睛,感受着来自身体各个细胞的猛烈胀痛。一瞬间,祝彤只感觉好不容易恢复的视野顿时天旋地转,耳边也只剩下刺耳的杂音。 本就损伤的内脏,此刻祝彤却感觉它们像是在异常地碰撞,腹部翻涌的就像是钱塘江的浪潮…… 直到最后,祝彤终于是支撑不住,咧开嘴再次喷吐出一口鲜血。 这血瞧来颜色比起刚才要更加红,其中还夹杂着极小的黑色颗粒物,那大概是脏器中被神火的爆发引燃碳化的组织。 “祝彤姐!” 甄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伴随着密集焦急的脚步。 清冷的月光透过刚才火柱留下的巨大空洞照进空间,银光散落在祝彤的身上。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恍惚间,她却又听见正前方天使的尸骸里传来异常的微弱动静。 最后的意志支撑着她艰难地抬起头。 一颗金黄色的圆珠,从混沌的血肉中缓缓升起,并在银月下闪烁出微弱的光。 与影中人一张之后,渡鸦的资料更新了关于这类东西的记录。 那是使徒的内核,是它们力量和生命的凝结体。 就和之前交手过的影中人还有天使的意念体一样,只有将其完全摧毁,才能彻底杀死使徒。 祝彤本能地想要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陷入神火引木的副作用中,僵直麻木,动弹不得。 而那团金色的内核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悬浮的越来越高。 “想不到,你居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真了不起。” 恍惚间,将要昏迷的祝彤在刺耳的轰鸣声中,忽然间又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天使的声音。 只一句话,便让透支了身体的祝彤,全身上下的神经胀痛着再次紧绷起来。 难道说天使这家伙还没有死绝吗? 后方的春生见此情形,也来不及再去多想,只是咬紧牙关皱着眉头,第一时间本能地高高跃起,凝聚起一拳纯白色的电气轰向半空中的内核。 然而,接触到内核的一瞬间,他的拳头却像是砸到了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上。 除了沉重的反冲力,对于内核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影响。 春生翻身落到后方的地面上,虚弱的徐嘉木连同甄好一起,迅速将已经动弹不得了祝彤转移离开。 被留下的春生抬起头,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半空中的天使的内核。 内核的外部覆盖这一层透明的防护罩,只是寻常级别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将其贯穿。 “衡鼎朱雀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了,剩下的你们,相较之下可不会让我觉得为难了……” 天使如是说着,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奸诈。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能够逼出我的内核,你们确实有些本事。” 天使继续喃喃地自说自话,金黄色的内核逐渐焕发出更加耀眼的光亮。 春生的心情有些不甘。 他转头看向战线后方的余下三人。 神火引木本身就是以燃烧嘉木自身能量为引,来让祝彤的火力得到增幅,因而眼下的嘉木,虽然身体并没有像祝彤那样受损,但能量的消耗却同样不容小觑。 而至于甄好…… 算了,那家伙指望不上。 春生这样盘算着,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看起来接力棒已经从祝彤的手中传到了他这里。 眼下只有他,才有彻底击败天使的可能了。 他的拳头上再次积蓄起耀眼的白光,旋即再次纵身一跃,义无反顾地扑向不远处的天使内核。 然而这一次,得到的结果却同样是徒劳。 白光根本不足以穿透内核外部透明的护罩,甚至连撼动它一分一毫都不太能做到。 春生咬着牙,继续增加输出能量的强度。 然而下一秒,被护罩护在其中的内核却骤然释放出无形却强大的能量波。 来不及招架,半空中还没来得及落地的春生,就这么被一把猛推出去。 春生狼狈地一屁股落在地上,双手在身后支撑着身体,仰起头皱着眉头注视着半空中的内核。 那内核正律动一般闪烁着金色的微光。 “放弃,太华白虎……” 天使继续说道,“虽然衡鼎朱雀的攻击让我元气大伤,但是失去她的威慑力之后,仅仅凭借你们三个人,也不可能击破我内核的防御……” “欧玛斯特的倒计时仍旧在运行,而我,虽然恢复肉身需要一点时间,但在那之前,简单的念力,我也还是能够应用自如的。” “而你们,就只能永远的被我以肉身的代价囚禁在这里。直到我恢复肉身,将你们作为素材投入到伟大的研究中……” “或者,就这么看着,准备妥当的欧玛斯特,发动最后的‘轰鸣’……” 天使如是说着,听着话的春生却只觉得愤恨与不甘。 它说得对,是他们的计划疏忽了。 虽然成功挫败天使,让它的元气大伤,但仅凭他们后续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摧毁天使的内核…… 好像确实没有办法了! 但是怎么可以放弃呢? 难道就这么看着让怪诞虫将全城的感染者都变成恶魔吗? 春生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他的左拳不住地颤抖,刚才接连两次沉重的反冲似乎将它伤得不轻。 但如果是要和那些被恶魔化的无故民众相比,这些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哦?还不打算放弃吗?太华白虎。” 天使如是嘲弄一般地开口,“果然,四方御守的五个人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眼睛里的神色。” “愤怒……坚定……富有杀气……” “但是……你可不要以为……仅仅这样,就足够彻底杀死我!” 天使冷笑着,内核骤然间便再次放射出耀眼的金光。 无形的能量再一次从内核中央膨胀而出,再一次将春生击退出去,重重摔落回地面。 春生一只手扒在地上,深深地抠住,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想要再次爬起。 不能放弃! 不能放弃! 春生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脑海中闪烁过临行前自己和小女孩的对话。 如果白光不行,那就透支身体用紫电,如果紫电不行,那就再透支身体用苍雷! 春生的内心咆哮着,步履前所未有的坚定。 渡鸦的干员,城市的英雄,肩上背负的责任,不允许他们就这样放弃。 然而这些对于天使来说,或许不过是劣等生物自欺欺人的徒劳。 站起,蓄能,猛冲,被击飞,摔倒…… 如此简单的过程,春生在短时间内已经重复了十余遍。 直到最后,天使忍无可忍地咆哮而出:“够了!” “你还不明白吗!你们已经输了!就算你尝试多少次!事情也不会再有转机了!” “人类和我们相比!本身就是劣等的生物!这是历史的选择!你们注定被淘汰!放弃!” 天使歇斯底里地怒吼着,骤然迸射出史无前例的能量波。 整个空间在天使的能量下开始不安地战栗,至于春生,则被重重地按下身子,以头抢地猛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然而春生却只是颤抖着不停地挣扎,嘴里爆发出长亢的怒吼声。 为什么要放弃? 如果迄今为止,人类遇到的所有困难都以放弃收尾,拿什么来缔结如此长久的文明呢? “要借用我的力量吗?” 安无的语气少有的严肃起来,没有怪笑,只是低沉地问起。 “春生……不可以……” 春生正欲答应,却听见后方的徐嘉木虚弱着用尽力气高呼自己的名字。 他一个劲地朝着自己摇头,示意自己不要接纳安无解放的力量。 一时间,春生只觉得进退两难。 他是渡鸦的狩魔人,作为神州的异能特工,训练有素,服从小队长的命令,是干员的天职。 可另一边呢? 是整座紫荆城,数以万计的无辜民众。 安无没有劝说,没有蛊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春生的回答。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把我所有解放开的力量都借给你。” 春生的脑海中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可眼下真的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们必须尽快处理掉拦路的天使,这样才有办法解决掉躲藏在后面的怪诞虫。 春生咬着牙。 恍惚间,再睁开眼,又已是熟悉的荒芜乐园…… 第303话:入梦 没等春生理清环境。 充斥着业火和哀嚎的荒芜空间里,忽得突入进一阵强所未有的雷声。 这雷声像是山林王兽愤怒的咆哮,顿时,春生甚至只感觉整个空间都被雷声震得有些颤抖。 他皱着眉头飞快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一切都如他记忆中所熟悉的那般。 看样子这雷声来自外面吗? 春生正这样想着,意识也在他个人的意志下,一点点地从安无荒芜的内景中脱离。 再次猛地睁开眼,春生却忽然发现,不久前一直以来,天使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念力已然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是? 他即刻抬起头,且看见一道猩红色的电光在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 这电光似乎是通过方才祝彤爆发冲天火柱留下的坑洞落下,不偏不倚地径直刺向天使半空中的内核。 绝对错不了。 只需要看上一眼,春生就知道这是不久前自己和巨爵36交手时最后出现的赤雷。 而至于天使,大概是在这样霸道的攻击之下,不得不收回压迫在自己身上的念力,全力全神地以抵御这鲜红的雷刺。 赤雷在空间内爆发出异常强劲的能量,春生顿时只感觉身上的汗毛在激荡电气的作用下纷纷立起。 空间内回荡着天使声嘶力竭的叫喊,听来如同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但对于早就已经被祝彤以巨大的代价磨去大部分力量的它,靠着这种程度的防御,或许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和赤雷角力的资格。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赤雷的破坏力。 那可是浓缩成极高程度,拥有千万级电压的纯净能量,总是天使内核的防护罩再坚韧上万倍,恐怕也难逃被贯穿的结局。 伴随着一击清脆的玻璃碎裂般的声音,拼死支撑了数秒的天使终止败下阵。 只一瞬间,透明的护罩便被赤雷击碎,金黄色的内核也没有任何悬念地便被赤雷毫不留情地直接贯穿。 片刻之后,空间内的红光如同一现昙花一般飞快消散,只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数公分的焦黑凹痕,就如同终极爆弹爆破之后留下的弹坑。 深坑的四周还盘踞着许久难以消散的强劲鲜红电气。 “太华……白虎……” 天使回荡在四周的声音变得虚弱且痛苦,那内核像是不甘一般最后闪烁了两下,而后便无力回天地彻底熄灭。 春生双手支撑着身体立在原地,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浑圆的眼睛里只剩下惊愕。 这雷的强度,甚至是三年前自己所能勉强驾驭的极限的数倍。 且不论天使在这之前,就因为意念体的关系受了伤,又在和祝彤的对抗中消耗掉了众多的能量…… 就算是完完全全不受任何损伤、出于绝对完备状态的天使,又能抗下几发这样的赤雷呢? “春生!没事?” 后方传来甄好的声音。 春生于是转过身,且看见后方的徐嘉木的脸上正挂着豆粒大小的冷汗,立在原地搀扶着已经失去行动力的祝彤。 状态最好的甄好则小跑着朝他靠近。 “怎么样?还好吗?” 冲到春生的面前,甄好关切地连连问道,旋即就要将他从地面上扶起。 “刚才的赤雷……是你吗……春生……” 耳机里,徐嘉木虚弱地声音幽幽而出,“只用一击就将天使内核的防御完全粉碎了……” 春生呆坐在地上,看向远处同样面色错愕的徐嘉木。 只是愣愣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 又是那个怪人。 春生的脑海中瞬间翻涌起众多画面,顿时只觉得思路混乱不堪。 如果说那个家伙,是来自扶桑特别对策组织的异能者,那确实是应该感谢他多次的出手相救。 可问题是,这家伙到底又从哪里知道他们的行踪的呢? 从照射进来的月光来看,祝彤贯穿到地表的孔洞并不大,如果是站在地表向下看,甚至很难有瞄准和观察的空间。 至于天使内核放射出来的微光,一个正常人站在地表透过孔洞,基本上也根本不可能观察到。 那既然如此,这不偏不倚径直砸落到内核上的赤雷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家伙对自己的技术就自信成这样吗? 春生在甄好的搀扶下从地面上站起,思绪却因为那个怪人而彻底飞远。 也正是在这个刹那,忽然间,春生的脑海中响起一阵刺耳的轰鸣声。 嗡——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瞪大了眼睛。 他本能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甄好,却发现她的脸上也同样挂着错愕的表情。 “刚才的是……” 甄好如是喃喃自语,余光旋即捕捉到春生表情的异状,“你也听到了吗?春生?” 春生只是沉闷的应了一声。 耳鸣,或许是人偶尔会面对的不太妙的情况,因为短时间内没有办法阻止,在有些时候,会让人觉得相当不适的状态。 那有没有比耳鸣更让人觉得不妙的呢? 情况当然有,而且太多了。 就比如——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四人,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毫无征兆地共同响起一阵轰鸣声。 刹那间,春生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内翻涌起一股沉重的酥麻感。 伴随着身体渐渐失去知觉,他的视野也开始天旋地转。 直到最后,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慢慢地剥离身体。 ……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生才缓缓地睁开眼,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中昏昏沉沉地,像是经历过了复杂的脑力劳动一般。 他正立于一颗巨大的榕树下。 天空正下着淅沥的小雨,如珠帘一般的雨点垂挂着从树叶上滴落。 一阵寒风吹来,草地、泥土与雨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缓缓地送入到春生的鼻腔中。 他皱着眉头,将周围的一切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不行。 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在哪儿。 在这之前,他明明记得自己一行,正在恶魔于紫荆市铸建的地下王国中,和天使经历过一番苦战。 可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回过神时,自己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他低下头又观察了自己一番。 此刻他正穿着一身休闲的装扮,背着一个深黑色的饺子包,里面正装着一把雨伞。 我这样,真的算是刚刚打过架吗? 春生这样想着,混沌的脑子里完全是一头雾水。 他本能地从腰后的小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正欲通过导航定位找到自己的位置。 可就在亮起屏幕的一瞬间,看着其上显现出来的文字,春生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 未接来电。 祝彤(12)。 那怎么办呢? 春生心里其实很清楚。 继续放着不管,让未接来电的数量进一步增加的话,自己要面对的,可能就不只是一轮锁喉加啤酒赔礼这么简单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春生解开锁,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拨通了祝彤的电话。 “……喂?” “喂你个大头鬼啊!”只是试探性地问出一个字,春生便遭到了祝彤如同机关枪一般地连击,“咱说你的耳朵是聋了还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不接电话啊今天什么日子你忘了是说好了给甄好过生日的让你出去买个东西怎么买到现在怎么的你路上遇到脏东西了还是你掉到下水管里了我不管你刚才在干什么在做什么梦总之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买的东西给老娘滚回来!” 该说不愧是能够喷火的女人嘛? 这肺活量对于寻常人来说已经是怪物级别了。 全篇一百多个字,没有任何标点停顿,甚至没换上一口气…… 春生本能地将耳边的手机拿远了些,被动地听完祝彤对自己的训斥之后,这才尴尬地笑着回应道:“明白老佛爷,小的这就回来。” 他说着,熟练地从饺子包里摸出来一把收拾的整整齐齐地黑伞。 解开伞带,按下开关,黑伞骤然弹开膨胀。 春生没有挂断电话,而是飞快地在地图导航上输入了城市英雄cb几个大字,而后才照着导航的指引朝前迈开腿。 可就在迈开第一步的瞬间,他便猛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却又完全说不上来。 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什么,顾不得没有挂断的电话,而是张开嘴试探着自言自语地喃喃唤道: “安无?”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说实话,他并不记得‘安无’究竟是什么,只是脑海中总能记起这个名字,似乎是于自己而言重要的某个人或事物。 “什么东无西无?” 电话那头的祝彤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快点啊,我们一堆人在这里等你等了三四个小时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到时候,可别怪我见面让你去南无阿弥陀佛!” 祝彤如是说着,旋即便自己挂断了电话。 听起来很是生气。 春生独自一人楞在原地,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到手机主界面一看。 只有几款自己常用的app,从游戏再到各类其他应用。 他又在搜索栏里输入“渡鸦客”三个字,确依旧是空空如也。看书喇 春生呆呆地注视着手机屏幕,片刻之后,握着手机的左手才无力地低垂下来。 渡鸦客,又是什么呢? 最近似乎夜班加的太多了…… 他这样想着,朝前再次迈开腿。 雨下大了。 第304话:梦中惊醒 春生走在路上,低头看着半开的饺子包里装满的各种大包小包的零食。 他迈开腿踩在潮湿的浅草地上,转而嘈杂的雨声牵动着他的思绪飞远—— 原来如此,今天原来是甄好的生日吗? 感觉好奇怪,脑子混混沌沌的,总有几个好奇怪的名词一直重复。 “安无”是什么?“怪诞虫”又是什么?“渡鸦客”又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要在祝彤生气之前,赶紧把买的零食带回俱乐部,和其他三个家伙一起给甄好庆祝生日。 真悠哉啊。 明明日子一直都是这么平静安定,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大敌当头的感觉呢? 难道是小保底歪了?…… 春生皱着眉头,混乱的思绪一头雾水。 他躲在伞下,透过深黑色的伞檐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厚重的黑云在半空中缓缓轮转,正遮蔽在当空的圆月上,如同一面黑纱,好像连散落在地上的月光都变得微弱。 沿着浅草地一路直行,远远地,春生终于在视野的尽头看见一条狭窄的公路。 豆粒大小的雨竹混乱地从天降下,生锈的路灯在雨中散发着一闪一闪的灯光。 尽管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但是春生还是觉得,这附近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会不会是赤红的某处远郊? 他正这样想着,转身跨进狭窄粗糙的混凝土大路。 不是。 我二臂啊? 我没病我跑来远郊区买零食吗?! 徐徐冷风自春生的身后拂过,顿时让他觉得脊背发凉。 这感觉,就像是恐怖片里,某种莫名其妙的脏东西在附近现身。 春生的动作猛地凝固住,直觉在脑海中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自己好像正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跟着。 他瞪圆了眼睛楞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之后,骤然猛地转过身。 身后的小径空空如也,只在不远处的古树上盘踞着几只乌鸦。 它们扭动着脑袋,血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雨夜赶路的春生。 虽然这种感觉也很诡异,但是相比于料想中突然出现的大宝贝,就显得让人容易接受得多了。 什么嘛,原来只是乌鸦而已。 春生虚惊一场地长舒一口气,旋即便又转过身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但他只是走出几步,却又再次停下了脚步。 虽然很微小,但他分明听见后方似乎还有些别的动静。 最重要的是,直觉的轰鸣并没有消失。 一瞬间,春生只感觉好像四周嘈杂的雨声和乌鸦的叫声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只有自己逐渐加快的沉重心跳。 砰砰……砰砰…… 他瞪圆眼睛,只感觉自己的神经不自觉地紧张到了极点。 于是他僵硬地再次转过身。 只一瞬间,春生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亲眼看见,树上的乌鸦们闪动着翅膀聚合在了一起,在纷飞的乌黑羽毛中,莫名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身披着一件深黑色的斗篷,破烂的斗笠下,血红色的双目在昏暗的月色下闪烁着微光。 春生立在原地,沉默着和远处的黑衣怪人对视了一眼。 刹那间,春生便猛地只感觉心头一紧。 昏暗的月色让他的视野一度变得有些模糊,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看见那怪异打扮的斗篷男,不知从什么地方缓缓拔出来一把赤黑色的太刀。 毫无征兆地,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而至。 幽蓝色的落雷从天而降,径直将路边那颗古树击断。 伴随着古树断裂的躯干砸落在地上的动静,借助着方才幽雷落下的耀眼电光…… 春生这才终于看清。 那头蓬怪人的脸上,正戴着一面血红色的天狗面具。 那天狗愤怒地皱眉瞪眼,咧开嘴露出锐利的尖牙,俨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假面怪人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单手握住手中太刀,一步步朝着立于原地的春生靠近。 他每走出一步,脚步踩在水面上的声音便让春生的心缩紧一圈。 赤黑色的太刀,在闪烁的路灯与昏暗的月色下,散发着猩红色如血的荧光。 看着面前的正朝自己靠近的坏家伙,春生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虽然很多事情,他的脑中只觉得混沌与不寻常。 但眼下,他觉得自己却前所未有的清楚现状。 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譬如眼前这个让他觉得害怕和熟悉的奇怪家伙。 像是在很多很多年前,自己就和这家伙有分不开的联系一样。 天狗面具下,猩红色的双眸释放出凝重的杀气,处处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还等什么呢? 现在…… 应该赶紧跑! 春生的动作很快,瞬间便将身上的饺子包朝着远处的那家伙跑出去,而后在求生本能的支持下,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 他像是脱手的迅箭一般,瞬间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前方冲刺而出。 而后方的那个家伙,只是一刀便将厚实的单肩包如泥般剖开,其中的饮料和薯片爆炸开散落一地。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斩断了春生丢出来的背包后,面具怪人沉默着迈开腿便朝着春生追去。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春生不要命般连滚带爬地奔跑在路上,不是转过头察看着后方的情况。 那面具怪人紧跟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似乎只要再慢上一点,那柄赤黑色的太刀就将径直贯穿他的身体。 春生咬着牙又将头回正。 该死!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这家伙对视上一眼,春生就能从他赤红色的眼睛中感受到深层次的恐惧。 那是与他而言远远凌驾于祝彤之上的恐惧,明明他根本不认识那个家伙,却在对视上眼神的那一刻,身体不由得浑身冒出冷汗。 短暂的走神,春生便听见身后传来破空的音爆声。 他本能地侧过脑袋,余光却看见身后飞来一段血红色的弧光。 这啥啊! 他内心惊呼,而后本能地侧身一跃。 只一瞬间,身旁的路面便被留下一道深沉的凹痕。 甚至路旁一侧的路灯,被这弧光直接命中,竟然被生猛地从中截断成两端。 看到这里,春生不由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可不得了。 本来以为被这家伙追着就已经是相当紧迫的情况了,没想到这家伙还会远程发波? 得亏刚才躲过去了,要是没躲过,这可就不是噶腰子了…… 这是直接从腰子把人嘎了啊! 春生咽下一口口水,肾上腺素和求生本能共同作用,让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但脚步的加快似乎并没有帮助他脱离险境。 不幸的是,后面的那个家伙却好像追得更紧了。 他狂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太刀,密集的月牙状弧光组成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从后面扑向春生。 春生艰难地在弧光的间隙中闪转腾挪,竭尽全力闪躲着来自后方的攻击。 但很可惜,对于现在的春生来说,他或许并没有能够将其完全闪避的速度了。 伴随着右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痛,他整个人重心失衡,险些就要摔倒在地。 好在他在最后一刻成功调整住了重心,在踉跄中稳住了身形,才不至于被后方的攻击击倒。 他强忍着剧痛咬牙继续奔走,速度却难免受影响慢了下来。 顾不得正在流血的深沉伤口,春生只是头脑空白地继续朝着前方狂奔。 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在身后似乎听不到那人脚踩在水中的动静。 他缓缓转过头,果然在身后已是空空如也。 难道说自己安全了吗? 那家伙决定放过自己了? 春生的心中生出众多疑惑,却还是在意识到自己脱离危险的一瞬间,双腿的动作开始渐渐慢了下来。 可那家伙为什么会放过自己呢? 不对!应该是那家伙到底和自己有什么渊源呢? 春生皱着眉头这才想起。 跑了这么久,自己好像并不觉得累。 如果那家伙一直追下去,自己说不定也会一直逃下去。周而复始,被永远禁锢在这场逃杀之中…… 可事实是,或许轻松地有些早了。 一瞬间,春生感觉一团乌鸦猛地从自己的身边飞过。 那团乌鸦嚎叫着,在他的身边又逐渐聚合在一起。 散落的黑羽中,那面具怪人再次现身。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猩红色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停下脚步的春生。 寄! 这家伙不但会放波,还能够移形换影? 那家伙仍旧手持着赤黑色的太刀,一步一步朝着春生靠近。 腿部受伤的春生,这是只感觉心如死灰。 大哥,你我不过江湖萍水相逢一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觉得害怕和来火,但我确信没有招惹过你。 为什么要这样咬着我不放呢? 我错在哪里?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现在除非自己像甄好一样幸运,不然大概是交待在这里了。 春生这样想着,脑海中忽得又想起一阵刺耳的轰鸣声。 等等。 他猛地想起来一些事情—— 自己和甄好是怎么认识的? 好像是去执行渡鸦派给自己的任务,然后遭遇到了熟悉的恶魔…… 但“渡鸦”和“恶魔”又是怎么一回事? 春生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脑海中又响起一阵刺耳的轰鸣。 刹那间,无数陌生的画面与声音一起涌入他的脑海,让他只感觉颅内一阵胀痛。 一瞬之后,春生的眼神忽得变得更加有神。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自己的脑子里好像确实一下子涌进来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比如,自己其实是个天生使然的“杨永信”什么的…… 第305话:原初的恐惧 面具怪人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高抬起手,飞快将太刀在自己的掌中旋转一圈。 而后无情地将手中赤黑色的长刀,猛地刺向面前的春生。 赤黑色的刀刃尖端行将刺中春生胸口的最后刹那,春生的周身,忽得突现出几串幽蓝色的电光。 只一瞬间,爆发的电流猛地弹开迎面刺来的太刀。 旋即春生猛地朝着后侧一蹬腿,借助着能量爆发带来的强劲反冲,眨眼的功夫就跃出数米的距离。 他双膝弯曲,勉强平稳地落地,抬起头注视着面前不远处的面具怪人。 对于春生忽然间启用的异能,那怪人的眼神全然没有任何变化。 仍是腥红的两圆,其中带着麻木的杀气和愤恨。 眼神的再次对视,让春生纷乱的脑海里勉强又挤出两个词—— 快跑! 出于本能地,春生转而又沿着身后来时的道路狂奔起来。 尽管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如果说刚才是因为那家伙手里有刀,而且似乎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 那现在,自己也已经记起了异能的使用方法,难道就真的一点与之一战的可能性都没有吗? 不知为何,春生的心底升起一种熟悉的浓烈屈辱。 只要和那家伙的眼神对上,身体和潜意识就会本能般地感觉到害怕。 总是他再有想要与之一战的念头,身体也完全只会像被猫抓的老鼠一样疯狂逃窜。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 既然已经决定跑了,那不如就想尽办法彻底甩掉那家伙? 有了电光的加持,春生的速度相比于之前增幅了不少。 但即便是这样,身后的面具怪人也仍旧紧咬着春生穷追不舍。 春生咬着牙,看着道路两旁的路灯飞快地移动至自己的身后,听着双脚踩在浅雨中的密集响声。 寒风吹拂,雨落连珠,雷声轰鸣。 脑海中错乱的画面和声音仍旧不停地翻涌。 渐渐地,春生再次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剥离开来。 身体如同机械一般,继续不眠不休地朝着前方狂奔,和身后的假面怪人保持着近乎不变的距离。 至于意识,则开始在混乱的记忆中游离,甚至开始听见来自不属于当前环境的声音: “小子?小子!春生?醒醒!” “时间不多了!” 这是潜藏在春生记忆的空白深处,于此刻的他而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安……安无…… 不对?什么是“安无”? 春生的嘴里低声呢喃,脑中的直觉却前所未有地轰鸣起来。 自己绝对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我一定是知道“安无”的,我也一定认识后面那个家伙…… 渡鸦、渡鸦客、异能者、恶魔、安无、天狗面具…… 纷乱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排列成一线。 直到最后,伴随着一道天崩般的鸣声,春生只感觉脑海中也跟随着闪过一道幽蓝色的电光。 他眨了眨眼睛,意识再次回到了身体中。 原来是这样吗? 我在做梦…… …… 春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确信自己已经想起了所有被自己忘记的事情。 渡鸦和渡鸦客一直存在,就是神州为了对抗恶魔这类超自然生物的威胁而建立的特别对策…… 而他本人,根本就不只是一个平庸无为的网管,除此之外,他更重要的身份—— 是为了神州的民众,奔走在对抗恶魔前线的渡鸦干员狩魔人,代号“太华白虎”。 他根本就没有过所谓安定平静的生活,甚至直到刚才,他们还在为了一个半小时的倒计时豁出一切。 脑海中逐渐清晰地浮现出一段声音。 那是他们几人第一次深入地下巢穴时,怪诞虫曾经通过诡异的隔空传声影响过他们的视听。 当时,在毫无防备地向众人介绍情报的时候,怪诞虫就曾经亲口和他们说过: “只要脑中的障一时不除,他们就会永远被困在混沌的噩梦中,一遍又一遍地被迫去面对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永远不得安宁。” 但凡沾染上障,身体和精神就势必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怪诞虫的双重影响。 而对于精神层次的污染来说,感染者将会在怪诞虫的力量下被永久地禁锢在噩梦里,直到自己的意志彻底崩溃,完全迷失在梦魇中。 该死。 春生咬着牙,脑海中的记忆飞快地闪回。 当初在脑海中莫名其妙听到怪诞虫的声音的时候,他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之前和怪诞虫遭遇了这么久,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被持续扩散的障所影响呢? 换而言之,自己现在其实就身处于自我深处的绝对噩梦之中。 需要面对的,也是自己灵魂深处最原初的恐惧。 春生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又侧过脑袋,转动眼睛打量着后方的那个面具怪人。 目光交汇的有一瞬间,春生却感觉这家伙脸上的天狗面具忽然便变得前所未有地富有威慑力。 他全都想起来了。 一直在自己的噩梦中追杀自己的这面具怪人,正是十三年前的雨夜血洗他至亲的犯人,是一头不折不扣的人形恶魔。 那个带着天狗面具、通体漆黑的人形恶魔。 刹那间,春生只感觉心头的屈辱和愤怒开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快速膨胀。 但伴随着他脑海深处的记忆复苏,身后穷追不舍的假面怪物,身形却跟随着逐渐变得高大。 它巨大的身形甚至遮蔽住身后的月光,顿时直让春生感觉自己仿佛被浓重的阴影吞食。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怪物,熟悉的记忆画面即刻从脑海中反涌而出。 恶魔的脚下似乎漫起一滩凝重的血红,漆黑的斗篷上也不知何时出现一片片血污。 无法调整。 屈辱也好,愤恨也罢。 此刻,在膨胀到身高近十米的恶魔面前,所有的情绪都被强制替换成了“恐惧”。 或许,正是在完全回忆起关于面具恶魔的事情之后,春生才更能捕捉到它的恐惧。 反扑的欲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地,只剩下逃生的本能。 春生再次加快速度,周身幽蓝色的电光也突变成纯白色。 身后的恶魔沉默着没有说话,春生却能感知到,冷酷的红色目光正不偏不倚地锁定着自己的后背。 他艰难地调整期气息,总感觉自己身后的不止有面具恶魔,更有浓厚的猩红血浪。 不行。 就算稍微有点想法,也会瞬间被潜意识中的恐惧否决。 春生的意识很是清醒,他知道自己在这场噩梦中完全没有和恶魔平起平坐的权利,只能被动的逃跑。 如果不能尽快从这里面脱身的话,自己就只能永远重复逃命的旅程,知道自己的意识被恐惧吞并。 快点醒来啊! 他咬着牙内心如是大喊。 这梦境就像是一条锁链,将他牢牢地捆绑其中。 如果换做平常,只要梦中的自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话,不管是多么逼真写实的梦境,用不了多久也会彻底崩解。 可现在,距离自己弄清现状已经过去了好一会,自己却仍旧没有任何即将苏醒的迹象。 看起来怪诞虫的布局相当棘手啊。 春生正这样想着,来自外部的安无的声音,再次模糊地传入他的脑海中。 “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但是你得快点了!” 安无的声音很严肃,语气听来格外迫切,“外面,出了点情况。” 听到这般消息,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旋即以心声回应起安无:“发生什么事了?” 但重复几番,安无那边仍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看起来现实中的安无能够对着梦境中的自己勉强传送一些信息,但自己却没有办法在梦境中给予回应。 醒过来啊!快点! 春生咬着牙,艰难地在混乱的思绪中寻找着线索。 自己对于这由障引发的噩梦,了解其实少之又少。 如果硬要想办法寻找突破点,唯一值得反复考究的,应该是不久前怪诞虫在他们的脑中留下的留言。 可那家伙也只是说,感染者会被自己内心的恐惧禁锢住,却没有给出任何解决办法。 难道说只要被障影响吞入噩梦,不管怎么下都是必死棋了吗? 但是春生的直觉却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明明就算对方恶趣味地想用倒计时来嘲弄他们,在这之前,也没有必要向他们公开关于障的情报。 目的是什么呢? 让他们觉得吃惊,然后呢? 春生很清楚,怪诞虫和天使都是眼光相当长远的对手,就像不久之前,他们故意让渡鸦注意到障的存在从而最终请君入瓮一样…… 他并不认为,能够做出这种缜密计划的家伙,真的会因为见面礼这样无聊的理由将重要的情报拱手相送。 如果说之前,故意创造出感染者身体的异状是别有所图…… 那难道不久前的那通留言没有在打坏主意吗?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猛地倒吸一口气,而后渐渐停下了脚步。 四周嘈杂的环境噪声,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下来,再一次,春生只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萌芽…… 第306话:网的一侧 春生强迫着自己的身体,颤抖又僵硬地转过身,和同样停下脚步的面具恶魔四目相对。 眼神的对视间,春生再一次感受到了深层次的恐惧。 但是这一次,他却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硬着头皮迎上面具恶魔。 雨水早已将春生的头发打湿,声声落雷绽放的白光洒在恶魔的身上,于春生而言更显恐惧。 春生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立在原地攥紧拳头一动不动。 如果说,怪诞虫的留言存在一个重点,那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奇怪突入到众人脑海中的画面。 也就是那个感染者梦境的第一视角。 在梦境中,他的遭遇似乎和春生眼下的遭遇大同小异。 在视野中,春生曾经见证过他为了求生的一路狂奔,只是很可惜,画面似乎直到他被身后的稻草人抓住,便戛然而止。 后面呢?后面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用怪诞虫的话来解释,他之所以会被追上,是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在噩梦中而放弃了抵抗,从而完全被原初的恐惧吞并。 但如果说被追上就会死,或者说丢失挣扎的欲望就会被追上,从而被永久禁锢在噩梦中…… 那自己之前被恶魔追上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个时候,明明自己还没有丢失求生的欲望,怎么就会被恶魔追上呢? 刚才的一系列追赶,其实也有很多事情让他觉得在意。 他和恶魔之间的距离似乎总保持在一个固定的值,往往是自己的速度加快,对方便能够轻松跟上。这是不是说明,对方其实从一开始就完全有能够瞬间追上自己的速度呢? 如果转换一下视角,假如自己就是身后的那头恶魔,倘若自己真的一开始就拥有能够轻松虐杀掉猎物的速度和力量,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一招制敌,而是要在这条一望无际的公路上重复跑酷一样的追逐呢? 毕竟用那把赤黑色的长刀放出数米宽的弧光,在恶魔的手中应该都不是什么难事。 就像地铁跑酷的保安追小男孩一样,仔细一想,其实这件事情在底层就完全不合逻辑。 种种猜想和情报交织在一起,在春生的脑海中逐渐编织出一个真相的轮廓。 在他的面前不远处,巨大的恶魔沉默着,迈开双腿又朝着他缓缓靠近。 除了自己的意识,整个梦境都应该在怪诞虫的控制之下…… 绝对错不了。 自己之所以能够在梦境中活到现在,完全是面具恶魔的意思,换而言之,也是怪诞虫计划中的一环。 他们彼此间本身就力量悬殊,对方完全可以在自己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干掉自己,至少是在自己还没有回忆起异能之前。 可对方却就是不下手,这就说明怪诞虫的控制,本身就在规避春生在梦境中的死亡。 正如同做梦时,像是梦见自己从数千米的高空坠落,又或是被什么攻击命中时,即便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也很快就能够从梦境中惊醒。 怪诞虫控制的噩梦也是这样! 这要在梦境中死去,被禁锢的意识就能脱离梦境回到现实! 一定是这样。 眼下也没有多的选择了。 春生这样想着,萦绕在身体周围的纯白色电光瞬间变得更加明亮。 恶魔踏着沉重的步子朝他靠近,每走一步,地面都跟随着发生沉重的震颤。 腥红的双目每靠近一尺,春生便感觉内心的恐惧便沉重一分。 站在这里别动! 一定要试试看的! 大不了就被永远关在这里! 那对于我来说,和解决不了倒计时没差! 春生的内心如是咆哮着,纵使身体本能地不停颤抖、冷汗直冒。 回过神时,面具恶魔已经靠近至了春生的近程,两团红色的微光在半空中拉出两道显眼的弧线,只见它高举起拳头,猛地朝着春生轰出一拳。 强劲的拳风甚至让春生只觉得窒息。 他闭上眼睛,咬着牙,杵在原地俨然化身成一座塑像。 再次猛地睁开眼,春生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凝滞。 漆黑色的手臂径直贯穿了春生的胸膛,却没有带来任何的痛感。 心跳正常,我还活着。 春生眨了眨眼睛,低头端详着贯穿自己胸膛的手臂,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恶魔。 只一瞬间,春生感觉这对腥红双目,对自己而言好像变得并没有那么吓人了。 没有痛感,没有行动不能的状况。 根本就没有所谓地被禁锢在噩梦中的情况发生。 果然,怪诞虫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只是像对他们继续施加误导,想让他们认为被障拖入梦境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逃出生天。 再藉由这个梦境,将他们长久地控制住,这样的话,且不论最后会发生什么。 至少就没有人能够阻止正在持续读秒的倒计时了! 春生瞪大了眼睛,忽得察觉到恶魔身后的远方,开始飞快地崩解。 一道金黄色的光从远处刺来,毫不留情地破坏着途径的一切。 春生立在原地,攥紧的双拳渐渐松开。 刺目的金光很快便将他吞并…… …… “我艹!” 趴在地上的春生,如同梦中惊醒一般猛地睁开眼。 他飞快地以双臂支撑着身体,低头看着身下乌黑的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终于醒了吗?” 胸口处传来安无略显疲惫的声音,全然没有了熟悉的邪气与标志性的怪笑声,“看起来刚才的努力没有白费……” 春生愣愣地从地上站起,第一时间抬起眼睛看向自己视角左上角的倒计时。 还剩下约莫十分钟。 旋即他又飞快地转过一圈,打量着四处的环境。 余下的几人纷纷趴倒在地上,看起来还被困在梦境中没能醒来。 片刻之后,春生似乎又像是想起些什么。 “刚才,你说外面出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低下头,透过宽松卫衣的缝隙,看向自己胸口处正缓缓眨动眼睛的安无。 “刚才,我在你们北面很远的地方,感知到了激增的庞大波动,并且似乎直到现在都还保存着增长的趋势……” 这话让春生听了,瞬间便变得警觉起来。 安无能够感知的波动来源,一定程度上就来自于恶魔和使徒。 换而言之,北面的远处,正存在某个强大的恶魔吗? “那之前呢?之前为什么没有感知到吗?” “并没有。”安无微微眨眨眼睛,“之前大概是受到了天使的干扰,没怎么注意周围环境的情况……” “但我可以肯定一点,这家伙绝对不是从其他的地方转移过来的。” “什么?”春生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啊。” 安无的语气极为少见的严肃,“原来那个东西就在那里,并且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实力突然间就得到了剧烈的激增……” “具体什么水平?” “什么水平?从波动来看……”安无微微顿了顿,春生的脑海中随即浮现一串复杂的符号和运算,“总之,我感觉到的波动,强度要在刚才的天使之上……” 什么? 春生皱着眉头,不由得攥紧了手中双拳。 比天使还要强的话……意思就是……先驱使徒吗? 那难道是怪诞虫? 还是说,在这地下的巢穴,领导恶魔们的使徒远不止有它们两个?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得只感觉脚下传来一阵距离的颤动。 直觉于是轰鸣。 他果断朝着侧面的方向纵身一跃,调整起身形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他落地的同一瞬间,方才自己脚下的地面骤然以极快的速度凸起一座尖锐的岩突。 这…… 春生不由得只感觉自己菊花一紧。 这是甄好的异能吗?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转过身忽的看见方才躺在自己身边的甄好,正一点点地从地面上爬起。 “下次能不能长长眼睛啊!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差点就被你全带走了!” 春生如是抗议着,视野自然地扫向侧方不远处的甄好。 但下一秒,他的视野却凝固一般停住。 甄好的模样有些奇怪。 她爬行的动作有些狼狈,原来深邃的双目,此刻也显得格外无神。 “……喂?” 春生皱着眉头,再次试探着朝着甄好打了个招呼。 然而下一秒,甄好却骤然爆发出诡异的怪叫声,旋即一把张开了双臂。 刹那间,地面上升起的岩突瞬间碎裂成众多石块,伴随着甄好的双臂猛推,石块如同巨大的子弹一般扑向侧边的春生。 看到这一幕,春生顿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本能地引导起身体内所剩不多的电力,加护在自己的身体周围。 细小的岩块就硬扛下来,太大的石块,就用掌心雷击碎。 一般交锋之后,春生喘着粗气屹立在原地,四周尽是沙石碎裂的粉尘。 现在春生算是懂了。 现在面前的甄好,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傻钱多的家伙了。 以障为媒介,此刻的甄好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怪诞虫所操控。 看起来那家伙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呢? 就算自己挣脱了梦境,它也还有再次拖住他们的方法。 这下完了。 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网同一侧的对手了…… 春生如是想着,只感觉前方飞来一条灼热的火蛇…… 第307话:方法 火蛇蜿蜒着在半空中朝着春生猛扑过来。 这次的速度比起刚才的石块快得可不只有一星半点,来不及闪躲,春生只得再次将身体中所剩不多的电能引导出来,在周身再次形成一层能量护盾…… 火蛇张开嘴,锐利的獠牙落在纯白色的电气护盾上。 火焰和闪电各自强韧的能量碰撞在一起,瞬间便激发出剧烈的超载反应。 好在有护盾的庇护,春生的身体并无大恙,只是被超载反应催生的剧烈冲击猛地朝着后方轰飞出去。 空中的春生完全没有调整身形的机会,只得狼狈地重摔在地上。 艹! 我早该想到的! 他的心声如是咆哮,缓缓地从地上抬起头,看向火蛇来的远处。 祝彤沉默着从阴影的尽头走出,同样是动作怪异,双目无神。 既然甄好那家伙能够被怪诞虫控制,那其他还没有从梦中苏醒过来的人,完全也有一样被控制的可能。看书喇 如果只是一个甄好的话,自己或许能够勉强处理一下。 但如果在加上祝彤这个怪物…… 抛开恶战与否暂且不谈,自己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两位女士打闹呢…… 要不想个办法一招把她们两个打晕? 不行,说实话,心里很没底。 要把祝彤打晕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春生正犯着愁,脚下的地面忽得又开始再次震颤起来。 看起来,此刻的甄好,或者说怪诞虫,并不打算给春生喘息的时间。 春生只得无奈地长吐一口气,只能被迫选择硬着头皮迎击。 他先是朝着侧方跃出一段距离,而后再次凝聚起体内的电力。 一瞬间,地面下骤然延伸出一条岩脊,拧动着调转方向,扑向半空中的春生。 该死! 甄好平时要能有这么猛就好了! 春生咬着牙,将雪白色的电气凝聚在自己的双拳上,顾不得调整自己的身形,竭尽力气朝着迎面刺来的岩脊击出重拳。 雪白的电光与土褐色的岩脊相撞,只一瞬间,春生便感受到了来自岩脊的强劲压力。 虽然甄好目前对于异能的掌控尚不精通,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异能就很弱。 毕竟她和春生一样,异能的等级同属于渡鸦目前记录中最稀有的最上级,何况今晚的自始至终,她都又被其他人好好保护,根本就没有消耗多少能量。 反观春生,方才在梦境中的精神消耗暂且不谈,光是现在能量的余存,他就处在十足的劣势了。 电气在应对岩石时效果并不太好,春生咬紧牙又费了些功夫,才勉强爆发出电流将岩脊贯穿击碎。 可就在他要从半空中落下的瞬间,余光却忽得又捕捉到,在方才祝彤的方向,再次燃起橘黄色的火光。 对。 棘手的远不止有被怪诞虫控制的甄好而已,最窒息的,是来自祝彤和甄好的腹背夹击。 春生攥紧拳头,顿时不由得皱了皱眉。 眼下自己的状态本身就不太好,想要化解躲避二人的联合攻势已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更别提他还要想办法从祝彤和甄好的手中突破,往北深入以此阻止怪诞虫。 虽然好不容易从噩梦中脱身,但怪诞虫的计划显然已经将春生整个拿捏住。 看起来对方咬死自己是绝对不会随便对同伴下重手的…… 思考的间隙,祝彤已经脱手放射出两团火球。 火球协同着在半空中呈螺旋状的轨迹行进,渐渐地融合成一个硕大的火球。 窒息的灼热扑面而来,而春生的身体此刻仍旧悬停在半空中。 没办法,如果想要在空中躲避这团火球的话,就只能用掌心雷的后坐力来调整自己的位置了。 春生正这样想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又重新开始调动起自己身体内的能量。 他的掌心,逐渐开始汇聚出一个幽蓝色的光点。 然而下一瞬,即将迸射出掌心雷的春生,却忽然听到自己的身下又传来地面碎裂的声音。 可恶,甄好这个家伙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又来了? 春生内心惊呼,决定立刻利用掌心雷调整位置。 可就在这时,他却又忽得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像是被两条粗壮的蟒蛇紧紧捆住。 哦吼? 看来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总不至于嘉木这家伙也被控制了?! 春生内心绝望地咆哮,且看见那团如太阳般的灼热火球飞快地扑向自己。 他的双脚已经被藤蔓托住,眼下即便是用掌心雷调整位置,也会受到诸多限制,根本不足以能够逃脱火球的攻击。 这下自己不是已经成为行走的烤肉了吗? 意识到自己已经难以逃脱,但春生也不打算放弃。 他猛吸一口气,想要将掌心聚集的电力一齐迸射出去,在围剿中求得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掌心雷即将迸射出去的片刻,他忽得感觉到自己被下方的藤蔓猛地朝着下方一拽。 霎时,春生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把拖到了下方,而后被一把甩向身后的位置。 他艰难地在半空中伸出手,趁势接连翻出两个跟头,这才调整住身形平稳落到地上。 春生微微屈膝,单手按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鼻子微微收缩,即刻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猛地一抬头,却在身侧黑暗的远处看到了熟悉的人影轮廓。 是徐嘉木。 就算深坑的上方有一串银白色的月光照射进来,整个空间也还是显得昏黑异常,完全看不清徐嘉木脸上的表情。 春生的心头一紧,习惯性认为此刻的徐嘉木也已经完全被怪诞虫所控制。 直到已经沉寂了许久的耳机里,忽得缓缓传入徐嘉木的声音,“春生,冷静,是我。” 耳机中,徐嘉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也是刚刚才从噩梦中醒过来。” 一听见徐嘉木这样说,春生高悬着的心一下子便放松了些。 太好了。 总算还有一个没有反水的,好歹还算有个队友。 徐嘉木立在原地,呼吸听来有些急促,看起来还没有从方才的神火引木的消耗中恢复过来。 “啊。” 春生只是简单地应和了一声,二人没有过多的交流,此刻却仿佛正背靠背的并肩作战一般。 “不处理一下甄好和祝彤,我们是没有办法继续前进的。”看书溂 徐嘉木在通讯频道里如是说着,“比起和她们战斗,我觉得让她们自住从噩梦中苏醒会比较简单……” “那该怎么办呢?” 是啊,那该怎么办呢? 春生很清楚,光是从外部继续刺激,是永远都不会起到作用的。 刚才自己和她们二人的一系列交手,又是电光,又是地震,又是火光,如此影响都没有让她们苏醒,基本上可以断定普通的方法大概行不太通。 “不如我来帮帮你们?” 恍惚间,奇怪的家伙加入了二人的私聊。 安无突如其来的声音,就连春生都被惊得有些踉跄。 这怎么回事? 他和徐嘉木明明是依靠耳机上的装置以脑电波信号在进行交流,为什么安无能够莫名其妙地加入进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很久之前,我和你不就能在脑海中用思绪互通了吗?甚至有的时候,你还能看到我脑海中的事情……” 安无如是解释着,“刚才因为想要将情报传递给梦中的你,我自己加固了我们之间的意识联结,所以现在勉强也能听见你和眯眯眼的对话……” “眯眯眼……” 频道中的徐嘉木小声地喃喃着,其实对自己的这个外号并不满意。 但现在可顾不得这些。 安无只是轻哼着怪笑了几声,而后便又继续说道: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效果会怎么样,但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将你们的意识也送进她们的梦里……” “这样的话,你们也将参与到她们两个的梦境中,但是,因为其中的过程复杂,我也不敢保证,你们在进入她们的梦境后,会保持和现实一样的状态……” “并且因为你们不是梦境的主人,所以在她们的梦境中,其实并没有能够扰乱梦境正常运作的能力……” “换而言之,进入到梦境之后,你们可能会变成任何一种事物,并且在梦境中,你们是没有办法直接告诉她们真相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对她们进行一步步地引导,让他们自己发生这其中的秘密,从而从梦中苏醒。” 春生立在原地,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 似乎每次只有当情况变得相当棘手时,安无才会一连串说出这么多话。 相对的,当它真正进入这个状态时,总会让春生觉得格外可靠。 “我知道了。” 耳机对面的徐嘉木也应和着。 虽然安无的解释有些蹩脚,但理解起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就麻烦你了……呃……安无阁下……” “哈哈哈哈哈……” 听着徐嘉木的称呼,安无似乎格外满意。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安无顿了顿没好气地回复着徐嘉木,“总之,先走到那两个妮子面前去?” 第308话:林 意识联结的作用范围很短,如果他们继续躲藏在阴影中,就算是安无也没有办法完成术式。 现在的时间还剩下九分钟多一点。 必须尽快接触祝彤和甄好的控制,然后深入北面去阻止怪诞虫。 春生这样想着,和远处另一侧的徐嘉木一起从黑暗中冲出。 先前站在原地四处环顾的祝彤甄好二人,在捕捉到二人的位置之后,即刻发出怪异的吼叫声,并且朝着二人猛扑过去。 按照安无的指示,他们必须贴近祝彤和甄好的身边,等到一切准备完毕,就立刻需要伸出手触碰到她们的身体,以此来构成联系的通路。 “分头行动,春生。” 耳机那头,徐嘉木如是提议,春生自然也是即刻答应下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分头行动或许确实是当下最合适的办法。 要想让意识穿越进别人的梦境中,精神上的消耗其实是相当巨大的,眼下他们各自的状态,大概已经不太可能支撑他们连续进行两次入梦了…… “那吉祥物就交给我。” 春生如是回应着,旋即压低重心冲向近处的甄好。 方才的甄好正停在原地,回转着身子和脑袋四下环顾,三百六十度搜索着春生和徐嘉木的踪迹。 眼下春生再次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她即刻发出怪异的叫声,旋即挥动双臂。 地面再一次开始震颤,无数锐利细长的尖刺瞬间在甄好的异能控制下从地下崛起,呈波状刺向不远处的春生。 “你这家伙可是一点同事情分都不讲啊!” 春生自语着,转而开始以s型的路线行进。 即便是体力和能力消耗严重,凭借着对身体如同怪物般的掌控力,春生一路不停加速。 他不停地以左右双腿反复横跳变更着行进方向,速度之快甚至让升起的岩突尖刺逐渐都有些跟不上。 “快好了。” 安无的声音回荡在春生的脑海,顺着脑电波的变动传达到徐嘉木的耳中。 “你最好快一点,不然甄好那家伙绝对会把我屁股捅穿的!” 春生如是苦涩地说着,恍惚间已经突入到了甄好的面前。 莹莹电光闪烁着洒在甄好的呆滞的脸上,浑浊的眼球中不见一点神气的光。 甄好旋即立刻伸出拳头,重重地一拳朝着春生砸去。 春生的反应速度很快,一瞬间便想伸出手在半空中截断甄好的拳头。 但回过神的下一秒,他整个人已经被甄好前所未有的重拳轰飞到了半空中。 什么? 春生瞪圆了眼睛错愕地看向地面上的甄好。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身体,人类的基因片段里生来就写入了限制。 不论是大脑的开发程度,还是肌肉表现出来的力量,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来自基因的限制,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完全激发潜能。 以此来让人类以相对更加“节能”的方式生活,进一步尽可能长地延续人类的生命。 而现在,在怪诞虫的控制之下,甄好体内的限制像是失灵了一般。 来不及再深入地思考下去,趁着春生被动滞空的间隙,下方的地面再次震颤,旋即猛地又升起一根粗壮的岩突。 看着迎面而来的岩突,春生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缩起身子,在岩突即将刺中自己的间隙猛地蹬在岩突之上,借助着冲击反抛着下落。 旋即春生在半空中接连翻滚几圈,而后屈膝落到了地面上。 “就是现在!” 偏偏这时,安无在春生的脑海中骤然喊出一声。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春生即刻将自己的双手伸至身后。 纯白色的电流顷刻间便从他的掌心迸射而出,借助着强劲的推力,春生猛地朝着前方冲刺而去,之在原地留下留痕与刺耳的音爆。 顾不得防御,春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正面迎上了甄好。 此刻的甄好才反应过来,旋即想要再次发动异能。 但那对于现在的春生来说,速度已经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春生纵身跃起,而后收起了手中爆发的电光,朝着立在原地的甄好伸出手…… 伴随着脑海中一阵胀痛,春生最后的脑瓜崩终于崩弹出去,食指径直落在了甄好的额头上。 旋即,春生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慢慢离体…… …… 再睁开眼时,春生面前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脑海中也听不见安无的声音。 他再一次离开了那个昏暗的深坑空间,取而代之的,是在赤红市老街区,那让春生倍感熟悉的小楼院。 春生眨了眨眼睛,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视角有些低得过分。 “说起来,安无那家伙好像是说过,进入梦境之后,确实可能会变成其他的东西……” 他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着,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刚才好像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春生立刻反应过来,旋即发现自己正趴在花坛旁边,敞开的花洒上。 直觉在他的脑海中轰鸣。 于是他一点点地朝着下方移动起自己的身体。 温和的阳光洒进小院,清风吹过,顶部敞开的绿色的塑料花洒中,水光粼粼。 春生看着水中摇曳的倒影,顿时大吃一惊:看书喇 喵(我)! 喵喵(怎么)! 喵喵(长得)! 喵喵喵喵(和猫一样)! 但片刻的震惊之后,春生最终还是无奈地被迫接受了事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甄好赶快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梦境中。 春生抬起头,扒在花洒上四下环顾。 周围的一切都和自己初见的小楼院一样,简单质朴并透露着浓厚的温馨。 “(这真的是噩梦吗)?” 猫猫形态的春生轻巧地跃至地面,旋即从敞开的大门里缓缓走进小楼,环顾着寻找着甄好的踪迹。 仔细一想还挺不公平的,自己那边可是被自己的仇人追杀了好几条街,怎么到甄好这里看着倒向温馨的日常呢? 刚刚跨过大门走入堂屋,春生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小好,你是不是偷偷给奶奶收拾厨房了?” 盲婆婆温和的声音突如其来,直让春生的身体本能地颤动了下。 “怎么了奶奶?” 甄好从左侧的房间里探出头,“昨天大扫除的时候简单收拾了一下,是我把调料摆混了吗?” “盐和糖的位置放错了。” 婆婆乐呵呵地回应着,倒是一点也不恼,“这下你只能吃甜口的煎鸡蛋了!” “我下次会注意的,奶奶。” 甄好乖巧地回应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她扒在门框上苦涩地笑了笑,忽得又注意到了此刻正以猫猫姿态出现在堂屋里的春生。 “啊啊啊妙妙——” 甄好念叨着,旋即一把将地面上的春生双手托起揽入怀中。 “早知道在收拾的时候先尝一小口了!” 甄好嘟囔着嘴小声嘀咕,混乱地把弄着猫猫的脸颊和肉球。 春生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甄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家伙难道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吗? “怎么了甄妙?今天怎么好像不高兴啊?” 意识到怀中的猫猫表情臭到不行,甄好于是关切地问起,“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想要吃猫条?” 春生摇了摇脑袋,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那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告诉你,我其实是人呢? 嘴里无奈地话,到甄好的耳朵里,却全都变成了猫猫低语的哼声。 于是她只是笑了笑,而后将怀里的猫放回到了地上,之后便重新回到了左侧的房间里。 春生落到地上,微微眨动了几下眼睛,只觉得要唤醒甄好实在是不容易。 他原以为自己会像之前一样,降临到某个惊悚恐怖的逃杀现场呢。 春生叹了一口气,并不熟练地调动着自己松软的四肢,所幸跟着甄好一起走了进去。 这一间房看起来倒像是一间餐厅,装潢简约又温馨,红米圆桌上摆放着四双碗筷,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午间新闻。 春生仔细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从木质茶几上的一套青花瓷茶具,再到米色沙发背后的墙壁上,被精心护理的全家福。 “(明明之前墙上都没有挂相片的)。” 春生自言自语地说着,旋即又将注意力锁定在了全家福的画面上。 相片里一共四人一猫,婆婆抱着猫咪甄妙坐在相片的c位,甄好则乖巧地站在她的旁边。 而在甄好的身后,则是各自立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 和甄好还有盲婆婆相比,他们脸上的表情僵硬,看起来有些奇怪。 四个人? 春生立刻反应过来,旋即又看向桌上的四双碗筷。 也就是说在梦里,不只是不久前刚刚故去的盲婆婆,就连甄好的父母都还活着吗? 可根据怪诞虫目前已知的能力来看,这个梦应该是噩梦才对啊。 春生蜷缩在沙发上的一角,皱着眉头呆呆地凝望着甄好在餐厅里四处收拾的背影…… 这真的就是甄好内心最原初的恐惧吗? 还是说,其实甄好真正害怕的事情,还远没有在梦境中上演呢?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的听见门外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第309话:夕 “宝宝,我们回来了!” 门外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春生本能地朝着房间的门口望去,视野中,甄好迫不及待的身影飞快从中掠过。 “妈!” 甄好雀跃地唤了声,而后一头钻进了女人的怀里。 “哎呀。” 女人宠溺地回应着,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众多塑料袋,她眯着眼睛,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甄好的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么大了还这么黏人——” 甄好只是嘿嘿一笑,旋即松开手,乖巧地从女人的手里接过塑料袋。 “不错嘛,还知道帮妈妈提东西了?” 适时,蜷缩在沙发上的春生又看见门外走来一个男人,看着甄好乖巧的模样,同样宠溺着夸奖起。 看起来这就是甄好的父亲了。 春生皱着眉头,转动眼珠又看了看红米圆桌上摆放好的碗筷。 厨房内传来大火翻炒的声音,肉香和烟火的味道也一起缓缓飘入春生的鼻腔。 接下来的剧情,总不至于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一齐享用午饭? “奶奶呢?” 又交流了几句之后,男人于是又问起。 “在厨房里做饭,因为知道今天你们要回来,所以奶奶一定说要自己下厨,拦都拦不住。” 甄好浅笑着回答着,将手中沉重的众多塑料袋提进餐厅,旋即统统放到了茶几上。 “那我们甄好可是又有口福了!” 女人于是应和着,旋即两人一起朝着里屋的厨房走去,甄好则哼着歌欢快地又走入餐厅,在春生的视野中晃来晃去。 春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尽管目前为止,梦境中的一切都还算正常,但不合常理的地方显然也并不是不存在—— 如果他没记错,甄好今年是南湖大中文系大三的学生,算下来也应该差不多有二十岁。而至于她的父母,且不论僵硬的表情和面容,乍一看年龄完全和她相差不大; 除此之外,小楼院内的布局,餐厅、堂屋和厨房三者完全互通,如果自己在餐厅能够闻到婆婆做饭的香气,那在堂屋的男女二人没道理不知道婆婆正在厨房准备午餐…… 真是的,这都没有反应过来吗? 春生无奈地又叹一口气,目光跟随现在看起来开心地不行的甄好。 唉,这家伙……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春生正这样想着,余光却忽得在电视上看到了两张熟悉的照片: “9月18日凌晨,我市楚雄生物科技公司发生特大级火灾,整栋大楼南面都被大火波及,火势持续了一小时以上……” “据悉,本次大火源于该公司的生物实验室,目前预估受伤人数在一百二十余人左右,确认死亡人数两人,为我国生命科学领域知名科学家甄英彦夫妇……” “根据幸存者们的描述,火灾发生时,甄英彦夫妇第一时间毅然选择投身火海,疏散易燃易爆品和相关人员,最后却没能在时限内成功撤离……” “截止现在,两位科学家的遗体均以找出,经过警方基因比对,已经初步确认身份无误……” “甄英彦夫妇生前在我国的科研领域做出了杰出贡献,其研究成果显着提高了恶性肿瘤在中晚期的完全治愈率,在道德人格方面,亦是值得歌颂的杰出者……” “目前,关于此次大火中遇难者的搜救仍旧在继续,该公司的失火原因也仍旧在进一步调查中……” 猫猫形态的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新闻上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也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刚才在屏幕上短暂停留而过的两张相片,绝对就是刚才自己看到的男人女人。 可离谱的事情偏偏就在这里—— 甄好也在餐厅里,电视的声音也不算小。 春生抬起头,且看见甄好正蹲在地上,一脸开心地在塑料袋里翻找。 这个反应,绝对不是装作没听见那么简单。 春生如是想着,旋即从沙发上灵巧地跳跃到茶几上。 “怎么了妙妙,这里面可没有小鱼干。” 甄好微笑着撸了撸小猫的脖颈,轻声地说道,“还有,奶奶说过吃饭之前可是不能吃零食的。” 你才吃小鱼干,你全家都吃小鱼干。 还有,饭前不准吃零食,你那按在薯片包装袋的一只爪子是怎么回事? 春生这样想着,话到嘴边,却全都被精准翻译成了音调各异的“喵喵喵”。 甄好看到猫咪这样,倒是只觉得可爱,旋即又想伸出手再去摸摸它的肚子。 不料,这一次,她的手指却在半空中,被猫猫伸出爪子轻轻抵住。 在她的视角里,平日里可爱开朗的小花奶猫甄妙,极为少见地派出了一副臭脸。 它在茶几上微微抬起身体,一只手按在自己伸出的手指上,另一只手则在半空中朝着电视的方向混乱地挥舞着,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喵喵的叫声。 “(这么明显,这下你总该懂了)?” 春生如是自语,终于是看到面前的甄好低下头。 看样子应该有效果了? 然而片刻之后,甄好却只是猛地抬起头,而后面带笑意地鼓了鼓掌: “妙妙什么时候学会跳舞的?好厉害!” 好…… 听着这颇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春生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他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又跃向红米圆桌,最后直接一把跳跃到了电视柜上。 “不可以乱跑!不可以!” 甄好如是说着,转过身就要将胡乱捣乱的猫咪擒住。 但春生却是重重地一掌拍在电视上,想要将甄好的注意吸引过去。 终于,甄好怔怔地转过头看向猫咪旁边的液晶电视。 在春生的视角里,电视里仍旧在持续播放着那一条新闻。 可甄好只是愣愣地看了看,而后却噗嗤一笑—— “什么鬼嘛,‘熊’被减掉脚指甲怎么会变成‘能’呢?” 简单的一句话,春生的动作骤然凝滞住。 他生无可恋的收回了爪子,绝望地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露出失落的神情。 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的视野里,所看到的东西也可能完全不同。 恍惚间,餐厅另一面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男女二人搀扶着盲婆婆从门内走出,小心翼翼地将其送至了沙发旁。 婆婆笑容和蔼地缓缓坐下,而后异样地停顿了片刻。 在这之后,她转过头对着身旁站着的男女说道:“真是拗不过你们,那后面就麻烦你们啦。” 男女答应着,旋即又往厨房走去。 确认过他们的脚步已经走远,婆婆忽得朝着电视的那边伸出手:“看起来今天家里来了别的客人呢?” “别的客人?” 甄好正疑惑着,化作猫猫的春生却不由得猫躯一震。 回想起之前自己和盲婆婆的相遇,他立刻明白过来,旋即沉默着又跳到了婆婆的怀里。 “别的客人是怎么回事?奶奶?” 甄好皱着眉头问起,脸上的表情看来很是不解。 “如果没有别的客人,那甄妙为什么这么不安呢?” 婆婆乐呵呵地笑着,轻轻地拍打抚摸着猫咪身上的毛发。 “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盲婆婆轻声说着,“看起来,我老婆子那天果然没有看错人呢?” 春生瞪大了眼睛,对于盲婆婆似乎知情一事表现得格外惊讶。 虽然完全捉摸不透其中的原因,但至少现在来看,倒也算是一桩好消息。 “什么看错人?奶奶你在说什么啊?” 甄好歪着脑袋,疑惑不解的神色更为凝重。 但婆婆只是笑笑打了个哈哈,而后意味深长地对着甄好说道:“奶奶的意思是,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甄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恰逢此时,男女二人又各自端着一盘盘菜从厨房走出。 即使是在梦境中,春生也能感受到饭菜诱人的喷香味和腾腾热气。 他被婆婆留在怀里,看着男女二人和甄好合作着在圆桌上摆好饭菜。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男女二人又走上前,想要搀扶着盲婆婆入座。 但盲婆婆只是摇了摇头,旋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人都到齐了,故事就讲到这里……” “奶奶?” “妈?您说什么呢?” 余下的三人不解地回应着盲婆婆的话。 春生抬起眼,且看见男女二人僵硬的脸上不知何时张开一道道浅浅的裂痕。 盲婆婆仍旧只是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慈祥。 她低下头,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春生。 尽管盲婆婆的双目混沌,但在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春生却仍旧还是忽得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旋即,他一把从婆婆的怀里跳出,嘴里发出尖锐的猫叫声。 “喵嗷!” 花纹色的花猫在半空中如同一道闪电,刹那间,便以尖锐的猫爪划破了男女二人的脸颊。 “甄妙!你干嘛!” 见此情形,甄好骤然暴怒。 她一把擒住落在圆桌上的花猫,原先脸上开心的表情骤然突变成愤怒。 在她的印象中,甄妙一向乖巧,绝不可能做出这样伤人的事。 伤人之事本就不可原谅,更何况这次甄妙抓伤的,还是自己最重要的双亲。 但手中的甄妙却只是呲牙,发出刺耳的猫叫声。 “不要忘记奶奶的话!甄好!” 婆婆如是说着,脸上慈祥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瞬间,春生再次从甄好的手中逃脱。 甄好正欲再次擒住发狂的猫猫,却骤然发现—— 自己的面前,父母的脸逐渐开始诡异地崩解…… 第310话:痛 “宝贝——” 只一瞬间,女人痛苦地爆发出尖叫声,二人的脸如同崩坏的瓷器一般开裂,并且从中渗出黑色的雾气。 甄好瞪圆了眼睛,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脸色惊愕煞白。 没一会,男女二人的面部,便如同肉色硬泥的脸便从中剥落,露出其下真正的面容。 甄英彦夫妇的脸上焦黑干枯,烧焦的脸血肉模糊,异常恐怖,甚至只凭肉眼,已经完全辨别不出面部的模样。 “爸爸……妈妈……” 甄好被这惨状吓得就连说话都有些哆嗦,慌乱惊恐的眼泪骤然夺眶而出。 “甄……好……” 男人低沉断续地艰难从嘴里唤出甄好的名字,旋即想要在最后时刻再伸出手抚摸甄好最后一下。 他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裂痕也从面部逐渐蔓延到脖子,最后以恐怖的速度延伸到全身各处。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开裂声,肉色的硬泥一块块掉落到地上。 甄英彦的手行将触及到甄好的最后一刻,他的动作终于还是停住。 他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原先看来有力的臂膀也完全化作深黑色,水分的流失让整条手臂如骨消瘦,其上遍布着烧焦的伤痕。 不过只是短暂几秒的功夫,先前还好好站在春生面前的男女二人已经完全变成两具焦黑的干尸。 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惨状,甄好不由得开始失声抽泣,模样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春生站在地上,看着甄好这般痛心的力量,甚至有极短的一瞬间,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对。 是啊,有的时候,或许他也更愿意躲在梦里。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忽得看见婆婆沉默着一言不发,脸颊却已然划过两行热泪。 春生的思绪已经如同一团乱麻,压抑在胸腔中的情绪也发酵到了复杂的地步。 愧疚自责之余,此刻的春生,心里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难道从一开始,盲婆婆就已经完全知情、甚至猜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态势发展了吗? 面前的甄好失神般地连连摇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而后试探地颤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甄英彦夫妇。 但就在她的指尖触及到二人身体的瞬间,二人面目全非的干尸骤然化作一团浓烈的黑烟。 甄好哽咽着,看着这散开的满屋黑烟。 黑烟在屋内诡异地蔓延又聚集,甚至慢慢又开始化形出形状。 猫猫形态的春生环顾着餐厅的四周。 方才还明亮无比的餐厅,骤然被这团黑雾遮蔽住,整个空间于是硬生生暗淡下几度。 那些诡异的黑烟浓雾逐渐汇聚成人类的轮廓,不一会的功夫就将春生几人团团围在其中。 他原以为,刚才甄英彦一系列的畸变就已经是甄好需要面对的所谓噩梦。 现在看来,等待甄好的,或许是于她而言更加沉重的考验。 这团黑雾对于甄好来说,似乎有着极强的威慑力。 由黑雾凝聚成的人山出现的一瞬间,甄好的身形甚至猛地一颤。 她哽咽抽搐着,甚至完全不敢面对这团黑雾人墙,本能一般地紧闭起双眼,双手抱头蹲了下来,身体不停地朝着婆婆的方向缩近。 看着甄好如此剧烈的反应,即使是春生也不由得觉得有些震惊。 认识甄好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因为害怕成这样的甄好。 甄好这家伙,虽然笨是笨了点,还有些爱哭,但本质上应该还算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可爱女孩。 在他的印象中,即便是遇上恶魔,即便是目睹奶奶的惨状,即便自己立于生死的危机关头,甄好也不曾狼狈成这副模样…… 那团黑雾游动着,旋即忽得张开数十双雪白色的眼睛。 紧接着,春生便听见那团黑雾里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 “听说了吗?老甄家儿子儿媳全都遇难了……” “啊?怎么这样,我记得甄英彦那小子混得很不错啊,又是博士,又是科学家什么的……” “混得不错顶什么用啊?命数尽了,一把火,整栋楼都被点燃,那还管你是什么科学家呢?” “但是新闻上不是说,英彦那家伙不是为了疏散其他员工,这才错过了最佳的撤离时间的吗?” “新闻上的话你也信?听听就好了。依我看,毕竟人家甄英彦也算是神州赤红这一片的大人物,大概是上面的大人物不想让他就这么白白死掉,才给他追加了很多赞美的话?” “这有什么用啊?人已经没了。” “是啊,现在老甄家就只剩下那个瞎眼老太太和孙女了……” “要我说啊,就是那个孙女的问题。” “那小孩能有什么问题?” “那丫头,有人说是扫把星下凡,是偷取周围人的气运来成就自己的小鬼呢!” “我也听说了……前几年护城江涨大水,老甄家本来也要被淹水的……结果附近的后山忽然一下就崩山滑坡了……” “是呀,滑坡直接把李婶家的房子压得稀烂,压倒的房子和泥巴倒是给他们家修成了一道天然的土坝。” “我还听说,那小丫头生来就有神运,以前老陈头天天吃完晚饭找她去买马,结果每天都是买什么出什么……” “这么邪乎?” “是啊,只可惜老陈头的财发了还没来得及花呢,莫名其妙地就死掉了。” “老陈头的身体这么好,怎么会突然间就死掉呢?” “被克死了呗?” “也是,世界上哪有人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啊?不都是拉了人垫背呗?” “这么说来,这小丫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什么叫‘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就不是东西好吗?” “现在才几岁啊?先是把老甄克死,然后又是甄英彦两公婆……” “看起来那瞎老婆子也活不长咯。” “这是自然,就算没被那小扫把星克死,也拉扯不了多长时间了。自己本来就是个瞎子,还带个这么小的孩子……” “报应啊,都是报应……” “我也觉得,大概是老甄年轻时走南闯北帮人驱魔除妖留下的报应?” “以后果然还是离这小扫把星远一点……” “确实。马上市里就要给分新房子了,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被那畜生吸走了气运……” …… 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叽叽喳喳,听的春生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着抱头蹲在地上抽泣的甄好,一时间明白了关于她的噩梦。 对于甄好来说,或许害怕的不是恶魔怪物或是残忍追杀…… 而是关于她被所有人误解孤立的灰暗童年。 “(给老子闭嘴啊)!” 春生愤怒地咒骂着,只感觉自己的心头像是正压着一块石头。 这到底是什么情绪呢? 愤怒、悲伤…… 或者说—— 共情。 甄好曾经遭遇的这些冷眼,从前的自己又岂不是没有尝受过呢? 甄好抬起头,且看着猫猫正站在餐桌的正中央,浑身炸毛直立起,呲着牙发出愤怒地叫声,直面着身后的黑影。 他们的议论还没有停止。 就像众多密集又无形的利箭,毫不留情地刺穿了甄好的脊背。 被所有人不理解,被所有当成怪物瞧不起…… 但那又怎么样啊! “(你他女马也是,给老子抬起头来啊)!” 春生愤怒地朝着甄好训斥着,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话说出口,到甄好的耳朵里就会被自动转化成猫叫声。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啊。 自己当时,又何尝不是在甄好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呢? 但是,甄好比起自己,明明是幸运的…… 甄好哽咽着,且看见盲婆婆睁着浑浊的眼睛,慈祥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孙女。 “奶奶!” 甄好抽泣着投入到了盲婆婆的怀抱里。 盲婆婆只是乐呵呵地笑笑,而后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甄好的脑袋。 感受着来自奶奶的体温,一直以来都尽力克制的甄好,忽得一下破了防。 只一瞬间,她的哭声从最初的低声的抽泣哽咽,变成了嚎啕的大哭声。 她将头埋进奶奶的怀里,嘴里混乱地说着许多话。 这话春生完全听不清楚,但却能感受到来自甄好的委屈。 他立在餐桌上,看着痛哭流涕的甄好,不由得低垂下了身后的尾巴。 对于人来说。 最可怕的到底应该是什么呢? 是小时候永生难忘的童年阴影,还是生死关头的危机感呢? 或许都不是? 人其实是劣等的动物,就算强迫自己强大,很多时候也会不自主地在意别人的看法。 但悲哀的是,或许有的时候,其他人所怀抱的,却又并非原始的善意。 春生长叹了一口气,听着身后的黑雾仍旧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 吼叫,捶打。 这些对于黑雾而言统统没有作用。看书溂 正如同蜚语流言一般,完全不会因为当事人的行为而终止,只会从一种故事变成更为不齿的另一种。 盲婆婆沉默着没有说话。 然而,在甄好看不到的视野里,她的双颊也已是热泪满行。 于甄好而言,最痛苦的事并不只是失去双亲、背负冷眼和误解。 慈祥的盲婆婆伸出手,手指的末端却开始逐渐消散成金色的银光…… 第311话:一波既平 父母也好,奶奶也罢。 即便甄好的意识曾经在怪诞虫的引导下构建了一个温馨的开场,但终是逃不出这场梦境噩梦的本质。 如果说喜剧是把美好的事物呈现出来,那悲剧的定义就更加简单。 怪诞虫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们轻松地度过这场噩梦,而是抱着最恶毒的心态,想要揭开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伤疤。 对于春生来说,需要面对屠杀自己满门的仇人绝对的力量压迫与追杀,如果没有安无的帮助,他可能真的会屈从于潜意识本能地绝望和恐惧…… 而对于甄好来说,她要面对的噩梦,事实上并不比春生轻松。 那些于她而言真正温暖美好的东西,在她的梦境中短暂出现,最后被毫不留情的统统摔得粉碎。 泣不成声的甄好也已经感觉到奶奶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她抽泣着抬起头时,却发现奶奶的身体已经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不要……不要……” 甄好哽咽着连连摇头,企图伸出手揪住盲婆婆四散开的金色光点。 但光从来都是抓不住的,就像之前的很多次失去,甄好从来都是无力干涉。 “别抓了,小好。” 盲婆婆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声音听起来格外温和。 春生愣愣地立在餐桌上,看着这场无力干涉的离别,心里很不是滋味。 几个月前,盲婆婆在南冕32的手下惨死,自己因为并不在场,所以无能为力。 而现在,盲婆婆行将在甄好的面前失去第二次,可自己偏偏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他不过是在安无的帮助下进入梦境中的一缕意识,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一名游客,没有办法干涉梦境的运转。 换而言之,不论是甄英彦夫妇还是盲婆婆,对于这场梦而言,都是注定会在甄好面前失去的角色,即便他豁出全力,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结局。 “奶奶和你说过的……” 盲婆婆缓缓抬起闪烁着金光的手,缓缓伸到了甄好的脸上,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热泪,“世间万物,命理与节数与生俱来,有时候,难免会遇到挫折和遗憾的……” 盲婆婆的声音温润,却只让春生和甄好感觉像是被尖锐的刺刀扎入心口。 真讨厌啊,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恍惚间,婆婆的脑袋已经化作光点散去上半。 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盲婆婆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后微笑着调转了话锋: “不过,就算是遗憾,也总会有值得开心的事情发生的……” 婆婆的话听着有些奇怪,不由得让春生心头的疑惑更深。 “也算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上次的意外发生的匆忙,奶奶我啊,都没能和我们家小好好好道别呢……” 春生本能地瞪大了眼睛,琉璃色的双眸诧异地注视着盲婆婆。 果然婆婆从一开始就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这又是为什么啊? “奶奶……” 甄好抬起头哽咽着,泪水将狭长的睫毛打湿,脸颊上已出现两道显眼的泪痕。 此刻的甄好,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尽管她自己还没能记起,但却如那天,看到惨死在恶魔之口的奶奶一般。 “上次的事是奶奶做得不对,我们小好会很伤心?” “明明奶奶已经预见邪祟的到来,却没有办法将事情转告给你,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改变将要发生的事情……” “奶奶我啊,不像爷爷,对待咬碎,是个不中用的老太太……” “很抱歉啊,因为没有别的办法,要想保护你周全,就只剩下那个办法。” “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要被迫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事,其实会觉得很难过?”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代价,如果能给我们小好换来新的生机的话,就算是再给奶奶一次机会,奶奶也会毫不犹豫地再做同样的选择的……” 盲婆婆的整个脑袋都已经消失,光子逸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她的声音却在餐厅的四周回荡着,甚至盖过了甄好身后黑雾的议论声。 “但其实小好啊,后来的日子,其实奶奶也有在一直陪着你呢……” “在濒死的最后一刻,我将最后的意识封存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最后又从我的身体转移到了你的体内。” “之后的日子,奶奶就这么安静地待在你的身体里,看着你从最开始让人心疼的模样,逐渐从雏鸟成长成健壮的乌鸦……” “但奶奶的意识,终究是不能无期限地陪伴你的,一路走来,最后我所残存的力量,其实也早就已经不多了。” “我们家小好啊,从来都是一个善良坚强的孩子,也是山川和岩土送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礼物……” “如果可以的话,奶奶真希望就像之前一样就这么看着你无忧无虑地长大啊,看着你从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然后度过平淡但是幸福的一生。” “但遗憾总是常有的,至少那时,奶奶还远远没有拥有足够护佑你平安一生的力量,也完全不够实力改变你的未来……” “奶奶很高兴啊,很高兴后来你找到了能够保护你的组织,并且在里面收获了真正的朋友,成为了有能力保护别人的英雄。” “可惜奶奶没有用啊,到最后也没有我们家小好留下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里,盲婆婆的声音已经变得逐渐微弱,身体已经完全散开化作漫天的金光,全然失去了实体。 甄好抬起头,抽泣着看着漫天的金光,随着奶奶自顾自地说出奇怪的话,他只感觉自己的颅内逐渐开始胀痛。 金色的天幕如雨般缓缓降下,只是看着就有一种温暖又柔和的感觉。 闪耀着的金色雨接触到房间周围的黑雾,当即就如同清水浇到了火焰上,瞬间便将其中和着消失不见。看书喇 暖色的唯美画面下,甄好能够听见身后的议论声逐渐消失,整个餐厅也渐渐恢复了原来那般明亮。 奇异的景象让甄好停住了哭泣,她红着眼睛哽咽着环顾四周。 房间内一如既往的温馨,只是爸爸妈妈和奶奶,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只在面前的位置,飘动着一团柔和的金光。 “那就让奶奶,最后再帮我们小好一次……” 那团金光闪烁着,微弱地传达着婆婆的声音。 即使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但婆婆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柔如往常。 或许在她看来,最后能够再帮助甄好脱离一次困境,就已经是相当值得宽慰的事情了? 下一秒,金光缓缓游动着,旋即一点点汇入甄好的脑袋中。 甄好呆呆地坐在原地,只感觉一股股暖流拥入自己的脑海,中和掉了方才自己颅内的剧痛。 就像是晒太阳一样。 甄好的表情有些发愣,旋即无数画面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渡鸦、恶魔、怪诞虫…… 无数信息终于在她的脑海中复苏。 旋即,她惊愕地转过身,看着桌上的甄妙,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春生?” 一句话,让已经有些出神的春生即刻回过神。 他不由得浑身猛地颤抖了一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回事? 不是说自己要想办法让甄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想办法带着她的意识从这里逃出去吗? 现在自己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结果人家已经自己了解清楚情况了? 不。 不可能! 甄好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个脑子的。 春生如是笃定地告知着自己,很快便反应过来—— 难道是刚才婆婆散开成的那道金光吗? 这个盲婆婆到底是什么来头? 带着如此疑惑,春生朝着甄好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这个花色的小奶猫正是自己本人。 “春生……变成了猫……” 甄好伸手擦了擦自己红肿的双目,而后仔细地打量了四周。 不知何时,先前印着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此刻只剩下甄好一个人蹲坐在原来的位置。 春生怎么可能会变成猫呢? 原来已经挂好的相片,又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变换画面内容呢…… 甄好如是想着,很快便反应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扫视着餐厅里变得凌乱的一切—— “我其实……是在做梦……” 春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是眨了眨眼睛,旋即缓缓地继续点头。 原本猫形态开局的春生,还以为这会是一次艰难的任务行动,根本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做,甄好这家伙就已经在盲婆婆的帮助下彻底弄明白了现状。 这下好了,事情一下子就简单起来了。 …… 斑驳的眩光过后,春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脑袋被埋进土里,整个人俯面睡倒在地面上。 他用双臂支撑着身体,缓缓从地面上爬起身。 在他的面前,仰面躺倒的甄好,身体也逐渐传来动静。 虽然自己啥都没干,但现在终于算是把这家伙从梦里带出来了。 春生这样想着,忽得想起什么,第一时间又开始在附近寻找着祝彤和徐嘉木,正好看见他们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朝着自己招手。 这样一来,这一关也算是挺过去了。 适时,忽然间,春生的直觉骤然轰鸣…… 第312话:一波又起 “小子!小心!那家伙来了!” 刹那间,春生脑海里顿时响起安无的声音。这声音听着有些虚弱,但是语气却格外严肃。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将自己的视野锁向后方的远处。 昏暗的阴影中,他模糊地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形正以飞快地速度行进,随之而来地,还有一种直击自己灵魂的震慑感。 这到底是…… 他愣愣地看向北面的阴影,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本能地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甚至就连自己的汗毛都如同感电一般直立。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从阴影的深处袭来。 这种感觉,即便是在渡鸦以狩魔人的身份活跃多年,所见恶魔无数的春生,也不可避免地直感窒息。 身体因为害怕而不战栗,一时间,似乎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充斥着危险与恐惧。 那巨大的身形距离春生的越来越近,尽管还是看不清它的真容,但春生已经可以通过这气味断定—— 这家伙,似乎就是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的怪诞虫。 但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怪诞虫,身上的属于恶魔和使徒的特征气味,比之前他所遇到的任何怪物都要浓…… 甚至是刚才在那个怪人的协助下击倒的天使真身。 在直觉的修正下,春生的反应和感知其实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强。 但现在,没等春生开口警报,眼下的其余几人便已经警戒到了危险。 怪诞虫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即便没有春生这么强的直感,其他的人也能轻松的感知到危险的存在。 春生缓缓从地面上站起身,压低重心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警惕着远处浓厚的黑暗。 他紧张得长舒出一口气,又缓缓地咽下一口口水。 他不停地在脑海中重复着当下重要的事,以此在如此沉重的压迫感中保持着清醒。 现在的倒计时还剩下八分钟左右。 好消息是,他们终于过五关斩六将到达了最后的关口,并且行将对上这次事件最后的boss怪诞虫; 而坏消息是,他们几人现在不论是体力还是能量,都已经处在相当勉强的状态…… 如果只是这样都还好说,但现在更棘手的问题或许是—— 此刻怪诞虫的实力,早已经和初次见面时今非昔比。 “看起来,莱特这个家伙也靠不住嘛……” 黑影的深处,传来低沉地重声,只是听着就让春生全身的细胞瞬间紧绷,“本来我还以为,能够在它的掩护下,安然无忧地待到充能结束的……” 充能结束? 春生的神色看来凝重中夹杂着疑惑。 原来这种能够造成大面积感染者身体畸变的号令,需要时间来充能吗? 看样子为什么会设立倒计时这一点也说得通了。 原来对方不只是想要以迫切的倒计时逼迫着他们竭力向前,这个倒计时,其实也正是它准备最终手段的期限。 “本来还和我计划,要在这里彻底将四方御守们抹杀掉的,结果只是一个衡鼎朱雀,就把它逼得那么狼狈吗?” 黑影中的声音自顾自地继续着,“果然,第八席就是第八席啊……” 它的语气中透露着冷漠和轻蔑,让春生听着有些不舒服。 “第八席”看起来说的是第八先驱天使呢? 自己的队友才刚刚牺牲,自己转过头就开始说人家的坏话,怎么想都不太地道? 但如果,完全状态下的怪诞虫,本身就拥有全方位碾压天使的力量呢? “充能马上就要结束了,既然莱特那家伙没法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把你们一个不漏的全杀掉,那就由我来!” 怪诞虫断然暴喝一声,整个空间旋即在它的力量下开始剧烈地颤抖。 春生双拳紧攥,飞快地转动着眼珠环顾四周。 如果是之前,对方一旦说出这种话,他就会立刻以大言不惭为基本点瞬间痛击回去。 而现在,偏偏这话从怪诞虫的嘴里说出来时,他的脑海中想不到反驳的俏皮话。 此刻的春生,已经完全陷入了紧张甚至是恐慌的情绪之中。 他的直觉正不停地告诉自己,现在的怪诞虫,已经和之前自己所遇到的所有使徒都完全不一样…… 这话大概也不是大言不惭,这家伙或许真的有这种恐怖的力量。 春生正这样想着,恍惚间,却看见一道深紫色的身影瞬间从面前远处的黑暗尽头,如同脱手的利箭一般杀出。、 “首先!一定要处理掉的!是太华白虎!” 嗡—— 这声音的速度极快,春生甚至来不及看清。 他的耳边顿时响起刺耳的鸣声,身体随即开始更加剧烈的颤栗起来。 但好在,春生的本能和对于身体的掌控力,越是在紧急的情况就越可靠。 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行动路径,春生本能地调动着有些发软的双腿,朝着侧方极尽全力地纵身一跃。 但身体的状况其实已经不容乐观,春生已经有些把握不住平衡。 在不平衡的力作用下,春生狼狈地在半空中翻滚了几圈,而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意识到自己的攻击落空,怪诞虫立刻停下了脚步。 它缓缓地转过脑袋,瞪圆了眼睛看向侧面的春生,全然不顾空间内的其他人。 摔到的春生侧躺在地上,鲜红色的血液逐渐从颅顶朝着地面流出,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滩血红。 他就这么和如今的怪诞虫对视了一眼,只一眼,便瞬间感受到了甚至凌驾在梦境中假面恶魔之上的恐惧感。看书喇 不只是因为波动的强度激增使得怪诞虫的外观发生了改变,还是因为如今的怪诞虫正用熟悉的方法夺舍着其他恶魔的肉体; 此刻的怪诞虫,已然化身为一具足有五六米高、十余米长的巨型怪物。 这怪物通体呈紫黑色,表面的皮肤光滑,左右两侧共生有粗短的三足,似乎真是靠自己的六脚移动。 它的六足处覆盖着修长的毛发,锐利的趾甲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怪物的顶部如同龟壳一般,其上的皮质比起身体的其他地方似乎要更硬,甚至还有怪异的花纹状沟壑。 但这些都不是这怪物最为独特的地方。 在春生的视角中,眼前的怪物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在于它的脑袋。 十余米的身长中,巨兽怪物的脑袋大概就占去了三分之二多的长度。 相比于它的身体,它的脑袋明显偏小,甚至有些不太适配巨大身体的尺寸。 怪物的两只深黑色眼睛释放着凝重的杀气,它的面部没有双耳口鼻,甚至只在眼睛之下便生长出数十根粗壮极长的触须。 这些触须乍一看有些类似于章鱼乌贼一类的生物,仔细看去,却会发现它的表面却并没有那些吸盘状的结构,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锯齿状的倒钩。 数十根触须在半空中游游挥舞,根部的中央缓缓吐出一口雪白色的雾气。 春生只感觉自己内心一紧。 怪诞虫身体的眼睛明明是呈现出深黑色,但在他的眼睛里,却好像正散发出异样的微光。 只要和如今的怪诞虫对视上一眼,春生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便会遭受某种强烈的冲击。 好像眼前的怪物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一眼,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被强行拖入某种情绪的漩涡之中,逐渐失去理智,转而被浓烈的恐惧影响。 san值狂掉。 “看起来……我还真是低估你了,太华白虎……” 怪诞虫如是说着,旋即缓缓将身体也调转方向,再次完全正对上春生,“怎么样?我的这幅形态,是不是看起来很威风?” 春生没有说话,尝试着想要通过发散自己视野焦点的方式尽量减小怪诞虫的视线对自己的影响。 “已经有整整三十多年了……我已经太久没有解放过自己真正的身体了……” 怪诞虫自顾自地说着,旋即长舒出一口气。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以颤抖的双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踉跄地重新从地面上站起。 他的身体正本能一般地不停战栗,呼吸也变得沉重,全身都激起一声鸡皮疙瘩,甚至感觉快要窒息。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害怕,只有春生的直觉仍旧保持着正常的运转。 怪诞虫或许不只是实力比天使要强上许多,而这真正让他本能只感觉恐惧的,似乎却是某种效果。 “看起来……你也找到了些门道了呢……” 混沌空白的脑海中,安无的声音突兀地插入,瞬间便将他的恐惧清除掉不少。 “那家伙,在力量之外的其他地方,也确实不一般……” “大概和它那无聊的名号一样?‘恐惧之使徒’,能量的形势比起你们还有之前的两头使徒,大概有些区别。” “它来源于其他生物对它的恐惧,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团恐惧的聚合体……” “所以只是看着,就会觉得很害怕吗?” 春生苦笑着应和着,“不过这哥们确实长得是有些吓人了。” “如果实力逊色于它的话,这么一直看着它的眼睛,总会疯掉的。” 安无继续解释道,“我目前的力量,也只能帮你稍微缓解……” “你得速战速决了,小子……” 第313话:压迫感 春生没有再回应,只是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起自己的呼吸,并且开始尝试调用自己身体中所剩不多的能量。 大概是因为安无的帮助,又或者是因为与生俱来的身体掌控,尽管眼下春生仍旧不甘贸然和此刻的怪诞虫对视,但他能够明显感受到,对方传达给自己的压迫感明显减小了。 这大概算是当下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至少能够勉强适怪诞虫的气息,不至于像刚才那样,连行动都有些困难。 “春生……” 耳机里传来徐嘉木勉强的担忧声,这声音的气息听来有些颤抖,和平日里总是从容谋略的徐嘉木有些格格不入。 看起来,怪诞虫所带来的的负面影响完全是通过自身的气息传播,受到影响的人也不止有春生一个。 “我在。” 春生皱着眉头以心声回应着,不妙的直觉在脑海中轰鸣。 这种浓厚的压迫感,与他而言完全是前所未有的级别。 这就是sss级的实力吗? 尽管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迎击强敌的准备,但春生此刻其实已经很清楚,如果要让他们的队伍在这种状态下与此刻的怪诞虫开战,其结果其实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时间只剩下七分多钟,为了所有被怪诞虫以精神层次的手段挟持的感染者,他们必须击败怪诞虫,从而阻止它发动让全体感染者身体恶魔畸变的命令。 尽管内心的恐惧难消,但春生很清楚,现在如果选择战略撤退,他们也根本没办法逃出怪诞虫的掌心。 唯有全力一搏,才有可能给一切带来新的转机。 “记住……我对你的嘱托……” 徐嘉木在频道里如是说着,仿佛以脑电波输送讯息在此刻,都成了很勉强的事情。 “啊。” 春生只是应了声,强行用意志力稳固住自己的情绪,旋即又想着频道内的众人说道:“尽量不要去看这家伙的眼睛,这样害怕的感觉是正常的……” “一定要保持意识清醒意志坚定,这样下去,再过一会就会习惯的。” 他将自己方才片刻总结出来的心得,毫无保留地通过通讯装置传递出去。 春生相信自己的小队,更对自己的每一名队友都有绝对的信任。 他相信他们每个人都用头坚定的意志力,只要再有一些时间去适应怪诞虫的压迫感,最终众人能够凝聚出来力量也许就能多上一些…… 但怪诞虫这样阴险缜密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给他们机会适应呢? 霎时,春生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忽然间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冲击。 旋即,怪诞虫再次挪动着巨大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猛扑而来。 这个速度比起刚才还要快上许多,春生目前的状态,目光甚至已经跟不太上怪诞虫的身影。 怪诞虫挥动着面部满是锯齿的触手,如同一架高速运作的割草机。 如果没办法闪开的话,春生一定会被锋利的锯齿直接撕裂成碎片。 深紫色的声音骤然逼近,春生咬牙强撑着身体。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法用身法躲开怪诞虫的冲撞。 既然如此,大概就只能选择硬扛了…… 来不及再去过多的考虑,春生竭尽力气,将自己所剩不多的能量尽数引导而出。 “让我就这么……乖乖等死……少开玩笑!” 他断喝一声,旋即张开双臂,电气的能量在他的引导下,在他的身前凝聚出一面幽蓝色的圆盾。 触手的锯齿重重地落在电光的护罩上,即刻便在上面刺出一阵裂痕。 春生看着这般情况,只得咬牙拼命在加大自己体内能量的输出。 幽蓝色的圆盾骤然突变成纯白色,旋即又缓慢由白转成紫色。 精神和物理层次上的双重压力一同作用在春生的身上,压得他只感觉好像快要窒息。 紫色圆盾上的裂痕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整面盾牌,已经布满深沉的裂痕。 春生咬着牙还不打算放弃,但终于还是支撑不住。 伴随着紫色的电光圆盾传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被春生能举起来的纯粹能量,终于还是被怪诞虫以最简单粗暴的手法击碎。 只一瞬间,电光炸裂,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电流四散着乱流开来。 其中一部分甚至经由春生的手臂逆流回到了他的身体中。 骤然间,春生只感觉自己的双臂经脉传来爆裂的剧痛。 作为现存异能者中,极少数能够掌控电流力量的人类,春生拥有极高的电流抗性。 即便是被自然形成的落雷径直击中,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还伴随着身体蓄电充能的舒爽感。 但电流逆流入体,和寻常的受电击蓄能可不一样。 就像是忽然间将离体的血液又重新猛地灌回血管中,血管势必会因为承受不住突然增重的压力而破裂。 此刻,春生身体中的能量经脉也是如此。 在本来引出能量的穴位逆流着映入经过压缩淬炼的能量,经脉于是在逆流入体的电流作用下碎裂。 巨大的能量引发起强烈的冲击,直接将怪诞虫面部的触手弹开,而春生也被爆发的能量一把推向后方。 他在空中组成一个“c”字型,绵软的双臂在半空中不住地颤抖,双手掌心处爆出鲜血…… “有点意思!” 触手被弹开的怪诞虫如是轻哼一声,却并没有再去控制自己被弹开的触手。 强烈的冲击转换成了巨大的加速度,春生整个人不着地地继续朝后飞行,发散的眼神,却在这时注意到—— 在怪诞虫面部触手的根部,睁着一个布满尖牙的环状口器,那口器极小,方才在触手的掩护下,不仔细打量根本发现不了。 而现在,怪诞虫面部的触手都已经被碎裂的能量弹开,根部的口器于是裸露出来。 它张开口器中的尖牙,自深渊一般的口腔内猛地喷吐出一团深紫色的能量波。 这团能量强劲,看着像是一团深色的淤泥,并且散发着发酵的恶臭味。 半空中的春生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看着那团深紫色的能量离自己越来越近…… “结束了……太华白虎!” 怪诞虫如是冷哼一声,旋即巨大肥硕的身体蓄力一跃,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春生逼近。 面对如此不透风的密集攻势,春生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但如果不击败怪诞虫的话,数以万计的感染者,又该如何得救呢? “如何呢?” 适时,安无的声音突入春生的脑海。 虽然有些虚弱,但春生能够听出这严肃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期待和兴奋,更有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感觉…… 春生长叹了一口气,又是一次。 他正欲答应,却听见耳机里传来徐嘉木的声音。 “不要!春生!” 简单的一句断喝,却骤然让春生再次猛地睁开眼睛。 刹那间,翠绿色的藤蔓破土而出,再一次如同蟒蛇一般缠绕住了春生的脚踝。 是徐嘉木。 他想要像之前一样,利用坚韧的藤蔓将春生抛向安全的位置。 但这一次,他所面对的敌人,早就不是之前的那般等闲之辈。 春生知道,就怪诞虫目前的速度,即便藤蔓成功将他抛向某处,怪诞虫也能瞬间跟上。 “不会让你逃掉的!” 怪诞虫暴喝一声,旋即挥动其密集的触手攻向春生。 但下一秒,春生却感觉自己的下方传来一个前所未有的拉力。 地面骤然开始震颤,紧接着,春生被徐嘉木的藤蔓一把拽到了粗糙水泥面的底下。 这? 地面下的光线几乎没有,春生也看不清全程。 只是能够通过轮廓和微光,勉强地辨别出这是一个正好能够支持一人通行的地下隧道。 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 春生正疑惑着,恍惚间却在空白的脑海里回想起一个身影。 该不会是甄好? 恍惚间,春生只感觉头顶再一次传来地面的颤动声。 紧接着,伴随着另外一阵作用力,月光照进了他的视野。 他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抛到了徐嘉木余下三人附近的位置。 甄好咬着牙,蹲下身双手按在地面上,额头上凝聚起豆粒大的汗珠。 春生有些错愕地看向不远处巨大的怪诞虫,它的攻击扑了个空,只能粗暴地将自己的触手扎入土中,以此来逼迫自己更快停下。 而在它的不远处,正有一个半径数十公分的的深坑。 对于怪诞虫来说,空路和陆路或许都不太行…… 既然如此,那地下隧道呢? 春生长叹了一口气,两条手臂无力地低垂着。 他又转换视野看向正全神贯注控制着异能的甄好。 这家伙,什么时候成长到这种程度了? 来不及再去思考,春生顿时只感觉脚下传来一阵震颤。 一道岩突从地面上方升腾而起,化作一座高塔。 而春生一行人,正站在高塔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方的怪诞虫。 “你们……”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托你的福……总算是缓过来一点……” 徐嘉木眯着眼睛如是说着,语气比起刚才终于又从容了一些。 看起来其他人也开始适应怪诞虫的压力了…… “那么,想办法开始反击?” 第314话:一定会有办法 话虽然听起来积极,但其实处境已经很不乐观。 祝彤咬着牙坐在一旁,脸上的神色看着有些痛苦。 看起来脱离怪诞虫的控制之后,祝彤的身体又再次陷入到神火引木的副作用中。 此刻的她,不只是要对抗身体各处的生理不适,更要以意志力对抗怪诞虫浑身散发的恐惧压迫。 至于眼下的春生,状况其实也并不好。 逆流入体的电流已经将他体内的能量经脉大面积毁坏,经脉破裂的剧痛已经从双臂蔓延至全身。 这样的损伤对于当下的战斗其实致命,因为这远不止是意味着春生需要承当相当程度的疼痛,更代表他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不借助特殊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再引导自己的异能。 “算了……反正你小子的能量从一开始就不剩多少了……” 安无怪笑着调侃着,也很明显话中有话。 春生当然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只不过这次,他已经有了不同的打算。 如果说刚才是他独自应敌是孤注一掷的决断,那现在,他已经有拒绝安无力量的理由…… 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即便自己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他也还有可靠的队友值得信赖。 徐嘉木转过头瞥了一眼春生,一眼就洞察出了他内心的所想。 他深知三分之一这个数字的比例之大,也很明白精神和灵魂对春生的重要性。 眼前的敌人当然要打倒,感染者们当然要想办法救治,但如果这一系列任务行动的代价,是春生的精神和灵魂的三分之一,徐嘉木宁愿放弃这个更加简单的方案。 一定会有办法。 一定会有办法的! 徐嘉木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以心声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 这其实不是自信,而是作为小队长的责任感。 他情愿将所有的压力统统背负到自己身上,也不愿意让春生背负莫须有的风险…… 眼下的状况或许并不乐观,但只要全神贯注地思考战略,就一定会有破局的方法。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一定会赢的棋局,有的只是决不能输的理由! 眼下他们四人,真正还保有战斗能力的,只剩下徐嘉木和甄好。 其中的徐嘉木,更是在刚才的神火引木中消耗巨大,即便已经恢复上来一些,但剩下的能量仍旧不容乐观。 但徐嘉木从来都坚信,再逆风的局势从来都有破局的突破点。 彼时,下方攻击落空的怪诞虫,只是冷哼一声,而后调动着肥硕巨大的身体,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骇人的触须在半空中舞动着,怪诞虫的目光却并未定格到岩塔顶部的众人身上。 春生强忍着剧痛缓缓坐下,皱着眉头很快发现了端倪。 怪诞虫背部坚硬的皮质就像是乌龟坚硬的甲壳,进一步延伸到了脖颈中央的后部。 这样虽然的确能够最大限度地替身甲壳的保护程度,但却也让怪诞虫脖颈的灵活度受到了很大限制。 背部的甲壳就这么卡在当中,怪诞虫根本没有办法抬起粗短的脖子。 换而言之,怪诞虫的视野其实存在相当大的一片死角,正是远高于它身体一定程度的整个上部空间。 春生瞪大了眼睛,即刻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徐嘉木。 徐嘉木眯着眼睛,紧锁的眉头终于稍稍松开一些。 好消息是,在这一点上,事情和他所想的一样。 只要他们待在怪诞虫的视野盲区里,就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和它对视,这样一来,恐惧的压迫感也会相对减弱,并且还有利于他们发动攻击。 “以为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就有办法反败为胜吗?” 怪诞虫如是轻蔑地冷笑一声,而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面前的岩突挥出触手。 仅仅只是看上一眼,春生就知道这触手的出手劲道和刚才应对自己时全然不同。 众多触手分成左右两面,缠绕着组成两根致命的长鞭,横扫着便朝着面前的岩突凶猛地挥去。 只一瞬间,春生便感觉身下传来一阵猛烈的震颤。 他探出头,这才看见岩突的下半部分已经被抽打出一连串沉重的裂痕。 这样下去,再用不了几下,岩突就会被打断的! 然而只是刚刚意识到,另外一根长鞭又从另外的方向横扫而来。 将力量集中,两边交替发力…… 不得不说,怪诞虫很聪明,这确实是眼下能够最快击倒岩突的方法。 触手的第二鞭大有破空之势,在半空中激起一连串音爆,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朝着岩突逼近。 不能就这么白白挨打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视野优势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春生正这样想着,本能地想要朝着下方的怪诞虫发射掌心雷。 但他的脑子里只是刚刚闪现出凝聚能量这个念头,双臂的经脉便骤然又出现触电一般的刺痛。 该死。 春生咬着牙,下方深紫色的残影,只一瞬间就快已经贴近岩突的表面。 但下一秒,春生只感觉岩突再一次出现一阵异常的震颤。 但这一次相比之前,震感相对来说要轻上许多。 春生觉得有些疑惑,于是又定睛看向下方。 在枯褐色的岩突腰部,骤然破开无数细小的孔洞,其边缘生长着圈圈绿叶,而在绿叶的中央,数根碧绿色的藤蔓从岩石中延伸而出。 上百根藤蔓正紧紧缠绕在怪诞虫的触手缠绕而成的辫子上,如同捕猎地长蛇一般将其死死地制住,终于让其在命中岩塔的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这? 春生内心大惊。 藤蔓是永远不可能凭空产生的,徐嘉木要想唤出可供控制的藤蔓,必须需要附近存在现成或是种下的种子。 而在这种地下几十米的地方,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现成的种子的。 要想在短时间内种下种子并让其立刻发芽,对于现在的徐嘉木来说其实不是难事…… 可是这个数量,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种下的种子。 对于怪诞虫面部壮硕的触手而言,徐嘉木单根藤蔓的力量或许相对显得格外渺小,但只要将这些渺小的力量结合起来,就能像怪诞虫的鞭子一样,达到很好的效果。 一根不行,那就两根,两根不行,那就四根! 徐嘉木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呼吸也会逐渐变得急促。 现在的局势又开始朝着他们这边倾斜了一些。 怪诞虫眼下可不止是攻击被徐嘉木拦下这么简单,由半边触手缠绕而成的鞭子被藤蔓五花大绑地制住,就意味着它一侧的触手已经完全失去了进攻防守的作用。 “少开玩笑了!人类!” 看着自己的攻击被徐嘉木以头脑提前预知,怪诞虫显然有些生气。 它暴喝一声,旋即又将先前另外一侧的触手长鞭挥舞而出。 刚才这群家伙,或许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怪诞虫如是想着,旋即旋转起自己余下的触手,将鞭打的力道再一次压缩着提升。 迅猛的长鞭再次抽打向岩突,在昏暗的月色下折射出深紫色的弧光,看起来甚至已经不再像是鞭子,更像是一柄锋利的宽刀。 “给我老实下来啊!” 徐嘉木睁开眼断喝一声,旋即春生只听见下方传来一连串剧烈的爆破声。 一瞬间,碎裂的岩土飞溅,更多藤蔓从岩土下方探出头,精准制导一般抽向迎面而来的长鞭。 一条、两条、三条…… 藤蔓们像是毒蛇,紧紧地缠绕在长鞭之上,只一瞬间便像刚才一样再次将其制住。 触手猛地颤动挣扎了几下,却终不敌无数藤蔓共同编织而成的坚韧,只得被牢牢地锁住。 有些错愕,但对于春生而言,更多的是舒心。 虽然方法有些夸张,但是现在,怪诞虫触手的攻击方式,确实已经被徐嘉木完全封锁了。 徐嘉木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嘴唇已经有些发自泛白,额头上也凝结出豆粒大小的冷汗。 他的消耗已经有些超负荷了。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松懈。 眼下,虽然不能保证怪诞虫一定不会从藤蔓的封禁中挣脱,但至少成功地将其控制住,为后续的计划争取到了时间。 “岱宗青龙……你什么时候埋下这堆种子的……” 怪诞虫只是幽幽地冷哼了一声,面对自己的触手被完全控死,全然表现得各位淡定,“知道自己的藤蔓单个力量欠缺,所以选择将种子藏在岩土之下,等到即将被命中的一瞬间才破土而出,最大限度地压缩了藤蔓的生效时间……” “有点意思……但是……只是这点小伎俩……就想击败我吗?” 徐嘉木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地高喊了一声:“动手!” 是啊。 现在的徐嘉木能量或许不多,和怪诞虫的一对一势必会以败北告终…… 但渡鸦的狩魔人小队,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他们这边,可是还有一个从头到尾都被好好保护着,蓝条近乎还是满状态的家伙啊! 甄好闭上眼睛,竭尽力气调动起自己身体深处的全部能量。 刹那间,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第315话:开盾墙! 甄好紧闭上眼,昏黑的视野中,她再一次看到了那双黄金的瞳孔。 不知为何,结束了那场噩梦之后,她感觉自己对于异能的掌控就莫名其妙地上了一层台阶。 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响起一阵清脆温和的女声,喃喃自语一般地念叨着听不懂的话,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奇怪的咒语。 顾不得再去深究这奇怪的声音,甄好只按照先前林珑教给自己的方法,不停地在脑海中重复着自己当下“确切”的需求与想法。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中,先前那种温暖的液体再次从凝滞开始流动。 而她的心声,竟然也开始慢慢和那段呢喃的咒语重叠。 …… 地面不停地震颤,被藤蔓牢牢制住的怪诞虫没法动弹。 春生呆坐在岩突的顶端,看着下方的空间骤然横向张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紧接着,无数细沙在甄好的控制下,竟然诡异地从下方的裂缝中翻涌而出。 黄褐色的流沙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聚集,逐渐凝聚成一团团枯褐色的岩土。 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一般,裂隙中的岩土几乎在同一时间碎裂开,变成一根根修长锐利的锥刺,甚至一起调转方向,对准了此刻行动不能的怪诞虫。 很好。 看着甄好的表现,春生的内心不由得大喜。 好,他承认,这个家伙好像比起之前确实变得聪明了不少。 看起来之前帮她做的那些战斗特训没有白费。 怪诞虫虽然拥有身体上空这样一段巨大的视野盲区,无法定位来自身体上空的攻击的精准位置。 但它的背部,肉眼可见地覆盖着坚硬如甲壳一般的表皮。 如果是从上方发动攻击,虽然能够很轻松地命中,但很有可能因为没法贯穿它的龟壳而没法造成伤害。 而眼下,确实短暂地是由他们掌控局面。 在这种状况下,与其追求对方的盲点与攻击的命中率,倒不如考虑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攻击的机会发挥最大分量的作用。 伴随着岩突上方的甄好缓缓睁开眼,春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抬起头大喊道:“别!” 但那已经太迟了,在裂缝中蓄力已久的尖锥,瞬间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刺向被控制住的怪诞虫。 尽管被控制住,怪诞虫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 原先一直尝试后撤的它只是忽得冷笑一声,旋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朝着面前的岩突猛冲而去。 这一举动无疑让众人顿时只感觉不妙。 刚才的挣扎,似乎在怪诞虫面部的触手中积蓄了不少拉力,此刻却被骤然释放而出,为怪诞虫提供了一个极大的加速度。 它像是一辆战车一般,义无反顾地撞向面前的岩突。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一下就会被撞塌的!” 祝彤如是惊呼着。 在场的众人除了前一刻才反应过来的春生,几乎都没有意识到,刚才的怪诞虫,竟然选择将自己的触手作为弹簧积蓄力量,以攻代守。 怪诞虫怒吼着,猪突猛进地冲向石柱。 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后方的尖锥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 只一瞬间,上方的四人顿时只感觉天旋地转。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碰撞声,直径近一米的岩突被怪诞虫以肉身硬生生撞断。 众人于是骤然开始下落。 至于后方追索着怪诞虫的尖锥,却被挣脱了束缚的怪诞虫骤然甩身。 它舞动着几根恢复行动的触手,再利用迎面而来的锥刺打断了余下的几根触手。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不只是徐嘉木铺垫了许久的控制,还是甄好趁势才有机会构成的攻势,竟然就被怪诞虫以这样粗暴的方式化解。 众人重重地摔下,怪诞虫则是仰起头,对着照射进来的月光爆发出震天的怒号声。 “人类!痴心妄想!” 它怒吼着,紧接着用一种众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迅速张开自己的触手,再次露出其中环形的口器。 怪诞虫张开嘴,不见底的深口前顿时凝聚起一团紫黑色的圆球。 旋即它骤然低下头,圆球于是即刻扩张。 深紫色的能量顿时从它的嘴里喷吐而出,化作一道数十公分粗的能量波。 春生从废墟中爬起,瞪圆了眼睛且注视着迎面而来的能量波。 不行。 来不及了。 躲不开。 这种强度的能量,别说是烧成焦炭了,就连灰都不会剩下? 春生的直觉在脑海中轰鸣,脑海竟然也短暂地变成一片空白。 适时,他却看见前方的甄好毫不犹豫地从地上爬起,张开双臂,长在所有人的面前,比成了一个“大”字。 “你疯了吗?” 霎时,春生空白的脑海里恢复了画面。 只是本能地,他张开嘴训斥起甄好,而后站起身,一只手已经搭到了她的肩膀上,并且开始发力,想要借势将甄好扒到自己的身后。 但下一秒,就在紫黑色的亮光照射到他面部的那一刻。 “站在!我的后面!” 一道人影从他们上方掠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让他们倍感熟悉的低沉声音。 陈默?! 紧接着,春生只感觉面前激起一阵沉重的冲击。 陈默从天而降,在地面上砸出一大片裂痕。 他发出一记长喝声,将高举起的双臂义无反顾地砸在面前的地面上。 凝水咏冰,最大倍率! 刹那间,前所未有的寒气从他的身体中如井喷一般爆发而出。 霎时,附近的石砾、沙土,甚至是在陈默身后的春生的身体表面都骤然凝结出一块块厚重的冰晶。 陈默的爆发,甚至让空间内的温度瞬间便下降了足有十几度。 只一瞬间,陈默的面前边张开一面莲花状的冰墙。 紧接着,冰墙的上方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拼凑堆积向上。 眨眼的功夫,先前不足半米的冰莲,已经凝结成足有数十米高、一米多厚的坚冰墙壁。 巨大的冲击落在墙壁上,阶段性地爆发出几阵递增的风浪。 陈默咬着牙,不停地以并修补着面前的冰墙。 他的手已经完全和地面冻结在一起,就连自己的胸口和面部都凝结出朵朵冰霜。 春生佝偻着身子立在陈默的身后,看着他宽阔厚实的后背,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回想起刚才甄好想要以肉身庇护队友的那一幕…… 这强运不会在刚才都生效了? 真是邪门。 他苦涩地笑了笑,回过神看向直击在屏障上的能量波动。 冰墙上逐渐出现一道道裂痕,抵在其上的波动也逐渐开始转弱…… 直到最后,粗壮的能量柱逐渐缩小到消失不见。 而陈默的冰墙也已经是布满裂痕,再有一下就能碎裂一地。 屏住呼吸许久的陈默骤然松了一口气,沉闷地轻哼几声,将自己已经完全结冰的手从地面上拽出。 他缓缓站起身,而后转过身朝着眉毛已经冻成花白色的春生伸出手。 “陈默……” 最后面的徐嘉木看着面前的大个子,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并不是出于对陈默的不自信,事实上他现在仍旧觉得陈默才是整个特遣队最可靠的人…… 只是那个肉瘤的复合恶魔的实力,或许实在是有些过分难缠。 陈默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徐嘉木这些都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说。 “崞恒玄武?” 冰墙轰然倒塌碎裂一地。 失去了陈默的能量支持,坚硬的冰晶也很快便融化成水。 怪诞虫冷哼一声,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陈默。 陈默沉默着和它对视上,却只感觉双腿酥麻,差一点倒了下去。 后方的春生一把扶住他的身体,示意他不要去看对方的眼睛。 “真是的,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还挺厉害的吗!?” 他打趣一般地调侃起陈默。 但陈默只是硬着头皮,微微收敛起恐慌的神色,“因为,大家,有危险。”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旋即转过头又看向不远处的怪诞虫。 他发散着眼神,并没有直接和怪诞虫对视。 “这样一来……四方御守们就全都到齐了呢……” 怪诞虫于是喃喃着,触手在半空中徐徐游动。 “是的呢,这样一来,就多一个人见证你的计划破产了。” 春生如是,开始像往常一样向对方挑衅,“我要亲手把最好看的闪电插进你脸上的皮燕里!” 有安无力量的缓解,再加上如此长时间的交手,春生已经能够完美适应这种程度的恐惧压迫。 至于队伍里的其他人,除了刚刚加入战场的陈默,其他人的动作也都变得更从容了些。 这至少是个好消息? 看起来这种令人害怕的气场也只不过对初见时的对手才有效,时间越长,迟早会被适应的。 “好消息可不止这些呢……” 安无桀桀地怪笑着,对着春生补充道,“这家伙的波动,自从放出那个波之后,已经削弱了一些了呢……” “是吗?” 春生咧开嘴冷笑一声,“那看起来,得插两种颜色的闪电才可以。” 怪诞虫立在原地,眼睛上下仔细打量了春生许久。 “你的身上……似乎有奇怪的气息呢……” 第316话:不要开摆! 时间还剩下六分多钟。 春生攥紧拳头,并没有理会怪诞虫的自言自语,只是正视着远处怪诞虫的双目。 就他这个刚才都在看戏的家伙来说,有些事情他现在其实很在意。 刚才徐嘉木和甄好的联合攻击,虽然有些仓促,但就徐嘉木的性格而言,应该已经是他所认为成功率最高的方法。 如果是站在怪诞虫这个当局者的角度,这场联合攻势虽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但至少能勉强不漏滴水…… 当时的它不止完全被藤蔓控制住,又要面对即刻追来的岩石锥刺,留给它的反应时间其实并不多。 他当然知道,怪诞虫这个家伙,就是从一开始策划了紫荆市这一场特大事件的始作俑者,势必也拥有缜密过人的头脑。 只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真的有生物能够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想到对策吗? 春生的直觉不停地作用,总觉得这一切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正想着,忽得却见远处的怪诞虫旋即再次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啸声。 “时间不多了!没时间在再陪你们玩了!” 怪诞虫如是怒吼着,紧接着,在昏暗的月光下,春生仿佛看见无数紫黑色的光团从怪诞虫的后方掠过它的身体,并朝着它的身体汇聚。 伴随着春生的直觉一阵轰鸣,他只感觉一股强劲却无形的风浪,正以怪诞虫为中心,间断地阵阵爆发而出。 这股无形的风浪伴随着强力的精神冲击,甚至让春生只感觉自己的心正附和着渐渐缩紧。 “哦?” 安无怪笑着,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语气,“看起来这下,该是它把东西插进你的菊花里了。” 春生皱着眉头,只感觉好不容易阴转多云的天气,骤然变成了暴雨。 “你不是说这家伙的能量被消耗了不少吗?!” 他的内心大呼,大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刚才确实是……桀桀桀……”安无的语气慢悠悠地,“但我也没想到……它还有办法进行能量的补充啊……” 春生小声地怒骂了一声,旋即在徐嘉木的指令下朝着后方纵身一跃,落在了数米之后的地面上,和怪诞虫拉开了距离。 “那些,大概就是以恐惧驱动的能量?” 安无继续解释着,“看起来在被迫出来应战之前,这家伙就做好了准备吗?” 春生只得默默地听着,直觉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怪诞虫的触手高举着,紫黑色从身体一路蔓延,最后从触手的根部而起,沿着触手飞快地攀援直上。 只一瞬间的功夫,怪诞虫面部的触手便瞬间被深紫的黑色浸染。 紧接着,怪诞虫只是猛地低下头,将触手一把刺入了身下的地面中。 正如同蘸满墨汁的毛笔落在干净的宣纸之上,接触的一瞬间,如墨汁一般的黑紫色瞬间在地面上晕染开来。 深黑色飞快地在地面上蔓延,不过只是眨眼功夫,就连春生的脚下都已变成紫黑一片。 他猛地低下头,有些错愕地看着身下蔓延的黑色。 这黑色没有气味,只是处处散发着不安的气息。 甚至都不用直觉,就这,只要是个正常人看了都会觉得不对劲,想要远离。 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低头的间隙,春生再次抬起眼,这才发现整个空间都已经被这奇怪的紫黑色覆盖。 甚至就连祝彤先前击穿的那个孔洞,也都被深邃的黑紫色填补。 压抑的气息骤然充斥了众人视野尽头的整个空间。 春生猛地抬起头,却发现怪诞虫只是低着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就连呼吸都好像停止了。 顾不得深入思考,春生飞快地一把从身后的兜里摸出来一颗鲜红色的弹丸,毫不犹豫地朝着怪诞虫猛丢过去。 奶奶的,站着不动,这不请你吃大地雷? 爆裂的弹丸在空中呈抛物线朝着怪诞虫逼近,眼看就要砸中怪诞虫缓缓蠕动的面部…… 然而,却正是在弹丸即将爆裂的最后一瞬,怪诞虫的双目却骤然亮起明亮的紫光。 又一道风压以怪诞虫为中心爆发开。 但这一次,比起之前的能量冲击,春生又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 风压裹挟着深紫色的能量波动,瞬间便撑开形成了一层透明的紫色屏障,将春生抛出的弹丸弹开。 赤红色的爆裂弹丸于是在半空中爆炸,绽开一朵绚烂的火莲。 紧接着春生很快注意到,后方的怪诞虫深紫色的光滑表皮毫无征兆地片开始异常地蠕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怪诞虫的身体中破体而出一般。 片刻的延迟之后,外部的紫色屏障应声碎裂,而怪诞虫的身体各处竟开始喷射出深紫色的气体。 无味的异常气体弥漫,好像很快就位怪诞虫披上了一面模糊的面纱。 春生楞在原地。 深紫色气体从怪诞虫的身体破土而出的那一刻,他只在自己的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刺耳轰鸣,好不容易适应了怪诞虫压迫感的身体,也忽得一下开始不停地颤抖。 只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绵软脱力,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冷汗直冒。 他瞪圆了眼睛,听着自己异常混乱的心跳声,脑海中的思绪瞬间混乱,只看得到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说起来和今夜初见怪诞虫那会有些类似,但严格地感受却又格外不同。 如果说怪诞虫出场时,给人的恐怖感可以用数字衡量,现在,就至少是刚才五倍的程度…… “如何呢?人类。” 深紫色的气体诡异的发出声音。 春生转动着眼珠,硬着头皮看去。 方才的深紫色气体此刻已经蔓延开成一片,甚至在正中央睁开了一堆黑色的眼睛。 而在气体的后方,方才怪诞虫的身体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只是和那双眼睛对视上一眼,春生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开始变的混乱,视野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耳边甚至还能听到疯狂的尖锐叫声。 “小子!别看了!” 安无的声音突入他的脑海,旋即春生只感觉自己的胸部流动起一团灼热。 他这才从刚才的幻觉中脱身,大口喘着粗气,即刻撇过眼神不敢再去和那对双眼对视。 “算下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进入到这种形态了——” 怪诞虫如是自说自话,每个字落在众人的心口,却让他们的心不由得跟随着缩紧。 “吸收到足够恐惧的感觉,真是倍感舒爽啊。” 那双深黑的眼睛缓缓眨动着,深紫色的气体缓缓游动。 “本来想用刚才的第一阶段就将你们尽快解决掉的……现在看起来……我可真是小看你们了……” “看起来……塞西莉亚的预言是对的……四方御守……为了王女殿下……必须铲除……” 旋即,春生只感觉脚下传来一股异常地震颤。 深黑色的地面下,骤然伸出一滩深黑色的手。 这些手简直和在安无的内景中见到的一摸一样,伴随着痛苦哀嚎的悲鸣声,看着像是想要从什么可怖的深渊拼命往上爬,想要将春生作为发力点拽下去。 春生低着头,身体的动作在怪诞虫第二形态的压迫下变得相当僵硬。 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看着深黑色的手不停地朝着上方翻涌,眼看就要拽住自己的脚踝。 昏暗的空间里光线已经变得相当微弱,但此刻,春生却能在深黑色的地面上看到清晰的倒影—— 这…… 春生目瞪口呆。 这是在他梦里出现了成千数百次的面容。 是他日思夜想的爸爸妈妈…… “春生……救我……春生……” 隐约间,他仿佛听见了那些黑泥一般的黑手正发出虚弱扭曲的呼唤声。 诡异的一幕让春生的心跳再次加速。 他猛地抬起头,本能地看向自己身旁的甄好。 甄好此刻已是脸色煞白,她也低着头,身体不停地战栗,表情看起来格外害怕。 那些黑手已经攀上了她的小腿,并且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朝着她的身体上方靠近。 此刻,春生的脑海里已经完全炸开成一锅粥。 既有怪诞虫作用下的轰鸣声,又有自己直觉的轰鸣,更有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景象,甚至还有安无的提醒声。 精神接近崩溃,身体无法响应。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从这滩黑手的缠身中挣脱,但自己的身体已经在怪诞虫的恐怖压迫下失去了行动能力。 甚至只要稍微想一下,潜意识好像就会立刻抗议。 这不是失去了战意,甚至是在恐惧的胁迫下,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原来这家伙刚才都不是完全解放的形态吗? “那么——就在自己的恐惧中化成灰烬和淤泥!” 怪诞虫如是断喝一声,紧接着,黑手向上攀行的速度进一步加快。 这样下去绝对会玩完的。 玩完就玩完?真的好恐怖啊,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就这样。 春生的思绪甚至已经不可控地朝着摆烂的方向逼近。 正在这时,另外一道声音突入春生的脑海中—— 第317话:起起落落 春生定睛眼看清,正是在他们前方数米处的地方,深黑色的光滑地面忽然异常地膨胀起,隆起一个囊肿。 深黑色的囊体颤抖膨胀着,其中闪现出碧绿色的荧光。 春生愣愣地看着那个囊体,总觉得它是在努力想要挣脱上方的黑土,空白的脑海中,也像是忽得被植入了一颗碧绿色的种子…… “嗯?” 散作气体的怪诞虫看着眼前意料之外的状况,惊愕的冷哼了一声,旋即便游动气体,想要将那颗囊体掐断。 但下一秒,囊体内部碧绿色的光骤然闪耀。 紧接着,深黑色的囊体从内而外瞬间爆破开来。 一条粗壮的碧绿色藤蔓飞快地从地底生长而出,速度之快甚至带动起了微弱的轻风。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已经从地底延伸出十余米的高度,变成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并随之飞快地开始朝着四周散开树枝,树叶也从藤蔓上中飞快地生长出来。 怪诞虫深紫色的气体不过只是刚刚贴近藤蔓,它却已经以自然界中完全不可能的速度生长成了一颗大树。 巨树上的树叶徐徐摇动,深紫色的气体萦绕周围,却似乎被它一点点地吸收。 部分碧绿色的树叶瞬间枯黄飘落。 但在树叶落下之后,又有更多碧绿色的新叶生发。 “岱宗青龙……你为什么……” 怪诞虫气体上的一堆黑眸露出错愕地神情,它瞪圆了眼睛看向众人最身后的徐嘉木。 身下上攀的黑手的动作莫名变得极慢。 春生看着面前难以置信的一幕,忽得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好上了许多。 尽管心跳还是很快,但他的呼吸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回复到了正常的频率,也开始能够勉强继续进行正常的思考。 难道是因为那团气体被这棵树吸收掉了一些的缘故吗? 春生皱着眉头,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徐嘉木正站在原地,睁开双眼,右手作剑指立于鼻前。 嘉木那家伙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重瞳的双目散发出深绿色的光芒。 在他的四周卷起一阵强风。,竟然硬生生地在身下开出来一圈直径数十公分的净土,其上露出地面本来的颜色。 深黑色像是被徐嘉木强行驱散一般,预计在圆形区域之外,难以重新朝里蔓延。 “嘉木……” 不知为何,这是春生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眯眯眼熟悉又陌生。 自己靠着安无的帮助,才不过只是能在刚才的压迫中勉强维持住精神,而徐嘉木,却不但能行动自如,甚至还能发动异能减轻怪诞虫对他们的影响……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春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嘉木的双眸,深绿色的光亮微微闪烁。 身后的怪诞虫冷哼一声,旋即挥动释放出更多的黑紫色气体袭击向巨树。看书溂 骤然间,战线最后的徐嘉木周身的风压再次激增。 附和着徐嘉木的能量流动,远处的巨树四周也开始卷起强风。 春生于是又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向远处的巨树。 呼啸的狂风卷起巨树上的片片树叶,旋即,春生便在风声中听见了声声龙吟。 难道是和之前一样,以木创生为龙吗? 春生正这样想着,树叶的龙卷骤然爆破开。 强劲的风浪瞬间便将巨树四周的黑色瘴气猛地推开,随即爆发出更巨的龙吟声。 风浪退散,龙卷中的巨树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和往常一样的巨大木龙。 春生看着面前的景象,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直觉正在不停轰鸣,告诉他一切似乎远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在木龙的双目点亮的瞬间,其巨大的身体上骤然出现了众多裂痕。 下一秒,木龙的身体如同蜕皮一般,身体上青绿色的木质剥落,露出真正碧绿色的躯体。 春生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巨龙又一次有些出神。 他一眼就认出,褪去木衣的巨龙,已不再是最开始借助植物才能化形成躯的身体…… 眼前的巨龙,根本就不是徐嘉木发动森罗万象时的青色木龙,更不是寻常情况下创生而出的褐色木龙,而是一团,比自己的空刃还要更纯粹的能量聚合体。 “有点意思……” 看着眼前一系列的变化,怪诞虫只是轻蔑地轻哼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是春生能够听出来,此刻的怪诞虫确实是被嘉木一系列的操作震惊到。 它瞪圆了眼睛露出一丝凶狠的神情,深紫色的气体中骤然放射出一段无形的冲击。 春生的身体跟从着猛地震颤了一下。 又是熟悉的精神冲击。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嘉木那家伙的缘故,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和精神受到强烈的压迫。 紫黑色的气体聚拢成一团,旋即在怪诞虫双眼的前方,再一次凝结出一个紫黑色的小球。 旋即,紫黑色的小球迅速膨胀,凝聚出的能量也在以极其夸张的倍率激增。 直到最后,伴随着怪诞虫的一记暴喝声,紫黑色的小球再次放射出一阵猛烈的能量波。 这能量波比起刚才被陈默勉强接下的那发,能量的强度要更高,速度也要更快。 紫黑色的能量波汹涌地跃动着,转眼间就已经逼近到了巨龙的面前。 且看那巨龙张开嘴发出一声怒吼声,旋即仰起头,即刻从嘴里喷吐出另外一股碧绿色的能量波。 昏暗的空间于是变得明亮了几分,深黑和碧绿色的两柱能量碰撞在一起。 空间颤抖,风压膨胀。 接连爆发的风浪甚至让春生的身形都有些站不太稳。 两股完全不同的能量就这么在空间中僵持住,不过只有暂时的优劣之分,却迟迟难分高下。 春生皱着眉头,猛地回过身。 徐嘉木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只是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该死。 就算嘉木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神通,能够勉强在这种情况下和怪诞虫又一战之力,也并不代表他能够取得这次交手的胜利。 毕竟他们所有人,从一开始,蓝条就处在一个完全不健康的状态啊。 “可是……依我看……对面那团黑气,倒是还有很深厚的波动呢……” 安无怪笑着附和着,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春生的心顿时悬得更紧。 他知道嘉木的能量即便是透支也支撑不了多久,而相较之下,怪诞虫的能量储备要乐观的多,甚至还有可能再从其他地方进行二次补充。 这样下去,嘉木一定会输的。 必须想办法去帮帮他。 可是眼下,其他人的症状虽然在徐嘉木的作用下得到了改善,但也只是勉强能够支撑住自己而已,想要以异能作战,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自己相比于其他人的状况确实要好上一些,勉强也算是还能够行动。 但偏偏是这个时候,自己的异能经脉已经在刚才的交手中破损。 别说凝聚起本就不多的能量,想让它重新在自己的体内以熟悉的方式运转,都已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唯一的解法只剩下一个…… 除了再次接收安无的力量,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面露不适神色的徐嘉木忽得暴喝了一句:“相信我!”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却看见徐嘉木的周身都开始萦绕起碧绿色的能量。 这话绝对是嘉木那家伙说给自己听的。 刹那间,他只感觉地面的震颤开始变得强烈。 在怪诞虫化身的紫黑色气体四周,又有数条藤蔓猛地破土而出。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藤蔓瞬间便从各个方向朝着黑紫色的烟雾发动了猛突。 春生看着从四方发动联合绞杀的藤蔓,一瞬间便明白过来。 和天使一样,怪诞虫的体内一定也存在像内核一样的核心。 这颗核心就像使徒的心脏,即便怪诞虫的身体已经散开化作气体,但内核是永远不可能变化的。 作为自己为数不多的弱点,它一定已经被怪诞虫小心地保护起来。 春生抬头望去,忽得在怪诞虫紫黑色的气体中锁定到了一处更加浓黑的点。 就是那里! 藤蔓一齐朝着浓黑的位置猛扑而去,而怪诞虫此刻正忙着抵御来自神龙正面的能量波威胁,全然动弹不得。 得手了吗? 春生屏住呼吸,且看见藤蔓抽打落定…… 紫黑色的气体被打散,却并未在其中见到所谓的内核。 这?! 春生惊愕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巨龙吐出的能量波也猛地震颤了一下。 那个地方不是内核的所在吗? 不可能! 既然那里不是内核的所在,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用更多烟雾保护起来。 难道从一开始对方就预测到了嘉木的计划吗?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提前预知到这么刁钻的角度的攻击? 身后的徐嘉木猛然咳嗽了一声,前方巨龙的攻击戛然而止。 他的能量能够支持到现在,本身就已经是奇迹……原本打算用这招一招制敌,却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早已经被识破…… 徐嘉木败了。 伴随着怪诞虫的一声怒吼,巨龙的身体也因为徐嘉木的无法维持而颤抖着消失。 比刚才还要凶猛的紫黑色能量波,径直朝着几人冲来…… 第318话:落落起起 足有两人宽的紫黑色能量镭射,像是给众人一起宣判了死刑。 看着迎面而来的波动,春生只感觉脑海中的思绪忽得一下断裂了,整个人被迎面而来的风浪推倒在地。 速度太快了,就算是马上撒开腿跑也躲不开,想要强行挡下更是不可能……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春生屏住呼吸漠视着眼前的一切,一瞬间,只感觉眼前的时间流逝好像一下开始变得缓慢。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都开始变得模糊,好像只剩下心跳的噗通声。 这一刻,春生感觉自己眼前的视野前所未有的清晰。 昏黑的空间、怪诞虫所化的黑紫色气体、巨龙逸散的碧绿色能量、碎裂的混凝土块和石砾…… 他转动眼睛贪婪地仔细观察着每一处。 和恶魔交手多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说不定就在眼下的某一处,就潜藏着能够逆天改命的钥匙,只要发现,就能瞬间转危为安、反败为胜。 还不能放弃。 春生的心声如是告诉着自己。 但这里不是《原魔》,就算愿望足够强烈,或许也不会换来神明的注视。 很可惜,波动的镭射朝着前方足足挺进了数米,春生也没有找到那把能够逆天改命的钥匙。 果然,抽卡的黑人,到哪里也都是非酋。 春生不由得只感觉心头一紧。 这下,除了安无…… 他正这样不放弃地做着打算,却忽得听见身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灵巧地声音艰难地拖动着身体从他的身前掠过。 是甄好吗? 春生猛得抬起头,脑海中忽得又回想起之前甄好挡在前面,绝境时陈默却从后面从天而降的事情。 确实,如果那家伙的强运再生效一次的话,说不定真的还会有转机? 毕竟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对甄好的强运印象最为深刻。 他还记得自己初见时对甄好好运气的评价—— “这已经不能算是好运了,简直可以说是邪门”。 只是很可惜,这次不会再有强运了。 最先映入春生视野中的,是一抹跃动的鲜红色,还有数十年不换,于春生而言格外好闻的橘子味香波。 不是甄好,是祝彤。 看起来神火引木的副作用已经在她的身体中逐渐消散,而她本人大概也因为生来胆子大一些,所以比起陈默和甄好更快适应了怪诞虫的威压。 她的双拳点燃起微弱的橙黄色火焰,身体四周也只是引燃些微的火气。 祝彤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即便是强行透支自己的身体,也只剩下这么点了。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在以自己现在最快的速度义无反顾地向前挺进。 杯水车薪也好,螳臂当车也罢。 现在他们五个人,只剩下她还有一点点战斗的可能,所以她决不能放弃。 那就是试试看啊。 哪怕是用肉身,只要能够挡下,就一定能够挣来后续的可能。 如果没能成功,那也能算是一次伟大的“挣扎”了。 祝彤暴喝一声,将所剩不多的火气全都汇聚到自己的身前,艰难地张开一面橘黄色的盾。 不行啊。 这样是不可能挡下来的啊! 春生的内心怒吼着,本能地拖动着虚弱的身体站起身,朝着祝彤靠近。 到祝彤身边去。 不能让祝彤挡在前面。 春生的脑海里只是闪现过如是两个机械的想法。 他飞快地上前追身祝彤,旋即不顾灼热的火气,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祝彤猛地回过头。 瞬间,时间的流速却好像又恢复了正常。 紫黑色的能量波动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甚至是空间内本就微弱的光线。 黑暗朝着最前方的二人猛扑而来。 本能地,春生一把将祝彤拽了过来,旋即转过身一把将其搂住。 祝彤的火盾在最前面,春生的后背夹在中间…… “你疯了?!” 祝彤闷闷地怒骂了一声,却在接触到春生臂膀的那一刻掉下眼泪来。 “就算到此为止了,你总要留给全尸?” 春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嘴里仍旧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 黑暗将他们吞食。 就在春生最后决定按下自己身体内的那个按钮时,却在头顶听到了另外一声熟悉的声音…… “崩坏!” 刹那间,春生的意识再一次从安无的内景中脱离出来。 他猛地侧过头睁开眼,却发现身后的黑紫色波动已经螺旋着开始坍缩,紧接着很快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甘凉也像陈默一样,从上空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祝彤看到甘凉的背影,忽然间脸颊涨得通红,本能地一把将春生粗暴地推开。 春生狼狈地一屁股摔倒在地,看着面前的甘凉大口喘着粗气。 他皱着眉头,精神状况比起他们五个要好得多。 相比于不久前分开时,他的身上新添了几处皮外伤,匕首上也沾上了异色的怪异血液。 “做的不错,春生。” 甘凉没有回头,只是双手持着匕首,微曲着身子压低重心,一副戒备的状态。 “我们家的女儿承蒙关照,多少也有点男人样了……” 他轻哼一声,语气乍一听像是在夸奖,仔细品味却更像是在不悦。 春生只是嗯了一声,看着面前的甘凉一瞬间有些出神。 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击,居然也能够被凉叔的崩坏破解吗? 他的脸上一副难以置信地表情,旋即又转动眼珠,将视野的焦点定格在了怪诞虫的身上。 看着自己的攻击被人类以如此简单的手段化解,怪诞虫的脸上倒是露出惊喜的神色。 只是不知道,这惊喜,到底是对于甘凉的手段,还是甘凉这个人。 “又是你啊?” 它先是冷笑了一声,旋即缓缓眨动了眼睛,“一个两个都赶了上来,看起来莱特的试作体效果也不怎么样吗?” 甘凉沉默着没有说话,从春生的视角,却能看见他的眼睛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崞恒玄武就算了,如果是枭的话,确实是个相当棘手的因素呢。” 怪诞虫继续自言自语,听起来似乎对于甘凉很是了解,“到底是渡鸦真正的“王牌”,拥有这种夸张的异能力,不管是应对什么对手,都能有相当出色的效果?” 甘凉没有搭理它,只是转动着眼珠不停地观察着深坑内的环境,以此来进一步了解这里的情况。 观察的途中,甘凉也没有放弃对怪诞虫的戒备,虽然是在扫视四周,但余光却一刻都没有从那团怪异的气体身上挪开。 伴随着那气体再次聚拢成一团,嘴里不屑地高喊着某些辱骂人类的台词。 紧接着,春生只感觉脑海中再次想起轰鸣。 不安的直觉涌上头。 他骤然朝下看去,且发现刚才已经成功退下去的黑手,竟然又在怪诞虫的一声令下下从地面下翻涌而出,并且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上方攀援。 如果说刚才,是嘉木的力量遏制住了黑手和怪诞虫的威压。 那么眼下对方再次发力,他们就很难再招架一次了。 一瞬间,方才难受的感觉又在春生的身体和精神层次重演。 他艰难地抬起头,扭曲的视野中,却看见甘凉好像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径直朝着远处的怪诞虫冲了过去。 嗯? 错乱的脑海已经不支持春生再去思考更多,只是草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程度的压迫感,对于甘凉来说完全没有任何负担,不但能够行动自如,甚至还能够又清晰的思路。 他呈s型贴地飞快地行进着,敏捷地闪躲着来自下方地面延伸而出的黑手。 起初他还能够勉强闪过,但越到后面,黑手的数量就越多,到最后甚至完全到了没有走位空间的程度。 于是甘凉只得纵身后撤,在空中停留数秒之后落到了地上。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后面的五人仍旧身陷于黑手的牵制之中,不只是战斗上帮不上忙,甚至已经没有办法正常交流。 而且,刚才的那些黑手,看起来也不像是临场反应下的速度…… “怎么样?明白了吗?枭。” 怪诞虫坏笑着幽幽地说道,“你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你们从一开始就感染上了障,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受我控制的程度,但是用障读取你们的想法,对我来说可是轻而易举……”看书溂 “刚才岱宗青龙他们的表现很不错,如果是一般的对手的话,是会中招的……” “但很可惜,对于你们而言,我是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全知对手,所以,你们的所有伎俩,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永远都不可能得逞……” “而且,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的压迫免疫,但是你要清楚,只靠你一个人,是永远都没有办法伤到我的。” “只要我能一直牵制住你们,时间就会一点点地流逝,等到轰鸣的充能完毕,你们也一样——” “全盘皆输……” 怪诞虫胸有成竹的说着,语气听着让人很是不悦,“不过是人类,也敢僭越神明?” 扭曲的声音艰难地传入春生的耳朵中,一时间,在恐惧的滋长下,他只觉得一切都好像没了胜算。 但甘凉却只是站在原地,甚至从小包里摸出来一根烟: “说完了吗?” 第319话:为人的律法 甘凉嘴里叼着刚刚点燃的香烟,一脸漠然得注视着远处的怪诞虫。 他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对于自己的一种十足自信。 对于甘凉而言,使徒怪诞虫或许确实比自己之前遇到的任何恶魔都要更棘手,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认为自己会输。 在他看来,败北这种事情,有波江02那里一次就够了。 后方的春生艰难地抬起头,扭曲混沌的脑海中全然无物,直觉却还是能够面前感知到空间内两种不同却完全势均力敌的气场。 如果说一种,是来自怪诞虫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恐惧感,那另外一种,无疑是出自甘凉。 春生颤抖着,在扭曲的视野中,甘凉的背影逐渐被诡异的拉长放款宽,最后甚至和视野中的怪诞虫变得一样高大。 “说完了没?”对于甘凉平静的回复,怪诞虫似乎表现得很是恼怒,“你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啊……” 对方的所有想法都会被它提前预知,整个空间都受它的控制,即便枭能够用异能化解它的攻击,也同样没有办法伤他分毫。 且不论是不是真的需要等到轰鸣的充能完毕,后面的四方御守们,甚至很有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 再有半分钟的时间,他们的精神和理智就会在绝对的恐惧中彻底崩溃,整个人完全疯掉。 “在这个空间里,我拥有绝对的优势,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我就是这个空间权威的集合,是真正运行的公理和律法……” 它缓缓地说着,语气听来像是在嘲弄甘凉的狂妄自大,更是在为自己的胜利提前庆祝。 但甘凉仍旧不为所动,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口云雾: “我问你说完了吗?” 他的双目逐渐充上如血般的红色,强劲的能量如井喷一般爆发开来。 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甘凉身上的气场就发生了改变。 原来本就能够在怪诞虫的压迫感下与之平分秋色,现在却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全方位的碾压。 甘凉手握匕首再一次朝着怪诞虫猛冲过去。 这一次的尝试似乎也正和之前一样,在怪诞虫的控制下,地面不停地反涌出千手组织着甘凉的前进,并且越靠近怪诞虫的位置,黑手的数量越多,运动的速度也越快。 但甘凉这次并没有再向之前一样后撤,甚至已经放弃了s型的闪避路线。 确实,如果对方提前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所有想法,多余的走位不过会成为没有意义的负担。 但这样一来,甘凉的行动轨迹就更容易把握了。 不觉间,甘凉距离怪诞虫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 适时,自他的面前猛地延伸出一排黑手,组成一排诡异的路障。 而在他的脚下,破土而出的手臂转眼就要一把扼住他的脚踝。 “你跑不掉的!” 怪诞虫如是暴喝一声,旋即又朝着甘凉挥出一道紫黑色的弧光。 千钧一发,好像甘凉已经末路穷途。 然而,就在这时,双目通红的甘凉却只是暴喝了一声。 刹那间,他身下的黑手瞬间回退,面前的路障也一瞬间便收回了土里。 紧接着,众人脚下的黑紫色开始不停地颤动,旋即瞬间开始收缩。 只一瞬间,春生变感觉混乱的意识恢复了清醒,面前扭曲的视野也在一个眨眼之后恢复了正常。 这…… 他错愕地低下头,看着脚下恢复成原来模样的地面,又沿着前方一路追索。 在先前怪诞虫刺下触手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漆黑色如淤泥一般的斑点,斑点螺旋着朝着核心处坍缩,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旋即,春生感觉身体逐渐恢复了正常,心跳和呼吸也都纷纷回转到了正常的频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疑惑着,且看见甘凉纵身跃起。 散作气体的怪诞虫,这时已经觉得有些不妙,它于是急忙缩作一团,并将气体固化,在身体的周围变换出一轮深紫色的屏障。 这种程度的防御,当时足够挡下春生的爆裂弹丸。 但甘凉只是双目微微闪烁,旋即便义无反顾地朝着缩成一团的怪诞虫挥出了匕首。 双刃在甘凉的手中如同猛兽锋锐的利爪,凌厉的攻势只是一击便轻松展开了怪诞虫的屏障。 旋即甘凉朝着破开的洞口猛地挥出直冲拳。 伴随着屏障破裂的刺耳声,甘凉于是落地。 至于缩成球的怪诞虫,则是被甘凉直接一拳砸出数十米,重摔在地上滚落了几圈,然后无力地再次散开成气体。 深紫色的气体沉于土褐色的地面上。 “不可能……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语气难逃惊愕。 但甘凉只是轻哼了一声,缓缓又从嘴里吐出一口云雾。 烟头尖的火星闪烁,烟灰也从其上慢慢抖落。 他微微拧动着手腕,第一时间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众人。 春生一行,已经完全从刚才怪诞虫的窒息压迫感中脱身,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但或许还需要一小段时间来调整。 “我能用什么手段呢?”甘凉将猛吸了一口气,“如你所见,不过是劣等人类的异能而已……” 春生听着甘凉的话,不由得有些愣住。 刚才那是异能的效果吗? “你不是好像对我很了解吗?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 “我的异能能够根据我的意识隔空破坏掉任何事物……”甘凉的眼神冰冷,平静的语气中却透露着汹涌的危险气息,“所以,想要破坏掉你对这群崽子的压迫感,对我来说也是能够办到的事情……” 春生瞪大了眼睛。 原来事物……只得不只是有物理形态的确切存在的东西吗? “至于你和我之间能够读取我想法的联系,我也能统统用异能破坏掉。” 甘凉攥紧了手中的匕首,双臂不由得微微颤抖,双目的眼角却也开始淌出鲜血。 “什么公理、什么律法,都是狗屁!”甘凉平静地说着,旋即再次一点点地走向那摊黑暗的气体,“只要我想,就算是时间空间,一切我都能破坏掉……” “这里是人的世界,是蓝星上的神州……能够通行的……只有人的律法,我的律法……” 昏暗的空间里,浑身刺痛的春生看着甘凉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出神。 他原来以为自己曾经在作战力上已经无限接近甘凉,现在看来,完全不过是当时自己的狂妄自大。 如果是按照恶魔的标准进行判定,对方是已经达到了sss级的史无前例的强大对手。 用怪诞虫自己的话来说,它是这个领域中绝对的神…… 而甘凉,却用凡人之躯,毫不费力地到达了比肩神明的高度,或许还要更甚。 “这个家伙,真是厉害啊……” 安无的话突入春生的脑海,同样发表着对于甘凉的感慨,“作为人类,居然能够在怪诞虫刚才那样的压迫下行动自如,并且只用一招就破解了它对你们的压迫……” “看起来,他本身就是比怪诞虫所释放的恐惧还要恐怖的家伙啊……” 安无怪笑着,话还没说完,却又骤然转换了话锋: “桀桀桀……不过……我想你们人类的异能力……是不可能没有副作用的……” 春生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道安无的观察意味着什么,旋即便将自己的视角锁定到了甘凉的身上。 果不其然,远远看去,甘凉相较于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如果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弱的颤抖。 他的体力其实早就已经到达极限了,只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一行人,不得不选择透支自己的身体。 人确实存在着出色的潜力,但那并不是无限的。 倒计时还剩下最后的三分钟。 甘凉强撑着缓步走到了怪诞虫的面前,一把骑在了黑雾之上,旋即握紧拳头,看着怪诞虫微睁的双目冷漠地低哼了一声:“这一拳,是算你算计神州这么多的民众……” 沉重的一拳落下,竟然硬生生的将黑雾砸开一个洞。 拳头落地,空无一物。 不在这里。 “这一拳,是算你对这群崽子不利。” 甘凉又低沉着声音张嘴,旋即又是一拳落下。 他的双目通红,像是实际待命的致命武器,只要怪诞虫尝试出手,就会瞬间被甘凉的异能化解攻势……看书喇 这一拳又落空了,但也给甘凉又排除了一处。 崩坏只能对自己能够看得到、或者有清晰概念的事物生效…… 对于怪诞虫,甘凉并没有见过所谓的内核,因而没有办法直接将其一招毙命。 但只要这样下去,迟早,他能够找到那家伙致命的弱点所在。 “这一拳,是算你刚才的狂妄自大的嘴脸。” 甘凉的语气冰冷,脸上的表情冷峻。 又是一拳落空。 然而三拳落下,怪诞虫的身体已经被甘凉击碎的七七八八,甚至连双眼都被拳头从中间断开分成两团。 现在只剩下一个可能的位置,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内核就藏在这里。 甘凉嘴上的烟已经燃尽。 他虚弱地将嘴里的烟一把吐掉,旋即颤抖着握紧了最后一拳: “最后这一拳,是单独为你打伤了祝彤……” 他说这话时,语气冷冽到了极点,双目闪烁起鲜红色的微光…… 和怪诞虫相比,此刻的甘凉,或许已经更像是一头怪物。 第320话:波江02 甘凉的动作很是干脆,沉重的落拳眨眼间就要击中怪诞虫的身体。 但忽然间,远远地,春生便看见怪诞虫黑紫色的气体中央,闪烁出一束白光。 旋即,骑在黑雾上方的甘凉来不及反应,即刻便被无形的能量轰飞出去。 他在空中调整起自己的身形,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甘凉抬起头,眉头皱紧,面露惊色。 “你确实很了不起……枭……” 怪诞虫的声音微弱,看起来刚才甘凉的一系列猛攻落在它的身上,着实对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被重拳分隔成数团的黑气游动,很快便重新聚合到了一起。 “我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四方御守之外,还能有人类达到这种高度……”那团黑气逐渐从地面上升腾而起,转而开始朝着内部压缩,黑紫色的气体颜色也变得更深。 “但你可不要以为,自己就能稳操胜券了。” 春生听着怪诞虫的话,视野中却看见那团瘴气逐渐凝聚,好像开始从气体的状态朝着固体转变。 “我对你的了解,可是有不少呢?”怪诞虫的双目眨动,旋即冷哼一声,“刚才你抽的烟,应该不是普通市面上能够买到的货……” 听到这句话,甘凉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件事,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这根烟之后又会让你躺上多久呢?三天?一星期?还是半个月?” 怪诞虫继续说着,双目的神色渐渐从最初的惊愕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愉悦。 它似乎很享受甘凉错愕的表情。 春生看着甘凉有些凝滞的动作,立刻反应这话已经精准地击中了甘凉。 可现在根本就不是在意烟中成分的时候。 远处尽头的黑暗中,不少深紫色的光点再次从后方缓缓朝着怪诞虫的身体汇聚。 这些光点比起刚才那一次要少得多,但是似乎也足够怪诞虫调养伤势。 紫黑色的气体不觉间已经化作一团淤泥,并且这团淤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形态上的变化。 圆球的一团被逐渐拉长,然后更是从中分化出数段…… 脑袋,脖颈,躯干,四肢…… 看着怪诞虫新一轮的变化,春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你女马的《超级变变变》呢? 先是从某种奇奇怪怪的克系怪物变成一团黑烟,现在又从黑烟变成一个人形生物了? “那怎么办呢?明明接下来我们之间的战斗才要开始……” 怪诞虫继续说着,声音却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变化。 比起最开始扭曲的重声,这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人类。 “可是你的体力和能量都已经到了极限了?据我所知,刚才那种烟,你要是再抽一根的话,可是会没命的哦~” 说话间,怪诞虫体表的深黑色如同弹簧一般骤然收缩,一起聚拢到了喉部的正中央处,在那里留下了一颗浑黑的眼睛。 春生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只觉得难以置信。 恶魔和使徒是人类目前还没能完全理解的生物,它们一般拥有着千奇百怪的外观。 但话所如此,即便是这样,也姑且能够将这些怪物的外观分成几大类。 像这种存在四肢,手脚分工明确,并且通常呈直立状行走的生物,一般可以算作人形。 迄今为止,春生所交手过的人形恶魔也已经不少,但眼前怪诞虫的新形态,给他的感觉,却好像和遇到的人形都不一样。 面前的怪诞虫,身高约莫一米七五左右,浑身煞白赤裸,只以深黑色的皮质覆盖住私密部位。除了喉部中央的那颗黑眼睛,似乎和人类完全没有两样。 那人留着清爽利落的圆寸,浑浊的眼睛黯淡无光,脸上还挂着些许胡茬,看起来也就大概三十多岁…… 春生皱着眉,轻轻地嗅了嗅。 什么? 眼前的那人,从气味上而言,对于春生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状态,闻起来就像是恶魔使徒和人类混杂在一起…… 他诧异地打量着远处的那人。 这种感觉既不像是之前金狼天使之流的人形怪物,更不像是影中人那般被整个占据、没有人类气息的躯体…… 使徒和人类共同存活在同一具身体里,不是吞食,也不是控制,而是完全的共生…… 然而,面对眼前的景象,觉得震惊的远不止有春生。 此刻的他全然不知,前方的甘凉,就连面部冰冷的表情都凝固住。 甘凉难以置信地反复打量着面前的怪诞虫,随后颤抖着试探地从嘴里撬出来一个名字:“玉……堂?” “哦?这么快就认出来了吗?” 怪诞虫张开嘴坏笑着回应道,“我还以为你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认出来了?” “怎么样?故友重逢的感觉,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他恶趣味地以甘凉脸上的惊愕取乐,而后却又话锋一转:“原来如此,他是叫玉堂吗?” “最近他和我的名字实在是太多了……我实在是记不太住了……” “第七使徒、欧玛斯特、怪诞虫、幕后黑手、玉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呢?” “或者说……波江02?” 怪诞虫故意将最后一个代号的尾音拉长。 春生和甘凉的身形猛地一颤。 春生猛地抬起头看向远处那正挤眉弄眼嘚瑟的男人,脑海中的思绪已是一片乱麻。 什么? 这个人就是凉叔找了这么多年的波江02? 不。 不对。 玉堂……这个名字似乎也有些印象。 似乎就是多年前,在波江02的狩猎行动中牺牲失踪的狩魔人干员…… 春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的直觉正在不停轰鸣。 不会? 即便他对于这些事情也只是勉强了解,但面前的诸多线索已经暗示地足够明显。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九年前,甘凉的队伍作为当时的第一特别召遣队,被任命去执行波江02的狩猎行动。 当时渡鸦的干员们完全没有使徒的概念,根据第一报告,对方只是一樽不会动弹的石像。 但事实上,石像本身并不具备任何能力,真正可怕的,应该是石像内部的怪诞虫。 在交手中,队伍中的其他人在怪诞虫的力量下全部牺牲,而至于失踪的干员“柳玉堂”,则是被怪诞虫侵入了身体…… 甘凉整个人楞在原地,只觉得心跳加速,脑海空白。 自己苦苦追索了九年的仇敌,最后居然正使用着自己故友的身体。 回过神,甘凉只感觉胸口处聚起一团如火的灼热感。 愤怒让他攥紧了手中的匕首,手臂上的青筋骤然暴起。 “当时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必须先找到一具人类的身体才能够使用这里的环境……” “其他人实在是太弱了,只有你和他还勉强够看,但你的意志明显比他要坚定的多,我已经没有办法攻略你的身体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如果当时咬咬牙侵入的是你的身体,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拿下整个神州了……” 甘凉抬起头,怒目圆睁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怪诞虫。 “别这么看着我……” 怪诞虫坏笑一声,“换个角度,你还得感谢我才对……” “我可和利奥波德还有莱特那种低等的家伙不一样,我不需要杀死生物本身就能够夺取他们的身体,比起它们那种低等的夺舍,我的寄生可要高等得多……” “当时,他的身体已经是什么情况,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如果没有我的帮忙,他又还能活多久呢?” “我们两个从最开始就已经融合成一个整体…他帮助我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我帮助他的身体克服了病变,成功地活了下来……” 甘凉沉默着一言不发。 当时的柳玉堂,因为异能与生俱来的副作用,全身的骨髓已经完全完全病变,渡鸦医疗班方面给出来的诊断结果是最多还能活半年…… 可就是这种原因,就能心安理得地钻进别人的身体里吗? 甘凉的内心咆哮着,朝着怪诞虫缓缓迈开腿。 “哦,对了。” 扰乱心态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怪诞虫并不打算闭嘴。 就眼前的敌人而言,它知道自己的手里还捏着一张王炸:“顺带一提,我的寄生,如果是作用在生物体上,如果没有意志上的统一,是不能像现在这样长久维持的……” 甘凉的动作猛地僵硬住。 如果没有一直上的统一…… 便不能长久维持…… 可现在距离当时已经过去了九年…… 这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经过玉堂那个家伙同意的吗? 甘凉愣愣地瞪圆了眼睛,抬起头呆呆地注视着柳玉堂混沌无光的双目。 “看起来你很聪明,已经明白过来了吗?” 怪诞虫大笑着,喉部的大眼睛缓缓眨动,“你知道吗?最后的时候,可是他求着我进入他的身体的呢?” “闭嘴!” 沉默了许久的甘凉终于忍无可忍地暴喝了一声,旋即将手中的匕首朝着怪诞虫猛抛出去。 但怪诞虫只是站在原地,缓缓抬起手。 下一秒,锐利的骨刺从他的手掌中心猛地刺出,径直将回旋的匕首弹开。 “阿凉。” 怪诞虫的声音换了语气…… 第321话:骤变 九年前,神州蓝海市。 暖阳当空,天气晴朗明媚。 热闹的港口总是不乏来往行人,船只进出停泊,四处都是嘈杂的人声。 同样热闹的环海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似乎眼前的每人都有自己明确的方向。 包括现在的甘凉一行人。 不久前,他们作为特别召遣队接到了一个特别的委派任务。 蓝海市的城区最近出现了一股异常的恶魔生物场。 经过研究员那边的初步检验,判断出对方是之前从没有过的ss级恶魔,编号0094,代号“波江02-禁忌雕像”。 甘凉摇下车窗,一手搭在上面,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散漫地看向前方。 “就这样向东走……然后在下个红绿灯路口左转……” 浑身针孔的柳玉堂半躺在副驾驶上,身体因为骨髓的刺痛而不停颤抖。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中的地图,眼神专注,和一旁的甘凉形成了完全鲜明的对比。 “真是的,你小子抽风了就好好待着养病行不行啊?”看书溂 后座上传来另外男人嫌弃的话。 台词虽然恶毒,但语气很是轻快,像是男人们关系混熟之后调侃和玩笑。 “不行……必须得先完成任务……” 柳玉堂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坚定地回应。 后座的男人抬起头,正好能够在镜子里看到柳玉堂的整张脸。 他的面庞瘦削,嘴唇枯紫,皮肤显得有些病态白,有浓厚的黑眼圈,看起来依旧病恹恹的,显得有些虚弱。 但就是在这样的一张脸上,却挂着如日般有神的双目。 他的双眸深邃,眼神中的坚毅难以形容。 “不是?你得好好养病啊二哥。” 后座上另外一名男人插嘴道,“杜医生说什么来着?‘身体才是真正的本钱’!” 但柳玉堂只是笑笑。 甘凉瞥过眼,偷偷打量着身旁的柳玉堂。 确实,身体才是真正的本钱…… 但他知道,在柳玉堂眼中,如果身患的是注定没法痊愈的恶疾,那或许就连养病都没有了意义。 柳玉堂察觉到了来自左侧的目光,只是转动眼珠,朝着甘凉使去一个眼神。 不要说。 作为车上几人中和柳玉堂交情最深的一位,甘凉对于他眼神的含义了然于心。 这家伙一直是这样,只要是自己和任务工作无关的事情,就算关乎生死,也不希望队友为其分心。 尽管甘凉已经私下劝过他很多次,但他仍旧是油盐不进。 在柳玉堂看来,与其畏惧于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终点,倒不如在那之前,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光热。 “说起来,二哥你到底什么病啊。” 又是另外一名男人关切地问起,“好像最近越来越严重了。” “重感冒。” 柳玉堂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却有一种冰冷的压迫,让其他人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甘凉看着平静地忍受着身体不适的柳玉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堂啊玉堂,你小子真是可以。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技能可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尽管关于这个话题被柳玉堂本人一口枪毙,但车内的气氛依旧和谐。 车上的五人都知道,虽然这次的对手是渡鸦之前从未记录过的ss级,但是根据目前的初步情报来看,对方确实一樽静止的石像。 这么看来,以他们的实力,这次ss级的狩猎行动也不会很难办。 甘凉正这样想着,忽得只觉得嘴乏。 于是他将左手熟练地伸进自己的一副口袋里,从里面摸出来一盒烟。 适时车子正驶过一串减速带。 颠簸之下,甘凉一个没抓稳,烟盒和火机一起掉了下去,正滚落到了座位下面。 哦豁。 甘凉低头瞥了一眼,又看向根本指望不上的柳玉堂。 片刻之后,他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嘟囔了一声:“郝建。” 短暂的延迟之后,烟盒和火机就在一股不知名的作用力下从座椅下飘浮而起,其上附着上一层微弱的光亮。 紧接着,烟盒自动打开,从中飞出来一根香烟。 凯蒂猫的火机打燃,小心翼翼地将烟点着之后又关上。 香烟幽幽地朝着甘凉递去,精准无误将烟蒂塞进了甘凉的嘴里。 最后,甘凉伸出手,精准地截住同步漂浮过来的烟盒和火机。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就像是已经重复发生过了很多次。 “大哥。” 背后的年轻男人哀怨地说道,“我说过很多遍了,你要不叫我小郝,要不叫我小建,能不能不要叫我全名啊。” “名字都是父母给的,臭小子怎么能忘本呢?” 甘凉深吸了一口烟,嬉皮笑脸地回应道,“给你的东西就要好好用。” “是是是,所以你就好好用这个凯蒂猫的粉色打火机。” 郝建没好气地回应着,极为自然地将话题导向了甘凉的打火机。 谁能想到呢?渡鸦最强的男人,居然每天都用凯蒂公主猫给自己点烟。 车内的余下几人于是轰然大笑。 “说起来,祝彤现在真的不如小时候可爱了啊。” 后排的另一个男人如是说道,“前几天我还看见她骂骂咧咧地追着春生满屋子跑。” “所以说给大哥教坏了啊!明明是那么可爱一个小女娃娃,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酒鬼了……” 甘凉开着车,苦笑着沉默不语。 “不过,明明是春生那个家伙强一点?” “什么叫强一点啊,简直就是怪物啊!我感觉我现在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是啊,后来新生一代的那群小孩,好像找不到比他更能打的了。” “那家伙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就像大哥一样。” “确实,大哥也经常会被祝彤管教呢……” “怎么回事?冤家啊?你们上辈子不会是三角恋大哥?” 后排的三人一唱一和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玩笑,“那大哥可真可惜,我看,你们家祝彤好像挺喜欢春生的哦~” “差不多得了啊!” 甘凉咳嗽了几声,旋即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 不觉间,车子已经在一处幽暗的陵园前停下。甘凉皱着眉头将头探出窗外,仔细地打量四周不远处的一切。 “都给我下车。” 他说着,一把拉开了车门,一马当先走下了车。 落地的一瞬间,甘凉猛地瞪大了眼睛。 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响起异常的轰鸣声。 …… 回忆瞬间崩塌,甘凉猛的回过神。 他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柳玉堂。 不知何时起,柳玉堂喉部中央的那颗黑瞳开始变得混沌无光,而他面部那对人类双目,却逐渐开始呈现出神色…… “好久不见。” 那人漠然地看着甘凉错愕的表情,掌心的骨刺缓缓缩回,语气听起来格外平静。 甘凉沉默着没有说话,整个人的表情动作仿佛凝滞一般。 他停顿了好一会,而后只是以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停地摇了摇头。 柳玉堂好像还是和之前一样,波澜不惊、不显于形; 他又好像和之前不一样,语气和神情,不知为何,已经似乎处处透露着冷漠…… “这不是真的,你这小子。” 甘凉皱着眉头,自我催眠一般地低声呢喃。 在他的印象中,柳玉堂虽然平常总是病恹恹的,看起来少有生气,但确实当时队伍里他认为最值得信赖的人。 因为他的实力相当出众,并且有着不论何时都能清晰运作的头脑,更有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信念…… 在甘凉所认识的渡鸦干员中,柳玉堂对于恶魔的痛恨最为浓烈,所以即便已经病入膏肓,也仍旧坚持奋战在外勤一线。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扬言“迟早有一天要将所有的恶魔都逮捕监禁”的家伙,偏偏会在最后同意被恶魔寄生。 一定是怪诞虫那个家伙,想要动摇对手的心态,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甘凉的心声如是默默地提醒着他自己,好像在潜意识中,还留存着一道微弱的火光。 但下一秒,冰冷的文字便如同尖刀一般刺入他的耳膜: “它说得对,我确实同意了,并且求过它。”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甘凉的心瞬间缩紧。 一瞬间,在他的世界中,好像有什么高楼轰然倒塌。 “你为什么……” 甘凉的气势骤然转弱,甚至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真的和玉堂再次对话,更不曾想过曾经自己最为信赖,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会倒戈向恶魔。 “我不知道。” 柳玉堂的表情全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睛,“那时,虽然好像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完走马灯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只有活下去一个念头。” “仁义道德、理想信念,只有等到真正弥留之际,才会知道这些东西,都只是一口空谈。” “人类本身就是不完美的生物,基因中的劣等,注定我们没有办法成为完全高尚的人……” “阿凉,不要怪我。我只是突然间,觉得我们的追求不太一样了。”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不会因为别人说的话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但我还是要说,阿凉,如果可以的话——” “放弃,现在就投降。” “我和它谈过,它们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改造蓝星和人类,想要带来一场彻底的进化,让人类获得更长的寿命,更高的智慧,更强的力量……”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觉得和它们合作并不是一件坏事,况且……” “我们人类赢不了的,挣扎,没有意义……” 第322话:光与影 “够了!” 甘凉断喝一声,叫停了柳玉堂奇怪的自说自话。 该说不愧曾是渡鸦的王牌狩魔人。 即便目前的情况已然完全超出了甘凉的预期,但他也还是很快冷静下来,脸上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面对恶魔时的那冰冷面容。 后排的春生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脸上的神情也骤然变得凝重。 尽管他并不是甘凉,但这种昔日兄弟再见却以背叛,致使二者就此反目的狗血戏码,放在谁身上都是极为生草的事情。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还远不在这里…… 甘凉的双拳颤抖着攥紧,浑圆的双目中只剩下冰冷的愤怒,两行仍在流动的血泪久久没有干涸。 他的额头左侧滑落下一滴冷汗,呼吸的节奏想要于之前明显要更加短促。 此刻,他只感觉自己体内所有组织细胞,纷纷开始变得酸胀,五脏六腑更是因为细胞的异常膨胀而引发阵阵剧痛。 该死。 副作用这么快就来了。 甘凉下意识地用力气站定,内心如是不安地低语。 在场的几人,除了柳玉堂外没人知道,刚才他独自一人对怪诞虫发起反击时,所抽的并不是普通的香烟。 那烟的成分在寻常的焦油和尼古丁之外,更有渡鸦的医疗班和研究员方面共同开发的一种特殊的化学成分。 kg-97,一种只针对异能者的复合化学物,在被异能者的能量脉络吸收之后,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通道活性,使得异能者体内能量运转和使用效率得到显着提升,从而得到增幅效果。 但就和兴奋剂一样,kg-97同样拥有副作用,并且极度强烈。 短暂的增幅之后,使用者全身的组织细胞都会因为能量脉络的活化而异常膨胀,纵使是像甘凉这样的强者,也会因为细胞的异常膨胀而觉得酸胀痛,并且随着时间逐渐发酵严重。 至于其他更多身体和异能都远不如他强大的异能者,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摄入kg-97,体内的组织和器官大概在短期内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直接爆裂…… “既然你已经当了这家伙的狗,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 甘凉微微扬起头,愤怒的眼神直指不远处的柳玉堂。 说罢,他便控制着因为阵痛好像快要散架的身体,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猛冲向柳玉堂。 他压低重心,将双手伸至身后,飞快从腰后拔出来一黑一白两把满膛的手枪。 不知道他此刻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甘凉便朝着柳玉堂扣动了扳机。 装载了消声器的子弹发出一声轻微的咻声,但在寂静的空间内仍旧显得格外明显。 微弱的灯光下,古铜色的子弹径直朝着柳玉堂迸射而去。 但柳玉堂只是站在原地,旋即朝着自己的身前猛地抬起右臂。 喉部的眼睛闪烁过一阵深紫色的微光,一团紫黑色的烟雾就这么自他的身下挥出,悬停在他面前的半空中,直截了当地截住了半空中的子弹。 黑雾朝着中央收缩聚拢,不一会,子弹便被捏成了一团钢柱,而后失去动力掉落在地面上滚落几圈,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鸦和白鹤,又是渡鸦的特制穿甲弹……” 柳玉堂看着迎面而来的甘凉,只是如是平静地说道,“这样的组合,应该能够很轻松地就贯穿我的骨头?” “看起来,你是真的想把我杀掉了,阿凉。” 柳玉堂身前的黑雾缓缓地重新朝着他的身体聚拢,最后在他的掌心汇聚成一个小球,“如果是九年前,我估计已经被你一枪打死了?” “只是阿凉啊……” “那是曾经的我,现在的我,已经不具有任何弱点了。” 说着,柳玉堂的猛地张开大手。 刹那间,黑雾凝结成的小球便化作一道深紫色的小型镭射刺向甘凉。 紧接着,他抬起左腿,脚底骤然延伸出一根雪白的骨刺,旋即柳玉堂深吸一口,而后一脚重重地踩了吸取。 霎时,一根根锐利的骨刺从柳玉堂面前的地面上崛起,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迎面而来的甘凉推进。 甘凉皱着眉头,看着分别自陆空两面迎向自己的攻击,不由得心头一紧。 这小子虽然做了恶魔那边的走狗,但计划还是这么毒辣缜密啊。 这次的联合攻势,对于甘凉来说,其实非常棘手。 因为高度差的存在,他并没有办法同时应对两面的攻击,如果专注空中的镭射,就会被地面的骨刺击穿腹部,如果专注地面的骨刺,就会被空中的镭射直接贯穿头颅…… 甘凉咬着牙,旋即选择了压低重心。 他猛地低下头,镭射的激光从他的头顶掠过,甚至还点燃了他的几根头发。 下一秒,尖锐的骨刺便好像马上就要刺中他的身体。 不行了。躲不开。 甘凉压着牙,看着面前闪烁着寒光的尖刺。 声嘶力竭地,他再次喊出了那两个字。 崩—坏—— 只一瞬间,眼看就要刺中甘凉腹部的骨刺在一声令下之后,骤然开始旋转着回缩,亮白的表面也很快便开始变得暗淡。 下一秒,骨刺就在甘凉的异能作用下碎裂成了一滩白色的粉末。 什么? 甘凉再次爆发的异能,无疑让柳玉堂觉得有些吃惊。 他虽然表情仍旧平静,但内心却难免升起疑惑。 “你的能量明明已经到极限了,能量脉络也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再继续使用异能。” 柳玉堂冷漠的说着,旋即再次朝着甘凉毫不留情地发动了猛攻。 但甘凉却只是愤然张嘴怒吼道:“你觉得你觉得,又是你觉得?人类很弱还是怎么回事啊!” 他说着,继续朝着前方奔走,旋即用力将两把手枪碰合在一起。 双枪枪托碰撞的一瞬间,其上各自的指示灯泛起光亮。 紧接着两把枪托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并且枪械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从两把合二为一。 后方的春生再定睛看去,甘凉手中的双枪,已然变成一柄大口径的激光炮。 扳机持续扣压,激光炮末端的圆环开始转动,炮口前于是聚集起一团幽蓝色的小球。 甘凉的速度比起之前地还要快,他的眼神冷酷,在这一瞬间,仿佛视野中只剩下的柳玉堂。 纵然心中感情复杂,但如果是在柳玉堂和神州的所有感染者相比,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激光炮持续充能,炮口前的小球体型也逐渐开始膨胀。 双枪组成的激光炮的破坏力极为强劲,但射程极短,想要最大程度地造成有效伤害,就必须在充能结束之前突进到柳玉堂的近程。 甘凉的心正如是想着,忽得却看见又一排骨刺已然推进至自己的面前。 此刻,他眼神中的视野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内脏的胀痛也已经演变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 但是现在,他没有退路! 他的背后不只是还没有回复过来的后辈崽子们,更有千百无辜受障侵蚀的民众! 甘凉怒吼着,再次突破极限,又一次唤来了崩坏。 骨刺再次崩塌成粉,狂奔的甘凉如履平地。 “你疯了吗?阿凉。” 柳玉堂的台词格外富有情绪,说出口时,却又只剩下贫瘠的灰白,“明明已经到了极限,知道自己不会有胜算,为什么还要如此坚持?” “责任什么的,真的会有自己的命这么重要吗?” “你应该知道?继续下去,你可不止是会失明而已,你会死掉的。” 平淡冷漠的话传到春生和祝彤的耳朵里,顿时让二人的身形猛地一颤。 会死掉…… 三个字不停地回荡在春生的脑海中。 他瞪圆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甘凉的背影。 然而甘凉却只是暴喝:“说完了吗?” “那又怎么样?!” 甘凉怒吼一声,最终在柳玉堂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闪躲,不只是因为一旦在这里退让,之前的一切就前功尽弃…… 而是因为,他流血的双目此刻已经完全看不清,就算是榨干身体,也再也引导不出来一分能量。 柳玉堂看着如此执着的甘凉,一时间只感觉有些奇怪。 胸腔内,好像是如石头一般沉寂了数年的心脏,竟然又开始跳动起来。 甘凉力竭地松开了激光炮的扳机。 看着他的脸,复活后的柳玉堂第一次,不知为何,拒绝了脑海中那个绝对理智自我的想法。 他伸手将甘凉一把推了出去,却并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动作。 “凉叔!” 血黑色的视野朦胧一片,甘凉只听见身后传来春生急切的呼喊。 哼。 他深吸一口气,忽得只觉得有些轻松。 看起来,我也要结束了呢…… 早该结束的,从九年前,我就应该和小郝他们一起走的。 甘凉的内心如是想着,好像终于迎来了最后的解脱。 他整个人被猛推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只是刹那间,他空白的脑海中又开始出现画面。 祝彤吗…… 甘凉仰面瘫倒,鲜血从腹部的贯穿伤口中漫出。 如果我走了,那丫头不是又变成一个人了吗? 切。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这样看来,我也不想死啊…… 甘凉如是苦笑着,远处的能量爆炸的热风扑向他。 第323话:甘凉 春生伸出手,本能地朝前爬出一段,便又猛地停住。 体内经脉过电的刺痛,让春生本就受伤的身体行动有些不便。 他整个人愣住,看着前方远处那团绽放开的幽蓝莲花。 伴随着方才一声剧烈的声响,方才能量炮聚合的蓝色能量球骤然爆破开。 只一瞬间,刺目的蓝色光线便将整个昏暗的空间都点亮,能量球附近的柳玉堂更是直接被爆炸开的眩光吞食。 最后一刻,被刺穿身体的甘凉被柳玉堂一种用力拍飞,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整个空间内瞬间席卷起一团强所未有的热浪,虽然不如祝彤神火引木时带来的气温激增,但仅仅是凭借空气中的气息,春生就能判断出,这爆发的能量强度也绝对不弱。 毕竟是弹药引发的爆炸,尽管强度远不如祝彤的焕离神火,但在如此近的距离爆发,再加上对方完全没有任何防御的动作…… 应该是得手了吗? 春生皱着眉头,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不安的直觉却似乎越发强烈。 “还没结束呢……桀桀桀……” 安无怪笑着,“那家伙的波动虽然好像是受了点影响,但还远不到因此重伤的程度……” 春生的心骤然缩紧。 他将视线的焦点定向另一侧的甘凉。 甘凉的气息已然极为微弱,但好在还留着一口气,各处的皮肤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泛起浓重的淤紫色。 爆炸的强光普通盛开的昙花,不过一瞬。 什么? …… 甘凉躺在地上,已是气若游丝。 身体持续失血的重伤,再加上先前摄入kg-97的反噬,此刻他的意识已经极为模糊。 如果是用神州的古神话来说,他现在确实已经一脚踏在鬼门关里,甚至身后还有黑白无常在死命将他往里面推。 但现在的甘凉倒像是用手死死地抵住鬼门关的门框,靠着最后模糊的意识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在这之前,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脑海中祝彤的画面闪过之后,却终于也对死亡抗拒起来。 人是劣等又脆弱的生物,生命短暂,但欲望无穷无尽,每每濒死,心中却总是还有各种牵挂,所以永远都不能像他们最开始料想的那样慷慨直面死亡。 原来……玉堂那个家伙……当时是这个意思吗…… 甘凉微弱地喘息着,血黑色的视野只能见到上角的倒计时,耳中仿佛只剩下心跳和呼吸声。 他的脑海中也逐渐开始回想起方才一瞬所发生的的事。 自己成功在柳玉堂的面前引爆了能量炮,而那家伙却是没有做任何的防御,反而将自己从能量炮的捕捉范围中推了出来。 甘凉只觉得心里好像突然间缺失掉一块,复杂的痛苦难以言喻。 尽管自己到现在都难以接受,但玉堂那家伙确实已经加入了恶魔的阵营。 可刚刚他明明可以进行更有效的防御的,以他的性格,又为什么偏偏要将自己的对手送出爆炸的范围呢? 能量炮的爆炸虽然比起其他手段,力量要小上一些,但如果是在这么近的距离毫无防御地被直接命中…… 一切大概已经结束了? 甘凉如是想着,殊不知在自己的不远处—— 光芒很快消散,在春生视野的尽头,没有任何防备的柳玉堂安然无恙地屹立在原地,身体四周盘踞着若隐若现的深紫黑雾。 “阿凉。” 片刻的沉寂之后,恍惚间,柳玉堂冷冽的声音再次传入甘凉的耳中。 这一下,却让甘凉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猛地缩紧了。 怎么会这样? 他艰难地想要再次起身,却还是因为身体的剧痛作罢。 “我说过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弱点,就算是这样近距离的能量爆发,我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防御。” 柳玉堂的话伴随着脚步声,似乎在一点点地朝着前方靠近。 “你是我当时最好的朋友,即便已经成了敌人,我也不想就这么让你死掉……” “我想,刚才你应该感受到了?在生命的终点前,人骨子里那种想要求生的欲望。” “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你,接下来,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在那之前,你还有一段时间能够好好做决定。” 柳玉堂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刃。 甘凉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想要给自己再多一点时间来考虑加入他这件事情,并且,听着脚步声,很显然他对自己并没有兴趣。 伴随着他深吸一口气,甘凉忽得感觉地面开始微弱地震颤。 到底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只一瞬间,总是双目双明,甘凉也判断出了柳玉堂的招式。看书溂 无数锐利的尖刺从地面破土而出,毫不留情地刺向后方的春生一行人。 怪诞虫也好,柳玉堂也罢,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甘凉,而是在甘凉身后,已经精疲力竭的春生一行。 春生看着迎面而来的骨刺,本能地想要闪躲开。 骨刺的推进速度虽然很快,但却完全是以直线在行进,只要提前朝着两侧移动,就能很轻松地躲开。 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爬起,却在即将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猛地凝固住。 脑海中的轰鸣更加强烈,身体瞬间就好像断线一般失去了响应能力。 比之前几次更甚的恐惧瞬间控制住了春生的身体,他瞪圆了眼睛,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剧烈跳动的心脏如鼓。 他艰难地撬开束缚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的其他人也是一样,面色煞白,眼神恐惧,行动不能。 好嘛,这下玩完。 如果不能行动的话,什么闪避都成了空话。 春生回过头,瞪圆了眼睛看着飞快从地下刺出一路连线向他们的骨径,下方的地面也如同被浸染一般染上了先前浓厚的黑色。 “结束了,四方御守。” 柳玉堂冰冷地说着,“现在距离轰鸣也只剩下两分钟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赢定了。” 春生咬着牙,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恐怖的幻象,或是撕裂的人脸,又或是缝合的怪物…… 他面前的视野随着恐惧发酵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就连意识也开始一点点朝着外侧游离。 “你……休想啊!!!!” 忽然间,一声虚弱却是嘶声力竭的断喝声,将春生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虽然他听着已经有些扭曲,但这无疑是甘凉的声音。 “崩坏!” 最后一次,甘凉竭尽力气怒号了一声。 伴随着一声肉体被贯穿的声音,春生脑海中的轰鸣很快便消失,脑海中的幻象也瞬间飞灰湮灭。 他骤然定睛看去,却发现在不足半米的前方,甘凉正颤抖着立在众人的身前。 密集的骨刺贯穿了他的身体,锐利的尖端尽是刺目的鲜红色。 甘凉颤抖着,青筋暴起的双臂擒住了余下两根骨刺,随后抬起头,用虚弱地声音开口说道:“不会……让你得逞……” 是啊。 作为人类,害怕死亡,留有牵挂,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如果,因为害怕死亡,而让他加入恶魔的麾下,让他就这样坐等后辈崽子被杀死…… 那他甚至宁愿去死! 此刻的甘凉,双目的血泪彻底干涸,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不成样子。 “不可能……让你就这么伤害他们……伤害……祝彤……不能输……” 春生瞪圆了眼睛,顿时只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刚才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而凉叔的身体明明已经就连移动都有些为难…… 结果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移动到了他们面前,用肉身强行为他们当下了攻击,甚至还用崩坏接触了恐惧对他们的束缚…… “烟鬼!” 恍惚间,颤抖的惊呼从春生的后侧传来。 看着甘凉狼狈的模样,祝彤不顾一切的朝着前方猛冲过去。 神火引木的副作用让她浑身的筋肉传来阵阵刺痛,但祝彤现在已经管不上这些。 祝彤拼命朝前奔跑,却终于还是因为身体尚未恢复的协调感绊倒在地。 此刻在她的眼中,甘凉的背影好像一瞬间变得那么遥远,明明不过是十几米的距离,却如隔天涯…… 远处的尽头,看着自己的攻击被奄奄一息的甘凉强行拦下,柳玉堂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冰冷。 他冷哼了一声,像是在取笑甘凉的鲁莽愚昧,又像是在自嘲自己的多心。 想来自己真是多心了,居然妄想通过几句话和一番交手就让甘凉改换心意。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就已经不同路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会停手。 如果帮助欧玛斯特,就能让所有的人类迎来一场无与伦比的光荣进化,这一切对他来说,就都值得…… 柳玉堂的眼神冰冷,旋即抬起一条手臂,其上瞬间凝聚起浓厚的深紫色黑雾。 紧接着,他一把将张开的手掌握住。 刹那间,贯穿了甘凉身体的骨刺瞬间被黑色覆盖。 骨刺的末端炸裂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骨片,刺向后方的祝彤…… 第323话:甘凉(其二) 春生楞在原地,看着混黑色的骨片炸裂开刺向祝彤。 嗡—— 只一瞬间,他便感觉脑海中再次翻涌起一次刺耳的轰鸣声。 但这次,他很清楚不是因为怪诞虫的力量带来的恐怖压迫,而是因为自己生效的直觉。 祝彤要死了。 空白的脑海里只得如是几字,却让春生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刹那间,春生只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再次如同之前一样放缓了时间的流速。 混黑色的骨片在空中缓缓前进,祝彤鲜红色的头发微弱的飘动。 他的脑海中逐渐开始闪回曾经的记忆画面。 血泊中的父母、被挖去心脏的盲婆婆,以及最后为了自己选择了自我了断的姜小飞…… 世界上所有的不利局面,都是因为当事者的能力不足而造成的。 当时的自己不具有足够的力量,所以这些惨剧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现在,自己明明手握着力量,却迟迟都不曾出手。 这样的话,或许比起那些无能者,自己是更加彻头彻尾的懦夫…… 嘉木总说要相信他,不能轻易发动安无的力量,可眼下呢?相信了他,最后呢? 凉叔已经完全濒死,祝彤也已经深陷死亡的边缘。 “桀桀桀……终于明白过来了吗……” 安无怪笑着附和着春生畸形的想法,“自由……是不应该被束缚的……所以……你没必要听信任何人……”看书溂 “如果你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从一开始就解放我的力量,像怪诞虫这样的垃圾,我完全可以帮你一只手捏死它,甚至都不用等到它吸收能量恢复……” “当然,事情的决定权还是握在你的手里,我们追求的目标类似,也不会限制你的选择自由……” “我只是说,如果你现在下定决心,一切还来得及。” 安无的声音怪笑着消失,空间里好像又只剩下春生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远处祝彤的背影,脑海中又回味起自己的思考和安无的话。 是啊。 我是自由的人,凭什么要变成只会听信和服从的机器呢? 其他人的力量强弱与否,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只有自己切实的力量,才是自我信赖的理由。 他看向远处站在原地的柳玉堂,回想起先前经历过的种种。 愤怒和愧疚自责一并发酵,涌上心头。 恶魔也好,使徒也罢…… 其他人的因素都不需要考虑,我拥有力量,就可以把它们—— 杀个片甲不留…… …… 祝彤看向爆炸开的骨片,一时间只觉得一切都已经结束。 空白的脑海中,只剩下无力的愤怒与不甘心。 爸爸…… 她张开嘴轻声地喃喃了一声,旋即好像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下一秒,她却猛地感觉自己的侧边拂过一阵温暖的强风。 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本该落到祝彤身上的骨片被猛地甩到一边,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祝彤猛地睁开眼,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是春生。 但是好像又没有那么熟悉—— 春生的两条手臂不知何时穿上了一对漆黑色的尖刺铠甲,身体四周就像怪诞虫和柳玉堂一样,萦绕着大红色的雾气。 这雾气和深紫色的黑雾不同,飘荡着浓厚的血腥味道,并且给人一种危险和不祥的气息。 “春生……” 祝彤跪倒在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出神。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身体上的伤口似乎有些异样。 她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身上或流动或干涸的血液,纷纷化作大红色的雾气,汇聚成一条纽带般的形状,朝着春生的身体聚拢。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身上的血痕血渍已然完全消失。 反观整个深坑空间,四处的鲜血好像受到感召一般,纷纷朝着春生的身体汇聚。 总之,即便只是看上一眼,祝彤也能感受到浓烈的危险和不安。 这种感觉似乎在之前和天使的战斗中也感受过,不过那是的只是觉得有些微弱的异常,远没有现在浓烈…… 春生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缓缓上前,行至甘凉的身边,抬起手以肘部延伸出的刃甲一把斩断了贯穿其身体的骨刺。 紧接着他将甘凉小心翼翼地抱起,纵身一跃跳到了祝彤的身边,双膝弯曲着平稳落下。 祝彤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春生。 他的眼睛已经变作血红色,浓郁的危险和杀意允许其中。 “交给你了。” 他轻声说着,旋即又将甘凉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站起身,腥红色的眼睛直指远处的柳玉堂。 “这个少年……就是你说的太华白虎吗……” 柳玉堂平静地看着忽然从后方暴起的春生,如是轻声呢喃,像是在和怪诞虫说话。 但很快,他的双目就开始变得浑浊,取而代之的,身体喉部中央的那颗黑色大眼又开始放出有神的光亮。 “太华白虎……我没想到你知道现在还有力量……” 柳玉堂忽得改换了语气,听着大概是和怪诞虫呼唤了身体的控制权,“你表现出来的气息,和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先前熟悉的气息,好像在你的身上变得更加浓厚了呢。” 它如是轻哼一声,周身深紫色的雾气随即变得更加浓厚,“我还以为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那可真是对不起啊。” 春生咧开嘴冷笑了一声,周身瞬间爆发出猩红色的雾气,“看来得麻烦你加会班了……” “我现在,要来取你的狗命。” 他抬起手,左右两拳重重地碰合在一起,激起一圈电火花和深红色的雾气,更有清脆的碰撞声。 春生说这话时,语气中饱含着冰冷的愤怒。 怪诞虫注视着眼前的敌人,即便脸上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完全做不到像刚才那样平静地作壁上观了…… 尽管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它现在很清楚,自己正面对的,或许是自己有史以来所面对过的最危险的对手。 太华白虎的身上,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顾不得再深入思考,太华白虎只一瞬间便以迅雷的态势朝着它猛冲过来…… 第324话:狂涌血浪 视野上角的时间仍在跳动。 距离所谓的“轰鸣”足够发动,还有最后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春生攥紧拳头暴喝一声,带着浓郁的杀气,朝着怪诞虫猛冲过去。 脑海中,安无的声音与他完全重叠,身体内部的脉络也开始涌起一阵暖流。 像是热血在涌动,但更像是能量脉络在安无解放的力量下以寻常而言绝无可能的速度飞快自愈。 大概是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这一次的精神同调比春生预想中的还要顺利流畅。 他的身体各处的所有伤口,此刻正附着上一层层如黑色淤泥的物质,并在其作用下极速愈合。 至于之前不过只覆盖到他两条前臂的臂铠,这次也完全攀上了他的两条手臂,甚至还有朝着胸口覆盖的态势。 囤积的愤怒此刻如同炸弹一般,在春生的心中被点燃。 刹那间,如同激活一般,双臂的铠甲忽得开始如同啃噬一般蠕动,漆黑的臂铠上逐渐泛起猩红色的纹路。 四散开的暗红血气如同受到牵引一般附着到了他的拳头上,旋即春生怒吼一声,朝着怪诞虫猛地击出一记重拳。 怪诞虫立在原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攻击,只一眼就断定出这次重拳的力量非同小可。 它脸上的表情虽然仍旧平静僵硬,但心里已经没有办法淡定从容。 它第一时间选择将身体四周的黑雾聚拢,又将双臂交叉呼吁胸前,再利用柳玉堂本身的力量,使得身体分泌生长出的骨骼破体而出,在面前形成了一面盾牌。 黑雾和骨骼的双重加护,其强度自然非同小可。 满是尖刺的一拳轰击在黑雾形成的屏障上,只一瞬间就在其上砸出一个裂痕。 短暂的僵持过后,春生只是忽然断喝一声。 血气瞬间从左拳处迸发而出。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如同雷鸣,黑雾的屏障于是应声碎裂。 春生的拳头于是又重重地和黑雾屏障后的坚骨盾牌相碰,但这一次,骨骼的防护似乎比刚才的屏障要更加可靠。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春生当即改换了策略。 他猛地收回了拳头,旋即开始以双拳的态势对着怪诞虫发动了疯狂的攻击。 漆黑的刺拳如同暴雨一般狂乱地击打着怪诞虫的骨盾,凌厉攻势带来不间断的沉重冲击。 在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下,怪诞虫被春生的猛攻击得连连后退。 强韧如超合金的骨盾,竟然在春生狂乱的攻击下逐渐变了形,表面甚至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裂痕。 看着面前忽然有些陌生的太华白虎,怪诞虫的脑海中忽得回想起先前“天使”莱特告知自己的话—— “那家伙,明明已经被逼入完全的绝境了,却突然间爆发出了奇怪的力量……” “那种感觉,就算是我也会觉得诡异、危险,交手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不知道那奇怪的铠甲到底是什么,但是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好像有些熟悉……” “所以无论如何,一旦太华白虎开始启用那副奇怪的铠甲,都一定要小心……” “那家伙,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如果再有机会激发那股诡异的力量,绝对会比怪物还要恐怖。” 莱特的话一遍遍地回荡在它的脑海中,让怪诞虫不得不以强敌审视眼下的太华白虎。 最开始,它本想通过恐怖压迫感的控制住太华白虎的身体,想要在他们还没发动弹的情况下就将一切彻底搞定。 崞恒玄武的加入倒是无伤大雅,只是他不曾想过,原先在计划中应该被千足犬死死牵制住的甘凉,竟然也闯入了战局中。 一切的计划之前就已经和塞西莉亚确定过来,从预言的结果来看,这明明是绝对不可能失手的计划…… 怪诞虫脑海中的思绪开始变得混乱,它猛地抬起头,肉体的双肩处忽然开始诡异的蠕动。 总之,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就只能全力以赴了。 “不过只是人类!” 骨盾碎裂的最后一刻,怪诞虫忽然将仰起头暴喝了一声。 刹那间,骨盾骤然碎裂成无数碎块,并在怪诞虫的控制下四散开,如同导弹一般一齐轰击向春生。 与绝对的拳劲一齐出现的,还有难以即刻停下的惯性。 此刻的春生,虽然以极为粗暴的手段击碎了骨盾,但身体的重心却因为最后一下的落空而失去了平衡。 他整个人朝着前方倾斜,猩红的双目眨眼的功夫,他却只感觉自己的击出的手臂猛地被一对冰冷的东西擒住。 爆炸激起的烟尘消散,后方的众人定睛看去,却发现此刻的怪诞虫的身体又双叒叕发生了变化—— 借助着柳玉堂的异能,他的双肩如同爆炸一般裂开,从中延伸出两根狭长的巨大白骨架。 这两副骨架带有不少弯折的关节,微弱的运动间,骨骼的摩擦不绝于耳。 那是……手吗? 后排的甄好看着眼前怪诞虫诡异的变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的怪诞虫,或者说柳玉堂,左右的肩膀处破土而出一堆狭长巨大的白色骨手,死死地擒住了春生出拳的左臂。 “去死!太华白虎!” 伴随着身体喉部的眼睛闪烁起一阵光亮,先前被春生击碎四散的黑雾骤然汇聚于怪诞虫的骨手之上。 咔咔咔。 骨骼的摩擦声就像是锯齿的发条,瞬间爆发出强劲的力量,将春生整个人扬至半空中,从左往右在空中回转了一圈,而后重重地摔到了身体的右侧。 巨大的力量直接硬生生地在地面上砸落出一系列可怖的裂痕。 几乎没有任何间隙,怪诞虫如同蹂躏手中的玩物一般,不打算给春生任何喘息和反应的时间。 太华白虎!绝对要死! 它的内心咆哮着,旋即松开一只手转而按住春生的脑袋,将其一把从深陷的地面中揪出,重重地摔向前方。 紧接着,它抬起肉体的双臂,一双骨手复刻着肉身的动作微曲,在空中比划了一圈,像是在揉搓着什么东西。 深紫色的雾气集聚成球,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膨胀,只一瞬间就有了直径数十公分的大小。 做完这一切,怪诞虫猛地挥动自己肉身的双臂。 骨手于是也张开双掌,朝着半空中的春生猛地砸出手中的黑球。 黑雾凝结而成的球,在半空中螺旋着飞快行进,并且以众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规则在半空中迅速增值。 一个分裂成两个,两个又分裂成四个…… 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黑球的数量就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无数骨刺和黑球,附和着怪诞虫的动作,骤然间加快速度,组成密不透风的弹幕,轰击向半空中的春生。 “春生!” 甄好焦急地叫出了声,甚至想要上前帮助春生。 但徐嘉木只是像之前一样,以颤抖的手一把拽住了甄好的手腕。 甄好疑惑地看向徐嘉木,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相当凝重。 重瞳的双目完全睁开,愣愣地看着前方以诡异的姿态独自作战的春生,神色显得有些恐慌…… “嘉木……前辈……?” 徐嘉木沉默不语,只是死死地拽住甄好。 保存体力,眼前如同战神一般的春生,对于他们,或许还会变成极度危险的对象…… …… 漆黑的臂铠末端,逐渐分散开一团团淤泥状的物质。 这些物质在春生的身体上游走,很快便将春生身体上的伤口治愈,至于春生身上流出的鲜血,则也化作血雾四散而开。 此刻的春生,几乎是以倒悬的姿态于半空中。 他猛地睁开眼,猩红色的双目漠然地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密集攻击。 如滤镜一般的鲜红色逐渐侵染了他的视野,春生的脑海中再次开始闪回过这次在紫荆市遭遇的一切。 设计陷害神州不计其数的民众、并且毫不犹豫就将他们作为了人质,处心积虑算计了这么久,只是为了除掉他们,为了一个狗屁的“新世界”。 柳玉堂也好,怪诞虫也罢…… 只要是对渡鸦和民众不利的家伙,统统都应该给老子下地狱! 春生断然暴喝一声,旋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吼声。 只一瞬间,臂铠的前端刹那间便充盈起浓郁的血红色。 如同爆炸的弹丸一般,如洪水一般的血气骤然以春生为中心爆发开。 蕴蓄着强大能量的血气喷涌,霎时,后方的甄好甚至感觉就连自己的视野都开始出现了异常的扭曲。 强劲的能量,甚至扭曲了空气。 这种感觉,好想和祝彤姐的焕离神火类似……不……比焕离神火要强得多。 后方的血气逸散,空间内顿时弥漫起浓厚的血腥,冲天的血气如同狂浪一般涌现怪诞虫。 密集的弹幕触碰到血浪的一瞬间,便被其诡异的力量瞬间溶解。 至于倒悬着的春生,则是双手倒撑着身体猛地一推,而后翻转半圈,落到了地面上。 “你以为!我为什么是太华白虎啊!” 春生断喝一声,继狂涌的血气和愤怒的杀意之后,另外一种更为熟悉的东西开始在他的体内重新流动…… 第325话:猩红杀意 正面迎上汹涌的血浪,怪诞虫的内心不由得一紧。 方才放射出的黑球,于它而言已经是相当高层次的手段。 一开始,它便知道对方是个进攻性很强的怪物,所以选择用理论上来说绝对不可能防御住的增殖黑球,企图在太华白虎视野或是防御的死角撬开胜利的契机。 但现在看来,它或许还是有些小看太华白虎了。 猩红的血浪骤然蹦起数米高,如同飞扑而起的猛兽。 纯粹的不祥能量,即使是后方的一行人,甚至也会觉得诡异和害怕。 “这到底是……” 甄好愣愣地看着前方的战局,忽然间明白了徐嘉木拉住自己的意义。 这样来看,完全就和之前祝彤姐的神火引木一样…… 这种局面的打斗,通俗点来说已经是神仙打架的级别,自己这样插手,说不定还会成为春生的累赘拖他后腿。 倏然间,空间内骤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诡异怒吼声。 紧接着,甄好能够远远的看见,一望无际的视野尽头,深黑色的黑暗深处,正有无数紫黑色的能量体,如同蝌蚪一般朝着怪诞虫汇聚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 甄好皱着眉头,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 尽管自己完全不了解状况,但看着半空中飞快汇聚的那些能量,心底却是本能地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浓郁不安。 血浪吞没了怪诞虫,甚至将它整个身体都掩埋掉,泼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处极为血腥的景象。 但很快,附着在怪诞虫身上的鲜血,便开始在另外一股力量的作用下飞快挥发。 甄好远处的视野中,怪诞虫,或者说柳玉堂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明显的变化。 萦绕在它身体周围的紫黑色雾气,一瞬间便尽数涌入了它的身体中。 紧接着,在身体扭曲的颤抖中,先前煞白毫无血色的身体,飞快地生长出漆黑色的怪异纹路,肩部破体而出的一对骨臂,也攀上了深黑色的斑纹。 那家伙喉部中央的眼睛收缩,而后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在它面部的眉心,却忽得又张开一道裂痕。 自裂痕之中生出一只雪白色的独眼,视线不过是在上面停留地稍微久了些,甄好便感觉到了比之前还要沉重的恐怖压迫感,好像视野听觉都要扭曲,就连意识都快要崩溃掉…… 这到底是是什么怪物。 一切变化结束之后,怪诞虫的身体里骤然爆发出一阵无形的风浪。 “距离轰鸣的准备,还剩下五十秒……” 怪诞虫脸上的表情僵硬,煞白的皮肤下是异常膨胀的青绿色血管,“既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那就让我们好好打一场。” 雪白色的独眼转动,目不转睛地锁定住远处立于原地的春生。 紫色的光在空间内骤然一闪,下一秒,众人视野中的怪诞虫已经消失在原地,几乎是如同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了春生的面前。 怪诞虫紧锁起右侧的手臂,同侧的骨手同步复刻着它的动作。 深紫色的能量瞬间附着到了它的身体上,旋即,怪诞虫怒喝一声,骨手附和着动作,朝着春生猛击出沉重的两拳。 不论是瞬间的移动还是出拳的速度,对于在场的其他所有人来说,都已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层次。 甚至就连其中视力最好、最擅长观察的徐嘉木,都没能看清怪诞虫的动作,只是刚刚回过神,就看见它朝着春生挥出了致命的重拳。 突然间呈倍增长的速度和力量,让春生明显有些不太习惯。 他本能地将双臂交叉护于自己的身前,却仍旧被怪诞虫一拳击飞至半空中。 “小心!那家伙,大概已经将从感染者身上提取到的所有恐怖源能,全都吸收掉了!” 精神完全同调的状态下,安无和春生以心声和意念的对话更为清晰。 春生攥紧拳头,看着下方已经变作另外一番诡异模样的怪诞虫…… 几乎没有任何间隙,怪诞虫屈膝纵身一跃,瞬间的功夫就再次移动到了春生面前。 “去死啊!” 它怒喝一声,张开了肩部的骨手。 深紫的斑纹微微闪烁,骨手上于是瞬间附着上了一层浓厚的黑雾。 紧接着,如同锐利的刺刀一般,尖锐的骨刺瞬间从下方的胸部贯穿了春生的身体。 巨大的冲击瞬间让半空中的春生改换了运动方向,他如同陨星一般被怪诞虫压着重重地从空中坠落,而后再次砸进了下方的地面里。 “嗯?” 在怪诞虫身体释放出的无形风浪下,冲击激起的烟尘很快消散。 怪诞虫将它的脸和春生贴的极近。 它一把将捅进春生身体里的骨手扯出,一脚沉重地踏在春生的身体上。 一张纸片穿在怪诞虫的骨刺上,它先是被人仔细地接连叠了好几层,也算是有了一定厚度。 怪诞虫冷哼了一声,一只手从容地从骨手上取下纸片而后缓缓张开。 这看起来是一张画纸,虽然已经被鲜血浸染,其上的画面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勉强辨认。 像是一个小朋友用水彩笔歪歪扭扭地涂出的画像,看着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想不到,堂堂太华白虎,也还有这种艺术爱好啊?” 怪诞虫装作不知情地嘲弄着春生,“哦,不对,这上面的署名,很明显不是你?” 春生瞪大了眼睛,臂铠末端散开的黑色在他的身体上蠕动爬行,修复着在刚才的交手中受到的重伤。 他颤抖着,张开双臂按在身下的地面上想要爬起。 怪诞虫一开始是想做打算一把直接将他的心脏贯穿的,但似乎之前自己放在胸口里口袋的那张画,为安无临时加固他的心脏争取到了时间…… “把那张画……还给我……” 受击的春生显得很是狼狈,面部沾染上了不少地面上的沙尘。 他转动眼珠,猩红色的愤怒目光停留在怪诞虫的身上,眼神中的愤怒与杀意骤然飙升。 那是出发之前小姑娘交给他的画纸,他还曾经答应过要替她找到失联了很久的爸爸…… 可现在呢?如果连怪诞虫的所谓“轰鸣”都没有办法阻止,之后的承诺又要如何谈起呢? 但怪诞虫本来就是恶劣至极的家伙,方才它大概也已经认为自己仍旧处于优势的地位,自然要趁此间隙好好玩弄春生一般。 “哦?” 它先是冷哼了一声,而后腿部的黑色纹路加深。 一瞬间,春生只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道瞬间膨胀到了先前的数倍,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没有办法挣脱。 “看起来这幅幼稚的画,好像对你很重要呢。” 它用那只混白的眼珠仔细地打量着那幅画,“等等,这个人类,该不会是我的一个感染者?”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春生瞬间愣住。 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脑海中泛起一阵直觉的低鸣。 直觉告诉他,怪诞虫的语气虽然讨人厌,但却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似乎是有一个很在意的女儿?” 怪诞虫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即便已经被困死在噩梦里,最后的愿望也还是想回到女儿的身边,真是了不起呢。” “他现在……在哪里……” 春生愤怒地瞪着怪诞虫,赤红双目的眼角好像都要开裂。 “在哪里?哦?你在找他吗?” 怪诞虫调笑着,“我也很想帮你,只是很可惜啊,太华白虎,这个人,早就在不久之前……” “被莱特那个家伙拿去做实验了……” “你也知道的,那家伙能够以光为媒介创造和改造事物,很不巧,这个雄性人类,之前就在莱特那家伙的理想试作体名单中。” 什么?! 只一瞬间,春生只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你这家伙……” 他低下头,双臂颤抖着,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怪诞虫低下头不屑地打量着面前的太华白虎,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对它来说,现在的春生,不论是杀气还是怒意,都只是劣等的人类无意义的挣扎和不自量力。 “怎么呢?抓走就抓走了,改造就改造了,又能怎么样呢?” 怪诞虫的话像是在挑衅,如针般刺入春生的内心,“你以为你是什么呢?太华白虎……” “不过只是打败了利奥波德和莱特这样的废物,你就觉得自己足够有分量了吗?” “之前莱特还要我小心你,可现在看来,你完全不够那个资格啊……” 怪诞虫冷笑一声,旋即猛地张开手。 黑雾喷涌而出,瞬间将女孩托付给春生的话撕得粉碎。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感觉自己的本就灼热的胸腔,忽得泵出一团更加灼热的能量。 时间还剩下最后的三十五秒…… 他没有时间了。 他现在需要力量,需要更多的力量。 只有这样,才能挣脱怪诞虫的压制,才能再次自由行动。 自由。 他需要自由。 需要将眼前的敌人一个不剩地全都杀光! 春生这样想着,呼吸逐渐急促,猩红的视野颜色渐深,浓郁到可视的杀气瞬间从他的身体喷涌而出…… 第326话:魔神 怪诞虫的一只脚重踏在春生的身上,转动着面部的三只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春生。 它的目光停留在,附着在春生双臂表面的黑色铠甲上。 此刻那对臂铠,正附和着春生的呼吸,如同律动一般微微蠕动,其上的暗红色条纹微微闪烁。 “这幅铠甲,简直就像是活着一样呢。” 怪诞虫皱着眉头如是轻声嘀咕着,似乎完全将身下的春生已经死掉了一样,像是在评论一件物品。 或许在他看来确实是这样? 召唤出莫名铠甲的太华白虎,确实拥有相较于之前强大数倍的力量。 但在完全吸收了所有恐怖源能的自己面前,仍旧还是显得有些可笑了。 毕竟在使徒之间,或许只是相差一个排位,其中也是一道实力差距的绝对鸿沟。 “我劝你还是放弃,太华白虎。” 看着仍旧不愿意放弃挣扎的春生,怪诞虫终于轻蔑地开口,“你是没有办法赢我的。” 方才的交手,实力的碰撞结果显而易见。 只需要最后的数十秒钟,“轰鸣”便可以完全完成充能,到那个时候,只需要它作为母体一声令下,渡鸦的众人便会全盘皆输。 但春生只是用火一样的目光注视着怪诞虫,眼神中的杀气锐不可当。 怪诞虫低下眼和春生的眼神对视了一眼,下一秒,脸上的神情却骤然凝滞住。 …… 浓郁的暗红色雾气从春生的身体四周弥漫开来。 怪诞虫即刻察觉到了异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它调动着身体纵身后撤拉开距离,警惕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春生。 那暗红色的气体并不像是之前的血气,全然嗅不到任何血腥的气味。 倒像是和自己的黑雾一样,是纯粹的能量化形得到的产物。 怎么可能? 怪诞虫额心的白色独眼,终于露出诧异的神色。 自己身体内外的黑雾,是在吸收了收集到的恐惧源能之后才凝结出的纯粹能量,可以说是借助了外部的帮助才获得如此效果; 可从刚才到现在,太华白虎明明一直被自己死死地压在身下,可这种从内而外的纯粹能量,比起自己的,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该死!太华白虎的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适时,不远处的春生,似乎正在这团雾气的牵引下,摇晃着从地面上缓缓站起。 他的呼吸急促,附着在身体上的铠甲,呼吸一般的蠕动比起刚才也显得明显了几分,其上暗红色的纹路也不觉间似乎变得明亮了几分。 血红的双目在昏暗的黑暗中闪烁着莹莹流光。 眼神的对视间,怪诞虫第一次感受到了比自己还要强劲的压迫感。 不对,这股气体,是具现化的杀气! 不过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眼前的太华白虎就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看着还没有完全站起身的春生,怪诞虫不再犹豫,即刻朝着春生发动了猛攻。 此刻的怪诞虫很清楚,它必须把握住太华白虎还没有站起身的这个机会…… 它张开双臂,浓郁的黑雾再次加护在了它的拳头和两侧的骨手上。 四手的怪诞虫断喝一声,旋即纵身一跃,以比起刚才还要快的速度朝着春生猛冲过去。 昏黑的空间里再次泛起一阵深紫色的闪光。 后方的众人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只见怪诞虫再次如同瞬间移动一般,眨眼间就瞬身到了春生的面前。 但下一秒,没等怪诞虫竭尽力气的四拳击出,众人便听见春生骤然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长亢怒吼声。 暗红色的雾气骤然爆炸一般的四散开,接触到这团气体的一瞬间,即便是甄好一行人,心都不由得缩紧一圈。 虽然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被恐惧的压迫限制得动弹不得。但这一次,无形的冲击带给他们的震撼,却丝毫不输先前怪诞虫的压迫…… 刹那间,春生的身体如同爆弹一般,瞬间爆发出青绿色的强劲电流。 刺目的绿光协同着不绝的电流声,众人只看见想要发动突袭的怪诞虫,却被春生爆发的电光猛地弹开。 爆发的电光倏而一瞬,瞬间便开始消散。 地面上留下一圈焦黑的浅坑,空气中激荡着残存的电气,偶尔还聚起一团青绿色的电火花…… 怪诞虫在空中回旋一拳,然后略微踉跄地落到了地上。 它先是低下头看向自己被雷电灼烧成焦黑状的肉身,而后又猛然看向面前不远处的春生。 刚才自己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结果太华白虎居然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并且爆发出了这种层次的能量吗? 怪诞虫的眼神错愕,似乎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但眼下,似乎没有功夫再留给它继续思考了。 太华白虎正立于焦黑浅坑的正中央,张嘴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血红的双目正目不转睛地锁死在它身上。 感受着来自太华白虎的澎湃杀意,这是怪诞虫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轻敌了。 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始正视自己面前的敌人,全神贯注地关注起对方的动作。 但春生却沉默着一言不发,只在沉重地吐纳几轮之后,其紧攥的左拳中瞬间出现一串青绿色的电光。 他怒吼一声,电光骤然突变成一柄修长太刀的模样。 紧接着,没有再等怪诞虫的后续判断,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面前的敌人发动了猛攻。 青绿色的电光夹杂着赤红色的幽光,瞬间的功夫,他便已经突进到了怪诞虫的面前。 这速度比起刚才怪诞虫的突进还要快,后方的众人已经完全捕捉不到他们的运动轨迹,只是能够通过沉重的碰撞和闪现般的亮光判断出他们的位置。 怪诞虫白色的独眼瞪圆,却也只是面前地跟上春生的动作。 他左手单手持刀,另一条右臂臂铠上的暗红色纹路骤然爆发出耀眼的亮光。 一瞬间,熟悉的血气骤然攀上春生的整条右臂,先前漆黑色的手臂此刻变作血红。 他怒吼一声,即刻朝着怪诞虫挥出了凌厉的一刀。 怪诞虫即刻将深紫色的黑雾附着在两只骨手上,以双臂控制着它们的动作,艰难地用强化过的骨骼挡下了这一刀。 但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清脆的格挡声像是彻底吹响了春生反击的号角。 在这之后,春生像是与手中的空刃融为了一体,借助着动作的惯性,朝着怪诞虫发动了暴风一般的连续猛攻。 砰砰砰……砰……砰…… 怪诞虫独眼中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在一次次电光刃与骨刺的碰撞、在太华白虎长亢的怒吼声中,它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太华白虎不论是出刀的力量还是速度都在以相当大的幅度保持着递增。 最开始,它还能相当轻松地接下对方的挥砍,可渐渐地,太华白虎的攻击变得越来越难以招架,直到现在,能够以加护过的骨刺当下对方的刀刃,对它来说已经相当勉强。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家伙是怪物吗? 怪诞虫以惊愕的眼神近距离观察着面前的春生,却忽得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刻的太华白虎,相较于之前,虽然好像爆发出了更为强劲的力量,但他更加显眼的红瞳却似乎并不如之前有神了…… 就好像原来一个鲜活的人类,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了一头只为战斗而生的怪物。 春生怒吼着,漆黑的左臂高抬起左手的空刃。 怪诞虫抬起眼注视着半空中的电光刃,一瞬间,甚至有了好像整个空间的光亮都在朝它汇聚的错觉。 春生怒吼着,沉重的一刀落下。 怪诞虫于是硬着头皮,又一次以双肩的骨手想要强行硬撼。 但这次的攻击,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挥砍都要更加致命。 青绿色的空刃落在怪诞虫的骨臂上,僵持了片刻之后,竟然真的在怪诞虫的骨刺上留下了深沉的裂痕。 巨大的冲击落下,竟然隔空硬生生在怪诞虫身后身下的一大片地面上留下一道凹痕。 怪诞虫的防御被击穿了。 它的身形猛然有些踉跄,却被春生一把抓到机会。 血红色的右臂张开,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怪诞虫只感觉自己肉体中的血液猛地颤动了一下。 回过神时,它自己就已经被血气凝结成的巨大利爪死死地握住拽向春生。 没有任何间隔,高能的空刃瞬间贯穿了怪诞虫的肉身。 旋即春生又暴喝一声,凝聚着电光的一击重拳,径直将怪诞虫一把击出数十米。 什么?! 这一切对于怪诞虫来说都发生的极为突然,他从没想到凝聚了自己全部力量的防御,崩溃竟然会是一瞬间的事情。 它瞪圆了眼睛看向下方的太华白虎,这才发现他朝着自己又投掷出一柄血制的长枪。 空刃贯穿了它的身体,长枪就不偏不倚地定位到了空刃的位置。 即将触碰到怪诞虫身体的最后一刻,空刃瞬间逸散消失,而血凝结成的长枪取代了它的位置。 爆发的血气骤然侵入它的身体中,只一瞬间,前所未有的痛苦席卷了怪诞虫的身体各处。 它狼狈地重摔在地面上,看着正朝着自己飞扑而来的太华白虎,猛地咳出一口深紫色的液体…… 在它的眼中,太华白虎的身后,似乎正站着一个赤目黑铠的魔神。 看起来是自己想多了。 即便是吸收了所有力量的自已,原来并没有如最开始那般占据绝对的优势,甚至没有刚才自己所认为的势均力敌—— 对于眼前的怪物来说,它才更像是猎物…… 第327话:时停 祝彤瘫坐在原地,怀里正躺着气息微弱的甘凉。 她有些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爆发的战斗,看着如怒雷一般冲刺猛扑到怪诞虫身上的春生。 空间内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和不安的气息,祝彤也觉得不远处的春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得有些陌生。 这种陌生,倒并不是说原先聒噪犯贱的春生忽然间不发一言,毕竟之前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平常话痨的春生也会少见地安静下来…… 这幅姿态的春生她之前就见过一次,但当时只是稍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看来,这次那股诡异的感觉像是被放大了数倍。 尽管说不太清,但祝彤还是觉得,面前的春生,似乎比起平常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家伙,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但现在纠结这些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 此刻,渡鸦在场的余下所有人,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目光纷纷锁定在了春生和怪诞虫的战斗上。 视野上角,倒计时还剩下最后的十四秒。 现在的局势,春生正占据着完全的上风,只要想办法在十秒内彻底击溃怪诞虫,这次的事件,大概就会因为母体的溃倒而告一段落,而所有被障的精神污染侵蚀的人类,也将就此得到解脱。 可如果做不到呢? 祝彤的思绪紧绷,身体麻痹的刺痛难消。 她屏住呼吸,一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不远处爆发的战斗,另一面用余光关注着视野中仍在不停跳动的倒计时。 数字每变化一次,她便感觉自己的心就缩紧一分。 彼时,在她的视野中,春生已然如同猛兽一般,飞身将怪诞虫扑倒在地。 他以双膝紧紧地卡住怪诞虫的双臂,四周暗红色的具现杀气又死死地扼住了怪诞虫的双腿。 春生的呼吸急促,血红的双目注视了怪诞虫一眼,旋即毫不犹豫地高抬起自己的双臂。 四周的血气再次如同受到感召一般朝着他聚拢过来,贯穿怪诞虫身体的血色长枪也瞬间消散。 春生的双臂,其上如同活物一般呼吸律动着的臂铠,忽得开始以更加明显的幅度蠕动起来,如同狩猎成功、行将进食的野兽。 下一秒,血气聚集着再次附着到了春生的左臂上,不足一瞬的间隙,先前持刀的黑色左臂,就转变成了和右臂一样的血红色。 如同呼吸的吐纳一般,吸收了外部的血气之后,更加浓郁的血气又从春生的双臂中放射出来。 怒目中放射出锐利的杀意,血红色的臂铠上,鲜红色的纹路亮光膨胀。 春生的双拳紧攥,暴喝一声之后,双臂的肘部瞬间爆涌出如喷泉般的血液,双拳如同爆弹一般瞬间击出。 血气狂涌,沉重的双拳骤然落下。 刹那间,似乎就连地面都开始不安地剧烈战栗。 只是两拳,就引发了这种规模的地震了吗? 后方的徐嘉木倒吸一口凉气,从刚才开始,他一直在观察春生的情况,企图确定某些事情。 现在看来,墨菲定律果然总在奇怪的地方起作用—— 该说什么呢?预想中最坏的情况,果然已经发生了…… …… 春生沉重的两拳,破坏力却堪比渡鸦最精良的武器。 附着上血气的拳头,在地面上留下了两个深沉的拳坑,而怪诞虫肩部破体而出的那对骨臂,也被春生抓住刚才打开的裂痕,一拳彻底将其击碎。 蕴蓄着诡异力量的血气,在接触到断裂的骨刺的瞬间,便将其彻底粉碎。 此刻,春生自己的视野,已经完全被血红色浸染占据,但却能够清晰地看见怪诞虫肉体的内部构造甚至能量流动方向。 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觉察,他的意识已经在刚才愈发激烈的战斗中逐渐从身体中缓慢抽离,直到现在,身体的行动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出自自己的身体和那副活铠甲的本能。 四周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仿佛只剩下自己正以绝不可能的速度飞快泵血的心跳,还有血气爆发喷涌的巨响声…… 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不停地叫喊。 杀戮……鲜血…… 自由…… 推翻约束的一切!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就算是神,也绝不可能! 自刚才开始,他的身体中就开始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双臂的血铠兴奋地蠕动着,体内的血气流动速度也变得更快。 春生仰起头,忽得仰天发出一声如怒兽一般的怒吼,萦绕在他身体四周的暗红色杀气,也如同火焰一般趁势升得更高。看书溂 就连一向沉默平静的陈默,这次的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惊愕神色。 伴随着春生的怒吼声,他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身体仿佛也受到影响一般,好像变得灼热活跃。 这到底是是什么? 被春生压制住、又被残暴地废除了两条骨臂的怪诞虫,此刻已经完全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它难以置信地看着正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太华白虎,眼神中的情绪,就在刚才被凝血的长枪贯穿身体时,就发生了改变。 原来自己从来都不配合这样的太华白虎平起平坐,不过只是一具平平无奇的猎物。 它的眼神中带着九分的恐惧,恐惧于眼前如怪物一般拥有深渊实力的太华白虎。 但在恐惧之余,剩下的最后一分,却是坚定。 时间还剩下最后的十秒,对它来说,发动最后的轰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面对上这种魔神一般的怪物,自己终于也还是难逃像利奥波德还有莱特它们那样被杀死的结局。 只是,在那之前,它也不想就这么无为的死去。 春生攥紧拳头,怒吼着朝着怪诞虫的脑袋砸下拳头。 猩红的拳头行将落到怪诞虫肉身的脑袋上,却在最后被一种莫名的能量抵住。 “开什么玩笑!太华白虎!” 被贯穿身体的怪诞虫,最后果然还是如是暴喝出一声,“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你杀掉!” 怪诞虫额心雪白的独眼骤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庞大的黑雾从它的身体中仿佛倾巢而出。 黑色与暗红色的两股雾气相碰,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风浪和冲击,终于将压在怪诞虫身体上的春生弹开。 在本能的作用下,春生在半空中翻滚一拳,而后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反观另一边,怪诞虫却在黑雾的牵引下机械地从地面上起身。 强劲的黑色雾气从它的体内尽数翻涌而出,瞬间,从它的身下开始,整个空间再次被拖入了绝对的黑暗。 春生立在原地,就连身体四周的暗红色雾气,似乎都受到了抑制,比起刚才收敛了许多。 “我是第七席,和前面两个家伙不一样,我比他们两个都要强!” 忽然暴起的怪诞虫歇斯底里地高喊着,疯了一样自言自语,听着倒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是恐惧之使徒,掌握着原初恐惧的力量,我是所有生物最惧怕的绝对阴影,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它在内心一遍遍地重复着。 算计了这么久,到头来不过也难逃一死。 但那又怎么样?就算难逃一死,也应该为了王女殿下拼死一战! 只要成功发动轰鸣,至少就能够为王女大人尽到一点点忠诚! 破釜沉舟的怪诞虫目不转睛地看向面前的春生。 即便放弃掉差不多大半的能量,也不过只是勉强将太华白虎弹开而已吗? 时间还剩下最后的七秒。 撑住这七秒!一定要发动轰鸣! 旋即,远处的太华白虎再次爆发出怒吼声,如同闪电一般,瞬间便再次突进到了它的身边。 凝聚着血气的重拳砸向怪诞虫的身体,却被它释放出来的黑雾挡下。 剩下的能量虽然比例不高,但也是相当庞大的数额了。 怪诞虫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打算,当即将所有的能量都加固在了自己的身体周围。 一道密不透风的灰紫色方形屏障出现在春生的面前,它将怪诞虫的身体无死角的团团包围住。 “我才不可能就这么死掉,就算是死!我也绝对要让轰鸣成功发动!” 屏障内的怪诞虫高喊着,任凭春生暴风骤雨一般的重拳落在屏障上。 压缩过的能量屏障,比起刚才自己的骨刺,虽然完全丢失了进攻性,但是却获得了数倍的强化防御。 只要是有了这个,并且堵上命去维持它,就算对手还是太华白虎,也有撑过最后七秒的可能! 屏障外的春生怒吼着,重拳的劲道仍在持续不断地激增。 伴随着他双臂的剧烈运动,臂铠的缝隙逐渐渗出鲜红色的血液来。 战斗在怪诞虫孤注一掷的决断下,显然被再次拖入僵局。 可时间的流逝,绝对不可能因为僵局而被放缓。 还剩五秒。 四秒… 三秒… 两秒… 此刻的春生,赤红的双目中只剩下躲藏在屏障中大口喘气的怪诞虫。 越来越多陌生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中,甚至再次开始浮现出各种各样错乱的画面…… 我要杀掉怪诞虫。 只有杀掉怪诞虫,才能结束一切。 屏障又算什么,没有东西能够阻止我。 我是自由的。 我要杀掉它!一定要杀掉它! 春生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最后一秒…… 第328话:再入魔 怪诞虫将全部的能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后方的几人再次被拖入深层的恐惧之中。 徐嘉木低着头,脑海中错乱地闪现过各种诡异恐怖的画面,所听到的声音以及所看到的视野也开始逐渐扭曲。 他颤抖着,后背被惊出的冷汗彻底浸湿。 众人的意识好像一张白纸,此刻正被怪诞虫释放出的恐怖压迫以前所未有的力道揉搓着。 在意识崩溃的边缘,徐嘉木仍旧不曾放弃尝试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看向自己视野上角的倒计时…… 很可惜,最后的数字,还是从1跳到了0。 可恶,还是输了吗? 徐嘉木不由得心头一紧,双腿也好像瞬间就要瘫软下去。 无数黑手再次从下方的黑泥中翻涌而出,眼看就要将他拖入深渊的紫黑色中。 这一次,之前一直帮助他抵抗恐惧的那股力量,也没有再响应他。 看起来这次真的要结束了? 精神的恐惧就像是獠牙一般,转眼的功夫就将众人的意识撕地粉碎。 可就在徐嘉木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刹那间,他却又听见自己的脑海中忽得响起一阵轰鸣。 紧接着,好像一股无形的波动从背后穿过他的身体,旋即已经攀附到众人膝盖部位的黑手瞬间如同粉碎一般即刻消散。 不过只是一瞬的功夫,徐嘉木便感觉盘踞在自己脑海中的恐怖画面消散不见,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很快清醒过来。 他第一时间抬起头,却看见前方的战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怪诞虫豁出一切建立起的方形屏障,竟然真的被春生以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击穿。 此刻春生的左臂已经穿过屏障,手臂上附着着血气的黑铠缓缓蠕动,其上的纹路放射出通红色的荧光。 释放出的浓郁血气凝结成一只血手的模样,隔空死死地扼住了怪诞虫的脖颈,并将其微微抬起,脚尖离地。 他的双目比起方才显得似乎要更加血红,周身的暗红色雾气也似乎更加具有实物的质感。 怪诞虫脸上的表情惊恐,四肢正慌乱地不停挣扎着。 或许只有它自己知道,太华白虎现在正制住的,远远不只是它身体的脖颈那么简单…… 他像是能看穿怪诞虫身体中的能量流动,以狂涌血气的诡异力量死死地禁锢住了怪诞虫喉部的能量联结。 诚然,轰鸣的发动时间很短,但再短的技能,也总有引导的过程。 轰鸣在准备发动时,怪诞虫需要将身体中的能量汇聚到喉部,而后再通过声带以声的形式放出,从而使轰鸣的传播尽可能地远、强度尽可能大……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 子弹已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成功上膛,而太华白虎这个疯子却毫不犹豫地堵住了枪口,甚至还控住了枪杆的扳机。 “你这……怪物……” 怪诞虫如是艰难地骂了几声。 它本就不是常规的生物,呼吸道受挤压窒息的痛苦对它来说不能说有一点,而是完全没有。看书喇 真正让它觉得难耐的,是刚才自贯穿伤口渗入身体的血气。 此刻它们已经扩散到了怪诞虫的身体各处,如同毒素一般侵蚀着它的四肢躯干、五脏六腑。 春生将紧扼的左手收的更紧,对着惊恐错愕的怪诞虫暴戾地怒吼一声。 紧接着,他左臂的铠甲再次如同啃噬他的血肉一般蠕动起来。 他高抬起左臂,血气凝聚出的大手也将怪诞虫的身体高抬起,旋即又将其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剧烈的冲击激起浓厚的灰尘,地面上即刻凹陷进一个巨大的坑洞,四处尽是乌黑的裂痕。 被破开的方形屏障这次终于彻底碎裂,逸散成浓郁的深紫色黑雾,连携着强劲的无形风浪朝着四周扩散开。 徐嘉木微眯着眼睛,本能地抬起手挡住迎面而来的黑雾。 远处再次传来春生愤怒的嘶吼声,短暂的间隙之后,便只剩下拳头猛砸在身体上的动静。 拳拳到肉,势如落雷。 朦胧模糊的视野中,众人能够勉强看见,远处一根猩红色的尖刺径直贯穿了怪诞虫的脖颈,如同长钉一般将其死死地固定在浅坑的正中央。 春生如同一头野兽,微弓着身子压低重心,身形附和着呼吸伸缩,双臂两条恢复成深黑色的臂铠不停地蠕动,黑红色的鲜血从铠甲的间隙中滴落。 再看完全被春生制服的怪诞虫,此刻已经被开膛破肚,整张脸都像是被砸凹进去,额中的独眼白瞳被残暴地整个挖走,模样惨不忍睹。 那颗白瞳在离开怪诞虫的身体之后,迅速转变成了一颗巨大的浅紫色球体。 这颗球体表面透明,浅紫色的外壳内,囤积着一种粘稠的透明液体。 而在这团透明液体中,正蜷缩着一团怪异的长条状生物,看样子便是先前春生目击过的怪诞虫本体,眼下似乎已经成为怪诞虫这具身体的内核。 如今,化为人形的怪诞虫已是气若游丝,只得微弱地喘息着。 它人面的双目颤抖着,和太华白虎血色的双目相对。 这下胜负已分。 即便它的轰鸣已经完全充能,也没有办法再将其发动以改变局势了。 它从来没想过,自己谋划了数年的计划,居然会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功亏一篑。 怪诞虫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微弱,却又在此刻见到了不久前见识过的幻觉。 在它的视野中,春生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家伙正一比一复刻着太华白虎的动作,赤色的红瞳如同血玛瑙一般镶嵌在深黑的盔甲之下,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不过只是短暂的愣神,春生的利爪便将手中的球体破开,以蛮横的力量硬生生将其捏的粉碎。 亲眼目睹着自己的本体被活活扼死,看着内核中的保护液散落一地。 怪诞虫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后的弥留之际。 虽然自己已经和柳玉堂的身体完全融合,但内核就好比使徒们真正的心脏,一旦被破坏,等待它们的就只剩下死亡。 它看向太华白虎身后的那个黑影,片刻的出神之后,确实忽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这家伙……怎么可能还活着…… …… 永远不会找到答案的问题抛出,怪诞虫却终于停住了动作和呼吸。 失去了怪诞虫的力量之后,柳玉堂的身体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萎缩腐败,眨眼的功夫,便已经不成样子。 春生缓缓站起身,低沉地呼吸了几个回合后,忽得又仰起头爆发出一阵怒喝声。 腥红的视野中,春生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怪诞虫浅紫色的异色血液渐染的黑铠,而后僵硬地微微转过了头。 什么都不可能阻止我! 我是自由的! 我要用鲜血和杀戮铸就永世不休的战争!要用绝对的力量去做成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陌生的声音在春生的脑海中逐渐表现出愈发真实的质感,胸口涌动的能量已经热如火灼。 即便春生的意识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即便脑海中忽然突入安无的训斥声,事情也再次走向了黑暗…… 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春生的身体,似乎再次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在黑甲的牵动下,变成了一具能够自主行动的走肉行尸。 “我是自由的……” “什么都不可能阻止我……” “毁灭一切……杀光见到的所有生命……” “杀!” 春生的身体如同入魔一般低语着,如机械一般僵硬地走向后方的几人。 他的脚步不快,但是节奏平静,每踏出一步,春生的意识便不由得变得焦急几分。看书溂 怎么又是这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生的意识此刻像是被彻底拖入漩涡之中,他焦急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朝着队友们靠近,急迫地向安无寻求着脱困的方法。 但得到的结果仍旧和上次一样。 尽管这份力量是来自于安无的解放,但事实上,这幅铠甲和力量从头到尾都不受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完全控制。 春生自不用说,毕竟这幅铠甲从一开始就来自于安无; 而至于安无本身,似乎是因为缺失的记忆,导致目前能做到的关于这幅铠甲的事,也不过只是以解放的力量将其召唤出来而已…… 这幅铠甲目前的情况,就像是一头无主又无智的野兽。 因为没有真正的主人,没有得到驯化,所以很难完整地遵从穿戴者的意志。 又因为没有完整的神智,没有办法正常得进行思考,因而也很难控制自如…… 一旦从愤怒和杀意中汲取到足够的力量,它随时都有可能脱离控制,变成一颗只懂得屠戮的定时炸弹。 而现在,很不巧,事情再一次转变成了焦灼的局面。 春生一遍遍地尝试着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意识到不可能生效后,又选择想办法切断自己与安无精神同调。 但不论他不厌其烦地如何尝试,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失去控制的铠甲如同掉线了一般,拒绝接受来自春生的任何消息,只是操纵着春生的身体奔向众人。 血色的朦胧视野中,后方的几人面露惊色,只有徐嘉木,面色凝重地示意众人聚集到一起…… 第329话:甄好牌电梯 “嘉木前辈……” 看着面色凝重护在自己身前的徐嘉木,甄好脸上的神色有些发懵。 但徐嘉木现在似乎并不打算再和她仔细解释,只是示意甄好不要离自己太远,必要时需要自己注意安全。看书喇 甄好点点头,一手搀扶着行动仍旧不太方便的祝彤,陈默则将重伤的甘凉仰天抱在怀里。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缓缓朝着他们这边靠拢的春生,不由得皱了皱眉。 春生的身体四周萦绕着比之前更加浓郁的暗红色雾气,每走一步,周围逸散的血气便附和着喷发一声。 尽管不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算是甄好也已经察觉到,眼前的春生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浑身上下似乎都在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总给人一种异常强大且危险的感觉,甚至让甄好的身体本能地想要拉开距离,和平常的时候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似乎在之前也有过一次,但那时候不安的感觉只是转瞬即逝,远不如现在这次强烈。 空间内再次恢复了寂静,于甄好而言,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春生的脚步,以及沿着春生的手臂滴落一地的鲜血。 看着春生那双如血般的双眼,甄好甚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们之间剩下的距离并不长,照这个速度,春生用不了一分钟就能逼近到他们面前。 甄好看向前方的陈默和徐嘉木,他们两个各个面色严肃,仿佛如临大敌。 但下一秒,春生却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仰起头再次爆发出一声怒吼,旋即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众人猛冲过来。 什么?! 甄好猛地愣住。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完全消失在甄好的视野中的,只在地面上留下了冲击下爆发开的一个浅坑。 突然而来的变速,即便是徐嘉木也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春生的身形快到只留下残影,眨眼间的功夫,他便攥紧双拳猛冲到了众人前方的不远处。 漆黑的铠甲再次被暗红色的血气包裹,蓄意的劲拳毫不犹豫地轰向护在队伍最前方的徐嘉木。 “嘉木!” 后方的陈默断然不安地大喊一声,本能地想要再次以异能帮助徐嘉木当下春生的攻击。 但春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甚至要远远胜过迄今为止他们所面对过的所有恶魔。 异能也好、体术也罢,眼下在场的几人,没有一个人能够跟得上春生的速度。 这甚至和他们本人的能量体力消耗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他们几人处在十足的良好状态,也不可能跟上。 这已经不是人类的极限速度…… 这或许已经是生物的极限速度…… 徐嘉木瞪大了眼睛,看着整个人腾空的春生轰出双拳,如同子弹一般朝着他们接近。 黑铠的拳头上附着着强劲的能量,如果被这样一拳直接命中的话,大概就连腹部都会被直接打穿? 徐嘉木倒吸一口凉气,视野中的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 春生周身暗红色的雾气如火焰般变得更为旺盛,空间内逸散的血腥味也在不觉间变得更加浓厚。 血色的双目闪现着莹莹微光。 都结束了…… 徐嘉木正这样想着,甚至已经做好了用自己的肉身替身后的同伴争取时间的准备。 却在这时,只听见一道前所未有的轰鸣声。 这声音如海啸山崩,又像是林中猛兽。 刹那间,深坑空间顶部的天花板骤然被破开一个足有盆口粗细的大洞。 击碎的混凝土块朝下坠落,其中央更有一道鲜红色的落雷从天而降。 这是…… 这一切发生的比刚才春生突然的加速还要突然,徐嘉木甚至只是刚刚反应过来…… 那道落雷便不偏不倚地正击在了春生的背部,而后如同莲花一般绽放开来,如同天降正义一般瞬间将其击落。 高能的雷光带来激荡的电气,空间内的几人,此刻的头发完全受电气影响,爆炸一般蓬开。 巨大的冲击激起沉重的灰尘,却很快便再次消散。 春生重摔在焦黑坑洞的正中央,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烧毁,身体上也留下了明显的电痕。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好像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徐嘉木低下头,看着焦黑浅坑中的春生,又看向浅坑裂隙中不时激荡的电气,顿时只觉得更加一头雾水。 反观地上的春生,在昏迷过去之后,双臂上的黑甲臂铠忽得崩解消失,化作一团血色的雾气消失地无影无踪。 此刻的春生,两条手臂像是受过拧结扭曲过,已经完全不成样子,像是被某种活物啃噬过一般百孔千疮,已经变作血淋淋的两条,其上还挂着浓黑色的血瘀。 徐嘉木惊魂未定地喘息几口,而后缓缓走了上前。 春生依旧没有动静,看起来真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后续春生会不会继续像刚才那样发狂,但现在,总之得要先带着他离开这里才行。 “刚才的雷电,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彤皱着眉头,看向自破开的洞口处照射下的月光。 众人沉默不语,只是觉得事情好像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可就在徐嘉木正要拽起地面上已经昏迷过去的春生时,前方柳玉堂的尸体再次传出诡异的动静…… “小心!” 听觉敏锐的祝彤第一时间察觉到,即刻提醒着众人警觉起来。 果不其然,远处的柳玉堂,其身体竟然真的再次以诡异的姿态膨胀起来,干瘦的尸体上瞬间隆起几处包。 眼前的这一幕,让刚刚好不容易才松懈下来的众人不由得纷纷心头一紧。 事情好像是结束了,但还没有完全结束…… 伴随着一连串轻微的爆炸声,柳玉堂干瘪的尸体上的几处脓包破开。 一团团黑紫色的雾气如同游灵一般从他的尸体中飞出,完全无视了附近的一行人,各自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这是什么?!” 祝彤皱着眉头疑惑地说着,面色却似乎比起刚才更加凝重。 尽管目前来看,刚才飞快散开消失的那些黑气没造成什么变化,但如果真是那样,这种情况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出现。 比恶劣的情况更加折磨人的,其实是对于恶劣情况的未知。 就好像,现在众人都知道接下来大概率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知道那事情到底是什么…… 但别担心,一般这种时候,只需要静静等待墨菲定律的发生就好。 这个世界或许从一开始就深陷诅咒的漩涡中,越是不期望发生的事情,往往就越容易发生在人们面前。 就譬如现在。 黑气四散开只过了约莫几秒钟,刹那间,整个地下空间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的震颤起来。 突如其来的震颤让甄好觉得有些错愕。 她先是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同伴们同样错愕的表情,又低下头看向地面上正剧烈跳动的沙尘石砾。 绝对错不了。 空间不是在简单的震颤,而是实打实的正在…… 地震! 没等众人做出做出有效的反应,空间上部的混凝土地面,旋即便在剧烈的地震下裂开,而后轰然倒塌。 巨大的混凝土块如同陨石一般砸落,如果被直接砸中的话,不说被砸成肉酱,至少就一命呜呼了。 徐嘉木抬起头,旋即便想要召唤出蔓藤来帮助他们脱困。 但地下的种子,似乎是受到了地震的影响,破土生长的速度似乎要慢了许多,要在石头砸落下来之前生效,怕是有些困难…… 而陈默眼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所剩的能量本来就不多了,别说是通过凝水成冰筑起高塔来带着众人重返地面,就是用冰盾接下这一连串的落石都是一个问题…… 至于祝彤,现在的身体还完全没能恢复…… 致命的落石急速下坠,甚至遮蔽了天花板崩塌带来的明朗月光。 祝彤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以飞快地速度在视野中膨胀变大的落石。 这样的话,他们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 刹那间,地面的颤动忽然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紧接着,半空中的落石像是受到控制一般,自由落体的轨迹忽得猛砸向众人的四方。 是甄好。 她张开的双臂颤抖着,瞳孔中放射出淡黄色的微光。 不到半秒钟的时间,甄好就成功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并且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控制都要更加精准。 她喘着气,额头上凝结出几滴汗珠,脑海中不停地自语般重复道: “要移开落石,再筑起岩突,带着大家出去,要保护好大家!” 强烈的愿望下,岩石的回应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顺从。 落石砸落至四周,剧烈颤抖的地面于是骤然升起一阵岩突。 剧烈的抬升速度甚至让祝彤有些站不稳。 一层、两层、三层…… 像是搭乘一座最原始的电梯,光影的闪烁间,众人就已经抵达地面,甚至被抬升到了数十米的高度。 “卧槽……” 祝彤小声地感叹着,立在岩突的顶部,只感觉面前拂过一阵轻风。 但或许,后面需要处理的事件才刚刚开始…… 第330话:城中火 呼吸到地面上的空气,甄好第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全身涌起一股熟悉的酥麻感。 温热的液体从她的鼻腔缓缓流出,滴落在黄褐色的岩突顶上。 甄好的呼吸有些急促,张开的双臂停在空中,似乎也有些轻微地颤抖。 能量的消耗对于她来说,或许已经有些透支了…… 在方才那般千钧一发的时间内,要想完成如此精细又震撼的操纵工事,就算换做其他异能者,也绝不是能够轻松解决的问题。 更何况甄好不过只是一个觉醒了异能不足数月的初学者,能够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站出来以异能救出所有人,已经相当了不起。 徐嘉木伸出一只手轻轻扶住甄好,赞赏一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做得很好,甄好。” 他搀扶着春生立于岩突顶部,借助着地势,眯着眼睛俯瞰着整个紫荆。 此刻的紫荆,相较于众人初次到来时见到的那般繁华热闹的景象,完全可以说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刚才的地震似乎波及到了整座城。 不少高楼整个倒塌,好像就连地面都朝着岩突地下的深坑下陷进去,更有多处出现了大规模的失火。 在满是裂痕、破败不堪的街道上,众多恢复了正常的感染者们无助地游走在街道上,哀嚎与惊恐的叫喊充斥了整座城。 他们不过只是刚从一场惊骇的噩梦中苏醒,这之后却又猛地发现自己已然身处炼狱一般的现实之中,任凭是谁都会觉得慌乱崩溃。 但事实上,眼下的情况,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 倒塌的高楼楼顶掠过一团黑影。 徐嘉木微睁双眼,便看清那是一头爬行类的丑陋怪物。 一眼定真,是恶魔。 那恶魔盘踞在高楼的楼顶,撬开满口尖牙从嘴里伸出一根长舌,静悄悄地打量着下方远处聚集起来的民众们,透明的黏液从它的嘴里成股流下。 而在其他的许多地方,徐嘉木同样只是看上一眼,就分别发现了众多隐藏起来的恶魔…… 甚至在视野之外的地方,徐嘉木远远地便听见感染者们惊恐的呼救声。 “果然是这样吗……” 他低声喃喃自语地,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变得凝重。 “什么叫果然是这样?你小子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嘛?” 意识到城中可能出现了众多恶魔,祝彤的脸色明显有些焦急,“这下该怎么办?” 她努力克制着,没有让自己脑海中的后半句从口中托出。 其实祝彤心里想的是,情况真的糟透了…… 这话其实是实话。 在经历过今夜接二连三的遭遇之后,已经完全昏迷过去的甘凉和春生自不用说,就算是他们现在还保持着清醒的几人,留存的体力和能量都已然所剩无几。 要在这种情况下和恶魔们开战,即便他们本身就是渡鸦最为卓越的狩魔人,估计也难免陷入棘手危险的处境。 但徐嘉木却没有马上回应,只是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诚然,从一开始他们深入对方巢穴的时候,途中所遭遇的恶魔数量便和行动的预期存在相当大的出入…… 这一点,当时自己就已经当场察觉到了。 在后续的事件中,虽然已经能够确定对方这么做就是为了引诱他们继续深入,但其实还是对其他恶魔的去向有些在意。 这样一来的话,确实似乎一切都能够合上了。 怪诞虫是个很毒辣的棋手,即便一开始认为自己的计划无懈可击,却还是为自己留下了一步身后棋。 现在,那群恶魔大概已经继承了它临终前的愤怒,大概是奉命要在城内大肆破坏,将见到的人类各个生吞活剥。 不行了,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希望先前嘱托给林珑的事情不会掉链子…… “没有别的办法。” 捋清一切之后,徐嘉木转过身如是对祝彤说。 他的声音温润,语气听来像是无奈又坚定,其中蕴蓄着强烈的信念。 微风吹拂,徐嘉木看向身旁的三人:“各位,接下来,请为了职责尽可能地战斗……” “竭尽全力去保护好所有的民众,战斗到能够战斗的最后一刻。” 他张开双眼,重瞳中闪现出浅浅的微光。 甄好抬起头,看向徐嘉木坚定的眼神,不觉间,好像自己的情绪被他感染,一下子也变得坚定起来。 身体的疲惫透支,在这一刻,仿佛被断然抛于脑后,只剩下最后,余下的三人不约而同地重重顿首,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收到!” …… 身体的行动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尽管祝彤也有作战的意愿,但却还是被徐嘉木安排留在了岩塔顶部,为尚且昏迷的春生和甘凉提供保障。 余下的三人纵身跃下岩塔,而后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挺进。 祝彤看着三人的背影,一时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倒不是不满于自己被徐嘉木安排在岩塔顶端丢下,而完全是因为担心他们三人的安全。 一定要小心啊,祝彤的心声如是呼喊着,且看着三人各自消失在不同方向的视野尽头。 她坐在岩塔的顶端,将陈默留给自己的医疗用具挨个用到春生和甘凉的身上。 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逐渐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 祝彤手握着望远镜环顾四周,看着三人分别在不同的战场和恶魔来回拉扯交战。 目前来看,好像一切都还显得并不吃力,附近的恶魔,也大概在异能者的诱惑下暂且放弃了对普通民众们发动进攻…… 其中使祝彤感到意外的,是甄好。 尽管似乎是第一次这样独自作战,但甄好的战斗比她预想中的要乐观的多。 面对恶魔的远程攻击,她总能精准预判攻击的飞行弹道,并且据此灵巧地闪躲开。 并且她对于自己动作的把控格外精准,甚至遇到自己以走位闪躲不开的攻击,竟然会直接选择伏地闪避。 “不过只是几个月的功夫,甄好妹妹就能够成长成这样吗?真是了不起。” 祝彤如是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只是她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甄好只是单纯的因为运气好,所谓的伏地闪避,也只是凑巧摔了一跤…… 祝彤不安地观察着三人战场四周的一举一动,不时以耳边的通讯装置为众人提供情报。 但很可惜,或许乐观的局势于战场上的三人,只持续了没一会。 岩塔顶端,祝彤好像要将望远镜嵌在脸上,眉头却不由得点点攥紧。 尽管目前三人还能够应付四周的恶魔,但击倒了一头之后,又会有下一头猛扑过来。 接二连三、没完没了,并且刷怪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 渐渐地,祝彤已经逐渐开始观察到甄好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僵硬。 看起来,她的体力都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红褐色的恶魔纵身扑向徐嘉木,甄好于是本能地侧身闪躲。 但或许是因为体力不支,甄好的动作比起刚才似乎要慢了一些。 她的身形猛地震颤了一下,大概是被恶魔的利爪刮伤了手臂。 恶魔转过身,看向受击的甄好,旋即仰起头猛吸了一口气。 它的腹部飞快地膨胀,旋即朝着甄好张嘴吐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甄好一手掐住手臂上的伤口,而后义无反顾地在地面上翻滚一圈,终于姑且算是躲过了攻击。 但对于甄好的危机却并没有因此解除。 最致命的一点是,她所处的位置,似乎正是一处加油站。 火球落在漫开的油上,瞬间如同炸弹一般爆开。 只一瞬间的功夫,甄好的身后便燃烧起如山的猛火,并且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周蔓延开。 这下,甄好后方可供撤退的路线就被彻底封死,并且如蛇的火焰还在进一步侵蚀压缩着她身后的空间。 该死。 祝彤拳头攥紧,不由得为甄好捏了一把汗。 这样下去,甄好会有危险的。 祝彤这样想着,脸上的神情格外凝重。 人最讨厌这种感觉,不甘与挂念,却又偏偏无能为力。 忽然间,祝彤只感觉自己的肩部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一般。 …… 意识到自己现在退无可退,甄好的脸上也露出惊恐的表情。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强迫自己站定。 “你已经死了,异能者。” 那怪物咧开嘴笑了笑,低下头用自己尖牙和利爪相互打磨着。 甄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她的能量已经在刚才和其他恶魔的几轮交手中被彻底消耗干净,即便是透支也一滴都榨不出来了…… 既然如此,就必须靠着体术和渡鸦的特种装备脱困了。 她只是这样想着,脑海中却还是如同一滩浆糊。 不是每个人都有徐嘉木那样恐怖的头脑,更何况甄好只是一个战斗新手。 慌乱之中,她握住了自己腰侧的包里仅剩的一颗弹丸。 红棕色的怪物嗤笑一声,以屁股上的另一张脸喷出火焰推进,朝着甄好再次发动猛扑。 甄好屏住呼吸,甚至强迫自己立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的准心一向差劲,如果要保证这颗弹丸命中,就只能等对方完全近身…… 但那样,留给自己的危险系数,势必会被无限放大。 但此刻的甄好没有任何选择。 恶魔猛扑过来时,甄好的脑海中只剩下徐嘉木之前的那番话,以及干员手册上所记录的—— 关于渡鸦干员的职责…… 第331话:火中雀 祝彤瞪圆了眼睛,眼神中满是错愕。 细小的动静缓缓流入她的耳中。 旋即祝彤深吸一口气,朝着左侧方的空气猛地喷吐出一串火焰。 果不其然,左侧方的空气忽得异常地扭曲了一下,旋即祝彤喷出的火焰如同烟花一般在半空中爆炸开,四下散落。 “哼哼?察觉到了吗?明明我已经特意错开方向了……” 视野之中,祝彤面前的那团空气传出尖锐的怪声。 紧接着,扭曲的空气逐渐凝聚起一团七彩色的眩光。 片刻之后,一头长有三头的鸟形恶魔出现在祝彤的视野中。 它闪动着灰黑色的翅膀,三对异色的眼睛分别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祝彤、春生和甘凉。 “你是红头发的异能者,这可是很显眼的特征……” 中间那颗畸形的脑袋拧动着,乌黑色的鸟喙开合,“如果没猜错,你应该是传闻中的……衡鼎朱雀……” 祝彤一手捂住肩部的伤口,缓缓从地面上站起身,没有回应。 “哈哈哈哈……既然不说话,我就默认了……” “反正就算我认错人,你也是一名异能者……三颗异能者的心脏,可是够我饱餐一段了!” 那恶魔病态地发笑,旋即调动全部的三颗脑袋,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捂着伤口立起的祝彤。 “哦呀?这个女人已经精疲力竭了,想不到你还能射偏?” “住口!不是你一直在啰里嗦的干扰我,我的攻击怎么可能会打偏!” 左右两颗脑袋如同精分一般自语着,模样看着有些诡异。 祝彤皱着眉头看着忽然间胡言乱语的恶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显然,他们之间肯定有一架要打。 但是从对方的智能来看,能够准确分析出情报内容,并且从中延伸出合理的推理,虽然看着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是底层的逻辑缜密,没有任何的漏洞…… 虽然没有办法用检测生物场强度的方法来进行危险评级,但从经验来看,祝彤认为对方完全有b级上层,a级中下的水准…… 换做是平常,这样的货色自己一拳就能给它送到西天面见如来。 只是现在的自己,就连能量都只是勉强凝聚,更别说自如地移动。 这样的自己,估计连和它碰上个几回合恐怕都有些为难。 这叫什么? 屋落偏逢连夜雨,虎落平阳被犬欺。 看着祝彤有些凝重的神色,恶魔中间的那颗脑袋叫停了左右双头的争吵。 “这有什么分别呢?” 它嗤笑一声之后继续用怪异的语气说道,“反正到最后都能够吃到鲜美的血肉……” “你们两个要是继续吵下去,我可不保证你们会有饭吃。” 听到中间的脑袋这么说,左右的两颗头于是安静了下来,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低垂下头。 片刻的沉默之后,最开始反驳自己攻击打偏的右边脑袋却忽然暴起—— “少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只是生得好,长在中间,能够获得更多资源而已!凭什么像主人一样命令我们!” 右边的脑袋忽然间歇斯底里地朝着中间的所谓“大哥”咆哮,全然不顾现在正是行将开战的时刻。 另一边,左边的脑袋却只是畏缩地低着头,眼神闪躲惶恐,好像就要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周围的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间的那颗脑袋只是静静地看着右边的脑袋,等待着它把一切说完,眼神平静,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毒辣。 “结束了吗?结束了之后,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它如是说着,旋即毫不犹豫地以如钢刀般的鸟喙啄向右侧脑袋的左眼。 刺耳惨叫。 黄色的血液飞溅,硕大浑圆的眼球于是被它一把掏了出来,如同垃圾一般丢到地下。 “我错了……” 吃到教训之后,右侧的脑袋强忍着剧痛紧闭左眼,连连向中间的脑袋求饶。 然而,或许食人心的怪物才极度冷血。 即便对方已经求饶,但中央的脑袋心意已决。 “现在知道求饶了吗?”它冷哼一声,钢刀一般的鸟喙骤然朝着两边撕裂开,露出其中环状的尖牙。 “你觉得,在享用衡鼎朱雀之前,我需不需要一些前菜呢?” 它冰冷地说着,全然不顾右侧脑袋惊恐的神色和求饶的哀嚎声,没等对方的回答,旋即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了对方。 祝彤愣愣地看着,只觉得眼前的一幕诡异,甚至有些反胃。 清冷的月色下,距离地面数十米的岩塔之上,忽然出现的恶魔,此刻竟然在啃食自己的另外一颗脑袋…… 说实话,挺草的。 祝彤皱着眉头,看着中间那颗脑袋双目中流露出大块朵颖的享受神情,又看向左侧完全低下头蜷缩起来的另一颗脑袋。 恶魔妈妈买面膜…… 或许……现在是个好机会…… 鲜艳的凌乱红发跃动一闪,下一秒,祝彤便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压低重心猛地朝前扑去。 她一把将春生和甘凉携住,而后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岩塔。 岩塔上可以活动的范围太小了,本就劣势的情况下在那里开战无异于自杀。 现在如果想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就至少要把自己的可活动空间扩大。 顾不得会不会对重伤的二人造成二次伤害,祝彤粗暴地将他们拉住,带着他们继续下坠。 “什么?!” 正在内讧的三头恶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只是回过神时,衡鼎朱雀已经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要落地。 祝彤咬着牙,调动着自己体内所剩不多的能量。 赤脚的脚后跟骤然喷射出橙黄色的火焰,火势微弱,却也提供了不小的反冲力。 就在这样的反冲力的作用下,祝彤化解了相当一部分的冲击,带着余下的两人身形踉跄地勉强落地。 她双手青筋暴起,各自勉强拉住一人,任凭他们半截身子拖在地上。 但下一秒,正当她要带着两人开始遁逃时,定睛看来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岩突的正下方,在她专注于远处三人的对战时,全然没有注意到—— 岩突的下方,早就已经恶魔盘踞。 虽然看着都是危险级很低的喽啰,但无疑也让此刻的祝彤觉得糟糕…… “都给我站在那!那个异能者!是我的!” 空中的三头……不,双头恶魔断然发出一声鸟鸣,然后怒吼着朝着祝彤发动了毁灭般的俯冲。 至于地面上其他的小型恶魔,有些自然是被它恐吓到,但更多的,是在绝对的珍馐面前表现出的痴狂。 被完全包围的祝彤,一时间甚至难以判断出合适的走位路线。 但时间从来都不会等人,一头深蓝色的爬行类恶魔,锐利的利爪眨眼间就要落到祝彤的身上。 祝彤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忽然间,忽然间,她只感觉到左侧掠过一道轻风。 一道猩红的声音从她的身边掠过。 浑身是血、昏迷许久的甘凉,在这一刻,用尽力气将祝彤朝着后方去,再次以肉身挡在了祝彤的面前。 锐利的利爪贯穿了甘凉的胸膛。 祝彤之感觉脑海中响起一阵异常的轰鸣声。 即便已经失去意识,甘凉的动作看起来好像也义无反顾…… 祝彤整个人愣住,只感觉双瞳温热。 片刻之后,她断然暴喝一声,冲上前猛地一脚踹开了那头恶魔,旋即拽着春生在地上拖行,冲上前护住甘凉。 “快逃……快……” 甘凉的声音模糊微弱,祝彤也只能勉强听清。 他的嘴里吐出鲜血,闭合的双眼甚至已经完全被凝固的鲜血粘连。 祝彤只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环顾四周,只见更多的恶魔围上来,上方的恶魔也很快就要冲到脸上…… 没有地方逃了。 结束了…… 祝彤正这样想着,却忽得只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声短促的轻微动静。 下一秒,三支四角飞镖就这么从她的身后上方飞出,精准地落在了祝彤前方的怪物身上。 这…… 祝彤猛然转过身,却发现另外一个陌生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半空中。 那家伙身上穿着奇怪的服饰,款式很像是扶桑人经常穿着的类型,看着像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 射出飞镖的少年倒悬于空中,而后伸手向自己腰间入鞘的长刀。 呼吸声透过空气,传入到了听觉敏锐的祝彤耳中。 少年的嘴里说出几句祝彤听不懂的扶桑话。 下一秒,他便如同一道青蓝色的闪电一般瞬间从半空中冲刺到了祝彤的面前。 什么?! 祝彤不由得屏住呼吸,且看见一道银白色的刀光在空中如同鬼魅一般闪现。 眨眼的功夫,四周围上来的恶魔便被全部清缴得干干净净,地面上只留下一滩如七彩颜料一般混杂的异色血液。 半空中,那恶魔俯冲着也从天而降。 少年面试前方,甚至都没有抬头。 又是刀光的残影在空中一闪而过。 刹那的功夫,祝彤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格挡声。 恶魔的猛啄被少年挡了下来,而后少年趁势发力,刀背一击便让恶魔失去平衡摔向地面,旋即重重地补上一脚,径直将它一脚等到了前方的岩突表面。 随后他抬起手臂,径直将手中的长刀如同标枪一般掷出。 异色的血液飞溅,恶魔的心脏就这样被贯穿,身体被完全钉在岩土上,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后便失去了动静。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祝彤完全看呆了。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少年时亲眼目睹春生的战斗…… 旋即,少年转过身,张口用听不懂的话对祝彤说道:“もう大丈夫……” 祝彤楞在原地。 呆脚步? 什么呆脚步…… 第332话:及时雨 但对于现在的祝彤来说,眼下可不是在意呆脚步裹脚布的时候。 她没有再理会少年,脸上的神情再次变得凝重,旋即立刻让春生和甘凉平躺在地上。 春生仍旧昏迷不醒,情况和之前一样不好不坏。 至于甘凉,在替甄好挡下刚才的那一击之后,情况以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恶化。 他的肺部像是被击穿,整个人的呼吸变得很急促,并且伤口处附和着呼吸大口大口地淌出鲜血。 祝彤强忍住双眼中温热的液体,一遍遍地呼喊着甘凉,慌乱地在自己身上寻找着刚才剩下的几管阿尔法凝胶。 但又怎么能找到呢? 大概早在刚才自岩塔顶端下落时,最后的几管阿尔法凝胶就已经从她的口袋中掉落摔碎了。 这下祝彤一时间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 但少年大概是看明白,他缓缓走上前靠近祝彤,而后递给她一瓶浅绿色的喷雾。 “これを试してみて(试试这个。)” 祝彤抬起头,虽然听不懂,看着少年坦诚的神色,有些疑惑的接了过去。 紧接着,看着少年一遍遍地演示,祝彤也终于学着他的样子,将喷雾朝着甘凉的伤口喷出。 就和阿尔法凝胶一样,甘凉身上的伤口不一会的功夫就被一层浅绿色的薄膜封上,他本人的呼吸也逐渐恢复正常。 “よかった、でも早く専门医を探さなければなりません、これは数分しか维持できない(太好了,不过这之后还是得尽快去找专业的医生,这只能维持几分钟而已。)” 少年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眼看甘凉的症状终于好转,祝彤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听不懂少年的话。 有卡达? 什么卡? 看着祝彤懵逼的模样,少年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可能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话。 他伸出右手,插在那双头恶魔尸体上的长刀即刻收回飞到了他的手中。 少年将刀在手中转动一圈,而后将长刀缓缓送入刀鞘。 这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很酷,但或许更像是用来化解尴尬的小表演。 他仔细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祝彤,眼神的对视间,脸颊上不由得泛起一阵绯红。 在这之后,他低下头,开始用蹩脚的中文,配合着双臂的动作开口说道:“没关系了……已经……” “哈?” 什么叫没关系?自己也没和她道歉啊…… “你是不是想说……已经没事了……” 少年听闻,像条弹簧一样不停地点头。 这样啊…… 确认过双方能够勉强进行交流之后,少年继续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来了……支援……大家……都来……” “现在……安心……” 少年的双手附和着,不停地朝着祝彤比划着。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他又张开左手,从手臂上的机械护甲中接过弹出的一张卡片,似乎想要以此来介绍自己的身份。 祝彤凑近看了看—— 这看起来是一张类似于渡鸦权限卡的身份卡片,红白的配色格外扎眼,其上还刻有一些特别的图案。 卡片朝向祝彤的一面,用扶桑文字写了几行字。 大部分祝彤都看不懂,但好在扶桑的文字里偶尔也会需要用到一些汉字。 尽管大部分汉字都是区别于现在神州的不同字体,但好像所有的神州人都能无师自通地学会很多繁体字…… “樱下宫雷电疾隼?” 祝彤试探着念出自己能够认识的汉字。 少年大概也听不懂祝彤所念,只是通过几个类似的发音模糊地猜到祝彤正在读的内容,也是一个劲地不停点头。 这下祝彤算是明白了。 尽管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但对于“桜下宫”这个名字她却并不陌生。 和渡鸦一样,樱下宫是扶桑方面的特别对策组织。 换而言之,眼前这个少年来自“扶桑的渡鸦”…… 看起来,渡鸦方面已经对紫荆城派出了支援。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透过少年的肢体动作,祝彤勉强能知道,现在城内来了一大批援兵。 樱下宫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暂且不论,他们不过只是刚刚返回地面,恶魔爆发的事态应该也不过才发生十几分钟而已……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调用如此数量的干员,这么短的时间真的能做到吗? 祝彤正疑惑着,忽得只听见方才才会恢复工作的耳机内传来嘟的一声: “终于联系上了。” 这ai的机械声对于祝彤而言轻柔又熟悉,听到这声的一刻,祝彤的心好像一下便安定了许多。 “祝彤小姐,这里是丽莎……” “我在。” 祝彤一手按住耳机即刻回应。 “看起来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丽莎如是说着,语调温和平静。 “啊,谢谢你。”祝彤深吐出一口气,一面回应着和丽莎的回话,一面在少年的帮助下带着呼吸微弱的甘凉和春生转移到了更加安全的位置。 “说起来,这次的支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包括海外特别对策组织的部分成员,目前渡鸦的增援已经全部进入了紫荆市。” “恶魔的行动已经被有效控制,目前所见的民众也全都脱离了危险。” 听见祝彤问起,丽莎于是像是汇报工作一般将一切都告诉了祝彤。 “不是不是。” 祝彤打断了她,“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能够来的这么快?” “这个吗?”丽莎顿了顿,而后又以温润的声音平静地说道,“这次的支援从今天晚上就开始筹备了,是由研究员那边的林珑小姐提出的请求。” “但是据林珑小姐本人说,这一切都是嘉木先生事先拜托她的安排。” “从你们的坐标与对方的巢穴重叠的那一刻起,渡鸦的增援部队就同步从总部出发了。” 听着丽莎这样说,安心下来的祝彤只得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 “嘉木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援军吗……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啊。” “不过,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其他人估计也脱险了……” 她如是说着,眉心也终于逐渐舒展开。 …… 另一边,半分钟前。 甄好看着迎面朝自己猛扑而来的恶魔,紧握着最后一刻弹丸的手不住地颤抖。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不要着急,甄好,不要怕。 近距离的观察下,恶魔本就骇人的外观好像变得更加恐怖。 复数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准甄好的左部胸口,就好像其中藏着什么至上珍馐。甚至有飞溅的口水落到甄好的脸上。 说实话,被这样丑陋恐怖的怪物近距离盯上,就算甄好之前就已经知道恶魔的存在,也还是会觉得有些害怕。 她的双腿不觉间竟然有些发软。 恶魔眨眼的功夫就突进到了甄好的近程。 就是现在! 甄好闭上眼睛,猛地朝着恶魔丢出一个圆球。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猛地睁开眼睛,就要想办法找路线继续和恶魔拉开距离。 可就在她定睛看去的那一瞬间却愣住了。 在她的视野中,飞在空中朝着恶魔砸去的并不是那颗蓝色的急冻弹丸…… 不过只是一颗普通的信号弹而已…… 这下完了。 信号弹触碰到恶魔身体的那一刻,即刻朝着上空迸射出一团浓绿色的青烟。 而恶魔的行动,则很显然没有受到起半分影响。 它张开嘴,锐利的獠牙和利爪直锁甄好的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甄好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完蛋了。 但怎么办呢?她可是迄今为止一直背负着让非酋春生恨得牙痒痒的强运走到现在的ckygirl。 尖锐的爪牙距离甄好的鼻尖还剩下不足五公分的时候,甄好同样忽然间在半空中听见了一声短促的动静。 自天空中降下一根箭矢,不偏不倚地正落在甄好的身前。 锐利的金属箭簇倒插进地面,尖端还挂着一张白纸,其上用红黑色的墨水歪七扭八地画着奇怪的文字。 这是…… 甄好正疑惑着,下一秒,白纸忽得开始异常地自燃。 白纸的自燃释放出一阵刺目的蓝光,引得甄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她只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却不由得让甄好倒吸一口凉气。 视野中的一切仿佛都盖上了一层浅蓝色的滤镜,四周的环境也变得空前安静,只剩下甄好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最要命的是,在甄好附近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 恶魔的动作异常地凝滞住,空中的信号烟雾像是被冻结,就连身后旺盛的火焰,都好像变成了一座冰山一动不动。 甄好错愕地注视着四周的一切,忽得在半空中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看起来是一个和自己的年龄相仿的女孩,此刻正倒悬于空中,单手拉弓,弦上一次勾着三四根箭矢。 这些箭矢的箭簇都穿着白纸,看起来刚才的箭就是她放的,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大概也是她在帮忙。 “时间停住了吗?” 甄好眨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着,但很快却又发现不对劲—— 自己这不还可以动吗? 尽管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毕竟是考上了神州一流高校的学生,甄好很快明白了现状。 城中大火火中雀,求来及时雨时及。 现在要做的…… 当然是跑啊! 没有过多的犹豫,甄好即刻转过身迈开了腿…… 第333话:雨时停 甄好飞快地奔向街道的一侧,并迅速发动异能在地面上筑起一面掩体。 她大口喘气伏下身子躲藏于掩体之后,终于在自己的装备包里找到了那颗鲜红色的爆裂弹丸。 甄好探出脑袋,看着定格在半空中的怪物,旋即便将手中的弹丸朝着恶魔丢了出去。 鲜红色的弹丸在空中旋转几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恶魔的腰腹部。 弹丸接触到恶魔身体的一瞬间,甄好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顿时又想起一阵清脆的低鸣声。 再一眨眼,视野中的淡蓝色滤镜却又骤然消失不见。 时间的流逝一瞬间又再次恢复了正常。 那狰狞的恶魔眨了眨眼睛,却发现面前的异能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倒是自己的侧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炸弹…… supriseotherfuck?! 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等到恶魔回过神时,鲜红色的弹丸已然炸裂开来。 瞬间爆炸开的能量格外强劲,竟然从中央硬生生地将恶魔的身体炸开成两截。 异色的鲜血飞溅,恶魔后面的半截身体重重地砸在甄好筑起的掩体之上,另外的前半截被径直炸入旺盛的大火中。 结束了吗? 甄好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确认恶魔没了动静之后,这才缓缓从掩体后方站起身。 几乎是刚刚站定,她便看见自天空中降下一道灵巧的身影,平稳地正落到她视野的正中央。 这人就是刚才倒悬定格在半空中的少女,也就是射下刚才那根神奇符纸的人。 少女一看就不是神州人。 她身着一袭橙红色扶桑和服,头发编成一个俏皮的小辫,一侧的衣袖低垂下来,单露出右侧白皙的肩膀和手臂,其上分段地绑着几圈红绳。腰部系着一段雪白色的螺旋粗绳,并在腰后处打成了一个蝴蝶结,从正面看去,就像是一对小翅膀。 看着成功脱险的甄好,少女熟练地将手中的长弓旋转一圈之后收回到了背部,随后双手叉腰笑盈盈地对甄好说道: “よし、计画は大成功やった!” 啊?呦西?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异国话,甄好第一时间果然还是有些懵逼。 但毕竟是南湖大学的奖学金持有者,迟疑了片刻之后,甄好便很快反应过来,少女说的正是扶桑话。 如果是停下来仔细琢磨一会的话,她大概能够听懂,对方说的是什么“作战计划大成功”之类的意思…… 尽管和自己在学校所修习的专业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是在大二的时候,甄好也曾经选修过外国语学院的小语种课,对于扶桑通行的语言文字,虽不能说是精通,但也应该算是勉强能对上话…… 看着眼前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面盈盈好像会发光的女孩,甄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用自己蹩脚的外语张口: “阿……阿里嘎多……” 虽然明显还很不熟练,但是听见甄好竟然能用自己的话作为回应,少女明显很高兴。 她走上前笑着和甄好挥了挥手,而后又张嘴继续说道:“ウチの名前は星野遥やねん。お会いできて嬉しいで。” 甄好愣愣地点头,附和着傻傻地笑笑。 尽管还是有很多没听明白,但这话大概是少女的自我介绍,名字大概是“星野遥”,后面跟着的应该是“nicetoetyou”之类的客套话。 甄好憨笑着回应,本想继续交流向星野询问一些信息。 但眼下,好像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四周传来一声怪异的动静,下一秒,甄好面前的星野便立马将甄好扑倒在地。 毫无防备地甄好仰面摔到地上,愣神间只看见一束橙黄色的光束穿过自己的视野上空。 如果不是星野遥,自己现在估计已经脑袋开花了。 这是…… 定睛看去,远处的楼房外壁又出现了一头新的恶魔。 那恶魔如同壁虎一般攀附在光滑的楼房表面,体表的毛发在火光中放射出雪白色的荧光。 不止是它,甄好视野所触及的其他位置,也不知何时出现了各式外观各异的怪物。 看来方才甄好错丢的信号弹,虽然阴差阳错地为赶来支援的星野指引了方向,但同时也将方圆附近的恶魔们全都吸引了过来。 众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大火旁的甄好和星野遥,伴随着各自诡异的怪笑声。 情况比起刚才还要坏。 此刻她们二人已经完全被恶魔团团包围。 看清环境的甄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比起她忽得凝重起来的脸色,星野遥脸色的表情似乎是要轻松些。 躲过刚才的偷袭之后,她即刻从甄好身上爬起,旋即转过身,熟练地从背后取出自己的长弓: “かめへん。後ろは全部ウチに任せてください。(没关系,后面全都交给我。)” “怪我をしたから、ゆっくり休んだってや。(你受伤了,所以要好好休息呀。)” 看着星野遥的背影,看着她腰后那一根粗大注连绳系成的蝴蝶结,甄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能模糊地听懂星野遥的意思,只是看着她这样选择独自迎上这么多敌人,总觉得有些担心。 “可是你……” “没关系。”星野没有回头,却用字正腔圆、甚至过分标准的中文回答道,“我可是很强的呀。” 可是…… 不对?!诶?! 楞在原地的甄好大概过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搞了半天,你是会说神州话的吗?! 适时,甄好的视野中,星野遥的全身都被一股天蓝色的微光覆盖,光芒如同穹顶之上绚烂的夜星。 紧接着,她从腰间挂着的布兜里取出一本书,用甄好完全听不懂的话如吟唱一般轻声呢喃。 旋即自书中瞬间纷飞出数张白纸,其上骤然凭空以红黑双色凭空出现纹路和文字。 是符纸吗? 甄好愣愣地看着这种自己之前从没见过的路数。 四散开的符纸在半空中围绕着星野旋转,在她从背部的箭袋取下箭矢之后,便倏然自动穿到了箭簇上。 看着有所动作的星野遥,其中的不少恶魔已经做出行动。 它们自甄好视野的尽头各处冲向地面上的星野,贪婪的模样迫不及待。 面对这般情景,星野倒是表现得异常平静。 只见她闭上眼深吸一口,随后弓弦上的箭矢便也被泛起幽蓝色的微光。 随后她骤然手中的长弓,朝着正上方松开了弓弦。 箭矢旋即如同火箭一般升空,箭簇上的符纸旋即逐渐泛起淡蓝色的微光。 伴随着星野遥的一声轻喝,符纸连同箭矢一齐,被其所释放出的蓝光笼罩。 甄好在后面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且看见那蓝光在半空中逐渐膨胀,旋即逐渐变换出人形。 光芒散去,一个身影如同响应星野的召唤一般,竟然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 乍一看像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双手抱胸地坐在身下一只比人还高的葫芦上,乌黑色的修长马尾及腰,浑身的穿戴怪异,看着甚至不像是现代人。 这是什么?! 正当甄好疑惑时,且听见星野忽然间对着半空中的怪人说道:“頼むから、酒呑み、彼らを全部処分したれや(拜托了,酒吞,把它们全都处理掉)!” 听了星野的话,半空中的怪人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嗯”。 紧接着,他熟练地从葫芦上跃下,面对着扑面而来的众多恶魔,只是一把将巨大的葫芦举起,在空中旋转一圈之后重重地立在了自己的身边。 此刻他稳稳当当地站在半空之中,所表现出来的气场相比于方才初登场时已经完全不同。 甄好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忽然有一种一夫当关的感觉。 最前一批的恶魔已经突进到了他的近程,却被他骤然爆发出的深红色能量弹开数十米远。 紧接着,那怪人张开双臂,在半空中旋转几圈,骤然出现一团深红色的能量球。 那球在他的手中逐渐膨胀,并且似乎如同黑洞一般拥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就连不远处那已经彻底蔓延开的大火,都在这股引力的作用下火势渐熄,火气甚至也很快被彻底吸收转移。 面对着众多恶魔的攻势,怪人最终猛地将双手间膨胀成岩浆色的能量球猛地推了出去。 毫不夸张的说,这球就是甄好之前抛出的爆裂弹丸的究极强化版。 它的移动速度奇快无比,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穿梭到了恶魔潮群的正中央。 只见半空中那人将自己的双手猛地紧按在一起,旋即远处的能量球便瞬间隔空猛地坍缩了一下。 巨大的能量瞬间引爆开,威力甚至能够堪比核弹。 只一瞬间,甄好就看见远处鲜血肢体飞溅,能量爆发引起的声响甚至不由得让她身形一震。 恶魔被猛地炸开,其身体四散开,却又在空中猛地停住,而后开始迅速下坠。 就像是被四方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路。 做完这一切,半空中的那人缓缓下行,最终停到了地面上星野的面前。 他转过身,以低沉冷冽的声音对星野说道:“今度は私を探さないで、彼らは弱すぎる、茨木に任せればいい(下次不要找我,它们很弱,这种事情交给茨木就好了)。” 但星野只是眯着眼睛嘿嘿一笑:“今日は日曜日やね(今天是星期天嘛)。” 那怪人听见星野这么说,却只是冷哼一声,紧接着便当着甄好的面,消失地无影无踪。 甄好看麻了。 这到底是什么异能?怎么感觉这么特别? 刚才那个人怎么就消失了?他难道不是人吗?…… 甄好的心中涌起众多疑问。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至少现在,她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 这场笼罩了紫荆许久的大雨,终于在他们的努力下要彻底平息了…… 第334话:黑暗中的侍光者 夜色拂晓,黎明将至。 徐嘉木大口喘着粗气,远远地就能在昏黑的穹顶边界看见一抹浅白色的微光。 他看着刚才在自己面前异常暴毙的恶魔,将自己手中的临时便携收容装置收了回去,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其他的小方盒。 小方盒上的指示灯无一不是异常的亮红色,下方的像素屏上闪烁显示着一串数字。 错误代码233,收容对象生物场已失活。 几乎所有没有被处决的恶魔,却在同一时间毫无缘由地一起暴毙…… 徐嘉木皱着眉头,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之前击溃影中人之后,他们受到恶魔的围攻,穷途末路时,那群恶魔却同样莫名缘由地暴毙在了他们的面前。 又联想到之前化工厂一战之后,似乎并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当时可能觉得只是一种偶然,或是只在恶魔群体中流传的一种瘟疫。 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因为当时的天使并没有被真正击败…… 那么眼下这种情况,除了可以坐实怪诞虫死亡的情报正确,是不是有还能推理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呢? 恶魔们之所以会这样一同暴毙,本身和使徒究竟有什么关联呢? 徐嘉木正思考着,忽得听见耳机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哔哔声。 信号的来源是丽莎。 “嘉木先生,紫荆市内的情况完全控制住了。” “是吗?” 听见丽莎这么说,徐嘉木顿时只感觉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那些来自海外特别对策组织的同僚,比他预想中的要可靠的多。 “是的,根据现场传回的报告,存在相当一部分的恶魔,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了爆体而亡的情况……” 果然是这样吗? 那既然如此…… 徐嘉木刚打算继续问下去,却听见通讯频道那一边的丽莎抢答一般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收容在渡鸦的部分恶魔,也出现了与刚才完全一致的情况……” 好嘛。 看起来人工智能丽莎,也已经进化到比他预想中的还要聪明的程度。 “我知道了。” 徐嘉木点了点头,总觉得这其中肯定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但现在似乎还不是静下心来琢磨这件事情的时候。 “民众的疏散工作怎么样了?” “绝大部分民众目前已经得到了有效的医疗救治,并且已经转移到了安全位置,修正队目前正在准备清除民众的相关记忆……” “我知道了。” 徐嘉木应了一声,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他喘息着靠墙坐下,只听见头顶传来低空掠过的战斗机引擎声。 闪烁着微光的雨滴从天空中缓缓降下,如同自天际缓缓坠落的漫天繁星,能量的注入让雨滴显得更加剔透晶莹,对于此刻的徐嘉木来说,此番景象柔和美丽、不可方物。 这就是修正队进行大规模记忆清除时所用的方式,蕴蓄着能量的雨滴降落在土地,在相关干员的控制下,能够在不觉间没有任何副作用地清除掉摄入其挥发气体的人们的记忆。 对于狩魔人来说,医疗班的支援,或许并不能意味着事情变得轻松,甚至还可能代表行动进入到了相当困难的地步。 但如果是修正队,则是切切实实代表着狩猎行动即将告一段落。 “我已将您的位置标记,护送干员们撤离的直升机稍后就将抵达,请您稍等。” 徐嘉木应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缓缓降下的闪烁水滴。 东面的黑暗,逐渐被如针的亮光刺破。 黎明就要来了。 …… 远处的地平线,橙红色的太阳逐渐从远处探出头。 漆黑色的巨型直升机,舱门处以白色涂料画着一个熟悉的图案。 这是隶属于“渡鸦”的运载直升机。 自沙地公路的上空,直升机飞快地掠过,径直朝着东南方向飞驰而去。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怪诞虫那个家伙会让自己的狗腿子在城里搞事吗?” 祝彤靠墙坐在座位上,听着正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徐嘉木的复盘,不由得如是发问。 “也不能这么说。” 徐嘉木摇了摇头,“其实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我们深入巢穴的时候需要支援,所以和林珑说,等到我们的位置和巢穴完全重合的时候,麻烦她秘密组建一支不会被察觉的援军……” “一开始我也猜到对方可能会让恶魔趁机上地面破坏,但没想到它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我们当时应该也算是半个感染者了?” 甄好有些不解地问道,“对方不会因为虫巢意识提前了解到我们的计划吗?就像我们今晚突袭巢穴的作战一样……” “那不一样。” 徐嘉木如是说道,“正是因为知道有虫巢意识的存在,所以我才故意和林珑一起制定了突袭巢穴的计划。” “至于后续的求援,我们是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理解的特殊密语在沟通……” “我靠。” 听着徐嘉木的回答,祝彤忍不住如是小声说了一句,“你这家伙是真的有心机啊。” “也许。”徐嘉木接过话,又转过头看向躺在担架上的春生和甘凉,“但如果,计划能够再完备一点的话……” 徐嘉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其实听来有一点点凝重。 诚然,他其实觉得有些自责。 这次的事件影响范围很大,其实不只是紫荆市内,神州的其他地方也存在很多被二次传染的感染者。 面对这样大规模的事态,渡鸦和警署在渡鸦做了相当大的努力,才成功将事情解决,并且将民众的伤亡降到了最低。 但对于徐嘉木来说,哪怕伤亡已经达到了所谓“最低”,只要不是“0”,自己就有责任。 这次的事件,失联的民众不过十几位,他们或是死于刚刚恢复正常被恶魔伪劣的街头,或是在这之前就在怪诞虫和天使的研究实验中失去了生命…… 可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呢? 如果自己能够带领小队早一点对巢穴展开行动,如果自己能够提前考虑到对方还会留下那不身后棋…… 但凡只要再完备一点,或许就能将民众伤亡的数字进一步缩小,或许春生和甘凉前辈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说起来,春生和甘凉前辈……没事吗?” 甄好顺着徐嘉木的视线看去,眼神一时间有些担忧。 “没问题。”祝彤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老爸受了些重伤,医疗班抢救之后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可能需要昏迷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还需要休养一段……” “至于春生……” “春生怎么了?不会……”甄好的脸色骤然凝重。 “不会不会……”祝彤看着甄好着急的样子,眼神也是不由得颤抖了下,“那家伙……据说送上临时手术台的时候,就已经自愈到相当乐观的程度了……” “啊?” 听着祝彤的话,甄好一时间甚至有些难以置信,“那么重的伤……只靠自愈……” “是?我也感觉……甚至比我的自愈还要夸张……简直就像怪物一样……”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祝彤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失神。 暴走的春生将拳头对准他们,这个镜头在她的脑海中实在久久挥之不去。 “哦呀?” 徐嘉木眯着眼睛如是浅笑道,“我会转告给甘凉前辈的……” “什么?” “刚才,你是叫他‘老爸’了?” “你说一个试试,眯眯眼!信不信老娘把你两只啊不,四只眼珠子全抠出来!” “你可吓不到我,我又不是春生。”徐嘉木如是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而且,重瞳也是两颗眼珠!” 力竭的陈默沉默着坐在一旁,只是露出淡然的微笑。 舱内的气氛就这样,在不觉间又终于变得轻松了些。 但这种轻松似乎并没有持续太久。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杂音,舱内骤然闪烁起红色的警戒灯。 如此惊险,却让众人不由得警觉起来。 甄好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甚至能够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目前,关于此次紫荆市特大地震的成因仍在调查中……” 一阵模糊的新闻自舱内各处的音箱中放出,旋即,舱内末端的显示屏上,竟然在异常的雪花片之后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这是?! 甄好抬起头看向画面,第一时间便已经愣住。 画面不是熟悉的旋转着的渡鸦图案,而是在一片纯黑的背景中,正坐在椅子上的一个黑衣人。 这黑衣人头上戴着一个小丑面具,模样看着很是诡异。 他十指交叉,将手肘抵在身前的黑桌上,旋即便用合成出的声音开口说道:“早安,午安,或是晚安,各位神州的民众……”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徐嘉木一行人的心骤然缩紧。 这句话他们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为这是渡鸦的特别通知里,用以问候全国各地的干员们的惯用开头。 而现在,这样的一句话,却出自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口…… 徐嘉木脸上的神色顿时变了天。 这人一开始的称呼就是针对“各位神州的民众”,并且从他的语气来看,对方明显显得很有底气…… 这次的事件中,他就已经隐隐地察觉到,渡鸦的内部可能存在恶魔与使徒打入内部的内鬼。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渡鸦的秘密竟然会被人以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曝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废话,这能正常吗? 让一个一直以来都不为人所知,行走在黑暗之中,专司超自然事件的机关组织暴露在民众的面前? 这和扒掉他们的内裤有什么区别? —————————— 《渡鸦裁判所》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完 第335话:你放屁 带着小丑面具的那人顿了顿,旋即又继续说道:“很抱歉,我可能需要耽误各位几分钟时间……” “大家大可不必在意我的身份,我只不过是不想让神州的民众们再被蒙在鼓里。” 舱内清醒的四人各自交换了眼神,疑惑中透着深层的凝重。 “之所以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些事情,想要和各位分享……” 那怪人幽幽地说着,旋即松开紧锁的双手,以右手打了个响指。 旋即,他的画面被切断,屏幕上的画面骤然突变,取而代之的,是渡鸦的专属图案。 “事实上,在神州大地上,一直以来都存在着这样一个组织……” “他们受国家机关承认,活跃在我们完全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每天做着极为隐秘的工作……” 甄好愣愣地看着屏幕中的画面,听着那怪人对于渡鸦的介绍,不知为何,甚至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大家以为他们是什么组织呢?是像蝙蝠侠那样的暗夜义雄吗?” 那怪人冷哼一声,旋即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与之前不同,完全像是在隐秘手段下录制下来的视频。 定睛看清楚视频画面的那一刻,四人不由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分明是渡鸦用来收容恶魔们的封锁区。 画面的视角有些类似于第一人称。 只见一人停在紧锁的合金门前,伴随着嘟的一声,合金门缓缓朝着两侧收缩打开。 门后面便是渡鸦数十层地下封锁区用以通行的磁悬浮舱。 那人走进舱门,旋即伸出手,熟练地按下了楼层号。 -21层。 伴随着磁悬浮舱内一阵微弱的轰鸣声,舱体在磁力的作用下迅速下坠,而后平稳地停了下来。 舱门缓缓打开。 那人于是从磁浮舱内走出。 封锁区的结构类似于一个巨大的圆环,磁悬浮舱正在圆弧的正中央,以十字形的通道连接着圆环的长廊。 他沿着北面的通道一路直行,从脚步和刚才按楼层号的动作来看,似乎是目的地明确。 “这是我们冒着极大的风险,在渡鸦的总部录下来的视频。” 步行的间隙,那带着小丑面具的怪人的声音解说一般插入其中,“包括大家刚才所看到的,那一系列看起来很是夸张设施,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众人的眉头皱紧。 “看到这里,我想各位之中应该已经有人能够明白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确确实实还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比如,地下的21层确实存在,这样科幻电影中的秘密基地也确实存在……” “但仅仅只是这些,还远不够接下来我要给大家说的东西有价值。” 鞋跟落在瓷砖击出短促的脚步声。 “刚才给大家看到的东西,充其量勉强只能算作开胃菜,我接下来要告诉大家的,我想很有可能会给大家的世界观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但还是想请大家耐心地听我说完……” “首先,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 “不只是在科技层面,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有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生物。知情的人们,称呼它们为……‘恶魔’……” 说话间,画面似乎停止了移动。 那人最终停在了一间收容室的门前。 no2810:雕具32-多面暴食,危险等级:a。 “恶魔具体是什么样一种生物呢?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但如果要归类特征的话,我想它们应该会符合这样几个关键词——” “丑陋、恐怖、危险、畸形……” 又伴随着嘟的一声,收容室外灰黑色的振金大门瞬间附着伤一层白色。 紧接着,紧闭的大门竟然如同消失一般化作透明。 而透过这扇们,画面中也开始出现雕具32的模样。 那是一只巨大的类人形怪物,身高大概足足有三米左右,此刻它正坐在收容室牢房正中央的一张圆凳之上,粗壮修长的双臂搭在膝盖上,低着头神情呆滞。 即便对于恶魔已经勉强算是熟悉,但是当甄好第一次见到雕具32的时候,却还是不由得有些双腿发软。 对于她而言,雕具32的外观比之前遇到过的所有恶魔都要更有压迫力,甚至是之前遇到过的缝合肉瘤…… 雕具32的脸上长有两对眼睛,身体的上半身覆盖着深黑色的毛发,下半身则只露出灰红色的皮肤,身体各处膨胀起巨大的肉瘤; 它的腹部张开一个大口,其中以透明的囊袋装满了灰白色的生骨,看起来是它曾经进食之后留下来的“战利品”; 但这些都只能算是勉勉强强,最让甄好感到不适的是,在雕具32的身体各处,毫无规律地生长着众多怪疮,而这些怪疮,每一处都是一面独立的…… 人脸…… “当然,我这里只是举个例子,大家不要认为所有恶魔都和眼前的这个大家伙一模一样……” 那小丑怪人继续解说着,语气还是显得那么诡异,“但请大家不要忘记,现在我们身处的地方,正是渡鸦所谓的‘封锁区’。”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现在,秘密建立于神州赤红市的渡鸦,在这样一个地下数十层的空间里,从上到下一共收容着三千多头各式各样、远超我们想象的怪物……” 说话间,画面中一直以来安安静静的雕具32忽然间变得暴怒起来,它暴喝一声,全身的“人面疮”都变得扭曲起来。 旋即它纵身从凳子上跳起,而后四足着地,飞快地朝着牢房的房门猛冲而去。 雕具32整个身体都扒在门框上,对着门外的那人张开大嘴发出一记怒吼声。 腹部的生骨正常,如黑洞一般的大嘴中还长有第二层密集的尖牙。 即便只是看着,就连甄好都不由得觉得内心一紧。近距离的观察之下,本就丑陋狰狞的雕具32尽显恐怖。 见识过雕具32的进攻性之后,伴随着嘟的一声,收容室的大门再次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紧接着视频的画面被切断,带着小丑面具的怪人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那么,如果有朋友能够看到这里,我想大家现在应该都会有问题了?” “渡鸦为什么要收容这些怪物呢?这些生物学上根本不存在的怪物又是从何而来呢?” 甄好猛地愣住。 从何而来?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这明明是渡鸦直到现在都在拼命研究的课题,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甄好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嘉木,却发现嘉木此刻已是双眼怒目,不言的眼神中尽是冷酷。 “很简单……”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个被神州当局承认的秘密组织,借助着神州尚未公布的尖端科技,在数十年的历史中不停地在生物体上进行着各式各样病态的实验。” 什么? 听见那小丑这样子说,甄好顿时就不淡定了。 这不纯纯血口喷人吗? 但那画面中的小丑面具可是听不到四人的心声的,只见他又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画面再次完成了切换。 这一次,不少恶魔的机密照片,都被当成幻灯片素材一般放了出来: “除了刚才我们见到的那头怪物,这些都是其他被收容在渡鸦的恶魔生物体,它们虽然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是相当危险,并且据我所知,这些恶魔,每个都拥有目前的科学无法理解的特殊能力……” “精神念力、喷火、瞬间移动、掌控磁力……这些夸张的能力,确实都被准确地赋予给了恶魔们。” “当然了,这里我想我应该拿出佐证,但因为时间和难度问题,有些东西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但是通过刚才那一头巨大的怪物,大家就应该能够感觉到?哪怕它们本身不具备有特殊的力量,仅凭肉体也会具有相当的危险性……” “但渡鸦为什么要在生物体上做这样的实验呢?答案很简单——” “渡鸦,或者说神州,想要在实验的基础上,创造出融合了特殊力量的超人类。” “这一点,我同样暂时也拿不出有力的佐证,但这不是重点,我只知道目前,渡鸦内部已经汇聚了相当一部分具有异能的异能者……” “但这次想要让大家知道的,其实还是渡鸦的真正面目。” “这个秘密的组织,在暗中进行病态的生物体实验,想要以此来创造拥有特殊力量的超人类,这样的组织,大家还觉得他们会是像蝙蝠侠一样的暗夜义雄吗?” “他们的实验创造了生物和仇恨,而现在,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恶魔脱离了渡鸦的控制流落到了外界……” “换而言之,危险就在我们的身边。” “尽管他们第一时间选择让那群超人类去捉回失控的恶魔,但对我们造成的影响,早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密集的图片如海般铺开。 “在处理完恶魔的事情之后,他们中的人,会用未知的手段,对发生的事实进行掩盖,甚至可能会尝试清除掉我们这些不知情者的记忆。” “可实际上呢?” “万里无云的夜空突然降下闪电、远处的山丘忽然间毫无缘由地断裂开、甚至是三年前那一连串前所未及的自然灾害、包括这一次紫荆市的超大地震……” “这些都是恶魔和渡鸦的超人类造成的结果!甚至还有数不胜数的无辜民众被卷入其中!” “他们自认为,自己自作聪明的掩饰能够盖过一切,但事实上呢?时间从来都不会忘记!” “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已经违背到了世界的规则和伦理,事实上已经对我们造成了眼中的威胁。” “请大家相信我。” “这个在国家的承认下秘密运转的组织,其实才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甄好瞪圆了眼睛,呼吸甚至都有些颤抖…… 另一旁的徐嘉木,攥紧拳头只是一言不发。 如果是猛虎王啊不是春生的话,大概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地回击? 他一定会说—— “你放屁!” 第336话:渡鸦将不渡 带着小丑面具的怪人在这之后又说了几句莫须有的怪话,随后便切断了信号。 紧接着,伴随着舱内的显示屏又闪过一阵雪花,短暂的延迟之后,便又重新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对于渡鸦的一行人来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呢? 渡鸦的行动一直以来都突出一个“隐秘”,即便有的时候会弄出不小的动静,但有上头和修正队的支持,基本上每一件事情都确保做到了滴水不漏,完全没有被普通人察觉的可能。看书溂 这种类型的特工组织被公之于众,可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哦对,刚才那个带着小丑面具的家伙,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正常人。 且不论他有办法从渡鸦弄到刚才那一份视频录像,就是刚才黑入渡鸦设备的操作,放在神州也是能够进上头信息保卫部工作的水平了。 后面回赤红的数个小时,舱内的气氛安静冰冷到了极点。 一路上甄好都没什么精神,她低着头,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刚才眼前发生的种种,总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好像浑身都不自在。 甄好虽然有的时候反应不快,甚至有时候可能显得有些憨。 但她其实并不傻。 就像现在,她深知,自己之所以会觉得这般不自在,并不全是因为渡鸦的存在眼下为外人所知…… 而是因为,一直以来都以暗夜英雄的角色活跃的渡鸦,却在小丑怪人的口中,成为了“进行病态生物体实验”的“罪魁祸首”。 怎么这样? 一股无名的不满在甄好的心底升腾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舱内的其他三人。 祝彤的面色铁青,双臂的肌肉膨胀,看起来相当气愤。 相比于祝彤,陈默的表现似乎就要收敛一些,但也能从眉间读出严肃的情绪。 只有徐嘉木,此刻只是紧皱着眉头,低着头单手托住下巴,看样子是在思考什么。 是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眼下或许就不能在着眼于事情的本身了。 在徐嘉木的思路中,这个时候,或许揪出那小丑面具的真实身份,才是更加迫切的事。 思考间,高空飞行的直升机,已经逼近了赤红市的目标点。 “正在启动隐形涂装。” 舱内的ai提示音颇有一股浓烈的空灵感。 “抓紧了,甄好妹妹。” 听见舱内忽然间出现这样一句提示,祝彤忽得转过头对着甄好如是说。 但甄好只是愣愣地点点头,其实并不明白祝彤的意思。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轰鸣声,飞机外部的涂装即刻变成透明色,好像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啊!!!!!” 直升机舱内忽然间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甄好整个人几乎快要以脊背贴合在飞机透明的舱壁上。 她惊恐地看着脚下的万丈高空,一时间只觉得腿软。 但是如果真的软下去的话,又总觉得整个人会瞬间掉下去。 怎么回事啊! 启动隐形涂装,怎么从里面看也是透明的啊! …… 透明的直升机缓缓角落在城市英雄cb大厦的顶楼天台。 直升机的脚架触及到天台上地板的一瞬间,地面上逐渐亮起幽蓝色的微光。 又是一阵轻微的轰鸣声。 意识模糊的甄好只感觉直升机开始平稳地下坠。看书喇 不对啊?不是已经着陆了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旋即艰难地转过头侧眼看去。 却发现自己现在正身处于一条纯白色的竖直通道中,并且正在飞机下方平台的托举下朝着下方移动。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渡鸦了。” 祝彤看着甄好这般惊魂未定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拍了拍甄好的肩膀,旋即反问道,“难道这种时候我们还要从员工宿舍掉下去吗?” 甄好回过头看向祝彤,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片刻的功夫,下落的直升机,似乎也已经抵达了重点。 下方的平台缓缓地停下,旋即通道的舱门和直升机的舱门同步着一齐缓缓打开。 甄好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勉强拖动自己还在发抖的双腿从直升机上走了下来。 几乎是他们刚刚走下直升机,小机器人便从旁边的房间排着队开了出来。 “欢迎回到渡鸦,祝彤小姐,甄好小姐,徐嘉木先生,陈默先生。” 丽莎空灵的声音自房间的各处传来。 医护机器人缓缓开入直升机内,将还未清醒的春生和甘凉从飞机上带了下来。 随后,在维护机器人的护送下,直升机也被送入了检修室。 该说不愧是渡鸦的看板娘,丽莎的安排总是周到又细致。 “终于回来了。” 自刚才开始一路沉默的徐嘉木忽得转过身,眯着眼睛微笑着对着身后的三人说道,“现在说好像也不太晚,那么……” “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辛苦各位了。” 余下的三人交换了眼神,而后都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憔悴。 “那么,接下来,我要去做这次行动的任务报告了,大家就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春生和甘凉前辈可能也要麻烦你们照顾一下了……” 徐嘉木说着,旋即迈开步子就想要走。 “嘉木。” 极为少见的,陈默主动开了口。 “怎么了?” “春生的事,怎么办?” 祝彤和甄好于是抬起头,看着前面眯着眼睛的徐嘉木。 是啊。 春生的事怎么办呢? 上次徐嘉木说春生最后竟然对星冉出了手,起初他们还不愿意相信。 现在再看来,春生既然能够在最后将致命的拳头对准他们,当初嘉木看到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春生拿出来的那股诡异的力量,这次可不能用“开发的新武器”这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那真的,是春生的,新装备?” 陈默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总觉得,不太对劲。” “啊,不是。” 徐嘉木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如是说道,“很抱歉,之前因为一些理由骗了各位……” “那那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徐嘉木苦涩地笑了笑,“事实上,我知道现在也很想弄清楚。” “什么嘛,你这家伙……” 祝彤双手抱胸,面色有些凝重。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靠谱的徐嘉木。 “所以你也不知道那对铠甲是什么,总之不是人造的新装备,对?如果是人造的,就算是出自其他人之手,你应该也能判断出个一二三来……” “对。” 听着这样的回答,三人面面相觑。 “那这次的报告怎么办?”沉默了片刻之后,祝彤又张口问道,“这次说不定这家伙真的又会被当成恶魔隔离的。” “哦呀?” 徐嘉木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打趣一般调侃起祝彤道,“看起来你很关心春生的情况哦。” “滚啊!” 祝彤没好气地怒骂了一声,差点张嘴喷出火来。 徐嘉木于是趁机转身离开,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 他现在只觉得头疼欲裂。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了,可是为什么需要思考的问题反而变得更多了呢? 众人楞在原地,又转过头,看着另一边正被医护辅助机器人们小心翼翼地抬走的春生。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那样的怪物呢?” 祝彤如是喃喃自语着,一时间有些失神。 …… 独自一人的徐嘉木脚步平缓,看着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此刻他蔓延开的思绪已经如同交缠的线团一般乱作一团,想破头却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他没有春生那样令人毛发悚然的直觉,只是通过对于现状不断的分析,再加上合情合理的猜想…… 紫荆市怪诞虫的精神污染事件刚刚解决,后续似乎就已经有更加棘手的麻烦浮出水面。 他熟练地穿过一个转角,却在自己视野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珑双手捧着一杯超大杯的奶茶,正靠墙站在转角的另一边,看着像是等了很久。 “哦呀?” 对于林珑的出现,徐嘉木倒是觉得有点意外。 毕竟在那之前,林珑就已经因为高强度的连续工作消耗严重,扬言要一觉睡到死。 “找我有事吗?” “找你没事,找你要666感冒灵呢。” 林珑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回应着徐嘉木,旋即猛地一口嘬掉了桶中仅剩不多的奶茶。 而后她仰天大口喘了一口气:“啊,好多了。” 林珑的异能是能够从甜品的糖分和脂肪中提取出能量,不但能够用来创造物品,也能勉强将其用于简单的恢复。 徐嘉木站在原地,知道林珑忽然间要找自己,一定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 缓过神来之后,林珑的眼神逐渐也变得严肃起来。 “说起来,你也看到那个视频了?” “啊。” 徐嘉木知道林珑在说什么,“我想他不止是劫持了渡鸦的电子设备?” “没错,当时几乎全国所有能放出画面的电子设备,凡是没有断电的都被他控制了。” “这么说来……” 徐嘉木的面色愈发凝重。 “啊,事情的影响范围比我们想象中可要严重的多哦。” 林珑如是说着。 “现在不只是渡鸦,上头也受到了不小的舆论压力……情况好像很糟糕,我利用算法预测过了,最坏的结果……” “我们渡鸦可能要关门大吉。” 第336话:渡鸦不渡 带着小丑面具的怪人在这之后又说了几句莫须有的怪话,随后便切断了信号。 紧接着,伴随着舱内的显示屏又闪过一阵雪花,短暂的延迟之后,便又重新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对于渡鸦的一行人来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呢? 渡鸦的行动一直以来都突出一个“隐秘”,即便有的时候会弄出不小的动静,但有上头和修正队的支持,基本上每一件事情都确保做到了滴水不漏,完全没有被普通人察觉的可能。 这种类型的特工组织被公之于众,可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哦对,刚才那个带着小丑面具的家伙,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正常人。 且不论他有办法从渡鸦弄到刚才那一份视频录像,就是刚才黑入渡鸦设备的操作,放在神州也是能够进上头信息保卫部工作的水平了。 后面回赤红的数个小时,舱内的气氛安静冰冷到了极点。 一路上甄好都没什么精神,她低着头,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刚才眼前发生的种种,总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好像浑身都不自在。 甄好虽然有的时候反应不快,甚至有时候可能显得有些憨。 但她其实并不傻。 就像现在,她深知,自己之所以会觉得这般不自在,并不全是因为渡鸦的存在眼下为外人所知…… 而是因为,一直以来都以暗夜英雄的角色活跃的渡鸦,却在小丑怪人的口中,成为了“进行病态生物体实验”的“罪魁祸首”。 怎么这样? 一股无名的不满在甄好的心底升腾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舱内的其他三人。 祝彤的面色铁青,双臂的肌肉膨胀,看起来相当气愤。 相比于祝彤,陈默的表现似乎就要收敛一些,但也能从眉间读出严肃的情绪。 只有徐嘉木,此刻只是紧皱着眉头,低着头单手托住下巴,看样子是在思考什么。 是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眼下或许就不能在着眼于事情的本身了。 在徐嘉木的思路中,这个时候,或许揪出那小丑面具的真实身份,才是更加迫切的事。 思考间,高空飞行的直升机,已经逼近了赤红市的目标点。 “正在启动隐形涂装。” 舱内的ai提示音颇有一股浓烈的空灵感。 “抓紧了,甄好妹妹。” 听见舱内忽然间出现这样一句提示,祝彤忽得转过头对着甄好如是说。 但甄好只是愣愣地点点头,其实并不明白祝彤的意思。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轰鸣声,飞机外部的涂装即刻变成透明色,好像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啊!!!!!” 直升机舱内忽然间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甄好整个人几乎快要以脊背贴合在飞机透明的舱壁上。 她惊恐地看着脚下的万丈高空,一时间只觉得腿软。 但是如果软下去的话,又总觉得整个人会瞬间掉下去。 怎么回事啊! 启动隐形涂装,怎么从里面看也是透明的啊! …… 透明的直升机缓缓角落在城市英雄cb大厦的顶楼天台。 直升机的脚架触及到天台上地板的一瞬间,地面上逐渐亮起幽蓝色的微光。 又是一阵轻微的轰鸣声。 意识模糊的甄好只感觉直升机开始平稳地下坠。 不对啊?不是已经着陆了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旋即艰难地转过头侧眼看去。 却发现自己现在正身处于一条纯白色的竖直通道中,并且正在飞机下方平台的托举下朝着下方移动。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渡鸦了。” 祝彤看着甄好这般惊魂未定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看书溂 她拍了拍甄好的肩膀,旋即反问道,“难道这种时候我们还要从员工宿舍掉下去吗?” 甄好回过头看向祝彤,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片刻的功夫,下落的直升机,似乎也已经抵达了重点。 下方的平台缓缓地停下,旋即通道的舱门和直升机的舱门同步着一齐缓缓打开。 甄好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勉强拖动自己还在发抖的双腿从直升机上走了下来。 几乎是他们刚刚走下直升机,小机器人便从旁边的房间排着队开了出来。 “欢迎回到渡鸦,祝彤小姐,甄好小姐,徐嘉木先生,陈默先生。” 丽莎空灵的声音自房间的各处传来。 医护机器人缓缓开入直升机内,将还未清醒的春生和甘凉从飞机上带了下来。 随后,在维护机器人的护送下,直升机也被送入了检修室。 该说不愧是渡鸦的看板娘,丽莎的安排总是周到又细致。 “终于回来了。” 自刚才开始一路沉默的徐嘉木忽得转过身,眯着眼睛微笑着对着身后的三人说道,“现在说好像也不太晚,那么……” “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辛苦各位了。” 余下的三人交换了眼神,而后都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憔悴。 “那么,接下来,我要去做这次行动的任务报告了,大家就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春生和甘凉前辈可能也要麻烦你们照顾一下了……” 徐嘉木说着,旋即迈开步子就想要走。 “嘉木。” 极为少见的,陈默主动开了口。 “怎么了?” “春生的事,怎么办?” 祝彤和甄好于是抬起头,看着前面眯着眼睛的徐嘉木。 是啊。 春生的事怎么办呢? 上次徐嘉木说春生最后竟然对星冉出了手,起初他们还不愿意相信。 现在再看来,春生既然能够在最后将致命的拳头对准他们,当初嘉木看到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春生拿出来的那股诡异的力量,这次可不能用“开发的新武器”这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那真的,是春生的,新装备?” 陈默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总觉得,不太对劲。” “啊,不是。” 徐嘉木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如是说道,“很抱歉,之前因为一些理由骗了各位……” “那那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徐嘉木苦涩地笑了笑,“事实上,我知道现在也很想弄清楚。” “什么嘛,你这家伙……” 祝彤双手抱胸,面色有些凝重。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靠谱的徐嘉木。 “所以你也不知道那对铠甲是什么,总之不是人造的新装备,对?如果是人造的,就算是出自其他人之手,你应该也能判断出个一二三来……” “对。” 听着这样的回答,三人面面相觑。 “那这次的报告怎么办?”沉默了片刻之后,祝彤又张口问道,“这次说不定这家伙真的又会被当成恶魔隔离的。” “哦呀?” 徐嘉木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打趣一般调侃起祝彤道,“看起来你很关心春生的情况哦。” “滚啊!” 祝彤没好气地怒骂了一声,差点张嘴喷出火来。 徐嘉木于是趁机转身离开,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 他现在只觉得头疼欲裂。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了,可是为什么需要思考的问题反而变得更多了呢? 众人楞在原地,又转过头,看着另一边正被医护辅助机器人们小心翼翼地抬走的春生。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那样的怪物呢?” 祝彤如是喃喃自语着,一时间有些失神。 …… 独自一人的徐嘉木脚步平缓,看着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此刻他蔓延开的思绪已经如同交缠的线团一般乱作一团,想破头却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他没有春生那样令人毛发悚然的直觉,只是通过对于现状不断的分析,再加上合情合理的猜想…… 紫荆市怪诞虫的精神污染事件刚刚解决,后续似乎就已经有更加棘手的麻烦浮出水面。 他熟练地穿过一个转角,却在自己视野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珑双手捧着一杯超大杯的奶茶,正靠墙站在转角的另一边,看着像是等了很久。 “哦呀?” 对于林珑的出现,徐嘉木倒是觉得有点意外。 毕竟在那之前,林珑就已经因为高强度的连续工作消耗严重,扬言要一觉睡到死。 “找我有事吗?” “找你没事,找你要666感冒灵呢。” 林珑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回应着徐嘉木,旋即猛地一口嘬掉了桶中仅剩不多的奶茶。 而后她仰天大口喘了一口气:“啊,好多了。” 林珑的异能是能够从甜品的糖分和脂肪中提取出能量,不但能够用来创造物品,也能勉强将其用于简单的恢复。 徐嘉木站在原地,知道林珑忽然间要找自己,一定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 缓过神来之后,林珑的眼神逐渐也变得严肃起来。 “说起来,你也看到那个视频了?” “啊。” 徐嘉木知道林珑在说什么,“我想他不止是劫持了渡鸦的电子设备?” “没错,当时几乎全国所有能放出画面的电子设备,凡是没有断电的都被他控制了。” “这么说来……” 徐嘉木的面色愈发凝重。 “啊,事情的影响范围比我们想象中可要严重的多哦。” 林珑如是说着。 “现在不只是渡鸦,上头也受到了不小的舆论压力……情况好像很糟糕,我利用算法预测过了,最坏的结果……” “我们渡鸦可能要关门大吉。” 第338话:失业? 早安、晚安、亦或是午安,亲爱的春生干员。 \/\/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对于渡鸦和神州当局都产生了较大的舆论压力,我们在此深感遗憾。 \/\/为了最大程度稳定社会安定,经理事会与渡鸦上层有关部门已经做出决定; \/\/我们很抱歉地通知您—— \/\/神州特别对策组织,恶魔裁判所:渡鸦,将于今日12:00正式停止体系运作,所有干员都将暂停行动。 \/\/各位行动中的干员,在接到此通知后,任务行动将会视为异常终止。 \/\/今日起两到三日内,渡鸦总部的大部分设备电源将会被切断;在此之前,请所有暂居在渡鸦总部的干员们提前搬离。 \/\/届时,我们将会关闭任务委托中心,并且收回所有干员的行动权限。稍后将于次日12:00,切断渡鸦与神州的数据库连接。 \/\/“城市英雄cb”大楼也将于今天起暂停营业,我们将维持部分基础设备的基础运转,并将启用“特别通道”用以通行。 \/\/稍后我们将会在各位干员的账户上汇入一笔资金,用以支撑各位干员的住房需求和简单过渡; \/\/之后的每月,也会为各位干员汇入一笔小额资金,用作各位干员的基础生活补助。 \/\/渡鸦目前的所有项目,从今日起将无限期暂停,此应用软件,也将会在服务器电源切断之后陷入无限期维护状态…… \/\/为您造成的困扰,我们深感抱歉,在这之后,也希望您能充分享受作为普通人的生活。 \/\/感谢您在任职期间为渡鸦与神州所做的贡献,我们永远对您热忱的奉献充满感激。 \/\/再见。 春生愣愣地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一时间久久地不能回过神。 他将手机撇到床上一遍,只感觉自己的耳边响起一阵异常的耳鸣声,只得颤抖着呼出一口长浊气。 诚然,他已经预见渡鸦很有可能会在舆论的压力下,被当局暂停运转…… 却从来不曾想过,事情的运作,居然可以达到这么快的程度。 这样下去的话不行。 春生的直觉如是作用。 对,这样下去不行。 要想揪出整件事情背后的角色,那录视频的那个家伙绝对是最为关键的突破点之一。 而要想彻底查清那家伙的底细,就必须需要借助渡鸦赋予的权限。 可现在,渡鸦马上就要关门大吉,到时候又要拿什么东西来查呢? 春生皱着眉头,总觉得心里憋着一团灼热的业火。 淦。 恶人先告状、哑巴吃黄连…… 所有他觉得能用来形容渡鸦现在被动境地的俗语不决地从脑海深处涌现出来。 这不玩完了吗?故事这不到这就完结了? 春生攥紧拳头,转过头又瞥见敞亮的手机屏幕上那一叠文字。 “今日十二点停止体系运作,暂停干员行动……” 他不由得将自己所见的文字念出,却又好像猛地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又猛地瞪大了眼睛。 渡鸦客中所有来自渡鸦的邮件,都是由作为智能管理中枢的丽莎发送。 作为渡鸦的看板娘,丽莎所代表的的不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系统,更不只一个管理中枢…… 她代表的是整个渡鸦的意志。 春生不觉得象征着神州人工智能最尖端科技的丽莎,会在措辞上面出现错误。 经过在渡鸦多年的工作学习,丽莎早就不是最开始那堆复杂的程序和代码了。 即便理事会没有这个意思,或许丽莎也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对! 故事还没有完结。 还有机会! 春生瞪圆了眼睛,一把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失业了还能给发低保,渡鸦的待遇还真不错哦。” 他苦笑着喃喃自语,甚至顾不得穿鞋,就光着脚往病房外跑去。 虽然渡鸦的停运对自己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甚至还能过上轻轻松松啃低保的日子…… 但春生还是不想。 如果渡鸦真的不在了,神州以内就没有组织能够以高效率处理恶魔。 到那个时候,同样的伤痛,或许就会在更多的家庭中得到重现。 或许还会有更多和当初的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就只能被动地看着至亲倒在血泊里。 “你们人类真有意思,这种时候也会想到别人吗?” 安无怪笑着如是说着,双目微微眨动。 “没什么。”春生苦涩地回应道,“只是如果没有渡鸦的话,单靠我自己一个人,又要猴年马月才能再遇到那个畜牲呢?” “你真的很恨它啊。” 安无桀桀地坏笑着,视野中的指示灯旋即又黄色跳变成一团碧绿。 …… 忍住身体伤口的痒痛,春生光着脚从磁浮舱中走出。 旋即他又以飞快的脚步穿过一条熟悉的过道,径直来到了大门直连的电竞馆区。 整座城市英雄cb都没有开灯。 春生站在电竞馆区,望着自己最熟悉的前台,一时间只感唏嘘。 大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立起了一面数米高的围挡,透过围挡,春生还能听见人们成群的议论和咒骂声,远处还传来呼啸的警笛……看书溂 看起来在渡鸦的消息放出之后,已经就有网络小侦探顺藤摸瓜人肉出了渡鸦的真正地址。 不过只是几天的功夫,原来赤红市最为热闹的城市英雄cb,如今就变成了了这番模样。 合金的围挡骤然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看起来是有人往上面砸了东西。 “女马的,能不能弄清楚了再来阐述正义啊。一群白眼狼,这几年不一直是我们罩着你们吗?” 他小声地抱怨着,快步推开了电竞馆区杂物间的房门。 旋即他一把拉开了自己床头柜的抽屉,皱着眉头在其中翻找一番后,终于找到了一张沾上油污的白纸。 纸上用蓝墨水的圆珠笔留着清秀有力的字迹。 那是秦子瑜的电话号码。 之前春生不慎砍掉半截山的时候,为了解决后续的麻烦,秦子瑜特意留给他的,说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打给他。 可是后来,春生需要它的帮助一般是用来垫泡面桶。 纸上的红油侵染上了圆珠笔的墨水,其上的字迹辨认起来已经要花些功夫。 春生皱着眉头,仔细地将一个个数字输入拨号框,旋即按下了拨通键。 他知道只靠自己一个人是办不成这件事情的。 毕竟现在渡鸦正处在非常时期,很多事情如果由他们这群渡鸦的人来办,很有可能会再次被那个内鬼抓到把柄,进而又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现在需要所谓的“外援”。 一个拥有足够权限,并且对于渡鸦的其他人来说还是出于完全机密状态的“隐形上司”。 都说有困难,找警察…… 求你了,一定要接!可不要在这几年里换了号码! 春生的心声如是低语着,可手机里只传来漫长间隔的嘟嘟声…… 不会真的没有人接? 春生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最后,手机屏幕上的计时重新跳转回了00:00。 “喂?” 秦子瑜的声音出现在电话的那一头,不过声音听起来很是憔悴。 的确,渡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秦子瑜作为渡鸦的“上司”,不可能还能过得轻松惬意。 “秦叔,是我,春生。” “啊?哦……”电话那头的秦子瑜一听见春生的自报家门,便忽得改换了语气。 “我说了啊,爸。”他开始自顾自地说着一些对于春生而言有些奇怪的胡话,“您不要再让张姨给我安排相亲了,我真的忙不过来,您过的开心就好了啊!” 春生愣了片刻,很快便又反应过来秦子瑜的身边大概有人。 “关于这次的事件,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春生压低声音如是说着,且听见电话那头的秦子瑜顿了顿之后,又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样吗?” “好……这可是您说的啊,看在您和张姨的面子上,我就再去最后一次……” “之后您就别再托人给我介绍了啊,我现在真的对这方面没什么想法了。” 秦子瑜如是说着,语言中传达的感情演得格外逼真,听起来真的就很像那么回事。 “我知道了,之后我会联系她的,到时候我开车去接她吃个饭,这样总可以了?” “可以。” 春生憋着笑回应着,旋即便听见电话那头没好气地传来一声“再见”。 嘟的一声,秦子瑜挂断了电话。 旋即,春生的手机振动一番,收到了一则短信: “我现在就在赤红市,你到老地方来找我,那里没有外人。” 春生看着秦子瑜飞快响应的短信,一时间忽得觉得安心了些。 现在立刻赶过去。 他这样想着,旋即从衣柜里随手扯下一件衣服换上,又从鞋柜里随便抽出一双鞋。 “老地方吗?” 春生低头系着鞋带,嘴里如是喃喃。 好嘛。 没想到问题这么快就来了。 那个老地方叫什么来者? 没有导航,他这个一万年修为的路痴,要怎么过去啊?! 第339话:断尾 春生和秦子瑜的初次见面,就在春生常去的赤红市附近的一家苍蝇饭馆。 当时结束了任务的春生正在这家饭馆吃饭,秦子瑜便从他的身后如同幽灵一般悄然出现,一把将神州国制的“银色手镯”戴在了春生的身上…… 虽然其中的故事并没有多美好,但对于春生和秦子瑜二者来说,那家不起眼的苍蝇饭馆,确实能算得上是“老地方”了。 从城市英雄cb大楼内部出发,经由临时开放的特别通道,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春生才远远地看到饭馆已经有些泛黄的招牌。 周哥永红快餐店,坐落在赤红市内一栋老旧小区的一楼。 虽然馆子不大,但味道很是出色,价钱也很划算,因而附近的不少住民和学生都是这家饭馆的常客,平时的人气也绝不算差。 春生缓步踏在满是年岁痕迹的地砖上,径直朝着饭馆靠近。 耳边逐渐听见饭馆内厨大火翻炒的声音,饭菜的香气旋即缓缓送入鼻腔。 不知道是不是春生自己的错觉,自己背负着狩魔人的身份活跃地越久,这种普普通通的烟火气就好像越能让自己感到向往和安心。 他轻轻以手臂掀开门口的垂帘走入其中,而后熟悉的面孔便从后厨探出头: “咦嘚?这不是小春吗?” 春生笑着朝着男人招了招手,谁料后厨的男人竟然直接转过头自身旁叫来徒弟,直接将手中的家伙交接了过去,解开身上的围裙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汗,旋即便从后厨走了出来。 “最近工作很忙啊,很久都没有来了哦?” 他笑着从一旁的饮料柜里拿出来一小瓶没有标签的黑红色液体丢给春生,乐呵地笑了笑。 春生伸手接住男人抛来的小地雷,低头致谢之后,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啊,算是?” “怎么了?情绪不高啊?”男人走上前拍了拍春生的肩膀,示意让他打起精神,旋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春生抬起头注视着面前并不高大却憨厚乐观的男人。 干练干净的平头,脸颊上微微可见的旧伤刀疤,微笑的眼角挤出的鱼尾纹,总觉得“周哥”似乎有种莫名的亲和力。 诚然,春生不忙时,也算是这间饭馆的常客。 但春生常来的原因,却并不只在于这间快餐店性价比出色。 更多的,或者说最初的契机,应该是这家饭馆的老板身份…… 老板周哥周永红,同时也是神州为数不多,知晓渡鸦存在的异能者。 他的异能能够在注入能量的前提下,轻量化自己全身的骨架和肌肉,从而达到身轻如燕、踏步如飞的效果。 据说早些年的时候,周哥就靠着自己这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在附近的学校兜售快餐盒饭,以灵巧的身法将学校的保安们玩弄于股掌中,时常七进七出,不见失脚。 也是靠着盒饭的钱,周哥才开了这么一家快餐店,从此开始安定地生活。 当然也有传闻,说憨厚的周哥,更早之前其实是附近道上的人,绰号“周飞燕”,脸上的刀疤也是因为那时的帮派纠纷才留下…… 但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看着春生像是找回了一些情绪,周永红旋即又憨厚地笑了笑,旋即凑上前压低声音对春生说: “秦警官在下面等你。” 春生忽得睁大了些眼睛,旋即点点头,转过头对着周永红说道:“老样子,我一会打包走。” 会意的周永红笑着点点头,之后便又拍了拍春生便回后厨去。 春生则朝着店内深入,转身沿着楼梯一路向下。 快餐店的店面实则分为上下两层,其中为主的一楼兼具堂食点餐,地下一层也设有座位,生意过于火爆的时候,不少堂食的客人也会选择在下层就坐。 但现在根本就不在饭点,别说是下层,就是一楼也没有一个客人。 脚步落在铁制的镂空楼梯激起一阵阵轻微的动静。 踏在楼梯上刚刚行至一半,春生便听见后方上部传来周永红关门上锁的声音。 “这应该算是迟到了。” 看着螺旋楼梯上缓缓下降身位的春生,坐在角落的秦子瑜远远地朝着春生招手示意。 春生抬头看去,且看见秦子瑜穿着那件熟悉的风衣,面色看来有些憔悴。 于是他快步走到了秦子瑜所占的那张桌子前,旋即一屁股坐下。 “抱歉,现在从俱乐部那边出来不方便。” 春生如是回应着,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的。”秦子瑜点了点头,神色看起来并不轻松,“抱歉,我已经很努力在为你们争取了……” “但舆论那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没办法的事情。” 看着有些自责的秦子瑜,春生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 或许真是这样?在此之前,他只知道神州当局召开了紧急记者发布会,将渡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做出了解释,虽然算是为渡鸦摘掉了莫须有的罪名,但却还是迫于民众的压力停止了渡鸦的运作…… 但现在看来,既然秦子瑜是警署方面作为渡鸦这个特别组织的直系上司,那他应该过得也并不轻松。 “但你我都清楚,神州不能没有渡鸦。” 秦子瑜点头如是说着,抬起眼睛,憔悴的眼神中闪现过一束光,“你找我来,也是要说这件事情?” “啊。” 春生点了点头,“既然那群家伙有劫持电子设备的能力,关键的内容还是不要在电话上说的好。” 秦子瑜沉吟了一声,看起来是对春生的想法表示赞同。 “还好当时反应过来的,不然就你拨过来的这个境外号码,我真的会以为来活了。” 渡鸦的加密拨号能够屏蔽自己的号码,不只是被拨电话的来电人,就算是在运营商的终端,也只能插到一个奇怪的境外号。 “但愿能够稍微起到一些混淆视听的效果。” 春生的语气苦涩,旋即又将话锋带转:“刚才在电话里也说了,这次的事情,果然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当然,你只管说。” 秦子瑜的回答很干脆,看来完全是不假思索地回应。 “不过在那之前,我很好奇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他继续说道,“这次的电子设备劫持设备影响的范围很大,就算不从渡鸦出发,站在警署的角度,这个人也是有必要要坐牢的……” 春生点点头,旋即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给了秦子瑜听。 对于可信赖的队友,进行沟通时就不能有任何保留。 秦子瑜认真地听着关于春生的每一句,不时也会点点头,看来春生的很多见地和他现在的想法正不谋而合。 “但是,要从神州这么多民众中抓出那个小丑,终归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秦子瑜如是正眼和春生对视着说。 “是的,所以我觉得,应该从那个拍视频的家伙入手……只要抓到了那个家伙,后面就总会有办法的……” 春生的眼神坚定,对于自己的思路看来胸有成竹,“毕竟,秦叔你很擅长摸索溯源啊。” 秦子瑜点头答应下来:“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尽管找我就好……只不过……”看书喇 “如果只是这种忙,你应该不至于现在就来找我的?” 春生应了一声,旋即抛出了自己关于这件事的另外一团看法:“另外,想请秦叔帮我们关照一下最近可疑的集团或者组织。” “组织?” 秦子瑜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的意思是,可能不止那个小丑是恶魔或者使徒的人,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相当庞大的团体……” 春生不由得睁大眼睛,脸上的神色格外严肃。 “从整件事情的时间线来看,设备劫持事件发生不久,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渡鸦的词条就被送上了热搜,之后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网上就形成了相当一部分呼吁打击渡鸦的观点……” “这些观点几乎覆盖了目前所有的主流社交娱乐平台,甚至在一片帖子里找不出一个和他们相反的……” “那家伙确实不管是讲话还是证据都很有说服力,但我想,神州的民众这么多,还有这么多像周哥一样完全知情的异能者,不可能因为一个家伙突然出现在你的电子设备上说了一番话,就对他的想法深信不疑……” “如果是秦叔你的话,遇到这个小丑,假如你不知情,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 秦子瑜皱着眉头,好像有点理解了春生的意思。 “我觉得,我可能会相信?当然也有可能会觉得手机中了病毒?我说不太清……” “这就是关键。” 春生的眼神坚定,“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突然出现在我手机里的怪人呢?更何况他开团的还是一个所谓的‘国立组织’?” “就我们神州的凝聚力而言,不管是谁,至少都会有些犹豫的?” “可是观点和讨论的发酵速度,完全和理想中的情况不成正比啊……” 秦子瑜点点头,瞬间只觉得一切明朗了许多。 或许这就是寻常破案时,嫌疑人逃脱时不慎留下来的断尾。 对于对方来说,这一切确实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他们那边从一开始就计划了‘水军’,是吗?” 第340话:隔门有耳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春生点了点头,上下抛弄着手中如地雷一般的自制饮料。 “但我想,不会这么简单……” “水军只是一个缩影,背后的东西才有价值。”春生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种规模的水军,可不是简单的小团体就能组织起来的。” “况且就那些水军来说,他们平日里接手的节奏,都是娱乐圈内的话题……” “像这种可能涉及国家部门和安全的节奏,沾点脑子的都知道这种事弄不好查出来是要判刑的,所以我想,应该有很多人是不会碰这个活的。” “可既然是这样,对方有利的言论发酵速度就又显得不合理了。”看书溂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头的水军可能不只是那种雇佣关系那么简单吗?”秦子瑜点头附和道,“有道理。” “啊,我想,如果是那样的话,这里面可能大部分的人,和那个小丑面具的所代表的的团体,关系就有些复杂了。”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至于是什么关系,现在还没办法妄下结论,不过大概能算作是一伙的……”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想办法帮你查清这帮人背后的团体的。” 秦子瑜点了点头,当即便答应下来,“一明一暗双线推进,真是经典啊……” 他如是小声地感叹着,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春生:“如果,我是说如果——” “之后的某一天,恶魔被彻底肃清干净了,你不妨来警署上班?” “能够以如此有限的情报延伸出这么多想法,春生,你很有干刑警的天赋。” “那到那个时候你可不能赖账哦。” 春生笑了笑,旋即长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果然还是专注于眼前……” “秦叔,拜托了。” 他抬起头,眼神诚恳有光,“如果可以的话,请一定尽快……” “渡鸦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交给我,别担心。”秦子瑜点了点头,答应地利落干脆,语气和神情无不显得胸有成竹。 但其实秦子瑜的心里很是没底。 他只是清楚地明白—— 神州现在不能没有渡鸦。 不行,也必须行!…… 这之后春生和秦子瑜又交谈了几句,随后春生便转身离开,只留下秦子瑜独自一人坐在原来的位置。 “与恶魔勾结的,庞大团体吗?” 秦子瑜皱着眉头,沉吟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之后,他也起身上楼,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之后离开了快餐店,旋即一面走一面拨通了一则电话。 …… 春生提着打包的快餐,按照导航来时的路线低头快步行走在路上。 附近这一片建筑已经有很多年岁,是新城区开发以来最早建立的一批建筑之一。 跟随着导航的指引,春生旋即拐入了一条地下商业街。 这处商业街多年前原来是新城区最为繁华的一处地方,但随着城内其他地方的开化,又加上近几年雨季引发的大水,商业街的人气渐渐大不如从前。 陆续有入驻的商户退出,附近的居民也开始转向附近新开的商圈。 而这原本繁极一时的地下商业街,也逐渐变成如今不剩任何商铺的萧条模样。又因为不在城市的发展规划之内,多年来疏于管理,已经完全沦为一条纯粹的地下通道,以及周边无家可归之人夜间的避难所。 春生皱着眉头有些分神,注意力并不在脚下的路上。 思路正沿着这次的事情进一步朝着后面延伸。 那个拍视频的内鬼也是,到底是怎么样的组织,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和恶魔这样的家伙勾结在一起呢? 还是说那群家伙也有可能本身就全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可那也太扯了,这种夸张的数量,如果全是恶魔,渡鸦的封锁区就是把地球挖穿也关不下啊? 那到底是什么? 渡鸦本身好歹也算是人类建立的组织,可那群人居然会协助恶魔来泼渡鸦的脏水。 这种触及到世界观的问题,真的会有人愿意为那些畸形的怪物效力,选择来迫害自己的同族吗? 还是说他们只是被胁迫的? 有这个可能,但应该不能算作是主要的原因…… 直觉告诉他,那群水军的文字里,真真实实地蕴蓄着对渡鸦的厌恶之情。 可究竟是什么呢?在人类之上,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比人类这个种族都要更值得信赖吗? 这个世界上总不至于真的存在像耶稣这样的神? 春生正这样想着,只是苦涩地冷笑一声。 “我真是疯了,居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他如是低声自语呢喃着,用紧握手机的左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后颈,以此来让自己提起精神。 只是片刻之后,脸上的神情忽得异常地凝固起来。 就和之前在小楼院时一样,一缕幽幽的血腥味混杂着那股熟悉又讨厌的味道,缓缓送入春生的鼻腔之中。 是恶魔。 这个气息比起春生之前所接触的所有恶魔相比都要更加微弱,但于春生而言,却还是难掩其恶魔的本质。 他骤然停下脚步,警觉地环顾四周。 此刻春生正处在地下街的一个岔路口。 导航的指示是在这里直行,而后在前方的路口尽头右拐。 但那股奇怪的气味,却是来自道口左端。 春生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做好了决定。 他微微拧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骨骼的摩擦咔咔作响。 “靠。” 只听见他先是如是低声骂了一句,“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哥们现在烦得很,可是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有意思。” 沉睡了许久的安无听见春生的想法,顿时瞬间苏醒过来,怪笑着附和着春生,“看起来找到乐子了。” 春生即刻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走向左侧的岔路。 沿着这条路一路直行,春生只感觉那股味道相较之前,逐渐变得浓烈起来。 他的步履轻巧却脚步飞快,不多时,就已经走出相当远一段距离。 直到最后,春生停在了一个废弃的商铺档口门前。 厚重的铝钢卷帘门上以炸眼的配色画着一大面涂鸦,涂鸦上挂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里似乎就是地下街左侧岔路的尽头,相对于地下街来说算得上是“地理位置”偏僻,别说是日常工作打扫地面的工人,就连来地下街投宿的流浪者们,平常都很少有人光顾。 而现在,春生确信,那股令自己警觉地味道正出自其中。 但这卷帘门上的门锁拉得好好地,其上的灰尘一看就是十成新,完全就是一副没有被动过的样子,那家伙又是用什么手段进去的呢? 思考间,春生便听见商品内传来微弱的动静—— “所以我最后再说一遍,加入我们,老姜。”低沉的男声如是说道,“只要加入我们,只要足够虔诚,就可以通过祭司们获得神赐的力量……” “到那个时候,靠着这份力量,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人拦得了你,比起你现在沿街讨饭要强得多。” “算了。” 枯朽的老声缓缓回应,“老话说‘天下没有的午餐’……” “而且,我觉得这股力量很不正常。” “阿光你这孩子,真的不只是身体,整个人都变得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获得神赐的能力难道不好吗?” 听见老汉这么说,男人表现得很是不满。 “获得神赐,我就能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得到我想得到的任何东西。” “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在社会的最底层做着最廉价的苦力工作,像狗一样领着最低廉的薪水,租着破旧的烂房子里,最后连饭都吃不起,做到最后只能去要饭!只能睡在这种死了都没人知道的地下街!” 男人说着,情绪听来变得很是激动。 “现在呢?我不但能够衣食无忧,还能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没有人敢欺负我,也没有人再敢将我看低!” “我想要什么就能拿来什么?食物,衣服,钱,这种东西,现在的我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老姜,之前要饭的时候,你是最照顾我的人,所以我才特意来通知你加入我们,这对你没有坏处……” “罢了。” 老人长叹了一口气,态度却还是格外坚决,“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呢?物质一类的东西又能有什么呢?” “我要饭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要了大半辈子的饭了……也不差这最后的几年……” “你还是回去,阿光。我没有这个想法,也希望你能够尽快清醒过来……” “靠着这种邪门的能力,终有一天会遭天谴的。” 声音枯朽,掷地有声。商铺内旋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外侧的春生旋即听见里头的男人冷笑一声。 “老姜头啊,老姜头……我说过了?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下……” “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只好履行神大人的意志了。” 他的语气最后骤然变得凶狠。 旋即里头传来缓缓的脚步声。 彼时,春生的拳头聚起一团幽蓝色的电光。 第341话:梅菜扣肉 蓬头垢面的独臂老人坐在地上,身上除去短裤,就只披着一件脏兮兮的红布。 他的头发胡须修长,总体呈现出灰白相间的混合色,抬着头看着面前的壮汉,满是沟壑的脸上,神情平静又空洞。 吃惊和害怕这样的情绪,早就在他被阿光拽着穿墙而过时就感受过了。 人活得越久,所积累的阅历越身后,就越容易碰见鬼,却在面对这种状况时,越容易表现平静。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面前陌生的阿光来者不善。 尽管他并不清楚阿光究竟是什么手段,但从他的状况来看,大概可以理解成“鬼上身”? 活了足有半个多世纪,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吗。 老人的心里这样想着,且看见迎面而来的阿光,右手手臂上缓缓释放出浓绿色的“妖气”…… 罢了罢了。 权当是报应。 他的心声如是说着,旋即便好像放弃挣扎一般闭上了眼睛。 老人只感觉面前吹来一阵诡异的妖风,可下一秒,却只听见卷帘门异常的巨响和沉重的冲击,伴随着混乱的电流音。 一股风从门口的位置袭来,旋即他只感觉自己的视野中渗进来一束光。 于是他猛地睁开眼,却错愕地发现门口的卷帘门竟被人以粗暴的手段一拳打飞,正不偏不倚地砸在阿光的身上,将他压倒在远处的墙角。 “啊?不好意思。” 少年慵懒的声音流入他的耳中,“刚才敲门的力道好像大了些。” 老人转头看向门口,正发现一个少年逆着外界的灯光立在原地,双目中闪烁着凶狠的光。 …… “谁!?” 变形的卷帘门下传来一声暴戾的嘶吼声,紧接着,一条萦绕着深绿色气体的手臂便如同破土而出的丧尸一般,瞬间便将卷帘门破开一个大洞。 门口的春生转过头看向墙角的男人,看着他手臂上的气体飞快地转移到卷帘门上形成一团圆盘状阴影。 紧接着,他便就如同变戏法一般从卷帘门下穿门而出,如同虚无一般直接从卷帘门里走了出来。 春生的鼻子缓缓缩动,确认刚才的那股味道就来自于面前这个男人。 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家伙。 这家伙虽然和春生差不多高,但体型壮硕,身上披着一件漆黑色的大斗篷,斗篷下似乎是高档崭新的革履西装。 他被斗篷的边沿挡住上面半边脸,阴影之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双眼中的其中一颗正闪现着深绿色的荧光。 直觉告诉春生,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但春生知道自己的嗅觉同样不会骗人。 短暂的思考间隙,双方的眼神对视上。 “你小子混哪里的?懂不懂先来后到啊,啊?”看书溂 男人昂起脑袋气愤地质问起春生,“那老头可是我先看上的,你可别打他的注意。” “别误会,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春生冷哼一声,不甘示弱地回应道,“我只是……出门散步遇到了无赖强买强卖,于是选择见义勇为、出手相助……仅此而已……” “哦?” 对于春生的回答,男人似乎表现的很意外。 “明明身上有和我一样的气息,我还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朝圣者’呢?弄了半天,原来搞错了。” 他歪着脑袋,转动眼珠上下打量着面前不远处的春生。 “所以,你是天生的能力者,是吗?”男人怪笑着,“那你,很有可能和渡鸦有关联啊。” 听着男人的话,春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看起来你就是了。”看着春生的反应,男人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没想到居然能够在这种地方遇见……” “渡鸦的走狗?一群企图以人造的科技亵渎神迹的猪猡!” 男人的语气逐渐变得疯狂又兴奋,右眼中的荧光旋即变得更加明亮。 他歇斯底里地大笑着,旋即攥紧拳头目不转睛地锁定在了春生的身上:“居然还能有意外收获……把你献给神大人的话……得到的赏赐肯定不只是一个老头能比的?” “你好啰嗦啊。” 春生不屑地回应着,“再不动手的话,你的神大人都要等着急了。” “说的也是。” 男人病态地应和着,旋即义无反顾地举起拳头冲向春生。 春生手里提着打包的盒饭立在原地,面对着男人迎面而来的拳头,甚至没有再凝聚体内的电气。 他的直冲拳势大力沉,如果是在街头打架,应该也会算是相当厉害的招式。 但很遗憾。 在街头打架这一块,春生一直是战神扛把子级别的存在。 只一瞬间,春生就判断出了对方攻击的方向与时机,旋即猛地以右脚后跟为轴,瞬间抽身朝着转闪。 如同鬼魅一般,春生便闪过了对方的攻击,而对方已经因为惯性不能即刻停下。 毫不留情地,春生猛地抬起左腿,先是给对方狠狠地吃了一记膝顶,旋即又以左掌一掌呼在了男人的脸上。 巨大的劲力一掌便将男人逆推出去,旋即便仰天朝着后方飞出数米,而后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激起一圈灰尘。 “别看我年纪小,大哥。论打架,你可不算个。” 春生狂妄地说着,脸上却露出微微疑惑地神色。 刚才自己的手,落在那家伙脸上的触感有点奇怪。 然而下一秒,那男人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又从地上以诡异的姿态站起来,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深绿色的气体。 “看来我低估你了。” 男人如是说着,旋即春生便听见他的身体里传来咔咔地异响声。 直觉的作用让春生瞬间开始警惕起来。 “停手,阿光,这样真的会遭报应的。” 春生身后的老人如是缓缓地说着,语气听来颇有对男人的劝诫和惋惜。 但男人似乎完全听不进去。 “给我住嘴!你这个老东西!” 只见他怒喝一声,旋即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斗篷。 莹莹绿光之间,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错愕起来。 这是什么?! 男人的右臂,呈螺旋状附着着深绿色的肉块和鲜红色的巨大血管,异常地膨胀到了足有原来两倍粗的程度,这些肉块和血管很明显仍旧成活,此刻正附和着他的呼吸明显地收缩着。 异常的肉块和血管一路向上延伸,螺旋着攀上阿光的脖子,从后方一路向上,盖过男人的颅顶,最后从右侧方吞掉啊阿光右上部的半边脸,模样看起来很是诡异。 “那就让你看看,来自神大人的恩赐!”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旋即再次朝着春生发动了猛攻。 这次的攻势比起刚才,给人的感觉完全判若两人。 如果说刚才是来自一个人野蛮的冲拳,那现在,则是来自一个怪物疯狂的进攻。 面对熟悉的直冲拳,春生还是选择了同样的应对方式。 侧身转体,旋即膝顶,随后补上一记有力的冲掌…… 可就在春生的手即将再次击中男人的脸的前一刻,忽然间,春生只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受到了一记痛击。 突如其来的头部重击,让春生顿时只觉得地转天旋。 他猛地朝着前方倾倒,恍惚间却看见自己的左腿上正被男人手臂上深绿色的雾气侵染出一团扁圆的阴影。 而就在男人膨胀的右臂,竟然借助着自己左腿上的绿色光斑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从自己的后背穿出,这才给了自己一记前所未有的重拳。 大概这就是这家伙的能力吗? 局势只在一拳间就瞬间逆转,春生被径直击退出去数米,旋即整个人以狗啃泥的姿态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拳的力道不小,又是重击在后脑勺的位置,春生现在都觉得有些晕乎,就连眼前的视野都在异常地抖动。 “哈哈哈哈哈哈,结果一拳就被揍趴下了吗?” 后方的男人站直身体,缓缓地拧动着右手的手腕,暴涨筋肉之下的骨骼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趴倒在地上的春生,轻蔑地嘲弄道:“果然……猪猡这辈子是没有办法和神迹抗衡的……” “渡鸦的垃圾,也不过如此嘛。” 他说完,旋即便踏着步子朝着春生逼近,想要给他补上最后一击。 膨胀右臂上的筋肉,对于男人即将要做的事情,似乎表现得很是兴奋,本就粗壮的血肉忽得再次蠕动一般地膨胀到了更加恐怖的尺寸。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男人病态又扭曲地自言自语,“请等等我,大人……” “我这就为您献上美味的祭品。” 他说着,面部的肉块膨胀,呼吸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春生强忍着头部的剧痛,迷迷糊糊地稳住自己的意识。 他短哼一声,咬着牙看清自己面前的一切。 周哥给他打包好的快餐,已经在刚才的颠簸中洒落一地。 旋即,他只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掐住脖子,如同塑料袋一般从地面上提起。 “结束了,渡鸦的小鬼。” 男人如是低吟一声,旋即朝着春生猛地伸出了膨胀的右手,想要靠着穿体而过的能力凭空掏出春生的心脏。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春生的身体周围好像闪现出几束幽蓝色的电火花。 就在右臂即将触及春生的身体的下一秒,前所未有的能量直接从他的体内爆发开。 强劲的电气直接灼伤了男人的手臂,膨胀的巨额能量直接将他弹开。 男人以左手捂住焦黑的右手手指,本能地后退数米之后站定。 “你这家伙?”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惊讶,愣愣地看着电光之中的春生。 爆发的电气很快消散,只剩下春生一个人站在原地,周身激荡着强劲的电气。 他侧过脑袋,纯白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身后的男人,语气冰冷—— “你女马的。” “那可是你爹最爱的梅菜扣肉……” 第342话:凶狠的贡品 “哦?” 看着忽然间暴起的春生,男人歪着脑袋露出惊喜的神色,“看起来你会是比我预想的还要精品的贡品……” 春生只是深吸一口气,旋即周身附和着呼吸,瞬间绽放出灼眼的蓝色电光。 “那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他缓缓转过身和男人面对面,咧开嘴不甘示弱地回应道,“小心被贡品咬掉手指头。” 在春生的视野里,男人听着自己的回应,却也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旋即他手臂上的筋肉却忽得开始异常地膨胀起来,身上散发出的恶魔气息也再次变得浓厚了几分。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再次主动朝着春生发动了进攻。 他的速度比起之前好像又要快上不少,碧绿的荧光在空间内只留下一束光线。 眼见对方再次抢占了先机,这次的春生也没有再选择在原地守株待兔。 他攥紧拳头,同样毫无反顾地朝着迎面而来的敌人猛冲过去。 被无视的老姜因为双腿的残疾,只得瘫坐在原地,被动地看着空间内的二人“斗法”。 昏暗的空间内,异色的光亮彼此以飞快地速度接近,眨眼间就到了交战接触的那一刻。 模糊的视野之中,老人能够勉强看清,远处的那个小伙子,在即将挨拳头的最后一瞬间猛地压低了身体的重心,微微躲过了阿光的重拳,旋即伸出双手…… 那小伙的右手,瞬间便如同猛虎一般死死地咬住了阿光的右臂,旋即猛地朝着阿光的腹部打出一拳。 沉重的一拳激起沉闷的碰撞声,几束幽蓝色的电光甚至从男人的身体中穿堂而过。 这一拳再次如同最先的那记膝顶一样,只一击便让男人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紧接着,他的右手瞬间附着强劲的蓝色电气。 男人右臂上异常膨胀的异色筋肉,在电流的超高能量作用下,只一瞬间便如同被融化一般,再次化作焦黑,甚至被春生的手指抠进血肉。 甚至没有给男人任何喘息的功夫,春生粗暴地将男人的右臂猛地朝后拽了一把。 旋即他的左手附和着右手的动作,竟然硬生生借助着男人的惯性,与电气爆发出的强劲冲击,将其猛地朝着侧面摔了出去。 男人倒垂着脑袋,重重地摔到了铝钢卷帘门之上,瞬间击起巨大的动静。 他的四肢无力地耷拉着,异常膨胀的右臂,被电流击穿的伤口此刻正不停地流出墨绿色的血液。 春生立在原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怎么回事?真被贡品咬伤了?” 他咧开嘴如是轻蔑地说了句,左拳和右掌相碰,清脆的碰撞声又激起几束电火花。 “你可得注意着点,大哥。在你被我做成梅菜扣肉之前,我还有一堆事情,想要好好请教你呢。” 春生缓缓地张嘴说着,语气有些冰冷。 虽说为了一口吃食生气会显得有些下头,但现在的春生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点。 拜托,那可不是一般的梅菜扣肉,是从周哥那里买来的秘制版啊。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了。 虽然刚才的受击弄得好像是有些脑震荡了,但现在春生的头脑却还算是清醒。 尽管从一开始这个家伙就在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但是仔细分析一下,就知道关于这次渡鸦被诬陷,这家伙一定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 但从这家伙目前的表现来看,大概也是不可能轻易松口的。 所有春生或许要用用自己的方法尝试获得答案了……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得却注意到视野中的男人再次行动起来。 “我是不会输的。” 男人张开嘴如是低声自语,听着就像是魔怔的自我催眠。 他的右臂忽然间再次膨胀,异色的肉块旋即沿着他的身体再次朝着头部攀升。 “大人?” 面对自己的这一异状,男人先是表现得有些诧异,却在片刻的迟疑之后,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 “我明白了!……请您放心……” “我是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春生皱着眉头,脑海中的直觉轰鸣。 “大的要来了。” 安无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桀桀地怪笑着,提醒着春生警惕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团异色的血肉此刻正不停地增殖蠕动着,男人的右臂因而也跟随着又膨胀了一圈。 多余的肉块似乎被运作到了男人的头部,从原来只覆盖住男人的右眼,到现在已经开始朝着左侧延伸。 “真恶心啊。” 春生小声地嫌弃道。 不一会的功夫,男人身上的畸变便又停止了。 只见他飞快地伸出双臂倒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旋即用力将自己推离地面,在空中飞快地翻滚了一圈,旋即又双脚着地地正面对上了春生的眼神。 此刻他右臂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其上筋肉呼吸一般的蠕动比起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明显,鲜红色的血管也逐渐泛起微弱的绿光。 “我要……挖掉你的心脏……吃到肚子里……给我供奉的大人……献上美味的祭品……” 男人弓着身子,似乎背部背上了难以撼动的重物。 他低着头,自言自语地如是喃喃着,脑袋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停地流出口水。 春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此刻的男人,整张脸的上半部分已经完全被畸形的异色血肉覆盖,并且双眼的对应两侧,又各自张开了一只新的眼睛。 两对四只眼睛泛着阴影的绿光,目光贪婪的和春生对视上。 强烈的既视感就在这时涌上脑海……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春生的心声自语道,脑海中逐渐闪回过之前的记忆片段。 猎户19、南冕32…… 总感觉就和之前的那群家伙注射药剂时没什么两样。 这家伙果然是恶魔吗? 不对。 即便已经到了如今这番地步,春生的直觉还是觉得面前的这个怪物,仍旧是一名如假包换的人类…… “阿光……” 身后的老人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年轻人此刻变成这番怪异的模样,一时间甚至觉得有些痛心。 但此刻的男人,或许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唤,只是如同动物一般,本能地咽下几口口水。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只听见男人仰天暴喝一声,旋即便四足着地,再次朝着春生发动了猛冲。 这次的速度比起之前任何一次的进攻都要迅猛,第一瞬间,春生甚至有些追不上男人的残影。 但好在后续春生就迅速调整过来。 看起来自己还是有些轻敌了。 他将电气加护在手臂上,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重拳,他将手臂交叉着护在胸前,这才勉强当下攻击。 旋即春生暴喝一声,瞬间就以自身为中心爆发出电气。 只要用纯粹的能量挡在他和男人中间,对方就没有办法发动那种奇怪的能力。 这次的电气对于男人已经远没有之前的伤害效果,只不过是以爆发的能量勉强将男人击退。 他借助着春生的防御架势发劲,以反冲力拉开数米的距离,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男人四脚着地,颤抖着拧了拧脑袋,看着皱着眉头的春生,只是咧开嘴诡异地笑了笑:“你好像……开始有点吃力了……” “你跑不掉……你们逃不了……都是大人的祭品……” “力量……钱……我要更多更多的钱……” 他的嘴里喃喃着奇怪的话,旋即猛地高抬起自己的右臂,一拳砸在了地面上。 拳头落地的一瞬间,地面上骤然出现一团圆形的光斑。 不好! 春生瞬间反应过来,旋即身体立马响应,径直从地面上跳起,甚至激起一圈灰尘。 他原以为对方的能力多少需要准备的时间,却不料,刚才那番奇怪的变化似乎带给了男人奇怪的增幅。 好在春生的反应足够快,瞬间腾空的他也不过是将将才勉强躲过对方的突袭。 滞空的春生没有半点犹豫,即刻以电气凝聚成一柄长枪,在半空中精准地投向男人。 迅电的雷枪速度很快,没等男人收回自己的右臂,瞬间便将他的手臂整个贯穿,死死地顶在地面上。 短暂的节奏脱节,在战场上或许就已经是想当致命空档。 落地的春生不敢怠慢,瞬间便以雷电爆发式的速度逼近男人,旋即沉重的一拳便砸在男人的面门上,再一次将他击退出很长一段距离。 男人用尽力气将双臂砸在地面上,这才勉强刹车。 他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凝望着不远处的少年,看着他身体四周逸散的激荡电气,冷酷的眼神中蕴蓄着杀气,就像是一头山中的猛兽。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用过全力吗? 男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咬紧牙不甘心地上下打量着那个“怪物”。 虽然力量的注入,让他的思考能力出现了明显的下降,但是就算是最劣等的生物,通常也会具有生存的本能。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男人或许已经认清—— 自己不可能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但怎么办呢? 因为提前预知了力量的关系,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正在向自己不停地索要供奉。 男人的呼吸急促,短暂的思考间,意识已经逐渐变得更加模糊,脑海中的声音却似乎回响地愈发洪亮。 他流着口水,将四目的焦点对准了后侧方的老人…… 第343话:程咬金 想要……好想要……好想…… 彼时的男人,脑海中只是枯燥地重复着这样的话。 他很清楚,那位在他身体中、由他供奉的大人,大概是在意识到他没有办法击倒眼前的少年之后,便不再有等待的耐心…… 此刻他心中的欲望,就在大人的意志下被无限地放大。 既然拿眼前上等的鲜肉没有办法,那就至少要将另外一块没那么鲜美的柴肉送进肚里。 男人控制不住地如是想着,好像身体在刚才的交手所受的伤带来的痛楚瞬间消散。 他的身体颤抖着,旋即再次朝着不远处的少年发动了猛攻…… 春生皱着眉头,正面迎上四肢着地、来势汹汹的男人。 这家伙真的还是人吗? 体内的电流涌动之时,春生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直觉来。 他看向面前畸形丑陋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战斗,甚至都不像是和一名同样拥有智慧的人类交手。 应该说,更像是驯服一头牲畜。 男人铆足力气屈膝一蹬,如同迅箭一般贴地快速冲向春生。 春生将拳头攥紧,周身幽蓝色的电光也随即变得明亮几分。 他快步接近,眼神发散地观察着男人肢体的每一个关节,正欲像之前一样,通过对男人动作的瞬间反应,再次见招拆招将其击倒。 但这一次,或许力道应该再大一点? 春生正思考着,忽然间却发现男人猛地将右臂砸向地面。 又来?!不知道同样的招式绝不会对圣斗士生效第二次吗? 旋即他即刻再次纵身跃起。 但下一瞬,春生便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这一次男人并没有选择马上攻击,而是竟然选择一个猛子扎入了地下的深绿色光斑之中。 不好! 春生猛地转过身,却发现男人果真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并且完全没有要对自己下手的意思,而是径直扑向了后方的老人。 “贡品!” 男人歇斯底里地怒喝一声,旋即便抬起粗壮的右臂捶向地面上的老人。 老人抬起头,眼神中的神色复杂。 恐慌、无助、平静、惋惜…… 眼神对视的瞬间太短,完全不够春生真的将其中的情绪剖析干净。 但现在只有一件事是非常肯定的。 不管怎么样,他必须救下身后的那名老人。 他的腰部瞬间发力,在半空中转过身,旋即立刻将手背到身后,如同推进器一般,猛地朝着后方迸射出两道能量强劲的掌心雷。 借助着掌心雷带来的反冲力,春生瞬间便开始朝着地面俯冲。 但有的时候,反应的速度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局…… 纵使春生的应对已经无懈可击相当迅速,但似乎还是没有办法阻止男人的动作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条恶心的手臂行将如同摆锤一般砸中老人。 “你阻止不了我!” 男人咧开嘴大喊着,自认为自己的奇袭天衣无缝,甚至就连其身上附着的肉块都开始跟随着兴奋地蠕动起来。 是啊。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确实来不及了。 “惊蛰!” …… 男人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 也正是在这时,他却忽的听见身后的少年如是断喝了一声。 刹那的功夫,男人忽得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异常的灼热。 下一秒,空间内骤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啸。 男人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便被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大劲力粗暴地一把拍飞。 他在半空中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莹绿色的四目视野清晰。 一头雪白的老虎凭空出现在了空间内,它缓缓转过身,护在老姜的身前,咧开嘴如同示威一般露出自己锐利的尖牙,旋即又低吼了几声,雪白的毛发仿佛散发着幽幽荧光。 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间隙,下一秒,春生便从他四目复眼的视野侧死角中杀出。 “你刚刚说谁阻止不了你来着?” 半空中的春生速度快到只剩下电光的残影,空间内只留下他幽幽的低语声。 沉重的一拳不偏不倚地直接击中男人的腹部,紧接着便即刻爆发出强劲的电气。 纯白的电光自男人的身体中透体而出,强劲的能量直接在男人的腹部轰开一个洞。 男人被这一拳打得瞬间改换了方向,仰天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地面上很快漫开一滩红绿色混杂的奇怪血液。 春生双膝微曲着落到地上,面不改色地微微吐出一口气。 他缓步走向地面上的男人,且看见男人面部畸变的血肉已经从他的面部脱落一截,变得和最开始差不多的模样,只在脸上留下几道红淤的印痕。 男人脸上的表情错愕,看起来格外慌乱。 他的身体四周仍旧激荡着尚未消散的电气,闪烁着聚起散乱的电光。 此刻他的身体中尚存着微弱的电气,本能地捂住焦黑的伤口,身体不时触电般地抽搐几下。 “这下终于消停了。” 春生皱着眉头,蹲下身子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脸颊,确认他还留有意识。 “你说你,大白天的干什么不好?神州的传统美德可是尊老爱幼。” 春生说着,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人。 旋即他朝着惊蛰使了一个眼色,壮硕的白虎很快便化作电光消散。 “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可要一个不落地给我用心回答……” 春生如是压低声音,俨然就像是电影中的反派,张嘴进一步威胁男人道:“你现在应该清楚?刚才,我其实是有机会给你做成烤肉的……” 男人没有说话,但眼神却表明他接下来已经不会对春生撒谎了。 “真是的,本来打算手段稍微温和一点的,怎么有些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的……” 他小声嘀咕着,旋即飞快地整理好了思绪,顿了顿就要说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首先,你身体上的这些变化是怎么……” 春生的话还没说完便截然而止。 他已脚尖为轴瞬间转过身,旋即左手中瞬间以电流凝结出一把白色的空刃,单手持刀飞快地在空中飞快地挪动了一下。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带起一阵轻风。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格挡声,一颗细小如子弹的东西掉落在地面上。 “女马的。” 春生小声的怒骂了一句,“一个接一个的,还以为收工了呢?没完没了了是。” “哼哼。” 面前远处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冷笑,听起来是个和春生年龄相仿的少年,“您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 “所以你是来替他擦屁股的是?” 春生如是说着,尽管表情语气没什么变化,但精神却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面前空无一人的空气里正散发着另外一股气味。 他敢肯定这团气味是在刚才凭空出现在自己附近的,不然的话自己肯定能够更早察觉。 这股气味虽然和刚才的男人一样奇怪,但却比男人的要浓烈上许多。 并且他的直觉似乎很清楚,如果要是和眼前这个看不见的家伙开打的话,总觉得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算是。” “我来带他走。” 看不见的少年应和着,“之前这大哥做的事情,多有得罪,还请您多包涵。” 这家伙的话虽然听着蛮有礼貌的,但春生总觉得这小子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种阴险狡诈的味道。 怎么说呢? 就像是黑化版的徐嘉木。 “你觉得这种事情能包涵吗?” 尽管对方态度不错,但是春生的态度也很坚决,“这可不止是梅菜扣肉的事……” “哦?那对不起呢。” 少年顿了顿,阴阴地回答道:“但那又该怎么办呢?” “我已经和您说过了?我这次来,是要带他走的……” 说罢,空气中短暂地传出一声咻声。 春生再次挥动空刃,在完全看不见飞行物的情况下,精准地将其在半空中一分为二。 又是偷袭吗? 春生皱着眉头,而后却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面前的空气再次恢复了安静,他猛地转过身,却发现身后昏迷的男人,身下已经打开了一道墨绿色的光斑。 什么?原来那小子真的从一开始就…… 光斑内正伸出一条黑手,正将其往里面拉。 春生飞快地将空刃在手中转过一圈,随即果断地刺出。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充盈着电光的空刃刺在地面上,瞬间便击出一处焦黑的孔洞。 而那光斑,却在男人消失的瞬间合上,自此消失地无影无踪。 空间内奇怪的气味也逐渐开始消散。 不是…… 春生松开手,地面上的空刃很快消散不见,只剩下他整个人楞在原地。 “我真是个天才……” 春生如是苦笑着喃喃自语。 这都给人家跑了…… 好家伙,错犯完了,面子和嘴也得硬。 “孩子?” 尴尬地沉默持续了很久,听见老人试探地呼唤,春生这才回过神。 他看着衣衫褴褛的老人,旋即蹲下身,微笑着安抚老人说道:“没事了,老人家。他们……” “被我赶跑了。” “谢谢你……谢谢……” 老人竖起单掌,颤抖着抬起单臂做祈祷状,不停地在嘴里重复着感谢。 “不用谢啦,老人家……” 春生仍旧只是笑笑,旋即用自己觉得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耐心地向老人询问了他所知道的经过。 大头的情报被自己放跑了,小头的信息就得牢牢把握住才行。 对于自己的恩人,老人也很配合,将自己知道的无不详尽地告诉了春生。 这之后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只是愣愣地问:“刚才的究竟是……” “是我要请您帮的第二个忙哦。” 春生温和地开口说道,“能请您,帮我保守秘密吗?” 第344话:真正的通知 “怎么偏偏会在半路上……杀出来个程咬金呢……” 路上空无一人,春生低着头如是小声地低语着,语气听来有些无奈地苦涩。 “谁知道呢?” 安无桀桀地怪笑着附和,完全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挖苦春生的机会,“哎呀,怎么回事呢?怎么对方能够在眼皮子底下飞走呢?” “差不多得了啊。” 春生对着空气翻楞了一个白眼,“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 这倒是实话。 他感觉自己和甄好那个bug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好像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什么幸运的经历,就算是在渡鸦工作多年,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总会发现各种让人血压飙升的突发情况。 所以像他这样厄运缠身的人,对于甄好这样的欧皇,其实偶尔也会有一种嫉妒的痛恨。 怎么每次都是八十多发才大保底呢?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适时安无也转换了话锋:“说起来,就这么把那老头留在那里,真的没事吗?” “应该没事,警察马上就会到,而且如果我是那群家伙,我是不太会带着好不容易才拉出来的人再回去看看的……” 春生的语气平静,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现在他手里抓满了一堆破事,唯独这一件,春生觉得自己还能勉强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来。 “如果我没看花眼,你似乎还给他留了一笔钱。” “是。” 春生长舒了一口气应下来,“人也挺可怜的……” “况且,这老人家,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看着他这样,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安无轻哼了一声,便安静下来再也不说一句话。 倒是春生,看着自己手中的这块破布,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块布是从男人遗落在现场的斗篷上扯下来的,通体漆黑的斗篷的尾部,用红蓝黄三种颜色画着一个小巧的螺旋状的图案。 春生并不在意这图案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想知道这个图案的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一面按着手机导航上的线路,埋头走在回城市英雄cb的路上,另一面,脑海里却从刚才很久之前,就一直再反复回忆着自己刚才在地下街的种种遭遇。 男人当时嘴里自言自语的胡话,此刻在春生看来,却似乎格外惹人在意—— 朝圣者……供奉……神明……神赐的力量…… 说渡鸦是“一群企图以人造的科技亵渎神迹的猪猡”…… 这些信息虽然但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是如果能够把它们结合起来,再根据之前发生在眼前的事实进行适当的延伸的话,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东西。 男人的力量似乎并不来自于他自己本身。换而言之,他其实并不算是异能者。 可是他确确实实在和春生的战斗中使用了特殊的能力,并且他身上还散发着微弱的独属于恶魔的气味…… 尽管这样的推理相当异想天开,但却不无道理。 或许男人的力量来自于恶魔,而这个恶魔,也正是他所“供奉”的“那位大人”。 又根据老人的描述,男人曾经也是街头乞讨的流浪汉,直到某天突然消失,今天再在他面前现身之时,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所以,男人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他身上的那些变化又是怎么回事呢? 再从他对渡鸦的描述切入。 说实话,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和之前看到的一些节奏帖子的中心思想很是贴合。 春生的思路一路延伸,总觉得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一些看似毫不相干的情报,却在胡乱的猜想之下逐渐呈现出并拢的走势—— 男人在被打倒之后,既然会有“程咬金”来出手相救,或许就说明他的身后一定存在着某个“组织”。 而这个组织,尽管现在还没有弄明白原因,但他们确实对于渡鸦存在着严重的敌意,并且似乎和恶魔与使徒的势力都存在着勾连……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或许这个组织,正和之前春生委托给秦子瑜帮忙调查的“水军”存在着很大的关系。 但之后呢?详细的内容呢? 这些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春生皱着眉头,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整理起自己脑中凌乱的思绪。 他现在很清楚,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地要复杂得多。他们这次要面对的敌人,成分也或许不再简单。 这背后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春生正如是沉思着,旋即又侧过脑袋转动眼珠看向自己身后远处的那辆黑色汽车。 “还跟着吗?” 安无冷哼一声,“看起来确实是冲着我们来的……” 春生默默地嗯了一声,旋即将手中的破布叠好收到了腰后的小包里。 他全身的细胞绷紧,甚至已经开始在体内默默蓄电。 像自己这样兜里凑不出三个子的主,又是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男人,为什么会在大白天的被人跟上呢? 原因很简单,要么就是刚才被自己干趴下的男人的同伙,想要将自己抹杀干净…… 要么,对方纯粹就是想要自己的腰子。 这种对手要不就是异能者,要不就是悍匪,提前做好准备也不算太过分…… 近了。 很近了。看书溂 春生屏住呼吸,测过眼睛用余光默默观察着那辆汽车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果不其然,在逼近春生近程的时候,那辆车已经开始缓缓减速。 错不了。 得准备战斗才行。 春生攥紧拳头,看着汽车一点点地靠近自己。 就在对方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出手,不行的话得想办法给油箱引爆才行。 春生默默地计划着,周身甚至已经亮起一束幽幽的电光…… 就是现在! 春生的内心如是断喝,猛地转过身。 他瞪大了眼睛,却发现汽车的副驾驶敞开的车窗,正探出来一个熟悉的大脑袋: “春生。” 一向沉默的陈默如是低声地说给沉默的春生听。 …… “所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祝彤双手抱胸,皱着眉头一脸不知情的疑惑,“我还得想办法给甘凉弄到别的地方去呢……” “是啊,如果不能在渡鸦总部彻底关闭之前,将甘凉前辈转移到别的地方去的话,后续会很麻烦的。” 坐在祝彤右侧的甄好轻声地附和着,脸上同样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但如果,我们能想办法让渡鸦不关门呢?” 驾驶位的徐嘉木目视前方,声音温润地如是说道,“那样的话,不是连转移的功夫都省了吗?” “而且,这种事情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祝彤。” 徐嘉木脸上微笑着,“而不是碍于面子,不想让我觉得你对甘凉前辈很重视,所以一直憋着不说。” “靠!” 被一句话戳穿内心所想的祝彤不由得涨红了脸。 她将头别过一遍,小声地嘀咕了一声:“和你这种人做朋友真没意思,妈的连秘密都不能有……” “还是个有钱的阔少爷呢,真是有够烦的。” 春生点头附和着,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损了徐嘉木一手。 玩笑话言毕,众人的话题也再次回到了严肃的正事上。 “所以,你刚才说的,让渡鸦不关门还是什么意思?”祝彤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渡鸦不是已经被那群白眼狼闹得关门了吗?” “对啊,不是现在就已经关门了吗?” 甄好再次点头附和着。 “你特么是捧哏是?” 春生的吐槽突入。 徐嘉木眯着眼睛,从头顶的后视镜里看着春生的表情:“不如让春生来说?我还得开车呢……” 其他人的目光于是聚集在了春生的身上。 春生皱着眉头,脸色错愕地有些难看:“不是……” 你这眯眯眼怎么全都知道啊?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迫于众人的视线压力,春生最后还是缓缓开口:“怎么说呢?” 说是关,其实也还没有完全关。 如果注意看时间的话,会发现很多事项的安排其实并不合理—— 为什么体系停止运作之后不马上把所有能关的都关掉呢?就算是考虑到必要的时间,两到三天的时间其实也有些过分长了? 最重要的是,一个特工组织,既然要关门大吉,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收回干员的权限呢? 这两到三天的时间空档,本身就很不合理,不是吗? 虽然明面上,说是给大家准备的缓冲时间,但仔细一想,这两到三天其实是很灰色的一个空档期。 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所有人,甚至包括渡鸦本身的绝大多数干员,都会认为渡鸦已经停运并且解散…… 可实际上呢?渡鸦的干员们事实上还可以在这两天利用权限卡获得任何自己能够接触到的、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和情报。 但渡鸦作为神州最精英的组织,可能会出现这种错误吗? “我明白了。” 大学生甄好有些惊愕地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接下了春生的话,“你的意思是……” “那则通知真正的意思……是让我们在最后的时间里……尽量查明真相……对吗?” “不愧是村里上过大学的。” 第345话:失业拯救计划 “也就是说,渡鸦还有改换局面的计划,是这样没错?” 祝彤脸上的神色舒展开了一些,好像终于听懂了刚才春生所说的关键。 “如果能够想办法在渡鸦被关停之前翻案的话,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徐嘉木眯着眼睛头也不回地回应着,“这是最后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但是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的。” 春生皱着眉头接过话。 虽然很不愿意泼冷水,但是这种时候就更应该实事求是。 “春生说得对。” 徐嘉木平稳地转动着方向盘,“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有些棘手。” 如果说是恶魔的狩猎行动,那么或许一行人还能称手一些,毕竟前前后后遭遇过了这么多任务和事件,就算是甄好也稍微摸到了些门道。 可一旦行动的对象从恶魔变成人类之后,总觉得行动的性质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毕竟狩猎恶魔和抓捕犯人,怎么想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嘛。 “你们两个家伙……一唱一和的……干脆结婚好了……” 祝彤眉头微皱小声地嘀咕着,一时间不知道是起哄还是埋怨。 “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春生嘿嘿一笑接过话,旋即转动眼珠看向镜子里的徐嘉木。 这家伙一如既往,眯着眼睛,脸上挂着笑,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果然嘉木这家伙也察觉到了通知上的漏洞吗? “那二位英雄到底还有什么见解?都这个时候了,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祝彤顺势继续发问。 人生在世,智商并不是大多数人探寻捷径的主要方法…… 张嘴问才是。 听着祝彤的问题,前排的徐嘉木不动声色,只是又轻轻唤了声春生的名字。 “知道了知道了……我来说……” 春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旋即小声地抱怨着,“这还不如我自己说,搞得好像我像是你的嘴替一样。” 紧接着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将自己目前所知道的所有内容都向众人全盘托出—— 还在紫荆的时候,他和徐嘉木就已经发现渡鸦内部可能存在蹊跷。 契机其实也很简单,他们为了布设装置而选择分开行动的那一次,敌人竟然能像开透视一样精准地找到各自分散的众人。 当时的他甚至已经离开的紫荆市的城区,可最后还是被金狼半路截到。 如果说当时是因为自己还感染着障,一切都只是因为虫巢意识的结果,那可解释不通。 毕竟向来路痴的春生,就连自己的点位都需要靠坐标导航,更何况是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记住其他人的坐标呢? 而之后,在第一次遭遇怪诞虫之前,嘉木的小手段也起到了作用。 不过是在通讯的耳机里故意送入了错误的语音讯息,却让怪诞虫所有的“家仆”全都倾巢而出,调虎离山。 那个时候,他的身上可是已经没有障在作用了的…… 尽管这个猜想有些荒唐,但确实当时唯一能让情况重合的解释。 那就是渡鸦的内部存在内鬼。 当时他和徐嘉木因为不想过早打草惊蛇,也不愿意让多余的疑虑困扰其他人,所以对于这件事情的考虑放在了靠后的位置。看书溂 然而他们两个直到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没想到,不过是自己一时抽不开身留下的火星,甚至没能等到真正处理,就已经发展成了通天大火。 尽管那人躲在暗处,但有些事情只是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想清楚。 紫荆市的事件中,通风报信的内鬼本身绝对和恶魔脱不了干系。 而这次的小丑事件中,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渡鸦的头上,这种做法就恶魔的立场而言也是正中下怀…… 有了这些条件,虽然并不太确定,但还是很自然地就能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目前的情况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小丑或许藏得很深,但另外的内鬼,或者内鬼们,则是切切实实存在于渡鸦的角色,想要调查起来就会简单很多。 春生的面色严肃,全神贯注地和众人解释着自己的思路。 徐嘉木静静地听着,没有再做任何的补充,看起来他脑中的推理和春生所察觉到的信息大同小异。 余下三人一开始听着有些懵,但是随着春生的思路一路延伸,也逐渐体会到了其中微妙的联系,思维也跟随着春生开始渐入佳境。 春生的话音落定,车内旋即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祝彤低头沉思着,片刻后,又第一个抬起头顿了顿:“我大概懂了……” “那根据目前的线路来看,要想给渡鸦翻案,想办法停止节奏的进一步发酵,关键的突破口就在于那些藏在渡鸦的内鬼,对?” “只要想办法控制住内鬼的情报,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系,这样外面就没法窥探渡鸦的一举一动……” “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想办法重新开始运作,这样外界也会以为我们已经关门,后续的节奏也不会有,一切就能重新回到正轨。” 春生点点头,目前的他也是这个想法。 “那这不是简单吗?”祝彤的脸上旋即很快又露出疑惑地神色,“就咱们这个level-0的权限,监控视频、访问记录,基本上都能看?” “这样按照时间线来推进,不是很快就能抓到犯人吗?” 甄好的表情有些懵,只是默默地附和着不停点头。 但很快,刚说完话的祝彤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错误。 对方既然能够读取他们的讯息内容、定位坐标,那当然本身也拥有极高的权限。 这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窥探和调查形成了相互流动的局面。 既然他们可以通过调查监控和访问记录的方式找出那家伙,那那家伙或许也能够利用自己的高权限随时洞察这些东西的访问记录。 这样的话,不论他们做出什么行动,对方都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觉察。 一旦他们贸然行动打草惊蛇,说不定那家伙被逼急了又会向外面送出什么猛料。 局面还是很被动。 祝彤苦涩地上述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有点不爽。 难受的不你受到了内鬼的背刺,而是当你明知道有内鬼的存在,甚至知道应该以何种方式去进行调查,却被它牵制着完全无从下手。 本来被蒙在鼓里只是感觉气氛,现在好了,知情之后反倒觉得恼火了。 “这次的事件很特殊,只靠我们五个‘光下的家伙’是不行的。” 徐嘉木幽幽地说道,“我们必须联合现在所有值得信赖并且不容易被注意的人。” “警署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 春生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车子已经抵达赤红市的别墅区,“秦叔说他们那边尽一切可能协助我们的调查……” “很好。” 徐嘉木操纵着汽车缓缓减速,“警署在明面上,确实比我们行动起来更加方便。” “但是后续的行动,如果只靠警署的话,大概也会觉得吃力。” 他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毕竟警署只能帮忙调查,如果最后正要展开战斗的话,我们需要面对的,可不止是那群内鬼而已……” 是啊,内鬼们背靠着的,很显然不会是零零散散的几个恶魔,而应该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至于这个组织究竟有多庞大,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以前因为后续会有来自渡鸦的增援,所以在多数情况下,他们能够放心大胆地行动。 但现在,鬼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多少恶魔呢? 如果只是十几二十头,那么凭借他们五人的实力,确实是能够轻轻松松地结束战斗。 可如果是几十头几百头恶魔一拥而上呢? 到那个时候,他们五人可不会像在紫荆市时那样好运了…… “可你这样说,又该去哪里找呢?”祝彤皱着眉,“现在整个渡鸦除了我们五个能够相互证明清白,还有谁能够信任呢?” “就是理事会的那群老头老太太,估计也……” “有的。” 春生打断了祝彤的话,猛地抬起头,他瞪大眼睛,大有一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轻快。 “值得信赖,并且不容易被注意的人,是存在的……” “诶?” 仍旧一脸懵逼的甄好探过脑袋看向春生,直到现在都好像还是有些一头雾水。 “谁啊?” 祝彤似乎也不太明白。 “那群外国人。” 春生的回答很是迅速,“他们来自海外其他国家的特别对策组织,根本就没有渡鸦的权限,所以根本不可能渗透进访问记录,更不可能深入到封锁区去拍视频……”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嫌疑,而且,据说他们都是各自特别对策组织的精英……” “搞不好,也挺能打的。”看书喇 “哦!” 祝彤和甄好几乎同时发出恍然大悟地惊呼声。 徐嘉木眯着眼睛,脸上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 这就是他这几天在做的事情。 “所以,大家明白了吗?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 华贵的精致栅栏缓缓打开,徐嘉木如是平静地说道,“关于渡鸦的‘失业拯救计划’,现在开始?” 第346话:哦我的老伙计 丹桂园,赤红市城区内最富盛名的住民小区之一。 尽管离赤红市市中心有一段距离,但举国上下仍有不少人,对这个小区趋之如骛,梦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够搬入其中。 原因很简单,因为丹桂园本身就是神州最高档的别墅小区,独是它的名字,就象征着数千万的身家。 “欢迎回家,先生。” 栅栏门打开的一瞬间,车内的众人便听见四方传来温和的机械合成声。 精致的铁栅栏们内,是一片硕大的庭院,庭院内透着盎然的绿意。回字形的道路两侧,灌木绿植经过园艺师的精心打理,造型很是可爱。 边沿由鹅卵石围成的院内小池,池水清澈见底,其中的锦鲤仿佛凭空游动,岸边立着一栋天使倒壶的雕像,潺潺水流从壶中洞口流出,在空中留下一道浅浅的彩虹,而后落回到水池之中。 回字形道路的尽头,是一栋巨大的方形别墅。别墅采用高脚楼的设计立于地面,总体一共分为三层,方形的框架结构平稳高级,整体的设计透露着简约却不是大气的风格…… 总之就是,似乎处处都透露着金钱的铜臭,不,铜香味。 春生扒在车窗玻璃上,脸上的神情有些错愕,又有些幽怨。 错愕在于,居然有人住在这么高档的地方。 幽怨在于,居然有人住在这么高档的地方。 他本以为之前在黄岩寨上见到的山庄,就已经是相当豪华和高端了,殊不知那才只是徐家家产的冰山一角。 “现在绑架你还来得及吗?”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嘴里不觉间又蹦出来一句玩笑的俏皮话。 但徐嘉木仍旧只是眯着眼睛。 他将车平稳地送入别墅下方的空阁停车场中,而后在方向盘按下一个按键,前后四面车门旋即朝上旋动打开门。 “绑架我的事情之后再说。” 徐嘉木转过身,旋即从兜里摸出来几个小巧的黑盒伸向众人,“在那之前,先把这个取走?” “这啥?” 祝彤第一个从嘉木的手里接过其中一只,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她将这拇指大小的小黑盒打开,发现其中只有一只圆球形的耳机。 “我想大家之后会用上的,具体的作用,大家戴上就知道了。” 徐嘉木一面解释,一面单手打开一只黑盒,从中拿出耳机戴到了自己的右耳上。 耳机上的橡胶软套接触到徐嘉木耳道的一瞬间,其上原本熄灭的指示灯顿时亮起浅绿色的亮灯。 “其中的程序我已经检查过了,装置本身也不具备连接网络的功能,不存在会被对方入侵的可能。” 徐嘉木说着,且看着众人一个接一个地接过黑匣并取出装置别在了耳朵上,“续航大概是两到三天,到时候通过配套的收纳装置充电就可以。” 众人纷纷点点头,尽管有人脸上还是一头雾水。看书溂 不用太明白,就把这当成是嘉木新开发的高科技产品就好,反正“嘉木出品,必属精品”。 “所以到底要带我们去做什么啊?”祝彤不解地问起。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徐嘉木拿起车钥匙按了下,脸上仍旧挂着平静的浅笑,“这就是‘失业拯救计划’的第一环啊……” 简单的交待完这一切之后,徐嘉木带着众人走出了停车场。 沿着黑色的大理石台阶一路向上,众人旋即停在了别墅的大门之前。 “真是的,越来越感觉自己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春生四下打量着这传说中最高档的小区,细嗅着四处绿茵的清香,苦笑着如是嘀咕道,“你说你这个家伙怎么不去和阿里马住一块啊?” “你说对了。” 徐嘉木面色平静地说道,“从这里出去左拐三个院,就是马先生名下的房产哦。” “哦……” 徐嘉木将手指按在门锁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滴嘟声,原木制的大门旋即朝内打开。 春生的视线很自然地朝着屋内投去,还没怎么看清,便听见前方的下侧传来小小引擎微弱的轰鸣声。 门口玄关处的鞋柜自动打开,而后从中弹出一个平台,其上正放着为屋外的五人准备的崭新拖鞋。 领头的嘉木很自然地从上面取下一双换上,换下的鞋子就随手落在地上。 下一秒,自鞋柜的侧面驶出来一架小小的方形机器人,眨眼的功夫又将零散的一双鞋靠墙摆得整整齐齐。 徐嘉木走进屋内,却发现余下的四人仍旧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一切目瞪口呆。 几乎是在徐嘉木进屋的一瞬间,原本盖住的窗帘立刻缓缓拉开,房间内的灯也从外至内依次点亮…… 有那么一瞬间,春生感觉好像渡鸦的科技都没有这么高级。 “快进来。”徐嘉木眯着眼睛平静地说道,“林珑他们在上面等我们。” 林珑? 他们? …… 沿着之字形的楼梯抵达二层,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陈设看来像是客厅的大房间,后面是一条封闭的长廊。 远远地,甄好就在视野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珑背对着他们,正坐在一张圆桌边,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其上的画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代码。 而在电脑的旁边,放着一桶已经过半的两升装奶茶。 “林珑小……姐?” 见到林珑的第一瞬间,甄好下意识地想要和她打招呼,可在看清之后,又忽得有些迟疑。 林珑的身形正在不停地颤抖,模样看着有些诡异。 什么?! 一旁沉默的春生眉头微挑,低沉地轻哼了一声。 林珑难道出事了? 下一秒,林珑于是闻声转过身,景象果真让众人顿时只觉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林珑的嘴成一个“o”型窝起,腮帮肿胀,看起来活像是一只仓鼠。 她的嘴里塞满了满满当当数个泡芙。 而在她的嘴角,还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雪白色奶油。 两边就这样尴尬地对视上,一时间屋内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样。 片刻之后,林珑才如同大脑重启一般反应过来,立刻转过头就着奶茶拼命地咀嚼了几下将泡芙咽下,随后又扯出几张抽纸,飞快地将自己嘴边的奶油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又转动座椅转过身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朝着甄好挥了挥手:“嗨。” “你怎么……在这里……啊?” 识趣的甄好相当配合地装作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立刻开始转移起话题。 “啊,我是过来帮忙的……” 林珑尴尬地笑了笑,而后抬起眼睛看向徐嘉木。 她的眼神并不自然,看起来像是在说:“把人带到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下?” 但徐嘉木却仍旧只是眯着眼睛露出标志性的浅笑:“他们呢?” 随后,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几个熟悉的身影而后从长廊两面的房间里走出。 “哦,来了。” 林珑转过身看着从后面房间里走出来的人,朝着他们挥手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到这边来。 “这群家伙不是……” 一看到那个熟悉的少年,祝彤立刻反应过来,“那天一起来支援我们的那帮外国人吗?” “也是春生说的,对于我们来说最值得信赖的外援。” 徐嘉木如是说着,旋即张口对着迎面而来的那帮人说道:“我把他们带回来了。” “哦!上帝!” 走在最前面的金发高个子男生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说实话,徐,我没想到你的动作会这么快……” “哦不,老伙计,我的意思是,我本来以为你要召集的朋友来自五湖四海,你懂得。” “超级英雄的电影里都这么演。” 男人嘴里说着一口流畅的中文,不由得让众人觉得大吃一惊。 说实话,听到要和外国人交流,春生第一时间只觉得有些为难。 毕竟他没上过学,读写中文都还偶尔会磕巴,更别说其他各式各样的外语了。 就是这家伙嘴里的外国话…… 怎么感觉和神州六台放的那些外国电影的腔调一模一样啊! 男人走上前和徐嘉木握了握手,旋即快速打量了一眼他身后的四人:“嘿,你们好。” 这之后在徐嘉木的指引下,一大帮人围着房间中央的大圆桌入座。 …… 还没来得及开口,徐嘉木便先出去接了一通电话。 恶魔妈妈买面膜…… 春生坐在桌边,用眼睛悄悄打量着对面众人的神色,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尴尬。 没有徐嘉木主持局面,这种情况下在场的多数人似乎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以圆桌的中轴为界,在不觉间分成了两边。 其中一边是包括林珑在内的渡鸦一行人,另外一边则是对于春生来说或是穿着或是长相特殊的外国人。 他们的神态和动作互不相同,除了一开始就很聒噪的那名男人,其余的几人都只是冲着他们笑笑挥挥手表示友好。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却在恍惚间忽得发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一名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 春生投去目光与之对视。 “抱歉。只是觉得,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穿着扶桑服的少年即刻解释。 相比之下,他的译制片腔似乎就要浅上几分…… 第347话:名字都快记不住了 谢天谢地,徐嘉木的电话打完了。 “抱歉,其他地方稍微出了点事情。”徐嘉木如是说着,脸上的神情比起刚才似乎有些凝重。 他将手机收进衣服的口袋,随后坐上了最后留给自己的位置。 “联谊会”的组织者到场,桌上的气氛也终于得到了些许改善。 “关于这次的事件,我在两边都已经解释过了,大家目前应该也都了解了……” 徐嘉木平静地说着,而后转头看向渡鸦一行人,“总之,我们不妨都来一个自我介绍。” …… “异能是……能够将体内的能量以电的形式放出……” 硬着头皮说完最后一句,春生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诚然,他并不是一个社恐的人,但却很不擅长应付自我介绍,甚至可以算是他的一大弱点。 他觉得这种事情其实有点蠢,并且很尴尬。所以不论他平常有多碎嘴,讲起话来有多轻率,一到自我介绍时也会变得有点磕巴。 但还好,至少不是连话都说不清的程度—— “我……我的名字是……甄……甄好……” 甄好低着头,脸色涨红,硬着头皮闭着眼说着,双拳紧攥着自己的裤子,就连说话都有些哆嗦,“现在是渡鸦的level-1……啊不是,是……level-4……代……代号是……” “‘超幸运……幸运的少女’……” 这之后甄好就这样三字一卡带五字一更正,终于也算是完成了自我介绍。 “怎么回事?” 春生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你一开始见红魔鬼还有眯眯眼他们的时候,不是很从容吗?” “可是对方是外国人啊……说不好的话……总觉得会给神州丢脸……” “你这样已经很丢脸了!” “等等,你说谁是红魔鬼啊?”坐在春生左边的祝彤皮笑肉不笑地幽幽地说着,旋即伸出手勾住了春生的脖颈。 瞬间,条件反射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春生僵硬地转过头,眼神无不在向所谓的红魔鬼求情。 但魔鬼是不会懂得怜悯的。 只一瞬间,祝彤的双臂便飞快地锁上了春生的喉咙,一把将他的脑袋拖住。 “错了……错……” 春生拼命地拍打着祝彤的手臂。 甄好看着已经打起来的这边,又看向目瞪口呆的另一边,一时间也只能附和着尴尬地笑了笑。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刚才那番完全不自信的自我介绍,好像也显得没有那么丢人了…… 毕竟这就是他们团队内部的风格? 打闹的插曲很快结束。 春生艰难地爬起坐正,旋即又呛着咳嗽了几下。 他抬起头,发现对面的好几人都低着头偷笑着。 淦。 春生内心如是哀鸣一声。 不过好在,四周的气氛似乎又变得轻松了不少。 按照徐嘉木所谓的“狼人杀发言法”,接下来进行自我介绍的,就是沿顺时针运作,甄好右边的金发男人。 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旋即像是社牛一般自信开口: “哦我亲爱的上帝!很高兴见到各位!我的名字是尼古拉·阿斯托洛夫斯基,来自罗刹的‘女皇密令’……” “接下来要说什么?让我想想……哦对!我的代号是‘欺诈师’,异能是能够表现成让对方相信的任何形式……” “是的,没错,我觉得酷极了。”看书喇 春生抬起头,和众人一样将目光锁定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生的金发碧眼,胡子像是经过精致的打理,鼻梁挺拔,身上穿着一件灰棕色的夹克。 模样看起来很是帅气,但却总感觉他的身上处处透露着搞笑的气质。 尼古拉的自我介绍结束,紧接着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也和尼古拉一样从座位上站起,瞬间便引得两旁的人都只得往侧边靠。 春生抬起头,甚至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 与他而言,面前的这帮外国人,除了方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那个少年,就当属这个男人最让他在意。 因为他这个角色看起来是真狠啊! 光头男人的全身都用各色的染料画着富有压迫感的纹身,从面部到手臂,甚至就连双目中的眼白都用注射的方法染上了黑色。 除此之外,他的块头也是相当夸张,给人的感觉甚至比起陈默还要大上一拳。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背心,露出浑身夸张的肌肉和血管,肌肉上的各式纹身好像附和着他的话开始缓缓跳动: “感谢上帝!我也很高兴见到各位!” “没有什么比站起来做自我介绍更愚蠢的事情了,但是‘女皇密令’向来一个声音说话,所以我只能附和我这愚蠢的队友了。” “我的名字是泰什·马科夫斯基,代号是‘铁人’,异能是能够将身体转化成超高密度的金属。” “但愿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男人的表情平静,远没有尼古拉丰富。 但春生还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哦?瞧瞧你伙计。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春生连连摇头。 为什么这个大个子也是译制片腔啊? 果然是因为这个耳机吗? 泰什如此具有压迫感的外观,此刻在春生的眼中,似乎也没有那么狠了。 相比之下,另一位似乎显得更加不好惹。 在泰什的右边坐着一个白色短发公主切。 如果说泰什只是看起来脸比较凶,那她完全就是看着脸很臭了。 “安洁莉娜·劳伦特,来自合众的‘低语教会’,代号‘修女’,能操纵重力。” 简单的一句话,就结束了自我介绍,甚至没有给翻译程序转换成译制片腔的空间。 春生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安洁莉娜的位置。 她的脸色看来格外苍白,神情也是一脸厌世,好像多说一句话都嫌烦,身穿一件黑色紧身衣,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而就在她左边的另一位女生,看起来就好像和她又是另一个极端。 “太高兴啦,那么就轮到我啦呀。” 女生的声音宛如清脆银铃,这之后微微顿了顿嗓子,“我来自扶桑的‘樱下宫’,代号‘神乐’,真名叫‘星野遥’呀。” “我来自扶桑的阴阳师世家,会使用一些法术,也能够利用契约召唤出式神呀。” “之后的日子,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呀。” 星野的话就和方才那来自扶桑的少年一样,并没有多浓厚的译制片腔。 或许是因为扶桑和神州一样,是同属于亚细亚洲的国家? 春生并不清楚,只是感觉星野的身上透露着一股开朗的元气,模样打扮也像是自己在游戏动漫里见到过的扶桑巫女。 只是这个口癖到底是怎么回事? 适时,排在最后的少年接过了话匣:“我和小遥一样,来自扶桑的‘樱下宫’。” “我的名字是‘雷电疾隼’,大家可以叫我‘阿隼’,在樱下宫的代号是‘一闪’,持有能够将自身变换成电流的异能,也算是个还不错的剑士。” “接下来,请各位多多关照。” 少年的自我介绍也很干净利落,更难得的其实是因为,他是场上唯一一个能在翻译程序中好好说话的人。 然而对于春生来说,场上海外干员的自我介绍,当属雷电疾隼的内容最让他在意。 听到少年说他还是一名不错的剑士,春生猛地便转过,看向桌边少年腰间的长刀刀柄,而后又将视线定格在少年的扶桑服上。 直到最后,他们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阿隼和春生君,好像是差不多的异能呀!” 星野遥笑着拍了拍雷电疾隼的后背,“但是论速度,我们阿隼是绝对不会输的呀!” “毕竟阿隼可是我们樱下宫最快的男人了呀!” 春生一时间有些愣神。 他的脑袋里瞬间回忆起自己在紫荆市经历过的种种画面。 那个瞬间秒杀了巨爵36的家伙,那个在无视野的情况下精准引雷、摧毁掉天使内核的家伙,以及那个在自己的身体完全暴走时一击将自己击昏的家伙…… “是你吗?” 思索片刻之后,春生终于还是问出口。 “哦呀?” 徐嘉木眯着眼睛看向春生。 他很清楚春生现在的想法,事实上,他也很想知道那些事情是不是和雷电疾隼有关。 如果那个预想中强到一塌糊涂的家伙就是雷电疾隼本人的话,那会为他们带来一股相当可靠的战力。 尽管目前的情报显示,当时的雷电疾隼并没有抵达紫荆。 但如果靠他化作电光移动的能力,或许也并不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在两地之间折返…… 然而对于他的问题,阿隼似乎显得很是意外,“什么?春生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之前在紫荆,对我出手相救的,是你吗?” 春生整理了思绪,抛出了一个还算可以的问法。 “是。” 雷电疾隼点点头,不由得让春生的心一紧。 “但那个时候,你已经昏迷过去了,我只不过是帮祝彤小姐除掉妖魔。” 雷电疾隼说着,看向春生左侧的祝彤,视线停顿了几秒之后又低下了头。 嗯? 春生一紧的心于是松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轻松还是如何。 “更早之前呢?” “更早之前,我还在渡鸦观摩。我没有必要欺骗你。” “对哦,我可以给阿隼作证呀!”星野遥点头应和下来,“春生君你认错人了呀!” 是吗? 原来认错人了啊。 春生长舒一口气愣愣地点了点头。 看来确实不是雷电疾隼。 只是,如果不是雷电疾隼的话,那那个所谓的“扶桑剑客”到底在哪里呢? 那个和曾经的他一样,能够引出赤雷的家伙,又究竟是谁呢? 祝彤看着春生,心里却另有言语。 好尴尬。 之前她还以为“雷电疾隼”是个代号…… 而且怎么会有人姓“雷电”? 第348话:幻梦 就这样,一支真正意义上来自五湖四海的特别小队自此建立起来。 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徐嘉木旋即开始向众人介绍他设想的计划。 上到人员分配,下到从何调查,如何调查,徐嘉木的计划都做的很详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听得很是入神。 尽管目前的局势格外恶劣,但众人都有着相同的立场。 于渡鸦的一行人而言,他们比在场的所有海外干员都清楚渡鸦对于神州的重要性。 而对于来自其他组织的干员们来说,在恶魔的祸患没能从蓝星彻底铲除之前,所有的组织都应该团结互助。更何况他们此次前来渡鸦增援,本身就在一定程度上承担着外交任务…… 交待完一切之后,徐嘉木忽得停顿了好一会。 他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朝着对面的一行人鞠了一躬,而后再次向此番情形下仍旧愿意施以援手的众人表达了感谢。 他们所剩的时间相当紧张,若是用最坏的情况做打算,现在留给他们揪出内鬼的时间只剩下不到48小时。 这之后徐嘉木分发给众人的手机上便各自收到了讯息。 确认过分组行动的详细内容之后,众人很快便分散开、投入到了秘密调查的行动之中。 只有春生坐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失神。 “还在想紫荆的事吗?” 随着林珑抱着笔记本电脑离开的背影渐远,房间内就只剩下了徐嘉木和春生两个人。 徐嘉木坐到了春生的对面,轻声地问起。 “啊。” 春生应了一声,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嘉木这个家伙。 现在的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对紫荆市发生的事情感到在意。 此刻在他的脑海中的直觉已经愈发浓烈。 他相信这个能够操纵赤雷的家伙,其背后的真实身份绝对不简单,甚至还可能牵扯着一连串未知的秘密。 “之后或许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徐嘉木眯着眼睛如是平静地说,“目前来看,那个人应该和我们处在同一战线……” “既然是那样,只要是共同与恶魔为敌,或许之后就会在某处再遇见。” 春生点了点头。 其实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总觉得自己和那个男人似乎是在不觉间存在着某种微弱的共鸣。 “我一会要出门见一个人,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徐嘉木继续问起,面前的春生思索了片刻之后便旋即答应下来。 对啊,就现在的处境来说,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得想办法给渡鸦翻案才行。 …… 春生跟在徐嘉木的背后走出屋门,原木制的大门自动合上,其上悬挂的铃铛挂饰旋即发出清脆的铃声。 “请您路上小心。” 几乎是在大门合上的瞬间,低沉温和的电子合成音旋即出现。 二人快步走下台阶,旋即沿着鹅卵石小径走进别墅地下的空阁。 徐嘉木在钥匙上按动一下,旋即漆黑汽车的车门再次旋转着打开。 “说起来,你的目标是谁啊?” 春生入座跑车的副驾驶,很自然地伸出手给自己拉上安全带。 徐嘉木将钥匙置入孔中旋转半圈,旋即汽车便发出微弱的引擎轰鸣声。 “我暂时还没有行动目标。” 他眯着眼睛语气平静地回应道,“现在我想去拜访一下老爷子。” “老爹吗?”春生将身子靠在座椅上,自语般地呢喃着,“说起来这次的事件,老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呢……” “但是,这次最后翻案的机会,我想可能也有老爷子的意思。” 徐嘉木缓缓转动方向盘,“关于这次的事情,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他汇报,如果可以的话,可能还得求助一下老爷子的异能才行……” “对哦。”春生转头看向窗外,脑海中却不觉间闪现过权正豪的模样,“如果是老爹的异能的话,运气好说不定就能直接给那个内鬼揪出来……” “真的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老爹了……也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据说还不错。” 徐嘉木很快回应道,“从护理机器人传回来的分析报告来看,最近老爷子的身体似乎一切正常,甚至还有好转的趋势。”看书溂 “是吗?那还挺不错的。”春生点点头,“这么多年的病,现在终于开始好转了吗?” 徐嘉木眯着眼睛目视着前方。 春生和徐嘉木这之后有很长一段顺路,徐嘉木似乎也是趁着两人独处的机会,趁势问了春生一大堆问题。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和春生那副秘密的臂铠有关,从触发条件,再到铠甲加身时他的主观感受,零零碎碎问了一大堆。 整个过程中,安无似乎都在保持沉睡,不然面对这种情况,它大概率是会主动在徐嘉木面前露面。 春生将自己所知道地悉数如是告知了徐嘉木。 还是那句话,英雄所见略同。 此刻他们两个,都认为解开安无解放力量的秘密,对于渡鸦来说或许会有不小的帮助。 那股霸道的力量,若是能够在完全解析之后,解除限制地加以应用,那就将有可能变为相当可靠的战力。 只是现在,他们二人都知道,春生真正所剩下的机会,其实也只有最后一次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我想你应该能知道是什么?” 徐嘉木的眼睛微睁,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春生看向徐嘉木,“我答应你,在这之后,这个外挂,我再也不会用了。” 他转动眼珠看向侧面的徐嘉木,脑海中忽得闪现过一个画面。 “对了,我这才想起来,上次和怪诞虫交手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在那种程度的精神重压之下,为什么你可以无视怪诞虫的恐惧感,自如地行动啊。” 徐嘉木独自一人拖住怪诞虫的画面,此刻正在春生的脑海中如幻灯片一般来回播放。 当时如果没有徐嘉木,或许他们几人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具具白骨。 他明白甘凉能够自如行动,是因为其异能变态的机制,直接从根源处粉碎了恐惧感的作用。 相较于甘凉,徐嘉木的异能要简单得多,并且当时的他们也还远远没到能够在那样的气场之下行动的人。 既然如此,嘉木的行动到底靠的是什么呢? “果然瞒不住你啊。”徐嘉木浅笑着接过话,“当时如果只靠我的力量,好像确实没有办法像那样行动自如……” “甚至可能连那场怪异的噩梦都没有办法破解。” “那你到底是……” 春生转过身看向徐嘉木,总觉得鼻子好像嗅到了秘密的气味。 “我和你一样,也借用了其他生物的力量。”徐嘉木目不转睛地开着车,“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自如地行动了。” “什么生物?” 听见徐嘉木的答案,春生一下便来了兴致。 人在茫然无知的时候,若是能够找到和自己有相似遭遇的人,往往都会显得兴奋。 “是龙。” 徐嘉木轻描淡写地如是回答道,“出现在梦里的龙。” “哈?”很显然,对于这个答案,春生只觉得一头雾水,“你逗我呢?” “我没有骗你。” 徐嘉木微微摇摇脑袋,“准确地来说,是出现在梦里的龙。” “那次陷入噩梦之后,我本来被困在永恒的恶梦之中,知情却不知道该如何抽身。” “我觉得不甘心,只是想要快点出去,然后我的梦里就出现了一条龙。” “那条龙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随后表示可以借一部分力量给我,用来帮我拨开迷雾,窥见真实。” “然后它就冲进了我的身体里,瞬间我就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尽管只有一点点,但我确认我的身体里被注入了来自其他生物的能量。这股能量让我能够时刻保持清醒,并且能够加速体内能量的循环流动。” “也是靠着这股力量,我当时终于也是勉强站了出来,在怪诞虫的面前拖延了一段时间……” 徐嘉木的台词就像是临时瞎编的故事,但春生看他的表情自然,语气平静,直觉来看却似乎并不像是在撒谎。 “你的意思是说,你做了个梦梦见一条龙,然后你就变强了?” “目前来看,姑且是这样……可能也只是我个人的幻觉,但确定的是,身体到现在似乎有没有表现出过副作用。” 春生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虽然情况或是的确如此,但过程是在是太夸张了? 汽车的速度渐缓,随后停在了一处小区门前。 春生知道,自己大概是到目的地了。 “没有副作用吗?” 他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嘴里自顾自地嘟囔着。 片刻之后,他猛地回过神,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脖颈,提醒自己现在到了工作的时候。 “那我先走了,后续有机会的话,再把细节讲给我听听?” “啊。” 徐嘉木应和着,按动按钮缓缓关山了车门。 他重新启动汽车,长舒了一口气。 “龙神……吗……” 第349话:有些陌生 送走春生之后,车内就只剩下了徐嘉木一个人。 他眯着眼睛正视着前方,但此刻却已经有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比起春生,或许他自己更希望弄清楚那时候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尽管有时候他也会用梦境不可信这类理由来搪塞自己,但那天的梦实在是不同,和他徐嘉木从小到大迄今为止所做的梦都不同。 他到现在都觉得,倒是自己的一切感知,对于梦境来说,都有些过于真实了。 而且人向来是最容易忘记自己所做过的梦的,昨天晚上所做的梦,剧情他到现在就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而那个极度真实的梦境,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就好像当时的他不是在做梦,而是确确实实地经历过那些事,以至于当时的一切都如记忆一般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事实上,关于龙的梦,在那之前自己也已经有过一次。 当时他们还刚刚抵达紫荆并没有多长时间,徐嘉木对于梦境的内容,甚至那晚之后的事情都记得相当清楚。 或许徐嘉木并没有像春生那样与生俱来的精准直觉,但是仅凭推理的延伸,他也能判断出梦中的神龙绝不简单。 直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梦中的场景以及发生的一切—— 当时噩梦中的徐嘉木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自己就已经置身于另外一处截然不同的环境之中。 他环顾四周,能够听见远处的潺潺流水声,却只在四周见得一团团纯白色的游云。 彼时的徐嘉木已经置身于一片云海之上,身下分明是万丈高空,但他却好像能平稳地凭空而立,好像脚下踩着风。 一望无际的云海,视野的尽头立着一柱通天巨树。 这树的下半段如游龙螺旋生长,散开如玉般青色的枝叶,上半部分则高耸如擎天一柱,顶部散开的树顶碧绿繁茂如盖。 而在树高耸的长干上,正盘踞着一条巨龙。 这龙通体呈青绿色,躯干上的龙鳞如片片碧玉,背部的鬃毛柔顺修长,犄角正如同身下巨树粗壮的枝干,青绿色的瞳孔闪烁着微光,锐利的利爪在树干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又见面了,徐嘉木。” 巨龙的尾部幽幽拂动,挪动着脖子上下打量着远处的徐嘉木,“看起来你遇到困境了。” 徐嘉木楞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巨龙,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 他和远处的巨树相隔少说也有二十米,如果是按照视野中的尺寸估算下来…… 眼前的巨龙足有数百米长。 看着如此庞然的大物,徐嘉木心中只有震撼,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从一个噩梦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噩梦中。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觉得震惊吗?” “是。” 徐嘉木抬起头,和巨龙青绿色如宝石的双目对视上。 “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 顺着他的意思,巨龙继续问下去。 轻风迎面吹拂,四周云海漫动。 “我不清楚,但我必须离开这里。”徐嘉木并没有思考多久便如实回答。 和巨龙眼神的对视间,他便知道对方对自己并无敌意。 如果它和之前的怪物一样想要伤害自己,那么从一开始就会动手了。 “有意思。”巨龙轻哼一声,龙须在半空中游动,“可你既然不清楚,那你凭什么敢说自己要从这个空间离开呢?” “不是要从这里离开。” 徐嘉木攥紧拳头,皱紧眉头观察着四周的一切,“是必须从这里离开。” 适应之后,巨龙庞大的形体带来的震撼感在徐嘉木这里已经消掉大半。 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让他离开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他认定面前的一切和刚才一样不过是混沌的梦境,既然是梦境,就一定会有醒过来的方法。 徐嘉木的内心提醒着自己冷静,深知现在越是着急就越容易滋生不必要的破绽。 “那你又为什么要从这里离开呢?” “我的队友们都在外面等我,他们或许也被拖入了梦境,甚至现实已经出现了棘手的敌人。” “我们都被困在梦里,所以我有必要从这里离开,替他们拨开迷雾,让他们也从混沌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徐嘉木的语气平静,仍旧没有放弃观察。 从队伍组建的最开始,他就是小队中值得信赖的队长,洞察情报、制定计划、开发装备,各种事情他都能做得格外出色。 所以,这次的事情也一定能够完美解决。 “很好!” 巨龙的眼睛中闪过一束光,似乎对于徐嘉木的回答格外满意。 “果然‘他’是不会看错人的。” 巨龙嘴里如是说着奇怪的话,“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 “迷雾也好,幻境也罢,想要打碎困境,总需要有人能够洞悉到一切。” “风会帮你吹散迷雾,森林的生命会让你安神。” “你得到了我的认可,也足够承担自己的命数。”巨龙嘴里如是喃喃自语,“徐嘉木,我会赋予你看清幻境和迷雾的力量,也会赋予你安定的心神。” “风和森林赐福于你,去成为东方指引众人前行的道标,” 徐嘉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巨龙的话对现在的他来说,纯粹就是莫名其妙。 说完这一切,巨龙旋即仰起头,而后发出了一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 刹那间,整个空间内吹拂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强风,带动着四周的云彩飞快四泄。 徐嘉木本能地伸出手挡在面前,艰难地在强风中站定。 朦胧的视野中,他看见巨龙和身下的巨树一同缩成一道碧绿色的圆光,旋即飞快地朝自己飞来。 只一瞬间,碧绿色的荧光融入徐嘉木的额头眉心。 下一秒,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便已经重新回到了昏暗的深坑空间中,只觉得身体中前所未有地舒爽,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木清香。 …… 恍惚的功夫,徐嘉木的车就已经停在了一栋楼前。 他熄火靠在座椅上,以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提神。 做完这一切,他从车门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之前给权正豪准备的慰问品。 而后提着东西熟练地迈开腿上了楼。 权正豪的公寓住在这栋楼的三楼,平常是徐嘉木开发的护理机器人在协助照顾着老人的起居。看书溂 他在303门前停下,旋即按下了其上已经有些落灰的门铃按钮。 叮咚。 片刻的间隙,徐嘉木远远地便听见引擎微弱的轰鸣声。 护理机器人az06,正缓缓朝这门口靠近。 它头部的摄像头飞快地变换焦距,而后不偏不倚地扣在了门内的猫眼上。 “来客是——” “嘉木先生。” “最高访问权限,开门。” 空灵温和的机械合成声如是说着,旋即伸出机械臂在门把上旋转一圈。 “谢谢你。”徐嘉木走进门,朝着az06道了谢。 白色机器人头部的显示屏露出开心的表情,旋即飞快地利用腿部的机械臂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崭新的拖鞋。 “嘉木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您?” az06如是温顺地问起。 徐嘉木转过身,将手中的慰问品交到了az06手上:“这是给老爷子带的牛奶,对于失眠有一定效果。” az06面部的摄像头转动着,脖子上的关节缓缓点点头。 “接下来,带我去见见权先生?” az06听闻,旋即提着口袋朝着前方伸出手:“您请跟我走。” 跟在az06的身后,徐嘉木从屋内穿过,很快便来到了权正豪的卧室门外。 他伸出手轻轻地叩响了红木的卧室门:“老爷子,是我,徐嘉木。” 屋内经过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旋即远远地徐嘉木便听见权正豪的轮椅以机械音回复道:“请进来。” 声罢徐嘉木扭动门把手便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他顿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权正豪的房间里四处都是被揉成一团丢弃的废纸,独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面向窗边,轮椅的两只机械臂各自握着两只颜色不同的比在一叠白纸上飞快演算。 “这……”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徐嘉木只觉得目瞪口呆。 很快,权正豪轮椅的机械臂便停下了动作。将手中的笔盖好放下,随后又将方才写满的白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权正豪的轮椅缓缓转了过来。 他的双眼中布满血丝,其下是浓厚的眼袋和黑眼圈。 看着这个样子的权正豪,徐嘉木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心疼。 “老爷子……” “嘉木来了。” 轮椅的机械音冰冷无感,然而权正豪的脸上却挂着和疲劳状态不符合的兴奋。 “刚才您是在……” “最近的研究有了一些进展。” 权正豪如是回应着,“我感觉我离真相已经很接近了。” “找我有什么事?” 徐嘉木这下反倒沉默了。 总觉得有些陌生。 他转动眼珠,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权正豪房间内的陈设。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一样,除了房间的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挂起了一个晴天娃娃状的风铃…… 第350话:认知崩塌 “嘉木?” 眼看着徐嘉木半晌没有说话,权正豪便主动问起,“你还没告诉我,找我有什么事呢?” 被叫到名字的嘉木这才猛地回过神。 “啊,我在。” 他将脑袋回正,再次和权正豪四目相对。 权正豪的双目仍旧有神如炬,但徐嘉木却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他感觉,先前闪烁在权正豪双目中两团明亮的火焰,此刻却好像变成了两团爆炎,甚至有些过分灼热。 “还是关于这次的事件,有些事情想请教您的看法。” 徐嘉木平静的说着,不由得将目光的焦点从权正豪的双目上拿开。 权正豪微微地眨了眨眼,沉默着并没有停顿多久。 “我没有多余的看法,嘉木。” 权正豪整个人瘫在身下的轮椅上,机械的合成声冷漠如冰。 徐嘉木有些震惊,他不曾设想,作为渡鸦执行总长的权正豪,对于此刻正身陷风波正中央的渡鸦以及整件事态,没有任何看法。 明明他们所有人都清楚,现在关停渡鸦,对于神州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甚至不明白,明明再过几天渡鸦就彻底停运了,你究竟还在纠结一些什么。” 听着权正豪这样说,一向沉着冷静的徐嘉木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备受震惊一般站在原地愣住。 “没有多余的看法”,这对徐嘉木来说已经是极为震撼的回答。后续的补充更是击碎了他的想象。 他本以为给他们最后留下用来铲除异己的空档期,也是权正豪的意思,从未想过老先生居然对此并不知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徐嘉木深吸一口气张开嘴,“在我看来,对我们来说目前没有什么事会比这更重要。” “怎么没有呢?” 权正豪的回答很是迅速,他的脑袋耷拉在座椅上,布满血丝的双目目光炽热,“一直以来困扰着我的研究,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研究……” 徐嘉木的没有微微皱起。 “没错,就是之前在西部找到的壁画,还有更早之前在遗迹中找到的古代文献……” 说到这里,权正豪的精神状态瞬间被拖入狂热的地步,“你知道吗?越是深入研究,就越能感觉到不可思议。” “这些按照特殊规律排布的文字,拼凑起来解读,就是一部故事,如果再将故事的内容照进现实,就能惊讶地发现一一对应!” “人类和恶魔之间发生的事情,竟然会在一千多年前的文献中得到如此记录,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徐嘉木看着如此痴迷的权正豪,只感觉自己一时无话。 他能够读到权正豪眼睛中的狂热,并且他那兴奋的语气似乎并不假。 但是用一千多年的文献来记录现在的事情,怎么想都是极度玄幻的一件事。 可是就如同之前他梦到巨龙一样,或许他们这类人遇到的事情,很多就没有所谓科学可言。 但即便是这样…… “可您明明是我们的总长。” 沉默片刻之后,徐嘉木还是说出了这局压在心里的话。 然而权正豪对于这句话的反应,似乎远超了徐嘉木的预料: “所以呢?” 权正豪先是反问了徐嘉木一声,“渡鸦都已经停止运作了,我的官职又有什么意义呢?” 房间内的空气在这一秒好像骤然凝固住,气氛也跌落到了零点以下。 “嘉木,你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沉默了半晌,权正豪继续说道,“但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虚伪的人,因为我从未在你们面前显露过真实的自己……” “其实我很讨厌我的位置,更讨厌这个位置连带给我的责任。” “我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优秀,更不如你心目中那么伟大,这种责任对我来说,不过只是有一种绑架的折磨。” “为什么我就要带着这么多人来对抗至今都还没有摸清楚底细的超级生物?” 徐嘉木沉默不言。 “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嘉木。” “你不知道我作为总长,所引领的每一个决策都会给我带来巨大的负担?你知道那群家伙到底有多危险吗?你知道每次大型的狩猎讨伐又有多少经验不足的干员会失去生命吗?” “这些都是重量,都是压在我心上的重量!”权正豪说着,已经瘫痪了多年的身体甚至都好像开始微弱地颤抖,“每次抉择,如果成功,对我还说得过去,如果不够成功呢?把目标收容就算解决吗?明明那些生命都是因为我才死的!” “可事实上呢?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我就是没有大哥那样深谋远虑的眼光,所以我只能一次次一次次求助于这幅身体的异能,结果呢?” “因为异能的反噬,我要承担的病痛和折磨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拖着这样生不如死的身体,却因为别人的责任不得不在一个又一个夜里说服自己支持下去!” “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卸下这些压在我身上几十年的负担,专心投入到我最热爱的学术之中去,我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我不过是个学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家伙!不过是借助着别人的尸体还魂的小偷!我承担的了什么?!” 权正豪的紧咬着牙,布满血丝的眼球中好像快要喷出火焰,情绪看着很是激动。 尽管轮椅的机械合成音平静如冰,但徐嘉木却仍旧能够感受到自权正豪的身体中喷发而出的情绪。 从头到尾,这些事情他确实一直都不知道。 他自认为自己还算是聪明,很多时候懂得察言观色,能够在很多关键的地方以小见大。 可他从未去怀疑过,自己最为敬重的总长,居然会如此厌恶自己的工作。甚至就连那般谦逊温和,都不过是权正豪自己精心雕琢的伪装…… “抱歉,权先生。” 半晌,徐嘉木只是如是低声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会是这种想法。我不该来打扰您的。” 权正豪沉重地呼吸着,就这样面对着徐嘉木沉默了许久。 而后随着呼吸频率逐渐恢复正常,他的心情也似乎慢慢平复。 “不怪你,这些事情你本来就不知道。” 权正豪再次主动开口,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温和了许多。 “所以,你是想让我利用异能帮帮你,对?” “是。” 徐嘉木点头回应着,一时间只感觉自己面前的权正豪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一会歇斯底里地宣泄着内心的不满,一会却又安静下来,如从前一般温和。 “我已经组织了一支小队,用来调查这次事件中在渡鸦内部作梗的内鬼,也是想拜托您用异能帮我们协助调查。” 权正豪沉默了一会,最后只是妥协一般眨了眨眼睛。 “我会帮你最后一次。” 他答应下来,片刻之后,又问出第二个问题:“如果你们是用分头调查的方法的话,就把每个人对应负责的目标告诉我,到时候如果梦里有相关的内容,我会容易辨别。” 徐嘉木应了一声,随即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张纸。 他将其递到权正豪轮椅上的机械臂上,随后只是表情负责地和权正豪说了一句拜托您。 这之后,他便离开了权正豪的房间,原本的慰问,也被他因为震惊吃进了肚里。看书喇 他拉上门,整个人靠在门扇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听见关门的声音,护理机器人az06旋即赶了过来。 它看着一个人愣神停在门口的徐嘉木,头部的显示屏上旋即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嘉木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您?” 被az06这一唤,徐嘉木也是这才回过神。 他松开了打在门把手的上,旋即很快又恢复成最初那般平静的模样。 “没什么,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荣幸之至。” “第一个问题是,我想知道权先生房间里的那堆废纸是……” “这种情况是在三天前才开始的,权先生早晨醒来,嘴里就碎碎念着一些话,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只有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会让我打扫掉地面上的废纸。” “他在研究什么?” “我不知道,因为不是我的分内之事,我也没有过问。但是权先生说过,这是他毕生的研究。只要完成这个研究,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样吗?” 徐嘉木点点头,脑海中再次回想着权正豪方才说的话。 如果那些文献真的能够推演到现在要发生的事情,那不可否认就会是一本相当有力的预言。 或者说千百年前,神州大地上就出现过恶魔,但最后就被肃清干净。直到后来,才又重新出现于世。 既然这样的话,完全吃透那些文献,说不定真的有办法找到能够解决恶魔的方法。 可即便是这样,老爷子现在的状态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老爷子会突然变成这样。 “第二个问题是,挂在权先生房间里的风铃是怎么回事?” 第351话:嫌疑人 对方对于渡鸦的行动,绝非一蹴而就构筑成的计划。 这其中,想必每个环节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不然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给予到渡鸦如此沉重的打击。 要精确无误地执行这样的计划,对于那些躲藏在渡鸦内部的内鬼而言,交流和沟通是绝不可缺少的。 而在强行掐断渡鸦的运作之后,对方势必还有下一步的阴谋。 于是嘉木那家伙断定在最后的几天,内鬼势必还会与其背后的组织取得联系…… 至于内容,不论是讨论之后的计划,还是单纯的邀功请赏,这些都无所谓。 就算他们在事件发生之前能够悄无声息地在背后搞鬼,就算他们编织出来的计划看起来好像瞒天过海、天衣无缝,但他们也不过是和渡鸦其他人一模一样的人类而已。 所以,像这样短期的阶段性胜利,对于内鬼们来说,正是他们戒备最为松懈、最易露出马脚的时候。 只要在后续的时间里抓到这群家伙哪怕一瞬的破绽,我绝对有办法让他当场失去再和恶魔勾通的能力…… 春生坐在天台上如是自语,身边正摆着一个灰黑色如小哑铃般的圆柱体,其上正闪烁着大团猩红色的亮光。 他左手正捏着一张纸,据说是徐嘉木在紫荆市察觉到内鬼存在,就托林珑拷贝下来的资料,右手正放在地上一台平板电脑上。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春生这次行动所需要的调查的嫌疑人档案。 按照目前到现在的逻辑,内鬼或需要拥有能够近距离观察a级恶魔的权限,才能有办法透明质化雕具32的收容室房门。 又或需要拥有访问行动数据的高级权限,才有可能接触到当时在紫荆的春生一行人的位置坐标和任务点位。 尽管这就意味着内鬼可以通过自己的权限反向洞悉春生一行人的动作,使得他们不得不选择更为原始低效的方法…… 但这却同时将嫌疑人的范围尽可能地缩小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 内鬼的确可能不止一个,但从他们的目前掌握的事实来看,对方的权限只有可能在level-1及以上。 而level-0则是渡鸦特别机动召遣队的特级权限。 春生一行人自然是要被排除嫌疑的,换而言之,内鬼就只可能出现在level-1之中。 渡鸦的权限分部本就是金字塔结构,权限组别越高,其中的干员人数就越少。高级权限中的level-1,放眼整个渡鸦,也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现役的其他level-1干员,也不过只有十一二人而已。 资料上提及的“郝仁”,也是其中之一。 然而奇怪的是,如果郝仁真是渡鸦的level-1时,之前的几次会议,春生也应该有见过才对。 可现在,他脑子里偏偏对这个家伙没有任何印象。 “说得轻松。” 刚刚苏醒不久的安无怪笑着泼着冷水,“所以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抓住这家伙的破绽呢?” 春生皱着眉头咂舌,压低声音怒骂了一声安无:“你这家伙少说几句会死是?” 这便是春生现在还在天台惆怅的原因。 如果论战斗力,那么他在渡鸦的狩魔人中当然是名列前茅,可是一旦遇上这种奇怪的任务,他通常会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虽然本质上也是特工,但他是渡鸦的狩魔人,是针对恶魔的异能特工,二者之间本身就有天堑一般的差距! 他在见习期学会的,是狩猎恶魔和调查恶魔的手段,如今却要他来对付人,一时间只是觉得为难棘手。 所以直到现在,距离他抵达这个小区已经过了接近一个小时,他除了在郝仁家楼下的大厅里安装好了隐秘的摄像头,除此之外还没有任何其他的建设。 但时间不等人。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越是想不到方法,春生就越是焦虑,越是焦虑,就越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如此循环往复,形成了一个恶性的闭环。 “你就直接在他家顶上开个洞,然后趁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让他失去意识,然后再对他注射吐真剂,然后一盘问,不就出来了吗?” 安无桀桀怪笑着,靠着在春生的脑海中读取到的知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过你得收点力道,毕竟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一下手刀给他脖子打断就不好了……桀桀桀……”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听着安无这夸张的方案,春生真的恨不得扇它几个耳光,“都说了要隐秘行动,如果被人发现了,不是等于让渡鸦的节奏进一步恶化吗?” “而且我去哪里给你找吐真剂?” “那你就偷偷地在他家顶上开个洞,然后悄悄地给他来一下……” 安无坏笑着继续说着,语气完全是把这桩事情当成儿戏。 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春生打断:“我现在真想把你从我身上扒下来,然后丢到地上踩两脚。” “悉听尊便。” 安无贱贱地回应,意思是如果春生要是愿意把自己的手指都掰下来,那大可以试试。看书喇 “这种时候了能不能来点作用?就像之前一样。”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说什么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现在可不是。” 安无玩味地桀桀怪笑,“我现在存在于你的身体中。如果你死了,我就会死掉。所以那时候你面临生命危险,我为了维系自己的生命,当然只能选择帮助你……” “可现在,渡鸦的存亡与否,似乎和你的性命没什么关系呢。我又要担心什么呢?” 春生仰起头,颇为失算地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眼眶。 想来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和一个疯子在这里理论…… 你还别说,这家伙说得好像确实有些道理,至少春生没办法反驳。 “毕竟我的目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而现在,我离成功就只剩下最后的三分之一了……桀桀桀……” 安无怪笑着,透过卫衣上口的缝隙,春生能够看见它正以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打量着自己。 但是没道理就没法管你了? 春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从腰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来一小瓶瓶装的特浓咖啡。 “等等……等等……” 咖啡的气味送入春生鼻腔的一瞬间,春生的脑海中便响起安无的声音。 “我觉得,我现在有点想法……” “有什么想法?明明现在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春生冷哼一声微微挑眉。 两极反转。 “我的意思是……如果渡鸦关门了,你会少一笔收入,到时候就没那么多钱买辣条了……我觉得我会难过的……对……所以我们还算是一条船上的盟友……” 安无改口的速度飞快,也不知道是师承何处。 “所以……我真的有想法啊!”它如是说着,“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现在再不行动的话……说不定马上就要跟丢了!” 听见它这么说,春生猛地反应过来。 猛地在身旁的地上抓起平板电脑,发现监控的画面中,一个身形正在其中逐渐放大。 迎面而来的那男人身材矮小,穿着一件普通的polo衫,寸头的短发,戴着一副蓝黑色的塑料方框眼镜,走路的姿势看来有些含胸驼背。 角度不太好,所以似乎有些看不清。 但凭借着这些特征,春生还是认出来。 这家伙就是资料上的那家伙,郝仁,渡鸦现役的level-1研究员之一。 “这家伙出门了?” 他要去哪里?是要去见什么人吗?既然他现在还有身为内鬼的嫌疑,那么他在这期间的每次会面,对于春生,不,对于渡鸦来说就都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得赶紧追上去,万一这家伙就是去通敌的呢? 春生看着摄像头实时传输回来的画面,慌乱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他将地面上的电子探测仪关掉,将它收好放回到腰后的包里,又从地面上拿起徐嘉木之前发给他们的老式挪鸡鸭砖头机。 做完这一切,他又从身后的腰包里取出一件被压缩折叠的白斗篷,飞快地拆掉包装将其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拉起兜帽盖住自己,随后扯下了帽檐上的保险。 瞬间,斗篷内的装填特殊涂料开始渗透,均匀地在斗篷内部漫开。 这些特殊的涂料能够在接触到阳光的情况下,在斗篷上形成一层特殊的反射层,在涂料的生效时间内,外部的其他观测者将没有办法看到斗篷及其它所覆盖的对象。 眨眼的功夫,春生在头蓬覆盖下的身体便完全变得透明,只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影子。 旋即他手里拽着平板电脑,周身迸发出电光,旋即猛地爆发出力气,直接纵身从数十层的高楼顶部跃下。 “喂!你干什么!不是这边啊!你小子!方向弄反了!” 半空之中,春生的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 脑海之中的安无忽得如是大喊。 第352话:教堂的秘密 虽然其中出现了一些不那么高级的小插曲,但好在最后春生还是凭借着疾电的神速,在小区的门口成功地追上了郝仁。 借助着这次提前准备的装备,这次的跟踪比之前在紫荆市的那回要轻松上许多。 他放慢步调,减轻自己的脚步声,默默地和郝仁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那家伙的动作看着很自然,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真是笨啊……\" 安无用心声如是说着,“这个人类,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春生此刻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郝仁的动作,并没有回应安无。 可能的确是。 和他们狩魔人这样常年活跃在一线的外勤干员,内勤的干员们通常都没有足够的外界经验,更别提像郝仁这样常年身居渡鸦内部做研究的家伙。 他怎么会知道呢? 现在在自己的身后,正悄咪咪地跟着一个曾经手撕掉一名使徒的绝对怪物…… 郝仁双手攥紧成拳,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双脚看,仿佛在地面上遗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的目的地似乎很明确,并且似乎对附近的路线很是熟悉。虽然没有专心看路,但是脚步却并不慢。 春生皱着眉头跟在他的身后,呼吸迟缓。 他先是来到楼下的快餐店,用折扣买下了狂热礼拜四的单品,然后开始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地吃了起来。 春生就这样,紧紧地在他的斜对面的座位处看他不慌不忙,又细嚼慢咽地两块炸鸡送入肚中。 “我现在有点怀疑我自己被耍了。” 春生皱着眉头,闻着老爷爷炸鸡店内四处飘来的气味,如是无奈地以心声说道,“这家伙说不定只是下楼来吃一顿狂热礼拜四。” 他有些无聊地抬起头看向前台电子屏上的时钟。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这对春生来说很不妙。 这其中自然是有48小时的约束,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这间潜行用装备,单次的使用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随着时间的流逝,特殊涂料的视觉误导效果将会逐渐转差,超过一个小时之后,便已经很容易露出破绽。 但现在着急又没有任何意义。 好等歹等,最终这家伙终于将自己盘中的食物吃完。 他像个旧社会的上流儿一样,优雅地从盘中的一角拿起一张纸擦了擦自己的嘴,随后又拿起另一张纸,仔细地擦拭了一番自己的双手。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从座位上起身,甚至在离开之后,还颇有礼貌地将被自己拉出的座椅重新回正放回了桌下。 随后他走出快餐店,春生也终于长舒出一口气。 “我的祖宗可终于吃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珍馐海味呢?只是两块吮指原味鸡而已啊!” 春生无奈地以心声自语,而后快步跟上郝仁的脚步。 这之后他并却并没有原路折返回家,而是拐进了另外一条小道。 春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消息对于他来说是好是坏。 现在,他能够确定,自己的直觉已经开始作用。 …… 郝仁的步调自始至终都很正常,看来春生目前也还没有暴露。 他穿过街道,随后横穿马路,来到了一栋巨大的建筑前。看书喇 春生双手抱胸,皱着眉头背靠在建筑对面马路旁的路灯之下。 他转头看去,看着郝仁推开了那道巨大的栅栏门,而后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默默地进行了两轮深呼吸,似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这才缓缓迈开腿继续朝里深入。 这栋建筑看着有些老旧了,它通体呈黄白色,整体又呈三角状,左右两端连通着两栋窄窄的阁楼,屋顶是鲜艳的大红色,窗户大而宽敞,建筑外壁及其中央的屋顶上各自立着一个十字架。 嗯? 虽然自己是个十足的路痴,但是春生可以肯定自己对这栋建筑有很深的印象。 这是附近的几个社区为了满足民众的信仰需要才建立的教堂,平常也只有赤红市内信仰上帝的教徒才会来此进行忏悔礼拜,多数情况下基本上没什么人。 除了每周末的礼拜日,市内的教徒们都会一同赶来教堂联合进行礼拜。 附近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有时候也会加入其中,原因很简单,因为教堂会在礼拜结束之后为所有前来礼拜的教徒提供的餐食。 因为上帝向来博爱,所以即便是流浪者和乞丐,教堂往往也乐意招待。 当时的春生,也蒙受了这教堂几次恩惠,不然的话,大概早就已经横尸街头了…… 但这些都已经是题外话,春生对于自己曾经的那些经历,也不是很想再去拿来回味。 只是他现在想不清楚—— 为什么郝仁这家伙要到这里来呢? 他刚才亲眼看着这家伙吃完了狂热礼拜四的折扣单品,可是清楚地知道今天的日子的。 今天可不是礼拜日。 想到这些,春生不觉间迈开了腿。 这家伙这种时候来教堂,是要来见什么人吗?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来忏悔? 春生拉低了斗篷兜帽的帽檐,而后飞快地穿过了车水马龙的车道。 春生伸出双臂我再大门的栏杆上,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悄悄推开门也走入教堂的大院中。 虽然都是大院,但是眼前的教堂比起嘉木之前带他们去的据点可是差远了。整个大院里只有枯黄的土褐色,院中的灌木看起来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打理过。 他深吸一口气,且看见远处的郝仁伸出手推开教堂厚重的大门,旋即缓步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看着这家伙逐渐缩小的背影,春生总有一种他被怪物吞入深渊巨口的错觉…… 嗯? 忽然间,他脸上的神情好像如同凝滞一般定格住。 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幻觉,春生的鼻子又飞快地缩动了几下。 他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错不了,不是幻觉。 他旋即目不转睛地盯住郝仁消失的教堂门口,全身的神情都不由得紧绷起来。 教堂的门被郝仁推开的一瞬间,便从中流出那于春生而言相当熟悉又十分浓郁的气味。 这教堂里面不干净。 春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随后毫不犹豫地也朝着教堂的大门靠近。 这股味道他确认自己之前闻到过类似的。 其中夹杂着恶魔标志性的恶臭味,却远不及寻常恶魔那般浓烈…… 真相只有一个,那便是这气味来自于和之前在地下街遭遇的男人那样的角色。 在身体上“供奉”着恶魔的“朝圣者”。 春生放轻脚步,快步却轻声地靠近教堂,而后就在教堂的大门口停下。 既然里面可能存在像之前遇到的那样的家伙,或许就这样推门而入是个鲁莽的选择。 因为现在教堂内的情况还很未知,敌我的数量也很不明确,一旦自己推开门,一切就已经成为定局。 万一是一个两个那还好说,那要是好几十个好几百个,自己可能真的应付不过来。 这都是小事,万一再因为这个事情暴露了行动,渡鸦就很有可能再次被节奏波及,或许将再无翻案的可能。 他转过头,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房间内的动静。 于是他转过身,悄悄移动到了教堂的玻璃前,趴在玻璃上窥视着其中正发生的事。 果不其然,教堂内正聚集着数十人。 在教堂尽头的浅台上,数十人围绕而坐,低着头模样看着很是虔诚。 春生的眼珠转动,在其中搜寻着郝仁的身影,一连找了好几圈,才终于在右侧的一处角落里找到他。 他双手合十正做祈祷状,嘴里正喃喃着念叨着些什么。 在他们的正中央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袭纯白色的斗篷,和之前的男人一样,宽大的斗篷盖住全身,阴影之下看不清脸的相貌。 但春生并不在意这家伙到底长得帅美与否,比起这些,他更在意这家伙说话的内容。 好在这白衣斗篷说话的声音也足够响亮,即便是趴在教堂的窗户上,春生也能勉强听清楚。 这声音低粗,听着应该是位上了年纪的女人。 “各位对主神大人虔诚的信徒,我很高兴,你们能在我们的礼拜日相聚于此。” “感谢各位的努力,企图以低劣的科学解读神明智慧的渡鸦,那个由一群妄想的猪猡组成的组织,已经在我们的努力下被成功打倒了。” 嘁。 春生皱着眉头,轻声地不满着。 你才是猪猡,女马的你全家都是。 “主神大人对于我们的虔诚的运动很满意,于是传话给大祭司,说在这个轮回之中,将有两名信徒飞升成伟大的朝圣者。” 众人听闻,皆是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崇拜又兴奋。 郝仁的表情倒是不一样,一如既往,平静如一湖泓水。 “其中一位,是近期为我们的教会招揽了众多‘种子’的王先生。” 女人如是说着,旋即朝着左侧的一个男人抬起手,下一秒,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男人忽得腾空飞起。 男人的脸上瞬间写上喜悦的神色,如同一个脱颖而出的胜利者。 “下一位,则是在这次的行动,不,在这次光荣的圣战之中,深入敌营,立下汗马功劳的——” “郝先生!” 第353话:环扣 说话间,在女人的力量之下,伏在地上的郝仁旋即也从地面上又有抬起。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厚重的塑料框眼镜,镜片上正反着光。 其他的信徒纷纷抬起头,用羡慕又兴奋的眼光注视着这两位被选中的杰出者,神色看来很是崇拜。 春生仍旧鬼鬼祟祟地趴在教堂外的玻璃上,一时间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跟随着变得稍显急促,心跳也随即加快的速度。 郝仁啊郝仁,你小子可真不是个好人啊。 他在心里如是说着,皱着眉头继续默默观察着教堂内所发生的事情。 在这家伙从老爷爷炸鸡店出门拐向小道的时候,在他步入教堂之前,尽管春生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直觉,但毕竟还没有坐实事实…… 然而此刻,这家伙通敌的罪名却在春生的眼前完全暴露,他也成功从嫌疑人一步就高升成了组织内的罪犯。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看着好像老老实实的,却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做了这么件大事。 甚至直到现在,他还是能够保持面不改色的状态。 那家伙的面部表情,简直就和陈默一模一样,总是如同死水一般平静。 但如果盯着他的脸看,春生又能从他面瘫的表情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阴森感…… 女人抬起的双手缓缓放下,被无形的力量托举至半空中的二人也逐渐平稳地落回地面。 盘腿围坐的教徒们见状,纷纷双手合十,低头又做出祈祷状。 “我们的神,是至高、自由、伟大又博爱的神。”半晌之后,女人再次以低粗的声音开口,“为了赐予我们奖赏,为了赋予我们力量,让我们拥有能够和不公正的黑暗邪恶战斗,主神大人的恩赐不会终止……” “下一个轮回,请各位真诚的信徒,与我再次共同见证下一位朝圣者的飞升。” “在那之前,就让我们,再次为主神大人献上礼赞的祷词。” 女人说着,双臂的肢体动作似乎逐渐激动,声音也随着话语的推进逐渐变得越发慷慨激昂。 春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早就不能宁静。 他和之前的那男人交过手,从他的口中,大概也能知道,所谓的“朝圣者”,就是想那家伙一样用自己的身体供养恶魔,以此来获得力量的人。 而那女人刚刚却说…… 主神的恩赐不会停止,下个轮回,又会有下一位朝圣者诞生。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他们口中的“轮回”,但简单的一句话,却分明是在说,像男人那样是人又非人的怪物,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 那可真是糟透了。 且不说神州现在其实本来就因为恶魔造成的灾害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是在这种时候,还需要来分神对付这些怪物,那将会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更何况那个时候,渡鸦还有可能已经不复存在…… 春生瞪大了眼睛,双拳不由得攥紧。 在这之后,在那名着白色斗篷的女人的引领下,教堂内的信徒们便开始附和着唱起颂歌,举止神态虔诚。 这颂歌的语言听起来古怪,总之是春生完全听不懂的那一种,场面倒是没有和春生印象中的教徒诵经唱祷的场面相差太远。 在他的记忆里,影视作品里寺庙的僧人们,诵经的场面也大概如此。 漫长的几分钟过后,伴随着做指挥的女人双拳猛地收紧,信徒们的歌咏声于是戛然而止。 “很感谢今天,各位信徒的到场,主神大人会铭记你们的虔诚与奉献。” 女人如是说着,缓缓收起自己的双臂,“那么,接下来,我们又将进入冥想的环节。我将再次为各位点燃熏香,之后就请各位尽情地享受在高等的智慧之海。” 她说着,旋即从斗篷宽大的袖口中掏出来一个小巧的壶具。 随后她伸出右手,默默地念叨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咒语,右手伸出的食指指尖便燃起一团橙黄色的火焰。 她用火焰将壶具顶部的引信点燃,很快壶具内就散发出真正淡粉色的烟雾。 淡粉色烟雾缭绕,地面上的信徒随即纷纷闭上了眼睛。 女人伸出手,熏香随即在她的力量之下自她的手中缓缓升腾,而后停在了半空中。 “郝先生和王先生,二位请随我来。” 做完这一切,女人又转头分别依次对着二人如是说道。 听见召唤,二人旋即从地面上站起,随即跟在女人的身后,逐渐透明化一般消失在了春生的视野中。 春生拳头紧攥,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不知道郝仁接下来要去哪里,但是从那家伙的话来看,大概就是所谓“朝圣者的飞升”。 虽然知道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春生还是觉得格外不爽。 这次他的行动,收获巨大。 一时间就连春生都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算好运还是倒霉,总之郝仁这家伙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这之后又一连十几分钟,春生都不见郝仁的身影。 教堂内部也陷入了空前的沉默,所有的信徒都闭上眼睛冥想着,沐浴在异色的云雾之中,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格外享受上瘾…… 疯了,都疯了。 春生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脑海中旋即整理起自己方才所见到的画面。 如果要用他脑海中匮乏的词语来形容,那没有什么词会比“邪教”更合适了。 这不妥妥的邪教一个吗? 春生长呼出一口气,旋即迈开腿沿着教堂的外壁绕了一圈,想要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找到郝仁和那个女人。 但很遗憾,这次那家伙的踪迹就像是真的忽然蒸发了一般。 自此春生又沿着教堂调查了十几分钟,却终是没有找到踪迹。 隐形涂料的时间快要过了。 春生低下头,甚至已经能够模模糊糊地看见自己在斗篷下的身体轮廓。 他正欲离开,忽然间腰后的包里却忽然迸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 我艹! 春生内心大呼,且看见教堂内冥想着的众人纷纷睁开眼转头看向窗外,他也只得飞快地贴墙移动到别处,旋即慌乱地从腰后的包里拿出徐嘉木之前发给他们的砖头机,咬牙按下了挂断键。 “他妈的甄好,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想死吗?” 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着,没工夫再从正门离开,旋即纵身翻过教堂大院的栏杆跑了出去。 离开大院的春生就近拐进一处公厕,确认过男厕里看不到之后,他飞快地走了进去,随即找了一个每人的隔间坑位锁上门,飞快地扒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 时限快到了,继续穿着这件东西太对他来说很不利。 隐身的效果已经很不好了,这个时候,如果在大马路上,民众们忽然看见一团会移动的半透明物质,会怎么想? 厕所里飘散着消毒液的味道,春生双脚跨开立在原地,看着厕所门壁上的挂钩,一时间有些游神。 他回想着方才自己所窥见的,在教堂内发生的种种,又将其和自己近几天的遭遇并合起来。 春生确定,在那个女人回头的一瞬间,他看清了那家伙白色斗篷北面一角的图案。 果然和自己之前在男人的斗篷上撕下的布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们的背后,果不其然就是同样一个组织。 而现在,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掌握着恶魔力量的组织,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教。 他们将丑陋凶残的食人恶魔美化成神明,又将致力肃清恶魔的渡鸦丑化成一群狂妄自大的蠢货,让内部的民众成为恶魔虔诚的信徒,在莫名其妙的洗脑中控制同化他们的思想。 事情到这里,其实就已经相当严峻。 最要命的,他们甚至会定期从信徒中挑选出一帮人,然后让他们的身体发生畸变,成为和恶魔共生的怪物。 春生攥紧拳头,思绪沿着目前的路线一路延伸。 没人知道“一个轮回”是多长,或许是一个月,又或许是一个星期,甚至是一天。 如果每天都会又新的这样的怪物出现,这对神州的安定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威胁。 “说起来,这种把人变成恶魔的技术,好像就和之前怪诞虫那家伙研究的东西一样啊。” 安无桀桀地怪笑着,“那些被变成怪物的人类,说不定就和这有关。” 春生默默地嗯了一声,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也想到这一层了。 原来是这样吗? 从上次紫荆市里发生的事件,他们或许就应该明白。 使徒们并不是各自独立行动的,它们的内部或许很有可能就像春生一行的小队一样,彼此之间保持着沟通和联系。 所以它们在神州的动作,势必是一波接一波,呈现环环相扣的态势。 换而言之,怪诞虫和天使虽然被彻底消灭,但它们的研究成果,却很有可能已经被送到了其他使徒的手里。 靠着这些研究,或许其他使徒就有可能让那些恶魔化畸变在人类的身体上重现。 既然如此,是不是就可以大胆推测…… 这次的事件,说不定就是别的使徒在其他地方一手策划的呢? 第354话:真诚才是必杀技 春生将手中逐渐重新显现出的斗篷折好,然后胡乱塞进了坑位旁的纸篓里。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他们几人各自的行动也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理论上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个小时。 时间很是紧迫,但现在春生也已经摸清了目标的底细。 只需要在接下来的三十多个小时里,把郝仁抓出来制服,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但事情或许远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简单,毕竟现在,他其实已经完全丢失了郝仁的行踪…… 那家伙去了哪里,之后又会在哪里出现,这些对于春生来说,此刻都已经不得而知。 春生想到这里,血压不免有些升高。 要不是甄好那一通电话,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押送郝仁回丹桂园据点的路上了。 春生装模作样地按动了身后水箱上的冲水键,旋即打开坑位隔间门走了出去。 “不过说起来,甄好这家伙当时到底是要干嘛?” 他皱着眉头,面色疑惑地如是小声嘀咕着。 说罢,他从腰后的包里拿出来那只厚重的砖头机,对着狭小的像素屏幕按动坚硬的键盘。 通话记录里存着徐嘉木事先替他们预存好的电话号码,上面正留着“甄好”的署名。 春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毕竟他和甄好也算是半步师徒的关系,更何况做出这种事情对于甄好来说,早就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不得不说,即便是已经被市场淘汰了快有几十年,挪鸡鸭的砖头机性能也十分可靠。 几乎是在拨通键刚刚按下的一瞬间,甄好那边就接通了电话。 “喂?春生?一切还顺利吗?” “顺利……太顺利了……” 春生压低声音如是附和着苦笑,“顺利到等一切结束之后,我要好好找你算算账了……” 他的声音听来咬牙切齿,电话那边的甄好大概也早就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对。 “对……对不起哦……”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甄好立刻道了歉,“我本来还想,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应该很小才对……” “哎哟姑奶奶。”春生一时间被甄好的话整的有些哭笑不得,“小概率的事件在你手里什么时候失手过啊?” 他如是阴阳怪气地小声责备着甄好,对面也只是附和着憨憨笑笑。 “所以,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这种时候再去追究已经犯过的错也没有意义,春生明白他毕竟尽快重新寻找新的切入点着手。看书喇 于是他切入正题如是问起。 “啊。”电话那头的甄好很快便回应过来,“因为我这边已经结束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能你这边需要帮忙……” “这样啊。” 春生先是应和下来,但很快又发现不对劲:“等等……你那边的调查……结束了?” “对啊,结束了。半个小时之前就结束了……” 甄好肯定地回答道,“我负责的对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这么快吗?”春生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停顿了片刻之后,又再次发问道,“你确定吗?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看书溂 “我确定。” “为什么?” “我亲口问了他。” 电话那头的甄好如是简单地回答道,“他也亲口和我说,自己不是我们正在找的那个内鬼……” 哈? 听到甄好答案的那一刻,春生整个人都差点凝固住了。 亲口问? “不是……你二臂啊?”一时间,春生感觉自己的吐槽都好像显得那么有气无力,“这种事情是能直接上去和对方对质的吗?” “我也没有直接和他对质,在敲门之前,我已经在他家门外观察了一个多小时了。” 甄好如是说着,好像是直到现在都没察觉到自己的问题。 春生沉闷地嗯了一声,之后沉默了好久都没说话。 这种脑子究竟是怎么考上南湖大的? 这叫什么? 花里胡哨毫无意义,真诚才是唯一必杀技。 尽管甄好的研究相当不严谨,但春生的直觉却隐约能够感觉到甄好的目标似乎确实没有问题。 徐嘉木之前说过,他会全程监控网络媒体上目前关于渡鸦的最新评论,如果情况出现了恶化,会第一时间送出短信告知他们…… 而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网络上也没有出现更新的恶意评论。 如果甄好调查的对象真是内鬼,那快半个小时的时间,按照之前舆论的发酵速度,可是足够重新在关于渡鸦的讨论中掀起一波大节奏的。 可事实却是,网络上的信息似乎并没有出现实质上的更新。 换而言之,目前大可以推断,他们的“失业拯救计划”,目前还没有被内鬼察觉。 想来嘉木这家伙大概也知道甄好是憨批中的天然呆,或许早就在分配任务对象之前,将他自己认为可能性最低的嫌疑人分给了甄好。 而甄好大概也是因为强运的存在,最后也没有遭遇会让自己不利的危险情况。 “嗯?春生?所以需要我帮忙吗?” 听着春生半晌都没有说话,甄好那边试探性地问了声。 恍惚间,春生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好像灵光乍现。 “需要,你现在就过来找我。” 他脱口而出,旋即猛地停下了漫无目的前进的脚步,“我在这个,呃,bbq这里等你……” “什么?什么烧烤?” 这下轮到甄好听不懂了。 “赤红这么多家烧烤,你让我上哪里找啊……” “哎呀。”春生砸了咂舌,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 他的视线穿过车水马龙的马路,停留在对面巨大建筑外壁上的招牌上,“就是那个……奇尼bbq……” “哈?” 甄好一时间听的一头雾水。 沉默了片刻之后,春生终于听见电话那头的甄好传来声音…… “春生。” “嗯?” “有没有可能,那两个字,读‘旖旎’?然后那个也不是q,是g?” “这样吗?” 春生附和着尴尬地笑笑。 “所以,你是在‘旖旎步步高’附近是?我马上就来……” “嗯,好。” 春生挂断电话,迎面吹来一阵风,吹得一旁的绿植树叶沙沙作响。 右侧的人行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此刻他已然在风中凝固住。 早知道,当初杜姨压着自己学字的时候,就再上点心了。 女马的,丢死人了…… …… 之后的十几分钟,春生就这么在一旁的花坛边坐下,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静静地等着甄好来找他。 他知道自己是一万年难得一遇的终极路痴,要是在这里又迷路了,到时候说不定又要浪费不少时间。 这一带附近的住民很多,平时的人流量也很大。 这些春生都是知道的,自然也不在意。 大概是因为狩魔人的工作做习惯了,像他这样的家伙,平日里在正常社会中的存在感向来不高,也很少会有人真正注意到他们。 这些春生都能忍受,直到面前走过一名年轻的少女。 “抱歉,我今天也没有带很多零钱,这些你就拿着,可以去买点吃的。” 少女清脆的声音闯入春生的耳中,他的视野也很自然地从地砖间的缝隙抬起,锁定在了少女的身上。 一双乌黑锃亮的小皮鞋,上面是一双漆黑色的过膝长筒袜,再上是一条黑白色的百褶短裙,而后是一件雪白的西装衬衫,其上套着一件米黄色的毛衣,穿着完全是清新的学院风。 女孩头顶着一头乌黑的长卷发,姣好的面容脸上的笑容灿烂,一对大眼炯炯有神,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清甜的香气。 “我……” 春生一时间甚至有些语塞。 “没关系,拿着,总会好的。” 女孩笑了笑,旋即将手中的零钱递到了春生的手里。 “我不是……” “没事的没事的,拿着。” 春生尝试解释,但还是架不住女孩的热情,稀里糊涂地,一张五块的纸币便被塞到了他的手里。 “那我先走了,你要加油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做完这一切,没等春生再反应,女孩便快步离开。 春生坐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发愣。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这张崭新的五元钱,总感觉上面还透着女孩手心温热的余温。 “我不是乞丐啊……” 春生如是愣愣地说着,只是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大概是在百十次呼吸之后,远远地,春生便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甄好便朝着他挥手边朝他走近。 春生于是将手中的五块钱收进了腰后的口袋里,而后从台阶上一跃而下,朝着甄好靠近过去。 “抱歉,我不该打车的,路上稍微有点堵。” “没事……反正我也啥事没干。” “那么调查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没说上几句,甄好便直截了当地切入了正题。 “当然有了。” 春生冷笑一声,左手缓缓地伸向自己腰后的小包,“你先跟我来……” 第355话:强运BUG “诶?” 听着春生的回答,甄好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歪了歪头挤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跟我来就是了。” 没有仔细解释,春生便再次朝着甄好示意跟着他。 “啊?……哦……” 尽管仍旧是一头雾水,但毕竟是来帮助春生的,甄好也没有再多想,点点头应和了下来。 就这样,春生带着甄好沿着刚才来时的路一路返回,然后胡乱地拐进了一处一看就少有人来的小道。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更不可能清楚自己现在在地图上的位置。 他不过是想要找到一处,人流量少到可怜,也不存在任何目击可能的隐秘位置。 不知道走了多久,春生只听见后方的甄好渐渐地已经有些呼吸急促。 不觉间,他们甚至已经走出了赤红市的中心,在边沿的一处小巷中停了下来。 “你要……要带我去哪里……” 停下脚步的甄好弯着身子,双手按在膝盖上大口呼吸着。 但春生没有说话,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瞬间如同闪烁一般出现在了甄好的身后。 什么?! 回过神来的甄好猛地瞪大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春生擒住,而脖颈处也被他用什么东西抵住。 这东西冰凉,质感像是某种金属。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朝这下侧转动眼珠,本能地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危险,身体随即开始微微战栗。 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此刻正被春生以刀背紧按在她的脖子上。 “春生……你……” 一瞬间,甄好只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要杀了你……仅此而已……” 春生的语气压低,双目中闪烁出浓烈的杀气,即便只是对视一眼,便也让甄好觉得恐惧异常。 好像此刻在她身后的,不是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熟悉的队友,而是一头双目闪烁着红光的山野怒兽。 “为……为什么?!” 即便甄好尝试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春生带来的恐惧感果然也同样非同小可。 “因为你把我的计划搞砸,本来我就差一点就能揪出来那个内鬼了,因为你的电话,我暴露了位置,所以不得不马上离开……” “本来已经到手的鸭子,结果因为你搞砸了,你觉得我改怎么办呢?” 春生的语气冰冷,全然没了和甄好日常时那股贱兮兮的气质。 “对……对不起……” 甄好的呼吸颤抖,只是低头道着歉,看起来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但现在,春生显然不是甄好知错就能收手的态度了。 刀背被更用力地卡在甄好的脖子上,让她猛然间觉得有些生疼。 “对不起有什么用?”春生冷哼一声,“你应该知道,这次的行动对于渡鸦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如果不将内鬼处理干净,渡鸦就只能彻底停运……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对神州来说以为着什么……” “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是渡鸦的干员,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我唯一的服务对象就是组织……” “如果有任何人要对渡鸦不利,我绝对会第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处理掉他们……内鬼是这样……而现在,你也跑不了……” 他瞪大了眼睛,冰冷的目光和甄好反光的泪眼对视,表情冷漠,全然不见任何余地。 “可我真的……” 甄好还想解释,但看着春生冰冷的眼神,却又突然觉得现在说任何话都觉得苍白。 “你真的什么?”春生漠然地反问道,“我只差一步就能掌握那家伙的踪迹,可就是因为你,一切的行动计划都被推翻了……我是不是可以怀疑……” “其实你也早就是内鬼中的其中一员了?” 最后的几个字对于甄好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一字一句如针一般扎入甄好的心,只一瞬间,眼泪便从她的双目中决堤喷出。 她觉得春生大可以责怪自己,甚至可以狠狠地拿自己出气,毕竟确实是因为自己一时的经验不足,才让他错失了能够将内鬼直接绳之以法的机会。 但要是污蔑她也是那些祸害渡鸦的内鬼,她宁死都不可能答应。 她对渡鸦确实不如春生一行人的感情深厚,但不可否认,自从加入渡鸦以来,她也在其中倾注了大量的心血,甚至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或许甄好确实弱小,有的时候也不聪明,但她自己绝不可能会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破坏自己组织的那种人! “我不是……” 甄好的气息颤抖,眼泪不由得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哦?” “我说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甄好骤然爆发,猛地朝着身后的春生大吼了几声。 春生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和方才一样,冷哼一声。 “空口无凭,我没有理由相信你。”他紧攥着甄好的一只手,却将手中的匕首从甄好的脖子上拿开,“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甄好哽咽着,没有回答。 “既然是你害得我的任务目标丢失了,就由你来帮我抓到他。” 他将手中的匕首收起,旋即掏出自己的智能手机,单手熟练地解开锁,旋即打开了赤红市的城市地图,“如果你能帮我抓到它,就算你能够洗清目前我对你的怀疑;如果不能……” “我就当场把你杀掉。”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果断冰冷,看着没有一丝犹豫,“怎么样?” 甄好还是没有说话,但她也明白,自己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来,随便点……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等他。我给你十个小时的时间,他要是来了,我马上想办法给他做掉;他要是没来,我马上就把你做掉……” 甄好诧异地盯着面前的春生。 他疯了吗? 要她在一个城市里随即找出一个点位,然后十个小时内必须见到那人,如果没有,当场就要把她杀掉?! 这不简直比中彩票还要难吗? “在犹豫什么呢?” 春生一手抓着手机,脸上的神情冷漠,“不试试吗?” 甄好说不出话,只是颤抖地伸出手,旋即闭上眼睛在地图上点了一下,标记处一个点位。 “行。” 春生如是说着,一把松开了紧攥着的甄好的一只手,旋即将朝着手机上的地图看去。 而甄好只是一低头看着自己被扼出一拳红紫的手臂,此刻内心只觉得绝望和慌乱…… 春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变得好奇怪…… …… 跟随着甄好定下的坐标,甄好就这样被春生押着上了出租车,过了近一个小时,便抵达了目的地。 一路上春生沉默着没有再和甄好说话,也没有用身体进行任何胁迫。 他收走了甄好身上的所有电子产品,甄好也都乖乖照做,不管是交出付款密码,还是跟着他一路赶路来到这里。 原因其实很简单。 特遣队的所有人中,唯独春生与她相识最久。 她自然了解春生的实力,虽然在渡鸦,他或许不是最强的,但是要论作战的风格,春生绝对是最令人窒息的一个。 他的风格就像是一头山野间的猛兽,又如同穹顶震落的怒雷,迅猛有力又致命。 就凭现在的自己,就算可以用岩土来隔绝电力,也绝不可能在全开的春生手下撑过一分钟。 这还只是她所认识的春生。 听祝彤姐说,春生在三年前还没有受重伤那会,甚至能够以一己之力削下一座山峰的顶部。 不管从哪方面想,这家伙也完全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她只得顺从地跟在春生的身后,且看着他站在原地愣神许久,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没有人知道春生的目标会不会出现在这里,至少现在,就连一向好运气的甄好都觉得,这次自己大概是要玩完。 “走。” 春生如是转过头对着甄好说,随后带着她走进了面前的小区。 这之后他又带着甄好径直走向小区的二号楼,旋即乘坐电梯来到了天台的顶楼。 甄好默默地跟在后面,全然不知道现在的春生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好陌生,好像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之前自己的定位也只能勉强定位到这个小区,可他却在之后轻车熟路地直奔二号楼,又带着自己直冲天台,好像后续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了不同的想法一样。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甄好不明白。 殊不知,在她的前面,春生的脸上正挂着难以言说的错愕—— 他是个路痴,完全不认识路,所以在甄好刚刚定下坐标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 可知道刚才下车,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他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幡然醒悟过来。 这里就时之前自己蹲守的小区,也就是郝仁的住处。 要在这么大的一片地图中圈出一个点,而且这个点居然正正好好就是郝仁的住处所在。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bug一样的能力,实在是太邪门了…… 他在心里暗自感叹着,另一边的安无却早已笑到抽搐—— “你小子,不去当反派可真可惜呀。” 第356话:外卖到家 夜幕很快便要降临,春生就这么靠着天台阁楼的外壁,在地上坐了好几个小时。 在他身旁的地面上,仍旧放着用来检测陌生电磁波的反电子装置,用以针对敌方任何可能的电子侦察;另外一边放着实时反馈各处监控画面的平板电脑。 一连好几个小时,春生只是低头默默地玩着手机,用余光关注着平板电脑上的画面,样子看起来还算是轻松。 反观另一边,甄好在这几个小时,只是感觉到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一想到自己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要被宣判死亡,她便觉得心里全然不是滋味。看书喇 她就在春生对面不远处的地方坐立难安,和春生的表现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一会皱着眉头看向远处逐渐下落的斜阳,一会又悄悄地用视线偷瞄着春生脸上的表情。 这几个小时,春生仍旧还是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 这是自然,毕竟他可是曾经扬言要把自己杀掉。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怎么又忽然觉得现在的春生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 应该只是装的。说不定他只是想要引诱我逃跑,好有理由在出结果之前就把我处理掉…… 甄好屏住呼吸,双眼瞪得浑圆,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沉重又急促,只感觉自己好像万念俱灰。 她觉得一切真的太夸张了,甚至不愿意相信是真的。 可当时春生的情绪和表情,甚至是冰冷的语气,却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看起来这次春生是真的生气了,并且后果于她而言空前严重…… 说实话,现在的甄好只是觉得害怕到了极点。 她深知自己没有任何反抗春生的力量,更无力的是最后承托自己命运的,只是自己胡乱按下的一个坐标。 尽管她自知自己运气一向不错,但是在这样夸张的问题面前,也总觉得没底。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如此草率地结束自己的任务,更不应该在结束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去打扰别人。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一切都只是在做梦啊。 甄好就这样愣愣地想着,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求春生的目标一定要出现在这栋小区里。 …… 这样的情况,对于甄好来说,每过一秒,都是一种难耐的煎熬。 她感觉自己的心理现在好像正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像是被春生粗暴地从身体里掏出,然后穿起来用大火烧烤。 此刻的天空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昏黑的穹顶上只剩下一轮如玉的月亮,与若隐若现的北极星。 随着时间的推移,甄好只感觉心中焦灼的恐惧变得愈发浓烈,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很有可能就会被春生的电流贯穿身体,甄好的双腿甚至已经有些发软。 她瘫坐在地面上,看着不远出仍旧只是玩着游戏的春生,呼吸也已经有些颤抖。 但最重要的还是心寒。 在这之前,她对春生的信任,其实甚至要远超过特遣队的所有人。 因为是春生独自一人将她从恶魔的手里救下,是春生在她的见习期带着她解决了一则又一则任务,又是春生几次三番如同救星一般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原以为春生是自己在渡鸦最值得信赖的人,也是和自己羁绊最深厚的家伙,却从没想过她所认为的深厚在春生的心中会这么脆弱。 虽然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但春生怎么就能那么轻松地说出亲手杀掉自己这样的话呢? 真的合理吗?真的对劲吗? 难道对于他来说,自己也好,同行的其他人也罢,不过只是可以随便丢弃的挂件而已吗? 想到这里,甄好忽然觉得自己眼眶中卷起一汪温热。 “来了!” 她只是刚刚低下头,忽的听见春生如是高喊。 诶?! 旋即甄好又抬起头,且看见春生手里握着平板,一瞬间便来到了甄好的面前。 “这家伙!” 他用手指着屏幕中一名顶着黑色斗篷的年轻男子,“他真的来了!” 甄好皱着眉头,反观的双眼中的神情有些懵逼的疑惑。 此刻在她面前的春生,好像又没了一开始威胁恐吓自己时的那般吓人,又变回了最开始她熟悉的模样。 这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你一定行!女马的,真是神了!” 春生如是自言自语,双目中闪烁过一丝惊喜的光。 “什么叫……我一定行……” 甄好愣愣地问道。 “啊?当然是你的运气啊。”春生放下手中的平板,旋即朝着甄好解释道,“我就知道,只要让问题对你来说变成一场可能对你不利的赌博,你就一定会赢的。” 春生如是说着,每个字传到甄好的耳中,却好像每个字都能引起阵阵轰鸣。 什么意思…… 让问题变成,对我来说,一场可能对我不利的赌博。 所以刚才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相信,要是读错地方就会死吗? 所以一切,都只是在骗我吗? 什么嘛?有病啊? 一瞬间,盘踞在甄好眼眶中眼泪终于再次决堤,从她的双眼中夺眶而出。 甄好先是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脸颊上滑落,而后便猛地掩面抽泣起来。 春生站在原地,看着忽然之间掩面痛哭起来的甄好,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对……对不起……” “我承认最开始是有一点公报私仇了,我不应该那么吓唬你的……” “下手的时候力道也大了一点……” 他开始一个劲地和甄好道歉,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原本他的想法只是想让甄好相信并接受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一套,让她的意识将自己至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现在的问题巧妙地转移到强运容易生效的情景,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她与生俱来的好运。 只是现在看来,自己刚才一连串的演技,似乎是有些“用力过猛”了。 “我说了我没有,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啊!” 甄好哽咽着如是委屈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我也是内鬼啊……” 春生沉默了。 说实话活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问题。 他当然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只是没想到这种问题居然会有这么棘手。 毕竟在这之前,他生命中与他大相关的同龄女性就只有祝彤,而那个家伙,怎么想都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大哭的主子。 如果是祝彤的话,大概只是会不由分说就给他来上一套死亡组合拳? 春生点头,又耐心地给甄好道着歉。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内鬼的。” 他赔笑着说着,“我回头请你吃饭好不好?” 甄好仍旧抽泣着。 “我让陈默给你做饭吃。” 抽泣的声音渐渐变小了。 甄好深吸一口气,努力重新调整自己的气息,终于逐渐停住了哽咽。 “其实这就是我想请你帮的忙。” 看着甄好终于停住了哭泣,春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多亏了你,不然我可能真的找不到这家伙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朝着天台外围的栏杆走去。 春生伸出手,紧紧地扼在天台外围围挡的栏杆上,旋即将身子整个叹了出去。 漆黑的夜色下,那间一直在春生监视范围中的房子,终是亮起了灯。 意思就是说,现在的郝仁已经回到家了。 确认过最后一条,他翻身从栏杆回正,旋即飞快地又走上前,将地上的装备收拾的干干净净,而后将甄好之前交给他的东西全都丢还给了甄好。 甄好愣愣地接住,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懵逼。 “愣着干什么?” 春生将最后一件装备塞进腰后的包里,苦涩地朝着甄好笑了笑,“再不收网的话,指不定到手的鸭子又会飞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 甄好点点头,旋即捧着手中自己的电子设备艰难地站起。 “说起来,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收走我的手机啊,我真的会无聊死的……” “因为做戏就要做全套啊。” “啊?” “好,确实是因为想要公报私仇,一时兴起……” “你信不信我去和祝彤姐告状啊。” “我信,但你一定不忍心我被祝彤那家伙掐断脖子?” “不对,说正事,既然要注意隐蔽,你打算怎么进去呢?” “我有办法,你跟我来就好了。” 楼道里,二人压低声音,对话轻声如上。 …… 二号楼,1908。 咚咚咚。 咚咚咚。 白黄色的木质门上,贴满了小广告惨留下来的不干胶。 男人的身上套着一件橙黄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鸭舌帽,其上画着生动的袋鼠商标。 他手捧着一个方形纸盒,其中还冒出腾腾热气。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自然也是一模一样的装束。 女人的手里提着一袋塑料袋,袋内的纸筒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谁啊?” 过了片刻,沉寂的屋内才出现动静。 屋内的男人压低声音,有些警惕地问道。 “我们是袋鼠外卖,请问1908的郝先生在家吗?” “我就是。”屋内的男人很快便回应道,“但我没有点外卖……你们应该是送错了?” 他的回答听起来很是迫切又警惕,似乎是想尽快将门外的两人打发走。 “这是主神大人的意思,郝先生。” 门外的男人微微拉低了帽檐,如是低语。 第357话:郝仁 数小时前。 丹桂园,徐家名下的别墅,“失业拯救计划”特别行动小队临时据点。 徐嘉木垂头丧气地打开门,只觉得全身的身体疲惫无力。 他拖着身体勉强来到沙发前,随后整个人便瘫软下去,整个人陷进了松软的沙发中。 极为少见的,徐嘉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愚蠢至极、思路狭窄。 他不敢想象,自己在渡鸦这么多年,和权正豪相处了这么久,居然从来没有察觉到,原来老爷子是这么讨厌在渡鸦的工作,也从来都很抗拒承担在渡鸦的责任。 平日徐嘉木总是自认为自己眼光敏锐,能够从微小的事件以小见大,却不曾想自己居然会在老爷子这里栽这么一大跟头。 他从没设想过,这么多年一直带病勤恳工作在渡鸦上次的老爷子,居然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装。 此刻的徐嘉木的脑海中全都是权正豪最后和自己说的话。 “大哥”、“借用异能”、“借尸还魂”、“小偷”…… 这话里面实在是有太多东西是徐嘉木理解不了的了,但如果是把这些话完全吃明白,又能挖掘出什么东西呢? 目前只有一件事情能确定,老爷子的精神状况很差。 他今天在徐嘉木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于他个人研究的狂热,在徐嘉木看来,其实是一种相当扭曲的执念。 自遗迹中出土的古代文献,老爷子研究这些东西少说也有十几年,在这之前,他从没见过权正豪这样狂热过。 况且就按照老爷子的话来说,文献上记载的文字,如果按照特定的顺序重新排布解读,就能完美映射到近期的现实之中,如果加快翻译的速度,甚至能够达到预知未来的效果…… 这也太疯狂了。 千百年前的东西,居然能够准确地记录如今所发生的事情吗? 就算是在异能成立的世界观里,这也是相当夸张的一件事。 但从老爷子的语气来看,这件事情又似乎并不假,沿着他的思路的话,说不定也能够找出从根源除掉恶魔的方法。 这样的话,这件事确实存在投资的价值,只是现在,或许渡鸦的存亡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更要紧的事情? 就算权正豪已经放弃,他们的小队也会尽力到最后一刻。 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渡鸦对于神州的民众来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他得想办法双线同时开始两段截然不同的思考了。 其一是必须弄清楚关于老爷子异状的原因,其二,则还是得在渡鸦完全断电之前抓到隐藏在渡鸦的内鬼才行…… 他正想着,忽得远远地听见屋子的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于是熟悉的机械合成声。 于是他从沙发中艰难地抬起头,且看见林珑手中正握着一只蛋挞边走边吃。 “啊?你就回来了吗?” 见到徐嘉木,林珑脸上的表情很意外,“我记得你说你要去渐渐权先生来者?汇报工作怎么可能这么快,这可不是之前那种简单的任务……” 听见林珑这么问,徐嘉木只是长叹一口气没有回应。 他旋即反问一句:“你呢?调查已经结束了吗?” “还没有呢。”林珑将手中的半块蛋挞一口吃下,旋即拍了拍手,“回来拿点资料,但是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看来不是呢。” 徐嘉木眯着眼睛,有些看穿了林珑的心思。 林珑向来是会优先解决问题的人,如果在她看来有嫌疑的对象被她盯上,她是不可能浪费时间回来取资料的。 “对。”林珑说着,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到了另外一条沙发上,“观察过了,也用假身份借他身边的人调查过了,甚至还用计算机进行过了模拟,从多个角度结合来看的话,我这边负责的这人,大概不太有作案的可能……” 她一面说,一面飞快在键盘上输入着指令。 一瞬间,林珑笔记本电脑键盘中央的圆盘放射出幽蓝色的幽光,紧接着密密麻麻地数据便被投射到半空之中。 房子没有拉窗帘,房间内稍显昏暗,所以数据在屋内看得很清楚。 “哦?看来有人联合了。” 林珑只是瞄了一眼半空中的位置信息就如是说道,“看起来有人已经解决了吗?” “是甄好。” 徐嘉木接过话,“我把最容易排除嫌疑的人交给她了。” “好像是。”林珑抬起头,看着地图上贴得极近的白黄两点,“所以现在甄好好像是在帮春生的忙。” “我记得他负责的好像是……” 林珑自然地说着,却忽得皱着眉头卡住了。 向来记忆力不错的林珑少见地记不清春生所负责的目标的名字。 她歪着脑袋,旋即飞快地从这次行动的资料库里调出了所有的嫌疑目标资料。 “所以是……郝仁吗……” 林珑嘴里发出嘶的一声,而后像是有些恍然大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人吗?” “你认识吗?” 徐嘉木眯着眼睛如是问起。 “算是?之前有个研究课题,我和他同组进行过研究。”林珑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感觉有些奇怪。 “他怎么样?你觉得可能性大吗?” “应该……不可能是他?”林珑努力地尝试着回忆,“我只记得这个人好像很安静,平常只是坐在研究室的角落,很少和我们说话……” “除此之外呢?” “我记不清了。如果不是这次看到他的照片,我大概都快把他忘了……” “你们的研究当时持续了几天?” “三四个星期?接近一个月。”林珑如是说道,“这个我倒是记得清楚,因为当时的研究并不顺利,半路上遇到了很多解不开的死结……最后好像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成果……” “三四个星期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徐嘉木如是说着,仍旧只是眯着眼睛,语气平静。 “是啊,这么长的时间,怎么感觉偏偏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呢?”林珑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存在感也太低了?” “像这么安静的人,看着也挺老实的,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 屋内的郝仁此刻正身披着一件漆黑色的斗篷,扒在房门上透过其上的猫眼看着门外的外卖员。 他的语气警惕,即便门外的外卖员已经说出了那个名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点外卖,你大概送错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如是试探。 “我没有送错,主神大人说,送给郝先生。” 不料他的话只是刚刚说完,门外为首的男人便瞬间压低声音回应,那股语气,甚至似乎有些不耐烦。 郝仁咽下一口口水,确认门外的家伙大概确实是来自教堂的友军,这才缓缓拧动把手打开门。 他本想拿到外卖就送客,却不曾想,大门只是刚刚拉开一道缝,男人便一只脚跨了进来:“主神大人让我来找你聊聊。” 郝仁的面色看着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心却是不由得缩紧。 男人女人于是走进了屋子,旋即将手中的外卖放到了狭窄客厅的茶几上。 房子内部看着很是整洁,看着应该是每天都有经过郝仁细心的打理。 “那个,冒昧地问一下……” “我是祭司。” 男人如是打断了他的话,女人却只是站在他的身旁沉默不语,“刚才的问题,对我来说就算是僭越了,郝先生。” “抱歉,祭司先生。” “这次我就不追究了。”男人飞快地打量了房子一圈,“主神大人让我来问问你……” “你现在还和渡鸦有联系吗?” “没有了。” “很好。”男人点头道,“你出生猪猡,却能如此清醒,实在是难得,希望你能尽快切断和他们的所有联系。” “我明白的。” “还有一件事……”男人顿了顿,“我想知道,后续你打算怎么跟我们联系呢?”看书溂 “联系?” “这还用我和你解释吗?”听着郝仁疑惑的语气,男人的面色顿时有些不悦,“我问你,后续你打算怎么跟我们联系?” “这个……就看神大人和祭司大人们的意思。” 郝仁犹犹豫豫地回答道,“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掌握意识传输,在此这前,我可能还是需要借助电子设备。” “哼。” 自称祭司的男人冷笑一声,“之前的联系方式,似乎已经被警署盯上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你送新的联系方式。” “了解。” 郝仁点点头。 “有纸笔吗?”男人如是问道,“毕竟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有可能正被渡鸦的那群猪猡监视着……” “有的。” 郝仁答应着,随后从茶几下的笔筒中拿出来一支黑笔,“就请您写在我的手上。” “行。” 男人应和了一声,随即用诡异的姿态的握住笔,而后示意郝仁伸出手来。 郝仁顺从地摊开手,全然不敢违抗。 尽管自己现在获得了力量,但对方毕竟是祭司,自己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就算是被屌了也只能听着。 他屏住呼吸,感受着男人特意重重地落笔。 阿拉伯数字旋即出现在他的手掌心。 这是…… 男人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幺……幺……零?! 第358话:肥硕的巨尾 “祭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张着手的郝仁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二者的眼神对视上的一瞬间,郝仁只是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似乎有点眼熟。 “什么意思?”男人只是冷笑一声,随后抬起手抓住了自己的帽檐,“全神州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违法乱纪,是要被抓到局子里喝茶的!” 男人一把扯下了头顶的橙黄色鸭舌帽,旋即瞬间抬起腿一脚蹬在郝仁的腹部,径直便将他踹出数米远。 突如其来的攻击对于郝仁来说根本猝不及防,他只得本能地调整起自己的身形,最终却还是撞倒了房间内的小方桌。 郝仁双手背于身后,勉强靠在倾斜的桌面上,双目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面前的春生: “原来是这样。” 他长呼出一口气,旋即缓缓重新站定。 “我就说戴着斗篷会让视野变差啊。”郝仁如是喃喃着,旋即歪了歪脑袋,脖子里传来骨骼摩擦的声音。 “如果是平常,我不可能认不出你的……” “狩魔人编号173,二代特遣队的前任王牌,‘太华白虎’……” 郝仁攥紧拳头,双目逐渐闪烁起青蓝色的微光,“我早该猜到,你们这群人是不可能愿意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现在猜到也不算晚,你还有时间做做心理准备。” 春生立在原地,双手插进兜里,周身瞬间亮起幽蓝色的电气。 “不过既然你认识我,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甄好站在春生的身后,甚至能够感受到春生骤然间便截然不同的气场。 尽管知道自己并非春生的目标,但只是这么看着,甄好甚至也有些微微心悸。 她知道春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种样子的春生,甄好之前也见过了几次。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她与春生初见的那天,他暴怒地同残害了奶奶的南冕32对话。 语气冰冷,其中却又好似夹杂着无言的愤怒。 “你应该清楚的,如果被我盯上又把我惹毛,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那是当然。” 郝仁伸手抚摸着自己腹部方才受击的位置,“你是从一进入渡鸦开始,就光芒耀眼的人物,是纯粹的战斗天才,见习期时就能独自一人狩猎a级的高危恶魔……” “直到黑色天灾之前,经受任务的完成度无限接近百分百,在那之前战无一败……” “我甚至听说,你曾经在和s级恶魔的战斗中,盛怒之下竟然削掉了一座山的半截山峰。” “真是怪物。” “多谢夸奖。” 春生歪起嘴角冷哼一声,“这边也是希望郝先生能够识相些,不要让我们两个难办。” 他说这话时,尽管面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听着郝仁方才的话,却着实吃了一惊。 没想到郝仁这家伙居然对他的事情这么了解。 这要是换做自己,说不定都讲不了这么详细。 故而春生当时便感觉,或许这次的事情不能像他预想中的那样轻松解决。 他本以为郝仁作为渡鸦的干员,本身应该知道特遣队的成员所代表的分量,大概率会在了解他的身份之后乖乖就范。 但现在似乎情况不太一样。 看起来,那个所谓的“神大人”,真的给了他不少底气呢。 “请不要误会。”郝仁顿了顿,“刚才的话,只是对你的客观描述,不存在任何对你的褒义。” 他长舒一口气,只一瞬间,春生便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恶魔气息即刻变得浓烈。 “我只是觉得,你不过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而已,如果我也拥有和你相称的力量,我会比你做得更好……” “而现在,我确实拥有了那样的力量。” 郝仁说着,非但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反而径直朝着春生猛冲过来。 春生皱着眉头,且看着身披黑色斗篷的郝仁迎面而来。 他的速度比起之前春生在地下商业街遭遇的男人还要快,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男人便已经冲到了春生的面前。 只见郝仁猛地压低身形,随后朝着春生的胸口挥出一记有力的上勾拳。 春生瞪大了眼睛,一瞬间便捕捉到了郝仁的动作,身体几乎零延迟地即刻响应,飞快地微微侧身。 郝仁的拳头就这样在春生并不合身的外套上轻轻擦过,旋即露出了片刻的间隙。 可正当春生想要趁着这时的间隙出手时,郝仁却忽然间借助着身体猛冲的惯性转体变换身位,又来到了春生的侧面。 他的动作很是果断,如果没有春生那样的夸张的瞬时反应,就只能通过提前计划提前调动身体。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斗篷下的郝仁旋即又朝着春生挥出一拳。 这一拳和春生祝彤经常使用的手段一样,外部包裹着一层橙黄色的能量。 看起来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自己刚才的上勾拳能够命中,这招瞬间变换到视野盲区的重拳才是他的压轴戏。 但很可惜,他所面对的,是在战斗中以瞬间反应见长的怪物。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甚至是祝彤,都有可能被这设计好的侧面猛击击中吃到苦头。 但春生不一样。 郝仁的身形只是半截突入他侧后视野盲区的一瞬间,他的腰便跟着猛地转体过来。 积蓄着能量的重拳,被春生从半空中一把扼住手肘。 紧接着,不等郝仁反应过来,春生的腰部和手臂便瞬间爆发出力量回转。 就这样,郝仁便被春生擒住,而后被猛拽着重新送了回去。 正如同他的异能一样,春生的体术动作也像电光一样,迅速却又凶猛。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郝仁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着地。 等到他回过神时,自己便已经脚下腾空,整个人正从春生的侧面飞过。 这在战斗中,或许已经是致命的破绽。 春生没有留情,只是瞬间便将双手十指相扣,其上幽蓝色的闪电集聚,就要对着郝仁的腰部来上一击猛烈的叩击。 他高抬起双手,顷刻间的功夫,致命的叩杀落下。 如果郝仁没法防备就这样被直接命中的话,只要一下就能打断他的脊柱,瞬间就让他失去抵抗能力却不致死。 甄好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 她本来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来的,但架不住春生的执意要求,并说好好观摩这次的战斗,或许会给她自己的体术带来提升。 但这能提升个屁啊? 好像自己才只是刚刚看清他们两个人的位置,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刚才郝仁那记从侧后方发起的偷袭,一般人真的有办法防住吗? 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春生已经要吃亏了。 这种反应力自己就是看一万遍也学不会啊! 这样下去,大概就是春生碾压式的胜利? 甄好正这样想着,但下一秒,她却看见一道橙黄色的残影从郝仁的斗篷下飞快闪过。 瞬间,春生的双手便被猛地弹开,整个人也被强劲的力量直接蛮横地击退出去。 这是? 甄好定睛看去,且听见一记沉重的碰撞声,郝仁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来的位置,重新退到房间里倒下的桌子前。 ?! 甄好即刻转过头,且看见郝仁正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二人。 反观春生这边,刚才大概是吃了亏,现在勉强地站定,只是捂着胸口,嘴角渗出鲜血。 “他女马的,偷袭我老同志是?” 他咬着牙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郝仁,“下手是真重啊。” 春生说着,抬起手臂擦掉嘴角流出的鲜血。 刚才的那一击力道击中,对于春生来说,就像是忽然间被祝彤连扇了三四个耳光…… 他的目光看向郝仁斗篷之下膨胀起来的那团橙黄色的东西。 从进门的一开始,他就发现斗篷侠的郝仁似乎比之前见到的要大了半圈,如今再看,这个半圈已经在刚才的瞬间膨胀成了原来的数倍大小。 “我说过了,我现在拥有和你相称的力量。” 郝仁的声音平静,“请不要认为能够轻松击败我,太华白虎先生。” “接下来,我会让你吃大亏的。” “我谢谢你。” 春生没好气地苦涩着回应,“一时间该夸你有礼貌吗?” 他正说着,视野中的郝仁却像之前的男人一样,终于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斗篷。 定睛看清的一瞬间,春生的心再次莫名缩紧。 和之前的男人一样,此刻的郝仁,身体上也共生着一块畸变的血肉。 一条由暴涨的肌肉和血管组成的橙黄色肉条,自腰后的位置延伸而出,正在他的腰部缠绕一圈。 附和着郝仁的呼吸,畸变的血肉再次膨胀,旋即从郝仁的腰部缓缓松口,在他的身后变成一条巨大的尾巴。 紧接着,畸变的血肉内传出来细微的动静。 下一秒,春生便亲眼看见那条裸露出血肉的尾巴上,连珠地张开了三只橙黄色的眼睛。 “所以,这就是你侍奉的大人。” 春生如是自语,“可惜了,就是长在后面……” “要是长在前面,那可不带劲地多?” 第359话:迷幻的臭屁 橙黄色的灯下,郝仁住处的狭窄的客厅再次一览无余。 房间内勉强能够分成左右两片区域,一片是以茶几为中央的客厅,另一片则是以倒下的餐桌为中心的餐厅,总体风格简单,地板上贴着花褐色的格子瓷砖,粉刷的墙壁雪白干净,餐厅的墙壁上还挂着几张照片。 不论是客厅还是餐厅,陈设都显得极为简单,客厅只得一张茶几和两张懒人沙发,还有天花板上的一台投影仪,餐厅只得一张餐桌几张椅子,除此之外再不见任何家具。 好在客厅侧面落地窗前的一盆绿植,不然整个房间真的就单调到无可救药了。 春生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郝仁。 郝仁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 虽然是今天才变成和男人那样的怪物,但对于战斗却似乎比之前遭遇的那男人还要娴熟。 该说是智商的差别吗? 春生的呼吸逐渐平缓,胸口受击的疼痛很快也缓和了些。 不过说起来,如果是从外貌来看的话,郝仁这家伙的猎奇程度和之前的那男人看着也没有啥区别。 外观怪异,奇怪的造型里透着恶心的诡异。 他身后橙黄色的肉尾来回地蠕动着,其上的三只眼睛缓缓眨动,橙黄色的血肉上密集地生长着如刺的橙黄色肉角,这就算是覆盖在裸露血肉上的毛发。 “春生……” 甄好看向春生,一时间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预想中很快就能结束的战斗,现在看来似乎要变得棘手的多了。 “情况有变。” 春生沉闷地轻哼一声,视线不敢在郝仁身上移开半分。 “自己照顾好自己,甄好。”他攥紧拳头,身上幽蓝色的电光也猛地提亮成充盈的雪白色,“我大概不能给你展示对人的体术了……” “好好看!接下来,我要给你演示的,可全部都是用来针对恶魔的手段了!” 春生的话音刚落,旋即甄好便只听见侧前方传来一声剧烈的冲击声。 定睛看去,瓷砖的地板上便只留下焦黑的裂痕,其上还激荡着尚未逸散的电气。 瞬间的功夫,春生便已经突进到了郝仁的面前。 战场之上,真正卓越的战士,会根据对手的实力和自己的目的,事实调整自己的战斗策略。 之前在地下街道,春生需要从男人的口里套出情报,并且知道男人和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在同一个量级,所以出手总是很克制。 可现在,春生只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不伤害郝仁性命的情况下迅速解决战斗。 他的直觉正在轰鸣作响,告诉他郝仁这家伙,绝不可能是像男人一样能够轻松应付的对手。 春生缩起左拳,其上凝聚起纯白色的电光,而后积蓄起力量瞬间将直拳打了出去。 积蓄着汹涌电光的重拳如同子弹一般瞬间击出,甚至不足眨眼的功夫就要落到郝仁的身上。 然而下一秒,春生的视野中却忽然间再次闪过一道橙黄色的残影。 什么?! 好快?! 刹那间,春生只感觉自己的拳头落在了一块松软的海绵上,电光凝聚起来的能量与瞬间刺拳的力量,竟然就这样被瞬间化解。 电流从春生的拳头倾泻而出,却又瞬间被隔绝着分开,朝着两侧乱流而去。 狭窄的房间内于是想起电流错乱的呲声,两面墙壁上旋即留下两道焦黑的细线,其上的相框也被电流划过,玻璃碎裂一地。 春生定睛看去,只见郝仁的身体的大半截部分,都被身后的那条巨尾牢牢地裹住。 他本能地即刻朝后蹬地,旋即平稳地又和郝仁拉开一段距离。 郝仁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上的巨尾缓缓松开,而后又微微收缩了大小,变回了不久前的模样。 该死。 春生心里暗骂一声,没想到这团肉条这么棘手。 不但能够化劲卸掉物理层次的攻击,本身也能够干扰电流的运行,并且运动的动作也很快。 “不愧是太华白虎,这样的爆发力,如果不是提前做出判断,我现在估计已经被你打晕过去了?” 郝仁站在原地如是说着,身后的连珠状的三只眼睛来回眨动。 听着他的话,春生不免有些吃惊。 又是提前做出判断吗? “我反复观摩过所有关于你的任务记录,在这之前就对你做过了成百上千次的行为分析……” “你和特遣队的另一员衡鼎朱雀一样,都擅长贴身的短打,并且风格都强调片刻的爆发。衡鼎朱雀虽然力量比你强劲,但其实耐力相当有限,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自身的动作就会逐渐变慢……” “但你不一样,你的一切动作似乎都来自本能,虽然力量不比衡鼎朱雀,但也已经是相当夸张的程度,并且你的耐力更出色,动作也很流畅,更以爆发的极速见长。” “你的进攻角度没有定数,完全是凭借自己在战斗中的生物本能。但我知道你在战场上拥有出色的洞察力,你既然知道我是个棘手的对手,就一定会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的。” “我知道你需要活捉我,所以我的要害基本上没有危险……而你想要的,应该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击倒?” “所以我断定,你大概率会攻击我的腹部,就算预测失败了,我的上盘大概率也会是安全的?” 郝仁立在原地,有条不紊地自说自话。 反观春生,眉心的“川”字,却在这回合的交手之后州的更深了。 身为渡鸦的level-1的研究员,郝仁不但本身就拥有过人的智慧,能够将刚刚得到的恶魔力量运用自如,并且似乎还对春生做了很久的研究,甚至对春生的情况了如指掌。 “观察的真是有够仔细的,这不说是我的狂热粉丝都说不过去了。” 春生长舒一口气,旋即再次攥紧了拳头。 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房间内的空气便开始汇入一种奇怪的味道,并且春生总感觉,自己肌肉的体力正在某种莫名的影响下加速消耗。 “狂热粉丝……或许就算是……” 郝仁低下头冷笑一声,旋即身后的尾巴却逐渐停止了微弱的摆动,“你的事情,我确实知道很多……” “就比如……” “太华白虎春生,拥有比寻常人类敏锐数十倍的嗅觉。”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瞬间便看见一股橙黄色的气体从郝仁的身后喷涌而出。 此刻他背后的巨尾整个绷紧,紧贴在他的身后直指入云。 卧槽这家伙放屁了! 春生下意识地再次拉开距离,并且示意甄好捂住口鼻。 这都不用直觉告诉他,这种有颜色的气体,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春生大概是低估了这滩奇怪的气体,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狭窄的空间内,就已经是橙黄色云雾缭绕。 好臭。 春生的脸上很快便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甚至整个人的身形都不由得连连后退。 噗通。 恍惚间,春生只感觉身后传来一声动静。 他转过身,这才发现甄好已经摔倒在地,整个人已然昏迷过去。 这…… 看来这些气体不止是闻着臭,效果更是臭啊。 情况很不妙。 这样下去,别说把郝仁作为内鬼叛徒抓回去了,说不定自己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如果自己也晕过去,就只能任郝仁那个家伙摆布、由他为所欲为了。 到时候不只是可能被他“献给”他身上的大人,万一被搂了想想也很难受啊! 春生的内心哀鸣一声,却只是听见安无桀桀的怪笑声: “要不要考虑……最后一次……?” “不要!” 春生大喝着打断了他。 且不论眼前郝仁的级别层次高低,自己要是再用掉最后一次外挂,不就彻底gg了吗? 春生咬着牙,渐渐地甚至已经有些感觉不到自己的双手。 他看向不远处的郝仁,且看见对方正迈着步子步步逼近:“你大概不会想到我有这种能力?太华白虎。” “或者说……你其实有些轻敌了……” “如果一开始就对我使出全力的话,你或许就不会落得这么狼狈的下场了。” “但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存在感,也从不突出,即使凭借着自己的知识和智慧加入了渡鸦,即便已经升入高级干员,也还是一个不会引人的无名之辈……” “我最开始很向往你们这样的英雄,所以我努力工作,尽可能地协助你们外勤做任何事情,想着这样自己至少也能成为英雄的幕后人物……” “但我其实什么也不是,对?”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上天眷顾,我没有异能,甚至连强壮的身体都没有,我没有力量,从一开始就没有当英雄的资格,我这一辈子,就注定只能成为衬托别人的背景板。” 他喃喃地说着,可彼时的春生已经听不太清。 毒气中的毒素正在逐渐侵入他的大脑,让他的意识已经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但现在绝不可能在这里停下! 恍惚中,春生的内心如是大喊。 看着迎面而来走来的郝仁旋即朝着自己甩出了巨尾,春生猛地松开了捂住口鼻的右手。 再一次,他又喊出了最信任的伙伴的名字—— 第360话:捉拿 橙黄色的残影一闪而归,郝仁身后的巨尾,此刻正如同他的第三只手一般,末端卷紧成硕大的一团,如重拳一般径直砸向春生的面门。 此刻的春生,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相当微弱,就连稳固身形好像都变成了相当困难的事情。 半空之中,橙黄色的一团眼看就要击中春生的脑袋。 “惊蛰!” 恍惚间,狭窄的空间内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雪白色的电光凭空出现,在春生和郝仁的中间爆炸开来,瞬间释放出巨额的能量,伴随着刺目的白光。 郝仁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只是本能一般猛地又将甩出的巨尾收回,旋即立刻像之前一样,将巨尾化作屏障加护在自己的身上,而后迅速重新朝后来开了距离。 他了解春生的恐怖之处,也明白耐心谨慎对于战局的重要性。 即便自己现在正处于优势,放射出的毒雾也已经对太华白虎产生了明显的效果。 但面对如此短暂的失明破绽,他明白自己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在他研究过的众多狩魔人中,太华白虎无疑是最特殊的一位,因为他的战斗更多只是凭借自己的本能,所以在多数情况,很难按照固定的规律去精准推测他接下来的动作…… 并且太华白虎在战场之上向来具有敏锐的嗅觉,很多时候甚至能够凭此采取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手段。 他最拥有创造奇迹的能力,所以自己决不能暴露出任何破绽。 郝仁的心声如是说着,只是在丢失视野的短暂瞬间,他本身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下一秒,远远地,他却听见一声刺耳玻璃碎裂声。 刺目的白光倏而一瞬,第一时间,郝仁重新睁开了自己身上的两只,不,五只眼睛。 果不其然,召唤兽白虎惊蛰此刻正盘踞在太华白虎的侧后方,正瞪着幽蓝色的双目,愤怒地注视着自己。 这…… 定睛看清的一瞬间,郝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方才自己露出破绽的间隙,太华白虎却并没有选择对自己发起攻击。 在脱离危险的第一瞬间,他的选择是求助惊蛰打碎房间落地窗的玻璃。 “啊,终于缓过来了。” …… 房间内外的气压差,让郝仁方才放出的毒雾正以飞快的速度从玻璃的缺口流出,毒雾的浓度随之飞快下降。 春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逐渐地能够重新感受到血液在自己的身体中流通,短暂的酥麻感之后,他忽得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顿时清醒。 “你这家伙,放屁可是真够臭的。” 他单手背于身后,一手轻抚着身旁惊蛰毛茸茸的脑袋,一面以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郝仁,“以为我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所以就想要用你的臭屁把我熏晕……” “不得不承认,你很有想法,在这之前也做足了功课。” “但你知道嘛?就是因为鼻子比别人灵,所以我闻到过比你闻到过的臭好几十倍的东西……”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你这招对我或许凑效,但现在,我可是经过下水道洗礼的终极勇士!”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只是刚刚恢复过来几分的春生便带着惊蛰,再次朝着郝仁发动了攻击。 电流的呲声此起彼伏,房间内的电光一闪而过,春生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他和惊蛰便已经冲刺到了郝仁的面前。 虎啸声与猛烈的电流声并行,惊蛰先一步,朝着郝仁发动了进攻。 分开进攻吗?这样就更简单了! 凭借着一瞬的判断,郝仁立刻卷紧了自己的巨尾,绷紧了其上的每一寸筋肉。 郝仁这样想着,粗壮的虎掌上附着着雪白色的闪电,积蓄着强劲的力量猛拍在他的防御上。 果不其然,二者接触的一瞬间,惊蛰的力量便被化劲卸除,其上附着的电流也被扰乱四处乱流。 不痛不痒。 郝仁屏住呼吸,皱紧眉头。 虽然勉强挡下了惊蛰的攻击,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就在这一回合彻底脱离了危险。 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果然看见在惊蛰的身后,隐藏于其阴影中的太华白虎旋即朝他发动了第二轮进攻。 等等,那里不行! 但因为刚才郝仁就已经讲自身的巨尾卷紧,因而这个时候,反而很难再移动分毫。 又是一记附着着强劲电流的重拳。 但因为经过短暂积蓄的缘故,这次的重拳相较于之前的那一次,拥有着更加纯粹的能量,以及更加强劲的破坏力。 电光拳击中巨尾的一瞬间,尽管物理层面的攻击被再次化解,但郝仁却猛地感受到一阵无形的能量如剑刺一般穿过了自己的腹部,身后甚至聚起一道电气。 这?! 郝仁猛地瞪大了眼睛,旋即猛地甩动自己的尾巴,数吨的蛮横力道再次将春生和惊蛰一把甩开。 他低眼看向自己的腹部,却全然不见任何伤痕。 该死…… 他确实拥有能够扰乱能量流动的能力,但这种能力终归存在一定的限度。 一旦区域所能承受的能量超过了阈值,最终扰乱能量的效果进而就会有断崖式的下跌。 刚才惊蛰和太华白虎分次序的攻击竟然不是在乱打一气,而是在默契配合下的蓄意为之。 他们的攻击对于郝仁来说,大致都落在同一点位,尽管单体爆发的能量没有办法冲破阈值,但只要将他们二者的能量集中在一点,就能不借助融合而达到合二为一的效果。 太夸张了。 这些太华白虎明明都不知道的,只是通过在战场上敏锐的直觉,就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吗? 瞬间的功夫,郝仁错愕地重新抬起眼睛。 身后的巨尾,连珠的三只眼睛忽得一齐瞪圆,旋即郝仁便感觉自己面前的一切,仿佛都被慢放了数倍。 瞬间,半空中春生的动作便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冷哼一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强忍着腹部的剧痛,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春生。 “现在轮到我的回合!” 郝仁旋即大喊着,巨尾猛地拍打在地面上,瞬间便如同弹簧一般收缩又猛地回弹,为他提供了巨额的动力。 如箭矢一般,郝仁飞快地冲向春生,双拳旋即附着上橙黄色的能量。 这是你的破绽!太华白虎! 他的内心如是高呼,仿佛已经握住了半边胜利。 在他的眼中,太华白虎刚才的攻击或许的确取得了相当的效果,但果然还是过于莽撞。 他的巨尾在近身拥有毁灭般的劲力,此刻他们二者已经在巨尾方才的猛甩之下纷纷四肢离地,太华白虎甚至是以“c”型的姿势快速远离自己。 身体悬空在战场上,多数情况就已经是相当致命的破绽。 虽然不过短暂的几瞬,但这点时间也足够自己将其完全击溃了。 我要赢了! 刹那,郝仁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 看着迎面而来的郝仁,半空之中的春生面露错愕恐慌的神色。 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一切都来得突然,自己的攻击不过只是初见成效,局势确如人生高速一般瞬间翻转。 面对着郝仁的攻击,此刻不管是他还是惊蛰,好像都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制的动作,远程攻击的掌心雷,对于郝仁来说好像也只是不痛不痒…… 完蛋了。 春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愣愣地和郝仁对视上。 下一瞬间,他却只是嘴角上扬,然后高喊了一声—— “我骗你的!傻哔!” 什么?! 郝仁猛地回过神,视野中却看见半空中的太华白虎忽得抬起自己的双手,而后将自己的双掌重重地拍合到一起。 太华白虎暴喝一声。 紧接着,郝仁甚至完全没有回过神,便感觉自己的右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一柄锐利的刀刃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刀身尽是鲜血。 他的身体被刀捅穿了。 ……什么时候? 郝仁只感觉自己的口腔顿时翻涌起一阵腥咸,旋即却发现刚才的一箭,不过只是开始。 余下的刀刃纷纷从他的侧后方杀出,精准地或划过或刺穿他的身体。 这…… 郝仁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时自己却已经被刀刃重创,尤其上肢大部分关键的关节。 他如同被射落的鸟雀一般,重重地迎面摔倒在地。 浑浊的异色鲜血旋即在地面上漫开。 惊蛰朝着倒地的郝仁怒吼一声便消失不见,春生随后也调整好身形平稳地落于地面。 他站起身,旋即抬起手,九柄带血的刀刃旋即聚拢向他。 “你确实有点意思。” 春生说着,缓缓走向倒地的郝仁,“姑且算是有蛮不错的头脑,计划布置的还算漂亮……” “但打架光靠脑子可不行,毕竟脑子可打不了架。” 他一面说,一面缓缓蹲下身,旋即粗暴地一把薅起郝仁本就不多的头发,再次与之对视上。 此刻的郝仁,嘴角已经满是鲜血,颤抖的双目满是错愕。 “玩闹结束了。” 窗外的月光洒在春生的背上,在郝仁的眼中,少年的眼神里闪烁出和月亮同等的微光,“接下来……我邀请你回去好好喝喝茶了……” 第361话:程咬鍂 落败的郝仁呼吸有些微弱,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只是将眼睛别了过去,没有再和春生对视: “果然是在那个时候吗?” 春生没有回答他。 “那个时候抚摸白虎的脑袋,其实只是一种视觉上的误导……” “当我将注意力集中在你的一只手的时候,就会忽略另外一只手的动作……”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靠轮番的同点位爆发能量来取得胜利……” “在我的视野盲区留下暗器,才是你本来的计划……” 郝仁不管春生的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轻声嘀咕。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旋即只是不屑地点头:“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我果然还是太轻敌了吗?” 郝仁苦涩地笑笑,带血的嘴角微微上扬。 “没有轻敌。”春生如是回应道,“只是我们本来就不在同一个级别而已……不只是我,换做特遣队的其他人来也一样……” “特遣队吗?”郝仁喃喃重复着,而后却又不明缘由地冷哼一声,“果然被命运注视的家伙就是不一样啊。” “仅仅凭借与生俱来的天赋,就能随便否定别人之前的全部努力吗……真是残忍……” “拥有力量的人都是这么傲慢吗?还是说我这样的人,一辈子就只能待在聚光灯照射不到的阴影里……” “真不甘心啊……” 郝仁如是自说自话地胡言乱语,春生起初只是皱眉默默地听着,坚持了几句之后,终于再也忍受不住。 “女马的。” 春生嘴里如是轻骂了一声,旋即粗暴地揪着郝仁的头发行至碎裂的落地窗边。 他伸出手,一把推开关好的落地窗。 郝仁如同一件物件一般,就这么被春生按住拖到阳台,将脑袋从阳台叹了出去。 “不甘心,你给我说不甘心是……” “你他女马给老子瞧好了,看看这下面街道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春生愤然地怒喝着,拽着郝仁的脑袋上下按动。 繁华的城市,夜晚一如平常。 月色下的赤红市,大道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常亮的车灯,好像一条条亮黄色的游龙。 远处闪烁的霓虹招牌绚烂,也夜色下犹如朵朵幽兰。 郝仁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景色,双眼中折射出各色的彩光。 他像是忽得想起了什么,恍惚间深吸了一口气。 “你应该知道?现在恶魔就潜藏在任何城市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而渡鸦,则是神州目前唯一能够有效控制恶魔灾害的特别组织!” “在这次的事件发生之前,整个神州都还处在渡鸦的暗中保护之下!” “正是因为有渡鸦的存在,城市才能像现在一样繁荣,社会才能像现在一样安定,你明白吗?!” “尽管没有人记得我们,但我们渡鸦的每一个人,都是守护了城市和民众的英雄,你明白吗?!” “你也是渡鸦的一员,不过只是退居内勤而已。什么叫我们就被命运注视,你加入渡鸦,难道就是随随便便加入进来的吗?” “少给老子开玩笑!” “渡鸦是神州第一的异能特工组织,所有干员不论是研究员还是狩魔人,哪怕是平常最不起眼的修正队,渡鸦的所有干员,都是在各自的位置上出类拔萃的精英!你明白吗?!” “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对抗不为人知的怪物而存在的组织,所以本来就注定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从头到尾就没有干员站在聚光灯下过……” “甚至有的狩魔人就这么死在了和恶魔对抗的战场上,到死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你在这里想得到什么?!” “想要站在聚光灯下,想要让其他人都知道你,你为什么要加入渡鸦,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做干员!” 春生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声音,眼神中满是出离的愤恨,只是怒目圆睁地注视着手中的郝仁,肆意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在和恶魔的对抗中,城市能够繁荣到今天,社会能够安定到今天,大家能够平安地生活到今天,可全部都是渡鸦好几千干员们努力到现在的心血,甚至是很多人用血和命换来的!” “而你呢?就为了这么个无聊的理由。你当内鬼,你出卖情报,甚至不惜像那群畜牲低头,明明知道对方嘴里的都是屁话,为什么还是要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边?甚至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说什么靠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就可以随便否定别人的努力?我看你只是对于被我干翻这件事情很不爽?啊?” “给我认清楚状况!到底是谁在否定谁的努力?” “明明是你这样糟透了的废物,让渡鸦这么久的努力白费,你现在在这里跟我叽叽歪歪?说你不甘心?你要脸不要?” …… 春生的话就像是叶师傅贴身之后的日字冲拳连打,连珠的攻势一时间压得郝仁完全喘不过气。看书喇 郝仁只是愣愣地看着下方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他是渡鸦现役的level-1研究员,这样的水平,放在平行的外界,绝对算得上是学术界年青一代的顶尖,几乎可以胜任神州任何高校的正牌教授。 而相较之下,据他所知,太华白虎,不过是个连学都没有上过的“粗野之人”。 但理从来不在学问高低,情感也平等地存在于每个人心中。 郝仁找不到反驳春生的话,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来。 他眨动着眼睛,恍惚间只感觉自己的眼眶甚至已经有些温热。 春生只是一把拽起郝仁,将他又一把摔到了一遍,瘫坐在地面上靠着阳台的围栏。 这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迎面吹来一阵阵清冷的风。 郝仁抬起眼,看向立于原地,看着远处的月牙沉默不语的春生。 隐隐地他感觉,或许自己从来没有改变任何事,有些事情也无论如何不是他所能改变的…… 短暂的间歇过后,春生转过身,又从腰后掏出来一对黑色的手铐。 月色下,漆黑色的手铐折射出微光,其上还留着渡鸦的图案。 因为没办法把郝仁装进临时收容装置,所以春生只能选择最原始的方法将郝仁押送回去。 这幅超合金的手铐经过特殊的改造,内置了电源和放电装置,配备遥控终端与之连接。 一旦郝仁在回程中出现任何反抗,春生就可以通过遥控终端的信号让手铐瞬间放出电流,虽然不能令其致死,但是简单地使其陷入麻醉或昏厥还是轻轻松松的。 设计原理极其简单粗暴,与渡鸦一贯高能的风格很是不搭。 这倒是很当然的事情,毕竟这幅手铐,出自“一时兴起的大发明家祝彤”之手。 滑稽的是,偏偏就是这么低能的设计,还真就有能够用上它的时候。就连春生都觉得有些邪门了。 春生将手铐在郝仁的双手锁住,旋即便带着他站起身。 “说起来,甄好那个家伙不会还没醒?” 他如是嘀咕着,而后便转过身想要去房间里将甄好再叫醒。 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春生的动作却猛地异常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鼻子微微收缩,面部的表情一瞬间便变得凝重起来。 刚才的一瞬间,他闻到附近好像忽然间出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来不及继续思考,春生一把扒过落地窗而后闯进房间,动作快到能带起一阵风。 “甄好!” 春生高喊着,定睛看清的一瞬间,顿时只得倒吸一口凉气。 苏醒过来的甄好正悬停在半空中不停地挣扎,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拽住捂住嘴巴,尽管嘴张开,但是只能发出微弱且沉闷的声音。 “晚上好,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无色的空气里旋即传来熟悉的声音,春生听闻,脑海中瞬间闪现过一个画面。 这个声音,是当初在地下街道忽然间杀出来的那个“程咬金”。 “把她给我放下!” 春生嘶吼着,双目瞪得浑圆,就连眼角都好像快要被撕裂开。 “请恕我不能。” 无形的少年如是说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不要为难于我。” “我叫你把她给我放下!” 春生怒吼一声,全身瞬间爆发出纯白色的电气,即刻便朝着甄好猛冲过去。 但下一秒,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能量阻隔,而后被蛮横地推了回来。 什么?! 春生的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旋即在半空中想要调整起自己的身形。 然而很快,他便感觉自己却在半空中被另外一股无形的劲力擒住腰部,瞬间便定格在半空,挣扎着无法动弹。 “我说过了,我不能放下这位小姐。” 少年阴冷地如是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感谢她,毕竟她似乎比你更受主神大人的青睐。” 春生咬着牙,仍旧不放弃地奋力挣扎着。 但这团无形的劲力力道很是强劲,短短的几秒钟,春生已经尝试尽了所有他所能用的方法,却仍旧只是定格在半空一动不动。 该死啊! “那我就先告辞了!” 挣扎之中,他只听见远处传来少年如是的声音,紧接着,他看见甄好的脚下猛然张开一道绿色的光斑。 甄好就那样不停地挣扎着,却被如深渊的光斑缓缓吞没。 直到最后,少年的气味消失,施加在春生身上的劲力也瞬间消失。 他猛地摔落在地,房间内却已经只剩下他一人。 第362话:屋漏偏逢连夜雨 格子瓷砖冰冷的温度仿佛传遍春生的每一寸肌肤。 他跪倒在地上,看着甄好消失前的位置,攥紧拳头重重地朝着地上砸下一拳:“草!” 沉重的一击正落在一格瓷砖的正中央,就这么硬生生地在其上砸出一条可怖的裂痕。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甄好最后挣扎的神情和模样,又想起“程咬金”那让人火大的话术和语气,一时间只觉得恼火急了。 又是这样……自己完全被摆了一道。 前后的间隔甚至不到24个小时,那家伙居然就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现身在自己附近两次,而自己两次却都只能看着那家伙安然无恙,大摇大摆地全身而退。 最要命的是,那家伙前后两次出现,第一次就当着春生的面救走了重要的情报,第二次更是直接就在春生面前掳走了对他而言重要的同伴。 “老子绝对饶不了你啊!” 春生恼怒地大喊一声,旋即又朝着面前开裂的地砖猛砸一拳,在其上留下了如花的裂痕。 这之后春生便站起身,攥紧拳头,旋即重新朝着窗外的阳台走去。 尽管此刻的春生已经怒火中烧,但他仍旧只能用意志力强迫自己冷静。 事情果然如他的直觉所见,已经开始以完全不可控的速度迅速扩张,不论是对于自己还是渡鸦,此刻或许都已经遇见了不小的麻烦。 既然甄好被那家伙掳走,当务之急就应该是尽快想办法将甄好重新救出来。 在那之前,他们必须想办法尽可能多地掌握到关于那家伙背后邪教组织的情报。 正因为如此,现在才更应该保持理智。 不管怎么说,必须得将郝仁这家伙押回去才行。 春生这样想着,快步朝着阳台走去,眼看就要迈开腿跨过落地窗,忽而间身后的包里却传来密集的振动声。 嗯? 皱着眉头疑惑着,春生一面将已经有些虚弱的郝仁从地上拉起,一面单手飞快地从自己身后的包里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的号码被隐藏,似乎是被经过严格的加密处理,但春生多少能够断定,这应该是来自渡鸦内部的电话。 “喂?” “春生,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女声,声音听起来短促干脆。 是林珑。 没等春生回应,林珑那边便又传来了声音:“太好了,看来你那边也平安无事。” 什么?! 听着林珑的话,春生顿时只觉得有些疑惑,不由得皱了皱眉。 什么叫“看来你这边也平安无事”? “你现在在哪?” “嫌疑目标的家里。” 面对林珑直截了当的问题,春生的回答也很干脆。 尽管从头到尾林珑都没有朝他说明情况,但他大概能明白,眼下似乎是有了些不太妙的突发情况,也正是因此,利落干脆的回答才显得尤为必要。 “看来是搞定了吗?”林珑先是如是自语了一句,而后又将话锋一转,严肃地对春生说道,“现在情况有变,你呆在那里别动,稍后就会有我们的人来接应,具体情况等到碰面之后再说。” “我知道了。” 春生立刻答应下来,面部的神情也随即变得凝重几分。 “我们的人大概只需要五分钟左右就能抵达,接头暗号是‘来了老弟’和‘好嗨哟’。” “明白。” 春生的应答干脆,语气严肃。尽管这次临时的接头暗号听起来有些搞笑。 这之后林珑那边便主动切断了电话,给人的感觉似乎很是焦急。 春生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手掌也不由得再次攥紧。 直觉所见比他预想地生效还要快。 看来不小的麻烦已经降临了。 …… 伴随着一阵温和的机械合成男声,春生面前的门缓缓打开。 “春生。” 听见春生动静的瞬间,徐嘉木即刻便从地面上站起,快步朝着玄关处靠近。 然而等到他定睛看清,却忽的有些傻眼。 春生的身后果真如林珑所说,跟着这次行动中他捉拿到的内鬼嫌疑人,却不见赶去帮忙的甄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和春生眼神对视的瞬间,忽得看出了春生眼中流露出的恼怒与愧疚之情。 “我想早点告诉你的,但你的电话打不通。” 春生站在原地如是说着,忽得别过头,好像有些不敢迎上徐嘉木的目光。 他一手死死地拽住两只手铐间的链条,另一只只是攥紧成拳,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颤抖。 徐嘉木的脸上少见地闪现过一丝惊诧。 不过几瞬,他便已经大概能够猜到在春生那边发生的情况。 春生身后的郝仁看起来伤得很重,相较之下春生这边则显得很轻松,看起来和郝仁的战斗对于春生来说并不困难。 可既然是这样,甄好却没有和春生一起回来…… 对方那边也派出了增援,是吗? 徐嘉木没有回应春生的话,只是朝着他笔划出一个手势,示意他朝自己来。 春生默默地跟在徐嘉木的身后,穿过一楼偌大的房间,且看见一楼的房间只有几个人围坐在地面上,正中间正铺满了之前分发给众人的所有嫌疑人资料。 除了安洁莉娜此刻正抱胸盘腿、闭目养神之外,其他的几人看起来都面色凝重,或者说又透着些许憔悴,甚至还有人身上出现了用绷带缠绕的伤口。 直觉告诉春生,这些人似乎也和他一样,在回来之前都纷纷经历过一场战斗,只是看起来过程要比他吃力地多。 跟在徐嘉木的身后,春生一行便来到了一楼长廊尽头的一间房间。 徐嘉木拉开门,旋即春生只感觉自己的眼前闪过一团白光。 这是一处狭窄的房间,温和的日光灯照在雪白色的墙壁上,看着很是明亮。 房间的正中央,原木色的地板上有一轮雪白色的圆状凸起,只是看一眼便知道其中似乎大有乾坤。 徐嘉木领着二人站到了圆盘上,随即按动了一旁墙壁上的开关。 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引擎声,整个房间内的灯管旋即变换成幽绿色,紧接着春生便感觉脚下的圆盘凸起开始缓缓转动,缓缓转过半圈之后,便开始带着众人往下陷。 果然,徐嘉木之所以选择这里为他们“失业拯救计划”的临时据点,是因为这栋豪华的别墅远不止普通别墅那么简单。 约莫过了几十秒钟,脚下的圆盘旋即停止下陷,春生一行人也好像是来到了地下的另外一间房间中。 不论是布局还是装潢,这里都和之前上面的那间屋子一模一样。 片刻之后,三人面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春生跟在徐嘉木的身后走出去,却发现这别墅隐秘的地下区域,果真又是别有一番洞天。 纯白色的宽敞空间内,天花板上圆盘型的灯光温和常亮,甚至还有几台机器人在其中井然有序地按照各自的路径行进移动。 春生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尽管在此之前,他就猜到这下面大概是会有些了不起的景象,却没想到徐嘉木的别墅居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这不纯纯小渡鸦吗? 徐嘉木在前面领路,春生押送着郝仁在后面跟上,出门后一路朝着右侧的道路前行。 这地方和渡鸦的空间设计有些类似,在宽敞的走廊两侧,布设着众多房间。 不同的是,这些房间靠近走廊的一面墙壁是用单面透光的玻璃填充,因而春生和徐嘉木站在外面能够看见里面,但里面的人却没有办法观测到外面的来往行人。 春生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着这地下基地的每一处。 大约往前直行了几十步,春生却忽得透过单面的玻璃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似乎是一间宽敞的病房,其中并排放置着两张病床,病床上各自安静地躺着一名病号。 甘凉睡在靠墙的床上,头部以下全身都被绷带紧紧缠住,面部盖着一只呼吸面罩,上半身插满了用以探测的信号线。 而在甘凉旁边的病床上,此刻正陪伴着他的“病友”,却是春生更熟悉的另一个人—— “陈默?!” 定睛看清的那一瞬间,春生只是觉得无比震惊。 错愕的自语打破了沉默。 “啊。”徐嘉木回应道,“陈默他,在确认目标没有嫌疑和威胁之后,在回程的路上,遭到了恶魔的袭击。” “怎么会?” 震惊ps。 陈默的实力,同为特遣队的他们二人都是了解的。 他完全拥有和徐嘉木齐平的作战力,毫无疑问,是现在渡鸦最顶尖的战力,同时也绝对是渡鸦所有干员中最值得信赖的人。 这样的家伙,一般水平的恶魔对上他根本就没有一战的可能。 “不是正面的战斗,似乎是从侧后方的盲区偷袭得手的,陈默的应对也很出色,最后也成功逼退了对方,但身上的伤势也已经是相当严重了。” “偷袭?” 春生脸上的神色似乎变得更加凝重。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恍惚间,前方的徐嘉木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第363话:连夜阴雨雨难停 徐嘉木打开门,昏暗狭窄的房间旋即映入春生和郝仁的眼帘。 这是……小黑屋? 徐嘉木站在门口,手势示意春生带着郝仁走进去。 春生迈开腿进入房间的一瞬间,感知到有人进入,房间顶部的天花板上旋即亮起温和的日光灯。 整个房间在春生面前三分之一处的位置以透光的玻璃拉门分隔,透过玻璃,春生便能看见空间的另一边,正立着一张看起来像是经过了特殊改造的工学椅。 春生旋即拉开面前的玻璃门,而后在徐嘉木的帮助下,将郝仁安置在了玻璃门后的工学椅上。 伴随着工学椅上纯白色的指示灯变成碧绿色,椅子内部瞬间弹出合金制的断环。 一阵咔哒的动静之后,郝仁的四肢和脖颈,便全都被椅子牢牢锁住。 确认完这一切,徐嘉木旋即伸手重新将玻璃门拉上。 只一瞬间,照亮整个房间的日光灯骤然熄灭,取而代之地,是另外一团幽蓝色的微光。 地面上,就在工学椅前方几公分的位置正安装着一个小巧的投影装置。 幽蓝色的光束在半空中晃动几周,很快便渐渐聚焦,在半空中投射出清晰的全息投影。 而在玻璃门的外侧,几块纯白色的长板也缓缓从春生二人的背后与侧面弹出,最终形成了一套简易的桌椅。 徐嘉木率先坐下,尽管眯着眼睛,但面部的表情看着却很严肃。 “郝仁……干员,详细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明白。” 玻璃后的郝仁脸上的表情平静,正如春生之前所见那般,脸色煞白,眼神无光,如一泓宁静的死水。 他本来就是很聪明的家伙,面对徐嘉木方才所说,回应的速度很快。 看来他应该真的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被完全控制在太华白虎一行人的据点内,眼下能做的事情,不过只有老实安分一条。 纵使现在的他拥有恶魔赋予的特殊力量,大概也难从面前的二人手中逃脱。 甚至就算是能够侥幸从这里脱身,地面之上,这栋别墅内还有许多其他的异能者。 都是方才只见过一面的那群外国人…… 虽然自己并不清楚这群人的实力,但想来岱宗青龙从来都是一位谨慎细致的头脑型角色,在渡鸦面临如此危机的当下,能够被他挑中并拉入团队的,绝对个个都是实力强劲的角色。 “很好,这对大家都有好处。”玻璃外的徐嘉木如是点头,接着又趁势继续说道,“我看你的伤,并不算轻。刚才春生一路把你带到这里,后半段已经完全是以拖的姿态了,后续我还要安排人拖地才行……”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或者说和我们合作,稍后我可以为你安排治疗。” 虚弱的郝仁抬起眼睛,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顿了顿脑袋,示意自己愿意配合。 看着郝仁如此配合,徐嘉木脸上的凝重终于也舒展开几分。 他于是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触动几下,大概是想要为郝仁传唤治疗。 可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春生却忽得握住了徐嘉木的手臂。 “春生?” 徐嘉木转过头,脸上的神情又浮现出几分疑惑。 但春生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玻璃门后的郝仁,看着他黑色斗篷下的身体缓缓颤抖,凝固的血液甚至将他身上的伤口和斗篷的布料粘连。 “让你这么轻松就得到治疗的话,我可不同意。”春生冷哼一声,“嘉木是个好人,可我不可能是……” “可是这种程度的伤,如果不进行治疗的话,对他来说很危险……” 徐嘉木如是小声地对着春生解释。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才不能这么轻易就给他治疗。”春生的嘴角微微上扬,“我们现在是要来救你的命的,你应该也要先拿出一些诚意才行。” 郝仁的眼睛微微眨动:“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春生说着,从腰后的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块破布,“告诉我,那个组织到底是什么,他们现在躲在哪里?” “果然是问这个吗……太华白虎……” 听了春生的问题,郝仁也只是轻哼一声笑笑,“还是你……比较滑头啊……” “别误会,只是徐少爷家里有钱,他不会砍价谈判,但我不一样。”春生脸上的神情严肃,“况且,口头上的承诺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向我们透露情报,治疗之后肯定也不会履行承诺,到那个时候,我们可就太亏了。” “我明白。”郝仁猛地咳嗽几下,嘴里又吐出一团浑浊的异色血液,“我会回答你的。” …… 大约是在三个月前,一个黑衣人在回家的路上拦住了我。 他清楚地知道我的名字,并且一针见血地点明了我的愿望,甚至还向我许诺,如果我愿意协助他的计划,那么他将实现我的全部原望。 我对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自己为何对此深信不疑,只是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他或许大有来头,但当时我其实也很明白,这家伙绝不可能是个好人。 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记得我用了多久才做出决定,事实上那对于我来说好像足有好几年那么漫长。 但我不甘心一辈子躲在幕后,我迫切地需要足够的力量。 于是我答应了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们在渡鸦的内鬼。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用电话交流情报和需求……看书溂 郝仁缓缓地说着,安静听到现在的春生终于忍不住打断—— “他女马的,老子叫你说重点!” “那个组织到底是什么?他们现在躲在哪里?” 春生的双拳攥紧,瞪圆的黑眸像是要喷出火来。 尽管此刻他仍在强迫自己理智,但他同时也知道,营救甄好这件事,他们也必须夺秒争分。 被打断的郝仁抬起头,和春生直勾勾的黑眸对视上。 “我知道了。” “他们自称‘至高神性’,是一个教团类型的信仰组织,在神州上下一共有两处据点。” “神州南部的据点以赤红市为中心,神州北部的据点以黑涂市为中心,每个据点都由一名祭司直接管理负责……” “除此之外,至高神性似乎还另外设有一个总部,由大祭司进行管理。” “但很抱歉,目前以我在至高神性中的阶层,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类情报。” 强忍着身体的剧痛,郝仁只得将春生需要的情报全部交代清楚,说话的气息已经有些微弱。 春生认真地听着郝仁所说的情报,面色却随着他的话逐渐边扥心中起来。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如果那“程咬金”带着甄好跑掉,那么光是他可能的藏身之地就有三个…… 一个在赤红,一个在黑涂,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 他本以为直接问清情报之后就能立刻展开调查,现在看来,光是有情报还不够。 看来他们还得想办法确认甄好的位置。 可是又该怎么确认呢? 春生攥紧拳头,脸上露出愤然的神色。 女马的好烦。 “问到这里就够了?春生。”徐嘉木轻轻拍了拍春生的肩膀,这才让他又猛地回过神,“我觉得他的伤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我知道了。” 春生长吐出一口浊气,而后只是沉闷地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好继续追问的了。” 徐嘉木于是又在屏幕上触动几下,随后便起身要离开:“接下来,会有专门的医疗人员来的。” 听着徐嘉木的话,春生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再次跟在徐嘉木的身后走出房间。 脚步声落在地上,在安静的地下空间显得格外突兀。 “不要着急,春生。” 徐嘉木走在前面没有回头,“我们一定有办法能救出甄好的。” 春生猛地抬起头,且看着徐嘉木缓缓前进的背影。 “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再警觉一点,或许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不必自责。” 徐嘉木仍旧只是背对着春生,却是单凭借智力将春生的内心想法揣摩地一清二楚,“这完全是那群家伙的暗中布局,我们在明处的,吃点亏并不奇怪……” “事实上,不只是你和陈默,从其他人的情报来看,甚至包括林珑在内,出去执行调查任务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埋伏。” “什么?!”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骤然回想起之前所见的那群人憔悴的面容与身上的轻伤。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机会和你说,现在看来,得先和你好好介绍介绍情况才行……” 春生听闻,不觉间眉头锁得更紧。 “到目前为止,针对所有嫌疑人的调查都基本上已经结束了。结果其他人的调查结果都和我预想中的一样……” “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没有和对方勾通的嫌疑。” 是吗? 春生的内心如是自语。 这样的话,是说内鬼只有一个,并且已经被抓到了吗? 第364话:觉察 “所以是说,这次的行动,姑且算是成功了?” 春生跟在后头,如是轻声地问起。 “没有。” 徐嘉木的回答很是干脆,“与其说是成功,倒不如说是完全破产……” 他转过身看向春生,语气和眉眼间的表情无不严肃凝重。 “‘完全破产’的意思是……” 春生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之前实在是太匆忙了,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和你说。想来你平时也没有看这些东西的习惯……”徐嘉木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从兜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飞快地触动几下,“刚才又因为郝仁在场,说起来或许也不方便……” 伴随着他的手指最后在屏幕上划动一下,徐嘉木将手机递到了春生的面前。 大眼博客,热搜第一,关键词“渡鸦”。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在大眼博客上,来自各方的媒体和民众对于渡鸦热论的新帖子。 看着这一幕,春生顿时只觉得脑海中直觉一阵轰鸣。 他缓缓伸出手,在徐嘉木的手机屏幕上点击一下,从热度排行第一名的帖子标题进入到了正文。 一个顶着空白头像、乱码id的家伙,在帖子中以知情者的身份,数百字的长文通篇都在说一句话—— “神州当局出面的决断不过是欺瞒民众的缓兵之计,渡鸦此刻仍旧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继续运行。” 这……怎么会…… 春生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惊愕。 他抬起头看向徐嘉木,眼神像是在询问徐嘉木具体的原因。 但徐嘉木同样只是面色凝重的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这则帖子的发布时间是在一分钟前,事实上在这之前,警署方面已经对这类帖子进行过很多次的干预了。” “但是每次删除帖子之后不久,又会有另外一个账号,将被删除帖子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发不出来。” “他们那边对于消息的发酵也做得相当到位,第一版帖子到现在也不过才几十分钟,现在在网上就已经有相当高的热度了。” 徐嘉木如是说着,话语间透着一种沉重的无奈。 “现在才不过几十分钟,但事情还有很大的发酵空间。” “最坏的打算,随着消息的发酵,不只是渡鸦,民众对于神州当局的信任度大概也会出现大幅度的波动。” “毕竟在这之前是当局出面为渡鸦担保,大部分民众也认可他们的说法,明白我们是安全机关下必要的组织,也一如既往坚信恶魔根本不存在。” “可现在民众知道了我们的行动,就意味着渡鸦并没有履行当局许下给民众的承诺,这样一来,当局和民众之间,很有可能会产生信任危机……” “一旦这个问题发生,就意味着发布会时当局方面的陈述,对于民众而言失去了信任的价值。” “那样的话,说不定大家就会意识到恶魔的存在。” “恐惧一旦蔓延,势必就会滋生混乱。” “到那个时候,民众的安全、社会的治安,各种各样的事情说不定都会出现问题……” “渡鸦成立以来三十年的努力,也很可能不止是白费这么简单,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加糟糕。” 春生愣愣地听着徐嘉木的话,咬紧牙关,双拳紧攥。 恼火恼火太恼火了! 到底是谁策划的这件事?!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幕后的家伙揪出来狠狠地揍一顿啊。 他实在是太讨厌这种敌暗我明,并且又被别人处处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了。 “就不可以直接封禁掉所有人在网络上关于‘渡鸦’的讨论吗?至少还能控制一下。” “可以,但绝对是下下策。”徐嘉木在前面走着,“神州这么多民众,像这种具有热度的话题,光是靠封禁的手段进行控制,就需要耗费相当大的资源,更何况……” “这样的话,当局在民众们的眼里,或许甚至会被认为是因为心虚而不打自招。” “该死。” 春生小声地怒骂了一声,旋即跟着徐嘉木走上了回地面的磁浮舱。 “或许,渡鸦的失业拯救计划却是失败了。” 徐嘉木立在原地,眯着眼睛如是说道。 “这些事情,都是在你回来之前,我和其他人说的,不过现在看来,情况比我那时候所想的还要糟糕。” ……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不只是要找出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主导,更要想办法尽快将甄好从那群人的手里营救出来。” 徐嘉木坐在地上如是做着总结,房间内围坐着除了甄好与陈默之外的所有人,气氛严肃又凝重。 祝彤悄悄地打量着其他人。 春生面色低沉,耷拉着脑袋沉默着一言不发。 其他人无一不听得认真,甚至那个叫星野的可爱女生是不是还会认真地做下笔记。 除了安洁莉娜,她仍旧只是双手抱胸地盘腿而坐,保持着和最开始一模一样的姿势闭目养神。 “哦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徐先生。” 金发瘦高个的尼古拉在徐嘉木说完之后第一个发言,“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哦好,我们遭受到了一群恶人的陷害,对吗?” “目前来看是这样。” “哦,上帝啊,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痛击歹徒!酷毙了!” “该死,你这个愚蠢的瘦麻杆!”大个子泰什抢过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徐说话,目前来看,更要紧的事情明明是就出那个小女孩!” “我知道!不要你来教我!大块头!” 尼古拉没好气地说道,“我正要说,我正要说你知道吗?该死的,你打断我了!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 “我刚刚就是要问徐,我们应该怎么办,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怎样才能救出甄好呢?” 听见尼古拉忽然间这样子问,春生不由得抬起头。 他也看向一旁的徐嘉木,焦急的神色中带着些迫切。 是啊。 这才是他知道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他们必须尽快救出甄好,可现在又该怎么救呢? 徐嘉木转过头和春生对视了一眼,而后幽幽地说道:“我们用最简单的方法就可以。” “请问,什么是‘最简单的方法’?” 星野遥举起手,趁势追问。 “我们需要一些人混入他们的组织,然后想办法把甄好救出来。” “什么?!” 徐嘉木的话音刚落,春生和祝彤却同时异口同声地提出了质疑。 “怎么了吗?” 徐嘉木眯着眼睛,看着一旁神色错愕的春生,“有什么问题?” “我……” 被徐嘉木这样问起,惭愧自责的春生反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来不及……” 虽然自己现在或许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但眼下,他其实要比在场的每个人都要着急迫切。 毕竟甄好出事的时候自己就在身边,如果自己能够提前发现的话,这一切说不定就不会发生。 “不会。” 春生的话刚说完,一直以来闭目养神的安洁莉娜却忽然开口,“她会很安全。” 不只是坐在安洁莉娜旁边的祝彤,在场的除了徐嘉木和林珑,其他人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安洁莉娜说得对,反倒是对于营救甄好这件事,我想我们或许不需要这么着急……” “为什么?” 祝彤疑惑地问道,“不尽快救出甄好妹妹的话,说不定对方就要对她下手了。” “对方目前大概是不会对甄好下手的,虽然被敌人抓走,但甄好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安全。” 徐嘉木旋即解释道,“从掳走甄好的那个少年口中就能得知,既然他们的首领在最后决定放弃攻击春生而带走甄好,就足够说明甄好对他们的重要性。” “可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安洁莉娜的话很是短促,给人的感觉,却和平日里说话一句不超过四个字的陈默截然相反。 如果说陈默是天生不爱说话但内心赤诚,那安洁莉娜就是从里到外仿佛都透着一层旁人勿近的气场,“有可能是人质。” 徐嘉木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是这样。” “想象一下,如果我们现在就是那个组织,当我们知道现在正有另外一个组织企图和我们作对的时候,我们会想要做什么?” “现在我们碰巧又抓到了他们之中的一个成员,我们又会想要做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留着甄好的命,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春生皱着眉头,似乎察觉到了其中的一些事,“但那样的话,为什么是甄好?为什么不是我?……”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目前所见,大概率,甄好在短期内应该会处在一个安全的处境。” 徐嘉木如是回应着,且看见春生低下头,攥紧拳头自责不已。 祝彤悄悄地打量着春生,看着他低下头那般自责惭愧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心里皱皱的。 要是寻常,她或许会毫不留情地痛骂春生一顿。 但是看着这般焦虑却又逼迫自己冷静的春生,少见的,她觉得自己开不出口。 第365话:尸体 春生的拳头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裤子,低着头又沉默了一阵。 意思就是说,甄好在短期之内大概不会有危险。 知道这件事,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 他长舒出一口气,深呼吸之后,心情也好像终于平复了些。 “可是,对方既然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自己送上门,那我们接下来如果是要潜入其中的话,不就是正中他们下怀了吗?” 雷电疾隼的脸上露出疑惑担忧的神情,“说不定对方就是在等我们潜入呢?” 一旁的星野遥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和阿隼有一样的想法。 “我倒是觉得未必。” 沉默了许久的林珑终于开口,“他们或许只是有这个想法,但大概不会设想到我们会以这么直白的方式上门……” “什么意思?林珑小姐?” “怎么说呢?”林珑倒吸一口气,停顿了片刻之后,忽得开口说道:“就好比,对方为了逮住我们,所以提前选择在地上挖坑,他们的目的应该是等到我们从其他的方向靠近深坑之后,再想办法把我们推到坑里……”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会直接选择一路直行走进坑里。甚至在对方还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哦我明白了呀。”星野遥点点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这个叫‘将计就计’呀。” “不错。” 林珑点点头,“对方大概会从多角度警戒,但大概从不会想到我们已经渗透到了他们的内部。” “可是,到底又应该怎么潜入呢?” 春生看向林珑,“大家不都被他们的人看到脸了吗?现在渡鸦已经彻底停止运作了,也不可能利用专业的设备打造出临时的面具人皮……” 这话一出,现场却落得一片沉寂。 其他所有人纷纷抬起头看向春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春生。” 徐嘉木眯着眼睛如是说。 哈? 春生起初还觉得有些疑惑,但很快却又猛地反应过来,不由得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你们不会……” “怎么了?身上没有临时的收容装置,把恶魔就地打死,也没有什么不妥?”祝彤疑惑不解地反问起春生。 听到祝彤的话,春生这才又长舒一口气。 原来其他人遭遇的不是半人半恶魔的怪物,而是实实在在的恶魔吗? “当然没什么不妥,只是希望大家以后尽可能地控制战损,我们现在没有系统化的修正队了。处理大家留下的痕迹,对我来说其实有些困难。”看书喇 徐嘉木如是点头附和着,看起来这就是之前林珑说他很忙的原因了。 春生默默地应声,但很快又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如果对方派去埋伏其他人的,都是实打实的恶魔,为什么来找自己的,又是之前那个半人半恶魔的少年呢? 还是说,那家伙在对方的人看来,虽然还是人类,但已经获得了和正常恶魔并肩的力量? 简单地商量完后续的事情之后,关于这次的作战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们要怎么样才能混入到“至高神性”当中去呢? “如果按照郝仁那家伙的说法,这个什么神性,在神州是有三个据点的?那如果是为了尽快找出甄好的位置的话,或许我们需要兵分三路?” “目前来看的话,我想或许我们只能够分成两队,神州南北两个据点各一支,至于至高神性的总部,只能等到行动开始之后再另想办法……” 徐嘉木如是接过话,“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应该就回到郝仁本身身上了。” “但愿那家伙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哦。” 祝彤双手托胸,只是如是幽幽地说了一句。 有了比较清晰的计划支撑,众人脸上的凝重也终于是舒展开几分。 只剩下春生,此刻正低头皱眉泛起了难—— 意思就是说,埋伏其他人的恶魔全都被杀掉了,所以现在在至高神性方面没有东西知道他们的长相…… 可是我呢?我不是被那个程咬金看光了吗?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得且听见徐嘉木那边传来了急促的振动声。 众人于是纷纷抬起头,且看见徐嘉木眯着眼睛拿出手机,解开屏幕查看完消息之后,脸上的神色却骤然大变。 “什么!?” 徐嘉木如是自语,甚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春生看着这般错愕的徐嘉木,顿时只感觉自己脑海中的直觉轰鸣。 徐嘉木连忙起身,旋即就迈开腿朝着房子内部走去。 众人见状纷纷站起身跟上,和徐嘉木一起,分两批乘坐磁浮舱转移到了地下空间。 …… 磁浮舱的房间设计得并不大,想必徐嘉木一开始也不会猜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春生和祝彤二人被第一批人留在了房间外,只得静静地等待磁浮舱将众人带至地底之后重新上来。 二人就这么站在房间外,一时间好像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尴尬地凝固起来。 这要是在平时,二人一定会因为春生的犯贱而呛嘴,而后来一场激情的锁喉摔跤。 但今天大概不是时候,少见地,春生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祝彤默默地注视着他,知道他到现在都还在为甄好被掳走的事情自责。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祝彤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拍了拍春生的肩膀。 春生抬起头侧过脑袋,和祝彤二人四目相对。 柔和的日光灯打在祝彤火一样的红发上,折射出温和的红色微光。好闻的橘子味洗发香波,味道缓缓流入春生的鼻腔。 有那么一瞬间,春生好像认不出面前的祝彤,好像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她。 没一会,春生和祝彤的脸上便都泛起一阵绯红。 恍惚间,二人却又是同时将头别向反方向。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舍不得骂你……只是……觉得现在不是骂你的时候……等到一切结束……我绝对不会饶你的……” “啊……随你便……” 春生如是小声地回应,下一秒,房间外的指示灯再次突变成幽幽的墨绿色。 二人旋即搭乘磁浮舱赶往地下的空间。 虽然春生是个十足的路痴,但是在这种从头到尾都只有一条大道的地方,要是还能迷路,那就得去赤红中心医院看看脑科了! 春生领着祝彤快步穿梭在偌大的地下空间里,一路上,他看见来往的小巧机器人似乎比之前的移动速度快上不少,好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跟在后面的祝彤如是问起,“总感觉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姐,拜托。” 春生快步走在前面,双手插进卫衣兜里。 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之后,春生感觉自己的情绪好像又缓和下许多,“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我说现在不是骂你的时候,可不代表我不会生气。” 祝彤走在后面阴沉沉地回应着,其实脸上的表情也和春生一样,如释重负一般舒展开不少。 大概是不想给自己留下不必要的孽债,春生这之后也没有再说话。 二人快步穿梭,走过一个拐角,终于远远地看见一行人正围站在尽头的那间小房间外。 这是……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空气中飘散着浓厚的怪异血腥味,祝彤大概还没有察觉过来。 说起这股血腥,春生可是最熟悉不过,毕竟就在十几分钟他洗手换衣服之前,他的身上可是沾满了这种味道,甚至直到现在都还有微微的残留。 那是来自郝仁的血,来自那团浑浊的彩色血液。 闻到气味的一瞬间,春生再也不能冷静,脑海中如同既视感一般闪现过诸多画面。 他记得在不久之前,猎户19出事的那晚,一切事件也正和现在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情有诸多相似。 不能死啊!你这家伙! 一定不能! 春生的内心惊呼着,旋即快步奔跑起来。 突然的变速让祝彤也意识到了事情或许当真不妙,她也迈开腿跟了上去。 只是在快步跟上春生,就要抵达众人身旁的一瞬间,她忽然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面巨大的玻璃,此刻却沾满了浑浊的液体,其中鲜红色的像是人类的血液,橙黄色的又像是恶魔体内的血…… 怎么会? 祝彤的心猛地收紧。 她想起自己几分钟之前说的话。 希望那家伙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真是该死,没想到当真就会一语成谶。 祝彤跟着春生停了下来,且看见此刻他的脸上尽是错愕和不甘心。 “艹!” 春生怒骂一声,旋即快步冲进房间,一把拉开了房间内的玻璃拉门。 郝仁正瘫坐在座椅上,双拳紧攥,腹部被他身体上的巨尾整个捅穿,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眼球突出,像是要从脑袋里爆出来。 他张着嘴,全身上下血肉模糊。 那根橙黄色的粗壮肉条,此刻仍旧在他的身上缓缓蠕动。 对于面前的众人来说,更像是一种赤裸裸地挑衅。 第366话:月夜往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生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转头看向此刻正站在一旁仍旧惊魂未定的医务人员。 “我不知道。” 年轻的女子摇了摇头,眼眶中闪烁着泪花,“我刚才还在给他处理伤口止血来着……突然间就……” 女子停顿了片刻,看起来光是回忆就对她的精神有不少的冲击,“他突然就开始痛苦地大叫起来,整个人开始胡乱挣扎……” “于是我尝试给他注射镇静剂,但是效果很差……即便是能够毒杀两个成年男人的量,也没有让他的动作减弱……”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办法,后来他的尾巴开始膨胀……先是一把把我甩到墙壁上,然后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直接从他背后把他的身体强行捅穿了……” 女子如是说着,说话的气息仍旧因为恐惧有些颤抖。 毕竟她只是一名医务人员,像这种事情,她的见识和常年在外与恶魔拼杀的狩魔人不能比,大概也从没见过如此惊悚血腥的场面。 再者说,刚才如果那条畸变的尾巴第一时间没有选择解决掉郝仁,说不定现在她也是一具尸体了。 春生看着郝仁残忍的死状,一时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糟透了。 这种感觉就和他上次见到猎户19暴毙的尸体一样。 明明他们把接下来的所有希望都押在了郝仁身上,却不料只是片刻的功夫,刚才还能和自己对话的家伙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样一来,没有了郝仁提供的关键情报,之后的行动,根本就无从继续,从何提揪出整件事情的幕后元凶,更别谈揪出甄好。 春生倒吸一口气,鼻腔内充斥着浓烈且难闻的血腥。 “他是自杀吗?” 一旁的雷电疾隼如是问道,“到死都不愿意给我们透露情报,是这样吗?” 春生听完他的话,却只是愣愣地摇头。 不对。 如果是自杀的话,他不可能会以这样痛苦的表情死不瞑目,更何况最开始他们离开房间的时候,直觉告诉他,郝仁或许有一种行将迷途知返的感觉。 不是自杀。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这条奇怪的尾巴干的吗? 春生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自郝仁的腹部穿体而过的那条粗壮的畸形巨尾。 裸露出来的丑陋血肉,此刻正在如呼吸一般缓缓地蠕动,其上的筋肉也周期性地闪烁着浅浅的微光。 看来这条巨尾并不完全由郝仁控制,他除了赋予郝仁特殊的力量之后,本身也具有独立的意识。 可它和郝仁本质上来说是应该算是共用同一具身体的关系…… 那既然这条尾巴还能动弹的话…… 春生的脑海中直觉轰鸣,旋即猛地伸出手按住了郝仁的脑袋。 “春生?!” 一旁的徐嘉木看着春生如此反常的行为,有些错愕地提醒了一声。看书喇 但春生却并没有搭理,只是对着面前的郝仁大喊道: “听得到吗?!郝仁!” “给我清醒过来!你不能死!” “争气点!给我挺住啊!挺住!” “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想问你,想要知道怎么样才能潜入至高神性!你给我清醒点!” 春生如是一句句地大喊着,全然不顾可能被他身上的巨尾攻击的危险,期间不停地晃动着郝仁的脑袋。 “春生君……” 雷电疾隼看着这个样子的春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在说话,只是看着春生毫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春生大概比在场的任何都都更想要救出甄好,不只是出于对于甄好的惭愧和自责,更有他对于甄好作为伙伴一事的认可。 即便在其他人看来,这种挣扎只不过是一种情绪的宣泄。 因为在这之前,精密的医疗仪器便为郝仁下达了死亡的宣告—— 此刻的郝仁,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 徐嘉木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可万一奇迹会发生呢? …… 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之后,郝仁猛地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此刻正身处于一片一望无际的纯白空间中。 他先是一愣,然后很快明白过来。 自己大概是要死了,而这大概就是据说所有将死之人都会看到的走马灯。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的四周不远处还浮动着一团团纯白色的云雾,在白色的空间里,如果不仔细观察,真的很难察觉。 大概是出于好奇,郝仁只是犹豫了一会,便旋即迈开腿,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团的云雾。 云雾在空间中若隐若现,似是虚无一梦。 郝仁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一团云雾,眼看它就要从自己的面前远去,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手指触碰到纯白云雾的一瞬间,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再睁开眼时,面前的纯白色空间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午夜的凌晨,清冷的月光高悬在半空之上,不是带动起一阵阵冷冽的轻风。 这种感觉对于郝仁来说实在是太奇妙了。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独自一人走在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看着月光和着路灯的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今天结束了一天的研究工作的郝仁,和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脚步却是异常缓慢,仿佛魂不附体。 那时候的自己,大概就是这样的? 郝仁默默地立在原地,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心中被隐埋的情感也渐渐复苏: 几个月前,郝仁的母亲突发脑溢血,被送到医院时状况已经是极差,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那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郝仁却甚至都来不及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那时正好是母亲离开后的一个星期,悲观消极的情绪像梦魇一样缠住郝仁,让他觉得每天的生活都压抑地仿佛快要窒息。 那些曾经他所认真对待的研究,一夜之间,对他的意义不过变成了几张废纸,在渡鸦的工作,仿佛就如同褪色了一般,好像没有了任何意义。 郝仁茫然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步履缓慢。 母亲离开之后,他便开始变得很抗拒回家这件事,总感觉一回到家里,好像处处都是母亲的影子,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好像忽然之间,一切事情都失去了价值。 郝仁低头走着,忽得在前方的拐角处,忽然从巷子里走出来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黑衣人。 “郝先生,请留步。” 斗篷之下传来一声雄浑粗糙的女声,听着就知道这人已经有些年岁。 那时的郝仁于是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个浑身都被斗篷遮住、看不清脸的人,顿时变的警觉起来。 大晚上这样打扮的,一般不是真的鬼,就是心里肯定有鬼。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观察着那女人。 闪烁着墨绿色光芒的双眸和那是的郝仁四目相对。 “这次找你,是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想让你为我们,提供一些关于渡鸦的情报。” 一听到女人说出渡鸦两个字,当时的郝仁甚至不由得朝后退开几步,相较于之前又更加警惕了几分。 “渡鸦”这个名词,一般人可是没有机会知道的。 这家伙看着,倒也不像是平日受到渡鸦庇护和特殊支持的异能者。 “什么意思?” 郝仁一面接上话,一面将手背到身后,默默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开关。 “在这之前,请容我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见郝仁似乎有意向交流,女人如是顿了顿,“我的名字无关紧要,但我来自一个名为‘至高神性’的教会……” “我们信奉拥有无限力量的至高神,并且能够和至高神麾下的其他神签订契约,通过赤诚的供奉,以此来获得神赐予给我们的力量。” 那女人自顾自地说着,但郝仁却对此表现得很是不屑。 他是渡鸦的研究员,象征着绝对的唯物和理智。 像这种和神人有关的话题,就是自己喝醉酒,也绝不可能听信半分。 但郝仁却并没有打断,只是任由女人继续说下去。 尽管女人的话没有半点可信,但从她的眼神和语气来看,她本人似乎对这些事情深信不疑…… “我们代表着人类至高无上的智慧,是在浩劫到来之时,唯一能够让人类生存下来的办法。” “然而现在,渡鸦却在背地里企图用自己的理解亵渎神明,这对我们的主神大人来说,是最大的不敬。” “主神大人的怒火对于人类来说是毁灭性的,为了保护全人类,我们必须彻底铲除渡鸦,避免他们继续毒害人类,也以此来平息主神大人的愤怒。” “祭司大人说,你是目前渡鸦中最可靠的人选,也是现如今内部最能理解我们智慧的人……” “所以我奉命前来邀请你加入我们,加入至高的神性。” 那女人侃侃而谈,殊不知,此刻正面不改色一脸平静的郝仁,内心却只觉得她可笑至极。 照这个意思,他们是在把恶魔当成神来供奉吗? 真是愚昧…… 第367话:好人 “抱歉,请恕我难以苟同。” 确认过女人的话说完之后,郝仁如是坚定地说道,“对于渡鸦,我想我有自己的认识,对于刚才提到的合作,我也没有什么兴趣,还请您让开。” 他的话极具理性,但很显然,对方对于郝仁第一次的回答并不意外,却也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斗篷下的女人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像是一樽石像。 她先是轻哼一声,随后墨绿色的双眼中似乎闪烁起更加明亮的微光。 “可如果我说,至高神大人可以为你实现任何愿望呢?” 简单的一句话,却着实让当时的郝仁愣了一下。 还是和之前一样,尽管这话对于他来说相当可笑,但女人的眼神和语气无一不显得对其深信不疑。 “实现任何愿望的意思是……?” “包括但不限于,复活你已故去的母亲。” 女人微微张开双臂,在完全没有和郝仁有过多交流的情况下,竟然直接提出了这让郝仁看来无法拒绝的理由。 郝仁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母亲故去这件事情,附近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人知情。 因为他平常很少和其他人交流,所以即便是同在一间研究室的同事也并不知情。 而现在,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在夜色下忽然现身的斗篷怪人,一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的奇怪家伙,居然会知道这件事? “你到底是怎么……” “至高神大人会聆听人类的愿望,对于上门求助的信徒来者不拒,而对于散落在世间的遗憾者,也会尝试伸出援手。” “而现在,你就是被至高神大人认定,存在挽回可能的遗憾者。” 女人如是沉吟着,而后只是张开双手,紧接着她的身体便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竟然开始离奇地从地面上悬浮起来。 “如你所见,这就是至高神麾下的一位神大人赋予给我的力量。而在几个月前,我还只是一名入不敷出的街头小贩。” 她自豪地向郝仁展示着自己的能力,郝仁整个人却已经楞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如果说刚才,女人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疯子的无稽之谈,那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母亲故去的消息呢? 既然这样,难道说她说的话真的有值得一信的价值? 郝仁只是静静地看着当时的自己。 当回忆重新以这样离奇的方式冲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内心却只感觉百感交集。 “至高神大人说,它不需要你改变你对于渡鸦的看法,也知道你一直将在渡鸦的工作当做是英雄的职责所在……” “但它很好奇的是,如果你是英雄的话,为什么其他人对于你的存在浑然不知?如果你是英雄的话,为什么每天做着所谓守护民众的工作,却连自己的母亲都守护不好呢?” 郝仁的内心皱皱的。 他看着自己沉思着低下头,而后情绪低落地回应女人:“我不知道。” “因为你没有足够的力量。” 女人如是冷哼一声。 “如果你拥有足够的力量,你就可以做成你想做到的任何事情……” “世界上所有的悲剧,都是由当事者的能力不足造成的。” “如果你足够强大,或许就能够成为像特遣队那样的英雄,周围的人也不会再忽略你和你的感受,或许你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会被因此改变。” “那些在聚光灯下的家伙大概很威风?毕竟在你这样的普通人看来,他们简直就是超人。” “如果你当时也拥有和他们一样的力量,说不定就改变很多事情了。” “至少当时,如果你的速度和体力足够强韧的话,说不定不会因为堵车也见不到你母亲的最后一面。” 当初的郝仁只是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道对方似乎是在诡辩,种种论据拼凑起来得到的结论完全畸形。 可偏偏是这样,其中的每一条他好像都没有办法反驳。 或许他从一开始做的,就不是英雄的工作,他只不过是在英雄系统中一颗可有可无的螺丝钉,是在聚光灯照射不到的阴影中的透明人。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做英雄的命,因为他不是异能者,只不过是靠埋头苦干和寒窗苦读才换来进渡鸦的工作机会,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只不过是和英雄在一起工作,他便是夸张地自认为自己也成为了英雄的一员。 可结果呢?他实际上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能守护,甚至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没能保护好,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郝仁的呼吸沉重,且看着当时的自己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自己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动的心。 “你只需要将我们之间的关系看成是一次简单的合作,这之后我们也会像其他信徒一样,为你赋予力量,等到我们的计划完全实现,也会帮你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漂浮在半空的女人缓缓下落,平稳地落到地面上。 “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都知道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所以在这里,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 说话间,女人再次张抬起手,旋即朝着当时的郝仁放射出一阵墨绿色的光线。 郝仁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且看见那道墨绿色的光线径直击中当时自己的脑门。 在这之后,他脸上的神情很快恢复平静,整个人的身体也变得僵硬,眼神也逐渐失去了光彩。 “这个为你创造的幻境,对比现实中的时间流速要慢了接近1000倍,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女人如是沉吟着,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被拖入幻境中思考的郝仁。 郝仁默默地看着,看着此刻已经被投入另外一处幻觉中的自己。 当时的自己,就是这样做出了那个愚蠢的决定。 可是,现在再看一遍,那个决定又真的愚蠢吗? 他站在一旁,感觉自己的思绪又开始变的混乱。看起来自己尽管是以局外人的身份亲身进入了自己的回忆,却还是被其中的内容影响到。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又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并无不妥。 怎么会呢?明明就做错了? 哪里错了?我就是需要力量! 刹那间,混沌的思绪又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了锅。 一瞬间,郝仁只感觉自己仿佛头疼欲裂,无数混乱的声音和画面一起涌入脑海。 他按住自己的脑袋咬着牙,隐隐约约,似乎又在自己的面前看见一团若隐若现的云雾。 于是郝仁连忙伸出手来,手指触碰到云雾的一瞬间,那些在他的脑海中喋喋不休的话语,好像又在刹那间消失。 脑袋恢复了清醒。 下一秒,没有画面,只是隐隐约约有声音流入自己的脑海—— “妈妈,我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啊!我讨厌这个名字!别的小朋友都笑话我!” 稚嫩的童声边哭边讲,语气听着很是委屈。 “哦?那他们为什么笑话你呀?” “他们说我这个名字,以后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好人。” “为什么呢?”中年妇人的声音柔和温暖,“妈妈倒是觉得,我们家仁仁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人哦。” “一定吗?” “一定。”中年妇人肯定地回应道,“因为名字还有其他的东西,都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很多东西,可能我们从生下来就必须要面对,但具体要以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都取决于我们自己。”看书溂 “妈妈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善良谦逊的人,你也要相信。只要你相信,并且付出努力,你就一定也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我也可以吗?” “当然啦。但是你必须要有坚定的信念。” “什么是坚定的信念啊?” “就是……比如别的小朋友联合你一起欺负另外一个小朋友的时候,你不能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 “我明白,欺负别人是不对的。” “对呀,所以我们要做我们内心真正认为的对的事情,比如去积极地帮助有需要的人,每个人生下来都有机会成为好人,但是如果不够坚定的话,就成为不了那样的人了。” “所以好人都很厉害!”稚嫩的童声停住了哽咽,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变得兴奋。 “对呀,好人都很厉害。” 妇人温柔地附和着,“所以你要成为好人吗?” “我要成为像爸爸那样的好人!” 妇人听到这里,似乎先是一愣,停顿了半晌之后,声音颤抖地嗯了一声,“好,那我们就成为……” “像爸爸那样的好人,成为城市的大英雄!” 模糊的声音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就像一个短篇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郝仁回过神,看着目光依旧无神的另一个自己。 刚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年幼时自己和母亲的对话,现在看来,也是母亲对于自己人生的一大嘱托—— 要永远去做内心真正认为正确的事情。 可是帮助至高神性击垮渡鸦,让恶魔作为声明受人供奉,又真的谈得上正确吗? 郝仁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走上前,从女人的身体中穿过,随后停在了自己的身前。看书喇 此刻他的脑海中,又开始回想起那时太华白虎在阳台和自己所说的话。 “尽管没有人记得我们,但我们渡鸦的每一个人,都是守护了城市和民众的英雄,你明白吗?!” 他抬起手,本能地一耳光抽向了被困在幻境中的当时的自己。 然而这一次,他的身体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穿过别人的身体,而是结结实实地,一个巴掌落在了当时的自己的脸上…… 第368话:最后的情报 女人的视野里看不见后来的郝仁。 只是能够清清楚楚地听见,本该沉浸在慢时幻境中的郝仁,面部的位置结结实实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 嗯? 她错愕地看向面前的郝仁,却发现他本该无神的双眼在这之后迅速重新恢复了神色。 郝仁愣愣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惊恐和不能理解。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女人旋即问起,语气听来有些胸有成竹。 在这之前,她所供奉的神明大人就曾经向她传达过至高神大人的口谕。 郝仁不会拒绝,因为至高神大人的同僚已经预见,他的命运生来如此,更何况之前的一切铺垫都已经完美实施。 他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类,但却会是至高神性最需要的合作伙伴之一。 实现任何愿望对于人类的诱惑实在不小,并且越是不起眼的角色,就越无法抗拒这些东西。 “我……” 然而,忽然从幻境中苏醒的郝仁却并没有如她所愿,或者说并没有主神大人预想的那样应和下来。 他犹犹豫豫,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自己。 “怎么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见郝仁没有反应,女人只得趁势继续说道:“实现任何愿望对你来说还不能够满足?还是说你不想要和我一般的力量?” “我想……” 当时的郝仁愣愣地说。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和我们合作,你想要的东西,至高的主神大人都会赋予给你。”女人即刻回应道,“能够赋予你无上存在感的强大力量,复活你的母亲,这些统统都不是问题……” “你加入渡鸦,难道只是为了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研究吗?那是对神明的亵渎,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果你错过这次机会,之后你就要面对和今天一样的生活……” “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记得你,你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烂好人,也再也不可能复活你的母亲……” 女人如是说着自认为的制胜法宝。 她又怎么会理解呢?此刻在她眼前的郝仁,却能够看见另一个怒目圆睁的自己。 …… “不可以!” 郝仁愤然地看向当时的自己。 他确信对方能够看见自己,此刻的他正双唇紧闭,却能够在脑海中听见当时的自己的心声。 “为什么?” 当时的自己尽管慌乱,但对于郝仁的要求,显然很不理解,“你应该也知道,我必须考虑这是不是我此生仅有的改变命运机会……” “因为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郝仁如是回应,殊不知换来的则是当初的自己心声的怒吼:“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不,你凭什么这么说自己?我为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女人说的不像是假话!我会被赋予强大的力量,到那个时候就能做成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不会再有人无视我,我也能成为聚光灯下的人!我还能复活妈妈!你凭什么阻止我!” 听着当时自己愤怒的辩解,郝仁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皱皱的。 是啊。 或许当时的自己看来,那些内心觉得正确的事情,看来也并非那么正确。 他默默地面对着不幸的生活,从不与人交恶,也从不与人分享自己的负能量,对于能够需要帮助的人向来都不吝啬施以援手…… 从小到大,他几乎是按照母亲的愿望,做了所有内心觉得正确的事情,可结果呢? 换来的却是孤身一人,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周围的人也只要在需要他帮忙时才会记起他的存在。 他就是一颗可有可无还自认为不凡的螺丝钉,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也是英雄的一员。 可直到母亲的去世他才恍然大悟,或许并不是所有内心觉得正确的事情都正确,或许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好人。 然而要在这样的世界成为一个好人,或许眼前的路要比他困难得多。 如果自己不是好人,或许就没必要独自一人承受这么多的压力,如果自己不是好人,说不定一切无意义的命运都已经改变。 “如果爸爸不是好人!他现在说不定就还能活着!妈妈也就不会积劳成疾!” 最后的一句话,直击郝仁的灵魂,顿时只让他感觉脑海中响起一阵轰鸣。 无数纷乱的声音与画面再次如同方才一样胡乱涌入他的脑海中,让他忽然间又只感头疼欲裂。 他双手按住脑袋,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当时的自己竟然和自己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这是…… 没等他缓过神,他便感觉头颅的剧痛中,仿佛一股强劲且无形的力量,正在将他往当时的自己身体里牵引。 他们两个正在在一股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在走马灯的回忆中强行重合。 “不能听她的!” “为什么不?!” 两股截然不同的声音此刻在郝仁的脑袋中争论不休,如幻灯片一般的格式画面交替闪回。 他想起温柔的母亲,想起她对自己寄予的期望,又想起自己孤身一人的孤独,想起从不被人关注的委屈和悔恨…… 有那么一瞬间,郝仁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 但他只是咬着牙,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儿时母亲对于自己的嘱托—— 要永远做内心觉得正确的事情。 即便自己面前的路陡峭崎岖,也要坚定不移地继续前进。 或许当初,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闭上眼睛的郝仁攥紧拳头,顶着脑海中的混乱嘈杂的各类声音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从来都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也从来都不用改变任何事情。 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察觉呢?就算不是聚光灯下的英雄,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作为渡鸦的一员,成功了在其中发挥了属于自己的价值,哪怕自己只是一颗不被人注意的螺丝。看书溂 如果将来,母亲知道自己是被我以这样一种方式复活,大概也会觉得难过? 吸气间,那些充斥郝仁脑海的声音似乎渐渐转弱,而在郝仁的脑海中的画面,也逐渐定格在了最后一张。 画面里,母亲满眼泪光地抱着儿时稚嫩的自己。 “我不要!” 竭尽全力,郝仁大喊着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他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和记忆中的自己融为一体,而至于那不远处对面的女人,墨绿色的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为什么……” 没等女人继续说话,刹那的功夫,郝仁眼前的一切便开始颤抖着崩坏倒塌。 下一秒,一切都变成了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样子。 眼前昏暗的夜间街道,再次变成了不久前那片一望无际的纯白空间。 不同的是,这次空间中再也不见任何云雾,郝仁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腹部不知为何却被突然间贯穿。 浓烈的刺痛瞬间夺取了他的身体。 他猛地摔倒在地,双手本能地捂住腹部的贯穿伤口,身体蜷缩在地面上因为剧痛不停抽搐。 意识正在剧痛的作用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模糊。 看起来一切都已经快要结束,自己也快要迎来自己的终点了吗? 郝仁如是想着,脑海中不停地闪回过记忆中父亲和母亲的画面…… 爸妈,儿子不孝,做错了事。 他虚弱地如是自语,死到临头,脑海中却只剩下惭愧和自责。 要是能够早点醒悟过来,说不定也不会这么狼狈? 郝仁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片刻的功夫,纯白色空间的一大片,便已经被他身体中流出的鲜血染成红橙色。 好像快死了。 他正这样想着,忽得却听见远处天边远远地又传来太华白虎的声音:“听得到吗?!郝仁!” 听得到。 “给我清醒过来!你不能死!……争气点!给我挺住啊!挺住!” 可我好像……真的不行了…… “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想问你,想要知道怎么样才能潜入至高神性!你给我清醒点!” 潜入……至高神性……的方法…… 空白的脑海里重新涌现出画面。 这些东西,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女人的时候,他好像都有和自己说过…… 存在录音笔了。 可现在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将情报传达出去呢? 郝仁咬着牙,模糊的意识已经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只是他的心中忽得燃烧起另外一团执念—— 自己确实做错了事情,也确实无力回天了,但如果…… 如果能在……最后……把这个情报交出去……也算是……稍微能够赎罪…… 这样的话,或许也就算是迷途知返了? 郝仁咬着牙,竟然果真颤抖地硬生生地从地面上爬起。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只是感觉到身体四处都传来钻心的剧痛。 没有方向,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朝着前方走去。 好像只要不停止前进,就总会有最后的希望。 他跨出一步,瞬间感觉迎面照射进来一束温暖又耀眼的亮光。 …… 什么?! 据点的地下空间。 众人错愕地瞪圆了眼睛,且看见座椅上的郝仁瞪圆了眼睛,之前因为剧痛张开的嘴巴微弱的颤动了几下。 最后的回光返照,他要说话,他还有最后一口气—— “笔……” “信……号……笔……” 说完这句话,郝仁的嘴忽然间失去支撑猛地合上,眼睛也随之缓缓闭合。 那条蠕动的巨尾瞬间倒了下去,二者一起,失去了全部生机。看书喇 这下他彻底死了。 第369话:谜团 很好,看来至高神大人没有看错你,你的确是能够承担起命运重量的天选之人。 我为你的理智而感到高兴,希望你也能够理解至高神大人无穷尽的智慧,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教会正在做的,是足以改变全人类的伟大之事。 不必着急,我们的胜利将会是必然。 至高神大人下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 既然你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我的职责便到此为止…… 如果你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到“赤烁角”寻找与我们联结的“中间人”。 中间人确认身份的方法是对暗号密语。 密语的上半是“哎哟你干嘛”,如果中间人接收到信号,就会对出下半句“小黑子露出犄角了”…… 确认过暗语之后,中间人便可以协助你和我们取得联系。 我们需要你隐匿在渡鸦协助我们获取我们需要的资料和情报,等到一切结束,你就可以功臣的身份加入我们,到时候,至高神大人将会如约赋予你强大的力量。 在这之后,如果想要实现自己的所有愿望,那就请追随主神大人到真正的神迹降临。 …… 郝仁死了。 房间内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 经过医务人员的仔细鉴别,发现郝仁最后的死因并非因为身体被贯穿而引发的失血过多,而是在剧痛下并发的心脏衰竭。 换而言之,郝仁最后其实是被活活疼死的。 如果他最后不曾因为回光返照奇迹般地短暂苏醒,他或许能够在昏厥休克中无痛觉的失去。 没有人知道,支撑着他苏醒过来的意志究竟是什么。 众人围坐在据点别墅一层的地面上,安静地听着录音文件中的每个字。 录音笔是在郝仁的身上找到的,算是他拼尽力气起死回生,才终于给众人留下的最后遗产。 春生低着头,脑海中不停地闪烁过郝仁最后竭尽全力传达出情报的悲壮场景,只感觉自己的内心颇受震撼,甚至直到现在都久久无法平息。 “你看起来像是因为他的死很难过。” 安无桀桀的怪笑声出现在了春生的脑海,看起来对于春生的感情显得有些诧异,“我不明白,明明他不久前还是你恨之入骨的内鬼。” “或许是。” 春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默默地在心底回应道,“他的确是内鬼,但他或许也到死都没有忘记自己是渡鸦的人……” “真搞不明白你们人类的情感。” 安无轻率地轻哼一声,“我只知道,像这种阻碍我前进和获得自由的家伙,杀掉就好了。” “你说得对。” 春生默默在心底轻蔑地冷笑一声,“所以你会被一直困在我的身体里,永远也不可能获得自由。” “这可说不准。”听见春生这么说,安无却并不恼,只是怪笑着接过话,“只剩下最后一次交易,你的身体就完全归我了……” “决定权在我手上。” 春生只是如是说完最后一句就没有再搭理安无。 现在可不是和这家伙拌嘴的时候。 “所以,得先去赤烁角找中间人吗?”春生身旁的祝彤皱着眉头如是自语,打破了周围沉默的尴尬气氛,“连暗号也告诉我们了,感觉应该不是很难。” “哦天啊,我也同意这位,红头发的美丽女士的说法。” 尼古拉点头附和着,译制片腔喋喋不休,“感谢上帝!哦!我的意思是,好,我是说,它确实挺简单。” “该死,伙计!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尼古拉的话刚说完,泰什便立刻跟上,“我要把你的脑袋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大列巴!” “哦不,祝,我的意思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旋即立刻又对祝彤道歉道,“嗯……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对美丽的小姐出言不逊,这只是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 突然被cue到的祝彤看着这一对活宝,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泰什说得对。” 林珑皱着眉头总结道,“郝仁留下来的录音笔确实让事情变得简单了一些,但是目前来看还存在几个问题。” “第一,即便是知道了混入至高神性的方法,知道了中间人的出没地点,我们也很难在赤烁角找到中间人。” “第二,这似乎只是针对至高神性在赤红市的据点,关于在神州北部的黑涂市,我们到现在还是没有掌握到相关的情报。” 听着林珑的解释,祝彤也算是明白过来。 她先是微微咂舌,而后露出一个扫兴的表情,“什么嘛,我还以为差一点就能找到甄好妹妹的位置了呢。” 事实上,打开录音文件的那时,在场的其他人大概也是这样一个想法。 然而事实果然是这样。 谜题之后,往往隐藏着另外的、更多的谜题。 “也算是有收获。” 白头发的安洁莉娜如是短促地说了句,面部眉宇一如既往冷漠如冰川。 虽然她说这话时语气冷冽,但如果仔细去理解,却好像又能感受到她是在尝试安慰众人。 只不过好像这类事情并不适合她这样的人来做就是了。 “没错。” 徐嘉木点头接过话,“虽然还不能完全解决目前我们需要解开的所有问题,但郝仁的录音,对于我们来说收获也算是不少了。” 他说着在手机上触动几下,放置在地面上的便携投影装置旋即投射出一张神州的国家地图。 幽蓝色的地图上,浅红色的点缓缓闪耀,旋即投影的地图便在红点闪烁间渐渐放大。 从神州的国家地图,变成了神州南部的地图,直到最后变成赤红市的地图,一路拉大至赤红市赤烁角附近的地图明细。 “虽然没有过多的描述中间人的特征,但既然只要确定中间人出现在赤烁角,我们也就有了调查的方向……” “关键其实只在于林珑刚才所说的,有关至高神性在黑涂市的据点,这里我想只能继续调查了。” 徐嘉木的话音刚落,另一旁的星野遥又举起手来。 “那我们可不可以分成两队先开始在赤红市的调查呀?只要想办法混进去呀,应该总有机会接触到关于黑涂市的情报的呀?” 雷电疾隼一边听一边点头:“我也觉得,既然是要救出甄好小姐的话,尽快行动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春生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讨论,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神情和祝彤一样,并不太乐观。 他们和徐嘉木共事多年,自然清楚这眯眯眼的办事风格。 徐嘉木思维缜密擅长提前计划布局,思考的方式却其实是实打实的“虚假乐天派”。 换而言之,他从来都只把好的一面表现给队友们,至于真正棘手的问题,往往总是习惯留在心里。 有了调查的方向,说得简单,但其实还是和林珑说的一样,其实“很难”。 因为之前行动上的失误,至少是在彻底绂除至高神性之前,渡鸦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恢复运转的可能。 即便徐嘉木现在可以给出深不见底的资金支持,但缺少了渡鸦的技术支持,想要在一大片区域里精准地找出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实上本就无异大海捞针。看书溂 “我的想法也和雷电君一样。” 眯着眼睛的徐嘉木点点头,“这次事件,对于神州的影响史无前例,无论如何,我们也必须尝试尽快掌控局面才行。” 众人纷纷点头,眼神中没有任何犹豫。 “不过……好像从头到尾都由我来指挥……” “无妨。” 安洁莉娜第一个响应徐嘉木,“我不在意。” “是啊。”星野遥旋即也附和道,“我们的任务只是配合渡鸦的一切行动呀,现在就是嘉木君在代表渡鸦呀。” “哦我的老伙计,你大可以不必担心!” 继二者之后,女皇密令的尼古拉也随即表态,“我可是在罗刹就听说,神州渡鸦的‘岱宗青龙’,拥有出类拔萃的指挥天赋!” “哦上帝,我的意思是,你指挥的很好,至少到现在,我觉得你比我的大个子朋友强多了!” “哦真该死!尼古拉!不该说的话少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房间内的气氛随即舒缓开来。 “非常感谢各位对于渡鸦的帮助与理解,拜托请把力量再借给我们一次。” 徐嘉木睁开眼,脸上的神色与语气无一不是诚心恳恳,“请相信我,如果这次的事情不解决的话,我想不只是神州,或许将来整个蓝星都会被波及……” 众人再次点头。 “这样的话,眼下我们必须从赤烁角的中间人入手才行。”徐嘉木一手托着脑袋沉思低吟着,“春生留下来,由我来负责反电子设备的交流频道,麻烦余下的各位前往赤烁角调查,可以吗?” “可以。” “调查的话,首先得从人们的着装入手,如果是中间人的话说不定会穿得比较显眼,不,不是这样,如果比较显眼的话,对于至高神性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 没有理会众人,徐嘉木随后便开始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春生、祝彤和林珑只是看着忽然间陷入碎碎念状态的徐嘉木长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会这样。” 林珑闭着眼睛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放心,各位。” 祝彤只好赔笑着对其他人说道,“这人一直都这样……这代表他顶着压力在思考……” 第370话:推衍 确认了人员去向之后,早已入夜相当深。 忽然之间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早已经将众人的精力消耗殆尽。 想来现在的赤烁角也不可能再有行人,于是众人纷纷决定在那之前把握好夜晚的时间,利用最后的几个小时好好休息一番。 看着众人一个接一个地上楼,春生却是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祝彤抬腿走上楼梯,忽而停下来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低头不语的春生,而后又沉默着上了楼。 片刻的功夫,一楼偌大的空间内便只剩下了春生和徐嘉木两人。 徐嘉木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的冰箱里掏出来一瓶可乐丢给了春生。 春生完全是背对着可乐,却是通过声音和气味迅速捕捉到了身后的可乐,不紧不慢地抬起左手,最终竟然也稳稳地在半空中接住了可乐。 “说,你有什么悄悄话想和我说?”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昂起头,以一个奇怪的视角看向身后的徐嘉木。 “果然被你的直觉猜到了吗?” 徐嘉木眯着眼睛微笑着回应道,“那你不如猜一猜。” “不全是直觉,我也很聪明,好吗?” 春生看向视野中倒悬过来的徐嘉木浅笑一声,“不过还能是为什么事情呢?我想无非就是和郝仁有关的事情……” “啊。” 徐嘉木点点头,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罐功能饮料,“有些事情想单独问问你。” “不是我这里出的问题。” 看没等徐嘉木发问,春生便如是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复,“在和郝仁动手之前,我就确定过了,他和至高神性那边当时还是用打电话的方式联络,不太可能存在无意识间共享情报的虫巢意识……” “是吗?”徐嘉木听闻,却是忽的长舒出一口气,好像心里的顾虑一下子被消掉了,“这样的话,郝仁身上的畸变组织,只是单纯地在执行自毁程序吗?” “可能……” 春生在地面上转过身,“大概话里出现了什么违禁词之类的东西,触发了自毁程序而已。” “毕竟是我们渡鸦的人,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那群畜牲果然还是对他不放心的……” “既然没有存在共享情报的虫巢意识,那意思是对方也不知道郝仁其实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徐嘉木嘶声吸了一口气,如是沉思低吟道。 “与其说是不知道,倒不如说是不关心。”春生接过话,“毕竟在他们看来,郝仁的利用价值,大概在小丑事件之后就已经被榨干了,接下来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也没有什么分别。”看书喇 “利用完了就无所谓死活,明明对方是那种畜牲,这家伙当初到底又为什么会信他们的鬼话呢?” 春生说这话时,眼神中还透露着几分惋惜。 “人各有志。”徐嘉木看着这样的春生,也是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出这句话,“我们都不是郝仁,这些问题也不会有答案的……” “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好消息了。” 春生冷哼一声:“怎么不是呢?这至少说明,对方也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到了中间人的情报……”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徐嘉木点点头,而后打开易拉罐,喝下了一口用来提神的功能饮料。 片刻之后,他却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心骤然间开始朝里微微紧锁—— 如果说当时的郝仁,的确只能通过电话的方式和至高神性联系,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确实不存在无意识的虫巢意识连接…… 那这样的话,之前他们的“失业拯救计划”,到底是怎么样暴露的呢? 徐嘉木神色凝重地和春生道出了内心所想,然而春生却是同样大吃一惊: “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原来以为,消息是从我这边走漏出去的?怎么可能?你确定不是其他人吗?” 徐嘉木微微摇头道:“其他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嫌疑人们发觉,况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渡鸦的卧底,确实只有郝仁一人……” “对哦。”春生的脸色也随即变得凝重,“不然的话,那女人就不会说他是‘最可靠’的人选了。” “可要是那样的话……” “行动到底是在哪里暴露的?” 二人如是异口同声地说着,春生甚至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 好嘛,这下麻烦事情变得更多了。 “会不会是那群外国人?” “不是不可能,但可能性很小。”徐嘉木一手托着下巴思索着回忆道,“毕竟从头到尾,他们也没怎么和外面的人接触,也不太可能被至高神性的人盯上。” “确实,闻味道也不像。” 春生咬着牙,脸上的神情凝重中带着一丝恼怒。 真是烦啊。 这次的事情简直没完没了。 “仔细想想的话,如果真是那样,那么那个人不但需要知道我们的行动细则,而且甚至可能还掌握着我们当时所有人的位置……” “这样一来的话,其实可能的范围已经缩得很小了,问题就在于,范围可能太小了,眼下根本找不出这种人啊。” 春生低头皱着眉。 “果然还是因为有人的行动暴露了?这样的话,的确也存在对方派出恶魔来埋伏的可能……” 他如实说着,而后打开了手中的易拉罐。 一旁的徐嘉木沉默不语。 只是愣愣地看着喷涌而出的碳酸饮料溅了春生一身。 …… 房间内满是安神熏香的香甜气味。 这是徐嘉木的习惯,脑力上的思考过度之后,很容易出现头疼的不适症状,这时候徐家特制的安神熏香,不但可以缓解头疼,也能起到协助入眠的效果。 然而今晚大概是个特例。 即便壶中的熏香已经快要散尽,徐嘉木却仍旧难以成眠。 他看向墙壁上的电子挂钟,看着末尾的数字从零跳动到九,又重新跳转为零。 此刻在他的大脑,正如同一台多线程运作的计算机,正从多个角度进行着各自独立的思考。 除了对于这次行动的消息泄露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其实让现在的他格外在意—— 早在很久之前,他便对于春生体内寄宿的另一生物很有兴趣。 因为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出类拔萃,甚至可能一度超过了甘凉前辈和三年前巅峰时期的春生…… 如果能够有办法弄明白关于“这位朋友”的一切,说不定就能帮助春生控制那股强劲却狂暴的力量。 在这之前,弄明白“这位朋友”的“户籍”,不论如何都是最要紧的事情。 在这之前,他已经分析过了很多种情况: 其一认为,这实际上是春生的另一种人格,春生之所以在他们的眼中性情大变,其实就是因为人格切换间的不同性格。 但这种说法很快就被推翻,原因也很简单,就算是人格之间的切换,也不可能诞生出在这之前从未使用过的力量,并且春生似乎是在某一个节点之后忽然变成如今的模样的,而非潜移默化导致的人格分裂…… 其二认为,这或许是本身就是春生另外一部分的异能,和大部分后天才觉醒异能的异能者一样,春生这部分的能力也是在最近几个月才忽然间觉醒。 虽然比起第一种说法要靠谱一点,但第二种说法本质上也并没有多少站住脚的可能。异能者对于自我异能的领悟,或许的确如知识与智慧一般是呈现出阶段性。 但从古至今,或许的确有异能者的异能存在不同程度的反噬,但却还从没有异能者会因为自己的异能而完全性的暴走和失控。 种种假设乍一看似乎都能够完美地解释春生体内的另一个意识,但仔细推敲又会发现他们其实又都难以成立。 直到在紫荆市的感染者事件后期,以及今天初次见到郝仁,他便从各个渠道了解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使徒怪诞虫的过去和郝仁当时的状况无一不是在说: 人类和恶魔使徒这类的怪物,存在着一体共生的可能。 柳玉堂靠着怪诞虫的力量,保存着自己的意识,如同“续命”一般,以本该死去的身体在世上又多活了好几年。 更何况那天,怪诞虫在见到春生的时候,自己确实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一句,春生的身上,似乎有某种“奇怪又熟悉的气息……” 不过他们二者和春生目前的状况相比,似乎又的确有些不同。 目前来看,除了解放力量时可能会陷入疯狂的暴走,春生的状况明显比柳玉堂前辈要正常…… 而当初在他们面前现身的柳玉堂,其身体很明显已经变换成了和恶魔这类怪物类似的模样。 到目前为止,徐嘉木也不敢肯定他们这两种不同情况之间的关联,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夸张,但却好像确实有站得住脚的可能—— 那就是,此刻在春生的身体里与之共生的另外一种意识,或许从本质上说,有可能就是所谓的恶魔…… 第371话:多线追索 赤烁角,坐落在赤红市城区内两条公路的交界之处,是市内最具历史底蕴,同时也最为繁华的商业广场中心。 毫不夸张的说,那里绝对是全神州最为热闹的“网红商圈”,光是地铁就修了整整三站。 单是其每天接待的客流量,就达到了恐怖的27万余人次,不只是附近的常住居民,外来赤红市旅游的游客,也多会来此打卡购物。 尽管近年来,赤红市方面仍旧在尝试对赤烁角进行优化规改,但赤烁角仍旧每天人满为患。 巅峰的时候,赤烁角的广场行人摩肩接踵,整个街道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要想在这里找到确定的一个中间人,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不过,至少现在看,还是有些事情值得庆幸。 比如现在尚且还是旅游淡季,今天也还不是一周内的休息日。 春生跟在徐嘉木的身后,沿着楼梯爬到别墅的三楼,通到天台。 因为外傍天台,三楼的面积总体比下面两层要小得多,也因为面积不大,因而索性直接被设计成一整间。 远远得从外面,春生第一感觉就像是一间小小的阁楼。 但如果是在里面,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前面的徐嘉木打开门的一瞬间,春生变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阵冰凉的黑暗吞噬。 密闭的房间昏暗,其中的温度并不高。 他没有说话,只是顿时感觉脑海中的直觉微微作用。 这好像真的是什么了不得地方。 徐嘉木率先步入阁楼小房间中,春生随后也很快跟上。 似乎是确认过二者之后再也没有别人,恍惚间,春生只听见后背传来房门缓缓合上的声音,整个房间旋即彻底陷入密不透光的黑暗。 这要是在恐怖片里,将会是相当标准的桥段。 但这里姑且也算是徐嘉木的家,各种各样的黑科技大概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伴随着一阵阵微弱的引擎轰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里,逐渐亮起幽蓝色的微光。 “梅尔维尔。” 徐嘉木如是低吟一声,像是在呼唤谁的名字。 “我在。” 熟悉的机械男声在房间内回荡,透过微弱的幽光,春生能够看见,本就不大的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看起来就很贵的仪器,仪表盘上尽是各式复杂密集的数据。 “各项数据均已部署完毕,先生。” “辛苦你了。” 徐嘉木回应一声,而后坐到了房间正中央环形空档的座椅上,面对着如山般的全息投影数据。 而在他的座椅后方,背对着放置着另外一张空椅,很显然就是为春生准备。 “这也太……” 虽然已经提前有过心理准备,但是很显然春生还是嘀咕了徐嘉木的黑科技的高端水平。 他缓缓走到另外那张座椅前,坐下的时候心里甚至还有些犹豫。 徐嘉木熟练地在凭空投射而出的键盘上输入着指令,而后转过身,拖动着身下的滑轮椅来到了春生的身边。 “你的任务是负责操纵无人机在空中调查。” “啥?” 对于徐嘉木的话,春生表现得格外意外,“你确定吗?” 操纵无人机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在渡鸦的干员手册,春生也从来没有接受过相关的练习。 没有办法给予行动有效支持都还是小事,这要是因为操作不当导致无人机忽然间从半空中掉下来砸到人,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但徐嘉木脸上的神情很是笃定,并且看来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春生的反应:“不需要训练,很快就可以上手。而且……我想你会适合这项工作的。” 看着嘉木这般表情,春生也只得答应下来。 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只是淡淡地说道:“好好,都听你的。” 徐嘉木幽幽点头,旋即从春生面前的仪器上拿出一个特制的头盔递给他:“戴上这个头盔你就会明白了。” 春生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但还是结果头盔扣在了脑袋上。 “梅尔维尔,启动无人机实时控制交互。” “收到,先生。” 这之后,头盔上的护目玻璃旋即自动扣下,其上露出一条幽蓝色的进度条。 “我怎么感觉有点怪啊……” 微微轰鸣的头盔下,春生如是不安地说。 此刻在头盔的内部,护目玻璃内侧闪烁着杂乱无章的彩色眩光。 春生只感觉无数探测的接口正抵在自己的头顶和后颈,此刻,似乎就连自己面前昏黑的视野也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意识似乎在头盔的作用下,正开始一点点地剥离他的身体。 “放轻松,春生。” 徐嘉木轻轻地拍了拍春生的肩膀,“这是正常的反应,不必担心。” 春生听闻,只是点点头。 对于嘉木的信任,他开始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调整起自己的呼吸。 几轮呼吸间,春生只感觉自己的颅内传来阵阵微弱的刺痛,耳边似是传来微弱的风声。 他缓缓睁开眼,却骤然发现自己正悬停于于百米高空之上。 “我艹!” 出于本能,神州的国粹从春生的嘴里脱口而出。 “稳住,春生。” 天边以外传来徐嘉木熟悉的声音,“现在你和侦察无人机已经通过数据流实时连接在了一起。” “哈?”听着徐嘉木的解释,春生顿时只感觉无比震惊,“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变成无人机了?” “别担心,别担心。” 徐嘉木即刻接过话解释道,“只是将你的意识和无人机短暂相连而已,你的肉体现在还在据点以内,情况一切正常。” “将人的意识与无人机进行实时连接,这样的话能够极大程度地优化空中的侦查策略……” “想要最大化地提升连接质量与效率,需要强韧的精神力与身体掌控能力,综合来看,你是我们之中最合适的人选。” “一时间我也不清楚该不该谢谢你的夸奖了。”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如是小声抱怨。 “只是可观的评价,春生,你本就是独特的人。”徐嘉木如是应和道,“数据流的同调程度超过90,远超我预期中普通人的契合度。” “知道了知道了。” 春生长叹一口气,如是回应。 无人机实时传输回来的画面又转流在春生面前的显示屏上,徐嘉木看着反馈而来的画面,确认各项数值运转正常之后,继续对春生指引道: “现在,尝试想象你就是无人机,然后用自我掌控力调动你的身体组织。” “我试试。” 春生应和下来,旋即便如徐嘉木所说,尝试着微微转身。 这种感觉对于春生来说很是奇妙,像是能够凭空而起,踏风而行。 起初,尚未适应的春生动作还有些僵硬,几个回合之后,春生便已经可以行动自如,在空中自由穿梭。 “喔——好东西啊!” 春生在空中飞速穿梭,享受着自由翱翔在空中的畅快感,“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啊……” “这次的事发突然,这一系列的程序,单是完成部署就需要耗费上百小时,没能赶上上次的行动。”徐嘉木解释着,而后又继续向春生介绍道: “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距离赤烁角一定距离的补给点,无人机的能源和隐形涂装的时效有限,一旦其中一者消耗见底,你就要及时回到补给点进行补充。” “你作为在空中的单位,本身就更容易引人注目,一旦其中一者出现问题,我们的行动就很容易暴露。” “其他的问题,你可以随时询问梅尔维尔。” “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我会在据点处理好一切,你们所有的情报我也都会梳理清楚。务必小心!” 徐嘉木说完这样这一句话,春生便听见天边又传来嘟嘟地一声异响—— “脑电波通讯网络启用,单位连接成功。” …… “这里是衡鼎朱雀,我们全员都已经抵达了赤烁角,目前正在分散调查附近的行人。” “很好。” 徐嘉木很快回应道,“目前的人流量对我们来说尚且乐观,希望中间人就隐藏在其中。” 春生没有回应,只是确认过自己的补给充足之后,就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径直冲向了赤烁角。 阳光明媚,迎面而来的轻风拂过春生的视野。 远远地,春生便看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春生如是苦涩着喃喃自语,“要想救出甄好的话,就得先从海里捞出针来……” 他悬停在半空中,控制着无人机上的聚焦组件,仔细地观察着视野中清晰地行人尔尔。 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这样的话,还真不知道得找到猴年马月呢…… 郝仁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凭借那女人说的只言片语就找到那个中间人的…… 好像现在在录音文件里,也没有留下其他多余的信息。 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在那几句和中间人接头的暗号。 虽说确认过暗语他们就能相互确认身份,但总不能在半空中反复播放暗号? 仔细找找。 既然郝仁能够找到那家伙,就说明那家伙绝对会在其他地方留下线索…… 第372话:中间人 基于脑电波构筑的通讯频道里,时常能够听见话痨尼古拉的声音。 虽然这么说似乎不太对劲,但从尼古拉的台词和语气来看,好像又确实能够从侧面看出行动目前的运行状况。 “哦该死!上帝啊!这家伙到底躲在哪里啊!我已经试探地找过很多人了,结果大家都只当我是个蠢货!” “这样下去我们得找到什么时候啊!真是见鬼!那家伙简直就像是狐狸一样!” 很显然,状况不怎么好。 春生咬着牙,只感觉自己的颅内传来阵阵刺痛。 他控制着无人机从赤烁角的南部区域重新飞回补给的据点,艰难地将无人机上的补给孔对准到维护台。 “过量数据流的积累会影响到本体的状况,春生先生,您应该放慢脚步,或者干脆休息一会。” 机械男声温和地向春生劝解到,“现在您与无人机的契合度以及下降了许多,如果继续下去将会影响意识操纵的效果。” “我知道了。” 春生用心声如是回应着,远远地能够听见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 他所幸于是直接放松身体,意识对于无人机的控制也随即减弱,远处的无人机于是便停在了维护台上。 “良好的休息是必要的,先生。” 梅尔维尔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我将为您实时监控连接的数值,一旦其重新回升到正常期望值,我会提醒您。” “谢了。” 头盔之下,疲惫的春生,身体下意识苦涩地笑了笑,“你还挺可靠的,和丽莎一样。” “是的。”梅尔维尔的声音同样温顺,“我正和丽莎小姐一样,是嘉木先生开发出的人工智能管理程序,她是我的前辈。我是二号机,丽莎小姐是初号机。” “这样啊。”春生小声地嘀咕道,“我本来以为能造出丽莎那样的家伙就已经够恐怖了,没想到还直接做了俩啊……” “多多益善,先生。” 梅尔维尔接过话匣。 无人机的摄像头停住,此刻在春生的视野中只有湛蓝的天空与流动的白云。 “太阳走了很远了。” “现在距离我们空中侦察的行动开始已经过去了四小时十三分二十一秒,先生。” “是吗?”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可是结果还是啥都没找到。” “如果按照最开始计划的东南西北中五部分的话,您还剩下最后的赤烁角西部没有进行搜索……” 梅尔维尔说着,旋即在春生的视野中弹出一个地图框,赤烁角的西部区域于是被以显眼的鲜红色标记。 “根据之前四个区域的平均时间与面积综合推算,我们还需要大约五十四分钟左右的时间,先生。” 预测的数字乍一听似乎很乐观,但春生却清楚,事情远不会有这么顺利。 五个多小时对于春生来说,不过是完成一轮搜查的时间,而完成一轮搜索,却完全没法等价于中间人的身份水落石出。 这期间他也和尼古拉他们一样,通过空中的视角锁定了好几名似乎有嫌疑的对象。 他将这些人的情报共享给了在地面上的其他人,然而却都一样没有办法对上暗号。 这样最原始的搜查方法,或许就算接下来反复尝试数百遍,估计也很难找到正确的目标。 如果渡鸦的系统还能正常运作,完全可以借助无人机将游客们的身份信息确认,再借助几轮筛查,就能很轻松地找出从头到尾都待在赤烁角的那群人,然后再从中找出中间人的身份。 然而现在,渡鸦早已经失去来自神州的数据库支持。 有些事情,大概就是要在亲身经历过之后,才会有更加深刻的感受。 就譬如春生,这种事情换作之前,他肯定觉得是轻而易举、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现在,为了这些简单的小事,他们几人就已经愁得焦头烂额。 春生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尽管当时的郝仁确实有可能借用了渡鸦与神州的档案库,用上联合筛选的方法才找出中间人的身份。 但至高神性在这之前对于神州的了解并不多,应该也不知道郝仁还能够使用那样的手段。 所以不论如何,为了得到来自郝仁的支持,他们也不可能让郝仁去做一件可能性甚过大海捞针的事情才对。 那既然是这样,就说明一定有别的办法确定中间人的身份,或者他在某一时刻的位置。 但是那到底是什么呢? 头盔下,春生的眉头微微皱起。 解谜对他来说一向不是为难的事情,只是这次,他却好像直到现在都没有摸到谜面。 “梅尔维尔。” “我在,春生先生。” “我很好奇,你们人工智能是不是也会遇到解不开的问题啊?因为感觉你和丽莎都是,好像拥有都能掌控一切。” 休息与思考的间隙,春生不在意地开始与梅尔维尔闲聊起来。 “当然会有,先生。” 梅尔维尔的回答干脆又让春生很是意外,“世界上所有事物承载的智慧都是有限的。” “这样吗?”春生如是应和着,然后顺承着话题随口玩笑一般地问道,“那在你的程序里,遇到解不开的问题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有些困难,先生。” 梅尔维尔平和的声音缓缓回应到,“当我认定一件问题我无法解决之后,我便不会再去进行深入思考了……” “一般来说,我会将它投放到我的学习库中,等待之后的深入学习将自己提升到足够解决它的程度。” “这样吗?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吗?”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你这家伙,怎么可以偷懒?” “我不知道,先生,我的程序设定便是这样。” 即便是被春生调侃,绝对理性的梅尔维尔也并不恼,“但据我所知,人类在遇到不能直接解开的问题时,成功率最高的办法就是重新解读题目,就我目前数据库的资料来看,这样做法的成功率逼近761。” “那挺高的啊。” “是的,就‘重新解读’这一方案而言,其中又以‘展开联想’的效果最好。” 展开联想…… 说实话,随着梅尔维尔答案的逐渐推进,春生便已经有些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态度从最初的闲聊逐渐重视,直到最后,头盔下的本体已在不觉间眉间紧锁。 确实,既然这么来看抓不到谜面。 倒不如所幸直接发散思维,从各方面展开联想试试。 “这么重要的思路,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没有问我,先生,我会对您的需求有求必应。” “艹!” 春生怒骂了一声,而后便沉默着不再说话—— 仔细想想,如果我就是那个女人,我会把可以参考的情报放在哪里呢? 将重点切开来四下乱塞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直到最后,至高神性的人说不定也不知道郝仁那家伙留下了录音记录。 这样的话,为了防止那家伙漏过重要的关键点,我肯定会把重点放在一起讲? 那么整段话,如果郝仁那家伙当时是想要和我们合作,最关注的点肯定就是后续的联系方式。 也就是说,关键的点说不定从一开始就藏在后续连续方式的那一节。 可那一节有些什么呢? 无非就是一个接头的暗号…… “哎哟你干嘛?” “小黑子露出犄角了!” 简单的两句话,此刻开始在春生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响。 这里面能有什么呢? 春生的思考似乎再次陷入僵局。 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梅尔维尔的声音突然闯入:“可以再次行动了!先生!” 这一下不只是彻底扰乱了春生的思绪,甚至因为思考地过于深入,尽管声音温和,但还是将春生吓了一激灵。 远处的无人机也附和着春生的意识,猛地在维护台上弹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天台的地面上。 “哎哟你干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复了太多次,重新调整过来的春生,嘴里很自然地蹦出这句话。 “抱歉先生,我只是执行之前给自己设定好的提醒程序。”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随后重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重新调整起了自己的呼吸。 此刻他的视野正正对着赤烁角广场正中央的巨大人铜像上。 嗯? 春生的视野很正常的锁定在人铜像上,而后却又定格在一点上迟迟不肯移开。 阳光照射在人铜像上,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阴影。 而在另外一侧的高楼上,两面锃亮的铜镜正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光亮不偏不倚地正投射在地面上阴影的上面,乍一看,就像是一个人影脑袋上长出来两只…… “犄角。” 春生如是喃喃地自语。 他猛地瞪大眼睛,而后控制着变焦组件将视角拉近。 不偏不倚,远远地,他便看见一人站在那对“犄角”的附近,正站在阴影与地面的交界处。 各种意义上的……中间人…… “梅尔维尔。” “我在,春生先生。” “你真是牛毙了……” 第373话:Double “我知道了,我去找找看。” 赤烁角商业广场的中央区域,祝彤在涌动的人潮中快速行进。 “所以你小子从刚才开始给了这么多错误情报了。”她压低声音回应着,尽量不要让身边的新人觉得自己有些毛病,“这次的听着也好假。”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去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老娘!”祝彤加快了脚步,“我会去的,你自己注意安全,别……” 这话说到一半,祝彤却又猛地停住。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她旋即突兀地咳嗽了几声,而后便草草收声作罢。 她抬头看向远处十余米高的巨大铜像,神情也很快变得严肃又凝重起来。 因为坐落在赤烁角的正中央,这座巨大的铜人像自然也随赤烁角的火热而变得广为人知,成为了神州有名的“网红打卡点”。 铜像底座的四周是四方的两层台阶。 远远地,祝彤能够看到不少行人正在底座四周打卡拍照。 而在这群思索着姿势与快门时间的人中,祝彤一眼就找到了一个人。 那人各自不高,从背影看来瘦瘦的,看着就知道大概是一个女孩。 她的穿着打扮,远远看着似乎就很精致,乌黑的卷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亮光。 和其他正忙着拍照打卡的人不同,女孩只是低头站在原地,看样子就像是在等什么人。 如果是一般情况,这样的女孩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引人注目。 毕竟赤烁角的行人每天都有那么多,也经常有人会相约在铜像下见面,在这里等人,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显得很合理。 这样的话,如果她真的就是所谓的中间人,那么对于不知情的人们来说,她也的确足够隐秘。 和女孩的距离逐渐缩短,祝彤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脚步逐渐放缓,尽可能地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引人注目。 一步。 两步。 片刻的功夫,祝彤终于也缓步走到了巨大的铜像下。 她先是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仰起头在铜像的四周观察了几圈。 虽然明面上似乎是在欣赏铜像,但事实上,祝彤视线的余光就从来没有从女孩的身上移开过。 不偏不倚,女孩正站在铜像影子的脸色“犄角”上,站在阴影和地面的交界处,身体像是有半截被黑影吞并。 她脸上的表情放松,虽说看着像是没什么特别,但仔细观察,便可以看见眼神闪烁间,深埋其中的专注于警惕。 好像确实,有点意思。 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祝彤最终很自然地移动到了女孩所在的位置。 “等我很久了?” 祝彤很自然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装作两人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我来了。” “诶?” 对于祝彤的到来,女孩似乎表现得很是意外。 “哎哟你干嘛?不认识姐姐了?” 祝彤趁势说出接头的暗语,“别这样嘛,我下次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 “小黑子露出犄角了。” 女孩先是立刻压低声音以暗号回应了祝彤,然后轻声说了句跟我来。 随后便拉住祝彤的手,配合地装作祝彤的妹妹,撒娇着搂住祝彤的一条手臂,然后牵着她迈开腿。 一系列过程顺利地不像话,对于祝彤来说,甚至只觉得有些恍惚。 确认眼前的女孩确确实实就是中间人的那一刹那,她突然觉得有些错愕。 说实话,在这之前,她原以为中间人会是想录音中那女人一样是个中年人,却从未想过居然会有这么年轻。 甚至还是个香香软软的妹妹? …… 女孩的路线明确,拉着祝彤便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酒。 正值白天,基本上很少有酒开业,这里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最为理想的交流场所。 祝彤的表情平静,实则此刻的神经却已然绷紧。 从理智的角度出发,这妹妹虽然看着可爱,但毕竟是和至高神性有关系的人,万一这时候突然又蹦出来像之前一样的恶魔偷袭,那可就不太妙了。 酒现在正在打扫卫生,很明显是在为今晚的开业做准备。 看着女孩带来一个陌生的人,门口拖地的男人只是抬起眼睛看了祝彤一眼,却是沉默不语。 “你放心,这些人都是他们那边打过招呼的,是信得过的人。” 女孩如是轻声说着,随后领着祝彤坐到了最角落的那张桌前。 二人面对面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于祝彤而言香甜的果酒气味。 如果现在不是那么紧张的情况,她绝对会忍不住想要在这里喝上一杯啊不一桶的。 “首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一到这间酒,女孩先前藏在面部的警惕荡然无存。她笑面盈盈地率先开口,看上去很好说话,“我的名字是‘解忧’,虽然是读‘谢’,但其实是‘解开’的‘解’……” “叫我‘小解’或者‘yoyo’都可以,但是不可以叫‘小姐’!” “我是这家酒的老板,现在也是至高神性的中间人。” 看着笑容灿烂的女孩,祝彤也只得硬着头皮、不动声色地回以微笑。 女孩给她的感觉并不坏,看起来要么就是被至高神性的人洗脑,要不就是对于他们的明细完全不知情。 “我的名字是祝……‘祝槐儿’……” 面对女孩伸过来的手,祝彤本能地伸手握住,正要配合着介绍起自己的名字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又猛地刹车临时编了另外一个名字。 现在对于至高神性所知还甚少,各种地方能小心的还是尽可能小心。 “你的名字很好听哦。”解忧微笑着说着,“而且运气也很好。” “运气好?” “对呀。因为我一天通常只会在那里等几个小时,再过几个小时,我大概就直接走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按他们的吩咐办事而已。”解忧做出一个俏皮的表情,“多余的好奇最好不要有,不是吗?” 祝彤只是默默点点头,很配合地没有继续主动问下去。 “那么,你是确定想要加入他们,对?” “是的。”祝彤硬着头皮,尽可能地做出一个坚定的表情,“这对我和我的朋友来说很重要,拜托了。” “放心放心,我听说他们那边从来不会拒绝人的。”解忧笑了笑,随后站起身,“不过,祝小姐说的‘朋友’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有几个朋友,和我一样,也……需要他们的帮助……” “这样吗?所以他们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是的。”祝彤点点头,“我们只是听说可以在这里找到中间人,所以所幸直接兵分好几路了……结果现在看来应该是被我抢先了……” 祝彤说这话时面不改色,语气神态无不自然。 渡鸦的干员虽说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特工,但对于这类必要的训练也有写进干员手册里。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谎言,只要说谎就总有一天会被识破。 要想尽可能地让自己的伪装保持长久,就要学会在表达中控制谎言的数量。 全是谎言的叙述并不牢固,但混杂了真相与谎言的陈词往往最具有欺诈性。 “是这样啊,没关系。” 解忧说着,旋即在远处的台一侧摸出来一张小巧的卡片,“只要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们,应该都会给你接收的。” 她说完,于是将卡片撇向远处的祝彤。 硬质的卡片在空中回旋几圈,祝彤伸出手装作要接的模样,最后却故意错开了预测中绝佳的位置,狼狈地弯下腰又在地面上捡起卡片。 “这是……” 桌下的祝彤拿着手中的卡片,仔细地端详着其上的一切。 “怎么说呢?是从中间人手中拿到的许可和地址,算是加入他们的第一轮环节哦……” “类似于入职之前的入职培训。” 解忧如是说着,笑着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像所有想要加入他们的人,在这之前都得先去这里画的这个地方哦,这之后才能算是他们的正式成员。” 祝彤装作愣愣地点点头。 “所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祝小姐?” 女孩微笑着,“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替你解释一下哦。” 祝彤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奇怪。 “她不是坏人”这个念头在祝彤的心底变得更加坚定,同时却也让祝彤觉得疑惑不解。 明明是这么闪光的一个女孩,为什么又会和至高神性联结在一起呢? …… 另一边,春生仍旧在赤烁角的西部区域进行着搜查,一边找一边等待着祝彤的消息。 “无人机的隐形涂料快要失去效果了,先生。” 梅尔维尔轻声提醒着春生,“您现在或许应该选择返航。” “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 春生说着,旋即打算加快速度巡查掉最后一片街道。 然而下一秒,沉重的振动声便从天边传来。 起初春生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亦或是意识连接带来的副作用。 于是他又仔细辨别了很久,这才发现这似乎是真实存在的声音。 “我说了一会就回去啊,梅尔维尔。” 春生叹了一口气小声地抱怨道,“只是透支一会也没关系的,你用不着用这种东西来提醒我。” “不是我,先生。” 梅尔维尔平静的回答,“您的大腿好像在发光。” 哈? 春生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下一秒,远远地,天边又传来徐嘉木的声音: “春生?” “怎么了?” “你有电话……” “是谁啊?这种时候会有电话吗?”春生只觉得有些疑惑。 但下一秒,他又后知后觉地猛然意识到什么—— “梅尔维尔。” “我在,春生先生。” “我需要短暂登出,麻烦你来操纵一下。” 第374话:上行 祝彤将卡片小心地收进口袋,微笑着和解忧道别之后,便朝着酒的出口走去。 穿过如迷宫般的通道,明亮的阳光再次洒在了祝彤的身上。 几乎只在一瞬间,祝彤脸上和善微笑的神色便即刻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凝重和严肃。 她从包里取出刚才摘下的耳机重新戴上,在上面接连敲动两下之后,便重新登入徐嘉木构筑的脑电波通讯频道中。 祝彤正打算给春生回报,下一秒,却收到了同在据点内的徐嘉木的主动联系—— “情况如何?祝彤,你似乎断线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啊。” 祝彤先是给出了正面回应,“现在看来应该是找到了,姑且拿到了一个位置,似乎所有想要加入至高神性的人,都需要先去那里走一趟……” “果然还有一重戒备吗?” 徐嘉木听闻,语气听来似乎很平静,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一般。 “目前看来大概是这样。” “所以刚才那段时间,你在和他们的中间人接触吗?” “嗯。” 听见徐嘉木这样问,祝彤只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沉闷地应了一声。 刚才和解忧的谈话,她装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萌新,也从解忧的嘴里套出来很多事情。 现在看来,事情的状况远比她最开始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从解忧刚才的话里,祝彤勉强可以确定她其实对于至高神性并没有全面的认识,甚至就连仅有的那一部分都是被歪曲过的版本。 她并不知道至高神性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他们具体做过些什么事情,甚至就连“至高神性”的名字都不清楚 而她帮助至高神性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同时她本身也并非其中一员。 最要命的是,目前至高神性散布在神州的中间人,可远不止是南北分部各一位那么简单。 但是据解忧所知,赤红市内的中间人就足足有十人,其他的所有城市也都有别的中间人区域化负责。 并且他们也和解忧一样,也都是独立于至高神性之外的编外人员。 现在看来,最开始那个女人会将郝仁介绍到赤烁角,也不过只是因为这里距离城市英雄cb最近而已…… 祝彤皱着眉头,一面压低声音如是说着,一面整理着思绪,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全都交给了徐嘉木做记录。 “这样嘛……” 电话那头的徐嘉木安静地听完了祝彤所说的每一个字,确认她全部说完之后,先是如是幽幽地自语了一句。 “如果是让至高神性的编内人员来直接对接民众,一旦暴露,确实就会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选择让和至高神性毫不相关的人来搭桥牵线吗?” 徐嘉木如是自语着,“确实是了不起的策略。” “除此之外,我其实还很在意……解忧会帮助他们的原因……” 听着徐嘉木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祝彤随后也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又一疑惑,“解忧不像是在骗人,可我想正常是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答应帮助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搭桥牵线的。” “这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祝彤。” 徐嘉木很快便回应道,“正常人的思路的确如此,但是他们的手段千变万化,或许从一开始就不需要考虑当事人的意见……” “你的意思是?!” 祝彤的内心不由得缩紧。 “想要让大规模的民众听从他们的指令或许异想天开,但对于个位数的目标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果然是催眠吗?” 祝彤小声怒骂了一句,“他女马的,也是用民众来当挡箭牌吗?这群家伙可别太过分!” “放轻松,至少现在,我们掌握到了关键的情报。” 徐嘉木如是回应道,“既然已经收集到了重要的线索,那我一会就派车去接你们。” “谢了。” 祝彤先是应下,而后却又将话锋一转,“说起来,春生那个家伙呢?明明是他让我来的,难道他对结果一点都不关心吗?” “春生现在在忙。” 通讯频道那头的徐嘉木回答道,“刚才,秦警官来了电话……” …… 丹桂园,徐嘉木的私人别墅,三楼天台房间。 昏黑的空间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 春生坐在座椅上,怀里抱着刚才从脑袋上取下来的头盔,面部尽是刚才长时间连接头盔留下的印痕。 或许这就是神州速度。 之前他委托警方协助调查的事情,现在看来似乎终于是有些眉目。 “所以后来,我们的人顺着这个隐藏起来的ip,也终于找到了这家公司……” “不过很奇怪的事情是,组建水军,影响网络节奏完全不是这家公司的主要业务,甚至可以说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做过这类事情。” “这就很可疑,于是我们很快就展开了进一步的调查,发现是他们公司的董事长在事情发生之前临时下达的新策略。” “这项工作就被他们公司近期新组建的网络工程部接手,事实上其他的员工对这件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在事件发生前突然下达的策略,甚至还为此专门组建了新部门,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很可疑不是吗?” 电话那头,秦子瑜如是和春生说着,春生认真地听着,不觉间拳头默默攥紧。 “目前我暂时以扰乱公众秩序与发布不当言论的罪名将他拘留了。”秦子瑜一面说,一面长叹一口气,“但是他们公司的法务部也不是什么善茬,现在没法动他,感觉接下来大概也没法继续控制他。” “我想问问他背后组织的事。” 春生沉闷地嗯了一声,而后缓缓开口。 “我们尝试过了,但是对方一口咬定他背后不存在什么组织……事情很难办……” “我知道的。”春生微微皱起眉头,而后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有些事情不需要警察叔叔来做。” “那就交给你了。” 电话那头的秦子瑜显然一下便明白了春生的意思。 诚然,因为现在嫌疑人的身份复杂,背后又有强大法务部门施予的压力,警方这边的确没法使用“特殊手段”让他乖乖说出实情。 但如果那人从一开始就不是警署的人的话,那他秦子瑜可就管不了咯。 这之后,春生大概能够听出,对面的秦子瑜似乎还想和自己再说些什么,但停顿了几次之后,终于还是讲话咽了回去。 电话被挂断了。 春生坐在座椅上,望着重新熄灭的手机屏幕,不由得皱着眉头有些出神。 根据刚才秦子瑜的话,这次的水军大概率大部分都来自于“腾飞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不久前临时组建的网络工程部。 对于这个公司来说,相信不只是春生,就是神州的其他人,也一定并不陌生。 毫不夸张的说,“腾飞”在神州,早已便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它旗下的“秋秋”与“vchat”,几乎已经作为不可或缺的社交聊天软件融入到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并且立足于这几款软件,后续又成立了诸多子部门。 就是这样一个在全球五百强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公司,他们最高级的董事长又为什么会为至高神性卖命呢? 这个问题春生不清楚,但很明显,其中的缘由,在他看来绝不可能是钱。 毕竟现在整个腾飞的年收益就已经相当可观。 而且,单从他提前就知晓了一切的可疑动作来看,他和至高神性的关系就不简单。 这样的话,没准这家伙很可能就是至高神性的内部人员…… 更加诱人的信息在于,腾飞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公司地址,就坐落在神州北部的黑涂市。 此刻的春生,就连呼吸都变得相对沉重了些。 他脑中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当下不可缺少的机会。 毕竟目前,对于腾飞的事情而言,似乎一切需要的情报都在不觉间渐渐重合。 那个什么董事长,或许作为至高神性的信徒,本身就掌握着黑涂市的另一据点也说不定。 “有点意思,但你打算怎么样让他开口呢?” 忽然间,断线很久的安无再次桀桀怪笑着出现在春生的脑海。 “这个问题,你不要问。” 春生冷哼一声,以心声回应,“这是专属于我这种街头崽的方法……” 这之后他转过身,看向众多投影画面前的徐嘉木。 修长的手指在凭空投射而出的键盘上飞快触动,直到最后,徐嘉木重重地按下回车。 刹那的功夫,徐嘉木面前的投影画面便瞬间少掉一大半,只剩下最后几个画面仍旧在缓缓跳动。 做完这一切,嘉木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试探地缓缓握紧拳头。 咔咔咔咔咔。 手指的骨骼咔咔作响。 “看起来祝彤那边已经有答案了。” 春生如是自语,徐嘉木却是转过头眯着眼睛点点头,“已经掌握到关键线索,行动姑且算是圆满结束?” “对亏了你,春生。” “小意思。” “所以你要用车给他们全接回来吗?” 客套之后,春生的话锋窦转。 “已经在路上了。” “那劳烦你再给我安排一趟。” 春生站起身,微微绕了绕自己的左肩,“我得去黑涂一趟……” 特别话:来客与陌生的故人 赤红市,芙蓉阁小区。 偌大的客厅看来干净又整洁,其中的陈设却又似乎稍显简陋。 看来,这户的主人似乎是刚刚入住不久,除开了一些生活必要的家具设备之外,家里见不到一丁点多余的物品。 客厅的正中央,突兀地摆放着一团如麻薯面团一般的白色懒人沙发。 远远看去,沙发上面就像是正盘踞着一团花褐色的斑点。 玄关外传来的房门传来锁芯转动的微弱响声。 如同捕捉到特定的信号,刹那间,花褐色的斑点延伸开来,而后从懒人沙发上一跃而下。 居然是只猫。 花猫弓着身子,将自己的腰部朝天拱起,结结实实地伸了一个懒腰之后,便挪动着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奶白色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而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从门外探进来半只脑袋。 “甄妙?在干嘛呢?” “喵喵喵。” 小小的花猫仰起头看向门口的女孩,嚎叫了几声就像是在回话。 “哎呀呀,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女孩推开门走入屋中,看着近处可爱的小猫,不由得蹲下身子,怜爱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在猫咪的脖颈上。 “咕噜咕噜……” 甄妙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似乎一脸享受。 但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做完这些之后,女孩便将甄妙如同宝宝一般从地面上抱起,随后迈开步子走进里屋。 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只可爱的小盆,其中只剩下零星几颗灰褐色的豆状物。 “真不错,看来昨天甄妙有在好好吃饭哦。” 女孩低下头又单手揉了揉甄妙的脑袋,语气宠溺。 “喵喵喵喵?” 甄妙如是回应着,如翡翠的双目炯炯有神。 “但是抱歉啊,甄妙,小好说……她可能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女孩的话锋忽然一转,“我今天的课程也排得很满。” “喵。” 甄妙的回答很是爽快。 它旋即从女孩的怀里跳出,稳稳地落到地面上。 女孩于是走进一旁的厨房,从冰箱旁立着的储物桶里摸出来一包封得严严实实的猫粮。 然后将其打开,又舀出几瓢放到了猫粮盆里。 “这些是今天的猫粮,我一会帮你把牛奶和水也准备好……” 女孩笑了笑,将猫粮袋放回桶里之后又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来一盒牛奶。 甄妙喵喵的叫唤了几声,看着她又在猫粮盆旁边的饮水器里装好一日份的牛奶和水。 看起来女孩的确如她所说的一样,今天日程排得很满,也没有多少可以逗留的时间。 “那么,今天我就先走了,明天有时间我再来陪你玩。” 女孩蹲下身子再次摸了摸甄妙的脑袋,“你在家里要乖乖的哦,小好应该过几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她要是怪我没有好好照顾好你,我可要怪你自己不听话了!” 甄妙顺从的点点头。 好像它真的听得懂一样。 做完这一切,女孩不舍地从地面上站起,长叹了一口气整理好精神之后,便快步出了门。 偌大的房间里顿时便又只剩下甄妙一只猫,一时间忽然似乎突然显得有些凄凉? 才不是。 几乎是在房门被重重关上的一瞬间,花猫甄妙的眼神中便折射出异样的微光。 下一秒,它面前的猫粮盆竟离奇地腾空而起。 …… 甄妙熟路地缓步走进洗手间,猫粮盆就悬浮在它的头顶。 它纵身跃起拧动门把手洗手间的门,随后头顶悬浮的盆就像是被控制一般倾斜。 猫粮如雨般从甄妙的头顶倾盆而下,最后又被猛地端正。 正正好好,此刻的盆里还剩下最后几颗。 刹那的功夫,甄妙双目的微光便黯淡下去,头顶的猫粮盆也缓缓从空中落到地上。 甄妙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竟然张开嘴开始自言自语:“为什么这群小崽子老是觉得我就会喜欢吃这些东西呢?” “以前那是为了骗甄好那丫头所以才不得不吃,现在既然留我一个在家,早就没有吃的必要了。” 是的。 猫开口说了人话。 甄妙纵身跃起,跳到了卫生间的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 “可是不吃的话,身体不会有问题吗?” 甄妙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哼。”甄妙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一声,“那种东西,对我来说早就没有任何束缚了。” 它先是自豪地说着,旋即却终于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谁?!” 窗台上的甄妙立刻转过头,瞬间,无形却强劲的能量便在它的身体四周喷涌而出。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这么站在它的面前,好像瞬间爆发的能量对他来说并没有带来任何威压和负荷。 “先生,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男人的话说的很客气,也很有道理,“如果我想和先生开战的话,刚才我不会找您搭话。” 甄妙听闻,也很快冷静下来。 它双目中充盈的光亮再次暗淡,旋即从窗台上跳到了地面。 花猫仰起头,站在男人身边仔细地打量了几圈。 “不但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并且能够在刚才爆发出的能量压迫下淡定自若……” 甄妙自语感叹道,“你小子有点意思……” “先生过奖了。” 男人低沉地接过话。 “所以,你既然没有恶意,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甄妙咧开嘴冷笑一声,似乎对于面前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很是好奇。 “不过是对于自我的‘命运’与‘轮回’,有些东西想请先生确认一下。” “哦?” 一听到这样的两个名词,甄妙内心的兴致似乎更浓了。 浓烈的念头瞬间在脑海中扎根。 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 又是片刻。 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的男人,郑重且恭敬地朝着地面上的甄妙道谢。 这之后他边转过身,似乎是想要离开。 “站住。” 适时,甄妙却出口叫住了他。 “小鬼,从我这里套出来这么多事,你也该让我见见你的诚意?” “先生想要什么诚意?” “别误会,我把这些告诉你,只是单纯地因为我太无聊了想找人说话。至于能不能把这些消息带出去,那还得看你自己……” “虽然你很强,甚至要更甚于我,但是即便这样,单纯的同归于尽对我来说也是不困难的。”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不可否认,你身上……邪祟的气息很浓烈。”甄妙缓缓说道,“这样看来,你好像连好人也不是。” “或许。”男人并没有否认,“就我的命运来说,我确实犯了很多错,也背负了不少罪孽。” “所以呢?所以你到底是谁?” 甄妙的眼神中闪烁过一道锐利的光。 “果然,先生也不认识我了吗?” 男人苦涩地笑了笑,“或许你可以再仔细看看。” 听了男人的话,甄妙将信将疑地靠的更近了些,而后凑上前再次嗅了嗅男人的气味。 妖魔邪祟的气息、浓烈的鲜血气味,最里层却是实打实的人类…… 这人类的气息和波动,对于甄妙来说,的确有些熟悉。 它愣了愣,然后便很快反应过来。 刹那的功夫,甄妙眼中锐利的目光陡然转变成错愕—— “是你?” “可是你怎么会?……” 第375话:黄昏 最近对于春生的三观来说,大概是一段值得被记住的日子。 在这之前,他对徐嘉木的印象除了眯眯眼、很聪明,剩下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家里有钱。 毕竟徐嘉木出身于神州市值排行第三的“许氏集团”,说他本身是富二代也不为过。 但有时候,很多事情正是因为提前就有了认知,所以才会再后来更受冲击。 事实上,其实富二代也分为很多级别。 很显然,之前的春生大概是被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他立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景象瞠目结舌。 “怎么了?春生先生?” 一旁的张管家轻轻地拍了拍春生的肩膀,“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春生愣愣地咽下一口口水,而后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没……没有……” “只是,稍微觉得有些吃惊。” “不必在意。”张管家听闻只是温然一笑,“大家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都这样,二少爷交待过,春生先生只需要关注事情本身就好。” 春生连连点头,而后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自我调整了一番。 此刻的春生的位置,正位于徐家在赤红市的主宅大院,其中的机库当中。 是的,机库。 车库车库,是用来停车存车的仓库,而机库,顾名思义、理所应当,就应该是…… 停飞机存飞机的仓库。 偌大仓库于春生来说好像一望无际,内部停靠着近十台外观各异、类型不尽相同的飞机安静地停靠其中。 “这……这是让我自己挑?” 春生皱着眉头,尽管已经冷静下来一些,但看到这幅场景果然还是稍微有些发懵。 这是当然。 早在这之前,他也知道确实有些有钱人会购置私人飞机方便出行。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买这么多放在仓库里收着落灰啊?这东西也能搞收藏吗? “自然不会。” 张管家和善地回应道,“少爷早就为春生先生安排好了一切,接下来您只需要跟紧我就可以。” “好。” 春生第一时间答应下来,但很快又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张……张伯,去哪儿?” “去飞机坪。” 张管家没有回头,只是如是回应春生道,“安排给您的飞机已经被转移到那里了。” “那不是又要很远?” 春生小声地嘀咕着。 只是他后来才发现,真正的有钱人,就连飞机,都是在自家院子里起飞的。 …… 赤红和黑涂虽然分隔神州南北两地,但如果是乘飞机的话,其中的路程也不过几个小时。 伴随着耳膜一阵微弱的阵痛,飞机稳稳地落地,贴地滑行了数十米后,终于是停了下来。 春生长舒一口气,随后跟着随机的乘务人员走下了飞机。 远处红橙色的夕阳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在春生的身体上镶上一层金边。 “那么我们就送到这里了,春生先生。” 走在前面的空姐手里正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她转过身,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手提箱递给春生,“之后我们会在这里负责飞机的例行检修和汇报工作,您可以去忙您的工作,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您。” 春生顺从地结果手提箱,而后微微顿了顿脑袋。 “在这之前徐先生已经交待过了,忙完工作之后,您可以给我们打电话,到时候我们也会联系专车去接您。只要您回到这里,我们就马上回航赤红市。” “中间的路程可能有些赶,但是这是能够最大程度缩减中间时间的方案。” “我明白了。” 春生再次点头确认道,“麻烦了。” “不必在意,春生先生。”随机的空姐莞尔一笑,“徐氏是我们公司的黑金用户,为您服务也是我们的荣幸。” “啊……” 春生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沿着面前的通道快步朝着停机坪的出口走去。 “有钱真好啊。” 他微微耸肩,苦笑着小声嘀咕着。 斜阳渐落,春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压低扇子低着头,提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手提箱加快了步频。 走出出口没有多久,远远地,春生便听见有车忽然连鸣了几声笛,看样子似乎是为了他。 春生抬起头,却发现马路的对面正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秦子瑜从里面探出头,演技很差的装成一副偶遇的表情:“哎呀?这不是春生吗?” 听见秦子瑜的声音,春生猛地停住。 他站在原地,想象着这几个小时里被精心安排好的一切…… 很难想象,这就是岱宗青龙徐嘉木,在十几分钟下制定下来的周全行程与精密计划。 这之后秦子瑜又鸣笛一声。 春生这才回过神,而后顺从着上了车。 “没想到我面子还挺大的,居然还能有秦警官开专车来接。” 春生坐在副驾驶上,按照着秦子瑜的要求顺从地从身旁拉起安全带系上。 “那不然你打算怎么办呢?”秦子瑜冷哼一声,“这里是黑涂的外郊,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想要从这里到市警署,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 “我在电话里和你说过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春生抱着手中的手提箱,看向窗外飞快后退的路桩,点了点头。 秦子瑜微微转动着方向盘,用余光看了一眼正侧头看着窗外的春生,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看书喇 “秦叔。” 忽然间,侧头的春生却主动开口唤起他的名字。 “怎么了?” “你也被影响到了吗?” 秦子瑜猛地瞪大了眼睛,方才吸的一口气停于胸口。 半晌,他才缓缓点头回应:“是啊,情况很糟糕。” “停运渡鸦本来就是当局的意思,就算他们中很多人都清楚渡鸦存在的意义,在这样的舆论压力面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既然是已经决定暂时关闭,就不能继续行动。不然只会进一步损失当局在民众面前的信誉。” “这次的新节奏对于当局的冲击相当大,现在不只是渡鸦,体系中很多直接和渡鸦相关的部门都作出了相关的调整。” “自然就包括我。” 春生沉闷地嗯了一声。 “我现在被勒令不得再去插手渡鸦的事,在警署方面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 “像之前那样调动人员协助调查,这之后估计够呛了。” “没事,秦叔。” 春生转过头,看向面色凝重开着车的秦子瑜,“这就已经足够了。” “抱歉。”秦子瑜目视前方,却是再次朝春生道歉道,“上次如果我能再注意隐蔽一点就好了……因为有正当理由,所以当时的手段有些得意忘形了……是我失算了……” “说了没关系啊。” 春生没大小地拍了拍秦子瑜的肩膀,“你可是帮我们逮住了一条大鱼呢。” “只是我还有点事情很好奇。”看着秦子瑜的眉心舒展开一些,春生的话锋又旋即一转,“当局既然知道我们的作用,就这么把我们停运真的没问题吗?” “渡鸦停运期间,期间的超自然案件会被秘密交接给特别警务中的精锐部队,虽然不如你们有效率,但现在看来似乎也算是有些效果,至少现在秩序都还很稳定。” 秦子瑜一面说,眼神中却又闪过短暂的疑惑。 “但果然我还是觉得,与其说是有效果,倒不如说是有些邪门……” “自从渡鸦停运之后,似乎高危险级的恶魔就销声匿迹了一样……现身的恶魔,也都是那种几枪就能解决的角色……” “是吗?” 春生应和着,微微皱着眉。 “看起来对方是铁了心要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吗?” …… 春生跟在秦子瑜的身后,快步穿梭在警署内部。 直到最后,秦子瑜领着春生停在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 “就是这里了。” 秦子瑜转过身对春生说道,“刚才我已经拜托警员把他带到了这间审讯室。” 春生点点头,随后无奈地耸了耸肩。 “所以这家伙为什么不早点招呢?这样的话,他之后说不定会轻松一百倍。” 秦子瑜没有说话。 于公,他既然被暂停了关于渡鸦的职务,那春生便不归他管。 于私,他确实想给那个有点钱就目无法律和道德底线的家伙一点苦头吃。 但出于人道主义,他最后还是给春生留下了一句提醒: “注意力度……让他吃点苦头就好,过头的话,他们的法务部说不定会找上门……” “放心,秦叔。” 春生冷哼一声,微微攥紧了左拳,骨头摩擦咔咔作响。 “这些事情,我已经很熟了……” “我会给他留下一段难忘的经历的。” 秦子瑜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春生手中的手提箱—— “说起来这是什么,我看你提了一路了。” “啊?这个啊……据说是嘉木要交给我的……” 春生皱了皱眉头,旋即蹲了下来,按下了手提箱中的按钮。 咔哒。 手提箱于是弹开,弥漫开一股雪白色的雾气。 这是…… 修正队们之前用来清除民众记忆的特殊药剂吗? 第376话:审讯碟中谍 确认一切准备无误之后,春生推开门,且看见在房间里坐着一名和秦子瑜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低着头,双手被手铐锁住置于桌上,绿色的铁皮桌上延伸出一根铁杆,男人的手铐绕过其中牢牢地捆住,使得他没法自如动弹。 听见有人进来审讯室,他于是又抬起头,正和春生四目相对。看书喇 “哦?” 见到春生的第一眼,男人竟然只是嘴角上扬冷笑一声,“小伙子很年轻啊,你又是被哪个上司安排来的?” “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我麻腾一向率直,该认得罪我不会少,但不属于我的锅我也不会背的。” 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任何闪躲,好像一切果真如他所说背后不存在任何组织。 但其实这种掩饰,在像他这样了解一切的人看来,其实完全是在自欺欺人。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手提箱靠墙放在了审讯室地面上的一角。 这之后他微微转动了自己的手腕,又看向此刻瞪圆了眼睛的麻腾。 “请问,您就是腾飞科技的最高董事长麻腾先生吗?” 春生的话没有切入正题的询问,反而是先像个傻子一样询问起麻腾的身份。 “哈?” “那不然呢?我是杰克马吗?” 麻腾对于春生莫名其妙的问题,显得很是意外,并且似乎没什么耐心。 “那就好。” 春生缓缓朝着麻腾靠近,“我其实是腾飞游戏的忠实粉丝……” “之所以突然这么问,是因为我真的特别喜欢腾飞游戏,我来呢,主要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麻腾的态度很差。 “我就是想问问您——” “到底还要把我们当韭菜嘎多久啊?!” 春生怒喝一声,旋即沉重的一拳即刻如同子弹一般从上方砸落。 咚。 审讯室内顿时爆发出宛若爆炸一般的剧烈声响。 只一瞬间,坚硬的绿皮铁桌便被砸出一个足有数厘米深的凹痕。 麻腾只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牵引着猛地往下拽了一下,坚硬的手铐在他的腕部留下一圈鲜红色的勒痕。 他仰起头,看向面前这个神情忽然间变得无比严肃的少年,本能地咽下一口口水。 这下看来,自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小看他了。 或许早该明白的,既然是审讯,派出来的审讯官就没有从强到弱的道理。 “别误会,麻先生。” 春生从凹陷里抬起左拳,脸上又挤出一个阴冷又僵硬的笑容,“我只是打个蚊子。” 麻腾不再说话。 他好像是忽然之间,在这个少年如玉般的黑眸中看到了一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抱歉,刚才我跑题了。” 春生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一声,“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 “那么,关于你在不久前关于‘渡鸦’的事件中恶意组建水军扰乱民众情绪与社会治安一事,能麻烦您透露一下您背后的另外的组织吗?” “我……” 麻腾抬起眼睛看向春生,第一时间竟然也有些哆嗦。 在这之前,比刚才还要狠的动静他也见过,却还是第一次感到有些害怕。 因为他似乎在这家伙身上读到了什么东西。 在这小子之前的其他人,虽然都是语言犀利,但却从未尝试过想要强行逼供。 而这家伙看起来,非但好像不怕腾飞集团的法务部,甚至就好像其他的东西都没法约束他。 好像就像那种彻头彻尾的疯子,自己稍有不慎,刚才的那一拳就有可能落到自己的头上,将自己的脑袋砸的稀碎。 可即便这样,麻腾还是顶住了来自春生的压迫。 “我的背后……没有组织……” 他的眼神闪烁,却还是克制住自己和春生对视上。 在他的视野中,很显然这个回答并没有让眼前的这个少年满意。 只见少年先是皱着眉头咂了咂舌,随后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后颈上挠了挠。 “果然没那么简单呢。” 少年小声地如是喃喃着,下一秒,他的双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麻腾自己甚至好像只能看见几道残影。 看到残影的一瞬间,麻腾顿时只感觉心头一紧,甚至脑海中顿时响起一阵轰鸣。 咚。 没等他反应过来,剧痛便从他的脑袋一侧传遍身体。 绿皮铁桌冰冷的温度传递到麻腾的每一寸肌肤。 此刻他正被春生粗暴地揪着头发,重重地一把按在铁皮桌上。 “麻先生,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我并不是警署的人,如果你在这里把我惹毛了,我可以和你保证,后果比你预想的最坏打算还要惨得多。” 春生的话语气冰冷,仿佛每个字都闪烁着刀尖的银光。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你的背后……是否存在其他相关的组织……” 麻腾的脑袋被春生死死地按住难以动弹半分,整个人甚至都因此有些呼吸困难。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额头一侧已经被刚才那一下砸破,此刻正在外侧缓缓渗出鲜血…… “我的……背后……” 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撬开自己的嘴缓缓挤出几个字…… “没有……组织……” 即便春生已经在以近乎威胁的做派和口吻,他也不愿意松口。 或许在他看来,另外一边所盘踞的,是比眼前的少年还要恐怖的生物。 春生没有说话。 只是猛地一把松开了麻腾的脑袋。 忽然轻松下来的麻腾,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猛地从铁皮桌上抬起头,本能地连忙伸出一只手捂住脑袋,而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 这小子不是要给我颜色看吗? 麻腾疑惑地看向春生,眼神一对视上,却又本能地因为恐惧而马上移开。 春生站在原地,看着头破血流还不愿意松口的麻腾。 看来果然和秦子瑜说的一样,这家伙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的多。 他原本以为之前这家伙能够咬住不松口的原因是因为警署没有上来自街头的“特别手段”,可现在看来,对方的意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坚定。 既然如此,这之后大概不管自己在用什么去威逼,他也不会愿意说出口。 他冷哼一声,随后将手伸向了自己腰后的小包。 可是早在这之前,他就准备了另外一手。 麻腾疑惑地看着他,却看见春生从腰后的包里掏出来印有至高神性的图案的破布。 看到图案的一瞬间,麻腾原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呼吸都乱了。 这之后他又很快调整过来,尽可能地想让自己看起来不会那么奇怪。 “别装了,麻先生……” 春生的内心暗自措辞,深吸一口气收起了脸部冷漠的神情,“至高神大人……已经确认了你对我们的忠诚。” “这是……” 即便已经听到了这样的话,麻腾第一时间也还没有放松警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刚才不过是对你的测试……” 春生故意将自己说话单字的间隔拉长,这样子就能显得自己似乎格外高深。 “方才欺骗了你,我很抱歉……但至高神大人将会原谅我的罪行……为了我们伟大的目标……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因为接触了很多至高神性的人,又听过郝仁留下来的录音,现在的春生,对于模仿那群家伙说话很有一套。 “现在,你已经向我们证明了你的忠诚……我将上至高神大人祈祷……让你获得来自神的恩典!” 听见春生的话,麻腾脸上的神情渐渐舒展开。 这些东西,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或许就如同他说的一样,刚才的一切都是对自己的讨厌也说不定。 他正这样想着,面前的少年确实抬起手。 瞬间,微弱的电光在他的手中引燃—— “我是被至高神大人选中的朝圣者……乃是此次前来与你取得联系的命定之人……” 为了让自己相信,春生甚至当着他的面启动了异能。 这对于麻腾来说,似乎是一个格外有用的论据。 起初他的脸上还存在淡淡的疑虑,却在见到春生手中电光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感谢至高神大人。” 麻腾的脸上露出欣喜又贪婪的神色,“容我问一句……” “恩典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呢?” 这一问起初将春生逼得一愣,他顿了顿,脑子飞快运转—— “先前我们许诺给你的奖赏,将会在至高神大人的恩典之下翻10倍!” “太好了!” 听到春生的话,麻腾的双眼中顿时放出光。 嗯很好,看起来临时的糊弄没有什么问题。 “感谢至高神大人!在下之后务必为至高神大人尽到犬马职责!”看书溂 “很好,现在……我就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待我解惑,我将用我的力量释放你,赐予你自由!” “朝圣者大人!但说无妨!” 麻腾如是说道,“若是我能够办到,必然竭尽全力。” “很好很好。” 春生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又意识到什么,先是咳嗽了几声,“你的聪慧会为你带来更多的恩典!你会是我们重要的伙伴!” “我刚从神州南部调来北部,很多事情还不明白,现在要问你……” “中间人现在掌握的北部点位,究竟在哪里呢?” 第377话:行动之前 “确认情报可靠吗?” “应该。” 春生跟在秦子瑜的身后,沿着来时的路在警局中往回走,“那家伙当时看我的眼神,期待到快要把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虽然现在关于麻腾和至高神性的勾连还有很多地方不清楚,但这并不是春生需要考虑的问题。 至少现在,直觉告诉他,眼下手中这个新掌握的坐标点,似乎的确值得信赖。 “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秦子瑜走在前面说着,旋即很自然地又问道,“那接下来呢?你们打算怎么做?” “甄好在他们手上,下一步得想办法混进去,然后找机会把她救出来才行。” 春生低头回应着,手中的拳头不由得攥紧。 “一定能行的,春生,我相信你。” 秦子瑜先是短暂地沉默了片刻,而后便如是说。 “不用安慰我,秦叔,我暂时还没到那种程度……” 跟在后面的春生苦涩地笑了笑。 秦子瑜停下脚步:“没有没有。” 他先是一面否定一面转过身,随后看着面前的春生张口说道,“我是打从心底里相信你能行,只是突然间觉得,只要有你在,好像事情就总能出现转机。” 春生一下子有些愣住,片刻之后,才是附和着愣愣点头。 总能出现转机吗…… 但愿当真如此。 春生如是想着,默默地又再次跟上秦子瑜的脚步。 “对了,你确定把他最近的记忆都清空了?” “放心,秦叔,我们渡鸦的货质量都有保障。我保证他这一觉睡醒之后,连自己为什么在警署都不记得。” 如玉的月光洒在路上,夜色渐深。 …… 翌日清晨。 半夜才回来的春生没有睡多久,便被别墅内“无处不在”的梅尔维尔轻声唤醒。 徐嘉木将众人聚集到了二楼的大厅。 拯救甄好这件事情虽然急不得,但也绝对不可以浪费多余的时间。 从春生手中拿到情报的夜里,徐嘉木便连夜拟定了相关的策略。 此刻他们手中掌握有关于至高神性在神州南北两处分部的相关情报,接下来或许就需要想最开始设想的那般分头行动。 充分考虑过每个人的各项条件之后,徐嘉木这边已经把人分成了三队。 其中春生、尼古拉和泰什为第一小队,祝彤、星野遥和雷电疾隼则为第二小队…… “至于安洁莉娜小姐……” 徐嘉木眯着眼睛,视线的焦点却锁定在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安洁莉娜身上,“昨天晚上我翻看了你的详细资料,发现你虽然是低语教会的前线工作者,但同时却兼具掌握着高超的黑客技术……” “所以我想让你留在据点,从各个方面最大化支援卧底们的行动。” “无所谓,我没意见。” 安洁莉娜的回答很是干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至于我和林珑,也会留在据点。” 确认安洁莉娜的安排之后,徐嘉木继续说道,“和安洁莉娜一样,我们作为后勤的技术人员,会尽可能的协助你们解决过程中遇到的所有问题,尝试满足你们的一切需求。” 众人纷纷点头以示同意。 这样的安排听起来简单,但其实应该算是将每个人都安排到了最合适的位置。 安洁莉娜的性格相对来说,可能会不太适合这种类型的潜入卧底行动。 而林珑虽然也具有异能,人也很灵活,但毕竟是渡鸦的研究员出身,缺乏战斗的经验,同样也不适合这次的行动。看书喇 虽然嘴上说得容易,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本质上来说深入未知敌营的危险行为。 不但要小心维持伪装,不能够让对方的人识破身份。 最棘手的是,这次的情况和之前在紫荆市并不相同。 如果敌人就是单纯的恶魔,那放开手去战斗就行了。 可这次,怪诞虫和天使疯狂的研究已经投射到现实,他们需要面对的,可能不只是恶魔,更有被至高神性恶魔畸变的人类。 他们的此次行动的目的,自然不只是为了救出甄好,更重要的,应该是要彻底铲除至高神性,并且找到让畸变的人类恢复正常的方法。 唉。 春生的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影中人作为第九使徒现身之后,他们所面对的困境就开始越来越棘手。 脑海中的直觉隐隐轰鸣。 这次的事情,很显然大概比在紫荆市的那次还要不简单。 “那么,各位还有问题吗?” 徐嘉木眯着眼睛向其他人询问意见。 行动之前的讨论,除了交流安排和战术之外,更重要的,本身就是要将可能潜藏的问题都挖出来解决干净。 “有的呀。” 徐嘉木的话说完没多久,星野遥便举起了自己的手。 “嘉木君,关于我们的行动呀,我有一点暂时还想不同呀……” “祝彤小姐和春生君姑且就算了呀,可是我们几个还是不会说中文呀,现在因为有实时传译的耳机,所以我们能够自如的沟通呀,可要是进入那个教会里面,怎么办呀。” 星野遥的神情认真,看起来的确是有好好考虑过这次的行动。 确实是个问题。 来自海外的众人听闻,也纷纷露出了认可的神色。 “不必担心。” 徐嘉木点点头如是说道,“很久之前,我就曾经尝试过开发新型号的实时传译装置……” “之前的图纸还在我手上,这几天终于是把它重新做出来了。” 他说着,打开了自己面前的小黑匣。 不多不少,里面正躺着四只纯黑色的耳机。 这耳机比起众人现在佩戴的翻译装置看起来要大了些,耳机的侧后方留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音孔。 “用这个新型号的传译耳机就能解决问题了。” 徐嘉木一面说,一面从黑匣里拿出一只耳机递给星野遥,“新型号的耳机不但兼具了各位现在耳机上的实时转译功能,还能够针对性的进行发声。” “在必要时,他可以读取我们脑电波中的内容转译成文字,并且通过耳机上的音控播放出来。” 众人听着徐嘉木的话,脸上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也太夸张了? 这种科技,现在的神州真的存在吗? 星野遥看着徐嘉木手中那只小巧的耳机,尽管内心充满疑惑,却还是接了过去。 她将自己耳中的传译耳机取下换上,随后便听见徐嘉木如引导一般对她说道: “现在闭上嘴,尝试在脑海中留下文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星野遥点了点头,随后低下头开始在心中默念。 最开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她于是又转过头看向徐嘉木。 “没关系,第一次使用这类产品,最开始不管用也是正常的。不如再试试呢?” 星野遥没有说话,只是又低下头再次开始在心中默念起想说的话。 徐嘉木看向众人,用动作示意他们摘下耳机。 下一秒,一声清脆如铃的女声凭空发出—— “文字,文字,文字……” 摘下耳机的春生旋即愣住。 他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并不是幻听,也确认了这声音确实是来自于星野遥。 卧槽。 这么牛逼? 其他人的脸上也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尤其是能够听懂的春生林珑一行人,他们看着面前的星野遥。 错愕之余还有一丝丝地哭笑不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星野遥也是和甄好蛮像的。 小小的一个地方居然能同时涌现出卧龙凤雏两位人才,真是了不起。 这之后被安排以卧底的身份参与行动的众人,纷纷从徐嘉木的手中领走了新的实时转译工具。 “拿到手之后,暂时先练习一下,各位。” 徐嘉木如是说道,“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在其中切换自如了。” 海外的众人纷纷点头。 只有安洁莉娜。 她一如既往地盘腿而坐,脸部的神色平静,像平常那样透着闲人勿近的冷漠气息,从头到尾对于徐嘉木的新装备似乎并不感兴趣,甚至就连先前佩戴的耳机都没有摘下来。 毕竟她不是卧底的人选,在她看来,也并没有为了这件事情浪费时间的价值。 只是在众人的惊叹声消失之后,她却跳出来补充道: “伪装,还没有安排。” 林珑听闻于是自然地接过话:“这之后我会给他们准备临时的身份以及相关的各种证件的,应该不算什么大问……” “不。” 安洁莉娜直接了当地打断了林珑的话,“我是说他。” 她说着,伸出手指指向对面一侧的春生。 林珑点点头,很快便明白过来安洁莉娜的意思。 确实。 “这点我也考虑到了,但是目前我还没有什么好方法。” 徐嘉木眯着眼睛看向春生,“既然对方已经有人看到并记住了春生的脸,那只要他混入至高神性,暴露的可能性就要比其他人高得多。” “单纯的身份伪装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也没有渡鸦的支持,没有办法制作出人皮的面具。” 众人纷纷看向春生。 林珑的眉头微微皱起,露出稍许为难的神色。 这确实很难办。 忽然间,祝彤看着面前的春生。 一个邪恶却很有效的办法涌上心头…… 第378话:高科技美人 就在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为难神色之时,祝彤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有个好主意。” 她如是说着,看着同样一脸愁容的春生,脸上露出一分不怀好意的怪笑。 看着这样的祝彤,春生顿时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祝彤,顿时便察觉到祝彤似乎并没有安好心,脑子里正打着坏主意。 “什么主意?” 林珑好奇地问道:“这种情况,简单的换装还有化妆大概都起不了作用,伪造的身份也很有可能会被轻松识破……” “对啊。” 祝彤点点头,嘴角却是猥琐地微微上扬—— “可如果我们连他的性别都伪造呢?”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众人只是再次转过头看向春生。 “不是……看什么啊?你们……” 被众人的视线锁定的春生,突然间觉得尴尬极了。 伪造性别什么的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是要把他打扮成女人? “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思索片刻之后,林珑抬起头,脸上的神情严肃,眼神中却极为克制地流露出一丝怪异的期待。 “我也觉得呀!” 星野遥认同的点点头,相比于林珑,她脸上的表情就要外放许多。 此刻她也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春生,脸上也开始露出诡异却又兴奋的笑容—— “仔细一看,春生君其实是少见的‘男生女相’呀,如果化成女孩一定也会很好看的呀!” “对对!” 听见有人认可自己的想法,祝彤的底气一下子更足了,“我好久之前就想这么办了!” “你们……” 一想到接下来的画面,春生的脑海中顿生抗拒之感。 他有些不能理解地看向祝彤和星野遥,“你们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但祝彤和星野遥却好像完全无视了春生的话,期待的神色溢于言表。 看着她们两个这般神情,春生又只得转过头向其他人求助。 不偏不倚,他的眼神正好和不远处的尼古拉对视上。 “哦上帝啊,你看起来可真像是一条无助的小花狗。”尼古拉的嘴唇紧闭,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新型号的实时转译耳机发这声,透着独特的译制片腔。 “别这么看着我,春生,抱歉我的老伙计,哦,天啊,我的意思是……” “我觉得祝彤小姐的计划或许管用。” 尼古拉的话一说完,就连徐嘉木和安洁莉娜都开始附和着暗暗点头。 艹! 春生的内心如是骂出神州的国粹,一瞬间只感觉自己的心凉了半截。 神州有古谚,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就这样,在其他人目光的簇拥之中,春生,几乎是被祝彤以蛮力强迫的方式,连拖带拽地被带进了“小黑屋”。 …… “我觉得……” 林珑皱着眉头托着下巴,面色凝重地上下打量—— “效果好极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坏笑,严肃的表情迅速转化,取而代之的是对祝彤的高度赞叹。 此刻在祝彤的身后,正畏畏缩缩地藏着一名“女生”。 女生的五官看着很是清秀精致,配着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妆容,似乎更是锦上添花,眼神中怯生生的情绪如水有灵,眉宇间不止有女性的柔美,更有几分尚存的淡然英气。 她头上顶着一头黑色长直发,稍许显小的白色衬衫外套着一件粉红色的外套,下半身身着一件格子短裙,其下的双腿细长白皙。 白色的长袜上留着可爱的卡通刺绣,脚上相配着一双干净的小小白色帆布鞋。 “很漂亮。” 就连一向脸臭不爱说话的安洁莉娜,看见眼前的女孩,也不由得主动出声赞美。 众人看着祝彤身后的女孩,脸上纷纷透出认可的神色。 其中以后排的星野遥更甚。 她直勾勾地盯着祝彤身后的“少女”,好像嘴角都要挑到天上去。 谁又能想到呢? 现在正躲在祝彤身后怯生生的美丽少女,不久之前,还是一位不修边幅的倦态少年。 “我还是觉得会露馅……” 春生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皱着眉头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众人,“这怎么看都不像……” “哦该死!” 尼古拉旋即张口打断了春生的话,“伙计等等,拜托你,安安静静地可以吗?我还没有欣赏够呢。” 众人听闻,旋即纷纷爆发出笑声。 “我……” 听着尼古拉这么说,笑声正中央的春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感觉被猛地一呛。 他摇着头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又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身旁的祝彤。 然而祝彤只是认真地上下打量着此刻的春生,嘴里小声地嘟囔着:“确实好像总感觉还差了些什么……” 再次被无视的春生已经彻底绝望。 现在他除了接受这样的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一会,祝彤像是这才想起什么,她快步走到桌子上的果盘拿来两个大小看着差不多的橘子。 随后转过身再次快步走向春生。 二人的目光四目相对。 春生的眼神之中,绝望之中透着一丝恐慌和无助。 就这样,众人就这么看着祝彤走近春生,如同流氓一般粗暴地扯住春生的衣服,随后将手中的两颗橘子塞进了春生的一副里。 瞬间,好像原本贫瘠的平原隆起两处圆润的山丘。 “嗯。这样子好多了。” 祝彤自顾自地说着,脸上的神情也旋即舒展开,逐渐浮现满意的神色。 星野遥站在后面愣愣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有时候快乐就是这样,在触及到自己的痛点之后,总是得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眨了眨眼睛,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 这个大小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过,这样来说的话,虽然从外观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还是有地方需要再想想办法?” 雷电疾隼如是说着,“如果春生君就像现在这样和我们潜入至高神性的话,一旦说话不就和刚才一样露馅了吗?” “对对对!” 听到雷电疾隼这么说,春生立刻抬起头附和道,“怎么想都不合适?到时候一露馅不是更容易被怀疑吗?” 尽管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被安排到底,但春生还是想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事情总是不会按照春生的意愿发生的。 哪怕是之后再想起,春生也还是会觉得,当时的徐嘉木真的一度让他怀疑是不是故意的—— 沉默了许久的徐嘉木,偏偏在这时参与到了对话之中: “没关系。” 他眯着眼睛,看向已经被祝彤收拾得明明白白的春生,“我会出手。” “这个问题交给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不是……我……” 一听到徐嘉木也这么说,春生只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就化作飞灰消散了。 “没关系的,我的老伙计。” 尼古拉再次张口说道,“在徐帮你解决问题之前,你需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哦上帝啊,我的意思是,你不说话的样子真是完美极了。” “滚你女马的!” 终是没能逃脱女装命运的春生,只得以神州的国粹宣泄自己烦闷的心情。 他从自己的一副里摸出一颗橘子,径直朝着尼古拉猛丢过去。 一整套的动作速度很快,但尼古拉毕竟也是来自罗刹女皇密令的精锐干员。 他飞快地出手接下橘子,看着皱着眉头面色不快的春生,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被捂得温热的橘子—— “我的上帝啊,他为什么让我的妈妈滚?” “别理他。” 看着这般恼怒的春生,祝彤只是坏坏的笑笑,“我听说每个女装人第一次都会这样,总得有个过程。” 春生没有说话,快步挤出人群,旋即苦闷地坐到了大厅沙发的最内一角。 …… “那么,关于各位临时身份的详细文件已经全部交待清楚了。” 已经接受了现实、彻底放飞自我的春生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岔开双腿,正像沙发前茶几上的那樽躺佛。 徐嘉木方才已经为明日计划的潜入行动做完了最后的安排。 他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握住撕开了半边皮的橘子,正以最原始的方式啃食着。 “那么接下来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关于春生……” 本以为一切都已经交待妥当,却不曾想徐嘉木安排完一切之后再次cue到了自己。 众人听闻,纷纷再次将视线锁定到了沙发上彻底摆烂的“美女”。 “干嘛?” 被众人簇拥的视线盯上,春生不由得重新端正坐好。 徐嘉木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春生的面前:“这是专门为你做的,能够修正你的嗓音的外置装置。” 他打开手中的黑匣,其中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巧的创口贴。 “这是……” “把这个贴到喉结上,不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盖住你的喉部凸起,还能够修正你的音色,让它听起来更像女声。” 春生皱着眉头,抬起头看向面前眯着眼睛、一脸认真的徐嘉木—— “你这家伙,该不会对我女装这个事情,其实很感兴趣?” “怎么会呢?单纯的任务需要而已。” 二人相继无言,只是用眼神如是交流。 硬着头皮,春生最后还是拿起了黑匣中的创口贴,按照徐嘉木的指引贴到了正确的位置。 “我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春生皱着眉头说着,殊不知此刻已经是全场沉默。 看着其他人难以置信的错愕目光,他倒吸了一口气。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会?” 他再次本能地脱口而出,却发现自己的音色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同铃铛又似百灵,妥妥的甜美声线。 不由得,就算是春生自己都突然间觉得有些后怕。 究竟还有什么黑科技,是嘉木这个眯眯眼做不出来的呢? 春生正惊叹着,忽得反应过来这个匣子的厚度好像有些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这个匣子的下层似乎另有乾坤。 于是他二话不说地便将其打开,确实看到两个形状奇怪的物体,摸上去并不硬。 “这是什么吗?配套的零件吗?” “不是。”徐嘉木眯着眼睛,脸上终于也露出坏笑,“只是觉得这个可能会比橘子好用。” “滚啊!” 第379话:夜 荒诞之梦。 他盘腿凭空而坐,身下便是灿烂如长河的点点繁星。 面对着如此诡异的梦境,换做是许久之前,权正豪大概会觉得相当糟糕。 因为对于他的身体所持有的异能预知梦而言,过于与现实脱节的荒诞梦境,正代表着他的异能发动失败。 而预知梦,一天就只有一次尝试发动的机会。换而言之,如此荒诞梦境的出现,就代表权正豪今天失去了机会。 但现如今,有了近几天的遭遇,权正豪对荒诞梦境的看法早就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至少这个,身下尽是繁星、头顶星盘轮转的梦境,对他来说,已然无比亲切。 这是占星术士小李创造出来的独特幻境,也是用来方便他们两人交流的空间。 异能者的世界中流传着许多传说,关于占星术士的内容便是其中之一。 相传在众多异能之中,神州的占星术士拥有特殊的血脉,能够从星空之中汲取特殊的能量,并且以此转换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他们一族很早之前便淡出人类的社会,全心全力地想要找寻宇宙的真相。 因为和社会的联系越来越少,渐渐地,便再也没了消息。 有传闻说,占星术士们在探寻宇宙真相的过程中受到了星空的诅咒,家族之火于是很快微弱,截止到今天,占星术士一脉已经完全消亡。 如果不是自己在梦境中亲眼见过小李,权正豪大概也会相信这个主流的说法。 然而事实上呢? 根据小李的说法,占星术士非但并没有消亡,反而在星空的源力之下变得更加昌盛。 只是他们自知他们所掌握的知识会给寻常人类的社会带来巨大的冲击,于是一直选择隐居,生存在世界之间的夹缝天地之中。 到底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呢? 权正豪不清楚,也并不关心。毕竟这些都是占星术士们的选择。 但有一点,时至今日,他已经有了相当清晰的认知—— 自从第一次认识小李以来,他便开始每天都和小李在梦境中碰头。 他不过只是和小李在梦境中交流过几次,受了她几次帮助和点拨,便感觉生活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不一样。 不但在小李的力量下,病痛给他带来的折磨减轻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不过只是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他穷其一生的研究便在小李的帮助下,取得了远超他先前数十年的,突飞猛进的进展。 这样下去,再要不了多少时日,他的研究就能彻底水落石出。 到那时,所有关于恶魔和使徒的秘密都将破解,一切危机也都能够据此轻松解除,甚至就连小李口中提及的“绝顶浩劫”,也能够因为他的研究旋即化解。 当然,现在的权正豪,对于后者的两条早已漠不关心。 他在意的,只不过是想完成自己这项毕生的研究,仅此而已。至于世界的危机解除,不过只是研究完成之后带来的附属效应。 也是和小李的接触,才让他开始从心里接受了真正的自己—— 他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学者,就应该全心全意的一头钻入自己的研究当中,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研究放弃任何事。 纯粹的人,利用追随拥有纯粹的梦想。 而不是被被迫强加于身的责任,以及他人临终的遗愿束缚。 人本身就是不完美又恶劣的生物,即便他真的做出了如今的选择,完全放弃了渡鸦和渡鸦的责任,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大叔,我来了。” 走神思考的间隙,权正豪只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婉转如百灵。看书溂 穹顶的星盘微微转动,绚烂的星空之上闪过一束光。 权正豪缓缓侧过脑袋,且看见小李正如前几天一般,瞬间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没有等他招呼,后面才来的小李很主动地凑近过来,坐到了权正豪的身边。 “昨天回去之后,是不是感觉思路又被打开了?”小李如是好奇又关切地问道,“大叔的研究,是不是又取得了进展呢?” 权正豪点了点头:“托你的福,今天也算是破解开了一部分的密文。” “照这样下去的话,大概再有个几个月就能解开秘密了。” 听着权正豪的话,小李先是微微点头,而后却又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什么,脸上旋即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几个月吗?” 她低下头,手中断然浮现出一轮复杂的迷你星盘。 如同钟表一般,她手中的星盘缓缓转动。 小李沉默着观察了好一阵,随后便再次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权正豪。 在梦境中,权正豪的身体状况总是良好,因而单凭这时的观察,根本就没法对权正豪的身体建立有效的判断。 但若是通过星盘的占卜推算,小李便也能得知—— “这样下去不行。” “什么不行。” 对于小李的话,权正豪似乎很不理解,“一切不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 “可是大叔,我也是刚才才反应过来……” “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好像撑不了那么久了。” 小李的所言尽是相当凝重之事。 果不其然,这话对于权正豪来说,似乎显得格外震惊。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小李,脸上的表情错愕中带着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可是……我现在的身体明明……” “我上次不是和你你说过了吗?大叔。” 小李很快便回应道,“我的力量只能帮你缓解病痛带给你的折磨……” “但我从来没说过,我的力量可以让你的大病痊愈。” 小李收起手,手中的星盘旋即消失,“如果我们早认识几年,我或许能够帮你恢复如初……但现在,你的星盘已经不可逆转的走向陨落,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了。” 权正豪听着她的话,备受打击之余只是觉得不能理解。 “可是……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或许你明明可以早点查看我的命运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李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她低下头,抬起眼睛悄悄地观察着面前的权正豪。 权正豪也低下头,脸上尽是一副失意的神色。 他长叹了一口气,短短的数秒间,小李仿佛就在他的眼神中看见了数十种情绪的喷发。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这样……毕竟我本来就是大病要死之人……” 权正豪如是苦涩地说着,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自嘲。 然而小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她已经在时间和空间的窥视中预见了一切,自然明白权正豪潜藏在心底的,对生的渴望。 毕竟在那之前,他就已经不择手段过一次,只不过最后,重获新生的他又重新被病痛缠身。 往往只有真正感受过人类肉体脆弱的人,才会憧憬更加漫长的生命,甚至有可能为了永生,落入到几度癫狂的地步。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之中,就有众多追求永生而陷入疯狂的人。 小李清楚这一切,也知道权正豪最终势必会做出像他们一样的选择。 甚至就连研究,也不过是他在自己最后的防线前,聊胜于无的粉饰和伪装,一个彻头彻尾的借口。 他一定会犯错。 这才是她真正选中权正豪的理由。 毕竟和权正豪一样,拯救世界什么的,也只是她以正派形象出现在权正豪面前的伪装。 “至少……至少要让我解开研究的秘密……” 权正豪沉默了许久,忽得猛地抬起头。 他看向面前的小李,凑上前猛地握住她的肩膀,以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她说道:“小李,帮帮我……告诉我密文的真相……” 权正豪的话语气短促,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癫狂。 “我不能告诉你真相,大叔。” 小李的回应很快,很显然便是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我说过了,占星术士改变未来会受到群星的反噬……” “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星盘上的未来便是由我改变的。” “我不想引火上身,希望你能理解我,由你来求出答案,在我看来仍旧是最好的选择。” “可我……” 窒息的回答再次给权正豪当头一棒,“如果真如你看到的……我或许已经……油尽灯枯……” “那你甘心吗?大叔。” 小李再次询问。 “怎么会呢?”权正豪对视上小李的眼睛,“我只是想亲手解开真相。” “那我还有一个办法。” 从眼神中确认过权正豪的想法之后,小李趁势给出了另外一个解决方案—— “虽然我没有办法改变你作为人类的命运,但我有办法让你脱离。” 小李如是说道,“如果我将群星的力量涌入你的身体,你就会在获得他们的力量后步入进化……” “到那个时候,你将会脱离人类的身份,原来的命运,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禁锢住你。” 权正豪愣愣地听着小李的话。 这段话对他来说,似乎显得离奇又夸张,甚至让他本能地感受到恐惧。 “脱离人类……完成进化……” 他愣住了。 只是默默地重复着这两个词。 他大概已经忘记了? 此刻在他眼前转动的星盘,在他脚下绚烂的星空,这结界中的一切,都不过是只是须臾一梦,是最原始的谎言…… 第380话:行动代号-Gossip 伴随着耳部一阵微弱的刺痛感,徐家的私人飞机再次从停机坪上起飞。 春生坐在飞机上,看着头顶不远处的屏幕上显示的当前位置,以及距离目的地的距离,还有预计的到达时间。 这艘飞机和他前天急忙赶往黑涂市时所搭乘的飞机并不是同一艘,客舱相比之前那艘也要稍微大上一些。 春生独自一人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星野遥和雷电疾隼就坐在他的旁边。 窗外是湛蓝的天空,下方是奶白色如一般的浮云。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忽得又看见玻璃中隐隐约约折射而出的自己的倒影。 艹! 好不容易已经忘记的无奈和屈辱又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神情苦涩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抛开事实不谈,此刻玻璃中的春生,确实是有值得一看的颜值。 但那又怎么样呢? 春生苦涩地笑笑,也只能安慰自己是为任务而献身。 但是住在他身体里的安无可不这么想,或者说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调侃春生的机会。 “桀桀桀……” 它坏笑着,故意以阴阳怪气的腔调在春生的脑海中调笑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挡在我的眼睛前面啊?” “圆圆润润的……软软的……” “天啊,以后我该不会要叫你‘丫头’了?小子?” 安无的坏笑声持续输出着,而春生却只得对着空气翻楞一个白眼—— “你最好是感谢我现在旁边有人,我又正好出门又没有带瓶装咖啡。” 他咬紧牙关,脸上的神色不说平静,多少沾点诡异的僵硬。 “春生君?” 坐在春生旁边的雷电疾隼也发现了春生的脸色有些不对,他关切地凑近,而后小声地问了声,“你没有问题?” “啊,没有没有。” 忽然间被雷电疾隼这样问起,春生猛地转过身,尴尬地笑了笑,“我没事。” “我懂的。” 雷电疾隼看着面前的春生,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坏笑,“这种事情,换做是谁第一次都会有些不适应的。” 春生尴尬地笑笑附和着。 “你就权当是为了任务献身!听起来很酷,而且很伟大。” 雷电疾隼如是说着,身旁的星野遥也不由得露出怪笑附和: “嘿嘿!没关系的呀,春生君,就像祝彤小姐说得那样呀,女装第一次都这样的呀……之后就会习惯了呀……” 毕竟在网络上流传着一句至理名言。 女装的次数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而现在,春生既然已经被被迫开了先河,那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件事情了。 “说起来,祝彤小姐的化妆技术真是高超啊,就算是我,现在仔细一看也完全想不到春生君会是男人。” 雷电疾隼就着势,竟然再次将话题导向了奇怪的地方。 “阿隼太过分了呀。”星野听闻旋即接话道,“明明是春生君本来就长得很好看呀。” 星野遥说着,脸上的笑容又逐渐开始变得放肆起来,“而且不同于多数男孩子的帅气,应该说是相当清秀的类型呀……” “是吗?”雷电疾隼附和着,“我倒是觉得,祝彤小姐倒是要更好看一些啊。” 他淡然地接过话,殊不知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场上的气氛瞬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嘿?” 星野遥皱着眉头,“阿隼你这样说话是不是不太好呀?” “那毕竟我才是和你一起……” 星野遥脸上放肆的神情收敛,眉头微皱露出几分嗔怒,而后意识到自己似乎就要说错话,又猛然间收起表情改口道,“在春生君面前,不可以说这个啦。” “为什么?” 雷电疾隼的神色有些疑惑,显然对于星野遥的话很是不解。 “那当然是因为……” 星野遥说着,一把将雷电疾隼揪过来,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出几个词。 春生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两个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从他个人敏锐的直觉来看,也大概意识到了些什么—— 看起来,他们之间又生出什么奇怪的误会了。 “诶?!这样吗?” 听完星野遥的话的雷电疾隼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眼神中又透出点点失落,“春生君……你们居然是……” “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呀,阿隼?” 星野遥嘟着嘴,脸上的神色看来并不开心,“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就像是对祝彤小姐有想法一样呀……” “怎么可能!” 一听到星野遥的话,雷电疾隼连连为自己辩解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我只是单纯觉得……祝彤小姐长得很漂亮而已……但我没有喜欢她的意思。” “毕竟我们只是任务合作的关系,而且……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雷电疾隼一面说,语气却一面上又渐渐好像没了气势。 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已经是相当小。 “诶?” 但一听到雷电疾隼这样说,星野遥却又换了一副好奇的表情,“那那个人是!” “不告诉你啊!” 雷电疾隼如是说着,而后直接将头瞥向了春生这边。 春生漠然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剧场,一时间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听这个对话内容,他大概明白先前的那种奇怪的误会是什么了。 “那个……” 他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张开嘴,“我和祝彤……没你们想的那么关系复杂……” 他本来只是想像雷电疾隼一样为自己自证,但话说出口之后又很快后悔了。 这下,总觉得话题就真的变得奇怪起来了。 “是吗?” 星野遥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春生君和祝彤小姐,难道不是情侣吗?” “怎么可能?!” 春生的脸上露出坚决的神色,手臂和脑袋一同抗拒着摇动。 “硬要说的话,我们确实认识了很久……很早之前,我们就在渡鸦一起长大了……” “那不是和我还有阿隼一样呀?” 星野遥附和着说道,“这种情况,应该叫‘青梅竹马’?” “大概。”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你要说的话,好像确实也是,但恕我直言……” “我和祝彤之间,似乎也没有太多值得回忆的美好故事。” 他无奈地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将自己能够想起来的灰暗往事,如同诉苦一般,重新给雷电疾隼还有星野遥说了一遍…… “毫不夸张的说,我现在见到她,都还会条件反射地觉得呼吸困难。” 星野遥和雷电疾隼认真地听着,不是还会因为春生声色俱佳的描述而微微发笑。 “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春生哀怨地如是说着,看样子痛苦的回忆让他并不好受。 “那现在看来你们确实不是情侣呀。” 星野遥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停顿了片刻之后,又是幽幽地说道,“不过……春生君和祝彤小姐的故事可真是有趣呀。” “有趣吗?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真的好吗?” 春生如是说着,又转动眼睛看向身旁的雷电疾隼。 “抱歉,春生君,我不能说谎,我也觉得你们的故事很有意思。” “好……随你们便……” 春生只得如是苦涩地附和着。 “不过这么一说的呀,你们之间虽然没有关系……但果然感觉还是很般配呀。”看书喇 星野遥继续说着,“不然的话,我们一开始也不会有这种误会呀?” “我也觉得。” 雷电疾隼微微点头,看起来是真的对星野遥的说法很是认同。 “不是。你是捧哏啊?” 春生苦涩地如是吐槽。 “春生君,什么是捧哏?” “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春生无奈地长舒一口气,“神州文化博大精深。” 雷电疾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是真的呀,我们是真的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的呀。” 星野遥继续说着,“上次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呀。” “什么感觉?这种事情能靠感觉吗?” 春生苦涩地笑笑。 “当然呀,春生君可不要小看女孩子的第六感哦?” 春生没有回应。 果然说起直觉,他还是最相信自己的。 “只是感觉你们两个之间好像有种莫名的默契,只要是一起出现,不管是做什么都会觉得很相配……” 雷电疾隼补充着说道,“而且我倒是觉得,春生君虽然对祝彤小姐没有想法,但有可能是祝彤小姐在单方面喜欢春生君也说不定哦。” “对呀!阿隼说的对呀!” 从雷电疾隼的口中听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想法,星野遥明显比之前还要兴奋。 “我也觉得,说不定祝彤小姐就喜欢春生君呢。” “哈?” 春生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肯定是误会了?那个魔头是不会喜欢我的。”春生无奈地摇摇头,复杂的回忆再次涌现,“可能你们是没有亲眼见到……” 那家伙对我下手的时候,可是真的下死手啊! 如果是真的喜欢,会舍得吗? 春生如是说着,看着面前还不死心的二人组—— “而且要是说般配,我倒是觉得你们两个也很般配的哦。” “怎么可能?” “春生君在说什么呀!” 二人各自别过脑袋,红着脸辩解一声,之后便相继陷入沉默无言。 第381-1话:春子小姐 “姓名?” “春子……” “大点声!” “闻人……闻人春子……” 昏暗且狭窄的房间内灯光泛黄,独横着一张斑斑锈迹的破旧铁皮桌,好像将本就狭小的房间分割成了两块。 少女站在房间靠近门的另一端,身后是两位同行的伙伴。 此刻她正怯生生地低下头,应付着铁皮桌另一侧人的盘问。 这里位于黑涂市的远郊,是一栋有些年岁的破旧老楼,更是不久前麻腾透露出来的关键点位。 和赤红市的分部据点一样,神州北的民众,若是真想要加入至高神性,那么在成为正式的教徒之前,就需要来这里接受相关的“培训”。 而在接受培训之前,所有抵达这里的人,都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身份登记”。 正坐在铁皮桌另一端的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短袖衫,胸口处用夸张的亮金色拼凑出一只巨大的雄鹰图案,其下印着夸张的“神州男孩”字样。 他正叼着一根烟,光滑的颅顶在泛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光头的男人一脸横肉,右侧的眼珠灰白浑浊,几道显眼的刀疤好像贯穿整个右眼。 男人的面相看起来很是凶狠,脖子上带着一根粗壮的金品项链,正抬起眼睛凶神恶煞地看向面前的“少女”: “怎么说自己的名字都这么畏畏缩缩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闻人春子没有说话,只是和怒目圆睁的男人四目相对。 “说话!” 看见少女没有回应自己,男人似乎表现的很生气。 他暴躁地将手掌猛砸在铁皮桌上,房间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如雷般巨大声响。 春子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猛一激灵。 她害怕地抬起双臂挡在自己的面前,片刻之后,只是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又看向男人: “我真的……就是叫‘闻人春子’……” 听见春子这么说,男人只是沉闷且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他是这里唯一的关口,自然就应该小心谨慎,因而对任何他认为可疑的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不然万一怪罪下来,倒霉的可就是他。 对于这里,上头的人有一条铁律—— 那就是来这里的人向来都是只进不出。 而要想要完全控制住这里的每一个人,就要尽可能地掌握到他们的详细信息。 只有这样,那些家伙才不会敢从这里逃跑,就算是跑掉,他们也有足够的手段将他重新抓回。 而事实上,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傻的,其中也有不少人会用化名一类的手段伪造身份。 而他的任务,就是要确保所有人登记的信息准确无误。 对于普通人来说,刚才的一番恐吓已经极具威慑力,并且从这女孩的反应来看,也似乎是被吓破胆,怎么想也不会说假话了。 “身份证。” 在心底里确认过少女的姓名之后,男人随后直接开口要起春子的身份证。 “啊……还要身份证的吗?” 听着男人的话,春子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我只是来寻求帮助的……” “说了让你拿你就拿!废什么话!” 看着磨磨唧唧的闻人春子,男人旋即不耐烦地又怒吼了一声。 被吓到的春子连连点头,而后顺从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单肩包里找出来了自己的身份证。 男人抬起眼睛,以极为粗暴的手法,一把从春子的手中夺过身份证,先是反复抬低眼仔细比对着闻人春子和身份证上的照片,而后又将身份证高抬起,在泛黄的灯光下仔细检查真伪。 闻人春子静静地站在原地,用眼睛偷瞄着打量着男人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喘。 大概是没能看出身份证有什么问题,男人一下便将身份证扣到了桌上,用断掉了一根无名指的左手按住。 他的右手抓着一根水笔,在沾上了好几块红油斑点的所谓登记表上,用歪歪扭扭的汉字飞快地记录上闻人春子的基本信息。 “大叔……我……我的身份证……” 春子见男人好像没有将身份证归还自己的意思,犹豫了好一会,终于是鼓起勇气开口。 毕竟对于神州的民众来说,身份证所代表的的从来都不是小事。 “交了。” 男人压低声音如是回应着,自顾自地低头写着字,甚至都没有抬起头看春子一眼。 “可是……” 听着男人的回答,春子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正欲继续说下去,却终是被男人的怒喝打断,“说了交了就交了!你要是想进去,那就听我的!” 男人的声音不小,说话时仿佛整个房间都在他的声音作用下不停震颤。 被吓坏的春子只得沉默地低下头,也不再言语。 “把衣服脱了,一会我要给你搜身。” 写完字的男人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面前的少女。 “诶?” 面对男人突然提出来的怪要求,春子很明显有些难以理解。 这还要搜身吗? “可是……明明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用设备检查过了啊……” 春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身上不是没有违禁品吗……” “你脱不脱。” 男人深吸一口气,脸上又再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说要检查就是要检查……” “你是要反抗检查吗?” 男人的话听起来气势很足,对于春子来说,这一切好像不是在商量,只不过是在通知。 但说实话,这其实更像是一种胁迫。 春子背后的男女交换了一个眼色,看起来对于男人心里想的事情心照不宣。 不过是见闻人春子打扮得漂亮,想要借此理由光明正大地揩油而已。 “我……” 春子仍旧只是低着头,脸上为难的神色可以说只增不减。 “所以你脱不脱?!” 见春子还是没有反应,又一次,男人的声音猛地暴增,仿佛再次大怒勃然。 他猛地一下从破烂的木椅上站起,随口将嘴里的烟把吐到地上,而后直接快步走到了春子的面前,一把便伸出双臂按住了她的肩膀。 “给老子脱了!” 他不停重复地大喊着,猛地晃动着闻人春子的双肩,旋即便粗暴地将她的衣服朝着下方扒。 春子身后沉默的男女看着这样,脸上也露出为难的神色。 年纪相仿的少年更是攥紧了拳头,看样子像是在纠结出不出手。 “住手!” 适时,远远地便听见门外传来另外一名中年男人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方才还歇斯底里扒着春子衣服的男人脸上旋即露出难看的脸色。 女马的。 他用口型小声地怒骂了一声,随后松开了闻人春子,而后只是一把将其推开。 春子当时正闭着眼睛死命地拽着自己的领口,被这一推,第一时间竟然有些失去平衡。 她踉跄着仰天倒下,却在半空中被人轻托着后背。 “西门先生。” 方才趾高气昂的男人唤出来者的名号,而后恭敬地朝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深鞠一躬。 春子被托举着重新站直身子。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男人,也就是那所谓的“西门先生”。 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梳着一个中分,右眉的眉心处长着一个显眼的肉痦,看着大有大腹便便的感觉。 他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衫,上衣掖进下方的黑色西裤,系着一根结实的鳄鱼皮带,脚上的尖叫黑皮鞋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亮光。 虽然穿着打扮看着有些low,五官看起来也只能说是该长得都长了…… 但不口否认,比起刚才负责登记信息的男人,面前的西门先生看着确实要很面善。 他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中年领导的气质,放在这里,甚至似乎让人觉得和附近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大锤,刚才既然是已经进行过检查,为什么要在这里强迫别人小女孩脱衣服搜身呢?” 西门先生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睛露出一副和善的表情,语气平和地劝解男人道,“你知道?这其实是不对的。” “是。” 名叫大锤的男人点头,看样子西门先生在他这里面子很足。 “所以你是……哦……闻人小姐……” 说完大锤的事情,西门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春子身上。 闻人春子愣愣地点点头。 “谢谢您……西……西门先生……” “不必道谢。” 西门微微甩头,中风的两块微弱地跳动,自认为一副潇洒的模样。 “在下西门大海。” “你是复姓,我也是复姓,四舍我入,我们其实算是一家人。” 他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眯着眼睛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春子的肩膀,“我帮你是应该的。” 闻人春子附和着尴尬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眼前这个油腻男人的直觉很不好。 和春子说完话,西门大海又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大锤: “既然闻人小姐的信息已经登记,确认没有错误,就带她进去?” “好的,西门先生。” 大锤温顺地点点头,而后又看向面前的另外两人。 “只是现在……他们两个好像还……” “是你的朋友吗?” 西门大海忽然向春子问话。 “是的。” 春子点点头,“我们三个是一起来的。” “那就一并带进去。” 似乎是想在春子面前展示自己的权能,西门大海旋即顿了顿嗓子,对着大锤如是命令。 “可是……” 大锤尝试反驳,毕竟如下的两人还没有盘问清楚。 “我说了一并带进去就一并带进去啊,信息什么时候再登记都一样。” 西门大海打断了大锤的话,“来这里这么久了,你看什么时候出过事?” “再说了……” “春子小姐这么可爱,她的朋友怎么可能会是来路不明的人呢?” 第381-2话:十字星 “现在暂时还没有那么多的房和床位,可能要暂时委屈一下你们三个了。” 领头的向导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用手中的钥匙打开门,一个狭窄却整洁的房间旋即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房间的尽头,两张床呈“7”字型首尾相连摆放,明亮的阳光透过房间尽头的窗户照进房间,狭小的空间瞬间显得格外明亮。 “你们三个考虑一下,看是哪两个人住这间房,剩下的那一个,就住到隔壁的单间里去。” 女孩说着,将手中的两把钥匙都递给了跟的最近的面前的少女。 “你们今天既然是初来乍到,那就不必参加今天的‘座谈会’了。” 她继续说着,旋即从口袋里拿出三本折起的小册,依次分发到了面前几人的手中,“这上面所记录的,是在这里必须知道的一些规则,你们稍后可以仔细看看。” 三人沉默着各自点头。 “那么我就先行离开了,你们可以利用今天剩下的时间好好熟悉一下环境,但千万不可以打扰座谈会。” 女孩说着,先前和善的神情却在谈及到“打扰座谈会”一项时忽然变得相当严肃,“今天的轻松是新人的特权,座谈会,也是至高神大人为你们画下的唯一底线。” “如果你们真的触犯了这条底线,至高神大人绝对会很生气的。” 三人没有回应,但从他们也变得凝重的表情来看,似乎也已经成功t到了这其中的严重性。 这之后女孩便压低身形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只剩下三人站在双人间的门口。 祝槐儿朝着二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进屋。 跟在后面的尼克和拉夫很快便会到意,他们快步跟随祝彤走进房间,顺带锁上了门。 祝槐儿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纯黑的小小圆柱体。 她俯下身,按下圆柱体顶部的按钮。 瞬间,圆柱体的侧边即刻亮起白色的荧光,它也上下扩张开一小段。 哔哔,嘟。 简单的几下响动之后,圆柱体侧边的白色指示灯旋即变换成碧绿色。 这是出发之前由林珑交给他们的新型号干扰俘获器,启动之后,就能够在一个区域内扰乱其他所有陌生电子设备的运行,并将它们的信号频段进行俘获和传输,将信息转送到丹桂园的据点当真。 圆柱体的白色指示灯变为绿色,就代表着仪器目前运作正常,附近对方的电子设备也被成功扰乱。 做完这一切,祝槐儿旋即在耳朵佩戴的小小耳机背部触动几下。 嘟。 语音频道重新启动,再次成功连接上丹桂园的据点。 “安洁莉娜。” 刚一接通,祝槐儿便在其中听见了熟悉的冷冽声线,“设备成功骇入。” “太夸张了。” 林珑的声音随即也在安洁莉娜的语音信号中传出,“几秒钟的时间就全部搞定了吗?” “都是市面上常见的类型。” 安洁莉娜简短地回应着林珑,语气听来似乎稍微有些困扰。 “祝彤。” 另一边,徐嘉木的语音信号也已经连接到语音频道之中,“情况怎么样?” “还好。” 祝槐儿脸上的神色并不轻松,“过程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看起来林珑之前为我们伪造的身份没有露馅。” “不过说实话,这次一见,看起来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是吗?” 徐嘉木那边接下话,语气听来也同样不轻松。 “是。” 祝槐儿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神州北那边的情况不清楚,但神州南这边,至高神性渗透的规模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 “这里的临时据点,就足有好几栋楼那么大,并且似乎已经开始衍生出独立的秩序和规则……虽然现在还不太确定,但基本上都已经快要演变成一个独立的社会了……” “那你现在能够摸清楚据点内大概有多少人吗?” 另一头的徐嘉木接过话题于是问起,“有些情况还是得先弄明白才行。” “也许,我尽力。” 祝槐儿如是回应着,旋即又改换了话锋地问起,“黑涂市那边的情况呢?” “不知道,如果是算时间,春生那边应该也已经到了,但是却还没有消息。” 徐嘉木如实回应,“但目前看来应该还没有出现问题。” “是吗。” 祝槐儿点点头,而后看向面前的尼克和拉夫。 他们两个各自朝着祝彤使了一个眼色,各自指向一处不同的地方。 一个在床尾正对面墙壁上的电路插孔,另一个在另一面墙壁上的落地镜正中央。 果然,这里的每一处房间里都安装了复数的隐藏摄像头,用来监视被迫住在其中的众多“实习信徒”。 “我这边的摄像头,能帮忙处理一下吗?” “可以。” 林珑的独立语音信号也接入频道,“已经反向定位到范围内两处摄像头的终端了,虚拟画面稍后就会上传到他们的终端。” “我明白了,多谢。” 祝槐儿点点头,而后主动切断了与据点的语音连接。 “哦天啊,我的老伙计,祝彤小姐……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祝木鬼儿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祝槐儿一切断通讯,话痨的尼克便忍不住迷茫地发问,“上帝啊,告诉我,这种地方我实在想不通还应该要怎么去熟悉。” “冷静,尼古拉。” 祝槐儿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你不要什么都来问我好不好,从刚才开始问了我一路,我真的连头都要炸了。” “但你是小队长啊,我的好朋友,哦天啊,我这叫认真关注队长的每一条命令!” 尼克按住额头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还有,我的名字是‘尼克’!” “知道了!知道了!” 祝槐儿苦闷地点点头,“尼克先生,我叫祝槐儿,不叫木鬼儿。” 她的语气听来无奈又不知所措。 来之前,她还在期待和尼古拉的共同合作,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应该会是一个相当有趣的人。 然而现在,一番接触下来,她甚至有些怀疑徐嘉木的安排了。 这家伙实在是有些过分聒噪,她几度还有些担心他们会因为尼古拉的话痨而暴露。 哦对对对,是尼克。 祝彤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大块头拉夫。 拉夫也只是附和着长叹了一口气—— “别在意,祝槐儿小姐,我的意思是,尼克,不,尼古拉他一直是这样聒噪的,就像一只愚蠢的臭蟋蟀。” 顾不得尼克为自己的反驳,旋即,大块头便又提议道: “哦上帝啊,我倒是想,与其继续待在这里制定计划,我们倒不如出门边走边找呢?” “毕竟如果我们第一次来这,一直呆在这里,听上去就愚蠢极了。” “好主意。” 祝槐儿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又稍微轻松了些。 是啊。 继续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好主意,说不定反而更容易惹人注意。 既然他们的设定就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对一切东西都觉得好奇应该也是正常的? “你怎么不理我!该死!你这个大块头!我说了!我才不是愚蠢的蟋蟀,明明你才像是一头愚蠢的公牛!” 尼克喋喋不休地反驳着,拉夫却并不打算搭理她。 他只是朝着祝槐儿使过一个手势,示意祝槐儿大可以将尼克当成是一缕空气。 祝槐儿点点头,而后便飞快收拾好东西,将它们全都藏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一同加入的三人组便走出了双人间。 祝槐儿将双人间的钥匙交给了拉夫,然后将余下的一只单人间的钥匙收入口袋。 “哦天啊,女士优先,我没有意见。” 尼克自顾自地说着,随后便关上了双人间的门。 “安静点,尼克。在外面你要是多嘴说不定就露馅了!” 拉夫压低声音如是小声提醒着身后的尼克,“真该死!上帝怎么会创造出你这种人。”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休想指责我,你这头愚蠢的公牛!” 二人如是低声地对抗着,就像是某种奇怪的双口相声。 祝槐儿走在前面,忽然间又像是想起什么,打开方才的女孩交给他们的小册子,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这本册子看来并不简单。 不但有这个临时据点内部的地图,更有众多在这里必须要掌握的规则。 看起来这里面也有非常割裂且鲜明的阶级之分。 凡是所有穿戴斗篷的人,都是通过了至高神见习考验的正式教徒,在这里是拥有高地位的前辈。 而其他所有没有穿戴头蓬的见习教徒,彼此之间就用袖章上的图案来区分等级。 最低级为一颗十字星,所有正式成为见习教徒的家伙最开始都将会获得这个等级,参加内部的各种活动,便可以获得积分,点数每天都将结算一次,获得足够积分的人,便可以晋升到更高的等级。 在一颗十字星之上,还有两颗、三颗、四颗十字星。 其中,四颗十字星的见习教徒,便可以参加至高神的见习考验,一旦通过,就能够正式转正,成为至高神性正式的教徒。 呵。 祝彤苦涩地笑笑。 想不到这里面还要分等级啊。 那么既然是要尽可能多地获得情报,尽快从这里毕业总是好的? 第382-1话:邀约 昏暗的房间内透着阵阵微弱的臭味。 地面上的众多格子砖上,都沾着黑色的不明物体,众人在房间里行走,甚至有一种鞋底被黏乎乎的东西粘住的恶心感觉。 烂楼里面的环境正如众人之前在外所见到的那般,破旧、肮脏,甚至是有些混乱。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狭窄的房间密闭难透气,通光的条件也很差劲。 一个破烂的柜子,几张供人乘坐的破木椅,一组上下铺的板床,就已经几乎占据了这个房间。 闻人春子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环境,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崩溃。 这要是晚上有什么事情摸黑起个床,说不定还会被磕绊碰撞出一声淤青。 上下三床一组的木板床,在众人的视野中显得格外显眼。 它的结构完全只由木板和钉子构成,并且似乎看起来并不牢固,各床板间中央的连接处,木板中的钉子锈蚀明显,在众人的眼中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这实在是…… 闻人春子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由于行动的性质,这次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注定不简单,为此在来之前,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 可直到她亲眼看到了自己即将生活的环境,还是难免有些犯愁。 她本以为自己对于环境的适应力超群,毕竟他能够在电竞馆拥堵杂乱的杂物间里和一堆外设睡好几年。 但现在,她好像突然对自己的能力有些不自信了。 春子这边正泛着愁,雷文就已经按照一开始分配的任务,将反干扰装置从包里掏出来布置好了。 众人纷纷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干扰俘获器侧边的白色指示灯来回闪烁。 直到最后,伴随着嘟的一声轻响,侧边的指示灯终于突变成碧绿色。 看起来周围的其他电子设备已经被暂时控制住了。 这下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呀。” 少女池听双苦涩地笑了笑,“刚才如果春生……不,春子小姐被扒下衣服的话,可就不妙了呀。” 闻人春子附和地点点头,嘴里小声地怒骂了一句—— “女马的,那家伙是真变态啊。还他女马的直接上手。” 她脸上的神情厌恶,神态语气都和登记处面对大锤盘问时截然不同。 “不过说起来,春子小姐的演技可真是不错。” 雷文接过话笑了笑,“在我们看来,你真的就像是一只可怜的金丝雀。” “这很不错呀,看起来春子小姐已经适应角色了呀。” 池听双点点头,回忆起方才的种种遭遇,“还是多亏了春子呀,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呀。” 闻人春子没有说话,只是尴尬地笑笑。 她也不想适应角色,不想装得像是被吓破胆,向那种家伙低头。 但既然是卧底,忍辱负重也是必须的。 尽管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很不满意,但为了查明一切并且寻找救出甄好的可能,她不得不这样做。 只有像个真正的柔弱女子,他们才会对自己放松警惕。 春子长叹一口气,随后和其他二人一样,用手按在耳朵上隐蔽的耳机侧面,重新启动了通讯系统,并连接上了丹桂园的据点。 “看起来你们这边也成功潜入了。” 林珑的声音第一个接入频道,伴随着快步的键盘敲击声,“情况怎么样?春生?” “还行。” 闻人春子微微点点头,“就是环境……稍微有些不太好……” “没有遇到其他的问题吗?” “暂时还没……” 春子的话正说到一半,却又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东西一般。 他猛地停住,然后一字一句地对频道那头的玲珑说道,“我想,请你们帮我调查一个人……” “有线索吗?可以。” 林珑那边很快便应允下来,而后趁势问道,“谁?” “它很有可能用的是化名,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会不会有结果,但不管怎么样多少试一试。” “名字叫‘西门大海’,大概是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很胖,脸上右眉靠近眉心的位置长着一个肉痦。” “我知道了。” 林珑那边的回应来得很快,“我们这边很快对他展开调查。” 春子沉闷地嗯了一声,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却是忽然间感受到脑海中一阵轰鸣。 “当心点,丫头,有东西来了。” 春子的脑海中,沉寂了许久的安无怪笑着如是提醒。 来不及解释,在雷文和池听双的视野中,春子像是忽然接收到了某种应急信号一般。 她本能地一把将地面上的干扰俘获器塞进床底,而后瞬间切断了和据点的通讯连接。 春子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二人,动静被控制得很小。 眼神的对视间,二人便理解到了春子的意思。 他们即刻转过身,警惕地看向房间的门口。 整个房间除了唯一的门口供以出入,几乎完全是一个封闭的状态,刚才因为放松警惕,也完全没有在意。 现在看来,如果将侦察的神经绷紧的话,透过木门破败的缝隙,便能够勉强看出门外正站着一个人。 谁? 来这里干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房间内的三人组便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他们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色,各自攥紧拳头进入备战状态。 难道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暴露了?之前那个胖男人要那个大块头把他们带到这里,不过只是为了请君入瓮? 刹那的功夫,众人便听见那掉漆的破旧绿色木门外传来动静。 咚。 像是有什么东西抵在了门板上,随后众人便听见锁芯转动的声音。 金属制的锁芯大抵因为年代久远而锈蚀严重,转动间甚至迸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异动静。 “你打算怎么办?” 春子的脑海中,安无忽而间发出桀桀地怪笑声如是问起,“要是在这里打起来,看来你们的卧底行动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春子沉默着。 只是微微皱起眉毛,脸上的神色陡然凝重。 那怎么办呢? 如果对方来者不善,如果他们已经暴露,那他们也不可能像个沙包一样被人单方面殴打? 她正这样想着,房间尽头的门也旋即被人在外面打开。 吱—— 锈蚀的门页转动,发出一阵阵渗人的怪笑声。 一个巨大的身影在肮脏的地板上逐渐拉长。 这?! 春子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错愕,但下一秒,脸上的凝重终于也是舒展开一些。 看来是虚惊一场了。 此刻正站在门口的,正是在刚才替他们卖了大面子的西门大海,也就是大锤口中的“先生”。 “西门……西门先生?” 一见到西门,春子瞬间又变回了最开始那副怯生生的柔弱模样。 她微微夹起嗓子,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甜美一些,“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春子小姐。” 西门的回答很是干脆,脸上挂着奇怪的笑,“毕竟你知道的,大锤他只是一个粗人,有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办,我不太放心。” “重要的事情……” 春子强忍住因为油腻而引发的恶心感,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模样,“是什么啊?我可以帮帮忙吗?” “或许是呢。” 西门的双眼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笑容堆满肥肉,看来好像油光满面,“重要的事情,就是闻人春子小姐你啊。” “诶?!” 春子表面附和着,内心却其实已经抱着垃圾桶喷涂千里。 “今天的事情是大锤的不对,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你。” “啊,没……没关系。” “为了表达歉意,我想请你和你的朋友吃个饭,不知道春子小姐能不能赏脸呢?” 西门如是说着,另一边的闻人春子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 “啊这……是不是不太好,因为我听说,这里的规矩比较严格……” 她扭捏地如是自语,似乎正欲打算婉拒。 但事实上,此刻在春子的心中,正如是怒吼—— “恶不恶心啊,还赏脸和你去吃饭,你这家伙真是有够恶心!” “没关系。” 似乎并没有听出闻人春子话中的深意,西门大海不言放弃地继续争取到,“我可以暂时交给你这样的特权,只要是我的话,应该就没问题。” “而且,你毕竟是新人嘛。我们这里,对于新人都是有优待的。” “就当是由我来充当你的向导,到时候,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我也可以一一给你解答哦。” 西门大海和春子的眼神直勾勾地对视上,让闻人春子的感觉很不好。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件橱窗里的商品,正在被人用一种猥琐下作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 看起来之前自己的直觉果然是对的。 虽然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男人手里脱身,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头羔羊从狼口脱险,转而流落到了另外的虎口之中。看书溂 “如何?春子小姐?” 闻人春子无奈地长舒一口气,低下头有些犹豫。 说实话,她非常抗拒和这样的家伙一起吃饭,即便带上雷文和池听双,想来麻烦也不会少。 但怎么办呢? 他开出来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为什么不呢?丫头。” 安无如是怪笑着说道,“说不定,您能从这家伙嘴里套出来情报也说不定呢……桀桀桀……” 第382-2话:H2O 如果知情,祝槐儿或许应该庆幸。 至少单从生存的环境来看,神州南的临时据点就比闻人春子一支在黑涂市卧底的那栋破楼,好得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尽管这处郊区的小院看起来有些年岁,看起来并不精致,但至少姑且也还算是整洁。 祝槐儿站在房间外的走廊,单手撑在面前的护墙上,一双眼睛飞快地扫视着小院。 以小院内的空旷沙地为中心,取祝槐儿现在的视野正前方为正,大概便能够将小院的建筑和手册上的地图一一对应。 在祝槐儿的正对面,首先是在地图上坐落在东面,缠满了尖刺铁丝的大门,大门旁便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管的值班室; 而现在他们几人现在正站着的地方,这位于小院的西侧,是所有见习教徒们平常休息生活的宿舍区。 宿舍区的大楼一共设有六层,暂时也还没摸清楚房间的分部和内部构造,但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这栋楼便是院内最大的建筑; 分别布设在大院东西两侧,祝槐儿视野的前后两边的大门和宿舍楼,单是从外观来看,就知道是数十年前的建筑和造物。 铁制的大门上偶尔可以看见陈年的锈迹,宿舍楼外壁的瓷砖大概也因为经年的曝晒而有些变色开裂。 相较之下,大院南北两侧的建筑看着就要崭新一些,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明显的大规模修缮美化的痕迹。 祝槐儿视野的左侧,那栋一层高的宽敞平常,正对应着地图北边的大礼堂。 根据手册上的解说,北侧的大礼堂便是这里的见习教徒们用来参加座谈会的地方,饭点的时候,大礼堂也会被短暂地作为所有人吃饭的食堂; 而在单层礼堂的对面,也就是祝槐儿视野的右侧,正立着一栋与大礼堂看来有些相似的单层平房。 如果是隔远些,二者粗略一看,也确实找不到明显的分别。 但事实上,右侧的平方不想大礼堂一样拥有用以通风透光的窗户,甚至不曾留得一张狭窄的大门。 就像是其中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一般,整间屋子就这么被密不透风地牢牢锁住,甚至飞不进去一只蚊子。 关于这栋房子,手册上的描述就显得格外惜字如金,不过只是一句简单的“杂物室”。 祝槐儿皱着眉头,目光终于还是停在了那间所谓的“杂物室”上。 尽管她并没有像春生还有徐嘉木那样察觉到蹊跷之处的能力,但仔细想想,有些事情根本就并不对劲。 怎么会有杂物间没有门的呢? 既然是杂物间,那修缮一事自然是无可厚非,说不定也只是必要的举动。 但又有谁会给杂物间这样的待遇呢? 它几乎完全和院对门的大礼堂一样,在修缮的基础上经历过了大规模的美化和装修。 杂物间的外壁,其上几乎都贴着的格子砖,表面看来光滑干净且明亮,看那样子不只是崭新,而且近期似乎就有得到人为良好的打理。 甚至是格子砖之间的缝隙,都被粉刷成雪白色,和纯白色的瓷砖仿佛毫无间隔。 这真的……是杂物间吗…… 祝槐儿入神地思考着,一时间就连拉夫的问题都有些听不清了。 …… 看起来祝槐儿之前的感受是正确的。 院内住宿区的大楼,不说大得吓人,但至少绝对不小。 不过是从房间的门口走到附近最近的楼梯间,祝槐儿便感觉好像足足走了好几分钟,仿佛有一万年那么漫长,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戏剧性的是,如此规模的大楼,楼梯间的宽敞程度,确实完全不成比例。 若是三人并排而行,祝槐儿便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大块头拉夫挤出去一样。 楼道的白墙泛黄,不少地方还渗出怪异的黑色斑点。 墨绿色的金属制楼梯扶手上也有不少锈蚀的痕迹,稍微伸出手按住,微微摇晃,便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异响声。 “哦天啊,等等,槐儿小姐,我的意思是,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跟在祝槐儿身后的尼克有些发懵,“我们要去做什么?我又该做些什么?哦等等天啊,我好慌张,我就像是一直窘迫的小蚂蚁……” “住口啊。” 拉夫无奈地压低声音长叹了一口气,表情看起来很是头疼,“该死,你真像是一只聒噪的蟋蟀啊!” “上帝啊,能不能把你的嘴缝上。” 祝槐儿苦涩地笑笑,只是庆幸于路上没有人。 作为打入内部的卧底,在没有进一步确切的目标之前,他们首先要做的,就应该是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方便他们的后续行动,降低他们暴露的风险。 “不知道啊,总之先离开住宿区到处走走。” 走在前面的祝槐儿转过身回应着,且看见拉夫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尼克首先也是一点头。 这之后,祝槐儿看见他又缓缓吸入了一口气。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安静点伙计,你要是害我们暴露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拉夫低声咬牙切齿地说着,“真该死,到那个时候,是的,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会把你扒皮抽筋,然后把你的人皮塞进你的嘴里堵住!” “哦天啊,如果真是那样,我发誓我会!” 被捂住嘴的尼克只是不停地发出唔唔的轻哼声。 话痨的性格固然讨喜,但必要时,沉默或许会显得更可贵。 三人沿着楼道一路向下,最终终于下到了住宿大楼的一楼。 一楼的楼梯间内尽是黄土,看起来大概是从院内的黄沙空地里带进来的。 祝槐儿的脚步停住,站在楼道口的位置驻足良久。 除开此刻正大门紧闭的礼堂,院内在三人的面前,不过只是有沉沉的死气。 一阵风从远处吹来,在地面上微微扬起一道浅黄色的细沙。 远远地,祝槐儿猛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外侧,忽然间从视野盲区闯进来一队人。 那群人各个身披着一模一样的黑色斗篷,低着头快步穿梭在院中央。 “哦该死,槐儿小姐。” 拉夫见状,一把松开了扼住的尼克,“我的意思是,我们好像在朝我们靠近。” 祝槐儿没有回应,只是瞪大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几乎踏着相同的步伐靠近他们的那一队人。 他们的速度很快,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逼近祝槐儿的面前。 “上帝啊,如果是冲着我们来的,就太不妙了。” 尼克小声地如是说着,且看见那队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祝槐儿低着头,只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仿佛都紧绷起来。 对方一共是四个人,从穿着来看,应该是已经获得了恶魔力量的“朝圣者”。 而他们在这之前,为了像正常人一样通过可能到来的检查,已经全部服用了由林珑开发的,能够暂时抑制体内能量流动的特殊用药。 换而言之,他们现在的身体,已经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区别。 如果对方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内开战,别说是取胜,就是逃走的概率也不容乐观。 可总不能不还手? 怎么办,要先动手吗? 祝槐儿此刻正面临着严峻的选择。 局势对他们很不利,可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对他们没有兴趣呢? 这样贸然出手,又是不是会打草惊蛇,甚至彻底暴露他们的身份。 麻烦死了! 祝槐儿的内心如是高吼着,内心在两个选择之中反复横跳。 不管了!女马的拼了! 她最后如是说着,咬牙心一狠,在那群人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所幸直接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后面的二人,看到祝槐儿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结果,这一次,祝槐儿大概是因为改名而转运了。 那群人见到他们,就像是见到空气一般直接无视,似乎对他们没有任何兴趣。 祝槐儿长叹一口气,僵硬着再次朝着前方迈开腿。 可这次,她不过刚刚走出几步,就又被那群人叫住:“等一下。” 祝槐儿的左脚悬停在空中,她深吸一口气,脚落地之后又僵硬地转过身。 领头的是个看起来和甘凉的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 他转过脑袋皱着眉头,正和转过身的祝槐儿四目相对。 男人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黑发少女,片刻之后,只是沉闷地挤出一句话: “你们是今天新来的吗?” “嗯……嗯。” 祝槐儿愣愣地顿了顿脑袋,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方才在手册上看到的内容,“前……前辈好……” “没事。” 男人的回应很快,似乎也被并没有什么架子,“看起来你们认真地学习过手册了。” “是。” “行。” 男人只是点点头,“既然是新人的话,那你们就尽量到处走走,多熟悉熟悉环境也是不错的。” “只不过……” 男人抬起眼睛,原本还算和善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许多,“不要尝试从这里离开……” “也绝不可以,去打扰‘贤者大人’组织的座谈会,明白吗?”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和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贤者大人? 又是……座谈会…… 第383-1话:各怀鬼胎 “西门先生!” 闻人春子一行人跟着西门大海走出破烂不堪的城寨老楼。 刚刚走出城寨的大门,两侧西服笔挺的壮汉便对着他们一行人夹道鞠躬,向西门大海打招呼的声音高耸入云,一时间甚至将闻人春子吓得一激灵。 “今天就不用了,不要吓到别人!” 西门大海一脸严肃地对着壮汉们如是说着,而后又回过头,脸上又露出那副猥琐的笑容,领着众人继续向前走。 闻人春子不动声色地转动眼珠悄悄观察着,却发现这些壮汉虽然笔挺西装,收拾得干净利落,却和那大锤一样,各个脸上一脸凶相。 虽然穿着衣服,却还是能够观察到他们一些人身上一截半角的刺青纹身。 春子的直觉在脑海中轰鸣,这些人大概率也和大锤一样,不太像是什么好人。 离开破旧城寨没走多远,远远地,在道路的尽头,春子三人便开见远处听着两辆漆黑色的小轿车。 汽车纯黑色的外壳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亮光,透出名贵的质感,看来这辆车也是经常接受保养和护理。 见众人逐渐靠近,停在前方的两辆小轿车的车门随即打开,另外两名西装笔挺的男人旋即从各自的驾驶位里走出。 他们并排而站,一同向西门大海深鞠一躬打起招呼: “西门先生。” 比起先前嗓音比天高的那些保镖硬撼,面前两名司机的声音显得就要温和许多。 打完招呼之后,他们之中站在外侧的那名男人便低眉顺眼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只留下里侧的男人如是向西门大海报告道: “鹤珠楼的帐已经要回来了,人现在也已经抓到,您看是砍掉他一……” 男人正欲继续说着,却被西门大海瞬间露出的凶色将嘴里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里。 他看了看面前的西门先生,又看了看正站在西门先生身后的闻人春子和池听双,一下子明白过来。 “我们的车还是一次坐四个人比较好,西门先生。” 他抬起眼睛悄悄打量着西门大海的眼色,装模作样地提出了一条建议,“不如把这位小伙子交给阿河,我就负责给您和两位小姐开车,您觉得怎么样呢?” “嗯。” 听见男人的话,西门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又是极力克制自己,沉闷地应了一声之后,配合着装作遗憾状应声道,“那就没有办法了,春子小姐。” 他说着转过身,看向还没有回过神、看着有些笨笨的雷文。 闻人春子抬起头,又和面前的西门大海四目相对。 她紧闭的丹唇微张,似乎正欲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重新憋了回去。 就这样,三人组就在西门大海的“热情”之下各自上了车,沿着宽阔的公路一路向北。 …… 这次的车程看起来并不长,约莫只是十多分钟的时间,汽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坐在她旁边,从头到尾都在尝试找她搭话的西门大海第一个走下车,快步从车尾绕到春子所在的一侧,自认为绅士一般为闻人春子拉开车门。 车外霓虹灯闪烁,车流与鸣笛声此起彼伏。 他们已经进入了黑涂市的市区,此刻正停在一家看起来就格外高端的巨大饭庄前。 远远地,透过饭庄敞开的大门,春子便可以看见饭庄大厅的状况。 红木柜台后站着三名年轻的女前台,大厅内摆放的圆桌上坐满了人。圆桌上还放着水和小零食,甚至被配有充电宝,看起来这并不像是饭庄内部的桌子,反倒是因为生意火爆、座位紧张而特意设置的等待席。 春子没有说话,只是和池听双、雷文一起,默默地跟在西门大海肥硕的身躯背后。 他快步走上前,旋即从刚才司机递给他的钱包里摸出来一张黑色的卡片。 等待席的众人纷纷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西门大海的操作,甚至就连站在他身后的春子一行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只见前台的小姐接过西门大海手中的卡片,飞快地在电脑旁的刷卡机上刷过,确认卡片系真后,便立刻恭敬的将卡片递还给西门大海,而后向身边的另一位前台吩咐,让她带着一行人进饭庄吃饭。 “怎么回事啊?这插队呢么不是?” 等待席上,一名男人看到这般情况,顿时就有些不乐意,“规矩可是你们定的啊,你们说你们饭店谢绝预定的啊!那这不是插队呢么?” 男人厉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引得一行人也停下了脚步。 西门大海转过身,只是面带微笑地看了一眼正面露不快的男人。 但很显然,男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看着西门正注视这自己,顿时火冒三丈地拍案而起:“你看什么呢?!” 但西门大海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看书喇 一旁的前台见状赶忙出来打起圆场:“对不起,这位先生。” “我们饭庄确实一向是谢绝预定的,但如果是持有黑金等级的会员卡的话,确实是可以随时到会员专享的包厢内用餐的。” “女马的,这你不早说,不就兜里有几个钱吗?来我现在就办,你说,黑金卡要多少钱!” 男人听见前台这么说,定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旋即也从自己的钱包里摸出一张卡,做出一副马上就要付款的模样。 “我们这边黑金卡的办理门槛是五十万元……” 前台轻声地对着男人如是说。 一听这话,男人的神色随即僵硬住,方才脸上的怒意转而变成另外一幅窘迫和尴尬。 他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银行卡,也全然没有了方才那番硬气的模样。 插曲于是就这样结束,众人就这样被前台带着,从座无虚席的区域中穿过。 一路上,闻人春子的眼睛可没有闲着。 她四下张望着,用一种近乎惊愕的眼神打量着着饭庄的每一处,就连身体中的安无也开始不由得感叹:“这地方,好像比眯眯眼家的企业,还要夸张啊。” 早在大厅的时候,春子就察觉到这地方可能格外高档,毕竟从大厅的家具还有装修风格来看,就已经是格外大气。 可知道从大厅真正走入饭庄内部,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真正的大气,绝不是简单的心理准备就能够阻挡的。 和徐家一向重视简约和国潮元素的设计装潢不同,这家饭庄,单从装修来看,就突出一个字—— “壕”。 整个饭庄内部,就其装潢,毫不夸张的说,完全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行走其中,春子只感觉自己好像如临仙境,不,好像就连玄幻传说中凌霄宝殿一时间都好像显得有些失色。 水晶质的顶灯常亮,脚下名贵的大理石搬砖折射出淡淡的微光。 饭庄的正中央立着一樽巨大的雕塑,看着像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巨龟,背部正托举起河川与冰原。 就这样,在视觉的强烈冲击之下,不知不觉间,春子一行人便被带进了一间包间。 相较于外面的桌椅排布,包间的面积虽然不大,给人的感觉却是格外宽敞,里头的空气还飘着淡淡地原木香,对春子来说很是不错。 名贵的红米圆桌下摆放着四张座椅,做庄的西门大海招呼着三人随便落坐,自己却是抢先一步坐到了春子和池听双的中间。 “那么,春子小姐,想吃什么呢?今天由我请客,你随便点!” 刚刚坐定,他便拿起桌上摆放的一大本精致菜单,而后便直接放到了春子的面前。 “我……” 闻人春子见状,伸出纤纤玉手翻开菜单,翻动几页之后,脸上却又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不知道……该吃些什么……” 这是假话,其实是这上面的每一道菜,单看图样仿佛都如同至上珍馐,春子事实上想吃一本。 “要不……” 她说着,旋即又抬起眼睛看向同行的两人。 池听双和雷文的眼神中都写着迷茫,看样子也不能帮上什么忙。 毕竟他们只是通过转译装置的加持,能听说中文而已,事实上也不认得多少中国汉字。 万一张口就点了一道寿司,那就麻烦了! “要不……就交给西门大哥你……” 春子的脑海中灵光一闪,随后又将手中的菜单递回给了西门大海。 看着春子含情脉脉的眼神和为难的神情,西门大海的脸上顿时攀上一阵喜色,他询问过众人的忌口之后,便飞快的点了十数个菜。 “会不会太多了……” 春子如是说着,装作矜持的模样担忧着。 “不会,只要春子小姐吃得开心就行。” 西门大海如是说着,旋即微微打理了一番自己的中分头。 春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西门大海。 “桀桀桀……真有意思……” 身体中的安无在他的脑海中怪笑着发问,“明明觉得恶心,但是为了想要的情报不得不忍耐啊……” “你很伟大,丫头。” 安无如是挖苦着春子。 春子也只得在内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世界上的交易,是不存在单向输出的。 要想从西门大海的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她就势必要牺牲掉一些东西。 她转动眼睛,看向自己对面的池听双和另一侧的雷文。 二人的目光一并落在春子的脸上,像是在赞送她为“勇士”。 春子苦涩地笑了笑,而后只是深吸一口气。 要撬开他的嘴,果然就只能想办法取悦西门大海吗? 这边春子刚刚做完心理建设,便猛然感觉到一双粗壮且灼热,透着严重手汗的大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 “西门大哥……” 春子娇羞地看向面前的西门大海。 “你干嘛啦?” 第383-2话:红 其实当时解忧给他们的地址并不在这里,然而当他们拿着解忧交给他们的卡片找到上面的地址时,对方却是将他们的眼睛蒙上,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换而言之,在这之前,他们三人其实完全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只是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就已经被转移到了后方的住宿区大楼之中。 带着黑色斗篷的“前辈”离开之后,祝槐儿一行人随后在院内一连转了好几圈。 这期间,他们尽可能地对临时据点所在的大院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发现这院内虽然死气沉沉,但隐蔽布设起来的摄像头数量可不少。 除去这里人数未知的见习教徒,院内理应还存在不少至高神性那边的工作人员。 但在这段时间里,除去最开始在众人面前经过的那队人,众人在院内再也没见到其他人。 四面新修的高围墙将院子团团围住,只在东面的远处留下一道大门。 围墙的顶部和大门上都缠绕着满是尖刺的铁丝网,以此来防止有人企图翻墙从院中逃出。 尽管手册中的地图只在东南西北四方标出了四处标志性的地点,但事实上,这座院子的面积要比手册上地图所描述地要大上许多。 在礼堂、杂物间以及宿舍区大楼的后侧还有着大片的面积富余。 如果将地图中所描述的区域和大院实际上的面积叠加,大概只会得到一个类似于“回”字的结果。 而在礼堂和住宿区大楼中间,也就是西北方向的空挡位置,就生长着一颗粗壮的大树。 祝槐儿一行人在院中转了几圈之后,最终在这棵大树面前停了下来。 如果他们最开始的侦察没有出现遗漏和事物的话,这里就是院内这么大面积中,为数不多的监控死角。 这棵大树看起来应该算是有些年岁,从这个粗壮程度来看,甚至很有可能会比这个楼院的年龄还要大。 通过刚才的乱逛,三人现在已经摸清楚,住宿区的大楼一共有四个出入口,前方分设有左右两个,楼梯左右两侧又各自开有另一个。 而这棵树,便正对着住宿区大楼前方左侧出口的正前方。 祝槐儿一手扶在面前粗壮的大树上,眉头紧锁,面色看着很是凝重。 大树脚下散开长着几团杂草,算得上是这尽是枯色黄土大院中为数不多的一团绿色,大抵也能算得上是一出不大的奇迹。 但生于黄土的绿草大概本就命短? 它们从一开始就不似面前大树那般根茎粗深,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破土而出就已经很不容易,即便片刻的葱绿也已经很难得。 此刻,众人脚下的浅草已经有一半显现出生机薄弱的蜡黄色,看起来也很快就步入枯萎中。 “该死。” 话痨的尼克小声地抱怨着,“上帝啊!徐那个家伙说让我们尽快调查出这里的人数,但现在该怎么调查啊?相信我,这件事情就像让我妈妈的不喝酒那么困难……”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这一次拉夫也没有再打断他的话。 只是沉默着,和其他两个人一样,脸上的表情无不有些为难。 “还有这院子!我的天啊!这绝对是对上帝理念的蔑视!他们迟早会吃到报应的!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做和谐小城,但实际上不是完全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吗?我们可真倒霉。” 是啊。 这地方虽然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但实际上呢,被送到这里的见习教徒,完全就只能够被高墙和铁丝线死死困住,根本没有人身自由。 夸张一点来说,这里已经不能够算是一座监狱,甚至可以说是至高神性的养殖场。 而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到妄想把人当成家畜来圈养。 必须尽快想办法把这次的事情解决掉,不能再任由至高神性发展下去了! 祝槐儿的内心很清楚,他们这些人要想尽快控制住局面,就必须如同徐嘉木所说,尽快地摸清楚据点内的一切。 在这之前,首先要做的,最基本的工作,就是必须得摸清楚这里面的人数组成。 可是她现在得去哪里查呢? 祝槐儿皱着眉头,重重地一拳砸在面前的大树上。 大树猛烈地颤抖几下,旋即落下几片树叶。 尼克和拉夫错愕地看向祝槐儿。 结结实实,大树粗壮的树干上就已经被留下了一层明显的凹痕。 祝槐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将自己的拳头从大树上拿开。 “还好,还好之前吃了抑制药。” 她看着自己面前浅浅的拳坑,如是本能地自言自语。 拉夫侧过身自过去,看到拳坑的一瞬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叫还好之前吃了抑制药吗? 吃了抑制药还能有这么夸张的力量,这才不正常? 他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祝槐儿,又想起自己这般经过经年累月的锻炼才练成的肌肉,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挫败。 明明是这么小的身体,结果却又完全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夸张力量吗? 祝槐儿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只觉得有些迷茫。 在这之前,她的身边总有一个徐嘉木或是春生这样的家伙,就算没有,分配给她的任务也总是简单明了。 而现在,她却要作为临时的小队长指挥困难的卧底行动,怎么想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考验。 “所以……你为什么能想到啊……” 恍惚间,女孩稚嫩的童声闯入祝彤的脑海。 小男孩生气地轻哼一声,略带着哭腔不满地回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还打我!” “你再说?!你说不说?!” 女孩的嗓门很大,用一种近乎威胁的口气回应着男孩。 在女孩的淫威之下,男孩最终终于还是妥协。 “靠……靠灵感……” 男孩哽咽着如是回答,“要靠灵感。” “什么意思。” 女孩不满意地继续追问,却不料男孩终于在此刻崩溃地嚎啕大哭—— “我说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明明你就是个笨蛋啊!” 祝槐儿眨眨眼,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精神有些游离了。 可灵感又哪里是那么好来的呢? 她低下头,且看着方才被自己震落的片片树叶。 树叶排布杂乱无章,但尖端却似乎都正指向同一方向。 祝槐儿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尼克和拉夫:“我有办法了。” “哦天啊,我的老伙计,你有办法了?真了不起!”尼克面露喜色。 “哦等等,槐儿小姐,我的意思是……办法是什么呢……” 拉夫慎重地如是追问。 “去礼堂。” 祝槐儿的回答很是简单,“既然是所有人都要参加的座谈会,那至少所有的见习教徒都要去的?” “道理是这样……” 拉夫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上帝啊,但你知道的,槐儿小姐,这是个疯狂的决定。” “我的意思是,他们已经说过很多遍,是不可以去打扰座谈会的。” “这样是不是有些鲁莽?” “但你不好奇吗?” 祝彤只是如是回应道,“为什么新人第一天唯独不能去座谈会,第一天不能去第二天就能去了?” 拉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所以你真的不好奇吗?这其中搞不好真的还有秘密。” “我……” “哦上帝啊,你这个大块头,大水牛!你真的不好奇吗?该死,刚才槐儿小姐说的时候,我就已经想的心痒痒了!” 尼克压低声音附和着祝彤的话,“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最终,这场决定以二比一的比分敲定下来。 确实,如果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调查清楚这临时据点内的人数分布,直接去看大礼堂内的座谈会就会是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 然而如果是按照寻常的思路,靠近大礼堂的座谈会,就有可能会被发现,随后就会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对劲的思路,最符合卧底的做派的方法,应该就是静静地等待之后能够去大礼堂参加座谈会的机会。 但仔细一想的话,不是会觉得很不对劲不是吗? 既然第一天不能靠近大礼堂,那为什么第二天就可以进去了呢? 难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经过一天的沉淀,第二天就可以跟上其他人的脚步了吗? 祝槐儿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点蹊跷。 尽管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至少现在就应该逆着他们的话去大礼堂看看。 不由分说,一向急性子的祝彤,不,祝槐儿旋即便开始了行动。 她打着头阵,尼克紧随其后,大块头拉夫因为容易暴露所以在原地待命,轻手轻脚地迈开腿,从粗壮大树处出发,缓缓朝着礼堂的侧后位置走去。 大概是为了透光,礼堂的后方,也正如同前门处一样,看着两个小小的窗户以供透光。 祝槐儿屏住呼吸,背靠着墙壁紧贴在墙壁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围墙上那只摄像头。 这里大概就已经是视野盲区的尽头了,如果继续前进,就将会无可避免地暴露在监控的范围。 但窗户离她真的就只有咫尺的距离。 必须想想办法。 祝槐儿皱着眉头。 “上帝啊!槐儿小姐!” 远远地,她又听见尼克的声音。 她猛地转过头,却发现尼克丢给她一面小巧的镜子。 祝槐儿利落地接住镜子,抬起头看了看后方的尼克。 这种时候,还是挺可靠的嘛。 她笑了笑,随后朝着后方的尼克和拉夫竖起拇指。 紧接着,她便将手中的小镜子抬起,借助着光线的折射,果然在镜子上看到了礼堂内的画面。 数以百计的人们低着头,双腿盘腿而坐,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是……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礼堂的人们,不管是低头的幅度还是盘腿的动作,都极其相似,就像是工厂里统一生产的同一批次人偶。 与其说有些疑惑,倒不如说有些渗人。 祝槐儿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中的镜子转动了方向。 镜子中折射出的画面旋即跟随着缓缓移动,途中的每一个见习教徒都一模一样。 直到最后,祝槐儿的手猛然停住。 不是因为已经到了尽头,而是因为她终于在一堆人中看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正常的人。 那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却是取下兜帽露出整个脑袋。 一看见她,祝槐儿便皱起眉头。 虽然好像是第一次见,但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伸出手按着自己的脑袋,看着自己额前低垂下来的刘海。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来之前,她特意把自己一头鲜艳的红发染成了黑色。 而现在,她却在这里见到了另外一个红头发…… 有意思的是,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似乎这个女人的红头发,正和自己一样,并不来自后天的漂染,而本就是先天所生。 天生的红发。 第384-1话:贤者 西门大海听见闻人春子娇羞的笑声,却只是笑而不语。 其他的两个人就这么看着二人间的小动作和表情,和闻人春子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闻人春子的眼神仿佛在说—— 我来套话,都交给我。 尽管春子对于自己的女装新身份格外抗拒、对于西门大海人尽皆知的心思感到恶心…… 但她清楚现在的主次轻重。 或许要想办法救出甄好,就注定要舍弃和牺牲掉一些东西? 在脑海中安无调笑一般的怪笑声中,闻人春子只得在心底里暗自叹气。 该死。 等一切结束之后,一定要让甄好请自己好好吃一顿饭。 但好在事情也没让她变得太难堪,没等她想办法提及发问,西门大海这边,大概是为了显现出自己的威风,先一步选择了主动开口: “春子小姐今天第一次来这里,我想一定很不习惯?” “诶?” 听着西门大海的话,闻人春子的内心大喜,脸上却是故意装作错愕地露出惊讶地神色。 “难道没有不习惯吗?春子小姐可真了不起。” 见春子第一时间没有回应自己,西门大海旋即又转变话锋说出几句奉承话。 直到他说完这一句,春子才以傻白甜的人设,装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没……没有……” “不是!是有!” 她故意装作呆呆的样子,引得西门大海宠溺地发笑:“那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和我说好了,多少我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 闻人春子愣愣地点了点头,看向西门大海的眼神中仿佛满是崇拜。 “真的可以吗?” 她又故作矜持地问了一声,其实内心的不适感已经很是严重。 “当然了,任何不满意不习惯的地方,我都可以帮你,毕竟是为了春子小姐你嘛!” 西门大海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说着油腻的话,脸上的表情看着很开心。 再次得到西门大海肯定的描述,春子旋即皱着眉头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这确实得花一些时间用来决定问话的展开方式。 现在对于他们一行人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关于甄好还有“程咬金”的情报。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直接开门见山地就问起他们的话,似乎又有些不太合适。 尽管他很怀疑面前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能不能想到这一层,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出来卧底,那就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要想尽可能地不让自己暴露,果然还是得先找一件合适的事情作为谈话的铺垫。 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在进入方才那样的地方之后,最觉得不适应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答案其实很显而易见了? “我觉得……我们待的那个地方……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闻人春子怯生生地抬起眼,装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如果每天我要在那种地方睡觉的话……对我来说……有些困难……” “确实啊。” 听着春子的话,西门大海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的环境……确实是有些差强人意了……” “因为稍微有点味道……而且感觉还会有老鼠和蟑螂……我最害怕了……” 闻人春子继续说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面前的西门大海。 起初西门大海的脸上还稍微透着些为难,可一看到春子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脸上的为难又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样的话,那就不住在里面好了!” 他如是做出决定,按在春子大腿上的汗手不老实地上下摩挲,“怎么样呢?” “如果可以的话,人家会很高兴的!只是……真的可以吗?” 闻人春子脸上配合着露出一抹开心的神色,而后又继续装模作样地说道,“如果,会给大哥您添很多麻烦的话,要不还是算了?” “没关系。” 西门大海打断了春子的话,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会在那附近帮你们另寻一片独立的住处的,到时候再给你们配一个私人司机……” 他说着,最后却又忽而尴尬地笑了笑—— “只不过,只是在休息的时候可以离开城寨哦,毕竟既然是见习,那么白天就应该在城寨里好好学习……” 春子点点头,随后硬着头皮不动声色地在脸上挤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那我就谢谢西门大哥啦!” “不客气,春子小姐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啦。” 西门大海如是说着,旋即又开始将自己的手渐渐朝着春子大腿内开始移动。 这让春子本能地整个人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强忍着内心的恶心,她旋即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然后飞快地将自己的伸到桌子底下,轻轻地扼住了西门大海的手腕,将他的手整个拿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果再不想办法把西门大海的手拿开,继续让他沿着大腿内侧向上摸的话。 那闻人春子的大宝贝就要被他发现了! “哎呀~” 西门大海见状也不恼,从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变得更是兴奋。 他重新将手放回到桌面上,旋即装模做样的朝着包厢外探出脑袋,算着点好的菜也差不多要开始上了。 “谢谢你……西门大哥……” 春子如是说着,说话装作慌乱而有些结巴。 “都说了不用谢了呀。” 西门大海如是说着,旋即门外便走进来一名端着盘子的服务员。 “西门先生。” 服务员先是微笑着和西门大海打了个招呼,随后又将手中的盘子不偏不倚地放在了餐桌的正中央。 “这是您点的第一道菜,‘白玉翡翠琉璃袋’。” 西门大海点点头,旋即又伸出手拿起自己面前餐具的筷子。 服务员上完菜之后,很识趣地便飞快离开,而雷文和池听双,也还是同样低着头,尽可能地将视线和春子西门错开。 见此情形,他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这就是金钱和权利的力量,所有人都会顺应他的想法,他也能够做成他想做到的任何事。 西门大海在盘子里夹起一团白色的菜品,旋即送到了闻人春子面前的盘子中:“尝尝这个,春子小姐,这个很好吃哦。” 春子愣愣地答应下来,旋即低下头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菜品。 白玉翡翠琉璃袋。 从外面来看,像是一层经过特殊处理的银耳中间包着由黄瓜和肉末组成的内陷。 尽管现在还没有送入口中品尝,但单从这迷人清新的香味,春子就知道这菜大概也是能够对得起它的价格的。 看着春子小姐夹起自己夹的琉璃袋,试探性地送入口中,随后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西门大海的心情似乎更好了。 “说起来,春子小姐,想要加入我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西门大海一面也给自己夹起一个,一面招呼雷文和池听双一起吃,一面好奇地主动问起。 “诶?!” 春子小口咀嚼着,随后突然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中灵光一闪。 旋即她又装作严肃的模样,压低声音温声细语地对着西门大海说道: “我想拜托至高神大人,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 “是的。” 闻人春子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旋即变得沉重,“我有一个仇人,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和她当面对质。” “这样吗?” 西门大海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样子显得有些意外,“难道没有其他的目的吗?” “当然有呀……” 闻人春子尴尬地笑了笑,“除此之外,当然是想要更好的生活了。” “那看起来和其他人也差不多呢。” 西门大海如是回应着,而后有些好奇地趁势问起,“所以,春子小姐想要找谁?为什么要找她呢?” “我要找一个女人……她以前……是渡鸦的走狗!” 春子面不改色地如是说着,这一刻仿佛面部的表情尽是不满,“她害死了我的好朋友,我绝对不要就这么放过她!” 一听到是渡鸦,西门大海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我也觉得……他们渡鸦没有一个好东西……” 西门大海附和着,“痴心妄想就算了,还要让周围的民众跟着一起遭殃,真是坏透了!” 春子点了点头,尽管总感觉有些奇怪。 “既然是这样,或许不用至高神大人大驾,我也可以帮到您哦?” “真的吗?” 春子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震惊,内心却是在狂喜。 看来事情的进展比他想象要顺利很多。 “我说过了,春子小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西门大海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我说了,也只是‘或许’哦?” “如果你愿意把他的信息透露给我,那么我或许可以借助我的实力帮你找找看。” “好!” 春子猛猛点头。 看起来刚才那一番对渡鸦的自骂也没有白挨。 “所以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是个年轻女孩,脸白白地,黑头发,喜欢扎马尾辫……” 春子抬起眼睛,尽可能多地尝试描述甄好身上的特点和细节。 但是这对于她来说或许有些困难了,毕竟在这之前,她向来也不太在意这些事。 皮肤白皙、黑发马尾,就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甄好为数不多的“特点”了。 然而事实上,如果想要靠这些特点…… “这……好像有点难办诶……” 西门大海微微皱眉,“春子小姐还知道其他的要点吗?比如说姓名一类的?” 春子摇摇头。 毕竟一般情况下,普通民众应该是没有理由接触到渡鸦干员的真实姓名的。 看起来好像事情又开始难办了。 “不过……最近好像确实是对这样的女孩有点印象……” “是吗?” 春子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渡鸦的人的话,最近解愁好像是抓到了一个这样的女孩。” 春子倒吸一口凉气。 看起来好像事情又开始容易了。 “解愁?” “啊。” 西门点点头,“春子小姐难道认识他小子吗?” “不……不认识……” 春子摇摇头,“我只是好奇,‘解愁’又是谁呢?” “是祭司大人麾下的贤者。” 西门大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上的表情仿佛一脸自豪,“顺带一提,我也一样。” 第384-2话:小黑屋 靠墙而站的祝槐儿有些发愣。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就因为这头天生的红发,在附近一片的孩子里吃不开。 小朋友们都觉得她是怪胎,再不济就是小小年纪就学坏染头的坏孩子。总之就是没有人愿意和她玩,也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这样的经历导致那时候的自己非常厌恨自己的红发,甚至想要去尝试染发。看书喇 然而,当她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告诉母亲的时候,一向温和的女人却严厉地喝止了她的想法。 那时候的祝彤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但也或多或少能够明白一些东西。 大概和神州大多数家族一样,她那时所在的祝家也尤为重视代与代之间的传承,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相当严苛的地步。 然而相比于其他从家族,祝家所谓的传承又显得格外特殊。 外人或许无从得知,但祝家内部,确实传承的不止有所谓的家规和组训,更有代代传承的控火异能以及秘传术法,甚至包括,一头头原生的鲜艳红发。 尽管红发亮眼,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但却恰恰又是身体里流淌着祝家血脉的证明…… 如果是那时候的祝彤,或许还会觉得很酷。 但现在,祝彤对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已经没有了半点多余的想法。甚至连家族与血缘的概念,也已经在之后数年的生活中变得格外模糊。 她其实不明白,世界上的事情到底要有多讽刺? 那个口口声声重视血脉和传承的祝家,最后居然会在面临抉择之际,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抛弃。 …… “槐儿小姐?槐儿小姐?!” 远远地,祝槐儿再次听见后方的尼克轻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猛地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尼克。 “哦天啊伙计,刚才你在看什么东西?整个人的脸色变得好可怕,像一只拧曲的苦瓜……” 尼克小声地说着,提醒着祝槐儿专心目前的任务。 祝槐儿点点头,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再次屏息看向手中圆镜中折射出的画面,竖起耳朵仔细地偷听着礼堂内女人的话—— “你们要知道,至高神大人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和权利,是在世界创世之初就存在的最高天之神。” “在声明的面前,人类的存在究竟是何其的渺小。” “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任何改变我们命运的能力。那些人们靠着自身的努力拼搏得到更好的生活,或是实现自己的愿望,都只不过是他们的命格如此。” “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为什么会在努力之后,生活得不到任何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停滞不前?” “因为我们的命格就注定我们会这样,注定我们就会以这样甚至更加糟糕的姿态结束碌碌无为的短暂一生。” “当然,人们完全可以静静地等待之后自己的命格飞天而起的那天。” “但事实上呢?我们中的很多人,命格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想要把命运牢牢地掌握在手里吗?想要让自己成为无所不能的天选之人吗?” “要想逆天修改命格,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也绝不是不可能。” “只需要谋得至高神大人的恩惠,获得神明的赐福,就可以获得神的力量,就可以做到刚才我说的任何事情。” “现在,摸着你的良心,回忆一下你曾经的生活。” “你还想要停滞不前吗?” “你不想要心想事成吗?” “你不想要成为被神明选中的天选之人吗?” “至高神大人足够善良,从来不会拒绝人类诚心的祈求和愿望。只需要我们愿意诚心供奉,它就会让座下的神明和我们缔结契约。”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将获得神明的力量,能够做成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人生本来就是混沌且痛苦的过程,既然如此,为何不正视自己的欲望呢?” “贪恋顺境中的美好事物;憎怒逆境中的困顿破窘;也不必追究是非对错。” “人类本来就是不完美的事物,本来就应该正视自己的欲望。” “就像全知全能的神,从一开始就和丑陋的恶魔无异。” “我们只需要准确地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们只需要知道!我们真的很需要!” 红发女人站在礼堂末端的小舞台上,慷慨激昂地做着自己的演说。 祝槐儿听得心里乱糟糟的,脑海中时不时还会闪过曾经自己记忆深处已经被埋落许久的画面。 她皱着眉头,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像是在电视还有小说中见过不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传销”? 祝槐儿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随后又凝神仔细地清点着教堂内的人数。 粗略估计的话,感觉教堂内的见习教徒人数在百数人左右。这么算下来,确实是差不多要把住宿区的大楼住满的程度。 看起来事情并没有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好多少。 祝槐儿这样想着,旋即小心地又将手中的圆镜收起。 她朝着身后跟来的尼克使了个颜色,旋即便打算悄咪咪地再次离开。 尼克点点头,旋即轻轻地转过身,悄悄地跨出几步。 祝槐儿紧随其后。 只见她以脚后跟微皱,缓缓地转过身,旋即朝着前方买开腿。 下一秒,她便忽然间感觉到颅内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和在紫荆市遭遇上怪诞虫时有些类似,却又稍有不同。 怪诞虫的力量,能够让她本能地感觉到窒息的恐惧。 而这次所遭遇的,却只是让她一瞬间便感觉精神涣散、睡意如洪水一般袭来。 不好! 难道被发现了吗? 祝槐儿的内心如是惊呼,身体却已然瘫软,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噗通。 她整个人旋即一下便摔倒下来,激起一圈黄沙。 她抬起眼睛,看向远处同样昏倒的尼克和拉夫,本能地尝试着想要伸出手。 “该死。” 她小声地说着,却是看见方才那个身着白色斗篷的女人忽然间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混账东西,都说了不要来座谈会捣乱。” 女人如是说着,身后正低头站着两个如仆人一般的角色。 “祝大人。” “把那两个男人送到阿卡尔大人那里,这个女孩送到‘杂物间’。” 那两个人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向女人,“这个女孩,没关系吗?” “没关系。” 所谓的“祝大人”的回答仿佛斩钉截铁,“这个女孩撑不过去的,我心里自有分寸。” “还有,这次的事情不需要报告给祭司大人们,他们现在没工夫处理这些事,没必要让大人们操心。” “是!” 两人低着头重重地应和一声。 旋即,意识已经格外模糊的祝槐儿便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从地面上粗暴地拽起。 面前不远处,尼克和拉夫也已经被带走。 祝槐儿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眼前的视野也很快便归于一片浓厚的黑暗。 ……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槐儿缓缓睁开眼睛。 她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周围如黑洞一般,仿佛将光芒都彻底吞食。 “艹。” 她只感觉自己此刻头疼欲裂,如鲠在喉。 意识缓缓清醒过来,祝槐儿如是小声地骂了一声,“搞了半天完全被摆了一道。” “那女人原来从一开始就发现我了吗?那为什么非得等到老娘要走了才出手啊!” “现在看来是卧底行动暴露了吗?” “既然如此,那得想办法尽快和嘉木那个家伙联系上才行。” “总之得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祝槐儿如是说着,而后从地面上缓缓爬起。 她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召出火球以此来照明,但奈何抑制的药效仍旧存在,此刻她的身体还用不出任何异能。 见状祝槐儿也只得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她皱紧眉头,就要尝试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如果她现在还在院内,那么就很有可能还在某一处房间之中。 而既然是房间,自然就有四面墙。 所以如果按照最理想的想法,只要她以摸黑的手段走到房间的一处尽头,就能够继续用靠墙前进的方法进而找到房间的出口。 怀着凝重、疑惑且复杂的心情,祝槐儿终是迈开了第一步。 面对完全未知的黑暗,祝槐儿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毕竟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尼古拉和泰什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祝槐儿一面走一面喃喃自语,精神难以集中。 她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烁过方才自己所经历的一幕幕,虽然已经有很多内容因为剧烈的头疼记不清了,但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格外不对劲。 如果刚才自己完全昏死过去,又没有了异能傍身,刚才如果有需要,那女人或许本来就可以轻松将她杀死。 而现在女人却没有对她动手,而是将她送到了这里。 所以这里到底有什么?不会是想将她丢到这里活活折磨致死? 第385话:求之不得 “诶?这么厉害!” 闻人春子极为捧场地附和着,脸上旋即露出崇拜的神色,“真不愧是西门大哥!”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 一听见来自春子的赞许,西门大海的脸上旋即露出满足的神色,旋即又故作谦逊一般说道,“不过只是入教比较早而已。” “哪有的事情,人家……人家就是觉得西门大哥很厉害啊!” 春子摇了摇头,强忍住内心的不适,继续扮演着方才代入的迷妹角色,“贤者什么的,听起来就特别高级。” “啊哈哈哈哈。” 西门大海被春子的一番吹捧一时间弄得有些找不着北。 他放肆的笑了笑,随后又从盘子里夹起一道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见他的眼睛悄悄地转动,却发现身旁的春子小姐仍旧一脸崇拜地眼巴巴看着自己。 “其实也没有很高级了,毕竟上面,还有祭司大人们不是……” 春子只是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仿佛崇拜间夹杂着稍许疑惑。 极为自然地,她便将话题转换开:“听着好复杂啊,教会内部的等级好像很森严的样子哦……” 她一面说一面微微皱眉,轻咬嘴唇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西门大海看到这里,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这个装13的机会。 他将筷子上正夹着的白玉翡翠琉璃袋放入口中咀嚼几下之后便一口吞下,而后顿了顿嗓子,开始耐心地向春子解释道—— 其实也没有很复杂,就是有几个上下分明的级别而已。 在我们至高神性,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自然是全能全知的至高神大人。 在至高神大人的下面,就是赤青橙三位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分别执掌至高神性在神州散落的三处总分部据点,其中由大祭司赤大人镇守总部,分部则由其他的两位祭司大人管理统帅。 而在赤青橙三位祭司大人的座下,又各自拥有三名不同的贤者。 我就是大祭司黄大人麾下的三贤者之一,解愁那小子,则是在赤大人的麾下。 贤者们为祭司大人们办事,就相当于三位董事长之下的总经理,负责教徒和见习教徒们的晋升与管理。 而在贤者之下,就是从各位教徒中挑选出来的朝圣者,朝圣者就类似于总经理下面的项目经理,也是目前教会内真正意义上的基层管理人员。 而在朝圣者下方,就是普通的教徒和见习教徒了。 见习教徒在临时据点通过晋升来通过至高神大人的考核获得转正的资格,之后便会被送到对应的总分部。 在这之后,只需要在教徒之间表显自己的忠心,杰出者就能够在每个轮回的加封日获得神明的认可的和力量,成为承载了神明力量的“朝圣者”。 在至高神性内,除去见习教徒之外,每名教徒都需要穿着斗篷。 根据级别不同,斗篷的颜色也有不同的对应。 从普通教徒开始,从下到上到祭司大人,各自对应了紫黑白三色,然后赤青橙三位祭司大人则拥有各自独特的颜色。 …… 西门大海一连串地说了许多,从始至终,闻人春子的表情都显得格外认真,时不时地向西门给出点头的反馈。 “所以,西门大哥能够成为贤者,真的很了不起了!” 在这之后,她又说出这句吹捧奉承的话,而后很自然地转换话锋,“所以,看起来我的仇人是被另外一位贤者大人抓住了是吗?” 她自顾自地说着,而后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真想找她对峙一下啊。” 春子如是说着,又抬起眼睛看向身旁的西门大海。 但这次西门大海却并没有办法表现自己,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因为解愁那小子……是赤大人手下的贤者,我和他平常的交流也不是很多……” “而且……像这种不同贤者之间的干涉,是需要由祭司大人和至高神大人裁定的,我没有办法说谎……” “大人们如果清楚实情,就会知道这其实是你的愿望……就目前的春子小姐来说,你的级别还不会被获得允许……” “这样吗?” 闻人春子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件事情西门大哥你也帮不了我啊。” “啊。” 西门大海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抱歉,春子小姐。” “但是你不要太着急了,虽然我和他的联系不多,但多少也知道一些事情……至少,现在的短期内他不会那个女孩动手。” “这样吗?” 闻人春子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知半解。 另一边,雷文和池听双只是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菜,余光却从未从春子和西门大海身上移开。 “意识就是……春子小姐你还有机会。” 西门大海一面仔细端详着同桌的雷文和池听双,却一面又将脸贴近春子的耳边,撬开嘴极为小声地对春子说道:“据我所知,赤大人说下的另一名贤者,已经和赤大人失去联系很久了……” “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还不清楚,但我想,那名贤者很有可能是要被撤职的。” “诶?” 西门大海在耳边神秘兮兮地轻语,其实让春子感觉相当地不舒服。 但是直觉告诉他,西门大海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似乎很有价值,于是便强撑住选择了继续听下去。 “也就是说,这之后,赤大人的座下将会出现一名贤者的空缺。” 西门大海如是说着,转动眼珠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面前的雷文和池听双。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就连春子想要听清也并不容易,更何况雷文二人。 “可是这样的话,也轮不到我啊。” 春子苦涩地笑了笑,“既然是贤者大人的空缺,之后肯定是从朝圣者大人里选拔?” “不。” 西门大海的回答很快,并且似乎显得比之前要更加警觉,“赤大人以前说过,考虑到很多原因,希望贤者是来自于下面的教徒,而不是由朝圣者晋升。” “为什么呀?” 春子脸上的表情很是错愕,显然有些不太能理解,“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在朝圣者里面举贤吗?” “我也不清楚,但赤大人作为大祭司,向来说一不二,想必自有打算?”西门大海如是说着,双目中闪现过一束狡猾的光,“所以,我才觉得春子小姐你才有机会……” “西门大哥你的意思是……” 在闻人春子的脸上,疑惑的表情已经逐渐转换成一种难以置信,“该不会是……” “不错。” 西门大海微微点头,“如果春子小姐你能够成为赤王大人座下的贤者的话,就能够和解愁平起平坐,到那个时候,想要和那个女孩当面对峙,对你来说也会是相当轻松的事情。” “可是我……” “无所谓。” 西门大海打断了春子犹豫不决的话,“我会出手。” “这……” “想想看,春子小姐。”西门大海看向面前的闻人春子,粗壮的手轻轻地按在春子的脸颊上,“如果你也成为贤者,就能够拥有和我一样的权利和力量,难道你不会觉得兴奋吗?” 闻人春子脸上的神情好像一下愣住,心底却已经停不住嘀咕。 原本,他的直觉告诉他,西门大海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能够蠢成这个样子。 西门大海的想法并不难猜,大概只是单纯的喜欢长相漂亮的闻人春子,并且想通过推举她上位的方法,将自己的势力纵向扩展到大祭司的麾下。 但如果只是这样,作为一名贤者,或者说总经理,其实也不应应该做出这样莽撞的决定。 毕竟闻人春子不过只是初来乍到的新人,一定程度上来说,远不如那些加入至高神性或者成为见习教徒许久的人可靠。 但如果对方真的要推举她成为贤者,那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旦她作为卧底身居更高位,就意味着她的身份将会在至高神性内部变得更加巩固,同级别的人越少,也就越不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并且到那个时候,她也可以理解利用自己的权位便利,为徐嘉木他们争取到所有能够争取的线索。 “怎么样?还在犹豫吗?” 西门大海停顿了一会,压低声音再次询问起春子,“想不想要呢?” 尽管内心的回答不假思索,但春子还是装作犹豫了一会。 片刻之后,她又抬起头,朝着西门大海点了点头:“如果是西门大哥的建议,如果能够帮到西门大哥,我就愿意!” 西门大海听见春子的这般回答,脸上的表情似乎格外满意。 他小声地向春子嘱托不要这件事情告诉给雷文和池听双,而后便大笑着拍了拍春子的肩膀,趁机不老实地在春子的肩膀上上下摩挲。 “那就这么说定了。” 西门大海如是说道,“我现在就吩咐人给你们找新的住处,吃完饭我就送你们过去,怎么样?” “那就,谢谢大哥了。” 闻人春子点点头答应下来。 但很快,有忽然只感觉颅内一阵眩晕—— 该死! 嘉木交给他们的那些东西还留在那间破房间里呢! 第386话:窥视深渊之眼 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 祝彤已经完全丢失了时间的概念,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朝前走了多少个呼吸。 她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走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就连身体都觉得有些疲惫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却仍旧没能走到房间的尽头。 此刻的祝彤,已经对面前的一切都有了相当的认知。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所受困的地方,或许不只是想象中的小黑屋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广袤无垠的黑色空间或是结界,内部大概也没有预想中的某种陷阱。 这里纯粹就是一个无边界的异度领域,完全就是一个很难能够从此逃脱的究极牢笼。 而对方之所以把自己丢到这里,大概也只是单纯地想要把她永远地困住。 但即便是这样,祝彤也并不打算放弃。 尽管想要从这处地方脱离十分困难,但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毕竟如果这真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无边际领域,自己也不可能被他们的人送到这里。 如果是之前,她还能够用异能和蛮力去尝试强行破开,但现在,她却只能就这样继续前行。 说实话,走到这里的时候,祝彤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她应该在此等待,等到体内的抑制药效完全消散,异能再次转为可用状态时再另想办法。 但眼前无际的黑暗留给祝彤的却只剩下数不清楚的不确定。 毕竟在某些空间或是结界内部,甚至就连时间的移动都会和现实世界出现明显的差别。 如果这里面的时间流速是现世的十六倍速慢放呢? 那大概等到祝彤饿死在里面,抑制药效也不会消失。 简单的抉择之后,祝彤只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便朝着自认为的直线继续前进。 “真该死啊。” 她小声地怒骂了一声,“当时要是身上带瓶酒就好了,” “破地方鸟不拉屎的,连只鬼都没有。” 祝彤嘴里抱怨嘀咕着,本能地一脚朝着前方踢去。 只是可惜,她的面前既没有小石子,也没有被人丢弃在路边的易拉罐。 但确确实实,祝彤的脚尖却感受到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只一瞬间,她仿佛在自己的耳边听见了某种奇怪的轰鸣声。 下一秒,先前眼前昏暗的一切瞬间爆发出剧烈的亮光。 祝彤本能地立刻闭上眼睛,却仍旧只感觉双目顿时无比刺痛。 真·闪瞎眼! 来不及反应,一切对于祝彤来说好像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间像是被一股无形却强力的力量紧紧地束缚住。 下一秒,她便被这股霸道的力量从地面上瞬间抬起,整个人顷刻间便已然离地,倒垂的散发低垂到地面上。 全身悬空倒立的滋味对于祝彤来说并不是很舒适,出于本能,她旋即开始挣扎。 然而不论她使出多大力气,对于现状来说似乎仍旧杯水车薪。 她就像是被一团钢铁牢牢按住,被控制在其中难以行动自如。 祝彤咬着牙,神州的传统国粹好像已经听到了喉咙里。 然而下一秒,还没等她的脏话骂出口,她却在脑海里结结实实地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看起来,新的食物,已经送到了!” 那声音夹杂着混乱的重声,话语间透露着一种鄙夷和讪笑。 爆发出来的亮光,亮度很快便消散,祝彤双目中的刺痛也逐渐缓和。 纯白色一片的视野中,伴随着团团花影,也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领域的内部,是拥有万千浩瀚繁星的无边幻境。下方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浩瀚的星海,而上方,却是几轮硕大且缓慢轮转的表盘,表盘的正中央仿佛镶嵌着一颗颗闪耀的星星。 祝彤睁开眼定睛看去,终于是一点一点看清。 此刻在自己眼前的,赫然分明是一只畸形的怪物。 它看起来像是一团巨大的肉球,表面尽是肉色的角刺,只在正面的正中央张开一只巨大的眼睛。 肉球并非凭空而立,在相对于祝彤的下方的球体表面,密集纤细如血管的肉红色的脉络沿着下方一路延伸。 定睛看清的一瞬间,祝彤便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 如果只是那样,那一切都还算说得过去。 但事实上,纤细的血管却也并非是凭空生成。 祝彤的身前不只又一只恶魔怪物,更有一具男人的尸体。 男人的身上沾满鲜血,身体的下半身伏到在地,整个身体以腰部为轴,竟然硬生生地从地面上反折起来,上半生异常地挺起,与地面呈现出夸张的九十度。 他的皮肤透着浓厚的惨白色,整具身体已经完全僵化,脖子和头部的部分已经完全被畸形却成活的肉球取代。 肉红色的脉络攀满他的身体,沿着他的身体一路向下,最后攀上他的四肢,如同粗壮的根茎一般扎入身下的地面。 倒悬于空中的祝彤瞪大眼睛,和面前的畸形怪物对视上。 看清这家伙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胃里顿时好像翻江倒海。 她并不害怕,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恶心。 男人的尸体完全成为了恶魔的养料和爬架,好像很快就要被影响地不成人形。 “人类!你看起来好像很可口啊。” 巨大的眼睛上下跳动,来回打量着倒悬在空中的祝彤,眼睛里露出嘲弄的神色,“看起来,那女人也知道我喜欢吃年轻的少女呢。” 祝彤的眉头微皱,看着面前丑陋的怪物,却是同样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哦?” 她的表现很大程度上引起了恶魔的注意,它的声音仍旧在祝彤的脑海中不停回荡,语气听起来似乎显得有稍许震惊,“人类,你不害怕吗?” 祝彤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皱着眉头,灼热的目光如利箭一般,仿佛要刺穿恶魔的巨大独眼。 “你有点意思,女人。” 恶魔眯着眼睛发出诡异的怪笑声,“这么久了,你是第一次进到这里面,看到我,还不会觉得害怕的。” “少开玩笑了。” 急性子的祝彤双拳紧攥,脸上露出蛮横的表情,“不过一头恶心的寄生虫而已,还轮不到我……” “放肆!” 一听见祝彤称自己为“寄生虫”,恶魔即刻怒然打断了她的话,“我乃至高神大人座下最接近大人的神明,已经拥有了无伤的强大力量,是能够窥探深渊和过去的探求之眼……” 它的声音自顾自地在祝彤的脑海中回响,一时间震得祝彤的脑袋有些头疼。 祝彤紧咬着牙关,额头因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力而渗出几滴冷汗。 真是难办。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并不打算向面前的恶魔低头。 确实,现在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是对上这家伙,绝不可能有一点胜算。 但她衡鼎朱雀向来脾气火爆,而且也绝对不是没有胜算就会轻易退缩的人。 要让她向这群怪物低头,还不如赶紧给她来个痛快的。 毕竟进入渡鸦以狩魔人的身份活动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嗯?” “自我介绍”完的恶魔见祝彤仍旧没有反应,独眼中的表情显得尽是恼怒。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是板上鱼肉,末路穷途。” 它如是对着祝彤说着,独眼中逐渐折射出金黄色的亮光。 “你是真啰嗦啊,老娘的耳朵都要听烦了!” 祝彤如是回应着,这话也就成了压垮恶魔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住口!” 恶魔的眼睛猛然瞪得浑圆,藉由精神力传递到祝彤脑中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因为过大而变成了刺耳又尖锐的杂音。 “我是至高无上的神明!而你不过只是一头懦弱的蝼蚁!你作为信徒的不虔诚将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不会就这么简单地吃掉你的!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就获得解脱的!” “我要将你永远禁锢在痛苦的回忆中,让深渊禁忌的秘密一点点地蚕食你的心智!” “我要将你想糖果一样,让你慢慢地化开成血水和养分!” “我要你痛苦的失去,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自称为神明的恶魔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祝彤和它对视着,眉心却似乎皱得更深。 这是什么? 伴随着恶魔狂乱的怒吼声,祝彤感觉一直以来压在自己身上的无形力量仿佛反而在逐渐减弱。 恶魔的眼中此刻已然被耀眼的金光充满。 一股强劲却无形的强风以它为中心爆发出来。 忽然间,祝彤只感觉自己好像猛地开始倒悬着下跪。 她看向自己上方那几轮巨大的星盘。 不知从什么开始,星盘上的指针便开始朝着反方向逆转,并且速度似乎还越来越快。 这到底是…… 祝彤攥紧拳头,再次本能地尝试唤醒自己的异能。 然而药效大概还是没有过。 “在痛苦的过往中溺亡!” 最后,祝彤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恶魔的这句话。 她并没有摔倒在地面上。 而是落入地面下浩瀚的星海之中,开始不停地朝着下方飞速坠落。 第387话:南有雏雀 祝彤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传送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山间的清风轻抚在祝彤的脸上,微微拂动她红色的头发。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她只觉得愣神。 第一时间,祝彤便察觉到自己的身高似乎变矮了不少,先前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也缩水不少,变成了一短短水灵的“小萝卜”。 她错愕地转过身,身后是一件做工精致的木质台架。台架的正中央卡着一只小木盆。 木盆之中装满了水,并在徐徐的微风中渐起片片波纹。 而在清澈的水面投射而出的倒影中,祝彤所见,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红色的头发在背后扎成两个小揪,有点婴儿肥的脸颊白里透红,模样看来甚是喜人可爱。 该死…… 定睛看清的祝彤心里暗暗骂了一声,随后又转过身环顾四周。 此刻她正身居一栋以木板搭建成的住楼中,透过面前镂空花纹设计的护栏往前看去,便能看见四周几乎全都是相同构造的楼屋。 三角的房顶上铺满黑青色的瓦片,像是成熟向日葵上密集排布的团团葵花籽,红褐色的木块木板紧密的扣合在一起,在夕阳的照射照射下折射出醉人的殷红色。 偌大的村寨依山而建,沿着山体一路向下许远,才能够勉强看见几处其他的村庄。 远远地,祝彤也能够在铺满青石砖的小径上看到如拱门一般的村寨大门。 阳光照在大门之上的牌匾上,使得祝彤远远地能够在背面看到牌匾上镜像出来的文字—— “祝家寨”。 看清这几个字的瞬间,祝彤顿时只感觉一阵眩晕。 她回想起那头畸形的恶魔最后说的话,扬言要让自己“溺亡在痛苦的过往之中”。 祝彤的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旋即从愣神转而变得凝重且严肃。 这段记忆和画面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另外程度上一种难以忘怀的烙印。 即便在长大成人之后,她也总是会在夜里因为类似的噩梦惊醒。 这确实是她最为痛苦的回忆,而这座村寨也成为了她痛苦和噩梦的根源。 远处的太阳西山日暮,天边的云彩被染成橘色的火烧状。 她定睛看向远处的火烧云,仿佛那头畸形的恶魔正瞪着眼睛注视着自己。 这景象对祝彤来说熟悉到可怕,甚至但看着面前的景象,她就能判断出现眼前的一切所基于的时间。 绝对错不了。 这里就是十九年前的祝家寨。 看着这个时间,祝彤的精神即刻警觉起来。 根据太阳所在的方位,她旋即朝着村寨的南方看去。 果不其然,在偌大村寨的南部,坐落着一栋由石砖堆砌、与其他住楼截然不同的特殊建筑。 乌黑的瓦片屋顶下,单层的建筑看着三张门,中间为大,而左右两侧稍微显小,每块门板都刷成厚重的黑褐色。 三张门的正上方各自挂着一块牌匾,其中左右两侧的牌匾,若是从右往左读,便也能勉强认清上面写得是“光明磊落,如阳似火”。 而在中间大门的牌匾上,四个大字被精心以镀金的手段装饰,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那里便是“祝氏祠堂”,也是祝家一族的族长与长老们平常议事和讨论的地方。 尽管已经过去十九年,祝彤关于祝家寨的记忆,已经有许多记不清了,但唯独现在的这一段,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忘记。 如果猜得不错,再有一会,那个女人就会从祠堂走出来。 事情比她预想中的要复杂得多。 这似乎并非是她最开始考虑到的噩梦或是幻境,尽管她现在对于现状拥有清晰的认知,面前的一切也都并没有崩解的迹象。 她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祠堂紧闭的大门。 天边的云朵缓缓移动,不多时已经盖过了远处的半截太阳,视野中的一切仿佛渐渐转阴。 也是在这时候,伴随着祠堂内闪现过一束橙红色的火光,最终,祠堂的大门终于从里面缓缓打开。 定睛看清的那一刻,祝彤不由得瞪大了自己眼睛。 从祠堂中走出来的,是在祝彤的记忆中最熟悉不过的女人。 女人的身上总着一条黑色长裙,上半身则是旗袍款式的半截上衣,一头鲜红的长发编织成一条麻花辫,过右肩低垂至身前。脖子和手腕上穿戴的银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走起路来,身上的银铃总会跟随着一步一响。 那女人便是祝千雁,也是祝彤在祝家寨时的生母。 举手投足间,祝千雁的全身上下仿佛都透露着一种贤淑知性的温柔气质,似是山间清爽的风。 但祝彤却并不这样认为,只是觉得或许人的外表和行事都具有迷惑性。 她脸上的表情僵硬,像是想要表现出平静,却又难以克制心中的情绪。 视野中,祝千雁正快步朝着祝彤所在的住楼靠近,脸上的表情虽然模糊,却也能勉强辨别出几分凝重。 或许这就已经是危险的信号,只是可惜,年幼时的祝彤却全然不懂。 当时的她只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毕竟大人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但这一切在现在的祝彤看来,或许只是烂人们在做坏事之前因为残存的人性而露出的马脚。 尽管祝彤在祝家寨时从未进过祝氏的祠堂,但结合之后的遭遇,后来的祝彤也多少猜出了在这之前,祝千雁在祠堂,和族长与长老们所讨论的内容。 他们正在谋划一场黑暗的阴谋,要让祝千雁将祝彤在今夜将年仅五岁的祝彤带到后山的魔窟丢弃,将其活活送入恶魔的口中。 至于背后的原因,祝彤直到现在也不清楚,或许只是出于对她与生俱来的天赋与力量的嫉妒和忌惮。 祝彤早就觉得愿意已不再重要,她只清楚,祝家最后确确实实地选择抛弃了她。 小小的祝彤双拳紧攥,死死地盯着下方很快靠近的祝千雁,浑圆的双目眼神灼热。 她不理解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什么东西,更明白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会穿越到五岁的自己身上。 片刻的功夫,视野中的祝千雁便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远处传来的轻微动静,嘎吱做响。 祝彤的听觉向来出色,很轻松就辨别出来,这是人轻踏在木楼梯上层层向上的动静。 随着木板上的声响愈来愈大,祝彤竟也不由得跟随着心跳加速。 她现在拥有横跨时空的意识,深知此刻的祝千雁已经做出了决定,今夜自己就将被她趁着夜色带到后山抛弃。 可既然已经这样,自己就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祝彤如是想着,头脑旋即飞快地转动起来。 她并不相信一个人能够穿越到过去改变未来自己的命运,但至少当她再次被拖入这种回忆中时,能够让她阻止与她而言痛苦的事态发生。 既然怎么样都会被家族抛弃,倒不如现在就靠自己想办法从祝家寨里脱身! 此刻在祝彤的脑海中只剩下这样一个想法。 只是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一瞬间,祝千雁就已经上到了住楼的二楼,来到了她的面前。 眼前的祝千雁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 十九年后的祝彤也和她很像,仿佛出自同一个模子。同样双目有神、皎白明洁、美艳如花。 “彤彤,在干嘛呢?有乖乖在家等妈妈吗?” 女人凑近之后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气之后,又在疲惫凝重的脸上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恶毒的话语与神州的国粹上膛,祝彤起初正想一把甩开了祝千雁伸向自己的手臂。 一大一小两对眼睛就这样对视。 然而就在这时,二者眼神的对视间,祝彤忽然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一阵异常的轰鸣。 “休想得逞……女人……” 瞬间,祝彤再次又在脑海中听见了方才所见恶魔诡异的重声,“我说过了,我要让你溺亡在痛苦的过往之中,绝不可能让你如愿的!” 恶魔发出几声轻蔑地怪笑,“这里一切的运行都依托自己的记忆,就算现在的你知道了后面要发生的事,也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 “我将把你永久地禁锢在这里,让你一遍遍地回味自己被抛弃的全过程,而你自己,全程都会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却从头到尾无济于事。” “就让我来击溃你的心智,掠夺你的嗔怒,让我来享用你!” 恶魔的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祝彤顿时只觉得头颅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阵痛。 祝千雁的手就这么伸了过来,轻抚在眼前小祝彤的脸颊上。 “彤彤今晚想吃什么呢?” 女人的声音稍显疲惫,言语间却仍旧是尽显温柔。 然而此时的祝彤,却只想动手,想触手咒骂。 可不论她的意念有多强烈,身体也好像失去了响应一般。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二十四岁的祝彤却不再能够像之前一样驱动。 她就只能在自己的身体之中,看着而是的自己朝着即将抛弃自己的祝千雁,旋即挤出一个由衷的笑容。 “彤彤有哦。” 女孩稚嫩地回应着,眼神中满是开心与期待,“所以妈妈,今天我真的可以再吃一个棒棒糖吗?” 听见祝彤这么说,祝千雁先是一愣,随后猛地一把将祝彤搂进怀里。 “可以,当然可以……彤彤……今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祝千雁有些声音颤抖地如是说着,语气听来仿佛尽是愧疚。 第388话:信念与解脱 “不要……不要……妈妈……” 昏暗的洞穴内,年幼的祝彤站在洞口,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此刻在她的面前,正堵着一面相当坚实的红色结界,其上写满了密密麻麻且看不懂的古文字,以及各式各样奇特的花纹。 这如屏障的结界就类似于一堵半透明的坚硬墙壁,洞穴内的小祝彤能够看见洞口外祝千雁决绝的背影,大哭捶闹,结界却纹丝不动。 来自十九年后青年祝彤的意识,此刻仍旧被禁锢在现年五岁的祝彤的身体当中。 她麻木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感觉自己的内心早已经如同风化的石块一般,早已经失去了活性。 这之前发生的一切,之后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已经彻底在脑海与心底腐烂。 就像是电视台每年暑假都会放的《来珠格格》。 这已经是她亲眼看着五岁的自己被亲生母亲祝千雁狠心抛弃的第189次。 在这期间,她不停地尝试过挣扎和反抗足有成百上千次,然而幼年祝彤的身体却再也没有一次回应过她。 或许正如那头肉球恶魔所说,即便她作为未来的意识,清楚地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对已经发生的历史造成任何的改变。 毕竟她只是意识回到了十九年前,甚至连意识都被禁锢在了幼年自己的身体之中。 她所经历的一切,从一开始就不是能够改变儿时自我的救赎,而是利用她痛苦的回忆,对她进行的不厌其烦地重复处刑。 尽管来自未来的意识不能够影响过去的自我分毫,但来自过去自我的痛苦,却能通过时间的沉淀,分毫不差地积蓄转移到未来的祝彤的心中。 此刻,祝彤只感觉自己像是一名被脱去枪毙了千万次的罪犯,本就痛苦的心,早已在这之前的188次被抛弃中,好像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年幼的祝彤每嚎出一句,未来的祝彤便感觉自己的内心猛地缩紧一围。 她同等地再次感受着当年被抛弃的自己所体会地如窒息一般的绝望,仿佛身陷无能为力的漩涡之中。 3……2……1…… 心底的三声默念之后,祝彤远远地便在身后听见了犹如野兽般,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听起来就像是自天际震落的落雷。 突如其来的怪兽吼声,顿时让方才还在嚎啕大哭的小祝彤整个人愣住。 她瞪大眼睛,呼吸旋即加快,哽咽着缓缓转过身。 后山的魔窟里关押着先祖数千年以来都没能消灭的妖邪魔兽。 这是祝家寨所有的小孩儿时都听说过的传说。 相传这只妖兽只在夜晚苏醒,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只用一口就能将一名青年人从中咬断,不出半分钟的功夫,就能将人吃干抹净。 所以平常祝家寨的家长们,总是告诫孩子,如果没有必要不要靠近后山,一旦靠近,天黑之前必须回到村寨之中。 自由就见识过其他孩子不能理解的术法,祝家寨的孩子们自然也对这条传说深信不疑。 但即便知道怪物的存在,几乎祝家寨的所有孩子甚至包括是大人,也不知道这头怪物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而现在,年仅五岁的祝彤,或许就在家族和生母的黑暗编排下,获得了这项殊荣。 她转过身,和洞穴中一对猩红色的眼睛对视上。 意识到洞穴内果真还有怪物的一瞬间,年幼的祝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伴随着地面阵阵微弱的颤动,巨兽一点点地从洞穴的深处走出。 接着熹微的月光,站在洞口处瑟瑟发抖的祝彤也看清了面前的怪物。 那是一头足有一人高的巨犬,通体长满漆黑的长毛,身上还布满了血红色的纹路。 未来祝彤的意识就这么看着巨犬一点点朝着自己靠近。 尽管已经经历过了上百次,但再次见到这怪物的时候,她的心底还是会由衷地觉得害怕。 这也是她不久前在怪诞虫的噩梦中窥见的怪兽,是在自己五岁时,险些夺走了自己生命的绝对魔物。 巨犬微微张开嘴,满嘴锐利的尖牙在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纯白色的微。 它沉闷地呼出一口灼热的炎气,昏暗的洞穴内,瞬间便在它的嘴边迸发出一片片火光。 来不及反应,长满长毛的漆黑长尾瞬间便从巨犬的身后甩出,一把将祝彤缠住,将其整个摔向自己身后的洞穴深处。 尽管那时的祝彤天赋异禀,但心智毕竟不过是五岁的小孩。 自从她看到眼前巨犬的第一眼,脑海中就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防御,祝彤被重重地摔到了洞穴深处宽阔的平地上,瞬间便被磕破了脑袋。 她侧躺在地面上,鲜红色的血液旋即从贴地的额头侧面渐渐漫出。 这之后,前方的洞口再次传来巨犬震耳欲聋的吼声,伴随着剧烈的声响,怪物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径直又冲到了她的面前。 摔倒在地上的祝彤抬起眼睛,看着再次缓步靠近自己的巨犬。 它的四肢脚踝处都连接着条条断裂的锁链,走在地上拖出的响声对于祝彤来说,冰冷又极具威慑力。 被禁锢与幼年祝彤身体中的青年祝彤的意识,同样只能静静地看着巨犬靠近自己。 她同年幼的自己一同感受着窒息的绝望。 祝彤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一定要被所谓的家族抛弃,被送到魔窟中成为魔兽的口粮,甚至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曾为自己争取过任何机会,反而是亲手将自己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难道说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吗? 被绝望吞没的一瞬间,青年祝彤的意识,再一次在自己的眼前,看到了那同样出现了上百次的幻觉。 她看到一团猛烈燃烧的熊熊大火,并在火中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红雀。 大火攀上红雀的翅膀,无情地灼烧啃噬着它的每一寸肌肤。 红雀却是振翅发出了巨大的鸣声,下一秒,便在烈火中挥动起翅膀重新起飞。 青年祝彤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看见这样的幻觉。 或许本来,在这个世界上,孩子本身就是最热爱世界与生命的一群人。 恐惧让人变得迟钝。 年幼的祝彤渐渐也只能想着一件事。 眼前的巨犬,或许想生吞了她。 但她还不死。 就这样,青年的祝彤再次,看着年幼的自己,当着眼前巨犬的面,支撑着自己颤抖的身体,踉跄地从地面上爬起。 她的呼吸急促,心跳的速度前所未有。 渐渐地,昏暗的洞穴深处,除了巨犬闪烁着微光的赤瞳与身体上的血红色花纹,又在年幼祝彤的双手上引燃了两团微弱的橘黄色火焰。 …… 伴随着幼年祝彤最后声嘶力竭地怒吼声,半空中的祝彤高举着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大的巨大火球砸下。 重伤的巨犬来不及闪躲,便被爆炎的火球径直命中。 强劲的能量在这一瞬间爆发开来,强劲地风浪将半空中的祝彤吹飞,一连翻滚了几圈之后,便重砸到了后方的地面上。 青年祝彤就这么在幼时自己的身体中,麻木地看着远处被火球击倒在地的巨犬。 巨犬轻哼几声,尝试着从地面上爬起,最后却终于还是力竭瘫倒在地,而后彻底没了动静。 它身上血红色的花纹亮度很快消退,看样子大概是死掉了。 确认过威胁已经清楚,幼年的祝彤终于也因为力竭支撑不住,面前的视野很快便渐渐发黑。 青年的祝彤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是她看着幼年的自己第189次击败这头恐怖的怪物,从头到尾,每个细节,她都已经记得清清楚楚。 在幼年的自己昏迷三到五分钟之后,一切的时间又会重新倒流,而她也将再次作为见证者,被禁锢在幼年自己的身体中,再次亲眼见证自己被家族和生母抛弃。 这之后还会有190次、191次…… 尽管已经亲眼见证了数百遍,但每次带给祝彤的,只有累计的绝望、痛苦与恐慌。 她累了,她不想继续下去了。 或许当时的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奋起反击,自己的降生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酒鬼老爹、春生、嘉木和陈默……后来经历的所有事,认识的所有人,或许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救赎,而是为了让她活到今日,好来接受这般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 “从一开始……我就应该……” 青年祝彤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固守到现在的坚持,却在这一刻的洪水来临之前彻底决堤。 “没错。” 恶魔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祝彤的脑海之中,“从一开始,你就是个绝对的错误。” “活着就是受苦。” “如果要结束痛苦的轮回,最好的办法……你应该知道……” “放弃生命……放弃尊严……我便赐给你轻松地解脱……” 恶魔的重声如是蛊惑着祝彤,试图动摇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祝彤倒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尽是自己反复轮回的痛苦过往。 对自己那么好的母亲,最后竟然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或许自己真的就不值得继续活下去…… 她的心声如是说着,好像已经默认了恶魔最后的提议。 现在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要一个彻底的解脱。 只是,真的要想恶魔低头吗? 最后的一瞬,祝彤的混乱的脑海里只是如此闪烁过一个念头。 对啊,放眼神州,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清楚恶魔是什么东西。 即便渡鸦已经不在,作为渡鸦曾经的干员,真的要放弃掉自己曾经坚守到现在的信念吗? “放弃一切,也不能让你永远解脱。” 恍惚间,祝彤又听见了一句陌生的男声。 第389话:回家 “抛弃一切,就能永远解脱吗?” 恍惚间,低沉却陌生的男声突入祝彤的脑海。 这声音听起来冷冽非常,但却绝不可能是来自刚才那头畸形的恶魔。 脑海中出现这声音的一瞬间,长久以来盘踞在祝彤颅内的胀痛便瞬间消失不见,仿佛顿时豁然开朗一般,也再也听不见那恶魔重声的低语。 虽然是第一次听见,但不口否认…… 脑海中出现男人声音的一瞬间,积压在祝彤心头的痛苦、绝望与恐惧,甚至也不由得轻松了许多。 这声音明明之前从未听过,祝彤的潜意识却莫名感受到有几分亲切。 这是…… “我从中间截断了那头恶魔和你的精神连接,这样的话,记忆的轮回应该就会停止了。” 男人自顾自地如是说着,全然不顾已经完全一脸懵逼的祝彤本人。 他冷冽的话音刚落,被禁锢在幼年自我身体中的青年祝彤,忽然间却感觉到另外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 伴随着一阵并不舒适的剥离感,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这股力量粗暴地从身体中拉扯而出。 下一瞬,先前已经彻底黑屏的视野再一次亮起微弱的光。 那是在刚才那番激烈的死斗中散落开的几团火星。 祝彤定睛看清,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变成了意识游离在外的类灵体。 借助着火星散发出的微弱亮光,她能够在昏暗的洞穴之内,看见此刻已经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年幼时的自己。 来不及等祝彤搞清楚情况,顷刻间,伴随着又一阵异常的感受,闪烁的火星光芒咔得一下便定格住。 祝彤皱着眉头,本能地转动着脑袋四下环顾,却发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就连远处岩突上滴落的水滴,都如同凝固一般,圆润的水滴停留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周围的时间停止了。 “接下来的时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祝彤的脑海被留下这样一句话,男人的声音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她回过神,却发现只是片刻的功夫,昏暗的洞窟内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不自觉地,祝彤蹲下身子,抱住自己膝盖,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尽管那些积压在她心头的负面情绪已经被释放了一些,但仅凭那些剩下的余量,也完全是能够压垮一个人的存在。 就算不需要再去经历第190次轮回,祝彤的情绪也已经崩溃。 连续189次以第一人称视角,亲眼目睹自己被家族和生母抛弃却又无能为力。 这样的体验,对一个人的心灵上的打击,绝对不可小觑。 祝彤能够抗住如此程度的精神重压支持到第189次,其实本身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她低下头,积蓄起来的恐惧与痛苦如同汹涌的洪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向他的脑海。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找不到自己坚守到现在的意义。 或许自己本身就该在被抛弃的那天结束一切,从来就不应该奢求奇迹的发生。 就算她当时在洞穴内同魔兽的搏斗中活了下来,之后也会有被抛弃的痛苦和恐惧不厌其烦地找上她。 她加入渡鸦,背负上与自己的承受力远远不匹配的责任,直到现在,不知道见证过多少民众的遇害,见证过多少同僚的牺牲…… 既然活着就是受苦,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坚持下去呢? 或许不如放弃,不如抛弃迄今为止的一切,至少那样,自己就不会再有预料中与意料外的痛苦找上门。 祝彤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脑海中仍旧难以自控地翻涌着轮回经历的一幕幕。 是啊。 或许不如放弃。 但为什么,自己明明就是因为不想继续痛苦下去才有了放弃一切的念头,明明对于自己来说,不再痛苦是相当诱人的条件…… 如果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做起选择来应该毫不费劲才对…… 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自己还是会觉得左右为难呢? 祝彤的呼吸急促,双拳紧紧地攥紧。 她正尝试说服自己做出选择,混乱的脑海中却忽然间又闪现出几个零散却又仿佛闪烁着金光的画面。 自恶魔的口中救下的孩童、战场上受到支援而大松一口气的同僚、平日里繁荣安定的都市…… 爱喝酒爱吹牛的邋遢酒鬼老爸、总是眯着眼睛却能造出各种黑科技的嘉木、不爱说话却总是很可靠的陈默、运气很好人也很可爱的甄好。 还有那个家伙,总是贱兮兮地说出轻率的话,必要的时候却总能挺身而出,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总能创造出奇迹…… 珍贵的记忆画面一点点地涌现,逐渐将祝彤混沌且昏黑的脑海照亮。 “苦难总是会贯穿人生的始终,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逃避。” 沉寂了许久,男人的声音再次突入祝彤的脑海中,“但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每个人的降生都是一个奇迹。 就像有光投下的地方总会留下阴影,就算人生会被苦难贯穿始终,但相对的,也总会收获珍贵的财富。 放弃生命,对于一个人来说,或许是最简单的事情,但却又是最困难的一桩。 天空凶险广阔,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可即便是这样,雏雀也会选择乘风飞起,绝不是将自己禁锢在蛋壳与鸟巢之中。 “宿命中的劫数或许无可避免,但真正的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男人停顿了片刻之后,忽得却又莫名地轻哼一声,“而且,既然是抛弃一切,就代表着像自己承担的所有责任低头……” “以你的性格,如果要向恶魔和使徒他们低头的话,真的会甘心吗?” 祝彤猛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 怎么能向那群混蛋低头呢? 她这样想着,不觉间,又渐渐松开了紧紧扣住自己膝盖的双臂。 这之后她缓缓站了起来,又看向了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幼年时的自己。 她本能地朝她靠近,随后将手伸向她。 两个祝彤接触到的一瞬间,青年祝彤忽得又感觉自己像是被又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入幼年祝彤的身体中。 只一瞬间,洞穴内的空气再次恢复流动,洞外吹进来一股呼啸的山风。 不远处,水滴掉落在地面上的水洼上,激起一圈圈波纹与清脆的水滴音。 这之后,水滴的速度飞快增加,洞穴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亮灭往复。 时间在加速。 两个祝彤的所有感官,在这一刻再次结合成一体。 恍惚中,祝彤却隐隐听见远处传来渐进的脚步声。 如果一切都如她的记忆,接下来,她就会被不知为何来到此处的甘凉捡到,从而开启她新篇章的人生。 “这……太夸张了……” 熟悉的声音如暖流一般缓缓流入祝彤的脑海,在这一瞬间,脑海中的光亮终于驱逐出最后一片混沌。 那时的甘凉比起现在,说话声音显得要轻柔上一些,也没有那么浓厚的烟嗓。 “亏我还准备了一番……结果已经这样了吗……” 走到祝彤面前的男人一面说,一面缓缓蹲下了身,“真不知道该觉得开心还是难过了……” “那家伙也是够讨厌的……果然是因为知道我绝对不会拒绝她吗?” “舔狗真是屑啊!” 男人苦涩地笑了笑,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来一根针管:“就这种小怪物……我一个人真的养得活她吗?” 他一面苦恼着,一面微微推动者注射针管,针尖的末端呲出几点水星。 “如果是小屁孩的话……差不多三分之一管?不对……” “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小屁孩……差不多来个一半。” 祝彤迷迷糊糊地听见甘凉这样自言自语,旋即便又模糊地感受到一阵刺痛。 针管刺入祝彤的皮肤,成分复杂的试剂流入祝彤的身体各处。 不知道外面的时间流速如何,但过了许久,年幼的祝彤才虚弱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微微眨动双眼,甘凉的模样在视野中逐渐从模糊转为清晰。 “小孩……啊不是,小朋友……” 甘凉伸出手尽可能温柔地扶住年幼祝彤的肩膀,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的眼神闪躲,脸部涨得通红。 片刻之后,他才好像终于说服自己和小祝彤四目相对。 “今天我来接你回家……好吗……” 留在小祝彤身体里的青年祝彤的意识,看着眼前甘凉同样恐慌却真诚的眼神,顿时只觉得鼻子一酸。 回家……是吗…… 在这一瞬间,两个祝彤积压下来的委屈在这一刻一并释放出来。 小祝彤张开嘴嚎啕大哭,边哭却又边点点头。 看着忽然间哭起来的女孩,甘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默默地凑上前,试探性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烟酒与槟榔的味道流入祝彤的鼻腔。 被甘凉拥入怀中的一瞬间,祝彤便猛然间发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以难以估量的速度飞快崩解。 洞穴颤抖着,巨石旋即从甘凉和祝彤的头顶掉落…… 第390话:陌生却可靠 再睁开眼时,祝彤却又在猛然间错愕地发现,自己已经从方才的记忆中脱离。 面前是另一处昏暗的空间,甚至相比先前昏黑的洞穴,这里的光线似乎更暗。 “看样子已经想清楚了。” 还没等她了解状况,她便听见不远处再次传来低沉的男声。 这声音听起来就是在刚才的记忆中突入祝彤脑海的男人,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祝彤很快便分辨出,这一次的声音并非来自脑海内部,而是来自于寻常的听觉系统。 意识到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祝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即刻便进入了警觉的备战状态。 尽管对方曾经确实帮助过自己,但祝彤明白,自己也绝不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就对一个人掉以轻心。 万一只是纯粹的黑吃黑、狗咬狗呢? 毕竟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敌人的巢穴之一,在这里,除了自己还有那两个同行的队友,其他人或许都不可信。 她习惯性地扎进下盘,双拳攥紧。 紧接着,就连她自己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紧攥的双拳瞬间燃起橙黄色的火焰。 空间内于是瞬间被片片晃动的火光照亮。 这…… 没有时间再去惊愕自己的异能已经恢复正常,祝彤皱着眉头,终于接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不远处的来者。 男人身上穿着异国服饰,从模样上来看很有扶桑的风格。 这套衣服的上身,是以赤红色为主体、袖口宽大的羽织大褂,表面还有稍许黑白色的花纹,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双腿绑着一对看起来轻巧的胫甲。看书喇 此刻他正抱胸靠墙而战,似乎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祝彤。 从刚才的声音来判断,年龄大约在三四十岁。 但除了这些,祝彤却竟然似乎再也观察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她皱着眉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脸上正戴着一只奇特的灵狐面具,面具之下的一对眼睛一红一黑,脖子上裹着一条蓝白色的围巾,看着虽然干净,但着实已经有些破旧了。 在男人左侧的腰间交错地别着同样一红一黑两副刀鞘,却只有黑色的刀鞘内停着一把。 若是仔细观察,便可以在长刀的护手上看见早已抹不净的斑斑血迹,刀把上为了增加摩擦力而缠上的圈圈红绳,也早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甚至已经有些发黑。 “你到底是……” 祝彤的双目和男人面具下的异瞳对视一眼,旋即如是发问。 “这不重要。” 男人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又转动眼睛看向远处的另一侧,“你没事了就好……”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冷冽,祝彤却又确实能从中感受到他似乎并没有恶意。 于是祝彤转过头,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另一面。 什么?! 定睛看清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错愕极了。 那正是她先前在那片诡异的空间中看到的,扎根于地面,生长在人类尸体上,自称“窥视深渊之眼”的恶魔。 只是现在,它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像一开始折磨玩弄祝彤了。 恶魔肉球一般的身体掉落在地面上,相较之前好像缩小了好几圈,表面也不再是带血的肉色,而是转为枯黑的焦黄。 正如它原本就类似于植物一样的构造而言,它好像已经枯萎死去。 至于肉球之下那具男人的尸体,已经完全扭曲地不成样子,此刻只是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模样很是渗人。 而死因甚至不用仔细调查,光是看一眼便清楚明了—— 肉球的正中央,也就是恶魔那只巨大的独眼,此刻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孔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粗暴地贯穿。 原来这就是男人之前说的,切断她和恶魔精神连接的方法。 祝彤一时间有些语塞,只是又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这家伙以就是他们所谓‘朝圣者’最后的下场。” 男人依旧靠在墙边,冷冽的话语间充满了对这般人的嫌弃和不屑,“该说什么呢?罪有应得?” “居然会愿意让恶魔那种东西进到自己的身体里,用自己的身躯和血肉去供养,真是一群疯子。” 祝彤楞在原地,看着地面上那滩漫开的异色鲜血,忽然间很不明白:“明明怎么想都是很不对劲的事情,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会答应……” “因为他们和你,本身看到的东西就完全不同。” 男人的回答很干脆,“所有教徒在加入教会之前,都会被送到这样的临时据点内,完成见习考核之后才能获得以正式教徒的身份入会的资格。” “在这期间,他们的人将会不停地借任何机会对见习教徒们进行认知的灌输,但实际上就是洗脑。” “你应该已经见识过这里的手段了?他们那群家伙的话很有鼓动性。” “如果在这之前,你从来都不知道恶魔具体是什么东西,而又因为一些原因只能被关在这个封闭的环境……” “一个人如果长期被限制,周围的人都只会有一种声音,长此以往,他的思维势必会受到影响,最坏的可能是,他也会变成这种声音的拥护者。” 男人一连串说了许多话,祝彤听得一知半解,但也大概能够参透其中的意思。 这里作为至高神性散落的临时分部据点,虽然说通过间隙的考核就可以加入至高神性,但普通人想要通过考核也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不久前看到的那个女人,那样如同传销一般慷慨激昂的演说,多少会对不少人的认知产生影响。 而那些误入其中,并且真正能够认清现状的民众,虽说不会被这样的演说影响,但这里向来封闭管理、只进不出。 从这里离开的,要么就是通过了见习考核的,所谓至高神大人忠实的信徒。 要么,就是一具冰冷且不会说话的尸体。 “所以从一开始,这里就不是所谓的‘学院’,而是充斥着洗脑以及非法监禁的‘工厂’,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扭曲人的认知和信仰,为他们源源不断地输送信徒。” “这也太夸张了……” “这不夸张。” 男人继续以冰冷地声音低语道,“夸张的是,全神州光是这样的地方就有几十处,并且还在保持持续增长……” “这样的地方越多,无脑的教徒在民众中渗透比例的速度就越快,而它们的教会越是庞大,你们的行动就越不方便。” 确实,这次的事件背后虽然也与恶魔有关,但却早已经不是最开始那种最为纯粹的麻烦。 以恶魔为神明的扭曲信仰一旦在民众中渗透过深,那么他们的一切都将变得尤其困难。 祝彤皱着眉头,眼神凝重地看向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 “你好像知道很多。” “也许。” 男人忽而轻哼一声,“但我想如果没有我,这些事情你们要不了多久也会打听清楚的。” “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这不重要。” 男人没有回应祝彤的问题,反而是将话锋一转,主动朝着祝彤提问道:“所以,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 “接下来怎么做……” 被这样问到的祝彤皱着眉头,手上的火焰也火势渐小。 她脸上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的表情:“或许应该想办法从这里逃走,然后和嘉木他们取得联系才行。” “直接走吗?” “果然……又是这个回答……” 男人轻哼一声,“估计不会那么容易哦。” “这里的戒备程度你也看到了,围墙上的铁丝网都是通上电……更何况,现在的你,就算是恢复了异能,要打赢那个女人,估计也并不容易?” 祝彤的眼睛猛地瞪大,脑海里旋即回忆起关于那个红发女人的画面。 是啊。 虽然自己的异能当时正处于封印的状态,但能够悄无声息地瞬间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女人的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她抬起眼睛看向男人的灵狐面具。 是啊,那又该怎么办呢? 眼下她的行动也已经暴露,应该也没有办法能够继续以卧底的身份潜藏其中。 既然如此,继续待在这般敌营之中,或许并不理智。 “要我说,倒不如继续待在这里。” 男人的回应平静,却让祝彤难以理解。 “什么?!可我明明已经暴露了啊?” “确实,但却不是说你就必须离开。” “你在开玩笑吗?” 祝彤脸上的神情疑惑不解,“这样下去和自杀能有什么区别?” “他们不会那样做的,至少掌管这里的那个女人不会……” 男人旋即解释道,“毕竟这里资历深一点的人都知道,这里虽然是杂物室,但是却也供奉着一位支撑着神明力量的朝圣者……” “把坏规矩的人送到朝圣者面前,也算得上是这里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平常被丢到这里的人,基本上很少有能够或者出去的。毕竟恶魔向来饥不择食。” “而他们也说这是朝圣者前辈给予犯错的见习教徒的考验,只有真正的认识到错误的人才能挺过他们的审判。” “而现在,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已经做到了。” 祝彤脸上的神情还是很凝重,看起来对于男人的解释完全不懂。 第391话:各自的行动 “什么做到没做到啊,如果是那样不是更糟糕吗?” 祝彤尴尬地笑一笑,旋即又侧过脑袋看向后侧不远处的那具尸体,“这样的话,那群家伙所敬重的朝圣者前辈,现在不是已经……” “不必担心。” 男人听闻便解释道,“这个消息,那群家伙是不会知道的。” “或者说,这个消息会被压下去。” “毕竟在其他见习教徒看来,你只是一个不安分并且犯了错的蠢货……” “喂,你这家伙。” 祝彤的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皱着眉头抬眼看向男人。 面具下的男人僵硬地笑笑,“总之,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普通的人,能够通过朝圣者的考验,获得他的认可,本身就已经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次没等他说完,祝彤便瞪大了眼睛。 脖子好痒,感觉要长脑袋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后知后觉地有些反应过来。 “上面的人每天都和他们强调神明的力量如何强大,而如果现在,这个所谓的神明竟然会死在一个普通少女手里,这样的消息传出去,怎么想其实都不利于建立他们对恶魔力量的崇拜和向往才对。” “那是你干的!不是我!”祝彤旋即立刻反驳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消息会被压下来……” “差不多。” 男人点点头,“大概在那群人看来,你不过是做错了事被丢到杂物间,最后又通过了考验获得了认可。” “可就算是这样……对方也说不定已经对我的身份……” “那又怎么样?” 男人打断了祝彤的话,“其实直到现在,你的身份是否暴露都还不清楚,毕竟说不定你真的只是因为天生反骨特别好奇呢?” “这件事情暂且不谈,但我想,不论到底有没有暴露,你都是可以继续待在这里的。” “上面的人,应该不会对你出手……” 祝彤愣愣地点点头,看表情就知道应该是明白了,但还没有完全明白。 “这里最大的官就是那个女人,我想应该除了她,其他人对于恶魔力量的认知都要模糊一些。” “她作为这里的话事人,自然有要为这里铲除异己的义务,但更重要的,应该是要想办法维护自己好不容易在见习教徒的心中建立的信仰。” “这院子本来就不算大,消息的散播速度很快,上面的一举一动,往往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 “而你通过了他们神的考验,她却要想办法办你,这对她的工作也会很不利。” 祝彤点点头,尽管好像还是一知半解,但终于也算是好了一点。 “你的意思是,就算确定我是卧底,她也迫于各方面的原因没法直接对我动手,反倒是如果我想要强行出逃,会让她抓到机会对我出手。” “不错。” “可就算你这么说……” 祝彤脸上的神情虽然舒展开一些,却还是显得有几分凝重,“我也没法保证她就不对我出手,毕竟如果了解事情全貌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我这种卧底的。” “你说得对,我也没法保证,其他人也一样。” 男人直接的回答让祝彤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现在无非就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你的卧底行动,要么想办法离开。” “选择第一个,对方的人不一定会对你出手,选择第二个,对方的人就一定会对你出手。” 祝彤忽得一下沉默了。 男人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如果是那个女人,不管怎么样,就算发现了你是卧底,对你动手的理由都只有一个……” “可她不对我动手的理由又有多少呢?” “那也不算少了。” 男人说着,旋即终于松开了紧抱住胸部的双臂,“或许,只是单纯地相信至高神性的力量,就算把你留在内部,也不会对他们大家话有任何影响。” “又或许,是因为你实际上‘通过了考验’。” “再或者,还有一些个人上的原因。这谁说得明白呢?” “我知道了。我不会走了。”看书溂 祝彤如是回应着,却看见男人抛过来一个什么东西:“那就拿好这个。” 她即刻收回手中火焰,伸出手截住,低头定睛看清,却满是诧异。 此刻祝彤的手上正攥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管,其中装满了橘黄色的小药丸。 “这是……” “这是解除异能抑制的药丸,必要的时候,一颗就可以重新激活身体。”男人如是说着,而后像是想起什么,“生效的时间大概是两到三分钟。” 祝彤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管小药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真的存在吗? 先前徐嘉木将抑制异能的药交给他们的时候,分明补充过服用要慎重,因为目前他们还没有研制出对应的解药成分。 “那么,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了,我就先走了。” 交待完最后的东西,男人旋即便打算离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具下的异瞳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祝彤。 “啊?走?走哪去?” 祝彤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本能地如是发问。 但下一秒,昏暗的房间内变闪烁过一串幽蓝色的电光。 祝彤睁开眼再看时,男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房间内也就只剩下了祝彤一个人。 她楞在原地,又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玻璃管。 也是在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玻璃管中的药丸中混杂着一张纸团。 于是她所幸打开玻璃管的瓶塞,而后费了点劲,好不容易才将纸团从中取出。 那上面是用清秀飘逸的字迹写着几个字: 见你所见,闻你所闻。 祝彤皱着眉头,而后又不由得转过身看向男人消失的位置。 男人或许确实没有恶意,甚至还帮到了祝彤很多忙。 他好像知道很多东西,这也让祝彤愈发在意他的真实身份。 在这之前许久的记忆在这一刻渐渐从深处翻涌而出。 或许,这个男人就是曾经在紫荆市救下陈默和春生的那个所谓的来自扶桑的剑客。 可仅仅只是一名剑客,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明明他甚至都不能算是这次行动的知情者。 但他既然是来自扶桑,也为什么能够写出这样一手神州汉字?…… 关于男人灵狐面具下的真实身份,一瞬间仿佛变得更加破朔迷离。 …… 另一边,远在神州北的黑涂。 确认过西门大海的人走远之后,被安排到附近一栋干净房子的春子一行人终于松下一口气。 “今天也是多亏了春生……啊不是,春子小姐了呀!” 池听双的脸上挤出一个由衷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春子的肩膀。 然而春子脸上的表情,从饭庄出来时就一直都显得有些僵硬,看样子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呀?不开心呀?” 看着春子这般表情,池听双显得很不理解,“明明我们换到了这么好的地方呀,虽然好像实际上也没有多好呀,但比起最开始的环境呀,已经很不错了呀……” “没……只是……” 春子苦涩地笑了笑,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顾虑。 “徐嘉木给我们的装备,到现在还在那间房间里……” “要是后来的人发现了,我们卧底的身份,就算是暴露了。” 这句话像是给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其他二人当头一棒,即可又让他们恢复了最开始那般小心谨慎的状态。 “什么?!” 雷电疾隼,不,雷文,显然对这件事情感到很意外,“这样的话,那就必须想办法尽快将那些东西拿出来才行……” “但是我们之后基本上没机会接触到那个地方了。” 春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所以……” “我们可能今天晚上还不能休息。” 这话说的不错。 毕竟留在那里面的装备就像是一枚足够让这次行动破产的定时炸弹,拖得时间越久,他们可能暴露的风险就越高。 如果要最大程度地降低这种可能性,就只能尽量在今天想办法给它们重新拿回来。 可是说得简单。 “眼下我们得好好想想办法才行。” 春子如是说着,雷文却直接转头看向了另一旁的池听双。 池听双和雷文对视上。 毕竟是多年的搭档,光是一个眼神,池听双就明白了雷文的意思。 春子没能明白他们的计划,只是看见一旁的池听双坚决地晃动着脑袋。 “不行呀,今天是土曜日呀,山鬼那孩子今天的力量很薄弱,根本没有办法完成召唤呀。” “没有办法完成完整的召唤,至少可以完成上身?” 雷文如是说着。 “可是山鬼那孩子很讨厌阿隼呀!” 池听双如是反驳,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几乎同时同步,雷文和池听双一起又看向中间的春子。 “看……看着我做什么……” “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雷文点点头,自顾自地说着,脸上露出一副奸诈的怪笑。 春子一瞬间便感觉没什么好事。 可恶啊!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在说什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第392话:临神 咳咳。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 我是樱下宫的成员之一,但更重要的,是我出身于扶桑的阴阳师世家。 在扶桑,阴阳师可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职业。 观星宿、相人面、测方位、知灾异,寻风水、主导祭祀……总之只要价钱到位,除了春子小姐想不到的,就没有我们阴阳师做不到的事情。 但这些都其实只是我们阴阳师面向平常民众的营生,毕竟在大家看来,那些所谓超自然的法术都不过是故事中虚构杜撰的。 然而事实上,扶桑的历史传说中所记录的阴阳术法,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像我这样出生正宗的阴阳师,手里就掌握着这样的法术。 瞬间移动、屏障防护…… 这种背离自然规律的事情,我们阴阳法术也可以做到。 但除开这些简单的阴阳术,真正的阴阳师手里还掌握着更传奇的“契约术法”。 妖魔鬼怪、神灵仙佛,只要阴阳师获得它们的认可,并且与之心意相通,就能够与其签订契约,使其成为阴阳师的“式神”。 相较于阴阳师本人,式神们拥有更加强大且多样化的力量。 理论上来说,只要一个阴阳师足够强大,就可以和所持有式神们相互配合,解决遇到的所有问题。 而对于阴阳师的式神们来说,在需要式神们帮助的时候,在不违背契约内容的前提之下,以符纸和灵力能量为引,就能够完成对式神们的召唤。 但对于大部分的式神们来说,这种召唤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够轻松完成。 因为七曜的时间一直在轮转,对应不同的能量,式神们现身时,自身的能量也将受到曜日的影响。 如果是与自身能量相生的曜日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有的时候,当遭遇和自身能量相逆的曜日时,式神们的力量就会受到一定衰减。 对于强大如一方妖王的式神们来说,这样的力量削减虽然严重,但却还没有到不能现身的程度。 而对于其他大部分相对来说要稍弱一些的式神们,在遭遇这些曜日时,或许只能选择静默休息回复,就连回应召唤现身都是极为困难的事。 但尽管难以回应召唤,式神们也有其他助力阴阳师的办法。 其中最为主要的一类,便是“临神”。 通过区别于召唤术的临神术,式神们可以将自身的部分力量附着在人类的身体上,这样的话,在无法回应召唤的曜日中,也能够为阴阳师尽到绵薄之力。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在土曜日难以受召现身的高级式神‘山鬼’,通过临神术,将它的力量附着到你的身上。 你听明白了吗? …… 池听双一连串说了许多话,春子全程却只是一脸懵逼。 直到最后池听双如是问起自己,他才愣愣地回过神。 迟疑了片刻之后,他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池听双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个严肃认真的模样,甚至不由得让春子都觉得有些陌生。 “所以,为什么没有‘呀’了……” 春子抬起头,愣愣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问题。 “诶?” 池听双没想到,春子最后会问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是不是还是没听懂……” 春子尴尬地笑笑。 一旁的雷文旋即又加入话题,对着春子一阵解释道: “因为星野她们家,其实是来自扶桑的关西区域,那个‘呀’算得上是关西那边日语的独特腔调了。” “对呀。” 池听双旋即点头应和道,“如果是日常的口语当然还好呀,但如果是介绍阴阳师、阴阳术和式神这样的话题的话,果然还是要严肃一点才行呀。” 春子点点头,苦涩地笑了笑:“所以就是,扶桑那边的方言习惯,是……” “还有就是关于刚才介绍的那些事情……” 雷文继续开口说道,“你大概可以理解成,大部分的式神每周都有几天不能上班,这个时候,就只能通过临神的办法借用它们的力量了。” “你这么说,我大概懂。” 春子如是回应,“所以现在就是要把那个什么……呃……山鬼,送进我的身体里,对吗?” “是的呀。” 池听双肯定地如是回应。 春子长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神情稍显僵硬: “好……如果是没有别的办法,真要这样,我也不反对,毕竟哥们连女装都穿了……” “可是把式神请到身上,这种感觉我怎么感觉有点怪呢?” “不会的。” 池听双安慰着春子,以此想要打消他的顾虑,“扶桑的阴阳师最早也是来自神州的阴阳家。” “临神的方法一开始也是取自神州东北部关于驱魔马家请仙上身的出马功夫。” “只需要放轻松就可以了。” 春子没有过多的犹豫,毕竟他要以任务的大局为重,也明白自己的反抗大概也和之前一样不会有什么效果。 他苦涩地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可怜兮兮地看向面前的雷文和池听双。 他奶奶滴。 那就来! 池听双点点头,旋即便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她从行李箱的暗格中摸出符纸和红黑两色的墨水,直接用手指蘸取墨水之后又在符纸上飞快地画下奇特的图案。 春子默默地站在池听双的身后,好奇地探出头看着池听双的操作。 有一说一。 字挺丑的。 “这种东西,真的能够引导出什么式神的力量吗?突然感觉好不靠谱……” “你就放心呀!” 池听双全神贯注地在符纸上留下飘逸的字迹,嘴里却是胸有成竹地念念有词: “我可是土御门阴阳术的宗家星野一族年轻一辈最强的阴阳师呀!” 春子没有回应。 约莫过了几分钟的功夫,池听双旋即拿起面巾纸擦了擦自己已经浸染墨水的手指。 她站起身,旋即示意春子坐下。 而后她先是拿起一张符纸贴在春子的额头,最后将剩下的符纸按照特定位置确认拜访到了地面上。 “还是感觉……” “放轻松呀,春子。” 池听双如是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春子的肩膀。 这之后她缓缓站起身,而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春子抬起眼睛,且看见池听双的身体周围旋即泛起阵阵蓝光。 这之后她右手作出剑指状,抬起一只手,嘴里开始振振有词的吟唱。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最后,春子只听见她如是沉吟一声,之后便感觉吸附在额头上的符纸上透出阵阵冰凉。 这之后,他忽然感觉脑海中闪烁出一个诡异的身影。 初见之时,像是一头黄色的老虎,继续观察,却又像是一名年轻的黑发少女。 脑海之中的画面,那家伙踏着信步缓缓靠近。 这是…… 春子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观察着自己脑海中的怪物。 这怪物的上下半身各自不同,上半身是一名黑头发的少女,头顶长着一对兽耳,白皙的身体上印着如虎纹般的黑色纹身,以树叶制成的衣物兜住微微隆起的胸脯。 下半身是一头黄棕色的老虎,獠牙与眼神无不锐利,身后的尾巴附和着它的呼吸缓缓晃动,嘴里不时发出沉闷的低吼声。 “这就是……” “和我签订契约的高级式神,山鬼呀。” 池听双如是说着,语气中仿佛满是自豪,“山鬼这孩子呀,行动敏捷,并且擅长跳跃,最重要的是,必要时能够将自己的身体透明化,而后可以自由地出入任何地方呀。” 春子皱着眉头,眼神的焦点放空,注意力已经完全停留在了脑海中的山鬼。 他只感觉半人虎的山鬼此刻正用它的两对眼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 “山鬼,进到春子的身体里,把力量借给他把!” 身为契约之主的池听双如是说着,旋即春子便看见脑海中的山鬼点了点头轻哼一声。 这之后他又猛地感觉自己额头上的符纸从最开始冰凉转变成灼热。 伴随着颅内一阵纷乱的酥麻感,春子的身体难以自控地抽搐了一下。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额头上的符纸便从自己的脑袋上缓缓飘落。 春子再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体本质上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而是自己能够看到的东西,相较于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春子试探一般地用自己的双手反复握拳。 视野中,自己的双手正不停地闪烁,不时变成自己原来的模样,不时又变成变成山鬼那对纤细的手掌,其上还印刻着深黑色的虎纹。 “站起来呀,春子。已经结束了呀。” 池听双如是说着,脸上的表情看着很是欣慰。 “没想到你和山鬼的亲和度这么高呀?”池听双如是笑笑,“这样的话,事情可就简单多了呀。” “现在你可是尝试跳一跳。” 听着池听双的话,春子点点头抬头看向房间的天花板。 他微微屈膝,而后纵身一跃。 卧槽!! 好在春子的反应速度很快…… 不然的话,她估计整个脑袋都会插进天花板里。 第393话:渡鸦人的事 天空中的弯月如同明镜般散发着皎洁的幽光,天空中只能看见零星的几处星斗。 她换上了一袭黑色的衣服,正趁着夜色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疾驰,速度快到基本看不清身形。 这并非春子与生俱来的电气系能力,而是只靠山鬼借给春子的力量。 春子的视野仍旧不稳定的跳动,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面前的路况,视野中却在身下不时地闪过一对粗壮且正在飞快移动的虎掌。 好在徐嘉木之前就尽可能多地考虑到了各种突发的情况,靠着干扰俘获仪内置的定位系统,和山鬼力量交融的春子才终于重新找到了那座老旧的城寨。 现在的时间不过是晚上九点,春子站在大门口,却发现城寨内已经是一片漆黑。 尽管来到这地方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到十二个小时,但春子对于这片地方也已经算是有了一定的理解。 按照西门大海的说法,散布在神州各处,用来“培训”见习教徒的临时据点,基本都由至高神性内部的贤者们和高位的朝圣者负责管理,并且拥有高度的独立性。看书喇 这就导致每处临时据点的配置以及用来对见习教徒们进行培训的方法各不相同。 从西门大海这个人“春子小姐”面前的举止言行来看,其实不难看出,他虽然是个见识短浅的蠢货,但大概也是个十足的狠人。 他将临时据点安置在环境极差的破旧城寨里,让进入其中的见习教徒们不得不面对相当恶劣的生存环境,通过凶狠蛮横的黑手党做派,就能很轻松地在城寨内形成新的秩序。 精神层次的等级其实和能够获得的物质条件是挂钩的。 很难想象一个进入城寨中的见习教徒,每天都只能过着猪猡一样的物质生活,最后在脑子里还能留存下来什么样的追求。 大概早日转正离开这里,就应该是他们后来能够想象到的最深厚的愿望。 于是他们就会为了早日离开而拼尽全力,而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他们稍有犯错,就会被人以猛烈的拳脚问责。 长此以往,他们大概只会变成只能被动服从的机器,甚至都不用至高神性的歪曲理论渗透他们的思想,他们就已经成为了至高神性理想中的教徒。 有那么一瞬间,春子觉得,面前黑压压的城寨,不止像是一座破旧的牢笼,更像是一座彻头彻尾的地狱。 但她现在也清楚,自己现在也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尽管在部分曜日难以现身的式神们可以通过临神术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人类,但这类法术也不可能是无消耗的。 山鬼在土曜日所受的削弱最为严重,临神术能够维持的时间也不过只是有一到两个小时,并且还要根据临神体的亲和度来看。 所以,如果是以最坏的情况估计,春子的时间其实相当紧张。 她立在原地,调整一番之后,便按照池听双教给自己的方法。 只见她闭上眼睛,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以右手比出剑指,左手成掌。 之后她将右臂与左臂分别以逆时向上与顺时向下旋转四分之一周,而后发出一阵喝声,最后重重地右手和左掌相碰。 嗡—— 奇怪的动作完成的瞬间,春生便在脑海中听见了一声刺耳的轰鸣声。 下一秒,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在刚才的一瞬间转变成了半透明状。 于是她试探性地尝试朝着面前生锈的柱子伸出手。 果不其然,春子的左臂竟然离奇地直接从柱体中穿堂而过。 “这就代表,我现在已经成功了?” 春子如是试探性地说着,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身的状态之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朝着城寨走去。 山鬼能够将自己的身体透明质化,从而达到完美隐匿的效果,能够自如地在任何非生物质的物体中央穿梭,并且拥有极快的速度和跳跃能力。 而现在,经由临神术获得山鬼力量的春子,同样也能做到这些。 她迈开步子深入城寨,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两个膘肥体壮、纹龙描凤并且一脸凶相的壮汉正在附近来回走动,看样子是在这一片区域守夜巡逻。 一靠近他们,春子的步子便慢了下来,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从侧面走过,眼神警觉地观察着两个壮汉守卫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第一次获得隐身这种能力,果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因为出色的天赋,他虽说能够维持住自己隐身的状态,但一想到要当着这两个家伙的面这么大摇大摆的潜入,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他这人的运气向来很差,万一在这时候,山鬼忽然间打了个喷嚏,又或者自己忽然间出了什么问题导致自己显形,那可就太尴尬了。 春子的内心不由得缩紧,不觉间也有深入了十几米的距离。 期间她的眼神甚至和其中一名壮汉在某个瞬间对视上。 毕竟对方一看也是常年混迹社会黑手党的狠角色,对视线的感知相较于一般人来说要更加敏感。 于是春子立刻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终于也算是硬着头皮走过了这一段。 但好在一回生,二回熟。 这之后春子算是掌握了诀窍。 不管附近有多少个守卫,只管硬着头皮深入就可以,也不需要去观察他们的位置。 一路上,保持隐匿状态的春子在城寨当中可谓畅通无阻。 只是想不到,如此小小的城寨,西门大海居然在其中安插了少有五十多个守卫。 伴随着春子屏气凝神地纵身一跃,她径直穿过了破败的楼体,最后停在了那间房间的楼层。 夜色之下,城寨的内部安静地有些可怕,仿佛处处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死气。 没有时间顾及这些,春子确认过装备的位置之后,便踏着轻盈的步伐朝着那间熟悉且狭窄的破烂房间靠近。 站在走廊外,对于房间内部的情况,春子其实一无所知。 她攥紧拳头,尝试着从门侧的位置将自己的脸从墙外穿过。 靠着半人虎山鬼出色的夜视能力,春子终于勉强看清。 坏消息是,这间破烂的房间内已经住进了一个人。 好消息是,大概因为上铺的床睡起来要更加干燥,那人睡在三层床铺的最上铺。 所以综合目前的情况,最好的情况就是希望这家伙只是后来住进来的倒霉蛋,而并没有在房间内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卡在半墙中的春子屏住呼吸,随后迈开腿走进房间内部。 她的动作很轻,显然并没有惊扰到这其中的那家伙。 房间内都是那家伙的轻鼾声。 春生抬起头看了看,却发现那家伙的身上尽是淤青,看起来大概是受过了严重的殴打,正蜷缩着身子在床上睡得很沉。 “真可怜呢。” 刚走出去没几步,春子的脑海中便又出现了安无的声音。 从今天早晨到现在,它已经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过,这应该也算是给这蠢货的惩罚了,让他长长记性,也不错,桀桀桀……” 本来就精神紧绷的春子,被突然出现的安无声音吓了一条。 整个人身体猛地弹了一下。 “你要吓死我啊!!” 她咬着牙,做出一副愤然的表情,在心里如是默默地回应。 “桀桀桀……” 但这在于安无看来,倒成了新的乐子。 它坏笑着调笑了几声,随后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嘿呀,真是不好意思,丫头!” “我没有想到,你成为女人的变化是从内而外的捏。” 这话差点没有把春子噎死。 她愤然地攥紧拳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家伙跟了自己这么久,别的没学会,毫不留情地说话方式倒是学的有模有样。 春子苦涩地轻哼一声,只是低下头,看向下铺的床底。 尚未关闭的干扰俘获装置,仍旧在床底下周期如律动一般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春子旋即伸出手,强忍住鼻腔内发酵的不适,将床底下的装置全部尽数取出。 “你这算是偷东西吗?” 安无怪笑着继续问起,“说起来这个能力可是真不错。” 春子并没有马上回应,只是拿起东西先飞快地离开了房间,而后亲切地跃起,在空中如同猫科生物一般灵巧地调整着自己的姿态,最后轻巧地落在地面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偷东西?这可不对。” 她抬起头看向头顶的皎洁的月牙。 天边的乌云缓缓轮转,像是一块轻薄的乌纱环环套在了月牙之上。 春子朝着前面缓缓走出两步,附近的守卫直到现在都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这怎么能叫偷呢?” 她一面走,一面将所有的设备都放入带来的大包之中。 “渡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她如是说着,不觉间便已经重新来到城寨的大门。 事情实在是太顺利了。 希望之后不会有什么幺蛾子。 春子正这样想着,忽得却发现城寨外的路口,正站着一个人。 月色下,那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第394话:闪现 一看到那人,春子的直觉便瞬间在脑海隐隐作响。 只是看上一眼,他就能够感受到这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异样气质。 这并不是类似于之前所见的怪诞虫那样难以言说的压迫感,但给春子的感觉也是面前的这家伙似乎绝不简单。 借助着山鬼能力出色的夜视,即便隔着还有很远,春子也能够清晰的观察到夜色下的那家伙。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深黄色的斗篷,兜帽的帽檐被拉的很低,斗篷下的身形几乎完全躲藏在阴影中,暴露出来的只有深黄色的阴影。 这是…… 此时此刻,春生只感觉那人身上穿着的深黄色前所未有的刺目。 区别于教徒们紫黑白的三色斗篷,远处的那家伙,如果是身披独特的深黄色斗篷,这就说明…… 这家伙就是西门大海之前嘴里所说,三位“祭司大人”之一的祭司黄。 意识到这家伙来头不小,春子本能地皱紧了眉头。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于是为了避免暴露,春子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用鼻腔接连吸入两下空气。 果不其然,祭司黄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恶臭气味,比起先前遇到的已经和恶魔一体共生的朝圣者,祭司黄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相较来说要更加浓郁和纯粹。 甚至要胜过她之前交手过的s级恶魔…… 春子正这样想着,忽然间又猛地注意到,祭司黄的目光,似乎已经投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这让春子本就凝重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她所幸直接在原地停住,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祭司黄,双拳紧攥。 出于渡鸦狩魔人行走在战场与危险边缘的职业习惯,她的身体已然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但这当然是最坏的打算。 因为春子很清楚,眼前的祭司黄绝不可能和之前的朝圣者一样,是将自己的身体一部分转变成恶魔组织的畸变者。 这家伙和他们相比,绝对是要更加纯粹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有可能是恶魔,甚至是使徒…… 而自己现在不过单枪匹马,并且异能抑制药剂的效果在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消散。 一旦他们两方爆发出战斗的话…… “你是绝对不可能打过的……桀桀桀……” 安无如是小声地提醒着春生,“如果不想浪费最后一次机会的话,我建议你快点逃……” 它怪笑着,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 但春子知道一向喜欢看热闹找乐子的安无不过是在放屁。 毕竟如果对方的实力如果真是强过s级的顶尖,自己除了硬着头皮应战,几乎不可能有任何逃走的可能,即便有山鬼出色的机动性加护。 春子这样子想着,恍惚间注意到祭司黄已经朝着他迈开了腿。 这下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跳的更快,甚至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不再平稳。 怎么办?看来对方好像真的发现自己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战斗就已经成为了无可避免的事情。 既然如此,与其等待强大的对手致命出手,倒不如想办法主动出击。 春子这样想着,微弱的能量旋即重新开始在自己的体内流动起来。 “桀桀桀……别急……” 看着似乎已经打算背水一战的春子,安无却只是如是不慌不忙地发出了坏笑,“不会这么容易的……” “后面也来人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对于春子来说仿佛晴天霹雳,她猛地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不远处果然出现了另外一名身着白色斗篷的家伙。 什么时候?! 春子的眼神错愕,对于别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附近而自己却完全察觉不到这件事情,显得很是震惊。 这家伙是忽然出现的?还是说速度甚至要快过身上气味散开的速度? 春子不清楚,但眼下看来,这个穿着白色斗篷的贤者,很显然,也是一个怪物。 这下可以说基本上已经玩完了。 本来他现在的状态,对上祭司黄就已经仅占下风,没想到现在半路又杀出来另外一名贤者。 难道说自己的行动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对方预料到?刚才轻松取得装备不过只是一个陷阱? 该死。 自己早该想到的。 明明感觉请君入瓮才应该是正常的剧情。 春子咬紧牙关,索性转过身,双目飞快地在左右两侧来回转动,小心地打量着前后两方各自的一举一动。 尽管他现在的电气不及平常正常状态下的自己,但近距离爆发的电能仍然具有强劲的进攻性。 所以春子需要等待一个时间,等到他们两个都尽可能地靠近自己的时候,双向爆发出强劲的电气。 一步。 两步。 一步。 两步。 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地地上——(不是)。 附和着他们二者渐进的脚步,春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上一下。 再不出手,自己就来不及了。 他正这样想着,双手的掌心旋即迸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黄大人!恕我恭迎来迟。” 春子正准备出售,忽而间却听见后方的白色斗篷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油腻,有和自己所熟悉的截然相反的卑贱。 是西门大海。 “无妨。” 斗篷之下的祭司黄微微抬手,示意西门大海抬起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扭曲,总之听起来就能知道这家伙并非寻常之物。 春子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远远相隔地对话,方才抬起的双手,忽然间一下如同脱离一般松懈下来。 掌心涌动的电流,也在这一刻瞬间消失。 搞什么啊?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啊? …… “不知道大人这次特意前来……” 西门大海说着抬起头,虽然姿势回正,但语气里透露出来的小心翼翼却是只增不减。 “最近我听说你这边,为教会送出了很多优秀的新教徒。” 祭司黄的语气平静,言语之中仿佛听不出任何感情,“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方案是怎样,为什么特意将临时据点选在这么破旧的地方,但现在看来,你的方案是最有效的。” 一听见祭司黄不是来找自己的麻烦,西门大海的神色旋即舒展开不少。 “大人过奖了。” 祭司黄站在原地,没有在去接西门大海的话,只是将话锋一转,转而说道:“既然你对培养新人很有一套,那么,我想你应该知道,赤大人需要从见习教徒和教徒中选拔一名贤者的事情?” “我知道,大人。” “这件事情已经做出决定了,针对所有的见习教徒和教徒,教会希望的贤者只需要满足一个要求。” “嗯?” 西门大海对于这件事情显然很意外,因为新任的贤者势必位居高位,而对于这样的角色,只有一个要求,或许会显得有些过于草率。 但在至高神性,贤者们虽然仅存在于祭司之下,但却不可能拥有半点说话的资格。 至高神性对于贤者们的要求也不高,祭司们要求他们做什么,他们便服从便是。 事实上这不只是至高神性对于贤者们的要求,对于内部的所有教徒也都是因此。 它们从来都只需要服从,服从上位者的管理,服从至高神的意志,只需要简单的绝对服从,至高神便承诺给他们任何愿望。 听见祭司黄这样说,春子的脸上也露出疑惑和凝重的神色。 成为贤者。 这之前他就已经思考过,那对于他们一行人的卧底行动而言,不说一定能够取得成效,至少对他们而言是相当有利的。 毕竟不管是什么场合,如果在高权位的位置拥有一名友军,那么或多或少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便利。 更何况,他们现在所在的,是至高神性这个极度扭曲并且等级森严的邪教内部。 “教会有一个不需要的人,我希望你的人能有办法把他处理掉。” 祭司黄沉默了一会便接着说道,“只需要有人能够带回那家伙的人头,他就有资格成为赤大人的新贤者。” “这……” 西门大海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消息已经送达到其他所有的据点了,到时候会有多少见习教徒因为这次的悬赏出动,我不好说。” 祭司黄平静地说着,好像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赤大人说了,只会为最后拿到人头的教徒降下晋升的嘉奖,至于其他人……” 它没有再说,但从西门大海的眼神来看,他也多少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希望你能把这个消息转达给临时据点的见习干员,期待你能为我们教会送上真正的天选者。” 祭司黄说完这句话,便渐渐化作透明,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一阵风吹过,将西门大海的兜帽打开。 他楞在原地,没有说话。 刚才虚惊一场的春子,就站在他的身边。 春子瞪大了眼睛,杵在原地许久。 直到山鬼以听不懂的扶桑话提醒他,临神术因为受到了未知力量的干扰而已经快要逼近时间的极限。 这之后,春子一个闪现,离开了这里。 第395话:不速之“客” 半小时前。 「不行,还是联系不上春生还有雷电疾隼他们。」 昏暗的房间内充斥着全息投影的蓝光,以及众人的手指在全息投影的键盘之上跳舞的声响。 林珑皱着眉头,嘴里叼着半只还没啃完的瑞士卷,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不应该。」 徐嘉木眯着眼睛,脸上的神色却并不悠哉,「我之前还交给了他们随身携带的信号装置,如果是陷入无法拜托的危机时,他们应该会给出信号才对。」 「这可不太妙啊。」 林珑加快了手指的速度,增大了搜索的区域和强度,想要最后再确定一次几人的位置。 伴随着投影屏幕上片刻的沉寂,最后得到的结果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如人意。 持续作用的信号干扰俘获装置仍旧在原地一动不动,通讯装置也仍旧处于关闭的状态,定位不到具体的坐标。 「不会真的出事了?」 林珑的表情有些担忧。 即便她不是专业的狩魔人,却也能体会外勤工作的危险和不易。 眼下春生祝彤两拨人,各自处在敌营的深处,一旦暴露身份就意味着行将掉落无底的深渊。 「别急。」 少见的,冷冰冰的安洁莉娜撬开了金口。 难道是要安慰担忧的林珑了吗? 「祝也失联了。」 好,果然是这样。 听着安洁莉娜的话,林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能够理解安洁莉娜大概不是那种喜欢泼冷水的家伙,刚才估计也只是单纯地在阐述情况而已。 「所以怎么办,嘉木?」 林珑转动身下的旋转座椅,看向另一旁同样飞快在键盘上按动的徐嘉木,「或许你得先办法去支援他们了?」 徐嘉木眯着眼睛,抬起头和林珑对视了一眼。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与其是不说,倒不如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是他的决策在那么一瞬间,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飘忽不定。 他也很担心春生祝彤两拨人的处境,一旦他们陷入危险,那肯定是要想办法给予支援。 但眼下他们正配合着进行着一项卧底行动,目的是为了找出整件事情背后的推手,寻找让受影响的民众们恢复正常的方法,也为了救出被至高神性带走的甄好。 而现在,如果他们的行动暴露,卧底的两组人会被拖入危险的处境,他们的目的也将全数落空。 尽管不清楚春生几人是否真的已经暴露,但至少也同样存在行动正常运作的机会。 说不定对于他们两对人来说,现在的行动依然可以进行。 这时候,要是他们的支援打草惊蛇,那可就不好了。 徐嘉木眯着眼睛,最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再等等。」 是啊,再等等。 要相信祝彤和春生,相信在这个时候愿意帮助渡鸦和神州的所有干员们。 「如果明天凌晨零点前还没有消息的话,我会想办法派出支援的。」 徐嘉木的话音刚落,丹桂园内据点的主控室里便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信号接入。」 安洁莉娜的表情和语气无不平静,飞快地在键盘上按下回车,将通讯装置的信号成功接入。 「喂?」 「祝彤?你怎么样了?还好吗?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联系?」 林珑的信号接入语音频道,一开口便相 当担忧地问起,「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徐嘉木和安洁莉娜转过头看向林珑。 说起来,从刚才到现在,她是不是有些担心过头了? 一连串的问题惹得那一头的祝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尴尬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便调整起呼吸,将自己的遭遇和情报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安洁莉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录音程序,确保将祝彤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也就是说,神州南部的卧底行动暴露了吗?」 徐嘉木眯着眼睛,脸上的神情有些疑惑,「不,不对……」 他的神色有些怀疑,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显然很怀疑其中的一些细节。 「明明已经嘱咐过不许来打扰座谈会,可你们还是去了,但从这一点,就有怀疑你们是卧底的可能,所以可以说应该考虑已经暴露了才对……」 「可是如果你们真的暴露,那么她应该当场就把你们处理掉才对。毕竟从你的视角来看,当时就算是你们三个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够胜过她。」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把你单独扔到了杂物间,明面上说是去接受朝圣者的「考验」……」 「虽然好像确实是想利用那头恶魔杀死你,但结果你却在另一个男人的帮助下成功挺了过来,反倒让她不好对你下手了……」 「这里面很多东西根本说不通啊。」 徐嘉木单手托着下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为难。 为什么要把祝彤单独拎出来呢?就算是相信那头恶魔的实力,也应该考虑到祝彤反杀那头恶魔的可能性,这么重要的事情,明明就连这么一点可能性都是不被允许的。 生平很少见,徐嘉木觉得敌人的行动仿佛毫无逻辑,一头雾水。 但有一件事,徐嘉木的看法和祝彤嘴里的「那个家伙」一模一样。 那就是,经历过这次杂物间的遭遇之后,她反倒能够灯下黑地在对方的营地里继续行动。 「那个男人……好像很不一般。」 徐嘉木最后如是低吟着,通讯频道那头的祝彤也表示认同。 「总觉得深不可测,并且似乎掌握着很多就连我们也不清楚的情报……」 祝彤如是说着,「可惜也不知道那家伙的名字,他也没有给我透露更多了。」 「但目前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徐嘉木如是点点头,「他似乎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样一来,我们好像又拥有了一名了不得的后援。」 这之后祝彤又做了些许报告,之后确认了下次联络的时间,最后切断了这次通讯。 「这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情况妙了……」 林珑吃掉了自己的半只瑞士卷,脸上的神色虽然舒展开一些,却还挂着些许愁容和担忧的神情。 「这样的话,尼古拉和泰什他们两个,又到底怎么样了呢?」 林珑说着,忽然间,梅尔维尔的声音回荡在中枢控制室中。 「先生,您似乎有一位客人。」 「嗯?」 徐嘉木听闻,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变得疑惑且警觉,「我没有会客的议程,梅尔维尔。」 他一面说一面站起身,快步走出了中枢控制室。 因为直接创造了二号机梅尔维尔,所以徐嘉木清楚这一系列人工智能家具的识别和运作。 访客的识别安装在别墅的门口,只有门外有人在等待,探头才会将信号传达给梅尔维尔。 丹桂园独门独院的别墅都配备有小院, 要想进入别墅,就必须先通过别墅的院门。 而眼下因为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徐嘉木早早就将将别墅的院门关上。 一旦别墅的院门合上,就只能通过特定的记录卡片在门外识别开门。 而这些记录卡片,除了现在据点内的三人,甚至就连春生他们几个都没有。 所以,正常情况下,这几天别墅不可能来任何的客人。 而眼下看来,据点似乎是遭遇不速之客了。 徐嘉木快步走下楼梯,期间他通过遍布别墅各处的小音箱和梅尔维尔对话。 「所以他是男人还是女人?面相怎么样?」 「我不知道,先生。」 梅尔维尔的回答平静,却让徐嘉木好像一下子没法再平静。 「等等,什么叫你不知道?」 「探头已经检测到门外存在生命体,但摄像头的进一步观测,似乎被某种奇怪的数据冲流组织。」 「什么意思?」 徐嘉木皱着眉头,「你是说它正在用某种手段干扰摄像头?」 「是的。」 这样的回答让徐嘉木大感不妙。 因为能做到这种事情,就证明来客不可能是普通人,而应该是异能者…… 甚至是恶魔。 行至一楼,徐嘉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随手在一旁的柜子上抓起一把种子,而后径直走到了门前。 能够用未知手段越过院门进入别墅院,并且能够以特殊手段干扰摄像头的数字信号。 来者绝对不简单,要小心谨慎。 徐嘉木正这样想着,一手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种子,身体本能地贴近墙上的猫眼。 他的动作很轻,基本上不会被门外的家伙察觉。 然而透过猫眼,他却看见门外似乎空空如也,只剩下空气。 于是他转过身看向门框旁边墙壁上的指示表盘,的确显示「有客来访」。 这下好像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没有办法,徐嘉木最终选择将余下的一只手伸向门把手。 既然是这样,或许直面来者是当下对他们最为有利的办法。 因为他们的工作也不能受到打扰,尽快解决掉隐患对他们来说很有必要。 毕竟别墅院内有这么多现成的植物,徐嘉木的胜算并不小。 他这样想着,缓缓拧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喵——」 开门的一瞬间,徐嘉木只感觉雷霆灌顶。 第396话:混剪 其一。 徐嘉木整个人楞在原地,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飞速运转的大脑顿时如同当机短路一般,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在徐嘉木面前的,看起来是一只娇小的花猫。 它正规规矩矩的坐立在别墅门口的地毯上抬起头,一双碧绿色色如琥珀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徐嘉木。 这…… 徐嘉木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只小巧的萌宠。 人和猫的眼睛就这样四目相对,良久的沉默让周围的气氛都然变得尴尬起来。 “小猫……” 挣扎了许久,徐嘉木最后还是艰难地开了口,“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越过院门的……但是……我现在正在忙……” “喵喵喵……” 花猫微微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就像是完全能够听懂徐嘉木的话一样。 “所以,抱歉……虽然你很可爱……但是还是请你离开……” 徐嘉木这样说着,话音刚落便旋即打算关上门。 但花猫似乎并不愿意听话,它微微地摇了摇脑袋,随后以飞快地速度,在徐嘉木关门之前,将自己的一只爪子伸进了别墅屋里。 飞快关上的房门旋即停住。 徐嘉木错愕地甚至微微睁开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向门缝之后的花猫。 “喵喵?喵喵喵喵喵?” 花猫如是嚎叫几声,一双大眼看起来格外可爱,举止对于徐嘉木来说,却又似乎透露着与外貌全然不符的强势。 徐嘉木看着面前门缝后的小猫,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这小家伙就像是上门推销的销售员,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要尽到屋子里来。 趁着他愣神的间隙,花猫嚎叫一声,而后如同闪电一般瞬间闪现溜进了徐嘉木的别墅之中。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花猫转过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徐嘉木,身后的尾巴微微晃动。 徐嘉木看着它的眼睛,忽然间却好像一瞬间在花猫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荧光。 有那么一瞬,在他的脑海中忽然间闪烁过一个模糊的幻影。 一头四足的走兽正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眼神中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感,满身金黄色的鳞片在光照下闪闪发光。 幻觉? 徐嘉木倒吸一口气,本能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再睁开眼,面前就只剩下了这只小小的花猫。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徐嘉木这样想着,看着眼前的小猫,也明白无论如何小猫都是想要进来他的房子。 就算他将它赶出去,他也会继续来敲门。 不知为何,此刻他的意识竟然在不觉间有些偏向面前的小猫。 与其这样,倒不如就留它在这里。 徐嘉木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对着小猫说道:“既然你一定要进来,我也不赶你了,但我真的需要忙,所以,不要打扰我,可以吗?” “喵喵。” 小猫轻哼一声,随后在房间内微微踱步。 随后它飞地冲向了徐嘉木,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攀上了徐嘉木的肩膀。 看起来,它不只是想要进来,更想要和徐嘉木一起去中枢控制室。 徐嘉木见状,本能地想要让它从自己的肩膀上下来。 但不论他如何说理,甚至软硬皆施,小猫仍旧固执地立在他的肩膀上。 本来就不擅长应对小动物的徐嘉木,这下可以说彻底没了招。 “好……” 他如同妥协一般,语气听来有些苦涩,“那你不可以打扰我们的工作。” “喵喵。” 花猫应和着,甚至微微点头。 看起来它真的能够听懂,并且对于徐嘉木的要求答应地很是畅快。 就这样,下楼一趟的徐嘉木,带回来了一名新的客人。 …… 其二。 与此同时,远在赤红市另一处的祝彤,在经过一番尝试之后,终于打开了杂物间的大门。 从杂物间走出来的一瞬间,清凉的空气在这一瞬间涌入她的鼻腔。 外面已经是当空的弯月,清冷的月光撒下来,顿时让她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的轻松。 至少现在,她已经在男人的帮助下解决掉了那头恶魔。 相较于之前的自己,她的意志也似乎在某些方面变得更为坚定。 既然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她就应该趁现在,承担起自己应当的责任,尽可能地处理好任务之中遇到的所有情况。 为了渡鸦庇护下的全体神州民众,也没有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甄好妹妹,现在的她必须拿出十二分的意志。 她的选择从来都没有对错,不过是听从自己的内心率性而为。 就算自己是错的,也应该等到一切破产的那天再来后悔。 她这样想着,视线也转向院内的住宿大楼。 如果按照那个男人的说法,自己现在或许正处于灯下黑的有利局面,其实可以尽管放心地继续行动。 这样的话,自己或许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却是恰好通过了朝圣者考验的见习教徒,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做什么呢? 回去睡觉。 祝彤这样想着,旋即朝着住宿区大楼走去。 月色下,少女独自的身影在空洞的院内显得尤为显眼。 她大概不知道,就在她视野的盲区,亲手将她送进去的红发女人,正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 其三。 昏暗的地下室有些潮湿,周围的空气混杂着浓厚的灰尘,处处透露着朽化锈蚀的气味。 昏迷了数天的甄好猛地睁开眼,只觉得喉咙干涸疼痛异常,颅内也透着剧烈的疼痛。 她本能地咳嗽了几下,身体旋即跟随着颤抖。 锁链的摩擦声嘎吱作响。 后知后觉的甄好仿佛大脑这才缓缓开机,旋即她转动脑袋扫视了一眼四周,了解了情况之后,顿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她的四肢和腰部都被铁环牢牢锁住,铁环的末端连接着一条条粗大的锁链,锁链直连着墙壁的砖块,末端嵌入墙体之中。 她整个人几乎完全被锁死在身后长满青苔的粗糙墙壁上挣扎不得,整个身体摆成一个“大”字。 完蛋。 甄好瞪大了眼睛,不久前的记忆这才从脑海深处翻出。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被忽然间出现的怪人袭击…… 所以自己现在,是在那群家伙的巢穴中吗? 甄好才反应过来,便听见远处传来了陌生且扭曲的声音。 “看起来你醒了……” 甄好寻着声音望去,且在一片阴影之后看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家伙。 那人披着一件赤红色的斗篷,就和先前她记忆中的郝仁一样。 他的兜帽帽檐拉的很低,基本上半张脸都被帽檐的阴影遮盖,暴露的部分也被鲜红色覆盖,根本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一看到他,甄好便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即便自己并没有像春生那样夸张的直觉,她也能够只凭一眼就断定出面前的这家伙绝对不简单。 狭窄的地下室里,甄好和赤色斗篷分隔在房间的两端,四目相对,僵持不下。 甄好攥紧拳头,尽管身体在这种窒息的压迫感之下不停地颤抖,却是仍旧在劝说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 就算比起其他队友,她作为狩魔人还完全不够格,但作为已经经历过数起重大事件的渡鸦干员,她清楚眼下保持清醒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看着面前的怪人,正欲提问对方的身份,却不料对方率先开口。 “已经成功醒过来了吗?看起来实验很成功。” 那人轻哼一声,视线落在甄好的身体上上下打量,“看起来,所有组织的运作都很正常。” “这样一来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引得对面的甄好一头雾水。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甄好不清楚,只是能够感受到对方浓烈的敌意。 “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不必在意。” 红色斗篷的怪人如是回答,话语中充满了挑衅的轻蔑,“我的意思是,我要做什么事情,与你何干呢?” “就算你弄清楚了,也不可能对结果有任何影响。” “你不过只是一个容器,仅此而已。” 怪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甄好,言语自信,仿佛正如他所说,不论甄好如何知情,也完全不具备影响结果的能力。 “容器……” 甄好听不懂怪人的话,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词似乎很糟糕。 “不错,不过是空洞的灵魂,只有容纳王女大人的内在,你才会被赋予生命和意义。” 甄好没有说话,却是正面迎上怪人的眼神。 “你的朋友现在大概正在为你的性命奔波,殊不知我们看中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性命,作为容器,你没有那个资格。” “他们会打破你的计划的。” 甄好攥紧拳头,语气不屈。 “那就看着。” 怪人冷哼一声,“我会让他们的行动,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等到他们找上门时,就会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 “已经来不及了。” 他说着,紧接着便逐渐透明,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第397话:不得不 黑夜已深,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 尽管这里和徐嘉木的别墅相比,算不上有多豪华,但相较于黑涂受西门大海管理的临时据点而言,已经是相当不错。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论是空调电视洗衣机,还是床铺、床头柜和衣架,房间内都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最重要的是,因为是西门大海临时为三人准备的住处,所以房间内部似乎并没有监听设备的存在。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雷文双手抱胸挂靠在房间的门口,抬起头看向气喘吁吁的春生,如是发表自己的看法。 几分钟前,融合了山鬼力量的春子,成功潜入了城寨的内部,然后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将三人遗落在城寨中的装备全部带了回来。 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临神术的持续时间似乎大打折扣,闻人春子脱离城寨的监视范围时,山鬼的临神状态就已经极不稳定。 若是再慢上几分钟,今晚的潜入行动大概就已经泡汤。 尽管时间上来说,这次的潜入很是惊险,但对于他们的行动来说,似乎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除去遗落的装备,春子还带回来了别的消息。 关于西门大海口中的三祭司之一,所谓的黄大人在夜晚现身,关于他们口中缺位贤者的选拔。 “对呀。” 池听双点点头,对于雷文的看法看来很是认同。 眼下他们潜入至高神性的六个人中,如果有一人能够身居高位,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无疑会简化许多。 甚至按照西门大海的说法,只要成为和解愁一样,祭司赤麾下的贤者,那么就能轻松地逃出被他们抓走的甄好的下落。 春子接过池听双递过来的,公寓配备的一次性毛巾,简单抹了一把脸之后,却是苦涩地笑了笑: “这些我自然也清楚。” “那还在犹豫什么呢?” 池听双歪着脑袋,和雷文一样,双目之中闪烁过一丝疑惑。 见此情形,春子只得苦涩地长叹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 看起来,小日子……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扶桑狩魔人,思考问题的思路还是比较率真啊。 “这些事情我当然也知道啊。” 春子点点头僵硬地笑了笑,“只是我觉得,毕竟是身在敌营,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得尽可能地利用起现有的情报。”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讲究。我以为直接上就好了。” 雷文点点头,脸上的神色严肃。 这家伙是认真地,他刚才真的是这么想的。 “直接上……不可以……” 春子附和地笑了笑,“万一这是敌人的圈套呢?又或者有哪些东西没有考虑到……然后失手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选择武力解决的方式了。” 雷文平静地说着,倒像是完全不能理解春子的谨慎。 毕竟,虽然他对春生的认知并不全面,但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能明白春生的风格其实也和自己一样,是偏向行动的一派。 并且相较自己,春生的决策相当果断,并且从不会拖泥带水。 “可那样真的不会吃亏吗?” 春子在房间内走动几步,行至窗前打开了窗户,“比如遇到能够变换成黑影的敌人,又或者遭遇能够操纵光子的怪物,甚至是可以驱动恐惧情感的虫子……” “就算已经很谨慎,有的时候也还是会被它们算计到。在那之前,如果能够根据情报推演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之后陷入困境的时候,至少能够尽量轻松一点点……” 他一面说,脑海里随即又涌现出先前遭遇的一幕幕。 或许,作为狩魔人,他本身就兼具果断的决策和理性的推理,但不可否认,最近一段时间经历的种种事件,又确实似乎让他变得又谨慎了几分。 “看起来,渡鸦的狩魔人,真的很辛苦呀。” 池听双如是说着,脸上的神情很是认真。 春子没有说话,确实在一瞬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彻底明白了过来。 毕竟神州才是恶魔现身的重灾区,再加上高危险级的目标在恶魔的群体中本来就是凤毛麟角,扶桑那边自然就不会出现多少狠角色,a级的恶魔应该就已经能够排上扶桑那边的战力天花板了。 而且虽然雷电疾隼和星野遥至今还没有在他面前出过手,但他的直觉却早已经感觉到,深知眼前的这两人同样拥有绝对不逊色于自己的实力。 如果樱下宫的精锐狩魔人能够到达这个水平的话,他们平时处理任务,确实不需要像自己一样思考太多事情。 毕竟在实力的阶级碾压面前,对手的伎俩根本不会带来任何改变。 真是羡慕他们啊。 春子正这样想着,脑海中又忽然间突入安无熟悉的怪笑声:“这有什么的……桀桀桀……” “你只需要再次解开我的力量……就可以获得碾压级别的力量……” “到那个时候……你也不需要再去思考这么多事情了……” “当然……解开最后一次之后……你也不能再去思考任何事情了……” “滚啊!” 春子在心里默默地暗骂了一声,“我说过了,我不会让你这家伙的算盘得逞的!” 安无只是桀桀怪笑,之后便不再说话。 春子微微长舒了一口气,本能地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重新调整好了状态。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他们的卧底行动才对。 …… 对于至高神性的教徒和见习教徒们而言,一旦接受,并且投入了他们内部那般森严的等级设定,就会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对高阶位的权利心生向往。 而现在,一个能够直升贤者的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就一定会有不少人会为了这个头衔而争破脑袋。 虽然不知道最后到底会有多少人参与到这场选拔中来,但只是随便想想就能知道,这场竞争的血腥程度绝不简单。 贤者是什么? 是在所谓至高神之下,仅次于祭司们的第三把权利交椅。 从至高神性目前给人的感觉来看,他们既然会有如此清晰的分级,就代表他们对和等级有关的事情向来都很重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从不是朝圣者的教徒中选择,但要在这么多人中选出一个人来直接晋升贤者…… 只需要那家伙干掉一个人就行。 就这样的竞争规则来看,这次的选拔是不是会有些草率呢? 可如果规则真的就是这样,唯一让它能够显得不草率的说法就只有一个—— 他们要让教徒们处理掉的那个家伙,将会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至于那个目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个目前还完全没法得知,当然也不是需要关注的重点。 关键在于,如果最后只会选出一个人晋升成贤者,那么在这样的规则之下,有些事情,说不定会改换味道。 很容易考虑到的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件事情最后慢慢地会变成不只是一次悬赏那么简单。 因为参与这次竞争的人有很多,而真正有效的目标却只有一个,也只有一个人能够成为最终的赢家。 所以在一切敲定之前,大多数参与这场竞争的教徒们,首要的目标或许并不是解决掉悬赏中的目标。 而是解决掉其他和自己有着相同目标的同僚。 这样的话,原本就有些血腥的悬赏,很有可能会往另外血腥奇怪的方向转变。 最坏的打算,这场选拔的竞争,最后将会演变成一场生存游戏。 解决掉其他参选者,留到最后的个人或者团队,说不定才会有资格去解决悬赏中的目标…… 这…… 听着春子的分析,房间内,雷文和池听双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些事情其实不难推理,顺着春子的思路继续下去,他们也会很自然地想到。 只是他们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过只是简单的几句话,最后就能拓展推理出这么多的东西。 更没有想过…… 至高神性的高层居然会扭曲到这种程度。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觉得这或许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选拔竞争,而是一场实打实的猎奇游戏。 要让至高神性内的教徒们为了一个名额挤破脑袋,互相残杀,直到其他人都精疲力竭,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这件事情光是听着就已经很不像话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这样一来,感觉事情突然间好糟糕。” “没有别的办法。” 春子的眉头微皱,神色凝重,眼神中闪烁过一束无声的愤怒,“这种程度的混乱,要想最大程度地干预,只有同样投身其中这一个选择。” “而且,我们当真需要贤者的身份加持。” “这样呀……” 池听双点点头,眉眼尽是担忧。 天色已经很晚了。 “总之,先休息。” 春子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种意识到不对劲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其实很讨厌,但是却又感觉好像很熟悉了。 真是烦。 他抬起眼,且看见雷文和池听双各自点了点头。 “那我去那边的小房间休息了,你们两个女生睡一间。” 雷文如是提议,池听双轻点脑袋附和着说着好呀。 如果不是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春子差点也附和着开始点头了。 等等。 春子抬起眼睛看向雷文,无声地伸出手,用力地扯下自己头顶的假发,露出肉色的发网已经被团团裹住的浓密黑发。 “我是男的啊!!!” 他咆哮着,将手中赶到假发丢向雷文。 新 第398话:心之钢 翌日,早晨。 熹微的晨光刺破云层,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 微弱的阳光从透过窗户的玻璃照射进公寓的房间内。 床上的春生,身体忽然间猛烈地颤动一番,而后猛地睁开了微微闭合的双目。 他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射一般地瞬间坐起,本能地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缓过神后,他才缓缓拧动脖子,又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 一夜过去,公寓的房间自然一如既往。此刻的雷电疾隼,正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脸上的表情平静,呼吸平缓,甚至夹杂着一连串微弱的轻鼾声。 又做梦了吗…… 他在心底暗暗说着,又转过头看向另一侧床边的窗户。 望着玻璃上倒映出模糊的倒影,春生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倒影中的自己,头发凌乱,额头上挂着豆粒大小的冷汗珠,双目的黑眼圈明显,虽然是刚刚睡醒,但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却无一不透着些许憔悴。 春生见状,只是重重地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睛明穴,想要以此来提神。 因为最近经历的一些事情,春生近期的睡眠总是很浅。 类似的情况,他之前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经历过。那时的睡眠虽然浅,但效率好歹还算可以,因此也能休息个差不多。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对于春生来说,其实已经算是很少见了。 他微微低下脑袋,以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该说什么呢? 又是……这个梦吗…… 春生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步子轻盈地在房间内穿梭,尽可能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快步走到房间的饮水机前,用一次性的纸杯接下来一杯凉水,而后便仰起头将其中的饮用水一饮而尽。 随着冰凉的饮用水入喉一路直下,春生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更加清醒。 他又做了噩梦,梦到了那个戴着天狗面具的恶魔。 有关于那家伙的梦,对于春生来说,从某种意义上已经算得上是一名老朋友了。 自从十三年前的那次事件之后,春生便时常会做关于那家伙的噩梦。 在梦里,那家伙双目血红,手里拿着一把修长的太刀,正立于他至亲身下的血泊中,浑身弥漫着腥红色的能量,脸部佩戴的面具溅满鲜血。 对于春生来说。那家伙完全就像是阎王手下的修罗…… 当然如果小时候经历过这样的事,之后会经常性地做噩梦,大概也不是很难理解。 离奇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最近的春生但凡做梦,都只重复一个剧情—— 他梦见自己就站在一片纯白的苗圃中央,天空的云仿佛凝固,四周尽是纯白色的鲜花。 那家伙就站在自己正前方的远处,手里提着带血的长刀。 他缓缓朝着自己靠近,身上的血液滴落,将附近纯白色的花朵一朵朵浸染成鲜红。 一看到那家伙,春生本能地就会开始慌张、觉得恐惧。 他于是想要逃离,就像自己先前诸多不同场景与剧情的噩梦一样,张开一场无尽的逃亡噩梦。 但这一次,情况却似乎不能如他所料地发展。 这次梦中的春生,或许不再拥有逃跑的机会。 几乎是他下定主意要逃跑的瞬间,以鲜血滋养的血红色藤蔓,便从他脚下松软的土壤中破土而出。 藤蔓紧紧地缠绕住他的脚踝,尖刺刺入春生的皮肉,将他整个人死死地禁锢在原地。 不论春生如何挣扎,他都没有任何办法挣脱束缚。 恍惚间,那家伙和他的距离已经变得相当近,春生甚至已经能够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脚步缓慢,好像每走一步都支撑着难以言说的重量,所到之处,原本纯白色的鲜活已经留下了一条鲜红的通路。 春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那家伙就这样靠近自己,看着那家伙停在自己的身前。 浓郁的血腥气息混杂着恶魔特有的臭味涌入春生的鼻腔。 他被死死限制在原地,即便脚踝已经被勒出鲜血,也仍旧没能移动分毫。好像他每挣扎一分,从地下伸出的藤蔓便缠绕得更紧。 面具之下,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春生。 之后,他一把丢到了手中的长刀。 刀刃掉落在地上,迸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春生抬起头和那家伙对视,复杂的情感在心中爆发。 愤怒、痛苦、恐惧、绝望…… 他咬紧牙关,将自己的拳头攥紧。 他正准备将自己的拳头猛砸出去,却不料在出手的一瞬间便被那家伙当空截住。 那家伙的手扼住春生手腕的一瞬间,春生便感觉体内涌现过一阵浓烈的刺痛感。 等到他定睛看去,却发现自己的皮下已经被鲜红色的纹路侵蚀,一条条鲜红色的纹路就像是倾巢出动地毒蛇,从内而外的僵硬感彻底控制住了春生的身体。 这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家伙便朝着他伸出了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面具之下的那家伙,眼神冷漠,却是用自己的手硬生生地贯穿了春生的胸膛。 剧烈的疼痛瞬间便如同爆炸一般,传遍了春生的全身各处。 他咬着牙,不停地尝试着挣扎,可不论怎么样好像都无济于事。 春生甚至能够听见那家伙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中深入,刺穿自己血肉的动静,却是只能被迫接受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实。 直到最后,他所承受的疼痛已经到达了顶峰,甚至很有可能完全超过了正常的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如果不是在梦境中,他恐怕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直到最后,伴随着胸口一阵比之前更甚的爆发性的疼痛,春生忽得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粗暴地撕裂。 他定睛看去,却发现那家伙的手已经从自己的身体中抽出。 而在他的手上,正紧紧握着一颗缓缓跳动的血球。 那是春生的心。 看到这一幕,春生再也不能淡定,他尝试高喊,可是话到嘴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他就这么亲眼看着,那带着天狗面具的家伙,手里握着自己仍旧鲜活跳动的心脏,而后一手撕开他自己的身体,将那颗属于春生的心塞了进去。 …… 这之后,春生便被彻底惊醒。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做同样一个重口味的噩梦好几次。 按照老爷子先前的说法,就算没有他预知梦的能力加持,普通人的梦境与现实之间也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徐嘉木说,这个在学术领域叫做量子纠缠。 但既然只是纠缠,也没必要这么“掏心窝子”? 春生立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次性纸杯,心神却早已经飞远到千里之外。 他如是想着,脑海中忽然间闪烁过一个念头。 说起来,昨天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啊? 徐嘉木…… 春生眨了眨眼睛,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以轻快地脚步飞快地走到了自己的床边,从床头柜里摸出来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才拿出来的一系列装备,并从中拿出了那只属于自己的通讯耳机。 他将耳机戴上,旋即在其侧面飞快地点触了几下。 伴随着耳边想起一声清脆的嘟嘟声,关闭了许久的耳机重新启动,并在春生的面前投射出一面小小的全息投影屏。 春生将耳机重连上据点的信号,短暂的延迟之后,他的脑电波信号便汇入了据点的频道之中。 “喂?” “是春生?!春生?” 他刚刚说出一句话,电话那头便传来了林珑欣喜若狂的声音,“徐嘉木和安洁莉娜都去休息了……现在是我留守…… “所以你果然没事,对吗?” “啊……对。” 春生先是附和一声,而后又为他们一行解释道,“这么久的失联,其实是有原因……” 这之后他将自己没来得及传达的遭遇,包括他们在城寨中的来龙去脉都像林珑托出。 频道那端的林珑听着很是入神。 虽然没带来什么有实质性突破的情报和线索,但是能够确定他们三个人的安全,对于留守在据点的三人来说,就已经算是十足的万幸了。 “所以至高神性内部居然有这么森严的等级制度吗?” 频道那头的林珑小声地嘀咕着,“所以甄好是被,赤的贤者之一抓走的,袭击你的那个家伙,叫‘解愁’是吗?” “嗯。” “好的。我这边会尽快跟进关于解愁的调查……” 林珑如是说着,春生却在他的频道中听到了一声的猫叫声。 “停停。” 春生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告诉我刚才那是一只猫……” “呃……” 忽然间被春生这样问起,林珑也感觉好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按照徐嘉木的说法,是这只猫无论如何都要来这里,而且他好像没法拒绝。” “搞学了你这是!” 春生苦涩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总之,调查解愁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小意思。” 林珑爽快地答应下来,而后又很自然地像是想起了什么,“还有你之前说的,关于那个‘西门大海’……” 她正说着,房间的门便被叩响了。 新 第399话:灵犀?灵个屁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春生和据点的通讯。 “春子小姐?池小姐?你们起床了吗?” 门外传来西门大海油腻的声音。 “看起来没时间听你说了,先这样,之后有机会我会再联系你的。” 春生压低声音飞快地和林珑交待完最后一句,便切断了耳机与据点的联系,并将耳机关闭,随手一丢便重新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说实话,一听到西门大海的声音,他脑子里就会不停地闪回过昨天的遭遇。 尽管他是为了这次的任务行动献身,但在任务私下的空闲时间里,对于自己的经历,他其实只能感受到一阵反胃。 好像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只剩下西门大海那张肥胖的脸,操着一口油腻萎缩的腔调,甚至想要对自己上下其手。 而眼下西门大海忽然间的到访,对于春生的影响,可不止是打断了他和林珑的交流这么简单。 春生顿时觉得头疼极了。 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又要面对西门大海这个蠢货,但更大一部分往往来源于更加窘迫的原因—— 早在昨夜睡觉时,他就将身上所有的小手脚都摘掉了,且不论胸垫一类的小道具,甚至就连祝彤和星野遥在他脸上精心绘制的妆容都卸得一干二净…… 试想一下,正在门外角门的西门大海,如果在这时推门而入,却发现自己昨天相中的女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男人。 不管怎么想都是相当生草的一件事了。 怎么办? 春生皱着眉头,脸上的神色格外凝重。 最要命的是,眼下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相当糟糕,却又没有改变现状。 毕竟昨天脸上那些精致的妆没有一笔是由他所画,而他自己本人也对化妆这种事情一窍不通。 化妆不像其他事情,一般人都很难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无师自通。 更何况眼下的状况根本没有给春生留下试错的机会。 一旦他男扮女装的事情暴露,西门大海这样的蠢货想来势必勃然大怒,而眼下如果不能在取得一定成效之前继续讨好他,就意味着,他们之前所付出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真难办啊。 春生在心底暗暗说着,门外的西门大海却是在停顿片刻之后,猥琐地奸笑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先进来咯……” 他的话音刚落,春生便看见房门的把手开始缓缓转动。 门把转动发出声音的一瞬间,春生的身体甚至先于头脑,本能地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随后伸出手,从里面紧紧地握住了门把手。 “嗯?” 意识到门内有人正在尝试阻止自己开门,西门大海的语气随即变得有些错愕,“这是……什么意思?” 春生屏住呼吸没有说话,只是飞快地将徐嘉木定制的变声器贴到了自己的喉咙上,伴随着喉部感受到微弱的电流酥麻感,她才试探性地开口—— “西……西门大哥……” “诶!” 一听到闻人春子软糯糯羞答答的声音,西门大海便满足地应了一声,“春子小姐,让我进去好吗?” “不……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 春生硬着头皮拒绝了西门大海的请求,“我现在还不想见人……” “再给人家……一点点时间……可以吗……” 门外的西门大海沉默了一阵,而后便松开了紧握住门把的手,咳嗽了几声,用着听起来温柔却别扭的语气回应道:“好,既然春子小姐这么说了,我当然是要尊重的……” “我在门外等你,等春子小姐你准备好了,就自己打开门?” “不用……西门大哥……不如去楼下等我,我很快就好了……” “这怎么行呢?” 西门大海的态度似乎很坚决,“春子小姐出门后的第一眼,就由我见证好了。” 他的语气油腻,听得春生的胃一阵翻涌。 该死! 听着西门大海的话,房间内的春生有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声。 情况果然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了。 他原本想办法支开西门大海,再找机会让星野遥给自己画上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妆。 可是现在,这个想法估计也只能泡汤了。 西门大海这家伙堵在门口不走,这个时候如果叫小房间里的星野遥来的话,说不定还会引发某种奇怪的反向连锁。 春生的直觉闪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星野遥不要来。 但人背时的时候,可能就是喝口凉水都会被塞牙。 门外的动静静下来一段时间之后,春生甚至还没来得及喘气,便又在门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诶?西门……先生呀?” 伴随着远处一阵开门的声音,星野遥的声音随后出现,听起来似乎是刚刚睡醒,言语中夹杂着几分倦态。 “啊,是池小姐,早上好。” 门外的西门大海礼貌地和“池听双”打着招呼,“昨晚休息地怎么样?” “啊……很好呀……” 池听双点点头,看着西门大海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呀。 她正这样一面想着,脑子也随着一面逐渐开机。 等等呀,事情好像不对呀。 现在她这个样子出现在公寓的客厅,不久说明她昨晚睡得是另外一侧的小房间呀? 既然她是睡的另外一侧的单间,那在西门大海的眼里,不就代表春子小姐昨晚是和雷文睡在一间房里的呀? 这样的话……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呀! 池听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且听见面前不远处的大房间里传来咚咚咚的砸墙声。 “怎么了?春子小姐?” 虽然好像意识到了些什么,但西门大海的对于房内的闻人春子还是很关切,“需要我的帮忙吗?” “没……没关系……西门大哥……我马上就好了……” 池听双立在原地,只觉得面前的情节似乎有些过分抓马了。 春子砸墙的声音以三个音为一节,每个音似乎又有强弱之分。 他正在通过这种方式,像门外的池听双传递着密文—— “帮帮我。” 屋内的春子如是向着池听双求助。 迅速了解清楚情况的池听双很快反应过来,她深知如今春子的处境。 如果她不能出手解局,那么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可能都会功亏一篑了。 见状池听双的脑子飞速运转,而后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西门大海的肩膀。 “那个……西门先生,能让我进去一下吗,我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收拾好呀。” 池听双装作轻描淡写地说着,且看见西门大海脸上的微表情在短暂的时间内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从疑惑,到察觉,又到欣喜,最后到刻意伪装出来的平静。 “可是,池小姐你昨晚不是……” “哎呀不是呀。” 池听双一口截断了西门大海的话,“我只不过是昨晚偷偷溜到了雷文的房间里而已呀……” 她一面说,脸颊却又一面涨得通红。 真是的,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池听双愣了愣,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张口:“其实,我和雷文是……那个……情侣呀……” 她硬着头皮,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平视不闪躲。 “原来如此。” 西门大海的脸上露出一抹幸色,附和着说道,“你们在一起很般配,池小姐,郎才女貌,很是合适……” “顺带一提,关于春子小姐……” “没有哦,春子还没有男朋友呀。” 池听双预判到了西门大海的问题,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所谓的回应。 确实,春子还没有男朋友。 因为他就是一个性取向女性的男人。 “所以,可以让我就……进去一下呀?” 池听双见西门大海脸上的神情舒展开,便趁势插针。 了解到自己希望的情况之后,西门大海也没有再过多地思考什么,很配合地便给池听双让开一条道。 这之后池听双快步拉开门,将门缝刻意留得很小,甚至不给西门大海半点观察到里面的机会,一进门便关上了门。 看着救星赶到,春生,或者说闻人春子终于大松一口气。 他朝着星野遥默默地竖起一根大拇指,以此来表示对其的敬重。 为了拯救春子于水火,她居然说出了自己和雷文是情侣这种话。 真了不起。 …… “春子小姐,你看我单手开‘法菈利’的技术,够不够高超?” 肥胖的西门大海一手紧握着汽车的方向盘,另外一手故意耍帅一般搭载车窗上,如是油腻地问起。 春子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强迫自己颇为捧场地说道:“西门大哥单手开法菈利的样子真是帅爆了!” “哈哈哈哈哈,哪里哪里……春子小姐喜欢就好……”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西门大海自顾自地说着,一双细小的眼睛仿佛脉脉含情。 春子的脸上笑容略显僵硬,确实颇为捧场。 “所以,西门大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说?” 春子转头看向窗外,轻风吹过她的长发。 “对呀,春子小姐怎么知道呢?” “讨厌啦。” 春子娇羞地转过头看向西门大海,“这叫心有灵犀哟~” 呕…… 新 第400话:黑涂第一锰粉厂 几天之后。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西门那个家伙也只和我说了这么多……” “总之接下来,我和星野还有雷电疾隼三个人会一起参加接下来的这场悬赏,如果是以小团体的形势参加,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西门大海那个家伙也承诺会尽可能地暗地帮助我们,凭我这几天对他的观察来看,他好像确实是这样想着……” “毕竟站在他的角度,帮助我们成为贤者,对他也存在着一定的好处,而且,他似乎想要借此机会来接近……” 坐在化妆台前的春生正和通讯频道另一头的徐嘉木汇报着情况,却是忽然间不自然地卡顿了一下。 “想要借此机会来来……接近……闻人春子……” “我们三个人讨论过了,这个所谓选拔贤者的悬赏到时候一定不会简单,但如果我们当中如果能有人成为高权位的贤者,对我们的行动将会有利许多。” “我明白。” 通讯频道另一头的徐嘉木的回答很是干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支持你们的决定的。” “那祝彤他们那边呢?” 春生一面点点头,旋即又很自然地询问起南部祝彤一行的情况。 “祝彤那边……大概是不会对这个悬赏起想法的……” 徐嘉木那边的回应很是模糊,倒像是有些遮遮掩掩。 “是吗?” 春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而后附和着说了一声,“确实,倒也用不到这么多人手,毕竟最后能成为贤者的,也只有一个……” 他没有再去深究这件事情。 毕竟他和徐嘉木共事多年,甚至姑且也能算作是从小一起长大。 徐嘉木的性格和处事方法他是了解的,对于行动中遇到的消极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向来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毕竟在那种脑袋发呆的眯眯眼心里,他自认为自己能够处理解决好所有事情,像这种有可能动摇队友心态的事情,独留他一个人操心便好。 “既然是这样的话,之后我们想办法保持联系?” 通讯频道另一头的徐嘉木如是说着,“有任何需要我们支援的地方都可以联系我们……” “啊。” 春生答应下来,“不过大概没有那么多就是了……” “那当然。” 徐嘉木以温润的声音回应道,“我相信你们。” “啊。” 春生说着,旋即便再次切断了与据点的通讯连接。 “说完了呀?” 星野遥侧过脑袋,近距离面对面地打量着面前的春生,而后又转过头,看向梳妆镜中已经上完遮瑕的春生,“徐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累呀……” “对啊。” 春生苦涩地应和一声,“那家伙虽说是守在据点里,但要想真正配合好我们并且推进调查,其实也不轻松……” 他一面说,一面抬起眼睛看向墙壁上的电子时钟。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六点三十五分,按照之前几天的时间,再有一会,西门大海的司机便会上来拜访。 春生低下头,脑海中便又闪现那天早晨在车上的画面—— 车内只有西门大海和闻人春子两个人,雷文和池听双则是被西门大海软硬皆施地安置到了后面的车上。 西门大海单手转动着方向盘,粗大的汗手在他剃光了腿毛的白腿上上下摩挲,猥琐的余光不停地在自己的脸部和胸口处交错停留。 “我已经帮春子小姐也报名了,按照上面的意思,到时候所有的参与者都会被送到目标经常出没的地方附近,如果春子小姐需要,我可以另外派专车来接送你……” “这次选拔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所以根本不存在任何的禁制。到时候我会留给春子小姐一只老式电话,在过程中,我会尽可能地给予春子小姐帮助,不出意外的话,可以保证春子小姐您成为最后的天选之人。” 西门大海眉飞色舞地说着,言语间尽是自信,仿佛对于内定闻人春子一事胸有成竹。 “可是……那样不好……” 闻人春子故作矜持地犹豫道,“这样的话……不是不公平吗?” “如果我成为了贤者,却没有至高神大人想象中那样得力的力量,会不会让至高神大人失望呢?” “不会……” 西门大海笑着回应道,“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合适,但其实至高神大人需要的只是一个人选而已……” “一旦你赢得这次的悬赏被选为贤者,日后就势必会得到次级神只的加护,只要活得神大人们的力量,到时候,春子小姐你就会无所不能……” 他笑得放肆,而春子却权当他是在放屁。 这些事情她都不在意,春子真正好奇的,其实是关于这次所谓的选拔,还有诸多的疑团。 但每每她自然地问及,却又会被西门大海开口搪塞,所以这一系列的问题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西门大海这家伙虽然是个蠢货,但毕竟也是祭司黄手下的贤者,也不至于蠢到毫无下限。 这种情况春子,或者说春生,一开始也考虑到了。 就算弄不清楚这些也没有关系,他很清楚,自己眼下的最要紧的事,应该是在这场没头没尾的选拔中胜出,并且借此找到机会接触到至高神性更上的层次。 至于这些疑团,或许就只能等到他自己真正身临其中时再慢慢自己展开调查了。 咚咚咚。 他正这样想着,房间的门却在外面被人轻轻地叩响。 “春子小姐,池小姐……” 门外传来另外一名男人的声音,“请问二位小姐起床了吗?” “请等一下呀,先生,春子小姐的妆马上就结束了呀。” 池听双微微侧过身,对着门外的男人回应道,“麻烦您再等一会呀。” “好的,池小姐。” 门外的男人恭敬地如是回应,“今天也和昨天一样,你和雷先生的专车已经准备好了,西门先生让我将春子小姐送到别处。” “好的。” 池听双一面说,一面飞快地在春子的脸上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这之后她快步收拾好自己的化妆包,然后飞快地将化妆台上的通讯耳机抓起塞进上衣的里层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准备好了是吗?二位小姐。” 一脸凶相的男人用着和外观完全不符的温柔语气询问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当然呀。” …… 跟随男人上车之后,闻人春子一行的三人便算是彻底分道扬镳。 池听双和雷文被另外的司机送回了城寨,而闻人春子则是被人直接送到了黑涂市另一片郊区的废弃工厂门口。 按照计划,池听双和雷文将会“毫不知情”地在城寨中了解到这场选拔悬赏,随后和其他人一齐报名加入其中,而后和其他人共同抵达目标点附近。 在这之后,他们将会通过耳机进行联络,并且在这场选拔开始之后尽快汇合,以团队协作的方式争取最后的胜利。 根据目前他们手中掌握的情报来看,所谓“目标”活动的地点在黑涂市的北侧远郊。 提前抵达的春子走下车,看着面前荒废的工厂大院,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地方和他们之前遭遇天使的废弃化工厂,乍一看可以说是相似,但仔细一看,却仿佛又有不小的区别。 单从年代来看,这里荒废的时间就比先前的那栋化工厂废弃的更久,附近的铁制物锈蚀地相当严重,空气中所弥漫的浓厚锈蚀气味,让春子不由得觉得有些窒息。 破落的大门上,铁制的门牌已经遭风化锈蚀而变得千疮百孔,不成样子,但好在春子还能凭借它的残骸勉强认出上面的字—— 看起来,这里就是神州黑涂第一锰粉厂。 不同于先前的化工厂,单从这个名字来看,大概就能了解,这里是神州数十年前集体体制下的产物,是属于公社的集体工厂。 这里的院子大小前所未有,其中不但囊括了各种与生产储存有关的工具和仓库,更还有着数栋五六层高的居民楼,与其说这里是一处工厂,倒不如说是一片巨大的小区。 只可惜这一切,或许早在许久之前,就随着神州集体体制的改革而走向没落。 如今破败的工厂,不过只是神州现代发展的一个缩影,早就成了一具荒废的空壳。 “春子小姐,既然已经送到这里,那我就准备折返了。” 背后的男人如是轻声说着,随后递给了春子一个小巧的小方盒,“这是西门先生托我转交给你的重要物品,他说希望您拿到之后保持电话畅通。” “啊……好的……” 春子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从男人的手中接过了这个黑色的小盒子。 这之后男人便一声不响的离开,春子的身后只剩下汽车远去的声音。 春子低下头拆开手中的小方盒,发现里面正安静地躺着一只小巧的老式挪鸡鸭手机。 她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盯着面前显得有些滑稽的手机。 一见到眼前这硕大锰粉厂的一瞬间,春子的直觉便开始作响。 她忽然间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地还要复杂…… 适时,老式的挪鸡鸭手机的像素屏幕,忽然间亮起晶莹的绿光。 第401话:游戏开始 最新网址:iw<\/b>屏幕上的灰黑色像素点联合显现出一个陌生的号码。 春子没有多想,本能地从盒子中取出手机,随后按下了手机上有些发硬的接听键。 “喂?” 她将手机贴至耳边,清了清嗓子之后,试探性地如是朝着电话那一头轻声开口。 “春子小姐?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西门大海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一样,看样子西门大海的话说的很小心。 “啊……西门大哥……” 闻人春子微微点头,语气听起来其实有些许的发懵。 这不是春子特意为了贴合自己傻白甜的人设而装出来的疑惑,而是面对着如此巨大的废弃大院,亲眼目睹着周围的环境,她真正觉得有些懵逼。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送到这里,或者说,为什么那个所谓的目标偏偏会在这附近活动? 这处坐落在黑涂市远郊的“第一锰粉厂”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黑涂的管理、淡出了人们的记忆,甚至就连名字都已经在地图上消失,最近的公路距离这里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毫不夸张地说,这地方已经完全沦落到与世隔绝的地步。就算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和乞丐都不会找到这处地方歇脚。 就是这样一个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会活动在这里?至高神性又为什么要至他于死地? 无数的问题一瞬间便涌入春子的脑海。 但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的西门大海便率先主动开口:“我刚接到了消息,你应该是刚刚进入锰粉厂?” “啊……是……” “那么,就请你在附近找个地方歇歇脚,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啊?好。” 闻人春子有些诧异地点点头答应下来,而后又试探性地问道,“这处工厂的中央……果然是有什么东西吗……” “是的。” 西门大海的回答很是干脆,语气相比于先前调戏春子时要变得严肃了不少,“这次悬赏的目标,就在工厂的深处活动。” 一听到这句话,狩魔人出生的春生……也就是春子,忽而间便开始警觉起来。 有些话不用说的明白也能很轻松地反应过来。 西门大海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所谓的目标其实是个危险系数很高的角色,不然想来至高神性高层也不会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 闻人春子一面答应下来,一面快步走向进大门附近不远处的一间破败房间。 木质的门扉早已被经年累月的风化而布满裂痕,门外悬挂的门锁也被锈蚀地相当严重,暗红色的铁锈简直在锁体上盘了一整圈。 最初春子还觉得,锈蚀成这样的门锁已经不可能又再打开的可能。 但当她亲自上手之后,才发现这门或许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牢固。 春子不过是轻轻上手推动了一下,红棕色的房门便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倒塌下来。 砰。 满是裂痕的房门重摔在地面上,瞬间碎裂作好几段,顿时便激起浓厚的灰尘。 春子本能地朝着身后一多,看着扑面而来的灰尘从房间中喷涌而出。 她用手捂住鼻子,且听见电话另一头的西门大海继续交待道:“现在正有朝圣者在给城寨里的其他报名参加了这次悬赏的教徒们讲话,说的都是关于这次悬赏的事情,我特意打电话来,也是有事情觉得要和春子小姐交待……” “好的,西门大哥,你说……” 春子捂住口鼻如是回应,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主要就是关于这次我们之间的计划,以及这次悬赏中需要注意的一些点。” …… 与此同时,远在黑涂市临时据点城寨的内部。 肮脏的大堂房间里飘着一股发酵的酸臭气味,雷文和池听双两人,站在房间的末尾,看着一同来参加这场会议的其他教徒。 来之前雷文留意了一下,这里面的人似乎只有他们两个的十字星最少,从其他人肩部的十字星来看,他们在参加这场悬赏之前,已经在这座城寨中摸爬滚打了少说三个月了…… 对于邋遢酸臭的环境,他们已经显得很无所谓,毫无讲究地一屁股坐在黏糊糊的地面上,各个蓬头垢面,脸上的眼神看起来混沌无光,像是被圈养在牢笼之中,难以反驳命运的猪猡。 “各位能够报名来参加这次的悬赏,敢于为至高神大人奉献自己的力量,在我看来相当欣慰。” 黑斗篷的朝圣者站在偌大房间的前门处,扫视着面前的众人,如是做着众人出发之前的演说。 “那么各位在出发之前,奉祭司大人们的意思,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告知给大家——” 在不久之前,一名朝圣者背叛了他所信奉的至高神与以身体供奉的神只,自甘堕落成了疯狂的怪物。 他开始像渡鸦生产的恶魔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到处残害生命,并且以人肉为食,创下了诸多罪孽。 大家都知道,至高神大人是原初之神,是真正关心人类的博爱之神。 而我们的教会内诞生了这样的怪物,对我们整个至高神性来说,都是一次不小并且决不能容忍的打击。 为了制止堕落朝圣者的暴行,至高神大人将同他最信赖的信徒们一起,对堕落者降下神罚。 凭借着对堕落者身上神只的感知,至高神大人已经为我们锁定了堕落者的位置。 但这种感知从一开始就会缩着堕落者的邪恶扩张而受到影响,直到现在,即便是至高神大人也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堕落者的大概所在的范围。 而至高神大人需要我们做的,就是进入它所锁定的区域中进行搜查,一旦发现身披朝圣者黑色斗篷的人,其真实身份,就必定是堕落者无疑…… 为了维护崇高的神性,贯彻至高神大人托付给我们的信念,我们必须尽快将堕落者诛杀。 他已经背弃了神性,成为了残暴的怪物,在对抗的时候,各位需要务必小心,但也不需要留有任何情感。 而最后,至高神大人也为最强大的勇士、真正的天选之人留下了最高的厚礼。 这一点,我想各位都已经清楚了? 最后持有堕落者头颅的最强者,将会继任赤大人麾下空缺的贤者之位。 那黑斗篷的男人如是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串。 靠墙而立的雷文甚至都有些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直到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他才有些错愕地缓过神。 他错愕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攥紧的拳头,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早在这之前,他还以为洗脑传销一类是个荒唐的笑话,只要意志坚定就能免除被影响。 而刚才,他却似乎已经被朝圣者的话感染到。 而他本人,不过才流入这压抑的环境仅仅几天而已…… 太可怕了。 他转头看向池听双,却发现池听双正不停地用余光扫视着其他人的表情。 那些人虽然之前看起来眼神无光,但在男人一番打鸡血的演说之后,却是各个眼睛瞪得浑圆,眼球中布满血丝,甚至有些充血泛红。 这群人给池听双的感觉并不好,总觉得似乎有些疯狂,好像真的能够如黑衣人所说,随时都能上战场为所谓的至高神大人鞠躬尽瘁。 就在这时,斗篷下的男人高举起一只拳头,带头喊了一句口号:“愿至高的光辉映照吾身!” 这之后,房间内除了雷文和池听双两人以外的其他人就和疯了一样,附和着高举起双手,嘴里反复高喊着这句口号。 动作与声音之整齐前所未有,甚至要胜过最为优秀的合唱团。 雷文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觉得有些后怕。 这些人虽然待在这里的时间比自己要长,但也才几个月而已,却在这段时间,在这里各种各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展现出如此狂热的信仰与夸张的凝聚力。 而且这还只是为至高神性挑选普通的教徒…… 如果任由这个组织继续发展下去,那么最后的后果势必不堪设想。 雷文正这样想着,却发现无数如矛般锐利的目光,仿佛在一瞬间全部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跃跃欲试的教徒们一面握拳高喊着口号,一面转过头瞪着眼睛,如同看怪物一般注视着后方没有握拳喊口号的二人。 雷文和池听双没有说话,确实为了不被暴露,同样开始握拳高喊着口号。 起初他们两人的动作和声音并不协调,于是房间的内部的口号声便从未停下。 直到最后,就连雷文和池听双也能完美融入他们的节奏,以后来者的身份和他们融为一个整体。 雷文和池听双的面色凝重。 原来他们心目中的邪教,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这样的凝聚力。 最可怕的是,声音和动作同这群人重合的瞬间,他们居然也会稍微觉得自豪和满足…… …… 远在锰粉厂的春子认真地听完了西门大海的计划和一些安排,面色不由得渐渐凝重起来。 老式手机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早晨10点。 按照西门大海的说法,十五分钟后,所有参加这场选拔的教徒们都会被朝圣者用力量送到锰粉厂内部的随机位置。 春子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收进了腰后的口袋。 看起来“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新 最新网址:iw<\/b> 第402话:汇合与变数突生 时间正好。 隐匿在大门入口附近的破烂小屋之中,借助着房间一侧的玻璃,春子能够勉强看清外界的情况。 伴随着天空中响起一阵阵密集的轰鸣声,春子能够在天空中观察到密集的墨绿色坑洞。 这些东西看起来和自己曾经在地下街道教训过的男人手段如出一辙,似乎是某种简单的空间传送能力。 下一秒,远远地,春子便开间在院子深处的一栋大楼上,老旧锈蚀严重的巨大钟表,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忽然间竟开始诡异的逆时针转动起来,直到最后三根指针都指向最上方的刻度12。 在这之后,天空中的墨绿色缺口旋即开始陆陆续续地逐渐消失,尽管全程春子都没有观察到几个人,但单从这一点来看,其他参加这次选拔的教徒们,大抵都已经抵达了锰粉厂的内部。 适时,西门大海再次拨通了春子手中的电话。 “春子小姐?” “啊,我在……” 闻人春子皱着眉头,尽可能地压低声音。 根据西门大海的说法,其他教徒们将会被朝圣者们完全随机地投放到锰粉厂内部的任何位置。 她现在还没有摸清楚情况,眼下要做地便是隐匿起来仔细观察,所以动静一定要尽可能地控制住。 万一自己真有那么倒霉,就有一拨人被落到了自己的附近,再大摇大摆地弄出动静,不是直接被人抓住,落地成盒了不是? “现在其他教徒们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划定的范围中,我这里也能看见其他所有人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春子小姐你很安全。” 西门大海如是说着,不由地让春子心头大喜。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油腻猥琐的西门大海也变得没有那么让人反胃了。 且不说自己的附近目前不太存在其他教徒带来的威胁,眼下值得高兴的是,是西门大海的手中居然握有其他所有教徒的位置信息,并且他们两个眼下之间还保持着联系。 这是什么? 这是透啊!这是外挂啊! 在这样的形势下,借助着西门大海洞察其他所有人位置的能力,她难道还能吃不到鸡不成? 毕竟对方只是一群普通的民众,真要是爆发出什么冲突,自己这个异能者不是分分钟轻松拿捏吗? 春子脸上的表情稍微舒展开来一些。 “那么,按照之前的说法,至高神大人为了支援教徒们,已经同时将一批批足够适用的武器同时随即转移到了这处工厂的各个位置,名为‘根器’。” 西门大海继续说着,语气听来很是严肃,“同样,我这边也能观察到这批物资的位置。” “根器本身的水平有上中下三种之分,我会在这其中为你挑选出一批最上级的选择,春子小姐的第一步,是尽可能地转移到标记的位置,尽量入手上乘的武器。” “我给你的手机虽然用不了网络,但是在这之前我事先找人做过了手脚,现在的它,只需要在拨号界面激活功能,就可以和附近的上根器感知。” “这是个好机会,春子小姐,利用周围教徒不多的优势,尽可能地入手上根器。” 西门大海如是说着,而后又交待了一声,“拨号的内容是‘亲亲我,爱我’。半小时,或者拿到了合适的雾气之后,我们再进行联络。” 说完,他们之间的通话戛然而止。 春子握着手机的玉手缓缓落下,她低下头,按照着先前的说法,在拨号盘上拨出一串胡乱的号码—— 。 呕。 刚刚她还觉得西门大海这个家伙少见地因为可靠变得没有那么恶心了,现在想来,毕竟猪身上也有不少优点。 按下接通键的一瞬间,像素的屏幕上顿时又亮起莹绿色的光,紧接着,一个类似于春子常用的手机导航的粗糙界面展现于屏幕中。 最近的上根器距离她只有不到600米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如果是借用异能快速移动的话,不出几秒钟便可以抵达。而他本人,或许本身也不期待所谓的上根器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提升。 所以眼下,相较于西门大海所说的收集上根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西门大海私下帮助自己,对于至高神性来说,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所以他们之间不但要用加密的号码联系,就连正常通话,西门大海的声音也显得很小心。 故而在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担心这台老式手机上会装有录音或是监听的装置。 毕竟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偷偷摸摸的勾当,在这样的装置上追加这种装置,本身就是脱裤子放屁的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闻人春子又从身后的小包里摸出来一只黑色且小巧的耳机。 他轻车熟路地将耳朵上的耳机激活,之后约莫过了三到四分钟左右,便接收到了池听双的通讯请求: “一切顺利吗?” 春子如是说着,通讯另一头的池听双应和下来:“是的呀。” “这次的选举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的。”春子如是说着,“我们先考虑汇合。” “好的呀。” 池听双答应着,春子旋即在耳机上触动了几下,一张极为简陋的地图就这样凭空投影出来。 地图中全然没有任何关于化工厂的内部构造,只是一片茫茫无际的空白。 她、池听双以及雷文三个人,分别出现在地图的西、北、东北方向,彼此之间连成一个三角形。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三个人的落点相聚并不远,一会的功夫便可以完成汇合。 “我这边的人不多,相对来说要更安全,可以的话,来我这里?” 春子如是提议,顺带给刚刚启动通讯装置的雷文送去同样的信息。 池听双和雷文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就这样,保持着通讯的畅通,频道内又恢复了安静的沉默。 交待完事情的春子只得继续在房间内等待,等着池听双和雷文上门找她汇合。 在这之前,她大可以借目前的见闻好好思考一番。 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取得最后的优胜,对同样参加了这场选拔的其他民众,其实没有任何兴趣。 但其他人或许不这样想,虽然这次的选拔的规则上没有明说,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反应过来—— 在面对一大群和自己同样水平的竞争者时,要想增加自己获得优胜的可能性,努力推挤任务目标带来的收益其实很低。 真正能够最大程度增加自己获得优胜几率的方法,其实是尽可能地解决掉其他的竞争者。 毕竟就算成功击败了目标,作为通关道具的“堕落者头颅”也很有可能会被后来的人抢走。 所以,为了确保自己获得胜利,这场竞争到最后一定会变质成血腥的逃杀。 他们三个人作为各自国家的狩魔人,平日里信奉的纲领自然不允许他们对群众下死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于自卫,他们或许可以尽可能地将其击昏。 但想来其他的教徒虽然接受过至高神性的洗脑时间更长,但本质上还是普通的人类。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普通人要想和他们这样拥有异能的异能者战斗,说实话其实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就算对方拥有了常规的武器,估计也很难和他们站在同一水平线。 尽管为了稳妥起见,进入城寨的雷文和池听双提前服用了抑制异能的药剂。 但按照过去几天的经验来看,就算是这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异能也早已经成功恢复。 说起来,她其实也很在意西门大海所说的“根器”究竟是什么……这东西乍一听,似乎是某一类的武器。 但具体是什么呢?仟千仦哾 至高神性总不可能有枪?所以应该是刀具?还是棍棒一类的钝器? 可什么样的刀具和钝器,才能够让一台手机能够准确定位到它的位置呢? 武器毕竟不像人,不是活物。 难不成在这场选举开始之前,为了更好地远程观察锰粉厂内的情况,至高神性的人提前在每一把武器上都装上了信号追踪装置吗? 春子有些想不通。 或许有些事情,只能等到所谓的眼见为实了。 她正这样想着,适时却猛然间发现一束电光在自己的视野中一闪而过,并且似乎正笔直地朝自己冲来。 突如其来的电光让春子不由得身体一颤。 下一秒,幽蓝色的电光竟然诡异地穿墙而过,最后停在了春子的面前。 电光逐渐消散,出现其中的,是雷文。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外套夹克,双手已经换上了战斗用的机械护臂,身后背着一个长条形的挎包,里面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吓死我了。” 春子尴尬地朝着雷文挤出一个苦涩的怪笑,“到底是怎么样穿墙的啊?” “这就是我那位友人教给我的。” 雷文朝着春子笑了笑,“想学,我教你啊?” 春子没有应声,却是忽然间和雷文一同,在耳机里接收到了来自池听双的讯息—— “我需要……支援……” 第403话:蹊跷迷离 “喂喂喂……” 听清内容的第一时间,雷点疾隼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春生,“刚才,我不是在幻听?”qqnew 一听见通讯频道中的讯息,春生脸上的表情飞快变得凝重起来。 这当然不是幻听,而是结结实实出现在他们耳机中的内容。 池听双,或者说星野遥,此刻正在向他们呼救,并且从声音和语气来看,似乎是有些忙不应暇。 她那边的情况好像不太乐观。 但雷点疾隼之所以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却也无可厚非、不难理解。 眼下星野遥身上的异能抑制剂效果照理来说已经开始失去药效,随之身体的异能也开始恢复。 一旦身体中的能量恢复流通,那么星野遥身为阴阳师的各项手段就可以解除禁制。 照理来说到这个地步,就算对方真的持有所谓的武器,也很难和她有一战之力才对。 虽然她从来都不想伤害任何无辜的民众,但是如果真的遭遇到了威胁到她的信徒,就算不借助式神的力量,单靠她的阴阳术应该也能轻松脱身…… 可现在,星野遥居然在向他们求援。 “桀桀桀……” 安无的声音和春生的直觉一同冲入春生的脑海之中。 “好戏开场了。” 安无如是怪笑着说着,春生的眉头也不由得紧皱起来。 好,变数的出现总是这么让人血压飙升。 春生转过头,面色严肃地看向雷点疾隼:“我们得去帮忙。” 看着春生的表情在极短时间内产生的变化,雷点疾隼的神情也跟随着变得严肃起来。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眼下看来这似乎并不是玩笑。 星野那家伙平常也不会开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看起来她是真的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了。 来到这里的每一名教徒,除了他们三人组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计划,其余的所有人,几乎无一不保持着对这场悬赏最终褒奖的狂热。 尽管星野那家伙不可能对遭遇的竞争者们下毒手,可这可并不代表着对方不会。 既然眼下星野遥的状况已经不太乐观了,那么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尽快抵达到她的身边给予支援才行。 不然的话,留给星野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飞快地借助着耳机的全息投影地图锁定下来星野遥现在的位置。 相较于不久之前,星野遥的位置已经移动出一大截,距离此刻的春生二人位置已经很近。 “直线距离大概200米左右吗?” 春生皱着眉头如是说着,随即手指在空中略为划动,地图的信息便被同步传输到了雷电疾隼的耳机中。 “我的异能可以无视地形、穿越墙体,我先走一步。” 雷电疾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如是对着春生说道,“春生君之后赶过来,我会尽量在沿途为你留下信号的。” “啊……” 雷电疾隼的话让春生忽然间只觉得一时语塞。 这些话正是他方才要说的,却没想到雷电疾隼先一步说完了他正计划着的所有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接下来的行动说不定又能轻松一些。 或许只要接受了神州和扶桑狩魔人们在任务过程中遭遇的情况差异,雷电疾隼的头脑还是相当灵活的。 “来之前,祝小姐特意嘱咐过我们……春生君不认路的话,跟跟随我的记号就好。” 春生没有说话,或者说来不及回应。 雷电疾隼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化作一团幽蓝色的电光,随即便粗暴地穿墙而过。 地面上只留下一道浅浅却又焦黑的裂痕。 灰尘弥补的破旧小房间内就只剩下春生一人,甚至连雷电疾隼留下的电光残影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喔——” 安无看热闹一般地赞叹道,“这张速度也太夸张了……” “小子,不对,丫头,我记得,你好像也可以变成电光来着……” “啊。” 春生应了一声,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自己是女是男的问题,“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我只能够让全身都覆盖上电流,而雷电那家伙似乎是把自己整个人都变成电光,速度似乎比我快出好几倍。” “桀桀桀……单从这一点来看,那小子的异能好像要胜过你哦……有这样夸张的速度,足够在战斗中杀掉任何对手了……” 安无怪笑着,如同一个看客,自顾自地评论着雷电疾隼的能力。 “或许。” 春生敷衍地回应着,空下来的一只手上顿时爆发出幽蓝色的电光。 或许雷电疾隼的异能相较于自己,拥有更快的速度、并且能够畅通无阻地穿过地形。 但如果是打架的话,春生自认为自己现在也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哟,你这可不行呢啊。” 安无坏笑着打趣道,“你刚才的想法,该不会是想要和那小子干一架?有趣有趣,走走走,打一架!” “你很烦啊!” 春生如是怒骂了一声,随后将体内的电流涌现全身,快步从房间内飞奔而出。 …… 因为他和雷电疾隼同为电气系的异能者,相较于其他的异能者,他们二人对于电流电气拥有更高的亲和性。 只要春生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他便能够在周围的环境中看清电流流动的痕迹与脉络。 而这就是雷电疾隼先前所说,会在路上留下给春生的记号。 虽然没有雷电疾隼那样夸张的速度,但200米左右的距离对于春生来说,也不过只是小事一桩。 顷刻间的功夫,春生终于赶到了目标点。 这是一栋破旧的废弃居民楼,看起来在被荒废之前是锰粉厂的员工宿舍楼之一。 因为数据不够充足,徐嘉木的数据库中所连接的地图甚至都找不到有关这处锰粉厂的具体内容,因而地图只是一片平面的空白,更别提张开3d的立体视图了。 在地图上,他们三个人的坐标虽然完全重合,但很明显,眼下他们三人还不在同一个平面。 春生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压着厚重灰尘的楼梯上残存的电气,明白雷电疾隼和星野遥或许在更上层的位置。 接下来要一鼓作气地冲上去吗? 春生皱着眉头,一手捂住口鼻,本能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宿舍楼的四周安静地有些可怕,黢黑色的墙体上尽是斑驳的斑点,墙角处尽是密集的蜘蛛窝。 回字形的楼梯间的中央区域透着光,从下往上看去,正好能够看见湛蓝色的天空,好像是这片破败荒凉的死城中唯一清澈的区域。 春生回过神,忽然间却感觉到兜里正有什么东西在猛然振动。 他低下头,熟练地从腰后的口袋里摸出来那东西。 是西门大海拖司机交给他的那个老式手机。 此刻,老师挪鸡鸭莹绿色的屏幕上正用灰黑色的像素点歪歪斜斜地显现出几个粗糙的大字和图案: “上根器附近”。 莫名其妙的五个字没头没尾,春生却是忽然间回想起来—— 先前西门大海说这台老式手机能够感知到附近的上等根器,还说让他想办法就尽量在保持隐蔽的情况下移动到附近存放有上根器的地点,并将所谓的适用的武器收集起来。 原本春生打算先等雷电疾隼和星野遥二人完成回合,再按照自己和西门大海的计划推进项目的,可如今,两件事情居然在突发的变数作用下逼近重合。 乍一看像是变成了巧合下的一石二鸟,但就是因为这样的巧合,才让春生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但即便是这样,支援星野遥的事情仍旧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事。 这之后春生没有再耽搁,而是沿着地上残存的电流痕迹,调动起身体快步跑上了楼。 1、2、3、4…… 沿着楼梯一路向上前进,直到最后,春生终于看见雷电疾隼的电流痕迹自六楼的楼梯间开始朝着外侧延伸。 就在这里了。 春生这样想着,本能地再次加快了脚步。 工厂内住宿楼的设计和春生印象中普通的宿舍楼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但因为是活跃于集体体制时期的建筑物,相较于现在的宿舍楼,这一栋楼便显得要大出许多。 从六楼的楼梯间走出来,迎面看见的,是足有一人高的厚重护墙,以及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 长廊与护墙相对的一侧便是一间接一间密集的宿舍,单从这个排布的紧密程度来看,当时每一间宿舍的面积都不大,甚至可能还比不过自己在城市英雄cb的杂物间。 电流的痕迹还没有消失。 春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视野中徐徐流动的幽蓝色荧光,抬起头望向了长廊尽头的房间。 沿着长廊,他快步迈开腿,整个人也本能地警觉了起来,警惕着来自附近的一切动静。 四周安静,一如既往,好像完全没有半点异常。 恍惚间,春生便已经停在了尽头那间狭窄宿舍的门口。 会是在这里吗? 他皱着眉,看着门上锈蚀严重的门锁,终是试探地伸出手轻轻一推。 就和入口处的那间小房间一眼,落满灰尘的红褐色木门直接就被推倒在地,并在碰撞间沿着风化的裂痕碎裂作好几段。 狭窄的宿舍里空无一人,也不见雷电疾隼和星野遥的身影。 嗯? 春生皱着眉头,带到涌出的灰尘散开一些,随后捂住鼻子走了进去。 破旧的宿舍内空空如也,整间宿舍分成前后两个房间。 大些的房间看起来像是睡觉的地方,小一点的似乎是洗手间。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雷电疾隼的痕迹明明是通到这间宿舍里的…… 春生站在房间的一侧,一手按在面前满是裂痕的墙壁上。 墙壁上残存着电流的痕迹,并且看起来是新留下的。 是雷电那家伙。 那他人呢? 为什么不联系呢?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然间,脑海中的直觉瞬间便爆发出强劲的轰鸣声。 第404话:上根器 上面!丫头! 没等春生反应过来,安无的提醒声紧随其后。 什么?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旋即瞬间引导电气到自己的双臂。 这之后,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间隙,借力瞬间便转身向后。 果不其然,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瞪圆了眼睛,双目因为异常地充血而有些泛红。 男人自房间的天花板从上而下,旋转着身体重重地以一对前臂,如同重锤一般重重地砸向地面上的春生。 幽蓝色的电光瞬间覆盖上春生的双臂,他将双臂交叉护在护在自己的身前,这才勉强挡住对方从上到下的突袭。 只一瞬间,像是两根粗壮的破旧的房间内便激起一声沉重的碰撞声,巨大的冲击在地上激起一圈散开的灰尘。 男人的肉体和春生引导出的电气就这样重重地相碰,瞬间便在他的双臂上留下焦黑的裂痕,但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却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半点吃力或是不适。 春生咬着牙,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蓬头鼓面,瘦削的脸庞配上浓厚的黑圆圈,看起来就显得没什么精神,穿着打扮衣衫褴褛,整个身体看着瘦的就像是皮包骨头。 什么? 春生的脸上闪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 这家伙虽然看着骨瘦如柴,却能够使出和自己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怪力,甚至,即便是在没有任何加护的情况下,以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正面对抗电气,这家伙居然完全不会觉得疼吗? 太疯狂了。 春生咬着牙,本能地开始增加力道。 对方看起来是个普通的民众,但现在春生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就算不能出手伤人,也不能这样就这么白挨打不是? 此刻的春生立于地面,承受着男人居高临下的挤压,而男人确实两条腿蹬在房间另一侧的墙壁上,整个人卡在空中,一双满是血丝的红眼虎视眈眈地凝视着买青年的春生。 看起来,今天真的是我的幸运日呢。 瞪圆眼睛的男人咧开嘴,想不到解决掉他们两个人之后又来了一个,还是个更漂亮的小娘子…… 娘你大爷啊! 春生咬着牙怒骂一声,信不信你爹掏出来比你大啊?! 但他这样反驳,反而似乎使得对面的男人变得更兴奋了。 毕竟春生现在喉咙上还贴着变声装置,只要一开口说话,就会被装置自动修正成轻柔的女声。 看起来还是个贞烈女子,很好! 男人如是轻哼一声,这样的话,在最后接受至高神大人的褒奖之前,我就有事情干了! 他一面说,一双眼睛在春生的身上上下打量。 真是恶心啊。 春生的内心如是咆哮着,旋即尝试着继续继续发力。 但奇怪的是,这骷髅佬的力量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不论自己增加到什么力度,对方却似乎总能够压自己一头。 结果就是,春生虽然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却约等于被对方牢牢控死。 这个情况下或许应该用千鸟刃来解围的,可眼下自己的双手都被制住了,也根本没有足够的心神去积蓄更高阶的电气。 这样的话,要想脱身,或许就只能依靠惊蛰了…… 春生皱着眉头这样想着,甚至已经吸入了一口气气沉丹田。 可就在他要张嘴喊出惊蛰的名字时,那家伙却像是玩够了一样,猛蹬了身后的墙壁一下。 什 么?! 他要做什么? 春生完全猜不透这家伙的想法,但紧压在自己身上的气力确实是在一瞬间被彻底卸开。 于是他本能地想要朝着侧面拉开距离。 却不成想对方的速度更快,只见那家伙蹬腿之后竟然在空中折起身体,又以双手按在墙壁上,随后猛地一推,重重地一脚猛踢在了春生的腹部。 哈?! 速度之快甚至是一向速度过人的春生都来不及反应。 他被男人径直踢中,巨大的冲击瞬间将他整个人朝着后方推去。 春生身后的墙壁于是瞬间碎裂,整个人却像是失控的汽车一般难以刹车,横冲直撞。 他翻滚着,被击中的一瞬间,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他狼狈地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最后还是整个人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这才勉强终于停下车。 一瞬间,春生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是整个人倒垂着,狼狈地靠着身后的墙壁。 还好,今天穿得是裤子,不是裙子。 不是…… 春生……君……抱歉…… 恍惚间,熟悉的声音涌入她的耳中。 于是他缓缓转过头,却发现雷电疾隼正靠着墙瘫坐在地面上,怀里抱着已经失去昏迷过去的星野遥。 星野遥的双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粗暴地从中间贯穿,此刻还不停地在往外流血。 这家伙……似乎拥有某种隐匿气息的手段……我太轻敌了…… 灰头土脸的雷电疾隼艰难地撬开嘴说着,看起来像是胸口受到重击,就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了。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一脸错愕地又将脑袋转正。 看起来,眼下已经有参与这场选拔的家伙发现了规则中没有言说的关键点和漏洞,转而开始放弃主线,对同为竞争者的其他人下手了吗? 也就是说,自己的行动其实早就被发现了吗?那个房间,从一开始就不过是请君入瓮的陷阱…… 春生深吸一口气,只感觉口中涌上一股腥咸。 透过面前墙壁巨大的洞口,他才得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原本独立成间的宿舍,不知道被人用了什么方法,粗暴地打通了单间与单间之间相隔的墙壁,将七个狭窄的房间连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处偌大的空间。 这家伙,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类真的能达到这种水平吗? 春生强忍着腹部受击和背部摩擦的剧痛,踉踉跄跄地艰难从地面上爬起。 好在他第一时间又将体内的电气引向了腹部,靠着电气的加护削弱掉了一部分伤害,不然现在自己八成已经和雷电那家伙一样动弹不得了。 了不起,妹妹,结结实实挨了哥一脚,居然还能站起来…… 远远地,春生便听见男人的脚步声,以及自顾自地说话声。 他粗暴地踢开地面上堆积的石砾,闲庭信步地缓缓凑近,这样的话,你的身体应该很好? 如果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可以来个七八次?啊? 男人嘴里说着奇怪的话,而后停在春生对面的墙壁另一侧。 这之后,春生亲眼看着他握紧拳头猛然出拳,重重地砸落在面前的墙壁上。 只一瞬间,春生便在墙壁的内侧发现了延伸的裂痕。 下一秒,原本只打开一个大洞的墙壁,便在男人的重拳之下轰然倒塌。 春生站在原地,面前一切仿佛不可置信。 他的眼神在男人身上飞快游离,恍惚间,却发现男人刚才被强劲的电气灼伤的皮肤,此刻已经完全复原。 这家伙…… 哦我明白了…… 男人立在原地,打量着面前的春生一行三人,刚才的闪电……所以妹妹你不是身体好? 春生没有回应他,只是开始凝聚起身体中的电力。 刚才那控制电流的特殊能力……你也和他们一样,获得了根器吗? 虽然你的看起来很不错,不过大概只有中根器的水平?呵呵,不过是中根器,怎么可能能够和我不久前得到的上根器过招呢? 根器? 所以男人刚才那种比祝彤还夸张的怪力,是通过所谓的根器所赋予的特殊能力吗? 春生猛然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真该死啊。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应该考虑到的。 至高神性本身都已经是和恶魔相关的超自然组织了,它能给所谓的教徒们配备什么样的武器呢? 或者说,要给这群普通的人类配备什么武器,他们才有可能打赢获得了恶魔之力的朝圣者呢? 比起刀枪棍棒这些常规的武器,果然还是直接赋予他们异能最有效果? 可是,凭空赋予人类异能这种事情,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春生皱着眉头,和瘦弱的男人四目相对。 别这么看着我吗?妹妹,来和哥哥玩玩嘛…… 男人如是说着,摩拳擦掌地便主动朝着春生靠近过来。 但春生只是立在原地。 他转动眼珠,用余光看了一眼在地面上休息的雷电疾隼和暂时还没有醒来的星野遥。 说实话,他之前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和同样拥有异能的人类战斗…… 但眼下,春生自然也明白他们这间的战斗不可避免。 可既然是这样的话,倒不如将战线拉到这处空间的中央,至少这样还能避免误伤到雷电他们…… 春生如是想着,攥紧了拳头。 幽蓝色的电光瞬间在他的双拳处爆炸开来。 他的周身也旋即张开了幽蓝色的电气,一瞬间,密集嘈杂的电流声响便整个空间。 男人见状,主动朝着春生猛冲过来。 但这一次,提前做好了准备的春生自然不肯能让局势再次陷入被动…… 阅读 第405话:能群殴何必单挑 和之前一样,男人的速度很快,如今正常状态下的春生,甚至很难看清对方留下的残影。 但多数时候,只要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就无所谓看清对方的动作。 从刚才男人一系列的表现来看,他的招式虽然在所谓上根器的加持下因而极具破坏力,但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大开大合,并且毫无章法。 这种风格和春生完全出于身体本能的我流格斗术很是类似,不同的是,男人的动作看起来要显得更为僵硬和生猛。 他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格斗上的技巧,完全不过只是在依靠上根器带给他的特殊能力增幅。 该死啊,至高神性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吗? 春生内心如是想着,目不转睛地盯住面前那道以绝对的直线快速朝自己逼近的瘦削残影。 脑中的直觉在这一刻轰鸣作响。 春生知道,对方断然不可能改变前进的方向。 那家伙大概早就已经被所谓上根器赋予的力量蒙蔽了双眼,早就认为自己已然稳操胜券,心里估计只想着如何快点结束这场战斗。 如此一来,既然已经知道对方只可能径直冲向自己,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了。 毕竟没什么比一个不要命往你冲的活靶子更好打的了。 只一瞬间,春生周身萦绕的电气瞬间提亮成了耀眼的纯白色,在昏暗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刺目。 面对着迎面猛冲过来的男人,只见春生飞快地抬起双手聚至腰侧,双拳紧攥,贴合并拢。 下一秒,暴涨的狂乱电气瞬间从他的双拳中爆发出。 男人的挺进并蓄着强劲的压迫,带动的气流像是要将整个空间撕碎。 这样夸张的速度,别说是被这家伙一拳打中,就是他什么都不干迎面撞上自己,春生也感觉自己会被直接碾成肉泥。 所以不论如何,他也必须想办法阻止男人。 桀桀桀……看起来像是力量强化与恢复加速的能力呢…… 脑海中的交流不过只是一瞬的事,安无怪笑着如是说着。 啊,差不多。春生在脑海中应和着回应,既然这家伙能够自我恢复的话,多给点教训应该也是可以的? 桀桀桀……有意思…… 伴随着安无最后的怪笑,春生猛然提起紧贴在一起的双拳。 只见他如花般张开双臂,瞬间,纯白色的雷电光束从他的双掌中如同镭射光线一般喷射而出。 真·掌心雷!卡妹哈妹哈!(hi) 瞬间,涌动的粗大光束径直射向男人。 不过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男人便已经逼近了春生的身前。 甚至那只瘦削的拳头,再有一寸便可以击中他的面门。 只是很可惜,就差那么最后一寸。 自春生的掌中迸发而出的雷电光束径直击中了男人的腹部,电流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同样蛮横的力量,结结实实地抵住了男人的身体。 这是…… 男人错愕地看向 高能电流瞬间便将男人的腹部灼烧成焦黑色,如果不是上根器赋予给他的超强恢复力,恐怕只在刚才的一瞬间便被春生的电击径直贯穿了肉体。 我说过了啊,我掏出来,说不定不你还大。 春生咧开嘴如是说着,语气冰冷而轻蔑。 少开玩笑了。 一个只剩皮包骨头的豆芽菜,拿着今天才到手的异能,就要赢过我吗? 这之后春生暴喝一声,掌心雷的输出效率旋即附和着再次激增。 这一 下,男人终于是招架不住,被爆涌的掌心雷猛推出去,又径直退出一大段距离,最后重重地砸在了最后侧的墙壁上,整个人几乎嵌进墙里,腹部焦黑,受击的部位血肉模糊。 你…… 男人错愕地看向远处的春生,对于刚才的遭遇显得很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你身上的波动明明很微弱……明明不可能有超过我上根器的实力才对…… 嗯是是是。 春生轻微地喘息了几下,所以刚才一定是意外了。 你这家伙……果然是我太轻敌了吗? 男人猛地咳嗽一声,从嘴里喷吐出一口鲜血。 这之后他咬着牙,一双眼睛定格在春生的身上,怒目圆睁:那这一次,我可不会因为你有几分姿色,手下留情了…… 他挪动着四肢,挣扎着从墙中走出,呼吸相较于之前变得更加沉重,腹部的重伤却也似乎开始以更快的速度愈合。 转眼的功夫,他的身体便重新恢复如初,好像刚才的吃瘪从来没有过。 确实是意外呢。 看着身体飞快愈合的对手,春生毫不客气地用阴阳怪气的语气继续说道,一下没有把你直接打废,真是可惜。 看起来刚才的力道还不够吗? 春生毫不留情面的回击,在男人听起来倒像是轻率的挑衅。 这下倒像是更加激怒了他。 给我住嘴! 男人忽然间歇斯底里地如是怒吼了一声,少给我自以为是了!不过只是侥幸赢了一回合!你个臭女表子!你神气什么? 我可是得到了至高神大人上根器的人!我拥有力量!你凭什么这样子对我?! 春生沉默不语,眼神冷漠又可怜。 这下男人彻底失去理智,本就通红的眼睛顿时显得更为充血。 他再次握紧拳头朝着春生猛冲过来,速度比起之前的还要快。 看着男人勃然大怒歇斯底里的模样,春生不由得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家伙看起来还是要比他预想中的要难缠。 如果再发出一次像刚才那样的超大掌心雷,虽然说大概还是能够成功击退这家伙,但结果大概也是一样。 掌心雷推开的距离将会为这家伙争取到身体恢复的时间,到时候一切又将回到原点。 要想真正想办法彻底让这家伙失去战斗能力,现在看来,大概只能选择近身缠斗。 故而几乎是在男人冲出来的一瞬间,春生便凝聚起电流,同样朝着男人迎面猛冲过去。 需要我帮你吗? 安无怪笑着如是问起,自然是立即又被春生拒绝。 即便跟不上男人的速度,但春生的速度也同样迅猛。 他将周身萦绕的电气张开,又将身体中的电流引导到了全身各处。 虽然自己看不清男人的动作,但勉强的防御还是能够做到的。 男人疯狂的朝着春生挥出拳头,春生则以电气的加护硬撼,勉强能够接下对方的攻击。。 只是这样一来,情况似乎又陷入了被动。 伴随着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渐大,他的动作似乎也越来越来快。 拳头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从各个方面不间歇地袭来,带动的灰尘甚至将房间内二人周身附近的灰尘都吹散开。 春生只得被动地一遍又一遍地接住对方的攻击,却完全找不到机会出手,并且即便有电气的加护,也完全没办法从正面硬吃掉对方的劲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各处积累下来的疼痛似乎愈发剧烈。 来啊!来啊!还手啊!还手!再对本大爷用那个波啊!你发波啊! 重新掌握了主动权的男人高喊着,肆意对着面前的春生发泄着内心的情感。 春生仍旧保持着沉默。 咬着牙微微皱眉,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他现在完全疲于防守,却仍旧不放弃任何寻找对方破绽的机会。 春生的眼神跟随着男人的身体四处转动,却终是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残影。 要想真正意义上击倒对手,他必须打断男人现在的攻击节奏,从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合适的机会。 没办法了。 既然能群殴,那何必单挑呢? 春生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艰难地抵御住男人的攻击。 这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铆足了力气呼喊出了惊蛰的名字。 下一秒,一道纯白色的电光便瞬间响应了春生的呼唤,出现在了男人的身后。 此刻男人已经完全沉溺在挥拳压制的感觉之中,全然不知在自己的身后,一头毛茸茸的凶猛巨兽正从电光中汇聚成型。 紧接着,伴随这一阵震耳欲聋的虎啸声,自以为是的男人便被后方的惊蛰瞬间甩飞出去。 吼——!!! 白虎惊蛰仰起头怒吼一声,而后转过头,愤怒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半空中,被忽然间偷袭的男人显然有些发懵,但这一次,春生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 强忍住男人方才密集的连打带来的剧痛,春生瞬间猛冲过去。 或许,在速度和力量上,男人要胜过他。 但如果是通力协作,至少在春生的心目中,没有任何人比得过他和惊蛰。 男人纵然速度很快,但一旦双脚悬空离地,接下来的节奏就将会被彻底拖入春生的手中。 他飞快地靠近男人,瞬间便将双拳覆盖上纯白色的电流。 他现在必须彻底让男人意识到自己已经落败的事实,却又不能将他击晕过去。 因为此刻,关于所谓的根器,她还有很多事情要问面前的男人。 只一瞬间的功夫,全身电能高涨的春生几乎如同闪现一般,贴近到了男人的面前。 他高举起双拳叩在一起,拳头间电火花不停跳动。 惊蛰纵身一跃,沿着墙壁来回横跳跃到了房间的上方。 这之后,春生怒喝一声,十指重拳重重地落下。 上方的惊蛰从天而降,巨大的虎掌附和着春生的双拳,一并猛击到男人的腹部。 砰—— 被击落的男人仰面重摔在地面上,腹部甚至快要被春生和惊蛰联合使出的攻势砸扁。 自愈都难以缓解的剧烈疼痛瞬间如同触电一般传遍他的身体各处,地面上新增了一大圈可怖的裂隙,四周激起一圈厚重的灰尘…… 第三回合,他还是输了。 阅读 第406话:黄雀 男人仰面看着被惊蛰的电光撕开几串沉重裂痕的天花板,充血发红的眼球逐渐褪去了些许的红色。 意识到自己不是春生的对手,他多少也冷静下来一些,也早就没有了最开始那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模样。 春生站在原地,漠然地注视着面前地面上狼狈的男人,拳头上的电光也随即消散。 惊蛰在男人的身旁来回踱步,一双幽蓝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地面上的男人,就像是猛兽狩猎之后看守着奄奄一息的猎物。 一旦察觉到男人还有反抗的企图,它将会毫不留情地瞬间出手。 稍微缓过来一些之后,春生微微蹲下身,粗暴地揪住男人破烂的衣领,而后将他从地面上拽起。 你这家伙下手还真狠啊…… 看着身体各处受击而泛起的淤青,先是自顾自地抱怨了一声。 随后他抬起眼睛,漠然地注视着面前瘦削如骷髅的男人,语气冰冷地张口:你现在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和可能的下场了…… 哼。 男人冷哼一声,将眼睛别到另一边,看起来并不太愿意搭理春生。 但春生可不管这些,一听到男人并不配合,春生只是松开一只手,而后瞬间再次在掌中央引导出纯白色的电流。 他低下眼睛,瞥了一眼男人腹部血肉模糊的伤口,而后将凝聚着电光的手掌贴近男人的耳朵。 电流涌动的乱流声在男人的耳边轰鸣。 透支自己的力量总是会有副作用的,不是吗? 春生冷冷地和男人四目相对,现在你的力量和身体自愈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你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朝你动手的话,你还能够像之前一样安然无恙吗? 男人仍旧没有回应春生,但春生却在他的眼神中读取到了转瞬即逝的慌张。 这群家伙虽然在至高神性或是临时据点被洗脑,培养出了对所谓的至高神近乎狂热的服从和忠心,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果然还远没有到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的程度。 毕竟这也是人的本能。 看见男人的意志出现了动摇,春生立刻趁势展开了第二波攻势。 大家都是至高神性的人,我知道你还有更加光明的未来,如果不是出于必要,至高神大人一定会希望你继续为它尽忠。 春生忽然间改换了语气,相较于之前的强硬冷漠,忽然间又变得温和了不少。 我们都是至高神大人信赖且深爱的教徒,就算是为了贤者的位置在争夺,也不应该窝里斗。 抱歉,从刚才到现在,我只不过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稍后我会带我的朋友们离开,不会对你不利的。 你要问什么? 终于,在春生软硬皆施的话术之下,男人松了口。 他主动向春生提问,凹陷进去的双目目不转睛地看向面前的美人,在春生的眼中却活像一颗骷髅。 我想问问你,你对于所谓根器的体验到底是怎么样的? 对方愿意配合,春生也不拖拉,开门见山地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那个问题。 能够赋予给普通人特殊的异能,这项技术人类的异能者研究至今也没有取得太大的实质性进展。 毕竟异能来源于异能者的基因本身,想要以科学的手段无副作用地改造人的遗传序列,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而现在,与恶魔连接密切的至高神性却似乎掌握了这种不可能的技术。 如果说所谓的朝圣者是以人的肉体供养恶魔,在身体 发生畸变的同时与恶魔共生,以此来获得特殊力量,那么眼前的男人显然和他们相比,显然暂时还没有和恶魔共生的症状。 他身上的气息闻起来仍旧是个纯粹的人类,并没有像其他朝圣者那样,身上或重或浅地飘着独属于恶魔的臭味。 可人类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无副作用赋予人们异能的方法,恶魔就一定能掌握这种技术吗? 再者说,那群家伙从一开始就对人类抱有明显的敌意,怎么可能安这种好心。 那群教徒本来就是向往特殊的力量,才会拜于至高神性的门下,如果是按照朝圣者的模式赋予教徒们力量,那么自然是有利于至高神性的内部的统治。 可如果没有副作用,教徒们也不需要以身体供养恶魔,或许反而会对至高神性内部的规则产生负面作用。 一旦教徒们拥有了不需要受限的力量,往往就会产生逆反的心理。 经过之前几轮的交锋,春生知道至高神性不可能犯下这种错误。 换而言之,根器这种东西,按照至高神性一概的手段,绝不可能就现在他所观察到的这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问,你自己不应该很清楚吗…… 面对着春生这样奇怪的问题,骷髅男显得很疑惑。 毕竟在他看来,春生能够拥有这种控制电流的能力,也是拜根器所赐。 春生没有理会他的犹豫,只是再次强硬地质问了他一遍。 这下男人不再反抗,只是极不情愿地向春生介绍了一边自己的感受—— 注入根器的一瞬间,我便感觉到无尽的力量在体内涌动。本来弱不禁风的身体,好像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充满了力量。zbr> 这之后,我最开始会觉得痛苦,感觉血开始变得烫烫的,但很快就又开始冷却,取而代之的是相当的快感。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和女人睡觉一样……非常的爽…… 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里能够听见别人的低语声。 那人和我说,我现在已经被赋予了无尽的力量和强健的身体,是被上根器选中的命定之人。 我可以随意驱使我的力量,必要时也可以突破极限。 但即便是上根器,单个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为了击败最后的朝圣者,单个上根器的力量也还是稍许欠缺。 但我可以再注入其他的上根器,以此来完成能力的叠加,变得更加强大。 我将可以感知到附近的根器,以此来方便我进行进一步的收集;也可以感知到周围其他人身上的波动,从他们身上的波动强弱,我就可以感知到他们所持有的的根器情况。 春生皱着眉头,听着男人的话,面色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尽管关于根器的真面目,他还尚未获得合适的情报,但眼下看来这场悬赏让他震惊的事情真是一桩接一桩。 既然男人的视角是这样,那么现在,就有理由怀疑其他注入根器的人也会获得这样的信息…… 他本以为至高神性制定这么疯狂的选拔规则是为了让教徒们暗下争斗,自相残杀,直到最后选出最强的那一个……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群畜牲能够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 这哪里是暗下!这分明是在利用根器的力量在蛊惑参加这场悬赏的教徒,煽动鼓励他们争杀! 真该死啊这群畜牲! 他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声,且听着男人继续介绍。 春生一面听,一面回过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身后的雷电疾隼和星野遥。 经过刚才的休息,雷电的状态似乎要好了一些, 但星野似乎仍旧处于昏迷的状态。 有的时候,根器也会被其他人捷足先登,这个时候,我也有获得他们力量的方法…… 男人继续说着,春生不安地打量着雷电疾隼怀里的星野遥。 尽管雷电疾隼在第一时间为他的双手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但伤口的状况似乎还是不太乐观。 居然会被这家伙直接把双手打穿吗? 春生皱着眉头,视线的焦点落在了星野遥双手的伤口上。 两个硬币大小的洞,像是被人直接粗暴的击穿,伤口的边沿看起来像是被高温灼烧过一般,焦黑模糊。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给星野造成这样的创伤的…… 春生皱着眉头,后知后觉地才察觉到这样不合理的一件事。 也就在这时,安静了许久的安无和他颅内的直觉再次一起轰鸣。 小心! 安无高喊着,春生旋即感受到身后一团火热的东西正在朝自己飞快靠近。 惊蛰! 春生暴喝一声,瞬间将男人松开,随后朝着侧面纵身闪躲。 惊蛰也灵巧地攀上一旁的墙壁,旋即趁势朝着门口的方向猛扑过去。 春生在地面上借力翻滚一拳,旋即定睛看清了在自己身后偷袭的家伙。 那是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同样破烂,身材却看着很是魁梧,看着大概能有两米,站在门口就像是一堵墙。 他妈的! 春生咬着牙怒骂了一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旋即伸出手,朝着女人迸发出一道掌心雷。 下一秒,伴随着一面橙红色的圆盾出现在男人的面前,惊蛰的攻击和春生的掌心雷便被屏障一并拦截住。 遇到火焰的电流瞬间激发出强烈的爆炸,顿时将惊蛰击退,反弹的火炎狂乱地跃动,差一点就击中了春生。 春生微微歪过脑袋,双目瞪得浑圆。 反弹乱流的火炎从他的颈部微微擦过。 他转动眼珠看向房间的尽头,那里也被刚才这家伙射出来的火焰束留下一个硬币大小的坑洞。 嘁……来这么快吗? 春生恶狠狠地看向立在门口的高个子男人如是自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高个子男人冷笑一声,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春生。 第407话:吞蝉雀 春生微微站起身,另一旁的惊蛰也从地面上跃起。 应对着他们两个锐利的目光,高个子的黄雀男却是从容不迫。 他微微低下头,从房间外走进房间里面,丝毫不惧地从正面迎上春生和惊蛰的目光。 春生看着这家伙,能够从黄雀男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异于常人的感受。 这家伙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春生的直觉正持续发挥着作用。 至少这家伙给他的感觉要比刚才自己干趴的那个骷髅男要强大得多。 春生没有说话,却是又给另外一侧的惊蛰使去一个眼神,示意它等待自己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从刚才的交手来看,这家伙很明显也获得了根器的力量,并且比起刚才的骷髅男,他对根器赋予的异能应用得要更加趁手。 这家伙的能力大概和火焰有关,能够利用火焰来进行进攻和防御。 刚才那面橙红色的屏障就已经很蹊跷了,自己和惊蛰的攻击落在上面,不但丝毫没能撼动屏障的防御,反而因为火焰与电流的烈性反应激发了无数反弹乱流的火球。 于是春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高个子的黄雀男慢慢靠近自己。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眼下他们两个完全拥有自保的能力,反而是继续贸然进攻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甚至他们还可能会被屏障反击的火球误伤。 你身上的波动并不强……所以是中下根器吗? 黄雀男嘴里自顾自地说着,而后走到了骷髅男的面前,微微弯下身子,将他如同塑料袋一般一把从地面提起。 春生没有回应,只是皱着眉头冰冷地问了一声:所以,是你动手打穿了星野的手吗? 星野? 黄雀男顿了顿,而后冷哼一声,哦!你说那个女人啊? 没错,是的。 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黄雀男倒是并不掩饰,毕竟那个女人的能力似乎需要靠双手结印,所以我直接把她的手废掉了,这样的话,她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黄雀男的声音很冷漠,言语中透露着对星野的不屑和嘲弄,好像废掉别人的手是那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这回答让春生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将拳头攥紧,愤怒地注视向面前的黄雀男。 别这么看着我,大家都是来争夺贤者之位的,既然是对手,做出这种事也无可厚非? 毕竟你也把他打成了这样呢。 黄雀男如是说着,轻轻地提拿了一下手里的男人。 也是多亏了这个女人呢…… 黄雀男轻哼一声,如果不是听见她好像在联系别人,我还不知道她也和我们一样有队友呢,这样一来,就是大丰收了…… 春生仍旧只是沉默不语。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看起来这次参加悬赏的教徒们,不止有人意识到了可以尝试对同为竞争者的其他人出手,还有教徒们为了方便达成目的组成了各自的小团体。 他早该想到的,这个骷髅男和他们一样,同样可能拥有队友。 不然的话,星野那家伙不可能受这种伤的……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伤,才会让星野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呢?是因为剧痛引发的休克吗? 黄雀男没有再和春生说什么,只是提着瘦弱的骷髅男转过身。 站住! 春生喝止住了黄雀男,突然从后面偷袭别人就已经很不礼貌了,又要不打招呼就带着你的人离开吗? 带着他离开?你开什么 玩笑…… 黄雀男如是回应着春生,我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要带着他离开啊。 什么?! 男人的回答让春生一时间只觉得疑惑急了。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他离开? 他的话刚说出口,春生便看见那瘦削的骷髅男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绝望神色。 这之后,原本身体还没恢复的骷髅男旋即开始剧烈地挣扎。 他疯狂地扭动着四肢,想要从黄雀男的手中挣脱出来。 但面对着同伴的挣扎,黄雀男只是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比出一个8字的手枪。 这之后他将手枪对准了骷髅男,而后低吟了一声:bang! 刹那的功夫,硬币粗细的火柱从男人的食指前喷发而出,径直从后面贯穿了男人的脑袋,将他的脑袋打开作两截。 血液和粉红色的浆体从男人的脑袋中喷涌而出,四散着溅射在地面上。 只一瞬间,挣扎着的男人便失去了动静。 真可惜,如果安分一点的话,脑袋就不会裂开,脑浆也不会喷的到处都是了…… 黄雀男冷哼一声。 春生楞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怎么也没想到,黄雀男竟然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发动攻击,更不曾想过黄雀男几乎毫不犹豫便将攻击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队友。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听见神明大人的低语,但他刚才不是正要教你嘛…… 如果根器被人捷足先登的话,还有另外的方法能够从别人身上汲取别人的力量…… 男人提起已经被爆头的骷髅男的身体,然后把手伸向了骷髅男的胸脯。 只需要吃掉他的心脏就可以了。 他一字一句地复述着疯狂的话,一瞬间春生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鸣。 人……吃人吗…… 吃人……那和恶魔有什么区别…… 春生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好像都碎裂开。 至高神性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人玩弄成了这样吗?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胸腔内的愤怒难以遏制。 这家伙果然真的很让人火大啊。 不能贸然出手,所以之前能忍就忍了…… 可这家伙真要当着自己的面吃掉骷髅男的心吗? 他真得下得去口? 人吃人这种事情可是违背天理人伦的,自己怎么可以就这么看着? 出于出离的愤怒,春生决定自己不能不继续坐视不管了。 管他什么格挡弹反,通通算我的,老子今天一定要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打趴下! 惊蛰! 他大喊一声,旋即凝聚起电气快步冲了上去。 春生和惊蛰一齐朝着黄雀男发动了攻击,速度很是迅猛。对于男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闪躲的空间。 除了张开屏障,男人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的话,至少他就不会空出手了! 春生的怒吼声附和着惊蛰震耳欲聋的呼啸,化作迅猛的电光涌现男人。 但男人却仍旧不为所动,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下一秒,春生远远地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响指声。 紧接着,难以估量的巨大劲力瞬间便从上方压下来,直接将春生和惊蛰压倒在地面上。 刺耳的轰鸣瞬间遍布春生的脑海,随即而来的是欲裂的剧烈头痛。 他咬着牙抬起眼,却发现惊蛰此刻也趴在地面上,脸上 的表情看起来极度痛苦。 这到底是什么?! 春生双手抱着脑袋,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急促。 这种难以言说的疼痛感让他感觉很熟悉。 像是很久前自己恢复狩魔人身份的初次行动,在废弃的仓库中对战经过药剂强化的猎户19;像是数吨中的压路机暴力地碾过她的脑袋。 小子!丫头? 安无严肃地一遍遍呼喊着春生的名字。 但现在春生已经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回应它,甚至就连安无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扭曲。 不会让你阻止我的。 黄雀男冷笑着如是低吟,毕竟我也像你一样,可不只有一个队友呢。 春生咬着牙,转动脑袋看向门外,远远地,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正站在窗外,朝着他紧紧握拳。 这是那家伙通过根器获得的异能吗? 精神类型的直接攻击? 妈的今天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不是被偷袭就是被偷袭啊? 春生沉重地喘息着,豆粒大小的冷汗悬挂于额头。 果然是自己太轻敌了。 以为自己的对手都是普通人,就认为自己能够轻松解决所有情况,到最后还不是在阴沟里翻车。 自己还是早该想到的,就算有黄雀男,星野遥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一样一直保持昏迷。 这家伙果然有精神攻击类的队友…… 可现在意识到这些都已经来不及了。 春生没有办法,只得被动地看着黄雀男伸出手,一连串朝着骷髅男开出数枪,以贯穿的孔洞在骷髅男的空口挖出一片区域。 这之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旋即便将骷髅男的心脏粗暴地扯了出来。 又一副……上根器的力量…… 男人低吟着,整只手已经被鲜红色的血液浸染。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一大块肉球,犹豫了一会之后,好像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 强忍着腥臭和身体本能的不适,他生咬硬吞,将拳头大小的肉块吞进肚里。 春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身体沉重,意识也已经开始模糊。 这之后,黄雀男的身体很快出现了异样。 他瞪圆了眼睛,整个人的脸涨得通红,痛苦地跪倒在地。 啊——啊!!!! 黄雀男仰起头怒号着,模样看起来很痛苦。 春生的拳头攥紧。 这之后不过几瞬,黄雀男身体的涨红快速消退。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旋即脸上逐渐露出舒爽的笑容。 我变强了。 他如是喃喃自语,春生的视野中,他的眼睛已经充血得更加通红。 第408话:食雀虎 结束了。 春生趴在地上,且听见远处传来另外的陌生的声音。 声音听起来有点粗,但应该还是出自女人之口。 意识已经相当微弱的春生,此刻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相当沉重。 快要昏死过去了。 他这样想着,竭尽力气转动眼珠,看向破败房间的门口。 年轻的少女从门外走进屋子里,一只拳头攥紧,漠然地扫视了一眼地面上已经被强大的精神冲击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春生和惊蛰。 看起来事情很顺利。 少女如是说着,语气冷漠。 春生抬起眼睛,且看见这少女看起来约莫只有十六七岁,身上的穿着打扮暴露且花哨,身上闻着大片大片的花绿纹身,嘴唇上留着穿孔的唇钉。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少女冷哼一声,转而又看向身旁的高个子黄雀男,上根器被你拿走了,剩下来的三个就都是我的了。 当然…… 黄雀男深吸一口气,来回拧动着脖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愉悦。 三个换一个,就算全都是下根器,对你来说这场交易也是不亏的…… 他一面说,一面将手里提着的骷髅男的尸体丢到一旁,咧开嘴看向年轻的刺青女,眼神狰狞,其中仿佛尽是难以言说的狂热。 刺青女没有再回应黄雀男的话,只是又走上前,粗暴地一把薅起了春生的头发,然后将他的半截身子从地面上拽起。 幸好春生的发网很是牢固。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浓厚的廉价香水气味,对于嗅觉发达的春生来说,属实也算得上是酷刑之一。 本来差一点就要晕死过去了,愣是被香水的气味熏住,给狠狠地提了一波神。 春生的喘息沉重,在刺青女的胁迫下和她正四目相对。 长得还真是标致啊。 刺青女如是自言自语的说着,话语中夹杂着一缕阴阳怪气的味道。 这家伙的根器看起来应该也挺厉害的…… 黄雀男站在身后如是说着,又缓缓朝着刺青女靠近,就算没有 但此刻刺青女已经完全没法查觉黄雀男的动作,只是能够听见他在自己身后的说话声。 吞食了骷髅男的心脏之后,他已经继承了骷髅男隐匿气息悄然行动的能力。 此刻对于他来说,队友早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毕竟从一开始就只能够有一个贤者,就算和少女结伴留到最后,也免不了两个人大打出手。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趁现在铲除掉所有可能的威胁。 黄雀男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且癫狂的怪笑,给人的感觉极度渗人。 但刺青女完全不能意识到这些,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到了春生的身上。 黄雀男的企图被虚弱的春生尽收眼底。 危……危险…… 春生的双唇颤抖着,想要张嘴提醒面前的刺青女。 然而精神上的碾压实在是过于强烈,颅内的剧痛缠身,导致春生根本没有办法张嘴说话。 男人抬起双臂,双手各自比出一支8字型的手枪。 血红色的食指不止对准了刺青女的后脑,更对准了春生的脑门。 什么? 春生虚弱的眼神中闪烁过一丝错愕。 从某种意义上,男人的行动冷静地可怕。 他的首要目标很显然,是同样掌握着精神类上根器的刺青女,却同时不忘对春生一并下手。 因为刺青女一旦被男人杀害,她施加给春生的精神重压就将瞬间结束。到那个时候,春生很有可能就会再次对他造成威胁。 尽管在他的眼中,春生所持有的的不过是劣等的中下根器,但一个谨慎的家伙将会排除掉所谓不利于自己的可能。 这家伙的思路清晰,倒不如说冷血到有些可怕了。 黄雀男的眼神中不见一丝犹豫,独有一份难以言说的病态与期待。 或许就连黄雀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眼下的他,已经完全沦为一头食人的怪物。 队友的约定、他人的生命对于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他现在的脑子里唯一渴求的,就是来自根器的千变万化的异能,以及力量在体内涌动力量时那种无穷无尽舒爽的快感。 力量,他需要力量。 能够随心所欲掠夺一切的力量,财富、权位、女人…… 只要拥有了力量,这些东西就都能轻松得到,也能够轻而易举地脱离困顿,再也不会有困难束缚自己,甚至就连世界的解释权也将会被归于自己的手中! 到那个时候,自己便是说正确那边正确,说错误那边错误!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自己,到那时候,自己就和至高神一样,将成为真理的代名词,以此再来度化那些无知的人类! 一想到这些,黄雀男便觉得自己好像要起飞了,呼吸也随即变得急促起来。 但刺青女仍旧只是打量着春生,冷漠的眼神中藏匿着些许的犹豫。 怎么了?你在思考什么? 黄雀男看见刺青女的异状,旋即甚至还装作自然的样子和她搭话,一开始确实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但相信我,一旦你尝到了其中的畅快,就会期待下一顿的…… 黄雀男如是说着,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刺青女的动作。 刺青女仍旧没有回头,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但黄雀男可不管她什么想法,毕竟在他的眼中,即便是拥有同伴约定的刺青女,也不过只是自己强大路上的食粮。 你知道螳螂捕蝉的故事吗?…… 又沉默了一会,男人再次张口朝着少女搭话。 啊? 刺青女对于黄雀男的问话显然很是不解,我确实没怎么念过书,但我又不是傻…… 这种谚语谁不知道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呗? 说得对。 黄雀男忽而间冷笑一声,而后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最后的那一句话: 黄雀……在后…… 他说着,双手的拇指一起扣动。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春生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他想高喊出声,想行动起来,想让刺青女和自己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但有的时候现实就是有这么残酷。 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颅内的剧痛也早就已经来到了史无前例的顶峰。 脑袋好像要从里面爆掉了。 黄雀的食指迸射出两束细长的火束,迎面径直射向春生的脑门和刺青少女的后脑。 来不及了。 结束了…… 春生的脑海中闪烁过这样的一个念头,脑海中却忽然间响起了一声更加刺耳的蜂鸣声—— 嗡—— 刹那间,春生的视野中的一切好像都被放缓了速度。 就像是最后时刻的死缓。他能够看清昏暗房间内游动的灰尘,如蛇的火束在空中缓慢地行 进……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混沌的黑白。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结束,更不想要黄雀那样的畜牲继续为非作歹下去。 一开始他还碍于对方民众的身份,刻意给予自己收敛能量和力道的心理暗示。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自己太轻敌了。 或许比起想象中需要的谨慎,他完全可以再放开手脚一些。 他回想起黄雀说打穿星野双掌时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想起他吞食掉骷髅男心脏时那番丧心病狂的表情…… 这家伙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牲,或许需要更加深刻的教育才行。 春生这样想着,愤怒的火焰与反击的渴望在他的身体中燃烧。 还是那句话。 老子今天一定要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打趴下! 脑海中回荡着安无扭曲的问话,像是想要说服春生启用最后一次解放力量的机会。 只要活得安无解放的绝对力量,即便是有受到如此强劲的精神攻击,也可以轻松化解。 但这次的情况不比之前的任何一次。 一旦他和安无完成最后一次交换,那么他将彻底失去自我的意识,肉体也会完全被安无所控制…… 两难的抉择摆在春生的面前,只可惜时缓却不是时停。 火束终将会击中他们二人,就像扬起的尘埃总有掉落的时候。 春生咬着牙,双拳攥紧,却是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愤怒,以及深沉的无能为力。 去找到我,去探寻真相…… 恍惚间,被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句话忽然间从春生的脑海中翻涌而出。 他一眨眼,却发现那个出现在自己的噩梦中无数次,自己无时无刻不想杀死的恶魔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家伙站在原地,面具下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地面上的春生。 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翠绿色的东西,看着像是一只新鲜的豆荚。 只见那家伙猛然间将双手重重地合十,豆荚在他双掌的挤压中旋即迸发出刺耳的蜂鸣。 嗡——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彻春生的脑海。 他猛然回过神,却发现刚才的幻觉已经消失不见。 此刻他的眼前,又只剩下薅着他头发的刺青女,以及刺青女身后一脸病态的黄雀男,更有在空中飞快行进的火束。 颅内的剧痛消失了,从刚才到现在所积蓄的电气在春生的体内激荡。 这是…… 恢复正常的第一瞬间,他先是诧异,因为刺青女的手段似乎并没有解除。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现在完全不是关注这些东西的时候。 惊蛰!!!! 前所未有,春生再次声嘶力竭地高喊了一声惊蛰的名字。 黄雀男从容不迫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兴奋异常。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纯白色的电光瞬间在房间内爆发开来。 震耳欲聋的虎啸声附和着电流的爆炸的声响。 只一瞬间,黄雀男便被惊蛰毫无收敛的劲力一掌打飞。 因为从来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所以黄雀男甚至来不及张开火焰的屏障。 他狼狈地在地上翻滚几下,却看见刚才那个用电的少女瞬间便将刺青丫头带走,旋即后撤出数米的距离。 两道火束落空,在地面上留下了两处弹坑。 这?! 黄雀男瞪大了眼睛,眼神中竟是错愕。 但这还没完。 下 一秒,刚刚救走刺青丫头的女人再一次以完全看不懂的速度猛冲过来。 老子!真的!生气了!艹!你!马! 她怒吼着,手中瞬间凝结出一柄纯白色的刀刃。 她的动作极快,即便好不容易看清,黄雀男也完全没法做出反应。 纯白的电光过隙,黄雀男只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痛感。 等到他再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人整个砍下,伤口平稳,血液喷涌,四处尽是高温留下的焦黑痕迹。 啊—— 尽管骷髅男的根器赋予了他无视痛觉的能力,但第一次看着自己的手这样子被人砍下来,还是忍不住惊讶地大喊。 春生手持空刃立在原地,身后的惊蛰虎视眈眈地凝望着地上狼狈的黄雀男。 你他女马的,可真是个畜牲啊…… 他如是冰冷地说道,接下来,我得替你爹好好地教育教育你。 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特么的是狗屁! 你到底懂不懂状况啊? 春生瞪圆了眼睛,周身的电气带动出耀眼的电火花,我可不是螳螂…… 我是老虎。 拿你黄雀塞塞牙缝,倒是可以…… 第409话:所谓的怪物们 刺青女瘫坐在原地,眼神中尽是懵逼。 显然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毕竟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 莫名其妙的,那个家伙和她召唤出来的老虎就挣脱了自己的精神压制。 然后抱着自己立刻后撤出一段距离,又一把丢下自己朝着大个子冲了过去,并且用着瞬间凭空出现的刀刃,顷刻间便斩断了大个子的两只手。 一整套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算下来的时间也不过才寥寥几秒。 夸张的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极限的认知…… 这个家伙……是怪物吗? 她错愕地抬起眼,终于在定睛看清地上留下的两处弹坑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的难以置信即刻变脸成难看的敌意。 原来刚才大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主动和自己搭话,不过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对自己下手而已。 原来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这个意思。 绝不错不了,那家伙刚才是要对自己下狠手的。 不远处,大个子的黄雀男的身形颤抖着,狼狈地在地面上挣扎。 片刻的功夫,他双手的截面伤口便已经凝结止血。此刻他正艰难地以腰发力,想要从地面上重新站起。 “你这家伙……” 刺青的少女攥紧拳头,嘴里喃喃地说着,缓缓从地面上站起,神色看起来很是不悦。 但她几乎只是刚刚站定,便听见侧方不远处那个能够操纵电流的女人撇过头对自己暴喝一声: “待那儿别动!” …… 春生立在原地,周身的电光周期性地爆发出几束电火花。 他看向刺青女,余光却始终没有从黄雀男身上移开。 身后的惊蛰呼吸间不停发出如雷的低吟声,同样警惕着黄雀男的动作。 尽管黄雀男已经在刚才被斩去双手,但眼下仍旧不可以忽视他可能带来的所有威胁。 这件事情从开始到刚才,他想得都太简单了。 因为其他竞争者是普通人,所以就轻敌,以为遇到的困难都能轻松化解。 尽管没有看不起普通民众的意思,但想来自己也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迫使自己变得像之前一样谨慎才行。 毕竟这场竞争的性质早就已经在根器的作用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对手早就已经不是需要保护的普通民众,多数恐怕已经进化成掌握着异能的血腥猎手。 如果是按照熟悉的恶魔危险评级,刚才骷髅男给他的感觉大概就在b级中下等左右。 虽然这样估算并不严谨,但如果黄雀男的根器和骷髅男一样同属上根器的话,那么两个b级中下等左右的恶魔,处理起来大概会有a级下等左右的难度? 这已经算是高危险级的目标了,所以现在自己就更不能轻敌了。 这要是在平常,他一定会趁着对方负伤的情况毫不犹豫地发动迅猛的追击,绝不可能站在这里干看着,等着对手重新恢复状态。 但他刚刚从那种程度的精神重压中挣脱出来,刚才能够一连串做出那样的行动就已经相当了不起。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精神重压强度太大,以至于即便挣脱,春生的颅内也还是留有后劲的剧痛感。 忽然间听到春生这样的暴喝声,刺青女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猛然颤抖了一下。 但也只是这一下。 这之后她便无视了春生的话,旋即朝着前方被斩去双手的黄雀男迈开腿。 看着这家伙不听劝的行动,春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拜托,听点话好不好! 我真的已经很头疼了啊! 他这样想着,另一边的黄雀男也终于挣扎着从地面上站起。 视野中,那家伙瞪圆了眼睛,眼神中充斥着疑惑和愤怒。 他仰起头暴喝一声,抬起双臂,手腕的伤口截面忽然间开始剧烈地蠕动。 下一秒,一双带着粉肉色的新生手掌瞬间便从他的身体中骤然抽出。 什么?! 定睛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春生顿时只觉得错愕。 这可是空刃留下的伤口,这种程度的伤害,怎么可能在止血之后的几秒钟就瞬间恢复? 明明之前那个骷髅男的恢复力远不足以达到这个程度的…… 果然根器这种东西也用人与人的个体差异吗? 春生咬着牙,身后的惊蛰却是忽然间爆发出吼叫声。 他猛然间回过神,且看见那家伙忽然间以极快的速度,将双手比作手枪状,以双手的食指对准了同样觉得错愕楞在原地的刺青女。 刺青女瞪圆了眼睛,能够看见黄雀男的两根食指已经充盈上橙黄色的火光。 只一瞬间,她眼神中的情绪飞快变化,从愤怒,到疑惑,最后到震惊,然后变成错愕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 大个子……他的手不是断了吗……为什么……一下子就恢复了…… 怪物…… 这群家伙都是怪物…… 伴随着黄雀男的一对拇指一齐猛然按压一下,火束瞬间从他的食指尖端喷发而出。 “都说了叫你别动啊!” 恍惚间,破旧的空间内再次爆发出春生的怒吼声。 纯白色的电光在房间内飞快跃动,只一瞬间,春生便突进到了刺青女的身前。 强忍住颅内的剧痛,顷刻间他便看清了两段火束的运动轨迹。 他咬牙长呼出一口气,周身的电光亮度旋即提高。 刺青女站在春生的身后,看着他旋即以完全看不清的速度飞快地挥动了两道。 清脆的格挡接连两声,火束旋即便被春生手中的空刃反弹回去,落在男人背部的墙壁上,瞬间在上面击穿出两个小洞。 于此同时,另一路的惊蛰纵身跃起,朝着立在原地的黄雀男猛扑过去。 但这一次,黄雀男却并没有闪躲或是张开屏障防护,而是攥紧拳头,径直朝着惊蛰击出一拳。 他的出拳动作极快,甚至就连惊蛰和春生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到他们回过神时,如钢铁的重拳已经落在了惊蛰的腹部,瞬间便将它击落,朝着后方击退出数米。 好在惊蛰的动作也很灵活,在受击的瞬间,它便在空中调整好了姿势,最后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电光的白虎转头看向另一旁的春生,用眼神向他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不但能够召唤出能够独立行动的召唤兽……” “而且还拥有比子弹更快的速度……” 黄雀男立在原地,低头冷哼一声,新生的双手不停地来回微微握拳,“我更加期待你的根器了……” 他转动着眼珠,锐利的眼神仿佛穿过春生直指背后的刺青女,“不过首先,还是那个女人的根器优先级更高一些呢。” 这家伙的眼神中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冰冷恶意,眼神对视的一瞬间,刺青女的心甚至本能地不由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个大个子好像一会的功夫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有些愣神,却是听见护在自己身前的女人用着和她的外观完全不相称的语气说道:“接下来,老实点确保自己待在我身后的空间,之后的战斗不需要你插手……” “看到最后面的小哥了吗……靠过去,尽量和他待在一起……” 刺青女有些发懵,只是看着春生后脑勺的长发有些愣神。 “听到了吗?” 见她没有反应,春生不耐烦地再次问起。 “啊。” 刺青女这才给出回应。 “真是的,你是真的擅长让人头疼啊……”春生小声地抱怨着,攥紧了手中的空刃,“再不配合工作的话,我可不确定自己能够以德报怨到什么时候……” 春生如是苦笑着说着,视线的焦点已经完全定格在了黄雀男的身上。 或许刺青女看不到,此刻的春生,脸上的表情相较于最开始从自己的手中脱身那会,又要凝重了许多。 这家伙比他预想中的要强很多,从骷髅男那里继承来的根器能力,不论是力量还是自愈能力,相较于原主几乎都是成倍数的提升。 “想要保护她?有点意思……” 看着春生的举动,黄雀男又是轻蔑地冷笑一声,眼神中尽是不屑的嘲弄,“那你可要掂量清楚,自己是什么分量……”仟千仦哾 “放心。” 春生单手紧握着手中的空刃,另外一只手伸向腰后的小黑匣,“和你相比,我对自我的认知可是太清晰了。” 出言嘲讽却不料被春生以巧妙轻率的俏皮话回击,黄雀男大概其实是有些生气。 “痴心妄想。” 他只是如是冷哼一声之后,便朝着春生发动了猛攻。 只见他抬起双手,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八根手指对准了面前不远处的春生。 砰砰砰…… 按下“扳机”的一瞬间,八根火束瞬间如同长蛇一般朝着春生飞去。 没想到这家伙不止拥有两把手枪,同时还兼具着异状的霰弹。 “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守住!” 黄雀男如是高喊着,旋即跟随着散射的火束朝着春生猛冲过去。 “退!”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黄雀男,春生第一时间只是如是交待身后的刺青女。 第410话:怪物少女? 黄雀男的攻势密集且迅猛,如果应对的是一般的对手,即便对方当真也拥有所谓的上根器,恐怕也只会被密集的火束弹幕打成筛子。 但很可惜,这次黄雀男的对手,可不止是来自渡鸦的“专业人士”那么简单。 来自渡鸦特遣队的春生,姑且可以算作是专业人士中最专业的一批。 甚至在许久之前,渡鸦的其他狩魔人曾在私下里称这他为“怪物少年”。 原因其实很简单。 春生好像从骨子里起就是为了战斗而生,骨子里就蕴蓄着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以及对战场的出色掌控。 应对如此密集的攻击,春生倒显得并不慌张,只是睁开眼睛定睛看清了所有的火束,单靠着瞬间的直觉便判断出了这些火束的先后缓急,随后便是如同本能一般挥动起手中的空刃。 纯白色的长刀在他的控制下,于半空中起舞。 春生整个人仿佛和手中的空刃融为一体,一时间,破旧的房间内旋即迸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格挡声。 乒乒乓…… 各异的格挡声拼凑成一篇断章的残响,回过神时,黄雀男散射出的火束已经被春生从容不迫地全部格挡出去。 该说什么呢? 或许一时间就连黄雀男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轻敌,还是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的预料了。 但现在可不是感慨夸赞的时候,对于春生和惊蛰来说,也还不到喘息的时间。 男人的攻势是由散射的弹幕和猛突的自己一并构成的,眼下对于春生来说,将空刃作为纯粹的能量体,将男人的火束全部弹反回去,不过才是接下这波攻势的开始…… 几乎是在弹开火束的下一秒,继承了骷髅男强劲力量的黄雀男便已经毕竟至了春生的面前。 他嘴里怒吼着,朝着春生猛地挥出一拳。 春生本能地以自己的左脚脚跟为轴,巧妙地朝着左边微微侧身。 黄雀男的重拳就这样落空。 换而言之,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侧身闪躲,现在就已经轮转到了春生的回合。 刚刚继承骷髅男力量不久,男人对于这份忽然间在体内暴增的力量,应用起来就和骷髅男一样,显然还不是很得心应手。 因为最开始就没想过对方能够弹反掉全部的火束,所以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直冲拳会落空。 毕竟就算是当真被别人反将一军,凭借现在的自己应该也有后续的办法脱离险境。 男人的想法很简单,倒像是遭遇他们之前的春生。 侧身闪过的春生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将电流集聚到了自己的右腿处。 电光涌动,毫不留情地,春生瞬间提起膝盖。 重重地一记膝顶结结实实地落在黄雀男的腹部,瞬间便改换了他的行动方向。 按照春生听不懂的物理学角度,先前行进的物体在这一刻瞬间获得了一个向上的加速度。 尽管因为根器的力量,黄雀男被免去了身体的痛觉,但在那一刻,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像是有一串电流被凭空打入了自己的身体,随即开始沿着自己的身体四处蔓延。 麻痹的感觉从腹部一路延伸,正在朝着他的四肢扩张,而他的肚子里,也像是瞬间翻涌起一阵液体。 什么?! 受到如此重击,黄雀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第一时间,他甚至没有办法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朝着天花板抬升。 下一秒,春生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即刻提起了手中的空刃,朝着半空中的男人斜侧这上挑挥出一刀。 这一刀精准地避开了男人的所有要害,却又不偏不倚地正指向他击出直冲拳的右臂。 此刻在春生的脑海中,尽是黄雀男先前对自己应对星野遥时所作所为的解释。 作为星野同伴的他听着自然很是生气,但不口否认,在式神不在场的情况下,如果要限制住星野千奇百怪的阴阳术,直接破坏她结印的手,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 所以春生也选择以牙还牙。 像之前一样,直接朝着男人的手下手。 毕竟这样的话,他自己也就不再需要顾及男人喷发出的火束和张开的屏障了。 这样虽说有些毒辣,但春生深知自己现在已不能完全将眼前的黄雀男看做是民众。 再说了,眼下黄雀男的手上正掌握有根器赋予的再生能力,只是从中间砍掉他一条手臂,对他的性命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 手中的空刃瞬间在空中留下一轮明亮的月牙。 后方的刺青女彼时正一面朝着空间的后方奔去,一面回过头不安地看向独自留守在前方的春生。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这样想着,且看见大个子的手臂再一次被那少女手中的长刀站落。 瞬间,黄雀男的手臂旋即开始朝外喷涌出鲜血。 “你这家伙!” 他怒吼着,随即在空中立刻抬起另一只手伸向春生,“我不可能!输给你!” 扳机扣动,四束火束旋即在近距离射向春生。 如此短的距离,即便是春生,再想挥刀格挡也已经来不及。 看着男人的指尖逐渐充盈的橙红色,春生的眼神中闪烁过一丝错愕。 “结束了!” 男人叫喊着,火束瞬间从他的指尖迸射而出。 但下一秒,春生的嘴角却是忽然间莫名其妙地又开始上扬。 “你被骗了哦。” 他如是低吟一声,旋即松开手。 瞬间,由强劲的电能凝结而成的空刃便在空中解除,即可见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无形的冲击在房间内爆炸开,瞬间便将春生朝着后方击退出数米。 强劲的火束穿过能量,落在地上再次击空,而春生却是微微蹲伏下身子,在地面上安然无恙。 什么?! 男人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或许他算计别人的计划总是冷酷且高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在任何方面都很灵光。 至少在战斗这方面,黄雀男大概还只是个初学者。 他在空中不知所措,只是远远地,看见春生蹲伏在地面上,而后又是高喊一声: “惊蛰!” 他高喊一声,黄雀男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一团电光正盘踞在自己的上空。 是那头老虎?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电光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我的视野死角吗? 他瞪大了眼睛,且看见电光中一双幽蓝色的眼眸旋即瞬间变换成一头巨大的猛兽,并蓄着巨量的纯白色电光,如同落雷一般,从他的上方坠落。 惊蛰的猛击直击男人的脊背,又将他一把猛砸到了地面上。 雷电和惊蛰的劲力协同在一起,爆发出了强大的破坏力。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破旧的屋子里灰尘滚滚,地面上也张开了一大片裂痕。 惊蛰咆哮着,巨大的劲力压在黄雀男的身上。 黄雀男的脸贴着地面,正和惊蛰锐利的目光对视上。 闪耀着雪白色亮光的白虎朝着地面上的黄雀男怒吼一声,像是丛林的君王在向初来乍到的新人介绍着真正的规矩。 但黄雀男怎么能服气呢? 他的眼球充血似乎更加严重,整个人也开始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 即便身体已经开始麻痹,他却仍旧保持着挣扎。 他颤抖着,右臂的伤口瞬间又从中猛地钻出一截新的手臂。 男人将自己的双臂抵在地面上,旋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劲力,想要挣脱开惊蛰的压制,然后支撑着自己重新站起。 惊蛰看着黄雀男挣扎的模样,不由得增加了自己虎掌的力道。 然而男人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实在非同寻常,即便是惊蛰,也难以压制这种力量。 但惊蛰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 “做得好!好孩子。” 春生低吟一声,随后将抬起的左臂重重地按了下去。 伴随着一阵密集短促的咻声,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向自己的双掌,却发现两柄尖锐如短臂的刀刃表面被电流包裹着刺穿了自己的双手,如同钉子一般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没有痛感,但他却能感觉到鲜血不停地从自己的腹部翻涌而出。 这些刀刃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身体中几个极为重要的关节,导致他现在,纵使肌肉的力量再暴力,也没有办法将其从体内引导出来。 而他的身体虽然能够无限再生,但只要这些刀刃还存在,他就会被永远固定在地面上。 这…… 到底是什么? 在黄雀男的视野里,那少女朝着自己缓缓走近,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身上老虎的毛发,而后它便缓缓消失,化作电光逸散。 这之后她站在原地,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像是在打量这什么。 …… “尝试攻击他的后颈,小子。” 安无怪笑着如是说道,“这家伙也是,刚才死掉的那家伙也是……” “他们的能量流动似乎都是从后颈的位置发源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似乎单纯的击打就能破坏掉他们后颈里的那个能量枢纽,这样的话,他们的能力大概也会被撤回……” “这样吗?” 春生立在原地,皱着眉头,对于安无的说法还是持怀疑态度,以心声回应,“你的意思是,所有使用过根器的家伙,只要击打他们的后颈就能让他们变回原来那样吗?” “我可不敢打包票,我只是这样建议……桀桀桀……” 安无如是说着,完全就是个局外的看客,“毕竟他们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影响。” “你这家伙,真是该死啊。” 春生没有说话,“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可没有问过我……而且一开始就说的话,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演出呢?桀桀桀……” 它怪笑着,而春生却是无意识地看向破旧房间的窗外。 恍惚间,他发现,远处的巨大时钟的指针位置,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第410话:怪物少女? 黄雀男的攻势密集且迅猛,如果应对的是一般的对手,即便对方当真也拥有所谓的上根器,恐怕也只会被密集的火束弹幕打成筛子。 但很可惜,这次黄雀男的对手,可不止是来自渡鸦的“专业人士”那么简单。 来自渡鸦特遣队的春生,姑且可以算作是专业人士中最专业的一批。 甚至在许久之前,渡鸦的其他狩魔人曾在私下里称这他为“怪物少年”。 原因其实很简单。 春生好像从骨子里起就是为了战斗而生,骨子里就蕴蓄着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以及对战场的出色掌控。 应对如此密集的攻击,春生倒显得并不慌张,只是睁开眼睛定睛看清了所有的火束,单靠着瞬间的直觉便判断出了这些火束的先后缓急,随后便是如同本能一般挥动起手中的空刃。 纯白色的长刀在他的控制下,于半空中起舞。 春生整个人仿佛和手中的空刃融为一体,一时间,破旧的房间内旋即迸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格挡声。 乒乒乓…… 各异的格挡声拼凑成一篇断章的残响,回过神时,黄雀男散射出的火束已经被春生从容不迫地全部格挡出去。 该说什么呢? 或许一时间就连黄雀男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轻敌,还是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的预料了。 但现在可不是感慨夸赞的时候,对于春生和惊蛰来说,也还不到喘息的时间。 男人的攻势是由散射的弹幕和猛突的自己一并构成的,眼下对于春生来说,将空刃作为纯粹的能量体,将男人的火束全部弹反回去,不过才是接下这波攻势的开始…… 几乎是在弹开火束的下一秒,继承了骷髅男强劲力量的黄雀男便已经毕竟至了春生的面前。 他嘴里怒吼着,朝着春生猛地挥出一拳。 春生本能地以自己的左脚脚跟为轴,巧妙地朝着左边微微侧身。 黄雀男的重拳就这样落空。 换而言之,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侧身闪躲,现在就已经轮转到了春生的回合。 刚刚继承骷髅男力量不久,男人对于这份忽然间在体内暴增的力量,应用起来就和骷髅男一样,显然还不是很得心应手。 因为最开始就没想过对方能够弹反掉全部的火束,所以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直冲拳会落空。 毕竟就算是当真被别人反将一军,凭借现在的自己应该也有后续的办法脱离险境。 男人的想法很简单,倒像是遭遇他们之前的春生。 侧身闪过的春生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将电流集聚到了自己的右腿处。 电光涌动,毫不留情地,春生瞬间提起膝盖。 重重地一记膝顶结结实实地落在黄雀男的腹部,瞬间便改换了他的行动方向。 按照春生听不懂的物理学角度,先前行进的物体在这一刻瞬间获得了一个向上的加速度。 尽管因为根器的力量,黄雀男被免去了身体的痛觉,但在那一刻,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像是有一串电流被凭空打入了自己的身体,随即开始沿着自己的身体四处蔓延。 麻痹的感觉从腹部一路延伸,正在朝着他的四肢扩张,而他的肚子里,也像是瞬间翻涌起一阵液体。 什么?! 受到如此重击,黄雀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第一时间,他甚至没有办法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朝着天花板抬升。 下一秒,春生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即刻提起了手中的空刃,朝着半空中的男人斜侧这上挑挥出一刀。 这一刀精准地避开了男人的所有要害,却又不偏不倚地正指向他击出直冲拳的右臂。 此刻在春生的脑海中,尽是黄雀男先前对自己应对星野遥时所作所为的解释。 作为星野同伴的他听着自然很是生气,但不口否认,在式神不在场的情况下,如果要限制住星野千奇百怪的阴阳术,直接破坏她结印的手,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 所以春生也选择以牙还牙。 像之前一样,直接朝着男人的手下手。 毕竟这样的话,他自己也就不再需要顾及男人喷发出的火束和张开的屏障了。 这样虽说有些毒辣,但春生深知自己现在已不能完全将眼前的黄雀男看做是民众。 再说了,眼下黄雀男的手上正掌握有根器赋予的再生能力,只是从中间砍掉他一条手臂,对他的性命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 手中的空刃瞬间在空中留下一轮明亮的月牙。 后方的刺青女彼时正一面朝着空间的后方奔去,一面回过头不安地看向独自留守在前方的春生。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这样想着,且看见大个子的手臂再一次被那少女手中的长刀站落。 瞬间,黄雀男的手臂旋即开始朝外喷涌出鲜血。 “你这家伙!” 他怒吼着,随即在空中立刻抬起另一只手伸向春生,“我不可能!输给你!” 扳机扣动,四束火束旋即在近距离射向春生。 如此短的距离,即便是春生,再想挥刀格挡也已经来不及。 看着男人的指尖逐渐充盈的橙红色,春生的眼神中闪烁过一丝错愕。 “结束了!” 男人叫喊着,火束瞬间从他的指尖迸射而出。 但下一秒,春生的嘴角却是忽然间莫名其妙地又开始上扬。 “你被骗了哦。” 他如是低吟一声,旋即松开手。 瞬间,由强劲的电能凝结而成的空刃便在空中解除,即可见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无形的冲击在房间内爆炸开,瞬间便将春生朝着后方击退出数米。 强劲的火束穿过能量,落在地上再次击空,而春生却是微微蹲伏下身子,在地面上安然无恙。 什么?! 男人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或许他算计别人的计划总是冷酷且高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在任何方面都很灵光。 至少在战斗这方面,黄雀男大概还只是个初学者。 他在空中不知所措,只是远远地,看见春生蹲伏在地面上,而后又是高喊一声: “惊蛰!” 他高喊一声,黄雀男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一团电光正盘踞在自己的上空。 是那头老虎?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电光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我的视野死角吗? 他瞪大了眼睛,且看见电光中一双幽蓝色的眼眸旋即瞬间变换成一头巨大的猛兽,并蓄着巨量的纯白色电光,如同落雷一般,从他的上方坠落。 惊蛰的猛击直击男人的脊背,又将他一把猛砸到了地面上。 雷电和惊蛰的劲力协同在一起,爆发出了强大的破坏力。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破旧的屋子里灰尘滚滚,地面上也张开了一大片裂痕。 惊蛰咆哮着,巨大的劲力压在黄雀男的身上。 黄雀男的脸贴着地面,正和惊蛰锐利的目光对视上。 闪耀着雪白色亮光的白虎朝着地面上的黄雀男怒吼一声,像是丛林的君王在向初来乍到的新人介绍着真正的规矩。 但黄雀男怎么能服气呢? 他的眼球充血似乎更加严重,整个人也开始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 即便身体已经开始麻痹,他却仍旧保持着挣扎。 他颤抖着,右臂的伤口瞬间又从中猛地钻出一截新的手臂。 男人将自己的双臂抵在地面上,旋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劲力,想要挣脱开惊蛰的压制,然后支撑着自己重新站起。 惊蛰看着黄雀男挣扎的模样,不由得增加了自己虎掌的力道。 然而男人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实在非同寻常,即便是惊蛰,也难以压制这种力量。 但惊蛰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 “做得好!好孩子。” 春生低吟一声,随后将抬起的左臂重重地按了下去。 伴随着一阵密集短促的咻声,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向自己的双掌,却发现两柄尖锐如短臂的刀刃表面被电流包裹着刺穿了自己的双手,如同钉子一般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没有痛感,但他却能感觉到鲜血不停地从自己的腹部翻涌而出。 这些刀刃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身体中几个极为重要的关节,导致他现在,纵使肌肉的力量再暴力,也没有办法将其从体内引导出来。 而他的身体虽然能够无限再生,但只要这些刀刃还存在,他就会被永远固定在地面上。 这…… 到底是什么? 在黄雀男的视野里,那少女朝着自己缓缓走近,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身上老虎的毛发,而后它便缓缓消失,化作电光逸散。 这之后她站在原地,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像是在打量这什么。 …… “尝试攻击他的后颈,小子。” 安无怪笑着如是说道,“这家伙也是,刚才死掉的那家伙也是……” “他们的能量流动似乎都是从后颈的位置发源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似乎单纯的击打就能破坏掉他们后颈里的那个能量枢纽,这样的话,他们的能力大概也会被撤回……” “这样吗?” 春生立在原地,皱着眉头,对于安无的说法还是持怀疑态度,以心声回应,“你的意思是,所有使用过根器的家伙,只要击打他们的后颈就能让他们变回原来那样吗?” “我可不敢打包票,我只是这样建议……桀桀桀……” 安无如是说着,完全就是个局外的看客,“毕竟他们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影响。” “你这家伙,真是该死啊。” 春生没有说话,“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可没有问过我……而且一开始就说的话,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演出呢?桀桀桀……” 它怪笑着,而春生却是无意识地看向破旧房间的窗外。 恍惚间,他发现,远处的巨大时钟的指针位置,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第411话:结绊 黄雀男仍旧在尝试着挣扎。 他咬紧牙关,呲出满嘴的红牙,充血的双目仿佛尽是愤怒。 “你这家伙……我一定要吃掉你……一定!!” 即便是清楚地认识到局势再也不可能朝着自己这边倾斜,黄雀男却依旧没有放弃内心那个疯狂的想法。 品尝过吞食别人的力量的舒爽滋味,他已经彻底堕入了深渊之中。 就算关键的关节被千鸟刃整个刺穿难以挣脱,他却仍旧没有放弃挣扎。 春生站在他的身旁,看着眼前疯狂的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只是忽然间觉得,真是糟糕透了。 这家伙散发的味道明明还是一个人类,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已经打交道多年的那些穷凶极恶的恶魔。 可恶魔和人类明明是两码事,二者之间明明有这么大的分别…… 至高神性好像从头到尾也没有对这群人进行过生理层次上的改造,只是用根器作为幌子,就将这群经历过洗脑的信徒变成了一个个纯粹的食人怪物。 他的拳头攥紧,顿感心中怒火中烧。 黄雀男的嘴里仍旧不依不饶地叫嚣,也从未放弃过挣扎。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一只手紧紧地按住了黄雀男的脑袋。 他的眼神冷漠且凝重,目不转睛地在黄雀男的后颈处打量了一番之后,随即伸出手,朝着黄雀男的后颈正中央发射出一条微弱的掌心雷。 如细线的掌心雷如同长针一般径直刺入黄雀男的后颈,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手的时候春生特意控制了电流的强度大小,这种程度的电击,别说是伤人,就是小白鼠也会安然无恙。 但似乎正如安无所说,微弱的电流打入黄雀男的后颈,却好像瞬间展现出与强度完全不同的作用。 伴随着黄雀男的后颈内传来一阵异常的破裂声,黄雀男的后颈旋即漫出一滩黑红色的淤血。 淤血混杂着一滩粘稠的透明色液体,液体中包裹着一团颤动的肉块。 紧接着,黄雀男像是忽然间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般,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止,取而代之地,是痛苦的叫喊与哀嚎声。 他双目充血的症状随即开始快速消退,被千鸟刃贯穿的伤口也开始血流不止。 春生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模样痛苦的黄雀男,立刻抬起手,收回了所有的千鸟刃。 换做是刚才,一旦身上的千鸟刃被摘除,黄雀男便会挣脱控制,随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再次发起进攻。 但这一次,他很显然是做不到了。 伴随着那团蠕动的肉块从他的后劲中被挤出,黄雀男当真如同安无所说,好像失去了根器赋予的所有异能。 不久前还一度将春生逼入绝境的黄雀男,此刻重新变回了一个大个子的普通人。 于是春生猛地松开手,且看见地上的黄雀男出于本能地狼狈地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 他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的动作却又开始放缓,直到最后,又彻底停住。 黄雀男就这样,在地面上闭上了眼睛,撕裂的伤口仍旧在不停朝外漫出鲜血。 春生的表情复杂,错愕中夹杂着稍许冰冷的从容。 他将地面上昏迷过去的男人扶起上半身,随后粗暴地拖着他的身子,将他就近靠到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过程中他能感受到男人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看来这家伙还活着。 “本来以为你这家伙的能力多少还能评到a呢,结果居然连老子的二阶段都没打出来啊?” 春生自顾自地小声喃喃着。 松手放下男人之后,他并没有就此闲下来,而是又回过头,一把从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抓起了一团恶心的肉块。 知情的明眼人大概只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很显然不是正常的人类身体中的组织。 春生皱着眉头,恍惚间又在这东西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就是那种只在恶魔和使徒身上出现的特殊的恶臭味,并且似乎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愈发浓郁。 只是那肉块的活性似乎和这气味的浓度成反比,只是片刻的功夫,这团东西的活性就从刚刚脱离黄雀男身体时不停颤抖蠕动的状态变成了一团绵软的死物。 “这是……恶魔的……残渣吗?” 春生如是低着头自语。 脑海中的安无却只是桀桀地坏笑几声:“大概这就是那群蠢货嘴里说的‘根器’?” “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长成这么大了……桀桀桀……” “如果任由这群蠢货带着这样的东西一路成长下去,说不定能够从内到位直接把人改造成恶魔呢……” “听上去还挺有趣的。” “不有趣。” 春生对着空气翻楞了一个白眼,“想想就觉得恶心,可以吗?” 安无没有再回应春生的话,怪笑几声之后便恢复了沉默。 春生从腰后的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玻璃管。 他将手中握着的恶魔残渣放入玻璃管中,确认密封无误后,又将它一把塞回到了腰后的袋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习惯性地转过头,视线寻向空间后侧的雷电疾隼一行人。 “真是的,从头到尾都在摸鱼,这么久了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他的嘴里抱怨着,定睛看去,才发现星野遥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手部的贯穿伤口也在雷电疾隼随身携带的药剂帮助下恢复的相当不错。 来自扶桑樱下宫的二人组靠在墙上,一脸抱歉地朝着春生尴尬地笑了笑。 春生苦涩地冷哼一声,随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没事就好。 他这样想着,却发现远远地坐在另一个角落的刺青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春生朝着他们走近,刺青女的脸上确实露出些许恐慌的神色。 “你干嘛?那家伙我已经处理掉了。” 刺青女的眼神警惕,一双眼睛警觉地注视着春生的一举一动:“你刚刚把他杀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少女的话不由得让春生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会以为我也要向这家伙一把把你吃掉?” 刺青女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她能隐隐地感觉到,面前这个少女虽然凶巴巴的,言行举止也很怪异,但总归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 只是刚才经历过那样的事,她又亲眼目睹了春生和黄雀男之间远超她理解的战斗,又很自然地觉得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可信了。 只是…… “刚才你也看见了,就算是只靠我自己,我也能制服这家伙,根本就不用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所以我对你的心脏根本就没兴趣,如果有,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出手救你。” 春生如是说着,不紧不慢地朝着他们靠近。 他的话似乎让刺青女无法反驳,却也让他的脸上不由得闪烁出一抹疑惑:“那你到底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单纯的想要救你也不可以吗?我是不是还要去写一份申请啊?” 春生没好气地回应着刺青女,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 这之后刺青女也不再提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基本的道义还是知道些的。 至少现在,眼前这个少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这样想着,旋即缓缓从地面上站起身,而后迎面朝着前方走去。 看着这家伙的动作,这下换春生一脸懵逼了。 “你干嘛去?” “离开这里。” 刺青女的回答几乎没怎么犹豫。 “离开这里要去哪?” “反正不是这里。”刺青女的脚步很快,“刚才你们的打斗动静也不小,说不定已经有人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了。” “那你能去哪儿呢?” 对于刺青女的想法,春生显然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是,你其实也不擅长战斗?” “虽然你的能力似乎很强,但如果同时面对好几个对手呢?……” “所以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下来,就让你又去给别人掏心吃掉吗?” 刺青女停下了脚步。 听见春生这么说,却是低下了头。 她沉默了一会之后,才气息颤抖地问春生:“那你想我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啊?跟我们一起走啊?” 春生的回答很自然,听起来倒像是之前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加入我们的队伍,有我的保护,至少比你一个人要安全一些?” 说话间,春生却是发现刺青女的身躯像是猛然一颤。 她抬起头,错愕地看向面前的春生。 和之前大个子说的不一样,不是所谓的“合作”,而是加入“队伍”,而是“保护”…… “怎么了?还是不愿意吗?” 刺青女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都说了,我从一开始就对你的能力没有兴趣。” 春生不厌其烦地重复解释了一遍,“况且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如果一个人的话,接下来会很危险……” 刺青女的心不由得一紧。 这之后她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抬起头,以别扭的表情和语气对着春生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 春生脸上的表情在得到刺青女的回复之后,终于是舒展开了一些,“这就是所谓的,识时务者为……” 为…… 他突然间卡住,而后却是硬着头皮地自圆道:“为识时务者。” 少女被春生的话逗笑。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春生随后又故作轻松地如是问起。 “苏昼。” 第411话:结绊 黄雀男仍旧在尝试着挣扎。 他咬紧牙关,呲出满嘴的红牙,充血的双目仿佛尽是愤怒。 “你这家伙……我一定要吃掉你……一定!!” 即便是清楚地认识到局势再也不可能朝着自己这边倾斜,黄雀男却依旧没有放弃内心那个疯狂的想法。 品尝过吞食别人的力量的舒爽滋味,他已经彻底堕入了深渊之中。 就算关键的关节被千鸟刃整个刺穿难以挣脱,他却仍旧没有放弃挣扎。 春生站在他的身旁,看着眼前疯狂的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只是忽然间觉得,真是糟糕透了。 这家伙散发的味道明明还是一个人类,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已经打交道多年的那些穷凶极恶的恶魔。 可恶魔和人类明明是两码事,二者之间明明有这么大的分别…… 至高神性好像从头到尾也没有对这群人进行过生理层次上的改造,只是用根器作为幌子,就将这群经历过洗脑的信徒变成了一个个纯粹的食人怪物。 他的拳头攥紧,顿感心中怒火中烧。 黄雀男的嘴里仍旧不依不饶地叫嚣,也从未放弃过挣扎。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一只手紧紧地按住了黄雀男的脑袋。 他的眼神冷漠且凝重,目不转睛地在黄雀男的后颈处打量了一番之后,随即伸出手,朝着黄雀男的后颈正中央发射出一条微弱的掌心雷。 如细线的掌心雷如同长针一般径直刺入黄雀男的后颈,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手的时候春生特意控制了电流的强度大小,这种程度的电击,别说是伤人,就是小白鼠也会安然无恙。 但似乎正如安无所说,微弱的电流打入黄雀男的后颈,却好像瞬间展现出与强度完全不同的作用。 伴随着黄雀男的后颈内传来一阵异常的破裂声,黄雀男的后颈旋即漫出一滩黑红色的淤血。 淤血混杂着一滩粘稠的透明色液体,液体中包裹着一团颤动的肉块。 紧接着,黄雀男像是忽然间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般,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止,取而代之地,是痛苦的叫喊与哀嚎声。 他双目充血的症状随即开始快速消退,被千鸟刃贯穿的伤口也开始血流不止。 春生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模样痛苦的黄雀男,立刻抬起手,收回了所有的千鸟刃。 换做是刚才,一旦身上的千鸟刃被摘除,黄雀男便会挣脱控制,随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再次发起进攻。 但这一次,他很显然是做不到了。 伴随着那团蠕动的肉块从他的后劲中被挤出,黄雀男当真如同安无所说,好像失去了根器赋予的所有异能。 不久前还一度将春生逼入绝境的黄雀男,此刻重新变回了一个大个子的普通人。 于是春生猛地松开手,且看见地上的黄雀男出于本能地狼狈地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 他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的动作却又开始放缓,直到最后,又彻底停住。 黄雀男就这样,在地面上闭上了眼睛,撕裂的伤口仍旧在不停朝外漫出鲜血。 春生的表情复杂,错愕中夹杂着稍许冰冷的从容。 他将地面上昏迷过去的男人扶起上半身,随后粗暴地拖着他的身子,将他就近靠到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过程中他能感受到男人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看来这家伙还活着。 “本来以为你这家伙的能力多少还能评到a呢,结果居然连老子的二阶段都没打出来啊?” 春生自顾自地小声喃喃着。 松手放下男人之后,他并没有就此闲下来,而是又回过头,一把从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抓起了一团恶心的肉块。 知情的明眼人大概只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很显然不是正常的人类身体中的组织。 春生皱着眉头,恍惚间又在这东西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就是那种只在恶魔和使徒身上出现的特殊的恶臭味,并且似乎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愈发浓郁。 只是那肉块的活性似乎和这气味的浓度成反比,只是片刻的功夫,这团东西的活性就从刚刚脱离黄雀男身体时不停颤抖蠕动的状态变成了一团绵软的死物。 “这是……恶魔的……残渣吗?” 春生如是低着头自语。 脑海中的安无却只是桀桀地坏笑几声:“大概这就是那群蠢货嘴里说的‘根器’?” “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长成这么大了……桀桀桀……” “如果任由这群蠢货带着这样的东西一路成长下去,说不定能够从内到位直接把人改造成恶魔呢……” “听上去还挺有趣的。” “不有趣。” 春生对着空气翻楞了一个白眼,“想想就觉得恶心,可以吗?” 安无没有再回应春生的话,怪笑几声之后便恢复了沉默。 春生从腰后的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玻璃管。 他将手中握着的恶魔残渣放入玻璃管中,确认密封无误后,又将它一把塞回到了腰后的袋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习惯性地转过头,视线寻向空间后侧的雷电疾隼一行人。 “真是的,从头到尾都在摸鱼,这么久了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他的嘴里抱怨着,定睛看去,才发现星野遥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手部的贯穿伤口也在雷电疾隼随身携带的药剂帮助下恢复的相当不错。 来自扶桑樱下宫的二人组靠在墙上,一脸抱歉地朝着春生尴尬地笑了笑。 春生苦涩地冷哼一声,随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没事就好。 他这样想着,却发现远远地坐在另一个角落的刺青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春生朝着他们走近,刺青女的脸上确实露出些许恐慌的神色。 “你干嘛?那家伙我已经处理掉了。” 刺青女的眼神警惕,一双眼睛警觉地注视着春生的一举一动:“你刚刚把他杀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少女的话不由得让春生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会以为我也要向这家伙一把把你吃掉?” 刺青女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她能隐隐地感觉到,面前这个少女虽然凶巴巴的,言行举止也很怪异,但总归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 只是刚才经历过那样的事,她又亲眼目睹了春生和黄雀男之间远超她理解的战斗,又很自然地觉得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可信了。 只是…… “刚才你也看见了,就算是只靠我自己,我也能制服这家伙,根本就不用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所以我对你的心脏根本就没兴趣,如果有,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出手救你。” 春生如是说着,不紧不慢地朝着他们靠近。 他的话似乎让刺青女无法反驳,却也让他的脸上不由得闪烁出一抹疑惑:“那你到底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单纯的想要救你也不可以吗?我是不是还要去写一份申请啊?” 春生没好气地回应着刺青女,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 这之后刺青女也不再提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基本的道义还是知道些的。 至少现在,眼前这个少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这样想着,旋即缓缓从地面上站起身,而后迎面朝着前方走去。 看着这家伙的动作,这下换春生一脸懵逼了。 “你干嘛去?” “离开这里。” 刺青女的回答几乎没怎么犹豫。 “离开这里要去哪?” “反正不是这里。”刺青女的脚步很快,“刚才你们的打斗动静也不小,说不定已经有人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了。” “那你能去哪儿呢?” 对于刺青女的想法,春生显然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是,你其实也不擅长战斗?” “虽然你的能力似乎很强,但如果同时面对好几个对手呢?……” “所以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下来,就让你又去给别人掏心吃掉吗?” 刺青女停下了脚步。 听见春生这么说,却是低下了头。 她沉默了一会之后,才气息颤抖地问春生:“那你想我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啊?跟我们一起走啊?” 春生的回答很自然,听起来倒像是之前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加入我们的队伍,有我的保护,至少比你一个人要安全一些?” 说话间,春生却是发现刺青女的身躯像是猛然一颤。 她抬起头,错愕地看向面前的春生。 和之前大个子说的不一样,不是所谓的“合作”,而是加入“队伍”,而是“保护”…… “怎么了?还是不愿意吗?” 刺青女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都说了,我从一开始就对你的能力没有兴趣。” 春生不厌其烦地重复解释了一遍,“况且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如果一个人的话,接下来会很危险……” 刺青女的心不由得一紧。 这之后她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抬起头,以别扭的表情和语气对着春生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 春生脸上的表情在得到刺青女的回复之后,终于是舒展开了一些,“这就是所谓的,识时务者为……” 为…… 他突然间卡住,而后却是硬着头皮地自圆道:“为识时务者。” 少女被春生的话逗笑。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春生随后又故作轻松地如是问起。 “苏昼。” 第412话:逆走的指针 “苏昼?” 春生试探地重复着这个好在对他来说并不拗口的名字,随后只是朝着面前的苏昼随口附和了一句,“这名字挺好的。” “那你呢?” 苏昼脸上的神色缓和许多,自然地接过话反问春生。 “春生。” 春生如是回应着,随后便伸手向自己左耳上的小巧耳机。 苏昼没有对春生的名字发表评论,只是看着他的举止动作,不由得有些心生疑惑。 她其实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些在意了。 因为从根器感知到的波动来看,眼前这名自称为春生的“少女”似乎并没有掌控多么强大的根器,甚至可以说感知到的波动相当微弱。 而对于这家伙在刚才和大个子的战斗,她的表现却完全可以用无可挑剔形容。 在加入至高神性之前,苏昼本人也是混迹街头的角色,打架斗殴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她的词库其实稍显匮乏,不太能找出合适的词语来修饰。 但当时那种强烈的冲击与难以置信的震慑感,对她来说完全可以说是从未有过。 这家伙不论从什么角度都是打斗的行家,看着和清秀美丽的外表完全不搭。ъitv 而且,她到底又是从哪里弄来刚才那些奇怪的装备的? 先是那几把做工精细的飞刀匕首,再又是似乎专门用来收容东西的特制玻璃管,最后到她耳朵上那只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的耳机。 苏昼很是狐疑,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面前的春生并不简单。至少和自己不同,一个苍白的名字似乎还远不能介绍她…… “所以呢?要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总归是希望我为你们做些什么?” 尽管苏昼能够感觉得到,眼前的春生似乎正如她所说没有任何恶意,但她还是觉得,既然之后要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说清楚才行。 春生正欲重新启动方才下意识关闭的耳机,以此来和徐嘉木等人所在的据点取得联系。 但苏昼突如其来的长串问题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凝聚在半空中,转动眼睛再次和苏昼的眼睛对视。 “做些什么吗?” 春生先是沉默了一会,倒是并不避讳地向苏昼说道:“到时候会有些事情需要问你。” 他也明白开诚布公是结伴的前提,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遮遮掩掩,估计也很难换来苏昼的信任。 毕竟眼下的环境很危险,按照他们的作风也不可能抛下苏昼不管。这个时候如果她跑掉了,对于他们来说也会是不小的麻烦。 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也很需要苏昼掌握的那些情报。 那些由所谓的根器传达他们这些注入了根器的教徒们的信息。 “就问我一些事情?然后呢?” 对于春生的回答,苏昼显得很是惊讶。 她原以为对方是看重了自己的精神系能力才想要拉自己入伙的…… “然后吗?” 春生扬起脑袋抬起眼,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然后就是……” “一旦爆发战斗,我希望你能以自己的安全为最优先,尽可能地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哈?” 苏昼的眉头微皱,“你不怕我躲在后面,等到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吗?” “虽然是合作,但是为了最后的贤者位置,大家实际上明明还是竞争对手……” “怕啊,但是也无所谓。” 春生的回答很迅速,“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苏昼没有说话,只是双目不由得瞪大,眼神中尽是错愕。 “不然的话,当时你早就会对我下死手了,不是吗?” 春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眉宇清秀,漆黑的眼眸清澈。 “至于最后你所在意的贤者位置……” “到那时候我们再以公平的手段决胜?” 春生继续说着,苏昼却只感觉好像有一股暖流流入自己的心田。 好像自从自己加入至高神性以来,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温暖的家伙了。 但即便是这样…… “那你果然也有事情瞒着我?”苏昼长舒一口气,而后终于朝着春生抛出了最后的问题,“正式组队之前,你也总该拿出足够的诚意?” “如果只是竞争对手,察觉到之后大概也就只能就此作罢。但如果是队友的话,我想我有权利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图穷匕见的问话一针见血。 被苏昼这样问起,春生的脸上顿时闪现过一丝错愕。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苏昼,嘴里确实喃喃地念叨道:“这都被你发现了吗?” “也对,看起来你也是个聪明人,这种情况,果然是瞒不住啊……” 苏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春生。 春生只是尴尬又苦涩地笑了笑,而后长舒一口气。 这之后,他缓缓抬起手,随后轻轻揭掉了自己喉咙上的变声装置。 “其实……我是个……男人……” 羞耻的话一字一句从春生的嘴里蹦出。 他的脸涨得通红,说话间眼神确实在两侧不停地闪躲。 “什么玩意儿?!” ???? 听着春生忽然间一下变粗的声音,苏昼脸上的表情瞠目结舌,好像就连下巴都要掉到地上,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她错愕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春生。 面前的少女五官清秀、妆容精致。 从第一眼看见她到现在,自己只是觉得她的眉宇间透着些英气,可是却完全没想过她居然是男人。 尽管自己好像确实是发现了些什么,但发现的可不是这个啊! 春生的解释还没有结束,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拆掉了自己头顶的假发,露出了紧套在自己头上的发网。 “你……我……” 富有冲击力的事实将苏昼震的说不出话。 “抱歉。” 向苏昼展示完之后,春生又一把将假发套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打扮成这样的……” “我……不是变态……” 春生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着,感觉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尴尬到凝固了。 他从来没感觉到,有朝一日自己说出来的话会有这么无力。 “不是变态”四个字,或许在此刻的苏昼眼里只会显得苍白? 这之后他又将创口贴式的变声器贴回到喉咙上,而后又继续和苏昼讲了许多。 那其中的内容完全真实,但春生却是很识趣地将西门大海还有渡鸦的事情抹去,以此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苏昼听得一愣一愣,到最后只会机械地点点头。 后面春生说的事情对她来说都很好理解,只是最开始的事情对她来说,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大。 春生看着她一脸惊愕、难以置信的模样,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早就知道,或许苏昼在意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性别。 但她要的或许正如同不久前她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一份“诚意”。 那还有什么是比女装大佬的自爆自证更有诚意的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就连安无都放弃了一贯沿用的怪笑,转而在春生的脑海中大笑起来,“你可真是了不起啊,小子,哦不,丫头!” “这样一来的话……她大概会完全把刚才自己察觉出来的事情忘记?”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在内心阵阵苦笑。 好在,现在看来,苏昼已经接受到了自己那份诚意…… 这下她的注意力大概也被完全转移掉了。 他正这样想着,空间的不远处忽而闪烁过一阵阵幽蓝色微光。 二人旋即抬起头,顺着微光的方向寻去。 双手又恢复了一些的星野遥正立于地面,颤抖着双手艰难地结完一束印。 而后从嘴里沉吟了一连串咒语。 “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落下,幽蓝色的微光瞬间涌现星野遥的双手。 待到春生再睁眼时,星野遥的双手就已经恢复如初。 她缓缓松开双手,微微喘着气。 我超!挂! “太好了呀!这下终于舒服多了呀。” 星野遥如是说着,目光和春生苏昼难以置信的视线交错。 春生眨了眨眼睛。 好厉害,这就是阴阳术吗? 甚至比起渡鸦医疗班一些拥有快速治疗能力的医务人员的恢复速度还要快。 这之后星野遥和雷电疾隼二人一齐朝着春生这边靠近过来。 愣住的春生猛然间回过神,以雷电疾隼和星野遥的真名,向苏昼相互介绍了他们。 这之后空间内的气氛旋即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苏昼的加入,导致三人先前的大多数话题都难以继续。 而苏昼,却是还沉浸在刚才富有冲击力的事实中。 直到…… 忽然间,房间内的几人一起听见远处传来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咚咚咚…… 听起来像是撞击金属的声音,仿佛就连空间内的灰尘都跟随着抖落了几圈。 “这是……” “‘戒备钟声’响了。” 苏昼皱着眉头,好像一下子重新回过神。 “我们得尽快离开。”她继续说着,“刚才又耽搁了一会,现在说不定正有人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 “而且再不深入到内部的话,说不定会被诅咒直接吞并掉的。” 余下的三人一脸懵逼的看着苏昼。 戒备钟声?诅咒?深入到内部? 什么和什么啊? 春生这样想着,却是透过刚才被爆炸的能量震碎的窗户,再次看见了远处那座巨大的时钟。 不过只是刚才一会的功夫,那时钟的指针似乎又逆时针走出了几步…… 第412话:逆走的指针 “苏昼?” 春生试探地重复着这个好在对他来说并不拗口的名字,随后只是朝着面前的苏昼随口附和了一句,“这名字挺好的。” “那你呢?” 苏昼脸上的神色缓和许多,自然地接过话反问春生。 “春生。” 春生如是回应着,随后便伸手向自己左耳上的小巧耳机。 苏昼没有对春生的名字发表评论,只是看着他的举止动作,不由得有些心生疑惑。 她其实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些在意了。 因为从根器感知到的波动来看,眼前这名自称为春生的“少女”似乎并没有掌控多么强大的根器,甚至可以说感知到的波动相当微弱。 而对于这家伙在刚才和大个子的战斗,她的表现却完全可以用无可挑剔形容。 在加入至高神性之前,苏昼本人也是混迹街头的角色,打架斗殴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她的词库其实稍显匮乏,不太能找出合适的词语来修饰。 但当时那种强烈的冲击与难以置信的震慑感,对她来说完全可以说是从未有过。 这家伙不论从什么角度都是打斗的行家,看着和清秀美丽的外表完全不搭。ъitv 而且,她到底又是从哪里弄来刚才那些奇怪的装备的? 先是那几把做工精细的飞刀匕首,再又是似乎专门用来收容东西的特制玻璃管,最后到她耳朵上那只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的耳机。 苏昼很是狐疑,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面前的春生并不简单。至少和自己不同,一个苍白的名字似乎还远不能介绍她…… “所以呢?要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总归是希望我为你们做些什么?” 尽管苏昼能够感觉得到,眼前的春生似乎正如她所说没有任何恶意,但她还是觉得,既然之后要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说清楚才行。 春生正欲重新启动方才下意识关闭的耳机,以此来和徐嘉木等人所在的据点取得联系。 但苏昼突如其来的长串问题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凝聚在半空中,转动眼睛再次和苏昼的眼睛对视。 “做些什么吗?” 春生先是沉默了一会,倒是并不避讳地向苏昼说道:“到时候会有些事情需要问你。” 他也明白开诚布公是结伴的前提,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遮遮掩掩,估计也很难换来苏昼的信任。 毕竟眼下的环境很危险,按照他们的作风也不可能抛下苏昼不管。这个时候如果她跑掉了,对于他们来说也会是不小的麻烦。 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也很需要苏昼掌握的那些情报。 那些由所谓的根器传达他们这些注入了根器的教徒们的信息。 “就问我一些事情?然后呢?” 对于春生的回答,苏昼显得很是惊讶。 她原以为对方是看重了自己的精神系能力才想要拉自己入伙的…… “然后吗?” 春生扬起脑袋抬起眼,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然后就是……” “一旦爆发战斗,我希望你能以自己的安全为最优先,尽可能地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哈?” 苏昼的眉头微皱,“你不怕我躲在后面,等到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吗?” “虽然是合作,但是为了最后的贤者位置,大家实际上明明还是竞争对手……” “怕啊,但是也无所谓。” 春生的回答很迅速,“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苏昼没有说话,只是双目不由得瞪大,眼神中尽是错愕。 “不然的话,当时你早就会对我下死手了,不是吗?” 春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眉宇清秀,漆黑的眼眸清澈。 “至于最后你所在意的贤者位置……” “到那时候我们再以公平的手段决胜?” 春生继续说着,苏昼却只感觉好像有一股暖流流入自己的心田。 好像自从自己加入至高神性以来,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温暖的家伙了。 但即便是这样…… “那你果然也有事情瞒着我?”苏昼长舒一口气,而后终于朝着春生抛出了最后的问题,“正式组队之前,你也总该拿出足够的诚意?” “如果只是竞争对手,察觉到之后大概也就只能就此作罢。但如果是队友的话,我想我有权利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图穷匕见的问话一针见血。 被苏昼这样问起,春生的脸上顿时闪现过一丝错愕。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苏昼,嘴里确实喃喃地念叨道:“这都被你发现了吗?” “也对,看起来你也是个聪明人,这种情况,果然是瞒不住啊……” 苏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春生。 春生只是尴尬又苦涩地笑了笑,而后长舒一口气。 这之后,他缓缓抬起手,随后轻轻揭掉了自己喉咙上的变声装置。 “其实……我是个……男人……” 羞耻的话一字一句从春生的嘴里蹦出。 他的脸涨得通红,说话间眼神确实在两侧不停地闪躲。 “什么玩意儿?!” ???? 听着春生忽然间一下变粗的声音,苏昼脸上的表情瞠目结舌,好像就连下巴都要掉到地上,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她错愕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春生。 面前的少女五官清秀、妆容精致。 从第一眼看见她到现在,自己只是觉得她的眉宇间透着些英气,可是却完全没想过她居然是男人。 尽管自己好像确实是发现了些什么,但发现的可不是这个啊! 春生的解释还没有结束,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拆掉了自己头顶的假发,露出了紧套在自己头上的发网。 “你……我……” 富有冲击力的事实将苏昼震的说不出话。 “抱歉。” 向苏昼展示完之后,春生又一把将假发套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打扮成这样的……” “我……不是变态……” 春生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着,感觉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尴尬到凝固了。 他从来没感觉到,有朝一日自己说出来的话会有这么无力。 “不是变态”四个字,或许在此刻的苏昼眼里只会显得苍白? 这之后他又将创口贴式的变声器贴回到喉咙上,而后又继续和苏昼讲了许多。 那其中的内容完全真实,但春生却是很识趣地将西门大海还有渡鸦的事情抹去,以此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苏昼听得一愣一愣,到最后只会机械地点点头。 后面春生说的事情对她来说都很好理解,只是最开始的事情对她来说,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大。 春生看着她一脸惊愕、难以置信的模样,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早就知道,或许苏昼在意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性别。 但她要的或许正如同不久前她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一份“诚意”。 那还有什么是比女装大佬的自爆自证更有诚意的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就连安无都放弃了一贯沿用的怪笑,转而在春生的脑海中大笑起来,“你可真是了不起啊,小子,哦不,丫头!” “这样一来的话……她大概会完全把刚才自己察觉出来的事情忘记?” 春生没有说话,只是在内心阵阵苦笑。 好在,现在看来,苏昼已经接受到了自己那份诚意…… 这下她的注意力大概也被完全转移掉了。 他正这样想着,空间的不远处忽而闪烁过一阵阵幽蓝色微光。 二人旋即抬起头,顺着微光的方向寻去。 双手又恢复了一些的星野遥正立于地面,颤抖着双手艰难地结完一束印。 而后从嘴里沉吟了一连串咒语。 “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落下,幽蓝色的微光瞬间涌现星野遥的双手。 待到春生再睁眼时,星野遥的双手就已经恢复如初。 她缓缓松开双手,微微喘着气。 我超!挂! “太好了呀!这下终于舒服多了呀。” 星野遥如是说着,目光和春生苏昼难以置信的视线交错。 春生眨了眨眼睛。 好厉害,这就是阴阳术吗? 甚至比起渡鸦医疗班一些拥有快速治疗能力的医务人员的恢复速度还要快。 这之后星野遥和雷电疾隼二人一齐朝着春生这边靠近过来。 愣住的春生猛然间回过神,以雷电疾隼和星野遥的真名,向苏昼相互介绍了他们。 这之后空间内的气氛旋即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苏昼的加入,导致三人先前的大多数话题都难以继续。 而苏昼,却是还沉浸在刚才富有冲击力的事实中。 直到…… 忽然间,房间内的几人一起听见远处传来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咚咚咚…… 听起来像是撞击金属的声音,仿佛就连空间内的灰尘都跟随着抖落了几圈。 “这是……” “‘戒备钟声’响了。” 苏昼皱着眉头,好像一下子重新回过神。 “我们得尽快离开。”她继续说着,“刚才又耽搁了一会,现在说不定正有人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 “而且再不深入到内部的话,说不定会被诅咒直接吞并掉的。” 余下的三人一脸懵逼的看着苏昼。 戒备钟声?诅咒?深入到内部? 什么和什么啊? 春生这样想着,却是透过刚才被爆炸的能量震碎的窗户,再次看见了远处那座巨大的时钟。 不过只是刚才一会的功夫,那时钟的指针似乎又逆时针走出了几步…… 第413话:生存游戏 “苏小姐,在说什么呀?” 星野遥脸上的神色看来有些疑惑,终是率先开口,问出了三人心中的共存的疑惑。 “什么什么?” 苏昼转过头和星野遥对视上,表情看起来倒好像和三人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这边完全没听懂苏昼的话,苏昼也完全不懂他们三个在疑惑什么。 “就是刚才你说的呀。” 星野遥如是解释着,微微皱眉。 她蹩脚地重复着刚才苏昼说的那些听不懂的词:“像是‘戒备……钟声’还有‘诅咒’一类的词……” “诶?” 听到星野这么说,苏昼却是摆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疑惑表情。 “你们不知道吗?” 她脸上的神情错愕,看起来对于这件事情很意外。 “啊。” 春生应和一声,随后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这就是之前说的,可能有些事情要问你……” “你应该也不难看出来……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我们几个似乎……没有接受到根器传达给我们的信息……” “这样啊。” 苏昼点点头,没有再深入纠结这个问题。 这一点她倒是知道的,毕竟在他们四个成为队友之前,她亲眼见过春生以“某种”手段在别人的嘴里寻找信息。 虽然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纰漏,但现在或许已经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了。 现在的情况早就和刚才不可同一语。 没有过多犹豫,苏昼简单整理了一下措辞,便和其余三人解释起来—— 堕落的朝圣者感知到了至高神的窥探,明白教会已经开始对他展开了肃清。 至高神大人提前在感知到的区域布置下了无形的结界,在彻底肃清堕落者之前,即便是我们也没有办法离开。 正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以堕落者的顽抗也尤为强烈。 他将会动用诅咒的邪道力量,将自己无法逃脱的牢笼逐步转化成一座活体的坟墓。 至高神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却实在是分身乏术。 融合了邪道力量的堕落者力量强大,至高神只能协助感知仪式周期发动的时间。 在诅咒彻底启动之前,至高神大人将以戒备的钟声提醒结界中的每一位信徒。 侵蚀是从外围开始的,为了尽可能地减少诅咒侵蚀带给我们的伤害,我们必须朝着结界的中央靠近。 诅咒的每一轮侵蚀对应两次不同的钟声。 其一为预警,意味着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其二则为轰鸣,从时间上将会和诅咒仪式的发动重合。 而刚才响过的钟声就是第一声。 戒备钟声已经响过一轮,这就意味着用不了多久,堕落的朝圣者就会发动诅咒的术法,侵蚀掉整个空间外围的土地。 到那个时候,单是行走在空间外围的土地之上,都会被堕落者吸走生命力,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掏空身体,直到最后变成一具干尸。 所以我们得尽快行动才行。 …… 苏昼的表情认真且严肃,详细地将所谓的钟声和诅咒向三人解释清楚。 三人听着苏昼的话,说话间却是偷偷交换着眼神,面面相觑。 这一连串的设定虽说乍一听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仔细一琢磨又会发现很多东西其实毫无逻辑可言。 但即便如此,从苏昼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她给人的感觉倒不太像是在说谎。 直觉告诉春生,苏昼现在对他们三个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而她本人,看起来似乎也对这一连串滑稽的说辞深信不疑。 该说什么呢? 或许苏昼也被至高神性的洗脑影响太久了,导致现在不论具体内容如何,只要是来自至高神性的情报,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至于其他的大多数人,相信也是和苏昼一样的情况。 这场所谓的选拔与悬赏,也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才能够达到上面那些家伙所期望的运转。 虽然不清楚最后堕落者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但是从目前的他们手里掌握的情报来看,春生只觉得这件事情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了。 好像明里暗里,至高神性都更期望看到教徒们的自相残杀。 这样的话,说不定接下来的情况会更加棘手。 春生的内心如是分析,脸上确实不动声色。 余下的二人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也只是纷纷点头几下配合着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过了一会,春生又像是想起什么,又对着苏昼提问道:“所以,那座很远就能看到的钟表……” “那是蕴蓄有至高神大人力量的装置,其上的秒针就代表着现在还有能力继续行动的教徒人数。至于失去行动力的教徒,至高神大人稍后会派人来把他们接走。” 苏昼如是说着,春生也只是点点头。 这之后他还有些问题,但很显然,现在已经不适合继续问下去了。 且不说是否当真存在所谓侵蚀的诅咒,一会要是又有人找上门来,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于是春生提议众人先转移到短时间内不会被诅咒波及影响的安全区,余下的三人也是欣然同意。 “那么,你们先走?后面的东西就交给我来收拾。” 提议完之后,春生旋即如是补充着说着,一面悄悄地朝着星野遥和雷电疾隼使出眼色。 根据苏昼的说法,每一次的诅咒发动之前,所谓的至高神都会感知到仪式波及的区域,并且通过根器来以此传达给所有结界中的教徒。 换而言之,她虽然手里没有地图,但是却是知道哪里哪里。 于是由她带路,星野遥和雷电疾隼一起,三人先一步离开了这间破烂的大楼。 破败偌大的房间内,又只剩下春生一个人。 确认过他们三个走远,附近也不存在其他的人之后,春生先是无奈地长舒出一口气。 “桀桀桀……现在终于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呢……” 安无如是怪笑着,嘴里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坦诚又巧妙地隐瞒了你们三个人的身份……并且悄无声息地利用了那个丫头……你可真是狡猾……”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春生如是苦涩地说着,旋即从腰后的小包里又摸出来一管药剂。 他一面思考,一面迈开腿走向前,朝着靠在墙边的黄雀男走近。 此刻的黄雀男仍旧是昏迷不醒,呼吸听起来却相当平缓。 这家伙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春生如是想着,取下药剂前面的封口,旋即露出管一侧锐利的针头。 这和之前用来消除麻腾记忆的试剂是同一类化合物,只要这一针扎进黄雀男的身体里,他再醒来时就会彻底忘记这次选拔的具体经历,自然也会忘记关于他们三个的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春生必须严格限制行动中的目击者数量。 不然的话,就算他们最后能够成功夺来贤者的位置,也有可能因为其他人之后的一句话也被调查。 如此一来,他们就随时会有暴露的可能。 针头精准地刺入黄雀男的身体,其中的试剂被春生缓缓压入。 他一手操作着,一边又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时钟。 如果真如苏昼所说,可以用时钟的秒针来推测此刻仍旧存活的教徒数量的话,就说明,这场悬赏的参赛选手,或者说教徒,一共有六十名。 而现在,秒钟的指针却是停留在9和10的中间位置。 也就是说,现在这片工厂里只剩下四十多人左右了吗? 春生微微皱眉,深知这暗示的并非好事。 从这场悬赏正式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十几二十分钟,人数却是被直接削掉了四分之一…… 如果纯粹只是因为那个所谓的朝圣者,那么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答案看起来似乎很肯定了。 看来不只是黄雀男一行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开始对同为竞选者的其他教徒下手。 毕竟规则里从来都没有说不可以对其他的教徒出手,而根器更是直接以力量为条件,鼓励持有根器的人们相互吞食…… 刚才苏昼所说的,由至高神性内部设定的话,或许大题漏洞百出、滑稽可笑,但却有一句或许极尽真实。 此刻的锰粉厂,或许早已经成为了一座活体的坟墓。 选拔的性质也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已经不是讨伐和争夺,或许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生存游戏。 为了一个空口的承诺,一个所谓的权位。 同为教徒的人们相互厮杀吞食,争夺根器的力量。 好像完全变成了只会听从于欲望的野兽,舍弃了人的尊严,为了力量和权位不择手段。 他的拳头攥紧,一股无名的火焰在汹涌燃烧。 至高神性那群家伙,到底把人在当什么?供他们取乐的玩物? “桀桀桀……要是生气的话……不如就把幕后的主事揪出来……” “啊。” 春生冷哼一声,“我早就在想了。” 他一定要把最后策划这一切的家伙,那个故弄玄虚的“至高神”揪出来!让它好好感受感受自己作为“教徒”的狂热“崇拜”。 但现在,眼下似乎还有一件事要做…… 新 第413话:生存游戏 “苏小姐,在说什么呀?” 星野遥脸上的神色看来有些疑惑,终是率先开口,问出了三人心中的共存的疑惑。 “什么什么?” 苏昼转过头和星野遥对视上,表情看起来倒好像和三人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这边完全没听懂苏昼的话,苏昼也完全不懂他们三个在疑惑什么。 “就是刚才你说的呀。” 星野遥如是解释着,微微皱眉。 她蹩脚地重复着刚才苏昼说的那些听不懂的词:“像是‘戒备……钟声’还有‘诅咒’一类的词……” “诶?” 听到星野这么说,苏昼却是摆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疑惑表情。 “你们不知道吗?” 她脸上的神情错愕,看起来对于这件事情很意外。 “啊。” 春生应和一声,随后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这就是之前说的,可能有些事情要问你……” “你应该也不难看出来……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我们几个似乎……没有接受到根器传达给我们的信息……” “这样啊。” 苏昼点点头,没有再深入纠结这个问题。 这一点她倒是知道的,毕竟在他们四个成为队友之前,她亲眼见过春生以“某种”手段在别人的嘴里寻找信息。 虽然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纰漏,但现在或许已经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了。 现在的情况早就和刚才不可同一语。 没有过多犹豫,苏昼简单整理了一下措辞,便和其余三人解释起来—— 堕落的朝圣者感知到了至高神的窥探,明白教会已经开始对他展开了肃清。 至高神大人提前在感知到的区域布置下了无形的结界,在彻底肃清堕落者之前,即便是我们也没有办法离开。 正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以堕落者的顽抗也尤为强烈。 他将会动用诅咒的邪道力量,将自己无法逃脱的牢笼逐步转化成一座活体的坟墓。 至高神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却实在是分身乏术。 融合了邪道力量的堕落者力量强大,至高神只能协助感知仪式周期发动的时间。 在诅咒彻底启动之前,至高神大人将以戒备的钟声提醒结界中的每一位信徒。 侵蚀是从外围开始的,为了尽可能地减少诅咒侵蚀带给我们的伤害,我们必须朝着结界的中央靠近。 诅咒的每一轮侵蚀对应两次不同的钟声。 其一为预警,意味着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其二则为轰鸣,从时间上将会和诅咒仪式的发动重合。 而刚才响过的钟声就是第一声。 戒备钟声已经响过一轮,这就意味着用不了多久,堕落的朝圣者就会发动诅咒的术法,侵蚀掉整个空间外围的土地。 到那个时候,单是行走在空间外围的土地之上,都会被堕落者吸走生命力,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掏空身体,直到最后变成一具干尸。 所以我们得尽快行动才行。 …… 苏昼的表情认真且严肃,详细地将所谓的钟声和诅咒向三人解释清楚。 三人听着苏昼的话,说话间却是偷偷交换着眼神,面面相觑。 这一连串的设定虽说乍一听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仔细一琢磨又会发现很多东西其实毫无逻辑可言。 但即便如此,从苏昼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她给人的感觉倒不太像是在说谎。 直觉告诉春生,苏昼现在对他们三个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而她本人,看起来似乎也对这一连串滑稽的说辞深信不疑。 该说什么呢? 或许苏昼也被至高神性的洗脑影响太久了,导致现在不论具体内容如何,只要是来自至高神性的情报,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至于其他的大多数人,相信也是和苏昼一样的情况。 这场所谓的选拔与悬赏,也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才能够达到上面那些家伙所期望的运转。 虽然不清楚最后堕落者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但是从目前的他们手里掌握的情报来看,春生只觉得这件事情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了。 好像明里暗里,至高神性都更期望看到教徒们的自相残杀。 这样的话,说不定接下来的情况会更加棘手。 春生的内心如是分析,脸上确实不动声色。 余下的二人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也只是纷纷点头几下配合着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过了一会,春生又像是想起什么,又对着苏昼提问道:“所以,那座很远就能看到的钟表……” “那是蕴蓄有至高神大人力量的装置,其上的秒针就代表着现在还有能力继续行动的教徒人数。至于失去行动力的教徒,至高神大人稍后会派人来把他们接走。” 苏昼如是说着,春生也只是点点头。 这之后他还有些问题,但很显然,现在已经不适合继续问下去了。 且不说是否当真存在所谓侵蚀的诅咒,一会要是又有人找上门来,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于是春生提议众人先转移到短时间内不会被诅咒波及影响的安全区,余下的三人也是欣然同意。 “那么,你们先走?后面的东西就交给我来收拾。” 提议完之后,春生旋即如是补充着说着,一面悄悄地朝着星野遥和雷电疾隼使出眼色。 根据苏昼的说法,每一次的诅咒发动之前,所谓的至高神都会感知到仪式波及的区域,并且通过根器来以此传达给所有结界中的教徒。 换而言之,她虽然手里没有地图,但是却是知道哪里哪里。 于是由她带路,星野遥和雷电疾隼一起,三人先一步离开了这间破烂的大楼。 破败偌大的房间内,又只剩下春生一个人。 确认过他们三个走远,附近也不存在其他的人之后,春生先是无奈地长舒出一口气。 “桀桀桀……现在终于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呢……” 安无如是怪笑着,嘴里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坦诚又巧妙地隐瞒了你们三个人的身份……并且悄无声息地利用了那个丫头……你可真是狡猾……”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春生如是苦涩地说着,旋即从腰后的小包里又摸出来一管药剂。 他一面思考,一面迈开腿走向前,朝着靠在墙边的黄雀男走近。 此刻的黄雀男仍旧是昏迷不醒,呼吸听起来却相当平缓。 这家伙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春生如是想着,取下药剂前面的封口,旋即露出管一侧锐利的针头。 这和之前用来消除麻腾记忆的试剂是同一类化合物,只要这一针扎进黄雀男的身体里,他再醒来时就会彻底忘记这次选拔的具体经历,自然也会忘记关于他们三个的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春生必须严格限制行动中的目击者数量。 不然的话,就算他们最后能够成功夺来贤者的位置,也有可能因为其他人之后的一句话也被调查。 如此一来,他们就随时会有暴露的可能。 针头精准地刺入黄雀男的身体,其中的试剂被春生缓缓压入。 他一手操作着,一边又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时钟。 如果真如苏昼所说,可以用时钟的秒针来推测此刻仍旧存活的教徒数量的话,就说明,这场悬赏的参赛选手,或者说教徒,一共有六十名。 而现在,秒钟的指针却是停留在9和10的中间位置。 也就是说,现在这片工厂里只剩下四十多人左右了吗? 春生微微皱眉,深知这暗示的并非好事。 从这场悬赏正式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十几二十分钟,人数却是被直接削掉了四分之一…… 如果纯粹只是因为那个所谓的朝圣者,那么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答案看起来似乎很肯定了。 看来不只是黄雀男一行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开始对同为竞选者的其他教徒下手。 毕竟规则里从来都没有说不可以对其他的教徒出手,而根器更是直接以力量为条件,鼓励持有根器的人们相互吞食…… 刚才苏昼所说的,由至高神性内部设定的话,或许大题漏洞百出、滑稽可笑,但却有一句或许极尽真实。 此刻的锰粉厂,或许早已经成为了一座活体的坟墓。 选拔的性质也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已经不是讨伐和争夺,或许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生存游戏。 为了一个空口的承诺,一个所谓的权位。 同为教徒的人们相互厮杀吞食,争夺根器的力量。 好像完全变成了只会听从于欲望的野兽,舍弃了人的尊严,为了力量和权位不择手段。 他的拳头攥紧,一股无名的火焰在汹涌燃烧。 至高神性那群家伙,到底把人在当什么?供他们取乐的玩物? “桀桀桀……要是生气的话……不如就把幕后的主事揪出来……” “啊。” 春生冷哼一声,“我早就在想了。” 他一定要把最后策划这一切的家伙,那个故弄玄虚的“至高神”揪出来!让它好好感受感受自己作为“教徒”的狂热“崇拜”。 但现在,眼下似乎还有一件事要做…… 新 第414话:无中生有? 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适时,镜头却是转换到了远在赤红市的某处远郊。 后半夜才浅浅睡去的祝彤,被房间外走廊的如雷的动静吵醒。 她猛然间睁开眼,看着房间顶部雪白的天花板,顿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布设简陋的房间内并没有时钟,而她身上除了徐嘉木提前为他们准备的特殊装置,其他所有的电子产品都在昨天进来这里时被收走了。 祝彤的手机自然也是。 于是她旋即飞快地从床上坐起,而后一把拉开了床边紧闭的窗帘。 她抬起头歪了歪脑袋,正好能够看见窗外天空上的太阳。 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 祝彤内心不由得惊呼,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开什么玩笑。 现在自己可是在对方的巢穴,处境明明还相当危险,自己却睡过头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于自己,祝彤向来很有自知之明—— 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祝彤的身体或许确实要比时钟对时间的感知或许还要更敏感。 除去常人望其项背的夸张听感,这或许也是祝彤与生俱来的神奇天赋之一。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旦祝彤清楚地认识到第二天有重要的计划,身体就会很自然地在计划之前醒来,甚至会比提前设定的闹钟还要早上十几分钟。 而昨晚,自己明明决定只是简单休息一下回复体力和能量,要赶在其他人醒来之前开始行动的。 昨天夜里她本来想去隔壁看看尼古拉和泰什的状况的,却发现他们的房间紧锁。 迫于附近可能存在的隐藏设备,她没有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只是从房间内的声音,她能够勉强判断出他们二人却是在房间内,并且呼吸听起来有些混沌。 像是平缓地舒睡,却又像是不安的昏迷。 偷听的行动暴露之后,他们两个到底经历了什么,两方的遭遇拼合在一起究竟能不能凑出新的情报。 祝彤本想今天尽快将这些问题弄清楚,可现在…… 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再去考究原因,祝彤于是利落地翻身下来,简单地收拾好行头之后,便是快步走到了门前。 每靠近房门一分,走廊外传到祝彤耳中的动静便变大一分。 门外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这样想着,旋即缓缓拧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门外的走廊上,这地方的其他教徒们穿着斗篷排成一条长龙,正踏着完全统一的步子,缓缓朝着楼梯口行进。 这…… 定睛看清的一瞬间,祝彤便只得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她不知道门外到底是在干嘛,只是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教徒们低着头,秩序井然地从她的门口经过。 不少教徒抬起眼睛,无光的视线短暂地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却又很快移开,全然当做祝彤好像不存在。 但很快,她的眼神便从错愕的愣神变成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疑惑和震惊。 不过只是微微偏头,祝彤便在视野的尽头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似高挑精瘦的细竹竿,另一个又似厚重健壮的巨岩石。 那便是尼古拉和泰什…… 或者说,是见习教徒尼克和拉夫。 他们两个怎么在那里?难道已经他们那边也已经开始展开调查了吗? 祝彤眨了眨眼睛,脑海中的思路飞快运转。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或许也 应该将计就计加入其中,这样说不定就能够和他们交流上了。 于是她走出房门,轻轻地拉上房门,随后压低身形,逆着人流艰难地挪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后面的尼克和拉夫身上移开过,奇怪的是,这两个家伙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这两个家伙…… 这也怕暴露吗? 祝彤这样想着,旋即就近落到了尼古拉的身后。 长龙依旧不停地向前行进着,步调时而快,时而慢。 祝彤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似乎很难跟上这群家伙的步伐,总是和行进的节奏脱节。 相比之下,尼古拉和泰什就显得很轻松。 他们和前面的那群家伙一样,同样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围的气氛压抑的有些奇怪。 祝彤微微咳嗽了几声,随后轻轻地拍了拍前方的尼古拉。 然而尼古拉却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如既往低着头走着自己的路。 嗯? 被无视的感觉对于急性子的祝彤来说并不太好。 她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们两个交流一番,换来的确实无视。 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明明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重要…… 于是祝彤又换到另一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泰什,希望稍微稳重一点的泰什能够靠谱一些。 只是结果却并不如她的意。 泰什的反应和尼古拉一样,对于祝彤的信号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低着头跟着队伍行进。 因为泰什看起来很结实,所以祝彤还特意增大了力道,而他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不愿意搭理。 祝彤皱着眉头,跟在队伍后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气愤,但很快这种情绪便被收起来。 尽管没有春生那样夸张的直感,但或许女人的直觉生来就要更加敏锐。 片刻的功夫,祝彤便已经跟随着长龙的队伍在楼梯间接连走下几楼,随后离开住宿大楼朝着院内另一侧的礼堂走去。 这是…… 祝彤皱着眉头,跟在队伍身后一言不发。 根据那本手册上的内容,除了所谓的座谈会,那间礼堂似乎也被用来充当食堂的用途。 结合现在的用途来看,虽然稍微有些晚了,但是好像也确实是到了可以吃早中饭的时间。 对于这条长龙的目的,祝彤现在其实仍旧是一头雾水。 毕竟严格说来,不过不算上昨天晚上的遭遇,这还是她真正初来乍到的第一天,至于尼古拉和泰什倒像是摸清楚了一些东西,只不过一路上这两个家伙似乎都拒绝沟通。 大门被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祝彤记忆中除了面积庞大之外便没什么了不起的礼堂。 散开! 步入礼堂的祝彤正四处张望,远远地便听见长龙的最前方传来一声命令一般洪亮的喊声。 这之后,还没等祝彤反应过来,先前紧密贴合在一起的队伍,如同提前预设好的紧密程序一般,瞬间左右拉开散开作数列,间隔均匀地布满了整间礼堂。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祝彤觉得疑惑,却是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勉强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之后还没等她观察清楚情况,礼堂内的一大帮人却又在这时纷纷抬起头。 祝彤旋即也抬起头看去,却发现有人只是一瞬间便出现在了礼堂的高台中央。 那就是昨天发现自己的那个红发女人,也就是这片 临时据点目前最高级别的领导。 紧接着,没有任何预兆,礼堂内的所有见习教徒纷纷一齐低头鞠下躬,以完全融合在一齐的洪亮声音高喊道: 贤者大人好! 啊? 祝彤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发现旁边的尼古拉和泰什的动作也和其他人相同。 这其实是一副很震撼的画面,毕竟在此之前,祝彤从来没有想到过,能有人一起鞠躬时连弯曲角度都一样。 好像甚至都已经不是默契的级别,简直是诡异。 这里面的每个人的动作都像是从模子里倒出来的一般。 太疯狂了。 祝彤心里如是想着,但还是尽可能地配合好了他们的动作。 免礼。 高台上的女人如是说着,抬手示意众人纷纷直起身。 这之后众人又一齐挺直身体,如军姿立正一般立在原地,动作又是惊人的一致。 又是新的一天,各位亲爱的教徒们…… 享用过食物之后,我们又将开始一天的座谈和冥想。 女人如是一字一句地说着,祝彤皱着眉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但那家伙就像是没有瞧见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 她嘴里念叨着一些关于至高神的话,无非就是洗脑一类的说辞。 祝彤只觉得耳朵生茧,而尼古拉和泰什却好像听得津津有味。 女人一连串说了几分钟,直到最后,她抬起手,嘴里念叨着:享用至高神大人的恩赐! 众人旋即再次深深鞠躬,嘴里感恩着女人和所谓的至高神。 祝彤皱着眉头,只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意思,好像是要叫人吃饭,可是要去哪里吃呢? 礼堂内空空如也,别说是饭菜,就是连一张桌椅都没有。 但下一秒,自女人的身下便蔓延开一团透明色的彩光,朝着高台下的地面延伸而去。 这是…… 祝彤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只觉得错愕。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可思议画面。 那团彩光一路向前行进,覆盖到的地面全都被铺上了原木的地板,甚至在特地的区域还出现了以木头打造的精致桌椅。 桌椅上的盆子里,盛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粥…… 第414话:无中生有? 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适时,镜头却是转换到了远在赤红市的某处远郊。 后半夜才浅浅睡去的祝彤,被房间外走廊的如雷的动静吵醒。 她猛然间睁开眼,看着房间顶部雪白的天花板,顿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布设简陋的房间内并没有时钟,而她身上除了徐嘉木提前为他们准备的特殊装置,其他所有的电子产品都在昨天进来这里时被收走了。 祝彤的手机自然也是。 于是她旋即飞快地从床上坐起,而后一把拉开了床边紧闭的窗帘。 她抬起头歪了歪脑袋,正好能够看见窗外天空上的太阳。 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 祝彤内心不由得惊呼,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开什么玩笑。 现在自己可是在对方的巢穴,处境明明还相当危险,自己却睡过头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于自己,祝彤向来很有自知之明—— 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祝彤的身体或许确实要比时钟对时间的感知或许还要更敏感。 除去常人望其项背的夸张听感,这或许也是祝彤与生俱来的神奇天赋之一。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旦祝彤清楚地认识到第二天有重要的计划,身体就会很自然地在计划之前醒来,甚至会比提前设定的闹钟还要早上十几分钟。 而昨晚,自己明明决定只是简单休息一下回复体力和能量,要赶在其他人醒来之前开始行动的。 昨天夜里她本来想去隔壁看看尼古拉和泰什的状况的,却发现他们的房间紧锁。 迫于附近可能存在的隐藏设备,她没有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只是从房间内的声音,她能够勉强判断出他们二人却是在房间内,并且呼吸听起来有些混沌。 像是平缓地舒睡,却又像是不安的昏迷。 偷听的行动暴露之后,他们两个到底经历了什么,两方的遭遇拼合在一起究竟能不能凑出新的情报。 祝彤本想今天尽快将这些问题弄清楚,可现在…… 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再去考究原因,祝彤于是利落地翻身下来,简单地收拾好行头之后,便是快步走到了门前。 每靠近房门一分,走廊外传到祝彤耳中的动静便变大一分。 门外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这样想着,旋即缓缓拧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门外的走廊上,这地方的其他教徒们穿着斗篷排成一条长龙,正踏着完全统一的步子,缓缓朝着楼梯口行进。 这…… 定睛看清的一瞬间,祝彤便只得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她不知道门外到底是在干嘛,只是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教徒们低着头,秩序井然地从她的门口经过。 不少教徒抬起眼睛,无光的视线短暂地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却又很快移开,全然当做祝彤好像不存在。 但很快,她的眼神便从错愕的愣神变成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疑惑和震惊。 不过只是微微偏头,祝彤便在视野的尽头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似高挑精瘦的细竹竿,另一个又似厚重健壮的巨岩石。 那便是尼古拉和泰什…… 或者说,是见习教徒尼克和拉夫。 他们两个怎么在那里?难道已经他们那边也已经开始展开调查了吗? 祝彤眨了眨眼睛,脑海中的思路飞快运转。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或许也 应该将计就计加入其中,这样说不定就能够和他们交流上了。 于是她走出房门,轻轻地拉上房门,随后压低身形,逆着人流艰难地挪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后面的尼克和拉夫身上移开过,奇怪的是,这两个家伙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这两个家伙…… 这也怕暴露吗? 祝彤这样想着,旋即就近落到了尼古拉的身后。 长龙依旧不停地向前行进着,步调时而快,时而慢。 祝彤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似乎很难跟上这群家伙的步伐,总是和行进的节奏脱节。 相比之下,尼古拉和泰什就显得很轻松。 他们和前面的那群家伙一样,同样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围的气氛压抑的有些奇怪。 祝彤微微咳嗽了几声,随后轻轻地拍了拍前方的尼古拉。 然而尼古拉却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如既往低着头走着自己的路。 嗯? 被无视的感觉对于急性子的祝彤来说并不太好。 她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们两个交流一番,换来的确实无视。 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明明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重要…… 于是祝彤又换到另一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泰什,希望稍微稳重一点的泰什能够靠谱一些。 只是结果却并不如她的意。 泰什的反应和尼古拉一样,对于祝彤的信号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低着头跟着队伍行进。 因为泰什看起来很结实,所以祝彤还特意增大了力道,而他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不愿意搭理。 祝彤皱着眉头,跟在队伍后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气愤,但很快这种情绪便被收起来。 尽管没有春生那样夸张的直感,但或许女人的直觉生来就要更加敏锐。 片刻的功夫,祝彤便已经跟随着长龙的队伍在楼梯间接连走下几楼,随后离开住宿大楼朝着院内另一侧的礼堂走去。 这是…… 祝彤皱着眉头,跟在队伍身后一言不发。 根据那本手册上的内容,除了所谓的座谈会,那间礼堂似乎也被用来充当食堂的用途。 结合现在的用途来看,虽然稍微有些晚了,但是好像也确实是到了可以吃早中饭的时间。 对于这条长龙的目的,祝彤现在其实仍旧是一头雾水。 毕竟严格说来,不过不算上昨天晚上的遭遇,这还是她真正初来乍到的第一天,至于尼古拉和泰什倒像是摸清楚了一些东西,只不过一路上这两个家伙似乎都拒绝沟通。 大门被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祝彤记忆中除了面积庞大之外便没什么了不起的礼堂。 散开! 步入礼堂的祝彤正四处张望,远远地便听见长龙的最前方传来一声命令一般洪亮的喊声。 这之后,还没等祝彤反应过来,先前紧密贴合在一起的队伍,如同提前预设好的紧密程序一般,瞬间左右拉开散开作数列,间隔均匀地布满了整间礼堂。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祝彤觉得疑惑,却是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勉强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之后还没等她观察清楚情况,礼堂内的一大帮人却又在这时纷纷抬起头。 祝彤旋即也抬起头看去,却发现有人只是一瞬间便出现在了礼堂的高台中央。 那就是昨天发现自己的那个红发女人,也就是这片 临时据点目前最高级别的领导。 紧接着,没有任何预兆,礼堂内的所有见习教徒纷纷一齐低头鞠下躬,以完全融合在一齐的洪亮声音高喊道: 贤者大人好! 啊? 祝彤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发现旁边的尼古拉和泰什的动作也和其他人相同。 这其实是一副很震撼的画面,毕竟在此之前,祝彤从来没有想到过,能有人一起鞠躬时连弯曲角度都一样。 好像甚至都已经不是默契的级别,简直是诡异。 这里面的每个人的动作都像是从模子里倒出来的一般。 太疯狂了。 祝彤心里如是想着,但还是尽可能地配合好了他们的动作。 免礼。 高台上的女人如是说着,抬手示意众人纷纷直起身。 这之后众人又一齐挺直身体,如军姿立正一般立在原地,动作又是惊人的一致。 又是新的一天,各位亲爱的教徒们…… 享用过食物之后,我们又将开始一天的座谈和冥想。 女人如是一字一句地说着,祝彤皱着眉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但那家伙就像是没有瞧见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 她嘴里念叨着一些关于至高神的话,无非就是洗脑一类的说辞。 祝彤只觉得耳朵生茧,而尼古拉和泰什却好像听得津津有味。 女人一连串说了几分钟,直到最后,她抬起手,嘴里念叨着:享用至高神大人的恩赐! 众人旋即再次深深鞠躬,嘴里感恩着女人和所谓的至高神。 祝彤皱着眉头,只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意思,好像是要叫人吃饭,可是要去哪里吃呢? 礼堂内空空如也,别说是饭菜,就是连一张桌椅都没有。 但下一秒,自女人的身下便蔓延开一团透明色的彩光,朝着高台下的地面延伸而去。 这是…… 祝彤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只觉得错愕。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可思议画面。 那团彩光一路向前行进,覆盖到的地面全都被铺上了原木的地板,甚至在特地的区域还出现了以木头打造的精致桌椅。 桌椅上的盆子里,盛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粥…… 第415话:陌生人 面对着忽然间变换出的桌椅和食物,信徒们的表现似乎格外淡定。 毕竟在昨天来的时候祝彤就从向导的口里得知,这片临时据点已经接近两个月没有新人加入了。 换而言之,这里的其他见习信徒,就是资历最浅的,也在这片死气沉沉的院子里待了少有两个月…… 可真正让祝彤觉得蹊跷的,是尼古拉和泰什的面不改色。 祝彤用余光来回偷瞥着他们二人,从他们的表情中,她完全看不见一分疑惑和惊讶。 这两个家伙的眼神空洞死寂,就像是一张纯净的白纸。 你们…… 祝彤的眼神诧异,却是一言不发。 她清楚自己现在必须尽可能地保持镇静,不应该给那个红发女人留下任何对自己出手的理由。 这之后,女人抬起手,示意台下的各位见习教徒们用餐。 台下的教徒们再次如同机械一般深深鞠躬,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之后,又完全一致地直起身子,不偏不倚地坐到了自己身旁最近的凳子上。 祝彤附和着周围其他教徒的动作,但不管她怎样配合,看起来始终是有些笨手笨脚,好像和其他一群教徒们格格不入。 但似乎并没有人在意这些,或者说,这群家伙对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仿佛没有任何兴趣。 祝彤坐在桌子上,虽然意识到了其他人似乎并不会注意到自己,但还是尽可能地控制住了动作。 毕竟她已经和台上的红发女人交过一次手,深知她的水平。 那家伙不但能够悄无声息地瞬移到自己的面前,并且能够释放出让自己瞬间失去战斗力的精神类冲击。 就算自己现在有那个神秘男交给自己的恢复异能的药丸,正面对上,自己也不能说稳操胜券…… 并且眼下这里还有这么多民众,贸然开打的话,说不定会有不少人被波及。 礼堂中,除开祝彤和台上的那个红发女人,其他的教徒们纷纷机械般地抬起手,从自己面前桌上的盆里拿起一只白面馒头,又拿起一只大勺在盆里舀出一碗粥。 祝彤也学着尼古拉和泰什的动作拿起一个馒头盛出一碗粥。 他们两个全程一言不发,这之后只是以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动作吃着饭。 祝彤内心不好的直觉已经变得愈发浓厚。 这两个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长舒出一口气,随后再次试探性地伸出手,在二人面前晃了晃。 尼古拉碧蓝色的眼眸中闪烁过祝彤纤细玉手的倒影,对于她的动作却仍旧毫无反应。 “尼克?尼古拉?” 祝彤压低声音呼唤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拉夫?泰什?” 二人如同冰冷的机器,对于祝彤的呼唤置若罔闻。 看到这一幕,祝彤的心不由得一紧。 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她皱着眉头,又尝试着几次呼唤了几遍他们的名字。 最开始的几遍,尼古拉和泰什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但伴随着忽然间尼古拉异常的眨了下便发现了不同。 一旁的泰什仍旧表情木讷,而尼古拉的眼神却在瞬间闪现过几种异常的复杂情绪。 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混沌迷茫。 “祝小姐……” 他撬开嘴艰难地从中挤出几个字,脸上的表情看着似乎并不轻松,看着简直就像是奋力想要从什么东西中挣脱而出一般,看着很是狰狞。 这般奇怪的模样引得祝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祝彤压低声音立刻提问,深知自己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但很可惜,最后尼古拉大概也没能挣脱那种莫名其妙的束缚。 “哦……哦……上帝啊……” 尼古拉习惯的以译制片特有的词缀张嘴,可话说到一半却又是莫名其妙地卡住。 听着他一字一句缓慢推进的对话,祝彤急得拳头攥紧,就连牙都咬住了。 她期待地看着尼古拉,期待他能给出有用的信息。 但或许这是在神州,上帝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烈…… 尼古拉的话说到一半,嘴唇却又忽然间猛地合住。 他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之后飞快淡化,直到最后重新变成了和泰什一般的木讷。 这…… 看见尼古拉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痴傻的那一刻,祝彤感觉自己的心都好像一下凉了半截。 你女马的,不带上帝不会说话是? 祝彤的内心如是吐槽着,甚至感觉自己恨得有些牙痒痒。 “祝小姐,请保持安静,这是对至高神大人的不尊重。” 尼古拉和泰什的表情木讷,嘴里机械般地如是对着祝彤说。 异口同声。 祝彤和他们两个正面对上,完全感受不到这两家伙的视线焦点。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队友,忽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早在这之前,祝彤隐隐约约就察觉到了相当程度的不对劲,或许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面前的二人一定遇到了什么事。 可当她以这样的方法确认之后,却还是觉得错愕极了。 果然是这样吗? 面前的尼古拉和泰什,尽管从外观上来看没有任何变化,身体表面也没有任何外伤,可对她来说,却是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 他们的眼里失去了光,也好像失去了所有其他多余的记忆,完全和周围的其他教徒同化成了一体。 不知为何,祝彤的感觉很奇怪。 礼堂内寂静的可怕。 祝彤转动眼珠环顾四周,发现其他所有的教徒都只是埋头吃饭。 左手拿着馒头、右手握着粥碗。 所有的动作完全复刻,所有的表情全都千篇一律。 似乎不只是尼古拉和泰什,她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太不对劲了。 就像是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玩具,好像行为举止都只是由一个终端在进行控制一样。 祝彤皱着眉头,却是下意识地让自己配合着这群家伙的动作。 她默默吃着手中的馒头,这味道说实话很一般,绝对算不上好吃,但至少能够勉强补充一下体力和能量。 一口馒头刚刚下肚,确实在下一秒,寂静的礼堂里猛然间爆发出一阵惊叫。 “啊!” 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忽然间迸发出的叫声,让听觉敏锐的祝彤只感觉耳朵一阵刺痛。 她倒吸一口凉气,本来想在心里暗骂一声,却是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 面前的尼古拉和泰什仍旧不为所动,周围的大部分教徒也完全一样。 那么这叫声到底是…… 祝彤瞪大了眼睛,微微的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斜侧方的不远处,祝彤看见一名穿着紫色斗篷的男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正瞪圆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看着高台上的红发女人。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中年男人,年龄约莫在四五十岁左右,鬓角处的头发透着些许灰白。 “贤者……大人……” 即便距离不近,祝彤依旧能够听见他变得愈发急凑的呼吸声和心跳。 男人仰望着高台上一脸漠然的红发女,“放我走,让我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哽咽,完全是以一个哀求的语气在和女人说话,“求求您……” 这男人的声音中似乎蕴蓄着多种情绪。 像是恐惧,像是思念,又像是后悔和无助…… “李先生。” 红发女沉默了一会,只是一脸漠然地回应道,“你知道的?你明明还有希望至高神大人替你实现的愿望……” “可是……可是……” 听了女人的话,李先生低下头。 他的眼睛瞪圆,看着像是回忆起什么,脸上的神情旋即浮现出几分浓厚的惊恐。 “那太可怕了……就算是能够实现愿望……我也不希望……” 男人的话支支吾吾的,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什么,但他的模样看起来倒却是像是很害怕。 “我不愿意变成那样……而且……从头到尾阿卡尔大人教给我们的东西……明明……好像不那么正确……” 祝彤微微皱眉,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什么阿卡尔?教给他们什么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向男人那边,只见一道扭曲的空气瞬间从高台上飞向他,下一秒,男人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整个握住,而后从地面上腾空而起。 “啊——” 他脸上的神色痛苦,一双腿在空中来回蹬动,不停挣扎。 祝彤的拳头微微攥紧。 她转过头,却发现那个女人仍旧只是一脸平静…… “你应该知道的?李先生,来这里的第一条,我们就和你确认过了……” “通过十字星的考核,从一开始就是唯一能够离开这里的方法。” “可是……” 男人咬着牙,整张脸已经被涨得通红,“我不想要……继续下去了……” “我还有儿女……我没有时间了……” “这可不是时间的问题。”女人张嘴继续说道,“你知道?只要你坚持下去了,所有的愿望至高神大人都能替你实现。” “可我……不想了……” 男人继续说着,已经明显喘不上气。 这…… 再不出手的话,这大叔会死掉的。 祝彤这样想着,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口袋里那个神秘男子交给自己的药丸。 “我不是在和你谈判,李先生。” 女人的语气冰冷,“看来阿卡尔对你的教导还远远不够……” 一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的挣扎便变得更加猛烈。 “不要!不要!贤者大人!求求你!” 但女人似乎并不打算听他说话。 另一道扭曲的空气飞快涌向李先生,似乎从他的鼻腔一股钻入他的身体当中。 这之后男人再次爆发出痛苦的叫喊,并且似乎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剧烈。 “不要!求求你!” 男人叫喊着,气息已经相当混乱,声音也变得微弱了许多,“贤者……大人……” “祝……千雁……大人……” 男人最后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脸上痛苦的神色很快便又平缓下来。 他不再挣扎,也慢慢从半空中回到了地面上。 远远的,祝彤看见他的表情又变回像之前一般木讷,只是左眼下留下了一道泪痕。 至于她自己,此刻已经完全愣住,仿佛定格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新 第415话:陌生人 面对着忽然间变换出的桌椅和食物,信徒们的表现似乎格外淡定。 毕竟在昨天来的时候祝彤就从向导的口里得知,这片临时据点已经接近两个月没有新人加入了。 换而言之,这里的其他见习信徒,就是资历最浅的,也在这片死气沉沉的院子里待了少有两个月…… 可真正让祝彤觉得蹊跷的,是尼古拉和泰什的面不改色。 祝彤用余光来回偷瞥着他们二人,从他们的表情中,她完全看不见一分疑惑和惊讶。 这两个家伙的眼神空洞死寂,就像是一张纯净的白纸。 你们…… 祝彤的眼神诧异,却是一言不发。 她清楚自己现在必须尽可能地保持镇静,不应该给那个红发女人留下任何对自己出手的理由。 这之后,女人抬起手,示意台下的各位见习教徒们用餐。 台下的教徒们再次如同机械一般深深鞠躬,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之后,又完全一致地直起身子,不偏不倚地坐到了自己身旁最近的凳子上。 祝彤附和着周围其他教徒的动作,但不管她怎样配合,看起来始终是有些笨手笨脚,好像和其他一群教徒们格格不入。 但似乎并没有人在意这些,或者说,这群家伙对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仿佛没有任何兴趣。 祝彤坐在桌子上,虽然意识到了其他人似乎并不会注意到自己,但还是尽可能地控制住了动作。 毕竟她已经和台上的红发女人交过一次手,深知她的水平。 那家伙不但能够悄无声息地瞬移到自己的面前,并且能够释放出让自己瞬间失去战斗力的精神类冲击。 就算自己现在有那个神秘男交给自己的恢复异能的药丸,正面对上,自己也不能说稳操胜券…… 并且眼下这里还有这么多民众,贸然开打的话,说不定会有不少人被波及。 礼堂中,除开祝彤和台上的那个红发女人,其他的教徒们纷纷机械般地抬起手,从自己面前桌上的盆里拿起一只白面馒头,又拿起一只大勺在盆里舀出一碗粥。 祝彤也学着尼古拉和泰什的动作拿起一个馒头盛出一碗粥。 他们两个全程一言不发,这之后只是以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动作吃着饭。 祝彤内心不好的直觉已经变得愈发浓厚。 这两个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长舒出一口气,随后再次试探性地伸出手,在二人面前晃了晃。 尼古拉碧蓝色的眼眸中闪烁过祝彤纤细玉手的倒影,对于她的动作却仍旧毫无反应。 “尼克?尼古拉?” 祝彤压低声音呼唤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拉夫?泰什?” 二人如同冰冷的机器,对于祝彤的呼唤置若罔闻。 看到这一幕,祝彤的心不由得一紧。 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她皱着眉头,又尝试着几次呼唤了几遍他们的名字。 最开始的几遍,尼古拉和泰什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但伴随着忽然间尼古拉异常的眨了下便发现了不同。 一旁的泰什仍旧表情木讷,而尼古拉的眼神却在瞬间闪现过几种异常的复杂情绪。 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混沌迷茫。 “祝小姐……” 他撬开嘴艰难地从中挤出几个字,脸上的表情看着似乎并不轻松,看着简直就像是奋力想要从什么东西中挣脱而出一般,看着很是狰狞。 这般奇怪的模样引得祝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祝彤压低声音立刻提问,深知自己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但很可惜,最后尼古拉大概也没能挣脱那种莫名其妙的束缚。 “哦……哦……上帝啊……” 尼古拉习惯的以译制片特有的词缀张嘴,可话说到一半却又是莫名其妙地卡住。 听着他一字一句缓慢推进的对话,祝彤急得拳头攥紧,就连牙都咬住了。 她期待地看着尼古拉,期待他能给出有用的信息。 但或许这是在神州,上帝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烈…… 尼古拉的话说到一半,嘴唇却又忽然间猛地合住。 他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之后飞快淡化,直到最后重新变成了和泰什一般的木讷。 这…… 看见尼古拉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痴傻的那一刻,祝彤感觉自己的心都好像一下凉了半截。 你女马的,不带上帝不会说话是? 祝彤的内心如是吐槽着,甚至感觉自己恨得有些牙痒痒。 “祝小姐,请保持安静,这是对至高神大人的不尊重。” 尼古拉和泰什的表情木讷,嘴里机械般地如是对着祝彤说。 异口同声。 祝彤和他们两个正面对上,完全感受不到这两家伙的视线焦点。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队友,忽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早在这之前,祝彤隐隐约约就察觉到了相当程度的不对劲,或许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面前的二人一定遇到了什么事。 可当她以这样的方法确认之后,却还是觉得错愕极了。 果然是这样吗? 面前的尼古拉和泰什,尽管从外观上来看没有任何变化,身体表面也没有任何外伤,可对她来说,却是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 他们的眼里失去了光,也好像失去了所有其他多余的记忆,完全和周围的其他教徒同化成了一体。 不知为何,祝彤的感觉很奇怪。 礼堂内寂静的可怕。 祝彤转动眼珠环顾四周,发现其他所有的教徒都只是埋头吃饭。 左手拿着馒头、右手握着粥碗。 所有的动作完全复刻,所有的表情全都千篇一律。 似乎不只是尼古拉和泰什,她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太不对劲了。 就像是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玩具,好像行为举止都只是由一个终端在进行控制一样。 祝彤皱着眉头,却是下意识地让自己配合着这群家伙的动作。 她默默吃着手中的馒头,这味道说实话很一般,绝对算不上好吃,但至少能够勉强补充一下体力和能量。 一口馒头刚刚下肚,确实在下一秒,寂静的礼堂里猛然间爆发出一阵惊叫。 “啊!” 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忽然间迸发出的叫声,让听觉敏锐的祝彤只感觉耳朵一阵刺痛。 她倒吸一口凉气,本来想在心里暗骂一声,却是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 面前的尼古拉和泰什仍旧不为所动,周围的大部分教徒也完全一样。 那么这叫声到底是…… 祝彤瞪大了眼睛,微微的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斜侧方的不远处,祝彤看见一名穿着紫色斗篷的男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正瞪圆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看着高台上的红发女人。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中年男人,年龄约莫在四五十岁左右,鬓角处的头发透着些许灰白。 “贤者……大人……” 即便距离不近,祝彤依旧能够听见他变得愈发急凑的呼吸声和心跳。 男人仰望着高台上一脸漠然的红发女,“放我走,让我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哽咽,完全是以一个哀求的语气在和女人说话,“求求您……” 这男人的声音中似乎蕴蓄着多种情绪。 像是恐惧,像是思念,又像是后悔和无助…… “李先生。” 红发女沉默了一会,只是一脸漠然地回应道,“你知道的?你明明还有希望至高神大人替你实现的愿望……” “可是……可是……” 听了女人的话,李先生低下头。 他的眼睛瞪圆,看着像是回忆起什么,脸上的神情旋即浮现出几分浓厚的惊恐。 “那太可怕了……就算是能够实现愿望……我也不希望……” 男人的话支支吾吾的,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什么,但他的模样看起来倒却是像是很害怕。 “我不愿意变成那样……而且……从头到尾阿卡尔大人教给我们的东西……明明……好像不那么正确……” 祝彤微微皱眉,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什么阿卡尔?教给他们什么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向男人那边,只见一道扭曲的空气瞬间从高台上飞向他,下一秒,男人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整个握住,而后从地面上腾空而起。 “啊——” 他脸上的神色痛苦,一双腿在空中来回蹬动,不停挣扎。 祝彤的拳头微微攥紧。 她转过头,却发现那个女人仍旧只是一脸平静…… “你应该知道的?李先生,来这里的第一条,我们就和你确认过了……” “通过十字星的考核,从一开始就是唯一能够离开这里的方法。” “可是……” 男人咬着牙,整张脸已经被涨得通红,“我不想要……继续下去了……” “我还有儿女……我没有时间了……” “这可不是时间的问题。”女人张嘴继续说道,“你知道?只要你坚持下去了,所有的愿望至高神大人都能替你实现。” “可我……不想了……” 男人继续说着,已经明显喘不上气。 这…… 再不出手的话,这大叔会死掉的。 祝彤这样想着,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口袋里那个神秘男子交给自己的药丸。 “我不是在和你谈判,李先生。” 女人的语气冰冷,“看来阿卡尔对你的教导还远远不够……” 一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的挣扎便变得更加猛烈。 “不要!不要!贤者大人!求求你!” 但女人似乎并不打算听他说话。 另一道扭曲的空气飞快涌向李先生,似乎从他的鼻腔一股钻入他的身体当中。 这之后男人再次爆发出痛苦的叫喊,并且似乎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剧烈。 “不要!求求你!” 男人叫喊着,气息已经相当混乱,声音也变得微弱了许多,“贤者……大人……” “祝……千雁……大人……” 男人最后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脸上痛苦的神色很快便又平缓下来。 他不再挣扎,也慢慢从半空中回到了地面上。 远远的,祝彤看见他的表情又变回像之前一般木讷,只是左眼下留下了一道泪痕。 至于她自己,此刻已经完全愣住,仿佛定格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新 第416话:祝千雁 祝…… 祝千雁…… 祝彤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玻璃管中的药丸,整个人却是完全凝固在原地。 她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犹豫与愤怒,顷刻间转换为深刻的难以置信。 刚刚翻篇的回忆便在这时候涌入祝彤的脑海中。 不觉间,祝彤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心跳的速度也随即加快。 绝对错不了,自己没有听错。 这名字祝彤绝不可能记错,毕竟那就是她童年时绝望和痛苦的根源—— 祝千雁,就是祝彤生母的名字。 但到了现在,但到现在,她对于祝彤的意义,倒更像是一个深恶痛绝的仇人。 她抬起头,将高台上的女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人重合。 没想到十九年前过去,女人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记忆中修长的红发麻花辫如今已经被打理成干练的短发,十九年的时间流逝在女人的脸上留下了不合常理的满脸沟壑。 此时的祝千雁,已经完全没有祝彤儿时记忆里那番看起来温柔贤淑的面相,给人的感觉看起来冷酷又凶狠,就像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人。 祝彤冷冷地注视着高台上的母亲,复杂的情绪在心中飞快膨胀。 尽管自己一开始就认出,这位被其他所有教徒视为真理的长官,也就是所谓的贤者可能是来自于祝家…… 但她从来没想过世界会如此狭窄。 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曾经亲手狠心将自己送入魔兽之口的母亲。 眨眼的功夫,高台上的亮光一瞬。 等到祝彤再次定睛看清时,祝千雁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瞬身到了她的身边。 冰冷锐利的目光近距离落在祝彤的身上,让她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一阵恶寒。 周围的见习教徒们继续如同傀儡一般进行着自己的动作,对于所谓的贤者大人的行动竟然全都选择了直接无视。 祝彤瞪大了眼睛,本想像其他人一样装作毫不在意地无视祝千雁的动作。 大意了。 她的内心如是惊呼。 原本以为祝千雁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看来,这女人的目光或许自始至终都以一种自己没能察觉的方式关注着自己。 急性子的祝彤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克制着情绪。 或许她只是单纯地下来一趟而已。 不能在这里贸然出手。 必须沉住气。 她抬手攥紧白面馒头的手,正要将咬了一半的馒头往嘴里送,却被祝千雁叫停了: 现在演戏给我看,有意义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祝彤的内心不由得再次一紧。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在登记的时候,是自称自己为祝槐儿的? 祝千雁锐利的目光在祝彤的脸上上下打量,果然是你吗? 尽管祝彤特意将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黑色,但或许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没用多久,祝千雁便好像认出了祝槐儿的真实身份。 不是。 意识到自己没法继续装傻下去,祝彤也不打算再继续遮掩。 她坐在桌椅上,抬起眼睛正面迎上祝千雁的目光,你认错人了,贤者大人…… 祝彤说这话的时候,尽管内心感觉皱巴巴的,但语气却是冰冷且决绝。 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当年的恐惧和绝望早已经化作痛恨在她的心里扎根发芽。 什么血肉至亲,全都是在 放屁。 在祝彤的心里,祝千雁早就不是自己最初记忆里那个温柔漂亮的妈妈,她们之间的母女关系也早就在亲手抛弃她的那天就彻底画上了句号。 但祝千雁却似乎并没有听进祝彤的话,只是轻哼一声,而后冰冷地吐出几个字: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为什么呢?你自己也知道你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对? 祝彤的回应同样像是锐利的钢刀,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仿佛空气中都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火药气味。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祝千雁冷笑一声,天理人伦,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传到祝彤的耳朵里,同样引得她不由得冷笑。 真是讽刺啊。 天理人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真是那个啊…… 脑海中的回忆画面反复交织着出现。 祝彤记忆里关于母亲最后一点点温暖的画面也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她想起自己最初记忆里那个将自己搂在怀里讲故事的温柔女人,只觉得好像一切都很可笑。 或许人本来就是会变的,而祝千雁不过是恰好变成了最差劲的那一类人。 自私自利、欺弱压小、是非不分、心狠手辣…… 甚至是自愿成为至高神性这样一个邪恶组织的狗腿。 一联想到她做的这些事情,有那么一瞬间,祝彤竟然却也觉得不奇怪。 毕竟这个女人是能够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魔兽口中的家伙,甚至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改变,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女人。: 你现在,果然是在为渡鸦效力? 见祝彤许久都没有回应,祝千雁之后便又冰冷地主动开口,不然的话,你自己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有多愚蠢? 祝彤另一只手的拳头攥紧,恶狠狠地注视着面前的祝千雁,我不过是看不惯你们这群家伙的做法而已…… 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什么所谓的至高神可以帮你们实现所有的愿望? 它如果真有那么全知全能,又为什么要你们来帮它办事呢? 祝千雁默默地听着祝彤说着,而后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我也不相信。 但哪怕只是一个极小的可能性,我也不会忘记去争取的机会。 少开玩笑! 祝彤愤怒地打断了祝千雁的话。 尽管自己已经极力克制住情绪,但她从小到大就是个暴脾气,在面对被自己视为仇人的生母,又听见她嘴里说出那么让人气愤的话,她最终果然还是没有克制住。 就为了那么一个可能性,你知道你们的作为会害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失掉生命吗? 祝千雁没有回答她。 或许她的内心回答还是那样,天理人伦,和她没有关系。 她的表情平静,只是以冷冽的声音再次开口:我劝你趁早脱离渡鸦,这样的话,你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这算什么? 劝解?莫名其妙的关心? 真恶心。 祝彤内心如是说着,不由得又冷笑一声—— 关你什么事?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那当然。 祝千雁的眼神犀利,这里可不是你们渡鸦的底盘…… 昨天发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当时本来想把你送到那家伙嘴里吃掉的…… 想不到你还 是有点本事,居然反过来把他杀掉了。 仔细一想还真是失策,这样一来,我倒反而被你牵制住了。 祝千雁的意思和当时在杂物间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嘴里说的话一模一样。 但你可不要以为自己就安全了。 祝彤咬着牙,内心的愤怒飞速膨胀。 见祝彤似乎是被自己拿捏住,祝千雁趁势继续说道: 你应该清楚,在这里,我拥有绝对的权利。一旦你有任何触犯这里原则的行为,我就可以对你出手。 而且既然你身为渡鸦的一员,就应该明白,当英雄的顾虑可是很多的。 我甚至不用对你出手,只需要扼住其他人的喉咙,就有足够多的砝码来制约你的行动。 你应该也不想有民众在这里面丢掉性命? 祝千雁一面说,一面转过头扫视四周。 礼堂内的见习教徒们此刻已经全部停止了进食,各个坐在原地默不作声,如同一台台待机的机器。 你别看他们现在好像木讷没有反应,但其实我只不过是暂时将他们的个人意识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接受双线程的教育…… 我们这里教导见习教徒的方法是,只要身体和心理双线服从我们的规则,就会能成为至高神大人理想的信徒。 所以现在不管你对你的队友呼唤几次都没有效果。 他们的意识已经被抽离了身体,只是身体在像空壳傀儡一样受我照顾而已…… 等到他们意识重新回到身体,身体见证到的一切才会被写入他们的记忆。 祝千雁抬起手,紧接着礼堂内的众人便纷纷整齐地从桌椅上站起身。 莫名其妙对通过了考核的优秀人才出手,这件事情可不利于我们开展教育…… 她抬着手,又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祝彤,所以只要你夹紧尾巴遵守规则,我不会对你出手。 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可不是对你的仁慈…… 我就是要把你养在身边,要让你自己亲眼看着这些人一步步被我培养成对至高神大人有用的教徒,就是要让你体会无能为力的感觉。 直到我获得真正的力量,实现我的愿望…… 祝千雁自顾自地说着,祝彤的面色已经铁青。 这之后,又是一道光闪过。 台下的祝千雁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又重新回到了礼堂的高台之上。 第416话:祝千雁 祝…… 祝千雁…… 祝彤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玻璃管中的药丸,整个人却是完全凝固在原地。 她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犹豫与愤怒,顷刻间转换为深刻的难以置信。 刚刚翻篇的回忆便在这时候涌入祝彤的脑海中。 不觉间,祝彤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心跳的速度也随即加快。 绝对错不了,自己没有听错。 这名字祝彤绝不可能记错,毕竟那就是她童年时绝望和痛苦的根源—— 祝千雁,就是祝彤生母的名字。 但到了现在,但到现在,她对于祝彤的意义,倒更像是一个深恶痛绝的仇人。 她抬起头,将高台上的女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人重合。 没想到十九年前过去,女人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记忆中修长的红发麻花辫如今已经被打理成干练的短发,十九年的时间流逝在女人的脸上留下了不合常理的满脸沟壑。 此时的祝千雁,已经完全没有祝彤儿时记忆里那番看起来温柔贤淑的面相,给人的感觉看起来冷酷又凶狠,就像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人。 祝彤冷冷地注视着高台上的母亲,复杂的情绪在心中飞快膨胀。 尽管自己一开始就认出,这位被其他所有教徒视为真理的长官,也就是所谓的贤者可能是来自于祝家…… 但她从来没想过世界会如此狭窄。 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曾经亲手狠心将自己送入魔兽之口的母亲。 眨眼的功夫,高台上的亮光一瞬。 等到祝彤再次定睛看清时,祝千雁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瞬身到了她的身边。 冰冷锐利的目光近距离落在祝彤的身上,让她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一阵恶寒。 周围的见习教徒们继续如同傀儡一般进行着自己的动作,对于所谓的贤者大人的行动竟然全都选择了直接无视。 祝彤瞪大了眼睛,本想像其他人一样装作毫不在意地无视祝千雁的动作。 大意了。 她的内心如是惊呼。 原本以为祝千雁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看来,这女人的目光或许自始至终都以一种自己没能察觉的方式关注着自己。 急性子的祝彤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克制着情绪。 或许她只是单纯地下来一趟而已。 不能在这里贸然出手。 必须沉住气。 她抬手攥紧白面馒头的手,正要将咬了一半的馒头往嘴里送,却被祝千雁叫停了: 现在演戏给我看,有意义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祝彤的内心不由得再次一紧。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在登记的时候,是自称自己为祝槐儿的? 祝千雁锐利的目光在祝彤的脸上上下打量,果然是你吗? 尽管祝彤特意将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黑色,但或许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没用多久,祝千雁便好像认出了祝槐儿的真实身份。 不是。 意识到自己没法继续装傻下去,祝彤也不打算再继续遮掩。 她坐在桌椅上,抬起眼睛正面迎上祝千雁的目光,你认错人了,贤者大人…… 祝彤说这话的时候,尽管内心感觉皱巴巴的,但语气却是冰冷且决绝。 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当年的恐惧和绝望早已经化作痛恨在她的心里扎根发芽。 什么血肉至亲,全都是在 放屁。 在祝彤的心里,祝千雁早就不是自己最初记忆里那个温柔漂亮的妈妈,她们之间的母女关系也早就在亲手抛弃她的那天就彻底画上了句号。 但祝千雁却似乎并没有听进祝彤的话,只是轻哼一声,而后冰冷地吐出几个字: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为什么呢?你自己也知道你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对? 祝彤的回应同样像是锐利的钢刀,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仿佛空气中都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火药气味。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祝千雁冷笑一声,天理人伦,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传到祝彤的耳朵里,同样引得她不由得冷笑。 真是讽刺啊。 天理人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真是那个啊…… 脑海中的回忆画面反复交织着出现。 祝彤记忆里关于母亲最后一点点温暖的画面也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她想起自己最初记忆里那个将自己搂在怀里讲故事的温柔女人,只觉得好像一切都很可笑。 或许人本来就是会变的,而祝千雁不过是恰好变成了最差劲的那一类人。 自私自利、欺弱压小、是非不分、心狠手辣…… 甚至是自愿成为至高神性这样一个邪恶组织的狗腿。 一联想到她做的这些事情,有那么一瞬间,祝彤竟然却也觉得不奇怪。 毕竟这个女人是能够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魔兽口中的家伙,甚至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改变,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女人。: 你现在,果然是在为渡鸦效力? 见祝彤许久都没有回应,祝千雁之后便又冰冷地主动开口,不然的话,你自己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有多愚蠢? 祝彤另一只手的拳头攥紧,恶狠狠地注视着面前的祝千雁,我不过是看不惯你们这群家伙的做法而已…… 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什么所谓的至高神可以帮你们实现所有的愿望? 它如果真有那么全知全能,又为什么要你们来帮它办事呢? 祝千雁默默地听着祝彤说着,而后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我也不相信。 但哪怕只是一个极小的可能性,我也不会忘记去争取的机会。 少开玩笑! 祝彤愤怒地打断了祝千雁的话。 尽管自己已经极力克制住情绪,但她从小到大就是个暴脾气,在面对被自己视为仇人的生母,又听见她嘴里说出那么让人气愤的话,她最终果然还是没有克制住。 就为了那么一个可能性,你知道你们的作为会害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失掉生命吗? 祝千雁没有回答她。 或许她的内心回答还是那样,天理人伦,和她没有关系。 她的表情平静,只是以冷冽的声音再次开口:我劝你趁早脱离渡鸦,这样的话,你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这算什么? 劝解?莫名其妙的关心? 真恶心。 祝彤内心如是说着,不由得又冷笑一声—— 关你什么事?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那当然。 祝千雁的眼神犀利,这里可不是你们渡鸦的底盘…… 昨天发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当时本来想把你送到那家伙嘴里吃掉的…… 想不到你还 是有点本事,居然反过来把他杀掉了。 仔细一想还真是失策,这样一来,我倒反而被你牵制住了。 祝千雁的意思和当时在杂物间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嘴里说的话一模一样。 但你可不要以为自己就安全了。 祝彤咬着牙,内心的愤怒飞速膨胀。 见祝彤似乎是被自己拿捏住,祝千雁趁势继续说道: 你应该清楚,在这里,我拥有绝对的权利。一旦你有任何触犯这里原则的行为,我就可以对你出手。 而且既然你身为渡鸦的一员,就应该明白,当英雄的顾虑可是很多的。 我甚至不用对你出手,只需要扼住其他人的喉咙,就有足够多的砝码来制约你的行动。 你应该也不想有民众在这里面丢掉性命? 祝千雁一面说,一面转过头扫视四周。 礼堂内的见习教徒们此刻已经全部停止了进食,各个坐在原地默不作声,如同一台台待机的机器。 你别看他们现在好像木讷没有反应,但其实我只不过是暂时将他们的个人意识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接受双线程的教育…… 我们这里教导见习教徒的方法是,只要身体和心理双线服从我们的规则,就会能成为至高神大人理想的信徒。 所以现在不管你对你的队友呼唤几次都没有效果。 他们的意识已经被抽离了身体,只是身体在像空壳傀儡一样受我照顾而已…… 等到他们意识重新回到身体,身体见证到的一切才会被写入他们的记忆。 祝千雁抬起手,紧接着礼堂内的众人便纷纷整齐地从桌椅上站起身。 莫名其妙对通过了考核的优秀人才出手,这件事情可不利于我们开展教育…… 她抬着手,又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祝彤,所以只要你夹紧尾巴遵守规则,我不会对你出手。 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可不是对你的仁慈…… 我就是要把你养在身边,要让你自己亲眼看着这些人一步步被我培养成对至高神大人有用的教徒,就是要让你体会无能为力的感觉。 直到我获得真正的力量,实现我的愿望…… 祝千雁自顾自地说着,祝彤的面色已经铁青。 这之后,又是一道光闪过。 台下的祝千雁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又重新回到了礼堂的高台之上。 第417话:无所谓我会出手 赤红市,丹桂园。 徐嘉木眯着眼睛,认真地听着从春生那边传达回来的讯号,面色看起来相当凝重。 全息投影的屏幕上,文字实时转译工具正仔细地记录着春生所说的话。 春生将进入那锰粉厂 我知道了。 他如是答应了一声,稍后我会让梅尔维尔安排伪装无人机,第一时间回收掉你手里的样本的。 行。 电话那头的春生如是回应,而后却是苦涩地长叹一口气。 但……没有渡鸦的设备,你和林珑真的可以吗…… 春生的语气试探,其中透露着些许担忧。 成为渡鸦的研究员,需要相当方面的知识储备,包括但不限于徐嘉木所精通的数据统计、电子技术与人工智能,更涉及有生物学以及数学等多个复杂的细分领域…… 早在很久之前,春生就知道自己不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是搞科研的那块料。 尽管自己肚子里并没有那么多夸张的墨水,但也不可以说春生是完全一点都不懂。 至少他知道,渡鸦之所以能够支持研究员们进行各种远超大众科学水平的研究,是因为渡鸦的基地为所有的研究员们提供了超高科技的实验仪器以及各种各样的工具。 这些东西不像徐嘉木在临时据点里配备的各种各样的高科技小装备,即便徐嘉木拥有那样雄厚的财力,大概也很难搞到类似的机器。 毕竟这些仪器都是由神州当局直接配备到渡鸦,如果是以个人的名义,根本没有人能够接触到这些设备…… 可是没有那些设备的加持,要想弄清楚那管不明物体的具体成分,怎么想都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徐嘉木也只是沉默了一会,而后却依旧答应下来: 没关系……我……我会尽量想办法的……交给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全然没有平常那般自信,却还是尽力强迫自己表现得尽可能地冷静可靠。 莫须有的担忧没有必要让春生他们来分担。 既然自己是留守在基地内的人员,就理应竭尽全力去配合他们两组的行动,为他们排除掉所有能够帮上忙的困难才行。 徐嘉木这样告诫着自己,随后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动了几下。 瞬间的功夫,春生的通讯频段、位置信息便被一齐发送给了梅尔维尔的终端。 我知道了,先生。 正在为您配备伪装无人机,已定位到春生先生的位置。 梅尔维尔温润的声音充斥着整间房间,随后门外的不远处,便传来无人机缓缓启动的电子音。 昏暗的房间内闪烁着全息投影的幽蓝色光亮,放眼望去,除了徐嘉木,房间内便只剩下先前那头无论如何都要进来的小巧花猫。 为了保障基地内的辅助工作正常运行,不论是徐嘉木林珑还是安洁莉娜,都需要保障基本的休息才行。 于是夜间的三人就采用了轮班休息的模式。 根据现在的时间来看,再有一会,安洁莉娜和林珑就会回来这里。 到时候徐嘉木就能有时间和机会暂时离开这里。 在春生和祝彤两组人员之外,陈默仍旧在基地的地下空间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徐嘉木眯着眼睛,没有微微皱起,少见地叹出一口气。 很多时候,只需要将手中掌握的情报和两方的遭遇结合在一起,就能大概判断出目前的情况好坏。 很明显,在拥有多方视角情报的他来看来,这次的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很糟糕。 春生那边虽然找到了一条或许管用的线索,但他们却很显然低估了那场悬赏的难度。 面对拥有特殊异能并且似乎陷入疯狂的民众,春生一行人的处境其实并不乐观。 至于祝彤那边的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根据祝彤返回的情报来看,她似乎和尼古拉已经泰什失去联系,并且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线索,甚至似乎就连自己的身份都已经暴露。 明明他们的对手是个这么庞大的邪恶组织,可现在,即便是成功潜入其中,得到的情报却只感觉他们似乎将什么秘密埋藏的更深。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这场为了刺探情报而生的卧底行动,很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持久战。 可他们本来就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难道要让这样的组织去侵蚀更多无辜的民众吗?难道要让甄好继续待在敌人的营地里等待吗? 还是第一次,徐嘉木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混乱如一滩浆糊。 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思路冷静下来。 整个过程中,那头小花猫都只是站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徐嘉木,甚至一连好几个小时都不曾叫唤一声。 或许林珑说得对? 这小家伙或许真的通人性。 徐嘉木正思考着,忽而间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林珑和安洁莉娜一起,略早于计划中换班的时间回到了这里。 怎么样?有收获吗? 林珑嘴里叼着一块啃了一般的松软蛋糕,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嘴里含糊不清地朝着徐嘉木如是搭话。 差不多。 徐嘉木眯着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熟悉的笑容,刚才和春生联系过了。 哦,我们的春子小姐……林珑点点头,他不是要去参加那个可以成为贤者的选拔吗? 情况怎么样?应该随随便便就取得优胜了? 毕竟对手都是一般人,我可是很早之前就听说,春生的战斗力即便没有异能加持也已经是相当夸张的程度了…… 发生了一些状况。 徐嘉木如是回应着林珑。 一旁的安洁莉娜保持着沉默,却是悄然抬起眼睛,似乎也在关注着徐嘉木的声音。 其他的教徒们似乎也被至高神性赋予了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 什么?! 听着徐嘉木的话,林珑显得很疑惑,什么意思?将特殊的能力赋予给人类?难道和郝仁的情况一样吗?以身体来供养恶魔? 从春生目击的情况来看,似乎不太像。zbr> 徐嘉木皱着眉头,好像引起这种变化的东西并不是纯粹的身体畸变,所以他才委托我们替他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这样啊…… 林珑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旋即也变得凝重起来。 那祝彤那边呢? 不知道。徐嘉木摇了摇头,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我…… 啊。 林珑应和一声,之后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说不定是找到合适的线索了? 但愿。 徐嘉木如是说着,而后从椅子上站起身。 那我先去看看陈默的情况…… 去。 林珑答应着,另一旁的安洁莉娜也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徐嘉木快步走出了控制室。 在房门被关上的最后一瞬,方才的花猫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瞬 间跟了上去。 对于身后小花猫的存在,徐嘉木或许已经习惯。 反正不论自己怎么说,小猫似乎都很想跟着自己,并且它似乎表现的很乖巧,从始至终既不吵也不闹。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任由它跟着? 反正它对他们现在正在进行的任务也没有什么大影响,而且现在的徐嘉木也没有功夫去考虑这些事情。 他这样想着,电梯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地下一层。 小花猫跟在徐嘉木的身后安静地踱步,落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它沉默着私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徐嘉木没有管它,只是按照着自己已经来回走过数遍的道路,快步走到了陈默的病房外。 徐先生。 一见到徐嘉木,病房内的医务人员便主动走出了病房和徐嘉木搭话。 这几天下来,每日汇报陈默的情况,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每日比作的工作之一。 今天陈默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醒不来,有些奇怪…… 医务人员的脸上闪现过一丝愧疚的表情,明明身体的伤势已经完全治愈,经过检查也没有脑部受损的可能,可是陈先生就是还是像以前一样昏迷不醒…… 徐嘉木的眉头微微皱起。 还是这样的回应。 换而言之,难道陈默真的要变成植物人了吗? 虽然陈先生的昏迷有些奇怪,但我们目前还在采取积极的治疗。 医务人员如是说着,只是说起这话来并没有什么底气。 徐嘉木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也明白,他们或许也都已经尽了全力了。 身后的花猫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块头陈默。 不久前的回忆旋即涌入它的脑海之中—— 那天在空无一人的家里,那个神秘的男人讲完一切之后,却是忽然间向他提问道: 只是我不确定,如果一切真到了难以收拾的局面,万一他们缺少足够的指引,可能会导致我维系到现在的历史崩盘…… 当时,花猫知识以一双玉石一般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窗外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 无所谓。 当时的甄妙张口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 第417话:无所谓我会出手 赤红市,丹桂园。 徐嘉木眯着眼睛,认真地听着从春生那边传达回来的讯号,面色看起来相当凝重。 全息投影的屏幕上,文字实时转译工具正仔细地记录着春生所说的话。 春生将进入那锰粉厂 我知道了。 他如是答应了一声,稍后我会让梅尔维尔安排伪装无人机,第一时间回收掉你手里的样本的。 行。 电话那头的春生如是回应,而后却是苦涩地长叹一口气。 但……没有渡鸦的设备,你和林珑真的可以吗…… 春生的语气试探,其中透露着些许担忧。 成为渡鸦的研究员,需要相当方面的知识储备,包括但不限于徐嘉木所精通的数据统计、电子技术与人工智能,更涉及有生物学以及数学等多个复杂的细分领域…… 早在很久之前,春生就知道自己不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是搞科研的那块料。 尽管自己肚子里并没有那么多夸张的墨水,但也不可以说春生是完全一点都不懂。 至少他知道,渡鸦之所以能够支持研究员们进行各种远超大众科学水平的研究,是因为渡鸦的基地为所有的研究员们提供了超高科技的实验仪器以及各种各样的工具。 这些东西不像徐嘉木在临时据点里配备的各种各样的高科技小装备,即便徐嘉木拥有那样雄厚的财力,大概也很难搞到类似的机器。 毕竟这些仪器都是由神州当局直接配备到渡鸦,如果是以个人的名义,根本没有人能够接触到这些设备…… 可是没有那些设备的加持,要想弄清楚那管不明物体的具体成分,怎么想都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徐嘉木也只是沉默了一会,而后却依旧答应下来: 没关系……我……我会尽量想办法的……交给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全然没有平常那般自信,却还是尽力强迫自己表现得尽可能地冷静可靠。 莫须有的担忧没有必要让春生他们来分担。 既然自己是留守在基地内的人员,就理应竭尽全力去配合他们两组的行动,为他们排除掉所有能够帮上忙的困难才行。 徐嘉木这样告诫着自己,随后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动了几下。 瞬间的功夫,春生的通讯频段、位置信息便被一齐发送给了梅尔维尔的终端。 我知道了,先生。 正在为您配备伪装无人机,已定位到春生先生的位置。 梅尔维尔温润的声音充斥着整间房间,随后门外的不远处,便传来无人机缓缓启动的电子音。 昏暗的房间内闪烁着全息投影的幽蓝色光亮,放眼望去,除了徐嘉木,房间内便只剩下先前那头无论如何都要进来的小巧花猫。 为了保障基地内的辅助工作正常运行,不论是徐嘉木林珑还是安洁莉娜,都需要保障基本的休息才行。 于是夜间的三人就采用了轮班休息的模式。 根据现在的时间来看,再有一会,安洁莉娜和林珑就会回来这里。 到时候徐嘉木就能有时间和机会暂时离开这里。 在春生和祝彤两组人员之外,陈默仍旧在基地的地下空间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徐嘉木眯着眼睛,没有微微皱起,少见地叹出一口气。 很多时候,只需要将手中掌握的情报和两方的遭遇结合在一起,就能大概判断出目前的情况好坏。 很明显,在拥有多方视角情报的他来看来,这次的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很糟糕。 春生那边虽然找到了一条或许管用的线索,但他们却很显然低估了那场悬赏的难度。 面对拥有特殊异能并且似乎陷入疯狂的民众,春生一行人的处境其实并不乐观。 至于祝彤那边的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根据祝彤返回的情报来看,她似乎和尼古拉已经泰什失去联系,并且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线索,甚至似乎就连自己的身份都已经暴露。 明明他们的对手是个这么庞大的邪恶组织,可现在,即便是成功潜入其中,得到的情报却只感觉他们似乎将什么秘密埋藏的更深。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这场为了刺探情报而生的卧底行动,很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持久战。 可他们本来就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难道要让这样的组织去侵蚀更多无辜的民众吗?难道要让甄好继续待在敌人的营地里等待吗? 还是第一次,徐嘉木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混乱如一滩浆糊。 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思路冷静下来。 整个过程中,那头小花猫都只是站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徐嘉木,甚至一连好几个小时都不曾叫唤一声。 或许林珑说得对? 这小家伙或许真的通人性。 徐嘉木正思考着,忽而间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林珑和安洁莉娜一起,略早于计划中换班的时间回到了这里。 怎么样?有收获吗? 林珑嘴里叼着一块啃了一般的松软蛋糕,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嘴里含糊不清地朝着徐嘉木如是搭话。 差不多。 徐嘉木眯着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熟悉的笑容,刚才和春生联系过了。 哦,我们的春子小姐……林珑点点头,他不是要去参加那个可以成为贤者的选拔吗? 情况怎么样?应该随随便便就取得优胜了? 毕竟对手都是一般人,我可是很早之前就听说,春生的战斗力即便没有异能加持也已经是相当夸张的程度了…… 发生了一些状况。 徐嘉木如是回应着林珑。 一旁的安洁莉娜保持着沉默,却是悄然抬起眼睛,似乎也在关注着徐嘉木的声音。 其他的教徒们似乎也被至高神性赋予了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 什么?! 听着徐嘉木的话,林珑显得很疑惑,什么意思?将特殊的能力赋予给人类?难道和郝仁的情况一样吗?以身体来供养恶魔? 从春生目击的情况来看,似乎不太像。zbr> 徐嘉木皱着眉头,好像引起这种变化的东西并不是纯粹的身体畸变,所以他才委托我们替他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这样啊…… 林珑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旋即也变得凝重起来。 那祝彤那边呢? 不知道。徐嘉木摇了摇头,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我…… 啊。 林珑应和一声,之后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说不定是找到合适的线索了? 但愿。 徐嘉木如是说着,而后从椅子上站起身。 那我先去看看陈默的情况…… 去。 林珑答应着,另一旁的安洁莉娜也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徐嘉木快步走出了控制室。 在房门被关上的最后一瞬,方才的花猫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瞬 间跟了上去。 对于身后小花猫的存在,徐嘉木或许已经习惯。 反正不论自己怎么说,小猫似乎都很想跟着自己,并且它似乎表现的很乖巧,从始至终既不吵也不闹。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任由它跟着? 反正它对他们现在正在进行的任务也没有什么大影响,而且现在的徐嘉木也没有功夫去考虑这些事情。 他这样想着,电梯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地下一层。 小花猫跟在徐嘉木的身后安静地踱步,落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它沉默着私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徐嘉木没有管它,只是按照着自己已经来回走过数遍的道路,快步走到了陈默的病房外。 徐先生。 一见到徐嘉木,病房内的医务人员便主动走出了病房和徐嘉木搭话。 这几天下来,每日汇报陈默的情况,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每日比作的工作之一。 今天陈默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醒不来,有些奇怪…… 医务人员的脸上闪现过一丝愧疚的表情,明明身体的伤势已经完全治愈,经过检查也没有脑部受损的可能,可是陈先生就是还是像以前一样昏迷不醒…… 徐嘉木的眉头微微皱起。 还是这样的回应。 换而言之,难道陈默真的要变成植物人了吗? 虽然陈先生的昏迷有些奇怪,但我们目前还在采取积极的治疗。 医务人员如是说着,只是说起这话来并没有什么底气。 徐嘉木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也明白,他们或许也都已经尽了全力了。 身后的花猫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块头陈默。 不久前的回忆旋即涌入它的脑海之中—— 那天在空无一人的家里,那个神秘的男人讲完一切之后,却是忽然间向他提问道: 只是我不确定,如果一切真到了难以收拾的局面,万一他们缺少足够的指引,可能会导致我维系到现在的历史崩盘…… 当时,花猫知识以一双玉石一般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窗外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 无所谓。 当时的甄妙张口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 第418-1话:新的对手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小时。 在深刻地认识到这场选举的含金量之后,带着苏昼重新出发的春生一行人相较于之前要谨慎地多。 面对众多持有根器的对手,即便对方掌握有上根器赋予的特殊能力,但和拥有丰富经验的春生一行人相比,还是有些不够看了。 甚至不需要雷电疾隼和春生出手,但是依靠星野遥所掌握的各种各样的基础阴阳术,众人便成功一路过关斩将。 此刻,一行人正在另一栋废弃的大楼内简单休息。 靠着破败的断墙,春生抬起眼,远远地还是能够看见那座巨大的时钟。 那里似乎就是整个工厂的中央区域,好像不论是在工厂内的何处都能远远地看清高楼上钟表的指针。 春生几人此刻便正在向中央区域的那栋高楼靠近。 根据到目前为止所掌握的关于这场选拔的规则,由于那名所谓的堕落者正潜藏在工厂中央的某处,所以诅咒似乎是从工厂的外侧开始一路向内侧延伸…… 如此一来,要现在这场实质为生存游戏的竞争中支撑尽可能长的时间,尽可能地挺进到工厂的中央区域,则是他们眼下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 靠着西门大海留下来的联系方式,遵从着他远距离的指引,一行人尽量避开了附近的参赛者,并且收集到了众多根器。 根据西门大海的意思,他希望春生一行人通过不停地注入根器以此来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但事实上,因为有了亲眼的见识,春生一行的每一人都知道这样的力量存在着相当大的副作用。 所以尽管春生总是表面应允,但实际上却只是在不停地朝着西门大海撒谎,宣称他们按照西门大海的姿势注入了每一份根器。 然而实际上,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根器对其他参赛者的危害,他们只不过是将这些根器收集起来。 春生有种预感,自己手上这些注射试剂状的根器,或许也会是他们用来了解至高神性的绝佳素材之一。 他低下头,看来一眼手中挪鸡鸭的时间。 凌晨1点23分…… 虽然这台破手机的时间一看就没有经过准确的校准,但时间的间隔总是等价的。 按照和梅尔维尔在不久前的通讯,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无人驾驶的伪装无人机便将抵达他们的位置上空。 在这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地赶在无人机抵达的之前移动到附近任意一栋高楼的顶层,然后在伪装无人机抵达时尽可能隐蔽地将收集到的物资交付予它。 因为确定过这团东西已经没有任何生物活性,所以春生大概可以断定至高神性那边已经失去了对这团东西的定位能力。 相较之下,尽管他们现在所持有的的活性根器也是重要的素材,但是却没有办法轻松地让无人机将其带走。 毕竟从西门大海还有黄雀男嘴里的话就能得知,对于尚且成活的根器,至高神性掌握着能够确定他们位置的某种手段。 一旦被发现根器被带离了工厂,势必就会引起上面的注意,到那个时候,他们的行动很有可能就会被那群家伙察觉。 所以现在,尽管清楚这些根器具有绝佳的价值,春生也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刺青女苏昼沉默了一会,越往里走,需要面临的敌人就越多,继续朝里面走的话,或许只会越来越困难。 雷电疾隼和星野遥听着,纷纷转头看向春生。 但春生的眼神却是异常坚定。 他将手中握着的那只挪鸡鸭收进口袋,然后对着众人说道:先去一趟顶楼 。 不久前从那栋废弃的住宿大楼出发时,春生就已经注意到,目前他们所在的这栋楼,似乎是工厂内目前仍存的所有建筑中最高的一栋。 选在这里和伪装无人机交付必要物品很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但能够最大化保证伪装无人机不被发现,更是能够借助地形的优势,仔细洞察一番四周的敌情。 春生将后者的原因说给苏昼一行人听。 三人点了点头,很明显都觉得这个决定没什么不妥。 尽管只有苏昼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那么就出发。 确认过几人都休息好了之后,又沉默了片刻的春生如是开口。 这栋高楼比起之前的住宿大楼,环境更让人觉得崩溃。 并不宽敞的楼梯间堆积着厚重的灰尘,四面的墙壁上不满了深黑色的裂痕。 铁制的楼梯把手中间遍布巨大的锈蚀孔洞,好像只要随便一推,就能将其整个从嵌入的台阶中扯出。 至于一层层向上的台阶则更是夸张,四人沿着破败的楼梯一路向上,沿途的楼梯每一阶都是缺掉一两块,更有甚者,甚至直接在楼层的中间便生硬的断裂开,好像阶梯与阶梯之间彻底脱节。 算是费了一些功夫,春生一行人也终于是来到了楼梯的顶层。 根据置入了根器的苏昼的感知,这附近似乎并没有存在同样注入了根器的教徒。 但即便附近似乎不存在敌人,也并不代表众人就能大摇大摆地在顶楼乱晃。 毕竟这里虽然占据有地形优势,基本上能够轻松洞察到四周很远的范围。但同样的,因为是附近最高的地方,他们的行动也同样将会变得备受注目。 所以,要想在顶楼行动自如,或许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的手段。 众人在顶楼的楼梯口停了下来。 星野遥从身后摸出来几张符纸,然后用黑色的墨水在上面飞快地画下几串一模一样的字迹。 这是…… 苏昼对于星野遥的动作很是疑惑。 毕竟她才认识星野遥没几个小时,脑子里也完全没有关于阴阳术的概念,在这之前也只是粗略地认为星野遥的根器不过是和自己类似的精神系能力。 照做就好了。 春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接过星野遥递来的符纸之后便将其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苏昼皱着眉头,出于对春生的信任,于是同样照做。 这之后,星野遥在此闭上眼睛沉吟起几人难以听懂的咒语。 幽蓝色的能量再次从她的身体中溢出。 苏昼低着头愣愣地看向自己紧攥着符纸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知在何时开始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啊?!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苏昼第一时间顿时只感觉震惊极了。 她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面自己随身携带的破旧小镜子,却发现镜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我这是…… 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调查了。 春生如是说着,随后领着苏昼走出了楼道口。 顶楼的天台辽阔,地面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沟壑。 相较于之前所见的裂痕,天台地面上的沟壑明显要更深,甚至让人看了不禁有些战栗。 天台的四侧各有一道浅墙,也是在经年累月的风化和腐蚀中早已变得破烂不堪。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春生便感觉面前的这些墙自己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 那么我们正好四个,一人调查一面方向如何呢? 春生如是装模作样地提议着,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将苏昼的注意力支开。 毕竟伪装无人机虽然因为特殊涂料能够在空中呈现出透明色,却仍旧难以掩盖它机体本身微小的引擎声响。 简单地安排过几人所复杂的区域之后,众人便各自开始了调查。 苏昼皱着眉头,远远地能够看见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正各自警惕地在远处的区域来回巡视,很显然是在警惕其他参赛者的出现。 能够坚持到现在,很显然剩下来的参赛者都是拥有了根器力量的人。 换而言之,他们彼此之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但根器之间的感知并不是绝对精确,多数情况下,他们只能感知到其他人身上的波动强度以及在一个区域内浮动的大概位置。 从那家伙的举止动作来看,他所在的东北方向的那片区域显然拥有相当熟练的参赛者。 苏昼仔细地观察着,皱着眉头剖析着自己能看到的一切。 或许春生的想法是对的,一旦给苏昼安排了确定的任务,她大概就会完全沉入其中,基本上不会再再去注意春生这边的事情—— 虽然比约定的时间要晚了几分钟,但勉强也还算准时。 春生从兜里拿出来那管装着莫名物体的玻璃管,直到耳机里传来梅尔维尔温润的声音: 春生先生,已经确认接收到您提供的样品。 他才缓缓松开手。 这之后,伪装无人机操着微弱的引擎轰鸣声渐行渐远。 春生站在原地,转而又将视线的重心调换到了其他的位置。 他皱着眉头,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下一秒,众人脚下的地面竟然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是…… 他猛然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什么?! 春生瞪圆了眼睛,下一秒,天台的地面瞬间塌陷,只剩下飘散在空气中的浓厚灰尘。 第418-1话:新的对手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小时。 在深刻地认识到这场选举的含金量之后,带着苏昼重新出发的春生一行人相较于之前要谨慎地多。 面对众多持有根器的对手,即便对方掌握有上根器赋予的特殊能力,但和拥有丰富经验的春生一行人相比,还是有些不够看了。 甚至不需要雷电疾隼和春生出手,但是依靠星野遥所掌握的各种各样的基础阴阳术,众人便成功一路过关斩将。 此刻,一行人正在另一栋废弃的大楼内简单休息。 靠着破败的断墙,春生抬起眼,远远地还是能够看见那座巨大的时钟。 那里似乎就是整个工厂的中央区域,好像不论是在工厂内的何处都能远远地看清高楼上钟表的指针。 春生几人此刻便正在向中央区域的那栋高楼靠近。 根据到目前为止所掌握的关于这场选拔的规则,由于那名所谓的堕落者正潜藏在工厂中央的某处,所以诅咒似乎是从工厂的外侧开始一路向内侧延伸…… 如此一来,要现在这场实质为生存游戏的竞争中支撑尽可能长的时间,尽可能地挺进到工厂的中央区域,则是他们眼下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 靠着西门大海留下来的联系方式,遵从着他远距离的指引,一行人尽量避开了附近的参赛者,并且收集到了众多根器。 根据西门大海的意思,他希望春生一行人通过不停地注入根器以此来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但事实上,因为有了亲眼的见识,春生一行的每一人都知道这样的力量存在着相当大的副作用。 所以尽管春生总是表面应允,但实际上却只是在不停地朝着西门大海撒谎,宣称他们按照西门大海的姿势注入了每一份根器。 然而实际上,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根器对其他参赛者的危害,他们只不过是将这些根器收集起来。 春生有种预感,自己手上这些注射试剂状的根器,或许也会是他们用来了解至高神性的绝佳素材之一。 他低下头,看来一眼手中挪鸡鸭的时间。 凌晨1点23分…… 虽然这台破手机的时间一看就没有经过准确的校准,但时间的间隔总是等价的。 按照和梅尔维尔在不久前的通讯,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无人驾驶的伪装无人机便将抵达他们的位置上空。 在这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地赶在无人机抵达的之前移动到附近任意一栋高楼的顶层,然后在伪装无人机抵达时尽可能隐蔽地将收集到的物资交付予它。 因为确定过这团东西已经没有任何生物活性,所以春生大概可以断定至高神性那边已经失去了对这团东西的定位能力。 相较之下,尽管他们现在所持有的的活性根器也是重要的素材,但是却没有办法轻松地让无人机将其带走。 毕竟从西门大海还有黄雀男嘴里的话就能得知,对于尚且成活的根器,至高神性掌握着能够确定他们位置的某种手段。 一旦被发现根器被带离了工厂,势必就会引起上面的注意,到那个时候,他们的行动很有可能就会被那群家伙察觉。 所以现在,尽管清楚这些根器具有绝佳的价值,春生也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刺青女苏昼沉默了一会,越往里走,需要面临的敌人就越多,继续朝里面走的话,或许只会越来越困难。 雷电疾隼和星野遥听着,纷纷转头看向春生。 但春生的眼神却是异常坚定。 他将手中握着的那只挪鸡鸭收进口袋,然后对着众人说道:先去一趟顶楼 。 不久前从那栋废弃的住宿大楼出发时,春生就已经注意到,目前他们所在的这栋楼,似乎是工厂内目前仍存的所有建筑中最高的一栋。 选在这里和伪装无人机交付必要物品很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但能够最大化保证伪装无人机不被发现,更是能够借助地形的优势,仔细洞察一番四周的敌情。 春生将后者的原因说给苏昼一行人听。 三人点了点头,很明显都觉得这个决定没什么不妥。 尽管只有苏昼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那么就出发。 确认过几人都休息好了之后,又沉默了片刻的春生如是开口。 这栋高楼比起之前的住宿大楼,环境更让人觉得崩溃。 并不宽敞的楼梯间堆积着厚重的灰尘,四面的墙壁上不满了深黑色的裂痕。 铁制的楼梯把手中间遍布巨大的锈蚀孔洞,好像只要随便一推,就能将其整个从嵌入的台阶中扯出。 至于一层层向上的台阶则更是夸张,四人沿着破败的楼梯一路向上,沿途的楼梯每一阶都是缺掉一两块,更有甚者,甚至直接在楼层的中间便生硬的断裂开,好像阶梯与阶梯之间彻底脱节。 算是费了一些功夫,春生一行人也终于是来到了楼梯的顶层。 根据置入了根器的苏昼的感知,这附近似乎并没有存在同样注入了根器的教徒。 但即便附近似乎不存在敌人,也并不代表众人就能大摇大摆地在顶楼乱晃。 毕竟这里虽然占据有地形优势,基本上能够轻松洞察到四周很远的范围。但同样的,因为是附近最高的地方,他们的行动也同样将会变得备受注目。 所以,要想在顶楼行动自如,或许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的手段。 众人在顶楼的楼梯口停了下来。 星野遥从身后摸出来几张符纸,然后用黑色的墨水在上面飞快地画下几串一模一样的字迹。 这是…… 苏昼对于星野遥的动作很是疑惑。 毕竟她才认识星野遥没几个小时,脑子里也完全没有关于阴阳术的概念,在这之前也只是粗略地认为星野遥的根器不过是和自己类似的精神系能力。 照做就好了。 春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接过星野遥递来的符纸之后便将其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苏昼皱着眉头,出于对春生的信任,于是同样照做。 这之后,星野遥在此闭上眼睛沉吟起几人难以听懂的咒语。 幽蓝色的能量再次从她的身体中溢出。 苏昼低着头愣愣地看向自己紧攥着符纸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知在何时开始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啊?!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苏昼第一时间顿时只感觉震惊极了。 她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面自己随身携带的破旧小镜子,却发现镜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我这是…… 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调查了。 春生如是说着,随后领着苏昼走出了楼道口。 顶楼的天台辽阔,地面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沟壑。 相较于之前所见的裂痕,天台地面上的沟壑明显要更深,甚至让人看了不禁有些战栗。 天台的四侧各有一道浅墙,也是在经年累月的风化和腐蚀中早已变得破烂不堪。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春生便感觉面前的这些墙自己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 那么我们正好四个,一人调查一面方向如何呢? 春生如是装模作样地提议着,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将苏昼的注意力支开。 毕竟伪装无人机虽然因为特殊涂料能够在空中呈现出透明色,却仍旧难以掩盖它机体本身微小的引擎声响。 简单地安排过几人所复杂的区域之后,众人便各自开始了调查。 苏昼皱着眉头,远远地能够看见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正各自警惕地在远处的区域来回巡视,很显然是在警惕其他参赛者的出现。 能够坚持到现在,很显然剩下来的参赛者都是拥有了根器力量的人。 换而言之,他们彼此之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但根器之间的感知并不是绝对精确,多数情况下,他们只能感知到其他人身上的波动强度以及在一个区域内浮动的大概位置。 从那家伙的举止动作来看,他所在的东北方向的那片区域显然拥有相当熟练的参赛者。 苏昼仔细地观察着,皱着眉头剖析着自己能看到的一切。 或许春生的想法是对的,一旦给苏昼安排了确定的任务,她大概就会完全沉入其中,基本上不会再再去注意春生这边的事情—— 虽然比约定的时间要晚了几分钟,但勉强也还算准时。 春生从兜里拿出来那管装着莫名物体的玻璃管,直到耳机里传来梅尔维尔温润的声音: 春生先生,已经确认接收到您提供的样品。 他才缓缓松开手。 这之后,伪装无人机操着微弱的引擎轰鸣声渐行渐远。 春生站在原地,转而又将视线的重心调换到了其他的位置。 他皱着眉头,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下一秒,众人脚下的地面竟然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是…… 他猛然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什么?! 春生瞪圆了眼睛,下一秒,天台的地面瞬间塌陷,只剩下飘散在空气中的浓厚灰尘。 第418-2话:出窍 愿至高之神指引你们的道路,亲爱且忠诚的信徒们。 祝彤楞在原地,只得看着远处高台上的祝千雁抬起手如是慷慨激昂地开口。 站起来的众人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木讷。 恍惚间,祝彤注意到手上的馒头、面前的桌椅、桌上的碗盆都在一瞬间再次瞬间变回了一道七彩的幻光。 这之后祝千雁单手握拳。 顷刻的功夫,七彩的眩光飞快地朝着祝千雁的位置回退。 等到祝彤再一眨眼,面前的一切便已经消失不见,整间礼堂又恢复成了原来空无一物的样子,只剩下了密密麻麻僵直站在地面上的众多教徒。 享用过早餐之后,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座谈与祷告的时间了。 祝彤皱着眉头,锐利的目光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高台上做着主持的祝千雁。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似乎接收到了太多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尽管并不擅长这种事,但祝彤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尽快整理好收集到的信息才行—— 很显然,祝千雁似乎就是这片地方的老大,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贤者大人。 而她用来培养教徒的方法,就是通过某种手段分离出见习教徒们的意识,使他们的身体和意识分割成两部分。再让他们的身体接受服从的反射,不间断的对他们的意识施加服从的洗脑,双管齐下以此来高效批量地创造出忠诚的教徒。 身体的反射这边,似乎就是由祝千雁来全权负责。 至于尼古拉泰什他们被提取分离出来的意识,则似乎被一个名叫阿卡尔的家伙掌握着…… 看起来比起祝彤预想的,这里面很显然要棘手更多。 至少现在,她确信尼古拉和泰什已经完全被对方控制住,意识正被禁锢着难以回归身体。 也就是说,此刻的祝彤,其实无异于孤军的奋战。 真烦。 祝彤的内心如是暗自骂了一声。 从刚才祝千雁说话的意思来看,她或许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甚至要早于自己昨天躲在礼堂外偷听的时候。 原来自己的行动早就暴露,而祝千雁却没有选择直接了当地截断自己的行动,却是选择将计就计,杀人诛心地将自己的行动完全拿捏,让自己只能被动地看着他们的阴谋计划得逞。 糟糕透了。 至少对于祝彤来说,现在她只觉得愤然且恼火极了。 祝千雁这个家伙,对于祝彤来说就是一头毒辣狡猾的老狐狸。 尽管她缺席了祝彤大部分的童年成长,但却又好像对于现在祝彤的性格很是了解。 这种被动的感受对于急性子的祝彤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理层次的折磨。 祝彤深吸一口气,拳头不由得有些攥紧。 然而即便是这样微小的动作,也似乎被高台上的祝千雁尽收眼底。 她脸上的表情冷漠,转动眼珠,视线正和祝彤锐利的目光对上。 旋即,祝千雁高举起双手,嘴里沉吟着莫名其妙的咒语。 对于礼堂内的其他教徒,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好像是一节难以抗拒的命令。 他们的身体开始颤抖,各自的脑袋开始颤抖着来回拧动。 突如其来的异状让祝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猛然抬起头,看向周围不远处的泰什和尼古拉。 和其他的见习教徒一样,尽管他们脸上都被表情木讷,但身体的动作怎么看都是有些痛苦的。 你疯了吗?想干什么?! 祝彤抬起头,对着高台上 的祝千雁怒吼一声。 她的性格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吃哑巴亏的人,为了保护这其中的民众,先前的忍耐对于祝彤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可如果现在,祝千雁的动作显然是要对这群民众出手。 那反正民众都会受伤,这不就代表着她从刚才到现在的隐忍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祝千雁没有理会祝彤的怒吼,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着这场诡异的仪式。 尼古拉和泰什身体上的异状明显变得更加严重。 他们二人全身的肌肉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到一起,祝彤甚至能够以肉眼看见肌肉下方被扭结成团的筋道。 给我停下! 祝彤转过头,再次对着高台上的祝千雁怒吼。 然而祝千雁对于祝彤怒发冲冠的吼声仍旧只是无视。 仪式仍旧进行,尼古拉和泰什的双臂已经开始被拧结成通红。 祝彤咬着牙,终于是再也忍不住。 她一把将一颗解除异能抑制的药丸吞入口中。 随后,顾不得等待药丸生效,祝彤径直朝着高台上的祝千雁奔去。 尽管没有借助异能的火焰推进,祝彤的速度仍旧可以说是相当迅捷。 她径直朝着祝千雁的高台飞快逼近,随后纵身一跃,双手攀到了礼堂高台的边沿,而后腰部发力,一下便将自己拉到了高台之上。 一连串的动作甚至就连祝千雁仿佛都没有反应过来。 上一秒都还在高台之下的祝彤,好像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抵达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面对着自己真正的生母,祝彤攥紧拳头,以难以估量的怪力,一拳便朝着祝千雁轰去。 正在进行着某种仪式的祝千雁似乎并不方便立刻解放开自己的双手,她转过头面对着祝彤的直冲拳,只是本能地侧身闪躲。 祝千雁的反应绝不算慢。 但对于生来就拥有远甚于常人怪力的祝彤,她的拳速完全可以用如火般来形容。 祝千雁的闪躲尽管成功规避了冲拳的中心,却还是被祝彤的拳头击中。 拳头突出的指骨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硬生生在祝千雁的腰部划出一道小口。 受击的祝千雁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便还是快步地朝着后方后撤出一大步。 她转动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腰部的伤口已经开始朝外渗血。 但还没完。 右手的冲拳击出的一瞬间,祝彤旋即又以左拳朝着祝千雁发动了连携的勾拳。 密集的攻势如同爆炎一般猛烈。 祝千雁瞪圆了眼睛看着祝彤如同暴风骤雨的猛攻,看着拳头如同密集的子弹一般冲向自己。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开始吟唱起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咒语。 她一面艰难地闪躲着祝彤的攻击,一面吟唱着咒语。 祝彤能够看见,伴随着咒语的吟唱,原本她高举着的双臂,右臂的角度倒是一点点地朝下拉了。 祝彤怒吼着,拳头的速度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越来越快。 起初祝千雁还能勉强躲开主要的攻击,越到后面却越来越来跟不上祝彤的动作。 子弹的连拳接连击中祝千雁,让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难堪起来。 直到最后,祝千雁的右臂已经完全放下。 只见她伸出手朝着祝彤猛推出去。 只一瞬间,祝彤便感觉到一股强大且无形的力量从正面迎来,瞬间将她朝着后方击退出去数米。 祝彤压低重心, 缓缓在劲力中稳住了身形。 她抬起头,看着祝千雁正微弓着身子,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许难受。 哼。 尽管出手时没有思考那么多,但现在看来,刚才那一套可真是答对了。 现在的祝千雁或许确实拥有相当过人的实力,正面开打自己的胜算其实并不乐观。 但她刚才似乎完全被自己正在施展的仪式术法控制住,完全空不出手来还击祝彤。 刚才其实是个出手的好机会的。 如果那家伙给我的药丸能够早点生效就好了。 祝彤冷哼一声,站直起身子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瞪向祝千雁,那样的话,我刚才就能给你直接烧成灰了。 血脉的亲情,早就在当年祝千雁亲手将她送到魔窟之中时便已经结束了。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什么都没变啊。 祝彤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你的体术还是这么糟糕吗? 她冷笑一声,紧接着,便猛然攥紧了拳头。 只一瞬间,祝彤全身之前仿佛冻结起来的经脉瞬间涌动起一团团灼热的能量。 时间到了。 祝彤瞪大了眼睛,锐利的目光锁定在祝千雁的身上。 祝千雁也不再吟唱,只是抬起左臂,用右臂捂住自己受重击的腹部,呼吸急促又沉重。 下一秒,祝彤瞬间启动的爆炎爆发出爆炸一般的声响。 借助着火焰的驱进,祝彤瞬间冲向了站在原地的祝千雁,继续着橙黄色火焰的拳头径直砸向祝千雁的面门。 这次的攻击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迅猛,直接被重拳击中的话,其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但祝千雁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正面迎上祝彤的攻击。 或许她自己也很清楚,对于祝彤这种速度的猛攻,多余的闪躲也不过只是徒劳。 与其艰难闪躲,倒不如正面相碰。 祝千雁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祝彤的动作。 她抬起自己的右掌,就在如箭般冲向自己的祝彤攻击即将得手的一瞬间。 先一步,祝千雁猛然抬起手,朝着祝彤推出一掌。 炫彩的幻光凝结成一只大手,径直按在祝彤的脑袋上。 强烈的劲力瞬间抵住了祝彤的身体。 这…… 只一瞬间,祝彤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一下,随后便开始猛地倒退。 七彩的眩光遍布四周。 她深吸一口气,四周也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祝彤有些错愕地看向面前的祝千雁。 却发现,自己的视野里,是另外一个自己。 怎么回事? 第418-2话:出窍 愿至高之神指引你们的道路,亲爱且忠诚的信徒们。 祝彤楞在原地,只得看着远处高台上的祝千雁抬起手如是慷慨激昂地开口。 站起来的众人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木讷。 恍惚间,祝彤注意到手上的馒头、面前的桌椅、桌上的碗盆都在一瞬间再次瞬间变回了一道七彩的幻光。 这之后祝千雁单手握拳。 顷刻的功夫,七彩的眩光飞快地朝着祝千雁的位置回退。 等到祝彤再一眨眼,面前的一切便已经消失不见,整间礼堂又恢复成了原来空无一物的样子,只剩下了密密麻麻僵直站在地面上的众多教徒。 享用过早餐之后,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座谈与祷告的时间了。 祝彤皱着眉头,锐利的目光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高台上做着主持的祝千雁。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似乎接收到了太多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尽管并不擅长这种事,但祝彤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尽快整理好收集到的信息才行—— 很显然,祝千雁似乎就是这片地方的老大,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贤者大人。 而她用来培养教徒的方法,就是通过某种手段分离出见习教徒们的意识,使他们的身体和意识分割成两部分。再让他们的身体接受服从的反射,不间断的对他们的意识施加服从的洗脑,双管齐下以此来高效批量地创造出忠诚的教徒。 身体的反射这边,似乎就是由祝千雁来全权负责。 至于尼古拉泰什他们被提取分离出来的意识,则似乎被一个名叫阿卡尔的家伙掌握着…… 看起来比起祝彤预想的,这里面很显然要棘手更多。 至少现在,她确信尼古拉和泰什已经完全被对方控制住,意识正被禁锢着难以回归身体。 也就是说,此刻的祝彤,其实无异于孤军的奋战。 真烦。 祝彤的内心如是暗自骂了一声。 从刚才祝千雁说话的意思来看,她或许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甚至要早于自己昨天躲在礼堂外偷听的时候。 原来自己的行动早就暴露,而祝千雁却没有选择直接了当地截断自己的行动,却是选择将计就计,杀人诛心地将自己的行动完全拿捏,让自己只能被动地看着他们的阴谋计划得逞。 糟糕透了。 至少对于祝彤来说,现在她只觉得愤然且恼火极了。 祝千雁这个家伙,对于祝彤来说就是一头毒辣狡猾的老狐狸。 尽管她缺席了祝彤大部分的童年成长,但却又好像对于现在祝彤的性格很是了解。 这种被动的感受对于急性子的祝彤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理层次的折磨。 祝彤深吸一口气,拳头不由得有些攥紧。 然而即便是这样微小的动作,也似乎被高台上的祝千雁尽收眼底。 她脸上的表情冷漠,转动眼珠,视线正和祝彤锐利的目光对上。 旋即,祝千雁高举起双手,嘴里沉吟着莫名其妙的咒语。 对于礼堂内的其他教徒,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好像是一节难以抗拒的命令。 他们的身体开始颤抖,各自的脑袋开始颤抖着来回拧动。 突如其来的异状让祝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猛然抬起头,看向周围不远处的泰什和尼古拉。 和其他的见习教徒一样,尽管他们脸上都被表情木讷,但身体的动作怎么看都是有些痛苦的。 你疯了吗?想干什么?! 祝彤抬起头,对着高台上 的祝千雁怒吼一声。 她的性格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吃哑巴亏的人,为了保护这其中的民众,先前的忍耐对于祝彤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可如果现在,祝千雁的动作显然是要对这群民众出手。 那反正民众都会受伤,这不就代表着她从刚才到现在的隐忍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祝千雁没有理会祝彤的怒吼,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着这场诡异的仪式。 尼古拉和泰什身体上的异状明显变得更加严重。 他们二人全身的肌肉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到一起,祝彤甚至能够以肉眼看见肌肉下方被扭结成团的筋道。 给我停下! 祝彤转过头,再次对着高台上的祝千雁怒吼。 然而祝千雁对于祝彤怒发冲冠的吼声仍旧只是无视。 仪式仍旧进行,尼古拉和泰什的双臂已经开始被拧结成通红。 祝彤咬着牙,终于是再也忍不住。 她一把将一颗解除异能抑制的药丸吞入口中。 随后,顾不得等待药丸生效,祝彤径直朝着高台上的祝千雁奔去。 尽管没有借助异能的火焰推进,祝彤的速度仍旧可以说是相当迅捷。 她径直朝着祝千雁的高台飞快逼近,随后纵身一跃,双手攀到了礼堂高台的边沿,而后腰部发力,一下便将自己拉到了高台之上。 一连串的动作甚至就连祝千雁仿佛都没有反应过来。 上一秒都还在高台之下的祝彤,好像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抵达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面对着自己真正的生母,祝彤攥紧拳头,以难以估量的怪力,一拳便朝着祝千雁轰去。 正在进行着某种仪式的祝千雁似乎并不方便立刻解放开自己的双手,她转过头面对着祝彤的直冲拳,只是本能地侧身闪躲。 祝千雁的反应绝不算慢。 但对于生来就拥有远甚于常人怪力的祝彤,她的拳速完全可以用如火般来形容。 祝千雁的闪躲尽管成功规避了冲拳的中心,却还是被祝彤的拳头击中。 拳头突出的指骨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硬生生在祝千雁的腰部划出一道小口。 受击的祝千雁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便还是快步地朝着后方后撤出一大步。 她转动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腰部的伤口已经开始朝外渗血。 但还没完。 右手的冲拳击出的一瞬间,祝彤旋即又以左拳朝着祝千雁发动了连携的勾拳。 密集的攻势如同爆炎一般猛烈。 祝千雁瞪圆了眼睛看着祝彤如同暴风骤雨的猛攻,看着拳头如同密集的子弹一般冲向自己。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开始吟唱起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咒语。 她一面艰难地闪躲着祝彤的攻击,一面吟唱着咒语。 祝彤能够看见,伴随着咒语的吟唱,原本她高举着的双臂,右臂的角度倒是一点点地朝下拉了。 祝彤怒吼着,拳头的速度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越来越快。 起初祝千雁还能勉强躲开主要的攻击,越到后面却越来越来跟不上祝彤的动作。 子弹的连拳接连击中祝千雁,让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难堪起来。 直到最后,祝千雁的右臂已经完全放下。 只见她伸出手朝着祝彤猛推出去。 只一瞬间,祝彤便感觉到一股强大且无形的力量从正面迎来,瞬间将她朝着后方击退出去数米。 祝彤压低重心, 缓缓在劲力中稳住了身形。 她抬起头,看着祝千雁正微弓着身子,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许难受。 哼。 尽管出手时没有思考那么多,但现在看来,刚才那一套可真是答对了。 现在的祝千雁或许确实拥有相当过人的实力,正面开打自己的胜算其实并不乐观。 但她刚才似乎完全被自己正在施展的仪式术法控制住,完全空不出手来还击祝彤。 刚才其实是个出手的好机会的。 如果那家伙给我的药丸能够早点生效就好了。 祝彤冷哼一声,站直起身子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瞪向祝千雁,那样的话,我刚才就能给你直接烧成灰了。 血脉的亲情,早就在当年祝千雁亲手将她送到魔窟之中时便已经结束了。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什么都没变啊。 祝彤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你的体术还是这么糟糕吗? 她冷笑一声,紧接着,便猛然攥紧了拳头。 只一瞬间,祝彤全身之前仿佛冻结起来的经脉瞬间涌动起一团团灼热的能量。 时间到了。 祝彤瞪大了眼睛,锐利的目光锁定在祝千雁的身上。 祝千雁也不再吟唱,只是抬起左臂,用右臂捂住自己受重击的腹部,呼吸急促又沉重。 下一秒,祝彤瞬间启动的爆炎爆发出爆炸一般的声响。 借助着火焰的驱进,祝彤瞬间冲向了站在原地的祝千雁,继续着橙黄色火焰的拳头径直砸向祝千雁的面门。 这次的攻击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迅猛,直接被重拳击中的话,其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但祝千雁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正面迎上祝彤的攻击。 或许她自己也很清楚,对于祝彤这种速度的猛攻,多余的闪躲也不过只是徒劳。 与其艰难闪躲,倒不如正面相碰。 祝千雁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祝彤的动作。 她抬起自己的右掌,就在如箭般冲向自己的祝彤攻击即将得手的一瞬间。 先一步,祝千雁猛然抬起手,朝着祝彤推出一掌。 炫彩的幻光凝结成一只大手,径直按在祝彤的脑袋上。 强烈的劲力瞬间抵住了祝彤的身体。 这…… 只一瞬间,祝彤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一下,随后便开始猛地倒退。 七彩的眩光遍布四周。 她深吸一口气,四周也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祝彤有些错愕地看向面前的祝千雁。 却发现,自己的视野里,是另外一个自己。 怎么回事? 第419-1话:老朽 天台的地板瞬间倒塌,顷刻间引起巨大的声响。 即便是春生也完全来不及反应,脚下好似瞬间踩空,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和如雨般坠落的混凝土块掉落到下两层。 春生第一时间在空中调整起身形,终于是压低重心微弓着身子平稳着地。 空间的顶端因为刚才的裂地而打开一个大洞,上空微弱的阳光照射下来,四周尽是散落的巨大岩块。 春生皱着眉头,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凝重。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灰尘,对于春生的干扰甚至已经不止在于嗅觉的受限了。 春生的整个视野好像都在激起的灰尘作用下被蒙上了一层昏暗的滤镜。 朦胧的视野中,春生难以确认其他人的位置,灵敏的嗅觉也被浓厚的灰尘与枯朽的气味干扰。 该死。 完全找不到苏昼他们了。 春生的拳头攥紧,不由得咬了咬牙,心里如是暗暗骂了声。 他抬起头,锐利的视线自然地聚焦在上空的某处位置。 透过模模糊糊的视野,春生能够看见一个身影正从头顶的上方缓缓地下降。 尽管看不清那家伙的容貌也闻不到那家伙身上的气味,但春生的直觉却依旧能够断定。 这家伙就是刚才一瞬间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那个老人,并且似乎就是刚才脚下莫名其妙倒塌的真正元凶。 那家伙,刚才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们身后的…… 春生的内心如是带着些许错愕泛起嘀咕。 难道这家伙和自己之前干趴的那个骷髅男一样,拥有暂时控制自己气息的特殊能力吗? 不,不对。 直觉告诉他,这似乎和骷髅男那种隐藏自己气息的能力并不相同。 不错。 脑海中再次响起安无桀桀的怪笑声,这家伙,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你的身后的。 如此的回答不由得让春生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或许是因为精神与灵魂的几度融合,如今安无的话对于春生来说,还是相当值得信任的。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他们也算是以同一个目标并肩奋战的队友。 瞬间出现…… 春生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从上空缓缓下降的老人,小声地嘀咕着,脑子飞快地运转,到底是什么类型的能力…… 安无没有回应,只是桀桀地怪笑了几声。大概意思就是它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让春生自己去慢慢摸索了。 哼? 老人双手抱着胸,四周回荡着其雄浑有力的声音,一瞬间就在空中调整好了姿势吗? 真了不起。 看你身上的根器波动,原本以为你不过是混到这种地方的杂鱼,没想到却有这么好的身手。 老人自顾自地说着,平稳缓和地落下,稳稳当当地踩在一块垫起的石块上,看起来还真是小瞧你了。 和之前交手过的黄雀男一样,这家伙的语气中凝聚着一种浓烈的不屑与自以为是。 即便视野模糊,春生也能够看见老人双目显眼的充血鲜红色。 春生皱着眉头,面对着新对手这番挑衅的言论,也只是冷哼一声:您老人家言重了,刚才只是意外…… 这种话,不如等到我把您老人家的医保卡和养老保险打飞之后再说。 他如是不甘落败地回应着,旋即开始在身体中积蓄起电能。 面对着春生不动声色却又颇具尖刺的回应,老人的表现倒是很从容。 毕竟谁会去和一只小奶猫争斗呢? 或许在他看来,眼前的春生当真是那根器弱小的混子,是自己随便抬只手就能轻松解决的程度。 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春生却能感觉到这家伙锐利且狡猾的目光。 就像是一头凶狠毒辣的老狐狸,此刻正躲藏在烟雾中静悄悄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这之后二人陷入了一段极为短暂的对峙时间。 空间内是尴尬短促的沉默,空气中却仿佛混杂进一触即发的火药气味。 春生来回转动着眼睛,想要透过灰尘在周围找到苏昼等其他三人的踪影。 只是很可惜,粗略地寻找过一轮之后,春生依旧完全没法定位其他三个的位置。 刚才的变故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发生地过于突然,或许此刻他们三个人都已经受了相当严重的伤,眼下甚至没有能力让自己注意到他们…… 强忍着鼻腔中的不适,春生呼出一口浊气,锐利的目光和老人的视线正面迎上。 看起来,今天的运气是相当不好呢…… 春生站直起身子,周身逐渐浮现出幽蓝色的电火花,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偷袭,可真是让人火大。 哦? 看着灰尘中的春生的身影摆出丝毫不惧甚至跃跃欲试的架势,老人甚至觉得有些震惊,小猫要咬人了吗? 他说着,同样攥紧了拳头,随后微微压低了自己的重心。 下一秒,春生的脑海中便响起一阵轰鸣。 这并非来自某种层面的精神力量,而是春生那与生俱来的超直感。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老人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直觉疯狂的作用与安无忽然间暴喝出的警告声。 小心!小子! 春生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游动的灰尘。 他只感觉迎面一阵前所未有的强风袭来,甚至完全捕捉不到老人的身影。 再回过神时,老人便如同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了他的北面,随后朝着春生的背后挥出一拳。 10倍! 他高喊着,壮硕的拳头径直击打在春生背部的正中心。 这…… 拳头和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沉重的冲击便在春生的背部冲开。 这力道对于寻常人来说绝非小可,但如果是常年和恶魔交手的狩魔人,这样的力量倒也并不是难以承受。 毕竟他们的肉体早就已经在夜以继日的训练中被锤炼到了相当强韧的地步。 想要接下这一拳好像也不……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然间,却猛然间感受到一股数倍于刚才的作用力爆发开。 只一瞬间,春生就被这股沉重的作用力猛地击退出去,如同一只皮球一般被硬生生地击退出数十米远,最后重重地砸在了空间尽头的一侧墙壁上。 好痛。 散落的细小石砾砸落在春生的身上,瞬间便将他方才的计划彻底打乱。: 难以言说的剧痛瞬间便在他的背部爆炸开。 即便是在受击的瞬间张开了电气的加护防御,春生依旧被这一拳伤得很重。 他颤抖着身体,将自己微微陷入其中的身体从墙壁中拉出。 过程中,他甚至能够听见自己骨头里传出来的咔嗒声响。 腥咸的温热液体反涌如嘴里,却又被春生生猛地重新咽下。 该死……这老头这一拳是真猛啊…… 他咬着牙如是小声地嘀咕着,然后支撑着身体缓缓转过身。 方才老人的重拳带动起一阵强烈的拳风,甚至将空间内弥漫的灰尘全都扫净。 此刻,春生的视野不再有那层灰蒙蒙的滤镜。 透过昏暗的光线,这次的他能够看清不远处的对手。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长却又丝毫不显老态的老年男人,头发、眉毛以及胡须皆呈现出雪白色,面部也尽是满脸的皱纹。 但从老人健硕的肌肉来看,他似乎和春生认知中的大多数老人完全不同。 只见他穿着一袭纯白色的西装衬衫,穿着打扮的有些紧致,和春生相近的个头,看着倒像是位稍显年老的型男硬汉。 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显得有些震惊。 毕竟从这场选拔开始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扛下了自己10倍强化的重拳。 而且对方,居然还只是个根器波动微弱的小奶猫。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你的根器,是即时恢复,还是冲击削除? 老人如实自顾自地说着,充血微红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期待的神色。 虽然波动的等级并不强烈,但好像是很好用的一类能力。他笑笑,旋即再次握紧拳头摆出架势,这样的话,看起来你也会是一份不错的素材。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的轻蔑和不屑可以说是只增不减。 诚然,亲眼见识过刚才一轮的交手,他对于春生的认知虽然有了些许的改善,但却并不多。 毕竟10倍的力量强化对于他来说还只是最低的一阶档次,这之后还有100倍、1000倍…… 既然只是10倍的一档就已经让对方吃瘪成这样,那么或许就代表这家伙本身也没有多可怕。 老人这样想着,再次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昏暗的视野中,春生看见老人的右臂表面的肌肉充血,并且四处都开始弥漫起一层层雪白色的浅雾。 从这标准的拳击起手架势来看,他就知道这个老头不是一般人。 比起之前遭遇的黄雀男,他的身体似乎要更加强健,战斗的记忆也要更胜一筹。 并且如果是刚才那种程度的破坏力,纵向比对的话,大概也能判断出老人所持有的的能力绝对同属于上根器,比起先前的黄雀男,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桀桀桀……那你要怎么办呢……小子…… 脑海中,看热闹的安无如是说道。 第419-1话:老朽 天台的地板瞬间倒塌,顷刻间引起巨大的声响。 即便是春生也完全来不及反应,脚下好似瞬间踩空,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和如雨般坠落的混凝土块掉落到下两层。 春生第一时间在空中调整起身形,终于是压低重心微弓着身子平稳着地。 空间的顶端因为刚才的裂地而打开一个大洞,上空微弱的阳光照射下来,四周尽是散落的巨大岩块。 春生皱着眉头,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凝重。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灰尘,对于春生的干扰甚至已经不止在于嗅觉的受限了。 春生的整个视野好像都在激起的灰尘作用下被蒙上了一层昏暗的滤镜。 朦胧的视野中,春生难以确认其他人的位置,灵敏的嗅觉也被浓厚的灰尘与枯朽的气味干扰。 该死。 完全找不到苏昼他们了。 春生的拳头攥紧,不由得咬了咬牙,心里如是暗暗骂了声。 他抬起头,锐利的视线自然地聚焦在上空的某处位置。 透过模模糊糊的视野,春生能够看见一个身影正从头顶的上方缓缓地下降。 尽管看不清那家伙的容貌也闻不到那家伙身上的气味,但春生的直觉却依旧能够断定。 这家伙就是刚才一瞬间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那个老人,并且似乎就是刚才脚下莫名其妙倒塌的真正元凶。 那家伙,刚才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们身后的…… 春生的内心如是带着些许错愕泛起嘀咕。 难道这家伙和自己之前干趴的那个骷髅男一样,拥有暂时控制自己气息的特殊能力吗? 不,不对。 直觉告诉他,这似乎和骷髅男那种隐藏自己气息的能力并不相同。 不错。 脑海中再次响起安无桀桀的怪笑声,这家伙,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你的身后的。 如此的回答不由得让春生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或许是因为精神与灵魂的几度融合,如今安无的话对于春生来说,还是相当值得信任的。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他们也算是以同一个目标并肩奋战的队友。 瞬间出现…… 春生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从上空缓缓下降的老人,小声地嘀咕着,脑子飞快地运转,到底是什么类型的能力…… 安无没有回应,只是桀桀地怪笑了几声。大概意思就是它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让春生自己去慢慢摸索了。 哼? 老人双手抱着胸,四周回荡着其雄浑有力的声音,一瞬间就在空中调整好了姿势吗? 真了不起。 看你身上的根器波动,原本以为你不过是混到这种地方的杂鱼,没想到却有这么好的身手。 老人自顾自地说着,平稳缓和地落下,稳稳当当地踩在一块垫起的石块上,看起来还真是小瞧你了。 和之前交手过的黄雀男一样,这家伙的语气中凝聚着一种浓烈的不屑与自以为是。 即便视野模糊,春生也能够看见老人双目显眼的充血鲜红色。 春生皱着眉头,面对着新对手这番挑衅的言论,也只是冷哼一声:您老人家言重了,刚才只是意外…… 这种话,不如等到我把您老人家的医保卡和养老保险打飞之后再说。 他如是不甘落败地回应着,旋即开始在身体中积蓄起电能。 面对着春生不动声色却又颇具尖刺的回应,老人的表现倒是很从容。 毕竟谁会去和一只小奶猫争斗呢? 或许在他看来,眼前的春生当真是那根器弱小的混子,是自己随便抬只手就能轻松解决的程度。 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春生却能感觉到这家伙锐利且狡猾的目光。 就像是一头凶狠毒辣的老狐狸,此刻正躲藏在烟雾中静悄悄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这之后二人陷入了一段极为短暂的对峙时间。 空间内是尴尬短促的沉默,空气中却仿佛混杂进一触即发的火药气味。 春生来回转动着眼睛,想要透过灰尘在周围找到苏昼等其他三人的踪影。 只是很可惜,粗略地寻找过一轮之后,春生依旧完全没法定位其他三个的位置。 刚才的变故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发生地过于突然,或许此刻他们三个人都已经受了相当严重的伤,眼下甚至没有能力让自己注意到他们…… 强忍着鼻腔中的不适,春生呼出一口浊气,锐利的目光和老人的视线正面迎上。 看起来,今天的运气是相当不好呢…… 春生站直起身子,周身逐渐浮现出幽蓝色的电火花,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偷袭,可真是让人火大。 哦? 看着灰尘中的春生的身影摆出丝毫不惧甚至跃跃欲试的架势,老人甚至觉得有些震惊,小猫要咬人了吗? 他说着,同样攥紧了拳头,随后微微压低了自己的重心。 下一秒,春生的脑海中便响起一阵轰鸣。 这并非来自某种层面的精神力量,而是春生那与生俱来的超直感。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老人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直觉疯狂的作用与安无忽然间暴喝出的警告声。 小心!小子! 春生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游动的灰尘。 他只感觉迎面一阵前所未有的强风袭来,甚至完全捕捉不到老人的身影。 再回过神时,老人便如同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了他的北面,随后朝着春生的背后挥出一拳。 10倍! 他高喊着,壮硕的拳头径直击打在春生背部的正中心。 这…… 拳头和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沉重的冲击便在春生的背部冲开。 这力道对于寻常人来说绝非小可,但如果是常年和恶魔交手的狩魔人,这样的力量倒也并不是难以承受。 毕竟他们的肉体早就已经在夜以继日的训练中被锤炼到了相当强韧的地步。 想要接下这一拳好像也不…… 春生正这样想着,忽然间,却猛然间感受到一股数倍于刚才的作用力爆发开。 只一瞬间,春生就被这股沉重的作用力猛地击退出去,如同一只皮球一般被硬生生地击退出数十米远,最后重重地砸在了空间尽头的一侧墙壁上。 好痛。 散落的细小石砾砸落在春生的身上,瞬间便将他方才的计划彻底打乱。: 难以言说的剧痛瞬间便在他的背部爆炸开。 即便是在受击的瞬间张开了电气的加护防御,春生依旧被这一拳伤得很重。 他颤抖着身体,将自己微微陷入其中的身体从墙壁中拉出。 过程中,他甚至能够听见自己骨头里传出来的咔嗒声响。 腥咸的温热液体反涌如嘴里,却又被春生生猛地重新咽下。 该死……这老头这一拳是真猛啊…… 他咬着牙如是小声地嘀咕着,然后支撑着身体缓缓转过身。 方才老人的重拳带动起一阵强烈的拳风,甚至将空间内弥漫的灰尘全都扫净。 此刻,春生的视野不再有那层灰蒙蒙的滤镜。 透过昏暗的光线,这次的他能够看清不远处的对手。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长却又丝毫不显老态的老年男人,头发、眉毛以及胡须皆呈现出雪白色,面部也尽是满脸的皱纹。 但从老人健硕的肌肉来看,他似乎和春生认知中的大多数老人完全不同。 只见他穿着一袭纯白色的西装衬衫,穿着打扮的有些紧致,和春生相近的个头,看着倒像是位稍显年老的型男硬汉。 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显得有些震惊。 毕竟从这场选拔开始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扛下了自己10倍强化的重拳。 而且对方,居然还只是个根器波动微弱的小奶猫。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你的根器,是即时恢复,还是冲击削除? 老人如实自顾自地说着,充血微红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期待的神色。 虽然波动的等级并不强烈,但好像是很好用的一类能力。他笑笑,旋即再次握紧拳头摆出架势,这样的话,看起来你也会是一份不错的素材。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的轻蔑和不屑可以说是只增不减。 诚然,亲眼见识过刚才一轮的交手,他对于春生的认知虽然有了些许的改善,但却并不多。 毕竟10倍的力量强化对于他来说还只是最低的一阶档次,这之后还有100倍、1000倍…… 既然只是10倍的一档就已经让对方吃瘪成这样,那么或许就代表这家伙本身也没有多可怕。 老人这样想着,再次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昏暗的视野中,春生看见老人的右臂表面的肌肉充血,并且四处都开始弥漫起一层层雪白色的浅雾。 从这标准的拳击起手架势来看,他就知道这个老头不是一般人。 比起之前遭遇的黄雀男,他的身体似乎要更加强健,战斗的记忆也要更胜一筹。 并且如果是刚才那种程度的破坏力,纵向比对的话,大概也能判断出老人所持有的的能力绝对同属于上根器,比起先前的黄雀男,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桀桀桀……那你要怎么办呢……小子…… 脑海中,看热闹的安无如是说道。 第419-2话:破局者 面对着眼前离奇荒诞的一切,祝彤只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刚才祝千雁直击自己面门的一掌,虽然好像没有对自己的肉体造成多大伤害,却似乎拥有着难以理解的效果—— 她的灵魂体竟然被祝千雁一掌轰出了体外。 灵体仍旧在不停地朝着后方倒退。 祝彤皱着眉头,定睛看向不远处自己的躯体。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理,但在灵魂离开躯体的一瞬间,自己的躯体便瞬间如同失去能源的机器一般瘫软下去。 祝千雁脸上的表情冷漠,只是在祝彤的身体倒下去的瞬间,伸出手微微搀扶了一手她的身体。 我说过了,祝彤,你不该来这的。 她嘴里如是冷漠地说着,抬起眼睛和不远处祝彤的灵体对视一眼。 该死。 祝彤咬紧牙,本能地拨动起自己灵体的双腿。 半空,祝彤的灵体就像是浮游于空气中。 在双腿的作用下,上一秒还在不停保持倒退的祝彤的灵体于是缓缓停住,最后又开始朝着她身体的方向前进。 尽管不清楚祝千雁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的灵魂击出体外的,但她大概也能摸清楚,只要自己的灵魂重新回到身体,那么自己的身体大概率就能够重新苏醒过来。 但这么简单的事情,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祝彤也有可能做不到。 大概灵体本身就是游离于物理层次之外的东西,本身就不受空气阻力这些东西的影响。 祝彤的灵体移动的速度很快,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抵达了自己的身体前。 这时的祝千雁,才半扶半抱地将祝彤的身体平置到地面。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趁祝彤的灵魂脱离身体的时候出手。 明明那对于她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毫不费劲地趁势一招锁定胜局。 但祝千雁只是将祝彤的身体放到了一边,没有趁人之危下手的意思…… 却也没有让祝彤的灵魂回到身体的打算。 从一开始,她冰冷且锐利的眼神就落在祝彤的灵体之上,并且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但祝彤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 她的余光往高台下的礼堂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方才同祝千雁交手的间隙,台下的教徒们身上的异状已经纷纷消失。 此刻他们都只是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低着头,脸上木讷的表情一如既往。 尼古拉和泰什自然也是一样。 如果按照祝千雁的说法,他们的灵魂此刻正被一个叫阿卡尔的家伙控制着并正被反复不停地洗脑,直到他们从心底里完全蜕变成一位合格且忠诚的信徒。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得尽快将他们救出来才行。 祝彤这样想着,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地面上的身体冲去。 就算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好像在盯着自己,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祝彤正这样想,铆足了力气猛冲过去,却在接触到自己身体的一瞬间,被猛地弹开。 突如其来的无形力量将祝彤整个人朝着台下猛推出去。 她只感觉自己的脑中响过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甩到了高台外的半空中,脚下就是闭着眼睛正冥想着的教徒们。 我说过了,你不该来这。 祝千雁站在远处的高台上,嚣张又冷漠地看向祝彤的灵体。 我是不会让你的灵魂回到身体中的…… 她说着抬起手,透明色的眩光从她的身下延伸,逐渐在祝彤的身体四周演变成一个若隐若 现的屏障。 远远地,灵体的祝彤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只觉得烦闷。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将自己的灵魂轰出体外,又不打算趁这个机会对自己下手,而是死死地看住自己的身体不让她灵魂归位重新苏醒? 我本来并不想对你出手的,刚才的一切对你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教训。 祝千雁自顾自地说着,让你保持灵体对我来说算是更为理想的状态,这样的话,你不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将他们教化成忠诚的信徒,也更不会有改变现状的力量…… 祝彤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闪现过一丝不甘。 自己刚才的出手,眼下看来确实有些不够慎重。 因为方才一连串的攻势,非但没有将祝千雁击倒,反而让本就不乐观的局势再次倾斜向了她那边。 这样下去不是被完完全全地拿捏住了吗? 祝彤这样想着,脑海中忽然间闪现过一个念头。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所有决断都必须尽可能地谨慎一些才行。 就算情况已经对他们如此不利,她也并不打算放弃,而是开始着眼于如何让局势开始朝着利于他们的方向转换。 这对于祝彤来说并不算是她所擅长的事情,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连这种事情都要向徐嘉木他们求援。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本来不利的局势开始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一点点朝着他们倾斜呢? 或许,应该将计就计…… 祝彤的脑海中闪现过这样一个念头。 她的眼珠悄然转动,余光在祝千雁和下方的尼古拉与泰什身上来回跳动。 还不打算放弃吗? 祝千雁冷笑一声,言语中尽是对祝彤的嘲弄与不屑。 你应该很清楚了?你们的失败是必然的,无论你做什么也没法改写自己的命运。 面对着祝千雁的冷言冷语,这次祝彤却没有再被轻易激怒。 放弃? 渡鸦干员的字典里,可是就从来都没有放弃这个词存在! 没有过多的犹豫,顶着祝千雁阴阳怪气的评价,祝彤旋即在半空中转向身后,面对着尼古拉和泰什。 什么!? 亲眼目睹祝彤忽然间做出如此反常的动作,祝千雁原本仿佛尽在掌握的眼神中忽然间闪现过一丝慌乱。 你要做什么?! 祝彤还是没有理会她。 只是透过这女人的反应,却是更加证实了方才在自己的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祝千雁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很着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也显得十分出乎意料。 祝彤轻哼一声,旋即猛地一蹬腿,在半空中旋即借力冲向了身后的尼古拉和泰什。 要怎么样才能将计就计呢? 她现在是完全脱离身体的灵魂体,按照电影里的说法,不但能够自如地在物体中间穿梭,更能够轻松进入其他人的精神世界。 这样一来,既然祝彤的灵魂暂时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倒不如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深入到尼古拉和泰什的精神世界里。 如此,祝彤自己就从一个完全被限制住的局外人,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给我回来! 祝千雁的声音在祝彤的身后直追,但一切都已经太晚。 眨眼的功夫,祝彤便已经钻入到尼古拉的身体之中,眼前也只剩下一阵诡异光斑的地转天旋。 …… 祝彤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从原来的礼堂中脱离。 此 刻在他面前的,是一处一望无际的深黑色空间。 这是…… 她站在原地如是疑惑地自言自语,不停地环顾四周。 很显然,自己确实是成功深入了尼古拉的精神世界,但作为一个不速的来客,她还有太多事情弄不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也不清楚尼古拉的精神世界的具体状况。 只知道甄这处深黑的空间看着很是昏暗,四周的远处也看不见一点光。 于是祝彤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按照自己所熟悉的方法,引导起自己身体中的能量。 好在即便是在尼古拉的精神世界里,身为灵体的祝彤依旧能够使出异能。 刹那的功夫,昏暗的空间内旋即便燃起一团橙红色的火光。 无风的黑暗中,火光缓缓摇动,虽然效果显得还是有些微弱,但单是简单的照明已经足够。 在成片的荒芜之中,借助着橙红色的火光,远远地,祝彤终于看见一处不一样的地方。 那片地方的空气异常地扭曲着,给人的感觉仿佛是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要从那现身。 她看到了。 那是…… 而在那团地方的不远处,她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瘦瘦高高的个子,顶着一头绚烂的金发,身形佝偻,移动起来却好像步步发颤。 是尼古拉。 或者说,是和她一起进入这片临时据点的见习教徒尼克。 祝彤皱了皱眉头,看见尼古拉的一瞬间,她的眼神中先是闪现过一丝惊喜,而后却又像是察觉到异常一般,闪过短暂的一阵疑惑。 远远的,尼古拉的背影看起来精疲力竭,但是看一眼给人的感觉好像就是他已经很累。 这家伙,看着怎么这么怪呢? 祝彤如是自言自语的说着,眉心的川字却是越来越紧。 那团空气拧动的频率越来越大。 直到那一刻,一只畸形的怪物忽然间从透明的空气中膨胀开,而后在荒芜的世界中现出原形。 它就落在尼古拉不远处的地方。 并且降临的一瞬间,几乎毫不犹豫,它就朝着不远处的尼古拉发起了攻击。 祝彤瞪大了眼睛。 本能地,她也朝着尼古拉的位置猛冲过去。 第419-2话:破局者 面对着眼前离奇荒诞的一切,祝彤只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刚才祝千雁直击自己面门的一掌,虽然好像没有对自己的肉体造成多大伤害,却似乎拥有着难以理解的效果—— 她的灵魂体竟然被祝千雁一掌轰出了体外。 灵体仍旧在不停地朝着后方倒退。 祝彤皱着眉头,定睛看向不远处自己的躯体。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理,但在灵魂离开躯体的一瞬间,自己的躯体便瞬间如同失去能源的机器一般瘫软下去。 祝千雁脸上的表情冷漠,只是在祝彤的身体倒下去的瞬间,伸出手微微搀扶了一手她的身体。 我说过了,祝彤,你不该来这的。 她嘴里如是冷漠地说着,抬起眼睛和不远处祝彤的灵体对视一眼。 该死。 祝彤咬紧牙,本能地拨动起自己灵体的双腿。 半空,祝彤的灵体就像是浮游于空气中。 在双腿的作用下,上一秒还在不停保持倒退的祝彤的灵体于是缓缓停住,最后又开始朝着她身体的方向前进。 尽管不清楚祝千雁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的灵魂击出体外的,但她大概也能摸清楚,只要自己的灵魂重新回到身体,那么自己的身体大概率就能够重新苏醒过来。 但这么简单的事情,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祝彤也有可能做不到。 大概灵体本身就是游离于物理层次之外的东西,本身就不受空气阻力这些东西的影响。 祝彤的灵体移动的速度很快,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抵达了自己的身体前。 这时的祝千雁,才半扶半抱地将祝彤的身体平置到地面。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趁祝彤的灵魂脱离身体的时候出手。 明明那对于她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毫不费劲地趁势一招锁定胜局。 但祝千雁只是将祝彤的身体放到了一边,没有趁人之危下手的意思…… 却也没有让祝彤的灵魂回到身体的打算。 从一开始,她冰冷且锐利的眼神就落在祝彤的灵体之上,并且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但祝彤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 她的余光往高台下的礼堂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方才同祝千雁交手的间隙,台下的教徒们身上的异状已经纷纷消失。 此刻他们都只是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低着头,脸上木讷的表情一如既往。 尼古拉和泰什自然也是一样。 如果按照祝千雁的说法,他们的灵魂此刻正被一个叫阿卡尔的家伙控制着并正被反复不停地洗脑,直到他们从心底里完全蜕变成一位合格且忠诚的信徒。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得尽快将他们救出来才行。 祝彤这样想着,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地面上的身体冲去。 就算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好像在盯着自己,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祝彤正这样想,铆足了力气猛冲过去,却在接触到自己身体的一瞬间,被猛地弹开。 突如其来的无形力量将祝彤整个人朝着台下猛推出去。 她只感觉自己的脑中响过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甩到了高台外的半空中,脚下就是闭着眼睛正冥想着的教徒们。 我说过了,你不该来这。 祝千雁站在远处的高台上,嚣张又冷漠地看向祝彤的灵体。 我是不会让你的灵魂回到身体中的…… 她说着抬起手,透明色的眩光从她的身下延伸,逐渐在祝彤的身体四周演变成一个若隐若 现的屏障。 远远地,灵体的祝彤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只觉得烦闷。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将自己的灵魂轰出体外,又不打算趁这个机会对自己下手,而是死死地看住自己的身体不让她灵魂归位重新苏醒? 我本来并不想对你出手的,刚才的一切对你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教训。 祝千雁自顾自地说着,让你保持灵体对我来说算是更为理想的状态,这样的话,你不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将他们教化成忠诚的信徒,也更不会有改变现状的力量…… 祝彤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闪现过一丝不甘。 自己刚才的出手,眼下看来确实有些不够慎重。 因为方才一连串的攻势,非但没有将祝千雁击倒,反而让本就不乐观的局势再次倾斜向了她那边。 这样下去不是被完完全全地拿捏住了吗? 祝彤这样想着,脑海中忽然间闪现过一个念头。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所有决断都必须尽可能地谨慎一些才行。 就算情况已经对他们如此不利,她也并不打算放弃,而是开始着眼于如何让局势开始朝着利于他们的方向转换。 这对于祝彤来说并不算是她所擅长的事情,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连这种事情都要向徐嘉木他们求援。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本来不利的局势开始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一点点朝着他们倾斜呢? 或许,应该将计就计…… 祝彤的脑海中闪现过这样一个念头。 她的眼珠悄然转动,余光在祝千雁和下方的尼古拉与泰什身上来回跳动。 还不打算放弃吗? 祝千雁冷笑一声,言语中尽是对祝彤的嘲弄与不屑。 你应该很清楚了?你们的失败是必然的,无论你做什么也没法改写自己的命运。 面对着祝千雁的冷言冷语,这次祝彤却没有再被轻易激怒。 放弃? 渡鸦干员的字典里,可是就从来都没有放弃这个词存在! 没有过多的犹豫,顶着祝千雁阴阳怪气的评价,祝彤旋即在半空中转向身后,面对着尼古拉和泰什。 什么!? 亲眼目睹祝彤忽然间做出如此反常的动作,祝千雁原本仿佛尽在掌握的眼神中忽然间闪现过一丝慌乱。 你要做什么?! 祝彤还是没有理会她。 只是透过这女人的反应,却是更加证实了方才在自己的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祝千雁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很着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也显得十分出乎意料。 祝彤轻哼一声,旋即猛地一蹬腿,在半空中旋即借力冲向了身后的尼古拉和泰什。 要怎么样才能将计就计呢? 她现在是完全脱离身体的灵魂体,按照电影里的说法,不但能够自如地在物体中间穿梭,更能够轻松进入其他人的精神世界。 这样一来,既然祝彤的灵魂暂时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倒不如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深入到尼古拉和泰什的精神世界里。 如此,祝彤自己就从一个完全被限制住的局外人,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给我回来! 祝千雁的声音在祝彤的身后直追,但一切都已经太晚。 眨眼的功夫,祝彤便已经钻入到尼古拉的身体之中,眼前也只剩下一阵诡异光斑的地转天旋。 …… 祝彤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从原来的礼堂中脱离。 此 刻在他面前的,是一处一望无际的深黑色空间。 这是…… 她站在原地如是疑惑地自言自语,不停地环顾四周。 很显然,自己确实是成功深入了尼古拉的精神世界,但作为一个不速的来客,她还有太多事情弄不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也不清楚尼古拉的精神世界的具体状况。 只知道甄这处深黑的空间看着很是昏暗,四周的远处也看不见一点光。 于是祝彤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按照自己所熟悉的方法,引导起自己身体中的能量。 好在即便是在尼古拉的精神世界里,身为灵体的祝彤依旧能够使出异能。 刹那的功夫,昏暗的空间内旋即便燃起一团橙红色的火光。 无风的黑暗中,火光缓缓摇动,虽然效果显得还是有些微弱,但单是简单的照明已经足够。 在成片的荒芜之中,借助着橙红色的火光,远远地,祝彤终于看见一处不一样的地方。 那片地方的空气异常地扭曲着,给人的感觉仿佛是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要从那现身。 她看到了。 那是…… 而在那团地方的不远处,她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瘦瘦高高的个子,顶着一头绚烂的金发,身形佝偻,移动起来却好像步步发颤。 是尼古拉。 或者说,是和她一起进入这片临时据点的见习教徒尼克。 祝彤皱了皱眉头,看见尼古拉的一瞬间,她的眼神中先是闪现过一丝惊喜,而后却又像是察觉到异常一般,闪过短暂的一阵疑惑。 远远的,尼古拉的背影看起来精疲力竭,但是看一眼给人的感觉好像就是他已经很累。 这家伙,看着怎么这么怪呢? 祝彤如是自言自语的说着,眉心的川字却是越来越紧。 那团空气拧动的频率越来越大。 直到那一刻,一只畸形的怪物忽然间从透明的空气中膨胀开,而后在荒芜的世界中现出原形。 它就落在尼古拉不远处的地方。 并且降临的一瞬间,几乎毫不犹豫,它就朝着不远处的尼古拉发起了攻击。 祝彤瞪大了眼睛。 本能地,她也朝着尼古拉的位置猛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