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宠妖妃:腹黑相爷硬要撩》 001.行刑,一切从简 “时辰已到,行刑——” 耳畔,是监斩官无情的声音,在话落的同时,亡命牌自监斩官的手中脱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苏如禾有些艰难地抬起首,看着当头灼热的太阳。 随之,眸光向周围瞥去,全是看好戏的百姓,其中不乏指着他们,骂苏家叛国通敌,被满门抄斩也是活该之类云云。 苏如禾讥讽地勾了下唇角,不过短短三日的功夫,从云端跌入地狱,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母亲死在她的面前。 眼睁睁地看着,苏家全族被打入天牢,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苏家求情,有的,只不过是冷眼旁观与幸灾乐祸。 也是这短短的三日,让苏如禾看清了人情冷暖,人心又是何等之险恶。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就在她左手侧,同样被捆绑着行刑的五姨娘,还做着无谓的反抗,挣扎着想要活命。 但五姨娘的话都还未喊完,刽子手朝着大刀上喷了一口酒,干脆利落地一道斩下! 那求饶声瞬间静止,苏如禾甚至都能无比清楚地感觉到,有温热的鲜血,喷在了她的侧庞上。 就像……那日,艳阳正好,父亲与母亲在她的面前气绝,却依然抱着她,让她不要怕。 怕?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在她的面前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只留她苟延残喘于世,生亦何欢,死又有何惧? 大刀高高地举起,苏如禾缓缓地闭上了双眸,两行清泪滑下眼眶。 她清楚地感受到,大刀刮过耳畔的声音,而就在那瞬,有一道嗓音传来:“刀下留人!圣旨到——” 围观的百姓纷纷跪下,监斩官赶忙起身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一族叛国通敌,虽是罪大恶极,但念及其昔日对我朝之功绩,免除苏氏幺女苏如禾一死……” 苏如禾只觉脑袋里有无数的蜜蜂围绕着,嗡嗡地作响,以至于在听到那句免她一死之后,她两眼一翻,便在刑场上昏死了过去。 而就在刑场数十米开外之地,有一辆明黄华贵的马车,已停在原地许久。 有一只修长如玉而又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挑起车帘,淡漠如晦的眸光静静地看着刑场之上的风云变幻。 直到圣旨宣读完毕,那只手才缓缓地松开,车帘落下,同时有着一身玄衣的侍卫上前,“大人,人保下了,不知……” “今日,便送入府。” 侍卫怔了下,“那婚礼……” “一切从简。” 不冷不淡的嗓音,却是不容许有任何的质疑。 在话落之后,马车缓缓行驶,所到之处,众人皆畏惧而又自觉地避让开,马车一路无阻地消失在拐弯口。 风中,传来儿童稚嫩的嗓音:“娘亲,那辆马车好生豪华,里头坐着什么人呀?” 妇女一把捂住儿童的嘴,凑着他的耳畔小声说道:“那是奸相容琛的马车,快随娘亲回家!” 一听到这两个字,儿童吓得立马便躲进了妇女的怀中,再不敢吭声。 002.出嫁,全族陪葬 苏如禾是在一摇一晃之中惊醒过来的,睁开双眸,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软轿内。 她一下坐直身子,撩起车帘,“这是哪儿?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苏小姐若是想要活得长久些,便乖乖地待着,什么话也不要说,什么问题也不要问。” 轿子外,是个陌生的妇人,说起话来亦是凶巴巴的。 苏如禾一抬眸,便瞧见了一座奢华的宅子,正前方有一块大匾,上头刻着两字:容府。 在南齐,除了那个权倾朝野的奸相容琛之外,还有何人敢将私宅建得如此豪华,甚至要赶超皇族? 将脑袋缩回来,苏如禾这才注意到,此刻她的身上,竟然穿着一身红到刺目的嫁衣! 她虽然还小,但却是无数次地幻想过,将来自己出嫁时会是如何的景象。 在她的想象中,婚礼是何等地幸福,有父亲母亲的祝福,而她的夫君,亦是她所倾心相许的。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她的出嫁,是建立在苏家灭族之上,而她,要嫁入的,是被世人称之为如鬼蜮一般存在的容府! 苏如禾抓紧了衣角,紧紧地咬着下唇,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她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她要为苏家报仇,她要让镇国大将军府全族陪葬! 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办得是那样地匆忙,甚至没有一点儿的礼乐声,整个容府静得像是没有一个人。 苏如禾被带入一间厢房后,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 这间厢房是唯一布置地像新房的地方,红烛跳跃,房内静到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从被押上刑场,到现在莫名其妙地成婚,她连半口水都没有喝过。 眸光在四周环绕了一圈,没有其他人,很好。 她小心翼翼地跳下床,快速地溜到桌案前,桌上摆了许多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壶香酒。 抓起一把便往嘴里塞,结果一时吃得太猛,给咽着了,苏如禾拍拍胸口,还是没法咽下去。 赶忙倒了一杯酒,仰首一口饮下。 舌尖上旋即传来一股辣味,苏如禾怎么也没想到,这酒竟然会如此辣口,她立时被辣得直吐舌头。 便在苏如禾想要找茶水润润口之时,门外有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传来。 苏如禾随便以袖子拭嘴,飞一般地钻回到床上。 而就在她坐回到床上的同时,房门被人推开,有硕长的身形投下暗影。 苏如禾死命地垂着脑袋,努力想将卡在喉间的糕点给咽下去。 高靴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停下,高大的身形投下的暗影,几乎能将苏如禾小巧的身子给全数笼罩在其中。 而在下瞬,男人宽大的流袖徐徐抬起,有只修长如玉的手,勾住她的下颔,这个男人的手,很冷,似是没有半丝的温度。 苏如禾浑身一颤,随着男人的动作,被迫慢慢抬起,在那一瞬,她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 男人的长发如墨,随着他微微垂下腰肢,柔软的墨发滑下肩头,甚至因为他们离得极近,发梢都碰到了苏如禾的鼻尖。 痒丝丝的,苏如禾鼻尖动了动,下瞬,她‘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003.共眠,你不乐意 男人的反应极为迅速,不过是一闪,便避开了从苏如禾口中喷出来的某样东西。 苏如禾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半晌才闷出句话来:“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对于苏如禾偷吃一事,男人似是根本不在意,淡漠的目光,只落在她小巧的脸蛋上,扣着她下颔的力道,倏然紧了几分。 “喝酒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却是格外地好听,一如他棱角分明的侧庞,俊美绝伦,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 苏如禾有些吃疼得挽起了黛眉,“刚才……噎着了。” 男人骤然松开了手,苏如禾只觉耳畔刮过一道冷风,本近在咫尺的男人此刻已坐在了她的身旁。 只将手微微张开,嗓音淡淡:“更衣吧。” 在苏如禾的认知里,当朝最炙手可热,只手遮天的奸相容琛,诛贤臣,排异己,手段狠辣,杀人如麻,恶名远扬,能让三岁儿童止哭。 她以为,这样狠毒的一个人,当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却不想,竟长得如此俊美无暇,甚至比女人还要漂亮。 等了一会儿,不见身旁的少女有所动作,容琛微侧目看去。 苏如禾猛地反应过来,赶忙绕到他的身后,在搭上他的肩头时,手上微微有些颤抖。 她从未和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近距离地单独相处过,甚至地,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个只存在于她的认知里,被她认定为奸佞之臣的男人,竟然是她的夫君了。 宽大的外衣才只褪到一半,男人忽而抬手,冰凉的大手盖在了她温暖的小手上。 而在下瞬,她只觉腰间一紧,男人不过是一个翻身,在将她捞进怀中的同时,转瞬间就齐齐地倒在了床上。 属于这个男人的,淡淡的木檀清香,在瞬间弥漫于鼻尖。 苏如禾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以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将他给推开,而在同时,男人冷冷淡淡的嗓音,响在了头顶:“与本相共眠,你不乐意?” 男人的嗓音,听着淡到没有丝毫的情绪,却是让苏如禾推就的动作一滞。 紧随着,她的下颔被男人微微挑起,对上他诲莫如深的眸底,“苏如禾,这世上,除了本相,无人敢护你。” 出乎意料的,近在咫尺的少女,非但没有半丝畏惧,反而还缓缓地伸出了手,她的手,真的很小,却很温暖,像是一团火球。 在握住他的大手的刹那,似是火球包围住了冰块。 “大人,不论将来会发生何事,你都会护着我的,对吗?” 苏家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地狱,而此刻的她,一无所有,她想要为苏家平冤,想要让镇国大将军府为苏家陪葬,她就必须要有绝对的筹码。 而放眼天下,能与镇国大将军府比肩的,便唯有奸相容琛一人。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取得容琛的帮助! 男人凉凉地看着她,嗓音淡如水:“本相从不养无用之人。” 苏如禾忽然展颜一笑,更衬得她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如花似绽,“我会暖被窝,我还会很多很多东西,大人你一定不会后悔,娶了我的!” 004.舍得,一个不留 暖被窝也算是一种技能? 容琛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忽而松开手,坐了起来,随后又拿起丢在一旁的外衣,往肩上一披,便要下床。 苏如禾也立刻坐起来,“大人你……不留下?” “怎么,舍不得本相?”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只微侧目,不清不淡地启唇。 苏如禾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 他不留下睡,她高兴还来不及,原本,她还想着,这一夜和一个陌生男人共眠,该要如何是好呢。 “不是……我是想说,谢谢你。” 苏如禾别别扭扭,半晌才算是将这句话给说完整了。 而容琛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词儿,几不可见地一勾唇角,“谢谢?” “不论大人是出于何种原因,但是大人让我活了下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绝不会忘记。” 小手紧紧地抓着锦被的一角,苏如禾眸光坚定如磐石,“不过……只要我一日还活着,便一定要为苏家翻案,希望到时,大人不要嫌弃我是个累赘。” 她要为苏家翻案,势必要与镇国大将军府为敌,当初,便是镇国大将军闻人伽,带人冲进苏家,搜出了一堆所谓通敌卖.国的罪状,让苏家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地步。 只是父亲在临死前,都不愿告诉她,到底苏家是因为什么得罪了闻人伽,会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所以她若要翻案,就得一切从头来。 这条路定然漫长而又艰难,所以她必须要提前与容琛打好招呼。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本相还会回来,记得,将被窝暖好了。” 留下这句话,容琛便直接翻窗而出,身形如鬼魅一般,瞬间便消失在眼帘。 出了房间,容琛脚尖轻点,不过眨眼的功夫,便长身玉立于房檐之上。 黑暗中,有矫捷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来到容琛跟前的同时,单膝跪下,禀报着:“大人,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人。” 说着话,贴身侍卫钟翎便将一支长箭恭恭敬敬地递到了他的眼前。 长箭上,明晃晃刻着‘闻人’两字,普天之下,也只他闻人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丞相府挑衅。 容琛似笑非笑地拿起长箭,不过是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长箭在他的手中瞬间化为灰末。 凉薄的唇瓣微微开启:“一个不留。” 钟翎垂首应道:“是。” 而在窗棂前,容琛前脚才走,苏如禾后脚便跳下了床,迅速来到窗棂,抬着一张小巧的脸蛋,专注地看向屋檐上风姿绰约的身影。 她捏紧了小拳头,眸底尽是入骨的恨意。 一定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人,他们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忽而,夜幕之下,那个风姿绰约的男人似是向她看了过来,苏如禾心头一紧,赶忙又钻回到床上。 就在下瞬,男人高大的身躯倾来,撩起锦被,躺进来的同时,带来了一阵冷风。 这男人的身上带着夜幕的凉意,苏如禾极怕冷地想要往里侧躲,但腰肢却在下瞬被收紧,一下撞在了宽厚而又坚实的胸膛上。 男人有些不悦地蹙了下好看的眉梢,“太冷了。” 005.不要,杀身之祸 苏如禾忽然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容琛的双手,朝着他的手心呼呼吹热气。 一张小脸上,尽是认真之意,“这样还冷吗?” 在出手救下苏如禾之前,容琛早便已经对其做了充分的调查。 苏家幺女,自小便被太傅苏柏远视为掌上明珠,放在心尖儿上宠,宠得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在平日里,捣蛋调皮,可没少惹事儿。 可此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位苏家小姐,可是没有半丝的千金小姐脾气,反而乖巧地像是一只小兔子。 收敛了所有的爪子,乖乖地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这样小心翼翼的举动,小心翼翼的眼神,就像怕他下一秒会不再管她,不再保护她似得。 男人不冷不淡地‘唔’了声,只将手放在她的腰间,嗓音有几分低,“睡吧。” 这几日,苏如禾总是在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撒在身上,苏如禾跪坐在小板凳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母亲姜氏修剪瓶中的花。 她觉着无聊,便让下人再去端了只花瓶来,学着姜氏的模样,对着本郁郁的花草一顿乱剪。 大摸是嘚瑟过了头,她一刀下去,结果一不小心便剪刀了自己的手指。 殷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姜氏见之,立马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急声道:“快去取纱布与药膏来!” 婢女不敢耽搁,赶忙下去取药箱。 但受了伤的苏如禾却是眨巴眨巴眸子,面上没有半分的痛感,反而还将小手从姜氏的手中挣了出来。 “母亲这么紧张做什么,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纱布与药膏呀。” 说着话,苏如禾笑吟吟地将受伤的那只手在姜氏的面前一伸。 只见得她原本被割破了一道血口子的指腹,鲜血正往回流,而同时,伤口在慢慢地愈合着,不过是说话的功夫,这道血口子便在眼皮子底下完全愈合了! 姜氏面色微沉,以大手覆盖在苏如禾的小手上,低声道:“小禾,你特殊的体质,除了我与你父亲之外,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明白吗?”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好奇道:“上一次,我用我的血救了一只冻死的白鸽,母亲你也是这样不高兴,为什么呢?我的血有这么大的用处,母亲与父亲为何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我的乖小禾,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一个人的贪念,你的血,对于那些贪心的人而言,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倘若让他们知晓如你这般有着让人起死回生的特殊体质的存在,定然会给你招致杀身之祸!” 姜氏将她抱在怀里,却是字字诛心。 而在下瞬,原本温馨的场景忽然转换,有大量的官兵闯入苏府,父亲苏柏远与母亲姜氏将她藏在水缸里。 “小禾,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你都不可以出来,知道吗?” 苏如禾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哭得双眼红肿,死命地抓着苏柏远的手,“不要,父亲……” 有大片大片的鲜血,在她的眼前撒开。 她躲在水缸之内,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与母亲在她的面前自刎,母亲的脸,朝着她,无声地说着:别怕…… 006.负责,愚蠢把戏 “父亲,母亲!” 苏如禾被噩梦惊醒,额上全是虚汗,她呆坐着,好半晌才算是回过神来,伸手往旁侧那么一摸,枕边早就已经空了。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扣门声,“夫人,您起了?” 对于‘夫人’这个称呼,苏如禾显然是不大习惯的,楞了下,才反应过来,“进来吧。” 进来的是两个婢女,在看到苏如禾的刹那,似是有些惊讶,而后迅速低下首,“夫人,奴婢名唤香儿。” 另一位婢女旋即接道:“奴婢静儿,奴婢们是大人指给夫人的侍婢。” 苏如禾点点首,没有任何意见。 看着铜镜前,面色尚还苍白的自己,苏如禾摸了摸冰凉的脸蛋,问道:“大人呢?” “大人上朝去了,大人吩咐过,夫人醒来之后,可在府中随意参观,熟悉熟悉环境。” 回话的是香儿,这个婢女心灵手巧,嘴巴亦是机灵,而那名唤静儿的婢女则是与她的名字极为贴切,只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苏如禾无依无靠,除了她自己之外,她不敢,也不能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人。 正在她思绪万千之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的心疾又发作了!” 苏如禾楞了下,小姐?什么小姐? 见苏如禾不解,一旁的香儿眸光流转,立时凑近解释道:“夫人,是宁水瑶宁小姐,宁小姐便住在北边的瑶光阁里,小姐她身子一贯不怎么好,平常都是大人亲自照料小姐的,今日大人不在,小姐又忽然发病,下人们怕是一时慌了手脚,才来寻夫人的。” 听到头,苏如禾算是听明白了,感情容琛还金屋藏娇,养了个柔弱而又娇滴滴的美人儿? 而且听香儿这话,像是在有意无意地与她强调,那个叫宁水瑶的女子,对于容琛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苏如禾抬眸瞧了香儿一眼,旋即慢慢起身来,“既然宁小姐心疾发作,怎么不去请大夫?” “小姐的病,一直都是言公子负责,今日言公子有事不在,所以奴婢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苏如禾这话的,是那匆匆赶来的婢女。 呵,还真是凑巧,容琛不在,那个能治病的言公子也不在,瑶光阁的那位宁小姐便忽然发病了。 苏如禾微垂下眼睑,轻轻一笑,“如此,我便去看看吧。” 带路的婢女说事急从权,便带着苏如禾走近路。 羊肠小道上除了她之外,便只香儿与静儿两人随在她的身边。 忽然,前头的婢女在一个院落前停了下来,垂首说道:“夫人,到了。” 苏如禾停下脚步,抬眸看去,这院落的大门上,爬满了青藤,两旁杂草丛生,一看就是个荒废了许久的地方。 这些人,当她是瞎子还是傻子,以这种愚蠢的把戏来诓她? “你们宁小姐的住处,还真是简陋呀,不是说,大人很看重宁小姐,而且,她的身子不是不好么?住如此潮湿的地方,大人不怕宁小姐的病情会加重?” 007.退路,神志不清 带头的婢女目光一闪,旋即上前来,一把便抓住了苏如禾的皓腕,“夫人,在相府,只有死人才配知晓真相!” 说着话,便朝苏如禾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香儿立刻便上前来,扣住苏如禾的另一只手,往后用力一掰。 “夫人,奴婢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想必夫人早便有所耳闻,凡是入丞相府的美姬,皆活不过三日吧?夫人是否好奇,那些死在你前头的妾室去了何处?今日,奴婢便带你开开眼界!” 苏如禾知晓自己无法挣脱,便不做无谓的反抗,只冷笑看着她们,“你们想让我死,大人可知情?” “只要是宁小姐看不惯的,大人也不会放在心中,夫人,你还是乖乖地进去吧!” 说罢,她们便不再与苏如禾废话,将锁着大门的铁链解开,而后粗鲁地将苏如禾一把给推了进去。 摔倒在地上,苏如禾以手撑地,手心之上被碎石迅速划出了几道血口子。 她吃疼地蹙了下眉,只那么一低首,便瞧见手心上的那几道血口子,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手心上的伤痕已然全数不见了! 苏如禾握紧了手心,抿着发干的唇角,眸光发冷,她还有血海深仇未报,绝对绝对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忽而,有凄凄历历,惨惨兮兮的哭声传来,萦绕在整个院落之内,而更为可怖的是,这哭声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之中,下瞬,又有一双眼睛,在另一边出现。 苏如禾一眼扫过去,竟然发现在这院落中,竟然关了足有五六个女人! 这些蓬头垢发,衣衫褴褛的女人,又哭又笑,却是张牙舞爪地,纷纷向她靠近,口中还模糊地说着:“大人,大人您终于来看我了吗……” 这些女人,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 苏如禾额角冒汗,不断地向后退,直到后背抵在紧逼的大门上,无路可退。 若是拼力气,短胳膊短腿的她,定然会死在这些疯女人的手下,到时,怕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苏如禾脑中飞速地转着,忽而,目光瞥到了一株梧桐树,这棵梧桐树很大,枝丫甚至都蔓延出了围墙。 一个念头迅速闪过苏如禾的脑袋,她不再犹豫,卯足力气,一股脑儿往左手侧冲。 来到树下的同时,迅速往上攀爬! 苏如禾无比地庆幸,她从前虽然学不会什么琴棋书画,但对于爬树翻墙之类的混事儿,她可是没少做。 不若然,今日她怕是真会死在这个鬼地方,没有任何人会为她难过! 看着树下逐渐聚来的疯女人,她们只能在树下叫着,却奈何不了树上的苏如禾。 苏如禾不理会她们,只将目光看向墙外的世界。 父亲母亲不在了,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真心实意地爱她护她,既然他们想她死,不想她活,她也不会让他们过得滋润! 忽而,苏如禾注意到,在这个落败的院子里,有个不起眼的小门,因为时隔久远,已经失修了。 有个计谋,瞬间涌上她的心头。 008.迷路,做贼去了 丞相府外,刘管家恭恭敬敬地应上去,“大人。” 容琛淡淡地‘唔’了声,随手将捧在手心的暖炉丢过去,“凉了。” 刘管家赶忙接过去,转身立马交给身后的小厮,旋即又从小厮的手中拿过另一只暖炉,又恭敬地递到容琛的跟前。 在接过暖炉的同时,男人不冷不淡地启唇:“夫人今日做了什么?” 还没入府,张口便询问苏如禾的行程,刘管家似是不曾料到,楞了一下才有些犹豫地回道:“夫人……夫人现下怕还在府中闲逛吧。” 男人垂眸,瞥了他一眼,这一眼,不带半丝的温度,却是让刘管家只觉脚下一软。 恰在此时,有清丽的嗓音从里头飘了出来:“阿琛,你回来了?” 迎面走来的,是风姿款款的美人儿,来到容琛的身边时,主动而又自然地攀上了他的手臂。 “午膳已经备好了,我等了你好久,今日皇上又拉你去下棋了?” 话才说完,容琛便不咸不淡地将手臂缓缓抽了出来,只是侧目吩咐了句:“去将香儿与静儿唤过来。” 容琛的吩咐,刘管家不敢有任何的异议,正要领命,便听他身旁的女子有些不悦地道:“阿琛,我饿着肚子等你好久了!” “既然饿了,那你便先用,不必等我。” 说话间,香儿与静儿已被刘管家带了过来,两人齐刷刷地跪下,“奴婢见过大人,小姐。” “将夫人请过来,一同用膳。”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却是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个一清二楚。 香儿心下一颤,赶忙应道:“回大人,夫人她已经用过膳了,夫人吩咐过,说是大人回来,便不必叫她用……” 最后一个字眼还未来得及吐出口,忽而,一道嗓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哎呀!” 容琛闻声瞧去,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因为强烈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地微蹙眉。 贴身侍卫钟翎适时上前一步,“大人,是夫人。” 容琛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不过,在瞧见苏如禾的瞬间,香儿却像是看见了鬼一般,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同时,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难看的,还有勉强保持着笑意的宁水瑶。 之前,她不是已经让人将这个女人关进那个院子里了吗?这个女人,早该被那些疯子给弄死了,怎么还会,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而容琛已长腿跨去,不过是十几步的功夫,便来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苏如禾并未抬首,但目光却能清楚地瞧见,那个男人华贵的靴子,就停在她的眼前。 头顶传来男人不咸不淡的嗓音:“一身脏,你做贼去了?” 微微扬起首来,苏如禾无辜地眨了下眸子,“大人,我迷路了。” 像是听到什么奇谈般,男人语调轻扬:“迷路?” 苏如禾真诚地点了点首,旋即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香儿,“呀,香儿你怎么在这儿?你之前不是说,有个院子很漂亮,要带我去参观参观么?怎么到院子门口,你却不见了?” 009.杖毙,感恩戴德 说着,苏如禾又看向面前的男人,真挚无比地说道:“大人,那院子好生奇怪,周围全是杂草,大门上爬满了青藤,而且里头似乎还有女人在哭,那是个什么地方呢?” 苏如禾问得天真烂漫,像是真的不知晓那是个什么地方一般。 但这话传过去,却是吓得腿一软,直接便跪在了地上,“夫人您在胡说什么,奴婢今日都与静儿待在一块儿,根本便不曾说过带您去那个院子啊!” “是么?可是……你方才不还与大人说,你陪我参观府邸,如今却又说今日只与静儿在一块儿,难道……是我失忆了?还是你,在撒谎,欺骗大人?” 对上苏如禾笑吟吟,看似无辜的眼眸,香儿却是觉得心底升上一股寒意,脑袋直往地上磕,“大人,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没有带夫人去过那个地方……” 面前的男人,似是根本便未听见她们之间的谈话,只淡淡地看着苏如禾。 直至苏如禾也看向他,四目相接时,才听男人不清不淡地启唇:“脚崴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苏如禾便一直跪坐在地上,裙摆下是一片泥渍,一眼便能瞧出,她之前去过了什么地方。 “好像……有点儿肿。” 这次她可是没有使什么苦肉计,便算是使苦肉计,她也不会让自己受罪。 只是之前从那院子里跑出来时,她没想到那墙角长了青苔,竟然如此之滑,她一个没控制好,滑下来便扭到了脚。 她虽然有特殊的体质,但只针对于出血的状况,像脚崴伤这种意外,即便是她这样的体质,也没法像划破肌肤那样,能在瞬间便痊愈。 而因为脚踝处实在是太疼,她便只能这么坐着,来掩盖住脚上的伤。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在下瞬,忽然蹲了下来,苏如禾只觉身子一轻,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她便被男人稳稳地抱在了怀中。 而且还是标准的公主抱的姿势,这个男人的身上,总有种淡淡的冷檀香,顷刻间弥漫在她的鼻尖。 “本相最厌恶,说谎狡辩之人。” 男人冷冷的嗓音,就响在头顶,苏如禾下意识地一怔。 而男人已迈开了脚步,在离开之前,只淡淡留下一句:“将香儿拖下去,杖毙。” 香儿惊慌失措,脑袋在地上都磕出血来,“大人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做错了!小姐,小姐您救救奴婢啊小姐……” 见容琛丝毫没有撤回命令的意思,香儿只能扑向宁水瑶,抓着宁水瑶的裙摆,拼命地喊着。 宁水瑶眸光一暗,深深地看了眼香儿,柔声说道:“香儿,你触犯了相府的大忌,大人只罚了你一人,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香儿不死心,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下瞬,却是直直地对上宁水瑶含着警告的目光。 并且,宁水瑶以无声的口吻,与她说了几个字。 香儿顿时便如同一条渴死而又绝望的干鱼,瘫倒在地,双目失魂,“奴婢……奴婢领命。” 010.夫君,本该做的 乖乖地窝在容琛的怀中,苏如禾在听到宁水瑶的嗓音之后,透过细缝瞧去。 芊芊如柳,美人如玉,倒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只是……这个看似纤弱的女人,却是想要她的命。 苏如禾眸光流转,忽而笑了声,“宁小姐的身子可有大碍?” 宁水瑶的笑容一僵,未来得及回话,便听苏如禾有些担忧地说道:“看宁小姐此刻安然无恙,想来是那言公子回来地及时,宁小姐身体无碍便好。” 不过是三言两语,便顺带着也将宁水瑶给拖下了水。 她不是在外人的面前,装得温婉贤惠,在容琛的面前,装得如朵白莲花吗? 苏如禾便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容琛的面,将这个女人的伪装给掀下来! 不让她苏如禾好过,她也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但同时,苏如禾也知晓,对于揭穿宁水瑶想要借机要她命之事,是万万急不得的。 因为她现下还不了解容琛,不知晓在容琛的心里,宁水瑶的地位到底有多重,不过她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宁水瑶很快便恢复了往初的温婉笑容,盈盈一拜,“已经大好了,多谢夫人关心。” 这次,容琛没有再停顿,抱着苏如禾,直接便向忘忧阁而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说话,而苏如禾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乖乖地闭上嘴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直至男人将她放置在床榻之上,大手将她的小脚握住,随手便将衣摆给掀开,一眼便瞧见她雪白的脚踝上,红肿了一大片。 “一点儿小伤,上点药就好了。” 其实脚踝处火辣辣地疼,若是放在以前,苏如禾早便嚷嚷起来,向父亲母亲撒娇了,可如今,她是寄人篱下。 她不能因为一点小伤嚷叫,让这个男人觉得不耐。 说着话,苏如禾便想将脚给缩回去,但男人握着她小脚的力道骤然一紧,微蹙眉梢道:“本相让你动了?” 苏如禾一怔,男人只是一抬手,就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出现在房中,低着首将一瓶药膏恭敬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在那抹身影消失的同时,男人已打开瓶盖,以单指捻了些许药膏,往苏如禾红肿的脚踝处涂抹。 药膏的凉爽感,配着男人独有的体温,在触碰到她的肌肤之上时,让苏如禾不知觉地浑身一颤。 男人面色沉如水,凉薄的唇微抿,只低眸为她擦拭着药膏。 望着男人完美的侧颜,苏如禾好一会儿留神,才算反应过来,“大人,我自己来便好了。” “本相是你什么人。” 他这话,问得突如其来而又莫名其妙。 苏如禾怔了下,男人忽而便抬首,他们靠得极近,而苏如禾因为说话,身子向前倾了几分。 他这么一抬首,凉薄的唇瓣,擦过苏如禾的面颊,冰凉而又滑润的触觉。 不止是苏如禾,便是近在咫尺的容琛,眸底似是也闪过一丝晦暗。 但在苏如禾呆愣之时,男人的薄唇,已停在她的耳畔,吹着凉风:“难道,这不是夫君该做的?” 011.好看,你的眼睛 苏如禾只觉耳垂热得发烫,脑袋有片刻的恍惚。 夫君?这两个字,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吐出,是那样地自然而然,而又理所当然。 “大人,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因为一时之间不知该回些什么,苏如禾只能硬着头皮扯开话题。 男人将白纱在她的脚踝处系好之后,才缓缓地直起身来,轻描淡写地回道:“娘胎里带出来的眼疾,无法视远物而已。” 话才落尾,一双温暖的小手便在下瞬捧住了他的面颊,轻轻地,而又小心翼翼地又抚上了他的眉梢。 “我是你的夫人,日后,我便是你的眼睛。” 她的眼睛,像是繁星那般亮,在说话之时,与他四目相接,就像是在对天宣誓一般,那样地认真。 在那一瞬,容琛忽而感到,心房的某处,似是微微颤了下。 唇角,在不自觉中轻轻上扬。 苏如禾眨了眨眸子,“大人你笑起来真好看,你该多笑笑。” 男人唇边的笑意却是在顷刻间消散,那股本隐隐缠绕的暖意,不过是瞬间便被寒意所取代。 他直接站了起来,只不冷不淡地道:“那个地方,不许再踏入半步。” 容琛何其聪颖,即便不需苏如禾坦诚,他也能瞬间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苏如禾本也就没想过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苏如禾乖乖地点点首,不该她知晓的,她绝对不会去触犯,因为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需要这个男人的帮助。 旋即,苏如禾便想要下床来,却被男人一下按住了肩膀,“脚踝肿了个大包,还动来动去?” 苏如禾很无辜地抬眸看向他,“可是我饿了,早晨起来到现下,我连口水都没喝过。” 她这话看似说得无心,听入容琛的耳中,却是颇有一番深意了。 果不其然,便见他微微蹙了眉,冷声道:“你脚上不便,就在房内用膳。” 苏如禾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马便乐呵呵地又钻回到了被窝中。 现下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从前她在府中,一到冷天,她便像懒猫一般,窝在被子里只露出颗脑袋来。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在做事之前,她还得要先过问这个男人的意思。 余光瞥见苏如禾像孩子般的笑颜,容琛唇角微扬,原本有些不悦的心情,莫名变得好转起来。 用膳时,有婢女来禀报,“大人,小姐在前厅等您一块儿用膳。” 这婢女叩拜说话时,桌上的菜刚刚全数摆好。 苏如禾本想独脚蹦过去,但面前的男人却直接拦腰将她抱起来,亲自将她抱到了木凳上。 “本相不过去了,让她自己用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仅禀报的婢女吃惊,连苏如禾都有些惊讶。 不过下瞬,她却是很高兴,搂着容琛脖颈的手臂不由紧了几分,歪着脑袋故意道:“大人,宁小姐空着肚子等你好一会儿了,不如你去陪她用膳吧。” 男人将她放置在木凳上,只一甩衣摆,就在她的右手侧坐了下来。 不咸不淡地开口:“明日,太后寿辰,随本相入宫一趟。” 012.丢脸,为何打我 苏如禾拿银筷的动作一滞,唇边的笑弧有几分冷意,“闻人伽也会在?” 镇国大将军闻人伽,如今在南齐可谓是一手遮天,或者换句更夸张的话,而今的南齐,几乎算是容琛与闻人伽两人的天下。 除了容琛,有何人敢直呼闻人伽的名字? 但偏偏,苏如禾就是个不怕死的例外。 容琛漫不经心地夹了块肉,却是转了个方向,放到了苏如禾跟前的碟子中。 “怎么,想与他拼命?” 男人的嗓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苏如禾闷不吭声地夹起碟子里的肉,送到嘴里,故意咬得‘咯咯’响。 “死?那岂非太容易了?” 她要让闻人伽,不,是整个镇国大将军府的人,跪在苏府亡魂的面前忏悔,她要让镇国大将军府的所有人都生不如死! 男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在她的碟子里夹了些青菜,“敢于挑战,勇气可嘉。” 苏如禾眸光一转,将凳子往容琛的旁边挪,直至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一个拳头,不能再挪了,她才堪堪停下。 “大人你尝尝这道菜,我觉得很不错呢。” 说着话,苏如禾便夹了块肉,直接递到了容琛的嘴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张嘴。 男人瞥了她一眼,却是出乎意料地张嘴,低首间便将银筷上的肉吃了下去,无声地咀嚼,嗓音低低沉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被对方一下戳穿了小心思,苏如禾反倒是笑得眉眼弯弯,“我从未进过宫,听说宫里规矩很多,大人定然会教我的吧?” 微微一挑眉梢,男人不置可否地说道:“琴棋书画,没有一样能上得了台面,入了宫,的确是只会给本相丢脸。” 苏如禾小脸一黑,“我……我哪儿有那么没用,至少,我上能爬树,下能摸鱼,还会扎纸鸢,我扎的纸鸢,连母亲都说好看呢!” 一个大家闺秀,该会的一样不会,却尽会些野孩子玩耍的东西?也亏得她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容琛忍不住抬手屈指,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那么一敲。 苏如禾痛得皱巴了一张小脸,捂着自己的额首,“大人你为何要打我?” 男人的眸底闪过一丝察觉的笑意,他一甩流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从明日起,琴棋书画的学习,一样不许漏。” 这一顿饭,苏如禾吃得一点儿都不愉快,她不明白,她要寻镇国大将军府报仇,与学琴棋书画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她从小便不喜欢这些约束天性的东西,如今这男人竟然还说琴棋书画都得学,一样不许漏,这与要了她的小命有何区别! 才用完饭,又有婢女匆匆而来,跪在地上面色焦急地禀报:“大人,小姐怎么也不肯吃药,大人您去劝劝小姐吧,若是不吃药,夜里小姐定然又会疼得拿头去撞墙的!” 之前,苏如禾倒是有听人说,这宁水瑶可是个十足十的千金小姐身子,娇弱地不行。 却不想,为了与她争容琛,宁水瑶竟然还与自己的身子杠上了,果然是个能豁地出去的狠主儿。 苏如禾讥讽地一勾唇角,嘴上却说:“大人快过去瞧瞧吧,宁小姐身子本便弱,若是有个万一,可就得不偿失了。” 013.玩笑,耳语厮磨 男人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梢,看了苏如禾一眼,没有留下什么话,迈开长腿,很快便消失在房内。 在容琛离开后,很快便有婢女进来收拾碗筷。 苏如禾则在梳妆台前自行卸妆,一旁的静儿见之,很快走了上来,拿起木梳,轻声道:“夫人,奴婢伺候您卸妆。” “静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心肠歹毒?” 突然,默不作声地摘耳环的苏如禾不清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静儿此人,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但心思可是机敏地很,闻言立马便跪了下去,“是香儿罪有应得,夫人没有错。” 苏如禾慢慢地回过身来,眸色深沉地看着她,“我这个人呢,一贯是呲牙必报,有些事情,我不点破,不代表我不知道。” “我知晓,那位宁小姐在丞相府的地位独一无二,但丞相府真正的女主人,却只有一个。” 她的嗓音,尚且还带着些许稚嫩,却是字字如同诛心,让人心中不由产生寒意与畏惧。 静儿将脑袋垂得极低,恭恭敬敬地回道:“奴婢定然对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死而后已什么的就不必了,我一向不讲究这些虚礼的,只要你心思端正,我定然也是待你极好。” 说着话,苏如禾伸了个懒腰,嗓音中带着几分倦意,“我困了,让她们都退下吧。” “夫人不等大人回来了吗?” 见苏如禾要去灭灯,静儿有些困惑地开口问道。 苏如禾稳稳地将灯芯给掐灭,房内一下暗了许多,“宁小姐都不惜豁上自个儿的小命,我可没有这般大的勇气,就不打扰她与大人的耳语厮磨了。” 话音才落,苏如禾便觉得后颈处一凉,有硕长的黑影,出现在她的背后,凉凉的嗓音旋即响在头顶:“本相许你灭灯了?” 苏如禾正好灭到最后一盏灯,听到这道熟悉而又冰冷的嗓音之时,禁不住手上一抖。 有些诧异地回首,却见男人此刻正长身玉立于她的眼前。 四目相接,倒是苏如禾先开了口:“大人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希望本相回来?” 说着话,男人的脚步一转,却是向着里屋而去。 看他的神态,似是还带着些许愠怒,怕是在宁水瑶那厢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到她这儿来发泄了。 苏如禾挥挥手,示意静儿退下,而后赶忙追上容琛的脚步。 “大人在宁小姐那儿受了气,不会是想拿我当出气筒,顺顺气吧?” 苏如禾发誓,她说这话,完全是开玩笑,想缓和缓和气氛的。 但男人坐在床边之后,听到她的这番话,却是冷冷地一勾唇角,眸光微凉地看向她,“你这提议,本相觉得甚好。” 苏如禾小身板一抖,干笑道:“大人,我开玩笑的。” 下瞬,她的小手便被大手一把擒住,至少一个用力,苏如禾只觉脑袋一把,转而便直接撞在了坚硬的胸膛上。 “苏如禾,给你个梯子,你倒是能顺着往上爬?” 这小丫头,昨日在他的面前还乖巧地像只小兔子,说话都是怯怯的,现下却是都敢开他的玩笑了。 014.还小,不要吵我 苏如禾在他的怀中抬起小脸,极为无辜地眨了下眸子,“不是大人你说,我们是夫妻,难道夫妻之间,不可以玩笑的么?若是不可以,那我日后不开就是了。” 男人眸底一暗,以两只钳制住她的下颔,稍稍那么一用力,“夫妻之间,需要更深入的体会,怎么,你也想试试?” 虽然他在说这话时,眸中平静如水,没有半分的炽热。 但他微凉地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却是让苏如禾的心漏掉了一拍。 下意识地别开视线,耳垂又开始发烫起来,“我……我还小……” 不等苏如禾说完,男人的目光往下一挪,停在她胸前的小山峰上,轻嗤了声:“确实是小。” 苏如禾顺着他的视线一瞧,立马意识到他这是在嫌弃她胸小! 懊恼地以双手捂住胸前,旋即又觉得不够,一头便钻到了被窝里,“我不想与你说话了!” 这么孩子气的话,才像是从苏如禾的口中说出来的吧? 这个小丫头,本便是还未脱稚气。 男人高大的身躯躺下,将锦被掀起的时候,吹进几丝冷风,苏如禾便挪动着小屁股,只差没将脸给贴在墙上了。 “睡过来。” 苏如禾纹丝不动,小脑袋埋在锦被里,闷声道:“我睡着了,你不要吵我。” 这个小丫头,竟然敢忤逆他的话,而且还寻了这么个跛脚的理由? 容琛唇角微扬,只将长臂那么一伸,揽住那不足一握的腰肢,稍稍那么一用力,便将这团小火球给搂进了怀中。 有些舒服地微微眯了眯眸子,嗓音却是一贯地清冷:“本相怕冷,听不见?” “怕冷就取汤婆子,大人不是嫌我小吗?我可满足不了大人的需求。” 说着话,苏如禾便想睁开他的桎梏,但男人却是措不及防地在她的柳肢上拧了一把,“本相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苏如禾势单力薄,又被他抓着弱点,只能不甘不愿地回道:“我错了,大人咱们快睡吧,明日不是还要进宫么?” 男人眸中酝起丝丝笑意,但搂着她腰肢的手,却并未松开。 就这么抱着这团小火炉睡,倒也是件舒服地事儿。 次日一早,容琛一睁开双眸,便瞧见苏如禾托着下颔,一张精致的小脸凑得极近,似是在细细地揣摩他的容颜。 一见他醒了,大眸一亮,便将小手伸了出去,“大人你醒了,我来为大人束发,好不好?” 容琛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大摸是不曾想到,这个小丫头特意起早,趴在床边,却是只等他醒来,为他束发。 缓缓地起身来,一头如瀑般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滑下肩头,更衬得他的面容风华绝代,不可方物。 苏如禾看得眼睛发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都说红颜祸水,可她看,这蓝颜若是漂亮起来,才更是可怕呀! 只不过,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苏如禾怎么也没想到,容琛的头发竟然会这么多。 就她这小手,抓起来之后,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绕。 最后倒映在铜镜里的容琛,便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发髻,若是让外人瞧见了,怕是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015.有幸,学会了吗 而作为这乱糟糟发型的设计者,苏如禾却是满意地吧唧了下嘴巴,“大人的颜值高,不管是什么发型,都衬得大人清新脱俗,俗不可耐!” 容琛忍不住抽了下唇角,一个抬手间,便屈指在苏如禾的脑门上敲了个板栗,“清新脱俗?还俗不可耐?教你识字的先生,定然是被你活活气死的吧?” “大人真乃神人,一猜一个准呢!” 苏如禾捂着被敲疼的脑门儿,这马屁可是拍得格外响。 容琛缓缓起身来,转而握住了她的皓腕,往下那么一拉,苏如禾一屁股坐在檀木凳上,一脸懵逼。 想要转过首去,却被男人一下扣住了脑袋,“不准动。” 苏如禾还真是不曾想到,像容琛这样高高在上,看似手不染半丝阳春的人,竟然还会给人挽发。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她的柔发间灵活地穿梭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给她系了个简单大方的发髻。 “学会了吗?” 苏如禾猛然转过身去,一把抓住了容琛的手,他手上的温度极冷,与她温暖的小手交叠在一块儿时,有种冰与火的交融感。 “大人你真是心灵手巧,我上辈子定然拯救了世界,才能有幸嫁给大人呢!” 容琛不冷不淡地抽回手,转而将一件外衣盖到苏如禾的头上,“马屁本相已经听腻了,该学的,一样不许少。” 苏如禾一脸郁郁地用完了早膳,因为她吃得实在是慢,容琛早便已经吃完先出去了。 待苏如禾磨磨蹭蹭地出府之时,那顶豪华的明黄马车早已候在了府外。 在南齐,敢配得上只属于皇室规格的明黄马车,便也只容琛一人。 刘管家笑脸有加地迎了上去,“夫人,您这边请。” 聪明人,都是知道审时度势的,经过昨日之事,眼下相府中怕是没人不知晓,她这位新夫人,在容琛的心中,地位也是非同一般吧? 上了马车,苏如禾一眼便瞧见,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闲闲散散地坐在一处,修长如玉的手捏着本册子。 一袭淡色衣袂,更衬得他如画的眉目如远山般,只可远观不可触摸。 苏如禾心中愤愤地想,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好看,让她这种女子之身,羞愧地都想集体跳河了! 在苏如禾心中愤愤然之时,男人微微屈指,敲了敲矮桌面,“斟茶。” 不甘不愿地将屁股挪了过去,苏如禾的手太小,泡起茶水来,弄得杯盏总是相撞在一块儿,‘砰砰’地作响。 男人果然微蹙了眉梢,‘啪’地一声,便在苏如禾的手背上拍了下。 苏如禾吃痛地一下缩回了手,愤愤地瞪着他,“大人你为何又打我?” 她都这么乖地听他的话,让她斟茶她就斟了,他还不满意? “太吵,重新斟。” 喝个茶,还嫌吵不吵的?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讨厌! 苏如禾虽然心中懊恼,但还是憋屈地重新开始斟茶,只在心中将容琛的八辈祖宗都给问了个遍。 谁知,这男人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将手中的书册一收,‘啪’地一下,又敲在她的额首上。 “再敢在心中肺腑本相的不是,便自个儿走到皇宫。” 016.殊荣,你接着我 这个男人,真是小肚鸡肠。 苏如禾捂着被敲疼的额首,心中虽是愤愤,但终究不敢表露出来。 马车徐徐停下,容琛长腿一迈,便下了马车,转而一瞧苏如禾,她正苦着一张小脸,犹豫着该怎么跳下来。 这可怪不得她,谁让这马车那么高,加之她今日身上穿着一身华服,累赘得不行,不若放在平日,她早便像猴儿一般地蹿下来了。 “磨蹭什么?” 显然,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耐性。 听他催促,苏如禾便干脆伸出了小手,“太高了,大人你要接着我。” 说罢,也不等容琛回应,她便纵身而起,目标明确地扑向了容琛。 在跳之前,苏如禾还担心这个坏心眼的男人会避开,但当她扑到一个宽厚而又冰凉的怀中,鼻尖萦绕着只属于这个男人的木檀清香时,她忽而觉得,这个男人还是有那么些优点的。 而杵在两旁,看到苏如禾扑到容琛的怀中,而容琛丝毫未嫌弃地将其接住的一众御林军,却是惊愕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容琛一手搂着苏如禾不足一握的柳枝,冷眸只那么一抬,便吓得那些御林军齐刷刷地垂下了脑袋,不敢再多看一眼。 “站稳了,将衣裳拾掇拾掇。” 男人淡淡的嗓音响在头顶,苏如禾一下便直起了腰肢,笑得眉眼弯弯,“大人,我什么也不会,到时候若是给你丢人,你可不许怪我。” 什么叫得寸进尺?说的就是此时此刻在他跟前的小丫头。 “本相的人,谁敢说个不字。” 男人的话,不容置喙,在说话的同时,他流袖轻拂间,冰凉的指腹滑过苏如禾的侧庞,将她鬓发上的步簪扶正了。 随后才回过身去,淡道:“跟上来。” 待容琛与苏如禾到宴席上时,已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但几乎是在同时,在瞧见容琛的衣角,整个宴席忽然之间鸦雀无声。 齐刷刷地,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而作为目光的聚焦点,容琛甚至连步伐都未变。 也难怪,如他这般位高权重之人,如此的场面自也是见怪不怪了。 停在正中央的位置,容琛象征性地抬了下手,“微臣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当朝,见君可不拜者,只两人有如此殊荣。 一个,是镇国大将军闻人伽,而另一个,便是丞相容琛。 “容相不必多礼,快快上座。” 不等皇帝易东始发话,郑太后便已笑着先开了口。 容琛的位置,便在皇帝的右手侧,而左侧则是空了出来,乃是为闻人伽准备的。 苏如禾屁股都未沾到垫子上,便又听郑太后慈笑着说道:“这便是容相的新婚夫人吧?过来,让哀家好好地瞧瞧,是什么样的美人胚子,竟能入得了容相的法眼。” 闻言,苏如禾却是先看向了容琛,见他没反对,她便起来,缓缓地走到了郑太后的跟前。 走近一瞧,苏如禾才发现,这郑太后当真是年轻,看着也不过三十才出头,面似芙蓉,眉如柳,一双水眸晕着池春水。 乍看上去,非但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严肃感,反而让人觉着十分地平易近人。 017.护短,黑白不分 郑太后唇边噙着慈爱的笑弧,温柔地牵过苏如禾的小手,“真是个标志的丫头,哀家还记得,你满月的时候,哀家还抱过你呢,时间过得真是快呀,只是……你父亲,实在是太不该了!苦了你这丫头,平白遭了这份罪!” 倏然,苏如禾唇角的笑意微凉,猛地将手给缩了回来,冷冷回道:“我父亲无罪。” 她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此刻宴席上十分静谧,这话一飘出来,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郑太后明显脸上一僵,被一个小丫头,而且这丫头的身份还是罪臣之女,给当众拆台,郑太后这面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上的。 而在下瞬,便有一道粗犷中带着讥笑的嗓音传了过来:“苏氏一族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圣旨已下,天下皆知,苏小姐这话是在说,皇上黑白不分,乱判谋逆之罪?” 有个身形宽大的人影大步走来,逆打着阳光而来,苏如禾在瞧见那个走近之人后,眸底恨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她紧紧咬着牙关,藏在流袖之下的小手骤然握紧,甚至连指甲嵌入肌肤之中,她都没有任何的感觉。 闻人伽,害得她全家人头落地的罪魁祸首,闻人伽! 天知道,此时此刻的苏如禾,有多么想冲上去,将闻人伽给碎尸万段,但……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妄动,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深吸了口气,苏如禾似笑非笑道:“闻人大将军未免也太断章取义了吧?如禾的意思,只是说在如禾的心里,父亲是无罪的。如禾年纪小,父亲到底有没有错,如禾并不清楚,但至少,父亲他待如禾若掌上明珠,在如禾的心里,他只是个好父亲。” 闻人伽一双如鹰般凶恶的眼睛猛地一眯,周身顿时散发出杀意。 不等闻人伽开口,便听到‘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说得真是妙,本相有许久,不曾听到如此有趣的说法了。” 说真的,苏如禾还真不曾想到,容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 便像是之前他所承诺过的,这个世上,只有他肯,也只有他敢护着她。 闻人伽面色一黑,一双鹰眸旋即扫向懒懒散散闲坐在主位之上的男人,“怎么,容相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护短了?” 容琛轻笑出声来,不缓不慢地回道:“本相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就方才闻人大将军的一席话,却是漏洞百出。” “其一,未出阁的女子,才可称之为小姐,但普天之下无人不知,苏如禾在三日之前,已是本相的夫人,但闻人大将军却还是以苏小姐称呼,是闻人将军一时误口,还是……瞧不起本相的意思?” 闻人伽怔了下,立马反驳道:“不过是个称呼,容相未免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斤斤计较?很好,那咱们今日便来好好地斤斤计较一下。第二点,苏如禾乃是本相的夫人,护短之情人皆有之,本相不护自己的夫人,难道还护着大将军你吗?” 018.眼界,心意不城 试问普天之下,有何人,能像眼前的这个男人这般,如此猖狂,却又如此地自信。 他便是明目张胆地护着她,谁敢说个不字? 闻人伽冷嗤道:“容相作为一品权臣,却在满朝文武面前,说出如此违背君臣之道的话来,这先锋模范作用,容相带得可真是‘好’呀!” 听着闻人伽的明朝暗讽,主位之上的男人却是微微低眸,不缓不慢地整了整有些褶皱的流袖。 “闻人大将军说得这般义正言辞,想来素日里,大将军处事定然是大公无私,铁面无情了?” 闻人伽几乎是不假思索,义正言辞地应下:“这是自然!” “哦,那还真是可惜,本相偏生就喜欢护短,怕是达不到大将军的高度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是在瞬间抵得闻人伽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气得闻人伽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容琛你……” “两位爱卿,寿宴即将开始,不如先行落座,朕代母后,先敬两位爱卿一杯!” 眼瞅着这战火就要升级,一直坐在高位之上,不曾发言的皇帝易东始忽然开了口,说话间便端起了金樽,朝容琛与闻人伽一摆,随后仰首一口饮尽。 容琛同闻人伽之前的明争暗斗,满朝皆知,他们俩个便像是水与火,唯一一次相融的,也就是在辅佐易东始登基为帝这件事儿上。 而此后,两人的矛盾更是升级,朝堂之上划分为两派,丞相党与将军党每日在早朝上,总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争吵不休。 这时候,易东始这个并未掌握实权的皇帝,便起到了些许作用,调节调节双方的情绪,到底,他们还是会顾及着易东始作为皇帝的颜面的。 闻人伽虽是心中有气,但还是暂且先忍下了这口气,一甩袖子,坐了下来。 而苏如禾亦是在同时,飞快地溜回到了容琛的跟前,主动从随侍宫女的手中取过酒壶,摆摆手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大人,方才你真是帅瞎了我的双眼!” 高台上歌舞笙箫,苏如禾跪坐在容琛的右手侧,乐呵呵地将拍马屁的技术再次升了个档次。 男人瞥了她一眼,抿了口酒,淡淡开口:“难道本相平日里不帅?” 苏如禾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她不过是看在他在满朝文武面前,帮她怼闻人伽,才顺道意思意思,夸他一句。 不曾想,这男人还真是要上天了! “帅!大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帅得让人合不拢腿!” 容琛唇角扬起一缕不易察觉的笑弧,却是在下瞬,流袖轻拂,屈指在苏如禾的额首上弹了一下,“心意不城。” 苏如禾捂着额首,小脸顿时变得皱巴巴,这个男人,真是难伺候! 一曲歌舞罢,按照往常的流程,便是名门闺秀为郑太后祝寿,这可是个在皇帝面前露面,鲤鱼跃龙门,成为皇妃的绝好机会! 便在名门闺秀们蠢蠢欲动之时,原本在闷头饮酒的闻人伽,忽而搁下金樽,扬声说道:“本将军听闻,丞相夫人尚还待字闺中之时,精通琴棋书画,乃是不可多得的才女,想来今次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之上,夫人定然能让本将军大开眼界吧?” 019.开刀,善罢甘休 苏如禾心中冷笑,她便知晓,之前被她顶嘴,而后又在容琛身上寻了不痛快,闻人伽怎么会善罢甘休。 这不,一有机会,便想要拿她开刀了! 果不其然,闻人伽此话一出,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锁定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此刻,容琛恰好捏起金樽,往口中送酒,听到闻人伽这一席话,没有半丝停顿,一口便将金樽内的美酒饮尽。 不冷不淡地看向闻人伽,嗤笑了声:“本相的夫人,何时需要让大将军你开开眼界了?” 若不是努力地憋着,苏如禾此时此刻,怕是会笑得都要趴在地上了! 在瞧见闻人伽被容琛这一句话,怼得一张脸瞬间变成猪肝色,她心情愉悦得不行! “本将军只是口快,本将军自然是没有这眼福,不过……今日乃是太后娘娘的生辰,怎么,容相这刚过门的新夫人,便是如此见不得人?亦或是……上不了台面?” 不等容琛再开口,苏如禾已缓缓地搁置下了酒壶,而后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才女之称,如禾实在是愧不敢当,不过在来之前,我家大人便再三叮嘱如禾,太后娘娘的寿宴,定是马虎不得,如禾思来想去一夜,才想好要为太后娘娘献上什么贺礼,还望太后娘娘莫要嫌弃。” 明知这是个坑,却还要一头往里跳,难道这苏家小姐,真以为有容琛作为靠山,便可以随意耍小性子? 在座之人,几乎都知晓这位曾经羡煞众人的,苏柏远苏太傅的幺女,素日里是有多么地顽皮捣蛋。 什么琴棋书画,怕是让这位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苏家小姐出来写自己的名字,她都是不会写的吧? 如今还敢应下闻人伽的刻意刁难,若是出了丑,看容琛还愿不愿护着这个没用的罪臣之女! 苏如禾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高台,她击了下掌,便见几个侍卫扛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上台来。 比如一张似屏风的帷幕,一张小方桌,外加一盘黄沙。 苏如禾便站在方块帷幕之前,抓起了一把黄沙,直接往帷幕上撒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黄沙不但没有掉下来,反而还牢牢地黏在了上头。 因为实在是猜不出苏如禾到底要做些什么,加之她此时此刻所做的实在是太过于诡异,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地看着高台之上的苏如禾。 看着看着,众人皆惊奇地发现,也不知是这帷幕太神奇还是怎么的,透过这帷幕,他们竟然能瞧见苏如禾纤细如玉的小手,倒映在帷幕之上。 有如星光般点点烁烁的黄沙自她的手心扫落,但这些黄沙落下来,并非是随意的,而是十分地有规律。 微风吹起苏如禾的柔发,更称得她一张精致的小脸美如画卷。 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苏如禾以一盘黄沙,娴熟地在帷幕之上,勾勒出了一副壮阔的山水画。 在末尾,苏如禾取过一盏茶,喝了口,随后朝着帷幕上喷了过去。 只见,连绵起伏的山脉之顶,有一轮红日,渐渐地往上挪动着,在挪到正中央的位置,忽然之间变大! 便像是,旭日东升一般。 神奇的现象,让所有人都看得忘了眨眼睛。 020.闪失,莫大荣幸 四下寂静之下,苏如禾自帷幕后缓步而出,盈盈一拜,声线如水:“恭贺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是谁说,苏家幺女无德无才? 眼下,这巴掌,可是打得啪啪响! 如此一副以黄沙做所的山水画,试问在座的名门贵女,有哪个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郑太后先带头鼓起了掌来,眼中尽是满意的笑意,“好好好,容相夫人这一副贺寿山水画,真是妙得很!这是什么画,怎么哀家之前从未见过?”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叫沙画,是如禾自己研制出来的,比不得在座各位千金小姐的琴棋书画,还望太后娘娘莫要嫌弃。” 苏如禾这话说得,明着是把自己放低了姿态,但实际上,却是称得她是如何地高风亮节。 所谓说话的艺术,便深刻地体现在了此时此刻! 郑太后笑意不止,不住地点首,“容相夫人的心意哀家领了,这份贺礼,与众不同,哀家很是喜欢,来人,赏夫人一对玉如意。” 一对玉如意,说贵重也不算太贵重,但也算是一份不小的心意。 苏如禾微微垂首,“谢太后娘娘恩赐。” “容相真是好福气,有妻如斯,夫复何求呀!” 这话,郑太后是对着容琛说的。 彼时,容琛斟了半盏酒,捏起朝郑太后微一抬,眼不红心不跳,理所应当地应下:“太后娘娘所言极是,的确是微臣莫大的荣幸。” 荣幸这词儿,从郑太后的口中,和从容琛的口中说出,可是完全不同的含义。 容琛这话,便是在向全天下人宣布,她苏如禾是他容琛的人,谁也不准染指! 苏如禾退回到容琛的身边,眸中顾盼生辉,“大人方才,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与我表白?” 他们从相识到眼下,才不过短短三日的功夫,他也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番让人浮想翩翩的话来,也不害臊! 谁知,男人微蹙了下眉梢,探出一根手指,抵在苏如禾的眉心,“一股子泥土的酸味,去洗净了,再与本相说话。” 他又嫌弃她! 而且还是嫌弃她身上有黄沙的气味!这个洁癖成疾的臭男人! 不过介于容琛今日的表现,苏如禾还是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心思,起身来,去后台洗漱一番。 在苏如禾提着曳地的裙角往后台走去之时,容琛缓缓地放下金樽,只道:“钟翎。” 贴身侍卫钟翎立时出现在他的身侧,“大人。” “去,看着夫人,不得有任何闪失。” 钟翎有些诧异地抬首,但看容琛面色淡淡,却并未有开玩笑的意思,便只得应下:“属下遵命。” 苏如禾要去内厢房换身衣裳,钟翎便在外头候着。 宫女在前头为苏如禾引路,“夫人,您这边请。” 这间厢房内的灯火有些暗,苏如禾今日穿的衣裳太过于宽大,眼下不好走路,“这里太黑了,你去多点几盏灯来。” 宫女立马应下,退下去点灯。 苏如禾正想脱去染了些许污渍的外衣,忽而,在黑暗之中,伸出了一只手,瞬间捂住了她的嘴巴! 021.大礼,如何狂妄 有浓重的酒味,充斥在鼻尖,下瞬,苏如禾便被一股蛮力给猛地往下一拽。 后背撞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之上,苏如禾吃痛地蹙眉,奋力地挣扎,但压在她身上之人力气出奇地大。 她被禁锢着手脚,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 虽然视线昏暗,但苏如禾还是能瞧见,有一张猥琐的脸,凑到了她的跟前,对着她吹风。 “什么丞相夫人,不过便是个罪臣之女,给本公子提鞋的资本都没有!他容琛还真能当成块宝?呵呵,不如便让本公子尝尝鲜,一个不洁之躯的夫人,看他容琛还如何狂妄得起来!” 苏如禾能清楚地感觉到,在说话间,有一只贼手,顺势便拉住了她的衣带,用力往外扯,随之就想要将贼手探进她的里衣。 眼下她处于劣势,以她微弱的力量,根本便无法挣开这个禽兽,她必须要采取不同的策略,才有机会脱身! 如此想定,原本还在剧烈挣扎的苏如禾,忽然便不动了,一副任由他人索取的样子。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顿时便乐了,“哟呵,很有自知之明呀?主动往本公子的口中送,放心,本公子定然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趁着那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解她衣服的关键时刻,苏如禾用力地一抬膝盖,而在同时,她以唯一腾出来的那只手,飞速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发狠地往下刺去! 苏如禾方才抬膝盖的那一脚,十分准确地便踹在了那人的裤裆中央,命根子的部位,那人吃痛地一缩身子。 以至于他的动作慢了一拍,在想制住苏如禾之时,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剧痛。 得了片刻缓气机会的苏如禾,并未立刻出声,而是迅速抓起自己散落的腰带,趁着那人受伤动作迟缓之际,飞速欺身而上。 以腰带反扣住他的双手,随之往后用力那么一拽,在那人奋力想要挣脱之时,苏如禾适时提声:“钟翎!” 一听到房内有动静,钟翎立时运展轻功,但当他进入房中之后,却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愕到了。 “愣着做什么,将他给我打晕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以腰带捆绑住这人的手,但男人的力气显然比她大得多,她可控制不了多久。 钟翎不敢迟疑,抬手便敲在那人的后颈处,那人眼睛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夫人,发生了何事?” 苏如禾长舒了口气,有些脱力地拭了下额前的虚汗,摆摆手道:“看看,这禽兽是谁。” 钟翎动作粗鲁地拽住了那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一把拽起,看了眼,有些惊讶,“夫人,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三公子,闻人铭。” “闻人铭?”苏如禾唇边的笑意顿时变得阴凉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哎呀,这可是怪不得我哟,谁让你老子是闻人伽,而此番,你又想要打我的主意呢?” 苏如禾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嗓音轻飘飘:“待会儿,将他带到池边,咱们免费送闻人伽一份大礼。” 022.拆台,头上长草 此刻,寿宴之上,正莺歌燕舞。 忽然间,有一道女声响起:“啊!救命——” 紧随着,只听得‘噗通’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一头给载入了水中。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池水对面的岸边,正站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一脸惊恐未定地看向在水池里挣扎的东西。 “闻人三公子落水了,快来人呀!” 直至有太监发出急迫的嗓音,众人才算是反应过来。 而冲在最前头的,自然便是闻人铭的父亲,闻人伽,好好一场寿宴,自个儿的儿子竟然落水了,他能不急么? 结果一冲到对面,侍卫还在水里捞闻人铭,但岸边站着的女子,竟然是苏如禾! 在那一瞬,闻人伽敏锐地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但不等他想清楚,便见苏如禾一头便扑到了紧随在其后的,容琛的怀中。 一张精致的小脸,此刻正有盈盈的泪花,不断地夺眶而出,苏家幺女本便长得眉目清秀如画,如今这落泪的模样,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她一双小手死死地拽着容琛的衣袖,还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大人,我怕……” 怀中小小的人儿,此刻正在不住地发抖,只死死地拽着他的流袖,不肯松开片刻。 容琛眸光微沉,以单手搂着她不足一握的腰肢,目光瞥向正在被救上的某只落汤鸡。 “发生了何事?”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却是格外地镇静好听。 苏如禾自他的怀中抬起小脸,“我……我觉着宴上有些闷,便想来池边透透气,谁想,闻人三公子却忽然窜了出来,口中说着什么罪臣之女不过尔尔,不如让他先来替大人你尝尝鲜之类羞辱的话,而后,便向我扑了过来!若不是我闪得及时,眼下……眼下……” 后头的话,苏如禾并未讲下去,但她却觉得,效果已经达到最佳了。 因为此刻,仅在咫尺的男人,眸光凉如水,连带着周身的气压,都在顷刻间降低了好几度。 苏如禾不觉得她在容琛心目中的地位能有多重,但她却有自信,即便不为着她,单就是闻人铭敢踩在他容琛的头上,想要让他难堪这一点,容琛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苏如禾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是刚刚好能让匆匆赶来的满朝文武都听个一清二楚。 一听她这话,闻人伽顿时面如黑锅,“苏如禾,休要胡言乱语!铭儿怎会如此没有分寸,你这分明便是栽赃陷害!” 谁知,闻人伽这斥责才出口,初初被人从水里捞上来,连站都还站不稳的闻人铭,却是推开想要扶着他的侍卫。 摇摇晃晃地,想要朝苏如禾的方向而去,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苏……苏如禾,本公子睡了你,那……那也是你莫大的荣幸!本公子就是……就是要让他容琛的头上长满绿草……” 哎哟喂,有句话叫做不作死不会死,但苏如禾却觉得,这闻人铭,是不坑死他老爹,便不会瞑目吧? 前一秒,还说自己的儿子不会做出此等事云云,后一秒便被自己的宝贝儿子拆台。 闻人伽这脸被打得,可是啪啪作响呀! 023.糊涂,以示惩戒 容琛轻嗤了声,眸光冰冷如霜,连带着嗓音,都低到让人发颤:“睡了本相的女人,还要让本相的头上长满绿草?看来,三公子对本相的怨念,很深呀。” 眼见着闻人铭还想要说话,闻人伽几步上去,狠狠地就抽了闻人铭一个大嘴巴子,抽得他整张脸都歪到了一边。 “逆子,还在此胡言乱语什么?快带下去,醒醒酒!” 说着话,闻人伽朝扶着闻人铭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神,两个侍卫立马领会,便想要将闻人铭带下去。 但在下瞬,却被一个忽然出现的身形挡住了前路,这人,正是容琛的贴身侍卫,钟翎。 “怎么,打了一巴掌,大将军便想要草草了事了?” 听到容琛不咸不淡的嗓音,闻人伽真是气得一张老脸上的肥肉都抖了起来,“逆子喝醉了酒,说的不过是胡话,容相又何必太过于计较!” “酒后方能吐真言,而且本相看,三公子这头脑,可是比谁都还要清楚呀,从河里捞上来,都还心心念念着本相怀里的人,这也能叫糊涂?” 闻人伽气得都快吐血了,“即便如此,我儿还被你怀中的女人给推下了水,这笔账,容相该要如何算?!” 而容琛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低笑出声来,“听大将军这意思,合该本相的夫人不动不逃,等着贵公子扑过来欺凌,才算是本相的夫人吃了亏?” 这闻人伽看来也是被气昏了脑袋,这般逻辑不通的话,也能说得出口,活该被容琛这一句话,给堵得瞬间面红耳赤起来! “若是本相记忆不曾衰退,本相记得,便在不久之前,还曾义正言辞地指责本相,言明自己是个大公无私,铁面无情的好官,怎么,这才过了几盏茶的功夫,便明着袒护自己的好儿子,全将错推给了本相的人?” 眼见着两方剑拔弩张,就快要打起来了,皇帝易东始上前一步,干咳了一声,“两位爱卿,可否听朕一句?” 闻人伽本便理亏在前,见易东始站出来说话,便立马找台阶,推到易东始身上,“那便请皇上,为本将军评评理!” 容琛似笑非笑地看向闻人伽,“评理?大将军眼下,怕是连理字如何写,都忘了吧!” “你……” 易东始赶忙拦在两人之间,阻止了即将爆发的火山。 “容相,大将军,两位爱卿先冷静冷静。俗话说旁观者清,这场意外,朕在一旁看着,也算是理清了其中的缘由。闻人铭醉酒调戏苏如禾在先,但苏如禾也将闻人铭推下了水,且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话说到这儿,看似是要两两扯平的意思了。 闻人伽的面色顿时有些好转起来。 不过,易东始却又接着道:“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再者此事还发生在母后的寿宴之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草草了事,传扬了出去,对两位爱卿的名声皆有损,不如,便判闻人铭收押大理寺天牢半月,以示惩戒,如何?” 024.杀他,还脏了手 回府的马车上,苏如禾笑得都快内出血了。 只要一想到,闻人铭被御林军给带走,闻人伽一副要杀人,却又杀不得,只能忍下这口怒气,差些没把自己憋死的模样,苏如禾便觉得这一整天的阳光,都明媚起来了! “笑够了?” 苏如禾笑了足足有两盏茶的功夫,直至容琛重新斟了第三杯茶,他才不清不淡地开口。 握拳干咳两声,小手一伸,便将容琛才斟好的新茶,一把给端了过去,仰首就饮,结果因为太烫,喝完之后又不住地吐小舌头。 “怎么这么烫,大人你也不给吹吹凉!” 哟呵,喝了他斟的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地指责他,将自己被热茶给烫到舌头的错,都推到他的身上? 这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真是长能耐了! 容琛眸光不温不凉地扫向她,苏如禾顿时便醒悟到自己说错话了,正想要改口,皓腕处便被冰凉的大手给扣住。 只稍那么一用力,她觉得眼前一花,脑袋便撞在了宽厚的胸膛之上。 鼻尖,是男人独特的冷檀清香。 旋即,下颔被男人修长如玉的两指牢牢捏住,往上那么一抬,便直直撞入男人晦莫如深的眸底。 眼见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要兴师问罪,苏如禾赶忙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挽起黛眉,柔柔弱弱地说道:“大人,疼。” 低眸那么一瞧,容琛这才发现,苏如禾的皓腕之上,竟然有五指掌印所留下的淤青。 因为她本便细皮嫩肉的,这五指淤青在她的皓腕上,便显得格外地醒目。 想来,定是闻人铭想要欺凌她时,留下的。 男人眸光微冷,却是松开了手,转而拉开抽屉,从里头取出了瓶药膏。 这回,苏如禾相当听话地便窝在他的怀中,看着男人以指腹沾了些许药膏,随之涂抹在她的皓腕之上。 药膏本身便带着凉意,加之他手上的温度低如冰,晕开在手腕上之时,有一种别样的舒服感。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刻,微低垂着首,为她抹药的容琛,正是应了这句话。 长睫微垂,色淡如水,更称得他如精雕细琢般完美的侧颜绝代风华。 苏如禾想,这样好看的一个男人,竟然会是个奸臣! “只关半个月,便心满意足了?” 忽然,男人薄唇轻吐,张口说的,却是闻人铭一事。 苏如禾歪了下脑袋,飞快地眨了下眸子,“大人,我听说,牢里严刑酷罚并非是最可怕的,最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便是那些蛇鼠虫蚁。” 只那么一提,男人便明白苏如禾的意思了。 “不过大人可千万别弄死他,死了多不好玩儿啊,而且他一死,闻人伽定然会怀疑到大人你的头上,得不偿失的。” 闻言,容琛不由抬眸,看向她,“不过是只井底之蛙,杀他,还脏了本相的手。”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便传来了嘈杂声,还带着鞭打的声响。 苏如禾一时好奇,撩起车帘,探头往外那么一瞧,却是在瞬间,血液凝固! 025.好处,以权谋私 此刻,便在几十米开外,有二十余个,身穿着破旧的囚服,手脚之上还扣着沉重铁链的女子,排成一队。 蓬头垢发,浑身上下皆可见血迹斑斑,瑟瑟发抖地往城门口而去。 但带队的侍卫,还不时地拿着鞭子,往她们的身上抽去,口中还咒骂着什么难听的话。 而在那些罪奴之中,苏如禾一眼便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听风,她的贴身婢女,自小随她一起长大,与她情同姐妹的听风! 苏家落难,满族被斩首示众,而一众仆人,男的发配边疆充军,女的则会被带动千里之外的军营里,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苏如禾紧咬着下唇,若不是有那么一丝理智尚存,此时此刻,她便已经冲上去,将听风给救出来了! 但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以。 她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过首来,一把抓住容琛的手,抓得十分用力,“大人,你可以……帮我救个人吗?” 苏如禾清楚地明白,眼下她自己的处境。 她早便已不再是被捧在掌心里的苏家幺女了,如今的她,一无所有,唯一能够帮到她的,便只有跟前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 男人的眸底,深邃如海,看不清该有的情绪,“救一个在押罪奴,这罪名,可是不小。” 他容琛在南齐足可以撑起半边天,随便咳嗽一声,都能震到皇帝屁股下的宝座。 如今,却睁眼说瞎话,与她说什么罪名不小? 这个男人,分明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苏如禾眸底的愤愤与失望,尽被男人收入眸底,只听他不急不缓地又道:“这世上,可是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让本相助你,对本相而言,有何好处?”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门脑子只想着利益呢! 苏如禾眸光一转,猛地便将整个身子倾了过去,在男人措不及防之下,她双手撑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 用力将他往下那么一压,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便将他给压在了身下。 苏如禾高高在上,与男人直接对视,“不是大人你说,我们是夫妻?” 既然是夫妻,连这点儿小忙,都不肯帮? 近在咫尺的小丫头,竟然敢将他给明目张胆地推倒压在身下,这一点容琛倒的确是不曾料到。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还就这么让她压着。 嗓音清清淡淡:“夫妻便能,以权谋私了?” 我呸,他诬陷忠良,惩办异己的时候,怎么不提以权谋私? 如今,还敢眼不红心不跳的与她说不能以权谋私什么的,这个男人,真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大人不是想要好处么?” 苏如禾忽然伸出小手,捧住了容琛的面庞,随后猛地低下首。 大摸是太过于着急,这么直接亲下来之时,她的齿瓣狠狠地撞在男人的薄唇之上。 而且,她这根本便不是接吻,而是直接开启啃咬模式。 就像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块香锅锅,能咬一口是一口! 026.热的,学会了吗 苏如禾正咬得尽兴呢,谁知这男人忽然搂住了她的腰肢,眼前一花间,他们俩人的位置,便来了个彻底的颠倒。 “咬得很欢?嗯?” 不知是苏如禾的错觉还是怎么的,总感觉,此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嗓音低沉到有些沙哑,隐隐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力。 而且,他一贯清冷的眸子,此时似乎荡着一种炽热。 这种炽热,便像是要将眼前的人,给一口吞入腹中般。 苏如禾意识到,自己似乎做得有些过火了,便无辜地缩了缩脖子,“不是大人你说……要好处的么?难道,还不够?” 夫妻之间要好处,不该是这样的么? 她记得,母亲在向父亲撒娇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呀,而且每一回母亲使出来,总会将父亲吃得死死地。 难道,这个法子,在容琛的身上没作用? 还是,她亲的方法不对? 男人以单指挑起她的下颔,冰凉的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是你还不够火候。” 在苏如禾一脸受教,正想要说话之时,男人俊美无暇的面容忽而在眼前放大数倍。 冰凉的薄唇,与她火热的樱唇相触碰,不过转瞬间便搅乱了她的一池春水。 而且随着男人吻得越深入,苏如禾只觉得,脑袋像是冲了血,有礼花在头顶爆炸开。 炸得她呼吸困难,浑身上下都开始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 在她快要窒息之时,男人才堪堪放过她,低眸便能瞧见,她满脸不正常的绯红。 此时此刻的苏如禾,单只是那么看着,便充满着一种致命的诱惑感。 男人喉间微动,轻吐了口凉气,嗓音低哑非常:“学会了?嗯?” 苏如禾被吻得满脑子是糊浆,能学会什么? “学……学会了。” 胡乱地应了句,苏如禾抵着男人的胸膛,推了下,“大人你起开,我快热死了。” 男人才起来,马车便停了下来,外头传来钟翎的声音:“大人,到了。” 苏如禾最先冒出头来,这次她是自个儿直接跳下来的,而在马车旁,刘管家早早地便候在一旁了。 一瞧见苏如禾,立马便笑脸有加地迎了上去,“夫人,您……您的脸怎么那么红?难道是受了风寒么?奴才这就去请大夫……” “不……不必了,我没事儿,只是……只是热的。” 热的? 刘管家一脸困惑,而苏如禾已捂着自个儿的小脸,往府内快步走去。 比之于苏如禾,容琛显得太过于淡定,只不急不缓地下了马车,将披风随手交给了刘管家。 刘管家抱着披风,忽而眼尖地发现了什么,惊愕非常地道:“大人您的嘴角怎么流血了?是何人,有如此大的熊胆,竟然敢伤了大人?!” 闻言,容琛慢悠悠地抬手,拭了下唇角,手背之上,还真有丝丝血迹。 男人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嗓音淡如水:“哦,被猪给啃的,不必在意。” 听到这句话的某只‘小猪猪’,抬腿进门槛的身子猛地一呛。 027.威胁,一笔勾销 次日一早,苏如禾是被静儿给摇醒的,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眸,便见静儿笑着道:“夫人您醒了?孙老先生已经在外头等您好一会儿了。” 苏如禾坐起来,揉着眼角,一脸困惑,“孙老先生?” 静儿一面伺候苏如禾更衣,一面应道:“夫人,是大人特意请来,教夫人您识字的,孙老先生可是白鹿书院最有名望的先生!” 一听这孙老先生竟然是容琛请过来教她识字的,苏如禾顿时吓得没了半丝睡意。 拨开静儿的手,将锦被猛地一拉,盖在自己的头上,“哎哟,我头好晕呀!静儿,你去与那孙老先生说,我今日不舒服,下次再说吧。” 谁知,静儿像是早已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只站在床边,说道:“夫人,大人还说,若是夫人您不愿意识字,那之前应下的事儿,便一笔勾销。” 容琛那个混蛋,竟然拿搭救听风,来威胁她! 可偏偏,这个威胁对于苏如禾而言,是非常致命的。 苏如禾不甘不愿地起床,不甘不愿地梳洗打扮完毕,没扒几口早膳,便被香儿催促着去识字。 这孙老先生是个文化人,便是有文化人的情操,连教人识字,都喜欢将这场所放在临水的凉亭内。 丞相府的后院,风景宜人,流水潺潺,绿荫环绕,的确是个吟诗作对的好地方。 但对于苏如禾而言,却是个能要了她命的地方! 何人不知,她平生最怕的,便是读书认字,比之于让她去看那些枯燥的三字经、史书典籍,她更愿意去看你情我浓的戏本子。 孙老先生长须飘飘,着一身布衣,一看上去,便是个呆板固执的老书生。 一见着苏如禾,先作揖道:“草民见过夫人。” 苏如禾一脸痛不欲生,看着石桌上摆放的文房四宝,她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只能肉笑道:“孙老先生不必多礼,不知先生今日,要教我什么?” “大人此前便已叮嘱过草民,教导夫人,不可操之过急,要从最基础的学起,所以草民先教夫人临摹最简单的字体。” 最基础?他容琛是有多嫌弃她的文化水平?! 但事实证明,容琛对她的定义还是很正确的,即便是最简单的字,让她临摹起来,生生被她拆成了叉叉圈圈。 孙老先生大摸是第一次瞧见像她这般笨的学生,痛心疾首的同时,却又不敢斥责她。 只能颤抖着戒尺,敲了敲桌面,“夫人,横竖撇捺,要端正有力,不是在作画!” 苏如禾也很是痛心,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写着写着,她就给画起来了,而且还画得四不像。 便在苏如禾一手托着下颔,一手抓着狼嚎,在宣纸上一顿涂鸦之时,一旁的静儿忽然弯下腰肢作揖:“见过宁小姐。” 苏如禾闻声一抬首,便瞧见宁水瑶不知何时,已站在离她不过几步之远的地方。 而宁水瑶的目光,则是十分明确地看向她笔下的宣纸上。 轻笑了声,说道:“我想着,今日天气不错,便出来散散步,不曾想,夫人也有如此好的雅致,在亭子里……作画?” 028.交代,单独相处 这时,孙老先生便充分发挥了拆台的作用,义正言辞地道:“夫人不是在作画,而是临摹字帖!” 这圈圈叉叉的,竟然是在写字?! ‘噗嗤’一声,随在宁水瑶身后的婢女便笑了出来。 谁知,这宁水瑶挽起黛眉,嗤声道:“放肆,谁准许你嘲笑夫人的字?” 一听这话,她身后的婢女便吓得腿一软,跪了下去,“奴婢知错,小姐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与这小小婢女计较,是水瑶管教不严,夫人若怪,便怪水瑶吧。” 哟呵,这一主一仆,在她的面前,唱起黑白脸来,很是尽兴呀?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宁小姐不是来散步的么?这亭子地方小,可是没什么好散的。” 她的逐客之意如此明显,但偏生这宁水瑶脸皮极厚,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转而看向孙老先生,柔笑着道:“孙老先生德高望重,水瑶早便想一睹先生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真是叫水瑶心中折服呢!” 文化人,都喜欢被人吹捧,这孙老先生自然也是不例外。 而且宁水瑶这一番话,可是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极低,听到孙老先生的耳中,他自然是乐得开怀。 笑着连连摆手,“宁小姐言重了,言重了,草民不过是胸中有些许墨水,哪儿称得上德高望重呀!” “水瑶近日,临摹一些字帖,有了些许心得,却一直找不到有识之士鉴赏,不知今日,先生可愿赏脸?” 一听这话,孙老先生的眼睛便亮了,连连应道:“这是草民的荣幸,宁小姐,请!” 随在宁水瑶身后的婢女几步上前,故意往苏如禾身边挤,嘴上还有理地道:“还请夫人让让,我们家小姐写字,不喜欢太挤!” 哎哟,这是要反客为主,明里暗里讽刺她这个没文化的,在打扰他们这些知识分子讨教心得了? 苏如禾连眉梢都不带挑一下,只那么一撞,便将那婢女给挤到了一边。 摊平宣纸,眼都不抬一下地道:“孙老先生,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先生你是大人特意请来,教我识字的吧?不是我小心眼儿什么的,若是大人回来,要检查这一日的成果,我却拿不出来,到时……先生这边,也不好向大人交代吧?” 不等孙老先生说话,苏如禾又笑意有加地道:“不过呢,也不好为了教我,便打扰了先生与宁小姐的雅兴,这样吧,不如我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让先生您与宁小姐单独相处,深刻讨教讨教?” 话才落音,苏如禾便开始着手整理桌面上的笔墨,“静儿,我们回去吧。” 眼见着苏如禾不像是在开玩笑,孙老先生几步上前,拦在她的前头,赔笑道:“夫人,是草民一时糊涂了,分不清主次,还望夫人莫要与草民计较!” “这不好吧?扰了先生的雅致,先生日后不肯教我识字了怎么办?” 孙老先生一张老脸笑得都快抽抽了,“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有教无类,草民自是分得清楚!” 029.淹死,也是活该 这一局,苏如禾完美击败宁水瑶。 看着宁水瑶有些保持不住的笑容,苏如禾心中可是无比乐呵。 孙老先生正想要继续教苏如禾识字,忽然不知为何,后院起了阵大风,吹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就听到静儿忽然惊呼了声:“夫人,您临摹的字被吹飞了!” 苏如禾抬眸瞧去,一眼便瞧见那张被她涂涂画画的宣纸此刻正在半空中打转儿。 这本便是她的失败之作,飞了就飞了,她自然不会在意。 正想要说不要管,便听宁水瑶说道:“夫人的墨宝被吹飞了?这可就不好向大人交差了,我去给夫人拾回来吧!” 说着话,宁水瑶便拎起裙角,追着那张宣纸而去。 好巧不巧的,那宣纸在空中盘旋,随后落在了水面上。 纸都落在水里,自然是毁了,但宁水瑶却是十分执着地要将它给捞回来,拎着裙角,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水面。 苏如禾眸底一沉,心头涌上一股不好之感,“宁小姐,那纸我不要……” 最后一个字眼还未来得及说完,只听一声尖叫,宁水瑶脚下一滑,竟然直接栽到了水中! “来人,快来人呀!小姐落水了——” 苏如禾蹙了下黛眉,却是在下瞬,脱下外衣,在静儿的惊呼下,也扑到了水中。 这池塘里的水很冷,苏如禾游到宁水瑶的跟前,抓住她的胳膊,想要将她往岸边拖,但在水中,苏如禾清楚地感觉到,宁水瑶想要挣开她的手。 苏如禾本便心情不悦,见她竟然还想挣扎,立时沉声道:“宁小姐,你想用苦肉计,我随便你,但别用过了头,淹死在河里,你也是活该!” 宁水瑶头一次听到这番话,气得连连呛了好几口水,却还是挣扎着反驳:“苏……苏如禾,我若出事,阿……阿琛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自己跳到河里,还敢赖在我的身上?宁小姐,别忘了,我可是跳下来救你的,若你淹死了,你说,大人会追究我的责任吗?” 苏如禾都将话放到这个份儿上,宁水瑶若是再拒绝,那可就真的是蠢货一枚。 果然,宁水瑶便不再挣扎了,任由苏如禾将她往岸边拖。 才将宁水瑶拖上岸,一众下人便涌了过来。 而在同时,有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怎么回事?” 苏如禾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吃力地从水里爬到岸边,幸而静儿也站在一旁,适时拉了她一把。 她在听到这道嗓音时,便瞧见男人远远地快步走来,虽然隔得距离有些远,但苏如禾还是能瞧见,容琛是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的。 但在不过几步距离之时,宁水瑶那边忽然发出了急迫的哭声:“小姐,小姐你醒醒,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啊!” 身体柔弱的宁水瑶,在拖上岸没一会儿的功夫,凑巧就这么昏过去了。 婢女这哭声一出,果然便让容琛的脚步一顿,他微蹙了下眉梢,转到了宁水瑶那厢,拦腰将其抱起。 在朝瑶光阁而去之时,他忽然顿了下脚步,“静儿,带夫人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030.安慰,可怜巴巴 静儿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很快便让人准备了热水,伺候苏如禾先去洗个热水澡,驱一驱身上的寒气。 泡在温暖的水中,苏如禾这才觉得凝固的血开始渐渐回升。 静儿拿着干净的衣裳,伺候在一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夫人,宁小姐她……对大人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而且宁小姐忽然昏倒,大人他才会先带宁小姐去看大夫,并不是不管夫人的意思。” 这安慰的说法,听着委实有些可怜巴巴的。 便像是,她苏如禾有多么地需要别人可怜一般。 说完,静儿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苏如禾回话,她有些奇怪地凑上前去,结果一眼便瞧见苏如禾苍白如雪的小脸。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静儿被苏如禾那张苍白地没有一点儿血色的小脸给吓着了,正想要叫人,却被苏如禾一下扣住了手腕。 “我……我好像是来葵水了……” 静儿楞了下,却还是有些担心道:“可是夫人你的脸色不好看,奴婢还是去请大夫过来吧?” 此刻,苏如禾觉得小腹一阵一阵地抽着疼,就像是钻进了骨肉一般,疼得她直冒虚汗。 但她却固执地抓着静儿的手腕,力气出奇地大,“大夫?大夫现下怕是忙得很吧。我没事儿,你去给我泡点儿红糖水,我睡一觉便没事儿了。” 静儿还想说什么,但看苏如禾坚持,便只能应下。 伺候着苏如禾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她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险先都站不稳了,脸色也是难看得不行。 钻到被窝之后,苏如禾整个人都缩进了锦被之中,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一动不动地。 静儿去煮了红糖水,回到床边,小声缓道:“夫人,夫人醒醒,先将红糖水喝了,便不会那么疼了。” 好一会儿,苏如禾才冒出小脑袋来,就着碗喝了一半的红糖水,便不愿意再喝了,继续窝回被子里,缩成一团。 “夫人若是疼得厉害,一定要与奴婢说,奴婢去请大夫。” 苏如禾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为怕苏如禾会有事儿,静儿便一直守在旁边,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门口传来脚步声。 闻声瞧去,便见那一袭紫袂出现在门口,长腿往里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床边。 “夫人睡下了?” 静儿回过神来,赶忙垂下首,恭恭敬敬地回道:“是,睡下有一会儿了,但奴婢看,夫人似乎一直睡得不太安稳。” 容琛眸光微沉,上前一步,坐在床边的同时,将盖在苏如禾头顶的锦被给扯开。 苏如禾拉得很紧,容琛用了几分力气,才将她的小手给掰开,不过在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却是出奇地烫。 容琛眉梢深蹙,随之将大手覆在苏如禾的额首上,手心上,传来灼热的烫感。 “夫人发烧了,怎么不去请大夫?!” 男人的嗓音,低到冷挚,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静儿吓得腿一软,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031.不喝,烧得厉害 “夫人说……说大夫现下没空,她只要睡一觉……便好了。” 男人的眉梢蹙地愈紧,只冷道:“去将言峥给本相揪过来!” 不等静儿起来,随在容琛身边的钟翎便已运了轻功,一下夺门而出。 苏如禾烧得迷迷糊糊的,加之浑身上下又酸又疼,她觉得睡得很不舒服,而在她觉得热得快要蒸熟了之时,忽而有一股凉意席卷而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往那股凉意靠,紧紧地抱住,怎么也不肯松开手。 在潜意识里,她觉得这股凉意,是来自于她的母亲姜氏,所以她紧紧地抱着,生怕姜氏会忽然不见了。 发干的唇瓣,喃喃说着:“母亲……母亲,小禾知错了,母亲……” 被钟翎匆匆给揪过来的言峥,一进房中,便瞧见一个娇小的人儿,此时此刻正挂在容琛的身上。 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一贯洁癖成疾的男人,非但没有表现出不耐,反而还极尽好性子地不断抚摸着他怀中那个小人儿的后背。 “你的新夫人,便是这么个小丫头?” 听到声音,容琛只不冷不淡地抬眸,瞥了言峥一眼,“她烧得很厉害。” 言峥不再耽搁,让容琛先将苏如禾给放下,他才好诊治。 但别看苏如禾小小个儿,生病的时候,这力气可是出奇地大,揪着容琛的衣角,轻易还掰不下来。 用力去掰了,她便皱巴起小脸,哭了起来,哭得可是委屈到极致。 容琛低低叹了口气,“罢了,你便这么治吧。” 言峥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容琛,却见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依着他的话,开始着手医治。 把了脉,仔细探查了之后,连言峥都不由蹙起了好看的眉梢,“来葵水了,怎么可以往这么冷的河里跳?简直是胡闹,日后,怕是会留下不小的病根子!” 闻言,容琛本便不悦的面色,愈加凝沉,“尽全力治,先将她的烧退下去。” 待苏如禾的情况有所稳定下来,天已将近暮色。 言峥不由舒了口气,收回最后一枚银针,叹道:“待会儿我开副方子,两个时辰后,让她喝下,这烧便会退了。” 容琛淡淡‘唔’了声,言峥在一旁看着,不由多说了句:“阿琛,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瑶光阁的那位,可不会就此停息。” “我明白,此事,我会处理好。” 见容琛都这般说了,言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摆摆手道:“若是有情况,再来叫我,我先去补个觉。” 静儿煎好药送进来,容琛还是坐在床边,保持着抱着苏如禾的姿势,没变一下。 “本相来吧,你退下。” 闻言,静儿不敢耽搁,赶忙将药交给了容琛。 一手端着药,一手将苏如禾埋在他怀中的小脑袋调整了下位置,嗓音低低地:“苏如禾,喝药。” 谁知,烧得都迷糊了的苏如禾,在听到药这个字之后,反应极大,一下又将脑袋重新埋入容琛的怀中。 小手抓着他的衣角,紧紧地,“母亲……不喝……” 032.混蛋,骗人不喝 因为发烧,她的嗓音听着有几分沙哑,而且大摸是误将容琛当做她的母亲姜氏,这话中,还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男人眉梢紧蹙,却是耐着性子道:“喝了药,便不会难受了。” “骗人,不喝……” 怀中的女人,闷闷地说着,还一个儿地往他的怀里钻,似是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去。 男人腾出一只手来,扣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起首来,“不想救你的婢女了?嗯?” 即便是生着病,脑袋迷糊着,但当听到这句话之后,苏如禾却是吃力地睁开双眸。 模模糊糊地看清了眼前之人,忽而将脑袋一歪,张口便咬在男人的手背上。 这一口,咬得发狠,似是在泄气一般。 而男人,却是只蹙了下眉梢,任由她咬着,直至她咬累了,自个儿松开了嘴,而松开的同时,便有大滴大滴的热泪涌出她的眼眶。 接二连三地砸在男人的手背之上,她哭得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容琛……你混蛋……” 普天之下,敢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直呼他的名字,还骂他混蛋的,便只眼前这个小丫头。 男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药碗搁下,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渍,“咬了本相,还敢骂本相混蛋,苏如禾,胆子越来越肥了?” 苏如禾拧了拧鼻子,小脑袋便像是地鼠一般,又想要往容琛的怀里蹭。 却被男人固定住脑袋,他以单手托起药碗,舀了一勺,吹凉了,才往苏如禾的口中送。 谁知这厮一闻到药味,便将牙关咬得死紧,怎么也不肯松开,反而还将药给撒了出来。 容琛蹙紧了冷眉,转而就着药碗喝了口,而后捧住苏如禾的脸蛋,对准她的樱唇,吻了下来,一一将药渡到她的口中。 一碗药下去,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连容琛到最后,都不由舒了口气。 “静儿,打盆热水。” 门外,静儿不敢耽搁,听到容琛的吩咐,很快打了盆热水,将毛巾浸在水中,拧干了,才恭敬地递到容琛的跟前。 他一手拿过,将苏如禾额首上的虚汗一一拭去。 一旁的静儿看到这一幕,惊讶不已,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赶忙死命压下脑袋,以示自己的不存在感。 待将苏如禾身上的虚汗擦拭干净了,容琛揽着苏如禾的腰肢,将她换了个位置,而他自己也随之躺了上去。 嗓音淡淡:“退下吧。” 静儿应了声,将水盆端起,很快便退了下去。 因为苏如禾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这个姿势睡着有些不舒服,容琛便想重新调整下位置。 但他才不过掰了下她的手指,她便抓得愈加紧,似是怕他下一秒会消失一般。 男人无奈,便只能保持着一个动作。 天才蒙蒙亮,外头便传来刘管家的叩门声,“大人,您起了吗?该上早朝了。” 容琛本是微阖着眸子,一听到外头的声音,立时便睁开了双眸,才一动身子,便听到骨头‘咯咯’地作响。 微微蹙了下眉梢,男人低眸看了眼怀中睡得甚是安稳的小丫头,探手在她的额首上摸了下。 不烫手,看来是退烧了。 033.失落,留下病根 有两个婢女进来,伺候容琛起身洗漱。 容琛随手自婢女的手中拿过腰带,自行系好之后,淡淡瞥了眼帷幕之下的床,“煮些清粥,待夫人醒后,监督她全数吃完。” 静儿一楞,旋即应下:“是,大人。” 这一觉,苏如禾睡得还算是舒服,原本她觉着浑身难受酸疼,但到后来,她却是隐隐觉得有人在与她说着什么话。 渐渐地,身上的痛感便没那么厉害了。 隐约中,苏如禾感觉到有人碰了下她,她猛地睁开双眸,抬手便抓住了一只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旋即,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看的面容。 长眉如柳,身如玉树,尤其是那一双眸子,荡着碧水般的温存,一见她醒了过来,便微微一笑道:“夫人可还有哪儿觉得不舒服?” 不知为何,在睁开眼睛的刹那,瞧见的第一个人并非是容琛,苏如禾的心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转瞬即逝,却是莫名让她觉得心情低落,在听到这个陌生男人的问话之后,她缓缓地摇了摇首。 “既然夫人无碍,那可否先松开在下的手?” 一经提醒,苏如禾像是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看向他,“你是?” “言峥。” 苏如禾顿时明白,“言公子,瑶光阁的人?” 听之,言峥不由轻笑了声,“夫人说笑了,在下只是阿琛的朋友,并非是哪里的人。” 说着,他便开始整理医箱,缓缓起身来,“这次落水,对夫人身体的伤害很大,这几日,夫人要好生调养,在下开的药,夫人要按时服用,不然日后会留下不小的病根。” 闻言,苏如禾眨了下眸子,“药?苦吗?” 言峥笑得有些无奈,“良药苦口,若是夫人怕苦,可以在药里加些蜂蜜,应当不会太苦。” “加蜂蜜也很苦呀。”苏如禾一脸郁郁,喃喃说着。 言峥笑着摇摇首,真不知阿琛从何处找来的这个小丫头,不过,比之于瑶光阁的那位宁小姐,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两人正在说话间,静儿便端着托盘进来,“夫人您醒了?奴婢煮了清粥,还有些烫,夫人您待会儿再用吧。” 一听清粥,苏如禾有些不乐意,“我不喜欢喝粥,我想吃肉。” “可是夫人,大人在上朝前,特意叮嘱奴婢,只准夫人吃清粥,而且必须全数吃完。” 不知为何,苏如禾此刻不怎么想听到容琛这个人,便干脆又躺了回去,将锦被盖过头顶,“我不饿。” 闻言,静儿有些着急,想要张嘴相劝,却见言峥抬手示意她不要讲话。 言峥转手将药箱交给静儿,才缓缓说道:“昨日夫人发烧,在下可是被阿琛给揪过来的,当时在下进门,还瞧见夫人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在下想要诊治,可夫人却怎么也不肯松手呢。” 苏如禾猛地掀开锦被,虽然想极力克制,但耳垂却是羞愧地绯红,“我……我整个人,挂在容琛的身上?” “可不是么,夫人,奴婢可是亲眼瞧见的,即便是宁小姐发病,大人也不曾如此悉心照料过,大人待夫人您是真的很好呢!” 034.动怒,这么凑巧 苏如禾一把夺过了静儿手中的粥,舀了一勺便往嘴里塞,结果因为太烫,她又不住地吐舌头。 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回道:“哦,我知晓了。” 虽然口中这般回着,但苏如禾心房的某处,却是猛地抽了一下,酸酸涨涨的,连带着耳垂都红得像是要熟了一般。 看着苏如禾故作镇定的模样,言峥唇边的笑意愈加明显了。 看来,阿琛的确是娶了个活宝,这相府往后的日子,怕是要热闹非凡了。 直到言峥离开了之后,苏如禾才赶忙放下玉碗,招呼静儿过来,“昨日……我真的发烧了?而且,还整个人……挂在大人的身上?” “是呀,当时夫人您烧得浑身都滚烫,奴婢从未见大人如此动怒,而且……大人还亲自为夫人您擦拭虚汗,还喂您喝药,奴婢在外头候了一夜,大人便在房中陪了夫人您一夜。” 倘若这些事,不是从静儿的口中说出,苏如禾怕是死都不敢相信,容琛会如此悉心地照料她。 那个手上沾满鲜血,被世人称之为奸佞之臣,能让三岁儿童啼哭的奸相容琛,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容琛吗? 若说心里不起波澜,那是假的,可苏如禾不懂,此刻她内心的波澜,究竟代表着什么。 忽然,苏如禾像是想起了什么,“静儿,大人何时下朝?” “大概辰初左右,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大人通常都是这个点回府的。” 苏如禾点了点首,从静儿的手中拿过汤婆子,捂在手心里,暖洋洋的,昨日小腹那种钻心般的痛感,今日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她舒服的眯起眸子,心下已开始盘算起来。 下了朝,曹公公点头哈腰地走到才出了乾清宫的容琛的跟前,笑得极为谄媚:“容相,皇上请您去养心殿一趟。” 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但还是转了个方向,随着曹公公去了养心殿。 一见着容琛的身影,原本还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帝易东始迅速站了起来,下了台阶,唇边带着笑意:“容相,这边入座。” 但容琛却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了,不知皇上寻微臣有何要事?” 易东始的动作一滞,但面上的笑容却是依旧如沐春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关于闻人大将军的三子闻人铭……” “不过两日的功夫,皇上便开始做起大将军的说客了?” 不等易东始说完,容琛便已冷冷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易东始唇边的笑容一僵,旋即解释道:“容相误会朕的意思了,闻人铭犯下如此大错,怎可轻易饶恕?只是……便在方才,大理寺少卿来向朕回禀,说是闻人铭在牢中忽发恶疾,情况不怎么好,所以朕才想与容相商量,是否能够……” “忽发恶疾?据微臣所知,这闻人铭素日里可是身强体健,怎么才被关进大理寺,便这么凑巧的,发了病?” 闻言,易东始叹了口气,“朕也觉得这病来得甚是蹊跷,但倘若这病是真的,却因此而耽搁了医治的时机,闻人大将军那儿,朕也不好交代。” 035.回来,等你下朝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此事微臣自会处理好,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应当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朝堂之上,像这点儿琐事,皇上便不要再插手了。” 当日,闻人铭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但想要调戏苏如禾,还出言羞辱了容琛,依照容琛一贯的铁腕,倘若这闻人铭不是闻人伽的儿子,这脑袋早便已经不再脖子上了。 易东始也十分清楚,今日他为闻人铭说话,定然会惹得容琛不悦,易东始自然不傻,自是知晓见机行事。 便赔笑着道:“容相教训得是,此事的确是朕考虑不当。” “皇上若无其他要事,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易东始赶忙招来曹公公,“送容相。” 直至容琛走了许久,易东始才缓缓地走向了内室,在内室的屏风之下,恍然站着抹硕长的身形。 “诚如你所见,朕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屏风后的那人闻言,却是笑了笑,“皇上做得很好,在闻人铭这事儿上,皇上便可顺利脱身了。” 易东始挑了下眉梢,“即便没有今日这出,闻人伽也不会怀疑到朕的头上。” “闻人伽不会,但不代表容琛是傻子,皇上是要做大事的,可往往,有一些小细节不曾处理好,会使得千里之堤顷刻崩塌。” —— 在离丞相府尚还有一段距离,钟翎眼尖地瞧见了什么,敲了下车帘,贴身禀报:“大人,夫人在府前。” 宽敞的马车内,容琛闲闲散散地坐着,矮桌前摆开一盘棋局,他自持黑子,正要落下,在听到钟翎的话后,随手便将黑子丢回了棋盒中。 以单手撩开车帘,果然便瞧见,身形小小的苏如禾,正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托着下颔,因天空飘着小雨,静儿撑着把油纸伞,为她挡着雨,只能从细缝里,隐约看到她那双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 似乎是注意到有马车驶来,她忽而站了起来,在瞧见是她所等的马车后,原本百无聊赖的小脸上,立时绽开了笑容。 提着裙角就跳下了台阶,这叫随在她后头的静儿不由担心地喊着:“夫人您慢些!” 马车在还有一段距离之时,便停了下来,苏如禾瞧见,那一袭紫袂不缓不慢地自车内而下。 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光,毫不掩饰地只落在她一人的身上。 走近了,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大人,你回来了?” 男人的余光瞧见她的衣衫上有些湿,显然是蹲在府门口之时,被雨给淋到了。 冷眸朝苏如禾身后的静儿一瞥,静儿吓得腿软,立时便跪在了地上。 不等男人发话,苏如禾便主动握住了他流袖之下的大手,温暖的触觉在瞬间传递到手心,伴随着苏如禾笑吟吟的嗓音:“不关静儿的事,是我要等大人你下朝的。” 男人淡淡‘唔’了声,却在下瞬,将披风解下,不过是一抖,便盖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苏如禾的身子小,男人的披风宽大,盖在她的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里头,只露出颗小脑袋来。 “昨日还痛得死去活来,今日便活蹦乱跳了?” 036.再装,本相的错 苏如禾眨了眨眸子,“那还不都是大人你的错。” 她这话说的,不轻也不重,却是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敢当着容琛的面,直言是他的错,便是连宁水瑶,都没这个胆子。 这位新夫人,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容琛却并未动怒,只随手将暖炉塞到了苏如禾的怀中,嗓音淡如水:“本相的错?” “大人非要请个先生来教我识字,你瞧吧,连上天都看不下去,将我好不容易写好的字给吹风了,才招致了意外。” 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的,不过是三两句话,便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了他的身上。 合着,他请先生来教她识字,便是件罪大恶疾,不可饶恕的罪过? “如此说来,你倒是学得认真?” 闻言,苏如禾顺着杆子往上爬,用力地点点首,“这是自然,大人要求的事儿,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敢马虎!” 男人瞥了眼苏如禾一脸谄媚的笑意,收回目光,如闲云漫步般地往前走去。 轻飘飘的嗓音传来:“那是该好好地检验。” “检验?检验什么?” 苏如禾心中警铃大作,便听男人不紧不慢地接道:“你的字。” 一个踉跄,苏如禾险先没站稳身子,“大……大人,我忽然觉得饿了,不如咱们先用膳吧?” “本相不饿。” 苏如禾一张小脸皱巴在了一块儿,嗓音软软:“可是我饿了呀……” 男人忽而止住了脚步,苏如禾一个没注意,直接便撞了上去,便见男人微微低眸,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薄唇轻吐:“苏如禾,这个借口,已经用烂了。” 苏如禾痛心疾首地看着静儿将笔墨纸砚摆放在书桌上,不甘不愿地站在容琛的身边,愤愤地看着他怡然自得地躺在虎皮椅上。 “夫人,可以写字了。” 静儿的话才响起,苏如禾便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做出痛苦的表情来:“哎哟,我肚子好疼呀……哎哟,疼得我都站不住了……” 苏如禾卖力的表演,却对男人没有丝毫的作用,他甚至连眸子都不曾抬一下,只不冷不热道:“再装,自今日起,饭菜不许放半滴油水。” 这个臭男人,像是看透了她所有的弱点,可劲儿地蹂躏她! 苏如禾差些咬到了自己的牙根,犹如上刑场一般,步履艰难地挪到书桌前,从静儿的手中接过了狼毫。 他不是让她写字吗?好,那她就写给他看! 苏如禾抓着狼毫,对着宣纸就是一顿大气磅礴般的挥墨。 末了,拭了把额上的细汗,苏如禾将狼毫一搁,底气十足地道:“大人,我写好了!” 男人起身,不过是几个大步,便站在了她的身后,只瞥了一眼,便微蹙了眉梢,“你写的什么?群魔乱舞?” “绝不向恶势力低头!大人你不识字么?” 这小丫头,圈圈叉叉的,竟然还敢说他不识字? 男人流袖只那么一提,便屈指在她的额首上敲了下,“绝不向恶势力低头是八个字,你这才五个字,当本相是傻子,嗯?” 037.虐待,只能咬你 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恶势力这三个字,我画了个人像呀,大人你瞧不出来么?” 就她这圈圈叉叉的画工,能瞧出来才是有鬼了! 男人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梢,“人像?” 苏如禾伸出小手,对着容琛的脸比划了两下,而后又认真地拿起宣纸,观测了一会儿,才吧唧了下嘴巴,“不合理呀,分明画得挺像的呀。” 这下,容琛是听懂了,感情她这纸上的‘恶势力’是以他为原型,说什么绝不向恶势力低头,实际上是在暗示,绝不会轻易屈服他的淫威之下吧? 苏如禾敏锐地捕捉到容琛的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只觉后颈处莫名地一凉。 “我……我说笑的。” 说着,苏如禾便打算开溜,男人长臂不过是那么一揽,准确地抓住了她的后领,一把就给拎了回来。 苏如禾眼前一花,后背便撞在了桌角上,她吃痛地一蹙黛眉,来不及说话,腰肢便被只大手揽住。 只那么往上一提,她整个人便被举了起来,耳畔刮过凉风的同时,她的后背已经贴在了书桌之上,而男人不过将手臂那么一伸。 穿过她的耳畔,撑在桌面上,身子只往前稍稍一倾,两人的距离,便只隔了方寸,甚至地,男人吐出的凉气,毫无保留地便扑散在了她的眼帘。 一时之间,苏如禾迷失了双眸,心跳在刹那,漏掉了好几拍。 她只能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风华绝代的面容,憋不出半个字来。 “本相是……恶势力?嗯?”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却是充满着难以抵制的蛊惑力,好听地令耳朵陶醉。 苏如禾只觉脑袋像是充了血一般,耳垂热到发烫,一张小脸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绯红起来。 微微侧开脸,想要躲开来自于这个男人身上的,致命的诱惑,“谁……谁让大人你逼迫我识字了,不是恶势力,难道还是救世主么?” 男人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勾住苏如禾的下颔,往上那么一抬,迫使她的脸被掰正,直直地撞入他深邃如海的眸底。 “做本相身边的女人,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还妄想着,为苏家翻案?” 苏如禾别过首,掷地有声地道:“这完全是两码事。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若说父亲叛国,我更相信这样的坏事,大人你做起来才是理所当然呢!” 此时此刻的苏如禾,便像只被惹毛了小兔子,亮出了尖牙利爪,说起话来也是丝毫不计后果。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人非但不恼,反是勾了下凉薄的唇角。 捏住她的下颔,再次迫使她回首,“本相是千古罪人,那你呢?罪人的夫人,同样也是遗臭万年。” 苏如禾气极,张嘴便想要咬他。 不过这次,男人却是避地极快,固定住她的嘴,挑了挑眉,“急了便咬人,你属狗的?” “谁让你虐待我,不让我吃饭,我饿了,自然便只能咬你了!” 男人低低笑了笑,“饿了?你一提,本相倒也觉得有些饿了。” 说着话,男人凉薄的唇,几乎便要贴在她的唇上了。 苏如禾睁大了眸子,呼吸有些停滞。 难道……他是想像上次在马车里一样,吻她? 038.算账,不要你管 只要一想起那日,在马车上,这个男人对她所做的,令人面红耳赤的事儿,她便觉得脑袋像是灌了糊浆。 分明是该推开他的,可她却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禁锢住了般,根本便不受控制。 男人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她几乎是在下意识地,便闭上了双眸。 结果在下瞬,她却感到面上传来一阵冰凉,再次睁开眸子,便见男人已稍稍离开了些,而他的手则在揉着她的脸蛋。 “写个字,也能将自己的脸画花,日后出去,不准说是本相的人。” 原来,他是要给她擦拭脸上的墨渍。 真是的,擦墨渍就擦墨渍嘛,靠得那么近做什么,弄得气氛那么暧昧做什么,她还以为……还以为…… “怎么,一脸欲求不满,以为本相要吻你?” 被男人一眼就戳穿了小心思,苏如禾羞耻地都要挖个洞钻下去了! 一把推开跟前的混蛋,苏如禾扯过自己的袖子,在自个儿的脸上一顿乱擦,愤愤然道:“你才欲求不满,你全家都欲求不满!” 说着,便想大步往前迈,结果才只走了一步,腰上便传来一阵痛,她吃疼地挽起了黛眉,扶了下自己的腰。 男人的眸底泛起点点笑意,却在回身之际,一眼瞧见了苏如禾的异样,半步上前,“伤到了?” 手都未碰到她,便被她一下拍开,“不要你管!” 前一秒才戏弄完她,下一秒便假惺惺地关心她,男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 但男人却将她的话当做了耳旁风,直接便将她给拦腰抱了起来,在她想挣扎之时,他只冷冷淡淡道:“再乱动,今晚便饿肚子吧。” 果然,苏如禾便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 对于苏如禾而言,面子事小,肚子事大! 将她慢慢地放到床上,男人在转瞬间,手指灵活地便解开了她的腰带,吓得苏如禾一个哆嗦,按住了他的手,“大人你要做什么?” “身子都没长开,你以为本相有胃口?” 他竟然又嫌她小! 苏如禾气极,抓起只靠枕,便砸向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我都没长开,那日你还亲我!容琛你个**!” 男人以单手轻松接下靠枕,随手那么一丢,嗓音淡淡:“那日,不是你推倒本相,啃了本相,本相未找你算账,你倒是喊起冤来了?” 苏如禾气得不行,但这男人说得偏偏又字字在理。 便在此时,钟翎忽然出现在房中,干脆利落地朝着容琛单膝跪下,回禀道:“大人,人救下了,只是出了点儿意外,此刻正在言公子处救治。” 苏如禾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因为她坐的速度太快,腰带方才又被男人给解开,这么一坐,衣衫便顺着光滑的肌肤溜下肩头。 在顷刻间就露出了如浮云般雪白,似是一触即碎般的肌肤以及……嫩红的裹衣。 男人眸底一沉,随手便拿起件外衣,盖在了苏如禾的头上,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一双小手给抓了住,“大人,是听风,你们救下听风了是吗?” 039.逼急,生命危险 苏家落难,一众仆人自然不能幸免于难,那日在押解的过程中,苏如禾便知晓,听风他们定然吃了许多苦。 可当她亲眼看见,躺在床榻上,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听风时,她只觉有一团烈火,在她的胸口熊熊燃烧。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拜镇国大将军府所赐! 苏如禾紧紧咬着下唇,踱步到床边,想要去握听风的手,却发现她一手的血,苏如禾才明白,钟翎说的伤,到底是有多么地重! “听风,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整个苏家,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如今与她情同姐妹的听风,便躺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她绝对绝对,不会让听风再离开她,不会再让听风受苦受难了! 因为听风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而且属腹部的伤口最重,饶是言峥医治起来,也甚为棘手。 染满血的纱布,一盆接着一盆地被送出去,整个房内,充斥着血的腥味。 言峥医治了多久,苏如禾便跪在床边有多久,双眼只死死地盯在听风的身上,生怕自己若是一眨眼,听风便会在她的跟前消失了一般。 直至将最后一道伤口缝合,言峥才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苏如禾急忙回身问道:“听风她……还有生命危险吗?” “虽然伤得比较重,但所幸并未伤到要害,只要好生调养,不出一月便会恢复的,夫人不必担忧。” 闻言,苏如禾才算是舒了口气,便想要站起来,但因为她跪在地上太久,站得又急,腿上就是一麻。 她身子一歪,险先向前栽去,幸而有一双冰凉如玉的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肢。 男人淡淡的嗓音,响在头顶:“先去用膳,补充体力。” 苏如禾缓缓地摇了摇首,嗓音有几分沙哑:“我不饿,我要陪着听风。” 整个苏家,如今便只剩下了一个听风,如今却重伤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苏如禾怎还会有胃口用膳? 男人有些不悦地蹙眉,但言峥却是对他摇了摇首,轻声说道:“阿琛,让她缓一缓吧,莫要将她逼急了。” 容琛抿着凉薄的唇角,微沉的眸光落在眼前这个单薄的身子之上,末了还是依了言峥的话,没有再逼迫苏如禾。 “阿琛,我有事与你商议,随我去书房一趟。” 说着话,言峥便将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洗净,朝容琛招了下手。 “看着夫人,半个时辰后,让她用膳。” 这话,是对静儿吩咐的,静儿不敢迟疑,赶忙应下:“是,大人。” 房内很快便只剩下了三个人,苏如禾坐在床沿边,摆了摆手道:“静儿,去打盆温水来。” 苏如禾将毛巾拧干,细细地为听风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渍,末了,目光停在听风受伤最重的小腹上。 “静儿你先下去吧,有事情我自会唤你。” 闻言,静儿有些犹豫,但见苏如禾语气低沉,她便不敢有异议,很快退出了房间。 040.瞎说,不要声张 确定房内没有第三人后,苏如禾迅速取下发簪,而后将听风的衣衫拉开,解开她小腹上才缠好的绷带。 她小腹上的那道伤极深,绷带一解开,鲜血便止不住地往外流。 苏如禾不敢耽搁,以发簪在自己的手心上用力划开一道口子,殷红的血,顷刻间便涌了出来。 顺着她的手心,如流水一般地不住往下砸,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听风的身上。 下一瞬,神奇的一幕便发生了,听风小腹上的那道极深的伤口,竟开始以缓慢的速度,渐渐地生出新肉,渐渐地开始愈合。 因为这道伤很深,愈合起来速度很慢,而苏如禾本身体质特殊,自己身上的伤口也会慢慢地愈合,所以在听风的伤口未完全愈合之时,苏如禾割破的手心已经重新愈合了。 她只能又以发簪重新将自己的手心割破,继续放血,来加快听风身上伤口的愈合。 如此反复了三次,听风身上的那道伤口才算是差不多愈合了,为了防止人起疑,苏如禾赶忙又将绷带给缠了回去。 做完了这些,苏如禾才算是长舒了口气,恰此时,静儿在外头扣门,“夫人,药煎好了。” “进来吧。” 静儿推门而进,端着托盘上前,苏如禾伸手只道:“我来喂。” 闻言,静儿便将药碗端到了苏如禾的手中,她伸手去接,但左手忽然脱力,她拿不住碗,不过是一歪。 滚烫的药汁在顷刻间便洒了出来,近一半洒在了苏如禾的手背上,不过是瞬间的功夫,她雪白的手背上,便红肿了一大片! “夫人!” 静儿惊呼出声来,赶忙夺下药碗,想要去喊人,却被苏如禾一把抓住,“不要声张!我没事儿,你去拿盒药膏来。” 原本,对于她要亲自照顾听风,容琛便不怎么同意,如今她一不小心失血过多,手上脱力,导致药汁洒了出来,伤到了手,被容琛知晓了,那她可就没机会照顾听风了! 静儿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见苏如禾的眸中有威胁的含义,她便只能闭上了嘴巴,依着苏如禾的话,取了药膏过来。 “这件事儿,不准告诉大人,否则你便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 静儿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是夫人,奴婢定然守口如瓶!” 正说话间,忽然有一虚弱的嗓音,缓缓地传来:“小……小姐?” 苏如禾闻声瞧去,原本昏迷不醒的听风,不知在何时已睁开了双眼,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听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醒了便好,醒了便好,我好害怕,你不愿意醒过来了……” 苏如禾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紧紧地抓着听风的手。 听风缓了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小姐……真的是小姐吗?奴婢……奴婢以为,今生再也看不见小姐了……” “不准瞎说!你看,我就在你跟前,我们都好好地活着,而且,我们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听风热泪盈眶,虚弱地点首,“只要能陪在小姐的身边,奴婢便算是死,也无憾了。” 041.风险,求而不得 “阿琛,即便苏氏一族是被冤枉的,但如今证据确凿,闻人伽又死死咬着不放,你却如此光明正大地护着那丫头,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这话,在之前言峥便想说了,这家伙,忽然在法场上救下苏家幺女,转眼间就给迎娶入府,速度快得简直让人瞠目。 倘若不是他多年的挚友,饶是连言峥都觉得,此番容琛,是疯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依照闻人伽的个性,若非苏府中有他求而不得东西,你觉得,他会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听此,言峥微微眯了眯眸子,“你是怀疑,苏府里也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镇国大将军,如何能满足得了闻人伽的野心,此前我便收到确切消息,闻人伽曾三番五次出入苏府,与苏柏远单独见面交谈,想来,定是最后交涉失败,闻人伽所求不得,恼羞成怒之下,才血洗苏府。” 言峥顿时便明白了什么,笑了笑道:“所以你不顾众异,坚持保下苏如禾,是想从她的身上着手,挖出苏府的秘密?” 容琛闲闲散散地靠在檀木椅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嗓音淡如水:“苏柏远早便料到,苏家有这一劫,在闻人伽发难之前,找上了我,却只求我保下苏如禾一人,你说,苏如禾的身上有着什么,能让苏柏远不惜赌上全族的性命?” “这我哪儿能猜得到,近来你不是与那丫头朝夕相处么,难道也没发现什么?”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缓缓起身来,“听说,平阳侯喜得一子,怎么,不回去祝贺祝贺?” 言峥摸了摸鼻尖,笑得有些无奈,“我怕那只母老虎,会乘机毒死我,还是在你这儿,潇洒自在些。” —— 有婢女在外头扣门,“夫人,大人请您过去,一同用膳。” 苏如禾将锦被拉了拉,拍拍听风的手背,笑着道:“睡一会儿,我吃完饭便来看你。” 听到外头的人唤苏如禾‘夫人’,听风心中有千万个疑惑,但还是咽回了肚中,应道:“小姐您小心些。” 待苏如禾随着婢女到了主厅之时,一眼便瞧见那一袭紫袂的男人,单手负于背后,长身玉立在一个雕琢华贵的鸟笼前,给笼中乱蹦的金丝雀喂食。 “大人是要将这只鸟喂得肥肥地,然后杀了给我煲汤喝吗?” 苏如禾笑吟吟的话传来,谁知容琛都没什么反应,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却是反应极大。 扑腾着翅膀,连鸟食都不吃了,一个劲儿地往笼子上撞,似是要冲出来,与苏如禾拼命。 苏如禾觉得有些神奇地眨了眨眸子,“它还能听得懂人话?” 说着话,苏如禾便凑上去,伸出脖子想去逗鸟。 但男人却将剩下的鸟食直接扔了进去,随手抓住苏如禾的臂膀,将她往身侧一拉。 微微蹙了下眉,“一身血腥味,先去沐浴,再来用膳。” 分明是他眼巴巴将她叫过来用膳,如今竟然又嫌弃她身上臭! 042.值得,不准偷看 不过说真的,连苏如禾自己都觉得,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也难怪这个洁癖的男人会嫌弃她。 由婢女领着去了浴池,苏如禾才发现,容琛是早就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就等着她去沐浴了。 苏如禾心中想着,这个男人素日里虽然总爱欺负她,但心思却十分细腻,总是准备地十分周到。 这个浴池十分地大,周边镶嵌着黄灿灿的金子,池的中央有个狮子的雕像,狮子的口中含着一颗夜明珠,不断有温水从里头流淌而出。 连一个浴池都建得如此奢华,真不愧是南齐顶呱呱的奸臣! 整个身子泡在浴池中,苏如禾舒服地眯起了眸子,因为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着,所以苏如禾便让婢女都退了下去。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泡着,别提有多舒服了。 也不知泡了有多久,苏如禾在隐约之中,觉得胸口闷闷地,好像喘不过气来。 倏然间,有只冰凉如霜的手触碰到她的肌肤,她下意识地一个哆嗦,而在下瞬,她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 男人冷挚的嗓音,就响在耳畔:“苏如禾,你不想活了?” 苏如禾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恍惚中睁开了双眸,直直地便撞上了男人隐隐含怒的眸底。 她的脑袋还处在一片模糊中,好半晌才憋出句话来:“大……大人?” “泡个澡,也能险先将自己噎死,苏如禾,你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若不是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苏如禾出来,容琛才会进去瞧一瞧,结果这么一瞧,竟发现苏如禾整个人都已经沉到池底下去了! 倘若他再晚来一会儿,她怕是就这么给淹死在池子里了! 苏如禾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下瞬,她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男人的手上,以及……她赤裸着的上半身。 因为事发突然,容琛是直接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从池里给捞上来的。 谁沐浴的时候,会穿衣服呢?所以此刻,苏如禾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遮盖物,该暴露的不该暴露的,全都给暴露无遗了。 而男人似乎也才注意到这一点,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往下挪,而后停在她胸前的那两座高峰上。 别说,虽然这小丫头看着小巧,但这该发育的,倒是还发育得不错。 “容琛你耍流氓!” 苏如禾涨红了小脸,甩开容琛的手,抱住自己的胸前,直接就往水里藏。 男人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云淡风轻地缩回了手,不咸不淡地道:“饭菜凉了,不要怪本相没有提醒你。” 他这么一提,苏如禾还真觉得肚子空空如也。 但又觉得羞耻万分,只能在水中露出颗小脑袋,瞪着他,“大人你转过去,不准偷看!” “偷看?你身上有哪处,是值得本相偷看的吗?” 男人口中虽是这般说着,但还是依了苏如禾所言,缓缓地侧过了身去。 没有什么可看的,你方才还看得那么起劲儿?! 苏如禾愤愤然地探出半个身子,伸出小手,去摸岸边的衣裳,一摸到衣裳,她便扯到自己的身上,而后急急往岸上爬。 043.错了,你别打我 结果因为爬得太急,而池壁又光滑,苏如禾一个没控制好,踩了空,直接就向后栽了过去! 本以为这下要摔个狗吃屎了,却不想就站在离她只一步之远的男人,及时反应过来,抓住她的手。 但因为受到向后拉的惯力太大,而容琛亦是没有充足的准备,这么一拉,竟然被苏如禾给带了过去。 两人齐刷刷地落入了水中,激起了一片水花! 而苏如禾却在下瞬,感到前头有一股异样,顺着那么一瞧,对方按到了不该按的地方。 苏如禾张嘴想骂,结果一张嘴,就连连呛了好几口水,差些没把自己给呛死。 幸而容琛的反应够快,迅速从水中起来,同时一手揽住了苏如禾的腰肢,将她给拎了起来,“苏如禾,你故意的?” 男人的嗓音极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说出的这句话。 “你摸了我,还敢说我是故意的?容琛你怎么那么混蛋啊!” 被摸的是她,被呛水的是她,分明吃亏的都是她,他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责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你个鬼啊! 说着,苏如禾伸手便想打他,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给抓住了皓腕,不过下瞬,男人的目光却落在她红肿的手背上。 微一蹙眉,“怎么回事?” 因为一时气昏了头,苏如禾竟然忘了自己不小心被药汁烫伤的左手背,下意识地就伸出左手想去打人。 结果好死不死地,被抓了个现成。 “没……没什么,这是……这是被你给气的……” 明显,苏如禾扯的这个谎,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说下去。 男人的冷眸只那么一抬,苏如禾缩了下脖子,顿时便没有勇气往下说了,十分诚恳地说着:“大人,我错了。” 因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所以容琛没有立刻与她计较,而是先将她带到了内室,将她放置在床上后,转而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苏如禾明显感觉到了暴风雨的前兆,将自己整个裹在锦被里,连颗脑袋都不敢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苏如禾听到了脚步声,就停在她的床边。 “苏如禾,出来。” 毫无意外的,男人冷冷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 “你先答应,不打我不骂我,不会不给我饭吃,不会不让我去照顾听风,我……我就出来。” 男人挑了下冷眉,他不过是说了几个字,她倒是好,张口就是一箩筐的条件,明显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欠抽类型。 “苏如禾,本相的耐心有限,一句话,本相不想说第二遍。” 锦被打开了一个口子,苏如禾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小脑袋,一双明亮的眸子,可怜巴巴地眨了眨,“大人,这是个意外,真的。” 容琛眯了眯危险的眸子,一步上前,大手便在她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长能耐了?嗯?” 眼见着男人又要动手,苏如禾赶忙掀开被子,一把便抱住了他的手臂,像块狗皮膏药,“大人,我……我头晕,你别打我!” 044.猫腻,来日方长 容琛微低眸,虽是不信她的满嘴胡言,但看她面色似乎还真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便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钟翎,去将言峥带过来。” 吩咐一句话,他的眸光又落到苏如禾的身上,只淡淡道:“躺好。” “大人你不怪我了?” 男人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你说呢?” 苏如禾眸光流转,忽然一伸脖子,‘吧唧’一下,便在男人的侧庞上迅速啄了一口,而后像是偷了腥的小猫,赶忙缩回到自己的窝里。 底气有些不足地道:“我……我道歉了,你不能不讲道理的。” 亲他一下,便算做是道歉了? 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果真是被苏柏远给宠坏了,撒娇卖萌无所不能,而且还做得十分之顺手并且理所当然。 言峥赶了过来,为苏如禾把了脉之后,似乎有些惊讶,“身体倒是没什么毛病,就是……有些贫血,我开副药,补一补便好了。” 说着,言峥又看向容琛,似有深意地道:“说起来,被你救回的那个女子,受了如此重的伤,竟然还能醒得这么快,而且方才我去把脉时,发现她的脉象竟然已经平稳了下来,是我的药太神奇了,还是那女子的求生欲……太过于强烈?” 言峥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又在隐隐暗示着什么。 苏如禾手上微微一颤,旋即理所应当地接下:“我苏家的人,自然是要与众不同些的,言公子有意见?” “怎会,在下不过是随口这么一提,只是抱着医者之心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让夫人不悦,倒是在下的不对了。” 这人,生得一张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脸,实则肚子里与容琛一样,有十八道弯弯肠子呢! 苏如禾将锦被一拉,只道:“我头晕,要休息了。” 容琛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只吩咐人一个时辰后送膳食过来,便带头先出了房间。 “方才,你什么意思?” 直至走出了一条长廊,容琛才至了步,侧目看去。 言峥摸了摸鼻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倘若没有什么灵药相助,虚弱的脉象便能在一夕之间变得强劲有力,你觉得……这其中没有猫腻?” “你是想说,苏如禾有问题。” 这句话,容琛说的是陈述句,便像是肯定了什么。 言峥挑了下眉,“说不准,苏柏远真在苏如禾的身上,藏了什么好东西呢?或许,这东西,便是闻人伽求而不得的。” 容琛看了他一眼,单手负于背后,眸光深远莫测,漫不经心地继续向前走去,没有回话。 见他不说话,言峥便跟在他身后,继续提醒:“阿琛,别看那丫头看着像个未长大的孩子,但……她心思可是不浅,不若然,瑶光阁的那位,怎么也会在她的手上栽了跟头?” 的确,苏如禾便像是只兔子,平常看着乖巧无比,一旦亮起爪子来,绝对能抓伤人! 容琛微微一扬唇角,嗓音淡淡:“来日方长。” 045.心疼,唯一选择 经过几日的调养,听风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苏如禾很高兴,盘坐在炕上,将剥好的一小碟葡萄挪到听风的跟前。 “葡萄很甜的,听风你快尝尝。” 从前在苏府,只要没有外人,苏如禾与听风之间的相处便有如亲姐妹,没有任何的主仆之分。 听风捻起一颗,吃了下去,犹豫地看着苏如禾,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姐,容琛……不是个好人。” 岂止不是个好人?那可是个十足十的大奸臣! 苏柏远一生为官刚正不阿,而如今,他最疼爱的女儿,却在他死后,嫁给了奸相容琛,这事儿连听风知晓后,都有些难以接受,又何况是爱女如命的苏柏远? 但听到此话的苏如禾,反而是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他的确不是个好人,但对于我,对于苏家而言,他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苏家蒙难,不过是短短三日的功夫,可在这个过程中,又有谁站出来,为苏家说过话?那些自诩是清官的人,一个个都躲得远远地,生怕会牵连到自己,也难怪,镇国大将军府呀,谁敢惹?谁又能惹得起?” 这些话,苏如禾从未与其他人讲过,因为除了她自己,她不相信任何人。 但听风是她的左膀右臂,她要为苏家翻案,必然也需要有人相助,而听风便是值得她相信的人。 听风只觉眼角一酸,“是奴婢没本事,不能护着小姐,才让小姐吃了那么多苦,若是老爷在天有灵,定然会心疼死的!” 苏如禾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嫁入容府虽然是个极大的风险,但我真的不曾吃苦,容琛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没虐待过我。” 岂止是没虐待过?容琛待她,简直是好得不行,连容府的下人们都感到吃惊。 “如此便好。小姐,虽然有容琛这尊大佛可以挡着,但镇国大将军府在南齐足可撑起半边天,而且陷害苏府的证据又确凿,小姐要从何处着手翻案?” 苏如禾沉了沉眸子,“闻人伽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便对苏府动手,他一定是想从苏府得到什么东西,所以我们必须要弄清楚,闻人伽到底想要什么。” 听风点点首,“没错,可是这要从何处查起?苏家除了我们之外,无人幸免。” “像灭九族这样的大案,卷宗定然会被封藏进文渊阁,我要找机会进文渊阁,查一查闻人伽带人搜查苏府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她被父亲母亲护着,藏在水缸里,根本便不知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在临死,都不肯告诉她真相,定然是不愿她涉险,可她既身为苏家人,身上流着苏家的血,只要她活着一日,便一定不会让苏家蒙冤! “夫人,大人让您去书房一趟。” 外头,传来静儿的叩门声。 苏如禾将手洗净,跳下软塌,“我去去便回,你身子没有大好,不要乱走。” 由静儿带着,苏如禾一走进书房,便瞧见容琛难得着一身白袂,只身立于书桌前,手腕翻动间挥墨自如。 苏如禾想,一个人长得好看,不论穿什么衣裳,站在那儿都自成一处风景! 046.原来,那么漂亮 这次不用容琛说,苏如禾便主动挪到他的身侧,点起脚一看,赫然便有一副壮丽的山水画呈现在她的眼前。 苏如禾眸光一转,将小手按在上头,阻止了容琛的下一步作画。 笑吟吟道:“大人,画山画水多无聊呀,不如画点儿有意思的?” 容琛倒还真停了下来,抬眸看向她,“有意思的?” “我呀!大人画工那么好,画人定然也是不在话下的吧?” 能臭美不要脸到苏如禾这种地步的,也真是举世无敌了。 竟然还主动要求别人为她作画,她这是怕他让她写字,才想出了这出幺蛾子吧? 男人不置可否地挑了下冷眉,指了指桌边的一本书册子,淡道:“今日,将这本书看完。” 苏如禾顿时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来,“大人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这只是最基础的识字教程,看不完,晚饭也不必吃了。” 苏如禾气得咬牙,但出乎意料的,这次她没再找任何借口,而是将书册捧了起来,转而凑到男人的跟前。 “大人,倘若我真的在一天之内看完了,你应我一件事儿呗?” 男人低眸,看了她一眼,只道:“坐到对面去。” “那你答不答应嘛?” 苏如禾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挪窝’的架势来,将死皮赖脸进行到底。 “说吧,想去哪儿。” 男人的嗓音淡如水,却是一下便戳中了苏如禾的小心思,她也不藏着掖着,笑得眉眼弯弯,“文渊阁。” 见男人没有反对,苏如禾便知他是应下了,乐呵呵地捧着书,依着他的话,坐在了对面的软塌上。 男人复拿起狼毫,沾了些许墨水,重新摊开一张宣纸,薄唇轻吐:“即便找到当日苏府的卷宗,你也不会有多大的收获。” 苏如禾斜躺在软塌上,将书摊开在矮桌前,一手托着下颔,一手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苍蝇不叮无缝蛋,闻人伽既然能捏造假证据,我也能从中剥茧抽丝!” 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一步一步地揪出闻人伽的狐狸尾巴! 便在两人说话间,钟翎忽而现身,来到容琛的身侧,低声禀报:“大人,半个时辰前,闻人铭死在了狱中。” 容琛作画的动作一滞,却在下瞬恢复如常,继续挥墨,只吝啬地说了两个字:“死因。” “还在进一步盘查,属下已让人封锁住了消息,闻人铭的尸体还放在大理寺的天牢中,只等大人定夺。” 禀报完毕,钟翎便退了一步,直至容琛画完了最后一笔,将狼毫搁下,“今日便到此,书回去看完。” 闻言,托着下颔撑在矮桌上都快睡着了的苏如禾一个激灵,顿时变得清醒万分。 跳下软塌,凑到容琛的跟前,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画。 一张软塌,一个小巧的人儿,托着下颔,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册。 这画中的人,不就是她么? 苏如禾惊喜万分地将画拿了起来,看了又看,吧唧了下嘴,“大人,原来我在你心中,那么漂亮呀!” 047.检查,食物中毒 说着话,苏如禾便想将画给卷起来。 但男人却是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额首上弹了下,“本相有说送你了?” 苏如禾抬首,看着他眨了眨眸子,“难道大人你还要裱起来,挂在书房里日日看么?哎哟,我日日都陪着大人呀,还怕会见不着我么?” 男人连眉都不挑一下,直接从她的手中抽走了画卷,扔给了钟翎,向外走的同时,淡淡道:“本相改变主意了,晚饭之前,看不完那本书,你哪儿都不许去。” “大人我错了!大人大人……” 听风在房中等了许久,也不见苏如禾回来,正着急地想要出门,房门却在下瞬被推了开。 一眼便瞧见,苏如禾苦憋着一张小脸,只差没哭出来了。 “小姐!那个奸相……是不是欺负你了?” 因为受着伤,听风走不快,还险先站不稳身子,差些往前栽去。 苏如禾赶忙上前扶住她,“他就是个奴隶主,可劲儿地压榨我!不但让我识字,还命令我晚饭之前一定要把这本书看完,你说他过不过分?!” 闻言,听风楞了好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前老爷夫人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也奈何不了小姐,如今,看来小姐是遇上死敌了。” 而且这个死敌,还将她给吃得死死的。 “听风,你站在哪边的?” 竟然帮着容琛那个混蛋说话,气得她肝都疼了! —— 大理寺天牢。 守在外头的衙役一见着迎面走来的那一袭尊贵的紫袂,齐刷刷地跪下,“参见大人。” 容琛淡淡扫了眼,直接往里走去。 大理寺少卿陆愉赶忙起身来,跟随在容澈的身后,一一禀报着:“大人,在半个时辰前,衙役如常去牢中送饭,结果叫了好几声,都不见闻人铭有回应,奇怪下便将牢门打开,这才发现,闻人铭竟然已经死了!” “仵作如何说?” 陆愉犹犹豫豫,好一会儿也憋不出话来。 容琛止步,冷眸落在他的身上,“查不出?” “不不不,仵作检验,说是……说是食物中毒,可给闻人铭所配置的饭菜,皆是经过层层检查的,怎么可能会食物中毒呢?”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这世上本就无绝对的事,既然有人敢动手,便绝对会留下痕迹,将所有牢房的角角落落都彻查一遍。” 说着话,他们已来到了关押闻人铭的牢房前。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闻人三公子,此刻穿着一身囚衣,身体呈现僵硬的扭曲状,躺在草席上再也无法撒野。 “中的什么毒。” 闻言,候在一旁的仵作赶忙弯着腰上前,恭恭敬敬接道:“回大人,下臣在闻人铭的齿缝里,找到了韭菜的残余物。” 容琛微微侧目,“韭菜?” “是,可是闻人铭对韭菜过敏,绝不可食用,所以衙役在配菜时会格外注意,绝对不会在他的饭菜中加入韭菜,所以对这一点,下臣与陆大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眯了眯眸子,容琛沉吟了片刻,忽而听到了细碎的‘吱吱’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将牢里所有的蛇鼠虫蚁都抓起来,一个不许漏。” 048.召见,有何要事 苏如禾整个人趴在软塌上,将书册摊开在矮桌上,双手托着下颔,脑袋一晃一晃,如不倒翁一般。 “小姐,小姐醒醒!” 忽而被人摇醒,苏如禾猛地一惊,一下抓住书册,整张脸都往上凑,只差没贴在书上,“我没睡,我在看书呢!” 听风笑出了声来,将倒好的茶放到苏如禾的跟前,“小姐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了,休息休息,喝点儿茶吧?” 若是放在从前,别说是一个时辰了,便算是半盏茶的功夫,苏如禾都是坚持不下去的。 不是将书册给撕成碎片,就是扔到茅房,说什么免费给人擦屁股,为这儿,可没少将苏柏远与姜氏气着。 但却也是拿她没法子,却不想今时今日,苏如禾竟然还真就被容琛给治住了。 苏如禾伸了个懒腰,赶忙扶着听风坐下,“你伤还没好,就不要总是动来动去的,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伺候的。” “也不知是不是相府的大夫医术太过于高明,还是奴婢的福气好,奴婢身上的伤恢复得可快了,现下也不觉得身上犯疼,小姐不必担心。” 有她的血,听风自然好得要比常人快上数十倍,这一点苏如禾自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笑着点点首,正打算喝茶,外头便传来静儿的叩门声:“夫人,宫里来人了,是太后娘娘请您去宫里坐坐,眼下软驾已在府外。” 闻言,听风却是急了,抓住苏如禾的双手,“小姐你不可以去!闻人伽权势熏天,说不准,他是假借太后娘娘的名义,想要趁机害小姐你呢!” “傻听风,闻人伽虽然蠢,但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别忘了,我现下是谁的人?即便闻人伽手握军权,但他依然不敢轻易得罪容琛,而且太后娘娘也不会蠢到去助闻人伽来害我,去得罪容琛的。” 话虽是这般说,但听风依然不放心,“不如……不如小姐等容琛回来,让他陪你入宫?” “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要想对付闻人伽,我不可能一直缩在龟壳里,让容琛护着我,放心,我有分寸的,你便在房里好好地养伤,天黑之前我定然回来。” 说罢,苏如禾便跳下了软塌,直接推门而出。 “大人去哪儿了?” 这话是问静儿的,静儿想了下,才道:“大人一个时辰前出去了,夫人若是不想进宫,奴婢这就去回了,想来他们也不敢为难夫人的。” “不必,你让人给大人捎个信,便说我进宫去见太后娘娘了。” 静儿很快明白,应道:“奴婢知晓了。” 宫里的软轿,虽然华贵,但还是比不得容琛所乘的,奢华至极的马车。 而被派来接苏如禾入宫的,则是郑太后跟前的红人,太监首领常福。 一见着苏如禾出来了,常福赶忙笑着迎了上去,“夫人,您当心脚下。” 苏如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知太后娘娘召见,可有何要事?” “没什么打紧的,只是前日寿宴上,太后娘娘欣赏了夫人的沙画,一直念念不忘,今日便让奴才过来,请夫人入宫讨教讨教,好让宫里的乐师学着,日后可让太后娘娘解解闷儿。” 049.独特,被宠坏了 这么兴师动众地召她入宫,而且还恰好挑在容琛不在的时候,只是为了想要欣赏她的沙画? 苏如禾自然是不信,但她却什么也没说,直接便钻进了软轿之内。 慈宁宫。 苏如禾来时,慈宁宫内正一派祥和,郑太后坐在软塌上,矮桌上摆放着一只花瓶,瓶内插着许多鲜艳欲滴的花。 郑太后手中正持着剪刀,在为花朵进行修剪。 而在郑太后的右手侧,则坐着一个妙龄少女,正托着下颔,笑语嫣然地与郑太后说着话。 直至常福尖细的嗓音响起:“太后娘娘,容夫人到。” 在瞧见这一幕之时,苏如禾有片刻的恍惚,似乎在不久之前,她也曾这般,无忧无虑地与母亲姜氏剪花说笑。 可这一切,全都没了。 “如禾见过太后娘娘。” 郑太后将剪刀随手交给婢女,朝苏如禾招招手,笑得极为慈爱,“苏丫头,来,到哀家跟前来。” 苏如禾也不拖泥带水,一听这话,很快便来到了郑太后的跟前。 不等苏如禾说话,那妙龄少女便先直起了身子,将脑袋凑了过来,上上下下,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苏如禾。 “你便是容相的新夫人?看着年纪可真小,原来容相的口味如此独特!” 闻言,郑太后不由皱眉,瞪了少女一眼,“思萝,休得胡言乱语。” “容夫人,思萝自小便被哀家给宠坏了,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你莫要与她计较。” 哦,原来是十公主易思萝,皇帝易东始唯一的亲妹妹,郑太后的掌上明珠。 对于这位十公主,便是连苏如禾都有所耳闻,听说这位十公主胡搅蛮缠的程度,与她都能有得一比。 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天真烂漫,典型是被宠坏了的高贵公主。 “公主殿下心直口快,说得却也是的确在理,如禾的年纪,似乎与公主殿下也颇为相近呢。” 易思萝听之,立马便跳下了软塌,“母后说你能用沙子来作画,可是真的?” “只是一些雕虫小技,太后娘娘谬赞了。” 但易思萝可不管这些,直接便抓住了苏如禾的手,“我想看,你画给我看,好不好?” 郑太后又气又是无奈,但见苏如禾也没有生气,便也不再插嘴,只任由易思萝拉着苏如禾往内殿走。 其实,苏如禾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沙画了,这可是她自个儿平日里闲着无聊,琢磨出来的,她敢打包票,全天下除了她之外,没人有这本事。 易思萝看着本平白无奇的沙子,在苏如禾的手中,如同被施了法术一般,能够任意地变化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形状来。 看得她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容夫人,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太神奇了!” “公主殿下想学?” 闻言,易思萝一个劲儿地点首,“容夫人你愿意教我?” 内殿,两个年级相仿的人儿,正对着一堆沙子玩儿得起劲儿,而皇帝易东始还未进殿,被听到里头传来了嬉笑声。 “今日母后这儿,可真是热闹,儿臣远远地,便听到了笑声。” 050.讽刺,深藏不漏 苏如禾将手洗净了,才随着易思萝从内殿出来,一眼便瞧见站在郑太后身旁的易东始。 “皇帝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说着,易思萝便小跑着扑到了易东始的怀中,大眸中尽是满满的信任。 看到这一幕,苏如禾恍惚之中想起,曾经在苏府,她也如易思萝这般,向她的大哥撒娇卖萌。 流袖下的小手,不自觉地握紧。 缓缓作揖道:“参见皇上。” “容夫人不必多礼,朕只是恰好路过,来给母后请安的。” 易东始低眸又看向怀中的少女,“不过看来,朕的这位刁蛮小公主,倒是与容夫人十分地投缘。” 一听易东始评价她是刁蛮公主,易思萝立马便不乐意了,嘟起小嘴,“皇帝哥哥你说谁刁蛮呢?” “好好好,是朕说错话了。看你的小脸脏的,还不去洗干净了,哪儿有点公主的样子。” 易思萝朝着他做了个大鬼脸,但还是一蹦一跳地随着宫女去洗脸,临走前还不忘对苏如禾说上一句:“容夫人,等我回来,咱们继续呀!” “容夫人,朕有话,想单独与夫人相谈,不知夫人可有空?” 重点来了! 苏如禾便知晓,郑太后不可能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召她入宫来。 如今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屏退了一众宫人,内殿只苏如禾与易东始俩人,苏如禾便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知皇上有何要事?” “苏太傅曾是父皇的恩师,两朝元老,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朕实在是不信,苏太傅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 苏如禾眸光微敛,直直地看向面前这个,面露惋惜的男人。 都说当今皇帝易东始,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傀儡皇帝,懦弱无能,任由权臣摆布。 但能当着苏如禾的面,说出这番话来的人,又岂会是昏庸无能的皇帝? 这个男人,才是真正地深藏不漏! “可是下旨将苏家满门抄斩的,却是皇上你,如今,皇上却在如禾的面前,说不信父亲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难道……皇上是承认自己的圣意有误?既然有误,皇上为何不向天下人说?与如禾说这些,是怜悯,还是嘲讽?” 显然,易东始不曾料到,苏如禾的敌意会如此之重。 这也难怪,虽然抄苏家的是闻人伽,但最后下旨将苏家满门抄斩的却是他,苏如禾会如此咄咄逼人,也不奇怪。 “容夫人难道觉得,朕的圣意,在朝堂之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在乎朕的意思?” 苏如禾冷笑,“看来,皇上这位置坐得,也很不如意?所以,皇上今日特意让太后娘娘召我入宫,是想用我之手,去对付让皇上不如意之人?” 她虽然恨镇国大将军府,但她可不会傻到去当别人的肉盾! “闻人铭,死在了狱中。” 易东始这话,说得不重,却足以让苏如禾听得一清二楚。 她霍然抬眸,有些诧异地看向易东始,“闻人铭死了?这怎么可能?” 051.后悔,铤而走险 “大理寺少卿陆愉乃是容相一手提拔上的,能在大理寺了无痕迹地杀死闻人铭,夫人觉得普天之下,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 苏如禾勾起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闻人铭死在牢中一事,连皇上也能知晓,足以说明大理寺的管制并非铜墙铁壁。再者镇国大将军府一贯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戒,早便树敌无数,想要闻人伽断子绝孙的人,可是多得数都数不清。” 闻言,易东始也不恼,反是笑着接道:“夫人口上这般说,难道……心中没有怀疑的对象?” 苏如禾敛眸,不语地看向他。 便见眼前的男人忽而靠近了半步,嗓音低沉:“苏太傅为官清明,平生最恨奸佞小人。苏家蒙难,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却唯有容相出手,难道夫人是真心觉得,容相是看中夫人,才会选择铤而走险?” 天底下,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又何况,是如容琛那般,心狠手辣的奸佞之臣? 苏如禾听之,却是冷笑了下,“依皇上所言,我不该信在法场之上救了我一命的夫君,而该信将我全族满门斩首的皇上你?” “据朕所知,在苏家蒙难之前,闻人大将军曾三番五次登门拜访,依照大将军的个性,若不是苏家有他所求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如此地浪费之间,而朕同时也知晓,即便是将苏家满门抄斩,大将军也未得到他之所求。” 易东始的唇边始终带着无害的笑意,眸光只落在苏如禾的身上,“苏太傅一生为南齐鞠躬尽瘁,而夫人乃是苏太傅最为宠爱的女儿,朕相信,夫人定然也不愿看到,南齐的百姓,因为两强相争,而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苏如禾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皇上谬赞了,我一贯心胸狭窄,装不下什么天下,什么苍生,我只在乎我所看重的。” 这下,易东始唇边的笑意有些绷不住了。 却忽而又听苏如禾笑了下,“不过皇上你说得也没错,我可以与你联手,但我有一个条件。” 易东始眼中带着笑意,“只要是朕力所能及,定竭尽全力。” “我要京都最大的钱庄。” 京都最大的钱庄?这简直便是狮子大开口! 谁都知晓,钱庄乃是个聚财盆,而能在繁华的京都开钱庄,哪个商贾不是腰财万贯? 又何况,还是京都最大的钱庄,那简直便是扼住了钱财的来源之喉! 易东始面色有些难看,“这……” “皇上放心,这钱庄的老板,可以是任何人,我只拿其中三分之一的提成,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闻言,易东始立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民间谣传的确有误,夫人有颗七窍玲珑心,日后定能成大事。” “皇上韬光养晦,也不像民间谣传那般昏庸无能,说不准日后也能成一代明君。” 敢当着九五之尊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苏如禾绝对是艺高人胆大! 易东始笑出了声来,“说起来,朕还真是有些后悔了。” 苏如禾挑了下眉梢,“后悔?” 052.恨你,余情未了 “没什么,朕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有些感慨而已。” 说这话时,易东始的目光始终放在苏如禾的身上,颇有深意。 苏如禾懒得猜测他话中的深意,只道:“还有一事,需要得皇上首肯。” 易东始挑了下眉,示意她往下说。 “我想要能自由出入文渊阁的腰牌。” 一听这话,易东始便明白了,正想要说话,外头却传来了太监常福的声音:“皇上,宋大学士请见。” 朝堂之上,年纪轻轻便坐上内阁大学士之位的,便是那个宋家的骄傲,京都四大公子之首,众多待字闺中的女子倾慕的对象,宋长淮,宋大学士。 但同时,也是她苏如禾的青梅竹马,曾经的,未婚夫婿。 只不过,是曾经了,就在苏家蒙难的第二日,宋家便对着全天下宣布,与苏家退婚,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多么地可笑,而又多么地现实。 苏如禾骤然握紧了流袖之下的素手,看着那抹硕长的身形步步走近。 这一眼,恍若隔世。 曾经的苏如禾,真的以为,她心心念念着的长淮哥哥,将会是她一生的良伴。 当她被关入黑暗的天牢之时,她满心地以为,她的长淮哥哥定会不顾阻拦地来救她。 直到,她被推上了断头台,她才恍然之间醒悟,这世间所谓的情爱,在功名利禄面前,卑微如尘埃。 “微臣参见皇上。” 苏如禾心绪飘飞之时,有一双高靴,就停在她的身侧,嗓音一如从前那般清和。 “方才容夫人正说想要去文渊阁查阅一些典籍,文渊阁宋爱卿可是最为熟悉了,不如便由宋爱卿来为容夫人做向导吧?” 苏家与宋家因为解除婚约一事,可谓是天下皆知,易东始作为皇帝,更是不可能会不知晓。 但他却让宋长淮带她去文渊阁,显然是别有用心。 便在苏如禾想要说话之时,她身侧的男人已抬手回道:“微臣遵旨。” 出了慈宁宫。 两人一前一后,只差半步的距离,但中间却足足隔了两个人的差距。 “小禾……” 身后,宋长淮的嗓音才响起,苏如禾便顿足,回身,眸光凉凉,不见半点曾经的旧情,“宋大人,你该称我为容夫人。” 一句容夫人,便像是让两个本咫尺之近的人,如隔银河。 宋长淮苦笑了一下,“小禾,我知晓,你恨我,没能救得了苏家,没能救下你,是我无能。” 一听这话,苏如禾反是被气笑了,“宋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苏家蒙难,全族满门抄斩不过才短短几日,宋大人便忘了,是你们宋家,将退婚的书信送到了天牢,当着全天下的面,与我苏家撇得一干二净!恨你?你宋长淮已经没有资格值得我恨了!” 苏如禾的话,是那样地斩钉截铁,又是那样地绝情而又没有任何余地。 宋长淮喉中苦涩非常,几步上前,抓住了苏如禾的胳膊,“小禾,不是我要退婚,是父亲他……” “你宋大学士乃是宋家的骄傲,宋家人自然是不愿,让你与我苏如禾,与我苏家再有任何的干涉,人之常情嘛,我明白的。那么眼下,敢问宋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拉拉扯扯,是何意思?余情未了?还是在做给谁看?” 053.帮你,没有资格 苏如禾的话,毫不顾念半点旧情,字字如锥,刺入心脏。 宋长淮面色难看,却又不肯松手,“小禾,我知晓,你去文渊阁,是为了查案,还苏家一个清白,可你势单力薄,如何对抗得了整个镇国大将军府?我来帮你……” “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与宋大人没有丝毫的干系。还有,我最后一次重申一遍,不要再叫我小禾,你宋长淮,没有这个资格!” 说罢,不再去看宋长淮半眼,苏如禾直接甩袖,挣开他的手,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相识多年,苏如禾自诩还是挺了解宋长淮的,这个男人,脾性虽温和,但却十分要面子,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今日她当着他的面放出这些绝情的话来,依照宋长淮的个性,当是不会再理会她。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宋长淮非但没离开,反而还一直跟在她的后头,寸步不离。 直至苏如禾来到文渊阁前,被看门的侍卫拦下,“大胆,文渊阁禁地,何人敢擅闯?” 苏如禾还未说话,她身后的宋长淮便一步上前,将一块腰牌竖起,侍卫一瞧,赶忙单膝跪下。 “属下有眼无珠,宋大人请进。” 没了阻拦,苏如禾也不理会身后的人,直接便走了进去。 文渊阁里收藏着历代历国的史书典籍、医学著作、名人诗画等等。 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的书籍,扑鼻而来的墨香。 苏如禾一闻,就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最讨厌的,就是墨香了。 而眼前那么多的藏书,她只乍看那么一眼,就恶心地想吐! 但即便不喜欢,苏如禾还是强迫着自己,一处一处地去找。 忽而,一直沉默的宋长淮说话了:“小禾,你过来。” 苏如禾抬眸向他看去,不由挽起了黛眉,正想拒绝,便又听他道:“我找到了苏家一案的卷宗。” 一听这话,苏如禾便将满心的不愿给吞了下去,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从他的手中一把夺过了卷宗。 只低眸那么一瞧,上头密密麻麻的字,拆开来她倒是能认得几个,组合在一起,那便只有字认得她了! 宋长淮低眸瞧见苏如禾一脸郁郁,便知晓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我念给你听吧……” 手指还未碰到卷宗,苏如禾便将卷宗给收了起来,直接塞进了流袖内,“不必了,我回府可以看。” 说着,她便打算离开,但宋长淮却是一个闪身,阻止了她的道路,“小禾,文渊阁的藏书,是不准带出去的,一旦被发现,杀无赦。” 什么破规定! 苏如禾的黛眉蹙地愈深,便又听他说道:“不过,可以照着抄录一份,如此便不会有大碍了。” 心下思忖了片刻,苏如禾还是将卷宗拿了出来,塞到宋长淮的手中,语气恶劣:“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字不落地抄完!” 但宋长淮却是丝毫不介意,将卷宗接了过去,转而找了张桌子,坐下便开始抄录。 “小禾,过来帮我磨墨。” 他将衣摆一甩,坐定之后,自然而然地便向苏如禾招了招手。 054.真好,你还愿意 苏如禾瞪着他,心中极不愿过去,但又念着卷宗快些抄录好,便只能挪动步子,到了他的身侧。 宋长淮是内阁大学士,自小便饱读经书,过目不忘,连白鹿书院的那些迂腐的老前辈们,提及宋长淮,都是赞不绝口的。 就是这样一个满身文卷书气的男人,却是与她苏如禾早早地定了娃娃亲。 儿时,宋长淮便极喜欢看书,走到哪儿都带着书,一看起书来,若是无人打扰,总能看个一整天。 一开始的时候,苏如禾觉得这个未婚夫很无趣,喜欢她所不喜欢的。 她便琢磨各种法子来戏弄他,比如将他宝贝的书藏起来,又比如在他的脸上画乌龟。 总之就没有苏如禾想不出的折磨人的法子。 结果有一日,苏如禾嘚瑟过头,原本是想将宋长淮给踢下水的,谁知他竟然避了开,而苏如禾一时没站稳,一头给栽到了水里。 最后还是宋长淮跳下了水,将她给救了上来。 自此,苏如禾再也不叫他‘书呆子’,而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头,唤他‘长淮哥哥’。 原本,苏如禾以为岁月就会这般静好下去。 最终事实证明,她与宋长淮,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在一块儿。 便在苏如禾沉浸于从前之时,耳畔忽然刮过一道疾风,随之,她的皓腕被人抓住,猛地往后一拉,“小心!” 苏如禾眼睁睁地瞧见,有黑衣人持着长剑,目标明确地向她刺来! 而宋长淮将她那么往后一拉,以他的身子挡住了迎面刺来的长剑! 有温热的鲜血,飞射而出,溅到了苏如禾的面颊之上,苏如禾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长淮哥哥!” 黑衣人一剑之下刺错了人,迅速将剑抽了出来,旋即又向苏如禾而来! 苏如禾想也没想,便以双手抱住了宋长淮,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黑衣人的刺杀。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苏如禾甚至都能感觉到有烈风刮过她的耳畔,锋利的长剑隔断了她几缕青丝。 忽然从天而降一个玄衣男子,以剑背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长剑。 下瞬,两抹矫捷的身影便打在了一块儿。 但也在同时,勉强稳住身体的宋长淮似乎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发软便往下倒。 男人与女人的力量本便差距悬殊,苏如禾根本便扶不住他,只能瘫坐在地上,以自己的身体垫住他的身子。 而她的小手,死死地按住他的胸口,那里有个大窟窿,不断地冒着殷红的鲜血,将苏如禾整只小手尽数染红。 “长……长淮哥哥……” 对于宋家冷眼旁观,苏如禾的确恨得咬牙,但她更恨的是,她曾经深深信任的长淮哥哥,也不愿出手相助。 她坚定地想,自此之后,她要与宋家,与宋长淮划清界限,两不相干。 可当宋长淮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下这致命的一剑,当他满身是血地倒在她的怀中,她却是如何也忍不下心来。 反而,还有些手忙脚乱。 但宋长淮却是反握住了她的手,虚弱地开口:“小……小禾,真好,你……你还愿,唤我……长淮……哥哥……” 055.活该,你恨着我 “不要说话了!” 苏如禾握紧了他的手,冲着外头大声喊着:“快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眼见着行刺败露,黑衣人不再恋战,自怀中掏出某样东西,往地上狠狠一砸。 瞬间浓雾四起,十分呛鼻! 文渊阁内忽然出了刺客,而且还令内阁大学士宋长淮受了重伤,皇帝易东始大怒,下令重金悬赏捉拿刺客。 太医匆匆赶来,要将宋长淮转移到太医院医治,而在这个过程中,宋长淮一直牢牢地抓着苏如禾的手,不肯松开片刻。 “太医,宋大人会有生命危险吗?” 宋长淮流了很多血,甚至把苏如禾的流袖都染红了,而且他的面色苍白如纸,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地微弱。 “伤口虽深,但幸而离心脏处还有咫尺的距离,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夫人且放心。” 一听这话,苏如禾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待将宋长淮胸口处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太医便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苏如禾跪坐在床边,看着床榻之上面色如纸的男人,脑袋有些混乱。 本该,她应就此与宋长淮断绝关系的,可是……他却救了她,在那样危险的处境下,他还是一如从前那般,不顾危险地保护她。 可是长淮哥哥,为何,在苏家蒙难之时,你要躲起来? 那时,她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是多么地绝望。 为何,让她绝望的人是他,让她心软的,亦是他? 忽然,抓着苏如禾的那只手动了下,下瞬,昏迷着的宋长淮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在看清眼前的少女之时,有些艰难地勾了下唇角。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苏如禾抿了下唇角,眸光却是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你一直抓着我,我如何走?” 宋长淮微微低垂着眼睑,“小禾,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会永远保护你,可我……还是太没用了!在皇权面前,我什么也做不了……你恨着我,我是活该。” “我说过,不恨你,苏家犯的是灭九族的大罪,作壁上观是正常人的思维,再者宋家也没必要,因为一个娃娃亲,而因此搭上全族的性命。” 说着,她缓缓地将手从他的手心中抽出来,而后慢慢站了起来,“但你我的缘分,便就此终结吧。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苏如禾,与你宋长淮再无任何干系。” “小禾……” 眼见着苏如禾要走,宋长淮挣扎着便要从床上爬起来,结果扯到了伤口,绷带上瞬间溢出鲜红的血。 苏如禾蹙眉,一步上前,将他按回到床上,“你不想要命了?!” “若是你从今往后不愿再见我,那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宋长淮反抓住她的素手,紧紧地,眸光溢着春水般的情意,一字一句,说得如此地清晰而又坚定。 苏如禾正想要说话,忽而,一道清冷熟悉的嗓音,飘了过来:“宋大学士舍身相救本相的夫人,本相重重有赏,只不过……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明目张胆地,碰本相的女人?” 056.惹祸,长能耐了 不等宋长淮主动松手,苏如禾便已将手抽了回来,迅速站起身来,看向信步而来的男人,轻轻地唤了声:“大人,你……怎么来了?” 男人硕长的身形,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眼前,长臂不过是一伸,揽住她腰肢的同时,转瞬间将她带到了怀中。 “本相不过是出去办事儿,你便到皇宫给本相惹祸,险先丢命,长能耐了?嗯?”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便响在头顶,可他圈固着她腰肢的力道,却随着他娓娓的话音,逐渐加重。 足以见得,此刻的容琛,心情不悦。 苏如禾十分乖巧地待在容琛的怀中,顺着他的意思道:“大人,我错了,不过在出门前,我已经让静儿与你通报了,是不是可以将功补过呀?” 容琛几不可见地挑了下唇角,却是难得没有追究:“天晚了,回府吧。” 是呀,至少眼下,她还有地方可回。 苏如禾应了声,主动握住了容琛的大手,“大人,我饿了,皇宫真小气,从入宫到现下,我连口水都没喝上。” 容琛低眸,入眼的便是苏如禾那张眉眼强行带笑的小脸蛋,屈指轻轻地弹了下她的额首。 嗓音淡淡:“饿死也是活该。” “我若是饿死了,那大人你不得无聊死?而且夜里,还没人给大人你暖被窝了呢,多不划算呀。” 哟呵,她倒是将自己的身价抬得极高呀。 但容琛却并未生气,只凉凉地瞥了眼床榻之上的宋长淮,而后才清清浅浅道:“宋学士,本相不想再看到,你的手,伸向了不该伸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苏如禾再也没有与宋长淮说上半句话,甚至连半个眼神都不曾停在宋长淮的身上。 似乎,真的便从此,与宋长淮恩断义绝。 上了马车,苏如禾随手便捻了块糕点往嘴里塞,足可以看出,她的确是饿坏了。 在吃的过程中,苏如禾眼尖地瞧见了棋盘上,摆着一盘只下了一半的棋局。 她眸光流转,将糕点咬碎咽下,“大人你……之前一直在宫外等我?” 容琛闲闲散散地靠在软垫上,信手捻了枚棋子,不急不缓地落下,而后才淡淡地看向她,“不是说饿死了?还有力气,说闲话?” 像容琛这般腹黑傲娇的男人,怎么会在苏如禾的面前,承认他之前在宫外等她呢? 若是说出来,多损他堂堂一国丞相的面子呀! 苏如禾笑得两靥生辉,将屁股挪到了他的身侧,以一双小手捧着脸蛋,仰首眨巴眨巴看着他,“大人,方才在宋长淮跟前,你是不是,吃醋了?” 凉凉的余光瞥了过来,吓得苏如禾立马将脖子一缩,旋即改口:“我……我开玩笑的,大人你别放在心上……” 话还未说完,男人便骤然松手,手心的棋子‘啪啪’落下。 便听他淡淡开口:“钟翎,停车。” 苏如禾睁大了眸子,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停车做什么?” “散步。” 男人留下这两个字,剩下目瞪口呆的苏如禾,直接便下了马车。 057.看脸,就是太小 天都黑了,他还散步? 逗她玩儿呢! 苏如禾虽气恼,但还是不甘不愿地也下了马车。 提着裙角,小跑着跟上去,“大人你不能仗着腿长就欺负腿短的呀!” 走那么快,急着投胎去吗? 苏如禾心中愤愤地悱恻着,殊不料前头的男人忽然止了步,她一个留神,迎头便撞了上去。 捂着被撞疼的额首,正想要说话,便听男人不清不淡地开口:“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闻言瞧去,苏如禾这才发现,在右手侧,竟然有家成衣铺。 怪不得容琛会忽然下车,说什么散步,其实是嫌弃她的身上染了血迹,让她下来换一身衣服而已。 这个洁癖成疾的臭男人! 苏如禾撇撇小嘴,却是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容琛的一只胳膊,扬起小脸来,笑得眉眼弯弯。 “可是大人,我没银子呀,他们看我这样子,会把我赶出来的,你带我进去呗?” 不是她夸张,她的流袖上全是血,虽然眼下已经干了,但乍一看,的确是有些吓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去杀人了呢。 男人不置可否地低眸看了她一眼,却是长腿一迈,朝着成衣铺走了进去。 苏如禾笑得越发欢快,抱着容琛的胳膊,宛如抱住了一个大金库。 这世上,便有一种人,只稍站在那儿,自能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便如眼下的容琛,即便是只着一身绛紫衣袂,但浑身的高贵不可直视的气质,便摆在那儿。 成衣铺的老板一眼便瞧出,这位主儿定然不寻常。 赶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公子您里边儿请!不知公子想要些什么缎子?本店最新推出的几条缎子,穿在公子的身上,那是再为合适不过了!” 这老板叽叽喳喳,口才的确是不错。 但从进门到眼下,这老板的眼中只看到了容琛,而完全无视了在他身侧的苏如禾。 苏如禾不由愤愤地鼓起了腮帮。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看脸的! 她不过就是稍微邋遢了一些,衣裳稍微脏了一些,但也不是个隐形人吧? 苏如禾心中正不平,忽而,男人伸手将她给拎了出来,“挑件合身的,让她换上。” 老板眼咕噜一转,立马一拍手道:“哎哟,原来是夫人要试衣裳,来来,夫人这边请!” 在苏如禾试衣裳之时,容琛便长身玉立在窗棂前。 直至,老板将帘子给拉开,笑着道:“公子您看,这身衣裳如何?” 容琛闻声瞧去。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一身淡紫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一层翠水薄衫,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美丽而不可方物。 几不可见地一扬唇角,嗓音却是淡淡:“不错。” 苏如禾提起裙角,几步便到了他的跟前,仰着小脸与他直视。 “只是不错吗?” 男人眸光微垂,抬手将她有些歪的步摇扶正,而后才不清不淡地应道:“就是太小了。” “小?这可是照着夫人的尺寸裁剪的,公子还是觉得小了?” 老板问的是一脸认真,但苏如禾却是听得小脸一黑。 他这哪儿是嫌衣服小,他这是嫌她人小胸不够大,不能穿得前凸后翘呢! 058.掩饰,我的夫君 虽然心中愤愤,但出了成衣铺之后,苏如禾便又像是一块狗皮膏药,缠上了容琛的胳膊。 抬起精致的小脸,眨了眨眸子,笑得极为诚恳,“大人,我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回府之前,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吧?” 容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 苏如禾便乐呵呵地带着他,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小巷之内。 走了大摸半炷香的时间,只见得在一条小巷的尽头,摆了个摊子,有炊烟袅袅升起。 “大人,这家铺子的沈大娘烧的馄饨可好吃了,大人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喜欢?看她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是她自己喜欢地不得了吧! “沈大娘,来两份馄饨,对了,我要……” 苏如禾极为熟识地挑了个位置,拉着容琛便坐了下来,话都未说完,本在忙活的沈大娘便笑着接了下去:“要最大份,肉最多的,对吧?” “沈大娘就是懂我!” 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听她们之间对话的语气,应当是十分熟悉的。 而在说话间,沈大娘的目光却是看向了苏如禾身旁的男人。 即便就只是这么坐着,这一身的贵气不可方物,亦是让人无法忽略的。 沈大娘搓了下手,“小禾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呀,不知你身边的这位是?” 苏如禾眸光流转,一双小手极为自然地便挽上了容琛的臂弯,吐字清晰地说着:“我的夫君。” 她说得那样地自然而然,丝毫不掩饰。 这让容琛有片刻的怔忪。 原本,他以为,她是不会那么光明正大,而又毫不掩饰地在自己十分熟悉的人的面前,直接介绍他是她的夫君。 其实容琛非常清楚,她嫁给他,完全是出自于,她没得选择。 她需要躲在他的羽翼下,才能活下来。 但是此刻,她却表现得那样光明正大,便像是,她真的是从心底里,承认他是她的夫君。 沈大娘显然是怔了好一会儿,才笑着点点首道:“看来我真是老了,连小禾都找到了好归宿,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苏如禾笑得两靥生辉,故意将脑袋凑了过去,贴着容琛的耳畔,“大人你瞧,世上的人果然都是看脸的吧?人家沈大娘都不知晓你是做什么,张口就说你是我的好归宿呢。” “若是……她知晓,大人你便是那个能让三岁儿童吓得止哭的奸相,我猜,沈大娘眼下怕是连腿都打颤了呢!” 但显然,容琛将重点只集中在了后半句话上,微微一挑眉梢。 “能让三岁儿童吓得止哭的……奸相?” 苏如禾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眸子,以显示自己的无辜。 糟糕,一时高兴地过了头,说漏嘴了! 幸而沈大娘适时地出现,将两碗馄饨搁在了他们的跟前。 热腾腾的气体,徐徐上升,一时遮掩住了两人相触的视线。 苏如禾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弥补自己方才的失误,皓腕猛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往前那么一拽。 在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苏如禾一头便栽进了容琛的怀中。 与此同时,容琛以单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将竹筷立起,准确地夹住了迎面而来的尖刀! 059.求情,饶你不死 而更让苏如禾无法置信的,此刻持着那把尖刀的,不是别人,而是前一秒还笑得慈祥有加,这一秒却是面目狰狞的沈大娘! 一见偷袭失败,沈大娘立时便怒吼了一声,另一只手迅速高高地举起。 有白光自苏如禾的眼前滑过,她只觉身子一轻,容琛不过是脚尖一点,便带着她一跃而起! 紧随着,他流袖之下的大手不过是一翻,在他指间的一根银筷飞射而出。 速度之快,苏如禾只听到‘嗖’地一声,而后,便是一声闷响。 再看去之时,那根自容琛手中飞出的银筷,此刻已刺入了沈大娘的心口! 狠辣,精准,不带半丝血迹! 沈大娘猛地吐了一口血,而后膝盖一软,单膝便跪了下去。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依然不甘心地抬着首,狠狠地瞪着容琛,“奸相,我……我要杀了你……” 容琛似笑非笑地一扬唇角,却是以另一只手,慢慢地捂住了苏如禾的双眸。 他的手,很大,一下便遮掩住了外界的一切腥风血雨。 苏如禾只能听到,他不冷不淡的嗓音,不急不缓地说着:“这世上,想要本相死的人,能从京都城门排到北疆。” “但……放眼天下,没人能取了本相的项上人头,除了,本相自己。” 这个男人,他有着足够狂妄的资本。 在说出这番话之时,宛如凌驾于九霄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世界百态炎凉。 苏如禾能感觉到,容琛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手腕一动,要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她立马便抓住了容琛捂着她眼睛的手,“不要,大人,求你饶她一命吧!” 不管沈大娘是出自于何种原因,想要夺容琛的命,但这些年来,沈大娘待她却是极好的。 她每每偷溜出苏府,第一个来的地方,便是沈大娘的馄饨铺。 在这个世上,愿意真心待她好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她不想,连沈大娘也要离她而去! 容琛微微低眸,能很明显地看到,苏如禾在说话的同时,小手在轻轻地发抖。 她这是怕,他会手下不留情,杀了沈大娘。 最终,容琛指尖微动,本朝着沈大娘命脉的银筷调转了个方向,直射而去之时,却只是险险地擦过了沈大娘的耳畔! “本相杀人无数,不介意多添一缕孤魂,不过既然夫人亲自为你求情,本相便姑且饶你不死。” 男人淡淡地收回了手,凉薄的唇瓣只吝啬地吐出一个字眼:“滚。” 苏如禾暗自松了口气,但此刻,她不太敢去看沈大娘,便将侧了首,将小脸埋在容琛宽厚的胸膛上。 轻轻地说着:“大人,我们回府吧。” 原本,她是想出来放松下心情,却不想最喜欢的馄饨不曾吃到,却险先还让沈大娘丢了命。 但苏如禾的话音才落,本打算离开的容琛,却忽而搂紧了她的腰肢,旋即一个飞速的旋转! 躲在他的怀中,苏如禾隐隐地看到,在沈大娘的口中,吐出了一枚什么东西,直接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060.遇刺,你受伤了 在容琛带着她飞出几米之外的同时,贴身侍卫钟翎立即现身,腰间的长刀快速拔出。 有银光逆打着阳光而来,一道殷红的鲜血自沈大娘的脖子上喷射而出! 一刀毙命,沈大娘死不瞑目地睁大了眼睛,直直地向前栽倒! 目光所及的,全是鲜血。 在那一瞬间,苏如禾满脑子里,重叠的全是那一日,父亲与母亲满身是血地倒在了她的跟前。 苏如禾一把推开了容琛,跑向沈大娘,但因为跑得太急,她腿下一滑,直接便跌到了沈大娘的身侧。 “沈……沈大娘……” 指腹上,所能触及的,全是滚烫的鲜血。 鼻尖所弥漫的,全是浓重的血腥味。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她硬要拉着容琛过来,沈大娘也不会忽然如发了疯一般地要行刺容琛,更不会,因此而送了命! 钟翎面无表情地收了长刀,却在下瞬,看到容琛面色有些苍白地抚上了自己的右臂。 他立马便意识到了什么,快步上前,“大人你受伤了?” 一听到‘受伤’两个字,苏如禾猛地回过首去,一眼便瞧见容琛不大好看的面色。 咬了咬牙,她还是站了起来,想要去搀扶容琛。 但他却是一个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只让钟翎扶着他,嗓音淡淡:“回府。” 苏如禾怔了下,脱口而出:“可是沈大娘的尸体……” 不等苏如禾说完,男人便已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苏如禾,本相的耐心有限,再废话,你便不用回府了。” 即便是因为她的缘故,而让他意外遇刺受伤,但他有必要,忽然生那么大的气吗? 在苏如禾愣住之时,钟翎已带着容琛,直接运展了轻功,还真就将她一个人丢了原地,连头都不回一下。 苏如禾咬牙,看了眼消失不见的那抹绛紫色身影,还是折身,先去将沈大娘的尸体安顿好。 她身上本就没带多少银子,在棺材铺想要为沈大娘买一具棺材,却只能掏出一些碎银子。 老板一瞧,就不客气了:“你到底有没有银子?没有就别在这挡着,妨碍我做生意!” 无奈之下,苏如禾只能狠一狠心,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玉佩,“我先拿这个抵着,你千万不要将它给当了,我明日便来赎回去。” 这玉佩,色泽碧绿通透,一看便是上佳的美玉。 老板眼睛顿时便亮了,一把拿了过去,笑得嘴都咧开了花,“好说好说,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棺材,本店有的是!” “我不仅要棺材,还有两个抬棺材的人,还有,下葬需要做的一些准备,你也要帮我包办了。” 若不是实在没法子,她是绝不会将这块玉佩给拿出来做抵押的。 因为,这是她十岁生辰之时,父亲送给她的,她还记得,当时父亲再三地嘱咐她,这块玉对她极为重要,绝不可以弄丢。 沈大娘下葬之后,苏如禾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她独自一人跪在坟前许久,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但在下瞬,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着她急速飞了过来! 061.时刻,保护着你 苏如禾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一支长箭便险险地擦过她的脸颊,直直地刺入她身后的树桩之上! 一天之内,遭到两次行刺,是苏如禾万万不曾想到的。 而在一箭偷袭失败之后,躲在树丛中的黑衣人立时便现身,持着一把长剑,毫不留情地便朝着苏如禾刺来。 苏如禾干脆利落地整个身子往后一倒,在避开黑衣人致命的一击之时,她倒在地上一个大旋转。 而后猛地跳了起来,以从未有过的,疯狂一般的速度,向着前方跑去!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她绝对不能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地方! 但在下瞬,脚踝处传来一股剧痛,某样坚硬的物体刺入了肌肤之内,苏如禾腿下一软,直接便向前栽了过去。 她低眸那么一瞧,脚踝上已鲜血直流,而嵌在肌肤之内的,恍然是一枚倒刺的镖! 而黑衣人已在同时,落在了她的跟前,长剑逆打着阳光,显得格外地晃眼而又让人不寒而栗。 “是……闻人伽派你来的?” 之前在丞相府,后来在皇宫,如今在荒郊,接二连三的有人想要她的命。 苏如禾只能想到一个人,镇国大将军闻人伽,那个让她满族灭门的闻人伽! 黑衣人冷笑,“只有死人,才配知晓真相!” 说话的同时,黑衣人举起长剑,朝着苏如禾的命脉而去! 在那一瞬间,苏如禾心中其实并不畏惧,死对于她而言,没什么可怕的。 曾经在断头台上,她离死那样地近,那时的她,心如死灰。 可是如今,她不想死,她要好好地活下来,若是她死了,那苏家就永远也没有机会翻案,永远便只能顶着叛国通敌的罪名,被世人所辱骂!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一抹矫捷的身影从她的头顶飞落,以刀背挡去了直朝苏如禾命脉而来的剑锋。 紧随着,那两抹身影便打斗在了一块儿。 这个忽然出现的人,苏如禾认得,今日在皇宫遇刺时,这人也是忽然出现,在危机时刻,救了她一命。 虽然苏如禾不懂武功,但她却能看得出来,黑衣人的武功不弱,可是这人的武功更是上乘。 最后一击下去,黑衣人不敌,肩膀处被开了好几道口子,眼见着行刺失败,便自袖中掏出了一颗白色的东西。 往地上一砸,白雾四起,眼前一片模糊。 与皇宫的行刺一样,又是同样的逃跑手段! 苏如禾心底一沉,而在白雾渐渐散去之时,那人已收了剑,来到苏如禾的身边,目光却是落在了苏如禾的脚踝上。 “属下护主不力,请夫人责罚!” 说着话,这人便朝着她单膝跪了下来。 苏如禾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你是大人派来的?” “大人让属下,时刻保护夫人的安危。” 时刻保护。 这也就难怪,为何她在皇宫遇刺之时,这个人会突然出现了。 原来,容琛还安排了个身手如此高强之人,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心房处,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苏如禾摆了摆手道:“不关你的事,起来吧。你唤作什么?” 062.烦心,不会多嘴 “属下卫辛。” 苏如禾点了点首,但脚踝处却是传来一阵阵的疼,她能感觉到,伤口正在愈合,但她依然觉得很疼。 这说明,那枚镖,是伤到了她的骨头上,所以即便是她特殊的体质,也不能起到缓解疼痛的效果。 卫辛见苏如禾一张小脸苍白地有些不正常,立马便调转了个方向,低下首道:“夫人请上来,属下立即带您回府医治。”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上了他的背,“卫辛,我受伤的事,你不要告诉大人。” “夫人,这……” “若是让大人知晓了,你也会因护主不力而受罚,况且我只是擦破了些皮,没什么大碍的,大人日理万机,这点儿小事,就不要让他烦心了。” 苏如禾扯起理由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这次是伤到了骨头,外伤可以依靠她特殊的体质很快恢复,但在别人看来,可就不是那样简单了。 哪儿有人,流了那么多血,检查时却没有半点儿伤口的? 若是被容琛知晓了,怕是会将她当成怪物,给解剖了吧! 卫辛犹豫着,没有回话。 苏如禾知晓他是容琛的人,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给说服,便又换了种说法:“若是大人知晓了,那你也不需要待在我的身边了。” 一听这话,卫辛赶忙应道:“属下明白了,夫人放心,属下绝不会多嘴的。” 受伤一事他可以避而不谈,但遇刺一事,苏如禾明白,他是一定会向容琛禀报的。 听风在房中左等右等,急得不得了之时,却是瞧见苏如禾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背在背上,从窗棂处跳入了房内。 赶忙迎了上去,“小姐你怎么了?” 下瞬,听风便看到了苏如禾脚踝处的血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听风你轻点儿!只是擦破了点儿皮,没什么大碍的。” 苏如禾赶忙捂住听风的嘴,而后才道:“卫辛,放我下来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卫辛立时便将苏如禾小心地安置在了木凳上,而后身形一闪,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房中。 见苏如禾受了伤,听风急得不行,正想要掀开裙角查看她的伤口,却被她扣住了皓腕,“听风,你去看看,外头有没有人。” 虽然心中着急,但听风觉得苏如禾做什么都是没错的,便依着她的话,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将门窗都给关了上。 确定没有第三个人之后,才回到苏如禾的身边,“小姐你快让奴婢瞧一瞧,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听风你听我说,待会儿你会看到无法置信的东西,其实……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但是在这个世上,除了父亲与母亲之外,我只敢让你知晓。” 说着话,苏如禾便缓缓撩开了裙角,将鞋袜褪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血淋漓的伤口,但也在同时,这道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愈合! 倘若不是自己眼前所见,听风怕是死也不会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神奇之事! 063.情义,无法还清 听风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才能不让自己惊讶出声来。 “小姐,你……” “我的体质,与常人不同,不论受多重的伤,伤口都会自动愈合,而且我的血,对于其他人,也有治愈的作用,这也是我心中,最大的秘密。” 好一会儿,听风才算是回过魂来,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摸到自己的小腹处。 而后看向苏如禾,“奴婢……身上的伤好得那么快,是不是……小姐你……” “听风,我已经失去父亲母亲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苏如禾说得轻轻松松,可听风却明白这其中带着的,是多么重的情义! 她甘愿用自己珍贵的血,来为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治伤,如此大恩,她听风便算是几生几世,也无法还清! “小姐……小姐不要怕,从今往后,奴婢会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便算是豁出了这条命,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小姐!” 苏如禾不由失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在你豁出小命之前,能不能先找把刀过来,我这伤口再不处理,等伤口彻底愈合,陷在里头的镖可就要留在我腿上了。” 闻言,听风不敢耽搁,赶忙取了把小刀过来。 “我不怕疼,你尽管将镖给取出来便成。” 听风眼角含着泪花,拿着刀子的手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将苏如禾的脚给固定住,深吸了口气道:“小姐你忍一忍,很快便好了。” 说话间,刀起镖出,非常的干脆利落! 听风自小陪在苏如禾的身边,伺候苏如禾的同时,也保护她的安全,所以身手也是不错。 即便听风的速度极快,但在刀子割在肌肤上,带起倒刺的镖时,那种痛感,如钻心一般! 苏如禾紧紧地咬着下唇,口中很快便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她疼得,都将唇瓣给咬破了! 在取出镖后,听风想要在她的伤口上抹药,却被苏如禾给拦了住,“不用了,它自己会慢慢愈合的,不需要浪费伤药。” 因为伤到骨头,脚踝处的疼痛,能带动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苏如禾说话都有些艰难。 缓了几口气,她才又道:“听风,去找件干净的衣裳。” 虽然方才见识了苏如禾特殊的体质,但听风还是有些不放心,将绷带包扎好之后,犹豫着道:“小姐,真的不找大夫来看一下吗?” “若是大夫来了,我会被当做怪物抓起来的,你觉着呢?” 闻言,听风一哆嗦,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奴婢去找衣裳!” 才换好了干净的衣衫,外头便传来了叩门声,响起的,却是宁水瑶的嗓音:“夫人,你在吗?” 对于宁水瑶会亲自到她的院子来,苏如禾还是有些意外的。 朝听风递了个眼神,听风立时便明白,将帷幔放了下来,而后才走了出去。 将门打开一半,“小姐已经休息了,不知你有何要事?” 宁水瑶朝里头看了眼,才慢慢地道:“我有话,想单独与夫人谈谈。”顿了下,她又补充道:“是与阿琛有关的。” 064.踏实,理该照顾 听风皱眉,正想要拒绝,里头便传来了苏如禾的声音:“听风,请宁小姐进来吧。” 虽然不愿,但听风还是依着苏如禾的话,让宁水瑶进屋来。 帷幔已不知何时被苏如禾给撩起,她便坐在床头,看向宁水瑶,“不知宁小姐有何要事?说完了,我好休息。” “我今日来,只想问夫人一句话。” 闻言,苏如禾挑了下眉梢。 便听宁水瑶一字一句地道:“阿琛受伤,与你是否有关?” 苏如禾怔了下,看宁水瑶这副美眸中带怒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宁水瑶才是容琛的夫人。 “大人的武功可不弱,我可没有这般大的本事,能够伤到大人。” 听到苏如禾的这番话,宁水瑶显然是被气着了,差些连平日里端的淑女气质都有些绷不住。 “苏如禾,倘若阿琛出了任何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似乎多看苏如禾一眼,她就会忍不住动手。 直至宁水瑶离开了,苏如禾才将锦被掀开,准备下床。 听风赶忙拦在前头,阻止了她的动作,“小姐你腿上还有伤,要拿什么东西,吩咐奴婢一声便是了。” “容琛他……是因为我才受了伤,我想去看看,他有没有大碍。” 看宁水瑶方才那副恼火的样子,难道……容琛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可当时她也在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血渍,但不管怎么说,苏如禾一想到宁水瑶留下的那句话,心里还是不踏实。 “小姐你这次是伤到了骨头,绝不可以乱动,小姐若是实在不放心,奴婢代小姐去看一看,怎样?”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自己眼下这腿也走不了,便只能点点首,“那你快去瞧瞧,有任何情况,都要来与我说。” 闻言,听风有些惊讶地看了苏如禾一眼,张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让苏如禾重新躺好,才出去办事。 沉心院。 言峥将大半的毒血放了出来之后,也忍不住舒了口气,“阿琛,被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老妇人偷袭成功,搭进了半条命,这桩事儿,我绝对能笑上三天。” 床榻之上的男人,墨发随意地披肩,衣衫向外散开,露出了雪白精瘦的胸膛。 而在他的手臂之上,恍然有一道口子,正是之前言峥为了将他体内的毒逼出来,而特意割了一道用来放毒血。 此刻的容琛,难得有几分虚弱,俊美无暇的面容因放血而显得苍白。 他只微微阖着眸子,不清不淡地开口:“苏如禾回来了吗?” 此话一落,钟翎便在房内现身,恭恭敬敬地回道:“一刻钟前,夫人便已回府了,此刻正在房中休息。” 顿了下,钟翎又道:“方才,宁小姐去过夫人的院子,似乎闹了点儿不愉快。” 闻言,男人慢慢地睁开了眸子,却是看向了言峥,“我受伤的事,你告诉了水瑶?” “你的那位小夫人不愿意来看你,那我便只能从侧面入手,怎么说,你也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她理该来照顾你。” 065.出去,不需要你 容琛复阖上眸子,面色清冷,只吝啬地说了两个字:“不必。” 言峥挑了下眉,“阿琛,你该不会因为她一回府却不来看你,便心生恼火了吧?” 说实在的,他认识容琛也有些念头了,这个男人,一贯喜怒不言于色,性子令人捉摸不定。 但自这位新夫人入府以来,容琛似乎在某方面,开始发生了变化。 就比如眼下,虽然容琛面上没有半丝情绪,但言峥却隐隐觉着,空气压抑地有些诡异。 足以见得,此刻这个男人的心情,不怎么好。 “你若闲得发慌,我不介意请平阳侯过府一叙。” 这话一出,言峥立马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得得,算我多此一举,待会儿我开副药,让你泡个舒服的药浴,将体内的毒驱干净。” 说着,言峥便徐徐站了起来,对贴身伺候的下人吩咐了几句,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一出房门,言峥便瞧见,院门口有个女子,被两个侍卫拦着。 这张脸他认得,乃是苏如禾巴巴地求着容琛,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婢女,听风。 “让她进来吧。” 有了言峥的吩咐,门口的侍卫立马便松手放人。 听风赶忙跑了进来,朝言峥一拜,而后又向里头看了看,似乎是想要进去。 言峥摆了摆手,笑道:“阿琛休息了,是夫人让你过来的?” 听风点点首,“大人的身子可有恙?小……夫人不放心,便让奴婢过来瞧瞧……” “既然不放心,那便让她自己过来。” 不等听风说完,言峥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而后颇有深意地朝屋内看了眼,“告诉你家夫人,阿琛的脾气可不小,眼下怕是只有你家夫人,才能让他息火。” 听风有些不解,“言公子此话是何意?” “你如实转告你家夫人,我想,她定是会明白的。” 听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首,正打算离开,言峥却向她招了下手。 她带着几分提防地上前,便见言峥忽而垂下了腰肢,贴着她的耳畔说道:“半个时辰后,阿琛会去药浴。” 说罢,不等听风反应过来,他已重新直了身子,眸中带笑地向外头走了出去。 浴池内弥漫着药草的芳香,但说实在的,容琛并不喜欢这股味道。 因为这股味道,总会让他想起,他不愿记起的回忆。 太阳穴又会突突地发生隐隐发胀。 他微阖着眸子,有些不适地蹙了眉,正想要抬手,忽而有一双温暖而又柔软的小手,抚上了他的太阳穴。 紧随着,耳畔传来轻轻的嗓音:“大人放心,我的手艺很好的,从前我给母亲按摩的时候,她都是十分享受的。” 大摸是这药浴扰乱了他的心智,又大摸是因为余毒未清,苏如禾何时进来的,他竟然没有任何的察觉! 容琛倏然睁开了眸子,在同时,扣住了她的皓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嗓音一如他面色一般清冷:“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谁知,苏如禾非但不听,反而还挣开了他的手,转而又给他揉起肩膀来。 她的手小巧又柔软,抚摸在身上,是一种别样的触碰感。 066.生气,你更重要 男人的眸底,暗了几分,嗓音有几分低:“苏如禾,同样的话,本相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苏如禾轻轻地叹了口气,倒还真缩回了手,但下瞬,却挪了个位置,以一双小手捧住了他的面容。 她身子往前一倾,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差了分毫。 呼吸连着呼吸,薄雾弥漫在眼帘,使得每一次的吐息,都在渐渐升温。 “沈大娘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倘若我不去收尸,她便只能横尸街头。” 这番话一说出来,苏如禾便明显地感觉到,气压降低了许多。 但她依然接着说道:“她伤了大人,大人你杀了她,我无话可说,不管大人相不相信,在我的心里,你比她重要。” 苏如禾无比清楚地看到,在她说出这句话之时,近在咫尺的男人,眸底似是闪过一丝异样。 转瞬即逝,又恢复往初的冷淡。 不过也是在同时,她觉得周围的气压没那么低了。 虽然这个男人,依然不冷不淡地看着她,但她却觉得,她的这些话,还是起作用了的。 果然,这个傲娇的男人,便是需要让人哄! “母亲说过,夫妻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你是我的夫君,你便是我的一辈子。” 她的眼睛是那样地漂亮,明媚地让人无法忽略。 一如她此时此刻所说的话,似是一块小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忽而垂下首,如蜻蜓点水一般地在他凉薄的唇瓣上一吻而过,吐字清晰地说着:“大人你要快些好起来,生病便要吃药,那些药苦得掉渣,大人你定然也不喜欢喝吧?” 话音才落,男人倏然伸手,反扣住她皓腕的同时,只稍将她往前那么一拉。 半个身子露出水面,以另一只手搂住了她不足一握的腰肢,低首之际,便准确地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樱唇。 缠绵而又温柔,带着这个男人,独特的味道,在顷刻间便将她整个人包围在了其中。 浴池内的气温本是温暖适宜的,但在这个时刻,苏如禾却觉得烫得让人心跳都急促了起来。 砰砰砰地作响,满脑子似乎都被塞满了糊浆。 她只能记得,只属于这个男人的气味,带着她一路沉沦。 直至她快要窒息,男人才堪堪放过了她。 故作惩罚似得咬了下她被吻得鲜艳欲滴的樱唇,嗓音低哑而又带着致命的蛊惑:“本相的确不喜欢喝药,不过拿你做药引,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如禾缩了缩脖子,无辜地眨了眨眸子,“大人你不生气了?” 男人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本相何时生气了?”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笑一笑,十年少,大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女人见了,都要羞愧地集体跳河了!” 她这狗腿劲儿,拍马屁的本事也是绝世独有了。 “英俊潇洒本相承认,但风.流倜傥……” 他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不知觉中紧了几分,连带着一贯清冷的眸子,似是都染了丝丝炽热,“不如,夫人代为一试?” 067.站稳,抱我出去 此时此刻,他们身子贴着身体。 虽然苏如禾穿着衣裳,但眼前的男人,却是一丝不挂。 透过单薄的衣衫,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一贯冰冷的身子,似乎也渐渐开始灼热起来。 一如此刻他的眸底,似是狂风席卷暴雨,要将她整个给吞噬。 毫无疑问,这一刻,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苏如禾咽了下口水,有些手忙脚乱地将他推开,连话音都说不连串:“泡……泡久了不好,大人你……你要不要先出来?” 出乎意料的,容琛还真就松了手,只闲闲散散地以双肘撑在沿壁上,嗓音淡淡:“更衣。” 苏如禾赶忙将挂在架子上的毛巾与衣裳都给取了过来。 动作不大熟练地为他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说真的,这个男人长得一副祸国殃民的脸蛋也就算了,连肌肤都光滑如玉地不行。 没有半点的疤痕,这样的肌肤,连女人瞧了,都要羞愧地集体自杀! 上半身擦完了,下面的部分,苏如禾是打死都不会去擦的。 她便将衣裳递到容琛的跟前,绯红着小脸蛋道:“大人你先将衣裳穿上去,不然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容琛随手接过衣裳,在毫无征兆之下,便骤然从池水中站了起来。 苏如禾一个没防备,眸光所能及的,是男人宽厚坚实的胸膛,以及,胸膛上的…… 有血倒流回脑袋,在头顶砰然炸裂开! 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苏如禾恼羞成怒:“大人你起来怎么不说一声!” “看了本相的身体,分明是本相吃了亏,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 容琛的眸底荡起点点笑意,慢悠悠地穿着衣裳,口中亦是不咸不淡地说着。 这个不知羞耻的臭男人! 苏如禾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法与他对话下去了,否则只会被他给活活气死。 霍然站了起来,但因为站得太快,而她脚踝上本就有伤,这么一站,钻心般的痛感便迅速传达了过来。 苏如禾小脸一白,身子微晃,差些没站稳! 但她又不能蹲回去,只能保持着一个动作,声线有些颤抖:“晚……晚膳已经备好了,大人是不是饿了?” 容琛自是听出了她声线中微微的颤抖,眸光淡淡地扫向了她。 没有说什么,便缓缓地自池中走了出来。 眼见着容琛要走,苏如禾赶忙开口:“大人。” 男人的动作一滞,微侧身。 便见她伸出小手,朝着他张开,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眸子,“你抱我出去。” 此时此刻的苏如禾,便像是一只求包养的小白兔。 容琛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理由。” “大人你看,方才我又是给你按摩,又是给你拭身子,所谓礼尚往来,大人你就不能抱我一下吗?” 说这话时,苏如禾的一张小脸红透欲滴。 这么羞耻的话,在正常情况下,她是决计不会说的。 但眼下,她的脚踝痛得不行,若是走路,定然会被容琛发现端倪。 所以她只能将脸皮甩到十万八千里远,以求容琛的抱抱! 068.醋坛,熏死我了 男人的眸光带了几分探究之意。 但在下瞬,苏如禾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他以标准的公主抱姿势给横着抱在了胸前。 “礼尚往来,从今往后,便由你来伺候本相沐浴。” 苏如禾一口老痰差些卡死在喉间。 这个臭男人,竟然趁机敲她竹杠! 不过是抱一次,就趁机压榨了她身上的所有剩余劳动力。 万恶的奴隶主! 容琛抱着苏如禾去前厅用膳时,言峥与宁水瑶早便已经入座了,只等着他们俩个。 结果等来的,却是如此叫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宁水瑶面色一黑,手肘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小碟子,碟子一翻,里头的醋便尽数撒了下来。 转眼之间,便将她的衣裙给染了一片污渍。 “阿琛,我……我去换身衣裳。” 容琛将苏如禾放置在木凳上后,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唔’了声。 而宁水瑶则像是落败的母鸡一般,提着裙角,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很快消失在了大厅内。 因为方才宁水瑶打翻了醋坛,整个厅子内渐渐弥漫开一股子的酸味。 言峥眸中带着深深的笑意,故意抬手在鼻前挥了挥。 “原来醋坛子打翻了,是这股刺鼻的味道。你们,去将窗子都打开,快熏死我了。” 一听这话,候在两旁的侍女赶忙去开窗棂。 “用膳吧。” 对于言峥的话里话,容琛只不冷不淡地扫了他一眼,动作优雅地拿起了银筷。 苏如禾早便已经饿坏了,一听可以用膳,立马便将碗筷都捧了起来。 她正吃得欢快,余光却瞥见身旁的男人并没怎么吃。 向言峥那边一瞥,便见他正朝着她挤眉弄眼,暗暗示意。 苏如禾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本事一贯强,立马便搁下了碗,转而夹了块肉,放到了容琛的碗中。 “大人,今日的红烧肉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容琛低眸看了眼她一脸谄媚的笑,嗓音淡淡:“用完饭之后,去书房。” 说着,他便夹起了碗中的肉,送入了口中,细嚼慢咽。 但苏如禾一听要去书房,吓得手一哆嗦,银筷都掉在了地上。 一张小脸皱巴在一块儿,都快哭了,“大人……” 话未来得及说完,钟翎忽然现身,附身在容琛的耳畔低声道:“大人,镇国大将军的人,眼下正堵在大理寺。” 容琛微敛了眸光,慢慢放下银筷,起身来,“去书房等着,本相很快便回来。” 说着,便离开了大厅。 苏如禾一脸生无可恋地捧着脑袋,脸蛋搁在桌上,痛心疾首。 “夫人要知晓,瑶光阁的那位宁小姐,可是眼巴巴地想着让阿琛教她,这份殊荣,夫人你可是第一人。” 什么殊荣,这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折磨好吗?! 苏如禾捧着饭碗,将银筷用力地往饭里插,“我是他夫人,他当然只能教我一人。” 她这话说得,是那样地理所当然而又理直气壮。 言峥被她这一脸愤愤的模样逗笑了,“是,夫人的确是很有本事,能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便将阿琛给哄高兴了,日后在下若是犯了错,还要多多劳烦夫人在阿琛的面前为我求求情。” 069.害死,胆战心惊 大理寺。 一前一后,大理寺的衙役与镇国大将军府的卫兵正两两对峙着。 而带头的,正是闻人伽的二子,闻人竣。 这个闻人竣天生神力,勇猛无敌,十一岁便随着闻人伽上阵杀敌,而且每每都冲在最前线。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闻人伽的赫赫战功,有将近一半的功劳,全是来自于闻人竣。 “陆愉,将我三弟的尸体交出来,否则,我铲平大理寺!” 眼下,闻人竣正持着一把长矛,气势汹汹地站在最前方。 看这架势,听这语气,只要陆愉敢说一声不字,他便会让大理寺成为过去! “少将军,不是下官不肯交出三公子,只是眼下三公子的死因并未查明,实在是……” 不等陆愉说完,闻人竣直接啐了一口,“真是笑话!我三弟惨死在大理寺,倘若不是有人透露了风声,直到眼下,我大将军府都还被蒙在鼓里!” “今日你要是不交出三弟,我便将你陆愉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陆愉只觉脖子一凉,他完全相信,这个性格暴躁的闻人竣,绝对能做出将他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的疯狂之事来! 而在下瞬,一道不清不淡的嗓音飘了过来:“二公子还真是威风,堂堂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的脑袋,也是你说摘,便能摘的?” 当看到那辆明黄奢华的马车上,不急不缓地走下一抹绛紫色衣袂的男人之时,陆愉激动地都快跪下去了! 闻人伽对容琛有所忌惮,都尚且不会做出此等事来,但他闻人竣却是艺高人胆大,愣是敢带着人马来包围大理寺。 而且即便是面对着容琛,也丝毫没有畏惧,“容相,关于我三弟那日在宴席上对你出言不逊一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我三弟被关进大理寺好歹也算是道歉了,却不想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趁机将他害死!” 这一番狂妄无比的话,听得陆愉是胆战心惊。 满朝文武,何人不知,容琛一贯喜怒不言于色,但他的手腕却是极为狠辣。 反是惹他不快之人,只要他明确有所表示了,都决计活不过次日天明! 而今,这闻人竣简直便是踩在刀刃上,分分钟作死的节奏啊! 谁知,容琛不怒反笑,“害闻人铭?真是可惜,你的这位好三弟,还不够格,值得本相动手。” 没错,这话的确够狂妄,也够自信。 但从他容琛口中说出,却又是那样地让人无以反驳! 他容琛若是想要一个人死,何须还要如此地费周折,还将其关押在大理寺? 怕是,闻人铭都活不过第二天天明吧! 但闻人竣是个十足十的粗人,一听到容琛这话,气得整张脸都狰狞起来,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容琛,这话你还是去地府与我三弟说吧!” 怒吼着,闻人竣便持着长矛,直接逼向了容琛! 容琛一袭紫袂飘然,就长身玉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道白光袭来,击中了闻人竣的膝盖。 受到冲力的作用,闻人竣膝盖一软,直接便单膝跪了下去! 070.责任,不可推卸 “三弟惨死,二弟一时昏了头脑,才做出如此荒诞之事来,还望容相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与此同时,一道不温不冷的嗓音飘了过来。 入眼的,是一袭玄衣,上绣雅致竹叶花纹,正缓步走来。 这男人单手负于背后,停在了闻人竣的身侧,嗓音微低:“二弟,还不快向容相认错。三弟的死对于将军府是重大的打击,我想,容相定然是能体谅的吧?” 站在眼前的这个男子,谈笑有礼,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此人,正是闻人伽的大儿子,被世人誉为再世孔明的闻人靳。 闻人伽拢共就三个儿子,但其中,最得闻人伽心的,不是那个极会打仗的二儿子闻人竣,而是这个举手投足都无懈可击的闻人靳。 容琛似笑非笑地看着闻人靳,两人四目相接,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道迫人的压强。 “对本相出言不逊本相倒是不在意,只是我朝上有律法,二公子今日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府兵包围了大理寺,这是在挑衅国法,还是……皇威?” 闻人靳笑意不变,“容相言重了,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将军府是决计不会包庇的,对于二弟的惩治,将军府在明日,定然会给容相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过……三弟的确是在大理寺惨遭贼人的毒手,这一点,大理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我相信,容相与陆少卿,定是会揪出真相,不会让三弟含冤而死的吧?” 说话的艺术,这闻人靳可是掌握地相当地精妙! 无形的硝烟四起。 陆愉在一旁看着,好不容易能见机插嘴:“这个大公子且放心,微臣定然竭尽所能,不会让三公子枉死的!” 回将军府的马车上。 闻人竣揉着被打疼的膝盖,脸上尽是不甘,“大哥,你方才为何要拦着我?分明是容琛那个贼人害死了三弟,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将他……” “若不是我拦着你,整个将军府,都会被你的冲动鲁莽而拖下水!” 闻人靳的面上并未有过多的怒色,但低沉的嗓音,却显示了此刻,他心情的不悦。 但出乎意料的是,被闻人靳堵了这么一句,闻人竣竟只是黑着张脸,歪着脑袋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这闻人竣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怕他这个大哥。 见闻人竣不说话了,闻人靳才微微地叹了口气,“你呀,在行事之前,先过过脑子,三弟的事儿,已经让父亲够头疼了,你就别再给我惹事了!” “可是三弟的仇……” “三弟的仇,我自会报,但不是以你这种粗暴的手法,非但不能让三弟瞑目,反而还将自个儿给搭上了。” 一听这话,闻人竣有些不乐意,“方才那一击,我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致容琛于死地!父亲不是一直都很讨厌这个贼人吗?倘若我趁机将其除了去,让父亲高兴高兴也是好的!” 闻人靳被他这话给蠢笑了,“倘若容琛能这般容易地被你除去,父亲何须与他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 071.惊喜,容易伤眼 闻人竣想要反驳,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来。 只能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 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了本书册,“大哥,这是你前日让我找的孤本,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淘到的!” 直到此刻,闻人靳唇边的笑意才深了几分,接下书册。 “父亲那边,我会替你圆过去,不过明日,你多少要吃些皮肉苦,便算是为了三弟,可懂?” 闻人竣一个劲儿地点首,“都听大哥的!” 将闻人竣送回将军府后,马车便调转了个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出了城,行驶过一条小径。 直至停在了山脚下,闻人靳才下了马车,“在这儿候着吧。” 马夫不敢有异议,赶忙应下。 闻人靳一人往山上爬,在半山腰的位置,坐落着一栋低调华贵的别苑。 门口有侍童在扫落叶,一见着闻人靳来了,立马便迎了上去,“大公子,您来了。” “昨日他的饭量如何?睡得可安稳?药可都喝了?” 这些问题,几乎是闻人靳每日来,必然会问的,就像是一种惯例一般。 侍童熟练地回答着:“用了半碗饭便不想吃了,昨晚睡到将近天明的时候起来,之后一直在练字看书,药都按时喝完,奴才一直看着,大公子放心。” 闻人靳不由拧了拧眉心,没有再说话,熟络地往别苑里走去。 穿过长廊,推开篱笆栏,果然一眼便瞧见,那抹硕长削瘦的身形,此刻正坐在藤椅上。 背对着槐树,阳光透过树叶投落下斑驳的暗影。 将男人的面容隐藏在其中,隐隐绰绰,看不大真切。 但即便是不看,闻人靳也能一下便认出他来。 眸底的笑意,浓浓泛起,“外头阳光刺目,看久了,容易伤眼。” 说话的同时,闻人靳便绕到了他的跟前,半蹲下身子的同时,将他手中的书册给抽了走。 男人也不恼,抬眸看向闻人靳,微微一笑,“带了糖炒栗子?” “你这鼻子,能不能不要总这么灵,真是一点儿惊喜感都没有了!” 闻人靳口中虽是这般抱怨着,但说话的同时,却是将一整包的糖炒栗子给拿了出来。 “能让闻人大公子觉得挫败,我三生有幸。” 闻人靳笑出声来,“不过有一样惊喜,你绝对猜不到。” 男人微一挑眉,“哦?” 当闻人靳从流袖里掏出书册,看到上头的字时,男人的眸子果然泛起惊喜之色,“《北史》?而且还是孤本?” “怎样,是不是还是我赢了?” 男人一面翻着书册,眉梢都带着悦色,“好好,你赢了。这么难找的书都被你找到了,我不服输不行。” “侍童说你今日一大早便在练字,不打算让我观摩观摩?” 男人将书一收,缓缓地起身来,“所以你才淘了本《北史》?这笔买卖,可是很亏呀。” “用一本《北史》,来换你的字,这笔买卖,是我赚了。” 说这话时,闻人靳的眸底尽是认真之意。 男人微微侧首,看向他,“说起来,家里的信,迟了好几日也没送来,是信使耽搁了,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072.不怕,会护着我 相府书房。 苏如禾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随手翻着桌上的一些书册。 她发现,这张书桌上的每一本书,里头都会有批注,字迹隽秀洒脱。 这是容琛的字迹。 倘若不是知晓他是个十足十的大奸臣,苏如禾还真是不敢相信,这样漂亮的字,是出自于他之手。 将桌上的书都翻完了,苏如禾也没看懂里头到底说了什么。 看得眼皮都快上下打架了,她揉着眼角,以单脚在地上跳来跳去,在书房里来回地蹦跶,以缓解自己的睡意。 逛着逛着,苏如禾忽然发现,这间书房的格局有些奇怪,书架分为两边,中间隔开,留有一个橱柜的空间大小。 而在这个空间里,只挂了幅水墨画。 容琛偶尔也会作画,但这幅画,应当不是他画的,而且这画的角落里,还有个落款。 是一个人的名字。 苏如禾蹦跳过去,凑近想要仔细看看。 但奇怪的是,这个名字,越凑近看,越是看不清楚。 难道是有什么污渍? 想着,苏如禾便伸出手想要去擦拭一下,结果指腹才碰到画卷,整幅画卷便猛然抖了一下。 而后,在毫无征兆之下,两边有利箭,齐刷刷地朝着她射来! 在这一瞬间,苏如禾心底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她手残地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这下该不会,要被射成马蜂窝了吧? 甚至地,苏如禾都能清楚地瞧见,三支利箭就朝着她的致命弱点而来! 但在同时,苏如禾只觉耳畔刮过一道疾风,下瞬腰间一紧。 在被搂入一个冰凉怀抱的同时,她的脑袋埋入了男人宽厚的胸膛,清楚地听到了男人强有力的心跳。 砰砰地作响。 男人单手抱着她,以腾出来的那只手,轻松地接下三支利箭,以内力在眨眼之间,尽数震碎。 利箭瞬间化为粉末,纷纷扬扬地落地。 “一刻都不安生,苏如禾,本相真该找根绳子,将你给吊起来。” 耳畔,是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却是染了几分不悦之色。 苏如禾眨了眨眸子,装得十分地无辜,一双小手十分顺溜地便搂住了容琛的腰肢。 软绵绵地开口:“大人你说过,会保护我的,所以我不怕。” 因为他会护着她,所以她便敢处处乱来? “而且,之前大人你也没说过,这书房里还有暗器,我等你等得实在无聊,才会随处逛逛的,我只是小小地摸了下那幅画,谁知就有暗器飞出来了呢。” 说着,苏如禾在他的怀中抬起了小脸,装得可怜巴巴,“我若是因此受了伤,也是大人你的错。” 显然,这些日子来,苏如禾是越发能摸着容琛的心思,顺着竿子往上爬。 她似是摸准了,容琛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与她计较一般。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嗓音低低:“的确,是本相的错。” 话才落音,他本抱着她的双手,骤然松开! 苏如禾在毫无防备之下,身子往下坠,一屁股便摔在了地上。 瞬间让苏如禾一张小脸皱巴在了一块儿。 “容琛你……你混蛋!” 073.过来,屁股还疼 “不体会一下痛感,你永远也长不了记性。” 说着,男人不急不缓地理了理流袖,兀自走向书桌。 苏如禾对着他硕长的背影咬牙切齿,倏然间他侧过身来,冷眸一扫而过。 吓得苏如禾赶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蛋,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晓的样子。 男人的眸底泛起涟漪般的笑意,拂袖坐下,淡道:“过来。” “过不来了,我……我屁股裂开花,动不了了。” 其实,是因为她方才猝不及防地一屁股摔地,脚踝也受到重力的作用,砸在地上,眼下正一阵一阵抽着疼! 容琛见苏如禾一张小脸发白,额前也渗出了点点的虚汗,看起来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个高度,能摔得那么狠? 心中这般想着,容琛已抬步走了过去,弯腰的同时,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 将她安置在虎皮椅上之时,顺手便将她半个身子给侧了过去。 眼见着他要掀开她的裙子,苏如禾面颊绯红,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大……大人,我忽然觉着,不……不疼了。” 即便他们是夫妻,但苏如禾的心里还是无法平静地接受如此暧昧至极的举动。 尤其,他眼下要看的,还是十分隐私的地方。 容琛的动作一滞,倒还真没再往下,而是直起了腰肢。 “趴着缓一会儿,缓好了自个儿过来。” 苏如禾自然乐意地不行,趴在虎皮椅上,托着下颔,看着容琛坐在书桌前。 打开一本折子,执起狼毫,不急不缓地落笔。 此刻,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撒进斑斑驳驳的暗影,投落在男人的身上。 似是镀了一层光晕,更衬得他的侧颜绝代风华,叫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倘若他不是个奸臣,倘若他不是总欺负她,倘若…… 这样的夫君,其实也还不错。 歪着脑袋,看得出神,看着看着,她的眼皮便开始上下打架。 房内书香弥漫,对苏如禾而言,是绝好的催眠良药。 “苏如禾。” 恍惚之中,苏如禾听到有道清清淡淡的嗓音在唤着她的名字。 托着下颔的手一晃,脑袋往前一倒,撞在扶把上,痛感传来的同时,苏如禾便惊醒了。 抬眸瞧去,便见容琛不知何时已搁下了狼嚎,微凉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趴在哪儿都会睡,你是猪吗?给你半刻钟,过来。” 苏如禾揉揉眼角,她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忽然惊醒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的好吗?! 但迫于男人的淫威之下,她只能慢慢吞吞地下了虎皮椅。 脚踩在地上,很疼,但她还是咬着牙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等走到容琛的身侧,她忍不住舒了口气。 见她走得那么慢,面上又是隐隐的忍痛,容琛不由沉了沉眸子。 “屁股还疼?” 说着,他的大手便往下一探,准确无比地盖在了她的屁股上。 这个部位,有些敏感,苏如禾浑身一个激灵,身子本就是被她强硬绷着的,一个泄气,她脚下便是一软。 向后栽去之时,男人眼疾手快地往上一抬。 稳稳地固定住她的腰肢,“不过是摔了一跤,站都站不稳?” 074.机会,感不感动 苏如禾顺势便以双手回搂住了他的腰,将侧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 “才不是,我这是给大人你制造个机会,让你可以多抱我一会儿,怎样,是不是很惊喜很感动?” 怀中小小的人儿,身上带着种清香,弥漫在鼻尖,恍惚之中有种软绵绵的感觉。 容琛没有回话,而是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托住她,不过是往上一抬,下瞬,苏如禾便坐在了书桌上。 “这个诱惑对本相不起作用,不过……若是来个有档次的诱惑,本相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说着话,容琛便将狼毫递到了她的跟前。 苏如禾愤愤然地一把夺过狼毫,沾了些许墨水,正想要落笔,手背上忽然传来一股凉意。 抬眸瞧去,便见男人的大手将她的小手妥妥地包住。 “你这握笔的姿势,是吃饭还是写字?” 苏如禾这握笔的姿势,绝对是丑出了天际,若是让那些书法大家看见了,怕是会气得吐血! 容琛就这么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画地在宣纸之上写字。 虽然是容琛带着她写的,但也算是出自于她的手。 看到宣纸上隽秀的字迹,苏如禾眼睛一亮,“大人,这是什么字?” “你的名字。连自个儿的名字都认不得,教你识字的先生可以回家种田了。” 男人的嗓音淡淡,说话的同时便松开了手,“照着自己写。” “谁说我不认得自己的名字,那是……那是因为,大人你写得太好看了,和我见过的,不太一样。” 苏如禾这拍马屁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 男人不轻不重地屈指弹了下她的额首,“睡前抄写一百遍,本相会亲自检查。” 一百遍?! 苏如禾身子一晃,差些就从桌上栽了下去! 待苏如禾将一百遍都抄完的时候,容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书房内。 不过眼下苏如禾根本就不想看到他,因为这个臭男人,让她抄得手都快断了。 待回到房中,听风先小跑了出来,“小姐,瑶光阁的那位宁小姐来了,奴婢说小姐不在,她偏生不肯走,一直坐到现下。” 苏如禾眼下只觉得脚踝阵阵作疼,根本就不想去应对宁水瑶。 正想要让听风将人赶走,宁水瑶便已从房中走了出来,朝她柔柔一笑,“夫人,我是来送请帖的。” 一听这话,苏如禾挑了下眉,“请帖?” “后天便是一年一度的海棠花节,届时许多名门闺秀都会出席,从前相府只我一人参加,今年,夫人可愿随我同去?” 海棠花节? 其实,苏如禾可是没什么艺术的细胞,不过转而,她想到了什么,唇角一扬,就将宁水瑶手中的帖子拿了过去。 “宁小姐盛情相邀,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待宁水瑶走后,听风扶着苏如禾进屋,担忧地开口:“小姐,她这分明是别有用心,那个海棠花节怕是个鸿门宴,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这几日我反复看了卷宗,总觉得有不对劲之处,所以我必须要回一趟苏府,宁水瑶的这张帖子来得正是时候。” 如此,她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府了。 075.关注,花落谁家 两日之后,海棠花节。 一大早,苏如禾梳洗打扮完毕,一出府门,便瞧见一辆马车候在了府前。 而宁水瑶就站在马车前,在马车之后,跟着两批府兵,这是容琛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特意派来的。 “夫人,你可算来了。” 宁水瑶一面笑着,一面便顺势去牵苏如禾的手。 这样子,弄得她们之间的感情有多么好似得。 苏如禾不动声色地一避,躲开了宁水瑶的手,而后兀自上了马车,“抱歉,出门的时候大人与我多说了几句,我没来迟吧?” 原本,宁水瑶面上的笑容保持地十分温婉,但一听到苏如禾这番看似自然而然,却又刻意强调的话之后,她的笑容再也绷不住。 袖下的素手骤然握紧。 一年一度的海棠花节算是南齐传了多年的一个传统,出席的皆是一些名门闺秀,皇亲贵族。 丞相府的马车一出现在现场,果不其然便吸引了一众人等的视线。 马车缓缓停下,第一个下来的,是宁水瑶。 这位丞相府独一无二的小姐,宛若出水芙蓉,又精通琴棋书画,即便尚未及笄,却已是许多贵族公子趋之若鹜的对象。 不过这些年,却无人敢去丞相府提亲。 原因很简单,因为容琛。 所有人都以为,容琛这是金屋藏娇,这位宁小姐,终有一日会成为丞相夫人。 殊不料,会被苏家幺女苏如禾取而代之。 紧随着,冒出头来的,便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 苏家幺女虽然古灵精怪,天性调皮,但长得却也十分美貌。 未等苏如禾下车来,那些名门闺秀便已迫不及待地涌了上来。 不过她们所关注的对象,却是宁水瑶。 好似宁水瑶是块会发光的金子,她们齐刷刷地围上去,“宁小姐,我们还以为今年你不会来参加了呢。” “是呀,宁小姐若是不来,那今年的头筹花落谁家,可就说不准了呀。” “瞧你说的,即便宁小姐不来,也落不到你头上。” “……” 马车前,七嘴八舌的,真是好不热闹。 苏如禾只淡淡看了眼,便由听风扶着,从另一边下了车。 “小姐,怨不得她巴巴地等你那么久,也要请你来参加海棠花节,原来是要给小姐你一个下马威。” 毫无疑问,这几年来,宁水瑶在这些名门闺秀中,树立了十分完美的形象。 而苏如禾一向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每年的海棠花节,她从未参加过,被这些人排斥,也是意料之中的。 “反正我也不是真的要来参见这什么花节的,随她去吧。待会儿我从小道走,你帮我打掩护。” 这次出府,苏如禾的目标十分明确。 而且因为容琛派了人保护她们,所以她能偷溜出去的时间不多,她必须要抓紧每分每秒。 其实也根本就不需要偷偷摸摸,因为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宁水瑶那边,苏如禾根本就不必担心会被抓包。 十分顺利地便溜进了小竹林,苏如禾早就已经打探好了,这片小竹林的尽头,有一个小门,就是出口。 便在她快走到出口之时,忽而一道温润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小禾。” 076.抱歉,是我忘了 自那日皇宫一别后,苏如禾以为不会再见到宋长淮了。 而且那日她将话说得那样狠那样决绝,依照宋长淮一贯自尊要强的个性,当是不会再理会她。 却不想他今日会出现在海棠花节上,而且还在她要从后门开溜的时候,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叫住她。 难道……“你一直跟着我?” 宋长淮的面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唇边是惯有的笑意,慢慢地走近,“我没想到,你会来参加海棠花节,你不一贯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节日。” “说得你好似很了解我一般,我忽然感兴趣了,难道不行?” 苏如禾对宋长淮的那种敌意,十分之明显。 她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可他却总要一步步接近。 “从你五岁那年,我们第一次相遇至今,你的所有喜欢,所有讨厌,我都了如指掌。小禾,我一直在等,等你长大,嫁入宋家。” 等她长大,嫁入宋家。 这样深情款款的话,若是放在苏家出事之前,不论宋长淮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更何况,他说的是这样让人心动的话。 可此时此刻的苏如禾,却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苏如禾没有这样的福气,入不了你们宋家人的眼。宋大学士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请消失在我的面前,我不想看到你。” 说着,苏如禾转身便想走,但手臂骤然被一只大手抓住。 “小禾,你想偷偷去苏府,对吗?” 此话一出,成功让苏如禾的动作一滞,她侧首,一下甩开宋长淮的手,“怎么,宋大学士想要去告发我?” “自那日抄家之后,苏府便已是禁区,你一人去会有危险,我陪你去。” 闻言,苏如禾怔了下。 她的确是不曾料到,宋长淮会说出这番话。 不等苏如禾回答,宋长淮已一步上前,牵住她的小手,带着她直接便从后门出去。 等出了院子,苏如禾才反应过来,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宋长淮,走路就走路,不要动手动脚的。” 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心,宋长淮扬起了抹苦笑,“抱歉,我忘了,你眼下,是丞相夫人。” 不知为何,看到宋长淮唇边的苦笑,苏如禾心中觉得不自在。 别开视线,“不是说要陪我去苏府吗?再磨磨蹭蹭,天都要黑了。” 远远地,苏如禾便看见了一座偌大的府邸,上头有两个飞扬的大字:苏府。 曾经,苏府门前,也是门庭若市。 可是眼下,府前荒凉冷清,没有一个人影,大门上还有两条十分刺目的封条。 石阶上落叶纷纷,只有几只乌鸦在屋檐前低飞。 苏如禾眼角泛酸,喃喃说着:“父亲,母亲,我一定会为苏家翻案的,你们等我!” “小禾,还记得那条秘密通道吗?” 耳畔,是宋长淮一贯温和的嗓音。 秘密通道? 怎会不记得,那条通道,还是她与宋长淮一块儿密谋挖的,主要是为了方便宋长淮偷偷带她溜出府玩耍。 官府封了前后门的通道,但一定不会发现那条秘密通道! 077.批注,我帮你找 在苏府的东南方向,有一片竹林,竹林的深处有座假山。 而当初,苏如禾与宋长淮便在这座假山上动了手脚,成功地通过在假山里挖通道,接通了苏府与外界。 他们俩人十分顺利地便找到了假山,触动机关,闪入假山之内,没有丝毫阻拦地便进入到苏府。 即便已经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在踏入苏府的刹那,苏如禾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血腥味,扑鼻而来,如鬼魅一般地,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这让苏如禾记起,在苏家出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每时每刻都能闻到这股血腥味。 来自于她最亲近的人的血腥味,就像魔咒般,日日缠着她,日日让她无法安眠。 似乎,是嫁入了丞相府之后,这样的噩梦,才渐渐不再有了。 苏如禾先去了父亲苏柏远的书房。 在她的记忆里,自从闻人伽开始上门之后,苏柏远待在书房的时间便多了。 她想,在书房里,应该会有所收获。 但当她推开书房的门,一眼望去,到处是一片狼藉的书册,翻到在地的桌椅板凳之后,她的心不由沉了沉。 “小禾,别急,你想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闻言,苏如禾不由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她自然是不会告诉宋长淮她真正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她不相信这个男人。 “你将那些散乱的书都整理一下。” 苏如禾随便指了指,便开始在书房里打转,摸来摸去,试图寻找隐藏的机关。 但令她失望的是,她几乎将整个书房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什么机关暗格。 不过转而她也明白,倘若书房里真有什么机关暗格,依照当时闻人伽在苏府里翻箱倒柜的程度,早就被他发现了,又哪儿能轮的上她? “小禾,苏伯父在看书之时,喜欢做笔记吗?” 便在苏如禾陷入困境之时,在整理地上散乱的书籍的宋长淮忽然开口问道。 父亲看书的时候喜欢做笔记吗? 对于这点,苏如禾的记忆是空白的,因为她一贯不喜欢看书,所以她鲜少会踏进书房,自然对于父亲看书时的喜好,她是完全不知晓的。 不过容琛看书,好似喜欢做笔记…… 这个念头,刚冒上心头,便让苏如禾心中一个激灵,恍然回过神来,摇了摇首,“我不知晓。” “我发现,这些书籍中,数山水游记最多,而且在每本山水游记上,苏伯父都会做批注,尤其是这本。” 说着,宋长淮便将右手侧的书籍往上一挪。 苏如禾赶忙凑过去看,果然便瞧见,书里有不少的批注,不过里头大多数的字,苏如禾不大认识。 只能蹙了蹙眉,“我父亲在上头写了什么?” “只是一些感悟,不过苏伯父偶尔还指出了里头的错误之处,小禾,苏伯父从前,会经常出去游历吗?” 看上头的批注,显然是十分专业的,倘若本人并未有去游历过,是决计不会做出如此专业的评价。 “我曾听母亲提起过,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喜欢到处游历,大摸那时候,他走过许多地方吧。” 078.传说,不老不死 “虽然苏伯父在每本书上都会写批注,但看这本书的翻折痕迹,可以看出,苏伯父格外喜爱这本山水游记。” 闻言,苏如禾便将书端了起来,随意地翻看了一下。 但这书上的字认识她,她却根本不认识,看了只会让她觉着头疼。 “而且我发现,苏伯父似乎对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格外地感兴趣。” 苏如禾从书中抬起首来,“什么地方?” “九都。” 听到这个地名,苏如禾不由挽起了黛眉,“九都?那是什么地方,怎么我从未听过?” “小禾,你可曾听过玄机国?” 苏如禾想了想,“你说的那个玄机国,是十五年前一夜之间颠覆的玄机国?” 有关于玄机国,即便是像苏如禾这般不学无术之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是一个迷一般的国家,玄机国的开国皇帝原是草莽出生,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在玄机国之前,九州大陆兵阀混战,民不聊生。 而这位草莽出生的玄机国皇帝,便是凭借自己卓越的军事才华与领导才华,在乱世之中逐渐站稳了脚跟。 最终一统天下,建立了玄机国。 但不过两世,玄机国的最后一位皇帝忽然暴毙,皇族内为争夺皇位内乱不断,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玄机国,便在内斗中,被九州诸国联手覆灭! 从此,玄机国便只存在于史书典籍之***后世警戒。 “可这与你说的九都又有何干系?” 宋长淮的唇边噙了抹神秘的笑意,朝苏如禾勾了下手指。 这般的动作,宋长淮做得是那样地熟练。 的确是熟练,她与他相识十余载,他们之间,有着许多常人无法看懂的小动作。 比如,他朝她勾勾手指,便是有秘密要与她分享。 可是此刻,宋长淮做出这样的动作,却让苏如禾的心中觉着有些不舒服,但为了大局考虑,她还是凑了过去。 “传闻,当初玄机国的开国皇帝晋武帝在戎马天下之时,收敛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建国之后,他便以重金请来风水大师齐轩子寻龙探穴,挖掘了一块风水宝地,将所有的金银财宝藏在其中,后又绘制了一幅玄机图,记载了藏宝之地,而九都,便是在玄机图出现之后,晋武帝亲自下旨册封的一块土地。” 听到这儿,苏如禾更是糊涂了,“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是有莫大的联系,因为九都被划分出来之后,便有一个族氏横空出世,住进了九都,那个族氏,便是神农族。” 不知为何,在听到‘神农族’这三个字之后,苏如禾的心中莫名地晃动了一下。 转瞬即逝,但苏如禾能肯定,她是知晓玄机国,甚至还听过有关于玄机图的传说,但,她却从未听说过九都,还有生活在九都之内的神农族。 “玄机图,便是由神农族世代守护,传说,神农族的圣女,拥有不老不死之身,更有传闻,晋武帝的皇后,便是神农族的圣女,总之对于九都这个地方,古往今来有数不尽的传说,我也只是在一些野史传记中看到的,并不可信。” 079.猜测,你随我走 苏如禾理了理思绪,才从中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他对于九都这个地方很感兴趣?” “恐怕不止感兴趣,我有一种大胆的猜测。” 闻言,苏如禾微一挑眉,“什么?” “苏伯父,极有可能去过九都。不过在玄机国覆灭之后,九都在一夜之间,便在这个世上凭空消失了,苏伯父有没有找到九都,或者他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九都,在那儿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恐怕就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宋长淮的这些话信息量极大,而且他的假设完全只是建立在苏柏远所做的一些批注上。 但苏如禾心中细细这么一想,却有了更大胆的猜测,一张小脸顿时转白。 若是,父亲真的曾游历九州,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过那个早已消失在世上的九都,那会不会,父亲也知晓,玄机图的下落? 倘若父亲真的知晓玄机图的下落,那么许多事情就都可以解释了。 比如,闻人伽为何会三番五次地找上苏府。 又比如,闻人伽为何又会铁了心地想要灭了苏家满门。 得不到他想要的,他便干脆亲手将其毁灭! 但父亲的死,苏家的灭门,到底是不是同已亡的玄机国有关,这些都需要她一步步地去查明。 虽然很多事情还是一团乱麻,但至少现下,她已经打开了一道口子,不再像之前那般,束手无策。 将书册小心地藏到了流袖之内,苏如禾才缓缓地站了起来,“我们耽搁好一会儿了,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苏如禾正想往外走,小手被人忽然一把抓住,猛地往后一拉! 她在措不及防之下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书墨清香。 对于这股味道,苏如禾最为熟悉不过。 而此刻,她便被宋长淮单手搂在怀中,她正要发火,头顶却传来宋长淮微冷的嗓音:“阁下已经窥视许久,不妨现身一见。” 什么,有人窥视他们? 便在宋长淮的声音落地之时,房内恍然出现了一抹黑影。 苏如禾眸底一沉,“你是闻人伽的人?” 那黑影只将手中的长剑一抬,“我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随我走。”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的侍卫此刻可是自顾不暇,倘若不想受伤,殃及到无辜之人,便乖乖地过来。” 宋长淮蹙紧了眉梢,想要上前,却被苏如禾拽住了胳膊。 “你身上还有伤,过去就是送死。” 宋长淮反握住苏如禾的小手,紧紧地,“便算是豁出这条命,我也不会再让你受伤!” 苏如禾有些诧异地抬眸,正撞上男人无比认真而又坚定的眸底。 无声地笑了笑,在挣开他手的同时,苏如禾迅速将藏在袖中的书册塞到了宋长淮宽大的流袖之内。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倘若我回不来了,劳烦你去相府与听风说一声。” 说着,苏如禾便缓缓地走向了黑衣人。 宋长淮攒紧手心,眼睁睁地看着苏如禾被黑衣人所带走! 080.命大,你找死吗 黑衣人将苏如禾的双眼以一块黑布遮掩住,同时说道:“你很有胆量。” “我不是有胆量,而是没办法。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闻言,黑衣人冷笑了下,“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你们若是真想要杀我,早就已经动手了,何须如此麻烦,还要将我的双眼蒙起来,显然,你们要带我去的地方,不想让我知晓。” 黑衣人眯了眯眸子,“你很聪明。” “多谢夸奖,看在我那么聪明的份儿上,能否劳烦这位大哥,提前告知我一声,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不等黑衣人回话,苏如禾只觉后颈一疼,眼前旋即便黑了下来。 在昏迷的刹那,苏如禾想,日后出门,她一定要翻翻黄历! 苏如禾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有些吃力地撑开眸子,刺目的阳光让她不大适应地眯了眯眼。 而在下瞬,便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鬓发,将她一下带起来。 猝然间,苏如禾便撞上了一双阴狠的眸子,以及一张粗犷的脸蛋。 “苏如禾,你可真是命大。” 对方张口就是那么一句,但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恨不得将她给千刀万剐了一般。 苏如禾扯了下唇角,“是我命不好才对,如今落在你们的手里,就只能任由你们宰割了。” 男子冷笑,“你很有自知之明,让我好好想想,该如何让你生不如死!” “少将军。” 男子的话才落音,便有一黑衣人上前,拿着笔墨纸砚搁在了苏如禾的跟前。 苏如禾立时反应了过来,“你是闻人竣?” 在南齐,能被人尊称一声‘少将军’,便只有自小便天赋神力,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十六岁便被册封为骠骑将军的闻人竣! “知晓我是谁,便照着这上头的字,一字不落地写下来,否则我卸了你的脑袋!” 闻人竣是出了名的残暴,一旦有人惹他不高兴,他绝对能刀起头落,不给对方任何申辩的机会。 看闻人竣如此仇恨地看着她,应当是与惨死的闻人铭有关。 但即便他如此地仇恨她,在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将她抓过来之时,却并不急着杀她,反而是让她写什么东西。 苏如禾心中猜测着各种可能性,同时便拿起了搁在一旁的狼毫。 往纸上一看,上头只有四个字,但很不幸的是,苏如禾只认得两个字。 勿,安。 这是什么意思? 苏如禾琢磨着这上头的字,殊不防肩膀被一只大手给抓住,用力那么一捏,“发什么呆,快给我写!” 忍着肩膀的疼痛,苏如禾依着他的话,便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挥毫起来。 不过一会儿,她将狼毫一搁,“写好了。” 闻人竣凑上去一瞧,顿时便黑了脸,揪住苏如禾的衣领,粗鲁地将她一把给领了起来。 “你这圈圈叉叉的是个什么鬼,逗我玩儿呢?你找死吗?!” 苏如禾被他揪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分……分明是你硬要我写的,我不识字,能写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081.想跑,不能杀我 不识字? 闻人竣显然楞了一下,旋即有些抓狂,将苏如禾往前一揪,“哪儿来的这么多破理由,你给我照着样,不许有任何差错地写上去!” 哎,这个男人,真是死脑筋。 苏如禾被他威胁着,为了避免受皮肉之苦,只能又将狼毫拿起来,依着纸上的字,一笔一画地照着写。 好不容易写完了,苏如禾忍不住舒了口气,很是满意地点了点首。 闻人竣只那么一瞧,险先就崩溃了,“蠢货,就这四个字,你也能写成这样?!我……气死我了,我一刀抹了你算了!” 说着,闻人竣便往腰间一摸,抽出了把弯刀。 苏如禾往旁处一躲,“喂你讲不讲理啊,这已经是我写的最好的字了,你再逼我我也不能写得一模一样。” 眼见着闻人竣被她逼急了,要一刀了结了苏如禾,一旁的黑衣人赶忙上前,拦住了闻人竣。 “少将军,正事要紧,苏如禾眼下,还不能杀。” 闻人竣深吸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能黑着脸,将弯刀放回了腰间。 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塞到黑衣人的手中,“拿去交差吧。” 苏如禾往角落里一点一点地挪,想着尽量远离闻人竣这个极容易暴走的男人。 但她还没来得及窝在角落,便被闻人竣发现,他一大步上前,一把便将苏如禾给揪了回来。 “奶奶的,你想跑?” 苏如禾欲哭无泪,“我只是想留个空间,给你泄泄火,绝对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啊。” 再者,就凭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下,她还不想搭上一条命去冒险。 闻人竣一把将苏如禾丢到角落里,往腰间一捞,抽起弯刀,恶狠狠地道:“既然字都已经写了,那你也没必要活在这个世上,给我三弟陪葬吧!” “你不能杀我!” 刀才抬到一半,苏如禾猛然间喊了一句。 闻人竣眯了眯眼,便听苏如禾补充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闻人铭不是我杀的,但眼下,你不能杀我,若是我死了,你要怎么向你背后的人交差?” 通过方才闻人竣与黑衣人的交谈,苏如禾已猜出一些。 比如,这次闻人竣会对她出手,主要的目的是抓她过来让她写字。 又比如,闻人竣是为人谋事,而指使他的人有明确的命令,让闻人竣决不能杀了她。 显然,苏如禾的一句话戳中了要点。 倘若不是有人嘱咐过,决不能杀苏如禾,不若然,依照闻人竣这暴脾气,早就将苏如禾一刀了结了! 恰在此时,有黑衣人快步走了进来,弯腰在闻人竣的耳边说了句话。 闻人竣顿时满身杀气,“来得倒是快,你们两个,将她给我捆起来。” “少将军,大……” 这次,不等黑衣人说完,闻人竣便将弯刀在黑衣人的面前一横,直接削掉了他的几根墨发。 “老子做事,最讨厌别人在老子的面前指手画脚!” 放了句狠话,闻人竣收回弯刀,冷冷一勾唇角,“你放心,我不会杀了她,她的命,可是攒在容琛的手里!” 082.不该,九死一生 苏如禾不曾想到,闻人竣竟然将她藏在一个洞穴里。 而且这个洞穴之外,是两座相邻的大山。 在大山之间,是一段陡峭的悬崖! 此刻,她被捆绑住了双手,被两个黑衣人往一条藤蔓上绑。 在绑好了之后,她整个人一轻,随着藤蔓被往下拉,她离万丈悬崖越来越近! 直到她整个人凌空在了万悬崖的中间,脚下是望不到底的悬崖峭壁,她才明白闻人竣要做什么。 “闻人竣你卑鄙无耻!” 的确,因为有人不准闻人竣杀了她,所以闻人竣用了另外一个法子,来替他的三弟闻人铭报仇。 那便是……借刀杀人! 闻人竣大笑,“苏如禾,在苏家被满门抄斩那一日,你便该死了,能活到今日,你该感恩戴德了!倘若不是那边催得紧,我还真想看看,容琛会如何抉择。” 说着,他一抬手,果断道:“点火。” 一声令下,藤蔓的一头便着了起来,藤蔓本就是极为容易燃烧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地便向苏如禾这厢蔓延了过来! 对于死,苏如禾倒是不怕。 反正她算是已经死过一回了,不过就是眼睛一闭,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而已。 但她却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她还没有为苏家翻案,倘若她就这么死了,那苏家……就只能生生世世被判为罪人。 在火速蔓延到她的头顶,她清楚地听到‘呲呲’的燃烧声。 皓腕上传来灼热的痛感的同时,她的身子便因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以直线往下坠去! 而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惊呼。 在下瞬,腰间便是一紧! 有刺耳的摩擦声,在耳边响起! 在被紧紧地搂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在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檀香之时,苏如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她远远地看见那一袭紫袂出现在她的眼帘,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同她一块儿跳了下来! 这一刹那,苏如禾的内心是震撼的。 在她的身下,可是悬崖峭壁啊,一旦掉下去,九死一生! 可是此刻,紧紧地搂着她,另一只手握着长剑,将长剑深深地刺入峭壁,以剑与峭壁的摩擦来阻止下滑速度的男人,却是选择与她共赴生死! 但他们下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长剑与峭壁发出的摩擦不断溅出火花。 骤然间,长剑断裂,容琛直接弃剑,一个大旋身,将轻功运展到极致,从这边的峭壁跃到另一边的峭壁。 与此同时,他以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一根藤蔓。 下坠的身体顿时卡住,两个人便这么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苏如禾紧紧地搂着容琛的腰,在身体不再往下坠之时,她缓缓地自他的怀中抬起小脸来。 “大人,你不该随我跳下来。” 说这句话之时,苏如禾的嗓音有几分颤抖。 她不是害怕死,而是害怕会拖累容琛。 即便这个男人不是个好人,即便他是个让百姓恨得咬牙切齿的大奸臣。 但……这个大奸臣,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为了救她,而随她一起冒险。 这样的一个男人,此刻在她的心里,不是令人记恨的奸臣,而只是……她的夫君。 083.我信,没有万一 “三天两头地闯祸,回去之后,等着受罚。” 男人的嗓音低低冷冷,却十分地镇静,似乎他们此刻并不是处在生死的边缘。 但苏如禾却是笑了,复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闷闷地应道:“回去之后,我一定听话,好好地读书识字。” 男人微低眸,看着怀中小巧的人儿,如同一只被驯服了的野兔子,十分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 “苏如禾,你相信本相吗?” 骤然间,男人微凉的嗓音响在头顶。 苏如禾猛地抬起首来,头一次认真地点了点首,“我信。” 男人唇角一扬,在下瞬,猛然晃动了身子,而在同时,苏如禾只觉眼前一白,她整个人便脱离了容琛的怀抱。 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另一边,在下瞬,她直直地飞入了一个小洞之内,连着滚了好几下。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在停下来之后,苏如禾立马爬了起来,往洞口里冲。 在她的脑袋还没来得及探出来之时,有道黑影压来,她一头便撞在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受到惯力的冲击作用,男人被她撞得往后踉跄了半步,有碎石自他的脚下碎裂开,滑落至万丈深渊。 “苏如禾。” 在站稳身子之后,男人不冷不淡的嗓音才响起。 可苏如禾却丝毫顾不上了,她伸手紧紧地搂住了男人的腰肢,似是怕她松开片刻,他便会消失在她的眼前。 “我怕……” 在捆住她双手的藤蔓被烧断,她坠下万丈深渊之时,她不怕。 可在她被扔入安全的洞**,而那个男人未进来之时,她竟害怕地无法呼吸! 容琛微微一怔,下瞬,抬手摸了摸她的鬓发,声线竟在无法察觉中,柔和了几分:“没事儿了。” 忽然,苏如禾像是想到了什么,骤然抬起首来,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手心。 他的手,修长如玉,生得比女人还要好看。 可是此刻,却是遍布着伤痕。 苏如禾只觉眼角泛酸,有滚烫的泪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地涌出眼眶,砸在男人的手上。 “以后……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儿了。” 她哭得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面说着,一面抽泣。 容琛被她这样子给逗笑了,以腾出来的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不准哭,本来就不好看,一哭就更丑了。” 苏如禾抹了把脸,“谁……谁说我丑了,母亲说过,我长得……长得像鱼又像雁!” “是沉鱼落雁,回去之后,将这个词抄写一百遍。” 说话的同时,男人屈指,在她的额首上弹了下。 又是一百遍! 苏如禾鼓了鼓腮帮,想要反驳,但看到他血迹斑斑的手心,又给咽了回去。 闷闷地说着:“大人,你为何要跟着我跳下来?万一……万一悬崖下没有洞穴呢?” 那他们可就要摔成肉酱了! “没有万一。” 男人淡淡地回着,眸光若水,却在说话的同时,抬手慢慢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花。 他的指腹带着独特的冰凉,一如他开口说的话:“本相说过,这个世上,除了本相自己,没人能杀得了本相。” 084.跟紧,小心脚下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地自信,似乎在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束手无策的。 但苏如禾却是破涕而笑,“对啊,你说过的,祸害遗千年,像大人这样一等一的大奸臣,可是要遗祸万年的,哪儿能那么容易挂掉呢。” “蹬鼻子上脸你倒是学得快?” 又捏了下她的脸蛋,说着话,容琛便缓缓地站了起来,从流袖内摸出了根火折子,点燃。 一束光芒便在漆黑的洞**亮起。 苏如禾赶忙也站了起来,“大人你不等钟翎他们来搭救?” “本相不喜欢,将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这是作为一个强者,一贯有的自信。 苏如禾在他的背后,偷偷地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往洞穴的深处走去。 虽然容琛的手上有火折子,但这火光实在是太弱了,跟在他后头的苏如禾走得很艰难。 这个洞穴不大,只能容一人穿过,而且还要猫着腰,走起来本就费劲,加之地上有许多的碎石。 苏如禾好几次都险先被这些碎石给绊到。 忽然,走在前头的男人停顿了下来,由于没打声招呼,苏如禾一头便撞了上去。 捂着撞疼的额首,苏如禾嘟囔着小嘴道:“大人你停下来做什么?” 男人侧身,只缓缓地伸出了手。 苏如禾眼睛一亮,立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快速地将小手递到他的大手之中。 “跟紧了,小心脚下。” 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他又回身,一面牵着苏如禾的小手,一面在前头探路。 “闻人竣对你做了什么?” 洞穴很长,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什么亮光,忽然地,沉默着带路的容琛开口问了句。 苏如禾想也不想地回道:“他让我写字。” 似乎,容琛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惊讶,他顿了下脚步,侧首看向苏如禾,“写字?写什么字?” “四个字,不过……其中有两个,我不认得。” 闻言,容琛忍不住唇角一抽。 就四个字,她还只认得两个,亏得她还有脸说出来! “除此之外?” 苏如禾歪着脖子仔细地思考了一下,“闻人竣的背后有人,应当是那个人,让闻人竣逼我写字,而且那人还特意吩咐闻人竣,留我一命。” 听到这儿,容琛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闻人竣此人天生蛮力,头大无脑,连他亲爹闻人伽的话都敢不从,整个大将军府,他只听一人的话。” “谁?” 容琛看了她一眼,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眼:“闻人靳。” 是闻人靳吩咐闻人竣将她抓起来,并且逼迫她写字,而且还特意吩咐不要杀她? 可是为什么呢? 苏如禾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但她是真的不认识闻人靳这个人。 为了对付镇国大将军府,苏如禾详细地调查过每一个人,但独独对这个闻人靳,她至今都找不到突破口。 振国大将军的大公子,自小聪敏过人,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直以来都是闻人伽的智慧囊。 闻人伽本人其实并不算聪明,但他却生了两个好儿子。 一个是闻人竣,天生力大无穷,闻人伽的大壁江山几乎都是闻人竣打下的。 而另一个就是闻人靳,乃是闻人伽的幕后军师,闻人伽打过大大小小的仗,其中有绝大多数,都要归功于闻人靳! 085.心安,又坑她呢 而且,作为一个世家贵公子,至今闻人靳都没有任何的烟花之事。 这个男人,不近女色,不染风月之事,待人接物严谨有礼。 闻人伽的三个儿子,就属他的名声最好,而且在里头两个儿子惹事之时,也都是闻人靳去出手摆平。 偏偏,只要闻人靳一出手,就没有他摆平不了的事儿。 这样的一个人,苏如禾至今都找不出有效的对策出来。 她不信,闻人靳会没有软肋! 便在苏如禾心下思绪万千之时,容琛忽然开口:“有出口。” 闻声瞧去,苏如禾果然便瞧见在远处,有微弱的亮光传来,有光,便说明这洞穴是两边相通的。 可当他们走到尽头之时,苏如禾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因为在洞穴的尽头,依然是悬崖,不过这崖底,却是一片汪洋大海! 在另一边,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河水尽数汇聚在崖底。 光是看着,就让人觉着有些瘆得慌。 “会游泳吗?” 苏如禾很骄傲地将下颔一抬,“那日宁水瑶硬要往水里跳,你忘了是谁救她上来的?” 闻言,容琛瞥了她一眼,“记得,事后你痛得死去活来。” 小脸一黑,苏如禾咬牙:“这是……这是意外,不准再提了!” 容琛几不可见地勾了下薄唇,在同时揽住了她的腰肢,只道:“屏住呼吸。” 话落之际,两人纵身一跃。 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可此刻,苏如禾的内心却并未有任何的畏惧。 相比的,心底竟缓缓地升起一股心安感。 除了,落入水中,在顷刻间席卷而来的冰冷之外,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坚信自己一定能活着。 或许,这就是这个男人独有的能力,他的强大,在无形中也感染到了她。 不过令苏如禾没有想到的是,容琛的水性也是相当地好,当他们落入水中之时,她根本就不需要动,完全由他带到了岸边。 因为两人的衣裳都湿透了,所以容琛决定就地休整。 苏如禾很是理所当然地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翘着小腿,晒着太阳,看着容琛拾干柴。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平日里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丞相大人,当下却是浑身湿透,而且还亲自动手拣柴火。 若是让他手下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惊愕地连下巴都要掉了! 苏如禾想得美滋滋,冷不防头顶被一根干柴打了一下,“去将那几块石头搭起来。” 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迫于容琛的淫威之下,苏如禾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搬石头,而后将其搭建起来,方便烤火。 谁知等她好不容易搭好了,回身那么一瞧,容琛不知何时坐在了她方才所坐的石头上,正优哉游哉地看着她累得满头大汗。 这个臭男人,果然吃不得半点儿亏,又坑她呢! “搭好了,大人你再不过来生火,我就快被冻死了!” 终于,容琛肯挪动他矜贵的身子,走过去帮苏如禾生火。 在容琛生火之时,苏如禾去找了三根长些的木柴,两边插一根,在中间搭上一根。 拍拍手的灰,“大人,你转过去。” 086.嫌弃,付出代价 男人挑了下眉梢,明知故问地道:“为何?” “我要脱衣裳,你难道还想看不成?” 衣服全湿透了,黏在身上难受地很,但跟前有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她又不能立马脱了。 男人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纹丝不动地说着:“你身上有哪处,是本相不曾看过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看都看过,摸都摸过了,还有什么可以避嫌的! 苏如禾又羞又恼,一头便扑了过去,似是一只饿极了的猛狼。 卯足了力气,扑在容琛的身上,将他一下就扑倒在了地上,“既然大人都不在意,何不妨大人你先脱?” 不等苏如禾准备撕衣服,她的皓腕便被扣了住,下瞬,她脑袋不过是一白,两个人的位置便来了个彻底的颠倒。 “这么饥渴难耐?嗯?” 男人居高临下,微凉的眸光就这么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 在说话之时,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挑起苏如禾的下颔,骤然间,他往前一倾。 苏如禾睁大了眸子,看着那张绝代风华的脸在眼帘放大数倍,但他却在关键时刻偏了个角度。 薄唇就停在她的耳畔,不过方寸的距离。 “夫人,玩儿火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的这一声‘夫人’,唤得那样地自然而然。 带着他独特的,充满蛊惑力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苏如禾怕痒地想要躲开,却在下瞬,男人轻轻地咬中了她粉嫩的耳垂! 身体的每一处神经,在这一刹那如同炸裂了开一般,她一下绷紧了身体,满面绯红。 “大……大人……” 她不太明白容琛想要做什么,可她却明白,容琛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便让她的身体有了极大的反应。 男人微抬首,长长的眼睫掠过她的眉眼,在刹那间恍惚了她的双眸。 “怎么,眼下知晓害怕了?” 见身上的男人力量有些减弱,苏如禾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他,“大人,我……我错了。” 在这个比狐狸还狡猾的臭男人跟前,她总是占不到半点儿便宜,反而还将她自个儿给搭进去了! “这个道歉,不够诚恳。” 苏如禾眼下只想摆脱他的桎梏,一听他这话,二话没说,猛地往前一凑。 用力地亲了下他的薄唇,而后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眸子,“那这个够吗?” 男人的眸底微暗,嗓音低了几分:“不够。” 话音还未落下,他便已吻了下来。 刹那间,苏如禾满脑子的糊浆,眼里鼻尖,所能看到闻到的,只有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 记得之前,他也吻过她,事后苏如禾有细细地体会过。 她觉得她已经吻得很努力了,但容琛却嫌弃她是在啃东西,而不是接吻。 苏如禾很想知晓,为何这个男人总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做到。 在两人呼吸相融之时,他能完全地掌控住节奏,带着她一路沉沦再沉沦。 在恍惚间,苏如禾感到唇瓣上传来丝丝的痛感,在她一脸茫然之时,容琛已堪堪放过了她。 “留神想什么?嫌弃本相的技术不够好?” 087.混蛋,占我便宜 因为脑袋还处在缺氧状态,苏如禾几乎是不经过脑子地便回道:“我在思考,要怎样才能达到大人的高度。” 显然,容琛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怔了下,眸底泛起浅浅的笑意。 “多试几次,就有经验了。” 他不清不淡地回着,苏如禾猛然反应过来。 见鬼,她是被吻傻了么,这么羞耻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苏如禾卯足了力气一把将他给推开,捂住自己绯红的小脸,连滚带爬地回到原位,“容琛你混蛋!你……你占我便宜!” 凉凉的余光瞥了过来,苏如禾缩了下脖子,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嘴上嘟囔着:“还给不给人说实话了。” 苏如禾正嘟囔着,冷不防对面的男人开始解衣带。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便将外衣脱了下来,紧随着一拉里衣,坚实而又白皙的胸肌恍然撞入眼帘。 视觉冲突感极强! 苏如禾只觉一股热气涌上头顶,赶忙捂住自己的双眼,“容琛你耍流氓!” 一言不合就脱衣服是什么鬼啊喂! 因为捂着眼睛,所以苏如禾只感觉到容琛似乎是站了起来。 “本相还不曾饥渴到,对你耍流氓的程度。” 男人淡淡的嗓音响起。 苏如禾气结,什么叫不至于饥渴到对她耍流氓? 既然他不饥渴,不想对她耍流氓,那他方才为何要亲她?而且还亲了那么久! 小心翼翼地透过指间的细缝,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件横挂在木架子上的外衣,尚且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原来,他方才忽然脱衣服,是为了拿衣裳来将两人的视线隔开,做个人造屏风。 想到这儿,苏如禾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马屁拍得格外地响:“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说着,她便开始脱衣裳,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三下五除二地尽数脱了下来,只剩下件小肚兜,苏如禾想了想,也将其解了下来,放在一旁一块儿晾干。 这么干坐着等衣裳被烤干,苏如禾的肚子便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而在同时,另一边就有了动静。 透过挡在前头的衣衫,苏如禾看到容琛高大的身形缓缓站起。 “在这儿待着,本相去去便回。” 好不容易等衣裳差不多都烤干了,苏如禾正打算穿回去,忽而不知从何处刮起了一阵大风。 苏如禾被吹得不由眯起了眸子,眼睁睁地看着小肚兜被吹了起来,朝着某个方向飘飘然而去! “哎哎,我的肚……” 情急之下,苏如禾直接便站了起来,身子还没来得及动,便瞧见那飞扬的小肚兜,一下子便扑到了个迎面走来的男人的脸上。 那扑的方位,那角度,可是一等一的准! 直接就给盖在了容琛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 而且,这肚兜还是粉嫩粉嫩的颜色,照在容琛的面上,滑稽极了。 苏如禾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起来,笑得肚子都抽抽了。 便在苏如禾笑得猖狂之时,容琛已淡定如斯地取下了面上的肚兜,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笑得很开心?嗯?” 冷不防地,后颈传来一股阴冷! 088.独享,你欺负人 苏如禾没骨气地憋住了喉间的笑意,正想要说话,忽而意识到,此刻她还没穿衣裳。 也就意味着,此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将她赤果果的后背,看了个精光! 苏如禾羞耻万分地以眨眼的速度一把抓住脚下的干衣裳,随便地往身上一盖,遮掩住重要的部位。 回首瞪向他,“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 男人的面色淡淡,深邃的眸子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一面说着,一面便走向了另一边,将怀中所采摘的果子搁下。 而后另一只手一抬,在他的手上,恍然便是一只已然翻白眼的兔子。 “虽然前面不够凸,但后头倒是挺翘的。” 在拔兔子毛之时,容琛才不清不淡地补充了后话。 苏如禾本打算过去拿些果子吃,一听他这话,一个踉跄,差些没站稳身子。 抓起一把果子就砸了过去,“你无耻!” 什么叫前面不够凸,后面挺翘的? 她虽然年纪还小,但发育得也还算不错的好吗?! 容琛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飞来的果子,眼也不抬地说着:“不是你说本相不给你说实话?如今本相说实话,你倒是又不乐意了?” 放屁! 你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苏如禾气得肺都快炸了,又抓了把果子,直接往嘴里塞,故意咬得‘咯咯’响,以显示自己的愤慨。 原本,苏如禾打算与这个臭男人冷战的,但当他手中所烤的兔子肉,渐渐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之后。 坚定的立场,便开始左右摇摆了起来。 她手心里的这么点儿果子,酸溜溜的,吃多了磕牙得很,而且根本就不能填饱肚子,她越吃反而越饿。 如今,便有一大块的肥肉在她的眼前,可这块肥肉却在一个讨厌的家伙的手中。 苏如禾内心有无数个小人在打架,最后,她没骨气地,一点一点地,将屁股挪了过去。 “大人你累不累啊?” 男人只专注于手中的烤兔子肉,听到她的话,恍若未闻,连眸子都不带抬一下。 苏如禾心中气得咬牙,但无奈烤兔子肉太香了,她又挪过去,绕到男人的身后,按上他的肩头。 卖力地帮他按摩,“这个力道怎么样?会不会太重了呀?哎哟,大人您这尊贵的手,怎么可以做那么粗鄙的活儿呢,还是让我代劳吧……” 说着,苏如禾整个身子便横跨他的肩,探出身子想要去夺烤兔子肉。 男人不过是将手一抬,妥妥地便避开了她的小手。 苏如禾不甘心地跳了两下,无奈手短脚短,不管她怎么跳,都够不到。 这下,苏如禾不干了,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容琛你欺负人!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容琛见过不少无赖,但能无赖到苏如禾这般人神共愤地步的,也算是开眼界了。 “讨厌本相?” 终于,他闲闲散散地开口,在说话之际,以小刀在烤兔子肉上割下一块肉。 肥肥的油渍便顺着兔子肉滑了下来,肉香四溢。 “既然讨厌本相,那本相烤的肉,也入不了夫人的眼,如此,本相也只好一人独享了。” 089.品尝,有多爱呢 一听这话,苏如禾整个人便蹦了起来,如同饿狼扑了过去,“不讨厌不讨厌,我爱死大人你了!” 香喷喷的烤肉就在眼前,只离她咫尺的距离,但她怎么都咬不到。 男人就这么抬着,低眸看着将整个重量压在他身上的小人儿,“爱?有多爱?” 苏如禾忽然不挣扎了,转而窝在男人的怀中,捧住他的脸,低头便吻了下去,不过她并非是深吻。 而是探出了小舌头,在他凉薄的唇瓣上舔了好几下。 就像是品尝世上的极品美味一般。 因为她这一个动作,男人的身子明显一僵。 很快,苏如禾便退了出来,像只馋猫一般地又舔了舔自己的樱唇,“若大人是美味,我保准将大人一口吞进肚子,这够不够爱?” 哟呵,将他比作美食,也能算是爱? 趁着容琛不回话之际,苏如禾一个猛扑,脖子伸得极长,一口便咬着了那块初初割好的肉。 香味在瞬间溢满口中,苏如禾顿时觉得此生都圆满了! 这一整只烤兔子,几乎都落入了苏如禾的腹中。 别看她小小的人儿,但胃口却是极大,在将最后一块肉尽数吞入腹中,她才心满意足地将舔了舔油腻腻的唇角。 拍了拍有些鼓起的肚子,“太好吃了,从前我怎么不觉得烤兔子肉那么好吃呢,果然是大人做的就是与众不同!” 吃完了还不忘拍拍马屁,苏如禾这脸皮绝对厚如城墙! “去洗把脸,将衣裳穿好,我们要离开这里。” 吃饱喝足的苏如禾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痛快地‘哎’了一声,小跑到岸边洗脸去。 待将脸洗净了,重新穿衣裳之时,苏如禾却是犯难了。 方才为了吃东西,她只是随便穿了件外衣裹起来,如今要将脱下的所有衣服都穿回去,她……不会啊! 首先,她在穿小肚兜的时候犯了难,从前她的身边有一群的婢女,即便是到相府之后,也有一干的人伺候。 她从未自己穿过衣裳,而且穿小肚兜的时候,还得从后头系,她的手……不够长啊! “磨磨蹭蹭,穿好了没?” 因为中间有衣裳挡着,所以另一边的容琛并不知晓苏如禾此刻正在与自己的小肚兜作战。 将自己的脖颈都勒红了,苏如禾也没将第一个结打好。 最后,她只能挫败地耷拉下脑袋,认命道:“大人,你过来一下。” 容琛撩开衣裳一瞧,便瞧见苏如禾上半身只着了件粉嫩嫩的小肚兜,此刻正用求救的眸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只一眼,他便知晓她叫他过来是要做什么。 转而绕到了她的身后,淡淡的嗓音旋即响起:“苏如禾,你知晓你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 苏如禾听得一脸懵逼,她让他帮她系肚兜,怎么就扯到死不死的问题了? 便在苏如禾脑筋还未转过来之时,男人已不急不缓地补充道:“蠢死的。” 长那么大,连件肚兜都不会系,不是蠢死还怎么死? 苏如禾气得咬牙,“大人,不损我你会死吗?!” 090.白吃,奖励你的 谁知,他还悠悠然地应了个字:“会。” 苏如禾气得肺都快炸了,扭首就想要咬人,却被男人眼疾手快地固定住脑袋。 “别乱动。” 想到他眼下要帮她系肚兜,苏如禾便姑且忍下这口恶气,依他所言,乖乖地坐着不动。 这个男人指腹的温度很低,偶尔触碰在苏如禾雪白的肌肤上,又冷又痒。 再打完最后一个结之时,容琛的余光忽然瞥到,在她的玉颈上,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 似乎是块胎记,但因为被她的长发遮掩着,所以看不大真切。 他微微眯了眯眸子,撩开她的长发正想仔细看。 苏如禾抱住胸前,一个急转身,屁股随之往后挪了好几寸,“大人你要做什么?我让你帮我系肚兜,可没让你吃我豆腐啊!” 容琛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豆腐?本相怎么不曾看到?” 你大爷的! 苏如禾忍无可忍,拾起一块石头,就朝着那个混蛋扔了过去。 最后,苏如禾浑身的衣裳,都是容琛帮着她穿戴好的。 不若然,依照苏如禾的速度,怕是天黑了也不会穿好。 苏如禾满意地转了一圈,笑吟吟地道:“大人你连女子的衣裳也会穿,是不是……从前经常为女人穿衣服?” 微凉的眸光扫来,苏如禾底气不足地缩了下脖子。 “怎么,夫人吃醋了?” 长腿迈过她的身侧,男人忽然淡淡地留下一句,颇有争议的话。 苏如禾眸光流转,一蹦一跳地跟在他的后头,“我再怎么吃醋,也没有宁小姐的醋性大呀,那日,她可是将整个醋碟子都打翻了呢!” 出乎意料的,男人竟没有回话,而是侧首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在前方带路。 看吧看吧,她就说,宁水瑶在他的心中,还是与众不同的! 苏如禾虽然嘴上开着玩笑,但见他真的不回话,又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只是为何不舒服,她一时又想不明白。 也不知走了多久,苏如禾发现他们还在森林之中,放眼望去全是树,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 她的两条腿都快废了,实在是走不动了,她脚一软,一屁股便坐了下来。 “大人,我走不动了,再走,我铁定要废了……” 眼下,她是又累又渴,倘若此刻眼前有张大床,她定然能倒头就睡! 容琛顿足,回身就瞧见苏如禾靠在树桩旁,一副‘打死我我也不走’的颓废样。 微一蹙眉,他还是走了过去,“方才吃了那么多肉,都白吃了?” 才走了那么点儿路,就撒泼不走道儿了。 “早就消化完了!” 理直气壮地回着,同时她将两只小手举得高高地,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眸子,“大人,你背我呗?” 原本,苏如禾以为他会不理她,谁知,他什么也没说,还真就半蹲下了身子。 虽然苏如禾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过好多回,但背的姿势还从未尝试过。 怕他会后悔似得,苏如禾三下五除二地便爬上了他的后背,小手牢牢地圈住他的脖颈。 脑袋往前一凑,便在他的侧庞上亲了一下。 像是小鸡啄米一般,乐呵呵地道:“奖励你的。” 091.麻烦,好吃懒做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便是此刻趴在他背上的小家伙! “大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不用自己走路,苏如禾悠哉地很,觉得路再长也无所谓了,闲着无聊,她便随口问了那么一句。 谁知,容琛还真回答了:“好吃懒做,的确麻烦。” 什么叫好吃懒做?! 苏如禾故意将圈在他脖颈上的力道加紧了几分,往前凑了凑,朝着他的耳畔吐热气。 “觉得麻烦也没机会了,反正你已经娶了我,概不退货!” 闻言,容琛唇角一扬,竟是无声地笑了。 只可惜,苏如禾没瞧见。 这条路不知有多久,夕阳西下,将两个人的倒影拖得极长,似是走不到头一般。 而趴在容琛背上的苏如禾,在一摇一晃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睡得还极香,只差没流口水! 忽而,有几道矫捷的身形掠过半空,随后整齐有序地在容琛几步开外的地方落下。 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大人责罚!” 距离容琛放信号弹,到他们找来,中间已过了两个多时辰。 容琛看也不曾看他们一眼,长腿往前迈去,“一人十鞭。” 只是罚十鞭?还好还好。 六个暗卫偷偷地舒了口气,只那么一抬首,便瞧见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此刻,在容琛的背上,竟然趴着一个人! 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何时曾屈尊背过人? 即便是瑶光阁的那位宁小姐,也没有这般的殊荣! 而且,趴在他背上的那个小人儿,竟然歪着脑袋睡着了,说明她很是享受呀! 丞相府。 急得坐立不安的听风,一直守在门口,不断地踱来踱去。 刘管家被她转得头都晕了,正想要说话,忽而眼尖地瞧见远处有人影走近。 “大人回来了!” 听风‘嗖’地一下奔了过去,一眼便瞧见,趴在容琛的后背,睡得正香的苏如禾。 心中的石头落地的同时,听风差些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被人绑架了,还能睡得着,非她家小姐莫属了! 而在府内,宁水瑶同样也心急,一方面,她是担忧容琛的安危,而另一方面,她又企盼着苏如禾永远也回不来! 便在她心中矛盾之时,有婢女匆匆跑了过来,“小姐,大人……大人回来了,不过……夫人也在。” 宁水瑶扬到一半的笑弧顿时便僵了住。 这样苏如禾都死不了?! 她气得咬牙,攒紧了手中的罗帕,不甘地朝着门口走过去。 谁知才走到一半,便瞧见那一袭紫袂已不急不缓地跨过了门槛。 宁水瑶正想出声,却是瞧见,容琛竟然背着苏如禾,而且,那个女人竟然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足以见得,他背着苏如禾有多久! 谁都知晓,容琛洁癖成疾,可到了苏如禾这儿,似乎一切都变了。 骤然间,宁水瑶感到了深深的危急感。 这是前所未有的,自从苏如禾出现之后,她所认识的容琛,好似,在渐渐发生着变化。 虽然这个变化很微小,可宁水瑶是个女人,她能断定。 容琛在乎苏如禾! 092.感动,做贼心虚 苏如禾一个翻身,一伸腿,盖在她身上的锦被便有一大半掉在了地上。 听风无奈地笑着,正想将被子拉好,苏如禾却是慢悠悠地睁开了眸子。 迷迷糊糊地,她揉着眼角,才看清了听风的脸。 第一眼,她似乎是不大相信,又用力地揉了下眼角。 听风失笑,握住她的皓腕,“小姐别揉了,是奴婢没错。” “我回府了?” 听风朝窗棂外指了指,“小姐回府之后便一直没醒过,眼下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也就是说,她几乎是睡了一整天! 果然,容琛对她的评价,还是相当精确的。 苏如禾一下便坐了起来,抓了抓乱蓬蓬的鬓发,“大人呢?” “大人说,待小姐用完饭,便去书房一趟。” 这次说到书房,苏如禾竟然难得没有表现出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来,听风很是吃惊,“小姐你不怕大人逼迫你看书识字了?” “你家小姐我自即日起要发奋图强了,感不感动?” 听风感动地都快哭了,“小姐,若是老爷与夫人在天有灵,定然会十分欣慰的!” “对了,我回来之前,宋长淮有没有来找过你?” 经苏如禾这么一说,听风才猛然想起来,迅速溜到床底下,将一个小箱子拉了出来,打开,从里头拿出了一本书册。 “小姐,是这本书吗?” 苏如禾拿了过去,翻开来,挪到听风的跟前,“你帮我看看,父亲在里头写了什么。” 听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而后才道:“这是一本山水游记,里头的批注,全是老爷的一些个人见解,老爷还指出了书中的一些错误。小姐,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真的是一本山水游记,看来宋长淮没有骗她。 苏如禾便将之前宋长淮与她所说的大致讲了一遍。 听风沉吟了片刻,才道:“小姐若是想要进一步了解九都,不妨去书房找一找相关的书籍。” 丞相府的书房,藏书也是颇为丰富的,想要找到有关于九都的书籍,应当不难。 用完饭之后,苏如禾便直接去了书房。 但容琛还未下朝,书房内空无一人。 趁着等人的空档,苏如禾便将藏在流袖里的小纸条拿了出来,这张纸条上,写的是九都两个字。 见上头的字记在心里,苏如禾便开始一本一本地找,一本一本地翻。 这对苏如禾而言可谓是工程量巨大,在那么多的书里,找这两个字,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书房除了容琛之外,便只有她可容许进入,所以她也只能这么费力地找。 将中间一行都找完了,苏如禾打算看最上头的一行,结果由于高度问题,她点起脚来都够不到。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凳子搬了过来,踩在凳子上,继续翻找。 忽然间,她在一本书册上,看到了大量的‘九都’字眼,看来,就是这本书没错了! 苏如禾正想将这书藏进流袖内,冷不防房门被人推开。 出于做贼心虚,苏如禾身体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往下跳。 结果脚下一软,她迎头便往下栽了过去! 093.实话,蠢死算了 眼前晃过一抹黑影,她直直地便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不等她说话,屁股上便被一股力道拧了下,“一刻不得安分,真该吊打一顿。” 一听‘吊打’两个字,苏如禾吓得往他往里钻,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肢,“我……我方才是在很认真地看书,一瞧见大人回来了,才激动地没站稳身子的!” “倒是本相的错了?” 说着话,容琛单手搂着她的腰肢,只稍一提,便将她从凳子上带了下来。 苏如禾在他的怀中抬起首来,乐呵呵地道:“不不不,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个没脸没皮的马屁精! 容琛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未及开口,只听‘砰’地一声。 便有东西,从苏如禾的流袖内滑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苏如禾面色一变,迅速弯腰想去捡,却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抢先了一步。 容琛低眸瞧了眼,“《九州志》?” “还给我!” 伸手想去抢,但面前的男人却长着身高手长,只那么一抬,便让她扑了个空。 “从本相这儿拿了本《九州志》,为何要偷偷地藏起来?” 苏如禾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因为我要拿回去认真学习,到时候给大人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呀!” 闻言,容琛连眉梢都不带挑一下,“《九州志》枯燥乏味,晦涩难懂,你能学什么?” “我这是勇攀高峰,大人你可以鄙视我的文化水平,但不能鄙视我的志向!” 说着,苏如禾又搞突击,扑过去想将书册给夺回来。 但男人却是早有防备,反而托着她的腰肢,将她一下带到了另外一边。 薄唇只淡淡吐出两个字眼:“实话。” “不给我就不给我,我不要了!” 除了听风之外,苏如禾不敢相信其他人,即便,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 但这个男人,除了是她的夫君之外,亦是高高在上的丞相。 当日,他为何会在法场上保下她,又为何会迎娶她入府,这些缘由她都不知晓。 她不是傻子,即便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做,但无疑,他是带有目的性的,所以她绝对不会说出昨日她所发现的东西。 容琛的眸光凉凉,落在苏如禾的身上,似是探究,却又高深莫测。 他随手将《九州志》扔到了一边,只道:“将昨日闻人竣让你写的字写出来。” 见他不往下深究,苏如禾舒了口气,立马听话地溜到了书桌前。 苏如禾还是头一次那么认真地写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勉强还是能看出点儿字形来。 这与她之前的水平,已经提高许多了。 “大人,写好了。” 闻言,容琛微倾身看去,瞧见宣纸上的涂鸦,不由蹙了蹙冷眉,“你之前不是说,闻人竣让你写了四个字吗?怎么眼下却是六个字?” 苏如禾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将它们拆开了来写,合在一起……我不会……” 容琛眉梢一跳,顺手给了她一个板栗,“你干脆蠢死算了。” 094.才子,名满天下 苏如禾捂着被敲疼的额首,嘟囔着小嘴:“我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不夸我就算了,还打我。” 容琛的眸底滑过一丝笑意,下瞬,他便将注意力集中在宣纸上。 组合在一起的话…… “勿念,安好。” 沉吟了片刻,容琛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苏如禾,“你可有给谁写过信?” 信? 苏如禾想了想,“我又不识字,写什么信……啊,画画算不算?” 这下,饶是容琛再聪明,也不懂她此话的意思,“画画?” “对呀,我大哥自小身子便不怎么好,一年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明月山庄疗养,每次父亲给大哥写信的时候,我也会在信的后头画画,画中的意思,只有我和大哥两个人懂。” 说到这儿,苏如禾的脑中,又浮现出了那日,镇国大将军府带人上门抄家的情景。 “大哥好不容易能回家一次,却遇上了……都是因为我,是我央着大哥回家,不然,大哥也不会因此而搭上性命……” 若不是因为她吵着让大哥回来,那么苏家至少,还能留下一点血脉。 可是而今……除了她苟活于世,所有爱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你大哥?苏执生?” 对于苏执生这个名字,容琛亦是有所耳闻。 苏家乃是书香门第,三代为官,拜为正一品太傅。 身为皇帝的老师,而且还是三代传承的荣耀,苏家可谓是南齐为数不多的,书香豪门贵族! 而太傅苏柏远拢共就两个儿子,一个是大儿子苏执生,另一个是二儿子苏子蹊,而苏如禾则是最小的女儿。 苏子蹊早便已经名满天下,乃是世人公认的第一大才子,十五岁便被封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可谓是前途无限量。 相比之于苏子蹊,苏执生这个名字,更多是在书画方面被提及。 许多人都知晓,苏柏远的这个大儿子,从小便身体孱弱,一直在明月山庄疗养身心,鲜少露面。 但苏执生在书画方面的造诣,却是无人能及的。 在他十三岁那年,苏柏远的寿宴上,苏执生托人送来了一幅拜寿图,震惊全场。 从此,苏执生便扬名万里! 在苏家没出事之前,何人不羡慕太傅苏柏远?有这么两个令人骄傲的儿子,此生怕是都无憾了! 苏如禾握紧了拳头,眸底尽是恨意,“大哥知晓我不喜欢读书识字,所以他每次回家,都会亲自教我作画,所以我总喜欢在给他写信时,用画画来说明我最近的境况。” 容琛沉吟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 转而取了本《三字经》,搁在书桌上,“在这儿看书,本相去去便回。” 一双小手骤然便抱住了他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低眸间,便对上了苏如禾隐隐含着泪花的眸子。 “大人,有什么发现,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闻人竣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让她写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一定与苏家有着什么关系! 容琛淡淡地‘唔’了声,在抽回手的同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不准偷懒,本相回来之后,会抽查。” 095.分寸,图谋不轨 言峥有睡午觉的习惯,却被忽然出现的钟翎给掀了被子。 不必看就知晓是谁来了,他闭着眸子坐了起来,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阿琛,我昨日后半夜才睡,刚想补个觉,你又来摧残我?” “从今日起,你的任务是监视闻人靳。” 容琛这话说得干脆直接,言峥听得是一脸懵逼。 “闻人靳?” 言峥睁开眸子看向他,才想起闻人靳是谁,“你让我监视闻人靳作何?” 大致地与他说了下有关于闻人竣绑架苏如禾,让她写了四个字的事情,言峥理了理思绪,才霍然明白过来。 “你是怀疑闻人靳的目的,不止止那四个字那么简单?” 容琛微颔首,“闻人靳做事一贯很有原则,说不准,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言峥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为了你的小夫人,就来压榨我的剩余劳动力,真是见色忘友啊。” 凉凉的眸光扫来,言峥笑着耸了耸肩。 “当我什么也没说,不过话说回来……” 言峥几步便来到容琛的跟前,仔仔细细地揣摩着他的面色,“你昨日的行为,真是太冒失了!倘若悬崖下没有隐藏洞穴,难道你想跟着苏家丫头殉情不成?” “我有分寸。” 简简单单的回答,的确是容琛一贯的风格。 见容琛的眸光淡淡,没有任何情绪,言峥才舒了口气道:“我知晓你一贯很有主张,但你要明白,你身上寄予的,是多少人的心血,像昨日那么冒险的行为,日后定要三思而后行。” 待容琛重新回到书房,出乎意料的,苏如禾竟然没有看出看得睡着,反而还趴在书桌前,对着书上的字,一笔一画地照着写。 绕到她的身后,透过她的肩膀,便瞧见她所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体。 虽然还是丑到人神共愤,但比之于从前,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见苏如禾写得极为认真,容琛也没有说话,转而去了内室,打算小憩一会儿。 容琛一贯是浅眠,外头只要有一点儿动静,他都会及时醒过来。 所以当有脚步声响起之时,他便已经醒了,但他却并未睁开眸子,就这么躺着。 此刻,猫着腰走进来的,正是苏如禾。 她走得很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到了床畔边,发现容琛没有苏醒的意思,长长地舒了口气。 随之,她的眸光便落在了容琛的腰间,那处,明晃晃的有只精致的钱袋。 之前,她为了给沈大娘置办后事,将随身所戴的玉佩当给了棺材铺的老板,因为手上没钱,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赎回来。 眼下,钱袋就近在咫尺,反正容琛还睡着,她偷偷地拿一些银子,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这般想着,她便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一点一点地接近他腰间处的钱袋。 就在指尖初初碰到钱袋之际,皓腕处,骤然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稳稳扣住。 下瞬,苏如禾撞上了一双深邃如晦的眸底。 “夫人趁着本相熟睡,想要对本相图谋不轨?” 呸呸,鬼才要对你图谋不轨呢! 096.闭眼,我要奖励 苏如禾眸光流转,立马露出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来,“大人,我今日已经写了很多字,也记住很多字了。” 松开手的同时,容琛缓缓地坐了起来。 如瀑的墨发随之滑下肩头,因是初初睡醒,所以他开口说话时的嗓音,都带着独特的喑哑:“所以?” 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充满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力! 苏如禾看得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听到他的话,才猛然拉回思绪。 将一双小手伸出来,做出捧水的形状来,笑得眉眼弯弯,“我要奖励。” 此时此刻的苏如禾,活脱脱地便像是一只求施舍的小兔子,只差在她眼前搁一口破碗了! 男人一扬薄唇,以单指挑起苏如禾的下颔。 身子随之往前微微一倾,凉凉的气息在瞬间扑散在眼帘,“奖励?” 说话的同时,他不过是一个低首,便吻住了她微微开启的樱唇。 苏如禾瞬间睁大了眸子,呼吸在瞬间忘却! 男人稍稍离开分寸,气息似是变得灼热了起来:“闭眼。” 苏如禾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给她喂了药,不然,她怎么会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就这么乖乖地,丝毫不过脑子地便闭上眼睛了呢?! 就在苏如禾被吻得昏头转向之时,男人堪堪放过了她。 再映入眼帘的,便是苏如禾那张绯红的小脸蛋,尤其是她的樱唇,鲜艳欲滴,似是随时可让人采摘的花朵。 男人的眸底染了几分炽热,薄唇紧逼她的耳畔,“这个奖励,夫人觉得可足够?” “够……” 苏如禾脑袋还在发晕,下意识地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但在同时,她反应了过来。 恼羞成怒地一把推开他,“容琛你混蛋,占我便宜!” 男人凉凉地瞥了她一眼,眸底的炽热转瞬即逝,淡淡启唇:“不是你想要奖励?” “我……我说的奖励,不是……不是这种!” 被白白吃了豆腐,苏如禾气得都快跳起来了。 谁知,这男人还脸不红心不跳,不急不缓地下了床来,“哦。” 哦? 然后呢? 就没有下文了吗? 苏如禾不甘心地凑到他的跟前,再次伸出一双小手,“大人,我要物质性的奖励!” 这个暗示,够明显了吧! 容琛看都没看一眼,便站起了身来,随手将搁在衣架上的外衣取了下来,往肩上一披,“晚膳想吃些什么?” “不吃不吃不吃!大人,我要奖励,物质的奖励!” 吃了次亏,这次她可是不会再被他给绕晕了,坚定自己的目标与立场不动摇! “物质奖励?”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忽而弯下腰肢,大手勾起她额前的一缕青丝,将其别至耳后,话音浅浅:“本相的吻,便是最大的物质奖励。” 你大爷的,还要不要脸了? 谁要你的吻了? 她要银子啊要银子! 苏如禾像是块狗皮膏药一般,直接便缠住了容琛的一只胳膊,“我要银子,不给我我就不松手!” “银子?” 男人不咸不淡地斜视着她,最后淡淡吐出两个字眼:“没有。” 097.同去,无论如何 作为南齐第一大奸臣,权倾朝野,富得流油,他会没银子? 或者换句话来说,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吧? 眼下,他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地说他没银子,气得苏如禾都要吐血了! 于是乎,苏如禾便干脆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气势汹汹的模样,似是要将容琛给吞了一般。 “我不管,你不给我我就不下来了!” 容琛早便知晓,苏柏远对于苏如禾这个小女儿,一贯无比宠爱,但他显然是低估了苏柏远对苏如禾的宠爱程度。 撒泼卖萌简直就是信手拈来,脸皮什么的早就甩到了十万八千里之远! “你要银子,想做什么?” 一听这话,苏如禾便觉得有门儿,赶忙接道:“我要出去买吃的,还要买漂亮的衣裳。” 苏如禾可是精明着呢,哪儿会这么轻易地将她真正的目的说出来。 容琛微挑眉梢,嗓音淡淡:“外头的东西,有相府精致?你要的,相府都有。” 说着,他一手托着苏如禾的腰肢,以眨眼的速度便将苏如禾扒在他身上的爪子拿了下来。 “我要玉佩,父亲送我的玉佩,相府能变得出来吗?” 眼见着容琛软硬不吃,苏如禾没法子,只能将她真正的目的讲出来,果不其然,容琛将她扯下来的动作一滞。 “玉佩?” 苏如禾没好气地瞪着他,“这还不都是大人你的错!” 哟呵,他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什么都是他的错? “那日大人你赌气走了,我孤身一人安置沈大娘的遗体,身上又没银子,便只能将父亲留给我的玉佩赎给了棺材铺的老板。那是父亲送我的生辰礼物,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回来!” 容琛没有说什么,淡淡的眸光落在她的面上。 似乎是在鉴定她所说之言,是真是假。 但在下瞬,他长腿一迈,却是直接往外走了。 苏如禾心情极为低落,但在同时,便有道清清浅浅的嗓音飘了过来:“明日,本相随你一同去。” 一同去? 一同去棺材铺赎回玉佩吗? 苏如禾立马喜笑颜开,乐呵呵地跟了上去,“大人,晚上我要吃红烧蹄子,酱鸭肉,还有……” —— 一大早起来,便有影卫前来回禀,灵秀山庄出了事。 闻人靳连早膳都没用,随便梳洗了一下,便直接驱马赶去。 结果他才赶到了山脚下,便见那抹硕长却削瘦的身形已从山上下来,侍童拦都拦不住。 “公子,公子您别急,或许是信寄错了呢?待大公子回来,再处理此事也不迟……” 说到一半,侍童眼尖地便瞧见不远处的某个身影,立马提声喊道:“大公子,您来了!” 闻人靳不敢有半丝耽搁,立时翻身下马,谁知迎面而来的男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就走了过去。 伸手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你要做什么去?” “我要回家一趟,只是办点儿私事,你……你怎么满头大汗?” 被闻人靳这么一拉,男人才顿了下脚步,目光看向他,不由微微蹙了眉。 098.出事,有问题吗 闻人靳此刻哪儿还顾得上汗不汗的,抓着男人手臂的力道紧了几分,“为何要忽然回家?你该知晓,治疗才到一半,若是半途而废,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男人看着闻人靳,下瞬,却是从流袖内掏出了一张信纸,递到闻人靳的跟前。 “这是你带来的信,对吗?” 闻人靳低眸看着眼前的信纸,心中升上一抹不安,“信……有问题吗?” “阿靳,你实话与我说,是不是,我家中出了事情?还是……小妹她出事了?” 怔了下,闻人靳一把将信纸拿了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 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上面的字迹,全是按着之前的信来模仿的,能出问题的,便只有,最后那一个地方…… 闻人靳眸光一紧,面上控制地一般无二,“不要急,你家中能出什么事儿?最多,是你那个调皮的小妹又惹祸了,你先回去,待会儿我便去府上一趟,亲自拜访伯父,如何?” 男人没有说话,只看着闻人靳,似是想从他的面上寻出什么不同来。 末了,他叹了口气:“也好。不过我想出去散散步,最近一直在山庄中待着,我觉得我都快发霉了。” 见男人暂时放弃回去的念头,闻人靳暗自松了口气,“好,我陪你一块儿散散步。” 说着,他又招来贴身侍卫,吩咐道:“将我今日的行程都推了。” 侍卫领命,转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帘。 男人却是微微一笑,“我只是出去散散步,你一贯事忙,不必随着,让侍童随我一块儿去就成了。” “那些事都不重要,便当是我给自己放个小假。” 说着,便有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他们俩人的跟前,“京都新开了一家酒楼,去尝尝鲜如何?” 男人没有意见,微颔首道:“你带路便成。” —— 因为想着要去赎回玉佩,苏如禾难得没有睡懒觉,醒得格外地早。 以至于容琛一睁开眸子,便瞧见她趴在床边,一双小手托着下颔,脸蛋凑得极近。 口中在数数,竟是在数他的眼睫毛有多少根! 一见他醒了,苏如禾立马便往前一倾,温润的樱唇便在他的眉眼处亲了一下。 “早安,大人。” 显然,容琛不曾料到,她起得那么早,趴在床边,等他醒来,是为给他一个早安吻。 眼眸似是在一刹那间,有片刻的迷离。 不过同时,容琛也明白,她之所以会这么主动,无非是有求于他。 缓缓地坐了起来,不等他发话,苏如禾便折身,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捧了过来,递到容琛的跟前。 “一条龙服务,大人满不满意?” 一条龙服务? 亏得她能想出来! 容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下了床,只张开双臂,“更衣。” 苏如禾出乎意料地没有暴走,反而还乖顺地依着他的话,上前来为他更衣。 不过很快,她便犯难了,“大人,你蹲下来些,我够不到。” 她的身高,在十五岁的年龄,也不算是太矮。 但奈何眼前的男人实在是高,她点起脚尖都不能将衣裳披到他的肩头! 099.缺氧,如何阻止 “一条龙服务,大人满不满意?” 一条龙服务? 亏得她能想出来! 容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下了床,只张开双臂,“更衣。” 苏如禾出乎意料地没有暴走,反而还乖顺地依着他的话,上前来为他更衣。 不过很快,她便犯难了,“大人,你蹲下来些,我够不到。” 她的身高,在十五岁的年龄,也不算是太矮。 但奈何眼前的男人实在是高,她点起脚尖都不能将衣裳披到他的肩头! 容琛便干脆坐在了床边,苏如禾顺势爬上了床,绕到他的背后。 大致地穿好了之后,便只剩下前头的扣子。 苏如禾很是干脆,一伸腿,同时揽住容琛的肩头,转眼的功夫,便双腿跨开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大摸苏如禾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姿势,是有多么地暧昧,因为她此刻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将他的衣裳给扣好。 但这不代表容琛会没有反应,在她横跨着坐在他的腿上之时,他的身子便是不自然地一僵。 只是他的面上控制地一般无二,但身体却是说了实话。 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样的近距离。 近在咫尺的小家伙,身上有股淡淡的,说不出何种味道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似是在挑逗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其实,苏如禾的长相,并不属于那种惊艳的美,而是如同出水芙蓉,清雅脱俗。 她的眼睫很长,似是蝴蝶一般,扑闪不定。 而她的唇瓣,微微开启着,像是一朵含苞的樱花。 再往下,便是她雪白光滑的玉颈…… 思绪到这儿,便被苏如禾一声惊呼所打断:“哎呀,我少扣了一个,真是的,又得从头扣了!” 怎么一件衣衫,可以有那么多扣子呢? 麻烦地要命! 苏如禾心中懊恼地想着,正打算将之前扣的全给解开,却在下瞬,皓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稳稳地扣了住。 不明所以地抬起首来,却是撞上了一双涌动着莫名炽热的眸子。 下瞬,苏如禾只觉身子一轻,在毫无征兆之下,她被容琛搂住腰肢,一个旋身,直接就压在了床上! 而男人在顷刻间靠近,四目相接,呼吸错乱。 在这一刻,苏如禾的心跳骤然停止,说话有些不利索:“大……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 男人的嗓音,低了好几分,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就是……有些饿了。” 饿了? 他这思维跨越度有些大,苏如禾脑子还未转过来,男人一低首,便吻住了她的樱唇。 不同与之前,这次的容琛,有些……热情。 而且在深吻的同时,他的大手,不知在何时滑到了她的腰间,指尖缠绕上腰带。 只稍往外那么一拉,衣带渐宽,一股蚀骨般的凉意,在瞬间便贴上了她的肌肤。 似是冰与火的强烈碰撞,让苏如禾禁不住打了个战栗! 苏如禾不知晓接下来容琛想要做什么,但她却深刻地感觉到,有异样的变化。 这种异样的敏感,陌生,却又并不让人讨厌。 而且,她还感到,上方的男人也起了不小的变化。 潜意识告诉她,要阻止接下来的动作,可她的脑袋却出于极度缺氧状态。 混混沌沌的,甚至地,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又如何阻止? 就在气温升到最高之时,外头却骤然传来了叩门声,“大人,马车已经备好,您……起了吗?” 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容琛的动作一顿。 100.胆大,属狗的吧 他的手,倒是不再往下游走,但在同时,苏如禾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带着痒丝丝的刺痛感。 下瞬,男人已直起了身子,眸底还留有三分炽热。 “不早了,出门吧。” 说着,他已下床,自行将扣错的扣子解开,重新扣了一遍。 而苏如禾则是一个鲤鱼打滚,盘坐在床上,有些懵懂地摸了下还有些痛感的玉颈。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待容琛穿好衣裳回身,却发现她还坐在床上,捂着自个儿的嘴,一脸郁郁的模样。 “弄疼了?” 方才,容琛不得不承认,他差些把持不住,想将眼前这个小家伙给办了。 手伸到一半,便见苏如禾霍然瞪向他,气呼呼地道:“你方才没有漱口就亲我!” 感情她气呼呼地坐在床上,捂着自己的嘴,生气的只是,他没有漱口? 这下,连容琛也有些哭笑不得,屈指弹了下她的额首,淡淡应道:“下次本相会注意。” 哟呵,虽然没有明着说道歉,但这话的意思,还是承认是他的错了? 能让这个腹黑的男人怀有歉意,这几率就如同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地渺茫! 苏如禾傲娇地将下颔一抬,伸出小手来,“你把我衣服都弄乱了,是不是得表示点儿什么?” 得寸进尺,顺着竿子往上爬,说的就是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放眼天下,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理所当然而又理直气壮地让他容琛做事? “坐到铜镜前。” 但容琛非但不恼,反而还应下了她的话。 苏如禾立马便喜笑颜开,提着裙角,三四下地便跑到铜镜前,一屁股坐下,余光往镜子上一瞥。 赫然发现,她的玉颈上,竟然有块手指大的红印! 而且这红印,向外散开红点,形状有些像……嘴唇。 苏如禾这才明白,方才容琛是在她的玉颈上咬了一口,才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大人你才是属狗的吧?亲完还咬,难道你真饿了不成?” 容琛一手持着木梳,一手将苏如禾的墨发握住,动作轻柔而又娴熟。 在听到她调侃的话之后,以木梳在她的脑门儿上敲了下,“将你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苏如禾才不傻,故意吐了吐舌头,“大人,咱们早上是出去吃,还是在府里解决?” “不吃了。” 闻言,苏如禾瞪大了眸子,猛地回过首去,结果因为转得太快,扯到了头皮,痛得她顿时龇牙咧嘴起来。 “为什么不吃?你之前不是说饿了吗?变得也太快了吧!” 男人凉凉地看着她,嗓音淡淡:“嗯,本相已经吃饱了。” 吃饱了? 苏如禾后知后觉,才明白他说的吃饱,是指亲她亲饱了。 一时之间,她又羞又恼,“容琛你无耻!” 这次,容琛没有将她所有的鬓发都绑上去,而是留了一大半,披于肩头,再以银簪简单地固定。 之后,他才微微向前一倾,在她的耳畔吹着凉风:“方才,夫人你不是也很享受?” 101.有限,那么好看 出房门之时,苏如禾一张精致的小脸红扑扑的,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去。 刘管家是个极会察言观色之人,一见苏如禾这气冲冲的模样,便知她这又是与大人吵架了。 但奇怪的是,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的容琛,却是心情不错,唇边带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上马车,便瞧见苏如禾气呼呼地窝在角落里,一双大眸直勾勾地瞪着他。 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子,时刻准备着扑倒他。 容琛淡淡地收回视线,坐定之后,才道:“启程。” 马车缓缓驶动。 容琛随手拿了本书,翻开一页,不浅不淡地开口:“过来。” 这句话,自然是对此刻窝在角落里的苏如禾说的。 苏如禾傲娇地将目光一瞥,完全不理会他。 男人也不恼,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本相的耐心有限。” 臭男人,就知道威胁她!可劲儿地压榨她! 混蛋混蛋混蛋! 心中将容琛的十八代祖宗都问了遍,但苏如禾还是很没骨气地将屁股挪了过去。 “将第一段,念一遍。” 说着,男人便将手中的书摊在了矮桌上,朝苏如禾那厢移了下。 这个臭男人,不给她吃早膳就算了,还要让她一大早地念书?! 苏如禾气得都快咬碎银牙了,但还是将书拿了起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其实这上头的字,大多数苏如禾是不认识的,但《三字经》的前面两段,她便算是不识字,素日里听,也都听会了。 因此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背出来。 朗朗的读书声,伴随着马车的轱辘声,竟是丝毫也不违和。 便在最后一个字眼收尾之时,马车徐徐停了下来。 苏如禾迫不及待地撩起了车帘,往外一瞧,马车所停的地方,并不是棺材铺,而是……一家茶馆。 迅速放下车帘,苏如禾在眨眼间便凑到了容琛的跟前,“大人,我们这是要去茶馆吃早点吗?” “不想吃?” 男人的嗓音咸咸淡淡,说话间便要起身。 苏如禾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他的手,倾身飞快地在他的眉眼处亲了下,“我就知道大人最好了!” 这个小家伙,真是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清晨的茶馆,客人并不多。 容琛带着苏如禾直接去了雅座,而在回楼下,高台的正中央,坐着个青衣罗裙的妙龄女子,怀抱琵琶,撩动琴弦。 婉转的琴音如潺潺流水一般,自少女的指尖缓缓流出。 苏如禾是个音痴,虽然听不懂那少女弹的是什么,但听着倒是颇为悦耳。 不过在吃早点的同时,苏如禾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容琛在吃了几块糕点之后,便没有再动,眸光一直看回楼之下。 顺着他的视线看,他似乎,是在看楼下那个抚琴的少女。 心中这般认定,不知为何,苏如禾顿时觉得碟中的糕点都不美味了,一手托着下颔,一手在容琛的跟前用力地挥了两下。 话音有些恶劣:“有那么好看吗?” 102.不准,谁吃醋了 思绪骤然被打断,容琛一蹙冷眉,抬眸看去,本坐在他对面的苏如禾,此刻半个身子已经横跨了桌子。 正以一种审问的目光盯着他瞧。 其实之前苏如禾说了什么,容琛并未在意,见她盯着他,只等他的回答,他便象征性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却是让苏如禾莫名地火大。 伸出一双小手,在毫无征兆之下,便捧住了容琛的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她好看?哪里好看了?不就是脸小点儿,眼睛大点儿,鼻子挺点儿,嘴红点儿吗?分明一点儿都不好看!不准说她好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 容琛怔忪了下,才明白她忽然发火的缘由。 抬手,扣住苏如禾皓腕的同时,身子略微往前一倾,薄唇微扬,凉凉的气息瞬间扑散在眼帘。 “怎么,夫人吃醋了?” 苏如禾的大脑有片刻的短路,楞了一下,才恍然间醒悟。 她方才在干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莫名其妙地捧着容琛的脸,就是一顿莫名其妙的言论。 这这这……这些话都是她说的吗? 转瞬间便涨红了一张小脸,连带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谁……谁吃醋了,你才吃醋呢,我……我这是在行使一个妻子的权力,不管在府里还是外面,你都不能看其他女人,一眼也不行!” “看你?那夫人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可看的?” 苏如禾此刻就像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但出乎意料的,容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应和着她。 “难道大人觉得,她比我好看吗?” 闻言,容琛倒还真就朝楼下看了眼,而后才道:“若不是夫人提醒,本相还真没发现,楼下有个妙龄女子。” 什么? 苏如禾怔了怔,才窘迫地发现,原来方才容琛没有在看楼下那个抚琴的女子。 而她方才那一席话,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毫不犹豫地往里跳了! 正要开口辩解,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带头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进入茶馆,二话没说,就将离门最近的一条凳子给踹倒在了一边。 清晨的茶馆客人本就不是很多,稀稀疏疏地坐着,周遭的环境甚是幽雅。 而这个彪头大汉一进来就闹出了大动静,自然是吓到了那些正在欣赏琴声的客人。 “看什么看,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跟在彪头大汉后头的,还有一群手持着棍子的人,一看就知晓这群人是来找茬的。 识趣的,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麻溜儿地就逃了。 而在台上抚琴的少女,似乎知晓来的是何人,微蹙黛眉,缓缓站了起来,“潘公子,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他们是我的客人。” 少女此话一出,前头的几个大汉便自动地向两边散开。 有个手持折扇,穿着一身花衣裳的男子,趾高气昂地便走了过来。 停在少女的跟前,将手中的折扇一合,抬手之际,便勾住了少女的下颔,向上挑起,十足十的纨绔公子调戏良家民女。 “跟你们说了不要这么粗鲁,都把夏姑娘吓到了!” 103.求你,放我下来 少女的眸底尽是厌恶,挥开折扇,面色难看:“潘公子,请自重。” “自重?本公子还真不知晓自己有多重,不过,本公子倒想知晓,夏姑娘你有多重呢。” 说着话,男子一步上前,直接就将少女给抱了起来! 少女惊呼出声来:“你做什么?放开我,放我下来!” 一直在少女身后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一步上前,抓住男子的手臂,“潘公子,求求你,放过菀儿吧,欠你的银子,我一定会还的,求你再多宽限我几日吧……” 话都未说完,那男子抬腿就踹中了中年男人的腹部,将他一脚踹倒在地。 “宽限?本公子就算是给你宽限十年,你也还不上钱!再者,本公子看上你的女儿,那是她的荣幸,你欠本公子的钱,就拿你的女儿来抵消吧!” 一听这话,中年男人顿时便哭了出来,拼了命般地冲上前,抓住男子的大腿,“潘公子,我就这么一个女儿,除了她,我什么都能给你,求你……” 男子的耐心终于被磨尽,恶狠狠地道:“老不死的东西,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拖出去打,狠狠地打!” 一旁的大汗闻言,立马便上前,将中年男人拖到一边,撸起袖子就是一顿狂揍。 “爹!不要打我爹!潘宏你放开我!” 名唤潘宏的男子笑得恶劣,“放了你爹?简单,随我回潘府,做我的第十六房小妾,你爹欠我的钱不仅一笔勾销,我还白送他一箱银子,如何?” 少女脸色长得铁青,发狠一般地说着:“你休想!” 潘宏的眸底瞬间泛起危险之色,“不答应?很好,你们给我狠狠地打,将那个老家伙给我往死里打!” 一个中年人,被一群大汉围着揍,如何能挨得住? 不过一会儿,便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少女失声叫了出来:“不要……不要打了!我答应,我答应你……” “菀儿,不可以!” 中年男子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潘宏,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菀儿嫁入狼窝的!” 话落的同时,中年男子便鼓足了一口气,一股脑地冲着左手边的石柱而去。 ‘砰’地一下闷响! 鲜血顿时飞溅而出,染红了一片石柱。 “爹!” 名唤夏菀的少女用尽浑身力气挣开潘宏的桎梏,冲了过去,扑在中年男子的身上。 而在楼上,目睹着这一切的苏如禾,本打算离开,却在看到中年男子为了保住女儿,不惜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之时,她却是挪不动步子了。 那一滩的鲜血,触目惊心,让苏如禾恍然之间想起。 苏府被抄家之时,父亲与母亲,双双在她的面前自杀。 那么多的鲜血,她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手心滚烫! “卫辛。” 苏如禾忽然出声,下瞬,卫辛便现身,“夫人。” “让那个姓潘的男人站不起来,能做到吗?” 对于苏如禾会插手这件事,卫辛有些吃惊,旋即看向了站在她身侧的容琛。 见容琛没有任何的反对,他立马便应道:“属下领命。” 104.抢手,大卸八块 “将这个老不死的尸体给我收拾干净了。” 说着话,潘宏直接就将少女给扛在了肩上,俨然是要将她强抢回家。 却在下瞬,有一抹劲风袭来,‘砰’地一下砸中了潘宏的膝盖。 受到惯力的冲击,潘宏膝盖传来一阵剧痛,向前就栽了过去,而且,还是标准的狗吃屎的姿势! “少爷!” 后头的大汉赶忙冲了上去,想要将潘宏给扶起来。 莫名其妙地被暗器打中,潘宏十分地恼火,想要爬起来,却由于膝盖痛到似是裂开了一般,试了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只能啐了口:“是谁?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暗伤本公子?给本公子滚出来,本公子要将你大卸八块!” 此话一出,一声轻笑便先传了过来。 在大汉将潘宏堪堪扶起来之时,潘宏抬首瞧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 虽没有那种倾国倾城的美,却宛若出水芙蓉,别有一番韵味。 潘宏顿时便色心打起,“哟呵,本公子今日运气真是不错,小美人儿,到本公子这里来,本公子让你做第十七房小妾。” 这第十六房小妾都还没强抢入门呢,又巴巴地瞧上了第十七房小妾?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花样作死,比喻这潘宏真是再为恰当不过了! 苏如禾顾盼生辉,笑眸流转,却是微微侧了身,看向身后缓步而来的男人,“大人,有人想娶我做第十七房小妾呢,看起来,我还是挺抢手的嘛。” 男人止步,凌然的眸光却是直接扫向了潘宏。 原本还嘚瑟地快上天的潘宏,在接触到这道目光之时,后颈竟是莫名地升上一股阴凉之意! “潘宏?潘瑞霖之子?” 凉薄的嗓音,让潘宏骤然回过神来,大怒道:“大胆,竟然敢直呼我父亲的名讳,是何人给你如此大的狗胆?!”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薄唇,“本相的胆子有多大,不如你回家问问你老子,看看他如何回答?” 潘宏正想打骂,脑袋忽而闪过一道光。 本……本相? 在南齐,能自称本相的,除了那个权倾朝野的奸相容琛之外,还有何人?! 想通这一点,潘宏的腿就止不住地打颤,直接就顺溜地给跪了下去。 声音更是没了方才那牛哄哄的气势,变得颤抖不已:“草民……草民见过丞相大人!” 丞相容琛? 一时之间,茶馆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不敢有片刻耽搁,纷纷跪了下去,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潘宏的脑袋直接就磕在了地上,他能无比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有脚步声向着他靠近。 最后,目光所及的,是一双高靴。 “子不教,父之过。看来潘侍郎政务太过于繁忙,才将自己的儿子调教成了这副鬼样子,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苏如禾眨了眨眸子,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下,“不如,让那潘侍郎去洗马?何时将马调教好了,何时再考虑官复原职?” 将堂堂正二品侍郎,变为洗马奴? 这消息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105.报答,救命之恩 “大人,大人,草民知道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求大人宽恕!” 倘若潘瑞霖因此而被贬职,那他潘宏日后岂不是再也没有嚣张的资本了? 潘宏虽是个纨绔子弟,但他也知晓,容琛掌握着生杀大权,若有谁敢惹他不悦,定然是活不到天明。 所以他只能一个劲儿地磕头认错,以求得容琛的宽恕。 但显然,他的这一番鬼哭狼嚎,越发让容琛不悦。 眸底冷意如霜,“再多说一句,本相便割了你的舌头。” 容琛一贯说到做到,手段狠辣,无人能及。 潘宏吓得哽咽,赶忙闭上了嘴巴,只将脑袋往地上磕,都磕出了一地的血,也不敢停下来。 “带下去。” 冷然的话音,没有任何的心软之意。 于是乎,潘宏与那几个大汉,便被拖了下去,哀求惨叫不绝于耳。 也是难怪,这潘家今日怕是犯冲了,才会撞上了容琛。 其实若是单单只撞上容琛,倒也没什么,像这样的强抢良家民女的闲事,容琛是决计不会管的。 但这潘宏倒霉就倒霉在,今日陪在容琛身边的,是苏如禾。 直至潘宏等人被拖下去没影儿了,容琛才负手,看向身侧的小家伙,“满意了?” 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顺势便抱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块狗皮膏药般,“凑合凑合吧。这出戏咱们也看够了,走吧?” 不等他们动手,一抹倩影很快冲上前,‘扑通’一下,便在容琛的跟前跪了下来。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民女……” “等一下。” 夏菀还未说完,苏如禾便伸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不会想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想要以身相许吧?” 说着,她抱着容琛胳膊的力道紧了几分,“我家大人性情残暴,之前送入相府的那些美姬,不是死就是疯,姑娘你是个聪明人,难道还想往火坑里跳不成?” 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言之凿凿地说他性情残暴? 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他身边的这个小家伙,有如此大的贼胆了! 闻言,夏菀抬起首来,飞快地看了眼面色冷淡的容琛,旋即便落下泪来,“民女身份卑微,但爹爹自小教导民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民女愿为大人与夫人做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 她都说容琛性情残暴,杀人不眨眼了,这女子竟然一点儿也不怕,还想跟着他们? 说真的,苏如禾心中是不大乐意的。 而在苏如禾未回话之时,夏菀忽而拔出了发髻之上的银簪,“民女多谢大人与夫人的救命之恩,只是这份恩情,民女只能来生再报了!” 说着,她举起银簪,便朝着自己的脖颈刺去! 但在下瞬,夏菀的皓腕便被急速飞来的银光集中,银簪自她的手中脱落。 “你父亲为了不让你被贼人玷污,情愿牺牲自己,但你却在得救之后,非但不好好地活着,还想着要自尽,如你这般不珍惜自己性命的女子,方才,我便不该出手救你。” 苏如禾的嗓音很冷,看着夏菀的眸光,亦是没有半丝的怜悯同情。 106.留下,随你心意 夏菀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落泪,“是我……是我对不起爹爹,辜负了爹爹的期望……” 也难怪这少女会想不开,她的父亲负债累累,如今撞墙死了,独留下她一人。 一个身无分文,无依无靠的女子,如何能在这浊浊世间活下去呢? 最大的可能,便是流落于风尘之地,苟延残喘。 而这个少女生性清高,之前死也不愿屈服于潘宏,所以定然也不愿流落风尘。 加之又看苏如禾完全没有想要将她带回相府的意思,思来想去,她便想到了死! 其实说真的,这个少女的遭遇,同苏如禾还是有些相同的。 看到她,苏如禾便想到,当初苏府落难,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之时,也想过死。 可同时,她也不甘心。 “大人,我院中缺个打扫的丫鬟,不如便留下她吧?” 容琛微低眸,看向身侧的小家伙,只淡淡道:“随你心意。” 一听这话,夏菀便连连磕头,感恩涕零地说着:“多谢大人,多谢夫人,民女……不是,奴婢定然为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喝个茶,吃个早点,也能捡回个婢女,苏如禾觉得,她这经历有点儿像戏折子里,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了。 只可惜,她是个女的,被她救的,也是个女的。 回了马车,苏如禾顺溜地便黏到了容琛的身侧,积极主动地为他端茶倒水,甚是殷勤。 “大人,你方才真是太帅了,不愧是我的夫君,哪怕是放一个屁,也没人敢说臭呢!” 容琛才捏起茶盏,听到这话,动作一滞,微凉的眸光瞟去,“过来。” 苏如禾不疑有他,痛快地‘哎’了声,才凑到容琛的跟前,同时,下颔便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扣住。 腰肢被揽住之际,直接就被一道力量给托了起来。 眼前一花,她的后背便抵在了车壁上,男人风华绝代的面容,瞬间在眼帘放大数倍。 微凉的气息,在顷刻间,扑散在眉眼之间。 心跳,似是在这一刹那,停止了跳动。 苏如禾一脸困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将她壁咚在角落里。 她想,似乎,容琛很喜欢,在马车上对她做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就好比,眼下。 “本相放屁,很臭?嗯?” 啊? 苏如禾怔了怔,旋即‘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感情他忽然壁咚她,是因为她说他放屁臭啊! 这个斤斤计较,傲娇难哄的男人! 谁知,他不怒,反而还微微扬起了凉薄的唇角。 “本相性情残暴,入了相府的美姬,不是死,就是疯,夫人这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苏如禾心下一疙瘩,哎呀不好,原本她是想用这番话吓退那个少女的,谁知容琛竟然放在了心上,眼下是要秋后算账了! “大人,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说着,苏如禾还眨巴眨巴大眸,露出一副极为诚恳的表情来。 男人微一挑冷眉,“哦?” 苏如禾再次化身狗皮膏药,黏在容琛的身上。 “那些美姬,都是大臣用来讨好大人的,大人自是不会喜欢她们。但我不一样啊,我是大人你的妻子,大人你所有的不好,在我眼里,都是极好的。” 107.蛮横,你待如何 “阿谀奉承的话,本相都听腻了,虽然夫人的马屁不够诚意,不过……” 男人薄唇一扬,话音娓娓缭绕之际,他只一低首,便吻住了苏如禾微微张开的樱唇。 她娇小的人儿,被男人稳稳地圈固在怀中,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 或者换句话来说,这个男人的吻技实在是好,苏如禾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酥软成泥,脑袋乱成了一团麻,由着他索取。 呼吸交融而又缠绵,四遭安静地,似乎只能听到他们彼此间的心跳。 在苏如禾被吻得晕头转向之时,男人已稍稍离开些许,薄唇停在她的耳畔,吐出的气息灼热烫心。 “本相听着,喜欢。” 能从容琛的口中,听到‘喜欢’两个字,就跟太阳打天边出来一般地稀奇。 苏如禾眨了眨眸子,反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努努小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层更重要的含义。” 显然,吃了苏如禾豆腐的容琛,此刻心情不错,闻言挑了下眉,“还有?” “当然!我嫁给了大人,大人你便只能待我一人好,不许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不许填房纳妾,心里眼里只能装着我一个人,若是大人做不到……” 能当着容琛的面,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霸道而又蛮横的话来,苏如禾绝对是不怕死的第一人! 但意外的是,容琛非但不恼,反而还饶有兴致地接了下去:“若是本相做不到,你待如何?” 苏如禾睁大了眸子,瞪着他,好半晌,才有些颓然地回道:“大人高高在上,若是大人真的喜欢了别人,我也不能做些什么,不过,我会与你和离,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无瓜葛。” 即便苏如禾的年纪还小,但夫妻之间的忠贞,她却是看得比谁都清楚。 主要,还是来源于她的父亲苏柏远与母亲姜氏。 父亲与母亲自来相爱,在苏如禾的记忆里,他们从未争吵过。 但母亲曾与她说过,倘若父亲违背了他们成婚之前的誓言,而要纳妾,那母亲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父亲,再也不与父亲相见。 也因此,父亲一直都很疼母亲,从未惹母亲生气。 有了父亲与母亲的美好姻缘在前,苏如禾自小便发誓,日后她若为人妇,定然也要如父亲母亲这般。 倘若她的夫君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她定然立刻斩断青丝,离开这个薄情无义的男人。 虽然起初,她嫁给容琛纯属无可奈何,但眼下,她的确是想要跟眼前的这个男人生活。 但这要建立在,这个男人也如她一般心思的条件之下。 容琛微微眯了眯眸子,讳莫如深的眸底,似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捏住了苏如禾的下颔,指间的力道紧了几分,凉薄的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 “苏如禾,做了本相的女人,就永远也别想翻出本相的手心。” 他的话冷冷的,却是字字清晰,不容置喙:“本相只有丧偶,没有和离,听明白了吗?” 这个男人,总是那么地霸道,不讲道理! 苏如禾气恼,下颔一低,张口便咬住了他的手指。 108.我说,有伤和气 与此同时,她还不忘瞪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以显示她的不悦。 男人低笑了声,以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动不动就咬人,你属狗的?” 不待苏如禾回话,马车已停了下来,外头传来钟翎的嗓音:“大人,棺材铺到了。” 苏如禾觉得马车内热得要命,一听到外头的话,用了几分力气,便将跟前的男人推了开。 在跳下马车之时,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她觉得,再待下去,她怕是会窒息而死了! 一进棺材铺,苏如禾便直接开门见山道:“老板,前些日子,我将一块玉佩压在你这儿,今日我来赎回去。” 老板盯着苏如禾看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来,但同时,他却有些为难地道:“姑娘,你那枚玉佩……被人给买走了。” “被人买走了?” 苏如禾显然是没有料到,几步来到老板的跟前,恼火道:“怎么会被人买走?我不是说过,只是暂时压在你这儿吗?你怎么能将它转手给卖了?” “姑娘,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再者你这玉佩放我这儿好几日了,我以为……以为你不会来赎了,就在昨日,有个男子上门来看中了这枚玉佩,我就顺手给卖了。” 苏如禾气得咬牙,直接一把就抓住了老板的衣领,“是谁买走的?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嘿,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老板被苏如禾的举动给惹恼了,抓住她的皓腕,正想要往外拧,却在下瞬,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松开手的同时,脖子上已然架了把冰冷的长剑。 老板被这一言不合就拔剑相逼的架势给吓着了,腿一软,差些没站稳,“有……有话好好说嘛,动刀动枪的有伤和气不是……” 这老板也是个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生意人,一瞧见走进门来的那一袭尊贵不可直视的紫袂,便知来者定然非富即贵,立马就服起软来。 容琛停在苏如禾的身侧,以单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凉凉的眸光,落在老板的身上。 “我的耐心有限,说,我夫人的玉佩究竟是被何人买走了?” 老板哆哆嗦嗦地回道:“这……公子,我是真的不知晓那人是谁……” 话未说完,长剑再次逼近了几分,老板的脖子上立马便被割出了一道血迹。 “不知晓?那便杀了吧。” 凉薄的嗓音,没有任何的情绪,却是在眨眼间,就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这下,老板无法再淡定了,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原来,就在昨日,老板正打算关门之时,忽然有客上门。 只是这客人的装扮有些奇怪,大白天的,戴着黑色斗笠,张口就说要买前几日苏如禾压在棺材铺的玉佩。 而且这一出手还是一锭金子,老板看到金子眼睛都直了,哪儿还管得着这个人是谁,又是做什么的。 转手就将玉佩卖给了那人,谁知,这第二日,苏如禾便找上了门来。 “看不清那人的样貌,那声音,总还是记得的吧?” 109.不急,万分珍惜 闻言,老板赶忙点首,“认得认得,是个男人,声音有些粗犷,看外形,倒是挺魁梧的。” 苏如禾沉了沉眸,看向身侧的男人,“大人,会不会是……闻人竣做的?” 但理由呢? 她会当掉这块玉佩,完全是出自于意外。 况且闻人竣拿走她的玉佩,能做什么? 难道……是玉佩里藏着什么秘密? 转而,苏如禾便想起,在她那年生辰之时,父亲将这块玉佩送给她之际,叮咛她定然要随身携带,绝不可丢了。 一想到这点,苏如禾的面色便有些转白,她转身就想往外走。 但在同时,手臂却被一股力道禁锢住,“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为了一块玉佩,你要直接闯入镇国大将军府?” “我不会直接闯进去,但我一定要确定,玉佩是不是被闻人竣给拿走了,那是……父亲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不能弄丢。” 说着,苏如禾便想摆脱容琛的桎梏,但反而,他的力道紧了几分。 不由分说地只稍一拽,便将她带入了怀中。 微凉的嗓音响在头顶:“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着接近闻人竣?悬崖的事儿,转眼就忘了吗?” 苏如禾眸光一转,倒也不再挣扎,转而抱住了男人的胳膊,可怜巴巴地仰着小脑袋,眨巴眨巴眸子。 “对呀,大人你看我这么弱,作为夫君的你,是不是该为夫人我做些什么呢?” 其实,这小家伙,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故意装出一副为了玉佩要与闻人竣拼命的模样,只等着他开口,为她寻回玉佩。 这个小家伙,从不让自己吃亏,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可是多得不行! 容琛一拂流袖,屈指便在她的额首上弹了下,看她吃疼地皱巴起了小脸,才不冷不淡地吩咐了句:“押下去。” 老板原以为没他什么事儿了,听到容琛这句话,顿时便哭爹喊娘起来。 但容琛是什么人?任他喊破了嗓子,也是决计不会心软的。 “大人,咱们现下是要去寻玉佩对吗?” 出了棺材铺,苏如禾便迫不及待地追在容琛的屁股后头,生怕他会后悔似得。 容琛淡淡地看着她,“不急,先回府。”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见苏如禾一脸怀疑地努起了小嘴,容琛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将玉佩的样式画下来,难不成你想大海捞针?” 一听这话,苏如禾立马便笑了,再次黏上去,“那咱们快回府吧。” “那块玉佩,是苏柏远在你生辰之时,送与你的?除此之外,他可有说过什么?” 苏如禾的脚步一顿。 她就知晓,如容琛这般多疑之人,定然会问及玉佩的事情。 “父亲送了我许多东西,但苏家蒙难之后,那些东西都被充公了,只有这枚玉佩,因为被我贴身所戴,所以才幸免了下来,我自是万分珍惜。” 说着,苏如禾仰首看着身侧的男人,“大人为何会忽然这么问?” 容琛微微眯了眯眸子。 近在咫尺的小家伙,对他的提防心,可是相当地高。 撒起谎来,还装得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110.确定,迫不及待 回府的马车上,苏如禾闲来无趣,便挑起了车帘,一手托着下颔,四处随意地看看。 在马车驶过一条繁华的街道之时,苏如禾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家酒楼。 在酒楼的楼上某间厢房内,窗棂半开着,隐约之中,有一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侧颜,刺中了苏如禾的心脏。 她霍然站了起来,因为站得太急,头顶‘砰’地一声便撞在了车顶的木桩上。 但此时此刻的苏如禾,却丝毫未觉得疼,而是焦急地朝外头喊道:“停车,快停车!” 而容琛显然也是未料到她忽然这般地激动,在她想要探出身子之时,迅速抓住了她的皓腕,将她一下给拉了回来。 也幸而容琛的动作够快,不然苏如禾怕是等不到车停稳,直接给跳下去了。 “毛毛躁躁的,发生了何事?” 苏如禾反手抓住男人的手臂,眸中充满着狂喜之色,但在喜悦中,却又夹杂了紧张与害怕的复杂情绪。 “我……我方才,好像看到大哥了!” 大哥? 苏家大公子,苏执生? 容琛微微蹙了冷眉,“你确定?” “我不确定,因为距离太远了,但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大哥!” 当初苏府满门抄斩,她还是容琛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法场上救回来的。 原本,苏如禾以为苏家除了她,没有人幸存了。 但在方才,她隐约之中看到了大哥的侧颜之时,那种狂喜,却又害怕不是大哥的心情,是寻常人难以体会的! 容琛只沉吟了片刻,便道:“钟翎,停车。” 马车才停稳,苏如禾便已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春常在。 这家酒楼的名字,倒是特殊。 而且看这装修,应当是最近新开的。 不过奇怪的是,这家新开的酒楼却没有任何客人进出,而且门口还有家仆站着。 看这架势,当是有大人物在。 但此时此刻的苏如禾一门心思只想确定,她方才那一眼,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她的大哥,哪儿还管的上这家酒楼的异样。 迎头便想要冲进去,却被外头的家仆给拦了下来。 “今日春常在不营业,请回吧。” 苏如禾本就心急如焚,脖子恨不得拉长往里看,急道:“我不吃饭,只是来找人的,你们快让开!” 说着,苏如禾便想往里冲。 但在下瞬,拦在门口的家仆便抽出了长剑,直逼向苏如禾,“再往前走一步,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声冷笑骤然响起,旋即,冷冷淡淡的嗓音飘了过来:“好大的口气。” 说话的同时,一袭紫袂便停在了苏如禾的身侧,凉凉的眸光扫去,“方才,是谁说,要对本相的夫人不客气?” 竟然是容琛! 两个家仆相互对视了一眼,赶忙跪下,“见过大人。” “方才的话,是谁说的,一句话,本相不想问第三遍。” 男人的嗓音依旧淡如水,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却有着足够的威慑力,让那两个家仆禁不住颤抖起来。 其中,有个家仆,颤巍巍地抬起首来,声线颤抖着:“是……是小的……” 111.无聊,可愿赏脸 不待那家仆说完,男人的薄唇只吝啬地吐出两个字眼:“杀了。” 天下皆知,奸相容琛喜怒无常,却从不露色,但能在分寸之间,断人的生死。 就好比眼下这个一时说错了话的家仆。 ‘扑通’一声,家仆便腿软瘫在了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认错:“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 就在此时,有人匆匆自里头跑了出来。 乃是这家酒楼的掌柜,一面赔笑着,一面狠狠地踹了那求饶的家仆一家。 “大人息怒息怒,这狗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扰了大人的雅致,草民在这儿代他向大人您赔罪,大人您里边请,里边请!” 没了阻拦,苏如禾最先小跑了进去,而且目标十分明确地想要上楼。 掌柜的一瞅,赶忙喊道:“夫人,楼上……楼上有客人,您……您不能上去呀!” “哦?客人?哪位客人,有如此大的架子,连本相的人,也进不得?” 容琛的面色淡淡,一如他的嗓音,分辨不出喜怒。 但掌柜的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正要开口解释,楼上便传来了脚步声。 “大人,夫人,我家公子有请。” 一个锦衣侍卫停在了楼梯口,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对方都请他们上去了,苏如禾自是管不上其他,‘登登登’地便跑上了楼。 楼上的厢房很多,不过只有一间厢房外,站了两个带刀的侍卫。 苏如禾的心跳有些加快。 一面,她无比地希望大哥就在那间厢房里头,但同时她又害怕她是看错了。 这样的失落感,宛如从天堂坠入地狱。 所以她无比地紧张,以至于连迈出的脚步都有些颤抖。 当厢房的门被推开,入眼的,是一张陌生的俊容之时,苏如禾心下一沉。 她几步上前,窗棂的桌前,就坐着一个人,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苏如禾不甘心,又迅速推开几步之外的屏风,屏风之后,只有一张古琴,再无其他。 这个厢房很大,她在进来之后,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厢房内只有一个人。 “容夫人可是掉了什么东西?若是不介意,在下倒是可帮夫人找找。” 坐在窗棂边的男人,一身玄衣,上绣雅致竹叶花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簪相互映衬。 这个男人有一双幽深莫测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却带着一种料峭的冷酷之感。 唇边,噙了抹笑意,却是带着三分疏远,四分冷意。 一眼,苏如禾便看出,这定然是个善于谋算的男人。 不等苏如禾回话,身后便传来道淡淡的嗓音:“闻人大公子好雅致,包下了整座酒楼,却是一人独饮?” 镇国大将军府大公子,闻人靳? 这是苏如禾第一次见闻人靳,这个男人,与众口所传倒是有些不同。 闻人靳笑了笑,慢慢地摆上两只茶盏,“一人独饮的确是无聊,不知容相与夫人可愿赏脸?” 苏如禾满心只想确定方才她是不是眼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大哥,哪儿有什么心思喝闲茶? 但出乎意料的,容琛竟然同意了,一摆流袖,便在闻人靳的对面落座了下来。 112.等人,苏家血脉 想着容琛应当是有什么计策,她便暂时稳了稳心,在容琛的右手侧坐了下来。 “若不是今日偶遇,本相倒是不知晓,原来大公子的爱好如此特殊。” 听此,闻人靳挑了下眉,“哦?不知容相指的,是何事?” 容琛闲闲散散地指了下他所在的位置,又指了指半开着的窗棂。 “如今天色渐凉,大公子却是喜欢坐在风口上,若不是特殊的爱好,便是……另有缘由。” 倘若不是容琛特意指了出来,苏如禾倒还真没发现这个细节。 今日吹的是东南风,而闻人靳所坐的这个位置,恰好就是风口,吹来的冷风,尽数向着他而来。 但他的对面,如今坐着的是容琛与苏如禾,这个位置可是完全吹不到风,倒是甚为暖和。 若非闻人靳是真的喜欢吹冷风,那么便只有一种解释。 在容琛与苏如禾上来之前,还有一个人,就坐在他们所坐的位置! 不等闻人靳回答,容琛又不咸不淡地补充道:“而且有一点,本相有些不明。” “桌上的菜肴,摆放的位置似乎是有些不妥,若是大公子一人独享,何故要将这些菜摆得如此远?莫不成,大公子早便料到,本相会来?还是,在本相之前,尚有人在?” 容琛这双眼睛,简直是要逆天了! 不过是一些简单的陈设现象,他硬是能从中察觉出与众不同之处来。 这也能间接地说明,容琛此人,心思极为细腻。 即便是被容琛一层一层剖析了出来,但闻人靳却是面色丝毫未变。 反是笑出了声来,摆了下手道:“容相明察秋毫,我甘拜下风。不过有一点,容相却是说错了。” 容琛有意无意地敲着桌面,“哦?” “我的确不是一人,但我所等的人,还未到。” 闻言,苏如禾却是冷笑了下,接了下去:“是谁有如此大的面子,让闻人大公子等?不如让我猜猜,大公子等的人,姓苏,字弦之。” 苏家大公子苏执生的名字,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但苏弦之这三个字,在书画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这句话之时,苏如禾的目光一直盯在闻人靳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端倪来。 但让苏如禾失望的是,闻人靳面色如常,听到苏如禾的话,还甚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而后,才回道:“苏弦之?这名字我倒是头一次听到。姓苏,莫不成,也是苏家之人?不过据我所知,苏家除了夫人之外,无人生还,莫不成……尚有苏家血脉留存于世?” 闻人靳这一席话,却是在转瞬之间,将话锋转回到了苏如禾的身上。 倒打一耙的本事,这闻人靳运用得如鱼得水! 苏如禾咬牙,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苏家有没有血脉留存于世,镇国大将军府难道会不知晓?” “虽然当日抄了苏府的,是镇国大将军府,但下旨的可是皇上,夫人却为何,这般仇恨地看着我?” 闻人伽做的‘好事儿’,会没有他闻人靳的幕后谋划? 骗鬼去吧! 113.看错,不会明白 苏如禾正想反驳,容琛却是将茶盏往桌上一搁。 随后不急不缓地起身,“既然大公子在等人,那本相便不打扰了。” 闻人靳也旋即站了起来,作了个揖道:“恭送容相。” 待容琛与苏如禾走出了酒楼,闻人靳才眯了眯眸子,一抬手,便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安全送回去了吗?” 身后的黑影恭恭敬敬地点首:“主子放心,已安全抵达。” 闻人靳这才满意地颔首,眸光透过窗棂,看着那辆明黄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 目光深邃,暗藏汹涌。 马车内,苏如禾憋了一肚子的火,恼火地瞪着面前依然自若的男人,“大人你分明也瞧出来了,闻人靳是在撒谎!” “撒谎又如何?你一进去,不就前前后后寻了一遍,可曾寻到什么?” 被容琛这不咸不淡的话一堵,苏如禾到嘴边的话,瞬间就给憋回到了肚子里。 好一会儿,她才不甘心地嘟囔着道:“说不准,有暗道呢?万一,人就被他藏在了暗道里呢?” “即便你能找到暗道,但倘若暗道里什么都没有,你又该如何?” 容琛的这些话,极为冷静理智。 本该,苏如禾不是这般冲动不计后果的人。 但此事涉及到了她的大哥,她根本便无法冷静下来,行事难免冲动,这些她其实都清楚。 可只要一想到,大哥有可能还活着,而且可能就在她的眼前,她便再也无法冷静。 “闻人靳此人,老谋深算,他既是肯让我们上楼,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即便是将厢房翻个底朝天,我们也决计找不出人来。” 苏如禾失落地垂下了首,眼眶有些泛酸,心口处亦是闷得难受。 有只大手,却在下瞬抚上了她的鬓发,随之,有冰凉的触觉,扣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微微抬起首来。 “倘若你真的未曾看错,还怕,本相会揪不出闻人靳的尾巴来?” 在话落的刹那,有滚烫的泪水,便自苏如禾的眼眶流出,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男人的手背。 “万一……万一不是呢?万一,真的是我看错了,我……” 容琛微微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渍,“说哭便哭,你是水捏成的?之前那个敢于本相抬杠的苏如禾去哪儿了?” 苏如禾别开首,避开他的触碰,“你是不会明白的。” 那种亲眼看着至亲之人一一死在她的面前,却只有她一人独活于世的痛苦与绝望。 当她隐约之中似是看到大哥的容颜之时,那种溺水快要淹死之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惊喜,没有人能深切地体会。 男人沉了沉眸,恰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这次却是容琛先下了马车,并未等苏如禾。 刘管家早早地便在府前候着,一瞧见苏如禾时,他吓了一大跳,“夫人您……您眼睛怎么红了?” 苏如禾一怔,微垂下眼睑道:“没什么,就是沙子一不小心迷了眼而已。” 刘管家不由朝容琛的方向看了眼,低声询问道:“夫人,您与大人是……吵架了?” 114.亏钱,不会食言 苏如禾怔了下。 容琛不高兴了? 她是真的不知晓,眼下,她一门一心都扑在之前在街上看到的那人是不是大哥上,哪儿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容琛的心情? 听到刘管家的话,她再朝容琛的方向看去之时,发现他不知在何时,已经入府了,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难道是有说错什么话了? 苏如禾发现,容琛这个男人真是难伺候,有时候动怒,总是莫名其妙的。 正想要说话,忽而有道声音传了过来:“夫人!” 闻声瞧去,原是太监首领常福。 “夫人,奴才奉太后娘娘的旨意,请您入宫一趟。” 苏如禾微微敛眸,“太后娘娘有何要事?” 常福赔笑着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十公主殿下一直缠着太后娘娘,说想要同夫人您学沙画,夫人您也是知晓的,太后娘娘一贯拿公主殿下没法子,不知夫人眼下可有空,随奴才走一趟?” 十公主易思萝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她学沙画? 这个理由,苏如禾可是不信。 十有八.九,这是易东始让她进宫,所找的借口吧? 想来,自上次她与易东始谈定条件之后,也过了一段时间了,难道是易东始已经办好了? 心中这般盘算着,她便朝刘管家说道:“我入宫一趟,你去与大人说一声,晚膳不必等我了。” 说罢,也不等刘管家说话,她便随着常福上了软轿。 果真如苏如禾所料,到了慈宁宫之后,易东始便在内殿等着她。 一众的宫人都退了下去,整个殿内,只剩下一个常福随时伺候着。 “夫人请坐。” 易东始这个人,乍看上去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是个九五之尊,反而像是个世家公子,温润如玉。 看着极为平易近人,但苏如禾却是明白,这个人,才是真正地深藏不漏。 “皇上不愧是皇上,办事效率便是要比寻常人要高。” 苏如禾直接开门见山,不绕任何的弯子。 见苏如禾如此直接,易东始也只是笑笑,随之将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串金黄的钥匙,以及一块玉牌。 常福将其送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苏如禾掂量着手中颇为沉重的金钥匙,又把玩了下玉牌,笑吟吟地道:“既然皇上信守承诺,我自不会食言,不知皇上想要我做些什么?” “这个不急,夫人才接手万宝斋,还是先熟悉熟悉业务,毕竟朕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买下的,多多少少,夫人也要先证明给朕看看,夫人是否有能力接管。” 眨了眨眸子,“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怎么,皇上还会怕亏钱?” 苏如禾发现,这男人,一个两个的,似乎都掉进了钱眼儿里。 分明都是身份尊贵,钱多得可以拿来烧。 但偏生,对她都那么地小气,一个两个的,都认定她是个只会败家的。 “这天下,虽姓易,却并非是朕的。” 如今的南齐,容琛与闻人伽两个权臣两分天下,他这个皇帝,只不过就是个摆设。 所以,这天下,还的确不是他易东始的。 115.协助,别有用心 挑了挑眉,苏如禾似笑非笑地接了下去:“皇上还年轻嘛,便算是耗,也能耗死他们。” 这般新奇的说法,也便只有苏如禾敢说得出口。 易东始不由笑出了声来,“夫人可真是个妙人儿,怨不得夫人能在相府混得如鱼得水。” 有关于容琛宠爱苏如禾的消息,易东始早便有所耳闻。 从那日,他让郑太后召苏如禾入宫,容琛亲自入宫来接人,他便看出来了。 这个苏家幺女,对于容琛而言,怕是有不同的含义了。 “若是皇上没有其他事儿,那我便先告退……” 不等苏如禾说完,易东始却是先站了起来,“眼下天色尚早,夫人不如先去万宝斋走一遭,也好尽快熟悉业务?” 苏如禾想了想,颔首道:“也好。” 一见苏如禾同意,易东始便抬了下手,有一抹硕长的身影,自屏风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在看清那人的模样之后,苏如禾面色一黑。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自屏风后走出来的,竟然会是宋长淮! 上次,易东始便故意让宋长淮带她去文渊阁,她当时便觉得,宋长淮与易东始的关系匪浅。 如今他们在谈如此隐蔽之时,这宋长淮竟然便藏在屏风之后。 若是没有易东始的授意,他一个臣子,如何敢偷听? 如此一来,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宋长淮,是易东始的人! “夫人聪慧过人,定然会明白朕的用意吧?” 苏如禾敛眸,看向易东始,冷笑了下,“皇上便算是不放心将万宝斋交给我,也没有必要,派宋大学士来看着我吧?” 苏家与宋家的恩怨,他易东始会不清楚? 但偏生,他三番五次地将宋长淮派到她的身边来。 若是想打什么感情牌,那简直是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了! “夫人不要误会,宋爱卿只是来协助夫人的,宋爱卿的本事,想来夫人比朕更清楚,有宋爱卿相佐,夫人定然能事半功倍。” 说着,易东始便招了下手,道:“从这边走,会更近一些。” 看来易东始是做了十足十的准备,竟然连暗道都已经挖好了。 这也难怪,倘若她与宋长淮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从宫门出去,下一秒这事儿便会传到容琛的耳中。 那个男人,性子太令人捉摸不定,苏如禾可不敢赌。 暗道的光线很明亮,大小刚好容他们俩人一前一后地走。 这次,也还是宋长淮先开了口:“书……听风交给你了吧?” 他指的书,自然便是那日,他们在苏府一同找到的那本山水游记。 苏如禾‘唔’了一声,明显是不愿与他多说话。 但宋长淮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那日回去之后,我翻阅了许多史书野史,摘录了不少有关于九都的事。” 忽而,他顿了步,苏如禾一时没注意,额首便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办好了万宝斋的事儿,我们先回一趟宋府,我将摘录给你,可好?” 苏如禾仰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却是冷笑了下,“你早知我今日会入宫,却不将摘录随身携带,宋大学士,你这是别有用心呀。” 116.预支,我都陪你 宋长淮苦笑了下,却并不做隐瞒,“是,我是别有用心,我只是……想多看你一会儿。” 这样温柔的话,倘若是放在从前,苏如禾定然会高兴一整日。 但时过境迁,感情这种事情,其实最经受不起考验的。 别开视线,苏如禾并不想再与他对视,“当今朝野,两分天下,但宋大学士却是选择了表面上最没有可能的人,宋学士这次,可是赌大了,不怕到时输了,赔上整个宋府?” “皇上是明君,其实,小禾你也是明白的,对吗?”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明君?明君能做出诛杀忠臣,为虎作伥的事儿来吗?抱歉,你说的什么明君,我从未看见!” 宋长淮拧紧了眉梢,“皇上没有实权,苏家的事,他有心想压下,却斗不过镇国大将军府的强权。小不忍则乱大谋,皇上隐忍了这么多年,倘若因为苏家一事而被闻人伽察觉出皇上的宏图壮志,皇上倒了,最后受苦的,只会是黎民百姓。” 苏如禾有些不耐,直接从他的身侧走了过去。 “你说的什么韬光养晦,什么黎民百姓,我通通都不懂,你可以说我心胸狭窄,也可以说我是井底之蛙,今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活在这世上,只是为了苏家,其他的,都与我无关!” 宋长淮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要再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便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抵达了万宝斋。 这万宝斋不愧是京都最大的钱庄,上下共有三层。 装饰豪华,到处都充满着一种金钱的气息。 苏如禾先查看了一下往年的账簿,而后又在领事的引导下,大致地参观了一下万宝斋的各处。 总地了解了之后,苏如禾便让领事退下,她目标明确地走向了三楼的金库。 这一堆堆叠的格外整齐的黄金,这一张张银票,一块块银两,简直是要闪瞎苏如禾的双眼。 “我提前预支一些银子,可有问题?” 宋长淮看苏如禾一副恨不得扎在钱堆的财迷模样,不由轻笑出声来,“你想预支多少银子?” “先要这么多吧,不够再说。” 说着,苏如禾便乐呵呵地将这些银子都圈了起来,显示这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宋长淮没有任何的意见,甚至也没问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待将银子方面的问题搞定了之后,苏如禾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才朝宋长淮努了努嘴,“我要去个地方。” “好,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苏如禾要去的地方,正是从前,她大哥苏执生休养的山庄,万梅山庄。 之所以叫万梅,是因为山庄到处都是梅花,少说也有上万株。 而苏执生本身也极喜欢梅花,所以也喜欢在此处休养生息。 因为苏如禾不会武功,而她要走的捷径又比较陡峭,没有点儿武功的底子,就算是爬到半夜,也到不了山庄。 所以她才会让宋长淮带着她来,宋长淮的轻功还算是不错。 就算是带着她这个拖油瓶,也能在陡峭的山路上走得飞快。 117.笔迹,太不正常 这万梅山庄很早便被苏家买下了,按理而言,苏家蒙难,万梅山庄理应也被查封了。 但当苏如禾到了万梅山庄,却发现这儿跟从前比,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而且站在外头,似乎都还听到里头有人声。 难道朝廷查抄之时,遗忘掉了这个山庄? 按照闻人伽狠绝的办事风格,这个几率几乎为零。 莫不成,是已经转手卖给了其他人?亦或是,被充公了? 从前苏如禾也会时常偷溜出去找苏执生,因此她也知晓外头有一条捷径,可以直通万梅山庄内部。 到了庄内,令苏如禾更吃惊的是,整个山庄不但一如往初,没有任何变化,连在这儿伺候的人,都还是以前熟悉的仆人。 这太不正常了! 苏家蒙难,这个山庄是苏家旗下的,怎么可能会幸免于难? 但这万梅山庄,就像是遗世独立了一般,没有受到任何的牵连,整个山庄弥漫着一种恬淡雅致的气氛。 苏如禾依照记忆,顺利地混入了之前苏执生所住的房间。 里头亦是打扫得纤尘不染,甚至,桌面上还摆放开笔墨纸砚,上摊一张宣纸。 苏如禾凑近一看,发现这宣纸上的笔记似乎有些潮湿。 她以指腹往上一擦,竟然还未干! 在那一瞬间,苏如禾的脑中闪过一个让她紧张地不敢呼吸的想法。 她迅速从一旁拿了本书,摊开来,与宣纸上的字对照。 无论的用笔的力道,还是停顿的习惯,都与这书上的字迹相差无二。 这是……这是大哥的笔迹! 而且,这上头的笔迹还未干,说明,是才被人写上不久。 难道……难道大哥真的还活着? 这念头一冒上来,便令苏如禾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正想说话,一旁的宋长淮几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在她的耳畔道:“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随之,他便带着苏如禾躲进了衣柜内。 进来的,是一袭玄衣。 此人,就在几个时辰前见过。 正是闻人靳无疑! 透过衣柜的细缝,苏如禾在看到进来的是闻人靳之时,内心是无比诧异的。 闻人靳怎么会出现在万梅山庄? 难道这山庄已经被镇国大将军府吞并了? 可为何,山庄内的陈设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桌上还有她大哥的墨迹? 就在苏如禾心下思绪万千之时,闻人靳已十分熟络地召了人进来,将桌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而后他从里头挑了几本书,又让人将桌上的书法好生收起来。 吩咐了几句之后,闻人靳才抱着那几本书离开。 在这过程中,他似乎是并未察觉到衣柜里藏了人,就这么走了,而且看着还有些匆忙。 待人都离开了之后,苏如禾才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她捏紧了拳头,忽而朝宋长淮道:“京都哪个杀手组织最厉害?” 宋长淮似乎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回道:“明镜台。” 苏如禾记在了心上,“我们回去吧。” “小禾,你想刺杀闻人靳?这不可能,闻人靳身边全是高手,即便是明镜台的人,也无法近他的身。” 118.意愿,有所误会 苏如禾看了他一眼,“我要做什么,与你无关。不是说要给我摘录吗?快走吧。” 不等宋长淮说话,苏如禾便打算原路返回。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后背便有一道犀利的疾风朝着她而来! 在下瞬,一把锋利的长剑,便已架在了她的玉颈之上。 而在她右手侧的宋长淮,亦是与她一般。 两人双双被忽然冒出来的锦衣侍卫给控制了住,轻易不得动弹。 这两个锦衣侍卫,苏如禾见过,就在春常在酒楼。 他们是……闻人靳的人! 果不其然,便有一道略微含笑的嗓音飘了过来:“容夫人千里迢迢而来,不多坐一会儿,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话之际,一袭玄衣不急不慢地推门而进。 苏如禾冷笑,看了眼脖子上架着的长剑,语气尽是嘲讽:“这便是闻人大公子的待客之道?” “自然不是,只不过,夫人走的是非常之路,那我便只能以非常之道,来接待夫人了,所谓礼尚往来,夫人定然不会介意的吧?” 我呸! 这闻人靳跟容琛一个样儿,似是张了千张嘴,什么歪理到了他们这儿,都变成了有理。 说着,闻人靳的眸光看向了另一边,似是有些惊奇,“宋大学士?据我所知,宋家与苏家的婚约,在苏家问罪之后,便已解除,而今宋大学士怎么却是与容夫人在一块儿?” 苏如禾瞪着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是苏如禾新学的一个言喻,眼下用来形容闻人靳这个笑面虎再为合适不过。 此话一出,架在玉颈上的长剑便逼近了几分。 在瞬间,雪嫩的肌肤上,便被割出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但闻人靳却并未恼,反是笑出了声来:“夫人与谁在一块儿,自然与我是没有任何的干系,不过……若是容相知晓,夫人与前未婚夫在一起,便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苏如禾气得咬牙,“闻人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想杀了我,随你便,不必假惺惺地浪费口舌!” “杀你?” 闻人靳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词儿一般,叹息般地摇了摇首,“夫人恐怕是对我有所误会,虽然父亲的确是看不惯苏家,但这只是父亲的意愿,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镇国大将军府的人,各个都是厚脸皮,而且一个厚过一个!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她都还要强。 “闻人靳,不要在这里给我绕舌头,说,你是不是把我大哥藏了起来?你要对他做什么?” 谁知,闻人靳像是听到了无比好笑的笑话一般,“看来夫人的记性真是不好,这个问题,几个时辰前,我便已经回答过了。” “回答个屁!满嘴胡话,方才桌子上的书法,分明便出自于我大哥,而且墨迹还未干,你还敢说没有将我大哥藏起来?” 闻人靳却是连眉梢都不带挑一下,似是有些惊讶:“哦?这般说来,夫人的大哥还是个书法大家了?在书法方面,我倒是颇为感兴趣,只是可惜,再也没机会结识了。” 119.般配,天生一对 厚颜无耻! 若是目光能杀人,苏如禾能将闻人靳给看个千疮百孔! “夫人出身于书香门第,想必从小便耳濡目染,不如,今日露一手,让我观赏观赏?” 苏如禾直接啐了一口,“鬼才让你观赏!” 她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亏得他还说出什么她出身于书香门第这般大言不惭的话来。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夫人,你这般,我们可就玩儿不下去了。” 说着,闻人靳一抬手,便有锦衣侍卫点了宋长淮的穴位,将他一下给拎了起来。 随之,外头传来了动静,有两个大汉,扛着一个木桶进来。 将木桶放下后,那锦衣侍卫便将宋长淮扔进了木桶之内。 苏如禾在看到旁边小型的水桶之后,立马便明白了闻人靳的用意。 “闻人靳,你与我的恩怨,与他人没有任何干系!而且你不要忘了,宋长淮是宋家的嫡子,若是他出了事,对镇国大将军府百害而无一利!” 轻轻地笑了笑,“夫人这话却是不对了,宋大学士的生死,可是掌握在夫人你的手中,他若是死了,那宋家与苏家,可便是血海深仇了。” 苏如禾咬牙,“好,你不是让我露一手吗?这么架着我,我要如何发挥?” 闻人靳也不怕苏如禾会耍小手段,很干脆地便让手下人将剑收了。 苏如禾发现,这镇国大将军府的人,全是一群怪胎。 前头,闻人竣绑架了她,逼迫她写什么字。 今日她落到闻人靳的手里,还要被逼着写书法。 写字她都十分吃力了,还书法? 不过既然他那么想玩儿,她就陪他玩儿一遭那又如何! 眸光流转间,苏如禾计上心头,趴在桌子上,便开始挥毫起来。 没一会儿,整张宣纸便已经被她画得惨不忍睹。 闻人靳站在她的身后,只看了一眼,便笑道:“夫人的画作,果然是别树一帜。” 说着,他便令人将宋长淮给拎了出来。 “说了那么久的话,夫人与宋学士可是觉得渴了?我刚得了盒新茶,不知两位可愿赏脸共饮?” 苏如禾这才真真切切地领悟到。 镇国大将军府最可怕的,不是闻人伽,也不是力大无穷的闻人竣,而是眼前这个心思诡异的闻人靳! 闻人竣心思简单,只喜欢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但闻人靳究竟想要做什么,苏如禾却是无法猜测。 闻人靳说请他们喝茶,还真是的喝茶,并且还外送了几盘点心。 “这点心味道不错,夫人与宋学士不尝尝?” 苏如禾只盯着他,没说话,而宋长淮则是蹙着眉,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 闻人靳笑了笑,“放心,这茶与点心里没毒,我若是想杀一个人,是绝不会费那么多事儿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挑眉,闻人靳抿了口茶,饶有兴致地说道:“请夫人你喝茶,难道我方才的话,不够明确?” 真是个刀枪不入,厚颜无耻的混蛋! 见苏如禾不回话,闻人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宋长淮。 “早便听闻,宋家嫡长子与苏家幺女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如今这么一瞧,倒的确是般配。” 120.亲家,你不信我 “普天之下,何人不知,苏如禾乃是本相的妻子,大公子却在本相的背后,说本相的夫人与宋大学士般配,大公子这是……觉得本相,配不上苏家幺女?” 冷淡的嗓音传入耳畔,让苏如禾猛地一怔。 在瞧见那抹熟悉的紫袂映入眼帘之时,苏如禾本想过去,却发现容琛的眸光极冷,而且自他走近主厅到现下,他都没看她半眼。 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高高在上的容琛,让苏如禾止住了脚步,无法再迈出半步。 而闻人靳像是不曾感觉到来自于容琛的冷意,只笑道:“容相误会了,我不过是有所感慨,随口一说罢了,再者何人不知,容相你可是将夫人宠上了天,不若然,夫人怎么会有胆子,跟着宋大学士跑了呢。” 什么叫她跟着宋长淮跑了? 她何时跟着宋长淮跑了!说得她跟红杏出墙一般! 苏如禾恶狠狠地瞪向闻人靳,“你瞎说!我……我是来办正事的!大人你不要信他,我……” “哦,那夫人倒是与本相解释解释,本该在宫中的你,怎么会出现在万梅山庄?” 容琛的嗓音,一如他这个人般,冷到了人的心坎儿里。 苏如禾就这么站在原地,在这一刻,喉中变得有几分生涩。 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不信我?” “既然夫人那么喜欢瞎跑,那你便待在万梅山庄,本相随你跑。” 说罢,不等苏如禾再开口,他便转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离开了主厅。 直至容琛走了好一会儿,苏如禾也不曾回过神来。 容琛走了,他就这么走了? 他来,不是为了救她出去,反而还相信闻人靳的话,相信她是与宋长淮私奔,逃到万梅山庄的? 苏如禾很早便知晓,容琛这人性情不定,十分地小气。 但苏如禾以为,她与他在一块儿也有一段时间了,即便他们互相都不怎么相信对方。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么可以相信闻人靳这样心肠歹毒的坏人,而不信她的话?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将她一人给丢下了,就不怕,闻人靳会趁机要了她的命? 苏如禾紧紧地咬着樱唇,心下却是凉得彻底。 “苏家落难,幸而夫人的运气好,得容相的青睐,有了容相的庇护,何人敢将手伸到夫人你的头上?不过今日,夫人似乎惹容相不悦,苏府没了,相府夫人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不如,夫人便随宋大学士回宋家,暂住几日?” 末了,闻人靳还补充了一句:“说起来,苏家与宋家曾经也是亲家,借住几日,想必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苏家与宋家,皆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 自来,两家的关系便非常地要好。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还各自飞,又何况是两个本就没什么血亲关系的家族呢? 当初,苏家蒙难,宋家将退婚书送到了天牢内,宣布与苏家退婚,与苏家撇清了所有的关系。 这是苏如禾心中永远的痛与耻辱,她是不会原谅宋家,不会原谅宋长淮的。 如今闻人靳的这一句话,无疑便是在苏如禾的心口上撒盐! 121.见血,绝不动刀 直勾勾地盯着闻人靳,半晌,苏如禾却是笑了出来。 转了个身,一屁股便在木凳上坐了下来,“既然大人不准我回府,我无处可去,便只能在万梅山庄暂且住下了。” 闻人靳皱了皱眉。 便又听苏如禾说道:“这屋子本是我大哥住的,那我今日便住在这里好了。” 苏家幺女自小便被宠上了天,撒娇卖萌无所不能,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无耻起来,能将脸皮甩到十万八千里远。 就好比眼下,苏府被抄,这万梅山庄早就已经不是苏家名下了。 但苏如禾偏生能够眼也不眨一下地,说住下来就住下来。 闻人靳眸光微冷,“夫人若是想住这儿,也没问题,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一下夫人,在这儿住上一晚,价钱可是很贵的,不知夫人可有银子支付?” “这里是书房,只有一张软塌,翻个身都难,还敢开天价?打个半折,就……五两银子好了!” 五两银子? 亏得她有脸能说得出口! 闻人靳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唇角,“五两黄金,我还可以免费为夫人你准备一条锦被,外加一顿晚膳,怎样,是不是很划算?” 奸商啊奸商,这么不要脸的奸商,再次刷新了苏如禾的世界观!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把我扔出去,否则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对了,事先提醒一下大公子,我一贯细皮嫩肉的,若是不小心弄伤了我,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眼下容琛抛下她走了,但苏如禾知晓,容琛是决计不会不管她的。 他的人,定然隐在暗处,保护着她的安危。 所以一旦闻人靳做出不利于她的举动,容琛的人定然会及时出现。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苏如禾才有胆子与闻人靳叫板。 闻人靳眯了眯眸子,“不是我不想让夫人住,这个山庄,可是不怎么太平,夜里总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夫人若执意要住下来,在下自然不会勉强。” “只不过,若是夫人看到了什么东西,被吓坏了身子,到时,可就不要怪我,不曾提醒过夫人了。” 哟呵,想用什么鬼怪来吓跑她? 一贯,只有她扮鬼吓人,还没人敢扮鬼吓她的! “就这么定了,你将宋长淮的穴解了,送他回宋家,我与大将军府之间的恩怨,与他宋长淮没有任何干系,你不必牵扯上无辜之人。” 闻人靳笑了笑,“这个夫人大可放心,我这人一贯也不喜欢见血,只要能用和平方式解决的,就绝不动刀子。” 呵,说得倒是比唱得好听。 他与他爹合谋陷害苏家,害得苏家家破人亡,双手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见愧疚? 还敢这么背着良心说自己不喜欢见血。 这种人,天打五雷轰也无法泄恨! 宋长淮的穴位一被解开,他身形十分迅速,一下便拦在了苏如禾的跟前。 提防地看着闻人靳,“有什么恩怨,大公子只管朝着我来,不要伤害小禾!” 122.翻脸,加害于你 闻人靳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宋大学士若是个聪明人,便请自行离开。当然,若是你想陪着容夫人,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宋长淮正想答应,流袖便被苏如禾猛地拽了一下。 “孤男寡女的,怎可同处一室,再者我与你宋长淮没有任何的干系,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 原本,因为她跟着宋长淮跑了,容琛便已动怒。 若是此番宋长淮再留下来陪她,苏如禾觉得,相府可能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如今她势单力薄,在为苏家翻案的同时,她还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而普天之下,能有胆子保她,还能助她翻案的,也便只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容琛! 所以她要牢牢地抱住容琛这棵大树,尽量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谁知,宋长淮想也没想地便道:“不成,倘若……倘若有人,想趁机加害于你该怎么办?小禾你放心,我不会待在房中,我会在屋外守着,绝不会损害到你的清誉。” 苏如禾不由蹙眉,却听闻人靳笑出了声来。 抬手‘啪啪’地击了几下掌,听上去,心情甚为愉悦:“真是不曾看出,宋大学士竟是如此痴情之人。倘若当初苏家未曾遭此变故,容夫人与宋大学士,倒是一对难得的金玉良缘。” “闻人大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如今是有夫之妇,我的夫君乃是当朝丞相,我家大人脾气可是不怎么好,若你再乱嚼什么舌根,到时怎么死都不知晓!” 如此嚣张的话,听入闻人靳的耳中,他却也不恼。 反而还抬手吩咐道:“来人,给夫人备一床棉被。山庄简陋,没什么可吃的,粗茶淡饭,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闻人大公子如此大方,能给我一席之地,容我安寝,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说着,苏如禾将屁股挪了个窝,在软塌上坐了下来,用力蹬了两下,确定软塌质量不错,才放心地笑了笑。 “这房中的所有东西,夫人你都不可以碰,倘若我明日来看,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到时,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苏如禾撇了撇嘴,在闻人靳转身要离去之时,她赶忙喊道:“等一下,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下大公子。” “夫人请说。” 苏如禾拍了拍手,跳下软塌,直视着闻人靳,“通常情况下,买下新房的人,都会将新屋重新修葺,将从前主人留下的东西都扔了,可为何,大公子你买下万梅山庄后,不但不曾丢了这里的东西,反而看起来……还格外地珍重?” 这个山庄,曾是她大哥苏执生修身养心之地,她便时常会来玩耍。 今日她再次故地重游,这山庄上下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甚至,连她大哥的房间,都还保持原样。 不仅如此,这个房间看起来非常地整洁干净,说明素日里定然常有人来打扫。 闻人靳买下这个山庄后,不但不将这里的东西给换新,反而还维持原状,好生护着。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买房的人所能做出来的事儿。 说不准,这闻人靳还真的与她的大哥,有着什么关联! 123.护你,一世安遂 闻人靳却是不在意地扬了下唇角,“我这人一贯比较恋旧,这里的陈设我看着顺眼,便都留了下来,如此不是还省了一笔修葺的钱?” 我勒个去,他还能再不要脸点儿吗? 作为当朝权势熏天,与容琛并肩的权臣最喜爱的儿子,他会没有银子? 果然,这变态闻人靳与小气鬼容琛是一样的。 钱多到可以拿来烧,却总在她的面前装穷。 入夜,果然有婢女送了饭菜过来。 这闻人靳还真是小气到家,饭菜还真的只有青菜白饭,一点儿油水也没有,更别提丁点儿的肉了。 苏如禾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这饭菜别说没有肉,连油水都没有,苏如禾根本就吃不下。 一手托着下颔,一手抓着银筷,一个劲儿地往饭菜里戳。 我戳我戳,我再戳。 “小禾,你若吃不下,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吧?吃完之后,我带去你客栈,这个书房的软塌太硬,入夜气温会下降,容易着凉。” 对面的宋长淮看她完全没有胃口,非常地担心,口气也是温柔到极点。 苏如禾将小脸一别,“宋大学士,你该回去了,这么晚不回去,不怕你老爹急得上蹿下跳?你宋大学士,可是宋家最大的希望,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千万不要怪在我的头上!” 虽然苏如禾的话放得那么狠,但听入宋长淮的耳中,却并未让他动怒。 相反,他还笑得十分开心,忽然伸手,抓住了苏如禾的小手。 苏如禾一抬眸,便对上了他深情款款的眸底,“小禾,我知晓,你口中虽然恨不得我去死,但你心里却是关心着我的,不若然,你也不会在闻人靳的面前拼死保住我的命。” 其实宋长淮没有说错,虽然宋家对苏家做了不可饶恕之事。 但多年的情意,并不是苏如禾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就好比在宋长淮遇到生命威胁之时,她不会袖手旁观。 但面上,苏如禾却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谁关心你,宋大学士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真是厚脸皮!” 宋长淮依然笑着,“小禾,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不论你打我骂我,我也不会再离开你,即便豁出我这条命,我也会护你一世安遂。” 他说这句话之时,十分地认真。 灼灼的眸光,如是星光璀璨,晃得苏如禾心口便是一紧! 苏如禾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别开了视线,“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宋长淮很快便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任何事,只要唤我一声便好。” 说罢,宋长淮便走了出去,顺带着还将房门给关了上。 在宋长淮出去之后,苏如禾有些苦恼地托着下颔。 四处看了看,叹了口气。 若是暗中保护她的人,告诉了容琛,宋长淮还留在她的身边,不肯走,容琛会不会生气? 那个男人,可是十分地小肚鸡肠,生起气来,她要哄好久才能哄好的。 甩了甩脑袋,苏如禾将油灯掐灭,而后脱掉了鞋子,爬上了软塌。 锦被很单薄,而且很陈旧,最为主要的是,夜里气温下降,书房内显得格外冷。 苏如禾睡得迷迷糊糊,最后是被冷醒的。 睁开眸,已是下半夜。 今日夜色凉凉,正是偷溜出去干大事儿的好时机! 124.胆大,藏了秘密 因为身高不够,苏如禾便只能将木凳搬到窗棂下,将裙角给卷起来,爬上木凳。 再攀上窗棂,往下那么一瞧,哟呵,这窗可真是够高的,外头漆黑黑的,她也看不清下头是什么东西。 咬了咬牙,苏如禾将心一横,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苏如禾觉得自己就不适合出门,因为她跳下去之后,是双手撑地的,不曾想到,下头竟然摆着仙人掌。 摆着仙人掌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一排的仙人掌,就这么横着排在那儿。 苏如禾这么往前一扑,双手撑在下头,仙人掌顺势便刺入了手心。 钻心一般的刺痛感! 在一刹那,苏如禾便疼得眼角泛酸,死死地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缓了口气,苏如禾才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如禾将手一摊开,手心已然是红成了一片,而且还残留着几根仙人刺! 苏如禾忍着疼,将手心的刺一一给拔了。 一边拔,她一边咒骂着:“闻人靳你个混蛋,变态,诅咒你喝水塞牙,出门被马车撞,生个娃没**儿!” 哪儿有人会在窗棂底下放一排的仙人掌? 显然,这是闻人靳预料到她夜里会翻窗,所以早早地备下了成排的仙人掌,只等着她往下跳。 将她扎个痛心凉,心飞扬呢! 待将手心的刺全扒光了,苏如禾才站了起来,吹了吹手心,她手心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复。 万梅山庄苏如禾从前经常来,即便眼下天色一片漆黑,她也能借着微弱的灯光,找到路。 这个万梅山庄被闻人靳给买下来,里头一定藏了什么秘密,说不准,这秘密还与她的大哥有关。 今晚的气温降低,苏如禾出门时穿的又少,眼下在无人的路上走,被冻得不住地搓手臂。 忽而,后背吹过一阵阴风,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一晃而过! 苏如禾立时回身,视线所能及的,只是漆黑的夜色,以及乌黑一片的丛林。 耳畔有虫鸣微弱的叫声,却只是添了几分森然之意。 就在苏如禾回过身的同时,有一抹黑影,迅速从她的眼前晃过,而后朝着丛林飞奔而去。 想扮鬼吓她? 哼,看她不将这个鬼也揪出来! 这般想着,苏如禾也一同扎进了丛林之中。 那黑影跑得很快,苏如禾追了没多久,就见不到那黑影了。 待定神之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一口水井旁。 这口水井苏如禾从前还玩耍过,不过大哥怕她会一不小心掉下去,每次只要她靠近,大哥就会将她抱走。 夜色很寂静,以至于在寂静的夜中,苏如禾捕捉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畔。 四下仔细寻找,却发现这声音竟然是来自于那口水井。 要说苏如禾的胆子也是大,在这样黑的夜里,竟然也敢走过去,探身去瞧井里有什么东西。 不等她看清水井里的东西,黑暗中伸出了一双手,猛地往她的后背一推。 苏如禾身子不稳,迎头便朝着水井栽了进去! 125.害死,真没良心 有一句话叫,出师未捷身先死。 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苏如禾再为合适不过。 苏如禾紧紧闭上双眸,却并未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落入了一个冰冷而又宽厚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檀清香。 这股味道,熟悉得渗透到每一寸骨髓。 苏如禾睁开双眸,月光昏昏沉沉之下,她看清了,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近在咫尺。 男人的眸底宛若浩瀚的星空,又似是凌驾于九天云霄之外。 那样地遥远,可是此刻,却是咫尺可触。 苏如禾反手搂住了男人的脖颈,凑上前去,将小脑袋埋入了男人的颈窝之处。 “大人,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丢下我一人的。” 怀中的小人儿,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一时之间,竟是迷失了容琛的双眸。 容琛挑了挑冷眉,在苏如禾的腰肢上不轻不重地拧了把,“走个路,也能栽到井里,你说说,除了撒娇卖萌,你还有何用?” “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一定是闻人靳的人,装神弄鬼,想把我吓走,这万梅山庄,一定有猫腻,而且,和大哥定然有脱不掉的干系!” 容琛没有说话,只将苏如禾放了下来。 “那你一路鬼鬼祟祟,可有发现什么?” 苏如禾瞪大了眼睛,什么叫她一路鬼鬼祟祟? 小嘴撇了撇,“暂时还没有,那大人呢,你难道也没有发现什么吗?” 容琛不急不缓地对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有动静。” 什么? 苏如禾一脸懵逼,便见容琛拿出了火折子,火焰跳跃着,苏如禾才发觉,他们竟然还在井底。 而且,这口井竟然是一口枯井。 方才若不是容琛及时出现,并且接住了她,此刻她怕不是溺水而死,而是直接摔死了。 这闻人靳,真是阴险狠辣! “大人你在听什么?” 见容琛微侧首,似乎正在听什么,而苏如禾却只能听到风声,还有虫鸣的声音。 “风的声音有古怪,看来,这口井并不寻常。” 这男人竟然还能依靠耳朵听出风的声音的不同来?简直是要逆天啊! 说着,容琛的手便在井壁上摸,苏如禾知晓他是在找机关,便也照着他的样子,在井壁上摸。 忽然,她的手摸到了一块凸起的地方。 这块凸起之处明显高于周围,苏如禾顿了下动作,用力往下一按。 有沉重的摩擦声响起,下瞬,苏如禾的脚下便是一空! 在没有任何征兆之下,她整个身子便径直往下落,在这一瞬间,容琛抓住了她的手,两个人便一齐掉了下去。 容琛一个旋身,搂住苏如禾腰肢的同时,将轻功运展到极致,借着井壁的摩擦,来减缓下滑的速度。 幸而并不是很深,没过一会儿,他们便落到了最底下。 苏如禾探出小脑袋来,眨巴眨巴眸子,“好险,这枯井里竟然会有陷阱,差一点儿又被闻人靳那个死变态给害死了。” 容琛屈指,弹了下苏如禾的额首,“苏如禾,你还能再蠢一点儿吗?” 捂着被弹疼的额首,苏如禾噘起了小嘴,“分明是大人你说这井有问题,要找机关,我帮你找,你还怪我,真没良心!” 126.玩笑,再说一遍 “哦,本相没良心?” 男人的嗓音淡淡,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但苏如禾却是立马改口:“口误口误,我们家大人最有良心了,谁敢说大人没良心,我立马咬死他!” 容琛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动不动就咬人,你属狗的?” 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像块狗皮膏药一般,缠上了他的手臂,“我属于大人的,不属狗!” 到了容琛这个位置,什么阿谀奉承的话不曾听过? 那些好听的话,他都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 但这样狗腿拍马屁的话,从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口中吐出,却是让他心房某处,微微动了一下。 “油嘴滑舌,拿着。” 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容琛便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苏如禾。 苏如禾赶忙接了下来,拿火折子在周围照了照,“大人,这好像是个密道。” “本相看出来了,你不用强调。” 苏如禾差些咬到了自个儿的舌根。 这个小心眼儿的男人,她好心提醒一句,他倒是嫌她话多了? 容琛的余光瞥见身侧的小家伙探头探脑,顺手弹了下她的额首,淡道:“前头带路。” 霍然间,苏如禾睁大了双眸,“万一前头又有陷阱怎么办?” “不是还有夫人为本相身先士卒吗?放心,夫人若是不小心被射成了马蜂窝,到了地府,见到了苏太傅,苏太傅也是决计不会怪你的,毕竟你是在调查苏家的案子上丢了性命。” 苏如禾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他话中的冷嘲之意。 这个男人,相当地小心眼,只要不如他的意了,那其他人的日子也就别想好过。 就好比眼下的苏如禾。 她努了努嘴,低声嘟囔着:“不就是与宋长淮出来,没与你说一声嘛,反正我身边都是你的人,你还有什么是不知晓的。” “苏如禾,有胆子再说一遍。” 习武之人的听力本就好,又何况容琛的武功极好,自然是将苏如禾嘟囔的话尽数听入了耳中。 苏如禾美眸流转,立时转移话题:“大人,你听,有奇怪的声音。” 容琛微一低眸,嗓音不清不淡:“嗯,是有声音,就在你的脚边,趴着一只老鼠。” 什么,老鼠?! “啊啊啊啊……” 苏如禾大叫着,以眨眼的速度,便窜到了容琛的怀中。 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如禾,此生最怕的就是老鼠。 其实很久之前,她还是不怕的。 只因从前她实在是太顽皮了,整日琢磨着新鲜的玩儿法。 有一日,便抓了只老鼠来玩儿,结果反被那只老鼠给咬了一口。 那时候苏如禾还小,才学会走路的样子,被那只老鼠给咬了一口后,便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现下只要听到老鼠这个词,便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容琛倒是不曾想到,苏如禾竟然会怕老鼠,而且怕得直接都蹿到他的身上来了。 小小的身子,躲在他的怀中,尚还在瑟瑟发抖。 低眸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容琛想,他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有些过了? 127.软肋,真不要脸 容琛单手搂着苏如禾,流袖那么一拂,一阵无形之力,便将地上的老鼠给扇飞了。 “一只老鼠也能将你吓成这样?你说说,要你还有何用?” 苏如禾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地下看了看,确定没有老鼠之后,才瞪向了容琛。 “每个人都有软肋,难道,大人你没有软肋吗?” 容琛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屁股,苏如禾吃痛,一下便从他的怀中跳了下来,便听他不缓不慢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睁眼说瞎话,不要脸! 苏如禾撇了撇小嘴,揉着屁股,一手举着火折子,朝前走去。 其实方才那一下,容琛拍得并不重,但这厮故意一拐一拐地走路,其实是在做给他看呢! 容琛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随在她的身后。 只是苏如禾不曾想到,这条密道的尽头竟然是一条死路,他们走了那么久,结果走到头,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出路。 “闻人靳一定是耍我们玩儿的!” 苏如禾气呼呼地踹了一脚堵死的土墙,结果因为踹得太用力,她还被反弹回来,一屁股就给坐在了地上。 容琛低眸看着她,“起来,尽给本相丢人。” 说着,他便缓缓伸出了大手。 苏如禾搭在他的手上,接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末了撇撇嘴道:“这儿除了我们,又没第三个人,再者大人你都没有脸了,还怕丢什么脸。” “嗯?” 男人不清不淡的一声,却是叫苏如禾立马摆出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来,扬起首来,正想要转移话题。 忽然,她眼尖地瞧见了什么,抬手指向某处道:“大人你看。” 顺着苏如禾所指的方向看去,容琛瞧见,在他们头顶处,有方寸之地,雕刻了一副图案。 飞龙在天。 容琛微微眯了眯眸子,猛然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朝着飞龙的眼睛戳了过去。 随之,头顶传来了石头摩擦移动的声响。 星星点点的月光撒了进来。 原来,出口是在头顶。 容琛上前半步,搂住了苏如禾的腰肢,脚尖一点,便带着她从出口跃了出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地面。 苏如禾环顾周围一圈,发现他们此刻处在一片竹林当中。 这片竹林与万梅山庄的小竹林倒是挺像的,但苏如禾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地方并不是万梅山庄。 看来他们所发现的密道,是通往外界的。 忙活了半晌,结果还从万梅山庄出来了,什么也没发现。 苏如禾很失望,正打算叫容琛带她回万梅山庄,忽而,有笛声传了过来。 这笛声舒缓优美,宛如溪水伶仃,又似是清风拂过耳畔。 却是让苏如禾如同被雷集中一般,待立在了原地。 这笛声,即便是体骨销魂,苏如禾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 这是……大哥的笛声! 苏如禾完全不知晓自己是怎么朝着笛声的发源地走过去的。 在小竹林的空旷处,石桌旁,木凳之上,恍然坐着一个硕长削瘦的身形。 月光朗朗,投下斑驳的暗影,投在那身形之上。 刹那间,让苏如禾潸然泪下! 128.想他,恨死你了 大哥…… 苏如禾在发现闻人靳与她的大哥苏执生有牵连之时,还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就像是白日做梦。 因为在法场上,苏执生同苏家的老小一起,皆被斩首示众。 除了她,在关键时刻被救了下来之后,无人幸存。 可是此时此刻,月光正好,她的大哥,就在不远处,似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像是隔了一整条银河。 苏家还留有血脉,苏家还有留有血脉! 这句话,在瞬间就充斥了苏如禾的所有思想。 她只觉得脚下有些发软,想要离那抹熟悉到刻骨的身形更近一些。 但在下瞬,她的手臂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扣了住,往后那么一拉。 拉她的人,正是随在她身后的容琛。 只是此时此刻,苏如禾满脑子都是,大哥还活着的事实,她高兴地不行,兴奋地快要疯了。 她就想离大哥近一些,再近一些,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说与大哥听。 “你放开……” 才只说了两个字,嘴巴便被容琛给捂住。 她被男人牢牢地禁锢在怀中,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嗓音:“眼下并非是你与他相见的好时机,不要出声,以免打草惊蛇。” 在绝望地以为,苏家除了她之外,没人活下来之后,有一天,她却意外地发现大哥还活着的事实。 天知道她到底是有多么地高兴。 容琛不会明白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做不到像容琛那么地震惊。 她只是想见大哥,想与他说说话,就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当容琛捂住她的嘴巴,阻止她去见苏执生,她想也没想,抓起容琛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得非常地狠,因为没一会儿,苏如禾便尝到了血腥味。 但近在咫尺的男人却是连一声呻吟也无,就这么让她咬着,但也不松手,不让她去见苏执生。 直至,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容琛微一敛眸,直接就点了苏如禾的穴位,隐藏在暗处。 从远处走来的,是个年纪尚小的侍童,“公子,天色已经很晚了,您早些休息吧。” “我不困,你且回去睡吧。” 苏执生微垂眸,轻抚着手中的玉笛,不清不淡地说道。 谁知,这侍童一听,立时便跪了下来,“公子若是不去歇息,大公子知晓了,一定不会饶了奴才的,请公子早些休息!” 苏执生似是叹息了口气,终是没有为难侍童,往原路走了回去。 直至苏执生的背影消失在眼帘好一会儿,容琛才松开了手。 苏如禾如同疯了一般,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顿捶打,“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要拦着我!那是我大哥不是你大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容琛一把扣住了她的双手,“你方才若是出去与他相认,只会害了他,明白吗?” 理智告诉苏如禾,容琛不让她此刻见苏执生,是对的。 可是情感却让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因为她实在是太想大哥了,尤其是在经历过绝望之后。 这就像沉溺在海水中,快要淹死之时,抓住了浮木一般。 “我想他……我就想,就想与他说说话……” 129.舍得,为何道歉 怀中的小人儿,哭得险先喘不过气来。 她心中的狂喜与难以言表的伤心,尽在这无声的哭泣之中。 狂喜无异于,本以为苏家要就此绝后,但所幸苍天有眼,苏执生竟然活了下来。 伤心却是因为曾经的膝下承欢,如今却变成了天人永隔。 苏家除了她苏如禾与苏执生之外,全都死了,活着的人,每天都在承受着煎熬。 “苏如禾,你信本相吗?” 容琛抓着她的双肩,防止她虚软下去,四目相接,他问的第一句,却是她信不信他。 反抓住了容琛的手,苏如禾拭去眼角的泪花,强迫自己不可以再落泪,而后重重地点了点首。 “大人的苦心我明白,眼下,的确不是我与大哥相见的好时机。” 且不论她与大哥相认,会不会被闻人靳发现,单单是考虑到大哥的身体,苏如禾便不敢与他相认。 大哥的身子自打娘胎出来便不怎么好,所以从前一直都是在万梅山庄修养身心, 而今看大哥的样子,他定然是不知晓父亲母亲已经离世,苏家被灭了满门。 否则依照大哥的心性,他不可能会如此平静地活着。 苏如禾是怕,若是她将苏家灭门一事告知大哥,大哥一时冲动之下,找闻人靳拼命,该怎么办? 现如今,大哥是苏家仅存的血脉了,若是大哥不在了,那苏家就真的是要绝后了! 见苏如禾可算是冷静了下来,容琛微蹙的冷眉才稍稍松开,“今日便到此,先回去吧,余后之事,本相自会谋划,你不要再轻举妄动。” 回去他们依然是走头一条密道,只不过苏如禾越走越慢,而且一面走,还一面揉着自己的眼角。 一副十分惫倦的样子。 也难怪,方才哭了那么久,加之眼下天色已经很晚了,不犯困才是真有鬼。 容琛忽然止步,苏如禾揉着眼角一个没注意,便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仰着首看向面前的男人,连带着语气都染了倦意:“大人你停下来做什么?”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蹲了下来,而后才淡道:“磨磨蹭蹭的,等你走到头,天都该亮了。” 这是容琛第二次背她。 不过不同与上一次,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背她。 苏如禾只觉得心口处趟过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就像是吃了蜜饯一般,甜甜的,只要吃上一口,便会上瘾。 趴在容琛的背上,苏如禾歪着脑袋,入目的,是男人风华绝代的面容。 “大人,对不起。” 哟呵,她苏如禾还会说对不起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为何道歉?” 男人的嗓音淡淡的,却是染了几分悦色。 这个臭男人,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搂着他脖颈的力道紧了几分,“大人,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怕日后,会舍不得离开你。” 其实最重要的是,这个世上对她好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好比,从前她养了一只小猫,结果后来却病死了。 再好比父亲与母亲,即便是如今,她若是孤身一人,一闭上眼睛,便能忆起那个染满了鲜血的一幕。 她很怕,容琛待她那么好,她又会害了他。 130.不怕,还想着跑 容琛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大腿内侧拧了一把。 这个地方的肉是最嫩的,苏如禾吃疼地差些就要跳起来了。 恰在此时,男人不清不淡的嗓音飘了过来:“怎么,嫁给了本相,还想着跑?” 这个男人,非常地霸道,而且很多时候还不讲道理。 苏如禾对着他的后脑勺吐了吐舌头,但下瞬,却是别过脸,将脑袋枕在他的后背上。 男人的后背很宽广,枕在上有,苏如禾觉得无比地心安。 “大人,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你不怕吗?” 火折子的光芒很微弱,只能照亮脚下的路。 但微弱的光芒,却能将他们俩投射在地上的背影拉长再拉长,最后,渐渐地融合在了一块儿。 就像是大山背着小山,不论风水雨打,也不会分开。 她听到男人说:“你见过本相怕过什么?” 苏如禾歪着脑袋想了想,的确,至少从她嫁给他到如今,苏如禾还真没瞧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似乎,这个世上就没什么事情,能让这个男人乱了心。 撇了撇嘴,苏如禾故意凑近了几分,贴着他的耳畔,吹热风:“大人你真的没有软肋?难道宁水瑶不是你的软肋?” 每回,只要听到宁水瑶身子不适,他都会撇下她,去看宁水瑶。 虽然苏如禾明白,宁水瑶早在她之前,便待在了相府,而且在相府中,宁水瑶的地位是十分特殊的。 这个事实,苏如禾在一开始便清楚,原本,她的确是不在意的。 或许说,原本相府的一切,她都是不在意的,她一心只想着如何为苏家翻案。 可是渐渐地,她发现她的初衷开始改变了。 她开始在乎起宁水瑶的存在,甚至她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吃起飞醋来。 而这一切,全是源于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不知,这个男人在何时,渐渐地进了她的心,让她不得不在意起来。 这种在意是致命的,因为她甚至有过一个念头。 她想和这个男人一起走下去。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容琛的回答,就在苏如禾以为她说对了,心情渐渐低落起来之时。 却听他忽然开口:“夫人。” 这一声夫人叫得实在是突然,因为容琛素日里不怎么会唤她夫人。 除非是他在调戏她的时候。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让苏如禾怔了一下,便听他不清不淡地补充道:“最近夫人这醋,吃得有些多,而且很是莫名其妙?” 吃醋? 谁丫的吃醋了! 苏如禾气得咬牙,忽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耳垂。 别说,容琛这人哪儿哪儿的温度都很冷,但这耳垂,却是格外地暖和。 她忍不住以两指搓了又搓,有种玩儿上瘾的感觉。 苏如禾玩儿地不亦乐乎,自然是不曾注意到,容琛的身子微微僵了僵。 再开口时,嗓音带了几分低沉:“苏如禾,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信不信本相剁了你的手?” 普天之下,有何人能像苏如禾这么大胆。 不仅让权倾朝野的容琛背着她,而且还敢捏他的耳朵。 这就像是在拔老虎的胡子,简直就是嫌活得太长久了! 131.确定,你别这样 苏如禾努了努小嘴,依然玩儿地不亦乐乎。 同时,嘴上还作死地说道:“大人你才不舍得剁了我呢。” 哟呵,这小家伙,倒是将自己定位地很高吗? 下一瞬,苏如禾只觉腰间一紧,眼前一黑,身子似是在半空中来了个大旋转。 待她回过神来之时,后背已经撞在了白墙上,而容琛已向前倾来,一只手擦过她的耳边,支撑在了墙上。 下颔,被冰凉的指腹挑起,她撞上了男人讳莫如深的眸底,“夫人,你确定,本相会不舍得?” 这个距离靠得实在是太近了,他吐出的每一下凉薄的气息,都无比清晰地扑散在她的眼帘。 想躲也躲不开,就像是一只猫爪,在挠着心脏一般,痒丝丝,却又无法逃避。 不等苏如禾回应,他只稍稍往前一倾,薄唇微启,却是咬住了苏如禾的耳垂! 而且,他还是用最尖锐的两颗牙齿咬的。 但又咬得不重,就这么摩擦着,摩擦得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 苏如禾在瞬间便满面绯红了起来,想要推开他,但奈何力气根本就敌不过他,反被他牢牢地圈固在怀中。 “大人你别这样,痒死了……” 躲不开,又推不掉,苏如禾被他咬得整个人都开始不正常地发起烫来。 他终于肯松开了口,却是以单手扣住她的脸,将她的脸又转了回来,与他直视着。 “这样?是哪样?” 也不知是苏如禾太热了,还是这男人咬她咬得热了起来,此刻扑散在她眼帘的气息,显得是那样地灼热。 像是要将整个人都烧起来一般。 苏如禾的脑回路还未转过来,男人便直接吻住了她的樱唇。 这一次,他吻得十分地温柔,而且还在牵引着她一块儿沉沦。 呼吸交错,心跳似是都交融在了一块儿,再也分不清谁与谁。 好一会儿,容琛才堪堪放过了她,故作惩戒地咬了下她被吻得发红的樱唇。 “下次再敢私见宋长淮,本相定然打断你的腿。” 这个臭男人,吃了她的豆腐,还这么蛮横不讲理地威胁她! 苏如禾撇了撇嘴,哼哧了声:“怎么,大人这是吃宋长淮的醋了?也不知方才是谁说,我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吃醋,大人你才是真正的醋王吧?” 她与宋长淮见个面怎么了? 若不是苏家遭遇变故,她还会顺理成章地嫁给宋长淮呢。 再者她与宋长淮自小青梅竹马,他若是真要吃宋长淮的醋,这醋缸都可以将相府给填满了。 容琛捏着她的下颔,用了几分力,看着苏如禾吃疼地蹙起了黛眉,他反是一扬唇角。 “明日,走着回相府,不得借助任何的工具,若是在辰时之前,未回到府中,往后你便直接住在这万梅山庄吧。” 说罢,容琛便松了手,径自向前走了。 又威胁她,可劲儿地威胁她! 苏如禾揉着被捏疼的下颔,一拐一拐地跟上他的步伐。 原本,苏如禾便是为了调查大哥的事,而死皮赖脸地留在万梅山庄。 如今她已经找到了大哥,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立刻相认,这万梅山庄她自然也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迫于容琛的威胁,苏如禾只能连觉都不睡,只修葺了片刻,便打算出发。 132.害你,心情不错 谁知,一打开门,却发现宋长淮竟然还坐在石阶上。 夜里的气温很冷,他就这么穿着单衣,在外头坐了一夜? 人心都是肉长的,又何况,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呢? 苏如禾抿了抿嘴,却还是忍住了心软,几步上前,抬脚在他的后背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 “宋长淮,醒醒!” 一个激灵,宋长淮便惊醒了过来,大摸是被惊醒的,所以他的意识还有些混沌。 抬眸看着苏如禾,似是有些不相信,“小禾?” “你睡傻了?旁边不是有房间吗,杵在这里,是当门神吗?” 一大早地,苏如禾便像是吃了炸药一般,一点就着,而且语气也是恶劣到了极点。 谁知,宋长淮非但不恼,反而还笑着站了起来,“我要在外头守着你,才能安心,万一,闻人靳要害你,我若不在,你岂不是很危险?” 昨晚她差些就被闻人靳给害死了,也没见他跳出来呀,怕是早就睡死过去了吧,还说什么保护她呢! 苏如禾不再理他,径自便朝着前头走去。 宋长淮的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但还是很快追了上去,“小禾,这一大早的,你要去何处?” “我要回相府,你一夜未归,不怕宋家急得鸡飞狗跳?” 虽然苏如禾的语气还是很恶劣,但隐隐之中,却透着关心之意。 宋长淮是了解她的,几步赶了上来,与她并排走,“回相府?他……不是不准你回去吗?” “这与你无关。” 说着,苏如禾便想走,却被宋长淮抓住了手臂,“小禾,万梅山庄离相府的路程很远,我去叫辆马车,你且等等。” 马车? 苏如禾想起,容琛昨晚说过,不准让她用任何的工具,必须徒步走回相府,否则就让她一直待在万梅山庄。 那个小气鬼,混蛋,傲娇的臭男人! 苏如禾跺了跺脚,不甘不愿地道:“不用你帮忙,我自己会走回相府的。” 丞相府。 言峥难得起了个大早,伸着懒腰,推门进了书房。 却见容琛长身玉立在窗棂旁,正在喂鸟。 这说明,他心情不错。 言峥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阿玦,你说你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告诉那小丫头,闻人靳将她大哥给藏了起来不就好了,何必非要绕那么大个圈子,让她自己去发现?” 没错,那日容琛让他暗中去盯着闻人靳之时,言峥便已发现,苏家的大公子苏执生并未死。 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很好。 而那个将苏执生保护起来的,正是闻人靳。 镇国大将军府乃是灭了苏家满门的罪魁祸首,但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闻人靳,却背着他爹闻人伽,私藏了苏家的人。 这的确是件趣事儿。 容琛将鸟食尽数扔了进去,才不缓不慢地擦拭着手心,淡淡道:“直接告诉她,让她去与闻人靳拼命?” 苏如禾的确是有小聪明,但她太容易冲动行事。 尤其是在苏家的事情上,倘若直接告诉她,她的大哥还活着,并且是在闻人靳的手上。 依照苏如禾的个性,还不直接冲上门去要人? 那日在酒楼,可是已有了前车之鉴。 133.心思,你又耍我 容琛说得宛若家常便饭,但听入言铮的耳中,却是让他不由敛了笑意。 “阿琛,你对那个小丫头,是不是真的动心了?” 作为挚友,言铮自认为他该是最了解容琛的,但自苏家那小丫头入府之后,容琛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就好比上一次,苏如禾被闻人竣抓走,他甚至不惜冒险跳入悬崖救她。 走好比这一次,为了不让苏如禾冲动行事,他又费心思绕了个大圈。 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容琛。 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地煞费苦心,这不该是容琛的作风! 容琛并未回话,而是看向了他,凉凉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 恰在此时,暗卫现身,单膝跪地回禀道:“大人,那个被买通的衙役死在了牢中。” 闻言,言铮霍然回过身去,“死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之前闻人铭惨死在牢中,容琛发现导致他中毒的来源,很有可能来自于牢中的那些虫鼠之物。 顺着这个线索一查,果不其然查到了一群带着剧毒的老鼠。 在找到这些老鼠之后,顺藤摸瓜地,便揪出了下毒之人。 这人乃是大理寺看守大牢的一名衙役,却被人买通,在老鼠身上下毒,间接害死闻人铭。 但查到这个人之后,线索便断了。 因为这个衙役的确是收到了一笔钱,但给这衙役钱的人,却是个蒙面黑衣人。 审了多日,也没能从那衙役的口中套出有价值的信息出来。 案子查到这里,其实已经陷入了死局。 大理寺少卿陆愉是急得团团转,但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毕竟,若是这案子破不了,陆愉这头上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而陆愉乃是容琛的人,若是陆愉因为此案而受牵连,被革除了官职,那就相当于断了容琛的一只胳膊。 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可是十分重要的,若是陆愉不在了,闻人伽定然会想法设法地将他的人安插进去。 毕竟在此事上,是容琛矮了一截,闻人伽借题发挥,趁机拿下大理寺,乃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相比之于言铮的着急,容琛却显得十分淡定,他只抬了下手,暗卫立刻便消失。 “这案子本就没什么好查的,你又何必这么着急?来,吃点儿东西,消消火气。” 说着,容琛便在盒子里抓了把东西,递给言铮。 言铮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没多想,伸手就去接,结果低眸这么一瞧。 却发现手上,躺着的竟然是鸟食! “容琛你又耍我!” 言铮气极,将鸟食一把扔了过去,“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容琛只那么一侧身,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扔来的鸟食。 口上不清不淡地回道:“鹤蚌相争,谁会得利?” 言铮楞了下,“闻人伽死了个儿子,而你因此丢了个大理寺少卿……而唯一能在其中获利的,便是……皇帝!” 分析到这儿,言铮霍然明白了过来,“你是因为知晓,杀死闻人铭的,极有可能便是皇帝,所以你会说这个案子没什么好查的?” “你真以为,他是个傀儡皇帝,任由我们摆布?他的野心,可是不小,我看得出来,闻人伽定然也会有所察觉。” 134.驾驭,你随我走 即便闻人伽看不出来,他的大儿子闻人靳也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正因为看出来了,所以镇国大将军府会按兵不动。 虽然折了个儿子,但倘若能就此驾驭大理寺,何乐而不为呢? “难道就这么算了?阿琛,若是没了大理寺,我们就相当于被斩了一只胳膊呀!”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我得不到的,闻人伽也别想插上一脚。” —— 苏如禾打死都没想到,这万梅山庄离相府竟然这么远! 她腿都快走断了,才只走到了一半。 而宋长淮随在她的身边,有些担心地道:“小禾,路程实在是有些远,我还是去叫马车吧?你看你,走得一头都是汗。” 若是放在平时,苏如禾哪儿会这么乖,真听容琛的话,不借助任何工具走着去。 倘若不是因为,只有容琛能帮她会见大哥,她才不会这么傻,就这么走着回相府。 “小禾,前头有个茶馆,先去歇歇脚,喝口茶再走吧?” 说真的,苏如禾的确是走不动了。 从小到大,她还没走过这么多的路,两条腿都快走断了,而且她眼下是又渴又累,的确是走不动了。 想了下,苏如禾便决定暂时歇歇脚。 由于起得太早,苏如禾连早膳都没吃过,此刻早便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趴在桌上,苏如禾喝了口茶水,已经累得连眼皮都撑不开了。 昨晚,她根本就没怎么睡过,一早上起来又有这么大的运动量。 倘若放在平常,苏如禾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了。 但今日,她的意志非常坚定,才喝了几口水,她又摇摇晃晃地准备出发。 这下,宋长淮忍不住了,抓住她的手臂,拦在前头,“小禾,是不是容琛让你走着回去?他怎么可以这样折腾你?小禾,你随我走吧,不要再回相府了……” “你不懂,别挡道。” 说着,苏如禾便将他给推了开,继续一拐一拐地出发。 除了在查苏家的案子上,宋长淮何时看苏如禾如此坚定地做一件事情过? 不由微微蹙了眉,却还是又追了上去。 就差一条街,走过这条街,她就能回到相府了。 苏如禾累得可是满头大汗,但当她知晓只差一条街的距离,她便能如约回到相府,容琛便会带着她去见大哥,她觉得之前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却有个人,从首饰铺里跑出来,恰好撞在了她的身上。 原本,苏如禾就已经走得没有多少力气了,被这么一撞,直接就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禾!” 因为苏如禾不让宋长淮跟得太近,所以宋长淮离她足有十几步的距离,看到苏如禾被撞,他想冲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苏如禾被撞在地上都还没叫,那个撞人的,却是先嚷嚷了起来:“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撞我?” 紧随着,便有一抹熟悉的嗓音响起:“琦姐姐,怎么了?” 闻声瞧去,竟然会是宁水瑶! 宁水瑶一出来,一眼便也瞧见了还坐在地上的苏如禾。 她的眸中,亦是闪过一丝诧异,紧随着,扬了下唇角,故作惊讶道:“咦,这不是夫人么?夫人怎么坐在了地上?” 135.清白,好大胆子 一听这话,方才那撞了苏如禾的名唤吕琦女子高傲地将下颔一扬,“哎哟,瑶妹妹你不说,我还真没认出来,原来是容夫人呀!” 这话语中,尽是不屑的味道。 正说着,宋长淮已然冲了上来,想将苏如禾扶起来。 宁水瑶一瞧见宋长淮,心头便立时有了计谋。 “宋大学士也在?说来,夫人昨日入了宫之后,便一直未曾回府,大人可是十分担心夫人呢。” 吕琦立马便接下了话:“哎哟喂,夫人这一夜未归,莫非是与宋大学士在一块儿?这孤男寡女,夜黑风高的,有些事情哟,可是会难免把持不住的!” 这吕琦看着是个大家闺秀,但说起话来,却是格外地难听。 而且,她还故意将嗓音提高了好几分,吸引了来往路人的视线。 路人纷纷停下,朝这厢聚过来,看热闹。 宋长淮有些恼羞成怒,“我与小禾清清白白,你不要在此处胡言乱语!” “清清白白?哎哟,我忽然想起,宋大学士你,似乎与夫人,是青梅竹马吧?在苏家没出事之前,你们可是有娃娃亲的呢!原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哎,真是可惜了呀!” 这吕琦,苏如禾之前并不认识,但她对于她的事情,却是格外地熟悉。 而且言语之间尽是贬低之意,像是与她苏如禾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苏如禾并未回话,而是先看向了站在吕琦身侧的宁水瑶。 宁水瑶就这么站在那儿,唇边含着看似温婉的笑意,作壁上观。 “你……” 宋长淮气极,正想说话,流袖却被苏如禾扯了下。 “不要和这种满嘴尽是低俗之语的人说话,那是浪费口舌,我们走吧。” 说着,苏如禾便借助宋长淮的力道,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对于苏如禾竟然不生气,也不出言反驳,饶是宁水瑶也有些吃惊。 而吕琦一听苏如禾这话,顿时便恼了,气势汹汹地提着裙角拦在了苏如禾与宋长淮的跟前。 “苏如禾,你当众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给容相戴绿帽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似乎觉得还不够,吕琦又哼唧一声,接着道:“这么急着跑,是被我给说中了,所以急着落荒而逃了吧?哎哟我说瑶儿妹妹,就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迷惑住了容相的心,竟然能容忍她与其他男人这么拉拉扯扯的?” 要说,这吕琦的胆子也是够大,说话也是够口无遮拦的。 苏如禾急着赶路,原本是不想理她的。 但这厮,却是越说越嘚瑟,越说这尾巴就翘得越高。 苏如禾止步,抬眸直直地看向她。 这眸光之中,竟是带着杀意! 吕琦显是被吓到了,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但旋即她又想到,这儿那么多人在,她也不怕苏如禾会拿她怎么样,于是又挺直了胸膛,与苏如禾直视。 “你叫吕琦是吧?” 苏如禾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上前了一步。 吕琦就是个典型的纸老虎,一看苏如禾上前来,似是要找她算账,她竟然又被吓得,向后倒退了半步。 136.庸俗,小肚鸡肠 但旋即,吕琦又想到,这儿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怕苏如禾会做什么。 于是乎,又将腰板给挺直。 张嘴正想要说话,她只觉眼前一花,‘啪’地一声脆响。 不仅围观之人看呆了住,便是连吕琦本人,都愣在了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只因……苏如禾在毫无征兆之下,就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这吕琦也是够作死的,她的确是挺清楚有关于苏如禾的一些事情。 但有一件事,她却是没有打探清楚。 那便是,苏如禾的脾气可不好。 从前,她被太傅苏柏远放在掌心疼,宠着宠着,便有了个外号,叫‘小霸王’。 在嫁到相府之后,因为她知晓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已经收敛了许多,但这不代表其他人就可以随意地欺凌她。 老虎收敛了爪子,可以装猫,但若是有人敢摸老虎的尾巴,那就要小心被老虎给咬成二度残疾了! “你……你竟然敢……” 捂着被打疼的左脸,吕琦话还未说完,只听‘啪’地又一声脆响。 干净利落! 足足两个巴掌,将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吕琦给打蒙了! “这第一巴掌,是因为你嘴巴不干净,说一些捕风追影之事,且不论事情是否属实,就算是属实,你也没有资格议论。宋大学士,妄议丞相夫人,该当何罪?” 宋长淮与苏如禾是青梅竹马,对于苏如禾的了解自是比其他人要深刻。 所以当苏如禾出手扇人,宋长淮非但不觉得惊讶,反而还扬起了唇角,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这,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苏如禾! 一听到苏如禾的问话,宋长淮立时便接了下去:“若是身居官职,当革职查办,若只是普通百姓,当重打三十大板。” 这吕琦也是官家的千金小姐,若是因为她口无遮拦,而牵连了家族,那她可就是罪人了。 所以一听到宋长淮此话之后,吓得倒退了半步。 却又听,苏如禾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这第二个巴掌,是因为你妄议我家大人,若是我方才没有听错的话,你说我给我家大人戴绿帽子,还说大人是个庸俗的人,竟然会看上我。” 吕琦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我……我没有说容相是庸俗的人……” 话未来得及说完,苏如禾忽然上前了一步,抬手就捏住了吕琦的下颔。 力道很紧,但这个力道,吕琦本该可以轻而易举地挥开,但此刻,她却是完全被苏如禾给吓住了,完全做不出反应来。 “你说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大人却能瞧上我,不就是在间接地讽刺,大人是个庸俗之人?” 苏如禾邪邪地一勾唇角,“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我家大人呢,脾气比我还不好,而且还非常地小肚鸡肠,若是有人敢说他的坏话,唔……让我想想,上次那个诽谤大人的人,是怎么死的来着?” 说着,苏如禾还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来。 “啊我想起来了,大人好像是……割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双眼,丢到乱葬岗,任由其自生自灭了,你说,你的这一席话,若是传入了大人的耳中,他会怎么,罚你呢?” 137.原谅,真心实意 吕琦虽是个千金大小姐,但也是听过有关于容琛的各种传言。 尤其是,他在惩办异己之上,手段是何其地残忍。 若是得罪了他,或是他看得不顺眼了,其下场皆是不得好死! 吕琦被吓得嘴唇发紫,就这么被苏如禾捏着下颔,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原本作壁上观的宁水瑶,看到吕琦这般没用,竟被苏如禾的三言两语便给唬住了。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宁水瑶心中咒骂了一句,这才开了口:“夫人,吕小姐年纪尚且,说话难免会失了礼仪,请夫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多做计较。” 显然,这宁水瑶非常懂得审时度势,在将吕琦放出来乱咬人之后,又装着一副柔弱美人的模样,站出来为吕琦说话。 这好人好事儿,全都给宁水瑶揽去了。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一扬唇角,眸光飘向宁水瑶,“你是何人,我为何要给你面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也不给宁水瑶面子,而且还装作不认识她。 苏如禾这一句话怼过去,差些让宁水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被宁水瑶那么一大段,吕琦才猛然间反应过来,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女人给我……给我……” 话未来得及说完,苏如禾一记冷眸瞥了过来,便叫吕琦到喉间的话,又给吓得生生憋了回去! “吕小姐是吧?我耳朵不大好使,方才,你称呼我是什么?” 苏如禾的唇边始终带着笑意,但这笑意看在吕琦的眼中,却有如一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之上。 吕琦下意识地向宁水瑶看去,却见宁水瑶亦是面色不大好看地站在那儿。 想必是被方才苏如禾反怼过去的话,给气得不轻。 “我这人呢,虽然比较记仇,但记得快,忘得也快,只要吕小姐你,真心实意地与我道个歉,我看到诚意了,此事便可作罢,否则……就要劳烦吕小姐,随我去相府一趟了。” 苏如禾嫁入相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几乎整个京都的人都知晓,丞相容琛将苏家幺女宠上了天。 甚至,为了苏如禾,在宫宴上还不惜与镇国大将军闻人伽吵了一翻,而且还将闻人伽的闻人铭给投入了大牢。 今日这吕琦竟敢嘲笑苏如禾,若是真被带到了相府,依照容琛的手段,这吕琦的下场怕是极为惨烈! 吕琦死死地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得,极为快,而且声音又很轻。 苏如禾故意向前倾了一下,“吕小姐方才说话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吕琦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对不起,我不该捕风追影,更不该非议容相,请夫人原谅!” 苏如禾笑了笑,忽而上前了一步,吕琦以为她又要打她,吓得便是一哆嗦。 却不想,苏如禾只是抬了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吕小姐,聪明人就不该去做出头鸟,被别人拿来当枪使,丢了脸不说,还让别人撑足了面子,多得不偿失呀,你说是也不是呢?” 138.兴致,说漏嘴了 这吕琦虽然鲁莽,但好歹也是有些头脑的。 经苏如禾这么一提醒,幡然明白过来,自己原来是被人给利用了。 旋即真心诚意地低下首,“夫人,都是我听信了小人之言,幸而夫人大度,不然我今日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说‘小人’一词之时,吕琦是咬牙切齿的,而且目光非常明确地看向了宁水瑶。 宁水瑶显然不曾料到,苏如禾不过是三言两语,便让这吕琦给倒戈了,气得面色就是一白! 苏如禾随意地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赶路了。 殊不知,她所做的这一切,被对面酒楼雅座的某双眼睛,尽收入眼底。 这锦衣男子饶有兴致地捏着一把折扇,有意无意地以扇子骨敲打着窗棂边,嗓音淡淡:“你之前说,南齐丞相容琛的夫人名唤什么?” 一旁的侍卫立时低首,恭恭敬敬地回道:“回殿下,那女子姓苏名如禾,乃是南齐太傅苏柏远的幺女,不过这苏柏远在前不久,因为通敌卖.国罪而被灭了满门,这苏如禾,还是容琛在千钧一发之际,在法场上救下的。” 闻言,锦衣男子眸底的兴致愈深,“这苏如禾倒是与传闻所言不太一样,传闻果然不尽可信,看来本宫这回来,是有好戏可以看了。” —— 路上,宋长淮一直侧目看着苏如禾,唇边尽是笑意。 被他盯得久了,苏如禾忍不住瞪过去,“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认识的小禾,又回来了,我只是高兴而已。” 宋长淮这话说得实在是暧昧,苏如禾忍不住抬脚踹过去,“好好说话,什么回来不回来的,说得我好似死了一般。” “是是是,都是我嘴太笨,我所认识的小禾,永远只会让别人吃亏,而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可不是,‘小霸王’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苏如禾的一贯行为准则就是以牙还牙,只要不惹她,她也不会去找别人的麻烦。 忽然,苏如禾止了步,看向他,“就送到这儿吧,接下来的路我认得,你回去吧。” “小禾,不亲眼看着你回相府,我不放心。” 苏如禾蹙眉,语气有些不耐:“这么点儿路,还能死人不成?你不要跟着我了,若是被大人看到了,他又要想法子惩罚我了,你也快回府吧。” 一听这话,宋长淮不由敛眸,“今日你坚持要走回相府,其实是容琛在罚你?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哎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苏如禾微微懊恼,却依然死鸭子嘴硬:“你管我呢,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不准跟着我!” 说着,苏如禾便径直向前走了,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回头一瞧,宋长淮只站在原地,当真没有跟上来。 他虽然没跟上来,却一直站在那儿,目送着她离开。 有时候,苏如禾曾想过,倘若苏家没有这一劫,倘若,在苏家落难之时,宋家并未将退婚书送到大牢来。 那么,她与宋长淮会不会,没有今时今日这般,争锋相对呢? 正想着,便有一道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夫人您回来了?” 139.悸动,表示心意 她离相府有那么一段距离,刘管家便瞧见她了,立马笑脸有加地迎了上来。 不等苏如禾说话,里头忽然冲出个人来,迎头就将苏如禾给抱了住。 甚至还带着哭腔:“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奴婢都快吓死了,小姐一夜未归,奴婢以为……以为……” 哎呀,都怪她昨日见到大哥太兴奋了,以至于都忘了与容琛说一声,让他告诉听风她一切都好。 果不其然,因为她忘了提醒,害得听风担心了一夜。 “对不起,我忘了让大人跟你说一声,是不是一夜没睡好?” 听风一面拭着泪花,一面高兴地摇摇首,“只要小姐能平安回来,就算是要了奴婢这条命,奴婢也绝不吭声!” 苏如禾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怪嗔地瞪了她一眼,“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回房再说。” 房内。 听风在听到苏如禾说,苏执生还活着的消息之时,惊讶喜悦之情,让她在这一瞬间,都找不出合适的词来。 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公子真的还活着?” “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只是大人说时机尚未成熟,让我与大哥先不要相认。” 闻言,听风思索一下,忽然有些激动地抓住了苏如禾的手,“小姐,这回你真的该谢谢大人,倘若不是大人拦着你,小姐你可就要打草惊蛇,到时非但不能为苏家翻案,反而还会害了大公子呢!” 那时苏如禾的确是被苏执生还活着的事实给刺激到了,她满脑子只有苏执生的身影,只想着要与他说说话,哪儿还能考虑那么多? 也是到冷静下来了之后,苏如禾才领会到容琛拦下她的用意。 “小姐,直到今日,奴婢才算是有些放心了。” 听风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苏如禾听得也是一脸懵逼,“放心什么?” “奴婢一直担心,大人娶小姐,只是一心想要利用小姐,而不会去管小姐的死活,但从大公子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大人是真的在关心小姐,为小姐考虑,难道奴婢不该放心吗?” 经听风这么一提醒,苏如禾不由沉下心来,细细那么一想。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似乎从她嫁入相府开始,容琛待她便一直不错。 在闻人铭醉酒羞辱她之时,是容琛为她出了头。 而且听风还是他让人给救下的,她在被郑太后召入宫时,容琛还亲自去接她。 再加上这一次,总之苏如禾已数不清,容琛究竟帮了她多少回。 虽然他总是会欺负她,但他的确,至少至今为止,不曾做过伤害她的事情来。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觉得心口处的悸动越发地不受控制起来。 抿了抿唇角,她下了个决心,“听风,你觉得……用什么东西,最能表示心意?” 听风自小便服侍在苏如禾的身边,自然能一下便明白她话中真正的含义。 不由笑着道:“俗话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便先抓住男人的胃,小姐你可能为大人亲手做过膳食?” 苏如禾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做菜我不会呀……” 140.发病,不愿服用 从前在苏府,苏柏远可是恨不得将苏如禾捧在手心里宠,哪儿会让她干什么活呀。 别说是烧饭,她怕是连升个火也是不会的。 “这个小姐你不必担心,奴婢会在一旁协助小姐的,倘若小姐亲手为大人煲一份汤,大人一感动,也能早日让小姐与大公子相见,对吧?” 苏如禾言之有理地点了点首。 相府书房。 有婢女匆匆赶了过来,在书房门口停下,却是不敢进去,只在门口前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大人,不好了,小姐又发病了,言公子不在,奴婢……只能来求大人……” 容琛原本在作一幅画,但因为婢女的那一席话,笔锋一转,有一滴墨水落下,在画卷上晕开一圈。 这幅画,算是毁了。 容琛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将狼毫一搁,冷眸瞥向门口,“怎么会忽然发病?”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因为夫人。” 相府中人都知晓,容琛将这个新夫人给宠上了天,所以即便是瑶华阁的婢女,说这番话之时,也要有所顾虑。 因为婢女猜不准容琛真正的心思,万一,那位新夫人在容琛心中的地位超过了宁水瑶,那她今日说这席话,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了! 容琛没有说话,却还是朝外头走了出来,这是要动身去瑶华阁了。 婢女在心中长舒了口气。 却忽然听男人不冷不淡地道:“什么源头?” 婢女一惊,赶忙垂首将今日在大街上,苏如禾出手打吕琦,结果吕琦最后却将气撒在宁水瑶的身上之事给添油加醋了一把。 并且,充分强调了宁水瑶是多么地无辜,而苏如禾又是多么地霸道专横,结果宁水瑶因为这事儿,生生给气得病发了。 说完了这一连串的话,婢女忍不住偷看容琛一眼。 却发现他的面色依然淡淡,看不出生气,却也没有不耐。 也的确,大人的心思,怎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够猜得出来呢? 相府中人皆知晓,自新夫人入门之后,容琛来瑶华阁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所有人都知晓,这位新夫人,自小便被宠坏了,所以特别地专横,而且还很善妒。 新夫人不喜欢容琛去见宁水瑶,容琛来瑶华阁的次数果真变得屈指可数,但偏偏,这么专横的新夫人,容琛却是宠得紧。 下人们皆是认为,定然是新夫人给容琛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如此地独得恩宠。 瑶华阁,一众婢女跪在地上,看到容琛进房来之时,皆是将脑袋磕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出。 “药呢?” 话音一出,便有一婢女端着玉碗上前,“大人,药已煎好,但小姐不愿服用。” “都下去。” 容琛将药接了过去,淡淡吩咐了一句,一众的婢女立马便退了下去,顺带将房门给阖了上。 “水瑶,药凉了,就没效果了。” 在床沿边坐下后,容琛难得放柔了语调。 但侧躺在床榻上的宁水瑶却是一动不动。 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语气微低:“水瑶,你该知晓,我最讨厌,有人以性命相威胁。” 141.很累,不要我了 宁水瑶住在相府多年,自然是了解容琛的个性。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 这样的男人,谁能威胁得了他?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宁水瑶便缓缓地回过了身来,映入容琛眼帘的,便是一双哭得红肿的双眸。 “阿琛,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宁水瑶不是容琛的亲人,甚至连远房亲戚也不是,她之所以能住在相府,还得到容琛特殊的照顾,完全是因为她的父亲。 而她害怕容琛会厌烦她,所以总是保持端庄贤淑的样子,也鲜少会在他的面前撒娇。 宁水瑶想,男人不该都喜欢端庄贤淑的女子么? 不但不会烦他,还能时不时地帮他排忧解难。 所以宁水瑶一直朝着这样的方向努力,她以为,相府只她一人,对于容琛是特殊的,丞相夫人的位置,也非她莫属。 可她千算万算,不曾算到会忽然冒出个素未谋面的苏如禾。 并且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分明是那样骄横无礼的苏家幺女,竟然能入得了容琛的眼。 看着苏如禾与容琛越走越近,宁水瑶慌了,这一刻,她再也不想装端庄,她内心害怕极了,她怕苏如禾会彻底地将容琛抢走! 容琛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我既答应宁叔叔会照顾你一辈子,便绝不会食言,不要胡思乱想了。” 说着,容琛缓缓伸出手,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渍。 这样温柔的动作,他鲜少会对她做,即便她陪在他的身边多年,在她的心里,他依然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而又遥不可及。 可是这一刻,被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就坐在她的面前,还那样轻柔地为她拭着眼角的泪渍。 宁水瑶一头便扎进了他的怀中,脑袋埋在他胸前的同时,双手绕上了他的腰肢。 容琛的身子明显一僵,很快按住她的双肩,想要推开她,“水瑶……” “阿琛,我今日真的很累很累,可是我的胸口很难受,只要躺着闭上眼睛,我就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就让我抱一会儿好吗?我很累,很想睡觉……” 若是放在平时,容琛早便推开了她,但今日,她还病着,面上的确是极为惫倦的模样。 这让容琛按住她肩膀的力量不由轻了几分。 罢了,待她熟睡了再说吧。 容琛松开了手,保持着一个动作,就让她这么抱着自己,靠在他的怀中。 原本,宁水瑶是做好了会被容琛推开的准备。 但容琛并没有,天知道她到底有多么高兴! 她高兴地几乎都快控制不住了,但她却要紧紧地闭着双眸,极力控制地一般无二。 鼻尖萦绕着只属于这个男人的冷檀清香,这一刻,宁水瑶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幸福的女人,可以躺在她最爱的男人的怀中。 小厨房。 在失败了三次,两次切到手指,四次被油溅到之后,苏如禾终于做成了一碗鱼汤。 当鱼汤成功出锅之后,苏如禾感觉她的半条小命已经折在上头了。 而站在一旁看的下人们,更是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一方面,他们怕苏如禾会一不小心把整个厨房都给烧了,另一方面,苏如禾做道菜跟打仗似得,把自己伤了个不轻,他们怕会因此受牵连,被大人拖下去打一顿…… 142.怪罪,不要进去 在下人们无比纠结的注视中,苏如禾终于捧着她的成果走出了小厨房。 目送着苏如禾出去的同时,下人们都快哭了。 他们只希望,夫人日后千万千万不要再来小厨房,不仅祸害了锅碗瓢盆,还让他们的心脏跟过山车一般地刺激! 苏如禾高高兴兴地捧着新出炉的成果去找容琛,她先去了书房,结果不在,又去了他的房间,还是不在。 难道是出府办事儿去了? 恰好有个婢女路过,听风赶忙将其拦了下来,“大人去了何处?” “夫人好。” 婢女赶忙行礼,而后想了想,才道:“回夫人,之前瑶华阁的人来说宁小姐发病,大人似乎……是去了瑶华阁。” 虽然宁水瑶在相府住了多年,但容琛的正室夫人却是苏如禾。 婢女也吃不准苏如禾的态度,只能一边说话,一边揣摩着她的神色。 一听容琛竟然去了瑶华阁,听风的表现比苏如禾还要激动,她赶忙摆了摆手,待那婢女退下之后,她便直接将苏如禾手中的鱼汤端了过去。 “听风你要做什么?” 相比之于苏如禾的一脸懵逼,听风甚是愤愤然,“小姐,我收回之前的话,那个奸……那个谁,真是太过分了,小姐你可是他的正室夫人,他府里养个多余的女人也就算了,竟然还去那个女人的院子,小姐你还辛辛苦苦地为他做鱼汤,太不值了,这鱼汤,我们还是喂狗吧!” 苏如禾眨了眨眸子,哟呵,听风的火气还真是不小呀,生起气儿来,比她都还要可怕呢。 “消消气消消气,听风你冒那么大的火做什么,不过是一碗鱼汤,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说着,苏如禾便从听风的手中又将鱼汤给端了回去,扭头就走。 听风以为她改变主意了,立马便笑着跟了上去,“小姐我们这是要回房间吗?” “回房间做什么,这碗鱼汤我做了那么久,一定要让大人一滴不剩地喝完!” 闻言,听风有点儿不高兴,正想要说话,却见苏如禾飞快地朝她眨了下眸子,听风秒懂她的意思。 什么也不说,乐呵呵地便跟在苏如禾的屁股后头,浩浩荡荡地前往瑶华阁。 苏如禾嫁到相府也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第一次来瑶华阁。 别说,这宁水瑶不愧是相府唯一的小姐,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不仅院子要比她住的要大,连景致都要比她的院子漂亮。 瑶华阁的下人一见苏如禾来,吃惊之余,却又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来。 连拜见苏如禾时的行礼动作,都是懒懒散散,嘴上还说着:“夫人,小姐身子不好,大人正在陪着小姐,夫人还是不要进去了,若是打扰了小姐的休息,大人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这高高在上的样子,只差没将尾巴给翘到天上去! 听风气极,正想要说话,却被苏如禾扣住了手腕。 “我来做什么,需要你们来插嘴多事吗?也不知这宁小姐素日里是如何调教手下的,谁允许你们,在没有主子的吩咐下,抬头与主子对视着说话了?” 143.威武,狗仗人势 苏如禾做了小霸王那么多年,得出一个人生大哲理。 若是不想被别人欺负,就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 就好比眼下,这些下人们不是很屌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么? 那她就要比他们更凶,不仅在气势上,还要体现在言语上,以碾压式的优势,压得他们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果不其然,因为苏如禾的这一席话,前一秒还像一只高傲的大公鸡的下人们,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只斗败的公鸡。 什么话也不敢吭一声,还乖乖地给苏如禾带路。 对此,听风可是乐坏了,“小姐,你真是太威武了!叫他们狗仗人势,就该都拖下去打板子,才能明白,这相府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听风说这句话之时,非常地高调,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就是故意说给在前头带路的婢女听的,让他们还敢嘚瑟! 在回廊的拐弯口,带路的婢女便停了下来,“夫人,前头便是小姐的房间,奴婢告退。” 说罢,朝着另一个方向,迅速便开溜了,生怕苏如禾会叫住她一般。 苏如禾原本是想直接走过去的,却被听风给拉了住,“小姐,你这么走过去,会被那对狗男女看到的,咱们是去捉奸的,就要有捉奸的样子!” 狗男女?还捉奸? 听风啊,你这么说话,就不怕被容琛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听到了,拖出去磨脑袋? 结果听风口中所说的,捉奸该有的样子,却是带着她,一块儿猫着腰,偷偷摸摸地朝着那间屋子挪过去。 苏如禾觉得,她们眼下这样子,不是叫捉奸,而是在做贼吧? 待到了窗口,听风朝着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而又伸出手,在窗户纸上戳了两个洞,而后示意苏如禾偷看。 其实若是换做是苏如禾,她才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呢,而是直接飞起一脚,直接将门给踹开了,哪儿需要费那么大的劲儿,还趴窗户口偷看啊。 但看听风这一脸认真的模样,苏如禾只能配合着她,将脑袋凑了过去,透过这个小洞,偷看里头的情景。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果不其然就有奸情。 坐在床边,这一袭尊贵绛紫衣袂的男人,不是容琛又会是哪个? 而那搂着容琛的腰,靠在他怀中的女人,不是宁水瑶又会是哪朵白莲花? 怎么说,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还明晃晃地站在这里呢,他们便敢在大白天的,这么搂搂抱抱,直接无视她的存在? 不等听风发表尴尬,苏如禾便已经甩开了听风的手,捧着鱼汤朝着另一个方向,气势汹汹地走了。 听风以为她这是吃醋跳走了,赶忙跟了上去。 谁知苏如禾在半路随便抓了个婢女,让那婢女带着她去了小厨房。 在小厨房,苏如禾将抱了两个大罐子,一个罐子里装的是盐,而另一个罐子里装的则是白糖。 苏如禾舀了两大勺的盐,放进了鱼汤,又舀了两大勺白糖,也一并倒了进去。 听风在一旁看得一脸懵逼,“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苏如禾阴森森地一勾唇角,“听你的话,毒死那对狗男女啊!” 144.喝完,一番心血 听风差些咬到了自个儿的舌头,赶忙捂住了苏如禾的嘴,害怕她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不过转而,听风却意识到,苏如禾这哪儿是要毒死那对狗男女啊。 人家毒死人,都是用什么鹤顶红啊高端的毒药,再不济也有什么砒霜,哪儿有这种盐加糖的毒药! 搅和搅和,苏如禾闻了闻,嗯,感觉非常地‘美妙’。 她笑得眉眼弯弯,也不理会听风是否明白她的用意,捧着鱼汤,又折了回去。 并且,苏如禾还非常有礼貌地敲了敲门,不过没等里头的人回应,她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恰好看到,容琛安抚着宁水瑶正要躺回到床上。 在看到苏如禾之时,宁水瑶的眸底闪过一丝冷意,但旋即,她的手便拉住了容琛的流袖,弱弱地唤了声:“夫人。” 苏如禾看也没看宁水瑶一眼,只直视着容琛,开口道:“原来大人在宁小姐这儿,真是让我好找呀。” 说真的,苏如禾的语气十分地恶劣,态度听着是那样地不尊敬。 这样的语气,连宁水瑶听了,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原以为,容琛会动怒,余光瞟过去,却见坐在床边的男人,恍若未闻一般,神情十分地淡定。 “夫人寻本相,所为何事?” 苏如禾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像是才看到床榻上的宁水瑶,故作惊讶道:“宁小姐病了?” “只是老.毛病罢了,多谢夫人关怀。” 宁水瑶的言下之意是,你爱滚多远就滚多远,不要在我的眼前晃悠! 逐客之意如此明显,但苏如禾却眼不红心不跳地将手中的鱼汤往前一递,“刚好,我给大人做了碗鱼汤,宁小姐若是不嫌弃,便将它喝了,鱼汤可是很补身子的呢。” 宁水瑶不傻,一看苏如禾这刺辣辣的样子,便知她是不怀好意,“不必了,多谢夫人的好意,我……” 不等她说完,苏如禾故作伤心地眨了眨眸子,“宁小姐,为了做这碗鱼汤,我可是被菜刀切了两次,还被油给溅到了四次,付出了心血的,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吗?” 原本,容琛一直面色淡然,任由两人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 直至听到苏如禾的这句话,他才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眸光落在了苏如禾的手背上。 在看到她雪白的手背上,那几道赫然可见的伤痕,容琛的眉心蹙地愈发明显。 在宁水瑶还想拒绝之时,他已淡淡开口:“既然是夫人的一片心意,那水瑶你便喝吧。” “宁小姐一定要一滴不剩地全数喝完哦,不然可就浪费了我这一番心血呢!” 说着,苏如禾便将鱼汤硬塞到了宁水瑶的手中,小脸上堆满了笑容。 单单只是闻到这烧焦的味道,宁水瑶便能预感到这鱼汤的味道,如今还要让她一滴不剩地全喝完…… 宁水瑶不死心地又看向容琛,谁知,他丝毫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无可奈何,宁水瑶只能舀起一勺,只喝了一口,她的腹内便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 这鱼汤的味道,到底有多么地绝望,苏如禾完全能从宁水瑶瞬间变黑的脸上,探查地一清二楚! 145.找茬,理直气壮 装啊,再继续装呀,眼下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苏如禾丝毫不掩饰,面上带着灿灿烂烂的笑容。 尤其是在欣赏到宁水瑶苦憋隐忍的表情,苏如禾差些就没控制住,笑喷出来! 喝了几口,宁水瑶便喝不下去了,苏如禾顺势接了下去:“宁小姐,还有一大半呢,一定要喝完啊,不然我的心血可就都浪费了!” 倘若不是容琛在,这宁水瑶怕是冲过来掐死苏如禾的冲动都有了吧! 这一碗鱼汤,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宁水瑶若是将这一碗都喝了下去,保管她连续几天都吃不下饭,而且今天晚上,一定会在房间与茅厕之间来回穿梭。 只是无论宁水瑶表现得多么地痛苦,都不见容琛开口说半句话。 最后,宁水瑶绝望了,她清楚,容琛这是铁了心站在苏如禾这般,即便他非常清楚,苏如禾是拿这碗鱼汤来整她! 这样的认知,让宁水瑶的心疼得不行,她闭上眼睛,忍受着腹内的恶心,一口气便将鱼汤给喝完了。 一见鱼汤见了底,苏如禾笑得乐开了花。 正想调侃两句,皓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了住,旋即,容琛站了起来,只道:“好好休息,不要再任性了。” 说罢,也不等宁水瑶回话,他便带着苏如禾直接离开了,连头也不带回一下。 “苏如禾,苏如禾!” 宁水瑶发狠一般地喊着这个名字,狠狠地将手中的空碗砸在了地上。 却在下瞬,喉间涌上股恶意,她赶忙捂住嘴巴,跑到窗边,一个劲儿地呕吐,似是想将之前喝下去的鱼汤都给吐出来。 出了瑶华阁,容琛这一路上都没有讲话,面色沉如水,只抓着苏如禾的皓腕往前走。 一路过来,下人们看到这一幕,皆是吓得纷纷低下了首。 心中暗暗叹着,看吧看吧,这新夫人也是没眼力劲儿,竟敢冲去瑶华阁寻麻烦,惹大人生气了吧,这后果,少说也得扒一层皮! 容琛带着苏如禾直接回了房间,拉着苏如禾才进去,便重重地将门给关了上。 不等苏如禾反应过来,他一手抵住苏如禾的肩,将她往后一推,她的后背便直接撞在了门框上。 紧随着,又将她的手往上一抬,贴在门框上,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穿过了她的耳畔。 身子微微向前一倾,他风华绝代的面容,在顷刻间,便与她只隔了一层薄纱的距离。 甚至地,他们的鼻尖,都能碰在一块儿。 以至于他冰凉的气息,都能十分清晰地,扑散在她的眼帘。 一时之间,心跳都漏掉了半拍。 “夫人去瑶华阁是做什么?送汤?找茬?还是……捉奸?” 通常而言,容琛会唤她‘夫人’,则代表他的心情还不错。 若是他心情不佳,则会连名带姓地叫她。 苏如禾一下子便有了底气,将下颔一抬,理直气壮地道:“你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还不允许我去找茬了?” 容琛不怒反笑,顺势便捏住了她的下颔,“吃醋了?” 146.不信,咬不死你 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 苏如禾腹中肺腑着,但面上却是噘噘小嘴道:“我可不敢吃大人的醋,大人风.流倜傥,喜欢大人的女人,都能从京都排到北疆,我若是各个都吃醋,岂不是要彻底地泡在醋坛子了?” 容琛也不恼,就这么捏着苏如禾的下颔,轻轻地摩挲着,像是在欣赏珍品一般。 只见他微微一扬薄唇,“本相便喜欢,看夫人吃醋,却又狡辩炸毛的样子。” 你才炸毛呢!还就喜欢看她炸毛的样子,你是变态吗? 心中喊完,苏如禾又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变态。 如若不是变态,哪儿会研究出那么多杀人的法子来? 在没嫁入相府之前,有时候,苏如禾不听话,母亲姜氏,还会拿容琛来吓她呢。 容琛在惩办异己的时候,可是研究出了不少稀奇古怪,而又残酷至极的酷刑,单单只是描述那酷刑是如何执行的,便能将人给吓尿。 这也就难怪,到后来,相府与镇国大将军府两分朝堂的时候,再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个不字了。 “大人方才与宁小姐执手相看狗眼,不是很温情脉脉吗?怎么舍得抛下宁小姐,与我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但显然,容琛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前半句话上,“执手相看……狗眼?夫人,本相发现,近来,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都敢爬到本相的头上来了。” 苏如禾的胆子岂止是大,她对容琛所做的事儿,所说的话,若是传言出去,都能惊得人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说话的同时,男人捏着她下颔的力道,骤然紧了几分。 苏如禾有些吃疼地蹙了蹙眉,“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俗话还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君子?在夫人的眼里,本相是君子?” 什么君子,你就是个实打实的小人好么! 苏如禾哼唧了一声,却只敢腹语不敢说出来,“你松开我,我就承认你是君子。” 谁知,男人低低地笑了笑,强迫苏如禾扬起首,在下一瞬,他密密麻麻的吻便如铺天盖地而来一般。 才和宁水瑶搂搂抱抱完,就敢这么不要脸地过来亲她? 他乐意,她还不高兴了呢! 于是乎,苏如禾便亮起了小虎牙,像只疯狗一般,与容琛开始口上的打架。 我咬我咬,我就不信咬不死你! 但让苏如禾气愤的是,这家伙的舌头竟然十分地灵活,每次她狠狠地咬过去,都被他给避了开。 而且要命的是,她反被他给一步步攻城略地。 最后还是她先败下了阵来,因为……她已经被他吻得窒息,脑袋还是发晕,站都站不稳,哪儿还有什么力气继续反击。 终于,男人堪堪放过了她,在她红润欲滴的樱唇上,咬了咬。 嗓音低沉中带着丝丝沙哑:“夫人,就这么点儿体力,可不行。” 你妹的才体力不行! 苏如禾想骂他,身子骤然一轻,在毫无征兆之下,便被他给拦腰抱了起来。 “容琛你混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147.后果,不听使唤 “夫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但敢连名带姓地称呼本相,还敢骂本相是混蛋,看来,是本相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今日,必须要好好地修理一番才能安稳了?” 闻言,苏如禾的心底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容琛抱着她,果断地走向了床榻。 在被放下来的同时,苏如禾猛地跳起来,就想要跑路,男人气定神怡地将长臂一揽,搂住了苏如禾腰肢的同时,将她一下摁回到床榻上。 后背撞在软踏踏的床单上,不等苏如禾说话,男人密密麻麻的吻,再次铺天盖地而来,将她所有的话,都给淹没在这缠绵悱恻的吻当中。 。。。。。。。。。 容琛一直都知晓,他娶的这个小妻子,冰肌如玉,只是浅尝了一下,便让他有些上瘾了。 之前,他考虑到她年纪尚且还小,所以即便是真的有了感觉,也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个小妻子实在是不安分,他再三警告,要远离宋长淮,她却恍若耳旁风。 她是真的认为他心太宽,不会在意这些? 他今日便让她知晓,惹恼了一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是怎样的后果! 男人是非常可怕的,就好比眼下。。。。。。 苏如禾的理智告诉她要反抗,可她的身体却渐渐不听使唤了。 经过了上几次的经验,苏如禾很明白,接下来容琛将会对她做什么。 她挣了下,声线有些颤抖:“大……大人,我还小……” 闻言,容琛微微抬眸,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胸前,低低一笑,“的确是小,不过……本相不介意。” 卧槽!她说的这个小,是哪个小的意思吗?! 。。。。。。。。。。。。 “不愿意?” 此时此刻的容琛,温柔到极致,似是要将她揉成水,嵌进身体里。 以至于苏如禾下意识地便回道:“他们……他们说,会……会很疼。” 说完,苏如禾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 她这是魔怔了么,竟然会说这么羞耻的话! 听入容琛的耳中,却是让他的心情十分地愉悦,他轻轻地,细细地吻着,让她紧张的神经缓和下来。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不会弄疼你。” 因为苏如禾的神经高度集中,所以也未注意到他自成‘我’,而不是‘本相’。 可在下瞬,苏如禾就想哭了,眼眶盈满了泪花,“疼!” 148.乐意,是我错了 骗子骗子,说什么很温柔,又说什么不会弄疼她。 都还没进行,只在外头徘徊呢,她就已经疼得不行了! 眼眶顿时如掉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 可苏如禾还是想死死地憋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来。 但也正是因为她如此忍痛的表情,却是让容琛的动作停了下来,指腹滑过她的眼角。 “罢了,你还小,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才只是尝试了这么一下,她便疼得直掉眼泪,若是他真的进去了,那她还不直接哭晕过去? 曾经为了惩办异己,杀人无数,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丞相大人,却因为自家夫人的一句‘疼’,而把住了最后一关。 他无法否认,当苏如禾哭着说疼的时候,他的心瞬间便软了下来。 原本,是想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让她彻底地明白自己是谁的女人。 但最后,却反而让他一身的欲.望无处可泄,还要去哄自家的小夫人,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感到了挫败。 因为……他的尝试,才只开了个头,就让自家的小夫人疼得不行了! 身上的男人竟然不再进行下去,而且还起身准备下床,顺带着将锦被给她盖严实了。 苏如禾微微有些吃惊,抱着锦被,只钻出颗小脑袋来,眨巴眨巴大眸,看着男人削瘦的背。 “大人你不是说不疼的吗?为什么都还没……咳咳,我就那么疼了?是你的技术不好吗?” 容琛是顾念着苏如禾的年纪还小,所以在她喊疼的时候,他没有再继续下去。 谁知,她非但没有体会他的一番心思,竟然还敢说他的技术不好? 这让容琛原本就一肚子无法泄的邪火瞬间点燃,霍然回过首去。 男人炽热的占有欲,让苏如禾心头猛地一跳,赶忙将脑袋埋进了锦被里。 传出闷闷的声音来:“大人我错了!大人的技术好得不行,是我不能忍疼,都是我的错!” 这个小家伙,认错的本事倒是一流。 容琛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象征性地拍了下她的屁股,正要起来,却见原本藏在被窝里的苏如禾忽然冒了出来。 涨红着小脸,便要往床下走,却被容琛扣住了肩膀。 “做什么?” 大摸是才只开了个头,被生生打断了,所以容琛的嗓音在这时听起来,充斥着蛊惑一般的喑哑。 苏如禾别别扭扭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大人你的房间,我该回去了……” 容琛的房间,不准任何人接近,所以这也是苏如禾第一次来他的房间。 男人低眸看了她一眼,喉结微微一动,却终究是叹了口气,“今晚便歇这儿吧。” “啊?” 苏如禾错愕地扬起首看向他。 容琛冷眸瞥来,“怎么,不乐意?” 苏如禾赶忙抓住锦被,而后像只球一般地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滚了一圈之后,苏如禾乐呵呵地坐起来,“大人房间的床就是不一样,滚起来可舒服了!” 她方才像只球一般地在他的床上滚了一圈,就是为了测试他的床质量如何? 容琛没有说话,但是眸光却只集中在了一个地方。 方才,她在床榻上滚了一圈,顺带着,便露出雪白光滑的大腿…… 149.不错,套路很深 容琛的眸光微暗,却只是伸手,拍了下她撅起来的屁股。 “左边的内室,是浴池,睡前先去沐浴。” 苏如禾知晓他是个洁癖狂,便乖乖地坐了起来,忽而,她意识到什么,“大人晚上不在这儿睡吗?” 闻言,容琛瞥了她一眼,骤然间弯下腰肢,薄唇停在她耳畔不过分寸的距离,“怎么,夫人希望与本相同床共眠?” 说来,容琛的确不怎么与她一块儿睡,即便他们已经是夫妻,但他们最多也只是亲一下。 真正夫妻该做的,他们都不曾做过。 苏如禾小脸一红,手撑着,将他推了开,“大人你无耻,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说着,她连鞋也不穿,光着脚就朝浴池跑了。 这个世上,骂他是小人,是奸贼,各种各样的脏语,他都领会过。 自然,那些胆敢骂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可唯独,只有这个小家伙,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说他无耻,骂他混蛋,他却一点儿也不气恼。 反而觉得……心情愉悦。 容琛觉得自己似乎心理有些问题,不然,怎么会独独对这个小家伙的话,会感到莫名愉悦呢? 这般想着,他便起了异样。 看了眼被滚得乱糟糟的床单,容琛朝外头走了去。 言峥找容琛有些事儿,结果在沉心院转了一圈,却在温泉那厢找到正在泡澡的容琛。 这眼温泉,容琛通常是不来泡澡的,因为这个男人有洁癖,所以一般都会在房中的浴池中沐浴。 而且在言峥离他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之时,容琛才像是发现了他。 只见得容琛将手往上一抬,指间只不过轻轻那么一弹,一滴水珠就朝着言峥飞射了出去! 言峥身子一侧,避开的同时,啧啧叹了声,“大晚上的,火气倒是不小,难道又是你的那位小夫人惹你生气了?” 说着,言峥便不再上前,而是在旁处的虎皮椅上坐了下来。 “我可是听说,你的小夫人,今日气势汹汹地跑去瑶光阁捉奸了?看来,成果不错。” 谁知,容琛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应和了句:“是不错,套路很深。” 可不深么,让宁水瑶将那一大碗加了几大勺盐和白糖的鱼汤全数喝完,今晚宁水瑶就别想睡了! “你今日怎么在这儿沐浴?方才我去你房前转悠了一圈,发现里头的灯还亮着呀。” 说到一半,言峥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你房中有人?” 容琛不置可否地瞥了一眼,这眼神,宛如看白痴。 倘若房中没人,灯又怎么会亮着? “是那个小丫头?你竟然允许她在你房中?” 这下,言峥连折扇都不扇了,拿着折扇敲打着扶椅,“你不怕,她在房中乱摸乱碰,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那又如何?” 淡然的语气,却是让言峥坐不住了,“那里头的东西,若是被苏家的小丫头看到了,你不怕……” 不等言峥说完,容琛已淡淡地打断:“她不会说的。” 这话说得,是那样地笃定。 言峥有些气恼,只能打开折扇,扇风去火,“阿琛,你该不会真喜欢上那个小丫头了吧?” 150.消息,晴天霹雳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再者,她本便是我的夫人,我就算是喜欢她,也是理所应当。” 容琛这人的确是傲娇,但对于感情这种东西,若是喜欢了,那就是喜欢。 若是不喜欢,他自也不会多看一眼。 那个小家伙,从新婚之夜的那天,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握住他的手,与他说,她会暖床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微微有些动摇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在那一眼,有点儿喜欢上那个小家伙,他想保护她。 一个男人想保护一个女人,就是这么简单。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随意地用干毛巾擦拭了下身子,换上了新的衣裳。 “事情办得如何了?” 言峥似乎还有些生气,闷了一会儿,才有点儿不大情愿地开口:“妥了,你现下就可以过去,记得,谈话不要超过半个时辰,否则会被察觉的。” 容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自朝着小路而去。 看着容琛的背影,言峥不由叹了口气。 这些年,容琛孤身一人,身边的确是缺个伴儿,但他总觉得,苏家那小丫头,留在容琛的身边,终究是个祸害。 因为,那个小丫头,太不安分了。 夜色深深,幽幽竹林之中,一抹削瘦的身形,就站在料峭的竹影之下。 月光撒落淡淡的暗影,投落在这抹身形之上,显得有几分悲凉。 听到背后传来簌簌的脚步声,那抹身形缓缓地回过身去,月光虽然淡,却能照清的面容。 此人正是苏家大公子,苏执生。 而迎面走来的,正是一袭紫袂的容琛。 在看到容琛的第一眼,苏执生张口便问:“小妹她……过得可还好?” “她很好,只是很担心你,若不是我拦着,她那日便要冲出来与你相认了。” 苏执生心头苦涩不已,“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保护不了她。谢谢你,在法场上救了她,还让她活得那么好。” 那一日,苏执生其实注意到有人在他的背后,只是他不知晓,那是他的妹妹。 而他更不知晓的是,他与苏如禾,是苏家仅剩的血脉了。 害死他的全家的罪魁祸首,正是与他一直称兄道弟,却一直欺骗着他,说苏家一切都安好的闻人靳! 虽然闻人靳可能不是主谋,但他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在苏家这桩案子上,闻人靳定是有脱不掉的干系! 这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就是在那一日,苏如禾走后,容琛的人偷偷找上了他,将一切都告知与了他。 而今日,便是他与容琛约定相见的日子。 因为这个悲恸的消息,苏执生久久难以平复,他呆坐了一整个上午,甚至地,他都想直接拿刀与闻人靳拼命。 可后来,他还是生生地忍了下来。 一个闻人靳死了,不算什么,他要让整个镇国大将军府,都为苏家陪葬! 半晌,他才回道:“你做得很对。小妹她,是不是也在暗中调查苏家的案子?这太危险了,镇国大将军府的人,除了闻人靳,都不知晓我还活着,但小妹她在明处,闻人伽一定会想方设法要她的命!” 151.求他,血海深仇 “我既娶了她,自然会护她周全。” 这话,容琛说得不容置喙。 苏执生因为身体的缘故,鲜少露面,而且他对朝政并不感兴趣。 但对于容琛的传闻,绕是他也听过不少。 不过,都是些不好的传闻,比如,他心狠手辣,又比如,他残害忠良,无恶不作。 总之,就没有什么好名声。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虽然这是苏执生第一次见容琛,也不了解他的为人到底如何,但有一点,他是满意的。 那就是在对待苏如禾之上,在刑场上,救下了她,还能为苏如禾考虑,这一点,的确是难得。 单单只是这点,苏执生便觉得这个男人还是可以的。 “你今日特意约我出来,不单单只是为了让我放心,小妹在相府处得不错吧?” 容琛不急不缓地在石桌前坐下,伸手示意对面的座位。 在苏执生落座下来之时,便听容琛淡淡开口:“苏公子打算以什么身份,查苏家的案子?” 苏执生眸光一紧,“容相有话,不妨一次性说完,现如今,我不过是个名义上的死人,早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薄唇只轻轻地吐出五个字眼。 听到这五个字,苏执生不由笑了,“容相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且不论苏家尚在之时,我怕也是坐不到这个位置,又何况是眼下这个境况。” “若单只凭苏公子一人,自然是无法办到,但苏公子可不要忘了,你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几乎是在瞬间,苏执生便明白他话中得天独厚的优势,指的,是一个人! “我与他有血海深仇,便算是死,我也不会求他,如今不杀他,只是因为杀他一人,无法报苏家满门抄斩之仇!” 容琛也不急,只是看着他,淡淡接道:“既然今日约苏公子出来,我不妨便将话说明了,此事,若是没有闻人靳帮忙,那个位置,你得不到,那么为苏家翻案,便是天方夜谭。” 苏执生何尝不明白容琛的意思,只是一想到,苏家被陷害,满门抄斩了这么久,他却什么也不知晓。 每天还与有着血海深仇的仇家谈笑风生,苏执生真想一刀了结了自己,去向父亲与母亲赔罪! 可小妹尚且都能为了替苏家翻案而不顾危险地四处奔波,寻找证据,更何况,他这个苏家长子呢? 他好不容易忍下不杀闻人靳的心思,容琛却明确表示,若是没有闻人靳的帮忙,翻案一事便绝无可能。 这让他,如何能做得出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在你走向为苏家翻案的这条路上,你便该明白,只要你坐上了那个位置,日后面对的,便不仅仅是闻人靳,还有整个镇国大将军府,以及他们的党羽,每一日,你都要与他们斡旋,与他们称兄道弟,若是这些苏公子无法做到,便当我今日什么也不曾说过。” 说着,容琛便站了起来,“自然,我也不会,带苏如禾来见你,有你这样的哥哥,对她而言,也是个羞耻,告辞。” 152.表现,喜不喜欢 容琛的大床,躺着格外地舒服,苏如禾裹在锦被之中,没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苏如禾感觉到了一阵刺骨一般的冷意。 似是有个像冰块儿一样的身影,掀开了被子,躺了进来。 苏如禾怕冷地往角落里躲,谁知那冰凉直接便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一下给搂了过去。 撞在大冰块上,苏如禾便是一个哆嗦,睡意消失,她霍然睁开了双眸,对上男人淡漠的眸子。 “大人你回来了?” 因是被惊醒的,所以苏如禾的嗓音带着软绵绵而又有些喑哑的味道。 怀中的小人儿,有着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月光融融之下,看得容琛的心神有片刻的荡漾。 以至于,开口的嗓音都在不由自主中柔和了几分:“吵醒你了?” 苏如禾像只被顺平了毛的小白兔,转而便将脑袋埋入了男人的怀中,另一只手圈在了他的腰上。 这个小家伙,浑身像是火炉一般地温暖,恰好能驱散他半夜回来,身上带着的寒霜。 怀中的小人人缓缓地摇了摇首,又软绵绵地说道:“天然暖炉,大人喜不喜欢?” 容琛唇角一扬,搂在她腰肢上的力道倏然紧了几分。 虽然苏如禾的困意很快又犯了上来,但她隐约之中,似乎听到,男人在她的头顶,低低地说了两个字:“喜欢。” 次日清晨,容琛一醒来,便瞧见一个小身影在他的眼前晃悠。 一瞧见他醒来了,立马便凑了上去,“大人你醒了?我已经给你准备好朝服了哦!” 难得这个小家伙这么听话,还特意起了个大早,为他准备朝服。 容琛心情不错地起身来,只张开双臂,淡淡道:“更衣吧。” “好咧。”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苏如禾给他穿起衣裳来,灵活多了,而且还很快便将扣子系好,在将腰带给封上。 这一整套朝服穿下来,虽然花费的时间长了点儿,但比之于上一次,还是有很大进步的。 苏如禾自豪地看了又看,对于自己的手艺,非常地满意。 而后,她抬起小脸,笑吟吟地说道:“大人,以后我都给你穿朝服,好不好?” 眼前的小人儿,乖巧地不像话,说的话,亦是能说进人的心坎儿里。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容琛就要被蛊惑了。 但在下瞬,他却是站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看你之后的表现。”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苏如禾一脸郁闷地捂着脸蛋,她都这么勤劳贤惠了,他还不满意呀?哼,真是个又难伺候,又傲娇的臭男人! 只是苏如禾没有听出,容琛在说这句话之时,语气之中所含着的笑意。 今日乃是闻人铭一案的最后期限,大理寺最终也没交出凶手来,大理寺少卿陆愉在朝堂上谢罪,直接便脱去了官府,摘了乌纱帽,以表示自己的失职。 朝堂上下皆知晓,这陆愉乃是容琛的人,而且大理寺的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失了陆愉,便相当于斩了容琛的左膀右臂。 大臣们皆以为,容琛与闻人伽会因为争夺大理寺少卿一职而争吵起来。 却不想,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一般的转折! 153.坐收,渔翁之利 容琛推荐了一个人,一个寒门弟子,名唤裴钰。 这个名字,朝堂上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这还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物。 只不过,这个人却被容琛给看上了,而且从一个无一阶官位的寒门弟子,直接上升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容琛推荐的人,丞相党的朝臣们,自然是不会说半个不字。 但镇国大将军一党却是觉得,容琛这怕是没有睡醒吧? 一个陆愉倒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推一个自己的人上去也就算了,结果还推了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寒门子弟。 这就相当于拿鸡蛋去碰石头,最后还会血本无归! 皇帝易东始就坐在上头,听了容琛将这从未冒过头的寒门子弟裴钰的品行才识夸赞了一遍之后,也是有些尴尬。 若说容琛举荐他政党里的任何人,易东始可能还会替他说上几句话,虽然,最终的决定权也不在他的身上。 但他举荐的是个又没官级又没背景的人,这就让易东始不知从哪儿开这个口了。 只能将目光转向左手方的镇国大将军闻人伽,润了润嗓子道:“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镇国大将军一党皆是高傲地将头颅一抬,等着看容琛的笑话。 谁知,闻人伽抬头,只说了几个字,“本将军没有意见,皇上拟吧。” 什么什么,大将军竟然同意,容琛让一个寒门弟子,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且不论这寒门弟子品性到底如何,能得容琛的赏识,这百分之百就是容琛的人了呀! 这大将军今日难道是没有睡醒吗?怎么能放狼入室,还没有任何意见地就同意了容琛的举荐了呢? 站在闻人伽后头的一众追随者,表示无法接受大将军这突如其然改变的做事风格! 但无法接受与理解是一会儿,人家大将军都没意见了,下头的小喽啰哪儿还敢说半个不字? 而最吃惊的,莫过于易东始了。 他原以为,陆愉贬官,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如此重要,容琛与闻人伽定然会为了这个位置,而挣破脑袋。 如此一来,他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今日上朝之前,他都已经设想好两方因为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而有可能发生的各种争吵。 他都已经想好各种应对的方法了,结果……容琛举荐了一个人,闻人伽点了个头。 然后……然后就完事儿了? 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易东始相当地肉痛,做了那么多,最后没了一个陆愉,又来了个裴钰,能被容琛看上的人,想来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若是因此而惹来个比陆愉还麻烦的,那可就真的是拿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但两个权臣都已经点头同意了,易东始便算是再怎么不甘,都要装作高兴的模样,心中悲痛万分地拟旨。 盖上章,这件事儿,便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今日上朝,主要为的也就是两件事。 一是对闻人铭的案子做个了结,陆愉查不出凶手,自行摘了乌纱帽; 二是大理寺少卿位置空缺,填上了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寒门弟子裴钰。 这两桩事儿,就在易东始万分肉痛的情况下,盖棺定论,宣布退朝了。 154.做事,需要你教 一下了朝,镇国大将军府的追随者便迫不及待地找上了闻人伽。 “大将军,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裴钰,虽然是个没有官阶,又没有背景的寒门弟子,但既然是容琛推荐的人,必然已是他党羽中之人,我们这回可是牺牲了三公子,好不容易才扳倒了一个陆愉,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是不是有点儿……” 那大臣叽叽喳喳地还想说些什么,结果闻人伽一个冷眼瞥去,吓得那大臣腿肚子一打颤,都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本将军做事,需要你来教?” 在朝堂中摸爬滚打的,都是老油条,一听闻人伽这语气,便知他心情极为不悦。 难道,也是为了那个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裴钰? 可这裴钰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还不是得了大将军你的首肯? 一时之间,闻人伽的那些追随者都不着头脑了。 他们哪儿晓得此时此刻闻人伽心里,其实已经憋屈地快吐血了。 容琛举荐的人,他闻人伽除非是脑袋被门给夹了,才会同意。 可今日在朝堂之上,他却不得不同意,否则他回家就没办法对他的那个大儿子交代了! 世人都知晓,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闻人靳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乃是闻人伽的智慧囊,也是闻人伽最大的骄傲。 但世人不知晓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素日里都要让着他的那个宝贝大儿子。 闻人靳脾气是不错,但一发起火来,却是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恐怖。 就在昨晚,闻人靳忽然到他的房间来,说明日不管容琛举荐谁,他都要无条件赞成。 闻人伽当场就蒙了,他怀疑他的儿子可能没睡醒。 容琛是谁?那可是他最大的政敌啊! 他的三儿子闻人铭可是被容琛给弄进了大理寺,死得那样悲惨。 他恨不得吃了容琛的肉,喝了容琛的血!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化丧子之痛为力量,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给夺过来。 哪儿会料到闻人靳会给他来这么一茬。 本想问原因,但闻人靳的脸色非常难看,不,准确地说,是那种极力控制着,不杀人的神色。 于是乎,闻人伽这个做父亲的秒怂了,连原因也不敢多问,就答应了下来。 所以眼下,闻人伽肉痛地都已经无法呼吸了。 一看到容琛那得逞的嘴脸,闻人伽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闻人伽黑着脸出了宫门,一眼看到在马车旁,站着的人,可不就是他的大儿子闻人靳? 一见到闻人伽,闻人靳立时行礼,“见过父亲。” 闻人伽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进了马车,闻人靳也随之上去。 在马车向前行驶之时,车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闻人靳先开了口:“多谢父亲,此事,是儿子对不起父亲,请父亲责罚。” 闻人伽打过二儿子,也打过不成器的三儿子,唯独不曾动过这大儿子一根汗毛。 哪怕是眼下,闻人靳自行认错求罚,闻人伽也没有想责罚他的念头。 只是叹了口气:“能告诉为父原因吗?” 他的这个儿子,心思太过深重,即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无法看透。 闻人靳捏紧了拳头,脑中浮现的,却是昨日的那副场景。 155.相识,我欠他的 那个他放在心坎儿上珍藏的男人,还是发现了他苦苦隐藏的秘密,竟是拿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是终究,他没有杀他,只是在与他一刀两断之前,让他答应他最后一个条件。 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从此之后,他们便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只要一想到,昨日,他走得如此决绝,闻人靳的心口便像是被一把刀,深深刺穿,痛到无法呼吸! 闻人靳缓缓地闭上了双目,嗓音有几分沙哑:“对不起父亲,现下,我还不能告诉你。” “那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你有几分把握可以再……” 不等闻人伽说完,闻人靳霍然睁开了双眸。 眸底尽是隐忍之色,“父亲,裴钰在这个位置上一天,这个位置,你就不要再提了。” 闻言,闻人伽不能淡定了,皱紧眉头,盯着他,“阿靳,你老实告诉我,你与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裴钰,是不是什么旧相识?” “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他与我的事情,我希望父亲不要插手,也请父亲不要背着我去调查他的背景,这算是,我唯一求父亲的事情。” 闻人伽非常清楚,他这个大儿子若是不想说的事情,旁人是容不得多问的。 见他面色也非常地难看,似在极力地控制情绪,闻人伽便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 为了能早日见到苏执生,这几日,苏如禾都格外地乖巧。 比如,一大早起来,为容琛更衣。 又比如眼下,她老早便站在府前,等容琛下朝。 刘管家自然也不敢松懈,苏如禾这么站着,他也巴巴地跟在一旁。 赔笑着道:“夫人,眼下离大人下朝还有好一会儿呢,不如你们先进府坐坐,待时辰差不多了,奴才再来唤您?” 这刘管家是不会懂的,苏如禾之所以这么早地就站在门口等着,其实在使苦肉计呢。 她在门口等容琛的时间越久,就说明她的心意越城。 到时候,容琛一高兴,就会带她去见大哥了呢。 其实苏如禾一点儿都不喜欢万事都要靠着容琛,可她眼下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有了京都最大的钱庄,但她也才刚刚接手。 一切的准备,才只刚刚开了个头,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所以她现下不得不厚着脸皮,求容琛帮忙。 也不知站了多久,她是站得又累又渴,最后实在站累了,她便在台阶上坐下来歇歇。 算算这个时辰,容琛应该下朝了呀。 难道,又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 苏如禾托着下颔,心中盘算着,眸光无聊地盯着地面看。 看着看着,她发现一群蚂蚁在地上爬,好像是在搬家。 反正等得也很无趣,苏如禾便开始数蚂蚁。 数着数着,她的屁股就从台阶上挪了下来,就这么蹲在地上,数得可是认真了。 以至于,车轱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都没有听到。 刘管家的注意力,也被蹲在地上无聊地数蚂蚁的苏如禾给吸引了去。 以至于,容琛何时从马车上下来,刘管家也没注意到。 直至容琛走得稍近些了,刘管家才猛然反应过来,正想说话,却见男人微一蹙冷眉。 刘管家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立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闭口不语。 156.补偿,恃宠而骄 容琛在老远便瞧见有抹倩影蹲在门口,只是因为眼睛不好,所以他看不清苏如禾在做些什么。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苏如禾在门口,等他回来之时,这一瞬间,他心口处有股暖流趟过。 就像是,不论他出去多久,多远,待他回来,都会有这么一个人,永远地在等他。 家这个词,毫无征兆地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自己一时都有些无法回过神来。 就这么神使鬼差地,让钟翎将马车在离相府还有段距离时停下来,而他也是下了车,徒步走过来。 十多年来,他鲜少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升起一种,想要逗逗他家小夫人的心思来。 待走近了,容琛才看清,原来,这个小家伙是在数蚂蚁呢! 看来,是等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无聊到数蚂蚁了。 微微弯下腰肢,淡淡的嗓音响在她的头顶:“数清楚有几只蚂蚁了?” 苏如禾正数到脑袋有些晕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打断,她一下子忘记之前数到哪儿了。 不由懊恼地抬首,气呼呼地道:“你害得我都忘记数到哪儿……” 最后一个字眼不曾吐出口,苏如禾撞上了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眸。 容琛何时回来了! 苏如禾霍然站起身来,结果因为蹲得太久,站得太快,脑袋旋即传来一阵眩晕。 身子一晃,就向前栽了过去。 容琛并未伸手,因为这个距离,他无需做什么,苏如禾便能一头栽到他的怀里。 “本相才回来,夫人便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却是带着深深的揶揄之色。 苏如禾有些懊恼,想从他的怀中起来,却在下瞬,被他搂住了腰肢。 “闲着无趣,在地上数起蚂蚁来了?” 噘噘小嘴,苏如禾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我在等大人你回家呀,谁让你那么迟回来,我站得腿都疼了!” 闻言,容琛微一挑眉,“这还都是本相的错了?” “对啊,所以大人你要补偿我。”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不过出乎意料的,容琛非但没生气,反而还顺着她的意思问道:“怎么补偿?” 她努力点起脚尖,想要搭上他的脖子,但奈何,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构成了完美的最萌身高差。 努力了一会儿,最终以失败告终。 她便将小手抬地高高地,“我走不动了,大人你抱我进去。” 与苏如禾相处地越久,容琛发现,这小家伙是越来越无耻,而且越来越胆大包天。 不过相反的,他对此一点儿也不反感。 他就是喜欢看她恃宠而骄的小模样。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可能是种病,但眼下,他的确是想就这么一直惯着她。 于是乎,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弯下了他尊贵的腰,将眼前的小夫人,给直接抱了起来! 苏如禾像是一只得了逞的小白兔,舒坦地眯起了眸子,顺势还搂住了他的脖颈。 “大人我们去主厅哦,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大人一定饿了吧?” 157.丢人,法外开恩 容琛低眸,看着怀里像是一只敛了所有爪子的小白兔的人儿,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 分明是她自己饿得不行,才让他带着她直接去主厅用膳吧! 正往正厅走去之时,恰好碰到了过来用膳的言峥。 一瞧见容琛就这么抱着苏如禾,他们来的方向,显然是从门口那儿走过来的。 言峥立马便想到,容琛这八成是在门口,就将苏如禾给抱着,一直走了进来。 这么明晃晃地秀恩爱,是专门来欺负他这个没人爱的可怜人儿的么? 不过转而,言峥便又觉得有些担心。 阿琛对苏家的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太过于上心了? 就他这宠人的架势,完全敌得上,苏如禾父亲苏柏远对于她的宠爱程度吧! 今日餐桌上,有婢女前来禀报,说是宁水瑶身子不舒服,不能过来一同用膳了。 用脚想都知晓,宁水瑶这怕是昨晚拉稀拉了一整晚,给拉虚脱,都走不动道儿来。 不然,她是不可能会放着这样与容琛共同用膳的机会的。 作为此事的罪魁祸首,苏如禾却是十分地高兴。 谁让宁水瑶总是有事没事儿地来招惹她,她没把她的小命给弄没了,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呢! 苏如禾的心情一好,便又多吃了一碗饭。 在吃到第二碗饭之时,容琛忽然开了口:“明日,随本相出去一趟。” 闻言,苏如禾立马便停止了扒饭,眼睛都亮了,“去哪儿?” 难道,是要带她去见大哥吗?! 容琛自是知晓苏如禾的那点儿小心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急不缓地道:“去郊外,踏青。” 踏青? 苏如禾差些咬到了自个儿的舌头,这都已经是深秋了,他踏什么青啊,草都已经黄了好么! 这个臭男人,分明就是在拿她开心呢,分明知晓她急着想见大哥,他还这么有恶趣味地逗她。 “三日之后,皇家秋猎,若是不练习练习,到时你只会给本相丢人。” 你才丢人,你全家都丢人! 苏如禾一个劲儿地戳着碗中的饭,以显示自己的愤慨之情。 嘴上却是不甘不愿地回道:“我才不会给大人你丢脸呢,我可是会骑马的,我的马术也还是不错的好么!” 哦,这个小家伙,竟然还会骑马? 就这小身板,骑在马背上,没两下就得被颠下去吧? 容琛的眸光中,写满了不相信。 苏如禾傲娇地将下颔一抬,“大人可不要小瞧人,在我十岁的时候,父亲就亲自教过我马术的,大人若是不信,我们便打个赌,怎样?” “赌什么?” 闻言,苏如禾便将凳子往他那厢挪了又挪,凑近些许,压低嗓音道:“若是我会骑马,大人你就要在明日,带我去见大哥,如何?” 容琛低眸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不好。” 苏如禾狠狠一蹙黛眉,“哪儿不好了?” “本相吃亏了。” 吃你妹的亏啊! 苏如禾知晓,这个男人腹黑地黑,肚子里藏满了喷死人不偿命的墨水。 便只能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那大人你想怎么赌?” “赛马,赢了本相,本相便应了你。” 158.本事,要你何用 次日一大早,苏如禾正睡得舒坦呢,就被容琛给叫醒了。 “昨儿还勤劳地说要给本相日日更衣,今儿便睡地比死猪还沉,你的话,果然没有什么可信度。” 苏如禾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便这男人这么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 顶着一头比鸟巢还乱的头发,她抓了抓脑袋,“大人你这是虐待,压榨,我脑袋就没有一点儿休息时间吗?” “没有。” 男人不容置喙地说了两个字,而后单手便将苏如禾给拎了起来,“再磨磨蹭蹭,信不信本相拿你去喂马?” 苏如禾噘噘小嘴,像块狗皮膏药一般,缠上容琛的手臂,哼唧了声:“不信!再者,马是吃草,不吃肉的,大人你可吓不到我。” “马是不吃肉,但本相……喜欢吃。” 男人的身子不过是微微往前一倾,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隔了层薄纱,呼吸在顷刻间便交融在了一块儿。 在对上男人泛着炽热的眸中,苏如禾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而后扭动松开了手,主动下了床,“大人你不是说要去踏青吗?再磨磨蹭蹭的,小心马饿坏了,把你给吃了!” 这个小家伙,近来胆子的确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用他的话来反怼回他! 唇角微微一扬,容琛不紧不慢地随在她的身后。 因为这是容琛的房间,他素日里是不准任何人进来的,即便是婢女,也不能进来伺候。 所以他平常都是自己更衣,梳洗一番便出门。 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让外人都会惊掉大牙。 作为权倾朝野的丞相,早晨起来却是不需要任何人伺候,不是洁癖到变态,就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如禾在心中肺腑着,手上盘弄自己的鬓发,弄了好一会儿,非但没能梳好,反而还弄得乱糟糟的。 无奈,苏如禾只能将屁股一扭,两手一摊道:“大人我不会,你来给我挽发。” 能这么刺辣辣,理直气壮地让容琛给她做事的,普天之下也便只有她苏如禾能做得出来。 容琛也不恼,走过去的同时,顺手便将她手上的木梳拿了过去。 站在她的身后,抬手便往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连个头也不会挽,要你何用?” 苏如禾噘噘小嘴,“我很多东西的,我不仅会吃饭,睡觉,还会暖床呢,是不是很本事啊?” 容琛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亏得她还有脸能说得出口! 容琛的手巧得很,不过一会儿功夫,便为她系了个简单大方的发髻。 今日的早膳很丰富,苏如禾肚子饿得很,正吃得开怀呢,容琛便放下了碗筷。 起身来,淡淡道:“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说着,也不管苏如禾有没有吃好,转身便打算出门了。 苏如禾赶忙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粥,又顺手抓了两个馒头,再将两只熟鸡蛋塞到了口袋里。 原本,苏如禾还想再塞一点儿什么东西,但奈何容琛的腿太长,她不过塞了两样东西,他的背影便已经看不到了。 159.庸俗,最大乐趣 苏如禾只能忍痛满桌的早膳,追在容琛的屁股后头。 奈何容琛的腿长走得又快,等她赶上去之时,他已经上了马车了。 苏如禾只能认命地往车上爬,结果因为她攀爬的动作,塞在口袋里的熟鸡蛋便掉了出来。 赶忙回身去捡,却在下瞬,皓腕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扣了住。 “进来。” 苏如禾只能忍痛掉在地上的熟鸡蛋,钻进了马车之内。 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大人你这是去投胎吗?我都还没吃饱,你等都不等我,起来就走,太过分了!” 容琛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 眼前的小家伙,一手抓着一个馒头,口袋里还冒出了半只鸡蛋。 嫌弃地收回目光,“你是饿死鬼投胎?” 深入了解之后,容琛才发现,他娶的不是媳妇儿,而是一只脾气极大的小猪猪。 一看到肉眼睛都能发亮,这么能吃,偏生还不长半点儿肉,容琛都不知晓,她吃进去的肉,都跑到哪儿去了。 “吃一顿就少一顿啊,人生在世,只有吃饭和睡觉,才是最大的乐趣,像大人你这种庸俗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说着,苏如禾便咬了一口馒头,心中不由懊恼,哎呀,方才应该再抓一把咸菜塞到里头,这样干巴巴地吃,太没味道了。 苏如禾吃得开怀,却是没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眸子,浑身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过来。” 又咬了口馒头,苏如禾鼓着腮帮,看向他,“干嘛?” 容琛冷眉一蹙,浑身的寒意更甚。 下一秒,苏如禾便不敢问为什么了,赶忙将屁股往他那儿挪了挪。 才挪到一半,只见男人长臂一揽,搂住她腰肢的同时,便将她带了过去。 下瞬,苏如禾便跌入了他宽厚的怀中。 头顶,是他一贯的,凉凉的嗓音:“庸俗的人?嗯?” 苏如禾差些被咽到,赶忙改嘴:“谁说的,我们家大人可是高贵得不要不要的,天生自带贵族光环,分分钟闪瞎我的狗眼啊!” 若论拍马屁哪家强,苏如禾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容琛一勾唇角,眸光却是落在她的口袋上,“将鸡蛋剥了。” “剥鸡蛋干嘛,我馒头还没吃完呢。” 男人咸咸地看向她,“剥给本相吃。” 你丫的,方才是你急着要走,不等我吃完,害得我才只抓了几样东西便紧赶慢赶地追上来。 眼下,还这么不要脸地来与我抢吃的,真是……真是…… 苏如禾认命地放下手中的馒头,将鸡蛋拿了出来,敲碎,一点一点地将壳给剥掉。 别看苏如禾做其他的事儿不行,但在吃的方面,她倒是很在行。 剥起鸡蛋来,速度快,还剥得非常地好。 没一会儿,壳都剥完了,露出浑身白嫩的鸡蛋。 “大人,可以吃了。” 苏如禾抬眸一瞧,发现容琛不知何时,从抽屉里拿出了本书,此刻正斜靠在软枕上。 而他的右手,则是捏着一只茶盏,一副悠闲到可以升天的模样。 160.长进,我咬死你 在听到苏如禾的话之后,他的眼皮甚至都没抬一下,只淡道:“本相没有多余的手。” 意思是,你要来喂我。 我去你二大爷的,你咋不上天,你咋不和太阳肩并肩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苏如禾被他这副二大爷的模样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 见他盯着书看得认真,没有抬眼皮的意思,苏如禾眸光一转,悄悄地将鸡蛋递到自己的嘴边。 伸出舌头,想要舔一下。 她就不信,她舔过的东西,这个洁癖成疾的男人还会吃! 在舌头离鸡蛋只有咫尺间的距离之时,男人淡淡的嗓音忽然响起:“敢舔一下,信不信本相将你的舌头揪下来泡酒?” 苏如禾很没骨气地被吓住了,舌头一下就给缩了回去。 只能不甘不愿地将剥好的鸡蛋递到他的嘴边,他只动了下嘴,便咬了下去。 嚼了几下,微一蹙眉道:“冷了。” 冷你妹啊冷! 吃了她仅剩的一只鸡蛋就算了,让她亲手剥也就算了,让她亲自喂她也忍了,最最可恶的是,在吃了一口之后,他竟然还嫌弃鸡蛋凉了! 我去你大爷的!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如禾正真想将眼前这个男人给戳穿! 气呼呼地一口便将容琛吃剩下的鸡蛋给全塞进了嘴巴里。 只是苏如禾没有考虑到,她的嘴太小,鸡蛋太大,塞进去之后,嘴巴就满了,她连咬都咬不动。 又怕容琛会嘲笑她,她便将身子一转,背对着他,努力将嘴里的鸡蛋尽数咽进肚子里。 结果吃得太快了,她反而还被鸡蛋给咽着了,咽得她都翻白眼了。 容琛被她这副小模样给逗笑了,只将手一抬,“喝水。” 苏如禾赶忙接过去,一口将杯中的水喝下,卡在喉间的鸡蛋才算是咽了下去。 “大人你故意的!” 故意和她抢鸡蛋吃,害得她差些被鸡蛋给噎死! “本相就是故意的,你奈本相何?” 这世上,最让人抓狂的人,便是他在你的面前张牙舞爪,你却对他无可奈何,反而还会自己气得吐一口老血。 “我咬死你!” 说着,苏如禾便像一只饿了三天三夜的狼,朝着侧躺着的男人扑了过去。 这次,她学乖了,没有往他的嘴上咬,也没动他的脸,而是……朝着他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得可是够狠,下一瞬,苏如禾的口中便有血腥味传了过来。 苏如禾正觉得奇怪,他怎么不反抗之时,她的眼前便是一花。 下瞬,她便被男人给妥妥地压在了身下。 “这次不咬嘴,改咬脖子,长进了?” 男人的眸底,有波涛汹涌般的炽热泛起。 苏如禾缩了缩脖子,“你……你不可以咬我唔……” 话没来得及说完,身上的男人便低下了首,凉薄的唇瓣,在下一瞬,便落在了她纤嫩的玉颈之上。 他还真的没有咬,不过,他采用的方式,比咬还要来得折磨人。 那种痒丝丝,像是猫爪子,挠着心口的感觉,让苏如禾不过在顷刻间,便受不住,开始求饶了。 161.不管,就要这匹 “大人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别咬啊,这里不可以咬啊……” 虽然不知晓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苏如禾的声音,以及这些台词,在外头驱赶马车的钟翎便能想象到里头到底发生了多么暧昧的事儿。 钟翎不由感叹,近来,他们家的大人,是越来越不容易满足了。 不论是在哪儿,都能对自家的小夫人上下其手! 到达了目的地,钟翎将马车停下来之后,并不急着出声。 直到马车内的苏如禾快被折磨地没气儿了,钟翎才出声道:“大人,到了。” 车内,苏如禾被容琛折磨地都快哭了。 在终于听到到达目的地的声音之后,身上压着她的男人,力量才算是松了下来。 苏如禾一把推开他,捂着红到快熟了的小脸蛋,迅速跳下了马车。 她以后再也不要和容琛共乘一辆马车了,这个大色鬼大色鬼! 心中一边咒骂着,苏如禾这才发现,他们原是到了郊外。 钟翎很快牵了两匹马过来。 一匹是白马,一匹是黑马,两匹马站在一块儿,格外地相配。 “不是要赛马,杵在那儿做什么?” 闻言,苏如禾不甘不愿地走过去。 她被这个大色鬼折磨地满面绯红,而这个男人则是神色淡然,像是之前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一般。 “我要这匹马。” 苏如禾看中的,是容琛身侧的那匹白马。 容琛有些不赞同地蹙了下眉,“不成,这匹马性子太烈,不适合你,骑那匹黑的。” “黑的太丑了,我不要,我就要这匹白的。” 说着,也不等容琛同意,苏如禾便动作顺溜地往马背上爬。 还没等她爬上去呢,这白马的蹄子便往上一翘。 苏如禾仰头就往下栽了过去,被下方的男人妥妥地接了住。 下瞬,男人揶揄的嗓音便响在了头顶:“还没骑,就被摔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自己马术很好?” “我不管,我就要这匹,你带着我骑,转一圈,等它熟悉我了,就不会再将我甩下来了。” 哟呵,这小家伙,驯马的道理还是略懂一二的,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呢。 容琛搂住她的腰,只往上那么一提。 在苏如禾坐在马背上的同时,容琛纵身一跃,也上了马背。 苏如禾娇小的身子,便被男人给圈固在了怀中。 属于这男人的,淡淡的冷檀清香,在顷刻间,弥漫在了她的鼻尖。 比这一地的青草,都要来得香,让苏如禾有片刻的晃神。 “大人大人,那边有条河,去那边!” 虽然已是深秋,青草已变成了黄草,但这郊外的风景却是不错。 容琛将马头一转,脚下一夹,马儿便飞奔了起来,朝着苏如禾所指的那条河飞奔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风,有些冷,苏如禾怕冷地缩了缩脑袋,往容琛的怀里又蹭了蹭。 容琛低眸,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委实像是一只被顺平了毛的小白兔,收敛了所有的爪子。 这样安静的小家伙,看着的确是让他十分地舒心。 这般想着,容琛的唇角微微上扬。 162.别碰,伤到哪了 一到河边,容琛才将马停下,苏如禾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背。 “大人,我们今天晚上吃鱼好不好?” 也不等容琛回答,苏如禾便已经开始将袖子卷起来,转而又将裙摆给撩上来。 长短刚好到膝盖的位置,而后她将多余的裙摆在腰间打了个结。 大功告成后,苏如禾又在周围扫视了一遍,似是看中了什么东西,迅速跑了过去。 待她跑回来之时,容琛才发现,她的手上拿着一根粗树枝。 兴高采烈地举着树枝朝他挥了挥,“大人,想吃几条鱼?” “随你心意。” 说着,容琛便将马系在了一棵大树下,而他则是就这么在树下坐了下来。 优哉游哉地躺着,眸光却一直落在不远处,正准备下河的倩影之上。 别看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在下河捉鱼方面,她却是个行家。 将鞋袜脱了之后,利索地便下了河,模样十分地认真,一只手,将树枝高高地举起。 忽然,瞄准了目标,狠狠地便插了下去! 再抬起来之时,树枝的末端恍然插着一条鱼。 这技术,倒是不错。 容琛这般想着,微微眯起了眸子。 “大人,你看这条鱼大不大呀?” 苏如禾一回身,这才发现容琛不知何时已躲到了树下,树荫斑斑驳驳,脱落在他的身上,似是将他镀了一层只可远观不可触摸的光晕。 容琛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道:“不够给你塞牙缝。”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一只猪猪一般。 苏如禾不高兴地噘了噘小嘴,不过这条鱼确实不够他们几个人吃的,自然,她所说的几个人,不会包括宁水瑶。 “大人,你拿个东西过来,将鱼装一下,不然可就不新鲜了。” 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他觉得很麻烦,虽然心里觉得很麻烦,但他还是起了身来。 在马上取下了一个竹筐,朝着苏如禾丢了过去。 苏如禾没想到他会这么懒,竟然就这么给丢了过来,她赶忙跳起来去接。 结果因为太矮,非但没有接到,这竹筐还直接给筘在她的脑袋上。 竹筐有点儿重,苏如禾重心不稳,脚下一晃悠,一屁股便往下坐了下去。 疼! 屁股的肉一下便坐在了石头上,而且这石头还是尖尖的那种,苏如禾觉得自己的小屁屁已经快裂成两半儿了! 容琛也没想到,自己扔地会这么准,直接就给筘在她的头上了,看她一屁股坐在水里,约莫是撞到什么东西,一时都没站起来。 他长腿一迈,几步便走了过去。 连鞋袜也没脱,直接就下了水,才碰到苏如禾,她先大叫了起来:“别碰我,疼!” “伤到哪儿了?” 说着,他便先将套在她头上的竹筐给摘掉,“忍着。” 只说了两个字,容琛便抓住她的腰肢,一把给捞了上来。 苏如禾知晓,她的屁股撞到的那个石头,一定刺破了她的小屁屁,因为她有感觉,似乎是流血了。 容琛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上了岸后,便寻了块大石头,将她放下。 163.松手,不给你撩 后又觉得这个位置不大好,调整了一下,他先坐下,让她以乌龟的姿势,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转而,便将她的裙子给撩了起来。 之前,容琛在书房对她这么做的时候,她就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了。 而今他们还在郊外呢,青天白日的,他就这么不知羞耻地直接撩她的裙子了! 脸呢?羞耻心呢? 苏如禾按住他的手,一个劲儿地将裙子往下压。 “我没事儿,就是一时装得有点儿懵了,缓一会儿便好。而且这还在外面呢,大人你能不能注意着点儿啊?” 他不要脸,她还想要脸呢。 容琛微一挑眉梢,“这儿四下无人,你羞耻什么?再者,你不是早就已经没脸了,撩个裙子怎么了?” “不要,我就不给你撩,我不疼了,你松手,我要起来。” 对此,容琛倒是不勉强,松开了手,看着苏如禾一歪一扭地自个儿站了起来。 捂着小屁股,一副忍疼的模样。 容琛发现,他的这个小夫人,开放倒是挺开放的,但是在某些方面,她却是有些保守。 比如,他想要掀她的裙角,她就会暴跳如雷,羞耻万分。 看来,日后还是要多练练,多练练就习惯了。 “大人,这都是你的错,你害得我现在成二度伤残者了。” 容琛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语调微扬:“所以?” “接下来就交给大人你了,晚上我要吃鲤鱼汤,还有红烧鲤鱼,所以大概需要五六条鱼,对了,一定要挑那种又大又肥,比较难抓的那种,因为难抓所以特别地灵活,因为灵活所以肉也特别地新鲜。” 这小家伙,是故意摔倒的吧,一摔倒之后,便将抓鱼的任务推给了他,而且一张口还说了那么多的要求。 容琛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苏如禾缩了缩脖子,眨巴眨巴大眸,“大人你抓不抓嘛?” 看看,又使出了杀手锏。 撒娇卖萌装可怜。 偏生,容琛还就吃这套,弯腰挑了几块石头,只往河里扫了几眼。 而后只见得这么一抬手,几块石头便迅速地飞了出去。 苏如禾眼睛都没眨一下,只看到石头飞出去的身影,却是连石头落水的声音都没听到。 下瞬,水面上便浮出了五六条左右的鱼,而且每条都很大。 苏如禾看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你你你……” 这技术,武功该是有多高,才能做得到呀? 容琛回过身来,抬手将她的下颔抬了一下,“本相知晓你对本相崇拜地五体投地,就不必流口水了。” 鬼才对你五体投地呢! 苏如禾傲娇地将脑袋一扭,“大人你还不快去将那些鱼都捞上来,不然就要被其他的鱼给吃了。” 分明就是她想吃,想得都快流口水了吧! 容琛只拍了下手,钟翎在瞬间出现在身侧,只听他道:“将水面上的鱼捞上来。” 在钟翎去捞鱼之时,容琛便开始脱衣裳。 苏如禾忍不住将腿一合,“大人你脱衣裳做什么?” 容琛动作一滞,转而以单指勾起苏如禾的下颔,“清风徐冉,不如夫人便与本相在此处来个鸳鸯浴?” 164. 大人,我明白了 “不要脸!” 苏如禾小脸一红,挥开他的手,朝着前头走去。 才走到一半,苏如禾的腰肢便被男人强有力的臂弯所搂住,身子一个猛地转身。 撞入男人宽厚的胸怀的同时,她整个人便被他连带着飞了起来。 紧随着,她的余光看到,有一支利箭,险险地划过她的眼前。 在落地之时,苏如禾看到,有十余个黑衣人,站成一排,手持着长剑,正对着他们。 “刺客?” 容琛以腾出来的那只手弹了下她的额首,“你说呢?” 在两人说话的同时,这十余个黑衣人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人的武功不弱,而且招招都是致命,而更要命的是,他们都是朝着容琛来的! 苏如禾不由叫道:“大人你放开我啊,他们是要来杀你,不是要杀我的,你带着我,反而会害了我呀!” 容琛不由抽了抽唇角,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 一脚将正朝着他挥剑而来的刺客一下踹飞了出去,一个旋身的同时,容琛捏住了苏如禾的小脸。 捏的力量有几分重,像是要把苏如禾的脸给拧成麻花。 “将你方才的话,再重新组织一遍。” 苏如禾吃疼得很,赶忙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大人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帮你找一个上好的棺材,再找个风水宝地,将你好好地安葬的,不过在死之前,你先将相府钱库的钥匙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生保管的。” 这个小财迷! 容琛又在她的额首上重重地弹了一下,与此同时,抓住一个黑衣人的手,只稍往下那么一掰,只能‘咔嚓’一声,那黑衣人的手便断成了两半。 而后,容琛再往后那么一拧,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在下一瞬就抹在了黑衣人自己的脖子上。 苏如禾闻到了血腥味,这股血腥味,苏如禾再为熟悉不过。 在这一瞬间,让她想起了,苏家灭门之时,父亲与母亲,在她的面前双双自尽! 这一刻,苏如禾有些害怕,连调侃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将小脑袋埋入了男人的怀中。 容琛游刃有余地对付着不断冲上来的黑衣人,却也在同时,注意到怀中小人儿情绪的变动。 顺手又灭掉了一个黑衣人,容琛一个旋身,飞到半空的同时,淡道:“一个不留。” 钟翎立时点头,在容琛朝着某个方向飞去之时,他很快上前,拦住了也想要追上去的黑衣人。 苏如禾不知晓他们是何时摆脱那些黑衣人的,待到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她才缓缓地探出了脑袋。 “方才,不是还让本相临死前将相府金库的钥匙交给你,怎么下瞬,就吓得缩到本相的怀里了?” 男人揶揄的嗓音,响在头顶。 苏如禾的大眸朝周围瞟了一眼,才发现他们此刻正处在小树林里。 “我们摆脱那些黑衣人了?” 容琛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只是一些小喽啰而已,不足一提。” 但苏如禾觉得,那些人的武功都不弱啊! 眸光一转,苏如禾笑道:“大人,我明白了。” 165. 不必,哄小孩呢 容琛一挑眉,“明白什么?” “你坏事做得太多了,走到哪儿,都会有一群闲着没事儿干的人来刺杀你,所以像今天的这帮人,对于大人而言,都是不足挂齿的,对吧?” 这小丫头,以为他的脑袋被门给夹了,听不出她这是拐着弯在骂他是奸佞之臣,被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刺杀,也是活该? 容琛一勾唇角,将手便松了开。 苏如禾是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中的,他的手一松开,她一屁股就给坐在了地上。 虽然方才在小河里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这么一屁股坐在坚硬的地上,也是很疼的好么! 苏如禾咬牙,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大人你手抽抽了?” “嗯,是抽抽了。” 说着,男人长腿一迈,便朝着前头走去。 苏如禾虽然生气,但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上什么豺狼猛兽的可就不好了。 于是乎,她又非常没骨气地追上去。 “大人你要去哪儿,等等我啊!” 但对方非但没等她,反而还走得愈加地快,口上不冷不淡地回道:“本相是个奸佞之臣,跟着本相走,你的小命迟早会不保的。” 这个小气的臭男人,坏男人! 苏如禾心中将他的八辈祖宗给问了个遍,却还是提着裙角追上去。 抓住他的手臂,迅速像一只八爪鱼一般,缠了上去,“大人我错了!我忏悔,我深深地忏悔,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生气会长皱纹的,长皱纹就不好看了的。” 她这话,是用来哄小孩呢? 容琛咸咸地瞥了她一眼,嗓音淡淡:“不好看?” 苏如禾差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拜托,你一个大老爷门儿的,能不能不要每天在容貌上这么纠结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女人呢,这么在意自己长得好不好看! 这般想着,苏如禾的眸光落在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 不由肺腑,作为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难道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心中这般肺腑,但苏如禾明面上却是不敢这么讲的。 “好看好看,好看得我都忍不住想亲一口了!” 话音才落,原本还走得飞快的男人,忽然就停了下来。 苏如禾一脸困惑地抬起首来,“大人你做什么?” “做你方才说过的话。” 什么她方才说什么了? 苏如禾一脸懵逼。 容琛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睥睨着她。 想了下,苏如禾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不由红了小脸,“那……那你弯下来点儿,不然……不然我亲不到啊。” 这傲娇的男人,莫名其妙地生气,莫名其妙地又不走了,其实……都是为了让她亲他吧! 容琛微微一眯眸子,只道:“不必了。” 说完,也不等苏如禾反应过来,下瞬,他便搂住了她的腰肢。 苏如禾只觉眼前一花,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她的后背已经撞在树桩上。 与此同时,男人倾身而来,低首的瞬间,便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樱唇。 166. 抓包,拐弯抹角 苏如禾没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这么给吻下来了。 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在同时,被他扣住了皓腕,妥妥地扣在了树桩之上,而后,加深了这个吻。 容琛本想是浅尝则止的,可他发现,这个小家伙,就像是有毒的罂粟一般,只要一尝,就会上瘾。 上瘾了之后,便很难再抽身。 就好比现下,怀中的柔软,散发着淡淡的芳香,这种芳香夹杂着她温暖的樱唇。 越是深入,心房就越是像被化开了一般。 一发而不可收拾。 终于,在苏如禾快窒息而死之时,男人才堪堪地放过了她。 故作惩罚地咬了咬她的樱唇,“感觉如何?” 苏如禾被他吻得脑袋缺氧,耳畔传来属于男人的略带喑哑的嗓音,让她的心神有片刻的恍惚。 “还好。” 说完之后,苏如禾就后悔了,后悔地只想咬自个儿的舌头了! 不等她改口,只见男人邪魅地一扬唇角。 “还好?嗯,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什么鬼? 苏如禾一脸懵逼之时,男人再次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而且,比方才还要猛烈,不容得她任何的抗拒。 也是在今日惨痛的教训之后,苏如禾才明白,对一个傲娇蛮横的男人,千万不能说什么还行,或者是一般般的话。 这会激起这个男人的征服欲.望,而最后,他吃得心满意足,她却是被折磨地只剩下了半条小命。 在男人终于肯放过她之时,苏如禾都快哭出来了,“大人,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你绝对是我见识过的,技术最好的男人,其他人连根寒毛都比不上你!” 原本,苏如禾以为她将马屁拍得那么响,这傲娇的男人应该高兴了才对。 谁知,他周身的寒气骤然一冷,眸子旋即便是一眯,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本相的技术最好?难道……你还试过,其他男人的?” 说这话之时,他的大手从她的侧庞,一点一点地滑过,最后停在她的耳垂处。 他的手很冷,与她温暖的耳垂,指间摩挲着,让她的身子禁不住一个战栗。 不过下瞬,苏如禾便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将他的手挥开,冷嗤了声:“大人不如直接问,我从前,有没有与宋长淮试过,大人不是一向都很直接的吗,怎么今日反而还拐弯抹角了?” 这个小家伙,他都还没发火,她倒是像个炸了毛的兔子,与他张牙舞爪起来。 “难道本相还不该问了?” 苏如禾不怒反笑,“大人尽管问,不过在大人问之前,我倒是想问问大人,宁水瑶住在相府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她长得可比我好看多了,难道大人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坐柳下惠,碰都没碰过她?” 不等容琛说话,苏如禾故作恍然大悟地道:“哦,我想起来了,之前青天大白日的,大人还与她抱在一块儿呢,若不是被我当场抓包了,想来你们抱着抱着,就直接抱到床上去了吧?” 有些矛盾,是日积月累的,爆发,往往只需要一个引火索而已。 167. 问罪,私下相见 那日,容琛在宁水瑶的房间,他们两个相拥在一块儿,苏如禾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那一日,她却没有生气发火,只是将宁水瑶捉弄了一下而已。 容琛原本也对宁水瑶没有多余的心思,更是没有要与苏如禾解释的意思。 所以她没有与他大吵大闹,容琛便以为她是明白的。 却原来,她只是将这份愤怒藏在心里,等到愤怒积累地差不多了,她便开始翻旧账了。 说到底,还是容琛对于她不了解。 只看到了她大大咧咧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她隐藏的另外一面。 “所以呢?” 苏如禾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怒气冲冲地向他兴师问罪。 却不想,他最后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在他的心里,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块儿,是理所应当,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事儿了? “容琛你混蛋!我不要再和你讲话了!” 说着,苏如禾抵住他的胸膛,一把将他给推开。 但才推到一半,却被他扣住了皓腕,力道有几分紧,“你向本相问罪之前,怎么不问问自己,做过了什么?” 苏如禾想摆脱他的桎梏,但他的力气却是出奇地大,非但无法摆脱,还挣得她皓腕发麻地疼。 “我做什么了?” 容琛似笑非笑地一扬唇角,“本相可曾警告过你,不准与宋长淮相见,但你却将本相的话当做耳旁风,私下相见,可不止一次被本相逮到,本相还未问你的罪,你倒是给本相闹起脾气来了?” “我就算是和宋长淮有一腿又怎么样!我和他原本就是青梅竹马,我从小就想嫁给他,若不是苏家出事,我早就是宋家的媳妇儿了,怎么也不会轮到容琛你!” 吼完话,苏如禾也不管皓腕上的疼痛,用力地将他的手给甩开,头也不回地便往前走。 其实在吼完这句话的时候,苏如禾是有些后悔的。 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这么跟容琛吵起来了。 似乎,每次只要他怀疑她与宋长淮有问题,她就会莫名地觉得生气。 这种情况,就发生在最近,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连苏如禾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像是有一股压抑在胸口的怒火,控制不住地要爆发出来。 她和宋长淮清清白白,什么关系也没有,她非常讨厌容琛怀疑她与宋长淮之间的关系。 一如她讨厌宁水瑶总会在容琛的跟前晃悠一般。 而更让苏如禾感到气愤的是,她跳走了,容琛竟然不跟过来。 她本就在气愤之下跳走的,为了面子,她连头也不回一下,等到她走累了,小心翼翼地回首之时,却发现背后一个人影都没有。 容琛竟然不见了! 不对,准确地说是,容琛竟然真的就这么丢下她,走人了!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过分,太可恶了,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心中这般气呼呼地这般骂完,苏如禾忽然意识到,她眼下是在郊外,这郊外她没有来过,待会儿,她该怎么回去? 这周围全是树,放眼望去,连个鬼影都没有,她上哪儿求助去呀! 168. 狠心,别来找我 她不信容琛就这么将她给丢下了,但她觉得低头去叫容琛,就是间接地表示之前他们之前吵架,是她错了。 两相权衡之下,苏如禾忽然想起,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卫辛呀。 “卫辛,卫辛你在哪儿?” 连喊了两声,却发现没有任何的回应。 卫辛是容琛派到她的身边,贴身保护她的安危的。 即便容琛生她的气,不管她就这么走了,应该是不会将卫辛也给撤了的。 万一,她在这林子里,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那可怎么办。 在一般情况下,只要苏如禾叫一声,卫辛就会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眼下,她喊了好几声,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卫辛的身影。 难道……容琛因为她之前的那一席话,真的动了怒,不但自己走了,还将保护她的卫辛也给带走了? “容琛,算你狠!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来找我!” 苏如禾气极,放了句狠话之时,一脚向前踢过去,结果踢到了石块,反而还弄疼了她的脚。 虽然苏如禾想到了最坏的方面,但她不相信,容琛就这么丢下了她,还撤走了卫辛。 可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叫,都没人回应她呢?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心中这般想着,苏如禾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生气,但她也怕会出什么意外。 而且这地方她又不认识,若是还继续往前走,她可能就真的要出不去了。 于是乎,她决定抛下面子,转头原路返回,反正被容琛嘲笑她也认了,她可不想再像之前那般,徒步走那么远的路回相府了。 可是在走了不知多久之后,苏如禾发现事情似乎不止止那么简单。 因为她走了好久,非但走不回原来的地方,反而像是鬼打墙一般,在一个地方转圈。 苏如禾不信这个邪,便特意在离她最近的一棵树上做了个记号,待她走了好一会儿,走得腿都快断了之时,抬首那么一瞧,之前做了记号的那棵大树,就在不远处。 娘呀,她真的碰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她不过是与容琛吵了个嘴,不过是不理他跑路了,他用不着使这种法子来折腾她吧? 可转而,苏如禾又觉得这不大可能是容琛做的。 虽然这个男人傲娇又蛮横,总爱戏弄她,但这毕竟是在郊外,随时都会有危险,他应该不会这么狠心。 走得实在累了,苏如禾在她做过记号的那棵树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歇息之后,疲倦与饥饿顿时便席卷而来。 都怪容琛,早晨走得那么快,她都没有吃饱,眼下又走了那么多的路,还遇上了鬼打墙,根本就走不出去,她觉得自己可能想要困死在这个地方,被渴死饿死了! 歇息了一会儿,苏如禾想眯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可才阖上眸子,苏如禾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不能睡,这个地方太诡异了,她走了那么多遍都绕回到了一个地方,若是她这么睡着了,万一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这般想着,她用力地捏了下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169.恰好,勉为其难 正打算从地上起来,忽然,她听到了‘呲呲’的响声。 因为周围格外地安静,所以这‘呲呲’的声音一传来,就格外地清晰,瞬间就被苏如禾被捕捉到。 仔细地侧耳一听,这声音是来自于…… 霍然抬首,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在她所坐的这棵大树上,正盘着一条三角毒蛇。 此刻正吐着红星子,对着她的方向,沿着树桩,已经滑到了一半。 与她的距离,只有一个手臂的长度,只要她稍微地动一下,她能十分地肯定,这条毒蛇,一定会朝着她扑过来! 苏如禾的体质的确是特殊,但她这特殊的体质,不能自动解毒啊,若是被这毒蛇咬伤一口,她可是必死无疑! 身子几乎绷直在了一块儿,她必须要一瞬间的时间,避开那条蛇,而且还要制服它。 心中飞快地盘算着,深吸了口气,苏如禾猛地便站了起来。 也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那条毒蛇便朝着她扑了过来,苏如禾迅速侧身,与此同时,她反扑上去,徒手就抓住了那毒蛇的七寸,而后发狠地往地上那么一砸。 这一下,苏如禾可是用了所有的力气,而且在砸下去的同时,苏如禾又抓住了毒蛇的尾巴。 往前面掰,用最快的速度,将它的身子给缠在了一块儿,最后打了个死结,又将它的头往那个死结里塞。 这一系列的动作,虽然十分地惊险,因为只要她手有一丝的颤抖,抓不稳这毒蛇的七寸,她反而还会被反咬一口。 不过虽然惊险,但苏如禾却完成地有条不紊,将这条前一刻还十分嚣张的毒蛇给缠在一块儿,彻底制服了之后,她忍不住舒了口气。 幸亏她平常不喜欢摆弄琴棋书画,喜欢捉鱼摸虾,琢磨小动物,也就渐渐不怕这些东西。 要不然,这若是换成了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遇到这么条毒蛇,哪儿还有什么胆子敢单打独斗,怕是直接就给吓晕过去了。 “小蛇啊小蛇,你的运气可是非常地不好呢,谁让你碰上了我,还想咬我呢,恰好我眼下肚子饿了,又找不到其他什么吃的,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将你当成下酒菜了。” 一只手抓着蛇,苏如禾四下找了下,看中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动作灵活地便开始处理起这条毒蛇来。 先将头砸扁了,因为蛇的生命力非常地顽强,有时候,就算是割下了头,它还会活着,而且还会咬人呢。 处理完了头,再开始剥皮,苏如禾做得可顺溜了,没有丝毫的害怕。 其实,除了人血,苏如禾还真没什么觉得怕的东西。 苏如禾对于人血的恐惧,就来自于苏家蒙难那一日,父亲母亲在她的面前自尽。 平常,若只是单纯的流血之类的,她也是不怕的,她怕的是,之前容琛对付那些黑衣人之时,那一刀下去,鲜血喷涌而出。 总会让苏如禾想起那一日,像是梦魇一般的记忆,留在苏如禾的心中,挥之不去。 170.没有,夫君好看 将毒蛇处理干净了,苏如禾再去找木柴,打个火,就可以直接烤蛇肉吃了。 在郊外,别的没有,但柴火倒是挺多的。 没一会儿,苏如禾便已经捧了一捆柴回来,搭好之后,再掏出了火折子。 柴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苏如禾将蛇肉穿在一根木棍上,放在火上烤。 原本,与容琛吵了一架,苏如禾的心情并不怎么美丽,但随着蛇肉越烤越香,肚子越来越饿,她也就没心思再去想容琛了。 唔,再翻几次,就可以吃了。 苏如禾将蛇肉抬起,正打算凑近闻一闻味道如何,忽然,有一道疾风,朝着她而来。 这道疾风,还带着逆打而来的银光,危险的气息迎面扑来! 苏如禾知晓此刻她应该躲开,可那东西来得是在是太快,在她感受到危险,抬眸之时,那东西已经掠过了她的耳畔。 只听得‘噗’地一声响,而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苏如禾扭过首之时,正见一只雪豹,被一支长箭贯穿了爪子,此刻正在地上打滚。 与此同时,一股幽香传来,下瞬,她的腰肢便被一股力量搂了住。 整个人在同时便飞了起来,落在地上的刹那,有含笑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姑娘,你的心可真是大,一只雪豹在你的背后虎视眈眈了那么久,你还能烤肉烤得那么自在,实在是佩服。” 虽然苏如禾的确是不怕这些东西,但只要一想到,有一只雪豹在背后盯了她那么久。 倘若不是这个陌生男人忽然出现,一箭射穿了那雪豹的爪子,此刻,她怕是已经死在这雪豹的爪子下了! 苏如禾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抬眸瞧去,不由怔了住。 这真是一张好看的脸。 幸而苏如禾整日面对容琛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对于美貌这种东西,已经有了抵抗力,不然看到眼下这个人,她肯定就要出洋相了。 但眼前的这个人的好看,与容琛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男人非常地邪魅,棱角分明的侧庞,乌黑深邃的桃花眼泛着迷人的色泽,高挺的鼻梁,衬托着桃红色的唇,此刻这唇角微微上扬,漾着令人炫目的弧度。 “姑娘这么盯着在下看,不怕在下会对姑娘升起不轨之心?” 直至耳边揶揄的嗓音再次响起,苏如禾才猛然反应过来,伸手将男人推了开。 干咳了声,因为这男人很高,所以她必须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上,“你长得是挺好看,但没有我夫君好看。” 苏如禾这话可不是在阿谀奉承容琛,再者眼下容琛又不在,而且她之前还与他吵了一架,就更加没有必要奉承容琛了。 所以她说的是实话,这男人虽然长得很好看,但在她的心里,还是比不上容琛的。 或者来说,是容琛比较符合她的审美观。 只是连苏如禾自己都没注意到,当她遇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将别的男人和容琛进行对比。 有一句话叫习惯成自然,当真的习惯之后,自己是很难发现到底是如何才形成这样的习惯的。 171.不好,火气太大 谁知,这男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非但不恼,反而还笑了,“姑娘看着很年轻,竟然已经出嫁了?” “怎么,我出嫁还要告诉所有人吗?长得年轻又不是我的错,再者我本来就很年轻啊。” 男人笑出了声来,“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女人。” 虽然苏如禾不太懂感情这种事情,但她却能分辨出,一般而言,一个男人说另外一个女人有意思,这说明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有兴趣。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苏如禾就觉得他很危险。 即便他方才在危险时刻,从雪豹的口中将她救了下来,但这种感觉,让苏如禾不敢与他靠得太近。 不着痕迹地向后倒退了两步,苏如禾才皮笑肉不笑道:“那你一定只见过我一个女人。” 要不然,怎么她才只说了两句话,他就笑得那么开怀,还说什么她是他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女人? 男人一挑眉梢,向前走了一步,“很不幸地告诉姑娘,喜欢在下的女人,排起来,能围绕皇宫三圈,姑娘你说,在下见过的女人,还算少吗?” 哟呵,这男人,怎么比容琛还臭美,还不要脸呢? “喜欢就喜欢呗,与我何干。谢谢你救了我,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有缘再相会哈。” 说着,苏如禾便调转了个方向,摆摆手告辞离开。 而这男人也不拦着她,就这么抱着手臂,看着苏如禾向另外一边走。 走了没多远,苏如禾自个儿又转了回来,任由苏如禾的面皮再厚,这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我迷路了,你知道,怎么走回都城吗?”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急不缓地开口:“那姑娘先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男人几步上前,来到苏如禾的跟前,抬手,单指勾住她的下颔微微向上一挑,“是我好看,还是你夫君好看?” 苏如禾差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拜托,这种时候,适合纠结这种无聊的话题吗?! 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即便是好看得惨无人道,让女人都自惭形愧地要集体跳河自杀,他们还是不会满足。 就好比容琛,又好比眼下这个男人。 苏如禾拍掉他的手,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好看,你好看得都要闪瞎猪的眼了!” “哦,原来在下已经好看到闪瞎姑娘你的眼了?” 苏如禾本是拐着弯骂他是猪,谁知他不但听出来了,还反骂她是猪! 倘若不是走不出这个地方,苏如禾真想一个巴掌扇过去。 这个男人,怎么和容琛一个样,一样对不了几句话,就让她气得暴跳如雷,将他的祖宗十八代给问了个遍! “你到底肯不肯给我带路?” 男人悠悠然地叹了口气,“姑娘,火气太大,对肝不好。” 你才肝不好,你全家都肝不好! 苏如禾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看她这副模样,男人的手心便是一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172.耐性,我的名字 这种摸她脑袋的动作,就像是容琛经常摸她一般,只是感觉不一样。 苏如禾倒退了两步,有些恼了,“你摸什么呢?本姑娘的头是你可以乱摸的吗?你以为你这是在摸狗啊?” 掌心没有了那股舒服感,男人不由眯了眯桃花眼,“姑娘说错了,在下不是在摸狗,而是在摸……小猫,还是一只炸了毛的小花猫。” 你丫的才是小花猫! “你到底肯不肯带路,不带就算了,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苏如禾正打算转身,却听那男人慢吞吞地说道:“在下不是吓唬姑娘,倘若没有在下,姑娘你这辈子,都别想走出这个地方。” 闻言,苏如禾抬眸直视着他,“我真的遇上鬼打墙了?” 男人不由轻笑出声来,“鬼打墙?姑娘可见过,有哪只鬼,是在青天大白日出现的?” “不然会是什么?” 男人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苏如禾对他这像是勾引良家妇女的动作十分不屑,哼唧了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说就拉倒,我管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要你能带我出去就成了。” 男人发现,这个小丫头,简单粗暴到了极点,而且还特别容易暴走。 不过他发现,她暴走起来,却是格外地可爱,委实像是一只炸毛的小花猫。 不由得,便让男人想起,那日在大街上,看到她掌箍了别人,却又十分地理直气壮,反而让人觉得她十分有理的样子。 怨不得,连杀人不眨眼的奸相容琛,都对这个小丫头如此地上心。 看来,日后的生活,会变得非常地有意思。 这般想着,男人一把便抓住了又要暴走的苏如禾,将她一下给拉了过去。 男人的力气本就比女人要大得多,苏如禾在措不及防之下,便被他一下给拽过去,脑袋撞在他的胸膛之上。 旋即,头顶响起他略带揶揄的嗓音:“姑娘,年纪轻轻的,却这般没有耐性,我既是答应你,自然不会舍下你,再者,除了我,也没人能带你离开这里。” 真是个狂妄而又让人讨厌的男人。 比容琛还要讨厌。 苏如禾心中这般肺腑着。 “走路就走路,你能不能先将手松开,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也不等男人回应,苏如禾便直接甩开了他的桎梏。 男人却也不恼,倒还真的在前头带起路来,苏如禾见他终于肯带路了,赶忙跟在他身后。 “凤卿。” 走了一段路,男人忽然开口。 苏如禾怔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他止了步,侧身的同时,伸手在苏如禾的额首上弹了一下,“凤卿,我的名字,听清楚了?” 苏如禾捂着被弹疼的额首,倒退了一步。 “我又不想知晓你的名字,再者你说话就说话,弹我额头干什么,很疼的啊!” 不过转而,苏如禾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可究竟是何时听过,她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173.冒犯,故意耍我 就在苏如禾一脸郁闷地回想,到底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之时,忽又听他道:“我的名字姑娘已经知晓了,那姑娘你呢?” “又不是我问你名字的,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又不想知晓,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哟呵,这个小丫头,脑子倒是不笨,还会倒打他一耙了。 凤卿看着她,依然不生气,反是微微一笑道:“嗯,姑娘说得很有道理,那下次若是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姑娘可一定要告诉在下。” 跟在凤卿的后头,苏如禾本来还有力气瞪着他的后背,以防他会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来。 但走着走着,她渐渐地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苏如禾的两条腿都快断了,却发现走来走去,还是这片树林。 “喂,姓凤的,你是不是在耍我?怎么走了半天,都还没走出去?” 凤卿止步,侧目看着她,略一沉思道:“姑娘说得没错,光靠我们这两条腿,是走不出去的。” 你妹啊! 苏如禾一口老血就要喷在他的身上了。 就在她想破口大骂之时,凤卿忽然上前两步,二话没说,就将她以标准的公主抱姿势给直接抱了起来! 苏如禾不由惊呼出声来,“你你你……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被一个才只见了一次面的男人,以这么暧昧的姿势抱着,苏如禾立时便怒了。 挣扎着想从他的怀中下来,却听他不紧不慢地道:“姑娘,若是你想早些出去,就乖乖地不要乱动。”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我这可不是在吓唬你。” 说着,也不等苏如禾说话,他纵身一跃,就直接飞了起来。 这人的轻功相当地好,即便是带着她这么个累赘,他依然像是如履平地一般,在树梢上从这棵树跳到了那棵树上。 待适应了之后,苏如禾才想起个问题来,“喂,姓凤的,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在耍我?” 说什么让她跟在他的身后,走了那么多的路,走得她两条腿都快废了。 而今,他竟然就这么抱着她,在树梢之间飞来飞去。 其实方才,根本就不需要走那么多的冤枉路,他直接抱着她飞出去不就得了! 一想通这一点,苏如禾这一肚子的火,都快喷出来了。 奈何她眼下处在半空中,若是惹恼了这个男人,他若是像容琛那么缺心眼,将手一松,她从这个高度摔下去,怕是直接摔成植物人了! “怎么会,只是方才是苏姑娘你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不是在下的原因。” 苏如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你干嘛还抱我,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你怎么不带着我继续走啊?你就是故意的!” 凤卿微微地叹了口气,面露无辜之色,“还不是看姑娘一副下一秒就要累晕过去了的样子,不然在下也不敢冒犯姑娘呀。” 一口老血! 苏如禾将小脸一别,她决定再也不要和这个男人说话,不然她一定会被他活活给气死的。 174.混蛋,有何吩咐 凤卿的余光瞟见苏如禾憋屈的小脸,唇边的笑意愈深。 也不知凤卿这么抱着她在树梢之间飞了多久,终于,她听到了叫卖声。 这声音苏如禾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京都街道上的小卖的叫喊声。 凤卿是在一家酒楼的阳台上落脚,他才站定,苏如禾便迫不及待地想从他的身上下来。 “喂,已经到地面了,你是不是可以松手了?” 凤卿应了声:“好吧。” 而后,手一送,猝不及防的苏如禾就这么直接掉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坚硬的地面之上。 疼得她整张小脸都皱巴在了一块儿,“凤卿你混蛋!” 不等凤卿说话,一道厉斥旋即便传了过来:“大胆,竟然敢辱骂殿……公子!” 闻声瞧去,去见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此时此刻正瞪着苏如禾。 似是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般,紧紧地盯着她,在话音落地的同时,手往腰间那么一抹。 长剑出鞘,不过在一瞬间,就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几缕青丝被割断,缓缓地滑落于地。 “楚昱,不得无礼。” 名唤楚昱的侍卫正想说话,就见苏如禾屈指弹了弹架在她脖颈上的长剑,“我不过是说了你家公子一句,又不会少块肉,你家公子还没生气呢,你的火气倒是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苏如禾这拐着弯骂他,楚昱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 “饭菜可备下了?” 见凤卿非但不恼,唇边还带着明显的笑意,楚昱便算是火大,也只能暂时将长剑收了回去。 剑入鞘之后,他才恭恭敬敬地回道:“公子,已经都准备好了。” 一听饭菜,苏如禾的眼睛便亮了,拍拍屁股上的灰,二大爷似得便朝着里头走了过去。 阳台过去,就是一间雅座,放眼看去,苏如禾只瞧见了满桌香喷喷的菜肴。 之前抓的那条毒蛇,蛇肉烤到一半,她连一口都没来得及品尝,就被忽然发生的意外给打断了。 肚子早已是空空如也,再看到吃的,她就更是迈不动步子了。 一屁股便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就往嘴里送。 见她一副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的样子,楚昱更是恼火了,“放肆,这是为公子准备的膳食,你竟然敢……” 苏如禾发现,这个叫楚昱的侍卫,真是话多,相比之下,还是容琛身边的人有教养多了。 知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随从,容琛性子冷淡,所以跟着他的随从也是一棍子打不出几个字来。 而这个叫凤卿的妖孽男人,显然是个话痨,还是个不要脸的话痨,因此他带出来的人,比他还要话痨。 苏如禾不耐地将筷子往碗上那么一敲,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凤卿!” 被点名的凤卿唇角一扬,一双桃花眼漾着迷人的色泽,“姑娘有何吩咐?” “你方才摔了我一跤,我眼下屁股还疼呢,吃你一顿饭,有错吗?” 175.可耻,不用客气 凤卿笑吟吟地便在苏如禾的对面坐了下来。 而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足以让楚昱绝倒的话:“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菜有的是,姑娘随便用,不够还可以再点。” 闻言,苏如禾挑衅地朝楚昱抬了抬下颔。 看吧看吧,你家公子都没意见,你一个小小侍卫废什么话! 于是乎,苏如禾不客气地便开动了。 而在她用膳的过程中,凤卿连筷子都不曾动一下,就这么单手抵着额首,饶有兴致地看苏如禾横扫满桌的饭菜。 他见过能吃的,但没见过像苏如禾那么能吃,还能保持如此苗条身材的女子。 而且他发现苏如禾特别喜欢吃肉,她面前所放的几盘肉,是最先被解决掉的。 她不喜欢吃蔬菜,一盘菜里,肉都被她挑去吃光了,但菜叶她却是连动也不动一下。 原本,凤卿是没什么胃口的,或者说,这些饭菜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但就这么看着苏如禾吃饭,看着看着,他竟然有些饿了。 这些菜,有那么好吃吗? 看她吃得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凤卿忍不住拿起了筷子,看到离他最近的一盘菜上,只剩下了一块肉。 他决定吃一块,尝尝看味道如何。 结果他的筷子离那块肉还有咫尺的距离之时,便被另一双筷子给夹了住。 眼睁睁地看着这块肉被对面的苏如禾给夹了走,在苏如禾快要将这块肉送入口中之时。 她终于发现,凤卿一直盯着她看。 而且,他的目光,似乎是集中在她筷子上的这块肉上,眸光一转,苏如禾毫不客气地便将这块肉给吃了下去。 随后才心满意足,看似大方地夹了一片白菜叶,亲自送到凤卿的碗里。 “你也别看着我吃呀,多吃白菜叶,可以长得更帅哦!” 吃白菜叶还能长得更帅? 她这是骗三岁儿童呢? 连楚昱在一旁都快看不下去了,这个女子,简直是放肆到了极点,抢他家殿下的肉也就算了,竟然还给他家殿下吃白菜叶! 他只觉得手心痒得很,真想直接拔剑,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的脑袋给削成萝卜! 谁知,就在楚昱愤慨的注视之下,凤卿慢条斯理地将白菜叶夹了起来,而后张嘴吃了下去。 嚼了两下,他忽然发现,这白菜叶,似乎味道还不错,有股淡淡的甜味。 “好吃吧?来来,这些都是你的,这些是我的,不用跟我客气,一定要全部吃完哦,浪费粮食是很可耻的行为。” 说话间,苏如禾便将桌上的菜进行了分割。 有肉的盘子,都挪到了她这边,剩下的萝卜青菜,全都推给了凤卿。 这若是放在相府,苏如禾是绝对不敢做的,甚至地,吃饭的时候,她都不敢说什么话。 因为容琛吃饭几乎不怎么出声,而且他还非常地傲娇,每次用膳的时候,非得要苏如禾往他的碗里夹菜,他才能多吃几口。 不过与凤卿吃饭却是不一样了,反正这个男人她也是第一次见,以后八成也是不会再遇到了。 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她自然是不在乎。 176.款待,客套客套 或者换句话说,展现在凤卿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苏如禾。 这才是苏家的小霸王。 但容琛的面前,苏如禾却不敢这么放肆,虽然她也会同容琛撒娇卖萌,无理取闹,还敢与他吵嘴。 可苏如禾还是会控制住力度的,不会在容琛的面前暴露那个真正的她。 因为她怕容琛会不喜欢,她如今是寄人篱下,她非常清楚,有些话可以讲,有些话不能讲,而有些事情更是不能做。 但是这凤卿就不一样了,或者说,她觉得这个凤卿虽然也是个危险的男人,但她却能在他的面前放飞自我。 即便她表现地再怎么蛮横,凤卿也不会觉得半点儿奇怪,反而还会应和着她。 这让苏如禾找到了当初在苏家做小霸王的感觉,因此也就敢越来越放肆。 凤卿还真就依了她的话,动筷又吃了几口。 他的这一行为,可是让一旁的楚昱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他们家的殿下来到南齐之后,一直很嫌弃南齐的饭菜,这几日来,吃的也少,可让他这个做奴才的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但今儿个,因为这个女子的几句话,他们家殿下竟然肯动筷了! 这简直就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地神奇,让楚昱感动地都快哭了。 吃饱喝足之后,苏如禾才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起身来。 象征性地拱了下手,“多谢凤公子的款待,我已经饱了,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唔……虽然也不大可能会再见了,我就客套客套。” 说罢,苏如禾转身便要走。 凤卿不紧不慢地将筷子搁下,楚昱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只将身子一闪,便挡在了苏如禾的跟前。 身后,传来凤卿轻飘飘的嗓音:“在下不仅救了姑娘一命,还带你回到了都城,又请你吃了顿饭,姑娘只说了句客套话,连点实质性的表示也没有,便打算这么闪人了?” 她就猜到,这个男人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苏如禾回过身来,直视着他,“那你想要什么实质性的表示?不会是想要什么以身相许吧?这也太老套了,再者我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相许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 凤卿慢吞吞地起身来,一双桃花眼泛着醉人的笑意,“在下初来南齐京都,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就有劳姑娘带我随处逛逛?” 人生地不熟?她看他之前抱着他在树林里穿梭,很是轻车熟路啊,鬼才相信他会京都不熟呢。 “我可以拒绝吗?” 凤卿微微一笑,眨了下眸,“你说呢?” 苏如禾咬牙,她看他这醉人的笑容,十分地不爽!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今她人在他的手上,她又没有武功,自然只能认命地接受。 出了酒楼,苏如禾才知晓,眼下的天色已经不早了。 夕阳已经开始西下,她之前虽容琛出来的时候,还是早晨,想来是她困在小树林困了很久。 她不禁想,她在小树林遇到鬼打墙,怎么也绕不出去,失踪了也算是挺久了,容琛有找过她吗? 177.不如,你随我走 不过转而,苏如禾又觉得,可能那个可恶的男人,根本就还不知晓她已经失踪了。 他极有可能,在与她吵完嘴之后,就丢下她直接打道回府了。 说不准,眼下正在和宁水瑶在你侬我侬呢。 因为都已经这么迟了,依照容琛的本事,不可能会找不到她。 唯一的解释就是,容琛根本就没回过头来找过她。 这般想着,苏如禾原本因为吃饱饭的美丽心情,顿时便变得十分地郁闷。 就像是有一团无名火,憋在胸口,发闷而又涨涨的,十分地不舒服。 以至于,在给凤卿带路之时,她十分地不专注。 忽而,手臂便被一只手给扣了住,往后那么一拉,苏如禾一头就撞进了男人的胸膛之上。 不等她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凤卿的嗓音便在头顶响了起来:“姑娘这么不愿意带在下参观,委屈地都想以身撞推车了?” 苏如禾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方才她在出神之时,险先和一辆迎面而来的推车撞上了。 若不是凤卿及时抓住她,眼下她怕是要直接撞趴在推车上了。 苏如禾没有说话,挣了一下,凤卿抓着她手臂的力量并不紧,所以她很容易便能挣脱开。 倒退了两步,苏如禾才道:“时辰不早了,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和我的夫君打过招呼,这么迟没回去,他……他会着急的……” 不等苏如禾说完,凤卿便直接打断了她:“是吗?我遇见姑娘的时候,姑娘只身一人在小树林里,小树林离都城可是有不远的距离,我还以为,姑娘是被你的夫君丢在小树林的,却原来,你是自己偷溜出来的?” 像凤卿这种聪明的男人,一眼便能看出,苏如禾在说谎,只是想找个借口摆脱他。 但她的这个借口实在是太低劣了,不但被他戳穿,还让她自个儿下不了台来。 其实,苏如禾心中所猜测是一回事,但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苏如禾瞪着他,“对啊,所以我若是还不回去,我夫君会生气的。” “你夫君生气很可怕?难道……还会打你?” 打她? 那应该不会,从她嫁给容琛起,他从未打过她。 说来,他对她还是不错的,若是……若是相府里没有宁水瑶,她会觉得嫁给容琛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容琛生起气来,还是挺可怕的,她最怕他生气了。 他一生气,就傲娇地很,非要她死皮赖脸地讨好,才能消气。 苏如禾想得出神,冷不防,凤卿的手抚上她的脑袋,摸了摸,宛如摸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若是你夫君待你不好,不如,你随我走?你看,你那么能吃,我都没嫌弃你,跟我走,我一定也不会亏待了你。” 这家伙,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她那么能吃?说得她像是一头小猪一般! 苏如禾一把挥开他的手,“谁要跟你走,我夫君对我好得很,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说着,苏如禾忽然灵光一现,眸光流转,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摆脱这个家伙的好法子! 178.抢劫,自导自演 “喂,姓凤的,京都有个特别好玩儿的地方,想不想去?” 凤卿低眸,看着脑袋才只到他肩膀处的小丫头,正用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仰首与他直视。 也不戳穿她,凤卿还应和着她道:“什么地方?” “直接告诉你,岂不是就没有神秘感了?你只管跟我来便是了。” 凤卿倒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想要玩儿什么把戏,便任由她带路往前走。 不过凤卿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带着她七歪八拐的。 而目的地则是……大理寺! 不等凤卿反应过来,苏如禾以飞毛腿一般的速度,一边狂奔,一边大喊:“救命啊——抢劫了!” 抢劫? 几乎是在同时,凤卿便明白了这个小丫头想要做什么。 纵身一跃,一下便挡在了苏如禾的跟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姑娘,过河拆桥,你可就太不厚道了。” 也在凤卿说完的同时,便有衙役跑了上来,将长刀一横,直至凤卿。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大理寺门前行凶抢劫,还不开放这位姑娘,乖乖束手就擒!” 苏如禾一把便甩开了凤卿的手,迅速溜到一个衙役的身后,刺辣辣地指着他,“官爷,就是他,就是这个流氓,不仅要劫财,还要劫色呢!官爷你快把他抓起来!” 被一群衙役包围着,凤卿也不恼,就这么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如禾自导自演。 还劫财劫色? 拜托,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和苏如禾两个,究竟谁瞧起来才像大佬吧? 再者,他长得可是比苏如禾好看多了,劫一个比他丑的,还不如劫他自己呢! 但显然,大理寺的人都是一根筋,只考虑到苏如禾是个女孩子,而凤卿是个男的。 没有多想,便信了苏如禾的话。 “不要做无谓的反抗,随我们去大理寺一趟吧!” 一听对方竟然要让他们家的殿下去大理寺,原本隐在暗处的楚昱赶忙现身,挡在凤卿的跟前。 长剑自鞘中立时拔出,横向衙役们,“大胆,竟然敢对殿……公子刀剑相向?你们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 在楚昱努气冲冲地骂这些衙役之时,苏如禾笑吟吟地朝被围在圈里的凤卿摆了摆手。 “凤大公子,拜拜了你,多加珍重啊。” 苏如禾无声地对凤卿做口语,在一片混乱中,她赶忙跑路了。 她这么耍了凤卿,若是被他给逮到,她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还是赶紧开溜为好! 其实,这么点儿人,凤卿是完全可以对付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就这么站在人圈之中。 微微眯着迷人的桃花眼,看着那个坏心眼儿的小丫头很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小丫头,以为这样便能轻而易举地摆脱他了? 呵,很快,我们又会再见面的! 凤卿忽然开始无比期待起不久之后的再次见面,他都能想象到,这个小丫头到时候该是有多么吃惊的神色…… 南齐之旅,似乎这才开始有趣起来。 他都有些等不及了。 179.背影,怎么是你 苏如禾跑的可是比飞都还快,就怕凤卿摆脱了那些衙役过来抓她。 仗着小巧的身形,苏如禾灵活地穿梭于小卖铺之间。 没一会儿,她已经绕到了大理寺的后面。 确定身后凤卿没有追过来,苏如禾才拍了拍胸膛,站直身子。 这么一来二回的,天色已近黄昏。 苏如禾抬头看了眼天,人一旦放松了下来,疲倦便会随之而来。 今天一整日下来,她几乎都在走路,没怎么休息过。 而且还要时刻与凤卿斗智斗勇,所以当危险解除的时候,她顿时觉得又累又困。 她应该要回相府了,可之前,她才与容琛吵过了一架。 而且更可恶的是,容琛就这么将她丢在了那个鬼打墙的小树林里,对她不闻不问。 难道……真的是她今日的话说得太重了,踩着了他的逆鳞? 该不会,容琛真的不要她了吧? 这么一想,苏如禾的心跳骤然一紧。 在这一瞬间,苏如禾想的不是若是没有容琛,她就很难为苏家翻案。 而是简单地认为,如果容琛真的不要她了,那她就真的没有家了…… 苏如禾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将相府当成了她的家。 算了,虽然在吵架这件事上,容琛的确也有错,可她的话的确也是说得太重了些。 大不了,她就不要脸皮,在容琛的面前认个错,撒娇求宽恕,他应该会原谅她的吧? 毕竟,若是她死要面子,最后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因为如今,除了相府,她已没有了容身之处。 这般想着,苏如禾有些颓然地认命,打算走回相府。 忽然,有辆软轿朝着她这边而来。 路过她的身侧,最后在大理寺的后门停了下来。 很快,后门便打开,出来了小厮,点头哈腰地上前,迎接软轿里的人。 下瞬,车帘被缓缓掀了开,下来一抹硕长却又削瘦的身形,由那小厮引着进了大理寺。 虽然这只是个背影,但在看到那背影的一瞬间,苏如禾的心跳骤然停止! 那背影……好像她的大哥! 可,这怎么可能,大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如禾满脑子糊浆,但人已经在下意识中,朝着后门走了过去。 虽然她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虽然她心里认为方才那一眼看到的不可能是大哥。 但不知为何,她的身体却快于她的思想,情不自禁地便朝着后门而去。 就在她要上前叫人之时,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苏如禾下意识地以为是凤卿追上来了,吓得都不敢转过身来,双手合并,做出十分虔诚的祈祷模样。 “凤大公子我错了,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你不知道吧,方才那一出,也是我们南齐的一大特色……” 说着话,苏如禾想偷偷地去看凤卿的面色。 这么一转身,却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而此时此刻,这张面孔正憋着笑,就这么看着她。 苏如禾气得都快跳起来了,“宋长淮,怎么是你?” 没错,此刻站在苏如禾身后,害她吓了一大跳的,正是内阁大学士宋长淮。 180.强调,假情假意 面对苏如禾的叱问,宋长淮也不恼,反而笑了笑道:“方才我看背影,就觉得像你。” 说着,宋长淮又向四周看了眼,似乎是有些奇怪。 “小禾,你怎么会在这儿?而且,怎么只你一个人?容……容相呢?” 苏如禾眼下心情正不好呢,尤其是听到别人提到容琛的名字。 一下拍开宋长淮的手,“我自己一个人出来玩儿,难道需要和你打报告?” 一见面就是咄咄逼人,但宋长淮却一点儿也不恼,反而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苏如禾原本是想推开他,谁知,他忽然反扣住了她的皓腕。 眉梢蹙起,“不对,容相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出来的,除非……小禾,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他有没有欺负你?是不是打你了?让我看看……” 苏如禾觉得,宋长淮这个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虽然她与他从小是青梅竹马,她的确是挺喜欢宋长淮的。 但这种喜欢中是否包含男女之情,其实连苏如禾自己也不知晓。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苏家的掌上明珠,不仅父亲母亲宠爱着她,她还有两个爱妹如命的哥哥。 而且苏如禾从小便知晓,她与宋长淮是定了娃娃亲的。 她以为一定会嫁给他,而且她也觉得宋长淮还算不错,所以她从未考虑过。 究竟,她是否有喜欢过宋长淮这个问题。 而且宋长淮在她的印象里,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因为他是宋家的嫡长子,继承着宋家的希望。 所以宋长淮自来便很刻骨,虽然他能坐上内阁大学士的位置,有家族势力的作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出色的才华。 这样一个想要靠自己的双手,获得荣华富贵的男人,无疑是高傲的。 因为这一点,苏如禾原本是很看不惯的。 但从她嫁给容琛,再次见到宋长淮之后,她发现这个男人,有些方面似乎发生了改变。 比如,他完全不要脸地对她死缠烂打。 一言一行,弄得他似乎只钟情她一人,非她不娶的坚贞模样。 既然他对她这么坚贞,为何当初在苏家落难的时候,他不站出来,而任由宋家退婚,羞辱苏家呢? 苏如禾可不信什么情比坚贞的狗屁情话。 有一句话还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还各自飞呢。 又何况,她一直觉得,宋长淮并不怎么喜欢她这个未婚妻。 这般想着,苏如禾的眸光便冷了下来,提防地看着他,冷嗤了声。 “宋长淮,同样的话我不想反复地强调,今日,我只说最后一遍。我苏如禾今后是死是活,都与你宋长淮没有半毛钱的干系!” 宋长淮的面色一白,“小禾……” “还有,也不要再叫我什么小禾,你的假情假意,我听着恶心!若是不想让我对你更恶心,日后你不要再与我说半个字,咱们从此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苏如禾看也不看宋长淮究竟是什么反应,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她便转了个头,径自朝另一边走了。 181.吓死,有利可图 转了个弯,苏如禾迅速闪到了墙边,偷偷地观察宋长淮是否离开了。 宋长淮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似乎是被她的话给骂蒙了,就这么傻傻地站着。 不过他却并未看着她所离开的那个方向,而是微垂着眸,似乎是在看地上。 因为他的目光注视在地面,所以苏如禾也无法看清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但就算不看,苏如禾也知晓,宋长淮的心里一定十分地憋屈。 像他这样高傲的男人,被她三番五次,这么劈头盖脸地骂,哪儿能受得住呢? 但偏生,不论她怎么骂,宋长淮都依然是一副好脾气。 这说明……他对她是有利而图。 她苏如禾眼下不过是个戴罪之身,在她的身上,能图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是容琛! 难道宋长淮想依靠她的关系,攀上容琛这棵大树? 好像也不大可能,宋长淮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应该不是那种要靠裙带上位的人。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想了半晌,苏如禾也想不通。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思考宋长淮半天,把正经事儿给忘了! 之前在大理寺的后门,她看到从软轿上下来的那抹背影,和她的大哥有几分相像。 她原是想去确认一下的,结果被宋长淮那么一搅和,就全给忘了。 眼下,大理寺的后门早就关了,软轿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了。 大理寺内外也有重重把守,她没有功夫,这么贸然翻墙进去,怕是还没确认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大哥,就先被大理寺的人给抓了起来。 还是先回去,可以利用容琛的关系,光明正大地进大理寺一探究竟。 这般想着,苏如禾就越发觉得不能得罪容琛,得要牢牢抱住他这条大腿才成! 苏如禾走回相府,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瞧见门前有个人影在四处张望着。 一瞧见她,激动地就没差哭出来! 快步朝着她这厢跑了过来,一把便抱住了她,“小姐你去哪儿了?你不是和容……大人一块儿出去的吗?为何大人早就回来了,你却迟迟不见人影?奴婢都快被小姐你吓死了……” 哎呀,她之前一直在纠结怎么跟容琛和好的问题,倒是将听风给忘了。 她这么迟没回来,听风一定极坏了。 转而苏如禾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听风方才说,容琛早就回来了? “大人……很早便回来了?” 听风松开手,点了点首,“对啊,奴婢原以为小姐你是跟着他一块儿人回来的,谁知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你。奴婢实在是急了,便想去找大人问问,却被他的侍卫钟翎拦在外头,说什么也不肯让奴婢进去。” 而听风又不知晓容琛带着苏如禾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便只能在府门前转来转去,干着急。 看到苏如禾完整无缺地回来之后,她算是松了口气。 可这话,听入苏如禾的耳中,却是让她格外地火大,“他回来之后,去了哪里?” 听风怔了下,才明白苏如禾说的他是谁。 “在书房啊,大人这一下午都待在书房。” 182.平安,让你别动 一下午都待在书房? 这么说来,她在小树林失踪了这么久,容琛根本就没有来寻过她? 这一刻,苏如禾却是连勉强的笑都无法伪装了。 她无法否认,当听风说容琛这一下午都待在书房,根本就不考虑她的生死之时。 心坎上的那种像是被一只手抓着心脏的痛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来,她在容琛的心里,一点儿也不重要。 苏如禾什么也没说,径自就往府中走了进去。 虽然苏如禾没说话,但听风却是能感觉到,苏如禾情绪的低落。 “小姐,你怎么了?” 苏如禾摇了摇首,极为勉强地勾了下唇,“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累,我想睡觉了。” “好咧,那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小姐你先沐个浴,再睡觉好不好?” 苏如禾无精打采地点了点首,与听风回了房间。 听风的办事效率很高,热水准备好了之后,苏如禾便在里头泡起了澡来。 从前,苏如禾很喜欢泡澡,因为泡澡可以舒活胫骨。 但是今日,苏如禾却没有任何泡澡的闲情雅致。 她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原本她还是好好地,可就在听到听风说的那句话之后,她就觉得不舒服了。 这种难过是突如其来的,没有丝毫的防备。 难道她是生病了? 用湿漉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没什么毛病。 可她就是觉得很不舒服,烦躁地就想去找容琛。 她想当着他的面质问他,为何就这么将她给丢下了,为何连找也不去找她。 可终究,苏如禾还是没有勇气。 她怕会从容琛的口中听到她所猜想的答案。 想着想着,苏如禾便将半个脑袋都沉入了水里,后又觉得不够,又将整个脑袋都埋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情绪很不对劲,她需要冷静一下。 而在苏如禾回府之时,一抹矫捷的身形迅速闪入了书房。 书房内,容琛一袭紫袂正坐于软榻之上,而半蹲在他面前的,则是言铮。 言铮的脚边放着个医箱,他的双手正在容琛的眼睛上飞快地摆弄着。 钟翎在落地之后,便恭恭敬敬地禀报道:“大人,夫人回来了,眼下已经回房。” 而就在钟翎话落的同时,卫辛也在书房现身。 “大人,属下是在大理寺后门发现了夫人,不过那时,夫人正和……宋长淮在一起。” 原本,在听到之前的禀报之时,容琛并没什么反应,但在听到宋长淮的名字之后,他的眸子一动。 言铮立时便急了,“让你别动,你还动,是不是真想瞎眼啊?这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容琛没有说话,但言铮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来自于容琛身上的寒气。 冷得他差些手抖,这可真不是他在开玩笑,手若是稍微抖一下,那容琛的这双眼睛可就真的要废了。 待言铮终于停了手,正准备说话,容琛却是先拨开了他的手。 起身来的同时,言铮迅速抓住他的手臂,“阿琛,她都已经平安归来了,你眼睛才好一些,不可接触强光,否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的眼睛。” 183.洗脑,闲得发慌 谁能想到,在踏青之时,会遇上一把刺客,而在那群刺客之后,小树林里会被人布下了阵法。 而这阵法,显然是针对容琛所精心设计的。 容琛此人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他的眼睛。 这些年来,因为有言铮随时在他的身边,所以他的眼睛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即便是在阳光之下,也能行动如常。 但在那阵法之中,光芒的亮度完全超过了容琛的眼睛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可这家伙竟然还不怕死,为了破阵找到苏如禾,竟然冒着眼睛将会废掉的危险在里头足足将近一个时辰! 倘若不是言铮匆匆赶过去将他带回来,他的眼睛怕是直接就在里头瞎了! 果不其然,回到相府之后,容琛的眼睛果然恶化了。 他足足治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是将这双眼睛给保了下来。 谁知情况才稳定下来,他一定到苏如禾回来了的消息,就坐不住了。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容琛吗? 容琛能有所改变,变得渐渐地有血有肉起来,作为他的挚友,言峥自然是高兴。 但若是因为这个改变,而让他处于危险之中,这言峥可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阿琛,你看,我早便与你说过,苏如禾那丫头,古灵精怪的,说不准根本就没有闯入阵中,而你却因为心急,傻乎乎地闯了进去,非但没找着人,还险先将自己的双眼给赔了进去。” 虽然容琛浑身的寒气越来越重,但该说的话,言峥觉得他还是要一次性说完。 苏家那小丫头,其实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从嫁入相府之后,已经给容琛添了不少的麻烦。 想到之后还可能给容琛造成愈加严重的麻烦,即便是冒着容琛不高兴,他也要将话给说清楚了。 “你派人在小林子里四处找她,她却出现在大理寺门前,还与宋长淮在一块儿,显然,她非但不曾将你的警告放在心里,极有可能还背着你,与宋长淮谋划了什么对你不利之事,阿琛,这样的女人,不能再留在你的身边了……” 不等言峥说完,容琛冷眉紧蹙,冷冷地看向他,“够了,你若是闲得慌,就去后院洗马,不必在这儿给我洗脑。” 嘿,他好心提醒他,他竟然还讽刺他,让他去后院洗马? 这家伙,就是个见色忘友的货! 言峥气得一口老血差些都要吐出来了。 但还是从医箱里拿出了一条白色的丝绸,扔给他,气呼呼地道:“不想眼睛废了,就给我带着,若是你私自摘下来,眼睛又出了什么问题,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容琛接过白绸带,转而便将其戴在了面上。 径自出了房门,连句话都没留下。 言峥气得都快七窍生烟,自顾自地整理着医箱,转而瞪向还没来得及走的卫辛。 “你,给我盯着那个苏如禾,让她给我安分些,若是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我免费送她一瓶鹤顶红,让她彻底归西!” 卫辛赶忙点首示意,脚尖一定,便出了这间充满怨气的书房。 184.失望,自生自灭 听风捧着干衣裳,正准备进浴室,忽而,背后传来了一道冷挚的嗓音:“给本相吧。” 闻言,听风赶忙回过身来,将干衣裳举起,递给了容琛。 接下之后,容琛只挥了下手,听风立马明白,很快便退了下去。 推开门,因为眼睛还很不舒服,而且又遮着块白绸带,所以容琛的视线并不怎么好。 透过白绸带,隐隐之中,便看到了一只浴桶,不过浴桶上看不到人影。 容琛立马便意识到苏如禾在干什么,几步上前,将手往浴桶里这么一探。 抓住了苏如禾的肩膀,将她轻而易举地便给带了出来。 苏如禾正潜在水下想事情呢,冷不防被这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量给揪了上去。 一脸懵逼之下,透过脸上不断滑落的水珠,她看到了那张让她既讨厌又牵肠挂肚的面容。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却系着一条白绸带。 虽然多了条白绸带,却平白给他添了几分虚无缥缈的气质。 看上去,更加如凌驾于九霄之外,只可远观,不可触摸。 可是当下,苏如禾可是没有一点儿心思研究容琛的脸上为何会多了条白绸带。 她恼火地抬手,一下将容琛的手给拍了开。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虽然苏如禾很生气,容琛就这么丢下走了,他难道不知道,就在他丢下她离开之后,她遇到了许多危险吗? 苏如禾很想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他,可是转而她却又想到。 她能有什么资格,拽着容琛的衣领这么质问他呢?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她只是罪臣之女,她能活下来,全都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已。 若是他想要她死,也只要那么一句话,她就彻底地和这个世界拜拜了。 所以即便是再生气,苏如禾也在不断地告诉自己。 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她现在需要容琛的力量,所以她一定不要和他吵架,就算再生气,也要拉下脸皮与他和好。 但显然,苏如禾高估了自己,在看到容琛的那一刻,她就彻底地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话一旦说出口,就如同水泄露了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是死是活,都和你容琛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给我……” 最后一个字眼,她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男人一把给搂了过去。 撞在男人宽厚的胸膛里,下瞬,她的下颔便被捏了住,被迫抬起。 他冰凉的指腹,缓缓地抚上她的面容,最后停在她的眼角处。 轻轻地拭过了她眼角不断砸下的泪水,“既然不想看到本相,为何看到本相,却是哭了?” 苏如禾非常讨厌此时此刻的自己,竟然这么控制不住,先给哭了出来。 可是她真的觉得难过极了,尤其是在看到这个坏男人的时候。 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用力地拍打着,“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不是把我丢在小树林,任由我自生自灭吗?眼下我回来了,你是不是失望极了?” 185.情绪,不相上下 容琛发现,苏如禾发起火来,不是一般地蛮横。 本该,他是要生气的。 因为她的蛮不讲理,因为她根本就不知,在她跳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高傲如容琛,这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或者说,他认为,这些事情,是再为平常不过了。 她是他的夫人,她在小树林不见了,他便该去找她,即便,他知晓这是对方给他所设下的陷阱。 可是此刻,苏如禾不分青红皂白地向他问罪,他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是心中莫名地柔软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她哭得双眼红肿,像是一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白兔。 容琛低低地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将她给搂在怀里,固定住她,不让她再乱动。 苏如禾想从他的怀中挣扎出来,奈何他的力气实在是大。 她非但挣脱不开他,反而还将自己累得够呛。 只听到男人低低的嗓音响在耳畔:“闹够了,觉得累了没?” 他竟然觉得,她方才的发火,是在胡闹? 苏如禾气极了,可又挣脱不开他,只能张嘴,一口便咬了下来。 这一口咬得可是狠,而且她还专挑好地方咬下来。 不过转瞬间,口中便充满了血腥味。 但男人却连一声呻吟也无,只是以单手将她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转而迅速用一条浴巾,裹住了她的全身。 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横抱在胸前,“哭过也闹过,时辰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我不睡我不睡,你放我下来,容琛你放我下来!” 但男人却是丝毫不理会她,抱着她出了浴室,而后直接走向了卧室。 才将苏如禾放在了床榻之上,她便如同一只饿狼般地扑了过来。 容琛一下扣住她的双手,而她在双手被禁锢住之后,便用上了双腿。 男人随之倾身而上,在上了床榻的同时,妥妥地便将她给压在了身下。 同时,以双腿禁锢住她不安分的双脚。 苏如禾大气喘喘,却无奈力气没有对方大,就这么被对方给制服,一下也不能动。 只能亮着白白的牙齿,磨着牙根,“混蛋,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咬死你!” “咬死本相?苏如禾,若是本相死了,你可就要成寡妇了。” 苏如禾啐了一口,“我就算是变成寡妇,也不要有你这样的夫君!你放开我啊……” “想要本相放开很简单,你别闹了,好好地睡觉,听明白没?” 听到他的话,苏如禾不怒反笑,“我闹?容琛,是我在闹吗?分明是你将我丢在小树林,不管我的死活,我是人,不是什么圣人,我也会生气,也会有情绪的!” “是,你是人,会生气,会有情绪,你都已经咬了本相一口了,难道还不算是泄气了?” 苏如禾瞪着他,活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子,“才只是一口而已,我要把你咬碎咬烂,才能泄气!” 哟呵,这小家伙,他平时还真没看出来,生起气儿来,这残暴指数,与他可谓是不相上下了。 186.在乎,是生是死 “你不累,本相累了,不要再大吼大叫,安静点儿,睡觉。” 因为眼睛一直睁着,没有休息过,所以双眼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地疼。 他眼下只想闭眼,休息一会儿,也没有太大的精力与苏如禾折腾。 但苏如禾却一点儿也不买他的账,反抗地愈加激烈,“你累了就回自己的房间去睡,不然也可以去瑶光阁,找宁水瑶,反正就是不要来找我!” 原本,容琛已经微微阖起了眸子,但在听到苏如禾这句话之时,他骤然睁开了眸子。 苏如禾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在倏然间变冷。 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你再说一遍。” 男人冰凉的手指就这么扣着她的下颔,很紧,苏如禾吃疼地蹙起了黛眉。 方才的那番话,她是在极为恼火之下才说出来的。 她的确是很生气,但她却一点儿也不希望容琛去找宁水瑶。 所以眼下她的确是没有勇气再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只能赌气地将脸别向一边。 咬着下唇,苏如禾闭上双眸,只道:“反正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其实,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口里说着,让你走,但其实,只要你稍微有耐心些,拉下脸来说几句好话,这茬便能掀过去了。 但显然,容琛不了解苏如禾,也不懂女人这口是心非的心思。 他还真的起了身来,直接下了床,只是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话:“苏如禾,本相如你所愿。” 几乎是在房门被打开,男人的脚才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苏如禾便后悔了。 她想,只要容琛能停下来,回个头,她就与他和好。 可是,容琛却是头也不回地就这么走了。 就好像,之前在小树林里一样,她跳走,转身的时候,他就不在了。 这一刻,苏如禾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爪子揪住了一般,疼得在滴血。 可她却是倔强地咬着下唇,就是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讨厌死容琛了,这个自大的男人,为什么就不愿意耐下心来,与她多说几句好话呢? 原来,她在他的心中,也不过尔尔。 苏如禾难受极了,抓起了只玉枕,往地上狠狠地一砸。 听风一直在外头守着,她原以为容琛今日来了,应该就不会走了。 而且之前,还是容琛将苏如禾从浴室里抱了出来。 却不想,这才没过了多久,容琛竟然就出来了,而且周身的寒气十分地瘆人。 听风自然是不敢多问,才走到门口,就看到苏如禾往地上扔了个枕头。 眼角红肿,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听风赶忙上前,“小姐你这是哭了吗?是大人欺负你了?” 苏如禾一头便栽进了听风的怀中,哭得难受极了。 “容琛他就是个混蛋!他今日把我一个人丢在小树林,我差些就没命回来了,他却在书房待了一下午,我发一发脾气难道有错吗?我让他走,他就真的走,我是生是死,他根本一点儿都不在乎!”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听风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是是是,他真的是太过分了,竟然就这么将小姐给丢下了,小姐你以后也不要理他了。” 187.不慎,粉身碎骨 不过同时,听风却觉得有可能是苏如禾误会了什么。 虽然听风也不大喜欢容琛,因为这个男人的心思太重,可他对苏如禾的确是好的。 苏如禾遇到了危险,他不可能会放任不管,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所不知晓的事情。 而且看方才容琛那么生气地离开,或许,这中间的确有什么隐情存在。 “小姐,你觉得大人平日里待你如何?” 原本,苏如禾以为她是会安慰她的。 但苏如禾显然没有想到,听风会忽然这么问她。 怔了下,苏如禾几乎是没有一点儿犹豫地道:“他对我是不错,可是这次……” “小姐,那次你被闻人竣给劫走,掉入了悬崖,大人为了救你,可是随着你一块儿跳了下去,那可是万丈悬崖,若是一个不慎,可是会粉身碎骨的!” 因为小树林的事儿,加之容琛方才的表现,苏如禾气得昏了头,早就将那些事情抛之于脑后了。 如今被听风这么刻意地一提醒,苏如禾才想起来。 当初,那样高的万丈悬崖,容琛都能毫不犹豫地随着他跳下去。 又何况,她忽然在小树林失踪,他怎么可能会不管她,就这么回来了呢? 到底在她遇上鬼打墙之后,容琛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没来找她呢? 忽然,苏如禾想到,方才他来的时候,眼上系着条白绸带。 原本苏如禾还觉得奇怪,他为何要戴条白绸带。 当时因为太生气了,她也忘了问。 如今沉下心来这么一想,苏如禾才意识到不对劲之处。 难道……容琛是受了什么伤,所以才不能来找她? 依照容琛那傲娇的性格,自是不会与她明说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的内心愈发不安了。 她咬了咬牙,“听风,给我拿件干净的衣裳,我要出去一趟。” 听风是了解苏如禾的,一听她这话,便知她是想通了,赶忙折身去拿衣裳。 苏如禾原以为天色已经晚了,容琛应当是回房间了,却不想他没回房间,反而待在了书房。 书房门口没有人守着,在沉心院外的守卫见是她,自然也是不敢拦着。 才走到门口,苏如禾便听到里头有声音传来。 只稍那么一听,苏如禾便知晓,房中的声音,来自于宁水瑶。 这么晚了,宁水瑶在容琛的书房,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还能干些什么? 苏如禾原本是很生气的,但走到了这儿,又想起之前听风说的话。 若是就这么走了,可不是她苏如禾一贯的作风。 她才是容琛的妻子,就算她这么闯进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一把就将房门给推了开。 “大人你不是说半盏茶的功夫便回来吗?被窝都快凉了,你怎么还没处理好事情啊?” 苏如禾并没有大摇大摆地抓奸,而是选择了一个更好的方式。 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一眼便瞧见,软榻之上,容琛这么斜靠着,单手抵着额首。 而宁水瑶半个身子都朝着他倾了过去,若不是苏如禾忽然闯了进来,眼下这宁水瑶怕是就要直接贴在容琛的脸上了! 188.难免,让人误会 因是在书房内,所以容琛面上的白绸带已摘了下来。 在听到苏如禾的声音之后,他缓缓地撑开了眸子。 也是因为他将白绸带摘了下来,此刻睁开眸子,苏如禾才看到,他的眼睛,像是一块红宝石般,充斥着血色! 倘若不是他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苏如禾还以为他这眼睛是被别人给割开了口子呢。 宁水瑶显然是不曾想到,苏如禾竟然会来找容琛。 她是早已打听好,苏如禾与容琛吵了一架,容琛从苏如禾的院子里出来时,浑身都是戾气。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容琛在苏如禾那儿受了气,她便挑着这个机会上门。 否则,素日里,容琛一般是不会让她近身的。 却不想,这么好的机会,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却被苏如禾给搅了这一屋子好不容易酝酿起的气氛。 原本,宁水瑶还是能感觉到,容琛周身的戾气并未散去,但就在苏如禾推门出现的那一刻。 他面色虽然依旧清冷,但周身的戾气却是有些淡了下去。 容琛的脾气,宁水瑶还是了解的,苏如禾敢惹他生气,这一时半会儿的,他定然是不愿意看到她。 宁水瑶就这么站着,等着容琛开口。 果不其然,下瞬,容琛便缓缓启唇:“出去。” 她都拉下脸,来跟他和好了,他还这么过分,要将她赶出去,和宁水瑶同处一室? 这个臭男人,真是讨厌死了,她再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他了! 苏如禾咬着下唇,在接触到宁水瑶得逞的眸光之下,她捏紧了流袖之下的素手。 正打算转身,却又听男人冷冷淡淡地开口:“过来。” 什么? 苏如禾怔了下,才猛然间反应过来,他方才说的‘出去’,是对宁水瑶讲的。 而眼下这句话,却是对她说的! 这个男人,说话就不能清楚些吗?有必要这么惜字如金吗? 她这心情,被他一下带到地下,又一下给带到了天上。 不带他这么玩弄人心的! 苏如禾虽然生气,但她却明白,这是容琛给她的一个台阶,她即便是不喜欢容琛的这个态度。 但若是借此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气宁水瑶,她还是很高兴的。 尤其是,看到前一秒还带着得逞之色的宁水瑶,下一秒却是又气又恼又没脸的神色,苏如禾觉得非常地过瘾。 “宁小姐,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房了,虽然你是大人的妹妹,但毕竟你也快及笄了,更深露重的,在大人的房中,难免会让人误会,也不利于你的名誉,对吧?” 苏如禾,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宁水瑶暗自咬牙,却还是忍住了情绪,朝着容琛盈盈一拜,“阿琛,你的眼睛不能睁开太久,一定要早些休息。” 说着,便朝着苏如禾走了过去。 在离苏如禾尚有一步距离之时,她停了下来,笑意依然温柔:“药快煎好了,阿琛一贯不喜喝药,还要劳烦夫人,一定要伺候阿琛都喝下去。” 宁水瑶这反客为主的话,说得实在是漂亮。 若是没有定力的,怕是被她这话气得都要跳起来了。 189.生气,提醒过你 但偏生,苏如禾却是那个另类。 面对宁水瑶这反客为主的话,她反而是勾了下唇角,“大人的事,就不劳烦宁小姐操心了,我自然能照顾地妥妥帖帖。” 宁水瑶面色一黑,就算她再怎么能装,此刻唇边的笑弧也不由有些僵持。 就在宁水瑶的一只脚跨出门槛之时,苏如禾忽然侧身。 “还有,大人的书房,宁小姐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其一,男女有别,宁小姐只是大人名义上的妹妹,却总来书房晃悠,让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宁水瑶狠狠地一咬牙,回身看向苏如禾。 却又听她不急不缓地道:“其二,我这人比较小心眼,不喜欢有别的女人,在我的夫君面前晃悠,我会生气的,我若生起气来,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宁小姐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哦。” 苏如禾还特别坏心眼地将‘夫君’两个字强调了一遍。 即便她宁水瑶对于容琛而言是比较独特那又如何? 不管怎么独特,她依然只不过是容琛名义上收留在府中的妹妹而已! 而她苏如禾,才是名正言顺的丞相夫人。 这番话从她的口中说出,让宁水瑶完全没有理由反驳。 而且更让宁水瑶伤心的是,在她与苏如禾你来我往的期间,容琛只是淡淡地看着。 面色一如往初般清冷,眸光亦是淡如水。 苏如禾这话是刻意针对她的,说得那样地难听,可容琛却没有丝毫生气,也没有要怪罪苏如禾的意思。 宁水瑶含恨咬着牙根,却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如禾。 “那水瑶便告退了。” 不过即便是再怎么生气,宁水瑶这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宁水瑶一走,苏如禾原本那牛冲冲的气势,瞬间就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 尤其,是在容琛那双如血般的红眸,朝着她瞥过来的时候。 就在苏如禾一时之间,不知该进该退之时,外头,传来了婢女的声音:“夫人,药煎好了。” 苏如禾赶忙接过了药,不等她说话,那婢女便十分自觉地退下了。 药都已经在她的手上了,她总不好再离开,便只能端着药上前。 “大人,喝药了。” 在离容琛尚有几步的距离之时,苏如禾便停了下来。 容琛没有说话,甚至还直接将眼睛给闭了上,这是直接无视了她的话! 原本,苏如禾还觉得勉强原谅他一下。 因为方才他让她留下,而将宁水瑶赶了出去。 虽然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至少,没有让她下不了台了。 可眼下,他这又是什么意思,让她留下,她都已经拉下面子,来为他送药了,他就这么闭眼,直接不理她了? 苏如禾不由咬牙,走近,直接便将玉碗搁在了桌案上。 “药凉了效果就不大了,大人还是快些喝了,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说罢,苏如禾转身便想离开。 谁知她才一转,皓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扣了住。 不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只那么一用力,她便来了个大旋转,直接跌入了男人宽厚的怀中! 190.好话,后悔娶我 下瞬,男人凉凉的嗓音,便在她的头顶响起:“理直气壮地将人赶跑,就打算这么走了,嗯?” 男人的鼻息,透着一股瘆人的凉意。 扑散在苏如禾脖颈之上,让她禁不住微微一颤。 原本在对上容琛冷然的眸光之时,她是没有底气的。 但当听到他这句话中,似乎带着责备她将宁水瑶赶跑的意味,她立时便恼了。 “大人既然舍不得她走,那我去将她叫回来,好生地伺候大人便成了……” 说着,苏如禾便想挣开他的桎梏起来。 谁知,他抓着她皓腕的力道骤然又紧了好几分,“不是你说,你是本相的夫人,伺候本相,轮不到其他女人插手,怎么,人才走,你就又改口了?苏如禾,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做得倒是顺手。” “我做得再怎么顺手,也没有你顺手,你嫌弃我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是不是我这次在小树林丧命了,才称了你的心意,你也好和宁水瑶双宿双飞?” 男人的眸光骤然冷却,就像是狂风暴雨,在顷刻间席卷而来。 苏如禾见过容琛发怒,却是第一次看到,他用这样阴冷的眸光,盯着她。 尤其是,他此刻双瞳血红,这般盯着她看,就越发是瘆人了。 “苏如禾,你再说一遍。” 她原本也只是恼羞成怒了,才会脱口而出这句话的。 被容琛这么阴森森地盯着威胁,苏如禾顿时便没有底气了。 可她觉得,在小树林这件事上,虽然一开始是她与容琛吵架,但后来容琛也没有来找她,害得她险先丢命。 而这一次,他默许宁水瑶近他的书房,还让她靠他那么近。 倘若不是她忽然出现,八成这宁水瑶就要直接亲上去了! 这件事,苏如禾觉得她一点儿也没错,将宁水瑶赶出去,即便因为心里不快,发一发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怎么说,也只是个女人,心理再怎么强大,也是需要有男人来安慰的。 可容琛似乎一点儿也不懂这个道理,眼下还这么威胁着她。 苏如禾顿时觉得自己无比地委屈,人这委屈一上来了,眼角便开始泛酸。 大滴大滴的泪水,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地往下砸。 一边哭,她一边用双手捶打着容琛的胸膛,“容琛你混蛋!就知道欺负我,威胁我,难道你就不会说一句好话吗?分明是你将我丢在小树林,又允许另外一个女人近你的身,我难道就不该发火,不该生气吗?” 容琛怔了下,眸底显是有微微的诧异。 “你要是真的那么不喜欢,讨厌我,你为何不干脆休了我?反正我就是个祸害,非但帮不了你,还只会给你惹麻烦,我知道,你一定是后悔娶我了唔……” 就在苏如禾哭啼之时,男人只是蹙了下眉,不由分说地,便吻了下来。 彻底地将她想要发的一肚子的牢骚,都给重新憋进了肚子里。 她眼下还生着气呢,他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吃她的豆腐? 191.胆子,越来越大 苏如禾不肯屈服,手上挣不开他的桎梏,便在嘴上与他大战。 怎么,也不能让他攻陷她的城池! 但显然,苏如禾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实力,尤其是,一个正处于恼火边缘的男人的实力。 见她不乖乖就范,反而还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子,红肿着眼,与她反抗到底。 容琛干脆便搂住了她的腰肢,与此同时,一个大旋身。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将苏如禾给压在了软塌之上,后背撞在软塌上。 虽然有软垫在,但软塌本身还是坚硬的,苏如禾吃疼之下,一不小心就将紧咬着的牙关给松了开。 男人顺溜地便攻城略地,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 而且苏如禾虽然很气恼他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吃她的豆腐,但她却不得不承认。 这个男人的技术,实在是太好了! 她原本是坚定立场绝不动摇,可渐渐地,却反而被他给一路引着,不断地沉沦了下去。 苏如禾无比地鄙视自己,真是太没有立场了,怎么可以被他吻着吻着,就什么都给忘了呢? 在她快要窒息之时,男人才堪堪地放过了她。 似是惩罚一般地,咬了下她被吻得通红的樱唇。 再次出口的嗓音,带着一股致命的喑哑之色:“脾气那么大,都是本相惯得你。” 说着,冰凉的指腹便抚上了她的眼角。 细细地摩挲着,就像是摸着一只极不乖巧的兔子,“哭够了?” “没有!” 苏如禾瞪着他,一下便抓住了他的手,恶狠狠地便咬了下来。 炸毛的兔子,都这么喜欢咬人吗? 这一晚下来,他竟是被她咬了两次。 一次,是在胸口,而这次,则是在手背。 他胸口上的牙印,还明晃晃地留着呢,眼下又多了一处牙印。 难不成,她还想在他的身上,都留下这样难看的牙印? 容琛这般想着,却是并未生气,甚至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她就这么咬着。 待她自个儿咬累了,才不甘不愿地松开了嘴。 在他的手背之上,不但留下了明晃晃的牙印,而且这牙印上,还有她的口水…… 容琛嫌弃地抬手,将手背在她的流袖上蹭了两下,薄唇只吝啬地吐出了一个字眼:“脏。” 苏如禾就喜欢看他这副嫌弃她,却又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得意地将下颔一扬,“嫌我口水脏,你方才还亲我亲得那么起劲儿?” 难道接吻就没有口水之间的交换?这可是比她咬他,口水交换的还要频繁吧! “一晚上咬了本相两次,苏如禾,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放眼天下,有多少人,是敢与他容琛直视的? 别说是直视了,就算是听到他的名字,八CD是吓得腿都已经软了。 哪儿有人,像她苏如禾这般胆大,不但敢跟他叫板,而且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咬他。 的确,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都是他素日里,太宠她了。 这不,一有了情绪,就敢与他闹,而且还闹得那么理所当然。 苏如禾抹了抹嘴,气呼呼地道:“你有意见?” 192.受罪,死要面子 苏如禾的语气实在是蛮横,若是换做了他人,早就已经没有命还能站在这儿说话了。 但偏生,容琛却并未动怒。 反而,还以单手扣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低下首来,对上了她血红的眸底。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如今,可是泄气了?” 其实,在容琛不由分说地吻她,还任由她撒气地咬他之时,苏如禾憋在心口的这口气,已经泄了大半了。 而且,这一次,也是这个傲娇的男人,难得地先比她退步。 苏如禾便决定暂且勉为其难地原谅他,揉了揉眼角,嗓音有几分哑:“你……喝药,药该凉了。” 哭成这样,还想着让他喝药? 容琛不动声色地一勾唇角,倒还真将玉碗给端了起来,仰首一口便喝了下去。 冷眉不由深蹙,待他将玉碗搁下之时,只见一只小手挪到了他的跟前。 在这只小手的手心,恍然便有一颗蔗糖。 容琛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却是直接将这颗蔗糖给吃了下去。 蔗糖瞬间便在口中化开,满嘴的甜味。 但容琛发现,这甜味却是及不上方才他吻这个小家伙时候的味道好闻。 别看这个小家伙还没有张开,但她就像是罂粟一般,只要稍稍地尝一口,便会让人上瘾。 看着面前的男人嚼着蔗糖,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伤了。”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回答,的确符合容琛一贯说话的风格。 但苏如禾却并不打算就此终止,“是不是,在小树林伤的?” 容琛只是微微阖着眸子,方才睁着眼太久,眼睛又开始犯疼了。 放松下身子,靠在软垫之上,他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嗯。” 就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苏如禾却像是在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霍然上前了两步,倾身过去的同时,以双手捧住了男人的面容。 “是为了找我,才会伤了眼睛的,对吗?所以,你才会先回了相府,是为了治眼睛,是吗?” 苏如禾并不傻,相反的,她很聪明,一点即通。 只是因为,之前她太生气了,人又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理智的状态。 更何况,在她回来之后,容琛丝毫没有要向她作解释的意思。 苏如禾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晓她在小树林迷路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过转而,苏如禾却又想通了。 像容琛这么傲娇的男人,这些事情,他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容琛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却是在同时,扣住了她的皓腕,嗓音有几分惫倦:“本相累了,去睡吧。” 说着,他便想起身来,却不想,面前的人儿,却是忽然一头便扎进了他的怀中。 “容琛你有必要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吗?就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吗?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猜,万一我猜不到呢,难道你还想与我这么一直误会,一直僵持下去?” 身子一僵,容琛没有说话,只是低眸看着怀中的小家伙。 193.计较,的确适合 “若是你真这么笨,本相又何必多费口舌。” 说着,容琛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拉开些,屈指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再者,你一见到本相张嘴就是问罪,动不动就咬人,你让本相还能说些什么?” 得了,所以此事归根结底,还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了? 苏如禾不由努了下小嘴,但出奇地没有与他计较。 只是抬手,抚上他的眉眼,动作放得极为轻柔,“眼睛那么红,是不是很疼的啊?” “还好。” 男人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从他的面上,的确是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来。 不过这个男人,不是一贯都是如此吗? 不管是什么,都藏在心里,什么也不说,只让她猜。 被她连着咬了两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那么傲娇!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苏如禾看着他血红的眸子,说到底还是心在揪着疼了。 她原以为,他将她丢在小树林,是真的因为生气而不要她了。 却原来,他是为了找她,而使眼睛受了伤,才会先回了相府治疗。 她很气,却又很懊恼。 于是乎,就像是神使鬼差的,她一仰首,便在他的眉眼之处吻了一下。 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吻地那样地小心翼翼。 她温热的鼻息,无比清晰地扑散在他的眼帘,“眼睛会好起来的,对吗?” “放心,瞎不了。” 这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般地云淡风轻。 似乎就像是天塌下来了,都不会让他有丝毫的变色。 苏如禾实在是觉得生气,“日后你做了什么,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不要总是这么藏着掖着好不好?总是这样,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总是让我猜,我也很累的啊……” 说着说着,苏如禾又觉得眼角开始泛酸了。 她觉得今日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像她了。 太过于情绪化,这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说着说着便又砸了下来。 容琛的眸光似是有片刻的怔忪,下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抬手,轻轻地拭过她的眼角,“好了,别哭了,怎么像是小花猫,说哭就哭,难看死了。” “就算是再难看,你也只能看我一个人!” 这个小家伙,可真是越来越胆大,也越来越放肆了。 但偏生,她说出这般蛮横无理的话,容琛却并不觉得生气。 反而扬了扬唇角,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一天哭几次了?你的眼睛,是用水捏的吗?去洗把脸,回来将床给暖了。” 苏如禾立时便不哭了,眼睫还带着泪珠,但她却是笑得两靥生辉。 飞快地在容琛的薄唇上亲了一下,“大人今晚要睡哪儿?你的房间,还是我的?” 容琛瞥了她一眼,不急不缓地起身来,“你说呢?” “还是大人的床好,又大又软,最适合滚来滚去了!” 苏如禾说者无意,但容琛听着却是别有一番深意,唇边的笑意不由深了几分。 “的确是适合,滚来滚去。” 苏如禾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个很有歧义的词儿。 194.瞒着,你看错了 一把捂住了小脸,苏如禾羞耻万分地留下一句:“容琛你无耻!” 说完,便开溜了。 看着苏如禾跑远的身影,容琛笑出了声来。 待容琛推开房门之时,便见苏如禾已经一切都洗漱完毕。 此刻正像一只顺了毛的小兔子,在床榻上打滚。 一见容琛进来了,立马便乖乖地坐了起来,将锦被掀开一角,“大人,被窝已经暖和了。” 让她暖被窝,她还当真给他暖被窝? 何时,这个小家伙变得这么听话了? 容琛信步走了过来,才躺下来,原本乖乖坐着的小家伙,就像是块狗皮膏药一般,缠了上来。 缠上来也就算了,她甚至将两腿一跨,就这么刺辣辣地坐在了他的身上。 离某个位置,不过只有尺寸的距离。 男人的眸色明显一变,连带着嗓音,都在瞬间暗了几分:“下去。” 谁知,苏如禾不但不下去,反而还觉得这个位置坐得似乎不大舒服,又挪了挪屁股。 容琛的呼吸骤然一重,这个小家伙,竟然敢在他的身上惹火,真以为,他不会动她? 苏如禾只觉眼前一花,待她再回过神来之时,男人已明晃晃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苏如禾,惹火,可是要负责灭火的。” 其实,苏如禾一开始并不知晓自己是在做什么,在对上容琛那双血红的眸中带着的明显的炽热。 她瞬间便明白了,忍不住挣了下被他紧紧扣住的皓腕。 “大人你松手,疼。” 看她这么可怜巴巴地眨着眸子看着他,容琛到底是没有下嘴。 虽然这个小家伙的确是在惹了他的火,但他不能因此而真的办了她。 毕竟,她还太小了。 这般想着,容琛便打算松手。 这一日下来,加上眼睛还很不舒服,他的确是很累了,也没有太大的精力,像往常那般狠狠地折腾她一番。 松手的同时,他便侧躺了下来,闭眼,淡道:“睡吧。” 但苏如禾却是毫无睡意,她直起身来,一只小手按在他的胸口处,“大人,你猜,我今日在大理寺的门口,看到了谁?” 听到大理寺这三个字,容琛甚至连眉梢都不带挑一下,只应道:“谁?” 苏如禾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点的表情变化。 而后,一字一句地道:“我大哥,苏执生。” 原本,苏如禾想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可盯了半晌,男人没有任何的回应。 只是浅浅淡淡地回道:“你看错了。” 看错了? 真的是她看错了,还是……他有什么事儿,又在瞒着她? 便在苏如禾心中悱恻之时,容琛霍然睁开了眸子,“躺下,睡觉。” 苏如禾只能不甘不愿地躺了下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儿,“大人,三日之后的秋猎,你只带我一个人去,对吗?” 谁知,容琛却是回道:“水瑶也会去。” 什么,宁水瑶也会跟着他们一块儿去秋猎? 苏如禾的心情一下就变得不美丽,“她为何要跟着?” “往年,本相都会带着她。” 所以今年,即便他已娶亲,还是会带着宁水瑶! 195.心软,不要胡闹 虽然苏如禾极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显然,她完全控制不住。 赌气似得将锦被猛地一拉,“她去我就不去了。” 容琛原本已有睡意,听到她这番气鼓鼓的话,不由微一蹙冷眉,“苏如禾,不要胡闹。” “是我胡闹还是你胡闹?往年你带着她也就算了,你身边没有女眷,带着她也没什么,可眼下你已经娶了我,却还要带着她出席,这算是什么?” 容琛的确是没有想到,苏如禾对于他会带着宁水瑶出席秋猎会如此地反感。 又或者说,她对于宁水瑶这个人,十分地反感。 “本相只是将她看做是妹妹。” 大摸是因为小树林的那件事,一贯不喜欢做解释的容琛,难得解释了一句。 可这句解释,完全无法说服苏如禾。 “你将她当做妹妹,她可没有把你当做哥哥,大人你这么聪明,难得会不懂她对于你的那点小心思吗?” 其实,这番话若是放在从前,苏如禾是怎么也不会说的。 自嫁入相府的那刻起,苏如禾便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与容琛在一块儿,只是为了借助容琛的权势,来为苏家翻案。 而且这个男人喜怒无常,有些东西,是她不可以轻易触碰的。 就比如,宁水瑶为何会一直住在相府,她到底是容琛的什么人。 这些秘密,苏如禾一直都埋在心里,绝不多问,以免会让容琛觉得她是个麻烦的人。 可渐渐地,她却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就好比眼下,虽然她非常地清楚,她不该问出这样的话,一旦她问了,她与容琛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很有可能又会倾塌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她与容琛的感情不深厚。 她不够相信他,而他更不可能会相信她。 所以面对这样不知算不算感情的情感,苏如禾总会怕,有朝一日,这样脆弱的关系,会彻底地崩塌。 果不其然,在她的这句话问出口之际,他的眸底,骤然有冷意渐起。 连带着他周身的气压,都降低了好几分。 但苏如禾却是坚持与他直视着,不肯改口。 即便他会说出让她难过的答案,她也想要亲耳听他说。 原本,苏如禾以为他要动怒,或者是直接将她给拎出去了。 却不想,他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水瑶她的确是不一样的,不过,本相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照顾,不管你相信与否,不管是从前,还是现下,甚至是未来,本相也只当她是妹妹。” “本相答应过她的父亲,会一直照顾她,直到她找到了终身的依靠,苏如禾,你能明白本相的难处吗?” 聪明如他,如何会不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但在宁水瑶出嫁之前,他绝不会放任她不管。 即便,这可能会让苏如禾产生误会,他也无法做出让步。 本该,这些话,是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像这种被他认定为麻烦的解释,他是决计不会浪费口舌的。 可在对上苏如禾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之时,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196.舍得,离不开他 这一晚上,容琛都没有改口。 他的确是与她解释了宁水瑶的存在,可他却依然还要带宁水瑶参加秋猎。 苏如禾也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睡在里边,侧过身子,保持着一个姿势,一整晚都没动。 她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开始越来越在乎起容琛,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地牵动她的心思。 这不是她想要的,虽然她口中说着什么,嫁给了容琛,就要与他过一辈子。 可她心里却从未这般想过。 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即便他对她的确是挺好的,但绝对不会是她的良配。 只要苏家的案子一破,她便要离开这个男人。 所以她绝对不能对这个男人放太多的心思,她必须要控制好自己的心,像今日这样的话,不可以再问了。 因为眼睛不舒服,加之昨日也累了一整日,所以这一觉睡过去之后,待他再次醒来之时,天已经亮了。 而他里侧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苏如禾起床离开,他竟然会没有一点的反应? 容琛坐了起来,不由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他一贯是浅眠的,即便是很小的动静,也会惊动到他。 可是此番,他竟然一觉睡到天亮,连苏如禾何时走的,他都不知晓。 这一点儿也不是他素日里的作风,难不成……他的心里,已经对这个小家伙,已经降低防备了? 不过,他对这个小家伙,的确是太宽纵了,所以眼下,她都敢如此无惧地与他任性。 就好比眼下,她竟然敢一声不吭地,便这么走了! 其实苏如禾并不是因为生气,所以才会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只是想让自己好好地冷静下来,让自己的心恢复到平常的状态。 所以在秋猎到来之前的这三日内,苏如禾几乎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真的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若是放在那些大家闺秀的身上,听风自然是不会觉得奇怪,但这事儿发现在苏如禾的身上,却是让听风惴惴不安了。 尤其是,这三日以来,苏如禾不出去,而容琛也从未踏进过院落半步。 就好像……两个人在冷战一般。 而听风在两个人之间,可谓是急得不行。 “小姐,你与大人是不是又吵架了?小姐你别吓奴婢呀,这几日来,一直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奴婢怕你会憋出病来!” 苏如禾此刻正站在窗棂旁,持着一把剪刀,正在剪花。 听风就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她一剪刀下来,这一整朵花,就被剪掉了。 叹了口气,“听风,我真的没有事,我只是想冷静冷静。” 闻言,听风有些不解了,“小姐你冷静什么?” “我觉得……我越来越在意容琛了,我怕若是这样下去,等到苏家翻案的那一天,我会舍不得离开他。” 可是理智告诉苏如禾,她和容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是走不到一块儿的。 197.冷战,你很闲吗 听风明白苏如禾的心思,可她还是有些担心。 “小姐你想得没错,可眼下,若是我们想要为老爷夫人他们翻案,就必须要依靠容琛的力量,小姐你这几日一直都躲在院子里,若是因此而彻底地拉开你与他之间的距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容琛的个性究竟如何,听风没办法猜测。 但要命的是,相府可不止苏如禾一个女人,那些婢女们也就算了,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可瑶光阁的那位宁小姐却是不一样了。 原本,这宁水瑶就对容琛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当初苏如禾第一天进门的时候,宁水瑶可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她。 而今苏如禾与容琛在冷战,可不就是给了那宁水瑶绝好的机会? 苏如禾将剪刀搁下,“你放心吧,我只是想冷静冷静,又不是说与容琛彻底决裂,秋猎,我还是会出席的。” 只是,她不会再这么情绪化了,即便秋猎这一日,她会与宁水瑶同乘一辆马车,她也不会再说那天晚上的话。 既然容琛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 言峥发现,容琛这几日来,心情都极为糟糕。 不是一般的糟糕,而是糟糕到了零界点。 而他心情的不悦,不但体现在周身气压降到最低,连上早朝时,怼闻人伽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连闻人伽看到他,都不由有些头疼了。 虽然容琛是他的政敌,但容琛这个人,一贯冷傲。 像斗嘴这种活儿,一般都是交给他手下的那些喽啰完成的,他通常是不会插什么嘴。 最多也就是以眼神示意,除非这事儿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不然他只会做个最终的总结词之类的活儿。 但这几日,容琛就像是吃了炸药一样,残暴指数直线升级。 有几个倒霉不长眼的,在他的底下做错了事儿,眼下,已经只剩下半口气儿,在府中躺着。 八成这辈子,是很难再下床了。 言峥已经观察两天了,终于在第三日,像是随口这么一提地问道:“说来,也有几日不曾见到苏家小丫头了,她人呢?莫不成,又偷溜出去玩儿了?” 容琛只低眸,摆弄着一把弩,这是一把特制的弩,个头很小,恰好可以藏在手臂上。 只要将衣衫拉下,就看不到这把弩了。 在听到言峥这看似随意,却是十分刻意的话之后,容琛甚至连眸子都不带抬一下。 只淡道:“院子里待着。” “她还能这么乖,在院子里待着不乱跑?” 说着,言峥半个身子都凑了过来,故意压低嗓音:“阿琛,你该不会是与她在……冷战吧?” 听到‘冷战’这两个字,容琛果然有了反应。 冷眸骤然扫向言峥,阴测测地回了三个字:“你很闲?” “还好还好吧,让我来猜猜,是因为你没讲小树林的事情如实与她讲,她以为是你将她独自一人丢在那儿,所以才不理你的?” 才说完,言峥又自己否决了,“不对,我听下人说,前儿个晚上,你们还睡在一块儿。” 198.你猜,准备妥帖 连这种事儿,他都会打听? 容琛直接便将手那么一抬,架在他手上的长弩,立时便直指向了言峥。 “你说,我这一箭下去,直接刺穿你的喉咙时,你会不会有疼痛的感觉?” 这话说得,就像是在说着什么家常便饭一般。 但言峥却是忍不住摸了摸手臂,赶忙将他的长弩给挪开,“好了,我不同你开玩笑了,不过说真的,阿琛,难道你真打算就这么与那个小丫头冷战下去?” 容琛没有说话,言峥不由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啊,聪明的确是聪明,可在感情方面,实在是太迟钝了。 难道他不知晓,女人都是用来哄的么? 只要他肯低个头,对方定然就不会计较了。 哪知,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僵持着,关系能缓和才真是有鬼了。 这也就难怪,为何当初那些大臣们敬献的歌姬,入了相府没多久,不是死就是疯。 这其中,有不少是瑶光阁那位宁小姐的手笔。 他不信容琛会不知晓,不过容琛却是从来不过问这些,死了的就直接找个地儿埋了,疯了的就集中关在一个地方。 这也就难怪,那宁水瑶会越来越肆无忌惮,在苏如禾嫁入相府的第一天,就敢下手。 其实言峥倒是觉得,苏如禾会在乎宁水瑶的存在,如此地反感宁水瑶,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好吧,不回答我,你就想这么与那小丫头冷战下去了,所以这次秋猎也不带着她,只带宁水瑶走了?” 容琛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在离开之前,只留下两个字:“你猜。” 言峥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猜?猜你个死人鬼啊! 听风正在与苏如禾说话之时,便有婢女的声音,在外头传来了。 “夫人,大人让奴婢问您,是否准备妥帖,再过半个时辰,便该出门了。” 前一刻,她们才谈到了容琛,眼下,容琛就派人上门来了? 难不成,是容琛受不了,先服软了? 而苏如禾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只淡然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着,她便起身来,“听风,找一件简单些的衣裳,我们准备出门吧。” 这几日冷战下来,今日可是难得的见面的机会。 听风立马便应声去拿衣裳。 原本,听风是想给苏如禾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容琛眼前一亮。 可苏如禾却只让她化个淡妆,穿得也十分地淡雅,头上只插了一支极为普通的簪子,就这么出门了。 原本听风就觉得这样太过于素雅,尤其是在出了院子没多久,就撞上了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宁水瑶。 宁水瑶本就长得漂亮,再加上今日她还是特意精心打扮过的。 只这么走来,都能闻到来自于她身上的芳香。 与苏如禾一块儿,简直便是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突感。 听风原本是想带着苏如禾走快些,避开宁水瑶,谁知,她却是先开了口。 “老远地,我便觉得这背影眼熟,原来是夫人,夫人今日……也是参加秋猎的吗?” 199.多谢,实在嚣张 这态度,简直就是将自己当做了相府的女主人。 实在是太嚣张了! 听风正想应话,却被苏如禾给扣住了皓腕。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宁水瑶,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径自向前走了。 这若是放在平日,苏如禾早就反怼过去,而且往往能将宁水瑶怼得快气吐血了。 而今日,她非但没有反怼,而且还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了,倒是让宁水瑶有些意外了。 出了府门,刘管家便在外头候着了,而在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 一看到苏如禾出来了,刘管家立时便迎了上去。 “夫人,您这边请。” 苏如禾只点了点首,由着刘管家将她引上了前头的马车。 而宁水瑶就在苏如禾的后头,见苏如禾上了这辆马车,她也随之跟了上去。 但就在她抬腿想要上去之时,却被刘管家给拦了下来。 刘管家赔笑道:“宁小姐,您的马车,在后头。” 宁水瑶立马便意识到,容琛的确是答应,今年依旧让她出席秋猎。 可他们却要分开马车坐了,只因为……他们之间,多了一个苏如禾! 当初,容琛的身边没有女伴,她自然能够以女伴的身份,陪伴在容琛的左右。 可如今,苏如禾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带着苏如禾出席,再带上她,反而让她成为了多余的那个人! 宁水瑶暗自咬牙,但还是忍了下来,保持着微笑,退了下来,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她不急,她有的是时间,与苏如禾慢慢地斗。 即便苏如禾眼下是丞相夫人,那又如何? 她与容琛的之前的感情,是十个苏如禾,也敌不上的! 苏如禾上了马车,毫无意外地,便看到容琛坐在里头。 她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在最角落里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 静得,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容琛对她的这个反应,倒是没说什么,他只是继续摆棋,白子黑子都是他的。 落了一子,他淡淡开口:“斟茶。” 这马车内,只他与苏如禾俩个人,这话,自然也是对苏如禾讲的。 苏如禾什么反对也没有,十分乖巧地半跪了下来,开始斟茶。 斟满了一杯,挪到容琛的跟前,“大人请用茶。” 嗓音听起来,也是十分地平静,一如她这个人,安静地不像话,乖巧地太过于诡异。 在斟完茶之后,苏如禾便想坐回去。 容琛几不可见地一蹙冷眉,却是在同时,扣住了她尚未来得及缩回去的皓腕之上。 不过他也并未开口,转而却是将一把长弩直接塞到了她的手中。 苏如禾怔了下,眸光落在手心的长弩之上。 便听男人冷淡的嗓音响起:“戴手臂上。” 这长弩,制作地十分地小巧精致,而且看这款式,也是偏向于女性化。 难道,这是容琛特意为她所打造的? 苏如禾的眸色微变,但面上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低眉顺眼地应了声:“多谢大人。” 口中虽是道谢,可她并未将长弩戴在手臂上,只是将其收到了流袖内。 200.劳烦,不想你碰 原本,容琛以为这次秋猎,她不会来了。 毕竟那天晚上,他们闹了不愉快,而苏如禾在转头清晨了偷偷溜走了。 之后在秋猎来之前,他们都不曾再见过面。 而今,这个小家伙就近在咫尺,而且还是出奇地乖顺,就像是一只敛了所有爪子的兔子。 可她如今这般乖顺的模样,却让容琛莫名觉得火大。 没错,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火气,积压在心头,这种火气,持续了整整三天。 尤其是今日看到苏如禾,以如此淡漠的模样面对他,与他说话,压在心口的怒火便愈重。 苏如禾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整个马车内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但她并不打算改口,也没打算做什么。 她之所以会出席这次秋猎,完全是不想与容琛的关系闹得太僵。 可她又的确做不到像之前那般,与他相处,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般。 容琛冷冷地看着她,良久,只道:“戴上。”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眼,却是带了明显的命令口味。 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丞相,权倾朝野,手可遮半边天,他自来都呼风唤雨惯了。 如今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他不快,他早该厌倦了她。 还能压得住这口气,与她说话,不过也只是最后的一点面子而已。 苏如禾捏紧了流袖之下的素手,缓缓地将长弩拿了出来,往自己的左臂上戴。 这长弩的捆绑非常麻烦,绳子还很多,苏如禾以一只手捆绑,绑了半天,不但没有绑好,反而还让绳子之间打了结。 再想拿下来,反而还拿不下来了。 苏如禾有些懊恼,正想强行剪开这打在一起的结,男人的身子便朝她倾了过来。 因为方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长弩上,所以苏如禾也不知容琛究竟是何时挪过来的。 而且他在倾身过来的同时,便抓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已开始解打在一起的结。 苏如禾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将左手往后藏,避开他的触碰。 “我自己来,就不劳烦大人了。” 无论是行动,还是言语,她都在刻意地远离他。 尤其是眼下,他人都过来了,她却避开他,还说什么不劳烦他的话来。 她嫁入相府之后,有哪儿是没有劳烦过他的? 容琛的眸底晦暗莫测,冷意更甚,只盯着她,“躲什么?不想本相碰你,嗯?” 男人的冰凉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颔,骤然紧了好几分,强迫她抬起首来,与他直视。 苏如禾吃疼地蹙起了黛眉,却只是与他直视,没有说话。 她就这么僵持着,任由他捏着她的下颔,即便,她的下颔被他捏得都已经发红了。 容琛觉得异常地烦躁,这种烦躁感,比前两天的要愈加严重。 他松开手,却是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个给拉了过去。 因为力道一时没控制好,苏如禾身子猛地便往前一倾。 膝盖撞在了矮桌的边角上,疼痛感传来,瞬间让她的面色一白。 “疼……” 容琛并不知晓她的膝盖撞伤了,只抓着她的手臂,冷然地看着她。 201.忍受,挑战底线 苏如禾细皮嫩肉的,他甚至都没怎么用力,她的下颔就已经发红,而且还有些发紫了。 他以为是他抓着她手臂的力道重了,才会弄疼了她,虽然没松开,却是在无形中轻了一些。 “苏如禾,这世上,没人敢与本相闹脾气,你是第一个,本相记得很早前便说过,本相是个没耐心的人。” 的确,即便这一次,苏如禾没和他闹,但这种冷战的方式,比之前那种撒娇任性,还让容琛觉得恼火。 她的脖子那么细,他甚至只要那么一捏,便能直接将她的脖子给拧断了。 可当他听到她喊疼的时候,却是让他本想惩罚他的心思,顿时便消散了下去。 这个小家伙,根本就忍不了疼,哪怕是一点儿疼,都会让她色变。 他一贯用来对付那些不忠于他,或是惹恼他的人的那些手段,他都舍不得,对这个小家伙用。 所以眼下,他只能以言语来威胁她。 容琛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憋屈的一次。 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憋屈一词,有一天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终于开口:“所以,大人会休了我吗?” 容琛怔了一下,显然是不曾想到,她一开口,说的却是这句话。 不等他开口,苏如禾反是一勾唇角,接道:“我记得大人说过,你只有丧偶,而没有休妻,所以大人是打算杀了我,对吗?毕竟,我那么不乖,还敢与你闹脾气,你只要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我上西天了。” 出门前,苏如禾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 不管容琛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可以生气,一定要忍住,可终究,她还是没忍住。 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在她说出这句话之时,男人周身的气息,愈加冷挚。 就好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给冰封了住一般。 “你说得没错。” 容琛不怒反笑,只不过他这笑,却是极为瘆人,“苏如禾,你有胆子挑战本相的底线,不就是看准了,本相舍不得杀你吗?” 就在这话落音之时,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猎场已经到了,苏如禾都能听到外头有人声响起。 可这些声音,都比不上此刻,坐在她面前的男人所说的话,就好像是一把锥子,一下接着一下地扎进了她的心坎上。 心在滴血,却是疼得已经麻木了。 “你放心,本相既不会休了你,也不会杀了你,毕竟,你还要利用本相,替苏家翻案,不若然,你也不会这么乖乖地坐在这儿,忍受着本相了。” 苏如禾的整颗心,就像是沉入了深渊之中。 他会说出这番话,所以,在他的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她待在他的身边,只是为了翻案,只是为了利用他。 原来,他就是这么定义她的。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容琛已起身,撩开车帘,直接就下了马车。 苏如禾看着左臂上还未拆下来的长弩,心一横,便直接将那长弩给带起来。 绳子断了,却也在她细嫩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圈青紫色的印痕。 202.好巧,有缘相会 待苏如禾下车之时,容琛根本就没有等她,而是直接朝着猎场的入口而去了。 宁水瑶比容琛还要早下马车,一见容琛下来,发现他的面色比之前的还要清冷。 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径直向前走了。 直到苏如禾下了马车,宁水瑶才确定,这两人在马车里,怕是又吵架了。 从容琛的面色,以及他周身所散发出的瘆人的寒气,便能一清二楚。 宁水瑶一扬唇角,瞥了一眼苏如禾,而后迅速跟上容琛。 即便容琛如今已娶亲了又如何,谁让这个苏如禾胆大包天,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被捧在手中宠爱的苏家幺女。 没了容琛的庇护,她苏如禾又能算得了什么? 宁水瑶心中轻蔑地想着,但唇边的笑意却是愈深,在跟上了容琛的脚步之后,她便十分安静地跟在他的身侧。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容琛的身边,都只能是她宁水瑶! 苏如禾下来的时候,容琛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而她膝盖因为之前撞在桌脚,还犯疼着,根本就赶不上容琛的脚步。 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她连容琛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他带她来了猎场,却是将她丢在了门口,不闻不问,就这么,带着宁水瑶走了。 这一刻,苏如禾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口,很疼很疼,疼得都无法呼吸了。 咬着下唇,苏如禾揉了揉膝盖,深吸了口气,打算进去。 但连门都没迈进去,她就被两旁看守的侍卫给拦住了。 原因是,她身上没带着腰牌,这腰牌就是入门的标志,容琛早就走远了,她哪儿来得腰牌? 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就不来了,不但没缓和关系,反而和容琛闹得更僵了。 苏如禾也不与这些侍卫争执,若是真的争执了,反而还是她自己丢了脸。 毕竟,若是让别人知晓,容琛带着她来,却是将她一个人丢下,而带着宁水瑶进去了,她这个丞相夫人的脸还往哪儿搁? 苏如禾正打算扭头回去,忽而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将她小小的人儿给笼罩在了其中。 有含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好巧啊,小丫头。” 苏如禾觉得,日后出门,一定要翻翻黄历。 被容琛给扔下也就算了,这一转头,竟然还撞上了之前被她给耍了一把的凤卿! 上一次,凤卿救了她,她却为了摆脱他,将他带到大理寺,说他是抢劫犯,然后她迅速开溜了。 眼下正撞在枪口上,而她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完全就是只能被完虐的份儿啊! 苏如禾只能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弧,“凤……凤公子,真是……好巧啊,我忽然想起来,家里有点儿事情,咱们有缘再相会……” 说着,苏如禾便想开溜,谁知,她身子才一动,便被一只手给妥妥地扣住了手臂。 一下给拽了过去,她身子一晃,来不及求饶,便见男人微弯下腰,在她的耳畔吹风:“小丫头,这皇家秋猎,可是一年才一次,机会难得,来了,怎么能不进去呢?” 203.放心,不会嫌弃 苏如禾是被凤卿给拎进去的,没错,就像是拎小鸡儿一样。 可她又不能大喊大叫求救,而且若是她动静太大,引来了别人的关注,那她才是真的惨了。 皇家秋猎,虽然大臣出席的不多,但只要官阶高的,都有机会出席。 所以认识她的人也一定有,如今她身为丞相夫人,却是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 若是被人认了出来,不就是给容琛的头上戴绿帽子吗? 这样的事情,苏如禾可是不敢做,她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恼了容琛,这次若是再惹他生气。 他或许,真的就会不要她了。 凤卿拎着她进去的时候,门口侍卫只是看了看他的腰牌,没有任何的阻拦,便放着他们进去了。 苏如禾都快哭了,她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拎着进来,一直躲在暗中保护她的卫辛难道没有看到吗? 不是说要时刻保护她的安危吗?她眼下,正被一个男人给拎着呢,他人呢,死绝了吗! “小丫头,我好心带你进来,你怎么一脸的痛不欲生?难道不该,抱住我的大腿,感谢我的大恩大德吗?” 我感谢你十八代祖宗! 苏如禾瞪着他,想骂他,却又怕吸引别人的视线,只能压低嗓音怒道:“我有让你带我进来吗?我求你了?分明是你硬要拖着我进来,还感谢你,我不咬死你就算是大恩大德了!” “小丫头,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说着,他还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越发觉得,苏如禾生起气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花猫。 可他看她生气的样子,心情却是莫名地变得愉悦了起来。 苏如禾一把将他不安分的爪子给甩开,“你有病啊,我允许你摸我的头了吗?摸笨了怎么办!” 闻言,凤卿却是笑出了声来,他这一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像是蕴了一池的春水。 荡漾开一圈的涟漪,实在是晃眼。 “抱歉,我实在没看出来,你哪儿聪明了,说不准,我多摸几下,你还能聪明起来呢。” 这家伙,怎么比容琛还要毒舌,还要来得讨厌? 苏如禾气得都快炸毛了,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算是将胸口的这口怒气给咽了回去。 “是是,我笨,我蠢,凤大公子你聪明绝顶,就不要和我这种笨地都要哭了的人混在一块儿了吧?不然可是会拉低你的智商的!” 谁知,这家伙反而还笑得愈加开怀,长臂这么一伸,就圈住了苏如禾的脖颈。 “放心,虽然你比较笨,但我是不会嫌弃你的,我便勉强用我的高智商,来拯救你一下吧。” 拯救你个死人鬼啊! 给你个杆子,你还真就顺着往上爬了? 苏如禾挣扎着从他的圈固中退出来,却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说话归说话,不要给我动手动脚,我可是有夫君的人!” 闻言,凤卿却是挑了下眉,这一动作,他做起来,平白添了无尽的风流韵味。 抱着双臂,他不急不缓地回道:“夫君?哦,就是方才比你先下马车的那个男的?若是我没看错,方才他可是舍下了你,和另一个女人走了。” 204.诚信,在你心里 苏如禾发现,这个男人就是专门来砸她的场子的。 她被容琛给丢下,需要他来跟她强调,寒酸她吗? “这与你有何干系?凤大公子,你是闲得蛋疼吗?抱歉,我没这闲工夫,跟你废话,告辞!” 凤卿倒是没想到,苏如禾真的动怒了,而且这次,是十分地生气。 他一个侧身,便拦住了她的路,摸摸鼻尖,赔笑道:“小丫头,我不过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我这人就是开不起玩笑,你管得着吗?让开!” 凤卿发现,这小丫头,跟吃了火药一样,想来,也是与将她丢在门口的男人有关。 这也难怪,不论是谁,若是这么被自己的男人给丢在外头,还带着另外一个女人走了,谁都会火大。 而他还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也就不怪乎,她会将火气撒在他的身上。 “我道歉,是我说错了,你大人有大量,便不要再与我计较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当做赔罪,可好?” 其实苏如禾也只是一时生气,将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这火气也就灭下去了。 而且苏如禾一贯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对方能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她都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容琛就是不肯放下他的面子,总是拿他的大男子主义对她。 她也是有尊严的,哪怕她眼下是寄人篱下,她也是有脾气,也是会生气,心也是会疼的。 但即便是容琛舍下她,带着宁水瑶走了,苏如禾还是做不到,跟别的男人走。 凤卿这么好的资源摆在她的面前,只要她横一横心,拿凤卿来气容琛,不是不可以。 可她却做不到,在她的世界观里,一生便该只忠贞于一人。 就像是她的父亲与母亲,所以她办不到。 后退一步,她摇了摇首,“我不饿,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了。” 转身想走,却被凤卿一把给抓住了手臂,男人有些无奈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放心,不会让你抛头露面的,跟我来。” 什么叫不会让她抛头颅面?说得好像她见不得人一般。 苏如禾想拒绝他,却被他不容置喙地抓着手臂往另一处而去。 他抓得并不算是紧,但不论她怎么挣,也挣不开他的桎梏。 “我跟你走,你先松手,抓得我手疼!” 闻言,凤卿却是扭首,看了她一眼,“一样的当,你觉得我会上第二次?”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你什么意思啊,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有诚信?” “诚信?抱歉,我从你身上,看不到这两个字。” 看你二大爷的! 凤卿带着她直接进了一个帐篷,这帐篷不算大,而且位置也比较偏僻。 一走进去,苏如禾便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没错,这帐篷里,搭着个烤架,上头正在烤着肉,香味四溢。 不过奇怪的是,这帐篷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喂,姓凤的,你就这么带着我闯进来,不怕这帐篷的主人来了,你要是被抓包了,可千万别带上我啊。” 205.听清,再说一遍 凤卿忍不住屈指,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下。 “没良心的小东西,亏得我还好心带你来吃东西。” 苏如禾捂着被弹疼的额首,倒退了两步,“又不是我求你,让你带我来的,分明是你眼巴巴地求着我来的。” 哟呵,这小丫头,这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哭着喊着,只求让他多看一眼呢。 她倒是好,还这么地嫌弃他,从一开始,就嫌弃他。 这是凤卿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被同一个女人,嫌弃了那么多回。 而且还是在言行举止之中,尽显嫌弃之意。 深深的挫败感,让凤卿严重怀疑自己的魅力值是不是因为来到南齐之后,水土不服,而导致直线下降了。 这般想着,凤卿便向前了一步,直接伸出双手,捏住了苏如禾的面颊。 像拉面皮一般地往外拉,微微眯起了风流倜傥的桃花眼,“小丫头,方才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苏如禾被他这么捏着面颊,疼得很,但浑身上下,却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无法动弹。 只有嘴巴,是可以说话的。 苏如禾一贯知道何为识时务者为俊杰,立时便服软认错:“我错了,凤大公子我真的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凤卿还以为她要誓死不屈呢,却不想她扭头就认错,还真是节操碎了一地。 “这是我的帐篷,放心,不会有人冲出来将我们抓包的。” 说着,凤卿便松开了手,但手指间,还残留着属于苏如禾的余温。 不过说真的,这小丫头的肌肤可真是柔软,就像是一团棉花一般。 别看她不大,而且还瘦瘦的,但这脸上的肉却是不少,这么掐起来,却是格外地舒服。 若不是看她的小脸被他捏得有些发红,他还真有些舍不得松手了。 苏如禾捧着被掐疼的脸蛋,退到了烤架旁,提防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的帐篷?你究竟是何人?” 这里是皇家秋猎场,受邀者,绝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即便是大臣,也是官至一品二品的朝中重臣。 而能在这样的猎场有一顶专属于自己的帐篷,也只有皇族才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难道凤卿是皇族之人?可她怎么不记得,南齐皇族,有凤姓的? 等等,这个姓氏,好熟悉呀。 一个念头浮上了苏如禾的脑海,她霍然醒悟过来,“你是西魏皇室之人?” 凤姓,乃是西魏的国姓。 她真是太笨了,现在才想起来! “还能知晓西魏国姓凤,小丫头,看来你的智商还没有完全被狗给吃掉嘛。” 你的智商才被狗给吃了,你全家的智商都被狗给吃了! 苏如禾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狠狠地盯着他。 凤卿笑吟吟地朝着她走了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指尖一动,便在他的手心,出现了一把匕首。 只见得他慢条斯理地转悠着手中的匕首,忽然停下,匕首的刀锋,却是指向了苏如禾。 “小丫头,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206.我的,你不准抢 苏如禾将小脸一别,果断拒绝:“不想。” 凤卿不急不恼,忽而,抬手,一下便将手中的匕首,插在了烤架的肉上。 ‘噗哧’一声,倒是吓了苏如禾一跳。 苏如禾立马便没骨气地改口:“想想,凤大公子你想讲一百个故事,一千个故事,我都洗耳恭听!” 凤卿这才又笑了起来,“从前,有个人,在心里骂我,后来……” 他故意顿了下音调,看向苏如禾。 其实,苏如禾觉得他这个故事实在是太无趣了,什么从前有个人,她以为,他会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呢。 不过看他停下来,看向她,明显是要让她捧场,于是,她便应和着他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个人死了。” 苏如禾不由抽了抽唇角,正想说话,却是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他说的这个故事,其实是在警告她呢! 莫不成,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晓她在心里骂他呢? 真是个小气鬼,不就是骂了几句嘛,又不会少块肉,大男人的,就该被多骂骂,才能提高心理素质嘛。 说着,凤卿将匕首往外一拉,便带出了一块肉。 这块肉上头还趟着油呢,这一被割出来,香味就更重了。 苏如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两眼发直地盯着匕首上的这块肉。 “饿了吗?” 男人的嗓音旋即想起。 苏如禾点了点首,立时又想到了什么,赶忙摇首,“不饿。” “看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不饿呢,吃吧,这些都是给你吃的。” 闻言,苏如禾有些惊讶,“都给我的?” 顿了下音调,她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早便料到,我们今日会相遇,所以才特意备下了这些烤肉的吧?” 凤卿眉眼带笑,丝毫不掩饰,“小丫头,你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这话说得,好似她素日里是不带着智商出门的一般! 既然对方是特意做来给她吃的,那她自然也是不客气了。 这几日来,跟容琛冷战,她胃口都小了许多。 加之今日又和容琛吵了一架,原本苏如禾都没什么心情了。 但与凤卿对嘴了一会儿,她倒是发现,自己的心情没有那么沉闷了,胃口也好了起来。 立马便不再犹豫,从他的手中将匕首拿了过去,自己割肉,先尝了一口。 送入口中,口内顿时便肉香四溢,她两眼都发光了,“好吃!” 正想继续割肉,她又意识到了什么,将屁股往前挪了一下,把烤肉护在自己的面前。 提防地看着凤卿,“这些都是我的,你不准抢。” 哟呵,这小丫头,吃着别人的东西,还敢那么理直气壮? 不过凤卿却是很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似乎即便是什么粗茶淡饭,只要到了她的嘴里,都是香的。 看她吃饭的样子,也会顺便带动了他的胃口。 “小丫头,我见过不要脸的,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我实在是没见过。” 苏如禾吃得一张小嘴都是油,闻言从肉堆里抬起眸子,回了一句:“人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嘛。” 207.怎么,净说胡话 凤卿笑出了声来,他觉得,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没想到,这次南齐之旅,竟然会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小丫头。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小丫头即便知晓他是西魏皇族之后,对他也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有什么说什么,而且他还总能从她的口中,听到一些雷人的话语。 可这些话,他听着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即便她对他的态度很不尊重,他也不觉得生气。 他忽而想到,若是他回到西魏,可就看不到这个有趣的小丫头了。 眸光一转,他身子向前微倾,朝苏如禾勾了勾手指。 苏如禾将一大口的肉塞进嘴里,见他的动作,不甘不愿地凑过去,“干嘛?” “小丫头,你随我一块儿回西魏吧,你若愿随我走,你想吃多少肉,就能吃多少肉。” 这话,凤卿可是说得难得的认真。 他的确是有心,想要将这个有趣的小丫头带走。 若是有这个小丫头陪着,想来日后的生活也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咳咳……” 一口肉卡在喉间,差些让苏如禾被呛死。 将肉咬碎了,咽下去,苏如禾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首,又摸了摸自己的。 “没发烧呀,怎么净说胡话?” 凤卿抽了下唇角,扣住了她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小手,“小丫头,吃了我的肉,就是我的人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位仁兄是没有睡醒吧? 苏如禾将自己的小手从他的魔爪中抽了出来,“吃你的肉,就是你的人了?你以为自己是唐僧肉吗?大不了,我吐出来全还给你嘛。” 就知道,他请她吃东西,是别有所图。 还想将她拐跑,以为她是三岁儿童呢? 凤卿也不恼,正想说话,帐篷外忽然传来了声音:“殿下,人都到齐了,宴会即将开始。” 什么,殿下? 苏如禾有些困惑,抬首正想问,却见凤卿起身来,与此同时,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我去走个过场,很快便回来,乖乖在这个儿等我,不要乱跑,不然可是会被豺狼猛兽给叼走的。” 你才会被豺狼猛兽给叼走,不要用这种跟弱智对话的语气与她说话好吗? 苏如禾面上答应地很好,但凤卿前脚才走,她便迫不及待地开溜了。 不过让苏如禾有些惊讶的是,凤卿并没有在帐篷外派人看着她。 她很顺利地便溜了出来,这种地方,她是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今日过来,根本就是来受虐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打算打道回府,才走过了一个帐篷,忽而,她的余光瞥到了一抹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身影。 她不会看错,这是……大哥的背影! 虽然只是匆匆地一眼,但她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 来不及多想,苏如禾便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 穿过两个帐篷之间,她正打算冲上去,却被两个侍卫忽然给拦了住。 “站住,你是何人?怎么在此处随意走动?” 苏如禾心中正急着呢,被人拦下来,急得都快跳起来了。 眸光流转,她忽然往天上一指,“看,有只猪在天上飞!” 208.味道,一定不错 苏如禾本是心急,不过随口这么一说。 没想到这两个侍卫还真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抬首看了过去。 见过蠢,还没见过这么蠢的,最主要的是,这蠢还是具有蔓延性的。 一个蠢了,就带动另外一个也蠢到家。 就好比,眼下这两个会相信猪在天上飞的侍卫。 苏如禾抓准时机,将脚往胯下那么一抬,无比准确地便踹中了其中一个侍卫的命根子。 与此同时,她一个旋身,再来了个后旋踢,另外一个反应过来,想干了她的侍卫,命根子也不幸中弹了。 苏如禾一头就往前冲去,她冲的方向,是方才看到,那抹身形最后消失的方向。 而后头被她踹中了命根子的两个侍卫,一面捂着胯下,一面叫道:“有刺客,抓刺客!” 苏如禾只是不想惹人注意,没想到,她这两脚,反而还引来了更多的侍卫追杀。 这下,不惹人注意也是难了。 由于自身难保,苏如禾也没心思去追人了,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 仗着身材小巧,苏如禾虽然没有武功,但这边钻钻,那边蹿蹿,反而还让后头追着的侍卫一时抓不着她。 只是苏如禾不知晓,她在这厢乱窜乱钻,原本只是一个小骚动,结果随着越来越多的侍卫加入一块儿追,造成了连锁反应。 连主场那厢,都感受到了苏如禾这边传来的骚动。 不过眼下只顾着逃命的苏如禾,哪儿能管得上这些,她瞧中了一顶帐篷,趁着后头的人没瞧见,迅速闪了进去。 这顶帐篷很大,苏如禾跑得气喘吁吁,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张榻上。 就是它了! 迅速跑过去,钻到榻的底下,她想着,先在这儿躲一会儿,等风头过了,她再去找容琛了。 丢脸就丢脸好了,总比这些侍卫追在她的后头,将她当刺客的好。 若是被这些侍卫以刺客之名抓起来,揪到众人的跟前,堂堂丞相夫人,被当成刺客,追着满帐篷跑,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才是更丢人! 躲在榻下,苏如禾正打算休息一下,喘口气,忽然,她听到,有声音传来。 而这声音,不是脚步声,而是……呼吸的声音! 苏如禾不由憋住了呼吸,仔细这么一听,果然,她没有听错,的确是有其他人的呼吸声。 集中注意力,苏如禾寻着这声音找去,结果往左边这么一侧首,就撞上了一双阴森的眸子。 苏如禾吓得想要叫出声来,却在下瞬,被一只忽然伸了过来的手给捂住了嘴。 这只手,非常地干燥,就像是枯树枝一般,捂住她的嘴巴上,而且,似乎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让她止不住地想要干呕,抬手想要推开这个人。 却不想他的反应要比她快得多,先她一步,扣住了她的双手,再将她的双腿给固定住。 最后,那在黑暗中,看不清样貌的人,凑在了她的耳畔,吹着风:“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细皮嫩肉的,味道一定很不错。” 说话的同时,那人便在苏如禾的嘴巴里塞了个东西。 209.救命,发生何事 而且在说话的同时,还用那只像枯树枝一样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就像是,抚摸着奇珍异宝一般。 却是让苏如禾心尖儿都在颤抖了。 妈呀,这是从哪儿窜出来的变态啊! 苏如禾想哭的心都有了,谁能比她衰? “小美人儿,我带你快活去吧!” 说着,他便搂住了苏如禾的腰肢,这么猛烈地一撞,苏如禾口中塞着的布便掉了出来。 她失声大叫:“救命啊——” 这一声,可是她憋足了所有的力气,喊出来的。 不仅让那些原本就在追她的侍卫们听到了,连主场那厢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尤其是高座上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走完过场,正打算开溜的凤卿。 方才的那道喊声,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便在凤卿觉得困惑之时,坐在他对面左上角位置的容琛却是猛然间将手中的金樽搁下,同时便站了起来。 这道声音,容琛自然是再为熟悉不过了。 这是……苏如禾的叫声! 容琛面色一冷,纵身一跃,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而凤卿在看到容琛这么急着闪人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这叫声是来自于苏如禾。 那个小丫头,他不是叫她乖乖地待在帐篷里吗?怎么那么不听话,出来吓转悠,该不会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容琛一跃落地之时,一眼便瞧见,在一顶帐篷前,围了一群的侍卫。 容琛走上前去,只道:“发生了何事?” 侍卫们没想到,这叫声竟然会引得容琛亲自过来,吓得赶忙单膝跪地,“启禀容相,方才猎场中混进了一名女刺客,卑职等正追查到这刺客躲进了这顶帐篷内。” 女刺客? 容琛不由微蹙了冷眉,之前,他被这小家伙给气到了,故意丢下她,让她好好地反省反省。 却不想,她在没有腰牌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混进来。 混进来也就算了,还被侍卫给发现,当成了刺客,方才那阵子的骚动,便是这个小家伙给闹出来的吧? 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稳! 容琛正打算让所有人都退下去,却不想,里头有侍卫匆匆跑了出来,“女刺客不见了,只发现这个……” 话说到一半,差些便撞上了正要往里走的容琛。 那侍卫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扑通’一下,便朝着容琛跪了下来,“卑职见过容相!” 不过容琛此刻却没心思怪罪他,只是将眸光落在这侍卫的手上。 因为这侍卫的手上,此刻正拿着一只银簪。 而这只银簪,容琛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苏如禾的簪子! 容琛眸光一紧,将这侍卫手中的银簪拿了过去,同时抬手掀开帐帘,走了进去,里头的侍卫一见进来的竟是容琛,纷纷都跪了下去。 “这簪子,是从何处发现的?” 颤颤巍巍跟进来的侍卫赶忙回道:“启禀大人,是在榻底下发现的,不过……下头并没有人。” 闻言,容琛捏紧了手中的银簪,嗓音低冷足以结冰:“给本相找,找不到人,你们都提头来见本相!” 210.命案,没有猜错 众侍卫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刺客,不但会惊动了容琛,还让他如此地动怒。 来不及多想,他们便赶忙领命下去找人。 “钟翎,卫辛人在何处?” 因为苏如禾的身边有卫辛在,一旦有任何情况,卫辛定然会在第一时间传来消息。 所以容琛并不担心苏如禾会出什么情况,最多,她与他赌气,先回相府罢了。 却不想,苏如禾竟然混进了猎场,而且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不等钟翎领命,便有一道声音先传了过来,“不必去找什么卫辛了,那小丫头,是本宫带进来的。” 闻声瞧去,容琛便与一双桃花眼撞上。 两人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无形的,迫人的气场。 容琛微微眯了眯冷眸,“不知西魏太子,是何时认识了本相的夫人,本相的女人,还轮不到他人来插手。” 凤卿扬起一抹冷嘲的笑弧,“哦,原来那个被独自一人,丢在猎场之外的,是容相的夫人?那还真是本宫失礼了,本宫看那小丫头着实是可怜,身上没有腰牌,猎场进去不去,本宫便顺带着将她捎进去了。” 闻言,容琛眸底的冷意更甚。 整个帐篷之内,气压在顷刻间又降低了好几度。 压迫地人喘不过气儿来。 就在此时,有一抹削瘦的身形,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张口便是:“容相,小……” 说到一半,意识到帐篷内,除了容琛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立马便住了嘴,改口道:“我……微臣听说,有个女刺客,混了进来,女刺客可找到了?” 顺着声音瞧去,凤卿首先瞧见了一袭水蓝色的衣袂。 再往上瞧,却是瞧见了,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准确地说,这不是一张完整的面具,而是一张只有一半的银面具。 只遮掩住了上半张脸,露出了嘴唇以下的面容。 单单只是从他的薄唇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定然样貌非凡。 “声音最后是在这个帐篷传出来的,但当本相赶到的时候,里头却没有一个人,只有这一支簪子,落在了榻下。” 闻言,这男人几步上前,一把便从容琛的手中夺过了簪子。 紧随着,他几步走到榻前,趴下身子,往里看,忽然,他眼尖地发现了什么。 伸手一摸,再摊开手之时,指腹上恍然便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他再仔细地嗅了嗅,眸光旋即便是一凛。 容琛在同时上前来,“发现了什么?” “这血迹,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劫走小……夫人的,应当是我接手大理寺之后,一直在追捕的一个采花大盗。” 容琛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他的后半句话上,冷眉蹙地愈深,“采花大盗?” 男人微颔首,眸光更是凝重,“接连七日,京都已发生了四桩命案,受害者皆是年轻貌美,尚未出阁的女子,抓走她们的人,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滩味道独特的血迹,而被那采花大盗抓走的女子,皆是……活不过一日。” 当天被抓走,第二日清晨,这世上便多了一具尸体! 211.抱歉,有什么用 这些命案,本便归属于大理寺,容琛是从来不会理会的。 却不想今日,这采花大盗竟然敢混进皇家猎场来,而且,还顺手劫走了苏如禾。 容琛骤然捏紧了手心,看向男人,“关于那个采花大盗,你现在掌握了多少信息?” “那个采花大盗武功很高,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而且作案的地点也是极为随意,目前只能确定,他的目标是在京都那些尚未出阁的女子身上,而他选择抛尸的地点,通常是人烟稀少的小树林。” 京都周围的树林很多,如此一来,便扩大了搜查的难度。 不过却在同时,给了那采花大盗绝好的藏身抛尸之所。 这也是为何,他追查了这么多天,眼睁睁看着少女被害,却抓不到凶手的问题所在。 听了男人的一席分析,容琛只沉吟了片刻,便干脆利落地道:“去大理寺。” 说罢,便先走了出去,那男人随即跟在他的身后。 出帐篷之时,外头有侍卫慌忙行礼:“容相,裴大人。” 没错,这随在容琛身后的,身着一袭水蓝色衣袂,脸扣面具的男人,正是新继任的大理寺少卿,裴钰。 好好的一场秋猎,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个女刺客。 女刺客也就算了,又不知从哪儿多出了个大理寺一直在追踪的采花大盗。 而且这事儿还惊动了容琛,在秋猎都还没开始之时,容琛便提前退场了。 退场也就算了,他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带着新继任的裴钰直接赶往大理寺。 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且更让皇帝易东始郁闷的是,容琛说走就走,也就算了,这千里迢迢自西魏而来的太子凤卿,竟然也托人捎了个口信,先走一步了。 这秋猎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接待凤卿特意准备的,却不想,东道主都还没尽一尽地主之谊,这客人就先跑路了。 无奈的同时,易东始也注意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刺客和那什么采花大盗,一定另有玄机。 在下了高台之时,立马便招了人来,吩咐道:“去将此事调查清楚。” 大理寺。 前脚才跨进去,门才一阖上,裴钰便心急如焚地一步上前,揪住了容琛的衣领。 “今日小禾为何会参加秋猎?即便她参加了,不该待在你的身边吗?为何你身边是另外一个女人,是你将她独自一人丢下了,所以她才会被那采花大盗给盯上的,是不是?!” 这话,裴钰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普天之下,能有胆子,揪着容琛的衣领,声声指责的,除了苏如禾,也便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不等容琛回话,钟翎立时便出现在了他的身侧,转瞬间便自腰间拔出一把长剑,直接架在了裴钰的脖颈之上。 “放肆……” 话未说完,却被容琛一记冷眸所制止,他任由裴钰揪着他的衣领,薄唇只吐出两个字眼:“抱歉。” “抱歉?抱歉有什么用!你分明答应过我,会照顾好小禾,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眼下,你是在做什么?容琛,你这个混蛋!” 说话的同时,裴钰拧紧了拳头,一拳便朝着容琛的脸挥了过去! 212.计划,以身涉险 这一拳头离容琛的脸不过只有咫尺的距离,便被冲上来的钟翎给制止。 “裴大人,此事与大人无关。” 裴钰猛地将手缩了回来,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他一口气没上来,连着咳了好几声,险先连身子都站不稳。 待缓过了这口气,裴钰也就冷静了下来。 他非常明白,眼下便算是将容琛打死了,也救不回苏如禾。 所以他必须冷静下来,抓紧一切时间,找到突破口。 否则,若是拖到了明日,那么他便只能,看到苏如禾的尸体了! 这般想着,裴钰心中已有了计策,“我有一个计划,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闻言,容琛旋即回道:“什么计划?” “我去诱出那个采花大盗,你趁机救出小禾。” 虽然裴钰并未说具体的计划,但容琛却是在瞬间便明白了,“不行,这太冒险了,若是……” “没有若是,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这么多天,案件的调查一直没有进展。 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他们不知晓采花大盗下一个要劫持的目标是哪个女子。 等到有人到大理寺报案,采花大盗早就将人劫持走,就只留下了一滩血。 所以眼下,唯一能够抓住那个采花大盗,并且救出苏如禾的,只有一个方法。 以身涉险。 但普天之下,有哪个女子,敢冒着生命危险,去诱出采花大盗? 一不小心,赔上清白不说,还有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所以,裴钰的方法便是,他男扮女装,作为诱饵,吸引采花大盗的注意,而容琛则见机行事,成功救出苏如禾。 计划听起来简单,但实则是十分凶险。 因为那个采花大盗并非是泛泛之辈,此人的武功究竟有多深,他们并不清楚。 而且此人的手段非常地残忍,凡是被他所抓走的女子,皆是被先奸后杀,杀了之后,又进行**。 尸体残破不堪,最后才被残忍地抛尸在了荒郊野外。 一旦计划出现了什么漏洞,或者是容琛这边出了什么问题,不但救不回苏如禾,反而还会搭上一个裴钰。 但如今情况紧急,时间又短,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毕竟,时间拖得越久,苏如禾就越是危险。 裴钰坐在铜镜前,为他打扮的,是容琛府中的婢女。 当裴钰将扣在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之时,饶是婢女,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这个男人,长得可真是好看,这种好看,婢女只觉得词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总之,好看得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原本,婢女还以为他戴着面具,是因为脸上有伤,但他的脸上干干净净,眉目清隽如画。 即便是不用施任何的粉黛,乍看之下,也是雌雄难辨。 尤其,这个男人非常地白,肌肤如玉一般,不过这种白,有点儿近乎于病态。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的确是好看得令人挪不开眼。 “开始吧。” 裴钰出声,婢女才恍然回过神来,赶忙拿起了木梳,着手开始为他打扮。 213.我怕,心怀不轨 化妆完毕,为了引诱采花大盗上当,裴钰特意到街上转悠了一圈。 总之,哪些地方显眼,他就往哪些地方转悠。 采花大盗有没有上钩他不知晓,但这一路过来,倒是吸引了不少男人的视线。 即便是那些带着自己夫人上街的男人,看到了裴钰,都不由失了神,多看了两眼,结果被自己身侧的夫人给拧了一把。 “看看看,看什么呢?魂都没了!” 男子抓抓后脑勺,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主要是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不是那种妖艳绝伦的美,而是清新脱俗的那种美,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裴钰走了差不多一下午,加之他原本的身子就不怎么好,顶着大太阳,在大街小巷上走了那么久,他其实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找了个小茶馆坐下来,打算歇歇脚。 点了杯茶,在喝茶的期间,裴钰注意到,似乎有一双眼睛,在他的背后,一直盯着他。 这种眼神,与之前那些偷偷看他的男子的眼神不一样。 这种眼神,是带有侵略性的…… 裴钰以余光慢慢地观察周围,观察这个小茶摊上所坐的每一个人的样貌以及神色。 但观察了一圈,却并未找到行为举止异常的人。 不过裴钰相信自己方才的那种感觉并没有错,一定有人,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 或许,这个人,就是那个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 如此想定,裴钰缓了缓气,付了银子后,他又起身离开。 不过这次,他没有在大街小巷转悠,而是直接去了一间客栈,住进了一间客房。 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 裴钰在梳妆台前坐了好一会儿,他自袖中探出了一把匕首,拉开一些,银白的光芒逆打着光晕,射入他的眼帘。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裴钰起身来,一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小二,他的手中端着饭菜。 “客官,这是您点的小菜。” 之前在外头逛了好一会儿,裴钰也的确是觉得饿了。 便侧身,让小二进来,小二将饭菜搁置好后,回身来,看向裴钰,笑道:“姑娘,我在这客栈待了也有好多人了,形形色色的女子,见过不少,但姑娘你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那一个!” 裴钰笑得有些无奈,若是这小二知晓,其实站在他的面前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不知他会有何感想。 他摆了摆手,示意小二下去。 小二立马便知晓了他的意思,正要退下去,忽然一个转身,神神秘秘地道:“姑娘,你是一个人住客栈的吗?” 裴钰怔了下,“是,怎么了?” “方才姑娘你进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姑娘你的身后,我怕……这人要对姑娘你心怀不轨!” 鬼鬼祟祟之人? 裴钰敛眸,心想若是真的有个鬼鬼祟祟的人,跟在他的身后,而且还跟着他进了客栈的话,那么……容琛一定也注意到了! 214.保护,不会离开 正想说些什么,这小二忽然靠近,手那么一抬,便有白色的粉末朝着他的脸挥了过来。 裴钰想屏住呼吸,但已经吸入了一些,已经来不及了。 脑袋旋即传来一阵眩晕,在意识陷入昏迷之前,裴钰看到这个小二不断地向他靠近。 隐隐约约之中,裴钰感觉有个人带着他,似乎一直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而且速度相当地快,裴钰不断地告诉自己,快点清醒过来,快点清醒过来! 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撞在了坚硬的地面之上。 他霍然之间便清醒了过来,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到有个矮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待他意识恢复之后,一动身子,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向后被捆绑了住。 没有办法挣脱开,他便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来。 大致地看了一下,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个山洞,周围暗淡,只有角落里插着一根蜡烛。 裴钰艰难地挪动着身子,忽然,他的余光看到,在他右手侧足有二十多步的地方,似乎有个东西在。 不过这东西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乍看之下像是一座小山。 裴钰吃力地朝着那个身形挪过去,待近了,才看清躺着的是个人。 这是个女子,一头长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在地面之上,而她的双手,也被捆绑着。 因为视线太过于昏暗,裴钰不断地往前凑近,待看清了这人身上所穿的衣裳之后,他惊喜万分。 “小禾?小禾?” 没错,此刻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正是之前被劫走了的苏如禾。 那么方才在客栈里的那个店小二,一定就是大理寺通缉了好几日,罪恶滔天的采花大盗! 迷迷糊糊之中,苏如禾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她的耳畔,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这声音真的好熟悉,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这是……她大哥的声音! 苏如禾霍然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淡妆浓抹的面容。 但即便这张脸被人精心打扮过了,苏如禾也能一眼,认出这个人是谁。 “大哥!大哥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苏如禾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了,因为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她的大哥苏执生。 虽然眼下,她大哥的打扮有些奇怪,不过这的确是她大哥的面容,是她大哥的声音! 苏如禾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扑入了裴钰的怀中。 裴钰想将他最疼爱的小妹搂入怀中,即便是拼尽性命,他也要护着他的小妹,不会让她受半点的伤害。 但他如今双手被束缚着,只能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让苏如禾窝在她的怀中,哭个痛快。 “是我,小禾,大哥在你的身边,有大哥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大哥会保护你,不怕。” 虽然眼下,她触碰到的,是热乎的体温,但苏如禾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害怕她眼睛一闭,眼前的人就会又消失不见了。 “大哥,真的是你对吗?大哥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215.脱身,太靠不住 “父亲没有了,母亲也不在了,苏家只剩下了我们两个,除了我们,他们都不在了,他们……他们都是被闻人伽害死的,是闻人伽,害了我们全家!” 苏如禾的生生控诉,就像是一把刀,一刀接着一刀地刺在了裴钰的心口之上。 因为在苏家被满门抄斩之时,他不但苟活了下来,而且还和仇人的儿子有说有笑地在一块儿。 而他的小妹,却是饱受着灭门之痛。 如今,他回来了,有他在,他不会再让苏如禾受半点的伤害,他也会找到证据,证明苏家的清白,他要让镇国大将军府付出血的代价! 裴钰定了定神,眼下不是兄妹说话的好时候,那杀人不眨眼的采花大盗不知在何时会出现,所以他们眼下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小禾,我袖子里有把匕首,你用嘴巴把它叼出来。” 苏如禾也知晓眼下不是哭诉的好时候,赶忙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弯下腰,一眼便看到他的袖子里有一把匕首露了出来。 她弯下腰,以嘴巴将这匕首叼出来。 而后裴钰立马用嘴巴拿了过去,再让她将身子转过去,他以嘴固定住匕首,一点一点地将捆绑住苏如禾的绳索给割掉。 因为时间紧迫,裴钰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即便咬着匕首,被不断挪动的匕首磨破了嘴唇,他也不敢有片刻的停歇。 终于,捆住苏如禾的绳索断了,她赶忙转过身来,将裴钰手上的绳索也给解开。 在解开的同时,苏如禾忽然想起个问题来:“对了大哥,抓走我的人究竟是谁?还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大……那个人呢?” 原本苏如禾是想叫‘大人’的,但是一想到容琛带着宁水瑶,丢下她,害得她被一群侍卫当成刺客追,满帐篷的乱跑。 结果还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榻底下的人给抓了,关到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倘若不是大哥找到了她,她眼下怕是真的就性命堪忧了! “我假扮女子,引诱那个采花大盗,容相隐在暗处,趁机解救你,不过眼下看来,这个采花大盗的确是有几分本事,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将容相给甩开,眼下我们若是想要脱身,怕是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原来容琛没有放着她死活不管,原来他还有那么一点儿良心在,与他大哥合作来救她。 但显然,这个男人太靠不住了,她大哥被这采花大盗给绑了,而容琛那厮十有八九却是将这采花大盗给跟丢了! 一想到这个,苏如禾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眼下,她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个了,只道:“大哥,这似乎是个山洞,若是我们往前头逃,可能会撞上那个采花大盗,不如……我们往后面走,看看有没有路?一般而言,山洞都是两边通达的。” 裴钰也认同地点了点首,在起身来之时,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身子一晃,险先有些站不住,幸而苏如禾及时扶住了他,“大哥,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216.害怕,屏住呼吸 在站稳身子之后,那股眩晕感渐渐消散了下去。 裴钰摇了摇首道:“我没事,就是起得有点儿急,我们快走吧。” 苏如禾扶着他,往山洞的后头走。 他们不知晓这山洞有多长,究竟有没有出口。 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后头却是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苏如禾立马便意识到,“遭了大哥,那个采花大盗回来了!” “别怕,有大哥在,不会让那个变态伤害到你的,我们快跑。” 脚步声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裴钰来不及多说,抓着苏如禾的手,朝着前头跑。 按照之前那个采花大盗抓他时的功夫,此人的武功定然很高。 应该很快便能追上他们,但奇怪的是,他们在前头跑,那脚步声总是渐近渐远。 看不到身后的人,但人却也没有追上来,就好像在跟他们玩儿躲猫猫一般。 “大哥,有亮光,肯定有出口!” 苏如禾朝着前头的光点,惊喜地喊道。 裴钰朝后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个矮小的身影正向着他们不急不缓地移动。 来不及多想,便带着苏如禾朝着那个亮光继续跑。 直到亮光变大,看到了出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后,裴钰才明白,为何那个采花大盗会不急着追上他们。 因为,这山洞的另外一边的出口,竟然是瀑布! 这瀑布很高,就这么往下跳,即便摔不死,也会被这瀑布水给冲死吧? “大哥,怎么办?” 裴钰正想说话,后头的脚步声清晰了起来。 两人同时转身,便瞧见一个矮小的身形走了过来。 这时,苏如禾才看清这传说中的变态采花大盗长的是什么模样。 身材矮小,看着只有十岁儿童的身高,但这模样,实在是……寒碜。 唔,说是寒碜还是好听了。 这模样长得,就好像是一张脸被滚烫的开水给浇灌了一般。 皮肤一褶一皱,像是树皮蜕皮了一般,只看一眼,苏如禾就觉得自个儿晚上怕是要做噩梦了。 怪不得这厮要去采花呢,就这模样走出去,不吓死姑娘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还想要姑娘能看上他?即便是这姑娘眼睛瞎了,摸到他这身高,也是瞧不上啊。 小矮人这一双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咯咯咯……小美人儿,跑啊,你们再接着跑啊,是不是跑不动了,还是不敢跑了?来,到我的怀里来吧,我会很温柔的,保证让你们欲仙欲死!” 我擦,就这小身材,还说什么欲仙欲死的话? 苏如禾都怀疑,他这下半身到底有没有长全呢! 裴钰捏紧了她的小手,只沉声道:“小禾,害怕吗?” 闻言,苏如禾便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了,抓紧了他的手,眸光尽是坚定,“只要和大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裴钰一勾唇角,紧紧地将苏如禾护在怀中,而后,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小禾乖,屏住呼吸。” 在苏如禾点首之时,裴钰便带着苏如禾,纵身往瀑布跳了下去。 小矮人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妮还真是宁死不屈,即便往瀑布下跳,都不肯和他快活! 217.发病,昏死过去 这么高的瀑布跳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被淹死。 今日一连抓了两个小美女儿,却是就这么直接跳下去死了,真是晦气! 小矮人啐了一口,才一转头,便看到迎面而来两道矫捷的身形,是朝着他这个方向而来的! 不过其中有一人,却是直接掠过了他,径自朝着瀑布跳了下去。 小矮人不由想,今日难道是跳瀑布的好日子? 不等他想明白,便有一道满是弑杀之气的疾风朝着他扑了过来! 小矮人一个侧身,那道疾风擦着他的脸而过。 这紧随而来的,自然便是容琛,他原本也想跟着跳下去,但余光却瞥到了正打算逃之夭夭的小矮人。 犹豫了片刻,容琛便直接朝着他出手。 虽然这采花大盗的轻功很不错,当时即便是带着昏迷的裴钰,也能够跑得飞快。 但容琛没有想到的是,这采花大盗竟然还懂得阵法,因为这阵法的缘故,容琛为了破解阵法,才耽搁了时间。 不过他的轻功很好,但功夫却只有三脚猫,不过几招之下,便败下阵来。 容琛一手便扣住了他的双手,随之抬脚,踹中他的小腹,他在吐了一口鲜血之时,容琛再将他整个人旋转过来,往后用力这么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这一双手的骨头都被他这么直接给掰断了。 紧随着,容琛以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再往下那么一掰。 又是一声‘咔嚓’的脆响,这采花大盗两眼一翻,便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解决完这采花大盗之后,容琛憋了一口气,随之也跳下了瀑布。 裴钰说,让她不要怕,他会保护她。 在抱着苏如禾跳下去之时,他的双手,紧紧地搂着她,将她牢牢地护在怀中。 坠入湖中的刹那,因为强烈的冲击力,苏如禾张开了嘴,有急速的水流涌进了她的口腔之中。 但除了水流冲进她的口腔之外,其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不过也在同时,苏如禾隐约听到又有水声响起,紧随着,似乎是有人在拉她。 在上岸的刹那,苏如禾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地将冲进口腔内的水给吐出来。 吐完之后,苏如禾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当看清眼前的人之时,她怔住了。 没错,是真的太过于惊讶了。 因为此时此刻,在她的面前,抱着她大哥的,竟然会是闻人靳! 不过眼下的闻人靳,哪儿还有当初苏如禾见他之时,那般地神气。 方才在湖里将他们拽上来的,定然就是闻人靳。 所以他浑身也湿透了,但是眼下,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他怀中的男人。 此刻的裴钰,面色苍白如纸,紧逼着双眼,呼吸亦是微弱到几乎不存在。 闻人靳非常明白,他这一定是……发病了! 一面抓着他的一只手,用力地往下按,一面又摁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苏如禾见他对裴钰摆出如此奇怪的姿势,赶忙扑上去,“闻人靳,你要对我大哥做什么?!” 闻人靳只瞥了她一眼,薄唇吐出一个字眼:“滚!” 218.何必,来找我呢 我擦,这货什么鬼,他对她大哥动手动脚的,她都还没发怒呢,他竟然还敢朝着她喊! 苏如禾正想怼回去,原本昏迷的裴钰忽然醒了过来。 不过他一睁开眼睛,在看了苏如禾一眼,确定她平安之后,张嘴便吐了一口血! 苏如禾吓得愣在了原地。 而这一口血吐出来之后,就像是开了阀一般,他连着又吐了好几口血! 苏如禾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闻人靳一把将苏如禾的手给拍开,手上迅速点住了裴钰的几个大穴。 裴钰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紧随着,闻人靳便抱着裴钰站了起来,什么话也不说,脚尖只那么一点,便运展轻功飞了! “闻人靳你给我站住!你把我大哥还回来!闻人靳……” 苏如禾本也是呛了水的人,起得太快,又急着想追人,脚下一软,便向前栽了过去! 原本,苏如禾以为自己这是要摔个狗吃屎了,却不想,在下瞬,却是落入了一个熟悉到刻骨的冰凉怀抱之中。 头顶旋即传来男人略带焦急的嗓音:“可有受伤?” 不用看,苏如禾就知晓抱着她的人是谁。 在站稳身子之后,她伸手用力将抱着她的男人给推开,“不要碰我,恶心!” 容琛怔了一下,似是有些不信,这话是从她苏如禾的口中说出来。 之前,她的确是会与他闹脾气,放狠话,却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容琛微微眯起了危险的眸子,“苏如禾,你说什么?” 若是放在平常,这样的话苏如禾的确是没有胆子说出来。 虽然她心里讨厌死这个自大高傲的男人,但她还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不敢触犯他的逆鳞。 可眼下,她见到她的大哥了,有大哥在,就好像是有了坚强的后盾一般。 尤其是方才,大哥将她牢牢地护在怀中,除了呛了几口水之外,她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只要她的大哥! “容琛,我讨厌你,告诉你,我忍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要以为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所有人就都该应和着你!我是人,不是你的玩偶,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丢弃就丢弃的!既然你在猎场的时候,舍下我,带着宁水瑶,你又何必来找我呢?我死了,你不是连妻都可以不必休了,而能光明正大地迎娶宁水瑶入门?” 这些话,苏如禾憋在心里很久。 她心中对于容琛的怨气,是一日接着一日积累起来的。 人心中的怨气,积累到了一定的极点,总是会爆发的。 又何况她苏如禾从小到大都是被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地宠爱着,她从未受过那么多的委屈。 而且这些委屈,都是来自于同一个男人。 难道他真的以为,她苏如禾一定要靠着他,才能活下来,他真的以为,无论他对她做了多过分的事,她都得忍气吞声吗? 今日,她便敞开了与他说明。 就算是彻底地得罪了他,又能如何? 大不了,他一气之下就休了她,反正这次随大哥跳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 219.不想,再看到你 她和容琛,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确待她是挺好的,但这也只是局限在挺好而已。 这个男人,太过于高傲自大,他可以宠她,甚至可以将她宠上天。 但这要在他的容许范围之内。 就像是这一次,她与他冷战,一冷战就是好几日。 而且更过分的是,他在马车上对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并且在说完之后,便直接抛下她,带着宁水瑶走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他因为一时之怒,丢下她就走。 若是这次没有她的大哥以身涉险地来救她,那么很有可能,明日她便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苏如禾对于这个男人很失望,这种失望,比之前来得更加严重。 这是一种,似乎将她整颗心给挖出来,掏空了一般地失望。 容琛逼近一步,下瞬,便扣住了她的皓腕,力道有几分紧,“苏如禾,你再说一遍?” 这个小家伙,平时炸炸毛也就算了,可她却从未说过这样狠的话。 就好像是,一把刀子,插进了他的心口一般。 又好似,她下一瞬,就会张了一双翅膀,在他的眼前彻底地消失。 没错,她找到了她的大哥,有了大哥,她便打算摆脱他的舒服,想要彻底地离开他。 呵,真是可笑! “你让我再说一百遍,一千遍,我都可以说给你听,容琛,你在乎的,从来都只是你自己,虽然我也从不奢求你会喜欢我,但这般三番五次的,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着,苏如禾便想摆脱他的桎梏,“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大哥!” 容琛知晓,这个小家伙,眼下正处于怒火中烧的阶段。 虽然她说的这番话,的确是激怒他了,可也在同时,他的心里竟然激起了丝丝的害怕之色。 没错,的确是害怕,这种害怕,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在他的身上出现过了。 他自诩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伤害到他。 可是这一刻,这个仰着首直视着他的小家伙,却是让他深切地感到了害怕。 似乎下一秒,这个小家伙就会真的消失了。 他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他绝对不允许,她敢逃离他的手心! “找你大哥?好,你走,等你走到了,你大哥的身体,怕是已经凉透了!” 一听他这话,苏如禾立时便想到了,方才裴钰在她面前接连吐血的场景。 心头更是一紧,可同时,她也明白了容琛这话真正的含义。 闻人靳带着裴钰走了,这儿是哪她都不知晓,而且更主要的是,她没有武功,若是光靠着这双腿,她都不知晓该走到哪年哪月。 若是在这期间,裴钰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苏如禾不由咬紧了下唇,瞪着他,“容琛,你除了威胁我之外,你还会什么?”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像是一只完全炸毛了的小兔子。 容琛真想将这个小家伙给裹起来,只他一人能看。 可终究,对上她那双怒目中烧的眸子,容琛忽然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两人在瞬间不过只隔了咫尺的距离,“你真的,想知道?” 220.只恨,自己没用 说着话,男人便低下了首来,就要吻上去。 这一次,苏如禾的反应够快,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虽然推不开他,但至少让他不要靠她太近。 “我说了,不要碰我。容琛,不要让我恨你。” 苏如禾仰着首,看着面前的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 容琛显然楞了楞,但他却并未松开手。 他知晓,眼前的这个小家伙,还处在盛怒当中。 这个小家伙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或者说,她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收敛着脾气的。 而如今,她大哥回来了,她就有了后盾了,所以翅膀也就硬了,什么话也敢讲了。 虽然在这件事上,这个小家伙的确也是太任性了,但他也是有错的。 至少,当时他再怎么动怒,也不该将她一个人丢在猎场之外,害得她被采花大盗给抓走,险先丢了性命。 低叹了口气,容琛缓缓抬手,冰凉的指腹抚上了她温暖光滑的面颊。 但她却是侧首,再次避开他的触碰。 眸子里,尽是抵制之色。 “我不该将你一人丢在猎场之外,抱歉,日后再也不会了。” 这是容琛第二次与她道歉。 她以为,像他这样高傲的男人,这样的话,他这一生怕也只会说一次。 因为他向她道歉,就代表着他是向她低头了。 苏如禾微微阖上了双眸,再睁开双眸时,她眼底的愤怒已经尽数不见了。 “带我去找大哥。我没有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太没用了,之前,我需要你来保护我,而今,大哥为了救我受了重伤,我才是最该被恨的那个。” 容琛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家伙。 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直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苏如禾,今日这样的话,本相不想再听到,明白吗?” 苏如禾也不挣扎,就由着他这么抱着,而且还主动搂住了他的脖颈,“你让我见到了大哥,所以我们的恩怨,便当做是一笔勾销吧。” 恩怨? 这小家伙,也亏得她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容琛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屁股肉上拧了一把。 苏如禾疼得整个人差些都跳了起来,“不许拧我,疼死了!” “好,夫人说不拧,就不拧。” 这一声夫人,他说的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但听入苏如禾的耳中,却是不会让她再感到心悸了。 她微敛眸,心底却是恍如止水。 容琛并未带她去相府,而是去了万梅山庄。 闻人靳带着裴钰直接去的是万梅山庄,容琛带着她一到,她便迫不及待地从他的怀中跳了下来。 门口站着两个侍卫,看到苏如禾时,将长剑往前一挡,拦住了她的路。 “我大哥是不是在里头?闻人靳到底想对我大哥做什么?你们给我让开!” 不等那两个侍卫说话,容琛已上前一步,按住苏如禾的双肩,“不要急,大夫在里头医治,先不要进去。” “可是我大哥他……” 容琛直接打断她的话:“闻人靳不会害他的。” 221.动怒,不要碰我 虽然容琛这么说,但苏如禾还是心急。 因为方才,裴钰是当着她的面,连着吐了好几口血的,面色也是惨白到了极点。 但她也怕她这么闯进去,会打扰大夫的治疗。 所以她就只能在外头干站着,直到房内传出了咳嗽声。 苏如禾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就往里头冲。 侍卫还想拦着她,却被后头的容琛给直接拧断了手。 一声惨叫下,苏如禾趁着这个空挡,便推开了房门,闯了进去。 一眼便看到,裴钰此刻正坐在床榻之上,他已经醒过来了,但一直在咳嗽。 而闻人靳就坐在床边,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后背。 嗓音亦是低柔到了极点:“慢点儿,慢慢呼吸,不要急。” 待喘过了这口气,裴钰却是直接将闻人靳给推了开,“不要碰我!” 他的面色非常地苍白,说完这句话,又是剧烈地咳了起来。 闻人靳急得很,却又不敢再碰他,只能连声应道:“好好,我不碰我不碰,你别动怒,你眼下绝对不能动怒……” 裴钰显然是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但他眼下实在是难受地很,一只手捂着胸口,连着咳嗽,却还是觉得透不过气儿来。 直到听见外头传来了惨叫声,紧随着房门便被推了开。 “小禾?” 苏如禾几步便跑到了床榻边,一把将站在边儿上的闻人靳给推了开。 抓住裴钰的手,急得都快哭了,“大哥,大哥你是不是还是很难受?都怪我,都怪我!大哥你怎么那么傻呀,从上头跳下来,你松开我就好了,你干嘛护着我,我皮糙肉厚的,摔两下又没什么事儿!” 可她的大哥却不一样,大哥自小体弱,从前一直都是在山庄里修养的。 如今大哥出现在她的身边,苏如禾非常明白,他是为什么而来的。 她害怕极了,害怕大哥又会在她的面前消失了。 说着说着,滚烫的泪花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地往下砸。 一看到苏如禾哭了,裴钰立时便心疼了。 忍住咳嗽,裴钰抬手,抚上她的眼角,动作轻柔地为她拂去泪花。 “傻丫头,怎么说哭就哭了?说得我好似要死了一般,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就只是吐了两口血而已,血吐出来了,便好了,大哥要一直保护着小禾,便绝不会食言的。” 苏如禾一个劲儿地点首,一面抹着眼角的泪花,“我不哭我不哭,大哥你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大哥讲的呢!” 裴钰点了下首,但面色却是愈加苍白了。 苏如禾扶着他,让他慢慢地躺下来。 这时,外头有婢女敲门,“大公子,药煎好了。” 看着床榻之上的兄妹,闻人靳就这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只要裴钰能高兴,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即便,眼下裴钰恨他入骨,他也心甘情愿。 “进来。” 婢女将药端进来之后,闻人靳习惯性地想去接,却被苏如禾给抢先。 “我大哥由我来照顾就好了,就不劳烦闻人大公子了。” 222.是否,对你不好 而同时,躺在榻上的裴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话,自然是对闻人靳说的。 这样的话,在不久之前,便从他的口中吐出过。 而且,说的对象,就是他闻人靳。 那一日,他和他说:滚,我再不想看到你,下次你若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杀了你! 闻人靳完全相信,他会动手杀了他。 因为他们俩人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而这一次,他没有杀他,已经是完全出乎于他的意料了。 他不敢奢求太多,更怕他若是再待下去,又会惹得裴钰动怒。 裴钰的病情才稳定下来,绝对不能发怒。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便退出了房间。 待闻人靳出去之后,苏如禾才舀了勺药,吹凉了,递到裴钰的嘴边,“大哥,喝药了。” 裴钰睁开眸子,看着苏如禾,张口便将药喝了下去,而后才缓缓地抬手,抚上她的面颊。 “瘦了,容琛他对你……不好?” 其实之前,苏如禾还是被容琛养得白白胖胖的。 加之她本身就贪吃,因此被养得面色红润有光泽。 但最近几日,她在与容琛冷战,胃口也跟着不大好,所以也就瘦了一些。 苏如禾笑了,是发自于内心的笑。 她复握住裴钰的手,噘了噘小嘴,“对啊大哥,容琛这个人简直是坏到了极点,总爱欺负我,可劲儿地欺负我!大哥我不要理他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眼前的小人儿,还是他记忆之中,那个撒娇卖萌耍无赖的小妹。 是他放在心坎儿上疼爱的小妹。 他何尝不想陪在她的身边,永远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可是…… 勾了下唇角,玩笑道:“是他欺负你,还是你欺负他呀?” “大哥你不疼我了,竟然帮着那个坏蛋说话,我不理你了,哼!” 说着,苏如禾还故意将小嘴噘得比天都还要高。 裴钰笑出了声来,他这一笑,憋在胸口的咳嗽再次席卷而来。 苏如禾赶忙抚摸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我去叫大夫……” 不等苏如禾动身,裴钰只抓着她的手,缓缓地摇了摇首。 “我没事儿,就是咳了两声,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看他面色依然苍白,苏如禾知晓,他这是不想让她担心。 大哥的身体一贯不好,她是知道的。 “大哥,虽然你一直待在山庄里养病,鲜少有人见过你的真面目,但这不代表没有人,你现下现身了,若是被有心之人认出来了,那就麻烦了!” 闻言,裴钰却是不急不缓地拿出了一枚官印,还有一个面具。 苏如禾将这官印拿起来,看到上头的字,惊讶无比,“这……大理寺少卿?” “我眼下,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大理寺少卿了,化名裴钰,素日里,我会戴着这张面具,所以不会有人发现的。” 苏如禾咬了咬下唇,“是为了……给苏家翻案,所以大哥你才会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对吗?” 223.精心,布下的局 大哥身体不好,加之素来淡泊名利,对官场的事情从不感兴趣。 苏如禾既怕他对付不了官场上的那些老油条,更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裴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别担心,你大哥可没这么弱,我倒是担心你,你这丫头,往日里横冲直撞惯了,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万不可再发生,若是容琛还敢欺负你,你便搬来大理寺,有大哥在,不用怕他。” 其实苏如禾知晓,他这话是在宽慰她呢。 裴钰眼下的处境,其实要比她要凶险。 虽然在明面上,她这个苏家人,是众所周知,而在别人的眼里,他这个苏家大公子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朝堂如战场,更何况还是像裴钰这样从未接触过朝政的人? 再者她不管怎么说,还有容琛保护着她,但裴钰却是不一样,他要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地与他们周旋。 若是她莫名其妙地搬来了大理寺,一定会引起闻人伽的注意。 到时候要是让闻人伽知晓苏家大公子还活着,他的性命就堪忧了! 说起闻人伽,这闻人靳,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大哥,当时在法场上,你分明已经……为何还会……难道,是因为闻人靳的缘故?” 提及这件事,裴钰的眸底涌起怒意,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应当是早便知晓,闻人伽会对苏家发难,所以那一次回苏家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他让人假扮的,也因此,在法场上也是那个人,代替我死了。” 而最让裴钰无法原谅自己的是,苏家被灭了满门之后,他还被蒙在鼓里。 还与有着血海深仇的闻人靳有说有笑,与其说恨闻人靳,倒不如说他是恨自己! 闻人靳竟然为大哥做到了这个地步? 早就知晓,闻人伽会对苏家动手,所以便命人假扮成她大哥的样子,替她大哥去死。 这该是有多深的用心啊! 苏如禾心下百转,“大哥你与闻人靳……是怎么认识的?” “五年前,我曾救了他一命,我与他,一直是以兄弟相称,而这些年,他为了治好我的病,找遍了天下名医,我当时便想,此生能交他这样的挚友,已是无憾。” 五年的时光,他原以为,他们是朋友,甚至,他们比亲兄弟还要亲,他们俩人之间,也不该有所隐瞒。 却不想…… “如今想来,当年我救下他,他与我以兄弟相称,倒像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局,说不定,振国大将军府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打上苏家的主意了。” 倘若闻人靳真的是为了拿下苏家,才故意受了伤,以此来接近他的话。 裴钰慢慢地捏紧了拳头,缓缓地阖上了眸子。 不管怎么说,他都会亲手杀了他,这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大哥,过几日我去大理寺找你,有一样东西,我想给你看看,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但不太确定,眼下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大哥你见识广,或许能看出些什么不同的来。” 224.稳定,不能回去 苏如禾与裴钰在房里说话的时候,容琛并没有进去。 虽然之前,苏如禾同他说,他们之间一笔勾销,结束冷战,但其实容琛能够感觉到。 现在的苏如禾,和之前有所不一样了。 这个改变,让容琛觉得心情很郁闷。 按理而言,这个小家伙变得懂事了,他也能省心不少。 但他不喜欢她的改变只针对他一个,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像是憋了一团火。 一团无名火,想发泄,却又觉得无法发泄。 就在容琛觉得无比烦躁之时,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 他霍然回过身去,与此同时,直接出手,带着极速的烈风! 而被他袭击之人,只是将头一撇,同时,握住了他的拳头,“容相,我们之前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大公子的消息倒是灵通地很。” 容琛淡然地缩回了手,眸光凉凉地看着他,忽而讥讽一般地勾了下薄唇,“或者说,对于他的事情,你一贯比较上心。” 这个‘他’,自然是不言而喻。 闻人靳完全不否认,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 他就是喜欢裴钰,即便裴钰是个男人,那又如何? 他喜欢他喜欢了整整五年,但他只敢以朋友的方式,陪在裴钰的身边。 因为他非常地清楚,裴钰只是拿他当朋友,兄弟,却从未将他当做爱人来看待。 他闻人靳这一生,怕过什么? 谁都以为他是无坚不摧,是铜墙铁壁,但其实,他有一个最大的软肋。 那便是裴钰。 倘若裴钰愿意,他能向全天下宣布他爱他,他是他一个人的。 但裴钰不喜欢他,所以闻人靳一直不敢明确地表示。 因为他怕他一旦说了,那么他们俩人之间,连朋友也做不成。 即便眼下,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闻人靳也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 “夫人的脾气我是见识过的,容相与其在这儿猜测我的事情,不如多想想,怎么安抚你家夫人吧。” 说着,他唇边的笑意忽然敛了几分,“既然你娶了苏如禾,保护她是你的义务,若是日后苏如禾再出了什么事儿,你别再找上裴钰,他的身子骨,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话落,闻人靳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 容琛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闻人靳的背影,眸底深邃莫测。 裴钰在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坚决不要在万梅山庄待着,而要回大理寺。 万梅山庄有最好的大夫,而且还是针对裴钰的病的。 这些大夫都是当初闻人靳费尽心思才找来的,原本,已经将裴钰的并且控制住了,却不想,苏家的消息泄露,治疗也只能被迫暂停。 而如今,裴钰的病情根本就没有稳定下来,他却急着想回大理寺。 闻人靳何尝不明白,他是不想见他。 但他拿自己的性命玩笑,闻人靳却是怎么也无法同意的。 “情况还没稳定,你不能回大理寺!” 闻人靳闯进房间,看到裴钰竟然已经在换衣服了。 225.眼里,不择手段 他一时没控制住,几步上前,便抓住了裴钰的手腕。 裴钰没想到他就这么闯了进来,而且张口说的还是这句话。 再者,他衣裳才只穿到一半,被闻人靳这么一抓,衣裳便自手中脱落,滑下了肩头。 因为裴钰自小身体不好,所以这肌肤也是比寻常人的要白皙。 或者说,他的皮肤比女人都还要白皙如玉。 加之他那张清雅绝伦的脸,配上他此刻还十分苍白的唇。 让闻人靳只看了一眼,腹下的火便像是烧了起来。 连带着喉结,都不由上下滚动了一下。 但他却不敢迈出这一步,即便眼下,他心心念念着的男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而他的手,正在他的手心,他也只能看着,而不敢多动一下。 裴钰的面色一冷,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抓得特别地紧,他只能盯着他,咬牙道:“闻人靳,松手!” 从前,他都是称呼他为‘闻人兄’的,可是眼下,他却这么连名带姓地叫着他的名字。 可即便是他的态度那样地恶劣,闻人靳却是觉得开心。 因为至少,眼下他就站在他的面前,是真实的他。 即便他态度再怎样恶劣,看他的眼神再怎么厌恶,他也是开心的。 “执生,你的病情还没有控制住,等情况好一些,你想去哪儿,我都不会拦着你。” 原本,裴钰的面色只是冷,但听到闻人靳叫他‘执生’以后,他的脸就彻底黑了。 用了全部的力气,甩开他的桎梏,但因为甩得太用力,他身子一晃,险先向前栽去。 闻人靳只朝前迈了一步,裴钰朝一下栽到了他的怀中。 这一刻,闻人靳的心跳都停止了,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不过不等他回味,裴钰朝已离开了他的怀抱。 身子还是摇晃的,闻人靳想伸手扶住他,却被他果断地拍开了手。 “我说了,别用你肮脏的手来碰我!” 待脑袋的眩晕过去之后,裴钰才冷冷地盯着他,字句清晰地说着:“我现在叫裴钰,你应该称呼我为裴大人!苏执生这个名字,你不配叫,我听着也恶心!” “还有,我是生是死,都与你闻人靳没有任何干系!再者,我若是死了,你,还有镇国大将军府,才最是高兴吧?你的那些把戏,我不想看,也已经看腻了,就不要再在我的身上假惺惺地浪费时间!” 闻人靳心中一紧,虽然这样狠毒的话,在那一日,他知道真相后,说的比这次还要狠。 可是再来那么一次,依然能像一把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大概是因为又动怒的缘故,裴钰觉得脑袋的眩晕又开始了。 他不想再看这个男人半眼,说完这些话,便想推开他,离开这个房间。 但在下瞬,闻人靳却又捏住了他的手腕,与此同时,将他往后一按。 裴钰身上本就没多少力气,被他这么一按,后背便猛地撞在了白墙之上。 疼痛感让裴钰不由蹙起了眉梢。 而闻人靳却在同时倾身过来,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双手,而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耳畔。 乍一看上去,裴钰就像是整个人,被他圈固在了角落里。 “苏执生,我在你的眼里,便是这样肮脏不堪,不择手段的人?” 他的这句话,是贴着他的耳畔说的。 而且,还带着他独特的味道,灼热非常地,铺散在裴钰的耳畔。 226.更是,没有资格 他不喜欢他叫他‘苏执生’,他偏就要叫。 普天之下,只有他才能叫他‘苏执生’,这就好像是,他所专属有的。 即便他知晓,裴钰会因此而生气,但此刻,他更生气。 生气到,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唇,他就想这么义无反顾地吻下去! 但终究,他还是没这么做。 因为裴钰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他敢多迈出一步,他就要与他拼命! “闻人靳,你松不松手?”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一张熟悉的脸,让裴钰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年来,他陪在他的身边,为了治他的病,他寻遍了九州大陆。 这样的用心,让裴钰清楚他们之间即便是隔着血海深仇,他也下不去手。 所以,他只能这么盯着他,却做不出实质性的举动来。 “我可以松手,但前提是,你要留在这里,等身体稳定了,你想去哪儿,我都不会干涉。” 闻言,裴钰却是笑了,“闻人靳,你凭什么说出这番话?” 闻人靳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对啊,他凭什么呢? 凭他喜欢他? 怕是他一开口这么说,他与他之间连仅剩的那点情谊,也会彻底消失殆尽了! “腿长在我的身上,我想去哪儿,没有任何人能干涉,而你闻人靳,更是没有这个资格。” 说着,他勾了下唇角,“你放心,我眼下是舍不得死的,苏家没有翻案,镇国大将军府还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怎么舍得死呢?” 不等闻人靳回话,裴钰用力一挣,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说的这袭话的缘故,闻人靳抓着他手腕的力道轻了几分。 他这么一挣,便挣开了。 恰在此时,苏如禾推门走了进来,一看到闻人靳也在房中,赶忙跑上去,拦在裴钰的跟前。 “闻人靳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她又拉住了裴钰的手臂,“大哥,他方才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裴钰敛眸,想起的,却是方才,闻人靳将他压在墙上,凑在他耳畔说话的情况。 他只是反握住苏如禾的小手,淡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苏如禾提防地看了闻人靳一眼,这才扶着裴钰出去了。 这次闻人靳没有再阻拦,和裴钰在一块儿五年,他非常清楚裴钰的个性。 若是他强迫他留下,他一定会以死相逼。 为了不暴露裴钰的身份,在下山的时候,苏如禾便与他分开了。 裴钰坐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很快便行驶出去。 苏如禾现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依然放不心。 因为大哥方才在上车之前,面色依然还是苍白如纸,苏如禾很担心,他回了大理寺,会不会出什么事。 “放心,你大哥不会有事的,本相的人随在他的身边,有任何情况,本相都会在第一时间告知与你。” 容琛的嗓音,在后背响起。 苏如禾回身,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点首,“我们回去吧,我很累,想睡觉了。” 被采花大盗抓去,又跳下了瀑布,这么上上下下地折腾,她其实已经累得不行了。 227.特别,喜欢找虐 虽然她在到了万梅山庄之后,已经将身上的湿衣裳换了下来,但她还是觉得鼻子似乎有点儿堵了。 尤其是在裴钰坐车走了之后,她精神一旦放了下来,眼皮就像是千斤重一般。 上了马车之后,苏如禾像之前一样,挑角落里坐。 而容琛对此,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想,他眼下还是不要勉强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慢慢缓和。 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马车内,苏如禾窝在角落里,耳边响起的,是容琛落子的声音。 ‘啪啪啪’的响声,就像是催眠曲一般。 没过多久,苏如禾便睡了过去。 因为马车是在一摇一晃的,苏如禾的脑袋一下就往前栽了过去。 容琛虽然在自己与自己对弈,但余光却是落在苏如禾的身上。 在她的脑袋向前栽之时,他身子一动,大手便在下瞬,接住了她的脑袋。 无声地叹了口气,容琛也在同时坐了过去,让苏如禾的脑袋可以枕在她的大腿上,这样她可以睡得舒服些。 指尖划过她的脸蛋,却是出奇地烫。 容琛眸光一凛,旋即摸上了她的额首。 滚烫的触觉! 她发烧了! 直接将苏如禾搂在怀中,与此同时,压低嗓音道:“加快速度。” 外头驾车的钟翎一听,赶忙鞭动马车,加快了车速。 马车才停在,容琛便抱着苏如禾跳下了马车,在入府的同时,只沉声对迎上来的刘管家道:“让言铮立刻过来。” 言铮匆匆赶过来,一进房,便瞧见容琛坐在床榻上,而他的怀中正抱着苏如禾。 看苏如禾一张小脸眼下已经变得红扑扑的,他立时便明白,她这是发烧了。 几步上前,把了下脉,“只是着了风寒,多盖几床被子,捂出汗,再喝一副药,便会好了。” 说着,言铮便看向了容琛,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是气得都快吐血了。 容琛的双眼,此刻几乎被血丝给覆盖了。 若是全数覆盖了,他的眼睛就凶险万分了! “你是不是真想瞎了?快将这丫头放下,我给你治眼睛!” 谁知,容琛只是不急不缓地将苏如禾安置在床上,而后又命人拿了两条锦被,盖在她的身上。 随后又命人抬了个暖炉,放在房中,确定房内的温度足够温暖了之后,他才与言铮一块儿出去。 言铮在一旁看得都快吐血了,但容琛的个性他是知晓的,所以他只能站在一旁。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再为合适不过。 皇帝不急太监急! 好不容易等容琛回到了书房,言铮一面医治他的眼睛,一面唉声叹气:“阿琛,你是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丫头吗?她有哪儿好的?除了脸蛋长得稍微漂亮点儿,但瑶光阁的那位,长相也与她不相上下啊!而且这丫头脾气还大,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找虐啊?” 有个温柔不闹事儿的宁水瑶在那儿放着,偏生不要,一定要去招惹苏如禾那个天生自带祸事体质的小丫头。 他就弄不明白了! 228.没有,什么胃口 回到大理寺之后,天色已经暗了。 将抓获的采花大盗一案处理好之后,裴钰朝回书房写公案。 一面写,一面咳嗽,写到一半,他便没力气写下去了。 放下狼毫,裴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他非常讨厌自己的身体,从前便也就算了,眼下这身体如此糟糕。 而为苏家翻案的道路崎岖坎坷,他怕他这副身体会支撑不住。 拧了拧眉心,他舒出了口气,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写。 外头,有叩门的声音传来:“大人,该用晚膳了。” “拿进来吧。” 裴钰每天的膳食都很简单,一碗饭,再加两道小菜。 其实,他是一个胃口很叼的人,往往不喜欢吃的,他是连一口也不愿意多碰。 从前因为他吃饭的问题,闻人靳没少操心,总是变着花样给他做菜,只期他在用饭时能多吃两口。 而眼下,他与闻人靳已经决裂,也就更没人会在他的膳食上如此地用心良苦。 看到桌上的饭菜,裴钰丝毫没有什么胃口。 但若是他什么都不吃,他这副身子骨,肯定也是受不住的。 拿着筷子,强迫自己吃了几口,他就吃不下了。 但即便是再怎么吃不下,他还是吃了半碗,不过是只吃米饭,菜他只动了两下。 在餐桌上干吃米饭,怕也只有他裴钰一人了。 饭菜撤下去之后,他又伏在桌案上,将剩下的内容全都给写完了。 这才合上了折子,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 他提了盏灯笼,径自出了书房。 去的地方是藏书阁。 关于苏家的案子,大理寺也是有卷底的,但内容却很粗糙。 早在来大理寺的第一天,裴钰便已经看过苏家一案的卷宗了。 若是想要了解地更详细,只有进入到文渊阁。 但文渊阁一贯重兵把守,他如今只不过是个从四品大理寺少卿,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所以他必须要爬得更高些,他要靠自己的能力,为苏家平反冤屈! 这般想着,他人已经到了藏书阁。 打开门,走了进去,他轻车熟路地便找到了放置苏家卷宗的书架。 不过这书架有些高,他要搬条凳子,才能够拿到卷宗。 在将卷宗拿到手后,裴钰又找了几本有关于朝政要事的书籍。 他对朝堂的事情了解地不多,所以他需要恶补。 否则到时候在朝堂之上,他定然是斗不过闻人伽那个老油条。 手上抱的书太多了,裴钰打算先下来将书放一放。 结果有本书在他的手上忽然掉了下来,裴钰下意识地便想去接,结果脚下一晃。 整个人便向后栽了过去,人在栽倒的时候,所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抓住眼前可以抓的东西。 比如说,书架。 他伸手这么一抓,不但他整个人栽倒了下去,连带着书架都倾倒,里头的书‘哗啦啦’地倒了一地。 而裴钰则被书架压着,倒在地上,保持着一个动作,起不来。 同时,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藏书阁中。 229.多谢,可以处理 上前来,将压在裴钰身上的书架给搬了开。 而后扶起他,问道:“裴大人,可有伤到?” 伤,肯定是伤到了的。 书架倒下来的时候,上头的尖角撞到了他的额首上。 裴钰伸手捂住,手心便有湿润感。 脑袋上很快就起了个大包,而且还流血了。 不过此刻,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侍卫的身上。 看到这个忽然出现的侍卫,裴钰只想到了一个人。 闻人靳。 “你是谁派来的?” 侍卫立马垂首恭敬地回道:“裴大人,属下是大人派来,保护裴大人安危的。” 这个‘大人’,自然是指容琛。 而容琛会派人保护他,自然也是因为苏如禾的缘故。 容琛为了苏如禾,能如此用心,也算是难得。 裴钰原本不放心将苏如禾交给容琛,毕竟这个男人的名声摆在那儿。 但如今看来,他倒是不担心容琛,而是担心苏如禾的个性。 他的这个小妹,自小便被宠坏了,听说相府还有个女人,虽然在名义是容琛的妹妹,但裴钰还是有些担心,苏如禾会和那个女人争吵起来。 “裴大人,你头上的伤……” 裴钰朝着对面的柜子指了指,“在第二格柜子里,有伤药,麻烦帮我拿一下。” 在侍卫去拿伤药之时,裴钰自行站了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额头上被磕了一下,还是因为病情本就没有稳定下来。 裴钰在起身来之时,脑袋又传来熟悉的眩晕,而且比之前的那种感觉还要来得严重。 侍卫在拿着伤药返回时,却见裴钰连站都站不稳了。 赶忙上前,扶住了他,“裴大人,你没事儿吧?需不需要属下去叫大夫?” “不必了,就是被撞得有点儿没回过神来,我歇一歇便好了。” 说着,裴钰便让他搀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侍卫帮忙为他将散在地上的书给捡起来,放在桌案上。 裴钰笑着道:“多谢,接下来我自己可以处理。” 听他这么说,侍卫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正想要退下,却又听他道:“对了,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你家大人了,明白吗?” 侍卫怔了下,旋即点首,便退了下去。 其实这侍卫告不告诉容琛都没什么,裴钰只是怕苏如禾会担心而已。 他这身子骨,连他自己都吃不准,清楚他的病情,反而还会平添烦恼。 反正,能活到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可要求了。 为今支撑他活下来的,除了为苏家翻案之外,便是苏如禾的幸福问题了。 —— 丞相府。 苏如禾一觉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似乎是从水里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汗。 听风恰好端着才煎好的药走了进来,一看到苏如禾醒了,立时便高兴地走了过去。 “小姐你醒了?是不是口渴了?你别动,奴婢给你倒水。” 说着,听风便将手中的玉碗放了下来,转身去倒了杯水。 苏如禾坐起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她是何时回相府的?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她与容琛同坐在马车上,而后,她睡着了。 230.眼疾,又发作了 是容琛抱她回来的? 她的意识还有些混沌,接过听风手中的茶杯之后,听风便在她的额首上摸了下。 “退烧了。小姐,日后若是宁水瑶也跟着大人一块儿出去,你不要去了,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奴婢便算是有一百个心,也不够给小姐你吓得!” 当时在得知苏如禾被采花大盗给劫走了之后,听风吓得可是连腿都软了。 幸好,苏如禾回来的时候,只是发了高烧,身上没有受伤。 不然此刻,听风就不止止是在苏如禾的面前念叨这般简单了。 喝了水之后,嗓子眼才算是好转了许多,在听风将药拿过来之时,苏如禾一张小脸立马便皱巴在了一块儿。 “听风,这次是大哥,将我从采花大盗的手中救了下来。” 闻言,听风下意识地点了点首,而后猛然之间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姐你说的是……大公子?” 苏如禾缓缓地点了点首,“大哥还活着,而且眼下,他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 “这……这真的是太好了!小姐,这是奴婢自苏家蒙难之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原本,奴婢以为苏家就要……绝后了,大公子还活着,老爷与夫人在泉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如禾却没有听风这么高兴,大哥能活着,她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可同时,她也担心大哥的身体。 她怕大哥这么劳心劳力,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再这么操劳下去,他的身体一定会受不了的。 “听风,我明天要去见大哥,将我之前搜集的资料带过去,对了,我想再煮一些补品,也给大哥带过去,大理寺一定没什么好吃的,大哥一贯挑食,在那儿一定吃不好。” 听风一面应着,一面将药吹凉了递到她的跟前,“那小姐你先将药喝完,不然若是带着病气去见大公子,他一定又会心疼的。” 苏如禾是极不喜欢喝药的,但听她这么一说,就算这药再怎么难喝,她也闭着眼,将其一口给喝了下去。 喝完了药之后,苏如禾便去沐了个浴,洗得浑身舒畅了,心情才算是好转了起来。 如今,大哥回来了,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奋斗,大哥一个人定然应付不过来,她也要做些什么,能帮他分担分担。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让听风将她之前从苏家拿回来的山水游记给拿了出来。 而后她又将之前从文渊阁让宋长淮摘录下来的,有关于苏家一案的卷宗也拿出来。 将这些她所搜集的资料放到一块儿,明日去大理寺的时候,交给裴钰。 做完了这些,苏如禾伸了个大懒腰,觉得肚子饿了。 恰好听风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小姐一定饿了吧?快来用膳吧。” 苏如禾立马便坐到了餐桌前,她想了下,有些奇怪,“今日怎么在房间用?” 一般而言,他们都是在大厅用膳的。 听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方才我听言公子说,大人的眼疾又犯了,所以今日的晚膳便吩咐人直接送到房间来。” 231.折腾,不准胡闹 末了,听风又补充了一句:“大人的眼疾,似乎是在救小姐你时,才会诱发的……” 苏如禾明白听风的意思,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起身道:“走吧,去沉心院看看。” 原本,苏如禾是不想去沉心院的,但看听风又怎么说,而且她还有事想问问容琛,去一趟也没什么。 苏如禾原本以为容琛会在书房,一问下人才知,他一早就回了房间。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次,苏如禾没有直接就推门进去,而是先敲了门。 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传来了低低沉沉的嗓音:“谁?” “是我。” 苏如禾的声音,容琛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顿了一会儿,才又听到淡淡的声音传来:“进来。” 进来时,苏如禾才发现,容琛并没有歇下,而是坐在软塌之上。 只着了件薄衣,肩上披了件单纱,一手拿着一份折子,闲闲散散地靠在软垫上。 而在矮桌上,摆开了五六盘小菜,不过一眼看去,便知容琛是一口也没动。 和容琛在一块儿吃饭,苏如禾才知晓,这人对于饭菜的挑剔程度,与她的大哥不相上下。 不过他饭菜里有肉,而送到苏如禾房中的饭菜全都是素菜。 这就让苏如禾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苏如禾面上却保持地十分平静,自然而然地便在容琛的跟前坐了下来。 “大人眼睛不好,这么晚了,灯光又暗,还是不要看东西了,容易伤眼。” 容琛似乎没有料到,苏如禾张口说的会是这句话。 怔了下,旋即抬眸看向她,他的眸光讳莫如深,带着如秋水般的凉意,落在她的身上。 似是在审视她一般,“除了肉,其他的都吃完。” 这句话,自然是对苏如禾说的,而且在说话的同时,容琛便将摆在他跟前的米饭挪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他知晓,她是没有用晚膳,便过来找他了? 苏如禾也不推就,她本来就是一枚吃货,即便是没有肉,吃得不香,但她还是能吃得下去。 “大人,我大哥的官职,是你推荐的,对吗?” 容琛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了。 苏如禾咬着筷子的头,踌躇了一番,才道:“大人,明日我想去找大哥,你放心,我是偷偷去的,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看到。” “随你。” 原本,苏如禾还以为他会不同意呢,没想到他答应地那么痛快。 苏如禾眼睛一亮,再接再厉道:“还有,我希望随时都能出府……” 话还没说完,容琛忽地将手中的折子反扣在桌案上。 凉凉的眸光看着她,直接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话:“不可能。” “大人,我嫁入相府,不是为了做一个相夫教子的丞相夫人,我的目的,大人你再为清楚不过了。如今大哥也回来了,他一个人太辛苦,我是苏家的人,所以我也要出一份力。” 闻言,容琛却是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出力?你大哥的身子骨,可经不起你的折腾,你还是给本相安安稳稳地待在府里,不准瞎胡闹。” 232.都是,需要哄的 一听这话,苏如禾就不高兴了,“什么叫瞎胡闹?我是要去帮大哥,哪儿就是胡闹了?若是你死了全家,难道你还能这么安安稳稳地坐着,什么都不做,甘心看着仇人春风得意?” 其实,苏如禾只是打了个比方,但容琛眸底却恍然间如冰封万尺。 他霍然站了起来,只冷道:“同样的话,本相不想说第二遍,你若敢未经本相的允许,踏出相府半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这个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苏如禾也被他惹急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扣,“容琛,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腿有思想,你没有权利禁锢我!” “你的命,是本相给的,本相说不准,就是不准。” 说来说去,他不就是仗着,当初在法场,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她。 所以眼下,他便觉得她的所有,都是他的,她合该听他的话? 苏如禾咬牙,一字一句地道:“好,不准就不准,有本事,你禁锢我一辈子!” 原本,苏如禾是想和容琛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但她发现,这厮实在是太大男子主义了。 他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是再谈下去,他们之间就不止止是冷战,而是直接火山爆发了。 苏如禾进去出来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而且出来的时候,面色非常不好看。 连听风都一眼看出来了,“小姐,你这……又是和大人吵架了?” 听风发现,自从那一次她与容琛冷战之后,两个人就总是很容易吵架。 而且听风又吃不准容琛对苏如禾到底是什么态度,这么三天两头地吵下去,怕是会有大麻烦吧? 苏如禾正在气头上,直接回道:“以后在我的面前,不要提他的名字!” 在苏如禾怒气冲冲地出去之后,言铮便不急不缓地自内室走了出来。 其实方才,他就在房间里,给容琛治眼睛。 后来听到苏如禾的敲门声之后,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做一根蜡烛,摆在两人之间。 所以他很自觉地便躲了起来。 谁知他还没躲多久呢,这两人就又吵起来了。 微微叹了口气,“阿琛,你直接告诉她,是因为镇国大将军府的人在暗地里盯着她,想对她下手,你才不让她随意出门不就成了,何必将话说得那么难听?女人嘛,都是需要哄的。” “是她要跟我吵,我已经退步了。” 比方说,之前在瀑布下的时候,他就向她道过歉。 他何曾有向谁低过头? 即便是当初那样艰难的处境,他也不曾低过头。 但而今,因为同一个女人,他低了不止一次头。 他觉得他已经退了很大一步,还允许她冒险去见裴钰。 但她显然是不知足,还想着能时时刻刻出府。 出府做什么,日日与宋长淮见面? 之前她几次出府,都是与宋长淮在一块儿,他不过是因此而多说了几句,她便跟他闹脾气了。 这脾气就像是鞭炮一般,一点就着。 女人的确是要哄,他也的确是从未像宠苏如禾一般地宠过一个女人。 但他发现,这样宠她的后果便是,他越来越抓不住她了。 233.看他,可就迟了 这是容琛所绝对不能允许的,他喜欢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间。 自然,也包括了女人。 所以即便他非常清楚,说出这样的话,会让苏如禾生气。 但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得决绝,没有退步的余地,也让苏如禾明白他的底线。 —— 因为与容琛了一架,这一晚上,苏如禾都没有睡好。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等她好不容易有些睡意了,却被听风给叫醒了。 “小姐,该起床了,你不是要给大公子做补品,去看他么?再不起,可就迟了。” 提到裴钰,苏如禾一下便坐了起来,抓了抓如鸡窝一般乱糟糟的头发。 甚是艰难地撑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起了起了,这就起。” 伺候苏如禾梳洗打扮完毕之后,她便直接去了小厨房。 大摸是因为昨日与容琛吵架的缘故,苏如禾今日一早起来,一点儿都不觉得饿。 她认为自己这是被气饱了。 以往就算再难吃的东西,她也能吃得很香。 但是今日,看到满桌的早膳,她只抓了个窝窝头,一边啃,一边去了小厨房,为裴钰准备补品。 听风说乌鸡汤是大补,而且做起来也简单。 说来,她还没亲手为大哥做过饭,今日也是第一回。 虽然说是她亲手做,但中间大部分都是听风在帮忙。 不是苏如禾懒,主要是因为大哥对吃的十分挑剔,苏如禾怕她做的若是不好吃,大哥会吃得不开心。 一切食材都准备完毕,放入了锅中,开始炖。 苏如禾便搬了条板凳,坐在灶头前盯着。 结果因为她昨晚差不多一晚上没睡,这么盯着盯着,她就给睡着了。 若不是听风叫她,柴火烧没了她都没感觉。 在听风出去拿东西之时,苏如禾掀开锅盖看看炖得如何了。 一打开锅盖,扑鼻而来的便是一阵芳香。 将盖子放在一边,苏如禾自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在自己的手心上割了一刀,嫣红的鲜血流淌而出,顺着手心的纹路,滴落在了乌鸡汤之中。 苏如禾想,她的血既然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作用,那也一定也强身健体的功能。 虽然她不知晓这血对大哥的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只要有一点儿功效,哪怕是放光她的血,她也心甘情愿。 看差不多了,她才缩回了手,将汤搅拌了一下,才用把锅盖盖了回去。 再看手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着。 其实对于自己的血,苏如禾是很珍惜的。 因为她的血有神奇的功效,所以平常哪怕是流一点儿血,对她都会有影响。 也因此,即便她有迅速治愈的体质,她也不敢轻易受伤。 不然这补血也很是麻烦,而且她还容易贫血。 待手心的伤口愈合了,听风也拿东西回来。 “小姐你打开过锅盖了?好香啊,满屋子都是乌鸡汤的香味。” 苏如禾暗自松了口气,幸亏乌鸡汤的味道够重,不然这血的味道就要被听风给闻出来了。 转而她又想,如果大哥喝了这加了她血的乌鸡汤,身体真的有所好转的话,她要天天给大哥送汤。 234.果然,功效奇佳 苏如禾带着精心炖好的乌鸡汤去找裴钰的时候,他刚刚下了早朝回来。 看了会儿卷宗,正有些惫倦地靠在椅子上养神。 苏如禾一下抽走了盖在他脸上的书册,而后迅速捂住他的双眼。 压低嗓音,凑在他的耳畔说道:“猜猜我是谁?” 这样的把戏,是他们兄妹俩之间,时常会玩儿的。 裴钰唇角一扬,便在她的咯吱窝戳了一下。 苏如禾是十分怕痒的,一下子便松开了手,噘噘小嘴道:“大哥你又欺负我,专找我的弱处戳!” “谁让你不吃一堑长一智呢?” 说着,裴钰在看向她之时,眉梢不由一蹙,“眼圈怎么那么重?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对啊,想着今日要给大哥做东西,所以就兴奋地睡不着觉呢!” 裴钰无奈地捏捏她的小鼻子,余光瞥见放在桌边的饭盒子上。 “我们家小妹亲自下的厨?嗯,就算是再难吃,我也会全部吃完的。” 一听这话,苏如禾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叫就算再难吃啊?大哥你都还没吃呢,就这么打击我的积极性,这样真的好吗?” “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说错话了,我真诚地道歉,不生气了?” 苏如禾故意噘着小嘴,将饭盒打开,而后将汤端了出来,放到他的跟前。 “要想我不生气,大哥你就要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完!” 扑鼻而来的香味,让裴钰微微有些吃惊,“一闻这味道,这乌鸡汤的味道一定很不错。” 其实裴钰并不饿,但这是他家小妹做的,即便是再怎么不饿,也要全部喝完。 舀了一勺,喝了口之后,味道的确是不错,不过…… “小禾,我怎么觉得这乌鸡汤,和我以前喝过的,味道有点儿不一样?” 这里头,似乎有种奇怪的味道,掺杂在其中。 虽然不难喝,但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因为我加了苏如禾版独家配方啊,只此一家哦,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这话她可是没有瞎说,她的血也算是天下独有了,这加了她的血的乌鸡汤,自然也是仅此一家了。 裴钰果然说到做到,将这乌鸡汤给喝了个精光。 苏如禾凑近,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喝了汤之后,精神好了一些?” 喝了乌鸡汤便能让精神好转? 这乌鸡汤又不是神仙药丸,哪儿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不过看苏如禾这么充满期待的样子,裴钰还是点点首道:“的确感觉浑身都舒服了很多,小妹炖的汤,果然功效奇佳。” 苏如禾自然知晓,裴钰这是在安慰她呢。 没关系,喝这一次可能效果不太明显,多喝几次,应该就会见效果了。 心中这般想着,苏如禾将碗勺收拾干净了,才将她带的东西摆上来。 “大哥,这是我上次偷偷回苏宅的时候,在父亲的书房找到的,一本山水游记,父亲在这本书上,做了许多批注,尤其是,有一个叫九都的地方。” 九都? 裴钰一蹙眉,“这个地方,不是玄机国灭亡之后,便消失在世间了吗?” 235.万事,小心谨慎 “大哥,这是我在文渊阁摘录的,有关于苏家一案的卷宗,闻人伽之所以会对苏家下手,好像是因为他在找一样什么东西。” 因为裴钰常年在山庄里修养,所以苏如禾说的这些事情,他是不知晓的。 “我觉得在出事之前的一段时间,闻人伽时常会上门,父亲总是单独接见他,而在闻人伽走后,父亲就会一个人待在书房。大哥,我有一个猜测。” 裴钰一面看着桌前的卷宗,一面应道:“什么猜测?” “我觉得,闻人伽要找的东西,可能和那个一夜之间消失在世上的九都有关,而父亲在山水游记中对九都格外地感兴趣,那么会不会,父亲曾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过九都,并且从里头带出了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便是闻人伽所求之物?” 苏如禾的这番猜测,合情合理,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这么一想,却也是能说得通的。 “看来,必须要找到九都这个地方,才能知晓,父亲当年是否去过,而且有没有从里头带出过什么东西。” 苏如禾点点首,“大哥,你给我一点儿时间,等我都准备好了,咱们一块儿去找九都。” 她不信,一个曾经那么繁华的地方,竟然会在一夜之间便凭空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找九都的事儿不急,小禾,你在明处,镇国大将军府的眼睛一直盯着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独自一人行事,明白吗?” 苏如禾在书房与裴钰谈了好一会儿,直到听风在外头叩门,说是时间不早了,苏如禾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大哥我先走了,明日我还会带汤过来的哦,你也要一滴不剩地全喝完!” 明日苏如禾不知道容琛会不会放她出来,所以要先提前与裴钰打好招呼。 裴钰已经能够完全想象到,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将会喝补汤喝到吐。 但就算吐,他也会一滴不剩地喝完,谁让这是他家小妹的一番心意呢。 苏如禾是真不愿意回相府,其实她是不想见容琛。 若不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人一直盯着她,她都想光明正大地搬到大理寺了。 和大哥住在一块儿,可比和容琛在一起轻松自在多了。 上了马车,才坐下,苏如禾便觉得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凸了出来,硌得慌。 挪开屁股,拉起垫子一看,下头竟然有一块石头,而在石头上,绑了一张纸条。 是谁能进去相府的马车,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垫子底下塞了块石头? 苏如禾心中猜测着会是谁,手上却是将这纸条拆了下来,打开这么一看。 瞧见上头的字,以及最后落款的名字,苏如禾顿时便笑了。 将纸条收起来,撩开车帘,“听风,我想顺路去成衣铺买件衣裳。” 买衣裳?相府那么多衣裳还不够穿? 转而听风便想到,苏如禾去成衣铺怕不止止是买衣裳那么简单。 马车在成衣铺门前停了下来。 苏如禾与听风一块儿走了进去,她随便选了件衣裳,让店家照着她的尺寸,拿来之后,便拿着进了更衣间。 门才关上,便有一只手,在瞬间捂住了她的嘴巴! 236.不让,你见我吗 好听的嗓音,旋即响在耳畔:“小丫头,今天倒是挺乖的,不需要我用强制手段,你便来赴约了?” 说话的同时,身后的男人便松开了手。 苏如禾笑吟吟地看着他,“凤大公子诚信相邀,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没错,在苏如禾的马车的车垫下,塞了字条的,正是站在她眼前的凤卿。 也只有这个男人,才有本事做到。 凤卿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尤其是他那双桃花眼,总在笑的时候,微微眯了起来。 衬得他整个人充满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有一句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之前我想请你去吃东西,你都推三阻四的,眼下一张小字条,你便赶了过来,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这个小丫头,哪儿会这么乖,他塞字条给她,让她出来赴约,她便会乖乖地赶过来? 怎么可能,在她的手上栽过一回之后,凤卿算是已经看清这个小丫头的坏心眼了。 苏如禾也不否认,“难道凤公子特意在我坐的马车里塞纸条,就只是为了与我说上几句话?” 这话,苏如禾是随口问的,谁知,凤卿还真就一口答道:“是啊,我就想看看,你是否安然无恙。” 这一瞬间,苏如禾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然对于这个男人的来历,她完全不知晓,但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她,她还坑了他一把。 结果第二次见面,他非但不计较,还带她进了猎场,而且还免费请她吃烤肉。 特意将她约出来,也只是为了确定她是否安然,就目前而言,这个男人还算不坏。 “哦,那你就多看两眼吧,反正日后,咱们也不大可能有机会能见面了。” 凤卿发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有时候很容易藏不住自己的小情绪。 又或者,是因为她对他降低了防范,所以才会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低落的情绪来。 他微一挑眉,“你夫君不让你见我?” “他不让我出府,我原本是想好好与他谈的,但他实在是太大男子主义了,还说我若是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敢随意出府,便打断我的腿,所以啊,日后我出府的机会,怕是屈指可数了。” 其实,也没有苏如禾说得那么严重,就是每次出去的时候,她都得要去找容琛。 只有经得他的允许,才能出去。 苏如禾向来无拘束惯了,而今被容琛这么管着,怎么是不高兴了。 而且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她做起来就麻烦了。 凤卿倒也的确没想到,容琛竟然对于苏如禾的占有欲那么强,还约束着她,不准她随意出府。 看这小丫头一脸郁郁的样子,凤卿心头一动,便道:“这有何难,你若是想出来,用这个来联系我,我便来带你出去。” 说着,凤卿便自袖中掏出了一只小瓶子,塞到了苏如禾的手中。 苏如禾打量着这只小瓶子,“这是什么?” “这里头装了一条蛇,这条蛇是经过我专门训练的,放心,不会乱咬人的。” 237.重要,日后是谁 笑话,她看起来像是那种会怕蛇的人吗?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亲生活剥了一条蛇的皮,串起来烤肉吃呢。 苏如禾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道:“你要怎么带我出府?” “当这条小蛇爬回来的时候,你便在东南边翻墙,我就在外头等你。” 苏如禾差些绝倒! 先前,还听他讲得信誓旦旦,似乎带她偷溜出相府,是十分简单的事儿。 结果下一秒,他却让她自己翻墙。 搞得她好像要红杏出墙了一般! “姓凤的,你是不是嫌我活得太长了?还让我翻墙,你怎么不让我直接去容琛的面前自首,说我要偷溜出去,让他酌情处理我呢?” 凤卿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屈指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在下不才,恰好学过几年的奇门遁甲之术,在外头摆个障眼法,让你混出来,倒不是一件难事。” 苏如禾捂着被弹疼的额首,“奇门遁甲?就是那种会用在打仗上的阵法?” “阵法的种类可是五花八门,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教教你,不过以你这脑袋瓜,恐怕这入门的基础就要打个三四年的。” 什么叫以她这脑袋瓜? 智商歧视啊这是! 不过看在他不问原因,愿意带她偷溜出府的份儿上,苏如禾决定不与他计较。 “我要回去了,不然外头的人该起疑了。” 说着,苏如禾转身,迈了一步,忽然想起什么,侧身朝他笑了笑,“谢谢你的小蛇了。” 待苏如禾离开了之后,贴身侍卫楚昱才出现在凤卿的身侧。 “殿下,她是容琛的女人……” 楚昱自小便随在凤卿的身边伺候,一看凤卿的神情,便知他对这个小丫头格外地感兴趣。 但再怎么感兴趣,也改变不了这个小丫头是有夫之妇的事实。 殿下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独特了? 喜欢已经有男人的女人? 凤卿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瞬间便让楚昱闭上了嘴。 “重要的不是她现在是谁的人,而是日后,是谁的。” 凤卿低低地笑着,一双桃花眼荡漾着迷人的色泽。 —— 和凤卿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苏如禾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回了相府之后,苏如禾在吃完饭之后,很有雅致地搬了条板凳,坐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院前种了一些最容易养活的花草,素日里她都没什么情操去修剪。 今日去见了大哥,又得了凤卿的保证,能带她偷溜出府,她这一整日的心情都变得非常美丽。 也因此有了雅致,在院子里修修花,剪剪草,想着等太阳落山的时候,再回房间整理明日要带出去的东西。 听风去小厨房为她准备消食的酸梅汤,因为她今晚一时高兴,吃得太多了。 而站在不远处,随时等着伺候她的,是上一次,在茶馆里,从恶霸手中救下,带了回来的夏菀。 这个少女,素日里一贯很少说话,只埋头做着安排给她的活儿。 这一点苏如禾还是很满意的。 结果因为一时高兴过了头,咔嚓一剪刀下去,便剪刀了自个儿的手指。 238.嫌弃,字太难看 不过苏如禾躲得比较快,所以只是在指腹上开了一个小口子。 但还是有鲜血在瞬间溢了出来。 身后的夏菀虽然站得比较远,但还是瞧见苏如禾受伤了,几步上前,急道:“夫人你受伤了?奴婢去拿伤药……” “不必了,只是一点儿小伤。” 说着,苏如禾便将手指含在了嘴里,将血吸掉,再吐出来。 而后才摆摆手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夏菀应了声,在回身的时候,余光看到,苏如禾那只受伤的指腹,已经没有血流出来了。 而且看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受伤,方才只是她的一个错觉而已。 听风端着酸梅汤回来的时候,苏如禾已经将小板凳搬回了房中。 而她人正趴在书桌前,竟然在写字。 虽然她写的字歪歪扭扭,就像是螃蟹爬一般,但听风却已经很是欣慰了,“小姐,将酸梅汤喝了,肚子便不会涨得难受了。” 苏如禾将狼毫搁下,拿起碗喝了一口,不由皱巴起了一张小脸,“好酸啊!” “酸才能够助消化啊,小姐你要全部喝完哦。” 说着,听风便凑了过去,一瞧桌上的宣纸上,苏如禾原来在写的,是一首很简单的小诗。 她不由有些奇怪,“小姐怎么忽然想到练字了?” “多认几个字,而且还能将字练得好看些,省得有些人一直嫌弃我写的字难看,你看,是不是有很大的进步啊?” 听风自然知晓,苏如禾口中的有些人,其实指的是容琛。 她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小姐,你真的不理……某些人了?” 听风怕提容琛的名字,会惹苏如禾生气,便以‘某些人’来代替。 苏如禾闭着眼睛,几口将酸梅汤给喝完了。 拭了下嘴角,却并不怎么在意,“他之所以有底气说那样的话,不就是断定,我离开了他,便什么事儿都办不成么?我会让他后悔的。再者我理不理他,他铁定也是无所谓的,他那样的男人,身边还能少女人吗?” 但听风怎么觉得,她家小姐,这还是在生容琛的气呢? 哎,看来他们这些旁观者,说再多好听的话也是没有用的。 除非是容琛自个儿过来,否则苏如禾这小情绪,一时半会儿的,也是很难消下去。 但其实苏如禾心中所想的,真的很简单。 她只是不想像从前那般,万事都要靠着容琛才能行事而已。 如今大哥回来了,而且她还认识了凤卿。 虽然这个男人的身份很神秘,但只要他能帮她出府,并且没有害她的心思,也就可以了。 她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因为一个宁水瑶,就让自己的心乱了,和容琛说那些话。 有些事情,犯过一次傻之后,就不会再犯第二次,否则就真的是蠢了。 果然啊,靠谁都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还要靠自己。 又练了会儿字,苏如禾的眼皮便开始上下打架了。 梳洗了一番,她就上床补觉去,明日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呢。 239.躺着,不要乱动 结果睡到半夜的时候,苏如禾忽然闹肚子疼。 是小腹的疼痛感,苏如禾只是那么一动,便有一股异样传来。 她无比熟悉这种感觉,这是月事来了! 其实在以前,她的身体好得很,除了不能流太多的血之外,上蹿下跳的完全没有问题。 而像这样,来了月事,疼得就好像是生孩子一般,还是上一次,宁水瑶故意跳进水里,她也跟着跳下去。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时候她刚好来了月事,就此落下了一来月事,就疼得直想撞墙的毛病。 苏如禾原本是想忍一忍,不打扰听风他们睡醒的。 但她实在是疼得不行了,嘴唇都被她咬破了,她都想拿头去撞墙,但觉得撞墙也太疼了,便又忍住。 而后在床上疼得打滚,滚着滚着,便滚到了床底下。 听风就睡在苏如禾的隔壁,以便她有需要的时候,能够随时伺候。 也因此,听风睡得一直都是很浅的。 冷不防听到隔壁有东西,立马便起来,在外头敲门,“小姐,小姐是你起来了吗?” “听……听风,我肚子……肚子疼……” 听到里头传来十分虚弱的声音,听风心中一紧,立刻便推门,一眼便瞧见,苏如禾趴在床底下,一只手还捂着肚子。 听风迅速将手上的灯笼放在一边,跑了过去,“小姐你……” 余光,便瞧见苏如禾的屁股后头全红了,而床榻上也都是血迹。 “奴婢该死!竟然忘了最近几日,小姐你的月事该来了,还让小姐喝酸梅汤,奴婢这就去叫言公子……” 将苏如禾扶到床榻上之后,听风便急着想去找人。 却被苏如禾给扣住了手腕,“这大半夜的,就……就不要去扰人清梦了,你给我煮点红糖水,等痛过了这阵,就没事儿了。” 听风看她疼得嘴唇都青了,心里更是急,但她又很坚定,不肯让她去叫言峥。 无奈,听风只能先答应下来:“好,奴婢这就去煮红糖水,小姐你躺着,不要乱动。” 听风在下去之后,先将夏菀给叫醒,让她去将言峥找来,而后才折去煮红糖水。 言峥在大半夜的,被人给吵醒,他是有很大的起床气的,但一听到对方说,是苏如禾半夜闹肚子疼,他在起来的同时,便去找了容琛。 这个时辰,即便是容琛,也已经歇下了。 但听言峥说苏如禾有事,什么也没说,只是随手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便去了苏如禾的院子。 苏如禾窝在锦被里,已经疼得意识都模糊了。 而且浑身上下都冒着虚汗,容琛强迫将盖在她头上的锦被给拉开之时,她都没什么知觉。 容琛这人,素日里最是洁癖,衣裳哪怕有一点点脏了,都会立刻将其换下来。 但此刻,他却果断地将下半身都是血的苏如禾给抱在了怀中,只沉声道:“不论你用什么法子,先缓解她肚子的疼痛。” 对此言峥虽然很无奈,但还是让容琛将苏如禾给放平了,他以针灸来缓解她的腹痛。 240.也是,浪费口舌 “施针的开始会比较痛,你把她按住,不要让她乱动,不然若是一不小心扎错位,这小丫头可就要瘫痪了。” 容琛颔首,示意他只管施针。 这第一针才扎下去,苏如禾便疼得叫了起来。 容琛按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乱动,苏如禾扭首便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下来。 这一口,她是发狠了咬下来的,但容琛只是蹙了下眉,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只是保持着一个动作,不让她乱动。 待施到第三针的时候,苏如禾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咬着他手背的嘴缓缓松开。 “好了,带她去沐个浴吧,我待会儿在浴桶里放一些药,泡半个时辰,就不会疼了。” 容琛点了下首,转而将苏如禾抱了起来,走进了浴室。 苏如禾只着了件单衣,所以很容易便脱了个一干二净,被放在浴池里。 言铮进来的时候,容琛就站在旁处,“夜里灯光弱,你眼睛不能睁太久,回房间歇着吧,这儿我来盯着就可以了。” “你看着?” 这语调,满是不信。 言铮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请不要怀疑一个大夫的职业操守好吗?再者你家小夫人这身子都还没长开呢,我还不愿意看咧。” 容琛冷冷一瞥,言铮立马便闭上了嘴,摆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既然你不保护你的眼睛,我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 说着,言铮便将托盘交给了他,“全部倒进去就好了,不过在这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要保持水的温度,不然可就没作用了。” 离开之前,言铮不由多看了苏如禾一眼。 说真的,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苏如禾太过于无情,委实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在和容琛冷战的这几天里,她看都没来看过他。 后来好不容易去了沉心院,结果两个人又大吵了一架。 再然后苏如禾便没有去过沉心院了,两个人好似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 其实若真的老死不相往来,言峥倒还是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 他发现苏如禾对容琛的影响越来越大,这样的事情,是不可以发生在容琛身上的。 虽然他的确是希望,能有个女人陪在容琛的身边,也好让他这一路不那么孤单。 但这个女人,却绝对不可以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否则到头来只会误了他的大事! 只是显然,事情恰恰朝着他所不希望的方面发展。 原本他只是想试一试,去找容琛,看他会不会管苏如禾的死活 结果他二话不说就来了,而且还要彻夜守着苏如禾。 这简直是…… 言峥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破罐子破摔,撒手不再管他了。 若他眼睛到时候真的保不住,也不是他的过错,要怪,就要怪眼下这个痛晕过去了的小白眼儿狼。 与苏如禾发生争执,其实也并非是容琛的本愿。 倘若她能乖一些,就像刚来相府那会儿一般地乖巧,他也不至于在昨日,将话说得那么绝。 241.这样,便也够了 这般想着,容琛便缓缓地抬手,轻拭去她额前的细汗,而后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容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一个女人,那么地耐心,而且还丝毫不嫌弃,抱着一身是血的她来沐浴。 这事儿若是放在几年前,他怕是打死都不会相信吧? 好像,也是从这个小家伙入府之后,他的心肠,渐渐变得有些柔软了。 听风是在言峥走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的。 结果一进来,就瞧见容琛正在很耐心地往苏如禾的身上泼水,这样她便不会着了风寒。 其实听风在一开始来相府的时候,对于自家小姐嫁给能让三岁儿童止哭的奸相,还是很担心的。 这个男人,对于敢背叛他的人,手段何其残忍。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却发现这男人与传说中的那个恶魔完全不一样。 至少,在对待苏如禾之上,他的确是用心了的。 就好比眼下,三更半夜的,他也能从床上爬起来,亲自来照顾苏如禾。 这样的用心,若说是假装,可他有什么好装的呢? 他手可支撑半边天,待苏如禾好,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相反的,苏如禾三天两头的还会惹祸,也幸而他没有因此而厌烦,不然…… 听风心中这般想着,便打算等第二日,一定要好生地劝劝苏如禾。 “大人,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奴婢来守着便好,大人你去歇着吧?” 毕竟容琛每日都是很忙的,听风也不好意思让他大半夜的来守着苏如禾。 但容琛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摆了下手道:“不必了,你且退下吧,有事本相自然会吩咐。” 见他都这么说了,听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但心中对容琛的印象却又好了许多。 这样的男人,处于金字塔的顶端,虽然危险,可他是真心待苏如禾好的。 这样,便也够了。 泡了半个时辰之后,容琛便将苏如禾抱了出来,拿浴巾给她擦拭干净了,才抱回了房间。 安置在床榻之上,将锦被给盖严实了,又摸了摸她的额首。 体温一切正常,她的面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比之前他来的时候,却是好了很多。 而且她也不喊疼了,呼吸平稳,睡得很是舒服。 夜里的光线暗,他又睁着眼睛太久,这神经一松懈下来,眼睛便传来了像是有虫子钻进去一般的疼痛感。 他坐在床边,闭上了眸子,拧了拧眉心,靠在床栏旁调整了片刻。 再睁开眸子,看了眼外头的月亮,正打算离开。 原本睡得安稳的苏如禾忽然一个侧身,脚一伸,便将盖在身上的锦被给踹了开。 睡个觉,也这么不安稳? 容琛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替她将锦被给塞严实了。 手正要收回,苏如禾将手一搭,便抱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体温本就比常人要低,苏如禾在抱住了他的手臂之后,似乎是有些奇怪。 下意识地便拿脸颊蹭了蹭,光滑如玉的肌肤,触碰在他的手臂之上,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容琛的眸光,微微一暗。 242.不知,是何滋味 不过蹭了一会儿之后,她总算是肯安稳下来了。 但像是一只狗熊一般,缠着容琛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松开。 容琛只是稍稍动了一下,她便发出‘唔唔’的声音,像是一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狗崽。 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之后,容琛便不再动了,由着这个小家伙抱着他的手。 次日,天还蒙蒙亮,外头便传来了叩门声。 “大人,该上早朝了。” 外头,是刘管家的声音,今日一早,刘管家起来,去敲容琛的门,结果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一问之下,才知晓,这一整晚,容琛都待在苏如禾的院子里。 容琛一直是浅眠的,听到外头的声音之后,立时便睁开了眸子。 但才睁开眼,眼睛便传来了一阵刺痛。 是因为昨晚睁得太久了,所以这一早起来,眼睛便开始不舒服起来。 揉了揉眼角,容琛将手臂从苏如禾的怀中慢慢地抽离出来,而后自袖间摸出了一个金瓶子,在里头倒出了一颗白色的药丸,直接便吞了下去。 在出去之时,容琛还特意吩咐听风,不要去吵醒苏如禾,让她好好地歇息。 这才回了沉心院,梳洗一番,便要准备上早朝。 而苏如禾则是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算是醒转了过来。 “小姐醒了?可还觉得肚子疼?” 昨晚肚子疼得像是要生了一般,苏如禾自然是有印象的。 但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她让听风去给她煮红糖水,之后她便痛晕了过去。 结果这一觉醒来,她非但不觉得疼,还感觉浑身上下很是舒服。 就好像是一种脱胎换骨的舒畅感。 苏如禾伸了个懒腰,“听风,这红糖水怎么那么管用,我这一觉睡醒,肚子一点儿也不疼了。” 谁知,听风忽然凑了过来,盯着苏如禾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姐,昨晚发生了何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苏如禾听得一脸懵逼,看听风这样子,难道她该记得什么吗? 显然,苏如禾是完全没有什么印象的。 听风不由叹了口气,“昨晚,奴婢让人去请了言公子过来,谁知大人也来了,小姐你的身子,还是大人亲自给你洗的呢,奴婢让他去歇着,他还将奴婢给赶了出来,后来药浴完之后,大人就一直在房中陪着小姐你,没有回去呢。” 什么,昨晚她来月事的时候,是容琛伺候她洗身子,而且还陪了她一夜? 苏如禾只隐约记得,她在疼得不行的时候,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后来她也有感觉到,有人抱着她走来走去。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却原来,都是真的。 这一刻,苏如禾的心里就像是调味盘被打翻了一般,五味杂全,一时不知是如何的滋味。 那个霸道的男人,不是和她吵了一架吗? 当时她气得不行,直接摔门走了,而他也没有拦着她。 她还以为……以为他是嫌她烦了,日后也是不会再理会她了。 却不想,在她疼得半死的时候,却是他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243.终于,是开窍了 苏如禾忽然觉得,之前她对容琛说的那一席话,有些过重了。 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容琛不让她出去,是为了保护她。 只是她觉得她需要成长,不需要被人这样滴水不漏地保护着,所以才火气格外地大。 如今细细想来,在这件事上,她也是有错的。 “小姐,我看大人的确是真心关心你的,待他下朝之后,小姐你好好地与他说说,便不要再冷战了,好吗?”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俩一直在冷战。 虽然,苏如禾内心是不愿意承认的。 她不由努了努小嘴,“我知道了。对了,他昨晚陪了我一夜,眼疾是不是又犯了?” 之前她去容琛房间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红的。 昨日他又陪了她一晚上,夜里灯光暗淡,他的眼睛怕是更加不好了吧? “的确是又犯了,今日大人出门的时候,眼上还系了条白绸带,根本就不能接触半点的光线。” 苏如禾没有再说话,只让听风伺候她梳洗打扮。 用完了早膳之后,苏如禾依照昨日一样,去小厨房煮汤。 今日炖的是白鸽汤,不过今日在炖汤的时候,苏如禾让听风杀了两只白鸽。 听风立马便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是打算,与容琛和好了。 放在两口小锅里炖,苏如禾就坐在火炉前,拿着把扇子扇风。 她想,她的血若是对大哥的病情有作用,那对容琛的眼睛,会不会也能起到一些作用呢? 不如,试一试,若是喝上几个疗程,真的能起作用,治好了容琛的眼睛的话,也算是还了他的情。 这般想着,苏如禾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将盖子给打开。 熟练地从袖中拿出了匕首,在自己的手心上割了一刀。 在两口锅里,都滴了不少的血。 而后才将盖子给盖了回去,将血迹给处理干净了。 待听风回来的时候,鸽子汤也快炖好,该出锅了。 苏如禾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结果因为站得太快,脑袋传来一阵眩晕。 她身子晃了一下,险先有些站不稳,要向前栽过去。 听风赶忙搀扶住她,“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昨晚失血有点儿多,眼下又开始犯困了,待会儿我去补个觉就好了。” 说着,苏如禾便忙着将锅里的鸽子汤盛出来,一一装好。 听风也并未太在意,也帮着她一块儿盛。 “卫辛。” 声音才出,一抹矫捷的身影立时便出现在她的跟前,“夫人有何吩咐?” “将这鸽子汤送到大理寺,一定要当面送到我大哥的手中,叮嘱他一滴不剩地全数喝完。” 卫辛赶忙接下,应道:“属下明白了。” 待卫辛退下之后,听风才道:“小姐,这个时辰,大人也该下朝了,咱们现在要过去吗?” 苏如禾想了想,“我们直接去书房等吧。” 相府门前,容琛一下了马车,刘管家立时便迎了上去。 并且直奔主题道:“大人,夫人在书房,等您好一会儿了。” 从上次他们吵架之后,苏如禾可是再未主动找过他。 容琛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 看来,这个小家伙,终于是有些开窍了。 244.不准,说不好喝 苏如禾去容琛的房间有点儿早,等得无聊之时,她看到书桌上有一副字帖。 摊开一看,苏如禾便知,这上头的字,是出自于容琛之手。 这个男人的字写得的确是很好看,与她那螃蟹爬一样的字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反正也很无聊,她便将字帖打开,而后又摊开了一张宣纸。 将墨给磨开,执起狼毫。 别看苏如禾的字写起来还是很难看,但她这握笔的姿势眼下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照着字帖上的字,苏如禾依样画葫芦地照着抄写。 她写得可认真了,连容琛何时进来,走到她的身后,她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直至,男人冰凉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小手。 淡淡的嗓音,响在头顶:“这一撇,要用力一些,看起来才能笔下生风。” 苏如禾的手一抖,狼毫末端的墨汁便滴落了下来。 晕开在宣纸上,将她好不容易写好的一个字给毁了。 苏如禾有些不高兴,歪着脑袋,瞪着此刻环在她身后的男人,“大人你走路怎么没声儿?你看看,吓得我这好不容易写好的字都给毁了。” 眼前这小家伙瞪他的模样,恍然之间让容琛觉得,回到了他们冷战之前。 她的胆子越来越大,都敢肆无忌惮地与他顶嘴。 而且撒娇卖萌起来毫无底线,可偏生,他就吃这一套。 眼下这么一想,他们冷战到眼下,已经过了数日的功夫了。 他忽而发现,他喜欢看这小家伙笑,就像是染上了毒瘾一般。 所以在上一次,她刻意疏远他的时候,他会那样地生气。 这样容易波动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眼下,他的确是被这样的情绪所牵动着,但他却也不觉得这有何不妥。 这般想着,他的唇角微扬,眸光落在了宣纸上,总结了一个字:“丑。” 这话,自然是指她字写得丑。 苏如禾努了努小嘴,却是没有反驳,而是将狼毫给放了下来,转而拉住了他的手。 将他往外拉,“大人,我今日炖了鸽子汤,你来尝尝,不准说不好喝。” 煮了东西,还不准人评价,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个小家伙敢这么与他说话。 但偏生,他就是这么喜欢她这样的说话方式。 就好像是言峥说的,他比较喜欢受虐。 但这一点,却只是体现在对待苏如禾之上,其他人若是敢这么与他说话,这脖子早就是和身体分家了。 苏如禾拉着他在软塌上坐了下来,而后将桌案之上的罐子推到他的跟前,将盖子打开。 扑鼻而来的是高汤的香味,这倒是有些出乎于容琛的意料。 他原以为,她煮的东西,不是糊了,就是焦了,总之就是惨不忍睹。 却不想,这汤香味十足,而且色泽也很是不错。 见容琛不动,苏如禾便将勺子递到他的跟前,“大人你快尝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容琛便接过了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口。 苏如禾托着下颔,朝着他眨了眨眸子,“好喝吗?” 245.暂时,不能接触 男人沉吟了片刻,才道:“怎么……有股血的味道?” 苏如禾唇边的笑弧不由一僵。 我勒个擦,这货的嘴也太叼了吧? 她之前给大哥送汤的时候,大哥只说这汤有股奇怪的味道,而未尝出这味道是血。 谁曾想这厮只尝了一口,便尝出了血的味道来。 苏如禾都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了。 万一要是让容琛发现,这汤里加的其实是她的血,而她的血具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作用,他会不会直接将她当成怪物给关起来,天天放她的血? 转而苏如禾又觉得不可能,虽然这个男人的确是挺坏的。 这个不准她做,那个不准她干,但对她却是真的不错。 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起来,陪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这般想着,她的心里又平衡了,“这应该是……是我没把鸽子洗干净,是鸽子身上的血吧。” 她这么一说,容琛的面色果然一黑。 像他这么洁癖的人,洁癖是体现在生活的各方各面的。 “大人,你过来一下。” 容琛看向她,“作何?” “你把脑袋挪过来一些,我有事情了。” 原本,苏如禾以为容琛是不会理她的,却不想,他竟然还真的将身子向前倾了一些。 这个傲娇的男人,鲜少会这么听话啊! 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也在同时倾身过去,双手绕到他的后脑勺。 而后抓住白绸带的末端,只稍往外那么一拉,他本系在眼上的白绸带瞬间便脱落了下来。 容琛似是没想到她会去解他面上戴着的白绸带,怔了一下。 双眸直直地看向她。 撞入苏如禾的眼中,他这一双眸子,就像是被鲜血给染透了一般。 乍看上去,很是瘆人。 可是苏如禾看着,却是觉得心口处在隐隐作疼。 缓缓地伸手,抚上了他的眉眼,轻道:“是不是很疼啊?” 她的身体,听着有些软绵绵,却像是一股春风,吹进了他的心坎儿里。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她却是出自真心实意地关心他。 容琛骤然坐了回去,后背靠在软垫上,一只手在同时按在眉心的位置,蹙起了冷眉。 “本相的眼睛,暂时不能接触阳光。” 她就这么将他眼上的白绸带给解了,阳光照射了进来,自然会伤到他的眼睛。 听他这么一说,苏如禾心头一跳,赶忙挪到他这边来,想去查看他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变严重了。 “更疼了?大人你别动,我去叫言公子……” 话未来得及说完,男人冰凉的大手便扣住了她的皓腕。 苏如禾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然被男人给摁在了身下。 他居高临下,只不过是一个低首,便吻了下来。 在呼吸被他剥夺的刹那,苏如禾的脑中只闪过一句话。 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什么眼睛不能接触阳光,装得一副‘我很柔弱,我需要疼爱’的模样来。 其实,都是在欺骗女人,博得同情的同时,可劲儿地占她的便宜! 真是坏透了! 246.已经,很努力了 直至男人尝到心满意足了,才算是放过了她。 末了还故作惩罚地咬了咬。 苏如禾发现,容琛似乎特别喜欢,在吻了她之后,咬她的嘴唇。 他都养成一种习惯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故意将双手一抬,搂住了他的脖颈,笑吟吟道:“大人觉得,是我比较好吃,还是汤比较好喝啊?” 天知道这个小家伙,眼下顶着这红得欲滴的樱唇,说出这番放浪形骸的话来。 看入容琛的眼中,是多么地具有诱惑力。 他的眸底在同时便是一暗,隐隐泛上了难以抑制的炽热。 抬手,抚上她的樱唇,轻轻地摩挲着,再次开口时,他的心情显然是大好,“只有了解了,本相才能清楚。” 这话说出口的同时,便形成了一股灼人的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 苏如禾瞬间便明白,他话中的了解,指的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也只是想逗逗容琛,哪想他没羞没臊起来,真可谓是长江后浪催前浪,一浪就把她拍死在沙滩上了。 小脸绯红,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 “大人你快起来,再耽搁,汤就凉透了!” 容琛本就只打算抱着浅尝则之的心思,因为一旦他投入了,可就不止止只是吻一下这么简单了。 闻言倒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便直起了身来。 虽然他嫌弃这汤里有股血的味道,但在苏如禾的注视之下,还是将这汤喝的差不多了。 这对于容琛这种一贯挑食地不像话的人而言,简直就是破天荒的事儿。 喝完了鸽子汤,苏如禾本打算离开的,但容琛却让她待在这儿,在一旁磨墨。 苏如禾知晓,他这是也有何解的意思,所以让她待在书房为他磨墨。 因此苏如禾也依着他的话,乖乖地站在一旁。 容琛似乎是在写一封折子,但这上头有很多字,苏如禾还是不认识的。 她只是单纯在欣赏他的字而已,她想,一个男人,长得好看,有本事也就算了,这字还写得这么好看。 这让她身为女人,字写得却像是狗趴一样的,情何以堪啊? 心中这般想着,容琛忽然搁下了狼毫,将折子合了起来,随后起身来,扣住她的皓腕。 在她一脸懵逼之下,他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继续吧。” 苏如禾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方才,不是拿着本相的字,在练吗?那就继续练吧,本相看着。” 什么鬼,她这是闲着无趣,才会随手拿来练的好么? 再者,他看着她练字,还不得被他给嫌弃死? 虽然不情愿,但苏如禾还是拿起了狼毫,“先说好了,你不准嫌我写得不好看,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练字了。” 男人唇角一扬,低应了声:“好,不嫌弃。” 得了他的保证,苏如禾才有模有样地拿端正了,开始下笔。 才写到一半,男人便微倾了过来,握住她的小手,“闭上眼睛,用心去写。” 有容琛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写,她自然便乖乖地闭上了双眼。 247.回去,本相不饿 鼻尖萦绕的,尽是男人身上所独有的,淡淡的冷檀清香。 连带着她的心,都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直至,外头传来了叩门声。 苏如禾睁开了眸子,本想停下来,但环绕着她的腰肢,握着她手的男人,却并不打算停下。 只淡淡出声:“谁。” “是我,阿琛你眼下忙吗,我下厨炖了鸭汤,喝了有利于你眼睛的康复。” 这宁水瑶,是在她的身边插了什么眼线吧? 不然为何她每次一来容琛这儿,她便紧随着跟了过来。 而且她送汤,这厮竟然也送汤。 分明就是与她对着干嘛。 心中这般想着,但这次,苏如禾却并未说话,只为微抬眸,看向容琛。 她倒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容琛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依然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笔下宛如生风地继续挥墨。 薄唇只吐出两个字眼:“不必。” 连进都没让她进来,便直接拒绝了。 若是之前,他也像今日这般,拒绝地这么彻底,不留半点余地。 或许那日,她便不会觉得心口堵得慌,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冷战。 苏如禾发现,这人一旦吵架了之后,接下来总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争吵起来。 这争吵的理由,无非也就那么几种。 虽然心里想着要好好地交谈,但总是说不了几句话,最后还是会不欢而散。 不过容琛今日的表现,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即便她之前自己安慰自己,不再过多地关心容琛的私生活。 可心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留意,这一时半会儿的,想改还改不了了。 外头的宁水瑶显然是不曾料到,容琛会拒绝地这么彻底。 好一会儿才道:“阿琛,这汤我炖了一个多时辰的,你便算是不喜欢喝,好歹也……” 容琛的动作一滞,冷眉微蹙,语气转冷:“本相不饿,拿回去自己喝吧。” 一句‘拿去自己喝’,彻底堵死了宁水瑶后头想要说的话。 宁水瑶不由咬紧了下唇,这房门关的并不严实,透过细缝,她是能看到里头的一些东西的。 书房内,容琛不是一人,苏如禾也在里头。 而且此刻,苏如禾正坐在书桌前的院子上,而容琛就站在她的身后。 因为这个细缝不大,宁水瑶只能看到,他们俩人几乎是贴在了一块儿。 若不是中间还隔了衣裳,他们就要完全靠在一起了! 再听容琛方才说的那一席话,显然是有疏远她的意思。 宁水瑶真是不曾想到,苏如禾那个贱人,真是有手段。 分明之前,还与容琛闹僵了,谁知这一上门来,立马就和好了。 就像是,给容琛灌了迷魂汤一般。 即便是她上门来,明确表示她炖了汤给他喝,他却是连门儿也不给她进。 一定是苏如禾,趁机在他的耳边吹耳旁风,说了她什么坏话! 宁水瑶气得将牙龈都快咬碎了,但谁让不准她进去的是容琛。 她陪在容琛身边多年,自是清楚他说一不二的个性。 只能调头,转而将手中的托盘塞到了婢女的手中,“回去!” 248.作何,娶个夫人 宁水瑶被气走了,书房内又只剩下他们俩人。 容琛今日的心情格外地好,陪苏如禾练了一上午的字。 便是午膳,他也是让人直接拿到了书房。 而且他还特意吩咐,让厨房今日多烧一些肉类的膳食。 苏如禾因为最近与容琛吵架的缘故,连带着胃口都不大好。 眼下他们也算是和好了,尤其是看到桌上摆的几乎全是肉,苏如禾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味道真是好极了。 苏如禾不由眯起了眸子,“大人今日怎么吩咐厨房烧那么多的肉,你之前不是不让我吃太多的肉吗?” 容琛抬眸,看向她,同时缓缓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瘦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让苏如禾心头一颤。 不过下瞬,她便恢复了自然,笑得眉眼弯弯,“谁让大人你气我,我一生气,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我胃口也就不好了,所以也就瘦了。” 容琛微微一挑眉,却是顺着她的话应道:“嗯,以后不会了。” 他说,以后不会了。 苏如禾觉得,容琛这个男人真是讨厌。 分明是那样地霸道不讲理,可总是会在事后,说一些让她控制不住心坎儿的话来。 就好比眼下,他不过才说了两句话,便让她坚定了好几日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舒了口气,苏如禾稳了稳心境,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横扫桌上的膳食。 打了个饱嗝,苏如禾摸摸肚子,“吃得好饱啊,大人我先回去了,顺路去消消食。” 她才说完,容琛便将手中的银筷放了下来,嗓音淡淡,却是有几分冷:“回去?回哪儿去?” 他这意思,是不放她走,让她晚上歇在这儿。 苏如禾微微有些尴尬,“这个……有点儿不太方便吧?” 容琛站起身来,倾近一些,“哪儿不方便?” 这男人,分明就是明知故问嘛! 苏如禾面颊微红,破罐子破摔:“我来葵水了,大人你不怕我脏了你的床?” 谁知,男人只是一扬唇角,淡定自如地接道:“相比之于床脏不脏,本相更怕冷。” “怕冷你就抱着汤婆子啊。” 男人眸光一敛,长臂一揽,搂住苏如禾腰肢的同时,转瞬间就将她带入了怀中。 薄唇,便凑在她的耳畔,吹着冷风:“用汤婆子,本相还娶个夫人作何?” 我勒个去,她的最终价值难道就只是暖床吗? 苏如禾瞪着他,委实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兔子。 次日一早,苏如禾醒来的时候,容琛早就已经不在了。 因为容琛的房间是不准任何人进来的,所以苏如禾便自己穿好衣裳,随便梳了下头发,便出房了。 听风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她出来,立马便迎了上去。 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姐,你和大人这是……和好了?” 苏如禾挑了下眉,“你家小姐我出马,还能失手吗?” 听风赶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姐,你这话可是大有歧义,万不能让有心之人给听了去,不然大人铁定又会生气!” 249.磨蹭,跳下来吧 回到房中后,苏如禾在梳妆台下的柜子里摸索了一会儿。 而后摸索出了一只小瓶子,听风有些好奇:“小姐,这是什么呀?” “凤卿给我的,我今日要出府一趟,办点儿事情。” 闻言,听风困惑道:“凤卿?那是谁啊?” “一个男人,他说能帮我出府。” 一听这话,听风便急了,赶忙拉住苏如禾,“小姐你疯了?眼下你才与大人的关系愈合,若是让大人知晓,你偷溜出府,而且还是跟一个男人,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我必须要出去,放心,在他下朝之前,我一定回来,你给我把好风,明白吗?” 听风拗不过苏如禾,只能应了她。 将瓶盖打开,往地上一倒,里头果然爬出了一条小蛇。 这条小蛇的动作非常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眼前。 随后苏如禾又写了一封书信,转而叫来了卫辛。 “你将这封信交给我大哥,然后再将大哥的回信拿来给我。” 卫辛立马便收下了信,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房中。 其实苏如禾这次是真没有事情找裴钰,只是利用这个借口,将卫辛给引开。 不然都不等她出府呢,一定就会被逮着。 做完了这些,苏如禾便和听风一块儿去了东南方的墙角。 “小姐,相府有很多暗卫隐藏着,你这样爬墙,一定会被抓到的。” 其实苏如禾也是挺担心的,但凤卿再三向她保证,不会有任何意外。 她舒了口气,摆摆手道:“就算风险大,我也要尝试,不然我就没机会出去了,你帮我把好风,我爬墙了。” 听风很担心,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留意着周围是否有人。 但等苏如禾爬上了墙头,竟然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苏如禾是借着梯子才爬上去的,而这外头又没有梯子,墙头又高,她若是这么跳下来,怕是骨头都会摔断吧? 这般想着忽而一道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小丫头,爬墙的速度很快啊,从前经常爬吧?” 循着声音看去,便见凤卿一袭红衣不急不缓地从墙角走了出来。 “姓凤的!” 一说话,苏如禾又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儿重了,怕将人给吸引过来。 赶忙压低嗓音道:“我要跳下来了,你接住我啊!” “跳下来吧,再磨蹭,可就要被抓包了。” 这样的高度,若是对对方有一点儿不信任,都是万万不敢跳的。 但苏如禾却是没有一点儿犹豫,便纵身往下跳。 在落入凤卿温暖的怀抱时,男人含着笑意的嗓音便响在了头顶:“我让你跳你就跳,若是我不伸手,你可就直接掉下来,骨头都保不住。” “你要是真想摔死我,何必这么多次一举,还特意在墙外等我呢?” 说着,她蹬了下腿,“放我下来呀。” “这可不成,这里周围都布下了阵法,若是我不带着你走,你困在里头,可就出不来了。” 闻言,苏如禾打量了下周围,发现并没什么特别之处,“阵法?哪儿来的阵法?” 250.哪儿,都不许去 “若是我摆下的阵法,都能叫你发现,我还怎么混饭吃?” 这话说得,讽刺她是有多笨啊? 苏如禾瞪着他,却也没有再挣扎,由着他抱着她走了出去。 待走出相府有一段距离了,他也没有松手,苏如禾忍不住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把,“喂姓凤的,你还不放我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占我便宜!” 凤卿也不恼,转而便将她放了下来。 悠悠地道:“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女人,哭着求着让我抱,你竟还嫌弃我?” “那还不是看在你这张脸上,小白脸嘛,不管在哪儿,都容易混饭吃的。” 凤卿笑容微敛,伸手便捏住了她的脸蛋,“小丫头,你说谁小白脸?再说一遍,我方才没听清。” “松松……松手!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凤卿一勾唇角,接道:“我不是大男人,我不是小白脸么?既然是小白脸,那多掐你几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我擦,这货怎么比容琛还不要脸! 苏如禾被他捏急了,扭首便咬过去,凤卿的动作相当之快,躲开的同时,便捏住了她的下颔。 “打不过便咬人?真是一只十足十的野猫。” 一听他形容她是野猫,她立时便炸毛了,“你才是野猫,你全家都是野猫!” 说着,苏如禾便捂住了自个儿的小脸蛋,脚步走得飞快,生怕他的贼手还会伸过来捏她。 走了一会儿,苏如禾回过身去,“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难道你闲着没事儿干吗?” 凤卿不急不缓地一扬唇角,“不要我跟着?那好,待会儿你回相府,便自个儿想办法混进去吧。” 说着,他转身便要走。 苏如禾暗自咬牙,这个混蛋! 心中咒骂着,但还是快步走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赔笑道:“凤大公子挤时间来陪我办事儿,是我莫大的荣幸啊!” 这小丫头,为达目的,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啊。 但凤卿却是心情大好,顺手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好说好说。” 他发现,这小丫头的脸蛋白白嫩嫩的,就像是剥了壳儿的鸡蛋,摸着很有手感。 苏如禾先去了万宝斋,不过在进去之前,她先对凤卿吩咐了一句:“我很快便出来,你在这儿等着,哪儿都不许去。” 凤卿抱着手臂,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 在苏如禾进入万宝斋之后,凤卿余光向旁处一瞥,便有一抹矫捷的身影,随之跟了过去。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小丫头去万宝斋,是要做些什么。 苏如禾去万宝斋,是预支银两的,她眼下是万宝斋的掌柜,要预支银两,只要签个字便成。 顺利地拿到了银子,苏如禾便从后门走了出来。 一眼便瞧见凤卿还站在原地,抱臂看着她。 苏如禾朝着他抬了抬下颔,“走吧,去下一站。” 凤卿跟在她的身后,眸中的兴趣更是浓厚。 这个小丫头,竟然是这南齐最大的钱庄的掌柜? 看来,这小丫头身上藏了很多秘密啊。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251.鬼市,所求何事 苏如禾带凤卿去的,是鬼市。 鬼市之所以被称之为鬼市,一是因为它地处不见天日的地段,二是由于里头的许多交易,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的。 但鬼市里有各种各样的奇能异士,而这些,正是苏如禾所需要的。 在进入鬼市之前,必须要戴上一张面具。 在鬼市里进行交易的人,都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更不会留下自己真实的名字。 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交易结束,关系也就就此断了。 苏如禾四处留意着,看到一间当铺前,摆了一个摊子,前头坐了个白发老人。 这摊子前头,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止住脚步,苏如禾拍了下摊子上一个会转动的球,“老爷爷,我想找百事通,你可知他在何处?” 白发老人看也没看她一眼,一双浑浊的眼睛,只盯着这个会转的球看。 苏如禾正想说什么,一旁的凤卿忽然抓住了苏如禾腰间的钱袋。 二话不说,便从里头取出了一锭白银,扔到了这老人跟前的破碗中。 白银落在破碗中,传出清脆的响声,白发老人立时便‘咯咯’地笑了,嗓音像是被人踩破了一样:“直走三十步,左拐,再走二十步,就到了。” 闻言,苏如禾点了点首,转而便抱住了腰间的钱袋,提防地看着凤卿。 “你方才干嘛不用你的银子来问话,我的银子可是拿来办事儿的。” 凤卿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小丫头,来办事儿的是你,可不是我,我为何要破财?” 这丫的,还能再小气点儿吗? 作为一个男人,给女人花点儿钱怎么了? 会掉肉吗?会死吗? 苏如禾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不再与他说话,在心中默念着步数。 三十步到,然后再左拐,接着再走二十步。 停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帐篷,迎面而来的,还有一股难以言语的臭味。 这里……就是那个百事通住的地方? 苏如禾表示深深的怀疑,但想到在鬼市混的人,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人。 再者她的时间不多,还是赶紧将正事儿给办了为好。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捂住了鼻子,朝里头喊了声:“请问,百事通在吗?”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回应。 凤卿一步上前,在撩开帘子的同时,说道:“在鬼市可没有什么礼貌可言,直接进去吧。” 看这厮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对鬼市甚是了解的样子。 苏如禾这般想着,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外头本来就很臭了,结果这里头更是臭得让人想吐。 满地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垃圾,而在一张破毯子上,躺着一个浑身上下脏得已经看不清样子的人。 “你就是百事通吧?我今日前来,是想让你帮我查一样东西,查到了,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 说着,苏如禾便自钱袋里拿出了一半的银两,放在了一张木桌前。 有一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百事通原本像挺尸一般地躺在毯子上,一听到钱,立马便睁开了一只眼睛。 “所求何事?” 252.究竟,什么地方 “我想知晓有关于九都的所有事情。” 此话一出,百事通倒是没什么反应,但站在她身旁的凤卿却是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九都这个地方,凤卿自然也是知晓的,但这个地方自玄机国灭国之后,便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而今,这个小丫头却要调查九都。 这小丫头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百事通像是一条懒虫,从毯子上爬了起来,抓过桌上的银子,掂量了一下,算是成交了。 正当他想将上头的银子都拿过去时,苏如禾却将手按在了另一堆银子上。 “大概需要几日?” 百事通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嗓音很哑:“三日。” “三日之后,我会带着剩下的银子,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从鬼市出来之后,苏如禾看了看天,说道:“时候不早了,你送我回府吧。” 但凤卿却是抱臂,挑眉看着她,“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眼下天色还早着呢,离你家夫君下朝还有好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怎样?” “什么地方?” 凤卿神秘地一勾唇角,抓住了她的皓腕,向前走的同时,悠悠然地说道:“去了你就知晓了。” “去就去,但你能不能先松手?” 闻言,凤卿看了她一眼,“肉少了么?” 这莫名其妙的话,听得苏如禾一脸懵逼,“什么?” “既然没有少肉,那我抓一下你的手,有什么大碍吗?” 苏如禾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这什么歪道理! 用力挣开了他的手,苏如禾揉着皓腕,瞪着他,“凤大公子,请你随时记住,我是个有夫君的人。” 凤卿也不恼,反是一勾唇角,“你再磨磨蹭蹭,可就没时间玩儿了。” 苏如禾这才不甘不愿地跟在他的身后。 凤卿带她去的地方,看着像是个酒楼,不过他带着她是从后门进去的。 而后便有小二带着他们上了二楼,在一间包厢坐下。 这包厢不算大,两边竖着屏风,但这屏风也不算太高。 这间包厢的视野非常好,能将一楼看得一清二楚。 在二楼坐的,都是有钱人,而一楼早已是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围在高台前,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苏如禾趴在栏杆上,托着下颔,踢了正在喝茶的凤卿一脚,“喂姓凤的,你带我来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凤卿已经将苏如禾的个性摸得七七八八了,她每次心情不太好的时候,都会叫他‘姓凤的’,而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则会拍马屁地称呼他为‘凤大公子’。 “赌石。” 所谓的赌石,就是将未经开窗的原石放在一块儿,由赌石人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来赌哪块石头,是上好的玉石。 赌石和赌博差不多,都是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若是切开的赌石内有许多水灵剔透的翠绿,那么这个人可就一夜暴富了,但若是切开后只是一块外绿内白的灰沙头,就会一夜倾家荡产。 这玩意儿,玩的就是心跳和技术,还有绝佳的运气! 253.有够,倒霉催的 苏如禾很早便听说过这玩意儿,但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尝试过。 眼下她便在赌石现场,不由心跳都加快了几分,蠢蠢欲动地摩拳擦掌起来。 “我可以试一下吗?” 凤卿看着她,“当然,不然我带你来做什么。” 但高兴过头,苏如禾却是有些为难,“可是……我没银子啊。” “你腰间系着的不就是?” 苏如禾赶忙护住腰间的钱袋,“这是要用来办正事儿的,绝对不可以动!” 看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凤卿反而是被她给逗笑了。 抬手朝她勾了勾,这种恍若勾引良家妇女的纨绔模样,苏如禾真是不想理会他。 但她心里痒痒,的确是想去玩一把赌石,便只能将脑袋凑了过去,“干嘛?” “我借你呀,你去赌,咱们三七分,如何?” 苏如禾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你三我七?” 凤卿毫不犹豫地赏了她一个板栗,“自然是我七你三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高利贷,懂不懂?” 去你丫的高利贷,怎么不掉进钱眼里摔死啊你! 苏如禾愤愤然地捂着被他敲疼的额首,这家伙竟然比容琛还要抠门儿,真是气死她了。 “三七就三七,反正就算输了,我也是还不起的。” 输了她就跑路,反正她穷得叮当响,看这小气鬼能拿她怎么样。 虽然苏如禾这话说得很轻,但还是被凤卿给听到了。 他余光一瞥,没说什么,就让苏如禾立马闭上了嘴巴。 她赶忙转过身去,专心地去看哪块石头才算是值钱。 第一注开始,搬上来的,有五块石头。 苏如禾觉得,这石头都长得差不多啊,但又看其他人看得很认真,似乎这些石头在他们的眼里都是透明的一般。 而且她旁坐的那几个人,还分析地头头是道,说什么这块石头一看就不值钱,这块石头还有几分价值。 总之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纷纷有人开始下注了。 “小丫头,你下不下,再不下,可就没时间了。” 凤卿其实就是带苏如禾过来玩玩的,没想她能赢什么钱。 再者赌石这种东西,靠运气的成分还是很高的,这小丫头平时就有够倒霉催的,还能赌赢? 怎么可能。 在凤卿心中肺腑之时,苏如禾已经下注了,她选的,是最左边的那块石头,也是下注最少的那块。 石头是从最右边开始切起的。 第一块,就是块废石,顿时一片哀嚎。 第二块,算是有点儿价值,但裂纹太多,所以也不值钱。 第三块与第四块虽然比前两块要好一些,但不是水不好,就是绿不正,总之也不是上佳的玉石。 在到第五块的时候,苏如禾紧张地都忘记呼吸了。 切开,竟然是水灵剔透的翠绿! “啊,我赌对了,我赌对了!” 苏如禾兴奋极了,在激动之下,一把便搂住了凤卿。 而凤卿亦是惊讶的,以至于被苏如禾这么搂着时,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才能一猜即中? 254.敢和,我抢东西 待凤卿回过神来,但他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集中在那些石头上。 而是……此刻正搂着他,与他无比亲近的小丫头的身上。 因为靠得极近,所以他的鼻尖,萦绕着,来自于她身上的,淡淡的芳香。 这是一股很淡,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味道的香味。 而且这个小丫头的身上,没有一点儿胭脂水粉的味道。 与他所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也的确,这个小丫头,就是这么鹤立独群,越往下挖,便越是有意思。 这般想着,凤卿唇边的笑意便越发地深了。 下了朝,容琛原本是想直接回府的。 但在出了乾清宫之时,忽然听到有两个官员在小声地说着。 今日在祥云楼有个拍卖会,听说里头有个拍物,是一块玉。 不过这块玉很是独特,只要拿在手里,便会自动发热,而且若是戴在身上,还能起到活血养神的作用。 听着听着,容琛便想得到这块玉。 苏如禾不是自从上次落水之后,在来月事之时,肚子便会疼得满地打滚吗? 说不准这玉戴在身上,还能起些作用。 这般想着,容琛便走了过去,淡淡开口:“拍卖会在何时开始?” 容琛走路没有半点儿声音,这话也是来得突如其来。 可是把那两个正说在兴头上的官员吓了一跳,赶忙拱手行礼:“见过容相……” 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只道:“拍卖会,在何时开始。” “眼……眼下赶过去,应该还不迟……” 被容琛这么注视着,两个官员只感觉像是凌迟处死一般。 待他收回了视线,朝着前头走去之后,两个官员才齐刷刷地舒了口气。 真是太可怕了,和容琛对上一句话,都能要人老命啊! 不过转而他们又觉得困惑,这喜怒不行于色的丞相大人,何时还对拍卖会感兴趣了? 容琛去祥云楼是微服,只包了个厢房。 他在里头喝了会儿茶,直到那块灵犀索玉拿上来拍卖之时,容琛才算是掀开了眼皮。 底价是三百两。 从三百两开始,一路喊价,直至喊到了一千两。 这对于一块玉来说,价格已经算是很高了。 出价一千两的,是个纨绔公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老子很有钱,谁敢跟老子抢’的模样。 容琛看了身侧的钟翎一眼,钟翎立马便举牌,言简意赅地报了个价格:“五千两。” 五千两?! 一时之间,四下哗然。 而那个志在必得的纨绔公子身子便是一个踉跄,将腿往桌上一踩,“奶奶个熊,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和爷爷我抢东西?” 钟翎举着牌子,看也不看那纨绔公子一眼,只道:“价高者得,这位公子若是比我们公子高,自然可以继续往上喊。” 挑衅啊,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纨绔公子顿时便炸毛了,将牌子往地上一扔,一面卷着袖子,一面气势汹汹地便朝着钟翎那厢走去。 其实在拍卖会上,因为一样东西,而起了争执,甚至大打出手的,都是常有的事儿。 255.愣着,做什么呢 通常,只要不闹出人命,拍卖会的人是不会多管的。 毕竟来这拍卖会上的人,大部分都是达官显赫,得罪谁都不好。 就让他们自行去争呗,但只看谁的本事大,钱够多了。 结果这纨绔公子才只走到一半呢,钟翎指间一动,便有一阵无形的风,朝着这厮而去。 纨绔公子只觉得膝盖一痛,在未及反应之时,他直接就向前栽了过去。 以十分标准的狗吃屎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这门牙,恰好磕在地上,跟在纨绔公子身后的家丁赶忙上前来,将他扶起来,“公子,公子您没事儿吧?” 纨绔公子艰难地站直了身子,一张嘴,结果这大门牙便掉了下来,还带了一口的血。 足以见得,方才这一跤,他摔得是有多么狠了! 纨绔公子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指着容琛的方向,大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给我把他们切成人肉丁!” 说这话的时候,这纨绔公子的嘴巴还在漏风呢。 家丁立马便抄起家伙,朝着容琛冲了过去。 钟翎甚至都没有将剑拔出鞘,一脚抬起,踹飞一个,被踹飞的那个还撞到了后头的家丁,连飞了两个。 再一个侧旋踢,又飞了两个。 而后又是一个上踢,许多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因为钟翎这一脚,是直接踹在那家丁的下巴上。 看得人都忍不住紧紧闭住嘴巴,摸摸自个儿的下巴,看看是否还在。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解决了五个,还剩下两个,已经哆哆嗦嗦,连武器都拿不稳了。 钟翎一记冷眼瞟过去,吓得这两个家丁立马便丢下了武器,落荒而逃是也。 帮手残的残,跑的跑,这纨绔公子哪儿还有方才的嚣张气焰。 只捂着自个儿的嘴巴,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放下一句狠话:“你……你给我等着!” 而后,就与那些家丁一块儿落荒而逃了。 得到了灵犀索玉,容琛便打算打道回府。 手中捏着这块花了五千两的玉,摸上去,这块玉在掌心,果然是会发热的。 而且手感还甚是不错,这让容琛不由想起,家里那只容易炸毛的小家伙。 这玉的手感,倒是和那小家伙身上的温度差不多。 在祥云楼的对面,是一家叫古玩今来的赌石所。 容琛出来的时候,正听见里头爆发出了哀嚎与欢呼声交杂在一块儿的声音。 像这么嘈杂的地方,容琛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来的。 随意地瞥了一眼,容琛正打算走,忽而,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极为兴奋地在喊着什么‘我赌对了’之类的话。 因为隔得有些远,而且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所以他听得并不是特别清楚。 但这声音,他却是无比熟悉的。 可转而,容琛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那个小家伙,眼下还待在府里呢,没有他的命令,她怎么能出来? 虽然这般想着,但容琛还是走了过去。 钟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也跟在他的身后。 古丸今来此刻场面十分地热闹,容琛进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只是这么一抬首,扫了一眼,便瞧见了,一抹熟悉的倩影。 本该好好待在府中的苏如禾,竟然溜了出来,而此刻,她竟还抱着一个男人! 256.作死,不留余地 容琛已经很久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动怒过了。 即便是之前,她与宋长淮在一块儿,被他抓包了,他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动怒过。 就好像是,自己精心呵护的白菜,好不容易长出了点儿嫩芽来。 结果却被一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猪给拱了! 周身的气压在顷刻间便连着降低好好几十度,连那些就在容琛附近的赌石人都感觉到,后颈骤然一冷。 容琛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抬首这么盯着,虽然被他这么盯着的苏如禾也没发现他。 但苏如禾却莫名觉得后颈一凉,就好像是一条蛇,爬上了她的脖子。 紧盯着她,要给她以致命的一击般。 足以见得,此刻的容琛,究竟是有多么地火大。 而就在此刻,之前那个落荒而逃的纨绔公子回来了,而且他还将京兆府尹给找了过来给他撑腰。 足以见得,这纨绔公子的背景还是不错的。 京兆府尹郑铎牛叉叉地带着一队官兵先是冲进了祥云楼,结果被告知容琛在一刻钟前就走了。 后又有人提醒他说,容琛与跟着他的那个侍卫,去了对面的古玩今来。 于是乎郑铎又带着官兵牛叉叉地冲到古玩今来。 这纨绔公子便跟在他的身边,大摸是被钟翎之前打出了心理阴影,所以即便是只看到了钟翎的背影,就立马认了出来。 “郑大人,就是……就是这两个人!” 闻言,郑铎润了润嗓子,喊道:“京兆府办案,都给我安静下来!” 他们这么牛叉叉的架势,一下子便将原本闹哄哄的场面给吓了住。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站门口的那两个,给本官转过来!是谁给你们的狗胆,竟然敢在天子脚下闹事儿,还敢动手打人,来人啊,给我将他们俩个扣起来!” 楼下这气势那么足,自然也是引起了楼上苏如禾的注意。 被这么一打断,苏如禾才猛然回过神来,此刻她正搂着凤卿,整个身子都差没挂在他的身上了。 而凤卿也丝毫不提醒她,反而还饶有兴致地这么看着她,唇边是深深的笑意。 一双桃花眼泛着醉人的光泽,让苏如禾看得有片刻的晃神。 她忙松开了手,有些尴尬地咳了声,“抱歉啊,方才一时太过于激动了。” 凤卿不急不缓地抱着手臂,朝她挑了下眉,“小丫头,你似乎是……摊上大事儿了。” 什么? 他这话说得简直是莫名其妙,苏如禾听得是一脸懵逼。 便见他抬了抬下颔,“你往门口瞅瞅,在下去之前,好好地组织一下语言,不然我怕你会死得太惨。” 这货到底在说什么啊? 苏如禾白了他一眼,但还是顺着他的目光,朝门口看了一眼。 但也正是这一眼,让苏如禾恍然间如坠冰窟! 因为此时此刻,站在门口,即便是系了条白绸带,但来自于眸子的冷意,她还是能十分清晰地捕捉到。 而此刻,这冷意,便落在她身上的,正是本该在上朝的容琛! 我的妈呀,容琛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是该在上朝吗?他他他……他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可怖的眼神看着她? 苏如禾只觉得腿肚子开始打颤,身子一晃,险先就站不稳。 还是凤卿伸手扶住了她,调侃道:“就算是被抓包了,你也不必怕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吧?” 这货知道什么啊,之前她就因为能否自由出入府的事儿,与容琛吵过一架。 当时容琛的态度非常明确,不让她出去,而且还言明了,若是她敢偷偷溜出去,便打断她的腿。 眼下她不仅溜了出去,而且还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而且看容琛这足以秒杀她的眼神,苏如禾完全能想象到,方才她因为赌石赢了,激动地抱着凤卿的画面,应该是被他给看到了! 她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还是因为赌石赢了,将自己这一辈子的好运都用完了? 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被容琛给抓了包? 眼下就算是她有一百张嘴,也是无法说清了吧? 苏如禾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想,若是她从这儿直接跳下去,以死谢罪的话,容琛会不会勉强给她留个全尸啊? 神呀,请赐一道雷给她,直接将她劈死算了吧! 而在门口的容琛,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苏如禾。 背后的话,恍若未闻一般。 郑铎见对方完全不理会他,立时便有脾气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这两个闹事的,给本官抓起来,押回京兆府!” 一声令下,后头的官兵便要上前去抓人。 钟翎眸光一冷,一个转身,将长剑横在前头,“胆敢向前半步,死!” 这气势,即便是以一敌百,也依然能在不出手,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让对方一行人震慑了住。 不愧是容琛的人,在气势上,就先将对方给吓住了。 官兵们面面相觑了一秒,但他们人多啊,再者后头还有郑铎给他们撑腰呢。 于是乎,深吸一口气,举着刀便要冲上去。 却不想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郑铎他们的容琛,不冷不淡地开了口:“郑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本相都有些被吓住了呢。” 说着,便不急不缓地回过了身去。 这怨不得,郑铎方才在看到这一袭绛紫色的衣袂时,总觉得有点儿眼熟。 对方这一转过来,郑铎吓得差些就尿了直接就瘫跪在了地上。 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下下下……下臣见过容相!” 容相? 这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被称为容相,还能让这堂堂京兆府尹吓得顿时便跪在地上的容相吗? 自然便是权倾朝野,说出名字,能让三岁儿童都止哭的丞相容琛了!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在震惊的同时,便是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恐惧。 齐刷刷的,整个楼里,除了被吓住的苏如禾和凤卿之外,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这架势,简直是比皇帝亲临还要来得壮观呀! 而这纨绔公子是打死都没想到,他惹到的,竟然是容琛,这是完全作死不留任何余地的节奏啊! 257.不太,喜欢见血 容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匍匐在地上,颤抖不已的郑铎。 “郑大人不是很威风吗,方才不是扬言要押本相回京兆府吗?说来,本相还从未去过京兆府,今日有幸,不如参观参观?” 郑铎想哭的心都有了,略微抬起身子,‘啪’地一巴掌,便狠狠地在自己的右脸上抽了一下。 “下臣该死!” 说完,‘啪’地又是一巴掌,每扇一巴掌,都伴随着一句‘下臣该死’。 而且这郑铎对自己下手可是有够狠的,每一下扇在脸上,声音都是极为重的。 旁人光是听着,便觉得脸蛋儿疼,更何况是自己扇自己的郑铎呢? 只是眼下,郑铎哪儿还顾得上疼不疼的,他一心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好歹也是个京兆府,可是亲眼见过,之前那些得罪了容琛的官员,都是什么下场。 说是死无全尸,还是客气了。 只要一想起那些血淋漓的教训,郑铎真是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给抽死过去。 容琛的眸光在他的身上没停留多久,而后便将目光落在那纨绔公子的身上。 慢慢启唇:“你,叫什么名字。” 纨绔公子被点到了名,一个没控制住,就给吓尿了。 是真的吓尿了,跪在他身边的人,都闻到了一股子臭到要命的尿酸味。 这纨绔公子可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这一作死,得罪的还是容琛,能憋到现在才被吓尿,也是实属不易了。 “草草草……草民邓鸿……” 容琛的嗓音,听着很淡,却带着致命的冷意,却又听不出该有的情绪,“右侍郎邓瑞,是你爹?” 也难怪这名唤邓鸿的纨绔公子哥敢如此嚣张,他爹邓瑞,可是当朝二品右侍郎。 这也就不关乎为何堂堂京兆府尹在他找上门之后,会亲自带着官兵来抓人了。 结果这好死不死地,偏生撞上了容琛。 这若是放在平时,也是算了,容琛也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但不幸的是,眼下他的心情非常地糟糕。 通常而言,他心情一旦糟糕了,便非常地想杀人。 之前他与苏如禾冷战的那段时间里,在他手里吃过苦头的官员们,都表示深有体会。 但那时候,容琛的火气并没有此刻大。 而如今,这些人便是恰好撞在了枪口上,这下场,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邓鸿直接便给哭了出来,“是是是……草民知错了,大人饶命啊,求大人饶了草民这一回吧!” 说着,邓鸿便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脑袋都磕破了。 但他的哭喊求饶,非但没有引得容琛半丝的同情,反而让他觉得聒噪。 他此刻心情正是极度不爽,这厮竟然还在他面前大哭大喊,吵得他头疼。 几不可见地蹙了下冷眉,“邓侍郎在朝中也算是恪尽职守,看在他的面子上,本相便留你一条狗命。” 一听容琛不杀他,邓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 不等他说哇,却又听容琛不急不缓地接道:“拖下去,废了手脚。” ‘砰’地一下,邓鸿便瘫软在了地上。 被废了手脚,那他与废人,又有何区别? 可是此刻,他却丝毫也说不出话来,被废了手脚,至少没有要了他的命。 若非他的爹不是右侍郎,他眼下怕是早就被拖下去喂狗了吧? 在邓鸿被拖下去之后,容琛的目光,才算是重新落到了郑铎的身上。 郑铎浑身都被汗水给浸透了,满头都是汗,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 可他匍匐在地上,却是连一动也不敢动。 邓鸿有他爹在,尚且还要被废了双手双脚,那他呢?他可是没有什么靠山啊! “本相最近不太喜欢见血,郑大人是个聪明人,该是知晓,怎么办了吧?” 容琛眼下没有下令直接要了他的命,是给他留的最后一点尊严。 话中的意思再为明显不过,他是要让郑铎,回去之后,自己选择自裁来谢罪。 郑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朝着容琛缓缓地磕头,“下臣……遵命!” 若是按照容琛以往的手段,他这一出事,定然祸及到他的全家。 但眼下,容琛只让他一人死,他自然是要感恩戴德,不能让容琛看出半分的不轨之心。 处理完了这两个人,容琛才又回过了身来。 不过却并未看向苏如禾,薄唇只是吝啬地吐出了两个字眼:“下来。” 众人是又惶恐又困惑。 他这话,是对谁说的呀? 虽然不知晓这话是对谁说的,但他们能百分百地确定,被他点中的这个人,离死不远了。 而苏如禾就是那个在众人心中,离死不远的那个。 是福是祸,终究都是躲不过,还是轮到她了。 苏如禾一个转身,凤卿便扣住了她的手臂,“需要我去解释吗?” “他会带着你一块儿咔嚓掉的,祸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与你无关。” 说着,苏如禾便挣开了他的手,缓缓朝着楼下走去。 在离容琛还有几步之远的距离时,她停了下来。 因为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意,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觉得她若是再靠近一点儿,就会被直接冰冻住了。 容琛看着她,淡淡开口:“过来。” 苏如禾真想说,大爷,你别再这么折磨我了,直接一刀给我来个痛快吧! 但话都到嘴边了,看到容琛伸出来的那只手,她顿时便又没了勇气。 只能像个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儿,慢慢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颤巍巍地将手伸出来,“大……大人。”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了,总不能说,大人,好巧啊,你也来赌石? 这话若是说出口,她怕是直接便被劈成两半儿了吧? 容琛握住她的小手,只稍那么一拉,苏如禾便一头撞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之上。 下瞬,她的下颔,便被一只冰冷如霜的手给扣了住。 他扣的力道很紧,似是要将她的下颔直接给捏碎一般。 但他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苏如禾很清楚,他的脸上越是没有表情,越代表此刻他心情到底有多不好。 258.不会,再有下次 可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她理亏了。 所以即便他因为盛怒,而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让她难堪,她也不会说什么。 谁让她这么倒霉,好死不死地,偏生就被容琛给撞见了呢? 这个男人这么霸道,之前她与宋长淮在一块儿,什么都没做,他便生过很大的气。 而眼下,他看到她搂着另外一个男人,不直接掐断她的脖子,她就算是感恩戴德了。 谁知,在强迫她抬起首来,与他直视的同时,他的手,便滑到了她的面颊之上。 细细地摩挲着,像是抚摸着这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 出口的嗓音,亦是带了几分柔和:“吓到了?” 苏如禾是打死都没想到,他将她拉过去,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有没有吓到。 他惩治那两个人,苏如禾早就已经是见惯不惯了。 她还见过他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呢,眼下的这个,算是小意思了。 可他越是这么说,语气越是这么温柔,苏如禾内心就越是不安。 “没没……没有。” 闻言,容琛却是一扬唇角,似是叹息了口气一般地说道:“还说没有,都吓得话也说不清了。往后,本相定然不当着你的面罚人,可好?” 神呐,快收了这个妖孽吧! 苏如禾内心就像是一百只爪子在挠,简直恨不得天花板上掉下什么东西,直接将她给砸晕过去。 相比之于苏如禾内心的煎熬,这跪在地上的其余人,却是忍不住猜测被容琛搂在怀里的女人,究竟是谁。 普天之下,何人不知,奸相容琛的手段究竟是有多么地残忍? 这才刚刚办了两个人,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面色也不变一下,三两句话,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存亡。 但是眼下,他却对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格外地温柔。 还说什么,以后罚人绝对不在她的面前罚,生怕会吓着她。 这女人,是完全被容琛放在心尖儿上宠了吧? 也不知这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不但能入得了容琛的眼,还能让他这般肆无忌惮地宠着! “本相有些累了,回府吧。” 回府,等待她的,将会是狂风暴雨。 在说话间,容琛便松开了手,苏如禾飞快地扫了一眼似乎想要下楼的凤卿。 她只求眼下凤卿千万别站出来,不然她会死得更惨! 凤卿身子一动,在接到了苏如禾那一记目光之后,便止住了脚步。 今日所发生的事儿,算是意料之中,也算是一种巧合。 他特意将苏如禾带来赌石,其实就是想让容琛知晓,他的女人,被他给拐跑了。 他想让苏如禾与容琛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这般他自然便可趁虚而入,轻而易举。 计划很完美,而且进行的意外地顺利。 可看到这小丫头颤巍巍的小身子,凤卿却是有些后悔,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了。 这一局,他虽然赢了,但似乎……做得有点儿过了。 希望下次见到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她还能这么活灵活现的。 大不了……大不了他今晚便稍微冒个险,去看看她是否还安好吧! 凤卿心中这般想着,便只站在原地,而未跟上去。 上了马车。 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容琛就坐在那儿,看起来闲闲散散的,面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不说话,苏如禾就更是不敢说了。 像是一只犯了极大错的小兔子,就这么窝在角落里,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但她也不敢注视着容琛,因为车内的气压已经低到可怕了。 她若是再看他,她怕自己会被自己直接给吓死过去。 不看他,她便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似乎自己的脚尖能生出朵花儿来。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沉默了好久,容琛冷冷淡淡的嗓音,才响起。 苏如禾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在他霍然抬起首来之时,她赶忙又耷拉下了脑袋。 这般看着,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敛了所有的爪子,乖巧地不像话。 好一会儿,苏如禾才算是组织好了语言:“他说他叫凤卿,之前在小树林的时候,便是他……救了我。” 原来在小树林,布下阵法的是凤卿。 看来这个凤卿,对他是做足了准备,还在他的身上安插了眼线。 不然,怎么会怎么凑巧,便撞上他带着苏如禾出游,还在小树林布下了阵法。 并且这个阵法,还是专门针对于他的眼睛所设计的。 “所以今日,他便是用同样的手段,带你出府的?你费尽心思地溜出府,便是为了,与他一块儿去赌石?” 苏如禾原本以为,这次无论她怎么解释,容琛怕是都不会相信她的。 毕竟人一贯最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 他看到她与凤卿抱在一块儿,便该认为她与凤卿有一腿。 可他却没有这么直接地质问她,说的这一番话,似乎是有让她解释给他听的意思。 苏如禾赶忙摇首,“不是的,我出府,是真的有正事要做,至于赌石……我只是一直觉得好奇,所以才想着去看一眼。” 说着话,苏如禾忽然感到,有冰凉的气息,撒在她的头顶。 她霍然抬起首来,湿润的樱唇,便擦过了男人的面颊。 容琛竟是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跟前。 他们之间,脸与脸之间,似乎只隔了一层薄纱。 每一下的吐息,都能扑散在对方的眼帘。 这让苏如禾原本有些稳下来的心跳,再次‘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似乎是要跳出心房了。 “你若知晓他是西魏太子,还会跟着他跑出去?” 什么,凤卿竟然是西魏的太子? 在猎场的时候,苏如禾便知晓,凤卿的身份定然是尊贵的。 却不想,他竟然会是太子! 这身份,未免也有点儿牛叉了吧? 而且作为太子,这货竟然比容琛还小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西魏已经穷得叮当响,所以连太子都这么节约呢。 苏如禾咬了咬下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259.讨好,付出代价 不会再有下次? 容琛忽然便笑了,但他这笑,实在是冷,冷得人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他捏住她的下颔,不过力量却是没有之前捏她时那般地重。 “苏如禾,你该知晓,本相的脾气,不好。可你为何,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相的底线?” 她能说什么?说她的运气衰,每次偷溜出去,都会被容琛给逮到吗? 怕是她这话还没说完,容琛就直接将她的骨头给捏断了吧? 苏如禾只能委委屈屈,可怜兮兮地蹙着黛眉,“疼……” 她的这一声‘疼’,不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是恰到好处。 就像是一只猫爪,在容琛的心口上,挠了一下。 让容琛顿时生出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前有宋长淮,后有凤卿,苏如禾,你还打算往本相的头上,扣几顶绿帽子?” 一听这话,苏如禾的心便凉了一截,只盯着他看,“你不信我?你觉得我和他们有一腿?” 容琛的薄唇挤出一抹冷笑,“苏如禾,在这件事上,本相不想与你吵。” “所以,你是打算休了我?” 他都已经气到不想和她吵架了,依照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即便是不杀她,怕也是不会容许她在他的眼前蹦跶吧? “本相说过,本相只有丧偶,没有休妻,你记牢了。” 这话,他是贴着她的耳畔说的。 说话的同时,他的大手,便从她的下颔,往下滑,滑过她的胸前,停在她的腰间。 只不过是往外这么一拉,衣带渐宽,他的大手,顺势便滑了进去。 冰凉的触觉,让苏如禾浑身一个战栗。 但他却并不打算就此停手,不过是一个低首,张嘴便咬住了她的耳垂。 以齿间摩擦着,让她身体的所有神经,都在瞬间紧绷了起来。 “我和他们……是清白的,不管你信是不信。” 苏如禾说着,便想躲开,但他却骤然捏紧了她的腰肢,将她一下便带入了怀中。 撞到男人宽厚的胸膛之上,耳畔传来的,是他一贯低冷的嗓音:“你与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本相一点儿也不敢兴趣。” “只是苏如禾,惹恼了本相,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她最敏感的地方,他手心便是这么一紧,倘若不是苏如禾紧咬住了牙关,她眼下怕是要直接叫出声来了! “你知道,一个女人,若是想要讨好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在这句话响在耳畔之时,苏如禾恍如坠入了冰窟,从头到脚,凉了个透顶。 “本相不想强迫你,所以,给你选择,但在到府上之前,你必须给出答案。” 苏如禾有时候会想,她在容琛的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是他的正室夫人? 还是他圈养的宠物? 也是在今日,他给出了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苏如禾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在马车停下之时,她也没有睁眼,只是缓缓地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这是……她所做出的决定。 但这一步跨出之后,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们之间所有的,只是利用。 无关情爱。 容琛眸底一暗,冷光凛凛。 将外衣一甩,便将苏如禾小小的身子包裹在了其中,抱着她,下了马车。 刘管家早便在外头恭贺了,但容琛这一下马车,极力压制住的气场,却是让刘管家瞬间捕捉到。 容琛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刘管家一看他怀中抱着的人儿,虽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大致也能猜到。 这源头,八成就是来自于这位小夫人。 容琛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抱着苏如禾,直接去了沉心院。 他一脚便踹开了浴室的门,将苏如禾放了下来,只道:“沐浴。” 说完,便直接扭头走了。 披在苏如禾肩头的外衣随之便飘落了下来。 苏如禾咬着下唇,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良久,慢慢地回过身去,走向浴池。 待苏如禾沐浴完毕,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房门是紧闭的。 她知晓,容琛就在里头,等着她,等着她来讨好他。 说屈辱吗? 她本便是他的女人,他若是想要她,如何谈得上是屈辱? 而且,这是她自己所作出的决定。 这一天,迟早都是会来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是以这样让她心凉的方式。 他不信她,从来都没信过她。 所以他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告诉她,他是不可以被惹恼的。 推开房门,苏如禾朝着内室走了过去。 容琛就坐在床边,一眼看到,苏如禾只着了件单衣,显得她身材更是娇小可人。 虽然眼下苏如禾才只有十五岁,但她的发育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 这件单衣着在她的身上,更衬得她的身材玲珑有致。 只不过,容琛的眸光只是往下滑,落在了她的双脚上。 她没有穿鞋袜,是直接光着脚走过来的。 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却还是忍了住,只道:“过来。” 苏如禾才走到他的跟前,他便将长臂一伸,搂住她腰肢的同时,一个大旋转。 下一瞬,她便被摁在床榻上。 他的大手,绕上她的鬓发,抓住银簪,往外那么一拉,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便散落在了床榻之上。 更衬得她一张小脸,精致动人。 容琛原本是抑制住的,但这小人儿人便近在咫尺,即便是她不动,也不说话,却让他无法停下。 “你恨我吗?” 衣带松开,他冰凉的触觉在碰到她身体的刹那,说的,却是这四个字。 恨吗? 她从来就没恨过他,相反的,若是当初没有她,她早就已经人头分家,不知被丢到哪个乱葬岗了。 如今他所从她身上索取的,不过只是利息而已。 他们从来,就不是什么夫妻。 只是各取所需,她利用他的身份行事,而他…… 他究竟,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呢? 男人密密麻麻的吻在同时便落了下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的气息,都在这一刻,被点燃了一般,带着灼热,“苏如禾,看着我。” 260.这是,怎么回事 苏如禾意识有些迷离,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看向他。 但在下瞬,却是疼得要命。 苏如禾想要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但在同时,男人又再次吻了下来。 他就是不想让她保持任何的清醒,他就是想拉着她一块儿沉沦! 他并不急,他在一步一步地攻陷她的堡垒。 苏如禾只觉得整个人就像是掉入了海里,拼命地挣扎,在她快要被淹死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块木头。 她只能拼命地抱住这块木头,才不至于让自己被淹死。 随着堡垒不断攻陷,她像是被送上了九霄云外,又像是被拉入了泥淖。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开始,她是被迫忍着疼痛,但到后来,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在交融在一块儿之时,她听到,男人低哑的嗓音,凑在她的耳畔,说的是:“苏如禾,说,你是谁的女人。” 她不回答,他便加强进攻。 直至苏如禾弃械投降,气息游离地回道:“你……你的……” 一个男人,一旦开了荤之后,便像是一头饿了几百年的饿狼。 吃了一遍又一遍,而且还觉得不够,非要反反复复地上下折腾。 苏如禾已经完全记不得,容琛说了第一遍‘最后一次’,反正在他的最后一次之后,又会是新的一轮的进攻。 到最后,她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感觉身体都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眼皮重得好像有千斤压在上头,脑袋亦是重得不行。 她只感觉到,身上的男人终于肯放过她,将她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 在洗净了身子之后,他又抱着她回到了床榻之上。 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被他这么圈固在厚实的怀抱之中,就这么沉沉地睡过去。 在意识要陷入黑暗之时,她似乎是听到,容琛低叹了一声。 说的是:“若是你听话一些,该多好。” 苏如禾不知自己这一觉睡过去,究竟是睡了多久。 只在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身旁的男人似乎起来了。 而且还听到了衣裳摩擦的声音。 吃力地撑开眸子,视线有些昏暗,苏如禾这才发现,外头的天都已经黑了。 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是大早上,结果这一折腾,再次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入夜了。 足以见得,之前他们究竟是有多么地疯狂。 不对,准确地说,是这个男人,究竟是有多么地疯狂。 就好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给捏碎,揉进身体里一般。 这样的感受,让苏如禾都不太敢回想。 揉了揉眼角,苏如禾才看清,容琛果然是起来了,正在穿衣裳。 她也想起来,但只是这么一动身子,便发现自己却是没有半分的力气。 而容琛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回过身来,坐在床边的同时,拿了只玉枕,垫到她的身后。 扶着她坐了起来,冰凉的大手,在同时抚上了她有些苍白的小脸。 苏如禾的年纪还小,他今日的确是有些冲动了,不该这么用力,以至于她眼下身子都有些受不住了。 “累不累?肚子可是饿了?”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地都让苏如禾觉得自己这是没有睡醒,还做着梦呢。 但抚在面颊之上的触觉,却是真实的。 苏如禾不禁想,是不是男人在吃饱喝足之后,都会变得异常地温柔? 好像是,他们之前的所有矛盾,都是假的,他依然宠着她,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苏如禾知晓,其实早就已经变了。 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苏如禾开口时的嗓音,很哑:“渴。” 容琛很快便折身去倒水,这是温水,喝下去的时候,苏如禾觉得自己就像是重生了一般。 “晚膳,便直接在房里用吧,今日就不要吃油腻的东西,吃一些清淡的,可好?” 苏如禾捧着杯盏,目光有些呆滞地点了点首。 容琛知晓她是没有缓过来,也是,他一时没控制住,的确也是让她累坏了。 饭菜很快便被送了进来,端饭菜的婢女们皆是低着首,连眼睛也不敢抬一下。 在饭菜摆上桌之后,便尽数退了下去。 容琛亲自给苏如禾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将她抱起来,放到木凳之上。 在苏如禾用饭的时候,容琛便在整理床铺。 他是个洁癖成疾的人,而且他的房中,是不准任何人进来的。 方才婢女能够进来用膳,还是破天荒的一件事儿。 床榻上很乱,这都是他们战斗了几乎一个白天的‘杰作’。 将锦被叠在一块儿,容琛的眸光便落在了床单上。 但在下瞬,他的目光却是一凛。 因为床单上,没有一丝血迹。 苏如禾这是第一次,做完之后,这床单上定然会有落红。 但床单上一片白,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在之前,她便已经…… 不,这应该不大可能,若不是第一次,她不会在之前那么疼。 可若是第一次,怎么会没有落红? 容琛骤然捏紧了锦被,指间有些发白,面色亦是阴冷非常。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手,将锦被与床单一块儿叠起来,不再多看一眼。 因为若是再看下去,他怕他会忍不住。 问出不该问的话。 而这一切,苏如禾是完全不知晓的,她眼下还是很累,似乎只要眼睛一闭上,她便能睡到天荒地老。 一只手撑着沉重的脑袋,一只手抓着银筷,面前的菜一下都没夹过,她只是机械性地往嘴里送白米饭。 在容琛将床榻整理好之后,回过身来,便瞧见苏如禾满嘴都塞着白米饭。 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却是被她这一副累得痛不欲生的模样给逗笑了。 走上前去,将她手中的银筷直接拿了过去。 在饭里夹了一些菜,亲自一口接着一口地喂她。 直至她皱巴起了一张小脸,“饱了。” 以前,苏如禾的胃口是很大的,用膳的时候,一个人干掉两碗饭,是最平常的事儿。 但今日,大摸是因为精气都被耗尽了,所以她胃口也变差了。 261.不如,多试几次 容琛也没强迫她,毕竟已经吃了半碗,若是半夜饿了,便吃点夜宵。 在容琛将碗放下的时候,苏如禾忽然道:“明日,我想去看大哥。” 容琛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便应了下来:“好。” 顿了下,他又道:“你可以时常去看裴钰,但前提是,让卫辛随在你左右。” 今日的事儿,他只稍那么一查,便能清楚一二了。 苏如禾将卫辛给支了开,才能顺利地偷溜出府。 不然他也不会被蒙在鼓里,直到无意中撞见。 在用完了饭之后,苏如禾又觉得困了,容琛便又将她抱回到了床榻之上。 为她盖上锦被之后,只低声道:“睡吧,本相出去办点儿事。” 苏如禾累得不行,哪儿还管他要办什么事儿,顺势点了下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她睡着了之后,容琛才去了书房。 而言峥是在好一会儿之后,才打着哈欠推门进来。 “春宵一刻的感觉,是不是很酸爽?我说你们也是够着急的,大白天的便在房里翻云覆雨,这让我这个老人家情何以堪啊!” 容琛咸咸地扫了他一眼,言峥立马便闭上了嘴巴。 原本,他以为容琛好不容易开荤了,心情应该很好才对。 却不想,他的面色依然很清冷,而且气场带着点压迫感。 言峥不由摸了摸鼻尖,“怎么,苏家小丫头的味道不够好?” 这下,容琛连看也不看他,直接扔了个杯盏给他。 言峥稳稳地接下,杯中的水,一滴也未洒出。 他饶有兴致地喝了一口,便听容琛凉凉道:“你房中可有关于女子那方面的医书?全给我拿来。” “噗——” 言峥一个没忍住,一口茶便喷了出来。 幸而他只喝了一口,要不然,他眼下怕是会被这茶水直接给呛死了! 言峥不由走近几步,凑到容琛的跟前来,“是你发烧了还是我没睡醒?你方才说什么?” 容琛面色愈冷,“言峥。” 意识到他心情的确是不怎么好,言峥赶忙收回了逗他的心思,“给你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有些好奇,你要这……什么的医书,到底是要做什么?” “想知道?” 这还用问吗!还说那方面的医书,这话很是猥琐的好不好! 言峥的好奇心都被吊起来。 容琛瞥了他一眼,咸咸地回了一句:“你猜。” 你大爷的! 他就不该相信容琛这个二大爷,又欺骗他纯真的感情! 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又凑过去一些,捧住了容琛的脸,“你别动,我看看你的眼睛。” 看了一会儿,言峥又抓住了他的手,把上他的脉搏。 这么细细地一探,他不由有些惊讶,“你最近,感觉眼睛如何?” “不就那样,就是……好似没有之前那种睁久了,就会很疼的感觉。” 言峥以单指托着下颔,好一会儿才道:“你眼睛的毒素,消失了一些,所以对眼睛的压迫也少了一些。这怎么可能呢,我给你开的药,都吃了这么多年了,最多也只能起到缓和的作用,这毒素怎么会忽然就消失了一些呢?” 闻言,容琛也略微有些吃惊,“毒素消失了一些?” “难道是因为你终于开荤了?啧啧,没想到这方面竟然还有如此大的作用,我之前就劝你不要这么傲娇,你非不听,今儿一开荤,还带着眼睛的毒素都消失了一些,不如多试几次,看看效果如何?” 容琛赏了他一枚白眼,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赠送给他一个字:“滚。” “滚就滚,啧啧,不听老人眼,吃亏在眼前,就是让那小丫头稍微辛苦一些,对你而言不也是享受……” 话未说完,容琛指间一动,又再次免费送给了他一只茶盏。 而后径直朝着外头走去。 在容琛离开之后,言峥却是慢慢地收敛了笑容。 之前的那一席话,他自然是开玩笑的了。 但这个问题,他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关于容琛眼睛上的毒素,他已经研究了多年,至多也只能控制他眼睛的毒素不会扩散地太快而已。 但眼下,这毒素忽然消失了一些,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的确是消失了。 所以对于容琛眼睛的压迫便少了些,他眼里的血丝也顺带着少了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琛回到房中的时候,苏如禾早便已经睡死过去了。 她睡觉一贯是不怎么听话的,总是会踢被子,眼下他一进去,便发现原本好好地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已经掉下去大半了。 叹了口气,又将其盖严实了。 顺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有些凉。 这个小家伙,素日里浑身上下像个小火炉,看来今日,对她身体的损伤,有点儿大了。 日后,他要节制一些。 这般想着,容琛便褪去了外衣,在躺下去的同时,顺手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睡梦中的苏如禾呓语了一句,说的实在是很轻,容琛并未听太清楚。 她只是将小脑袋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并未反感他的搂抱,便这么窝在他的怀里,睡得格外地香。 容琛微微一扬唇角,也缓缓闭上了眸子。 次日苏如禾醒来的时候,容琛已经在换衣裳,准备上早朝了。 虽然睡了一晚上,但她觉得还是不大舒服,浑身上下还是没多少力气。 就这么窝在锦被里,将自己裹成一团,看着正在穿衣裳的容琛。 “大人,我今日要去看大哥。” 容琛看了她一眼,“你昨日已经提过了。” 什么,她昨日说过了? 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看来,她昨日是真的累糊涂了,以至于昨日在醒来之后,那段时间里干过什么,她都记不大清了。 “再睡一会儿吧,等他下朝还早着。” 苏如禾倒是很乖地点了下首,又重新阖上了眸子。 有时候容琛会想,若是这个小家伙,都像眼下这般地听话,他不知能省多少心思。 不过这个小家伙若是真的能安稳下来,反倒是有些不像她了。 容琛走后没多久,苏如禾便起来了。 不过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头晕晕的。 262.只是,查看一下 苏如禾揉了揉太阳穴,不由想,昨日那场疯狂的缠绵,实在是太可怕了。 搞得她睡了那么久,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舒服。 但是再不舒服,她也要起来给大哥炖汤喝,这汤可是一日都不能少,不然可能作用就不大了。 梳洗完毕之后,苏如禾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听风一瞧见她,不由皱眉道:“小姐,你面色怎么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说着,听风便抚上了她的额首,发现并未发烫。 但苏如禾一张精致的小脸看着还是有些苍白,嘴唇也是没有一点儿血色。 “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大好吧,我待会儿再补点儿觉就好,食材都准备好了吗?” 虽然还是有点儿担心,但听风还是点点首道:“准备好了。” 因为怕裴钰一直喝汤会喝腻了,所以苏如禾每天都变着花样儿给他炖不一样口味的。 也因此,苏如禾的厨艺有了一个飞跃。 至少,煮东西不会焦了,而且咸淡也还不错。 苏如禾是提早去大理寺的,走的后门,在书房等裴钰下朝。 今儿一早起来,苏如禾就觉得不舒服,后来在炖汤的时候又在汤里放了不少血,脑袋就觉得更晕了。 在等裴钰的时候,她泱泱地趴在书桌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结果这么一趴,她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裴钰下了朝回来,一推开书房的门,便瞧见自家小妹正趴在书桌上,竟然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从衣架上拿了件外衣,小心地披在她的肩上。 结果才将外衣披在她的肩头,她便被惊醒了。 抬起首,便瞧见了近在咫尺的裴钰。 “大哥!” 唤了一声,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裴钰将她稳稳地搂在怀中,唇边尽是宠溺的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昨夜睡得这么晚吗?怎么还趴着睡着了?” 苏如禾笑了笑,拉着裴钰坐下来,“大哥快喝汤,不然可就凉了。” 裴钰发现,近日来,他家小妹一直热衷于让他喝汤。 而且这每日送来的汤,都是不一样的。 但这汤里,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过这毕竟是他家小妹做的,这放在以前,苏如禾可是从不下厨的。 单单只是这一份心意,他便要将其喝完的。 在裴钰喝汤的时候,苏如禾便一直站在一边,不过她觉得脑袋越来越晕了,都有些站不住了。 直到裴钰全数喝完了,看向她时,却见她面色十分地苍白。 赶忙起身来,扶住她的双肩,与此同时,抚上了她的额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额首并不烫,但她的面色却是异常地苍白,不由让裴钰心头一紧。 苏如禾摇了摇首,正想说什么大碍,结果眼前一黑,她便昏了过去。 “小禾!” 苏如禾忽然昏倒过去,将裴钰吓得不轻,他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转而便要冲出去找大夫。 结果还是卫辛现身,拦住了他,“裴大人,夫人在你这儿的事儿,决不能泄露出去。” 没错,若是裴钰就这么抱着苏如禾冲出去了,这事儿很快也会被闻人伽知晓。 到时闻人伽若是就此查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可就麻烦了。 “若是裴大人肯相信属下,便将夫人交给属下,相府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一定不会让夫人有事的。” 再三权衡之下,裴钰还是将苏如禾交给了卫辛。 “小禾有任何的情况,你都要派人来告知与我。” 卫辛点了点首,便背着苏如禾迅速离开。 彼时,容琛正在书房与言峥议事,卫辛就这么背着苏如禾,从窗棂口飞了进来。 容琛一眼便瞧见在卫辛背上的苏如禾,眸光一凛,起身便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在说话间,便将苏如禾给抱了过去。 苏如禾的身子本便娇小,眼下因为忽然昏迷过去,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就更是显得虚弱可人了。 “夫人在大理寺正与裴大人说话,忽然便晕了过去,属下也不知究竟出了何事,这便带着夫人回府。” 容琛蹙着冷眉,将苏如禾放置在软塌上,“过来号脉。” 言峥不由叹了口气,但还是走了过去,只探了下脉,有些诧异,忍不住挑了下眉。 “她究竟是怎么了?” 收回了手,言峥却是笑了下,“放心,没什么大碍,就是体虚加上贫血,所以才会忽然昏倒了,我给开服补血的药,喝上几副就会好了。” 闻言,容琛的冷眉蹙地愈深,“贫血?” 体虚他倒是能理解,毕竟昨晚是他不够节制。 但这贫血,他却是不理解了。 苏如禾这月事已经过去了,便算是月事来了,也不至于贫血到昏倒吧? 言峥没有说话,因为苏如禾的贫血,是因为失血过多所造成的。 但这个小丫头,怎么会失血过多呢? 这般想着,他便抓住了苏如禾的手臂,二话不说,便将她的衣袖给撩了起来。 他的这一番举动,毫无征兆,便算是容琛,也不曾料到。 在他还想将苏如禾的袖子撩高之时,容琛的面色愈冷,按住了他的手,连带着语气都低了好几分:“言峥,你做什么?”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的女人。她贫血是因为失血过多,我只是想查看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伤痕而已。” 容琛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瞥开,而后将苏如禾的衣袖重新放下。 这才又道:“她身上有没有伤,我自然清楚,不是受伤所引起的。” 昨晚他对于她的身体可是有了全面的了解。 她的肌肤光滑如玉,身上没有一处伤疤,所以定然不是受了什么伤。 再者若是受伤,她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地去找裴钰,能让她失血过多昏过去,这血也该将衣裳都染透了。 闻言,言峥便是想不通了,“这说不通啊,她贫血分明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我怎么可能会诊错。” “这事儿之后再说,你先去开药吧。” 说着,容琛便将苏如禾抱了起来,往外头走去。 看着容琛消失的背影,言峥心中更是困惑了。 看来这个小丫头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呀! 263.真是,太残忍了 苏如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容琛的房间。 她想起来,但在下瞬,男人的大手便按在了她的双肩之上。 “别乱动,你身子还虚着。” 闻言,苏如禾不由怔了怔,脑袋还是在犯着晕,便由着容琛所说,躺好,“我方才……怎么了?” “身子不适怎么不早些说?” 苏如禾抬手,想揉太阳穴,容琛见之,便将大手覆在她的太阳穴上,动作轻柔地按摩起来。 别说,他这手法按着还真是挺舒服的。 苏如禾不由舒服地眯起了眸子,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儿。 她霍然坐了起来,“我是不是昏倒了?” 容琛蹙了下眉,将她摁回到床榻上,“跟你说了别乱动,怎么这么不听话?” “不行啊,我忽然昏倒,大哥一定会担心的,我要过去,他才能放心。” 一听这话,容琛心里就有些不爽了。 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劳心劳力地看着她,生怕她身子又会出什么事儿。 结果她这才一醒,张口挂念的却是裴钰会不会为她担心这茬。 虽然裴钰是她的亲哥哥,但他也是她的夫君,这差别待遇是不是有点儿大了? 容琛心里不爽,至多只是面色有点儿冷,但嘴上却是绝对不会说。 “就你这体质,没得下床,便先昏过去了,给我好好地躺着,再乱动,日后你便不必再去见他了。” 容琛的这句威胁果然很有作用,顺利地便让苏如禾闭上了嘴巴,乖乖地躺在了床榻上。 见她总算是肯安安稳稳地躺着了,容琛才将放在一边的玉碗端了起来。 “药已经不烫了,一滴不剩地全数喝完。” 一听竟然又要喝药,苏如禾一张小脸立马便皱巴在了一块儿,“大人,我可以不喝吗?” 容琛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苏如禾立时便乖乖地将玉碗拿了过去,仰首,一口气便将药全喝了下去。 因为喝得有些急,在喝完之后,她不由连着咳了好几声。 容琛有些无奈,一面拍着她的后背,一面道:“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苏如禾困惑地看向他。 接过玉碗的同时,男人淡淡地补充道:“你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怎么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忽然昏了过去?” 心头猛地便是一紧。 苏如禾第一个念头便是,容琛知晓她体质特殊的事情了。 但转而,她又觉得应该不可能,若是容琛真的知晓了,不会这么问她。 于是乎,苏如禾眼不红心不跳地道:“我自小便有点儿贫血,体质比常人要弱一些,还不是你昨日……反正,都是你害的,不然我也不会在大哥面前昏倒,他一定担心死了!” 哟呵,这还都怪在他身上了? 但对此,容琛却并未生气,只是抬手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帮。 “喝了药便好生地睡会儿,到用午膳的时候,本相自会唤你。” 苏如禾乖乖地躺好,只露出颗小脑袋,“那你要先给大哥捎个口信,让他不要担心,就说我只是昨晚睡得不好,才会昏倒的。” 容琛淡淡地应了声。 在苏如禾闭上眼睛之时,他的眸底却是冷了几分。 很显然,苏如禾方才没有与他说实话。 她的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 而她对于他的防备心,却是非常之重,不论是什么,都不愿意与他讲。 原本苏如禾还想与裴钰商量一些事情的,结果因为这忽如其来的一昏倒,就全给耽搁了。 而且容琛以她身体尚未恢复为由,不准她再出府去看裴钰。 与此同时,他还不准她亲自下厨给裴钰炖汤,只说让下人烧好送过去也是一样的。 苏如禾都快被他给气死了,她得的又不是什么绝症,他这不让她干,那儿不让她做的,把她弄得简直就像是个瓷娃娃,似是一触即碎。 在府中休养了三日,直至与百事通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苏如禾又不能出去,只能修书给裴钰,让他去一趟鬼市,将消息带回来。 没有再放血了,苏如禾这身子自然是好得很快。 在苏如禾快要无聊地发霉之时,容琛终于良心大发现,说晚上要带她出去一趟。 今晚,有个灯会,整个京都都会很热闹。 只要能出去,苏如禾管他是什么灯不灯会的,若是再憋下去,她一定会憋出病来的! 因为最近天气也有些转凉了,所以在出门之前,容琛特意给苏如禾多加了几件衣裳。 苏如禾觉得自己都快被裹成一团球了,有些艰难地抬了下手。 “大人你是想我滚着出去吗?” 容琛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你若是走不动,本相可以抱你。” 我擦,不要这么肉麻好不了? 苏如禾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为了防止他说出更恶心的话,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灯会上果然很是热闹。 走了没多久,苏如禾便看到有家捏糖人的小摊子。 立时便小跑了过去,“老爷爷,我想捏个糖人。” 老头儿笑着应道:“这位小娘子想捏个什么形状的?” 苏如禾毫不犹豫地往身旁一指,“照着我夫君的样子捏。” 显然,容琛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微微有些诧异。 不过转瞬,他便明白了苏如禾的用意。 她这是将糖人想象成他的样子,一口将他给吞入肚子里,让他素日里总是欺负她。 糖人很快便捏好了,容琛付了银子,苏如禾高高兴兴地拿在手上。 舔了一口,甜甜的,味道果然很不错。 “大人,你要不要来一口?” 容琛看了她一眼。 苏如禾知晓这厮洁癖,之所以这么一问,只不过是客套客套。 哪儿晓得他竟然就这么抓住了她的皓腕,往前这么一拉,张口便咬了下去。 等苏如禾反应过来的时候,容琛已经将糖人的耳朵给咬走了。 苏如禾惊恐万分,“大大……大人你竟然将自己的耳朵咬了,真是太残忍了!” 容琛:“……” 不过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苏如禾的心情,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前方窝着的一群人给吸引了过去。 264.应该,真是脸盲 前头窝着一群人,正在猜灯谜。 等苏如禾挤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人猜中了一个灯谜,抱走了一只花灯。 苏如禾看得眼睛发亮,便拽了拽容琛的衣袖,低声道:“大人大人,我们也来猜几个灯谜吧!” 容琛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文盲吗?” 你才文盲,你全家都是文盲! 苏如禾咬牙瞪着他,“我不会,但你会啊,我要那盏花灯,快去猜快去猜!” 虽然容琛一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在苏如禾的半推半就之下,还是走了过去。 挑中了苏如禾所要的那盏花灯。 上头只写了一行字:千里寄相思。 容琛想了下,便说了个字:“枋。” “哎哟,这位公子真是聪明,来,这盏花灯便是公子的了!” 苏如禾立马便乐呵呵地将花灯接了过来,转而又指向了另一盏,“这个这个,这个也很好看。” 于是乎,在短短几刻钟之内,苏如禾每点中一盏花灯,容琛不稍片刻便能说出谜底。 以至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苏如禾怀中抱的,手里提的,满满的都是斩获而来的花灯,已经完全拿不下了。 而这铺主却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没见过这么聪明的,这是专门来坑他的圣意的吧! 其实苏如禾哪儿想要那么多花灯啊,她只是想整整容琛,让他当众出出丑而已。 哪儿晓得非但没让他出丑,还让他收获了一众掌声,而且这围观的许多女子,看到容琛时,都是害羞地红了面颊。 这一双眼珠子,恨不得抠下来,贴到他的身上。 其实在出门前,容琛便特意戴了张半面的面具,但这面具一旦,虽然遮住了他的容颜,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祸水走到哪儿,都是祸水,就是来祸害人的。 若是这些女子,知晓她们倾慕的对象,其实就是传说中恶贯满盈的奸相容琛,她们怕是会吓得直接尿裤子了吧? 出了猜灯谜的铺子,苏如禾转手便将所有的花灯都给了容琛。 “好重啊,就辛苦大人多抱一会儿了,这毕竟都是你的劳动成果嘛!” 这小家伙,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但容琛却是出奇地没有反对,淡然地接受了。 不过在苏如禾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钟翎很快出现,“大人,属下来拿吧。” 容琛将这些花灯都转交给了钟翎,而后手上只提了苏如禾最初选中的那盏花灯。 才走了没一会儿,苏如禾又发现了新事物。 就在前头,竟然有人在表演变戏法,而且演的还是大变活人。 变戏法的为了带动气氛,还专挑围观的群众。 请一个人,走进一个长方形的箱子里,而后再盖上布,结果等掀下来的时候,这原本在箱子里的人,竟然就不见了! 等到布再盖上去,再次掀开的时候,这人又回来了。 苏如禾这厢看得正兴起呢,而在另一边,有个倩影也挤进了人群里。 好不容易才挤到了最前头,而跟在她身后的婢女可是跑得气喘吁吁。 “公……小姐,你等等奴婢啊!” 这在前头活蹦乱跳的,不是十公主易思萝,又会是何人?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溜出皇宫,自是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尤其是看到前头的变戏法之时,看得眼睛都直了。 在变戏法的邀请人参加时,易思萝立马便兴奋地举起了手来,大喊道:“我我我!” 原本,苏如禾也是想去试试的,但奈何容琛不同意。 她正觉得懊恼呢,结果便听到了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 闻声瞧去,便见易思萝就站在她的斜对面。 “大人,你看那个是不是十公主啊?” 容琛咸咸地扫了一眼,只淡道:“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吧? 其实苏如禾不知晓,容琛看女人,一贯是脸盲的。 若是不在意的,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自是也不会记在心上。 在他们俩对话之时,变戏法的已经选中了易思萝,邀请她进入箱子里。 易思萝兴奋极了,立时便走了进去,而后,布盖了下来。 将布一掀开,里头果然不见易思萝的身影。 布再次盖上,在要掀开布之时,忽然不知哪儿,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 有房顶,带着房里的东西,一块儿被炸飞了开来。 因为这个距离离容琛他们还是挺近的,苏如禾被震得耳朵都差些聋了。 而容琛几乎是在同时,便捂住了苏如禾的耳朵,将她带入了他的怀里。 外头的尖叫与混乱,似乎是眨眼间,便与她隔离了一般。 被男人这么稳稳地护在怀中,苏如禾竟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容琛一手搂着苏如禾,只朝钟翎看了一眼。 钟翎立马会意,朝着出事点飞了过去。 在这爆炸平静了之后,容琛才算是松开了手。 不过同时,这边又有躁动传来。 随在易思萝身边的婢女,不知何时冲了上去,此刻正抓着变戏法的领子,怒吼道:“公……我家小姐呢?你将我家小姐变到哪里去了?” 什么,易思萝竟然不见了? 苏如禾也是一脸困惑,这原本好好地一场灯会,却是忽然发现了爆炸事件。 而且还将偷溜出宫的十公主给弄丢了,这下可是玩儿大了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是惊动到了大理寺。 苏如禾被容琛带到了安全之地,但她还是一眼就瞧见,在一队官兵之间,紧随而来的,是她的大哥裴钰。 裴钰先让人去处理爆炸现场,转身正打算也跟过去,忽然一个人影冲到了他的跟前。 “你是大理寺少卿吧?我……公主不见了!” 公主? 裴钰听得有些迷糊,苏如禾见之,立马便挥开容琛的手,朝着裴钰跑了过去。 “方才我看到,十公主进了那个变戏法的箱子里,结果忽然发生了爆炸,等箱子再打开的时候,公主就不见了。” 显然,裴钰没想到,今日的灯会,苏如禾会出来。 而且眼下还发生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他不由蹙了眉,抬首一瞧,果见容琛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265.不要,讨价还价 “变戏法的?” 裴钰朝着苏如禾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是只瞧见了到处乱跑的人群。 而苏如禾也回过首去,却发现之前本在中间的那个变戏法的却不见了! “变戏法的怎么不见了?糟了,公主……公主真的找不着了!” 易思萝乃是皇帝易东始最疼爱的妹妹,虽然易东始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但只要他一天在位,那他便是皇帝。 而易思萝亦是天家公主,却在这花灯节上,被一个变戏法的给弄哪里去了,而那变戏法的早已是逃之夭夭。 婢女一下便瘫软在了地上,因为今日,是她陪着易思萝偷溜出来的,易思萝却是不见了,她的项上人头定然难保! 苏如禾不由蹙了眉,看向容琛,“大人,你方才有注意到那个变戏法的吗?” “那人变的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障眼法,只不过方才的爆炸来得太突然,一下将人群冲散了,人头涌动,本相一时不曾注意。” 其实,主要是即便方才易思萝被变哪里去了,容琛也没在意。 易思萝是死是活,与他又有何干系? 他一贯不将精力放在多余的事情上,加之方才的人也的确是太多了,而且乱作一团,谁还能注意到那个变戏法的究竟是何时不见的? 这时,钟翎探查回来了,回禀道:“大人,出事的地点是一家茶馆,因为事发突然,当时在里头的客人很多,眼下场面十分惨烈。” 用惨烈来形容,还是客气了。 连苏如禾站的这个地方,都感受到了爆炸带来的强烈震慑,耳膜差些都被震碎了。 又何况当时处在事发地点的人呢? 八成这身体,都被炸成粉末了吧? 而裴钰派过去查探的人,也回来禀报,与钟翎汇报的没有太大的出路。 裴钰面色愈加凝重,只低声对容琛道:“这里太混乱了,还不知晓待会儿会不会又发生爆炸,你先带小禾回去。” 容琛自然是不会让苏如禾涉险的,但苏如禾一见裴钰同官差朝着事发地点走去,她也想跟去。 结果身子还没动,她的腿便被本瘫坐在地上的婢女给抱了住,“夫人,夫人求求您,救救公主吧!” 虽然易思萝贵为公主,但今日除了易思萝被那变戏法的给弄走了之外,还发现了爆炸事件,死伤无数。 这一下死了这么多人,易思萝失踪的事儿,自然是要先放在一边了。 但这婢女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公主不见了,那她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其实婢女是想向容琛求救的,但一看容琛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她还是不敢开口,最后只能选择苏如禾下手。 苏如禾蹙了下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公主失踪了,大理寺自然也会立案,但眼下,茶馆发生大爆炸,死了那么多人,事情都有孰轻孰重,要先后处理,你先起来。” 婢女还想说些什么,但容琛冷然的目光显然已是不耐,婢女只能将所有的话都憋进了肚子里。 即便易思萝是天家的公主那又如何? 谁让她的哥哥,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呢? 这天家公主,还不如眼下这位丞相夫人来得尊贵呢。 再者此事的确是和苏如禾没有任何的干系,她便算是再求,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反而还会惹得容琛不悦。 在婢女松开手的时候,苏如禾便要朝着出事的茶馆而去。 却被容琛抓住了手臂,一下给带回来,“这里情况太乱,先回府。” “不行,大哥还在现场,他也很危险,我要陪着他!” 苏如禾的态度很坚定,想要甩开容琛的手,却不料被他一把直接给抱了起来。 “你在府里带着,这里的事,本相会亲自调查,不要跟本相讨价还价,明白吗?” 这个男人,简直是霸道得不讲半点儿道理! 苏如禾气得咬牙,但容琛做出决定之后,轻易是不会改变的。 最终,苏如禾还是被容琛给先送回了府,在安顿好苏如禾之后,他便又很快返回了现场。 待容琛去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裴钰控制住了。 裴钰从前虽然对于朝政不感兴趣,但他的学习能力却很强,不过是短短的半月时间,大理寺的事情他几乎便能独自处理了。 又好比眼下,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便控制住了混乱的现场。 将出事的茶馆给包围起来,尽最大可能保护住现场不被慌乱的人群给破坏。 在现场被保护起来之后,裴钰在同时命人疏导人流,将这些受了惊的百姓都有秩序地离开,不会因为慌乱造成踩踏,平白多添几具尸体。 容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现场可谓是十分地惨烈。 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鲜血遍地,即便是那些官差看了,也忍不住干呕。 若是苏如禾来了,还不得被吓得夜里睡不着觉? 不过这是容琛看低了苏如禾,其实苏如禾的胆子大得很,除了对他心存惧意之外,其他不管什么东西她都不会害怕。 之前,她还独自与毒蛇搏斗,还将毒蛇的皮都给扒了串肉吃呢,只是他们觉得她年纪小,所以便理所应当地将她保护起来。 “爆炸的起源在何处?” 裴钰本是在指挥官差将遍地的尸体先处理了,一一抬回大理寺。 一听到容琛的话,却是摇了摇首,“整个茶馆被毁得太厉害了,房子全塌了,里头不知还有多少人,眼下还无法查出爆炸的起源处。” 这样厉害的爆炸,而且还是发生在京都,天子脚下,看来,是有人想要制造恐慌。 容琛敛眸,只抬了下手,便迅速有十多名暗卫出现,将这些碎石搬开。 被碎石埋在地下的人,别说是能不能活下来了,怕是尸体都已经不完整了吧? 容琛的面色有几分阴沉,忽然,左手边有人在叫。 “这里还有人活着,快来帮忙!” 这样惨烈的爆炸,竟然还有人活着? 容琛在听到声音之后,也跟着过去。 的确是有人还活着,还是个小女孩儿,不过压在这小女孩儿身上的妇女,却是被碎石砸得尸体残破不堪。 266.野心,膨胀不少 虽然这小女孩儿伤势也很惨重,呼吸微弱,但也正是因为她上头有这个妇女压着,才没让她被碎石砸成粉末,反而还留了一条命。 在众人将这小女孩儿抬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还与妇女的手紧紧地落在一块儿。 虽然妇女的尸体早已经凉透了,但她抓着小女孩儿的手,就像是要将小女孩儿给嵌进她的血肉之中一般。 在场的人,都是男人,却在看到这一幕之时,不由红了眼眶。 所谓母爱,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刻,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住自己孩子的性命。 因为这场爆炸是发生在花灯节,因此伤亡也格外地惨重。 也因此,引起了镇国大将军府的注意。 不过这事儿闻人伽本是不打算多管的,但他听说,容琛竟然也在现场。 而且还指挥着救人,这委实是不符合容琛一贯的行事作风。 这厮,不是一直都打着奸臣的旗号,无恶不作,恰好和他闻人伽做事的风格很是相像吗? 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是以是否有利可图为前提。 这在爆炸现场救人,能图什么? 显然,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儿,闻人伽是并不打算涉足的。 不过在作出决定之前,闻人伽决定还是先找自己的大儿子闻人靳商量商量。 这大晚上的,闻人靳其实早便已经歇下了。 不过父亲传唤,闻人靳还是起了床,听闻人伽说,花灯节上发生了爆炸事件。 死伤无数,而更为重要的是,在爆炸事情发生之后,容琛竟然去了现场。 而且还让自己的手下一块儿帮忙,他自己,眼下还在现场指挥呢。 闻人伽表示,容琛此番的做法,他有些看不懂了,所以他想问问儿子,容琛此举究竟是意欲何为。 一番话听下来,闻人靳却是笑了,“自古有句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来,容琛的野心,膨胀了不少。” 闻言,闻人伽不由瞪大了眼睛,“想得民心,莫不成,他还想篡位做皇帝?” 闻人靳不由笑了,“说不准,他是想改变路线,走忠臣道路呢?父亲不会忘了,昨儿在古玩今来的时候,右侍郎邓瑞之子邓鸿胆敢踩在他的头上,若是依照他以往的个性,早便将那邓鸿拖出去喂狗了,但他却只是废了邓鸿的双腿,算是卖了邓瑞一个面子。” 右侍郎邓瑞是朝中的老臣,也算是难得的忠臣了。 不过邓瑞还是很会做人的,没有像之前那些忠臣一般,为了反对容琛与闻人伽掌控朝权,架空皇权,站出来公然辱骂他们。 邓瑞是个聪明人,什么也不说,只是埋头做,所以他也是如今朝堂之上,留下的,为数不多的清官之一了。 只不过这邓瑞会做人,却不会教育自己的儿女。 但容琛却并未因此而要了邓鸿的命,即便是废了手脚,但人还是有气儿的。 而且在处理京兆府尹郑铎的事情上,容琛也没有血染当场,更没有因为郑铎一人,而要了他全家的性命,只是让郑铎自裁谢罪而已。 这一番作为,再加上今晚亲临爆炸现场,难道是真的想要向清官的方向发展? 自然,这话其实是闻人靳在玩笑的。 容琛若是想做个清官,那与闻人伽主动放弃兵权的几率一样低。 这两个人,都是对权利有极强的掌控欲,而且为达目的都能不择手段。 难得是…… 闻人靳忽然敛了笑意,原本只是闲闲散散地靠在椅子上,忽然便坐直了身子。 “父亲,除了容琛的人在现场之外,还有何人?” 闻人伽虽然不知自己的儿子为何会忽然这么问,但还是很快回道:“自然是大理寺了,原本该是京兆府管的,但这不是昨日京兆府尹才死,这空还未补上,京兆府群龙无首,所以自然便是由大理寺接手了。” 大理寺? 裴钰眼下乃是大理寺少卿,发现了如此重大的爆炸事件,按照裴钰的个性,他定然会亲自去现场。 若是又发现了什么爆炸,那裴钰的情况岂不是很危险? 这般想着,闻人靳立时便站了起来,“父亲,派一队人给我,我去现场一趟。” 什么鬼? 闻人伽对于自家大儿子这忽如其来的决定,是诧异不止。 但显然,闻人靳眼下有些急,并不想与他解释太多,闻人伽便直接将令牌给了他。 彼时,爆炸现场的情况虽然稳定了下来,但是因为那些碎石很大很重,所以在将这些碎石搬开之时,需要耗费很多人力和时间。 京都有名的大夫都被裴钰让人从被窝里给揪出来,到现场救治重伤的受难者。 在这个过程中,裴钰一刻都没歇息过,这边有人被救出来了,还有气儿,他便赶忙跑过去。 因为身体自小便不好,所谓久病成医,所以裴钰在医理方面还是有所掌握的。 一手按住重伤之人不断流血的腹部,因为大夫们眼下手上都有重伤的人在医治,所以裴钰只能先用绷带,将出血的地方缠住,以免其失血过多而死亡。 “裴大人,这边还有个幸存者!” 闻言,裴钰便将绷带给打好结,吩咐人随时注意着伤者的情况,便又朝另一边赶了过去。 这个幸存者是个男子,他被困在塌陷的墙角。 也正是因为他当时躲在墙角,所以才活了下来,不过在他的上方,却压着一块碎石板。 而这块碎石板的下方有根长钉,这根长钉贯穿了这男人的腹部。 若是将这碎石板搬开,定然会挪动长钉,倒是钉子拔出来,这男人很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直接死亡。 心中只权衡了一下,裴钰便当机立断道:“搬石板,但速度一定要快!” 闻言,官差分成两边,而裴钰则是跪在地上,半个身子往空隙里钻。 手在里头摸,好不容易,才摸到了那男人受伤的地方。 以手捂住,而后道:“搬!” 在碎石板被搬离的同时,鲜血喷涌而出,还喷到了裴钰的脸上。 不过他此刻可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死死地按住那男人受伤的部位。 267.只会,耽误别人 就在裴钰想要松一口气之时,忽然背后传来了官差的叫喊:“裴大人,房梁要塌了,快让开!” 因为他们搬动了碎石板的缘故,让墙角原本就不怎么稳固的房梁再次出现了松动。 这男人本就受伤严重,若是再被上头的房梁给砸中,定然是活不了的。 思考的时间不过是片刻,裴钰便做出了选择,以自己的身子护住下头的男人。 他能感觉到,上头有东西砸下来,但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感。 相反的,他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圈固在了其中,鼻尖所能闻到的,都是血腥的气味。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有人在喊‘大公子’。 在这个世上,他所知晓的大公子,便只有一人。 那便是……闻人靳! 有些艰难地挪动了下脖子,想要看看护在他上方的人是否是闻人靳。 耳畔旋即传来隐忍的声音:“别动。” 这声音,虽然带着几分喑哑,但裴钰还是能听得出来,这是闻人靳的声音。 在方才那样危险的时刻,却是他不顾危险地冲了过来,护在他的上头。 不然,这碎石砸下来,定然是落在他的身上。 而且听闻人靳的语气,似乎情况不是很好,裴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可有大碍?” 这是从那日裴钰知晓了真相,与他决裂之后,第一次关心他。 虽然背上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地疼,但闻人靳却是觉得十分愉悦,哪怕是将他砸得下半身都瘫痪了,他也不会后悔方才那危急一刻所做出的决定。 “我没事,别担心。” 闻言,裴钰却是面色一黑,咬牙道:“我没关心你,别自作多情。” 倘若不是眼下后背太疼,加之裴钰的语气又变得恶劣了,闻人靳都想笑出来了。 怀中的男人,还是像从前那般,死要面子。 不过很快,上头的碎石便被人给搬了,镇国大将军府的侍卫赶忙上前来,将他们家的大公子先给救出来。 而裴钰则是被容琛给拉起来的,容琛的面色也有些冷,看着他道:“可有受伤?” 裴钰可是苏如禾唯一的亲人了,之前在将苏如禾送回府中之时,容琛再三强调会保护裴钰的安危。 若是眼下裴钰因此而受了伤,回去之后,家里的那个小家伙,定然又会不依不饶了。 裴钰摇了摇首,不过在同时,他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闻人靳的方向。 那房梁虽然碎开了,但重量却是摆在那儿的。 他看闻人靳已经有些走不动了,得由侍卫搀扶着,后背上,已是晕开了一大片的血迹。 看着有几分刺眼,裴钰不由咬了咬下唇。 方才若不是闻人靳护在他的上方,这碎石该是压在他的身上,受伤的人,定然也是他。 一时之间,裴钰的心情有些复杂。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这里由本相看着,不会有事。” 他们一直抢救到了深夜,裴钰的身子本就不好,其实早便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为了防止自己因为太累而倒下,反而还要拖累他们救人的脚步,裴钰便点了点首。 不过裴钰却并未去休息,而是绕到了另外一边。 此刻,闻人靳正趴在一块干净的毯子上,侍卫想去将大夫抓过来给他治伤,却被闻人靳给制止了。 “只是小伤,你们给我上一些药,随便包扎一下便成。” 闻言,侍卫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正打算去拿伤药和绷带,却有一道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我来吧。” 听到这道声音,闻人靳似乎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身子明显一僵,想要扭过首去。 结果下瞬,有人在他的后背摁了一下,闻人靳疼得不由咬紧了牙关。 “不要乱动。” 这只手,是裴钰的,此刻,他就蹲在他的身旁,正在查看他的伤势。 顿时,闻人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赶忙应道:“好好,我不动,你治,我不怕疼。” 一旁的侍卫:“……” 大公子,咱好歹也要有点儿镇国大将军府的架势啊,怎么能被这小小的大理寺少卿给止住呢! 但显然,他们家的大公子完全不理会他们的苦心,反而还嫌弃他们杵在这儿妨碍了他。 只朝他们瞥了眼,“还愣着做什么?都去帮忙,谁敢偷懒,我便卸了谁的胳膊。” 一听这话,侍卫们腿下如生了风,赶忙都跑去帮忙,不在这儿碍了他们家大公子的眼。 说真的,裴钰上药的动作真是一点儿都不温柔。 但闻人靳却是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唇边反而还带着一抹笑意。 待上好了药,缠绷带之时,闻人靳才开口:“我以为,你不会再管我的死活了。” 这话说出口,多少是有几分涩然。 曾经,他们的关系是那样地好,就差那最后一步…… 这是这最后一步,是闻人靳无论如何也不敢迈出的。 裴钰蹙眉,嗓音有几分冷:“别想多,我只是不想欠你而已。” 不想欠他? 闻人靳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怕是,不能如他所愿了。 从认识裴钰的那一刻开始,闻人靳便没打算过要放手。 即便不能表达他真正的心意,他也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待包扎好了伤口,裴钰起身便想走,但在下瞬,却被闻人靳给抓住了手腕。 “等……等一下。” 说着,闻人靳便想要起来。 他这一动,又是扯到了后背的伤口。 裴钰忍了住,沉着脸反扣住他的手,却并未推开他,而是扶着他坐了起来。 “你还想说什么?” 闻人靳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坐下来歇一歇,你身子不好,忙了大半夜的,会吃不消的。” 他说话的语气,是那样地自然而然。 似乎他对于他的关心,都是再为自然不过的事情。 裴钰看了他一眼,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所以他的面色有几分苍白,嘴唇也是少有血色。 终究方才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他,此刻裴钰的心肠也有些硬不起来。 不过他却挣开了闻人靳的手,起身来,“受伤了就回府待着,在这儿只会耽误别人。” 268.不懂,怜香惜玉 因为惦记着裴钰的安危,所以这一晚上,苏如禾都没睡着。 原本是在门口等的,但夜里风凉,站了好一会儿,苏如禾只觉得脸都要被冻僵了,便回到房里等。 结果等着等着,天不知在何时就已经亮了。 苏如禾撑了一晚上,结果到天亮的时候,没有撑住。 坐在软塌上,单手抵着脑袋,睡着了。 不过她的精神还是高度集中的,所以在听到外头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之时,她立马便醒了。 迅速打开房门,想要冲出去。 却因为太过于激动,结果脚就绊到了,身子顿时便向前栽了过去。 不过在下瞬,便扑入了男人冰凉的怀中。 头顶,旋即响起男人淡淡,却又带着几丝惫倦的嗓音:“夫人这么急着投怀送抱,是太挂念本相了?” 臭不要脸的,谁挂念你了! 苏如禾从他的怀中抬起首来,与此同时站直了身子,抓着他的衣袖问道:“都处理好了?没有再发生爆炸吧?我大哥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与你一块儿一直忙到现在?他身子不好,这么熬夜他身子会撑不住的,我去煮点儿汤送过去好了……” 张口闭口的,都是她大哥。 昨夜,他也是在现场,一直忙活到了现在,眼疾还犯了,眼下眼睛还在隐隐作疼,而且浑身惫倦。 但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呢?不关心他也就算了,还说要煮汤给她大哥送去,也没提上他一句。 这差别待遇,顿时便让熬了一夜的丞相大人心情不爽了。 一把便扣住苏如禾的皓腕,将想要往外跑的她一下就给拉了回来。 “你大哥好得很,没有你煮的汤,他也能活蹦乱跳的。” 这语气,怎么听着泛着酸味? 不等苏如禾反应,容琛便已经拉着她往另一边走,“大人你要带我干什么去?” 容琛瞥了她一眼,只吝啬地吐出了两个字眼:“沐浴。” 忙活了一晚上,身上自然是脏了,而容琛一贯是洁癖的,这一回来,自是先沐浴,将这一身的晦气祛除干净了。 闻言,苏如禾有些无语,他沐浴就沐浴呗,非要将她拉过去做什么。 但考虑到昨晚他肯屈尊,亲自去现场帮她大哥的忙,苏如禾决定还是犒劳他一下吧。 于是乎,在到了浴室之后,苏如禾很主动地便帮他脱衣裳。 原本,给一个男人脱衣裳,苏如禾还是有些羞涩的,但前日他们都已经那啥啥了,还怕看什么果体吗? 所以苏如禾为他脱衣裳的动作很是利索。 容琛下了浴池之后,苏如禾便跪坐在池边,一双小手按在他的肩上。 别说,她的手虽然小,而且软软的,但这给人按摩起来却是格外地舒服。 再者容琛本便带着一身的惫倦,被她这么不轻不重地捏着,便慢慢地阖上了眸子。 “大人,有查出来,昨晚的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苏如禾软绵绵的嗓音,便响在耳畔。 容琛闭着眸子,淡淡回了一句:“还在调查。” 显然,容琛并不想多谈,而苏如禾也听出他语气的疲倦。 这若是放在以前,发生这样的事情,容琛怎么可能会亲自去现场。 而且还一直待到天亮,回来的时候,衣裳都脏了。 像他这样洁癖的人,若不是到万不得已,他是轻易不会亲自动手的。 而且他之前,可是一直都坚定不移地朝着大奸臣的方向发展。 像这种为黎民百姓着想的事儿,怎么会是他这种大奸臣做出来的事儿呢? 显然,是因为昨晚苏如禾恳求他一定要保护裴钰的安危,所以他才会去了现场。 不过苏如禾还以为他去那儿只是过个场,不会亲自动手呢。 但看他这一身脏,定然是没少忙活。 这般说来,这男人还是有向大忠臣发展的可能性了? “大人,你昨日救了那么多人,可是积了很多福泽呢,说不准很快啊,大街小巷就会开始说大人你其实是个大好人的话了。” 容琛倏然睁开了眸子,不过对于苏如禾这番拍马屁的话,并未让他高兴。 他只是回了身,抬手便捏住了苏如禾的下颔,力道有几分紧,“大好人?” “做好人太麻烦,本相还是喜欢做个坏人。” 说着,容琛便低首,吻住了她的樱唇。 这一刻,苏如禾只想咬自己的舌头,什么大好人,这厮分明就是个大色鬼! 不过这次他并未吻太久,一会儿便松了开。 只惩罚性地咬了咬她被吻得发红的樱唇。 苏如禾捂着小嘴,生怕他待会儿还会再占她的便宜,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事儿,“对了大人,十公主可找到了?” 十公主? 容琛想了想,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 只淡淡道:“不清楚,人丢了,大理寺自然会受理,本相看起来像是那种很闲的人?” 闻言,苏如禾不由噘了噘小嘴,“大人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这十公主毕竟也是在你面前被人给拐走了,你也不留意留意。” 容琛微微眯了眯眸子,“怎么,你喜欢本相处处留情?” 他处处留情,与她又有何干系? 但这话,苏如禾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只是笑吟吟地道:“怎么会,这世上像大人你这么钟情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容琛咸咸地扫了她一眼,他自是知晓,她说的不是心里话。 这让容琛心中有点儿不舒服,他是否会处处留情,这个小家伙已经不在意了。 她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在意宁水瑶的存在。 也再也不会说出之前那番是选她还是选宁水瑶的话来。 她的确是长大了,也渐渐地学会了隐忍。 但这样的她,却反而让容琛有些不适应。 这般想着,容琛顿时便没了泡澡的兴致,直接便起身来,随手拿过浴巾。 “大人你不洗了?” 他的动作太快,苏如禾都还没反应过来。 而且他的脚步更快,只是淡道:“本相饿了,去煮点儿东西。” 哎,这话的意思,是让她煮? 苏如禾顿时便皱巴起了一张小脸,“我不会啊……” 269.本相,有何好处 “能学着给裴钰煲汤,便不会学着给本相做菜?” 男人只瞥了她一眼,然后说了这句充满了醋酸味的话。 苏如禾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人你竟然还吃我大哥的醋?!” 但她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容琛的身影都已经出了浴室了。 苏如禾觉得这个男人就是用醋缸子堆成的吧? 之前吃宋长淮和凤卿的醋也就算了,眼下竟然连裴钰的醋也吃? 苏如禾悲恸地觉得,只有她身边没有任何的异性,这男人才能心满意足。 小厨房。 听风在听了苏如禾学容琛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之后,不由大笑了起来。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只能捂着肚子,强迫自己不要笑得太大声。 苏如禾很郁闷地坐在小板凳上,手上摘着菜,看听风笑得那么欢,她故意鼓起了腮帮。 “听风,你是站哪边的呢?” 赶忙止住了笑声,听风拭着眼角的泪花,说道:“小姐,大人若是心里没有你,哪儿会说这样的话呀,这说明他很在意你呀。” 容琛心里有她? 这怎么可能,她在容琛的心里,只不过就是他所圈养的宠物而已。 既是宠物,那便只能是任由他一人玩耍,他人是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他这哪儿是吃醋,分明就是自己圈养的宠物被别人惦记了,所以心里不爽而已。 这种霸道的男人,对于自己的东西,都是看得很紧的。 这一点,苏如禾可是看得比谁都要清楚。 “听风你先去炒菜,我看看汤炖好了没。” 容琛说让她做菜她就做菜?这怎么可能。 她一心只想着给裴钰炖汤,补补身子,至于做给容琛的菜,让听风来就成了。 在听风炒菜的时候,苏如禾迅速在自己的手心割了一刀,往汤里头放血。 不知道没有她的血,停了好几日之后,效果是不是又不好了,所以这次苏如禾多放了一些。 但她也不敢放太多,万一被裴钰给尝出来,可就糟糕了。 在菜快要烧好的时候,宫里头却是来了人。 来的是首领太监常福,而为的,便是十公主易思萝失踪一事。 昨晚除了那个随着易思萝的婢女之外,苏如禾与容琛也是目击者。 易思萝被那变戏法的给拐走了,郑太后可是急得不得了,将御林军都派出去找人,但找了一上午,依然是没有任何的结果。 郑太后百般无奈之下,才会遣了常福过来,询问苏如禾有关于昨晚的事儿,也好提供个线索,能够尽快找到易思萝。 常福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不敢为了这桩事儿去打扰容琛。 因为容琛的脾气可是很不好,再者这种公主失踪的事儿,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他定然也是不会管的。 但苏如禾不一样,经过前面几次的接触,常福觉得这位丞相夫人的脾气还是不错的。 而且她之前与易思萝的相处也不错。 所以常福便特意让人先去告知苏如禾一声,这样希望还大一些。 苏如禾本就想去大理寺一趟,看看大哥的身体怎么样了。 眼下这常福找上门,想请她去大理寺一趟,她自然是乐意的了。 不过苏如禾也不敢就这么跟常福出去,毕竟府上还有尊大佛在呢。 只有哄好了大佛,她才能有机会出门。 于是乎,苏如禾便端着烧好的几道小菜,去了书房。 大摸是昨晚真的有些累着了,所以容琛躺在软塌上的时候,竟然就这么靠着睡着了。 苏如禾进书房的时候,他还睡着,不过等她将饭菜摆上桌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 坐了起来,拧着眉心,“动作太慢。” 我擦,她给他烧东西吃,还亲自端了过来,他还敢嫌她动作太慢? 虽然吧,这菜大部分也不是她做的,但她也是抡过大勺,炒过两下的好么。 但苏如禾却并未反驳,只是将态度摆得非常地谦和,“大人,用饭吧。” 容琛的挑食程度与裴钰不相上下,不过若是她烧的,裴钰就算是胃口不好,也会全数吃完。 但容琛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夹了点菜送进嘴里,尝了一下,便蹙眉道:“太咸。” 又尝了下另外一道菜,“太淡。” 接着又是另外一道,“没熟。” 最后,二大爷似的容琛,放下了他手中的银筷,总结了两个字:“难吃。” 你丫的知道难吃干嘛之前非让她下厨? 苏如禾抓狂的心都有了,咬着银牙,只恨不得将容琛盯个千疮百孔! “大人,宫里来了人,说是十公主失踪了,而我们当时恰好看到了她,所以想请我去大理寺一趟,我顺便去看看大哥,可以吗?” 上一次惨痛的教训,可是让苏如禾终身难忘。 所以眼下,即便是再怎么不满意容琛这么二大爷的架设,苏如禾还是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 容琛漱好了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让你去大理寺,本相有何好处?” 苏如禾差些绝倒。 她不过是去趟大理寺,又不是去买肉,他还敢跟她要好处? 脸呢?丢哪儿了? 苏如禾气呼呼地上前,将腿一跨,一屁股便坐在了容琛的大腿之上。 捧住他的脸,二话不说便吻了下去。 好处?她不就是想要吃她豆腐嘛,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苏如禾出府的时候,是捂着自己嘴巴的。 原因无他,她被容琛那个坏男人给咬破了嘴唇。 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让她出丑! 一见苏如禾终于出来了,常福感动地可谓是热泪盈眶,“夫人,马车已备好了,请。” 原本,苏如禾以为郑太后只是派了常福过来,处理易思萝失踪的案子。 但一到了大理寺,她才知晓,原来易东始竟然也亲自驾临大理寺。 足以见得,他对于这个妹妹的关心之意。 不过随在易东始身边的,还有宋长淮。 距离上次和宋长淮分开之后,到眼下,苏如禾也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但苏如禾并不想看到宋长淮,因为一看到,她总会倒霉。 而因为他们在,苏如禾也不能与裴钰说话,只能先行了个一点儿也不标志的礼,“参见皇上。” 270.可谓,一针见血 不过在行礼的同时,苏如禾的余光看的却是裴钰的方向。 虽然面上带着面具,但露在外头的唇瓣,却是没有一点儿血丝。 之前有她一连好几日送了加了她血的汤给裴钰补身子,所以裴钰的面色也好了许多。 而且嘴唇也跟着红润了不少,这些都是从表面便能看出来的。 但因为昨夜忙了一晚上,连容琛的面色都有些惫倦,更何况是裴钰?他的身子本就不好。 这才回了大理寺,都没来得及好好休息,或许连口热饭都还没吃过。 结果这易东始便因为易思萝的事儿找上门来,人家毕竟是皇帝,驾临大理寺,裴钰自然是要出来接驾的。 这般一想,苏如禾的眸光便有几分冷了,连带着态度都不怎么好。 易东始是个聪明人,能从苏如禾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她的心情不大好。 虽然他并不明白,苏如禾为何会心情不好。 但他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夫人不必多礼,朕今日前来,是为了思萝一事,想来夫人在来的路上,已听常福说过了……” “皇上,有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等易东始说完,苏如禾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而且这语气,也是完全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 一旁的宋长淮听了,不由皱了眉,便是连裴钰,也不由向她缓缓摇了摇首。 虽然易东始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但他只要一日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便一日是天下之主。 苏如禾这说话的语气,实在是有些冲了。 可苏如禾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若是放在以前,她自然是懒得管。 倘若不是她大哥在大理寺,她怎么会去管易思萝失踪的事儿,还特意出门帮忙。 她与易思萝只见过一面,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反正对于这个天真烂漫的公主,她没有什么太坏的印象便成。 可眼下一看裴钰身子分明已经不舒服了,这易东始还为了易思萝的事儿,来打扰他,让他不能好好地休息。 苏如禾自然忍不住,要为自己的大哥说话了。 易东始怔了一下,才道:“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作为一国之君,心里装的,便该是天下,便该将黎民百姓都当做自己的子女,但似乎,在皇上的心中,却并非如此。皇上的妹妹失踪了,皇上急急忙忙地亲临大理寺,可昨晚除了公主失踪之外,还发生了爆炸事件,死伤无数,怎么就不见皇上关心那些重伤死亡的百姓呢?” 苏如禾的这一席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而易东始显然是不曾料到,她张口说的,竟是这样的话。 但她这一声声的责问,却都是有理有据的。 就像是一枚枚的针,扎进了易东始的心坎,让他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还是宋长淮先开了口,语气有几分低:“小禾,关于昨晚茶馆爆炸事件,皇上也很是担心,昨日一晚都不曾睡好,后来又出了十公主的事儿,皇上亲临大理寺,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十公主……” “可他张口提的却是十公主,而不是昨晚的茶馆爆炸!想来,皇上来找裴大人,第一件提的,也是十公主吧?” 面对于苏如禾的指责,易东始非但没有任何的恼意,反而还态度非常良好地认错:“此事,的确是朕的错,是朕这个做皇帝的不够合格,分不清主次。” 原本,苏如禾心里还憋了一团火,还没骂痛快呢。 哪儿晓得这易东始认错竟然这么快,而且态度还这么好。 这让苏如禾原本酝酿了一肚子的话,顿时就不知该怎么发泄了。 只能又咽回了肚子里,转而道:“皇上与公主兄妹情深,我能理解,但裴大人昨日与我家大人忙活了一晚上,眼下怕是连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皇上是否该让裴大人先歇一歇,再处理公主的案子呢?” 经由苏如禾这么一提醒,易东始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赶忙道:“是朕考虑不周,裴爱卿先好好歇息,朕晚些再过来。” 认错态度这么快,而且还那么端正的皇帝,苏如禾还是第一次瞧见。 对此不由多看了易东始一眼。 这个男人,眼下虽然是个傀儡皇帝,但是他的胸襟却很宽广,能够坦然地接受别人的批评。 说不准,日后还真的能做个好皇帝呢? 不过他能不能做个好皇帝,与她又有何干系? 她可不是什么忧国忧天下的人,今日之所以费这么多口舌,只不过是想让她大哥好好地休息休息而已。 不过相比之于易东始良好的认错态度,宋长淮的眸色,却不由暗了几分。 他与苏如禾自小像是,可谓是青梅竹马,对于苏如禾的性情,他自诩还是比许多人都要了解的。 她绝对不是一个会去关心天下百姓的人,但今日,她说的这一席话,却是连他一时都难以反驳。 苏如禾不可能会忽然说这样的大道理,那么,她是为了什么? 转而,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裴钰的身上。 是为了裴钰? 这怎么可能,苏如禾怎么会认识这位新晋的大理寺少卿? 而且还为了他,费了那么多的口舌。 应该不是,那会是什么? 在宋长淮心下悱恻之时,易东始已先行一步,朝着外头走了。 待他们都走了,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之后,苏如禾才一步上前。 抓住裴钰的手臂,“大哥,你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 裴钰心中非常明白,苏如禾出言顶撞易东始,甚至是带着那种教育的口吻,说那么多的话,都是为了他。 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刮了下她的鼻尖,“我没事儿,就是一晚上没睡,有点儿困而已,只是小禾,日后你可不能像今日这般言语,虽然易东始眼下并未掌实权,但保不住日后不会,做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个余地的,你可懂?”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我知道啊,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并不会记恨我,反而还会感谢我呢,教会他该怎么做一个皇帝,不是吗?” 271.插手,不能落后 回宫的马车上。 易东始的心情似乎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在来大理寺之前那般地沉郁。 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长淮,这苏家幺女,可与你之前说的,完全不一样呀,有一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她又是让朕意外了。” 的确,能说出那番的大道理来,的确是与他记忆之中的苏如禾完全不一样。 莫不成,是容琛对她的教育太好,连带着她的文化水平直线拔高? 别说是易东始了,作为从小与苏如禾一块儿长大的宋长淮,眼下也还是有些没适应。 好一会儿才道:“十公主的下落,皇上不打算交给大理寺查了?” 提及易思萝,易东始唇边的笑意便冷了几分,他拧了拧眉心,“朕总觉得,昨晚思萝的失踪,与茶馆爆炸事件有着联系,既然朕已经去过一趟了,想来裴钰也会对此重视,再者朕若是再待下去,还不得被苏家那小丫头用眼神戳穿?” 之前,苏如禾对易东始的敌意虽然也是有,但未像今日这般那么地明确。 而且原本苏如禾在看到宋长淮的时候,都会怼上他一句。 但今日,她的目标却只集中在易东始的身上,将他劈头盖脸地便责骂了一顿。 “朕记得,这裴钰,乃是容相推荐的,而且当时,闻人伽却是出奇地没有反对,而且你今日有没有注意到,苏如禾的言语之中,似乎有维护裴钰的意思?” 宋长淮眉梢微蹙,这一点,他自然是看出来了。 但他不明白,苏如禾为何会忽然去关心一个陌生男子。 难道,这个男子之前是与苏如禾相识,而且关系还匪浅? 可他与苏如禾在一块儿的时间也是够长了,她身边有哪些人,他是很清楚的。 这个裴钰,他没见过,苏如禾怎么会认识呢? “长淮,派人在大理寺门前看着,苏如禾从里头出来了,便让他们撤回来。” 闻言,宋长淮立时便明白了,“皇上是怀疑,容相推荐这个寒门士子,可能与小禾有关?” “这个裴钰的背景,朕之前便让你去查过,但查出的结果却是一片空白,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一片空白,凭空冒出来的人呢?这人,与容相的关系便不必说了,朕想,他与镇国大将军府的关系定然也匪浅。” 不然,依照容琛与闻人伽这对天生的宿敌,怎么可能在当日能达成一致的协定。 在容琛推举裴钰的时候,闻人伽甚至连一句反驳之语都没有,便立马同意了。 能够拉下原来的大理寺少卿陆愉,闻人伽可是牺牲了自己的三儿子。 或者换句话来说,闻人伽因为三儿子闻人铭的事儿,可是与容琛有着血海深仇。 对于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他怕是挣破了头,也是会抢过来的吧? 结果这些争吵的场面完全没有发生,几乎就是一锤定音的事儿。 说不准,这个裴钰,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这般想着,易东始唇边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 —— 镇国大将军府。 闻人伽在得知自个儿的大儿子闻人靳在爆炸现场受了不轻的伤,可谓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打算出门去看看情况,闻人靳便回来了。 闻人伽让府上所有的大夫都过来,给闻人靳看看后背的伤是否会有大碍。 大夫看完之后,皆说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休养几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闻人伽对此还是不放心,让大夫拿最好的药来医治,保证伤能够痊愈。 但闻人靳却不准那些大夫动他的后背,只摆了下手道:“父亲,我真的没事,休养几日自会好了,让他们都退下吧。” 闻人伽发现,自己这大儿子好像有点儿被碎石给砸糊涂了。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闻人靳从回府到现在,心情都是格外地好,唇边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弧。 这都受伤了,还这么高兴?该不会是被砸坏脑袋了吧? 闻人伽对此表示忧心忡忡,但闻人靳却坚持不让大夫重新换药,他也没法子,只能让这些人都退下去。 “靳儿,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才去了那儿,便受了这么重的伤,早知我当时便不该让人去将你叫醒,不然也不会有这无妄之灾了!” 谁知,闻人靳听了,却是笑出了声来,“在这件事上,父亲你做得很好。” 相反的,他还要感谢闻人伽昨日将他叫醒。 倘若他当时没有赶过去,甚至是迟上那么半步,那受伤的定然会是裴钰了。 他的身子骨坚朗,就算是被碎石砸上那么几下,只要躺几日就会没事儿了。 但裴钰却不一样,闻人靳到眼下都还庆幸,幸而他赶过去地及时,幸而这碎石砸的是他,而不是裴钰。 闻人伽顿时便傻眼了,他严重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被那碎石给砸到了。 赶忙上前查看他的脑袋,“靳儿,你这脑袋是不是也伤到了?我让大夫再过来看看……” 闻人靳有些无奈地拉住了他,“父亲,我真的没事,你坐下来,我有事与你商议。” “明日上早朝之时,父亲一定要接手这次茶馆爆炸事件。” 什么鬼,让他去趟这次茶馆爆炸的浑水? 闻人伽是越听越糊涂,越来越不明白自家儿子到底是在想什么了。 “靳儿你的意思是,此事容琛插手了,所以我们镇国大将军府也不能落后?” 闻人靳笑了下,“好事总不能都让容琛揽了去,而且父亲不要忘了,大理寺少卿可是他的人,到时这案子破了,百姓称赞的,定然是容琛一人。” 话说得也没错,昨晚他们镇国大将军府也是派出了人来。 而且他的大儿子还因此而受了伤,怎么说,也要分得一碗羹。 “靳儿你说得没错,不过查案这种东西,为父不懂呀。” 正因为他不懂,所以闻人靳才让他接手,“此事全权交由儿子便成,父亲只需坐享其成便好。” 闻人伽怕是打死都不会知晓,他的宝贝儿子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件事,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只要接手了这个案子,他与裴钰的相处机会,自然便会多了。 闻人靳心情愉悦地打着小九九。 272.考虑,难度太大 大理寺。 裴钰在喝汤的时候,苏如禾就在一旁陪着他。 在汤喝完之时,有衙役来敲门,“裴大人,仵作请您去停尸房一趟,昨晚抬回来的尸体,有些棘手。” 裴钰便将碗筷都放了下来,苏如禾也跟着站起来,“大哥,我与你一块儿去。” 闻言,裴钰却是不由蹙眉,“不行,那些尸体鲜血淋漓的,你看了之后,会做噩梦的。” “怎么会啊,我都敢手撕毒蛇呢,不过是几具尸体,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就要陪你一块儿去,你不答应,我以后就都住在大理寺不走了!” 其实,苏如禾之所以一定要跟在他的身边,是怕他的身子会撑不住。 她大哥的性子她实在是太了解了,就算是真的不行了,也会死撑着,所以她要亲眼看着,才能放心。 裴钰知晓苏如禾若是决定了一件事情,你不依着她,她便会一直闹着,耍尽无赖。 几番权衡之下,裴钰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去换一身衣裳,若是让他人知晓,丞相夫人跟着我一块儿查案,他们不起疑才是有鬼了。” 苏如禾立时便痛痛快快地应下。 裴钰虽然身材削瘦,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身高就摆在那儿。 苏如禾在换上他的衣裳之后,顿时有种跳梁小丑的既视感。 衣袖宽大又长,这衣摆也是拖到地上了,在裴钰进来的时候,苏如禾想朝他走过去。 结果这一脚就踩到了衣摆,直接就向前栽了过去。 裴钰赶忙跑过去,但动作还是慢了好几步,毕竟这门口离苏如禾站的地方距离差得太大。 苏如禾摔了个狗吃屎,在下瞬便被裴钰给抱了起来。 一面揉着她的膝盖,一面叹气道:“有没有哪儿摔着了?让你小心一些,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 苏如禾笑吟吟地窝在他的怀里,拉了拉自个儿长长的袖子,“大哥你这衣裳太大了,能不能给改装一下呀?” 其实苏如禾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的,没想到裴钰还真的亲自动手为她改装。 将袖子和衣摆都剪了大半,再缝补了一下。 一番折腾,这身原本十分不舒服的衣裳,已经被改装地十分贴身了。 苏如禾在铜镜前转悠了一圈,不由感叹:“大哥,你的手好巧啊,若是大哥你是个女的,一定是个贤惠的居家好女人!” 裴钰无奈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就你最会贫嘴,坐好了,我再给你系一下头发。” 最后,裴钰将她的鬓发都盘上去,系了个小厮的发型,而后又将她的眉目稍微做了点儿调整。 再次倒映在铜镜前的这张小脸,饶是苏如禾,都差些认不出来。 不得不说,她大哥这乔装术实在是好,如此一来,她就不怕有人认出她来了。 “大哥,你挽发的手艺可真好,都能和容琛相媲美了。” 闻言,裴钰挑了下眉,“容琛还会为你挽发?” “他可洁癖了,房里不准下人进,所以我睡他房里的时候,早晨起来,我又不会挽发,只能由他来代劳了,他的动作可娴熟了,以前一定为不少女人挽过发,我问了他一句,他还和我闹脾气呢。” 倘若不是听苏如禾说,裴钰还真是难以想象到,高高在上,杀人不眨眼的容琛,有朝一日,还能执起木梳,给女人挽发。 这画面实在是太美,裴钰无法想象…… 不过这也能间接地说明,容琛待苏如禾,的确是好的。 如此他也能稍稍地放心一些,至少若是有一日他不在了,容琛还能护着她。 都还没走到停尸房,苏如禾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裴钰看了她一眼,“若是忍受不住,便在外头等我?” “受得住受得住,我只是想,这血的味道这么重,可以想象那些尸体到底被炸得有多么地惨烈。” 直到亲眼看到了那些尸体,苏如禾才知晓自己的想象还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尸体已经完全不能叫尸体了,支离破碎的,鲜少能有完整的尸体。 仵作在看到裴钰之后,赶忙行礼:“见过裴大人。” “不必多礼,情况如何?” 仵作立时回道:“尸体数量太多,而且大部分都是支离破碎的,若是真要一具具地拼凑回去,工程量非常地巨大,少说也需要七日,而且有些尸体身上的某个部位已经完全被炸毁了,根本就拼不回去。” 这么多的断肢残骸,要一个个地进行比较,一个个地按回到尸体上,而且有些残骸已经完全炸毁,这也给工作增加了难度。 裴钰不由敛眸,这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 一旁的苏如禾看看这具尸体,又看看那具尸体,“若是要分辨出这些尸体的性别,是不是也很麻烦呢?” 仵作回道:“这个倒是还好一些,毕竟男女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就算尸体毁坏严重,但只要仔细辨别,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苏如禾点了点首,才看向裴钰,“大……裴大人,不如先将这些尸体按着性别分开,若是尸体毁坏的实在严重的,便干脆放弃,挑那些容易拼凑的,先拼好了,再考虑那些难度较大的。” 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裴钰当即便决定,依照苏如禾所说的来行事。 从停尸房出来之后,裴钰决定出去一趟,再亲自去爆炸现场查一查,至少要找到爆炸的源头,不然这案子根本就查不下去。 能够跟着裴钰出去查案,苏如禾显得十分地兴奋。 昨晚容琛怎么都不肯让她去,她可是憋坏了。 “小禾,待会儿到了现场之后,你不能乱跑,只能跟在我的身边,明白吗?” 能去现场查案,这样的机会可是十分难得,苏如禾自然是一万个答应。 因为昨晚发生的重大事件,眼下这出事的整条街,都已经被官府给封锁了。 而出事的那家茶馆,眼下有四五个官差在东南西北各个角落看守着。 虽然都已经处理过了,但这地上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足以见得昨晚的爆炸究竟是有多么地惨烈。 273.保护,企图明显 苏如禾想,既然这爆炸如此地巨大,则说明凶手定然用了不少的炸药。 那么装炸药应该会是像木桶一样,体积大的东西,才可以装得下这么多的炸药。 而出事的地点是茶馆,若凶手乔装成普通的客人,带着这么大的东西进去,一定会引起怀疑。 并且像这么多的炸药,若是在客人喝茶的地方点燃,味道重,而且还会很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所以,凶手应该是将炸药放在后院,像厨房柴房之类的地方。 这么说来,凶手要么就是在茶馆里工作的小二,要么很可能就是……能够有机会出入后院的外来人。 这外来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送食材的,自然可以进出茶馆,而另外一种,便是倒泔水的,也同样有这样特殊的待遇。 虽然这茶馆被炸得已经不成样子了,但有一样东西是不会变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拉了拉裴钰的衣袖,“大……裴大人,你可有这间茶馆的建筑图纸?” 建筑图纸? 苏如禾提出来的这个问题,让裴钰有些吃惊。 正想要说话,却有一道嗓音,先飘了过来:“我刚好带来了,裴大人可是需要?” 这道声音是……闻人靳! 裴钰敛眸,转身看去,迎面走来的一袭蓝袂,不是闻人靳又会是哪个? 虽然苏如禾并不知晓闻人靳对于裴钰的心思,但她发现,这闻人靳似乎很喜欢出现在裴钰的身边。 是不是之前在苏家得不到他们想要的,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裴钰的身上来? 苏如禾目光顿时便犀利了起来,上前一步,挡在裴钰的跟前。 裴钰一见她以小小的身板,做出保护他的举动来,心头一暖的同时,也是有些无奈。 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而后才看向对方,“看来闻人大公子的伤是好全了,这才一晚上的功夫,便能到处晃悠。” “裴大人误会了,我这可不是瞎晃悠,我是奉旨行事。” 奉旨? 苏如禾楞了一下,但裴钰却是在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这个闻人靳,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他真的以为,他会不忍心下手杀了他吗? 裴钰的面色愈冷,“这案子牵扯到了数条人命,大公子真的考虑好了,要插手?” 若是放在往常,这种事情,闻人靳怎么可能会插手。 镇国大将军府手握重兵,即便是不得民心,也没什么关系。 再者这案子若是查不出来,反而还会弄了一身麻烦,聪明人都会知晓该如何抉择。 但闻人靳怎么能放心,让裴钰一人卷入到这案子之中,万一在查案的过程中,凶手再次行凶可怎么办? 这凶手既然会选择在花灯节上动手,而且还将地点选在茶馆这种人群非常多的地方。 说明凶手定是已丧心病狂了,这般一来,闻人靳就更是不放心让裴钰一人去查案了。 眸光在裴钰的身上流连了一会儿,才又落到了他的身后,苏如禾的身上。 这乍看一眼,闻人靳倒还真没认出来这人是苏如禾。 不过看这身材,加之裴钰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臂,闻人靳只稍一猜便猜到了。 “裴大人的这位侍从,长得好生俊俏,我怎么从未见过?” 一听他这话,苏如禾便知晓自己是被他认出来了。 不过她倒是不怕,反正裴钰的真实身份,闻人靳是知晓的。 裴钰深吸了口气,只冷道:“大公子是来查案,还是来闲聊的?若是闲聊,请挪步,我没这个时间和闲情!” 眼见着裴钰身上的怒气愈发重了,闻人靳赶忙收起了玩笑之心。 几步上前,“方才你们不是提到这家茶馆的建筑图纸吗?我有。” 说着,闻人靳便命人将图纸拿了过来,递给裴钰。 裴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你方才问这图纸,是为了什么?” 这话,裴钰是对苏如禾说的,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有想要再与闻人靳搭话的意思。 苏如禾也不管闻人靳,便与裴钰大致地说了一下她之前的猜测。 裴钰也觉得苏如禾的分析很有道理,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一手拿着地图,一面进行实地的对比。 而后裴钰圈出了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很有可能便是凶手当时藏炸药的,我们便从这几个地方下手吧。” 裴钰虽然是大理寺少卿,而且此案虽然一开始是大理寺负责的,但眼下,此案的总负责人却是变成了闻人靳。 而闻人靳对于裴钰的分析没有任何意见,不过在部署的时候,他却是不同意了。 “我与裴大人一组,查这个地方,这个侍从的话……就和我的侍卫一组好了。” 苏如禾咬牙切齿地瞪着闻人靳,这厮,还能对她大哥的企图再明显一点儿吗?! 说话间,闻人靳略微弯腰,在苏如禾的耳畔补充道:“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你有能力保护他吗?别反过来拖累他,便算是谢天谢地了。” 什么叫做她不拖累大哥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苏如禾正想反驳,闻人靳却是笑吟吟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再这么瞪着我,可就要暴露了。” 不等苏如禾说话,裴钰已一把扣住了闻人靳的手腕,嗓音低冷:“闻人靳,不准碰她!” “好,我不碰,不过你要与我一组。这是命令,希望裴大人能够配合。” 裴钰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 苏如禾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也不大好,便抬了下手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分组,我没意见。” “小禾,你站着看便好,若是要挖什么东西,让闻人靳的人来便成。” 苏如禾觉得裴钰还是有点儿紧张了,这儿有不少官兵在,凶手还没傻到会自投罗网,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 裴钰是极不愿与闻人靳一组的,但奈何他是这间案子的总负责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得不暂且忍下。 因为这里到处是废墟,而他们要深入到里头,所以路很不好走。 闻人靳就跟在裴钰一步之远的地方,时刻注意着他。 忽然,裴钰脚踩到了什么极滑的东西,身子便是一晃。 闻人靳立时上前一步,自然地便搂住了他的腰,“没事吧?” 274.特别,喜欢受虐 裴钰面色一冷,沉声道:“松手!” 从前,他们还是以兄弟相称的时候,闻人靳偶尔也会对他做一些比如搂一下腰,抱一下肩的举动。 因为都是男人,所以裴钰也觉得没什么。 但是眼下,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他还这么自然而肆无忌惮地碰他,这让裴钰觉得很火大。 “我只是顺手扶你一下,别生气,我松开便是了。” 其实,以前闻人靳是有些喜欢逗裴钰生气的。 因为他一生气起来,耳垂便会变红,经常看得他晃神。 但是眼下却是不一样了,裴钰很反感他的存在,他可不太敢惹他生气。 万一他倔起来,以死相逼让他离开,他可就没法子了。 说话间,他便松开了手。 但裴钰却是不由侧目看向他,蹙着眉道:“闻人靳,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这桩爆炸案死伤无数,你若是想捞什么好处,还是趁早换一家吧!” 在他的心里,他就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利不图的小人? 闻人靳苦笑了一下,“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怎么可能,若是他一早便知他闻人靳,以及镇国大将军府的野心,他怎么还会与闻人靳深交? 只可惜他也有看错人的时候,而这一看走眼,却是害了全家的性命! “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不敢兴趣,但是闻人靳我警告你,别在我妹妹的身上动心思,否则……我不怕与你来个鱼死网破!” 说完了这句话,裴钰便不再看他一眼,径自向前走去。 而在另一边,苏如禾正在十分专注地寻找线索。 翻土挖东西的活儿,自然是交给闻人靳派来的这个侍卫。 苏如禾则是在他们锁定的这个范围内寻找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侍卫在挖土的时候,带出来很多东西,不过大多数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瓶瓶罐罐。 忽然,苏如禾的余光注意到,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破烂中,有个东西,却是挺完整的。 苏如禾蹲下身子,将土翻开,而后抓住那东西一下拉出来。 将上头的土清理干净了之后,苏如禾才看清,这原来是个面具。 不过因为这面具是用银打造的,所以即便是在那样猛烈的爆炸中,这面具也只是因为高温而变了型,并未破碎开来。 但看着看着,苏如禾觉得这面具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仔细这么一想,她忽然想起来,这面具,不就是之前那个变戏法的脸上戴着的吗? 在花灯节上戴面具的不多,因为这变戏法的面具看着有点儿独特,所以当时苏如禾不由多留意了一下。 这变戏法的面具,怎么会到了这茶馆里? 茶馆离变戏法所待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就算是慌乱之中被挤掉了,也不可能掉在这个地方。 因为他们眼下所出的这个位置,是在茶馆的柴房。 虽然这个柴房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了。 难道……这变戏法的,还与茶馆爆炸事件有些什么联系? 苏如禾心中正揣测着,忽然侍卫挖到了什么东西。 侍卫捧起一抔土,仔细地闻了闻,“这土有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闻言瞧去,苏如禾见这侍卫手里捧的土,是黑色的,而且方才这侍卫还说,土里有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这硫磺和硝石不就是专门用来制造火药的吗? 苏如禾眼睛一亮,赶忙道:“继续往下挖,下头一定有什么东西。” 侍卫接着往深处挖,果不其然,就挖到了许多木桶的碎片。 这爆炸如此巨大,盛放火药的木桶定然是被炸得粉碎了。 但多少还是会留下一些残肢碎片,只要有这些碎片,便可以判定,当时凶手便是在这柴房藏了炸药。 而同时,苏如禾又发现了这个变了型的面具。 看来,极有可能,那个拐走易思萝,又在茶馆安置炸药的,是同一个人,就是那个变戏法的。 既然他会变戏法,那一定会一些正常人所不会的东西。 比如,瞬间转移。 但也有可能,这变戏法的还有同谋,两个人,一个变戏法吸引别人的注意,另一个则是趁机在茶馆里下手。 但动力呢? 用变戏法的手法,拐走易思萝,又制造了这样大规模的爆炸,是为了什么? 在苏如禾心下悱恻之时,裴钰和闻人靳已经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不过裴钰的面色不怎么好,一直冷着脸,与闻人靳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厨房那边没有任何发现,这边有何异样吗?” 苏如禾很快将发现的东西都转手交给了裴钰,而后将自己的想法又讲述了一遍。 裴钰听了,眸底一凝,“小禾,你确定你昨晚看到的那个拐走十公主的人,就是戴着这张面具?” “因为这面具是银做的,容易反光,所以我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应该不会错,若是大……裴大人不信,可以去问问我家大人,他也一定有印象的。” 如果这拐走十公主和茶馆爆炸事件是同一个人,或是同个团伙所为,那倒是可以直接将两个案子并在一块儿处理。 虽然一番忙碌下来,所得到的线索并不算多,但至少已经有个大致的方向了。 裴钰看了眼天色,道:“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苏如禾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今日她出来的时间有点儿久了,眼看这太阳都快下山了。 若是再不回府,那个傲娇的男人怕是又要耍脾气了吧? 一听裴钰说要走,闻人靳很自然地便想跟上去。 结果才只走了几步,裴钰便霍然回过首去,冷道:“天色不早了,今日的案子便查到这儿,大公子若是没什么事,便请回去吧。” 这说话的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连跟在闻人靳身边的侍卫都感觉到,这个新晋的大理寺少卿,对他们家大公子的态度实在是过去恶劣。 正想开口教训教训,却被闻人靳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侍卫表示很忧桑,他们家大公子似乎格外喜欢受虐些,竟然特别喜欢被这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冷眼相待…… 275.简单,喂饱本相 苏如禾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因为差不多忙了一天,苏如禾其实已经很困了,而且她还很饿。 之前忙着帮裴钰查案,就全是午膳没吃多少,她也没觉得饿。 结果这一空下来,她就觉得自己是又饿又困。 本是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的,但又想到今日她跟容琛说只是出去一会儿,结果到傍晚才回来。 她还是去跟容琛说一声,免得这个霸道的男人又和她闹。 下人说,容琛在书房,在门外,苏如禾很有礼貌地先敲了门,“大人,是我。” 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声音:“进来吧。” 苏如禾推门进去的时候,先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放眼看过去,这桌上摆放的,都是一盘盘的肉啊! 单单只是看着,苏如禾这口水就已经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而容琛则是闲闲散散地靠在软榻上,面上还带着几分初醒的倦意。 应该是方才睡着了,被她这一敲门给惊醒了。 一看有吃的,苏如禾的态度立马便变得非常地讨好:“大人你还没吃饭呢?” 不等苏如禾说完,容琛便下了软榻,淡道:“一时睡过了头,饭菜都凉了,让人撤下去吧。” 这让苏如禾一句‘正好我也没吃,咱们一块儿吃吧’顿时卡在了喉间,上不去又下不来。 眼见着容琛抬手要唤人,她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抱住他的胳膊。 抬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眸子,“别啊大人,这都还没动过呢,就让人倒了,多可惜啊,俗话说得好,每一粒饭,都是农民伯伯的辛苦汗水,咱们可不能这么暴殄天物啊!” 容琛低眸,看着身边这个为了一口吃的,而说得如此地冠冕堂皇,将脸皮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的小家伙。 略一沉思,做了个决定:“那就拿去喂狗好了,不浪费。” 苏如禾险先绝倒,气得鼻孔都冒烟了,“怎么可以把这么多肉拿来喂狗啊,你这是浪费粮食,可耻可耻!” 容琛瞥了她一眼,不急不缓地接道:“佛曰,终生皆平等。喂给阿猫阿狗,它们至少还会向本相摇摇尾巴,但若是将这些东西都喂给了白眼狼,本相可能还会被它给反咬一口。” 末了,容琛还不忘补上一刀,“夫人觉得本相说得,可有道理?” 苏如禾绝望地发现,这个臭男人指桑骂槐的本事可谓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以为她听不出来,他说的白眼狼,其实指的就是她吗? 哼,真是太可恶了,情愿将这些别的喂狗,也不愿留给她吃,简直是变态到丧心病狂! 苏如禾才不信,他会因为一时睡过了头,而忘记这一桌的晚膳。 他分明是故意摆下这一满桌的肉,等她回来,再好好地以此来教训教训她。 让她知晓,不听他的话,会是个什么后果。 不过下一秒,苏如禾便像是一块狗皮膏药,黏在了他的身上。 “大人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晚回来,却不让人来通知你一声,可是我今日是为了那些枉死的百姓查案去了,而且还收获了不少信息。” 但这话听入容琛的耳中,却是让他凉凉地一勾唇角,“怎么以前,从未见你的心如此之大,还学会了为民请命?” “这……这不都还是大人你教的好嘛!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老鼠还会打地洞……” 最后一个字眼,生生卡在了她的喉间,再没勇气说出来。 因为她注意到,由于她的这一句话,容琛的眸底冷意愈加明显。 冻得她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那啥,大人,我只是打个比喻……是我太没文化了,以后一定勤加读书,大人你别嫌弃我!” 苏如禾这费了一番的口舌,说得嘴快干了。 终于这最后一句话抓住了容琛的心,他动了动矜贵的薄唇:“吃吧。” 得咧! 苏如禾一屁股坐到木凳上,开始狂扫桌上的美食。 看着苏如禾毫无形象,宛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地横扫桌上的膳食,容琛表示很嫌弃。 将桌上的膳食全数横扫完毕,苏如禾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喝足之后,苏如禾便开始谈正经事儿了。 “大人,明日我还要出去,今日的线索只查到一半,我有一种预感,茶馆的爆炸绝非只是单纯地制造恐慌,幕后之人一定有什么其他的企图,或许是个大阴谋啊……” 不等苏如禾说完,容琛朝她勾了下手指。 苏如禾赶忙闭上了嘴巴,乖乖地将屁股挪到他的身侧。 他只将指腹勾住她的下颔,往上那么一抬,凉薄的气息扑散在眼帘,“想出去?” 这不废话吗,她的嘴巴都快说干了啊喂! 容琛不急不缓地以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嗓音清清浅浅:“简单,喂饱本相。你想去哪儿,本相都陪你。” 苏如禾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喂饱是指什么。 立时便恼羞成怒地拍开他的魔爪,抱住自己的胸前,愤愤然地瞪着他,“无耻!” 苏如禾眼下想起那天晚上,她被他翻来覆去地吃个一干二净。 而且这中途她都已经求饶好几次了,他都不肯放过她,害得她第二日在给裴钰送汤的时候,直接就体力不支给昏了过去。 这样的囧事她可不想再体验第二回,简直是太可怕了! 容琛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愿意?” 色鬼,大色鬼,她不就是想出去一下吗,他就想趁机占她便宜,而且……而且还是那方面的便宜! 苏如禾气得鼓起了腮帮,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道:“能不能……换一个条件?不然……不然我明日铁定会起不来的!” 这男人一开荤了之后,就跟饿了几百年的狼,她根本就招架不住啊! “放心,这次本相会很有分寸的,点到为止。” 说着,他身子往前一倾,薄唇离她的樱唇不过只咫尺的距离。 苏如禾霍然屏住了呼吸。 什么鬼,这才刚用完饭,他就打算开始了? 苏如禾想哭的心都有了,“我……我吃的太饱,还没消食呢!” “可本相还饿着,别急,要不了多久,你便会觉得饿了。” 话音才落,他便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276.更加,不要脸了 昨日回到大理寺之后,裴钰一直忙活到了很晚才歇息。 因为这次茶馆爆炸事件死伤无数,朝廷也是十分重视,所以易东始特意下旨,免了他的早朝,让他只专心查案便成。 原本裴钰想多睡一会儿,养足些精神,再继续查。 却不想这一大早地,便有衙役在外头敲门,“裴大人,裴大人您醒了吗?镇国大将军府来人了……” 听到了关键词,裴钰一下便自床上坐了起来。 由于睡眠不足,他的脑袋还有些晕晕的,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下了床来。 打开房门,开口问道:“镇国大将军府的人?” 大理寺上下的人都知晓,这位新来的裴大人,是个十足十的大美男。 虽然素日里会戴着一张面具,但这也完全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气质。 何况是眼下,他还没戴着面具,脸上的睡意还未褪去。 头发有些散乱,半遮半掩在眼帘之前,开口的嗓音带着几分惫倦。 这实在是……实在是…… 让衙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倘若不是知晓这位裴大人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这衙役八成都会……起反应了。 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挪开了视线,看着地面,回道:“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搬了许多东西,来咱们大理寺,说是要住下……” 不等衙役说完,裴钰的睡意顿时全无,眸底旋即变冷,“闻人靳要搬进大理寺?” 明显感觉到了裴钰身上的寒意,衙役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是啊大人,这人家大公子身上有圣旨,属下们也不敢拦着他,所以只能先来回禀裴大人您。” 裴钰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真是头疼得很! 不等他折回房间洗漱,便有一道悠然的嗓音先传了过来:“我让他们不必来回禀你,免得扰了你的清梦,哪晓得他们动作那么快。” 迎面走来,格外地神清气爽,唇边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的,不是闻人靳又会是何人? 走近了,闻人靳一眼便瞧见,裴钰一手抚着门框,长睫微垂,加之他的肌肤本就比常人的要白,更衬得他似是如镜花水月一般,一触即碎。 这样的裴钰,本该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的。 但是此刻,他们之间,还站着一个衙役,而显然,这个衙役比他更早,瞧见了裴钰这副模样。 这让闻人靳心里顿时就觉得有些不爽了,就好像是自己悉心呵护的花朵,被隔壁家老王给偷看了去一般。 虽然心情有些不悦,但闻人靳面上却没显示出来,只是不着痕迹地往这衙役的跟前一站。 恰好遮挡住了衙役看向裴钰的视线,这个角度,刚刚好,闻人靳觉得很满意。 而后才摆了下手道:“你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与裴大人谈谈。” 看这闻人大公子的语气,好似与他们裴大人很熟识啊? 衙役是个很会看人眼色的人,一听这话,赶忙便退了下去。 待衙役离开之后,闻人靳的目光顿时变得愈发柔和了,“昨晚是不是又很迟才歇下?你身子不好,不能经常熬夜……” “闻人靳。” 不等他说完,裴钰便冷冷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打断他还未说完的话,“你究竟想做什么?” 接下这宗案子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大摇大摆地搬到大理寺来住。 这男人难道是忘了,他们是血海深仇的仇人吗?竟然还敢这么在他的眼前晃悠! “不做什么,自然也是为了查案了。你看,镇国大将军府离大理寺多远啊,我这每日走来走去的,路上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破案可是争分夺秒的事儿,自然是要抓紧一切时间,以方便为先,可对?” 强词夺理! 裴钰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大理寺不欢迎你,出去!” 只要一想到,若是闻人靳真的搬了进来,往后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裴钰觉得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若是裴大人不欢迎我,不如,我们进宫去问问皇上,若是皇上也觉得我住在大理寺办案不妥,那我即刻便将这些东西都搬走。” 裴钰一直觉得自己的脾气是很好的,但一旦碰上这个男人之后,他的好脾气就会被一点一点地磨灭干净。 他发现,闻人靳比以前,更加不要脸了。 裴钰有点儿搞不懂他这么三番四次,刻意地接近他,即便是被他这么冷言冷语地相待,也还要凑上来,究竟是心里有病,还是另有所图。 苏家除了他和苏如禾之外,都已经死光了,闻人靳还这么费尽心思地接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大早地,被吵醒,加之又得知闻人靳要搬进来的消息,裴钰觉得心情是异常地烦躁。 “既然大公子自愿屈尊住进大理寺,我怎好拒绝大公子这一番为民请命的好心,不过我的院子你不能进来,有事没事的,不要在我的眼前晃悠,听明白了吗?” 这是裴钰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闻人靳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他再敢得寸进尺,裴钰一定会恼羞成怒。 到时候,他怕是连大理寺都没得住。 这般想着,闻人靳自然是笑吟吟地应下:“你放心,我觉得不会吵着你,眼下时候还早,不如你先回去补个觉?” 看裴钰这么一脸惫倦的样子,闻人靳心里可是心疼极了。 这要放在以前,闻人靳哪舍得他这么辛苦。 但看他这么敌视地看着自己,闻人靳这一肚子关切的话,只能全数咽回肚子里。 眼下天色的确还是很早,而裴钰也是的确因为昨晚睡得太迟,眼下还困得不行。 但看闻人靳杵在眼前,裴钰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我先去搬东西,你睡着。” 说着,闻人靳转身便要走。 裴钰蹙了蹙眉,忽然叫住他:“你搬到了哪个院子?” “哦,就在你旁边的院子,有事可以随时叫我。” 他旁边的院子? 裴钰面色便是一黑。 而闻人靳似是害怕裴钰会发火一般,脚下如生了风,不过转眼间便消失在了眼前。 裴钰身心惫倦地抚着额首,他要先去补个觉,不然非得被这闻人靳给气晕过去不成。 277.防贼,只是暂住 男人的话是不可信的,尤其是饥渴的男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这是苏如禾在被容琛折腾了一晚上,到了后半夜,他才肯堪堪放过她,在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之时,苏如禾在心中得出的,血一般的教训。 次日清晨,苏如禾抱着一团锦被,睡得正舒服,却被容琛捏着脸蛋给活活捏醒了。 “不是说要去大理寺查案?再耽搁,今日就不用出门了。” 苏如禾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鬓发,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在坐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宽松的衣衫便自肩头滑了下来。 光滑如玉,白皙如雪的肌肤,瞬间便暴露在眼前。 容琛的眸光微暗,一股无名的火,便自小腹窜了上来。 这个小妖精,无时无刻不在给他制造苦恼! 几步上前,从衣架上拿下衣衫的同时,将她滑下肩头的单衣给拉回去。 “张手。” 苏如禾闭着眸子,乖乖地便张开了手,方便容琛给她更衣。 能让权倾朝野的容琛亲自动手更衣,而这被他伺候着的小人儿,却是一脸地自然而然,而后理所当然,委实是应了一句话。 生在福中不知福。 待苏如禾磨磨蹭蹭洗了脸,容琛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再用完了早膳,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容琛和苏如禾到了大理寺时,仵作恰好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要找裴钰。 却被闻人靳先拦了下来,“给我吧,待会我会亲自交给裴大人的。” 这闻人靳才刚搬进大理寺,俨然就有一种占地为王的架势了。 加之他若是不笑,无形之中就会给人一种压迫力,让仵作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再者他乃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虽然在朝中没有什么官职。 但对于这位大公子,满朝文武都是知晓的。 虽然不为官,但他可是他爹闻人伽的智慧囊,这手段,与容琛相比,也是不相上下的。 于是乎,在容琛与苏如禾找上门来之时,衙役很是自觉地便去找闻人靳汇报了。 “大公子,容相来了,说要见裴大人。” 对此,闻人靳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说道:“将他们请到这儿来吧。” 苏如禾是来找裴钰的,但进了偏厅,看到的却是闻人靳。 而且这闻人靳坐在主位上,自然到不能再自然,只朝他们摆了下手道:“容相,夫人,请坐。” 这一副俨然将自己当成是主人的模样,让苏如禾看着莫名地火大。 “闻人靳,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大哥呢?” 面对苏如禾的直呼其名,以及恶劣的态度,闻人靳也不恼,反是优哉游哉地回道:“昨晚他睡得很迟,所以眼下还在休息呢。” 昨晚…… 这话说得,太过于自然,让苏如禾自动脑补。 闻人靳竟然知晓裴钰昨晚睡得很晚,而今日这一大早的,他便在大理寺待着。 莫不成,他昨晚是和大哥在一起的? 这个念头才冒上来,便被苏如禾给否决了。 这怎么可能,大哥看到闻人靳这货恨不得将他戳个千疮百孔,怎么可能会和闻人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呢? “不要用这种防贼一样地眼神看着我好么?我眼下,可是光明正大地住在大理寺,知晓你大哥的行踪,也是很正常的。” 什么鬼,闻人靳眼下竟然住在大理寺? 她大哥同意了?这怎么可能啊! 苏如禾立时便几步冲上去,一般揪住闻人靳的衣领,“你是不是给我大哥下什么药了?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让你住在大理寺!” 闻人靳挑了下眉,“下药?我怎么会用这么麻烦的手段,这案子我是主审,为了方便查案,暂住大理寺,难道不合情合理吗?” 合情合理你妹啊! 说着话,闻人靳便扣住了苏如禾的皓腕。 一直不曾说话的容琛见之,不由蹙了下冷眉,正要开口,一道略带喑哑的嗓音便先传了过来:“闻人靳,松手!” 本在睡觉的裴钰不知何时起来了,走进偏厅的时候,一眼便看到闻人靳正抓着苏如禾的皓腕。 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是要打起来了,不过一看容琛就在一旁坐着,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应当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所以在说话的同时,裴钰并未直接冲过去。 一见裴钰来了,闻人靳立时便松开了手,同时站了起来,“怎么那么快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这说话的语气,温柔地都可以滴水了。 便是容琛,也从未用这种温柔的语气,与苏如禾说过话。 苏如禾忍不住摸了摸手臂,在心中更是认定闻人靳是个大变态。 “仵作有了新的发现?” 裴钰显然也是强忍着与闻人靳共处一室,直奔出题问道。 闻人靳赶忙上前去,转而将手中的卷宗交给裴钰,“是有个发现,不过这个发现有点儿奇怪。” 裴钰接了过去,苏如禾也很快来到他的身边,点起脚尖,凑过小脑袋去。 容琛看着,不由想,这个小家伙,似乎是对查案挺感兴趣的。 这一双眸子,在来了案子时,都变得明亮了许多。 卷宗上写着,仵作将那些残破的尸体先依照男女来排开。 结果这么一排,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么多尸体,绝大部分都是男性,女性非常地少,到眼下为止,女性的尸体不超过三具。 而这三具女性尸体,年龄普遍都偏大,至少也是有三四十岁了。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当日是花灯节,出来游玩的,自然是年轻的女性偏多。 但眼下,整理了那么多具尸体,却没有一具尸体是年轻的女性。 难道这些女性当时都逃出来了?还是都被炸成了肉末? 这也不可能,就算炸得再怎么厉害,这男性的尸体都还能拼凑地回来,怎么就独独这女的没有呢? 而且当时在茶馆里喝茶歇脚的女子,也是挺多的,不可能会一具都找不到。 “大哥,你可还记得,昨日我找到了那个面具,推断那个拐走十公主的人,与茶馆爆炸事件有着极大的联系?” 裴钰点了点首,“记得,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这人的目标,可能是年轻的女子。” 278.有点,不大舒服 裴钰的眉梢蹙地愈紧,“年轻女子?” “是啊,花灯节的晚上,可是有许多年轻的女子出来玩耍,在茶馆里歇脚的定然也不在少数,可是仵作拼接尸体的时候,却找不到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要么就是被炸成了粉末,要么就是在爆炸发生之前,她们都已经不在里头了。” 这怎么可能,在爆炸发生之前,这些女子便只待会儿会发生大爆炸,所以就跑了? 可当时,也没见有大动乱发生啊,再者若是这些女子们知晓有爆炸发生,赶忙跑路了,那其他人难道都是傻的,情愿待在那里被炸死? “当时茶馆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那些幸存者知晓,可是这些幸存者即便是捡回了一条命,眼下也是处于重伤昏迷,根本就无法询问,不过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将站在一旁的闻人靳给当成了透明人。 闻人靳表示有点儿不大舒服,尤其是裴钰的目光,只落在苏如禾一人的身上。 虽然他们是兄妹,但闻人靳就是觉得不舒服。 于是乎,心里不舒服的闻人靳朝着优哉游哉坐于一旁的容琛看了眼。 但怎奈,容琛完全没有要插嘴的意思,直接忽视了闻人靳的目光。 苏如禾眼下一心扑在案子上,自然也是没有心思去揣摩这两个男人的心思。 接着说道:“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年轻的女子,那么他们之前,应该也是对年轻的女子下过手吧?大哥,在花灯节之前,可有发生过女子失踪的案子?” 即便是有年轻的女子失踪,这也不会麻烦大理寺来查。 大理寺查的,可都是大案子,要么就是失踪的女子是皇亲国戚,才能引起大理寺的注意。 若只是普通的女子,失踪了家人自然是会去报官,有京兆府管,自然不需要大理寺操这个心。 这时,一直不曾说话的容琛终于动了金口:“钟翎。” 话音才落,一抹矫捷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容琛的身侧,“大人。” “去查,这半年之内,京都中有多少年轻女子无故失踪,不管是否有报过官,都不可放过,限你半个时辰之内。” 半个时辰就查清有多少年轻女子失踪,而且连没报官的也要查?这未免也太为难人了吧。 苏如禾心中这般感慨着,但钟翎却是连眉梢都不带蹙一下,领了命令立时便退了下去。 “一早起来还未吃早膳吧?我让人煮了些清粥,你吃些,才有体力继续查案。” 因为要等半个时辰才会有结果,闻人靳终于见缝插针,找到了插嘴的好时机。 在说话间,便有下人端着一碗粥上来。 裴钰看了眼闻人靳,却是只蹙了下眉,没有说话,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粥来就喝。 苏如禾发现,她家大哥与闻人靳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无论裴钰对闻人靳怎么冷眼相对,到了他这儿,就像是绝缘了一般。 他不但乐呵地接受,而且在对待裴钰的态度上,没有任何的改变。 温柔到……变态! 苏如禾朝闻人靳抬了抬下颔,“喂闻人靳,我也饿了,怎么没有什么糕点填填肚子啊?” 闻人靳看了她一眼,“要吃的问你家大人要去,他还能饿死你不成?” 这说话的语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苏如禾愤愤然地挪步到容琛的身侧,啐了一口:“小人!” 容琛规定说半个时辰之内查清,这钟翎还真在半个时辰之后,便现身了。 将一份密笺恭恭敬敬地递到容琛的跟前。 苏如禾迫不及待地便凑过了脑袋,打开这么一瞧。 在这半年之内,果然发生了不少年轻女子无故失踪的事儿,而且看这上头的规律,每隔个三四天的,就会有个女子找不到了。 不过这些失踪案,很少是发生在京都之内的,而是在城郊附近的村落里。 有些女子失踪了,家人很快便报了官,但官府查来查去什么也没查出来,便也不了了之。 毕竟都是穷苦人家的子女,官府也是不大会尽心的,随便找了找,没找着便随便编了个理由。 而有些女子,因为在家中也不受重视,所以即便是失踪了,家里人也没有去报案,全当就没生过这个女儿一般。 除了城郊的这些村落女子失踪的事件比较多之外,还有就是京都之中的青.楼里,也有发生过姑娘一夜之间忽然就不见了的事儿。 不过这青.楼里的姑娘不见了,老.鸨怎么敢报官?派人去找找,找不着的自然也只能作罢。 如此这般粗略地统计下来,这半年之内失踪的年轻女子,数量竟然达到了五十余个。 这可是个不少的数量了,倘若不是因为这次茶馆的爆炸事件,而牵扯出这件事,哪怕数量增加到好几百个,也是不会引起注意吧? 毕竟这些人,都是穷苦人家,或是流落风尘的女子,谁会去刻意留心呢? 倘若这些女子的失踪,与茶馆爆炸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么这些人抓这么多的女子,究竟是干什么? 再者,他们若是这么一直偷偷摸摸地偷年轻的女子,选的对象还是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这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是不会被发觉的。 可这些人为何会在花灯节上制造这样一场轰动,进而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疑点实在是太多,苏如禾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打结了。 裴钰在看完这些线索之后,沉吟了片刻,才道:“既然这些线索是相互联系的,而我们在茶馆这边又找不到切入点,不如,便从这些失踪的女子的身上开始查吧?” 闻人靳立马接了下去:“挨家挨户地去调查?” “先从最近的开始,京都的青.楼……有几家?” 要去调查青.楼,裴钰觉得还是有些难以说出口的,毕竟这种地方,他可是从未踏进去过半步。 闻人靳看着他,目光中泛着异样的神色,才接道:“三家,我们就从最近的一家满春院查起吧?” 279.滋味,都欺负她 一听要去青.楼查案,苏如禾格外地激动,“好啊好啊,事不宜迟,我们现下便出发……” 最后一个字眼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她的腰肢便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苏如禾吃疼地皱巴起了一张小脸,捂着腰肢,瞪着就坐在她身侧的罪魁祸首。 “大人你捏我做什么?” 容琛淡淡地看着她,眸色晦暗莫测,“怎么,提到去青.楼,你很兴奋?” 哎呀,情绪暴露得太过于明显! 苏如禾赶忙敛了笑,坚定地摇摇首:“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姑娘家,我兴奋个什么劲儿啊,若是去秦楼还差不多。” 秦楼与青.楼差不多,只是秦楼里的是**,而青.楼里的是女妓。 苏如禾还从从未去过这两个地方,早就好奇地心痒痒了。 眼下有了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可以进去看看,她怎么会不激动? 而显然,容琛的注意力,却只集中在了她下半句话上,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原来是想去秦楼抱男人?” 他这语气里,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而且还说得很是自然。 以至于苏如禾一下没反应过来,直接便接了下去:“听说里头的男人风味各不相同,长得也很不错……” 不等她感慨完,容琛便在她的腰肢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苏如禾‘嗷呜’一声叫了出来,结果下瞬,男人长臂一揽,搂住她腰肢的同时,在转瞬间,便将她固定在了怀中。 冰凉的指腹扣住了她的下颔,骤然捏紧了好几分,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夫人说得一脸向往,也想进去,体会一把温柔乡的滋味?” 通常而言,容琛生起气来,是不动声色的。 不过周围的气场,却是在顷刻间降低了好几分,足以显得,他眼下的心情是不悦的。 他扣着她下颔的力道,虽然是挺重的,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似是恨不得将她给捏碎一般。 但苏如禾却是在同时,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强迫自己挤出泪花来,委委屈屈地开口:“疼。” 容琛都还未说话,裴钰便几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你弄疼她了,松手。” 若是放在平常,便算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容琛的面前如此狂妄放肆呀。 今日如此地胆大包天,无非是因为她大哥在旁边站着呢,若是容琛敢欺负她,大哥第一个就是不同意。 所以她故意让自己挤出泪花来,果不其然,下一秒裴钰便心疼了,上前来解救她。 苏如禾的这点小心思,容琛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个小家伙,以为有哥哥在,便敢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尾巴都翘上天去了? 无碍,很快她便会哭着向他求饶的。 容琛非但不恼,反而还依着裴钰的话,松开了手。 苏如禾得到了解脱,立时便从他的怀中起来,转而抱住裴钰的胳膊,告状道:“大哥你看到了吧?这个男人素日里就是这么欺负我的,简直是没有天理,没有王法!” 在容琛的世界里,什么是天理,什么是王法? 他才是天理,他才是王法,他会让苏如禾知晓,蹬鼻子上脸的后果会是什么。 苏如禾其实也就是想气一气容琛,谁让他昨晚言而无信,说什么点到为止,结果还不是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 害得她眼下还觉得腰在隐隐作疼呢! 不过她也不会做得太过火,因为她知晓这个男人脾气大,小肚鸡肠又爱记仇,她可不敢得罪他太深。 不然,若是裴钰不在了,她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大哥,我要和你们一块儿去青.楼。” 闻言,裴钰不由蹙了眉,“不成,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与我们一块儿去那种地方?” “我自然是要去了,我们家大哥长得那么好看,我得时刻看着才成,可不能让那些姑娘们给占去了便宜。” 说着,苏如禾还挑衅地朝闻人靳抬了抬下颔。 闻人靳毫不犹豫地回道:“放心,你大哥有我看着,没人敢往他的身上乱扑。” 这话说得,怎么莫名觉得十分霸道呢? 果不其然,这下一秒,裴钰的面色便是一冷。 “那我更要去了,你若看着我大哥,那大人岂不是没人看着了?就我们家大人这脸,往青.楼一摆,还不得让那些姑娘们为之疯狂?再者我们家大人这么洁癖,那么多胭脂水粉往他身上扑,万一他一时生气,在青.楼里大开杀戒怎么办?所以啊,我是很有用的,对不对?” 苏如禾完全将扇了一个巴掌,又塞一颗甜枣演绎地炉火纯青,可谓是信手拈来。 一口一个‘我们家大人’,在夸容琛好看的同时,还强调了自己的作用。 苏如禾这小算盘打得,可是响得很。 而令裴钰没有想到的是,容琛竟然还同意了。 一个男人,带着自家夫人逛青.楼,古往今来,怕也就只有他容琛能够做得出来了吧? 其实就算苏如禾没有拍马屁,容琛也会带着她一块儿去。 容琛可是很了解苏如禾的个性的,若是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她定然会用尽各种法子溜过去。 还不如让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蹦跶,有他亲自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换好了一身男装的苏如禾,原本是想跟裴钰走一块儿的,结果她的手都还没碰到裴钰,就被几个大步上前的闻人靳撞到了一边。 闻人靳撞得非常地有技巧,力量不重,但恰好能将苏如禾给挤到一边,而他便自然地随在了裴钰的身侧。 苏如禾愤愤然地瞪着他,正想说话,却被容琛给敲了个板栗。 “跟着本相,敢乱跑,日后就不必出门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欺负她,可劲儿地欺负她! 不过苏如禾一贯气来得快,散得也很快,再者与容琛生气,只会伤她自己的身,太得不偿失了。 四个人就这么出了大理寺,目的地便是最近的一家青楼——满春院。 不过在途中,容琛忽然在一家点心铺止步,买了一包好几种口味的糕点,而后随手便塞给了苏如禾。 280.不如,你来伺候 苏如禾怔了下,看着手中的糕点,感动地稀里糊涂。 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体贴了! 她仰首,眨巴眨巴眸子,张嘴夸上几句:“大人你真是太……” 这话都还没说完呢,容琛低眸瞥了她一眼,神清气怡地说道:“有了吃的,就乖乖地闭上嘴巴吧。” 竟然是嫌她聒噪,所以才特意买了糕点堵上她的嘴! 苏如禾顿时闭上了嘴巴,心中啐了一口,臭男人! 其实苏如禾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除却她之外,这三个男人,即便都是经过了些刻意的打扮,但只稍往那儿一站,足以迷倒万千少女。 他们才往满春楼这么一站,都还未走进去,立时便有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了过来。 “哎哟,几位公子看着好眼生呀?是第一次来的吧?来来来,里头请,咱们楼里姑娘的技术呀,保准让公子赞不绝口,来了还想再来!” 苏如禾跟在容琛的下头,眼看着一张似是将所有胭脂水粉都扣在了脸上的姑娘往他的身上靠。 这么重的胭脂味,让苏如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抓住苏如禾的手臂,将她一下给拉了上来,淡道:“前头带路。” 苏如禾的个头小小的,虽然穿了身男装,而且还特意打扮过。 但这青.楼里的女子,眼睛可都是毒地很。 而且在她们靠近的时候,容琛的身上明显有冷意四起,加之他在什么都没说之时,反而将身后看似小厮模样的苏如禾给揪了上来。 这姑娘们只需看一眼,便只站在他身侧的人,乃是女儿身。 又看看容琛清冷的面色,姑娘们很是自觉地便都退了下去,转而去纠缠裴钰和闻人靳。 这男人带着女人来逛青.楼,她们还真是第一次瞧见。 看来这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着实是有几分本事,将自家夫君看得牢牢地。 若是她们还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地往上凑,那可就真是自讨没趣了。 不过这另外一边,似乎也不怎么好办。 一身青衣,脸上还戴着张面具的男子,看着有几分文弱,但姑娘们一瞧便知,这定是个好脾气的公子。 但在这青衣公子身侧,是着一身蓝衣的男子,性格却是与身旁的青衣公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周身自带气场也就算了,若是有姑娘上前来,想碰一下他们,他直接便扫去了一记冷眼。 似是只要她们敢碰一下,下一秒就会跺了她们的手一般。 两边都不好惹,姑娘们只能笑着先将他们迎了进去。 满春楼里的老.鸨,眼睛可是毒地很,一眼瞧见了容琛他们,单只看这身上的衣料,加上这一身的气场,便知对方是非富即贵。 赶忙笑脸相迎上去,“三位公子可真是丰神俊朗,一来我们这楼里啊,整个楼可都是蓬荜生辉了呢!” 跟在容琛身边的苏如禾忍不住翻白眼。 拜托,她眼下好歹也是个男装,难道她就这么地没有存在感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忽略她。 他们分明是四个人,四个人好么! 果然啊,这个世道,不管走到哪儿,都是看脸的…… 苏如禾绝望地接受这个事实。 容琛明显察觉到了苏如禾情绪的变化,低眸看了一眼,这小家伙已经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 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只道:“一间雅室。” “好咧,三位公子您里边儿请!” 这满春院的雅室布置还是相当不错的。 苏如禾凑到这边闻闻,又挪到那边嗅嗅,好像这么又闻又嗅的,可以闻出这地方有没有埋伏。 “三位公子,请问你们是要点什么风格的姑娘,我们满春院啊,可是整个京都最大的楼子,不管您喜欢什么口味的,我们保准都能满足您!” 闻言,苏如禾立时便回了身,笑吟吟地问道:“你们楼里,哪几个姑娘接客最多,最受欢迎?” 显然,老.鸨也是看出苏如禾是个女子之身,这三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女人上青.楼,也真不知晓他们是怎么想的。 但这有钱人嘛,都是有怪癖,老.鸨也猜不中他们存的是什么心思,便笑着道:“自然是春花,秋月两个姐妹花了,这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客人们来了,都争着抢着要让她们姐妹伺候呢。” 苏如禾扫了眼容琛他们,发现他们俨然是一副二大爷的模样,各自坐着,完全没有主动要点姑娘的意思。 既然他们不主动,那也只能由她来了。 “那就让这对姐妹花过来伺候吧。” 闻言,老.鸨却甚是为难:“这……春花,秋月眼下正在伺候另一位客人,眼下,怕是没有时间。” 另一位客人? 这老.鸨方才说,春花和秋月这对姐妹花可是这满春院里的头牌。 多少人争着抢着想要她们来伺候呢,眼下这人能让两个姐妹花一块儿伺候,看来很是有钱啊。 “我们出双倍的价钱,你让她们过来伺候。” 双倍的价钱? 老.鸨这眼睛顿时便亮了,可转眼,她却又犹豫了:“那位客人,有点儿特殊,不如……三位公子换个人?我们楼里其他的姑娘,也是很不错的。” 结果这话一出,苏如禾用力地拍了下桌面。 吓得老.鸨就是一哆嗦。 “老.鸨,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没有那个客人有钱?” 这三个男人往上一摆,就差身上没挂上一块牌,我有钱,我有势了。 但这另外一个客人,也是不好惹,老.鸨只能委婉地道:“这位小公子,咱们这都是开门做小本生意,您这边儿,和那边,我们可都是不敢轻易得罪呀。” “这样啊……” 苏如禾摸着下颔,眸光流转,“那是不是除了这春花和秋月之外,楼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过来伺候我们?” 老.鸨立马点首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的。” 苏如禾一下跳到老.鸨的跟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笑眯眯道:“不如,就由老.鸨你来伺候我们吧?” 281.敢不,顺从心意 这老.鸨开门做生意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奇葩的要求。 以至于她楞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小公子,我这……这已经是好多年都不曾接过客了。” “正因为老.鸨你好多年不曾接过客,才更为难得可贵啊,比那一对姐妹花还要来得珍贵呢,我们今儿个就翻你的牌了,让其他人都退出去吧。” 老.鸨也是个聪明人,听到这儿,她心里顿时便清楚了。 这里坐着的三位爷,定然不是单纯地来逛窑子的,而是抱了其他的目的,不然,怎么会点她这种人老珠黄的老.鸨呢? 哎呀,还真是可惜,这三位公子样貌不凡,但姑娘们却是无福消受咯。 老.鸨目光一转,旋即笑道:“小公子既然不嫌弃我,这我自然是欣然接受,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待这些姑娘们都退下去之后,苏如禾才在软垫上坐了下来,朝老.鸨勾了下手指。 老.鸨立时便凑了过去,“小公子有何吩咐?” “你们楼里的花名册,给我拿过来,记得,我要的是,上头记了所有姑娘名字的花名册,是所有姑娘哦,若是让我看到,这名册上少了哪怕是一个人,嘿嘿……” 说着,苏如禾的手滑到了老.鸨的脖子处,用指尖在她的脖子处打转。 热气微吐,轻描淡写地将老.鸨的脖子往左边一扭,“看到坐在左边的那个蓝衣公子了么?” 苏如禾指的是闻人靳。 老.鸨赶忙点点首,“看到,看到了。” “镇国大将军府,老.鸨应该是知晓的吧?” 我的妈呀,镇国大将军府? 这老.鸨顿时升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只能僵硬地又点了下首。 “这位呢,就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这大公子呢,脾气不大好,没办法嘛,他心理变态,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不顺从他的心意,他这一不高兴了啊,就喜欢将得罪他的人,剁成肉丁,包饺子吃。” 被苏如禾不幸点中,在她的口中被冠上大变态之名的闻人靳:“咳咳……” 一口茶水险先喷了出来。 他早便知晓这苏家幺女鬼点子多,却不想为了威胁这老鸨交出花名册,她不但将他给供了出来,还给他戴上‘大变态’的帽子,还说什么他一不高兴就会喜欢将人跺了包饺子吃。 这苏家小丫头,简直是残暴至极…… 其实吧,苏如禾之所以会将闻人靳供出来,主要是,其他的两个人她也不能说呀。 她大哥她自然是不会拿来玩笑了,而容琛嘛……她若是敢拿他来玩笑,等待她的将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腥风血雨。 为了自个儿的小命着想,同时也为了耍一把这个走到哪儿都阴魂不散的大变态,苏如禾自然是毫不犹豫地便将闻人靳给出卖了。 镇国大将军府与奸相容琛一样,在朝堂上可是一人支起半边天。 整个南齐,皇帝就是个摆设,全由这两个人说了算。 而对于闻人靳的名号,老.鸨又怎么可能会没听说过? 眼下,这尊只存在于世人口中的大佛,竟然来逛窑子了,老.鸨顿时整个身子都打颤了起来。 不是都说,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很是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的吗? 今儿个是哪阵风,竟然将这尊大佛给吹了过来哟! 苏如禾看老鸨吓得够呛,脸都变得煞白了,顿时觉得闻人靳这名号可真是有用,日后出门,就只管打着闻人靳的旗子,将他的形象往死里地贬低,既能出气,又能张脸,真是一举两得的痛快事儿啊! 于是乎,苏如禾心情愉悦地拍了拍老.鸨的脸,“快去拿来吧,我们这位变态大公子,可是不喜欢等人的哦。” 老.鸨几乎是爬着出去的,足以见得被苏如禾吓得可是够呛。 待老.鸨颤抖抖地出去了之后,闻人靳才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看向苏如禾,一扬唇角,语气不见任何的怒气:“心理变态?喜欢将人跺了,包饺子吃?夫人对在下的定义,很是精准啊。” “客气客气,都是我家大人教得好,才让我对大公子有如此深刻的定义。” 苏如禾这四两拨千斤的艺术,可谓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就将这罪过一并都推到了容琛的头上。 闻人靳的确是很厉害,但容琛亦是不可小觑,不过苏如禾更乐意让这两个男人狗咬狗,她和裴钰就在一旁作壁上观,还可以为他们加加油呢。 容琛不咸不淡地看了眼苏如禾,并未开口否认。 但只稍这么一眼,便让苏如禾顿时收敛了得逞的笑意。 这做人啊,可不能太过于嘚瑟,不然这可能下一秒,就要乐极生悲了。 不过对于苏如禾的怼人技巧,而且这怼的对象还是闻人靳,并且还能让闻人靳一时半会儿应不出话来,裴钰却是笑了。 原本他还因为闻人靳不要脸地搬到大理寺来住,而被气得觉都睡不好了。 眼下他家小妹不但坑了闻人靳一把,还将他坑得无话可说,委实是大快人心啊! 闻人靳原本是想给尾巴都快翘到天上的苏如禾一点儿教训,却不想一旁的裴钰却因此而笑出了声来。 一看裴钰面上的笑容,连带着唇边的弧度,都温暖了许多。 恍惚之间,让闻人靳想到,他们在没有决裂之前,他也是这么笑的。 心里顿时便不恼了,反而还要感谢苏如禾,让他看到了裴钰面上,久违的笑容。 这厢正说话间,老.鸨便在外头敲门了。 抱着花名册,颤颤巍巍地看了闻人靳一眼,又颤颤巍巍地挪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小公子请……请查看,楼里所有姑娘的名字,都在这儿了,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苏如禾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忽然,便将花名册给合了上。 声音在同时冷了下来:“老.鸨,你好大的胆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喜欢让我们变态大公子,将你跺了,喂狗了?” 老.鸨吓得立时便趴在地上,“不敢……这绝对是不敢的呀!” 282.腿短,我跑不快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以单指抵着下颔,“寒香,冬儿,语蝶,还有……” 每报一个字,老板娘的心就沉了几分。 这对方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其实心里早就清楚这楼里到底有多少姑娘。 而苏如禾嘴里蹦出来的名字,正是最近一段时间,楼里忽然消失的,姑娘的名字。 因为这些姑娘都是莫名其妙失踪的,而老板娘也不敢去报官,所以便直接将这些人的名字从花名册里给删除了。 却不想这几位牛叉的贵人,来楼里竟然是为了这些无故失踪的姑娘们。 莫不成,这些失踪的姑娘,得罪了这极为贵人? 这般一想,老板娘就更是害怕了,身子颤抖地都快成筛子了。 终于,苏如禾停了嘴,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些人,可都没有出现在老板娘你给我的这花名册里,难道是根本就没这些人?还是……老板娘你将她们给弄死了?” “哎哟小公子,这草菅人命的事儿,我们是万万不敢做的呀!我们这是开门做正经生意的,我们可都是正经人儿,这些姑娘们,之前的确是在我这楼里,可就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这些人忽然接二连三的,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我派人好一顿找,也找不到她们,只以为她们是偷偷溜走了,所以才将她们的名字给去了的呀。” 开窑子竟然还敢说自己是做正经生意的?还是什么正经人? 苏如禾挠了挠耳朵,“看你哭得那么诚恳,那就再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若是再敢说谎……” 说着,苏如禾便看向了闻人靳,“大公子,这老鸨身上的肉,可能不大鲜嫩,你喜欢油炸的呢,还是清蒸的呢?” 吃人肉在她的嘴里就跟吃猪肉一样,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老板娘一听这话,顿时便在心中将闻人靳定义为,喜欢吃人肉的变态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是小公子想知晓的,我定然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早这么直接不就好了,害得她还费了这一番口舌,口水都快说干了。 “这些失踪的姑娘,都是在几岁左右?可有什么共同的特性?” 闻言,老板娘仔细地想了想,才道:“都是在十五六岁左右,最小的,也就十四岁,这些姑娘……都是因为家里穷,被家人给卖到我这儿来的,我接手调教她们,还没有机会让她们出来接客呢,这就一个两个的给我闹失踪了,哎哟,我这可是亏得心肝儿都在滴血了……” 这厢老板娘还在心疼银子,苏如禾的眸光却是不由暗了几分。 都是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而且……还都没有出去接客? 抬脚踢了下还在肉痛的老鸨,“这么说来,这些姑娘都还是清白之身了?” “咳咳!” 这下却是裴钰不小心被茶水给呛到了。 怎奈自家小妹太剽悍,身为一个姑娘家的,张口闭口的就是清白,就算是说完璧之身,也比这处子之身听着要上档次一些吧? 不过转而,裴钰又想起自家小妹的文化水平,顿时又觉得她最近说话的水准还是提高了许多的。 毕竟连一些比较高端的成语都会讲了,她能达到这种水平,裴钰已经觉得甚是欣慰了。 老板娘亦是尴尬地扫了一眼这屋里的其他三个男人,点点首道:“这是自然,自然的了。” 原来这凶手的目标,是锁定在十五六岁年纪,还是请清白之身的少女呀。 忽然,苏如禾又想了起来,这十公主易思萝也是在这个年纪之间,怪不得会被掳走了。 “那她们在失踪之前,可是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表现?或者说,你们楼里这段时间,有没有来过一些比较奇怪的客人?比方说,戴着面具,而且这面具还是银制的,对方的身高……应该要比我高一个头的?” 这事儿毕竟隔了好多天,老板娘不由想了好一会儿。 “不同寻常的表现……好像也没有吧,哦我想起来,之前那个冬儿曾对我说过,她说总觉得有人躲在暗处看着她,我当时并未在意,结果没几天,冬儿就不见了。至于说小公子形容的这个客人……” 老板娘皱着眉头,仔细地搜索着记忆中的身影,忽然一拍手道:“是有这么一个,大概是在半月之前,来楼里的时候,还问我可有没有出来接客的姑娘,我给他叫了几个,但他只是在雅室里坐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动,就付钱走了,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儿奇怪,所以便多看了几眼。” 这老板娘说的那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掳走十公主的那个变戏法的! 这些线索拼凑在一块儿,苏如禾觉得,他们离真相是越来越近了。 在满春院问完了该问的,为了奖励老鸨,苏如禾还从闻人靳的身上搜刮了不少银子,全赏给这老板娘了。 有了银子的滋润,老鸨原本被吓得惨白的面色一下就红润了许多。 苏如禾不由想,这钱果然是个好东西,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其实方才就算她不拿闻人靳出来压阵,直接砸钱的话,这老板娘也是会说实话的吧? 为了能够加快进程,在从满春院出来之后,闻人靳提议分成两队行事。 这个大变态,自然而然地开口说要与裴钰一组。 被裴钰一记冷眼扫过去,瞬间便闭上了嘴巴。 不过对于这个提议,容琛却是同意了,“就依你说的,走吧,再磨蹭天就该黑了。” 容琛一贯可是懒得很,今日能够屈尊出来,陪她走了这么一遭,委实是不容易。 将裴钰交给闻人靳这个大变态,苏如禾实在是不放心。 但怎奈容琛脚下如生了风一般,在说完这句话,便朝着前方走去。 苏如禾只能跑着才追上了他的脚步,“你等等我呀,我腿短跑不快!” 这时候,腿短是有多么地悲哀,苏如禾只觉肉留满面。 走出了一段距离,容琛的步伐才算是慢了一些。 苏如禾气喘吁吁地追上他,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能将我大哥交给闻人靳那个大变态?万一……万一……” 283.上来,本相背你 容琛忽然止步,侧目低眸看着她,嗓音淡淡:“万一什么?” 苏如禾正说到关键点,一个没注意,便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捂着被撞疼的额首,苏如禾噘噘小嘴道:“万一闻人靳要对我大哥图谋不轨怎么办?” 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图谋不轨? 容琛不由挑了下眉,“你是不是忘记他的性别了?” “反正……反正我就是觉得,他看我大哥的眼神不对劲,那种眼神,看得我就想上去狂扁他一顿。” 显然,苏如禾的意识里,并未有断袖的概念。 她是能看出来,闻人靳对裴钰很不同,但她怎么也是不会想到,闻人靳是喜欢裴钰。 若是她知晓了,哪儿还能让闻人靳这么在裴钰的跟前蹦跶啊! 这在她的心中,恐怕这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变态,而是终极无敌变态了! “裴钰那边,你不用瞎操心,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闻言,苏如禾怔了下,无辜地眨了眨眸子,“为什么啊,我今天不是很乖的么?” 很乖?是很乖,都学会窝里反,逮着机会坑了别人一把,顺带着还拖他下水。 的确是越来越本事了。 容琛唇边的笑弧冷了几分,透着一股森然之意。 看得苏如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讨好地抱住他的手臂,“大人,我突然发现,你近来是越发地容光焕发,玉树临风,风姿飒爽了!” 哟呵,这厮竟然一口气说了三个成语,而且都还是往好的来挑。 并且这成语说得不但没毛病,还将马屁拍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容琛倒是发现,自从这小家能够隔三差五地见到裴钰之后,她不要脸的程度可是又上了一个阶梯。 怕是这以后,都要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了。 不过他倒是挺喜欢她这么不要脸的拍他的马屁。 屈指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回去之后,将女则抄写两遍,抄不完,明日不准出门。” 一听这话,苏如禾顿时便瞪大了眸子,“为什么又要罚我?” “你说呢?” 容琛留给了她一个‘自行理会’的眼神,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这个小肚鸡肠的臭男人! 苏如禾在心中将他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问候了个遍,最后才不甘不愿地跟在他的屁股后头。 她偶尔反抗一下怎么了,就允许他放火,还不准她点灯了? 一路怨气深深地嘀咕着,结果这么一嘀咕,很快就把剩下的那个青.楼打探完毕了。 这次苏如禾没有出手,容琛这办起事儿来,速度简直是堪比雷电。 他在点了一间雅室之后,只让苏如禾在外头等着,而后他在里头和老鸨单独交谈,结果这才没到半盏茶的时间,老鸨就给全招了。 可比之前苏如禾在满春院威逼利诱来得要快得多,甚至他还没有给这老鸨打赏,老鸨反而还感恩涕零地将他们给欢送了出去,只差没跪在地上哭着送他们出去了。 苏如禾不由感慨,“大人,你这该不会是太生猛了,连老鸨都吃不消了吧?果然啊,这人长得好看,办事效率什么的,就是要高。” 她心中正感慨着,冷不防给容琛揪住后领给拎了起来。 “本相生不生猛,晚上回去你再好生地体验一番,不就知晓了?” 苏如禾立马便像块狗皮膏药地缠住他,可怜巴巴地眨眸,“大人我错了!” 男人这种生物,委实是太过于可怕,她不想让自己的小蛮腰彻底地折在床上啊…… 这般容琛与苏如禾万事,那厢裴钰和闻人靳也收工了。 在碰面的时候,裴钰的面色看着很冷,而闻人靳则是讨好地跟在他的后头。 想靠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委实是让苏如禾十分好奇,方才他们一组去了青.楼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青楼查完了,接下来便该是京郊的几个村落。 不过这好几个村子,若是都查一遍,可不得把人累死,所以苏如禾提议只要选其中一个村子,其他的情况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他们查过一个,再派人去查其他的村子,这效果不但快,而且还省时省力。 闻人靳自然也是同意,而且还坚持要求像方才那样分组。 一听到自己又要和闻人靳一块儿行事,裴钰的面色愈加冷了,但还是忍着没说话。 毕竟正事要紧,他眼下没工夫和这厮计较太多。 苏如禾将要调查的几户人家,归了归类,一种是家里的女儿丢了,却没有去报官的,而另外一种,则是报了官却还是没有找到的。 容琛对于她这种在调查之前还要做个归类的做法,有些不解,“你不嫌麻烦?” “怎么会麻烦,这样一来可是省力了许多呢。你看啊,像这几家,女儿丢了却不去报官的,说明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到时我们问的时候,直接塞一些银子给他们,他们自然什么话都会说了。” 哟呵,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容琛不由挑眉,低眸看向她。 便听她又道:“还有这几家,报了官的,则说明他们还是在乎自己的女儿的,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冒充官府,有官府出面帮他们找人,他们自然也是会说实话了。” 容琛是知晓,这个小家伙肚子里有许多的鬼点子。 她的确是很聪明,而且很会审时度势。 知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手段。 被苏如禾这么一分类,果然调查就省力了许多。 在去最后一家调查时,苏如禾的兴奋劲儿早就没了,眼下她,可是又累又饿又渴,她感觉自己的鞋底都快要走穿了。 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为一件本与她无关的事儿,这么地尽心尽力。 抹了把汗,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正打算起来继续出发。 容琛忽然半蹲下了身子来,看得她有点儿懵逼,“大人,你该不会是走不动道儿了吧?” 侧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需要本相背着你,那便算了。” 什么鬼,这个小肚鸡肠的臭男人竟然主动提出要背她! 苏如禾一下便喜笑颜开,毫不犹豫地便窜到了他的背上。 搂着他的脖颈,笑得眉眼弯弯,“要要要,大人你今日怎么忽然这么好心呢,好得我都怀疑你被人掉包了呢!” 284.吐血,说不出来 话才落音,苏如禾的屁股便被一只大手给毫不客气地拧了一把。 她‘嗷呜’一声便叫了出来,“大人我夸你,你还捏我?” 哟呵,这软绵绵的声音,听着真是有够委屈的呀? 容琛勾了下唇角,眯了眯眸子,“苏如禾,有本事,你再夸一遍。” 赤果果的威胁,就知道威胁她! 眼下又没裴钰在,苏如禾没有靠山,只能不甘不愿地哼唧了一声。 不过还真别说,容琛的后背很宽广,窝在他的背上,一摇一晃的,就像是摇篮一般。 苏如禾本就是又饿又困,这么摇摇晃晃的,眼皮子便开始上下打架了。 但事情还没办完呢,她也不能就这么睡着了。 于是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捏了一下,但很快这睡意又上来了,她觉得要找个人说话,这样她才能不睡着。 凑上小脑袋,这才发现容琛的额首上,溢出了些许的汗。 这天儿太阳挺大的,而他陪着她在村子里走了这么一遭,和她走的路是一样多的。 而今,他又背着她这么个拖油瓶,定然也是挺累的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扯了扯袖子,为他擦拭额上的汗。 而容琛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这么主动,这么乖巧地替她擦汗。 有一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苏如禾便笑吟吟地道:“大人,查完之后,我们去酒楼吃饭好不好?我都快饿死了,绝对吃撑不到回府,我们就随便找个酒楼,点几道菜吃,成吗?” “几道菜?就你这大胃口,随便找个酒楼,都能把人家吃穷吧?” 什么叫就她这大胃口啊喂! 正说话间,最后一户人家便到了。 这户人家恰好有人要准备出门,容琛将苏如禾放下之后,便拦住了那出门的妇人,并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妇人一听对方是官府的人,赶忙将他们俩给迎了进去。 “兰儿失踪已经快一个多月了,我们在她失踪的第二日便报了官,可后来官府说派人找了,还发了告示,就是找不着人,我们求他们再找找,可他们却说官府事忙,不可能浪费时间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移。 这个道理苏如禾是明白的,叹了口气,安抚着妇人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将兰儿姑娘找回来的。” “好好,那就有劳两位了,来,进屋喝口水,歇歇脚吧,外头的太阳大,你们这走了一路,定然是累坏了吧?” 可不是累坏了,一听有水喝,苏如禾自然是很高兴。 在妇人给她倒了一大碗茶之后,她一口气就给全喝完了。 妇人也给容琛倒了一杯,不过他却是只瞥了一眼,连动都不动一下。 苏如禾朝着妇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抱歉哈,我们家大人有洁癖,不喜欢在外头喝茶。” 说着,苏如禾便将容琛面前的大碗也给拿了走,如牛饮水一般地,将两大碗茶都给喝了个光。 喝完之后,苏如禾才将注意放到了正事儿上,“老人家,请问你们家的兰儿姑娘在失踪前,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奇怪的事情?没有啊,兰儿一向很是乖巧的,那日她陪着我从山上摘完野菜回来,然后说是帮我去喂鸡,我便去准备晚饭,等我将晚饭煮好了,回头去找她时,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了,地上撒了许多的米,肯定是有贼人,将我家兰儿给掳走,眼下……眼下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么光明正大地就进村民的家来掳人,这凶手简直是太过于猖狂!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又道:“老人家,可以带我们在你家四处看一看吗?” “自然是可以,两位这边请。” 苏如禾先去了兰儿的房间,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用之处。 又去了兰儿出事的后院,后院养着五六只鸡,听妇人说,兰儿应该就是在喂鸡的过程中,被人给掳走的。 苏如禾又环顾了一圈,她发现这个村落虽然不富裕,但这房子周围的栅栏还是挺高的。 对方若是想翻进来,而且还悄无声息地将人给带走,说明对方的轻功定然是很不错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的余光忽然看到,在墙角边的菜地里,似乎有几个脚印。 她走过去,在菜地旁蹲了下来。 “老人家,你们家有男丁吗?” 妇人摇了摇首,有些难过地道:“兰儿他爹在三年前便被抓去参军了,至今还未归,这家里便只我与兰儿相依为命。” 原来如此,但这在菜地附近的脚印,却是很大,说明踩上去的,定然是个男人。 兰儿是在一个多月前失踪的,就算是当时凶手留下的,那这么多天,风吹日晒的,这脚印早就已经没了。 而且看这脚印,还是挺新鲜的。 难道……凶手在近期来过?或者说,凶手就在附近,甚至是一直躲在暗处盯着他们? 这般想着,苏如禾的余光悄无声息地往旁处瞥。 如果凶手真的躲在暗处,而她与容琛在一块儿,连容琛都没有发现,这说明凶手十分善于隐藏。 这样的话,不如就…… 苏如禾忽然站起来,朝着某个地方一指,“不要躲了,我已经发现你了,给我出来!” 其实吧,苏如禾是随便指指而已,哪晓得她这么一指,竟然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在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有个黑影迅速闪过。 “大人快追啊!” 在苏如禾话音落地之时,容琛便已动身追去。 苏如禾本也想追去,但她才走了一步,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一张嘴,她便直接吐了一口血。 完了,张嘴就吐血,而且这血像是开了阀一般,她该不会是得了绝症吧?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苏如禾只想着,她吐血的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她大哥知晓呀,不让他一定会担心死的。 但是她张张嘴,除了源源不断的鲜血吐出来之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285.刁难,随你同去 “哎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姑娘?” 跟在苏如禾身后的妇人亦是被她这像是开了阀一般的吐血给吓着了。 而在妇人大喊之时,顺利让容琛止住了步,他不过是一个回首,便瞧见苏如禾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心头一紧,他立时折了回来,不过只眨眼的功夫,便闪回到了苏如禾的身边。 将她一把给抱了起来,把上脉搏。 脉象虚弱,这是……中了毒! 因为不知晓中的是什么毒,容琛只能当机立断先封住她周身的几个大穴。 而后将她给直接抱了起来,与此同时沉声道:“钟翎,追上那个黑衣人!” 说话间,他便运展了轻功,抱着苏如禾立即赶回相府。 言峥正打算出去,哪晓得房门被人二话不说一脚就给踹了开。 定睛一看,却见容琛抱着苏如禾冲了进来,而在容琛怀中的这个小人儿,衣衫前染了大片的血。 连他都被吓了一跳,“阿琛,这……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中毒,快过来医治!” 言峥也不敢耽搁,毕竟这苏如禾吐了那么多血,若不是容琛及时封住了她的几个大穴,她就算不是毒发而亡,怕也是血都能吐完了吧? 号脉之时,言峥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随后,他什么也没错,只是将银针带给打开。 飞快地为苏如禾开始施针,待他收回银针之时,苏如禾却是又张嘴开始吐起血来。 容琛上前一步,将她给抱住,转而看向言峥,“她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曼陀罗。这是一种来自西魏的剧毒,中毒者在半炷香之内毒发,而且毒素会很快蔓延到全身各处,直至心脉,中毒者最后是……吐血而亡。” 这也就难怪,为何方才苏如禾自中毒之时,张口就开始吐血,这血就像是开了阀一般,根本就止不住。 不过这次,苏如禾在被言郑施完针之后,只吐了几口血,便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曼陀罗? 容琛眯起了冷眸,他一直和苏如禾在一块儿,对方是怎么找到机会下手的? 而且若是中了曼陀罗的毒,在半炷香之内便会毒发。 忽然,容琛想到了他们进的最后一户人家之时,那个妇人,给他们倒了水喝。 而他因为洁癖的缘故,一口都未喝,但苏如禾却是将她自己的和他的一块儿给全喝完了。 难怪,毒发地会这样快,又这么剧烈! 定了定神,他只道:“这毒可能解?” “世上的毒有千万种,我之前只听说过这曼陀罗,在医术中看到过中了曼陀罗之后的表现,但上头并未有解毒的法子。眼下我只是暂时封住她的心脉,不让剧毒攻心,至于解毒……我没有把握。” 连言峥对这种曼陀罗毒也没有把握可以解开? 容琛的面色愈加冷挚,“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言峥沉吟了片刻,忽然想起件事儿来,“对了,西魏太子凤卿,是不是在京都?” 凤卿? 提起这个人,容琛的面色愈加冷了。 因为这个人,对苏如禾的目的很是明显,倘若上次不是被他意外撞到,怕是苏如禾还会背着他,和凤卿偷溜出去。 一想到那天在在古往今来,苏如禾抱着凤卿的场景,容琛原本已强自压制下去的火,又蹿了上来。 不过眼下苏如禾命在旦夕,容琛自也是没有旁的心思去计较这些。 只闭了闭目,开口道:“他能解毒?” “这曼陀罗不是来自于西魏么,他既然贵为太子,说不准能有什么法子呢?我这儿至多只能护住这小丫头不超过半个时辰,若是你不愿意去找凤卿,那也就只能由我来试一试了,不过若是我失手了,你可别怪我啊。” 容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在同时将苏如禾放下,起了身来。 在离开之时,只留下一句话:“看好她!” 凤卿是西魏太子,此番出使南齐,住的自然是使者馆。 容琛直接过去,而且目的只瞄准了一个房间。 他并未从正门而入,走的是窗户。 在他的身形掠到窗前之时,已有侍卫发现了他。 纵身拦在前头,“来者何人,竟敢私闯殿下住处!” 容琛只蹙了下冷眉,“让凤卿出来。” “放肆,殿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说着,这侍卫便抽出了腰刀,直接朝着容琛劈了过来。 容琛只侧身避开,还未出手,便有一道含笑的嗓音先传了过来:“容相大驾光临寒舍,着实是让本宫这屋子蓬荜生辉呀。” 说着话,便有一袭妖艳的红衣,自房内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 “本宫来西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容相这忽然登门拜访,不知所为何事?” 容琛凉凉地看着,薄唇微吐:“随本相去相府一趟。” 这牛叉叉地打上门来,看到他的第一眼,竟然说让他跟他去相府? 这厮脑袋没坏吧,他可记得之前,在古玩今来的时候,因为苏如禾偷溜出府与他在赌石,被这厮给逮到了,这厮可是全程黑着脸的。 依照容琛的个性,自然是不可能让苏如禾再见他。 而这一回,容琛亲自前来,张口说让他去相府。 能驱动他的尊驾,而且看他面色也是十分地阴冷,强忍着怒意。 莫不成是…… 凤卿立时便收敛了笑意,“好,本宫随你去。” 随在他身后的侍卫楚昱:“……” 殿下,说好的刁难呢! 凤卿的确是猜到定然是苏如禾出了事儿,否则容琛不可能会这么急。 但他却是不曾料到,苏如禾中了毒,而且中的还是只有西魏才有的曼陀罗之毒。 把了下脉之后,容琛便紧随着问道:“你可有解毒的法子?”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 说话间,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言峥的身上。 容琛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道:“你先出去。” 言峥不由皱了皱眉,解毒就解毒,这西魏太子为何一定要将他赶出去? 虽然心中困惑,但容琛都这么说了,言峥自然也不好留在这儿。 待言峥出去了之后,容琛才冷道:“说吧,你的办法是什么。” 286.导致,毒发身亡 “若是要解曼陀罗之毒,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便是……引血。” 闻言,容琛不由蹙紧了冷眉,“引血?怎么引?” “其实这法子也不难,就是在小丫头的心口处开一刀,在另一个人身上同样的位置也开一刀,两个人躺在一块儿,接下来我自有办法,将小丫头身上的毒给引出来,不过这引出来的毒嘛……自然便是渡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难怪,方才凤卿没有立刻说解毒的法子,而是先让容琛将言峥给支了出去。 这凤卿知晓解毒的法子,所以也知晓,容琛在听到这个方法之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再者苏如禾的毒若是再不解,那她可就真的要消香玉损,连凤卿都没有办法救治。 容琛沉吟了片刻,才道:“若是渡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会立刻毒发身亡吗?” “这自然是不会的了,其实这曼陀罗之毒和蛊毒差不多,引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毒性便会减少大半,到时我再将这些毒逼到一块儿,只要那人不动用内力,就不会毒发,至于要想彻底解毒的话,至今还没有找到法子。” 意思就是说,凤卿的确是能解毒,但这是要建立在牺牲一个人的基础上。 虽然将毒引过去,那个人不会死,但这样的剧毒留在身体里,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点燃引线,自是必死无疑。 因为眼下,还未找出能够完全解开曼陀罗之毒的好办法。 容琛的眸光落在苏如禾的身上,因为中毒的缘故,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了往日里半分的朝气。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究竟是何时,将这个坏脾气的小家伙,放在了心上。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能够死? 即便是阎王爷,也不能夺走她的性命! 淡淡的嗓音,再次响起:“本相来吧,现在就动手。” 话音才落,钟翎便出现在了容琛的身侧,单膝跪下,急道:“大人,万万不可!属下愿意替大人……” 不等钟翎说完,容琛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本相的夫人,自有本相来救。此事,不能被第三个人知晓,明白吗?” 钟翎咬牙,狠狠地瞪了一眼凤卿。 但这是容琛的命令,钟翎无法反驳,只能咬着牙领命,隐退了下去。 这下,饶是凤卿,都不由多看了容琛一眼。 “都说南齐权相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却不想对这小丫头,倒是用了心,真是难得啊。” 容琛不耐地看着他,“废话少说,开始动手吧。” 若是让言峥知晓,容琛做了这样的决定,他怕是早就已经跳起来,哪怕是会惹容琛动怒,他也会先要了苏如禾的命吧? 所以说,这凤卿的确是很聪明。 在一进来之时,便看出言峥定然是只忠心于容琛一人,而提前将他给赶了出去。 容琛将苏如禾往床榻里头挪了个位置,而后他才挨着她躺了下来。 凤卿的动作很迅速,先让容琛和苏如禾都一起陷入沉睡,随后才开始在他们的心口处动刀。 之后便是以内功引毒,这是一个较为漫长,而且带着几分凶险的过程。 因为毒是要经过他们两个人的心脏位置的,所以若是凤卿一个分心,很有可能,这两个人都会死。 在毒彻底地渡到了容琛的身上之时,连凤卿都忍不住舒了口气。 毒渡完了之后,凤卿又迅速出手,将这毒全数逼到了一处。 最后便是处理他们心口上的伤口了。 不过凤卿是先给苏如禾上药,不过在他拿着药膏,要去抹药之时,他却是诧异地发现,苏如禾心口处的那道口子,竟然不见了! 凤卿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心口处,还是没有那道伤痕! 又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触碰到的,只是她光滑如玉的肌肤。 真是见鬼了,这伤口虽然不算是很深,但的确是他亲手割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凤卿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情况。 难道……这个小丫头的身体,是可以自动愈合伤口的?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饶是凤卿,对于这个事实,也一时难以接受,楞在原地好一会儿。 忽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小丫头体质如此地特殊,容琛知晓吗? 他觉得,容琛应该是不知道的。 因为经过前几次的接触,凤卿对于苏如禾还是有所了解的。 她对于容琛的戒心,不亚于他,像这样的秘密,她应该是不可能会告诉容琛的。 凤卿的心情忽然愉悦了起来,“小丫头,你这可是一不留神,就有个大秘密攒在我的手上,到时,你可就翻不出我的五指山了。” 这般想着,凤卿便打算将这个秘密给隐瞒下来。 将苏如禾的衣衫整理好之后,凤卿才给容琛上药。 这一切都做完了之后,他才将容琛弄醒。 “你的胆子也是够大,就不怕本宫稍微动了点儿心思,趁机要了你的命?” 凤卿优哉游哉地在木凳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看着才苏醒过来的容琛。 他在坐起来之时,扯动了心口处的伤口,不由蹙了下眉,目光却是随之落在了身侧,还陷入昏迷的苏如禾的身上。 嗓音冷淡,听不出半点情绪:“杀了本相,对你可没什么好处,而且,还会惹上一身的麻烦。” 的确是,容琛乃是一国权相,若是他在此要了容琛的命,定然会引发两国的纷争。 打仗他倒是不怕,不过……眼下还不是好时机。 一扬唇角,凤卿站了起来,拍拍流袖道:“毒已解,那本宫便先走了。曼陀罗已经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你若是动用内力,导致毒发身亡,可不关本宫什么事儿啊。” 说完,凤卿便纵身一跃,从窗棂直接闪人了。 容琛缓缓下了床来,捂着还有些作疼的胸口,看了眼自己有些脏了的衣衫,又看了眼还在昏迷之中的苏如禾。 因为今日在外头走了许久,眼下身上都有些味道了。 这是容琛所忍受不了的,所以他打算先去沐浴一番,即便,眼下他的心口还有伤。 287.对你,很重要吗 苏如禾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上下都很清爽,就好像是重生一回一般。 她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这是在容琛的房间。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晓? 她只记得,当时她在最后一户村民的家里查案,而后她随手一指,结果还被她给歪打正着,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凶手。 但她还没来得及去追,就接连吐了好几口血。 唉呀妈呀,她这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这般想着,她便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之前那种像是钻心一般的痛感,已经消失了。 而且她浑身上下,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想着,苏如禾的手就摸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忽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 拉开衣领,除了雪白的肌肤之外,还有……她前头竟然缠了一圈的绷带! 我擦这什么鬼,谁碰过她? 她体质特殊,伤口会很快痊愈,这若是谁在她的身上放了一刀,然后这伤口忽然就愈合了,铁定会把人给吓死,以为她是个怪物吧? 这这……这是容琛的房间,而他的房间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容琛给他包扎的伤口。 容琛发现她身上最大的秘密了? 要死的,万一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把她当成怪物给解剖了怎么办…… 在苏如禾胡思乱想之时,容琛已沐浴回来了。 他才走到门口,就瞧见苏如禾将自己的衣衫给拉开,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而她的手则是按在胸口的位置,脸上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痛苦表情。 这在心口上开一刀,的确是有一点儿疼,但这伤口也不算是深,这个小家伙也不用痛成这个样子吧? 容琛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还是走了进来,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朝着她走过去,而是折了个方向,先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金瓶子。 在床边坐了下来,同时伸出手,抓住了苏如禾的皓腕。 冰凉的触觉让苏如禾猛然反应过来,自看到近在咫尺的这张风华绝代的面容之后,苏如禾吓得小心脏都快飞了出来。 一下子甩开他的手,而她则是猛地往后退,直至退到了角落里。 但还是用一种像是看到鬼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容琛没想到,他只是抓了一下她的手,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微蹙了下眉,只道:“过来。” “干干……干嘛?” 一看她这副表情,就是明显做了什么亏心事。 容琛敛眸,嗓音低了几分:“你不是伤口疼?过来,本相给你上药。” 伤口疼?这不对啊,若是她身上的这伤是容琛处理的话,他一定会知晓她的身体会快速愈合的事情。 但他一来却说要给她上药,这说明他并不知晓这一回事。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何人给她上药的? 苏如禾将双手挡在胸前,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不……不用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疼,我就是……就是有一点儿没回过神来,大人,我是不是得了绝症啊?不然怎么会忽然吐血,我以为我这回真的要挂了呢!” 能将中毒想成是得了绝症,也就只有他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才有这本事了。 而且看她面色已经变得红润了回来,方才这么动都没什么大碍,容琛便没有再坚持要给她上药。 “你只是中了毒,眼下毒已经排出了体内,放心,不但死不了,而且还能够活蹦乱跳的。” 什么叫什么死不了还能活蹦乱跳,这厮是多么想她挂掉啊! 苏如禾鄙夷地撇撇嘴巴。 而容琛在说话间,便要起身来,苏如禾赶忙靠近,拉住他,“那个……大人,是谁给我解的毒啊?是言公子?好像不可能啊……” 闻言,容琛微微眯了眯冷眸,难道,她在昏迷之时,是有印象的? 心中这般想,容琛已淡淡回道:“不然呢?你还想谁为你解毒?是宋长淮,还是凤卿?” 苏如禾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而且总是喜欢吃一些根本就不切实际的飞醋。 她松开了手,干咳了两声,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言公子给我解毒的法子,是在胸口这里开刀放毒?那他在帮我解完毒之后,有没有与你说过什么?” 容琛心中已起疑,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究竟想说什么?他在解毒之后与本相说了什么,对于你而言,很重要吗?” 看容琛这表情,应该是不知晓的了。 只不过,苏如禾心中却更是困惑了。 言峥那厮对于容琛可是十分忠诚的,怎么可能在知晓她特殊的体质之后,会隐瞒下来,而不告诉他呢? 除非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晓的事情,不然依照言峥对容琛的忠诚度,他不可能会闭口不语。 但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不踏实。 因为言峥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是不是想要用这个把柄,威胁她什么呢? 苏如禾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冷不防容琛抬手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魂飞回来了没?飞回来了就去沐浴,一身味,臭死了。” 臭死了你有本事别靠那么近啊! 苏如禾抱着自己的胸前,屁股挪啊挪,脚沾到了地面之后,迅速穿上鞋子,而后飞也一般地逃了出去。 看着苏如禾似是落荒而逃一般的背影,容琛的眸底愈加深邃。 因为看方才苏如禾的表情,她显然是在害怕什么,所以才会拐着弯问了这些看似很奇怪的问题。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容琛只知晓,她害怕的事情,与她中毒有关,可具体是什么,他却也是猜不到的。 这个小家伙的身上,藏了不少的秘密。 苏如禾在浴室泡澡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将缠在身上的绷带给解开。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种特殊的体质实在是太过于麻烦。 被谁知晓不好,偏生被言峥给知道了,那个男人,和容琛一样,很是狡猾,看来她一定要去会会言峥。 不然这块石头搁在心头,实在是让她忐忑不安。 288.快要,彻底失去 忽然,她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来,霍然就从池水里站了起来。 结果这一转身,就撞上了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她身后的容琛。 苏如禾被他吓得小心脏都要直接跳出来了,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但这池底实在是太滑,她脚下随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 幸而容琛的反应速度够快,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下给拉了回来。 苏如禾措不及防地便撞到了男人宽厚的怀中。 容琛的身上穿着衣裳,但她的身上却是一丝不挂啊喂! “苏如禾,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看到本相,慌张成这样,嗯?” 扣着皓腕的力道有几分重,苏如禾挣了一下,可怜巴巴地开口:“疼。” 终究,容琛还是没有强迫她。 这个小家伙对他是抱有戒心的,而且这个戒心还不轻。 即便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她依然不肯对他敞开心怀。 松开手的时候,苏如禾便迅速伸手拿了浴巾过来,裹在自己的身上,带着些许提防地看着他。 容琛不急不缓地开口:“遮遮掩掩的做什么,你的身体,还有哪儿,是本相不曾看过的?” 这个色鬼! 苏如禾小脸一红,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中毒的事儿,我大哥知晓吗?” 赶忙她这么急急忙忙地从浴池里站起来,在看到他之后还吓了一大跳,是因为怕她大哥知晓了会担心。 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眼里心里,便只能看到她的大哥。 虽然裴钰是苏如禾的亲哥哥,但对此,容琛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想知道?自己去问他。” 说着,容琛转身便要走人。 苏如禾觉得他这人生起气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觉得自己都没做什么,他就生气了。 而且分明是她吃了亏,被他看光了的同时还顺带着被他给吃了一把豆腐。 结果这厮没说几句话,就开始闹脾气了。 之前,他会莫名其妙地与她闹脾气,是因为宋长淮,后来又是因为凤卿。 那这次呢?又因为谁? 难道……是她大哥? 我擦,这货是泡在醋缸子里长大的吧! 苏如禾气呼呼地从浴池里走了出来,嘴上嘟囔着:“自己去问就自己去问,你以为我稀罕问你啊。” 谁知,她这话却是被走到门口的容琛给听到了。 他忽然停步,侧身的同时,冷冷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今日不将《女则》抄完两遍,明日不准出府。” 这个小肚鸡肠的臭男人,报复心怎么这么重啊喂! 苏如禾一个踉跄,差些没站稳身子。 在容琛走了出去之后,苏如禾才气不过,抄起一只鞋子,朝着门口砸了过去。 “容琛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就知道欺负她,分明就是他先莫名其妙地对她发火,还不允许她在私底下闹个小脾气了? 这样霸道而又蛮不讲理的男人,简直是讨厌死了! 苏如禾愤愤然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在回去的时候,她还抱了本《女则》。 听风在听了苏如禾对容琛的控诉之后,却是不由笑了,“小姐,大人既然连大公子的醋都会吃,这说明他是越来越在乎你了呀,这难道不是好事儿么?” 苏如禾一脸悲壮地将《女则》摊开在桌案上,看到这么厚厚的一本《女则》,又想到容琛之前说,抄不完两遍,就不准她出府,她顿时觉得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 抓着狼毫,她咬着笔端,气呼呼地道:“谁要他在乎了,我才不要他在乎我呢,这种男人最讨厌了,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火,还总是什么都不说,非让我猜他的心思,我干嘛总要应和着他,我还觉得累呢。” 听风一面帮着她磨墨,听了她的话,却是瞬间明白了什么。 “小姐你想……离开?” 苏如禾写字的动作顿了下,抬眸看着听风,“我从来没想过,相府会是我的归宿,等我想做的事都了结了,我会主动离开相府,离容琛那个男人越远越好。” 虽然容琛待苏如禾的确还是挺不错的,但听风私心里,也是不希望苏如禾与容琛待在一块儿的。 不管怎么说,容琛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他手中的权力越大,身上的担子也就越重,麻烦也是越多。 跟着容琛,苏如禾的人身安全是无法得到保障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相府里还住了另一个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只是以相府小姐的身份住着,但她对容琛的爱意可是从不掩饰。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容琛的确都是不适合苏如禾的。 因为忙着要抄《女则》,所以苏如禾连晚膳都是让听风拿到房间里来的。 也因此,在正厅的餐桌上,只有三个人,不过这对于宁水瑶而言,却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儿。 之前苏如禾在的时候,她的胃口都没有多少,草草地吃了几口便走人了。 但是眼下,苏如禾不在,宁水瑶便吃得格外地慢,而且还时不时地往容琛的碗里夹菜。 容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一听这话,宁水瑶唇边的笑弧便僵硬了几分。 因为苏如禾不在,所以你也不愿多吃一些,甚至连她夹的菜,也不愿意多动一下? 宁水瑶忍了忍,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阿琛,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自从容琛将苏如禾从采花大盗的手中救回来之后,宁水瑶就发现他对她的态度又冷了好几分。 宁水瑶怕自己会惹他生气,所以便一直忍着。 哪怕他让苏如禾住在他的房中,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眼下,他对于她的态度,已经到了连她夹的菜,都不愿意碰一下的态度了吗? 宁水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这种害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就好像,她真的快要彻底地失去容琛了。 她的生命里,只有他,若是没有了他,她不知晓自己该怎么会下去…… 这般想着,滚烫的泪花,便自她的眼眶蜂拥而出。 她知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有小情绪,可压制了这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却是忽然被点燃了。 289.只能,对不起你 言峥觉得自己吸取了惨痛的教训,日后就不要在大厅用膳了。 原本没有苏如禾,他还以为能够安安静静地用膳。 却不想又来了个说哭就哭的宁水瑶。 言峥本就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的,一手撑着额首,一面便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言峥脚下如生了风一般,迅速地开溜了。 而容琛只是微微蹙了冷眉,在言峥逃之夭夭没多久,他也起了起身来,“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用膳吧,我吃饱了。” 说着,他便要离开,宁水瑶也在同时站起来,抓住了他的流袖。 “阿琛,若是你觉得,我的存在是个多余,我可以立刻离开,绝不打扰你和……夫人。” 容琛侧身,看着她,“我既是答应了你的父亲,会照顾你,便不会食言。” 说着,容琛抽回了袖子,“水瑶,若是你无法与苏如禾和平相处,日后她的院子,你便不要去了,好好地在瑶光阁待着。苏如禾没你想的那么多心眼,只要你能安分守己,她也不会去招惹你。这话我只说一遍,若是你让我再失望,我只能对不起你父亲了。” 宁水瑶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从容琛的口中,说出这样决绝的话。 因为一个苏如禾,他甚至连她父亲的情面都不再顾及。 而且,因为苏如禾,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情分,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宁水瑶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地可笑。 容琛的确是从未讨厌过她,因为他只是将她当成了妹妹来看待。 可是妹妹与妻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是早便发现,苏如禾对容琛是不一样的,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晓。 原来她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自以为自己在容琛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却原来,她还及不上苏如禾的一根手指头! 宁水瑶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任由泪湿衣衫,却及不上她此时此刻的心痛如绞。 其实言峥根本就没有走多远,在回廊的拐弯口,他便堵住了容琛的道路。 “啧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这话未免说得也是太狠了,你该是知晓,她自小便中意你,你这么说,可是在她的心口上插刀子。” 容琛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开口:“闲得慌,就去马厩里洗马。” 说着,便绕过他,往前走。 言峥也不恼他的态度,反而还追了上去,以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我说,你的生辰也快到了,你家小夫人打算送你什么,你可知晓?” 不等容琛说话,言峥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捂住了嘴,偷觑了他一眼。 因为容琛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面色又清冷了几分,连带着周身的气场都降低了好几分。 但言峥却还是作死地补充了一句:“该不会是……你家小夫人,还不知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吧?啧啧,难得你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但实则,却是养了条白眼儿狼,这事儿若是让天下人知晓,怕是会笑掉大牙吧?” 容琛低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信不信,我让你下一秒,大牙全掉光?” 言峥抱着手臂,连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是你养的白眼儿狼,又不是我,将气撒在我身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闻言,容琛却是凉凉地一勾唇角,“英雄好汉?抱歉,你认错人了,我的定位,一向都是奸诈小人。” 言峥:“……” 墙都不服,就服你! —— 苏如禾抄《女则》一直抄到了后半夜,她手都快抄断了。 听风之前一直陪着她,不过后来她看听风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便让听风先去歇着,她有事自然会吭声。 结果抄着抄着,她就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她又不忍心去吵醒听风,便自己去小厨房拿点儿什么东西吃。 可小厨房竟然连个馒头都没有,一干二净,简直像是有贼来过一样! 苏如禾觉得自己饿得都快走不动道儿了,忽然,她想起之前在后花园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山楂树。 前一段时间就已经结了不少果子了,她之前路过的时候,还打算摘一些来吃的。 今儿个小厨房没啥吃的,而她又饿得不行,便打算溜去后花园弄一些山楂来吃。 相府在入夜的时候,格外地安静,尤其眼下已经是后半夜了。 苏如禾打着灯笼,很顺利地便找到了那棵很大的山楂树。 将灯笼搁在下头,苏如禾将自己的裙角和衣袖都系起来,而后动作十分利索地便爬了上去。 爬到了树干最粗壮的位置,苏如禾便坐了下来,随手摘下几颗,在身上随意地擦了擦,就往嘴里送。 这山楂味道不错,又甜又酸。 苏如禾又摘了一些,兜在衣裳里头,这样她也方便吃。 不过吃着吃着,苏如禾忽然想起来,以前在苏府的时候,院子里也有一棵山楂树。 但没有相府的这棵大,听母亲说,那棵山楂树,是父亲在小时候种下的。 她记得每当树上结了果子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去。 别说她就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所以这苏府的山楂树,自从她懂事会爬树之后,就从未硕果累累过。 因为只要一结果子,苏如禾就会迫不及待地上去摘了来吃。 母亲还笑她,说她定然是在闹饥荒的时候才投胎到苏家的,所以看到什么都会吃。 她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她吃了许多山楂,而后又吃了其他的东西,结果在夜里的时候,就闹肚子疼。 是母亲抱着她整整一夜,等到她肚子不疼了,母亲才去歇息。 至今,她都还记得,母亲身上,温暖而又带着淡淡皂香的味道。 想着想着,苏如禾的眼角便是一酸,泪水不知在何时,就砸了下来。 说起来,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想起在苏府的时光了。 因为一想起来,她就会心里难受。 正拭着眼角的泪花,忽然,空气中飘来了香味。 是烤鱼的香味! 苏如禾吃得一嘴都是山楂的酸味,一闻到这烤鱼的香气,差些一屁股没坐稳,就从上头掉下去了! 290.邀请,忍心拒绝 因为天太黑,苏如禾只能隐约看到,有个身影,就坐在离她这棵山楂树不远的位置。 这人的跟前有一堆火,他的手里拿着的,恍然是一条油灿灿的烤鱼。 苏如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抓起了一把怀里的山楂,对准那个身形的方向,毫不犹豫地便砸了过去。 就在要砸中的瞬间,那身形忽然一闪,山楂砸了个空,滚落在地上。 苏如禾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方才这在前头的人影竟然就不见了! 我擦,莫不成是闹鬼了? 苏如禾正想擦擦眼睛,忽而,下头便有一道声音飘了过来:“大半夜的,夫人趴在树上搞偷袭,真是好雅兴呀。” 原本,苏如禾是想下来的,结果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脚下顿时便踩空了。 在仰面摔下去的时候,苏如禾只想,惨了,这下可是要破相了! 不过并未等到意想之中的疼痛,而是径自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旋即,头顶便响起揶揄的嗓音:“夫人看到在下,不需要如此地激动吧?这投怀送抱的架势,我可是吃不消。” 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不是言峥那张俊脸,又会是何人? 苏如禾觉得,和容琛混在一块儿久了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这嘴巴毒地简直让人恨不得上去抽上两个大嘴巴子,方才能解气。 苏如禾挣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放我下来!” 言峥挑了下眉,十分干脆利落地应道:“好吧。” 然后,就径自松开了手,连声招呼都不打! 当摔在地上,屁股顿时便像是裂成了两半儿。 苏如禾想咬死近在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心都有了,“我让你放,不是让你扔!你是故意的吧你!” 言峥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接住你吧,你又让我放开,我放开吧,你又说我是故意的,夫人,你这火爆的脾气,只有阿琛才能伺候得了你呀。” 容琛伺候她? 哎哟喂,这货是没睡醒吧? 他哪只眼睛看到过容琛伺候过她了?分明都是那个臭男人可劲儿地欺负她好么! 不过说话间,言峥还是伸出了手,要来拉她起来。 但是苏如禾却是一把拍开了他的手,自己扶着树桩,一手捂着屁股站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忽然从下头冒出来,要不然我会掉下来吗?本来就是你的错!” 哎哟,这小丫头,人小脾气却着实是火爆。 言峥认命地摆摆手,“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成了吧?” 谁知,苏如禾将腰板一挺,“不成,你这道歉一点儿诚意都没有,我拒绝。” 言峥摸摸鼻尖,只想送这小丫头一句话:这厮可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啊。 这一定都是让容琛给惯的,脾气越来越大,这不要脸的程度也是和容琛不相上下! “那你想要什么诚意?” 苏如禾捂着屁股,上前了一步,一把便将他手里的烤鱼给夺了过去,“这条鱼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不用太谢谢我,这都是我该做的。” 言峥:“……” 脸这玩意儿呢?拜托也要点儿脸好么! 说着,苏如禾就要往下咬。 言峥赶忙伸手,扣住她的下颔,阻止她下嘴的动作。 “别咬啊,这都还没熟呢,你这要是吃坏了肚子,阿琛可不得跟我没完。” 苏如禾白了他一眼,很是理所应当地将烤鱼又塞回到他的手中,“那你快烤啊,真是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求人的态度都没有,这小丫头真是…… 言峥认命地拿着烤鱼,回到他之前搭的火堆旁。 苏如禾立马便凑了过去,一双大眸只盯着上下翻滚的烤鱼看,“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却出来烤鱼,是梦游的吧?” 言峥往上头撒了些作料,白了她一眼,“晚膳的时候,上演了一场年度苦情戏,怕殃及池鱼,所以我没吃多少便逃之夭夭了,这不,大半夜的就饿了,出来抓条鱼填填肚子。” 苏如禾装作听不懂,歪着脑袋看向他,“苦情戏?”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这番话我今儿个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我这人吧,最是受不了女人哭了,也亏得阿琛心肠够硬,这美人儿都哭成那样了,他也忍心拒绝。” 闻言,苏如禾眨了眨眸子,十分诚恳地请教:“宁水瑶邀请大人滚床单,被大人拒绝了?” “咳咳!” 言峥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这么牛叉叉的话,从苏如禾的嘴巴里蹦出来,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菜一样简单。 “美人在怀,大人都忍心拒绝,这着实是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啊。” 关于这一点,苏如禾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光从容琛将她给翻来覆去吃了个一干二净来说,那个男人,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禽兽都得尊称他一声师父。 言峥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听你这语气,阿琛没有和其他的女人滚床单,你很惋惜?” “没有啊,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哎你鱼烤好了没有啊,我都快饿死了!” 其实吧,容琛会不会与其他女人滚床单,或者说他心里到底装了谁,苏如禾现下已经完全不敢兴趣,也不会在意了。 她觉得,将一个不该看得太重的人放在心坎儿上,最后难受的只有她自己。 已经试过一次的苏如禾,不想再试第二次。 眼下她对待容琛的这个态度就还是很不错的,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会太过于亲密。 若近若远,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这不是最好不过了么? 言峥看了看苏如禾,他隐约觉得,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和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有所不同了。 至于说有哪里不同,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对了,大人说,我身上的毒,是你解的?” 苏如禾这话题转得太快,言峥楞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她中了曼陀罗的事儿。 原来容琛没有告诉她,她的毒是他去找凤卿过来解的。 不过想想也是,凤卿对苏如禾有企图,容琛去找他本就是万般不愿,怎么还会告诉苏如禾是凤卿救了她呢。 291.害得,那么丢脸 于是,他很诚恳地点了点首,“对,我解的。” “你怎么解的?” 言峥哪儿会想到,不就是解个毒么,而今毒都已经解了,苏如禾还问得那么仔细做什么。 他当时又没在房中看着,被赶了出来,解完毒之后,容琛什么都没跟他说过,他怎么知道凤卿究竟是怎么给她解的毒啊! 但他还要装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心中想过无数种解毒的法子。 而后,假装淡定自若地回道:“自然是将你身上的毒血放出来了,这还用问么。” 他果然在她的身上动刀子了! 苏如禾心中顿时又忐忑了起来,将屁股往他那处挪了挪,“那个……可以问你一个很私密的问题吗?” 看苏如禾这副贼兮兮的样子,言峥果断拒绝:“有关于我有无婚配等一切问题,我拒绝回答。” 白了他一眼,谁要问他有关于自个儿的事了。 “你帮我放毒血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奇怪的现象?” 奇怪的现象?放个血还能有什么奇怪的现象? 但苏如禾这么问了,就好像给她放血,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 言峥目光一转,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说奇怪的现象啊,是有,而且确实是挺奇怪的。” 苏如禾顿时屏住了呼吸,只能听到自个儿的心跳,“其实……其实吧,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不一样的嘛,偶尔有那么一点儿特殊的事情发生,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言峥压根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还是要装得‘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出来,应和着她点了点首。 “你没有告诉大人吧?” 告诉个鬼啊,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好么! 言峥看着她,忽然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怎么,你怕阿琛知晓了会对你怎么样?” 这小丫头,到底说的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又不说清楚,顿时便勾起了言峥的好奇心。 而且她还怕他将这件事情告诉容琛,难道她身上发生某种特殊的现象,被容琛知晓了,会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吗? “这个……我的确是还不曾与阿琛说,不过这得看我的心情,若是我心情不好了,我明儿个一早便将这件事告知与他。” 嘿这个混蛋! 苏如禾在心中将他的祖宗十八代给问了遍,但还是厚着脸皮,绕到他的身后,卖力地给他按起摩来。 “言公子,言大爷,别这样啊!我们俩,谁跟谁呀,感情可是铁着呢,是吧?” 感情铁?是谁方才摔在地上后,将他给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又是谁,那么理直气壮地惦记上了他的鱼,抢走他的鱼还说什么勉为其难接受。 这种感情,他可是要不起。 见言峥一脸拒绝,苏如禾不由鼓起了腮帮,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于是乎,她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哼唧了一声:“你若是想我与大人吵架,那你就说吧,嘴长在你的身上,我又拦不住你。” 到底是什么特殊的现象,还会让她和容琛吵架? 言峥的好奇心被彻底地吊了起来,“你……身上的这种特殊现象,是从何时开始的?” “我一出生就是这样了,我也不想的啊,这种事情真的很苦恼,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不然我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的。” 当成怪物抓起来? 言峥忽然想起,之前苏如禾忽然昏迷的事儿。 当时他为她号过脉,她除了体虚之外,还有贫血,而且这贫血显然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 可容琛却说苏如禾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难道……她的这个特殊的现象,是与她莫名其妙的贫血有关? 于是,言峥试探着开口:“所以你上次在大理寺忽然昏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提及此事,苏如禾也很是懊恼,“我身子原本很好的,还不是大人太不知道节制了,害得我那么丢脸,真是想起就觉得生气。” 太不知道节制…… 这话该是有多么地微妙啊。 而恰巧,言峥却是十分清楚地知晓,这个节制,指的是什么。 不得不说,这个小丫头说话实在是太狂野了,什么都敢说,饶是让他这个大男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握拳干咳了两声,“说起来,你可知晓,七日之后,是什么日子?” 七日之后? 苏如禾想了想,“难道又有什么灯会吗?说来上次那个灯会因为发现了命案,我都还没玩儿尽兴呢,这次要是有灯会,一定要让大人带我好好逛逛。” 言峥:“……”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法与苏如禾对话下去了。 这厮的心就不能不这么大吗?像灯会什么的,在他的嘴上,能称得上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言峥屈指在她的额首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苏如禾立马便吃痛地捂住了自个儿的额首,“你打我干嘛?打我也就算了,还打得那么重,疼死了!” “七日之后,是阿琛的生辰。” 苏如禾揉着被敲疼的额首,听到这句话之后,动作连半丝的停顿都没有。 只是眨了下眸子,“哦,所以呢?” 所以呢? 他特意好心告诉她这件事儿,她竟然就是这个反应? 言峥顿时觉得心口憋了一口气,一拳打在棉花上,不但出不了这口气,反而自己还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 “你……” 不等言峥说完,苏如禾忽然眼睛一亮,伸手就将他手中的烤鱼夺了过去。 “哎呀,鱼都快烤焦了!唔……味道很香,你手艺不错啊,日后我半夜若是肚子饿了,就找你给我开个小灶啊。” 说着,苏如禾一口便咬了下去,结果因为太烫,她还不住地吐舌头。 言峥无力扶额,“我说,你方才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 苏如禾狼吞虎咽地吃着,只飞快地扫了一眼言峥,嘴上含糊地应道:“知道,知道啊。” “所以,你不表示点儿什么?” 苏如禾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表示?表示什么啊?哦,你是说我要送礼物给大人?” 292.他会,掐死我的 言峥以一种‘你终于觉悟了,不枉我费了那么多口舌’的目光看着她。 但苏如禾却是抹了把嘴,很是理所应当地回道:“可是我很穷啊,买不起什么礼物,再者大人生辰,那些个达官显赫,皇亲贵族自然是眼巴巴地上门来拍马屁,我就算是送东西,也拿不上台面来,反而还会给大人丢脸,惹他生气,多得不偿失啊,所以我还是不准备了。” 她觉得她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容琛是什么人?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右相,他的生辰,这相府的门槛儿怕是都会被踏破了。 而且那些人为了讨好容琛,定然都是挖空心思讨好他,送的东西肯定也是五花八门,价值不菲。 她可是穷得叮当响啊,再者让她花大把的银子给容琛买生辰礼物,她可是舍不得。 言峥见过小气的,就没见过她这么小气的。 亏得容琛这么宠着她,合着完全是养了一头白眼儿狼。 就算是狼,在看到主人的时候,也该摇摇尾巴。 但这厮,显然是完全没有这个觉悟。 幸亏他提前问了她这么一句,不然若是真的到了容琛生辰那天,她什么都没做准备,甚至还不知晓那一天是他的生辰。 言峥完全能预感到,那一天的腥风血雨…… “夫人,我衷心地提醒你一句,若是你什么都不准备,你怕是没命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说着,言峥拍了拍她的肩膀,送给她一个‘你自己好生体会,我先走一步’的眼神。 其实苏如禾是真不想准备什么礼物,不就是一个生辰么,又不是什么砍头的大日子。 但言峥这话说得也没错,若是她真的什么都不准备,依照容琛小肚鸡肠的个性,说不准一生气,徒手掐死她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旦上了心头,顿时就让苏如禾发愁了。 不过她愁了没多久,回到房中之后,就没心思去发愁了,因为她的《女则》才只抄到一半呢! 都怪容琛那个臭男人,罚她抄书,还想让她送礼物给他,简直是魔鬼,魔鬼! 苏如禾通宵达旦地一直抄到了天亮,她抄得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她都不知晓。 还是听风将她给叫醒了,“小姐?” 苏如禾猛然清醒了过来,一面揉着眼角,一面站了起来,伸了个大懒腰。 在伸懒腰的时候,她都能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的‘咯咯’声。 “小姐昨晚是不是累坏了?眼下时辰还尚早,小姐不如多睡一会儿?” 但苏如禾却是在忙着将昨日奋斗了一晚上的纸都给整合在了一块儿。 打着哈欠说道:“不成,我今日要去大哥那儿,昨日案子才查到一半,有些重要的线索我还要和大哥谈谈。” 将纸都整理好了之后,苏如禾洗了把脸,在听风为她挽发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件事儿来。 “听风,你觉得给别人送东西,什么东西是那种既不需要花很多银子,又能一眼看出诚意的?” 闻言,听风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顿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姐要送大公子礼物吗?其实小姐你与大公子是亲兄妹,不管小姐你送什么,他都是会喜欢的。” 苏如禾皱巴起了一张小脸,苦恼地叹了口气:“若是送给大哥,哪怕是送金山银山我也愿意啊。我说的那个人,是大人。” 听风恍然大悟,“小姐你要送礼物给大人啊?” “我也不想的,可是言峥说,再过七日,就是他的生辰了,若是我不准备什么东西,他一定会掐死我的!” 对于这点,听风与苏如禾的觉悟是一样的。 虽然容琛待苏如禾的确是挺不错的,但其实他是很小心眼的。 若是苏如禾敢什么都不准备,说不准他直接就将她给拎起来,丢出府去了。 “事先说好,我很穷的,稍微贵一点儿的东西,我可买不起啊!” 瞧她这小气样儿,方才还说,若是送东西给裴钰,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拿得出手。 到了容琛这儿,顿时就变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听风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小姐,不如你亲手做一件披风,这成本不高的,只要去成衣铺将缎子给买好,咱们拿回来自己缝,而且披风还是挺简单的,七日的功夫,应该赶得上。” 苏如禾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眸子,“做披风?是听风你没睡醒,还是我抄书抄傻了?别说做什么披风了,我连绣一朵花都不会啊!” 她自小就像是个野孩子,对什么琴棋书画啊,女红啊,是完全地不敢兴趣。 眼下听风竟然让她去做什么披风,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是小姐你之前说了,送给大人的礼物,不能太贵,因为你买不起,但又要有诚意,因为你怕大人会揍你,所以综合以上两个条件,亲手做的东西,既不贵,又诚意十足,除此之外,奴婢还真想不出更好的礼物了。” 再三权衡之下,苏如禾还是觉得,听风的这个主意,成本低,也比较拿得出手。 苏如禾决定待会儿出门的时候,顺道去成衣铺逛一下,先试着做起来。 若是最后失败了,大不了到生辰那一日,她将自己洗得白白嫩嫩地,主动送到容琛的跟前? 啊呀,这个礼物好生羞耻,光是想想这画面,苏如禾就觉得自己被污水给浸泡地全身是黑了。 为了她的小蛮腰着想,她还是乖乖地去做披风吧。 苏如禾带着抄好的《女则》去找容琛的时候,他已经去上朝了。 不过在上朝之前,他特意吩咐管家,若是苏如禾乖乖地全抄好了,便准许她出府,不过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来。 苏如禾又没打算在大理寺过夜,随口答应之后,便拉着听风出门了。 她们并未直接去大理寺,而是先绕了个弯,去成衣铺买缎子。 因为花的是苏如禾存了好久的零花钱,所以她心疼地跟剜自己的心头肉一般。 也就完全没有了挑选缎子的心思,还是听风挑了好一会儿,最后选了一件玄色的缎子。 依照听风的意思,这颜色做起来方便,而且最重要的是耐脏。 293.不想,牵扯太多 苏如禾肉痛地将银子付了出去,瞬间她就破产了。 听风还说买条缎子很便宜,便宜个鬼啊,她存了那么久的零花钱都付诸于东流了。 虽然说苏如禾眼下是京都最大的钱庄的主事,但主事终究不是掌柜的,她从钱庄里预支的银子,都是从她每个月应得的薪水中扣掉的。 她眼下的情况可是与从前完全不能比了,以前她是个不知银子为何物的闺中小姐。 而现下,她虽然嫁了个权倾朝野的奸相,但奈何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其实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以至于她嫁给他到现在,都只存了一点儿私房钱,若是以后她跑路了,一定要把相府能变卖的东西都偷出来。 让他那么小气,分明钱多得都可以拿来烧,却偏生在她身上那么抠。 苏如禾一直肉痛自己为了买缎子而花出去的钱,以至于和裴钰在一块儿的时候,她都心不在焉了。 “小禾?小禾?” 连着唤了两声,苏如禾才猛然间醒过来,“啊,怎么了?” “我方才问你,昨日你与容琛追踪的那个人,抓到了没有?是凶手吗?” 昨日苏如禾是中了毒,才直接被容琛给抱回府的。 但这事儿自然是不能如实与裴钰说,不然可不得把裴钰吓个半死? 所以容琛只以发现了嫌疑人,所以追踪过去为由,但也没让裴钰起疑。 提起这事儿,苏如禾不由叹了口气:“没追到,那人的轻功简直是要逆天了,而且大人还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结果给追丢了。” 她的这番说辞听起来没有什么疑点,裴钰自然是信了,“那人若不是凶手,定然也是与凶手有着什么关系,他们抓少女定然是在暗中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害怕我们将其挖掘出来,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冒出头来了。” 裴钰的分析也是很有道理,苏如禾觉得对方不仅仅只是冒个头,他们都直接给她下毒药了。 明显是要威胁她,若是她再敢往下查,就不仅仅是下毒这么简单了。 对方武功那么高,下次说不准直接就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将她给咔嚓掉了。 毕竟对方用炸药一口气炸死了这么多人,简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杀她一个小喽啰,对于他们而言,是再为轻松不过的事儿了。 也是在这时,苏如禾才意识到了容琛的重要性。 虽然这个男人小肚鸡肠,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火,莫名其妙地吃飞醋,但在他的身边,她的人身安全至少还是有保障些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又不由担心起裴钰的人身安全。 “大哥,这个案子你一定要查到底吗?” 裴钰自然是明白苏如禾的意思,不由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道:“既然我坐上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该担当的责任,我还是要担当的,你放心,我能顾好我自己,倒是你,查案可不是过家家,不可横冲直撞,明白吗?” 苏如禾乖乖地点了点首,“大哥,虽然闻人靳不是什么好鸟,但他武功的确是不错,在查案的时候,你让他跟着,当你的贴身保镖。” 一听这话,裴钰唇边的笑意便敛了一些,“我不需要他保护。” 这抵触的心理,非常强烈啊。 通常而言,她家大哥的脾气是很好的,而且也很会顾全大局。 但是自从昨日他们分开行动之后,裴钰对闻人靳的抵触心理再次上了一层楼。 这就更加让苏如禾觉得奇怪了,伸长脖子凑到他的跟前,“大哥,闻人靳昨日做了什么坏事儿,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提到昨日,裴钰的面色就更黑了。 脑海之中,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昨日的画面。 昨日他们在查了满春院之后,他便万般不愿地和闻人靳一组,去查另一家青楼。 一进去,毫不例外地便被一群姑娘们给拥了进去。 到了雅室的时候,那些姑娘们原本还要往他们的身上黏,结果闻人靳忽然在其中一人的耳边说了句话。 那姑娘顿时就变了脸,而且还迅速带着其他姑娘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她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裴钰。 之后老鸨便来了,问完了该问的,裴钰正打算离开,结果还没走出青楼呢,有个姑娘们迎了上来。 上下打量着他,而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公子口味独特,合不该来我们青楼,应当是出门左拐再走五十步,那个地方才适合公子你呢。” 裴钰听得是一脸懵逼,不等他问明白,那姑娘便被闻人靳给吓跑了。 而裴钰也是在去找苏如禾他们汇合的时候,恰好也是出门左拐,走了五十多步,然后一抬头…… 对面的,正是一家秦楼! 秦楼顾名思义,就是在里头招客的都是男人,也就是俗称的小婠。 也是在这个时候,裴钰才知晓闻人靳到底跟那些姑娘们说了什么。 他竟然敢说,他裴钰喜欢男人! 简直是…… 裴钰已经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当时的愤怒了,他找什么理由不好,偏生要找这种…… 怪不得那些姑娘们都对他避之不及,而且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原来都是这个闻人靳搞的鬼! 只要一想起昨日发生的那件事儿,裴钰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好一会儿才铁青着脸,摇摇首道:“没什么,我就是不想和他……牵扯地太多。” 镇国大将军府谋害了苏家,这样的血海深仇裴钰自然是时刻铭记于心。 闻人靳是个聪明人,也该明白他们之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便该离他越远越好。 可这厮却完全没有这种意识,三番五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也就算了,竟然还直接搬到了大理寺来。 他到底抱着什么企图?到底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 苏如禾看他面色这么不好看,便知自己方才的话踩着地雷了。 这该死的闻人靳,到底对她大哥做了什么,害得他竟然气成这样。 在心中将闻人靳的十八代祖宗都问了个遍,苏如禾才笑吟吟地转移话题:“大哥,你们昨日去查访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 294.太难,有何颜面 转移到了正题上,裴钰的气才稍微小了些,“只能确定,凶手的目标是十四五岁的少女,而且目标的范围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儿。” 闻言,苏如禾却是有些不赞同,“大哥,之前凶手的目标的确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儿,不过现下,他们的胃口大了,我猜可能是他们需要的数量越来越多,所以才会选择在花灯节这样有大量姑娘出来游玩的日子,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还不会停手,而且之后受害的姑娘也有可能会是富贵人家的。”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案子牵扯到的人命就更多了。 而就他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根本就无法锁定凶手。 “大哥,他们不是要抓十四五岁的姑娘吗?我恰好十五岁,不如让我去……” 不等苏如禾说完,裴钰便沉着脸直接打断:“不行,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苏如禾不由努了努嘴,想说什么却在裴钰瞬间变冷的目光中,又给吞了回去。 真是没办法,她家大哥不准让她去当诱饵,这案子岂不是要进入一个死胡同,若是想要有所进展,就必须要等到凶手再次作案,但这目标范围就太大了。 裴钰知晓苏如禾是一片好心,他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放柔了语调:“小禾,苏家只剩下了我们俩个,大哥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明白吗?” 苏如禾眼角微酸,点了点首。 这个世上,只有她的大哥,才是一心一意地待她,而别无所求。 “今日便先到这儿吧,你早些回府,这几日京都不太平,你若是出门要随时让侍卫跟着,不过最好还是少出府,知道吗?” 为了不让裴钰担心,苏如禾这次很早就回府了。 因为回来地比较早,所以她便让听风教她怎么做披风。 苏如禾看听风的手可是灵活了,这线上下来回,看着也不是太难。 于是她便学着听风的样子,结果这才将线拉上来,手指就被针头戳了一下。 “小姐,疼不疼呀?” 苏如禾将手指在嘴里含了一下,拿出来的时候,上头的一点小伤口就已经全然不见了。 她有些苦恼,“我看你做得分明很简单啊,为何我这才第一针就被扎了?” 听风不由笑出声来,“小姐你这才刚刚起步呢,不用着急,慢慢来,等你逐渐有感觉了,自然就不会被针扎了。” 苏如禾对听风的话表示深信不疑,但在接下来的这半个时辰之内,她却是被针扎了无数次。 她顿时开始怀疑人生了,“听风,要不我们还是送点儿别的东西吧?” “那小姐你有银子吗?” 苏如禾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 作为堂堂丞相夫人,她竟然穷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最后,苏如禾又认命地拿了起来,继续开始缝三下扎两下的绝望过程。 容琛下了朝,便听钟翎回禀说,苏如禾已经回府了。 这次竟然这么乖,而且还那么早就回来,乖乖地待在府上,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苏如禾每次去大理寺找裴钰,都是在那儿赖到快天黑了才肯回来。 看来,昨日的抄书还是很有作用的,日后她若是再不乖,就继续抄书。 这般想着,容琛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给苏如禾特意在拍卖会上得到的灵犀索玉还在他的手上。 不过他并未打算现在就送给她,这样东西,得挑个好时候才成。 这般想着,容琛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家首饰铺。 他微一敛眸,忽然道:“停车。” 马夫并不知晓容琛为何说要停车,但还是很快停了下来。 容琛下了马车之后,径自便去了对面,而且还进了……首饰铺! 马夫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不由揉了揉眼睛,但容琛的确是走了进去。 大人竟然进了通常只有女人才会去的店铺?! 马夫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需要好好地平复一下。 因为眼下还早,所以来首饰铺买首饰的女子并不多。 不过她们在看到容琛进来的时候,这一瞧,就舍不得挪开视线了。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只稍现在那儿,便只让人想到了一句话。 公子如玉,绝代风华。 这不过这位公子身上所散发出的,无形的气场,却是让这些女子不敢再多看。 老板娘是个极会看人的,一瞧见容琛进来了,便知对方非富即贵,赶忙迎了上去。 “公子您里边儿请!请问您这是要为……” 不等老板娘说完,容琛便已淡淡回道:“我夫人。” “哎哟,原来公子是为尊夫人买首饰,这年头啊,能亲自为女人买首饰的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老板娘的这张嘴,可谓是将人夸上了天。 但不幸的是她碰上的是容琛,对方只是咸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买根簪子。” “好好,公子您这边请,不瞒公子您说,我们店里的簪子,那可是全京都种类最多的了,昨儿个还进了几个新货,公子您来看看这边的。” 柜子上摆了一排的簪子,不过只扫了一眼,容琛全都看不上。 “就只有这些款式?” 老板娘是个明眼人,一听容琛这语气,便知他定是瞧不上了,不由有些犯难:“公子,这可都是我们店里的最新款了,而且款式都是深受姑娘们喜爱的,公子不妨与我说说,夫人是什么样的,我来为公子挑选一款?” 容琛瞥了她一眼,而后才淡淡回道:“不必,你们这儿能现做吗?” 现做? 老板娘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公子您要现做的?” “我给出款式,你们照着这款式做,半个时辰够吗?” 半个时辰?这未免也…… 老板娘有些为难,容琛又道:“另外加钱。” 一听另外再加钱,老板娘立马便笑开了花,“好咧,公子您里头请,只要公子您画出想要的款式,我们的工匠便绝对可以做成!” 外头的马夫等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才瞧见容琛从里头出来。 不过马夫眼尖地发现,容琛的心情,看上不错。 因为他周身的气场,都温和了一些。 295.求你,不要害他 苏如禾正在与披风大战三百回合呢,忽听得外头传来了婢女的声音:“见过大人。” 毕竟这是生辰礼物嘛,怎么说都要有惊喜感,所以苏如禾也不想提前被容琛知晓。 因此特意吩咐婢女在外头看守着,若是容琛来了,便将声音提高些,这样她也好快速隐藏。 所以在容琛进来的时候,苏如禾已经伙同听风,迅速将才做了一点儿的缎子都给藏了起来。 不过因为容琛走路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所以在苏如禾急急忙忙藏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时候,容琛便已经走了进来。 一眼便看到,软塌边,苏如禾正蹲在地上,而听风也蹲在她的旁边,主仆两个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 不等容琛开口,苏如禾已经站了起来,几步便来到了他的跟前,“大人你回来了?” 其实说真的,容琛挺喜欢苏如禾这样,在府中等着他,看到他的时候,会说上一句‘你回来了’这样的话。 恍惚之中,会让他觉得,相府算是一个家,而她苏如禾,是他的妻子,在家中等着他归来。 不过这样的心理,容琛自然是不会轻易显露的,他只是低眸看着她,淡道:“你方才蹲在地上,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就是……方才有东西掉在地上了,我正在地上找着呢,结果大人你就进来了。” 容琛并未疑心,只是颔首道:“走吧,该用午膳了。” 通常情况下,苏如禾在用膳的时候,都是吃得最多,而且不把桌上的饭菜横扫一遍,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是今日,她吃得却是非常快,而且在吃完之后,她还主动说自己要回房间去看书。 看着苏如禾迅速消失的背影,容琛不由微微蹙了冷眉。 因为他能看出,苏如禾似乎正背着他,做着什么他所不知晓的东西。 而坐在他斜对面的言铮看出了容琛的心思,不由笑道:“阿琛,这小丫头也有自己的隐私,只要她不是去找什么野男人,你也不用事事都管着吧?” 容琛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用膳,将银筷搁了下来。 他的确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原本,像这种查案什么的,他是丝毫不敢兴趣的。 因为这些事情,本就与他无关,他自来只做他觉得有利益,或者他想做的事儿。 似乎自这小家伙来了之后,他的原则就渐渐开始发生变化了。 他眼下要去的,是相府里的暗牢。 在暗牢里,新关押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之前他和苏如禾所查访的最后一户人家中的那个妇人。 苏如禾正是喝了这妇人所倒的茶水之后,才会中了曼陀罗之毒。 即便这妇人不是真正的凶手,定然也是有凶手有着什么脱不掉的干系,所以容琛便特意命人将她抓了过来。 但这妇人的嘴巴却是十分地硬,不论怎么用刑,都不肯招供。 直至容琛的到来,侍卫才停了手,“大人,这罪妇嘴巴硬得很,是否要……” 容琛抬了下手,这些侍卫便主动退到了一边。 这妇人被绑在木架之上,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了,鲜血淋漓。 被打晕过去了,又会被冷水给浇醒,再醒过来,又继续施刑。 这是容琛一贯的手段,不给犯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无时无刻不折磨对方的意识,直至他们受不住,肯松嘴为止。 不过这是针对于骨子比较软的犯人而言的,有些犯人,哪怕你是挑断了他们的筋骨,将他们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他们也是不会改嘴的。 所以针对这些人,必须要用非常的手段。 比如说…… 容琛不急不缓地自袖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将其打开来,慢慢地读道:“一切安好,勿念,母安,儿阿列至上。” “本相记得,你的儿子,就在南疆从军吧?本相是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对于一些浪费本相时间的人,本相通常选择,一窝端了。” 妇人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容琛的意思。 艰难地抬起首来,气息微弱地吐出几个字来:“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薄唇,“你如此嘴硬,即便是被活活打死,也不肯供出那个让你下毒之人,是不是,他的手上,有着你的把柄?” 妇人张了张嘴,却是不敢说出来。 容琛也不急,淡淡接了下去:“那个人是否告诉你,只要你趁机在我们的茶水中下毒,他便会放了你的女儿?” 此话一出,妇人的瞳孔明显变大。 显然,容琛是猜对了。 “所以,之前躲在暗处,被本相的人发现的,便是那个下毒之人?” 妇人知晓这些事已经瞒不住了,便缓缓地点了点首,“他说,只要我将毒下了,便会让我的兰儿回家。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这妇人其实也是无辜,只不过是爱女心切,才会上了对方的当,被凶手当成了箭靶子。 不过她遇上的,是更无情的容琛。 面对妇人的求情,容琛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道:“将那人的画像画下来,以及那个人身上所有的特征,都讲清楚了,若是有半句谎话,本相便剁了你儿子的一根手指,明白?” 妇人猛地一哆嗦,一个劲儿地点首,“明白明白,我明白。” 很快,这妇人便用沾满了鲜血的手,将凶手的画像给画了下来。 不过这凶手也的确是狡猾,在见这妇人的时候,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 听妇人说,这面具是银色的,看样子是银制品。 对方是男性是无疑的,身高到容琛的半个头左右,说话的声音有几分哑。 妇人仔细地想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的无名指,是断了的,因为比较突出,所以我记得也比较深刻。” 戴着银面具,而且无名指还是断了的? 容琛忽然想起一个人。 就是之前在花灯节上,那个变戏法的,也是戴着一张银制的面具,不过他的无名指有没有断了,这个容琛还真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那个变戏法的当时手上是戴着手套的,而当时天色又黑,所以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难道,在他们的茶水中下了曼陀罗之毒的,就是那个变戏法的? 296.不如,奋战天明 苏如禾觉得自己最近格外地勤奋,先是卖命地帮着裴钰查案,之后又埋头为容琛做披风。 一直忙活到了入夜,直到有婢女过来敲门:“夫人,大人说时候不早了,让您去沉心院歇息。” 其实吧,苏如禾是不大愿意去沉心院的,因为每次和容琛单独待在一块儿,她总是会被他吃尽豆腐。 但奈何,他们是夫妻,而且容琛先前便规定她可以有自己的院子,但夜里必须是睡在沉心院的。 苏如禾知晓这个臭男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就是为了方便吃她豆腐,所以才定了这么个破规矩。 待苏如禾随着婢女去沉心院的时候,容琛已经在房间了,她前脚还没跨进来呢,里头便飘来了男人淡淡的嗓音:“去沐浴。” 我勒个去,分明是他叫她回来的,眼下又嫌弃她没有沐浴,不准她进来,简直是洁癖到丧心病狂! 苏如禾不甘不愿地去洗了个澡,泡澡泡到一半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原本,苏如禾满脑子还在记针线的走法,忽然有一双手就搭了上来,吓得她就是一个哆嗦。 不过在下瞬,她便知晓对方一定是容琛那个走路不带半点儿声音的大色鬼。 双手抱住胸前,转过身的同时,连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果然便见男人只着了件单衣,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因为高度差得太多,苏如禾只能仰着首,“大人你想吓死人吗?” 容琛以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只道:“过来。” “你先说好,你要做什么,我在沐浴的啊,你可不准吃我豆腐。” 苏如禾是被他每次突如其然的吃豆腐行为给弄出精神分裂了,每次说得好好的。 但下一秒就反悔,将她啃得一干二净,简直是……禽兽才有的行迹啊喂! “你的伤口该换药了。” 哦,原来是要给她的伤口换药,吓得她以为他又要趁她不备吃她豆腐呢。 不过转而,苏如禾又意识到,伤口?她哪儿来的伤口? 顿了好几秒,苏如禾才想起来,容琛指的是为了给她解毒,在她胸前放血的事儿。 这伤口早在放完血之后,就自动痊愈了。 但这事儿容琛显然是不知晓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要给她换药的事儿。 苏如禾眸光一转,笑吟吟道:“换药这种小事就不麻烦大人了,你放在池边,我洗好了自己换就成。” 既然苏如禾不愿意,还以那种防备的目光看着他,容琛自然也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只将药瓶放在池边后,才道:“本相去书房半点儿事,待会儿洗好了将被窝给暖好。” 苏如禾哼唧了声,感情他让她过来,就只是拿她当暖床的工具? 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但俗话又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沐完浴之后,苏如禾乖乖地便去房间了。 不过说真的,容琛的这张床,可真是大,在上头可以翻好几个滚。 以至于在容琛回来的时候,苏如禾正抱着锦被,在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 已然将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在听到动静之后,探出小脑袋,朝他这边看去。 “大人你回来地这么快?床都还没暖好呢。” 容琛不动声色地够了下唇角,几步便走了过去,将外衣褪下,随手挂在衣架上。 而后便撩开了锦被,在躺下去之时,苏如禾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凉气。 她才缩了下脖子,想要往里躲躲,但男人却在同时,将长臂一揽。 搂住她的腰肢,便将她给顺带入了怀中,头顶,传来男人凉凉的嗓音:“冷。” 可不得冷嘛,她方才只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根本就没有暖过床。 加之容琛的体温本就偏低,一进来自然就更冷了。 不过显然,这男人是完完全全将她当成了取暖工具,在说话的同时,大手便灵活地滑进了她的里衣之内。 苏如禾被冻得不由打了个哆嗦,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继续往下滑。 “大人,你手好冷,是想冻死我吗?” 男人也不再勉强,只咸咸淡淡地回道:“你的最大作用,不就是暖床吗?” 一句话,差点儿将苏如禾气得咬到了自个儿的舌头。 不等苏如禾反驳,他又补充道:“哦,眼下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 说着,他的薄唇便已缓缓地挪至了她的耳畔,吹着暧昧的凉风:“喂饱本相。” 此话一出,苏如禾便知他指的是那方面的意思。 顿时便有些恼羞成怒,以胳膊肘抵了他一下,“容琛你要不要脸?” 容琛的嗓音中似是带着笑意:“放轻松,今晚暂且放过你。” 什么叫做暂且放过她啊! 苏如禾发现,这男人自从开过一次荤之后,就完完全全化身成了禽兽。 一晚上倘若不是苏如禾实在受不住了,他绝对能战斗一整个晚上而在第二日一早起来还神采奕奕的。 果然,男人和女人不仅仅只差在身高等方面,连持久力也是差了好大一截。 这是苏如禾在亲身实践之后,所得出的血一般的教训。 “明日早些起来,服侍本相更衣。” 闻言,苏如禾有些奇怪,“你不是说你可以自己穿的么,干嘛还让我起早啊?” “怎么,为本相更衣,你很不情愿?” 笑话,谁愿意天还没亮就起床啊。 苏如禾不回话,容琛也不恼,只张嘴,咬住了她的耳垂。 他咬的力道并不算重,但牙尖在耳垂上摩挲,痒得要命。 就好像是拿羽毛在心坎儿上撩拨着。 “若是不愿意,那今夜,你就不必歇息了,我们不如奋战到天明?” 感情他说今晚放过她,是为了让她明早能够早些起来给他更衣? 倘若她不愿意起来,他就要做那方面的运动,来补偿他的精神损失? 这个男人,简直是可恶至极啊! 苏如禾气得咬牙,“更衣就更衣,我累了,要睡了,你不要吵我!” 听着苏如禾带着小情绪的嗓音,容琛的心情格外地愉悦。 他觉得,近来他的恶趣味,越来越浓了。 尤其是在捉弄这个小家伙之时,看到她闹小脾气,他反而还觉得看着很是舒服。 这似乎……是种病。 297.也许,是害羞了 结果次日,苏如禾睡得跟死猪一样,还是容琛先醒了过来,在她的屁股上拧了一把。 苏如禾本是以狗爬式的姿势睡着的,被他这么一拧,直接就跳了起来。 “可以开饭了?” 眼睛都还眯在一块儿呢,结果一张嘴问的却是可不可以用膳了。 看来这只小猪猪,夜里做梦的时候,还在吃什么东西。 “该起来了。” 直到,男人淡淡的嗓音响在耳畔,苏如禾揉了揉眼角,意识才逐渐恢复到清醒状态。 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屁股疼,捂着臀部,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拧我干什么?” “昨晚答应本相的,忘了?” 苏如禾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原本正梦到自己在吃红烧肉呢,结果就这么被这个臭男人给一把拧醒了,简直是丧心病狂有没有! 虽然是不甘不愿,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但苏如禾还是下了床来。 摇摇晃晃地穿好了鞋子,摇摇晃晃地去衣架上拿朝服。 在给容琛更衣的时候,苏如禾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是被吓醒的,所以眼下苏如禾这魂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全部归位。 以至于扣扣子的时候,没有什么力气,扣了老半天,也没有扣好。 苏如禾有些生气了,将腿一伸,就横跨在了容琛的大腿上,而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容琛的身子微一僵,他能够很清晰地闻到,来自于苏如禾身上,淡淡的香味。 而且这香味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子的奶香。 这种奶香就好似是婴儿还未断奶时候的香味。 虽然他不知晓,为何苏如禾眼下都有十五岁了,身上还有这股淡淡的,并不是很重的味道。 但说真的,这股味道闻起来很是舒服。 “终于扣好了,大人你过来,我给你系发。” 说着,苏如禾便拉着他过去,坐到铜镜前。 苏如禾之所以这么积极,是因为想快点儿给容琛梳洗打扮完毕之后,她好回去补觉。 其实吧,而今的苏如禾已经挺有本事了。 就比方说,眼下为容琛更衣,系发之类的事情,她已经做得挺顺手了。 不过在为他系发的时候,苏如禾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大人你最近几天都没有在眼睛上蒙丝带,是眼睛已经好了?” “是有些好转了,只要阳光不大,不戴也无碍。” 苏如禾不禁想,之前她看他的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严重到即便是在阴处,也不能睁得太久。 但这才过了没多久,就可以在不是很强烈的阳光下,不戴着绸带行走了。 苏如禾心中正想着,冷不防容琛忽然握住了她的皓腕。 将她往下一拉,苏如何在一脸懵逼之下,一屁股便坐在了凳子上。 不等她说话,容琛已转手从她的手里将木梳拿了过去。 十分自然地便为她梳起了头发来,虽然苏如禾想说,她并不想梳头发,还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不过张了张嘴,又看容琛一脸认真的模样,怕她若是真这么说,会惹他生气,于是乎,苏如禾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让一向不染千尘的丞相大人为她挽发,这简直就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儿啊。 于是乎,苏如禾便打起了哈欠来。 紧随着,眼睛就开始眯成一条缝儿了。 就在苏如禾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之时,男人忽然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苏如禾猛然之间清醒了过来,揉揉眼角,“挽好了?” 说着,苏如禾便想起身来。 但容琛却在下瞬,按住了她的肩膀,又让她坐回去。 “这个发髻如何?” 通常情况下,容琛屈尊肯为她挽发,可是从不会无问她这发型怎么怎么样的。 因为对于这个霸道的男人而言,不论他为苏如禾挽什么发髻,都该是好看的。 所以当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苏如禾不由往铜镜上多看了两眼。 这么一看可是不得了,她发现她的发髻上多了个东西。 准确地说,是多了一支簪子。 但这簪子实在是太独特了,或者说,这簪子上的花式十分地好看。 中间是一朵花,但这花的样子却是苏如禾从未看过的。 而在花的两边,是一对蝴蝶,但这对蝴蝶又与平常的蝴蝶不太一样。 两两相对,因为刻得实在是太逼真了,所以看起来这两只蝴蝶就像是要飞起来了一般。 苏如禾还真没见过这么特别的簪子,不由伸手去摸,但容琛却是一下拍在她的手背上。 “别乱碰,头发会乱的。” 闻言,苏如禾便乖乖地缩回了手,不过她笑得却是格外地开心,连带着眉眼都带着笑意。 对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大人,这是送给我的?” 看苏如禾笑得那么开心,容琛的薄唇也带着微微上扬了些许,“顺手买的,喜欢吗?” 苏如禾还真是没想到,素日里对她那么小气的臭男人,竟然肯为她花钱买簪子。 而且这支簪子的款式那么独特,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下一秒,苏如禾就不禁想到,最近她手头比较紧,这簪子看起来值不少钱,若是卖了的话…… 心中这般不动声色地想着,嘴上讨好地说道:“喜欢喜欢,这簪子真好看。大人,这很贵吧?” “是挺贵的,三文钱。” 什么鬼,三文钱?骗鬼呢? 苏如禾转瞬间就想到,这个男人可是个大奸臣啊,说不准这簪子是他无意中看到,从哪个女人的身上抢过来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大人,你昨儿个非要我起早给你更衣,不会是……为了送我这个簪子吧?” 不过就是送个簪子嘛,他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幸而苏如禾见识过了他傲娇的个性,不然就他这弯弯肠子,旁的人还真是难以猜到。 她这话一出,顺利地便让容琛的动作一滞,随后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本相有这么闲?” 说罢,他便将木梳扔回到她的手中,只道:“梳洗好了,便出来用早膳。” 话音才落,他很快便出了房门。 苏如禾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容琛这八成是害羞了! 298.日后,若是敢跑 这也是难怪啊,像容琛这么傲娇的男人,一下被她给踩中了心思。 他拐弯抹角地叫她早起,其实就是为了方便给她挽发的时候,顺带着将这支簪子送给她。 这一系列的举动,想通了之后,她还真是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真的很无聊啊! 送东西就送东西呗,非得拐弯抹角的,结果被她猜到了吧,还狡辩说自己没有这么无聊。 哎,男人太傲娇了怎么办? 日后还是不要揭穿他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晓,高高兴兴地接受就成。 不过这簪子的款式看着那么独特,说不准拿到黑市上去卖,能卖个大价钱呢? 这般想着,苏如禾的心情变得非常愉悦,比收到礼物的时候还要愉悦。 不过转而,苏如禾又想到,这簪子她眼下是不能拿去卖的。 因为若是被容琛知晓,她把他送的簪子随手拿去给倒卖了,依照容琛小肚鸡肠的个性,一定会掐死她的吧? 为了自己的小命,苏如禾决定还是等以后她跑路的时候,再顺带着去倒卖了。 这般看来,她要时刻注意着相府之内有什么可以轻易带走的贵重东西,以后她跑路的时候,也就不用再愁吃穿了。 不过自从出了苏如禾中毒这档子事之后,京都这几日以来,就再也没有出过少女无辜失踪的案子。 以至于这查到了一半的案子,顿时陷入了死胡同。 案子没得查了,苏如禾也没有理由天天在大理寺待着,而且最近几天她很忙。 整日里埋头做着披风,在针线活这方面上,她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不再缝三针扎两针,而且速度还挺快的。 眼瞅着容琛的生辰就快到了,但她发现,整个相府没有任何的喜气氛围。 这便不由让苏如禾想起,自己在初初嫁入相府的时候,那时候她与容琛的洞房花烛夜,可谓是寒酸到了极点。 连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过场都没有,所以苏如禾在私心里还是不承认自己嫁给容琛这件事儿的。 或许是容琛这个人本来就冷,什么浪漫的根本就不懂。 所以生辰布不布置对于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再者说了,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布置,到了生辰的时候,就有源源不断的达官显赫,皇亲贵胄上门来。 而作为主角的容琛,却没有去迎那些客人,而是在书房画画。 苏如禾本来也想出去的,因为她早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弄得她不由心痒痒得很,也想出去瞅瞅,看那些人到底都送了些什么贺礼。 容琛可谓是将奸臣一词诠释得十分之深刻,只要是有什么别人送的,他都来者不拒。 苏如禾估计地算了算,单单就容琛这贪污来的钱,拿来烧可能都可以烧个七天七夜了。 这么有钱,对她还总是这么小气,给她点儿零花钱都还要算个仔细。 想想她眼下穷得都叮当响了,还为了给他做披风,花光了她仅剩的银子,真是心酸苦楚啊。 而且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不准她出去看热闹,让她待在书房里给他磨墨。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压榨她所有的剩余劳动力啊! 苏如禾哀怨地瞪着他,想要让他感受一下她的怨念。 但显然,容琛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怨念,只专注于自己笔下的画卷。 “大人,时辰不早了,你不出去招待一下他们吗?” 容琛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只淡道:“本相的生辰,为何要特意去招待他们?” 我擦,他们好歹是来给你送礼的,连口茶水都不给人家喝,让人把贺礼放下,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见过抠门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抠门的! 一看苏如禾的表情,容琛便知她定然又在私底下骂他小气。 迅速抬手,便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本相只需在晚宴上冒个头即可,本相在你的心里,就这么地小气?” 小气到连口茶水都不给人家喝,就将人家给赶出去了? 苏如禾捂着额首,嘟嘟小嘴道:“不小气不小气,钱在大人的眼里,都乃是俗物,大人一不高兴,就直接将钱拿来烧呢。” 说着,苏如禾忽然凑到他的跟前,眨巴眨巴大眸,讨好地说道:“大人大人,咱们商量件事儿,好不好?” 容琛甚至连眸子都不曾抬一下,直接回绝:“不好。”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一口回绝,面子给不给的啊?” 容琛勾了下薄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面子?你有这东西吗?” 啊啊啊啊,真是太过分了! “再者,你不就是想让本相给你涨零花钱吗?” 大眸一亮,苏如禾用力地点了点首,谁知,他反问了一句:“本相为何要给你涨钱?你吃本相的,住的也是本相的,身上穿戴,全都是本相的,这些本相可都还没问你要银子呢,你还想涨银子?”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本就是理所应当,你要是觉得娶我太花钱了,还不如直接休了我呢……” 不等苏如禾说完,男人的大手便在她的屁股上拧了一把。 开口的嗓音,也带着冷了几分:“苏如禾,以后你再干说‘休妻’这样的话,零花钱全数扣光。” 什么鬼! 欺人太甚啊! 苏如禾气得都快跳起来了,却又听他冷冷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还有,日后你若是敢跑,可千万不要让本相逮着你,否则,本相一定会将你做成人彘,就摆在相府门口,供人欣赏。” 苏如禾一个哆嗦,原本要冲出口的话,顿时便卡在了喉间,上不去又下不来。 做成人彘这样残忍的话,从容琛的口里蹦出来,就好像是今日要吃什么菜一样地简单。 这个残忍的臭男人,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知晓她在筹划着事成之后要跑路的事儿。 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前,苏如禾只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最后一笔落成,容琛搁下狼毫,忽然道:“拿来吧。” 这话说得实在是莫名其妙,苏如禾的脑袋一下子没转过来,“拿什么?” 299.尝试,新的姿势 “你说呢?” 容琛忽然逼近,凉薄的气息在顷刻间便扑散在了眼帘。 苏如禾向后倒退了一步,眸光一转,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大人你说的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容琛没有说话,只是挑了下眉,意思再为明显不过了。 这还用说么? 苏如禾将目光一变,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大人,倘若我说,我是今儿个一大早起来,才知晓今儿是你的生辰,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大人你……会怪我吗?” 其实苏如禾就是想逗逗他,谁让他素日里总是欺负她。 容琛也不恼,甚至连一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只是又向前靠近了一步,嗓音有几分低:“没有准备,嗯?” 看吧看吧,这男人又傲娇了吧,一听她没有给他准备礼物,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八成是像有无数只爪子在挠呢。 “大人咱们可是夫妻啊,夫妻之间还需要讲这些虚礼吗?礼物什么的都是不重要的,只要心意到了就可以了,是吧?”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既然我们是夫妻,那本相日后也是无需再给你零花钱了,毕竟你的就是本相的,我们夫妻一体,谈银子岂不是伤感情?” 什么鬼,不就是开玩笑说没有给他准备礼物吗,他没必要这么小气,将她所有的零钱都给扣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容琛你这人能不能别总是那么小气啊,老是钱钱钱的,太伤我感情了!” 话音才落,男人忽然向前跨了一大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便几乎是贴在了一块儿,只差他们身上隔着的衣衫。 与此同时,他将长臂一伸,搂住了她的腰肢,再只稍往上那么一提。 苏如禾的屁股便已坐在了桌案之上,不过在她坐上去的同时,她不小心撞到了狼毫。 狼毫原本就没放稳,被她那么一撞,就落在了宣纸之上。 在上头滚了一圈,晕开了一圈的墨汁,容琛初初画好的画卷,便这么给毁了。 “大人,你的画……” 不等苏如禾说完,容琛整个人往前那么一倾。 轻而易举地便将苏如禾给摁在了桌上,随之他的身子也贴了过来。 薄唇就停在她的耳畔,不过尺寸间的距离,“没有准备礼物,也无碍,那就用肉.偿吧。” 说着话,他的吻便如铺天盖地而来,在顷刻间便剥夺了她所有的呼吸。 其实在他将她壁咚在桌上,要对她上下其手的时候,苏如禾就有些后悔了。 自己的这玩笑,似乎是开大了。 但她都来不及改嘴,男人便已经封住了她的嘴,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其实苏如禾一直都觉得挺奇怪的。 为什么像接吻这种东西,不是都该是很恶心的吗? 两个人可是在口水交换啊,这多不干净啊。 再者说容琛这个男人不是洁癖到变态吗,她身上有一点儿脏,他就让她去沐浴。 非得让她洗得干干净净了,才会允许她上.床。 可是当他和她接吻的时候,他却丝毫不嫌弃,而且非得将她吻得快要窒息了,才会善罢甘休。 果然啊,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欲望起了,还管他什么洁不洁癖的,先满足了再说。 苏如禾心中正感慨着呢,冷不防唇上传来了一阵刺痛。 原是容琛在她的樱唇之上咬了一口,而同时,他原本淡漠的眸子,已被显而易见的炽热所取代。 “接吻也不专心,是嫌本相的技术不够好?” 苏如禾被吻得有些晕头转向,都不知晓他到底说了什么。 而容琛也不等她回话,直接便将大手滑向了她的腰处。 拉住衣带,只稍往外那么一拽,衣带渐松,光滑的衣衫顺带着便滑下了香肩。 苏如禾只听到,男人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低语缠绵着:“不如今日,我们尝试一些新的姿势?” 新的姿势? 她都还没听明白呢,男人便扣住了她的皓腕,只道:“为本相宽衣。” 也是听到宽衣这两个字,苏如禾才猛然间反应过来。 他说的姿势,是指那方面的姿势。 只是苏如禾着实是没想到,他竟然变态到要在书房这么神圣的地方,干那种事情,简直就是禽兽投胎转世啊! “大大……大人,我错了,我准备礼物了,真的准备了,若是你不信,就回房看看,一定会有惊喜的!” 但男人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的停止,他反而是勾了下唇角,连带着开口的嗓音,都带了几分喑哑的蛊惑味道:“晚了。” 谁让她胆大包天,敢挑战他的底线。 他就要让她好生地体会到,敢耍他的后果,究竟是什么样的。 苏如禾再次尝到了血一般的教训。 她在事后,深刻地明白了,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你可以去撩拨他,但决不能撩拨他的底线。 否则他绝对会一秒变禽兽,哪怕你是开口求饶服软,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在容琛将她吃得一干二净,抱着她去了里室,将她放在浴桶里,又命人抬温水过来之后,苏如禾已经连话都没有力气说了,只能任由他摆布。 不过从此之后,苏如禾对书房有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什么尝试新的姿势,桌子那么硬,她被压在上头翻来覆去地被吃个一干二净,小蛮腰都差点儿给压断了。 最后还是她实在撑不住了,他才算吃饱喝足地放过她。 苏如禾只觉自己的心口在滴血啊,惨痛的教训让她日后都不敢再去耍容琛了。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地方,她可不想再体验第二回,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苏如禾窝在浴桶里沐浴之时,外头便传来了刘总管的声音,“大人,宾客们都到了,该开席了。” “知道了。” 容琛淡淡应了声,而后将新拿来的衣裳放在衣架上,“换上衣裳之后,便过来。” 将她弄得小蛮腰都快断了,竟然还要继续奴隶她? 苏如禾气得都快吐血了,“我不去,我走不动了,我要回去睡觉!” 容琛也不恼,只一挑眉,“席上的美食,你也不想用了?” 美食的诱惑,顿时便让苏如禾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哦,那我待会儿就来。” 300.看着,也会欢喜 待苏如禾洗好身子,从浴桶里出来之时,脚下便是一软。 她一手扶着浴桶的边缘,一手扶着自己的腰。 真是的,大白天的,就那么糜烂,把她的小蛮腰都快弄折了,简直是元气大损啊! 换好了衣裳,苏如禾便出了房门。 出了书房,听风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一瞧见苏如禾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却发现她扶着自己的腰,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听风一面扶着她,一面担忧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奴婢这就去叫言公子……” 眼见着听风要去叫人,苏如禾赶忙拉住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没事儿,就是被一只猪给拱了。” 被猪给拱了?这书房的,哪儿来的猪? 在听风一脸困惑之时,苏如禾已朝着前头遥遥悠悠地走去,“宴席开始多久了?” “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大人特意吩咐奴婢在书房门口候着小姐,说小姐可能会体力不支,小姐,你到底在书房里做了什么,怎么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种事情,她能说得出口吗? 而且容琛那个臭不要脸的,还说要解锁什么新姿势,最后悲催的还不是她? 他吃饱喝足了之后,倒是神采奕奕的,只可怜了她,要拖着这瘦弱的身体去参加宴席。 结果她这才走到一半呢,便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夫人?” 这道嗓音的确是独特,只稍这么一回头,苏如禾便瞧见了宁水瑶朝着她这厢走了过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走到哪儿都能碰到宁水瑶,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苏如禾眼下因为腰疼,走不动道儿,心情正不爽着呢,一看到宁水瑶从后头走了过来,心情就更加不爽了。 先前她不喜欢宁水瑶,是因为容琛的缘故。 她才是容琛的正室夫人,但府里却又多了一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虽然是以相府小姐的身份住在府上,但宁水瑶对容琛的爱慕之心可是从未有所隐瞒。 更为重要的是,容琛是知晓这一点的,但他却依然容许宁水瑶的存在。 甚至还因为这个原因,与苏如禾冷战了好几日。 不过也因为几次的冷战,才让苏如禾彻底地想清楚了。 容琛与宁水瑶究竟如何,与她有何干系? 虽然她在名义上的确是容琛的妻子,但在她为苏家翻案之后,她是决计会离开相府的。 所以她又何必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人,不必要的事而让自己伤神呢? 眼下她之所以还是不喜欢宁水瑶,只是单纯不喜欢她这个人而已。 宁水瑶对她的不喜之情,从她进相府的第一日便能够看得出来了。 在她第一日嫁入相府的时候,宁水瑶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她。 几次三番,甚至不惜跳入河中,险先被水给淹死,也要将她赶出相府。 足以见得宁水瑶是有多么地不待见她。 但偏生,宁水瑶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会装了,即便心中恨不得将她戳个千疮百孔。 可在表面上,却又是对她很是尊敬。 还称呼她为‘夫人’,其实八成在她的心里,早就已经将苏如禾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了个遍吧? 而苏如禾的个性就是有什么说什么,这宁水瑶或许与她天生就命里犯冲。 所以她看不惯宁水瑶,宁水瑶也是十分地看不惯她。 不过她可做不到像宁水瑶这样,即便是心中恨得牙痒痒,还强颜欢笑地去和对方讨好关系。 再者说,宁水瑶有哪里值得她去讨好地? 因此,苏如禾在听到宁水瑶的声音之后,只是回首暼了她一眼,而后就继续朝前一摇一晃地走去。 显然是没有要理宁水瑶的意思。 这让宁水瑶原本保持着的,近乎完美的笑弧,顿时便是一僵。 不过即便是心中再气,宁水瑶还是保持着微笑,几步跑上前来。 来到苏如禾的左手侧,扶住了她的手臂,笑道:“夫人可是腰扭伤了?我来扶着夫人吧?” 这宁水瑶,难道不知脸为何物吗? 她那么明显的厌恶之情,这是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还是,因为某方面的原因,即便宁水瑶对她恨得牙痒痒,还是要卖力地讨好她? 这某个方面,苏如禾用脚想都知晓,定然是为了容琛。 至于容琛到底与她说了什么,才会让她这么卖力地昧着良心,苏如禾可没什么心思去猜测。 只将手臂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冷漠地拒绝:“我可是不敢劳烦宁小姐的大驾,万一宁小姐又做出什么跳河的举动来,又想要赖在我的身上,我可是吃不消的。” 苏如禾都将话说得这么难听了,但宁水瑶只是笑容微僵,却是坚持抓着她的手臂不肯放开。 同时,压低嗓音道:“阿琛的生辰,我与夫人在阿琛的心里都是举足轻重的,自该是一块儿和和睦睦地出去会客,这样阿琛看着心里也是会欢喜的,可对?” 容琛心里高不高兴,与她有何干系? 这话说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分明是她宁水瑶想要在宾客的面前赚足面子,所以才这么厚着脸皮贴上来。 还说什么都是容琛心里举足轻重的人。 容琛只不过是将她当成了宠物圈养起来而已,她可是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只可惜这宁水瑶白张了这么一张白莲花的漂亮脸蛋,却没有白莲花的智商。 非得要将她当成假想的情敌,她又不想和她争容琛,你要拿去就拿去呗。 白贴给她她都不要。 那个臭男人,傲娇脾气又大,总爱莫名其妙地生气也就算了,一言不合就吃她的豆腐。 害得她眼下腰肢都还疼得不行,连路都走不稳。 不等苏如禾再说话,听风已迅速闪到了左边,一下便将宁水瑶给挤了开。 而且听风这撞人的力道还是挺重的,以至于这么一撞,宁水瑶身子一晃,险先是站不住身子。 不过与此同时,苏如禾眸光一转,忽然叫了起来:“哎哟!” 听风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马便故作紧张得扶住她,应和着道:“小姐的腰可又疼了?” 301.不如,你离开他 苏如禾蹙紧了眉梢,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原本是不疼了的,但被某只母猪给撞了一下,又开始犯疼了。” 能如此有恃无恐地将宁水瑶形容成母猪,而且还是当着她本人的面,怕也只有她苏如禾有这本事了。 这下,饶是宁水瑶再怎么能装,也不由变了脸。 在宁水瑶僵持在原地之时,苏如禾与听风这主仆俩,已经一唱一和地走了。 待苏如禾走出了一段距离,宁水瑶的婢女才赶忙走了上去,搀扶住宁水瑶。 “小姐,这苏如禾就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行为举止粗鲁庸俗,您不要与她计较,否则气坏的只会是自己的身子!” 宁水瑶看着苏如禾消失的方向,拧紧了拳头。 “那个叫听风的贱婢,对苏如禾倒是足够忠诚。” 一旁的婢女赶忙应和着:“可不是么小姐,而且这贱婢还唤苏如禾是小姐呢,一看她们之间的熟络程度,便知这对主仆在一块儿狼狈为奸不知多久了。” 这么说来,这听风并非是容琛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苏如禾原本的人? 因为若是容琛的人,她定然不会称呼苏如禾为‘小姐’的。 可听风怎么可能会是苏如禾的人?苏府上下,被斩首的斩首,被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除了她苏如禾踩了狗屎运,在法场上被容琛救下来之外,苏家活下来的人剩了几个? 等等,不对,这还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只是个婢女,最多也只会被发配边疆。 容琛的手段那么高,都能将苏如禾从法场上救下来,小小的一个婢女,又有何困难? 但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宁水瑶便觉得胸口的怒火就快要喷出来了。 她陪在容琛的身边这么多年,但他对于她的态度,却一如往初,没有任何的改变。 而苏如禾来到相府不过短短几个月,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了。 其中变化最大的,便是容琛的态度。 宁水瑶是女人,而女人的第三直觉,往往是十分准的。 她觉得,若是她再不做些什么,容琛就要彻底地被苏如禾给抢走了。 这怎么可以,容琛是她的,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哪怕是未来,都只会是她一人的。 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还真以为,自己坐在了丞相夫人的位置上,便能够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今天苏如禾给她所有的难堪,在他日,她定然会加倍还给苏如禾,让她知晓,得罪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苏如禾又不是什么神,她不可能会没有弱点,去她的院子仔细地打探打探,找准目标,只要有缝隙,一旦打通了,苏如禾必死无疑!” 待苏如禾到了宴席之时,里头正歌舞笙箫,别是一番热闹。 她原本是想随便找个偏僻些的位置,坐下吃一些东西填填肚子,再回去休养休养生息。 忽然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丫头,这边,看这边。”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瞧去,苏如禾便瞧见了一袭红衣的风卿。 在容琛的生辰宴上,竟然会出现凤卿? 这两个男人,不是一碰到一块儿,就像是点燃的炮竹一般,炸得可谓是轰轰烈烈的吗? 怎么眼下,他来参加生辰宴,容琛竟然没有让人将他给直接给轰出去,而且还这么优哉游哉地坐在席子上,还能够冲她打招呼? 心中虽然疑惑,但苏如禾还是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凤卿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笑着朝旁边的位置拍了下,“坐下说话吧。” 苏如禾朝周围看了一眼。 还别说,凤卿坐的这个位置,绝对是偏僻,而且还是视线的死角。 在这个地方放开了肚皮吃,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苏如禾有些艰难地坐下来,在坐下来的同时,她的手还揉着自己的腰。 凤卿似乎是有些奇怪,“你腰怎么了?扭伤了?” 说着,伸手便要去碰,苏如禾拍开他的手,“没怎么,就是被猪给拱了一下,一时有些缓不过来而已。” 苏如禾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在说话的同时,她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桌前的美食之上。 被容琛这么折腾下来,苏如禾早就已经饿坏了。 所以在她横扫桌上的美食之时,她并未注意到,在她说出这句话之时,凤卿的面色便是一黑。 原本愉悦的心情,因为她的这一句话,顿时黑云压城。 一面狂扫美食,苏如禾一面问道:“你来相府,大人没将你给轰出去,还让你在这儿好吃好喝地坐着?” “来者皆是客,再者我可是带了礼物来的,他若是还将我拒之于门外,倒是他容琛太过于小心眼了。” 苏如禾用力地点了点首,“这句话我赞同,他就是小心眼,而且不仅小心眼,还非常地小气,他贪污来的钱,都可以堆成山了,还对我那么抠,还想克扣我的零花钱,说什么我的都是他的,简直是太过分了。” 说真的,凤卿觉得,听苏如禾吐槽容琛,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儿。 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晓,他是何时有这种恶劣而又变态的心理的。 “的确是又小心眼又小气,不如……你离开他,随我去西魏?你若愿随我一块儿走,在西魏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银子什么的,即便你拿去烧,我也绝不会有意见,怎样?” 凤卿这话说得,可谓是没有半点儿的停顿。 就好像是邀请苏如禾去旅游一般。 但他的这番说辞,实在是太具有吸引力了。 尤其是对于苏如禾这种财迷吃货而言,有钱有吃的,她做梦都能笑醒呢。 但即便诱惑的确是很大,苏如禾还是没有半丝犹豫地摇了摇首,“我在这儿挺好的,哪儿都不去。” 虽然诱惑大,但她的根在南齐。 再者最重要的是,她大哥也在这儿,而且苏家的案子她还没有查清,更是不可能走了。 对于苏如禾的回绝,凤卿也不恼,只是身子忽然往前微微一倾。 苏如禾被他这举动给惊着了,正想往后避却下瞬,被他给一把扣住了皓腕。 302.放心,你那么笨 他的力道只往前那么一拽,苏如禾整个人儿,差不多就要被他搂住怀里了。 虽然凤卿这人看着像是个风流公子,但与她在一块儿,他倒是没怎么做出过出格的举动来。 像今日这样,在容琛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对她动手动脚的,还是头一次。 所以苏如禾也是被吓着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生气:“凤卿你干什么,快松手!” 之前,她在古往今来被容琛给抓包,这血一般的惨痛后果,苏如禾可是时刻铭记在心的呢。 眼下这可是相府,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大臣皇亲在,若是被这些人给瞧见了。 即便她与凤卿没有任何的关系,但还是会被人认为她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给容琛戴绿帽子吧? 但凤卿却并未松手,而是将薄唇停在她的耳畔,不急不缓地开口:“小丫头,这几日,一直有个疑惑,萦绕在我的心头,我翻遍了医书典籍,也没有找到答案,眼下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给我合理的解释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懂? “有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你先松手再说。” 凤卿一扬唇角,补充道:“我这不是怕把你吓着么,你可要坐稳了,而且我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这男人,是没睡醒吧?怎么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不等苏如禾说话,他已悠悠然地接道:“小丫头,俗话说得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对于医术也算是有所了解,但就在前几日,我碰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体质非常地特殊,我在她的心口处开了一道,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心口处的伤口便不见了,就好像我之前割的那一刀,是我的错觉一般,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此话一出,顿时便让苏如禾挣扎的动作一僵。 凤卿知道了什么? 在心口上开了一道,伤口却在眨眼的功夫恢复如初,这……与她之前中毒之时的现象,怎么那么像? 这怎么可能,当时为她解毒的,不是言峥吗?可凤卿怎么会知晓?等等,难道是…… 苏如禾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 这也就难怪了,当时她询问言峥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而且若是言峥知晓她身上这个重大的秘密,依照言峥对容琛的忠诚度,他怎么可能会替她保密? 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当时为她解毒的,并不是言峥,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凤卿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 不过在同时,苏如禾在心中却是暗自松了口气,相比于言峥,还是凤卿稍微安全一些。 因为言峥若是知晓了,那容琛就一定会知晓,但凤卿却是不一样。 他和容琛是总是说不了几句就会怼起来,既然今日凤卿会特意这么问她,这说明,他是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容琛的。 “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再者你自己方才不就说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吗,不就是伤口恢复地比寻常人要快些,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凤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在方才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因此能够一清二楚地看到苏如禾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从诧异到假装镇定,再到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一切的变化很快,却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小丫头身上这么大的秘密被他给发现了,她竟然会不慌张? 还是说,她是因为有了比较,才会下意识地松一口气? 这般想着,凤卿唇边的笑意愈深,“小丫头,你这特殊的体质,若是被有心之人给发现了,你可就没命,还能在这儿与我说话了。” 闻言,苏如禾挑了下眉,“难道你不算是有心之人?” 凤卿轻笑出声来,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蛋,“我若是有心之人,便不会当着你的面问出这番话来了,你放心,这个秘密,我是不会告诉容琛的。就算是……你与我之间的秘密,怎样?” “你会这么好心?” 显然,苏如禾是不信的,像凤卿这样的男人,其实与容琛是一样的。 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做呢。 凤卿眉眼处的笑意越发地灿烂,映衬地他的一双桃花眼格外地好看。 “既然你不愿相信我这么好心,那便算是你欠我的一个大人情,至于这人情要怎么还,何时还,还得由我说了算。” 苏如禾不由撇了撇嘴,“你该不会是让我去刺杀大人吧?别开玩笑了,我可打不过他,到时候还没灭了他,我的小命就先不保了。” 他看起来,像是这么想要容琛性命的人吗? “你放心,我若是要杀容琛,不会让你动手的,你那么笨,还没等行动,就会先被发现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我可是不会做。” 喂喂喂,说话能不能凭点儿良心,她有这么笨吗? 苏如禾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法与凤卿愉快地对话下去了,“得得得,我笨,为了不拉低凤大公子你的智商,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儿吧,免得你待会又说,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将你给带笨了。” 说着,苏如禾便想闪人,但她的身子才一动,便听凤卿缓缓地说道:“现在闪人,怕是迟了一些吧?” 什么鬼? 苏如禾一脸困惑之下,顺着凤卿的目光看去,恰好与主位之上,一双冷挚如霜的眸子相撞。 这是个视线的死角,容琛是怎么发现她的? 而且若不是凤卿的提醒,她怕是到眼下都没有察觉,容琛已经发现她了。 苏如禾觉得或许她和凤卿这个家伙就是命中犯冲的。 不然为何每次她与他在一块儿,总会被容琛给抓包呢? 而且更要命的是,她与凤卿之间的距离隔得还很是近,最重要的是,她的皓腕,还捏着凤卿的手上! 苏如禾完全能预感到,在这次生辰宴之后,她的小蛮腰一定会保不住了…… 一把甩开凤卿的手,苏如禾连与容琛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一点一点地往旁处挪,以期容琛能将她当成隐形人。 但下瞬,却有一道冷然的嗓音骤然响起:“过来。” 303.不想,说第二遍 苏如禾吓得便是一个哆嗦。 完了完了,容琛一定会掐死她的! 苏如禾虽然心中这么狂吼着,但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 不等她动身呢,就有一抹倩影,比她先一步,站起来的同时,便拿着酒壶朝着容琛走了过去。 这人,自然便是宁水瑶。 因为宁水瑶抢先了她一步,所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宁水瑶的身上。 对于这位待在相府多年,名义上的相府小姐,在座的所有人几乎都是知晓的。 在生辰宴这样重要的宴席之上,容琛竟然点名让她来伺候,看来,这位宁小姐,或许再过不久,相府又会再添一位夫人了。 而在众人注视之下,走到容琛的身侧,跪坐下,为他斟酒的宁水瑶,却是无比地紧张。 其实她心中无比清楚,容琛的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但她怎么能够忍受,让苏如禾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坐到容琛的身边去。 原本,容琛身侧的位置,就只有她才有资格坐的。 若是她再不做些什么,苏如禾就要彻底地取代她的位置了,这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 虽然心中是这般想的,但其实宁水瑶的心里是十分紧张的。 她害怕容琛会丝毫不给她面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退回去。 也因此,在为容琛斟酒的时候,宁水瑶的手都有些颤抖。 而容琛只是收回了眸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背之上,似是蹙了下眉,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在斟完酒之后,宁水瑶又低声地补充了一句:“阿琛你的眼睛才好,不要喝太多酒,容易伤眼。” 说真的,苏如禾还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宁水瑶。 她去的实在是太及时了,有宁水瑶在前头挡着,她抓紧机会,赶快开溜,不然若是被抓包了,她的小命可就要交在这儿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调转了个方向,猫着腰,打算悄悄地来,再悄悄地溜走。 但她的如意算盘都还没打响呢,那道冷然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一句话,本相不想说第二遍。” 苏如禾听到了自己的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只能认命地转了回去,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下,走向了主位。 在座的许多人,都是见过她的,因此在一看到她出现后,皆是做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感情容琛叫的是苏如禾,而不是宁水瑶。 也亏得宁水瑶能这么厚脸皮,凑到容琛的跟前来。 在苏如禾走上来的这个过程中,宁水瑶暗自捏紧了流袖之下的素手。 这时候她若是下去,定然会面子全无。 但若是她待在这儿,却又会成为所有人嘲笑的对象。 一时之间,宁水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或者说,她没想到容琛竟会如此绝情,即便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给她留些面子,依然坚持叫苏如禾过来。 “回去坐着吧。” 这句话,倒的确是对宁水瑶讲的,虽然他说了这句话,算是给她个台阶下。 但这面子,宁水瑶却是丢了个尽。 虽然丢尽了颜面,但宁水瑶还是保持着微笑,起身来,在下去之时,恰好与苏如禾擦肩而过。 苏如禾自然能感觉到宁水瑶恨不得将她给千刀万剐的目光。 她也很无奈啊,她也不想被容琛给盯上,去伺候他。 这时候,苏如禾才深刻地意识到,宁水瑶的重要性。 虽然她是不喜欢宁水瑶这个人,但宁水瑶对容琛的这片心却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 只是她就搞不懂了,这宁水瑶长得也不赖,而且在这相府还住了这么多年,怎么容琛还能这么安稳地做个柳下惠,而丝毫不动心呢? 苦恼啊苦恼,真是苦恼。 苏如禾盯着一脸的苦恼,来到了容琛的身边,不甘不愿地唤了声:“大人。” 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有些艰难地坐了下来。 而同时,容琛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腰上。 容琛早就发现,苏如禾的身子是很脆弱的。 就好比第一次的时候,他不小心没控制住,在第二日,她竟然就因为体虚而直接昏了过去。 又好比这次,他不过是在书房尝试了一下新的姿势,都还没持续太久,苏如禾便完全吃不消了。 眼下连走路都不太稳妥,还总是揉着腰部,面色看着也不大好看。 看来,日后他还是要再克制一些。 这般想着,他的大手便自后,绕到了她的腰肢上。 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在他的手碰到她的腰之时,她的小身子,猛地便是一僵。 很显然,苏如禾以为他这是要打她呢。 但紧随着,他的大手便在她的腰肢上揉了起来。 力道把握地很好,不轻不重,还挺舒服的,苏如禾都不由眯起了眸子。 而同时,耳畔便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还疼吗?” 苏如禾赶忙睁大了眸子,连连摇首,“不不不……不疼了。” 容琛方才分明都已经看到,她和凤卿坐在一块儿。 眼下却不发火,而且还亲自动手给她按摩,还问她疼不疼。 这不仅让苏如禾想到之前在古玩今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 在外人的面前,表现得一副极为宠爱她的模样来,但在人后,他立马便化身为了禽兽。 这该不会是,将她的腰给按舒服了,在宴会之后,他又要将她翻来覆去地给啃个一干二净吧? 苏如禾的心中顿时肉流满面。 一天来个两次,而且都还是在大白天的,她真是的吃不消啊…… 于是乎,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小心翼翼地将屁股往旁边挪,希望里容琛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她的这点小动作,自然是被容琛尽数收入眼底。 不等他说话,忽然下方有人开口了:“大人,下臣近来新得了一个新奇的玩意儿,特来献于大人。” 因为下方有个大臣的话,容琛终于收回了视线,看向下方,嗓音淡淡:“呈上来吧。” 对于那些个大臣皇亲献上的东西,容琛一向都是来者不拒的。 尤其是金银珠宝,容琛收得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得了容琛的允许之后,只见那大臣一拍手心。 苏如禾听到了铃铛的响声。 紧随着,便有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从半空降落了下来。 304.希望,本相收下 苏如禾只看了一眼,便是眼前一亮。 这大臣口中的新奇玩意儿,还真的是挺新奇的,因为上来,就是个活脱脱的人。 而且还是个大美人儿,但这大美人儿模样可是与苏如禾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这高鼻眉目,这大长腿,这火爆的身材,加上这暴露的衣裳,配上这美人儿灵活地扭动着腰肢,简直是让人喷鼻血的节奏啊! 因为这美人儿长得不但独特,又好看,而且跳舞还这么火辣,苏如禾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了对方的身上。 殊不知,在她身侧的容琛,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却是将眸光落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身旁的这个小家伙,看台下的女人跳舞,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同为女子,她有什么可看的?只差没流口水,真是丢人。 不过说来,她鬓发上戴着的这支他亲手设计的簪子,还是挺不错的。 大方又不会庸俗,放眼整个京都,也只此这么一支。 戴在苏如禾的头上,是再为合适不过了。 这家伙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知晓在他生辰的时候,特意拿出来戴上去。 这般想着,容琛的心情便好转了一些。 一曲舞罢,这美人儿便跪了下来。 因为容琛的注意力是在苏如禾的身上的,所以舞罢之后,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而苏如禾则是先带头鼓起掌来:“好看好看,跳得真是好看!” 虽然是苏如禾说好看,而容琛却没有反应,但这苏如禾好歹也是容琛的正室夫人。 只要能入得了苏如禾的眼,那就是成功了一般。 “喂喂,大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你长得和我们一点儿都不像?” 容琛作为宴席的主人,都还在她的身边坐着呢。 在容琛没有开口的时候,苏如禾便已经忍不住,探出了身子来,替容琛先说了话。 这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已经被容琛拖出去剁成肉末喂狗了。 但对于苏如禾越俎代庖的行为,容琛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恼火,凡是由她这么闹。 “回夫人的话,这胡姬叫安琪儿,来自于西域。” 安琪儿?这不仅是人长得与众不同,连名字也是与常人不太一样啊。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忽然想到,之前曾经在一本记载怪志的书里看到过,西域的人,的确是长得和南齐之人是不一样的。 这还是苏如禾第一次瞧见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活的西域美人儿。 与此同时,名唤安琪儿的胡姬则是将手按在心口处,朝着容琛深深地弯下头来,“安琪儿愿永生永世,服侍与大人的左右。” 看到这儿,苏如禾可是看明白了,感情这大臣是想往容琛的床上塞女人啊。 而且还怕容琛会审美疲劳,大费周章地弄了这么个胡姬过来,吸引容琛的眼球。 苏如禾觉得,但凡是个男人,看到这么个高鼻美目的胡姬,光是这身材,就足以火辣地让男人三魂六魄都出鞘了。 容琛应当是没有理由拒绝才对。 哪料到,容琛只闲闲散散地靠在靠枕上,眸光却是看向苏如禾,淡淡开口:“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我擦,这男人,喜欢这胡姬就喜欢呗,还这么贼地将球踢到她这边? 而且还故作高尚地问她的意见,容琛将禽兽这个词又诠释地更上一层楼了。 这样的美色放在面前,他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反而还来询问她这个正室夫人。 一方面显得他重视苏如禾,一方面又显得他是不会轻易被女色所蛊惑的。 真是好人伟人都被他给占尽了。 倘若她说不好,怕是从今往后,她善妒的名声便要就此传扬出去了。 而且按照容琛一贯强势的手段,倘若他不喜欢,早就一口回绝了。 既然没有回绝,而且还将球踢到了她这儿,说明……容琛这是对着胡姬有意啊! 这般想定,苏如禾立马便笑着点点首道:“大人若是喜欢,我是绝地不会有意见的,这安琪儿的舞跳得那么好看,若是入了相府,定然又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 苏如禾可是发自肺腑地说出这番话,她觉得她这马屁拍得还是很响的。 但在她话语微微落音之时,她感觉到,后颈处便是一凉。 周围的气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虽然容琛的面上没有半点的变化,但苏如禾陪在他的身边,好歹也有一段时间了。 她非常清楚地知晓,有时候容琛的面上不表现半丝的怒意,其实是更为可怕。 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黑云压城,一旦打个雷,就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苏如禾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说,难道说得还不够好? 或者说……是她又说错了什么话? 只能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补充了一句:“自然,要不要收下,还是得看大人的意思了。” “夫人希望,本相收下?” 容琛只冷冷淡淡地开口,说的这句话,和前一句的意思差不多。 但好像又有其他的含义,夹杂在里头。 苏如禾想了想,讨好地笑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排斥这个美人儿,一定会与她和睦相处,一块儿服侍大人的。” 她仔仔细细地想了想,觉得容琛之所以这么两次强调,是因为,他觉得她心胸太过于狭窄,会容不下这个胡姬吧? 若是在他们发生冷战之前,她的确是不会允许容琛的身边有其他的女人。 但后来,她都想开了,容琛的身边会有多少女人,其实都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反正她在做完自己想要做得事情之后,是不会留在相府的,所以还是不要与容琛牵扯地太深为好。 但苏如禾这话才说出口,容琛骤然将酒杯搁置在了桌上。 ‘砰’地一声响,不仅是苏如禾,连台下坐着的一席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着了。 “既然夫人如此心胸宽广,本相怎有不收的道理。” 说完这句话,容琛一甩流袖,便离开了。 这过程太快,没有任何的征兆,以至于苏如禾还拿着酒壶,愣在了原地。 305.还有,什么可谈 虽然容琛这么任性,但苏如禾觉得她还是不能这么任性的。 毕竟这台下还坐了那么多的皇亲贵胄,容琛就这么不留一句话地离开了,让这些岂不是很难堪? “大人有些不舒服,各位吃好喝好。” 苏如禾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容琛这么傲娇地直接离开了席位,她还要给他编个好听的理由。 将刘管家叫来照看这些宾客,苏如禾便追随着容琛的脚步赶了过去。 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容琛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 苏如禾左顾右盼,好不容易才看到,一袭矜贵的绛紫色衣袂正站在凉亭内。 走近了,苏如禾才看清,容琛这是在喂鱼。 他的手里拿着鱼饲料,时不时地往池子里撒饲料,鱼儿们争先恐后地聚集到他这边来。 苏如禾发现,容琛若是生气了,他有很多的小习惯。 比如说,去书房练字画画,又比如说在这儿独自一人喂鱼。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他转眼间就变成禽兽来得可怕。 幸亏他这次莫名发脾气,没有化身禽兽,不然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她岂不是要丢脸死? “大人,你怎么突然走了?你是不喜欢那个胡姬吗?啊,原来大人你不喜欢特殊口味的啊,既然你不喜欢,直接回绝不就好了,就这么直接走人了,让那个大臣多难堪啊……” 不等苏如禾说完,容琛忽然将手一翻,将整盘鱼饲料都给倒进了池子里。 这小鱼儿吃得肚皮都翻滚了,而他只是凉凉地暼了她一眼。 只冷冷开口:“本相喜不喜欢,与你何干?” 虽然之前苏如禾几次三番地与容琛吵过架,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冷的语气,与她说话。 就好像,要与她撇清所有的关系一般。 苏如禾觉得真是莫名其妙,她哪里说错了,做错了吗? 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个喜欢被女人给管着的,哪个又不喜欢三妻四妾? 除了她的父亲之外,她还真就没有看过,有其他的男人,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的。 那些皇亲贵胄就更不用说了,更何况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容琛呢? 再者在她来之前,容琛的府里不就有过许多美姬吗? 虽然这些美姬入了府,没过多久就被宁水瑶使手段给弄死了。 但这些美姬被送到府里的时候,那时容琛不也没有拒绝? 今日的这个胡姬,长得的确是好看,而且身材又火爆,况且还是容琛自己问她,对于收这个胡姬入府有没有意见。 为了给足他面子,她都已经表示同意了,他还想怎么样? 心中这般越想,苏如禾心中便越是觉得憋屈,“既然与我无干,那你何故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问我的意见,既然你中意,你自个儿决定就成,装什么清高,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有哪个是能端得住的?” 容琛倏然眯起了冷眸,浑身上下的寒意更甚。 他步步逼近苏如禾,直至苏如禾的后背撞在了石柱上,无路可退。 “所以,哪怕是本相纳妾,你也会没有任何意见了?” 凉薄的气息,倾吐在她的眼帘,带着一种慎人的压迫感。 苏如禾侧脸,避开他迎面吐来的气息,只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吃她们的醋,一定会与她们和平相处,不会给大人你添麻烦……” 最后一个字眼还未来得及吐出口,她的下颔便被男人冰凉的大手给扣了住。 骤然捏紧,苏如禾吃疼得蹙起了黛眉。 但即便是看她吃疼,他手上的力道,也没有任何的减轻。 “本相记得,你曾几次强调,你的世界里,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本相纳妾,你便会立即离开,怎么,眼下却是想开了?” 哦,她想起来了,她的确是说过那样的话。 谁让那时候她太过于单纯了呢,即便那时候她还不怎么喜欢容琛,但因为受到她父亲的影响。 她觉得,她既然嫁给了容琛,那么无论如何,容琛的妻子,便只能是她一人。 甚至地,后来她还真的有想过,或许她真的能和容琛过一辈子。 可是再后来,这样的幻想破灭了,她在容琛的心里,至始至终都不会只是个宠物。 一个被他豢养在笼子里的宠物,只能由他一人欣赏,而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将容琛看得太重呢,他想纳妾也好,甚至是休了她也罢,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之前她会觉得,若是没有了容琛,她想做的事情,就完成不了了。 可眼下,她还有大哥,她只要有大哥就好了,在这个世上,只有她的大哥才是一心一意待她好的。 而像夫君这样的男人,都是床上一套,床下又是另一套,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可以让容琛只钟情她一人。 想要睁开容琛捏着她下颔的手,但却怎么也挣不开,她只抬首直视着他:“我的意见,对于而言很重要吗?若是你真的那么在乎我的意见,倘若我说,让宁水瑶滚出相府呢,你会同意吗?” 其实吧,现下宁水瑶在哪里,都与苏如禾没有任何的干系,自从几次冷战之后,她早就已经看开,不在乎了。 但容琛非得跟她闹,她也没有法子。 “苏如禾,你让本相在你与水瑶之间选择,那么,若是本相与你大哥呢?你怕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的大哥吧?” 听到这儿,苏如禾倒是明白了,原来宁水瑶在容琛的心里,就好像是她的大哥在她的心目中一样地重要。 那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苏如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经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我明白了,大人放心,日后不管是宁水瑶,还是大人你未来的那些妾室,我都不会再说出今日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和她们和睦相处,不给你添麻烦,这样总可以了吧?” 原本,苏如禾以为自己是想通了,不管容琛究竟喜欢谁,或者是他究竟会不会纳妾,她都不会在乎。 可直到眼下她才知晓,当她亲耳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还是会疼的。 306.很好,如你所愿 她都一退再退了,但容琛却依然不满意。 捏着她下颔的力道,似是想将她的下颔给生生捏碎一般。 他徒然冷笑了声,“苏如禾,你如今想得那么开,是不是早就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找个好时机,踢开本相,攀上凤卿,所以今日,你也敢当着本相的面,与他打情骂俏?” 原本,之前容琛说的那一席话,苏如禾忍了。 但是眼下他说的这番话,却是在完全地辱骂她,说得她好像是狐狸精一般,到处勾三搭四。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更何况容琛羞辱的还是她的人格问题。 苏如禾彻底恼了,一把便甩开了他的手。 “我就算是和别人勾三搭四,打情骂俏的,又与你容琛有什么干系,你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宁水瑶抱在一块儿,你情我浓的?容琛,在说别人之前,你先掂量掂量你自己吧!” 容琛周身的气压在顷刻间降到了极点。 在苏如禾想推开他之时,他直接上前一步,一手扣住了苏如禾的一只皓腕,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耳畔。 将她整个人摁在石柱子之上,“苏如禾,有种你再说一遍。” “容琛,你知道你这个人究竟是有多么讨厌吗?自大蛮横,你以为整个世界都该围着你转吗?我是人,不是你的宠物,实话与你说了,倘若我有选择,我就算是嫁给凤卿,甚至是宋长淮,我都不会选择嫁给你!” 原本,容琛只是气恼,但这一句话,却是彻底地激怒了他。 他有一种,想要活活将这个小家伙给掐死的冲动。 以至于,他捏着她皓腕的力道,都骤然紧了好几分,苏如禾的皓腕细小而且柔软,被这么一捏,顿时便呈现出了青紫色。 可即便是疼得要命,她也不肯改口服软,就这么与他直视着。 容琛讥讽一般地勾了下薄唇,“所以,你是承认,你看上凤卿了?” “你看上他什么?他的地位?还是他的样貌?或者说,两者都有吧?再怎么说,他也是西魏太子,与本相也是不相上下,说不准你爬到他的床上,他还能一怒为红颜,为你出兵将镇国大将军府夷为平地呢。” 皓腕再怎么疼,也没有这个男人此时此刻说的这番话,来得灼心。 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次被他用尖锐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剜开,鲜血淋漓。 苏如禾怒极反笑,原本满腔的怒火,却在此刻反而变得无比地平静,“那我还要多谢大人的提醒了,西魏太子,未来可就是西魏的皇帝了,的确是与大人你不相上下,那我要更加努力才行了……” 不等她说完,男人的大手骤然便滑至她的脖颈,她的脖颈光滑而又纤细。 似是只要他这么轻轻地一捏,便能彻底地捏碎。 而他,的确也是这么做了,倏然捏紧,看着苏如禾因为窒息,而逐渐变得苍白的樱唇。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肯服软,就好像是铁了心,要与他死磕到底。 这让容琛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徒然无力之感。 “苏如禾,你很有种,很好,本相便如你所愿!” 他骤然松开了手,转头便离开了。 而苏如禾则是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喉咙因为忽然灌进的空气,疼得她不住地咳嗽。 可是喉咙再怎么疼,也及不上心疼。 她觉得,她这算是和容琛彻底地闹翻了。 怕是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理会她了,她是生是死,也与他没有任何的干系了吧? 本该,这就是她所求的。 她不是一直想要,与容琛保持距离,这样她以后离开,也会没有任何的牵挂吗? 可是为何,今日容琛这么说了,她还是觉得心很疼,就好像是撕裂成两半一般? 理智告诉她,她不可以这样,可是此刻,她却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以至于,滚烫的泪花,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往下砸。 直至,头顶之上,传来了一声轻叹:“小丫头,别哭了。” 风卿原本只是想跟出来看看,谁知,却是瞧见苏如禾与容琛之间爆发了极为猛烈的争吵。 当容琛掐住苏如禾的脖子,真想将她给活活掐死的时候,凤卿差些便要冲出来了。 但转而他便想到,若是他冲出去,这小丫头的情况怕是会更糟糕。 直至容琛负气离开之后,凤卿才走上前。 看苏如禾瘫坐在地上,一面咳嗽,一面又哭着的样子,他的心便隐隐开始坐疼了。 之前不论是什么时候,他看到这个小丫头,她都是笑容满面的。 即便当时她被困在小树林里,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害怕或者是绝望。 可是眼下,她却是被容琛给逼哭了。 小小的人儿,就这么窝在角落,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野猫。 说着话,凤卿便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小丫头,再哭嗓子就该哑了,别哭了,好不好?” 苏如禾忍住了哭腔,抬首看向与自己平视的男人。 开口的嗓音,果然是沙哑地不像话:“我……我没哭,我只是觉得,眼睛疼……” 凤卿被她这倔强的小模样给逗笑了,一面拭去她眼角的泪花,一面应道:“好好,你没哭,是我听错了,看看,眼睛都肿了,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眼下就更是难看了。” 苏如禾拍开他的手,“你才不好看。” 说着,苏如禾便站了起来,结果才站到一半,脑袋便是一阵眩晕,身子一晃,向前栽了过去。 幸而她前头还站着凤卿,不然就这么栽下去,小脸非得刮花了不可。 不过凤卿才接住她,她便摇摇晃晃地要推开他。 “你别碰我。” 凤卿知晓她为何会这么抵触,便转而扶住她的手臂,“好,我不碰,我就扶着你,不然你非得摔得鼻青脸肿不可。” 苏如禾觉得脑袋有些晕,她的确是有点儿站不稳身子,便打算在凉亭里坐一会儿。 待坐下之后,她将脑袋枕在双臂上,只道:“我没事,你走吧。” 307.日后,不再理我 就她这一张苍白的小脸,还逞强说自己没事? 凤卿自然是不放心,便在她的左手边坐了下来,“这宴会也没什么意思,我出来在这儿透透风,不会碍着你吧?” 苏如禾实在是没力气,也没心思与他说话。 便也不再理会他,只闭上眼睛,她就想好好地歇一歇。 方才与容琛大吵了一架,就好像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她实在是没有其他的精力再去和凤卿斗嘴了。 苏如禾原本只是想趴在桌子上歇一会儿的,结果这么一歇,她就给睡过去了。 凤卿在一旁看她睡得那么香,也不忍心打扰她。 但在这外头睡着,可是很容易着凉的,这般想着,他便将外衣解了下来。 才披到苏如禾的身上,便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出现,将一把长剑横在他的跟前。 “太子殿下,请自重。” 说话的,正是苏如禾的贴身侍卫,卫辛。 凤卿也不恼,只直起腰肢,摆摆手道:“你将她抱回房间休息吧,在这儿睡着,会着凉的。” 卫辛看了凤卿一眼,才将剑收了回去,转而将苏如禾背在了背上。 听风是不知晓苏如禾与容琛吵架的事情的,当卫辛背着她回来,将她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听风一眼便看到,苏如禾红肿的眼睛。 这明显便是哭过了。 听风心头一紧,抓住卫辛,急切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夫人在凉亭里睡着了,属下担心夫人会着凉,便将她背了回来。” 闻言,听风却是不信,“说谎,小姐眼睛这么红,分明便是哭过了,是谁欺负小姐了?难道……是大人?” 苏如禾与容琛发生争吵,隐在暗处的卫辛自然是知晓的。 但对于这个事实,卫辛却不敢说。 他只能低下首,回道:“我不知。” 说完,他脚尖一点,便离开了房间。 但即便是卫辛不肯说,听风心中却是很明白的。 这是在相府,在这里,能欺负苏如禾,还让她哭得眼睛都肿了,除了容琛之外,还会有谁?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宴席之上,不是还都好好地吗? 他们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苏如禾哭得都睡了过去?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听风折身去拧湿毛巾,先将苏如禾面上的泪渍给拭去。 苏如禾这一觉,睡到了天黑。 当听风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苏如禾已经醒了。 她甚至连衣裳都没披一件,光着脚就下了床,就站在窗棂口,不知在看些什么。 听风赶忙拿着外衣与鞋子走过去,“小姐快将鞋子穿好,不然会着了风寒的!” 苏如禾也没有反抗,任由听风为她将鞋子穿好。 好一会儿,苏如禾才哑着嗓子道:“听风,我和容琛吵崩了,他日后,都不会再理我了。” 其实,苏如禾是不想与容琛吵架,不想和他闹得那么僵的。 可容琛不给她这个机会,他那样地不尊重她,说她勾三搭四,招蜂引蝶。 一个人都是有底线的,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听风一听见苏如禾的声音,便是心疼地不行。 他们该是吵得有多凶,才会将嗓子眼都给吵哑了? “小姐别怕,不理就不理,小姐你还有大公子,还有奴婢,我们会永远陪着小姐,绝不会让小姐你受委屈的。” 说着,听风便倒了一杯热水,让苏如禾先润润嗓子。 苏如禾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热水流入口中,喉咙疼得很。 忽然,听风便瞧见,苏如禾的脖颈处,有五指的手印,而且她纤细的脖颈,都已经呈现青紫色了。 “小姐,是他掐得你吗?” 说话间,听风便抚上了她的脖颈,才一碰到,苏如禾便有些吃疼得蹙紧了眉梢。 抓住听风的手,不让她再碰,只是低声地回道:“我惹恼了他,他能不掐死我,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听风眼角一酸,心疼得不得了。 从前在苏府的时候,苏如禾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 苏柏远一直将苏如禾捧在手心里宠爱着,而她的两个哥哥,更是十分地疼爱她。 素日里哪怕是磕磕碰碰,都会心疼得不得了。 又何况,眼下她的脖子上,还有这么深的淤青呢? “小姐你别动,奴婢给你上药。” 但在苏如禾的面前,听风却不敢哭出来。 她与容琛闹掰了,此刻她的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哪怕是有千言万语,听风也不会再问。 在为苏如禾上药之时,她忽然又道:“听风,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大哥,我不想他担心。” 听风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花,点了点首,“小姐肚子是不是饿了?奴婢让小厨房送些吃的过来,好不好?” 她这一觉睡到了大晚上,的确是有些饿了。 不过当小厨房送吃的过来,面对着这一桌子的食物,她却是没有什么胃口。 通常情况下,苏如禾的味道是很好的。 但每次与容琛吵完架,她的心情就会不好,心情不好了,胃口跟着也就小了。 只吃了一点儿,便让人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听风看苏如禾只吃了一点,一张小脸也是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心中更是担忧。 “小姐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奴婢去将言公子叫过来,给小姐你看看,可好?” 苏如禾摇了摇首,“我只是觉得嗓子疼,吃东西咽不大下去而已。” 这脖子的一圈都是淤青,嗓子眼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听风只能又去煮了些清凉润喉的茶,让苏如禾喝下,嗓子可以舒服一些。 “小姐,明日你还要去大理寺找大公子吗?” 苏如禾捧着茶杯,喝了几口,虽然这茶流入口中是凉凉地,但这一阵凉过之后,对嗓子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因此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我也有好几日不曾去看过大哥了,不知晓那案子查得如何,正好明日去瞧瞧吧。” 其实苏如禾是觉得,待在相府里太沉闷了。 她就是想顺带着出去散散心,不然她一定会在府里憋出病来的。 次日一早,苏如禾便带着听风准备出府。 走过一条羊肠小道的时候,听到前头的两个婢女,正在议论着些什么。 虽然隔得稍微有些远,但苏如禾还是听出,她们在说的,是容琛,还有那个新入府的,名唤安琪儿的胡姬。 308.别太,得寸进尺 只听其中一个婢女说道:“听说了吗,昨晚大人歇在了玉轩阁?” “自然是听说了,这玉轩阁,不就是新来的那个胡姬住的地方么,说来这可是头一回,从前这大臣们送上门儿来的女人,大人可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闻言,那婢女便是笑了,“说不准,大人便是喜欢这种异国风情的味道呢?你昨儿个是没瞧见,那胡姬的身材可是好得不行,这身段扭起来,哪个男人能够把持得住?” “这么说来,咱们可得好生伺候着,说不准啊,要不了多久,这胡姬便能抬入相府,虽然是个妾室,但可比优姬要好上许多吧?” 那婢女连连点首,“这胡姬上位,扶云苑的那位,可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这还用说么,单单就只是这脸蛋,这身材,扶云苑的那位,比得上那美艳的胡姬吗?” 扶云苑,乃是苏如禾所住的院子,她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自然便是指苏如禾。 不过苏如禾听了,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昨日容琛在离开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他说如她所愿,所以他会去那个胡姬那儿歇息,苏如禾也没觉得太惊讶。 就是觉得胸口有些闷闷地而已,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一天,总是会来的,只不过是早是晚的问题。 她稍微适应适应,也就不会再有其他的感觉了。 但这话传入听风的耳中,却是让她恼火不已,她直接上前一步,冷道:“是谁允许你们,在主子的背后乱嚼舌根的?” 那两个婢女像是才反应过来,在看到苏如禾的时候,慌忙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夫人!” “若是让我听到你们日后还敢在背后乱嚼舌根,便直接拖下去乱棍打死!” 两个婢女吓得直在地上磕头认错:“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听风还想再训些什么,但苏如禾却是抬了抬手,让她们退下去。 待这两个婢女离开之后,听风才有恼火地道:“小姐,这些下人们便是欠教训,竟然在背后嚼你的舌根,若是将她们教训一顿,她们日后定然是不敢再讲了!”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听风,你真以为,这两个人,在这里说这番话,只是闲着无聊,而且又恰好被我给撞到的吗?” 听风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姐你是说……” “容琛调教出来的人,若是各个嘴都这么碎,早就没命待在府上了,这怕是瑶光阁的那位,也想让我感受感受,失宠是个什么滋味吧。” 当初,苏如禾没有来相府,相府里便是宁水瑶独大。 但苏如禾来了相府之后,宁水瑶的地位便明显下降了。 这口气,宁水瑶可是一直憋在心口,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机会,可以将苏如禾踩在脚下,她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让苏如禾不好过了。 听风气得牙痒痒,“小姐……” “这件事便作罢吧,若是我们闹大了,只会又惹容琛生气,又说我小心眼什么的,日后只要是与瑶光阁有关的,我们都不要理会。” 可是这话听入听风的耳中,却是让她觉得无比地心酸。 这若是放在以前,依照苏如禾的脾气,她怎么可能会选择忍气吞声? 就好比之前,苏如禾可是讲宁水瑶折腾得够呛,哪儿还能轮得上宁水瑶在这儿作威作福。 可眼下,苏如禾显然是一副对相府里的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听风也不好说些什么。 苏如禾去找裴钰的时候,出来见她的却是闻人靳。 一看到闻人靳,苏如禾不由蹙了蹙眉梢,“怎么是你,我大哥呢?” “昨日不小心着了凉,发了一夜的高烧,眼下服了药,正在休息,你若是没什么事儿,便改日再来吧。” 一听裴钰竟然着凉,还发高烧了,苏如禾自然是心急。 她家大哥身子本就不好,从前便一直在山庄里好生地休养着。 眼下入了大理寺,每日的事务都很繁重,她就担心,裴钰的身子会吃不消。 这才过了没多久,果真便倒下了。 “你让开,我要去看看大哥。” 闻人靳却并不让步,“我说了,他已经歇下了,你过去,只会惊扰他休息。” “闻人靳,拜托你搞清楚,他是我大哥,你镇国大将军府还与我苏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凭什么拦在这儿,不准我见他?” 因为心急又太过于生气,苏如禾说话的嗓音都拔高了好几分。 这一提高嗓音说话,她只觉得嗓子眼更疼了,就像是被撕裂成两半一般。 但即便苏如禾将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闻人靳还是不肯让开。 苏如禾见过厚脸皮的,就没见过像闻人靳这么厚脸皮的,而且还油米柴油都不进。 “好,我可以不进去,那我给大哥做一些补品,总可以了吧?” 对此,闻人靳倒是没有反对。 苏如禾气呼呼地便拉着听风去了厨房。 因为大理寺的厨房食材有限,所以苏如禾便就近取材,与听风一块儿,炖了锅鸽子汤。 煮到一半的时候,苏如禾发现厨房没有红枣了,便让听风出去买些红枣回来。 待听风出去之后,苏如禾便在自己的手心里割了一刀,往鸽子汤里放血。 之前裴钰喝了加了她血的汤,身子已经有些好转了。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苏如禾没有再继续往大理寺送加了她血的汤,裴钰就忽然倒下了。 看来这次,要多放一些,才能让他的身子好得更快了。 不过苏如禾也不敢放太多,万一裴钰喝出了血的味道可就不好了。 等苏如禾将鸽子汤煮好,端去裴钰的房间时,却又被外头的侍卫给拦了住。 很快闻人靳便从里头走了出来,只道:“将汤给我吧。” “闻人靳,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她千辛万苦给裴钰做了汤,想进去看看他的情况如何,偏生这闻人靳就要在从中插一脚。 闻人靳却是连眉梢都不带挑一下,正想说话,里头便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309.心疼,受了委屈 是裴钰醒了! 苏如禾趁着闻人靳回过首去之时,迅速便推门闪了进去,与此同时喊道:“大哥!” 闻人靳想拉住苏如禾,但她都已经喊出声来了,裴钰定然也是听到了,他再拦着,也是没有任何意义。 只能由着苏如禾端着鸽子汤进了屋。 一眼,苏如禾便看到裴钰醒了过来,正要坐起来,不等她赶过来,身后便传来一阵疾风。 原本还在她后头的闻人靳,以眨眼的速度,便闪到了床边,扶着裴钰坐起来,而后迅速在他的身后垫了个枕头,让他可以靠得舒服些。 且不论镇国大将军府与苏家的血海深仇,单单只是闻人靳对裴钰这态度,便是让苏如禾有些捉摸不透。 闻人靳对裴钰,那简直是好得没话说。 单看这闻人靳伺候起裴钰来,完全没有将自己当成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 而裴钰因为生病的缘故,也没有像平常那样排斥闻人靳的触碰,而是任由他将他扶着坐起来。 “小禾你怎么过来了?” 才说了一句话,裴钰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闻人靳赶忙让人去倒了杯温水,“你别说话,先喝口热水,润润嗓子。” 苏如禾走上前去,有些不高兴地道:“大哥你病了,怎么不派人到相府来告知我一声?” 闻言,裴钰却是止住了咳嗽,看向苏如禾,蹙起了眉梢,“小禾,你嗓子怎么那么哑?” “没怎么,就是昨儿个说话太大声,不小心喊哑了。” 苏如禾随便编了个理由,在床边停下的时候,瞪了闻人靳一眼。 这次闻人靳倒是挺自觉的,主动起身来让开。 在床边坐了下来,苏如禾才将手中的鸽子汤端到裴钰的面前,“这是我刚刚炖好的,大哥你快尝尝。” 汤是苏如禾亲手炖的,裴钰自然是会一滴不剩地喝完,即便是他在生病时,胃口不大好。 “大哥你怎么会忽然病倒,是因为茶馆爆炸的案子,太过于操劳的缘故吗?” 裴钰咳了两声才道:“没有,只是昨晚在写公案的时候,窗棂一时忘关上,所以才会不小心着了凉。” 说着,裴钰忽然抚上了苏如禾的小脸,“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是昨晚没睡好吗?” 从昨晚开始,苏如禾的胃口便不怎么好,早膳的时候,也只用了半碗粥。 而在到大理寺后,又给裴钰炖汤放血,这面色能好看才是见鬼了。 不过也只有她的大哥,才会总是在第一时间,便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之处。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对啊,谁让我和大哥心有灵犀,你昨儿个病倒了,我夜里就睡不好觉了,所以大哥你要快快好起来,不然我这几天可都别想睡好觉了。” 裴钰自然是知晓,苏如禾这是在与他贫嘴。 有些无奈地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好好,这都是我的错,日后我一定时刻注意,绝不让自己生病。看你,都有黑眼圈了,去隔壁的厢房睡一会儿,今日迟一些回府,可好?” 苏如禾本想陪着裴钰的,但她的确也是觉得头有些晕。 为了避免像之前那样忽然昏厥过去的事情发生,让裴钰担心,苏如禾便乖乖地去了隔壁的厢房补觉。 等苏如禾去厢房歇息的时候,裴钰便让闻人靳将听风给叫过来。 闻人靳有些不大愿意,“你的身子还虚着,有什么话,我来转告她便成。” 但裴钰却是非常坚持,“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若不肯叫,我自己去……” 眼见着裴钰要下床,闻人靳赶忙制止他,“好好,我去叫我去叫,你先躺好,不要乱动。” 听风进屋之后,裴钰便让闻人靳等人都下去,只他们两个人。 随后,裴钰才开口:“听风,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小禾的嗓子是怎么哑的,她的面色,又怎么会这么难看?” 苏如禾是他的妹妹,即便她在他的面前笑得很是自然,但裴钰还是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之处。 所以他特意将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听风一人问话。 听风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小姐只是昨晚没睡好……” “听风,你是小禾身边,我唯一信任的人,我看得出来,她情绪不太好,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裴钰都已经看出来,听风自知是瞒不住。 再者听风也不愿苏如禾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一想到苏如禾昨日通红的双眼,以及她脖子上的淤青。 听风咬了咬牙,‘扑通’一声便朝着裴钰跪了下去。 “请大公子责罚奴婢吧,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才会让小姐在相府里受了罪。” 一听‘受罪’这两个字,裴钰立时便直起了腰肢。 连带着语气,都低了好几分:“受罪?你说清楚,小禾在相府究竟怎么了?” “其实奴婢也不知晓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小姐在回来的时候,双眼哭得都肿了,而且……而且她的脖子上,还有淤青,是……是容琛留下的,小姐不让奴婢告诉大公子,怕大公子会担心。” 在裴钰的印象里,容琛虽然在外的名声不怎么好,但他待苏如禾,的确是不错的。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容琛不但欺负了苏如禾,而且……竟然还对她动手了! 他的妹妹,一直以来,都是被全家人放在手心里疼爱的。 即便眼下苏家倒台了,但只要有他裴钰在,便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妹妹。 可是就在昨日,苏如禾竟然遭遇过这样的事情,而他却完全不知晓。 甚至在今日,还是她来看望他,还给他炖了汤。 若是放在从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苏如禾早就已经上蹿下跳了。 但是眼下,她却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受了什么委屈都不敢跟他这个做哥哥的说。 裴钰心疼得不得了,一时之间愤怒与心疼交织在一块儿,让他不由连着咳了好几声。 听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吓到了,赶忙上前去扶住他,“大公子……” 不等听风碰到裴钰,闻人靳便自外头飞奔了进来。 迅速出手,封住了裴钰身上的几个大穴,与此同时提声道:“叫大夫进来!” 310.在乎,你的安危 但裴钰却是反握住闻人靳的手腕,他抓得很紧。 待缓过了这口气,他摇着首道:“我没事,不用叫大夫。” 说着,裴钰便掀开锦被,要下床来。 闻人靳赶忙按住他,有些不悦道:“你身子这么虚,要做什么去?” “我只是去看看小禾,这一点儿路,我走得动。” 只要一想到,苏如禾在相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便是连一刻都坐不住。 倘若容琛真的对苏如禾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他情愿冒着作为苏家长子的身份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将苏如禾接过来,与他住在一起。 他决不允许,他的妹妹受半点委屈! 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但看裴钰的态度如此地坚定,即便是他不肯答应,他也要过去。 闻人靳只能应道:“好,你慢点儿,我扶你过去。” 厢房内。 苏如禾窝在床榻上,已然熟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而且保持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姿势。 裴钰一眼便看出,她这是极为缺乏安全感,才会这样缩着身子睡觉。 在床边坐了下来,裴钰抬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 他只想,一个人陪着她。 待房内的人都退了下去之后,裴钰才缓缓地伸出手。 今日苏如禾穿了一件高领的衣衫,恰好能将脖子处给遮掩住。 他将衣领往外一拉,赫然便瞧见,她纤细雪白的脖颈之上,留着十分明显的五指印,上头还带着极深的淤青。 这该是,用了多大的气力,才会留下这样深的淤青? 而她在受了这样的委屈之后,也不肯跟他提上半句。 怨不得,她一开口说话,嗓子便哑成了这样,定然是因为脖子被人那么用力地掐,连带着嗓子眼也受了伤。 手就停在尺寸间的距离,但是他却不敢去碰。 一是怕会弄疼她,二也是怕会吵醒她。 裴钰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苏如禾的睡眼。 她的半边小脸都埋在了枕头里,露在外头的面颊,有种接近于病态的苍白。 裴钰已在心中决定,不管是不是容琛伤害了苏如禾,在她身子恢复之前,他不会让她再回相府。 即便这可能会让他的身份暴露,也可能会惹恼容琛,但他不愿苏如禾回去再受委屈。 苏如禾一觉睡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之时,隐约瞧见,有人影似乎就在她的眼前。 待看清了之后,苏如禾诧异地一下子便坐了起来。 “大大……大哥?” 裴钰抬手按住她,示意她慢一些,而后才回道:“看到我这么惊讶?” “大哥你身子不好,怎么过来了?你在这儿坐多久了?哎呀,你快回去躺着呀,若是伤寒严重了,我可就是个大罪人……” 不等苏如禾说完话,裴钰只握紧了她的小手,眸色有几分沉重,嗓音亦是很低沉:“小禾,你与我说实话。” 苏如禾怔了一下,不懂裴钰为何会用这么严肃而又沉重的目光看着她。 “大哥你怎么了?” 裴钰抬手,抚上了她的脖颈处,苏如禾猛地反应过来,捂着脖子,向后退了一些,“大哥……” “是容琛干的,对吗?” 苏如禾没想到,她脖子上的伤,被裴钰给发现了。 或者说,昨日的事情,他都已经知晓了? 苏如禾赶忙笑道:“没有了大哥,这是我自己晚上梦魇了,自己掐的……” “你把自己掐得嗓子都哑了?小禾,我是你大哥,是你唯一的亲人,也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人,不要骗我,好吗?” 苏如禾眼角一酸,却依然不肯让裴钰去看她脖子上的伤痕,“大哥,我已经没事了,脖子上的淤青已经上了药,过两天就会消散了。” 这岂是消散不消散的问题? 裴钰不由捏紧了手心,以另一只手,强行抓住苏如禾的皓腕,将她拉到他的跟前来。 不容她反抗,拉开她的衣领,手指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是不是……很疼?” 他的妹妹,他放在手心里疼都还来不及,却被别人伤成这样。 何尝不是在剜他的心,割他的肉? 苏如禾本是想忍住不哭的,但当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就再也忍不住了。 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 一看苏如禾哭了,裴钰更是心疼,一把便将她拥入了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 “哭出来就不难受了,不怕,有大哥在,大哥会一直陪着小禾,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小禾受到任何的伤害。” 一个人可以很坚强,一个人也可以很柔弱。 就好比眼下的苏如禾,在来大理寺之前,不断地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表现出任何的不对劲。 但当裴钰问她疼不疼,又说会一直陪着她的时候,她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是呀,不管她在外头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还有大哥,她的大哥一直都在,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哭了一会儿,苏如禾就不再哭了,人的确是要发泄的,但她也不想裴钰太担心。 裴钰一面拭着她眼角的泪花,一面说道:“小禾,这几日你都留在大理寺,好好地调养身子,明白吗?” 闻言,苏如禾顿时便睁大了眸子,“这不行,我若是留在大理寺不回去,大哥你的身份会被人察觉的……” “我的身份是瞒不住的,终有一日会被发现,而且我也没打算一直用如今的这个身份,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安危,相府你不能回去,至少是最近你不能再回去了,让大哥好好地照顾你,好不好?” 苏如禾虽然身材娇小,但脸上却也还是有不少肉的。 但如今摸上去,却是消瘦了许多,这让裴钰怎么能不心疼? “大哥我真的没事,只是……只是我和容琛吵架了,这次吵得比较凶,他是一时失手,才会伤了我的,我在相府里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的。” 这次吵得比较凶?这么说来,他们这不是第一次吵架了? 裴钰听了之后,面色愈加地沉重,“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回去,今晚便在大理寺歇着,容琛若是来了,我找他谈。” 311.心情,坏到极点 裴钰倔起来,便算是苏如何也无法说动他。 而且她脖子上顶着这样的淤青,裴钰怎么舍得让她再回相府受罪。 不过能不回相府,苏如禾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毕竟她和容琛吵得那么凶,而且他眼下都有那个胡姬作为新宠了,看到她定然也会觉得心烦。 待在裴钰的身边,她也不会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因为裴钰觉得苏如禾这几日瘦了许多,面色也很是不好看,所以在晚膳的时候,让厨房烧了许多菜。 这若是在素日里,裴钰可是只要两菜一汤就足够了。 而今番因为苏如禾在,伙食不知改善了多少。 不过其实,苏如禾的胃口并不怎么好,但裴钰不断地往她的碗里夹菜,她也只能都吃下去。 在用完膳之后,裴钰又带着苏如禾去了书房。 裴钰说要教她下围棋,其实苏如禾明白他的用心。 他是怕她因为和容琛吵架的事情而胡思乱想,所以想要用围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苏如禾想说的是,她根本就不会下围棋啊。 在连着输了三盘之后,苏如禾顿时便蔫了,“大哥,要不咱们还是不要下围棋了吧?你都陪我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身子会撑不住的。” “我们兄妹俩,已经好久没有在夜里这么坐在一块儿说说话了,小禾难道不喜欢和大哥在一块儿吗?” 苏如禾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也担心他的身子,正想说话,房门便被人给推了开。 这闻人靳进门的时候,也不先敲门,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一样。 苏如禾有些不大高兴地瞪向他,“闻人靳你干什么?” “夜已经深了,该洗洗睡了,你大哥身子不好,你怎么还能拖着他陪着你?” 什么叫她拖着裴钰,让他陪着她啊?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不分青红皂白! 不等苏如禾反驳,裴钰已一记冷眸暼了过去,“我陪我妹妹说说话,轮不到你插手。” 闻人靳非常清楚,裴钰一旦遇上苏如禾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 就好比眼下,在知晓苏如禾在相府受了委屈之后,他即便是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也要让苏如禾住在大理寺。 又像是此刻,即便他的身子不好,伤寒还未好全,他依然强撑着,陪苏如禾说话,生怕她会想不开。 但在闻人靳的眼里,苏如禾就是只野兔子,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想不开。 换而言之就是,苏如禾并没有裴钰想象中,那样地脆弱。 只是裴钰怎么都不放心,一定要亲自陪着她,这便让闻人靳看着心里不舒服了。 即便是从前,苏家没有出事,他与裴钰的关系也没有彻底地闹僵。 裴钰也从未对他如此地用心之过,虽然苏如禾是裴钰的亲妹妹,但闻人靳对此还是有些吃味。 尤其是眼下,裴钰的身子还这么不好,还要坚持陪着苏如禾,这样的用心,简直是…… 越往下想,闻人靳的面色就越发地不好看了。 但裴钰明显又是不喜欢他插手他的事儿,他若是再说什么,裴钰定然又会与他吵架了。 虽然苏如禾很讨厌闻人靳,但对于他说的这句话,她倒是赞同的。 裴钰的身体不好,还陪着她下了三局的棋,若是病情更加严重可就糟糕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故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大哥我困了,咱们今日便下到这儿吧,明日再战怎样?” 其实裴钰的确也是有些撑不住了,又看苏如禾也困了,他便也不再坚持。 将听风叫进来,好生地伺候苏如禾歇息,他才离开。 待裴钰和闻人靳走了之后,听风‘扑通’一声便在苏如禾的面前跪了下来。 “请小姐责罚奴婢吧!” 之前来大理寺的时候,苏如禾便再三叮嘱过她,不可将容琛伤了她的事情告诉裴钰。 但她却在裴钰的逼问之下,还是说了实话。 苏如禾叹了口气,扶听风起身来,“这种事,迟早都是瞒不住的,只是大哥会固执地不放我回去,我的确是没想到。” 揉了揉太阳穴,苏如禾本想着,要不要将卫辛唤出来,让他回相府一趟,与容琛说一声。 但转而苏如禾又想,她之前和容琛吵得那么凶,他看不见她,反而还是眼不见心不烦。 告知一声也是没有什么必要的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觉得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苏如禾发现,今日她似乎总觉得很累,分明白天的时候,她就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结果这才与裴钰下了没一会儿的棋,她眼下又觉得困了。 而在苏如禾犹豫着要不要告知容琛的时候,卫辛早已先一步,回相府禀报了。 卫辛在回禀的时候,一直顶着容琛满身的寒气。 好不容易禀报完了,他甚至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恰好外头传来了叩门声,不等容琛说话,外头的人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而且张口便是极为兴奋的声音:“阿琛,好消息,好消息啊……” 话没来得及说完,他便敏锐地觉察到,书房内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再定睛一看,这跪在地上的,不正是苏如禾的贴身侍卫吗? 又看容琛一身的寒气,眸底更是冷到足以结冰,便知,定然又是因为苏如的事儿了。 言峥挥了挥手,示意卫辛退下,卫辛却是先看向容琛。 见容琛对此也没有反对,他身子一闪,赶忙消失在这个让人窒息的房间。 “阿琛,我师父回信了,说是找到了解毒的法子,不过需要你亲自去一趟陇县,他说陇县有一眼天然的温泉,加上他研制多年的药方,说不准你眼睛的毒便能彻底地解了。” 容琛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言峥很清楚,他这样的反应,显然是心情坏到了极点。 哪怕是找到了能让眼睛恢复正常的法子,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言峥不由叹了口气,“是苏家那小丫头出了什么事儿吗?我记得,她今日好像是去大理寺了,啊……她晚上好像没回来,该不会是住在大理寺了吧?” 312.她是,本相妻子 难怪容琛的心情会这么差,原来是媳妇儿待在大理寺,不肯回来了。 转而言峥便想到是怎么回事了,“阿琛,该不会是因为昨日你与她吵了一架,她心里不平衡,所以不肯回来了吧?” 说着,言峥不由啧啧了两声,“这也是你活该,吵架就吵架,谁让你昨日还去了那个胡姬的院子,就算是想气气她,也不该选在这种接骨眼儿上,看看,媳妇儿跑了吧,你也就只能在这儿生生闷气了。” 其实说实在的,对于容琛会收下那大臣献上的胡姬,言峥倒还是有些吃惊的。 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昨晚容琛竟然还真的去了那胡姬的院子。 莫不成,容琛的口味变了,苏家的那个小丫头失宠了?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言峥又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若是他真的不在乎苏如禾了,不可能在知晓苏如禾不回来之后,心情会变得这么差。 这房间里的温度低得,都可以将人给冻死了。 不过说来,能让容琛的心情变得如此糟糕的,也只有苏家那小丫头能够办得到了。 不等言铮感慨完,容琛终于开了金口:“明日,启程前往陇县。” 什么鬼,明日便动身出发? “那个小丫头你不带去了?就让她待在大理寺?你也不怕她被人给拐跑……” 最后一个字眼未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分一只茶杯便朝着他飞了过来。 言铮侧身一避的同时,抬手便接住了迎面而来的杯盏。 “好好,我闭嘴,你要是真能放得下那个小丫头,我还真要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呢,不带她去也好,省得半路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毕竟你这眼睛,也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言铮感慨完,便十分自觉地离开了。 但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容琛却是出了门,而且最终的目标,是大理寺。 他到大理寺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不过他并未去找苏如禾,而是直接去了裴钰的房间。 但在门口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 这挡在门口的,自然是闻人靳派来的人。 不过这两个侍卫的运气着实是不好,碰上了容琛心情极差的时候,还作死地拦在前头。 无需容琛动手,钟翎便及时地现身,打算卸了这两个不长眼的侍卫的脑袋。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里头传来了带着咳嗽的嗓音:“让他进来。” 这个‘他’,自然指的便是容琛了。 裴钰显然是料到,因为他坚持让苏如禾歇在相府,容琛十有八九会找上门来。 容琛入房中的时候,一眼便瞧见裴钰正坐在床头,手中捏着一本书册。 直至他走近了,裴钰才将目光挪到他的身上。 开口的嗓音带着几分冷意:“这几日,小禾都会住在大理寺,待她的身子调理好了,我再考虑送她回去。” 容琛似是早便知晓他会这么说,只淡淡地接道:“她是本相的妻子,没有理由住在大理寺。” “她是我妹妹!容琛我告诉你,即便苏家倒了,但只要有我一日在,便绝不会让你伤她半根寒毛!” 容琛眸底微暗,“昨日之事,是我不太理智,今晚她可以歇在这儿,不过明日,她必须要回府,我会亲自来接她。” 能让容琛认错,的确是一件非常难得之事。 而且裴钰也非常明白,眼下凭他的力量,是保护不了苏如禾的。 若是他的身份暴露了,可能还会牵连到苏如禾。 他的安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如禾。 今日他之所以会强行将苏如禾留下来,就是为了看看容琛的态度。 倘若他还是在乎苏如禾,那么他便一定会来大理寺,若是他不来,那么就算是暴露身份,裴钰也不会让苏如禾回相府了。 “容琛,倘若你再敢伤害小禾,我便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她再回到你的身边。” 次日清晨。 苏如禾睡得正迷迷糊糊的,便被听风给叫醒了。 “小姐,大人的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容琛竟然亲自过来了? 苏如禾睡意全无,立时便坐了起来。 她还以为,容琛有了新欢之后,又与她大吵了一架,定然是不愿再见到她了。 却不想他今日竟然还亲自过来,遭了,容琛该不会因为她昨晚歇在大理寺的事儿,要和裴钰打架吧? 这可遭了,她大哥身子不好,怎么打得过容琛啊。 再者这事儿若是闹大了,裴钰的身份很可能就暴露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赶忙跳下床来,随便梳洗打扮了一番,便急匆匆地赶出去。 结果一来到偏厅,并未发生苏如禾想象之中的争吵。 裴钰和容琛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偏厅内十分地安静,在她匆匆跑过来,停在门口的时候,两个男人便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苏如禾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恰好与容琛看来的眸光相撞。 男人的眸光一如往初搬冷淡,反是苏如禾,在与他的目光相撞时,倒是没有多少底气。 “大哥。” 唤了一声,苏如禾便朝着裴钰走了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再看容琛,甚至连叫也没见过他。 裴钰牵过她的小手,不由蹙了眉,“昨晚睡得不好?怎么手这么凉?” “没有没有,就是……就是有点儿认床,所以睡得有些晚。大哥,大人过来接我了,我该回去了。” 其实苏如禾一点儿都不想回去,或者说是,她觉得自己眼下还无法用平常心面对容琛。 但容琛都已经亲自过来了,她自然也不能在大理寺继续待着。 裴钰知晓她是不想让他为难,便也没有再继续坚持。 “那明日再过来吧……” 不等裴钰说完,容琛便已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几日,本相有事出去一趟,今日便出发,所以在回来之前,都不会来大理寺。” 怨不得,容琛今日亲自来大理寺接她,原来是他要去外头办事。 但是他去外头办事,为何要带着她? 他昨日不是和她才吵得不可开交么,他心里真的已经不生气了? 对于容琛的这个决定,裴钰有些不高兴。 313.新欢,很是尴尬 他本是想,若是苏如禾日日都来大理寺,他也可以知晓她在回去之后,容琛待她怎么样。 但容琛如今却说要带着苏如禾出去办事,他顿时便开始担心了。 “说起来,我还没出过京都,这次恰好可以出去看看,大哥可有什么喜欢的,我回来的时候给你送过来?” 最让裴钰觉得心疼的便是,苏如禾这番故作强颜欢笑的模样。 他是她的大哥,怎么会看不出来,其实她是不愿意随容琛回府的。 更何况是跟着容琛出去办事,但她却不得不答应。 而且今日容琛亲自过来,显然是十分坚决地要带苏如禾走的,若是因为这个,而在大理寺闹起来,所有的事情,都会瞒不住了。 苏如禾怕裴钰会因为心疼她,不肯放她走,她在说话间,便主动走到了容琛的身边。 “大人这次要去何处办事?” 容琛看向她,她站的这个距离十分微妙,离他恰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不远也不近,但是这个距离,却像是隔了整整一条河一般。 容琛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缓缓地伸出手来,“陇县。”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小手交到了他的手中。 不知是因为昨日他因为太过生气,差点儿将她给掐死的缘故,在碰到容琛的手心的刹那,苏如禾的手心便是一抖。 在握住苏如禾的小手刹那,便是容琛也在同时感觉出来,她手心的温度,有些偏低。 这个小家伙浑身上下,都像是一个天然的暖炉。 但是眼下,她的手心这么凉,显然是不正常的。 而且看她的面色,亦是没有之前那样地红润,甚至有些接近病态的苍白。 难道是因为,昨日他的那番举动,真的将她给吓得不轻? 这般想着,容琛的心里微微有些后悔,但面上,却并未显露半分。 苏如禾一声不吭地跟着容琛出了偏厅,在从大理寺的后门出来的时候,容琛也没松开手。 直至到了马车前,容琛才松开了手,淡道:“上去吧。” 苏如禾上了马车之后,却是楞了住。 因为在马车之内,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昨日新入府的胡姬,安琪儿。 安琪儿在看到她的时候,却并没有惊讶,而是朝着她,将右手放在心口处,朝她行了个礼,“妾见过夫人。” 妾? 苏如禾可记得,容琛只是允许她入住相府,而并未纳她为妾。 但是眼下,她都在她的面前自称为‘妾’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次容琛出远门办事,竟然也将这安琪儿带了过去。 苏如禾的第一反应就是下车,她不想跟着容琛一块儿外出了。 但若是她这么下了车,被裴钰知晓了,裴钰若是知晓容琛除了带她之外,还带了另外一个女人,十有八九就要和容琛打起来了。 忍了忍,苏如禾还是在右手边的角落坐了下来,直接无视了安琪儿的问候。 算了,看来这安琪儿是颇得容琛的欢心,不然他怎么会在出去办事的时候,都将她带在身边呢? 若是她不识趣地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苏如禾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她还是就这么默默地当个隐形人吧。 虽然三个人,在同一辆马车上,想做个隐形人的确是有些困难的。 容琛随之很快便上来,而这安琪儿也没有像一般的女子一样,迫不及待地缠上去。 她反是很安静地跪坐在一旁,在容琛坐下的时候,她便主动地为他斟茶。 别说这安琪儿虽然是西域人,但对于南方的茶道,却掌握地相当好。 至少这斟茶的一系列动作,就十分地标准,可比苏如禾标准多了。 而且容琛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以至于整个马车内,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寂静之中。 苏如禾今日一早起来,在听到容琛来接她的消息时候,就匆匆地赶了过去,连早膳都没有吃。 如今这周围环境那么安静,她窝在角落里,渐渐地就觉得饿了。 饿着饿着,苏如禾的视线便从车帘外,挪到了矮桌上,这上头,正摆着两盘点心。 忽然,原本在看书的容琛将书册给扣在了桌上,紧随着,他修长的手指便将桌上的一盘点心推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先吃些糕点,待会儿去茶馆用早膳。” 苏如禾想,这个男人虽然有新欢在手,但至少没有想活活饿死她,算他还有那么点儿良心在。 抓了块糕点,往嘴里塞,一塞入口中,苏如禾就觉得这糕点的味道很奇怪。 吃起来没什么味道,一点儿都不好吃,在咬第一口的时候,她就想将口中的糕点都吐出来。 但她又想,这是容琛亲自递到她跟前的,若是她当着他的面给吐了,他不会又觉得是她在针对他,在给他闹小脾气吧? 苏如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发现做人真难啊,尤其是在她和容琛闹僵了之后。 她做什么事儿,都要先考虑清楚了,她可不想再惹恼这个男人,再掐她一回。 若是再来一回,她都怕她的脖子会直接被他给掐断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只能极为勉强的将这块糕点给吃了下去。 等她吃完糕点的时候,马车便停了下来。 容琛先下了马车,而后安琪儿便很是自然地跟了上去。 这让苏如禾原本想起身的动作不由僵了一下,为了避免尴尬,她又坐了回去。 等到安琪儿也下了车,她才动身。 茶馆内。 早点很快便端了上来,摆在苏如禾面前的,是一碗瘦肉粥。 这是容琛点的,在粥端上来之后,他便让小二直接端到苏如禾的跟前。 虽然苏如禾有些不太明白他真正的用意,但心里想着,这男人有新欢陪着,还能偶尔想到她,委实是不容易。 她还是选择继续当个隐形人,对于他的安排,不表示任何的意见。 其实苏如禾也觉得很无奈,既然他都让安琪儿陪着他外出办事了,为何还要带上她。 两个女人在同一辆马车上,也很是尴尬的呀。 这般想着,苏如禾舀了勺粥,送入口中,才尝了一下,她就觉得这粥真是太难喝了! 314.说得,那么可怜 虽然苏如禾没在茶馆喝过粥,但这粥做得那么难吃,难道就没有客人投诉的吧? 但同时她又发现,对面的容琛点的也是粥,但他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喜之情来。 难道……只是她一个人觉得难喝到想吐? 心中正这般想着,容琛淡淡的嗓音便传了过来:“不喜欢吃?”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觉得若是让她勉强地将这么一整晚粥都喝下去,她绝对会吐出来的。 “不好吃,我可以不吃吗?” 眼前这个小家伙,这么小心翼翼的问话,让容琛猛然之间想到。 在她初入相府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小心翼翼地与他说话的。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地表现出自己的天性。 可是眼下,她又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好像是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话,他又会罚她一般。 这让容琛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同时他也知晓,这极有可能,便是昨日,他将她给吓着了,所以她才会对他表现得这么地疏远。 而若是想让她恢复到正常的态度,怕是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急不得。 这般想着,容琛微敛眸,将盛着鸡蛋的盘子挪到了她的跟前,“不喜欢,就吃个鸡蛋吧。” 苏如禾点了点首,拿了个鸡蛋,剥开只吃了一口,她发现,素日里她很喜欢吃的鸡蛋,如今吃入口中,却是一点儿都不好吃。 而且隐隐之中,她还想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让一向都以食物为天的苏如禾觉得很忧桑,但她又想,若是她不吃点儿东西,待会儿一定会饿死的。 勉强地将一个鸡蛋给吃完了,其他的早膳,苏如禾都不想再碰了。 用完了早膳之后,马车又继续启程。 陇县几乎是南齐最北边的疆界了,从京都到陇县的距离,若是以他们这样的速度,大概是要走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 在黄昏的时候,他们一行人便由陆路该走了水路。 这还是苏如禾第一次坐船,她觉得又是新奇,又是兴奋的。 不过因为还有容琛和那安琪儿在,苏如禾还是将自己的兴奋之情控制地很好。 在容琛去了船舱的时候,安琪儿也跟着去了船舱。 而苏如禾则是搬了条板凳,在夹板上乘凉,眼下船才刚刚开出去,海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听风迅速来到她的身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恼意:“小姐,他特意来大理寺将你接回去,说是要出门办事,结果转眼间就带了另外一个女人,简直是太过分了了,小姐咱们回去吧,有大公子在,怎容得上他如此地欺负……” 不等听风说话,苏如禾却是先摆了摆手,“若是告诉大哥,大哥还不得为了我找他拼命,大哥的身子本就不好,加之最近又着了风寒,我不想让他太操心。” “不过就是多带了个女人么,又没什么好奇怪的,就让他们你情我浓好了,咱们就当是出来散散心,欣赏欣赏风景,不也是挺好的么?” 挺好么? 她怎么没从苏如禾的脸上,看出挺好的意思来? 若是按照苏如禾以往的个性,早就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哪儿还会在这儿待着,看容琛和别的女人你情我浓的。 最主要的,是因为裴钰的缘故。 她若是一气之下不跟着容琛一块儿走,裴钰在得知真相后,定然不会放过容琛。 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到时候受罪的也是裴钰。 所以即便苏如禾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要跟着容琛走。 即便是容琛这次外出,竟然还带了另外一个女人,她也要装得毫不在意的样子。 有时候吧,一个人若是有了牵挂,做起事情来,就不会那么地干脆利落里。 之前裴钰没有回来的时候,苏如禾只有一个人,也不怕死,什么都敢闯。 但裴钰回来之后,她却是有很多事情,都不敢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做了。 这一点,听风自然是明白的。 但明白之后,听风心中就越是涩然了,“小姐,其实你不用如此地委屈自己,倘若大公子知晓了,他会更加心疼的。” “哎呀你看你,干嘛把我说得那么可怜,容琛又没虐待我,好吃好喝的我照样有,不就是多了个女人么,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身边哪有可能只我一个女人的,出去办事多带些人,也是正常。” 而且苏如禾觉得,这个安琪儿不会最后一个,将来可能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会被塞进相府。 若是每塞进一个,她就觉得不舒服,到时候她还不得心肌梗塞不可? 人嘛,总是要看开一点儿的,再者她和容琛之间,本来就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夫妻。 都是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若是在这样脆弱的感情上,谁看不开了,才是真的想不开呢。 她只要做好她自己的事,为苏家翻案,保护大哥的安危,这样也就足够了。 其他的事情,与她都没什么关系,她又干嘛去在意。 苏如禾都这么说了,听风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原本苏如禾觉得坐船很是新奇,但船开到了海上,船只比一开始的更加摇晃之后,苏如禾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竟然……晕船! 在吐了三次之后,苏如禾觉得自己就要彻底地挂在这艘船上了。 而听风亦是担心,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躺在软垫上,这样可以舒服些。 “小姐,要不我还是去叫人吧,你这么吐下去,万一胃吐出了毛病来可怎么办?” 苏如禾抱着一只枕头,将脑袋埋在里头,闷闷地说道:“你别说话,我头晕死了,我睡一会儿,待会不管谁找我,都不要叫我,我要睡觉。” 早知会晕船,而且还会这么难受,她打死都不会上船的啊! 苏如禾抱着枕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眼下她在船上,努力让自己赶快睡过去。 听风想着去给苏如禾煮点儿清凉的茶,可以让她好受些。 结果这还没出船舱,就撞上了一抹绛紫色的衣袂。 315.晕船,任何不适 对于容琛会过来,听风亦是没有想到。 犹豫了一下,听风还是行了一个不算标准的礼,“见过大人。” 容琛却是看向了听风的身后,一眼便瞧见,在她的背后,苏如禾正趴在床上,将脑袋枕在枕头上,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 “夫人怎么了?” 原本,听风还以为容琛是不会再管苏如禾的死活。 但他却又会亲自过来,而且听这语气,还带着几分关心之意。 听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小姐晕船,已经吐了三次了,奴婢正打算给小姐煮些清淡的东西,不然她的胃会受不住的。” 晕船? 显然,容琛也是没有想到,苏如禾竟然会晕船,倘若知晓她会晕船,他自是不会选择水路。 但眼下,这船都已经开出一半了,这中途也不能停,在这个过程中,她一定会非常难受。 这般想着,容琛便已走了进去,嘴上淡道:“你去煮些清粥,加一些小菜即刻。” 说着,他便已坐在了床边。 将盖在苏如禾头上的被子拉开了一些,一眼便瞧见,她的面色更加近乎于病态的苍白。 容琛不由蹙了冷眉,大手便抚上了她的额首。 温度正常,看来并未发烧。 转而又将她的右手拿出来,搭上脉搏。 虽然在医术方面比不上言铮,但一般的望闻问切他还是略懂的。 通过脉象,只能看出,苏如禾的脉象有些虚弱,这是体恤的表现。 怎么又会体虚? 容琛不由想起,今日用早膳的时候,苏如禾也只吃了一只鸡蛋。 而且看她的表情,似乎很难下嘴。 看来,她最近的胃口不大好,如此一来,他是该让厨房准备一些开胃的摆了。 这般想着,容琛正要收回手,苏如禾却是忽然呢喃了一声。 “听风,渴……” 渴了? 容琛折身倒了杯温茶,又怕她这么趴着喝会呛到,便又将她慢慢翻转了过来。 而后让她半个身子都躺在他的怀中,他亲自喂她喝水。 苏如禾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茶,隐约之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在她眼前晃悠。 当她看清楚眼前之人后,惊讶之余,便被这茶水给呛到了。 “咳咳……” 容琛立时便将杯盏放下,轻抚着她的后背道:“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 这么温柔的语气,这么温柔的态度,恍惚间让苏如禾觉得他们之前并未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 但咳嗽停了之后,苏如禾便直起了腰肢,虽然她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但她并不想与容琛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大人你怎么来了?” 虽然苏如禾只是直起了腰肢,但容琛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在有意地疏远他。 眸底微暗,他才开口:“晕船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第一次坐船,哪儿会晓得会这么不舒服,那个……我可以在半路下船吗?” 她觉得她再这么坐下去,很有可能就要猝死在这艘船上了。 容琛没有回话,就这么凉凉地看着她。 苏如禾顿时便没有底气了,“我……我开玩笑的,不过还有多久才能到?该不会接下来都要坐船吧?” 原本,按照容琛有的计划,是要乘船至少三日的行程。 但看苏如禾晕船晕得那么厉害,显然是多一日都撑不下去了,所以他便临时改变了行程。 “明日会靠岸。听风说你方才吐了三次,胃是不是都已经吐空了?想吃些什么?” 苏如禾想了想,其实她胃是空的,也很饿,但她又觉得喝很难受,不想吃东西。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眨巴了下眸子道:“有酸梅吗?我想吃酸梅,没有的话,就算了。” 她将胃都快吐出来了,眼下嘴巴也很难受,只想吃点儿酸的东西,解解馋。 “船上没有酸梅,明日靠了岸再买,先吃些清粥,嗯?” 容琛这话才落音,听风便端着粥进来了。 其实苏如禾是真没什么胃口喝粥,她就想吃点儿酸的东西,胃可以不这么难受。 但容琛都将粥端到她的眼前了,而且她若是不吃,半夜的时候一定会饿死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想接过去,但容琛却是略微抬高了些,舀了一勺,吹凉了,才递到她的嘴边。 苏如禾还真是有点儿不适应,毕竟之前他们还吵得那么凶。 这个男人甚至险先都要掐死她。 结果这才过了一天的功夫,他又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而且还亲自喂她喝粥。 其实苏如禾是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乖乖地张了嘴。 吃了半碗,她就吃不下了,一张小脸很是苍白,“大人,我不想吃了,再吃又想吐了。” 容琛没想到,苏如禾晕船会这么厉害。 便也不再勉强她,让听风将碗给拿了下去。 “夜里若是还觉得不舒服,便让人来告知本相,明白吗?” 苏如禾点了点首,模样看起来乖顺地不得了。 但其实容琛明白,她就算是再怎么不舒服,也不会让人来通知他。 这个小家伙,在这方面,总是很要强。 “再睡一会儿吧。” 让她重新躺回去,将被子为她盖好了之后,容琛才打算起身。 在临走之前,又对听风道:“夫人有任何不适,立即来找本相。” 听风垂首应道:“是。” 待容琛走了之后,听风才走了过去,“小姐还觉得难受吗?” 苏如禾努了努小嘴,抱着枕头一脸的痛不欲生,“听风我以后再也不坐船了!” 不过也幸而是容琛亲自喂苏如禾喝了半碗粥,虽然苏如禾还是觉得不舒服,但至少不再吐了。 在船靠岸的时候,苏如禾迫不及待地便要下船。 结果因为她晕船晕的已经完全没啥精力了,才一下来,腿便软了。 幸而有听风及时扶着她,“小姐你慢些。” 扶着苏如禾还没走出船舱,容琛恰好要走进来。 一眼便看到,苏如禾不怎么好看的小脸,几不可见地蹙了下冷眉,只道:“本相来吧。” 说着,他便直接拦腰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苏如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扣住了他的脖颈,“大人,我自己可以走……” “走?你是要爬着下船吗?” 男人的一句话,瞬间便堵死了苏如禾的话。 316.脾气,我不吃了 反正她也没有力气走路,既然他自愿抱她,也不会少块肉什么的,要抱就抱咯。 在容琛抱着苏如禾上马车之时,安琪儿已经在里头了。 看到他们俩同时进来,挣了一下,才行礼道:“大人,夫人。” 说起来,这个从西域来的安琪儿,在礼仪方面倒是做得不错。 至少在短时间的接触内,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因为晕船的缘故,所以苏如禾昨晚睡得并不怎么好。 一到马车内,没过多久,苏如禾便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她在隐约之中,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袋子的酸梅。 而这袋酸梅,却是捏在容琛的手上。 “酸梅!” 苏如禾高兴极了,一把就从他的手中拿了过去,打开便往嘴里塞了一颗。 又酸又甜,满嘴都是这样的香味,味道真是不错。 怎么以前,她都没觉得酸梅那么好吃呢? 苏如禾很喜欢这种味道,吃得眼睛都眯在一块儿了。 看苏如禾这么喜欢,容琛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许多,心里暗自记下了她喜欢吃酸梅的嗜好。 之前容琛选择的是水路,可以借助水路绕过许多地方。 但因为苏如禾晕船的缘故,他便改走了陆路。 虽然这一路倒是挺顺利的,但绕的路却是多了。 这日近黄昏的时候,容琛说是要去拜访一位故人,马车便在一座山脚下停了下来。 容琛要拜访的这位故人,是住在深山里的,所以必须要爬山。 他的意思是,在拜访的同时,便在这山上歇下了。 对此苏如禾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可以睡觉就成。 她发现她这一路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睡觉上。 原本她还觉得,三个人窝在一个马车内,会很尴尬。 结果她这一路来,除了一些正常的吃喝拉撒之外,就只剩下了睡觉,似乎怎么都睡不饱一般。 苏如禾觉得自己这是堕落了,再这么睡下去,她可能就要荣升为猪猪了。 恰好这爬山还能让她稍微地运动运动。 不过还没爬到一半呢,苏如禾就爬不动了。 她以前像什么上树下河的,可谓是信手拈来,即便是爬山什么的,亦是不在话下。 但好像是她睡了一路的缘故,这才没爬多久呢,她就大气喘喘的,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 而且她还隐隐觉得小腹有点儿疼,她想,难道她这是要来葵水了? 这可是要命,自从落水之后,每回她来葵水的时候,可都是痛得死去活来的。 心中正这般想着,容琛凉凉的嗓音,便响在了头顶:“走不动了?” 苏如禾顺势抬起首来,原本走在她前头的容琛,不知何时折了回来,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们先走吧,我会慢慢赶上来的。” 苏如禾总不好说,因为她最近睡得比较多,导致腿脚都不灵活了,这才走不动的吧? 而且她觉得小腹有隐隐的痛感,似乎是真的要来葵水了,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很难说得出口啊。 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蹲了下来。 在苏如禾一脸懵逼之下,他才道:“上来吧,等你磨磨蹭蹭的,天都该黑下来了,山上野兽多,到时小心被叼走。” 野兽什么的,苏如禾可是从来不怕的,她可是能徒手大战毒蛇的呢。 但眼下她的确是走不动了,既然容琛难得这么好心,她便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爬上了他的后背。 在前头的安琪儿,在看到容琛背着苏如禾往山上走的时候,先是怔了一下,很快便敛下了眸,很是自觉地退到一般,让容琛先走。 趴在容琛的背上,苏如禾可是舒坦地很。 又不需要自己走路,而且这男人的后背宽厚,她趴着还挺舒服的。 但在同时,她还不忘说上一句关够的话:“大人我是不是很重啊?若是你累了的话,就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这若是放在之前,苏如禾可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相反的,她还会故意走不动道儿,让容琛来背她。 但是眼下,她分明是已经走不动了,落在后头,却始终不肯向容琛开口。 容琛原本是想等她亲自开口的,但她就是死撑着不肯开口,他便只能主动折回来,选择背着她上路。 眼下即便他背着她上山,她还会说这样几乎全是体己的话来,着实是有些不大像是苏如禾会说的话。 虽然苏如禾是挺娇小的,但以前背起来,还是有重量的。 但是如今,却是轻得像是鹅毛一般。 容琛发现,最近今日,尤其是他们出门以来,苏如禾的胃口就不怎么好了。 吃什么都是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吃的最多的,就是酸梅。 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她都不爱吃。 以至于这才过了没几日,她的体重便下降了许多。 容琛微敛眸,淡道:“今晚想吃些什么?” 他这话题转得实在是太快,从她重不重的问题,一下就到了晚上想吃些什么。 苏如禾歪着脖子想了想,“酸梅。” 又是酸梅? 容琛冷眉字蹙,只道:“不行,酸梅只能当饭后点心,再吃小心牙都被酸掉。” 苏如禾不甘不愿地哼唧了声,“那我不吃了。” 不给她吃酸梅,她就跟他闹起脾气来了? 不过这小家伙眼下说话的语气,倒是有点儿像之前的样子了。 “不吃晚饭,酸梅也不能吃。” 这个男人,怎么总是这么霸道而又不讲道理! 她又没什么胃口,非得逼着她吃东西。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不想再和他说话。 到了半山腰的距离,便看到了一座寺庙。 庙前有个小和尚在扫地,容琛将苏如禾放了下来之后,便朝着那小和尚走了过去。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有何贵干?” 容琛只颔首道:“在下找弘一大师,劳烦小师父通报一声,便说是姓容的一位故人拜访。” 小和尚进去通报没多久,便很快出来迎接他们了。 苏如禾在看到容琛口中所说的那位弘一大师之时,眼前不由得便是一亮。 317.简直,太过分了 在苏如禾的想象中,大师这种类型的人,一定都是满脸皱纹,胡子白花花的,看着很是和蔼可亲的那种。 殊不想,这弘一大师竟然非常地年轻。 年轻也就算了,而且还长得十分清秀俊美。 容琛是那种如冰雕玉琢一般地美,而这弘一大师则是清新脱俗的美。 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就像是两幅美不胜收的画卷一般,委实是养眼。 便在苏如禾还没从这弘一大师竟然如此年轻俊美之中反应过来之时,容琛已自然地牵过她的手。 将她带到身侧,语调听着带了些许的柔和之意:“弘一,这是我夫人。” 弘一似是有些惊讶,眸光落在苏如禾的身上。 幸而苏如禾身边的男人一个个的十分好看,不然被这么一个清秀俊美的大美男盯着,委实是难以呼吸。 倏然,弘一笑了笑,开口的嗓音亦是十分地好听:“我还以为你要做一辈子的姑娘寡人呢。夫人看着,年岁似乎并不大?” 苏如禾还以为,这弘一既然是大师级别的和尚,那张口说话一定是非常地高深莫测。 至少没说一句话,都得带个‘阿弥陀佛’之类的连接词吧? 但这弘一说话却十分地随意,听着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出家人,反倒是十分地接地气。 “我不小了,已经有十五了,再过一年,我便该及笄了。” 弘一愣了一下,旋即便笑出声来,“是是,夫人的确是不小了,两位里头请。” 他们俩人才往里头走,随在后头的安琪儿也很快跟了上来。 这安琪儿长相本就独特,因为当时容琛挡着,所以弘一并未发现,眼下瞧见了,不由有些惊讶:“这位施主是?” 苏如禾见容琛只往里头走,并不回话,她觉得这有点儿不礼貌,便回道:“哦,她见安琪儿,目前暂时是相府的美姬。” 也是容琛的女人? 弘一似乎更惊讶了,张了张嘴,原是想说些什么的。 但容琛在听到苏如禾的这句话之后,周身的气场骤然冷了许多。 连弘一都感觉到,气场的不对劲之处。 连带着开口的嗓音,都冷了几分:“本相让你介绍了?”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 她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这安琪儿目前的确只是相府的美姬,但她看容琛似乎是挺喜欢这个异国风情的胡姬的。 说不准要不了多久,就能抬成妾室呢? 但看容琛的语气那么恶劣,似乎她再多说一句,他便要发火的样子。 苏如禾只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无奈地便弘一耸了耸肩。 弘一看看容琛,又看看苏如禾,再转向安琪儿,隐约之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笑而不语。 因为是寺庙,所以这晚膳里不见半点儿的肉。 苏如禾最近几天本来就胃口不佳,一看这菜,就更是下不了嘴了。 她才想将筷子放下来,右手侧的男人便冷冷淡淡地开了口:“不将这碗饭吃完,夜里也不许吃酸梅。” 这个男人,简直是太过分了! 苏如禾将筷子抓得牢牢的,愤慨地拿着筷子戳米饭。 为了她的酸梅,她还是非常憋屈地差不多将整碗饭给吃了下去。 这饭很糙,菜里更是没有一滴油,吃得她胃里很难受,有种想吐的感觉。 但她若是吐出来,之前可就是白吃了,所以又只能忍着。 饭后听风就很准时地拿了酸梅过来,苏如禾原本一肚子的坏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美好了。 “山上风景不错,饭后随本相去散散步吧。” 容琛在用完饭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他也没指名道姓,所以苏如禾也不知晓他这话到底是和谁说的。 应该不是和她说的吧?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本想做个隐形人,却不想他微蹙了下眉,冷眸落在了她的身上,“听到了没?” 一颗酸梅差些卡在喉咙里! 和容琛一块儿去散步?她可以拒绝吗…… 说真的,眼下苏如禾是真的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更不想只他们俩个人待在一块儿。 大概是上一次容琛给她留下的阴影太过于深刻了,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能适应和他待在一块儿的感觉。 这会让她觉得莫名的窒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苏如禾磨磨蹭蹭地出门时,却是瞧见站在门口边的,除了容琛之外,还有安琪儿。 这么说来,去散步的不是他们两个? 苏如禾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去,那还真是够尴尬的。 毕竟眼下,她对于容琛的抵触心理非常地强,她无法做到像之前那样地与他相处。 有安琪儿在,这原本显得尴尬的气氛,倒是要好上许多。 而且这山上的风景也是非常地不错,逛了一圈下来,苏如禾正觉得有些走不动了,前头便出现了一眼温泉。 这温泉是天然的,看着就很舒服的样子。 苏如禾先跑了过去,在温泉边停下,探出身子试了下水。 不冷也不烫,这温度刚刚好! “大人,我可以在这儿沐个浴吗?” 容琛淡淡地应了声,他身侧的安琪儿也在同时开了口:“大人,妾身可以和夫人一块儿沐浴吗?” 这安琪儿入了相府以来,还没提过什么要求。 八成是看这温泉水很是舒服,所以她也不由心动了。 容琛看了她一眼,才道:“去吧。” 哎呀,让她和安琪儿一块儿沐浴啊? 其实她是想一个人独霸这眼温泉来着。 但容琛都已经同意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她觉得她最近还是少说话为好,因为好像不论她说什么,都会惹容琛生气。 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女吧。 在她和安琪儿一块儿沐浴的时候,容琛就走了,似乎是留给她们这两个女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苏如禾先下的水,而后她看着安琪儿脱下衣裳。 看得她眼睛都差些直了。 虽然同是女人,但这某些方面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318.咬死,也是活该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身材还是可以的。 但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和安琪儿这波涛汹涌相比较,她简直就像是没有发育完全啊…… 她终于能够明白,为何容琛以前总是嫌弃她小了。 她身为女人,在看到安琪儿胸前这波涛汹涌的壮观,都不由看直了眼睛,又何况是男人呢? 再者说,这男人可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个身材这么火辣的异国美人儿在,哪儿还能看上她这种干扁的呀。 而且这安琪儿的皮肤竟然比她的还要白,简直就是人神共愤的白啊! 苏如禾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委实是悲哀啊悲哀。 这般想着,苏如禾也不觉得奇怪,容琛为何会看中这个胡姬了。 “夫人,妾按摩的手法很不错的,夫人可要试一试?” 苏如禾正盯着她看,在心中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呢。 忽然听得她这么问,赶忙摆摆手道:“不必不必,你这手艺,还是留给大人吧,我消受不起。” 让这么个身材火辣的大美人儿给她按摩,委实是折寿啊。 安琪儿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夫人是不是不喜欢妾身?若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夫人尽管提出来,妾身一定改。” 苏如禾发现,这从西域来的异国美人儿,被那大臣调教地委实是好。 至少在表面上,她可谓是十分地知礼守节。 不过这一声声的‘妾身’,听入耳中,却是让苏如禾觉得不自在。 虽然这安琪儿眼下的确是容琛的美姬,但她还没有被纳为妾室呢。 但她这么一声声地自称,在苏如禾的面前,就显得格外地刻意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安琪儿虽然在言行举止上没什么可以挑剔的,看起来也很是知书达礼。 但苏如禾可不相信,这个女人只是抱着单纯的目的接近容琛的。 毕竟是那大臣费尽心思挖掘来的,其实这女人主要的目的,就是在容琛的身边吹吹耳旁风,用用美人计啥的,可以让那大臣顺利地平步青云吧?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容琛是个大大的奸臣,又不是啥英雄,好色什么的,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安琪儿,我这人呢,一向不大喜欢拐弯抹角的,你做得好不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算是讨好了我,也没什么用,还是多费费心思,想想怎么讨好大人吧。” 而且容琛这个男人,霸道自大,想要讨好他,可是比登天还要难。 不过这话苏如禾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万一容琛就在附近,被他给听到了,他还不得捏死她? 说着,苏如禾便走到了另一边,她并不想和安琪儿在一处沐浴。 安琪儿咬了咬樱唇,倒是十分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苏如禾泡在里头,舒舒服服地眯上了眸子,正有些飘飘然呢,忽然一声尖叫传了过来:“啊,有蛇!” 被这尖叫一吓,苏如禾顿时便睁开了眸子。 一眼便瞧见吓得面色惨白的安琪儿正往岸边上爬。 而在水面上,有一条灵活的蛇,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 苏如禾不由挑了下眉,就一条水蛇,又没毒,瞧她吓得。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一头扎进了水里。 而在苏如禾扎进水中的同时,听到叫声的容琛立时便现身。 没来得及看清状况,便有个香软的身子,扑到了他的怀中,在同时,搂紧了他的腰肢。 容琛低眸一看怀中的人是安琪儿,不由一蹙冷眉。 “怎么回事?” 在问话的同时,他便掰开了她搂着他腰肢的双手。 安琪儿是个聪明人,一见他一般动作,便知他是在拒绝她亲密的接触。 便转而抓住了他的流袖,“大……大人,温泉里有蛇!” 蛇? 容琛往那一瞧,不但没有瞧见什么蛇,苏如禾竟然也不在了! 眸光旋即一凛,推开安琪儿,直接便跳下了温泉。 在他跳下温泉的同时,苏如禾已经一头冒出了水面,正想要擦擦脸上的水说话,皓腕便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给扣了住。 往前用力那么一拉,她在措不及防之下,便撞上了男人宽厚的胸膛。 不等她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头顶之上便传来了男人带着怒意的嗓音:“你躲到水里做什么?” 苏如禾还没搞清楚他为何会出现,而且抓着她的皓腕便是一声斥责。 “我就是去抓蛇……” 说着,苏如禾便抬了下右手,在她的手中,恍然捏着一条还在挣扎的水蛇。 容琛也没怎么看清这蛇到底有没有毒,抓住蛇便直接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低沉着嗓音道:“苏如禾你是想死吗?蛇也喊随便抓,若是咬死你,也是活该!” 当听到安琪儿说水里有蛇,而温泉里却看不到苏如禾的身形之时,天知道他有多么地心急! 可恨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竟然还潜到水底下去抓蛇,万一这蛇将她给咬伤了,而这蛇若是有毒,那简直是…… 容琛又是心急又是气恼,在落在这句话之时,他直接便抓着苏如禾的皓腕,将她拽上了岸来。 苏如禾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太莫名其妙了,她不过就是去抓了条水蛇,而且上一次,她在小树林的时候,还独自一人战斗一条毒蛇呢。 不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她都搞不懂他到底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生气。 因为他抓着她皓腕的力道十分重,而且他显然是在气头上,抓着她就往前走,一点儿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男人的腿本就比女人长,他这一步都抵得上她的三步。 而此时的他又处在盛怒之中,这么抓着她,大步地往前走,她根本就赶不上他的脚步。 好几次都险先绊倒,可容琛根本就不理会,只拽着她往前走。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山路本来崎岖不好走,因为走得太急,苏如禾觉得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疼了。 她一手捂着肚子,想让容琛放开她,但又看容琛阴沉的侧脸。 又只能忍住,由着他拽着她往回走。 319.就算,命悬一线 直至禅房,容琛一把便将房门给推了开,将苏如禾拉进来,而后将她按在床榻之上。 苏如禾是从水里被直接拽出来的,身上只着了件湿漉漉的单衣,加上容琛随意往她身上裹了件外衣。 所以在他将她按在床上,她随之身子便倾靠了过来。 在同时,二话不说便拉开了她的外衣,甚至还想直接将她仅剩的一件单衣也给直接脱了。 苏如禾被他这忽如其然,像是疯了一般的举动给吓着了。 同时她心里也很是恼火,抬手便要打他,“容琛你疯了,放开我!” 因为苏如禾的挣扎,容琛才骤然停止了动作,在对上苏如禾充满怒火的眸子之时,他才稍稍有些冷静了下来。 “哪里被蛇咬了?” 他方才什么都不说,直接要脱她的衣裳,只是为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被蛇给咬? 苏如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事儿直说不就成了,什么都不讲,上来就要脱她的衣裳,她还以为他这是恼羞成怒地想要强上了她呢! “我没有被蛇咬,你先放开,我手疼!” 她被他这么用力地抓着皓腕,走了一路,手都快脱臼了。 但容琛并未立时松开,只是敛了敛眸,似是在很勉强地将怒火给抑制下去。 “苏如禾,你日后若是再敢像今日这般,任性妄为地去抓什么蛇,本相便直接卸了你的胳膊!” 这男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苏如禾不由反驳回去:“可是那只是一条水蛇,又没有毒……” “你的命是本相的,本相说不准,就是不准!” 苏如禾并不知晓容琛为了替她解毒,将曼陀罗之毒引到他自己身上的事儿。 所以当她听到容琛这么蛮横无理的话时,也被他惹恼了,“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没有权利干涉我做事情!容琛,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请你不要触犯我的底线!” 闻言,容琛骤然冷笑了一下,“你是本相从法场上救回来的,你的命,就是本相的,在本相这儿,你的所有事情,都归本相所有,这一点,你给我记清楚了。” “容琛你简直是莫名其妙!” 苏如禾一点儿也不想和他再对话下去,这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生气。 而且她眼下还觉得不大舒服,本不想和他吵,可他却这么一步步地咄咄逼人。 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一脚便踹了过去。 但都没踢到他,便被他稳稳地抓住了脚踝,“苏如禾,本相不想与你吵,但今日本相说的每一点,你都要记在心上,日后若是再犯,本相可不会像之前那般地好脾气。” 说罢,他便松开了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混蛋! 苏如禾抄起一只枕头,就朝着门口处砸了过去。 她不过就是抓了条水蛇,又不是和哪个男人幽会去了,他却是这么地咄咄逼人,一点儿也不尊重她。 这般想着,苏如禾心中愈加恼火。 脑袋紧跟着犯晕,小腹的位置又开始疼了。 而且还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比之前疼得似乎愈加厉害了。 难道葵水真的要来了? 她不由算了算,距离上一次葵水走了到眼下,差不多是有半个月了,应该还没这么快吧。 可是肚子怎么莫名其妙地这么疼? 听风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容琛从禅房内走了出来,而且面色有几分阴冷。 遭了,他这该不会又和小姐吵架了吧? 听风心中一凛,赶忙快步走了过去。 结果一进房门,就瞧见苏如禾苍白着一张小脸,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忍痛的模样。 “小姐你怎么了?是肚子疼吗?奴婢这就去……” 不等听风说话,苏如禾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准去找容琛,日后我就算是命悬一线了,也不需要他来管!” 一听苏如禾这语气,听风便知她这怕是又和容琛冒矛盾了。 这之前的矛盾还没化解,眼下又变得愈发地厉害了,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小姐……” 苏如禾松开手,有些乏力地靠在枕头上,“我没事,就是感觉好像要来葵水了,肚子有些疼。” 闻言,听风不由算了算,“这才只过了半月,小姐你的葵水怎么又会来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火气太大了,身子有些失调吧。” 她每回来葵水的时候,都痛得死去活来的,听风自然不敢大意,为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道:“奴婢去煮点儿红糖水,小姐你躺着别乱动。” 等听风煮好红糖水回来的时候,苏如禾已经睡着了。 半张小脸露在外头,面上尽是倦意,原本红润的樱唇,此刻也是非常地苍白。 听风心中很是担忧,却也不忍心叫醒她,想着等她睡醒了,再让她喝些红糖水。 苏如禾一觉睡醒,再睁开眸子的时候,一看外头,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她坐了起来,脑袋已经不怎么晕了,肚子也没有之前那种痛感,只是她浑身还是有些乏力,提不上太大的劲儿。 听风并不在房内,应当是去休息了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下了床来。 随便找了件外衣,披在肩上,推门走了出去。 虽然她觉得乏力,但她又没有睡意,大概是之前睡多了的缘故,所以她打算出去走走。 这寺庙其实并不大,但是环境但是挺不错的。 而且空气清新,入夜了,周围格外地安静,能很清楚地听到各种小动物的声音。 这空气中,隐隐飘来一阵香味,苏如禾仔细嗅了嗅,发现这是酒的香味。 摸索着这酒香,苏如禾的视线被不远处的某棵槐树下,一个身着禅衣的硕长身形给吸引了过去。 这不是那个弘一大师吗? 心中正困惑这男人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他忽然便侧过了身,看到她时,掌心合并,微微一笑,“夫人这么晚了,也不歇息?” 苏如禾走了过去,近了才发现,在他的右手侧,放着一个火炉,炉上煮着酒。 不过这酒的味道很独特,这么纯的酒香,苏如禾还是第一次闻到。 “弘一大师乃是出家人,也能饮酒?” 320.惹事,皮痒痒了 “俗语说得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若有佛,佛心自在。” 这弘一大师,不仅人长得清秀脱俗,就连这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地与众不同。 不过苏如禾觉得这个和尚还是挺有意思的,便顺势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不知我可否向大师讨一杯温酒,暖暖身子?” 弘一微微笑道:“夫人会饮酒?” 苏如禾想了想,“一两杯的不成问题,长夜漫漫,喝点儿酒,才能睡得更香不是。” 弘一很是洒脱,听了苏如禾的话,没有半丝犹豫,便也在她的跟前摆了一只酒杯。 而后斟了满满的一杯,“这酒有些烈,夫人慢些喝。” 其实以前在苏家的时候,苏如禾也会偷偷喝酒,很多时候直接就在酒窖里喝醉睡大觉了。 不过自从嫁到相府之后,苏如禾就再也没有喝过酒了。 这第一自然是因为容琛不给她喝,第二嘛,也是她怕自己酒量不好,喝醉了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不过今儿个实在是因为弘一煮的酒实在是太香了,在接过酒杯之后,光是闻这香蕴的酒味,便觉得浑身舒坦。 只小抿了一口,结果苏如禾就被辣得只吐舌头。 “这酒好辣啊!好像喉咙都快烧起来了一般,不过辣得很舒服!” 说着,苏如禾又连着喝了好几口。 这酒是进口的时候很辣,但一旦下了肚子,就是一阵舒畅。 “夫人若是喜欢,我的酒窖里还有几坛,夫人可以带回去尝尝。” 这么好的酒,拿到世面上去卖,一定是被人疯抢啊。 这弘一可真是客气豪爽,苏如禾觉得这个好看的和尚是越看越顺眼,“那便多谢弘一大师了。” 苏如禾在说话的同时,目光却是盯在酒坛子上,弘一自然是知晓她的意思,便又为她斟了一杯。 “酒多伤身,这杯喝完,夫人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酒很烈,其实喝完一杯的时候,苏如禾就已经觉得有些晕了。 但奈何这酒实在是太好了,她又抵抗不了诱惑,那就再喝这最后一杯,喝完应该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个好觉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又捏起酒杯,慢慢地喝。 但喝到一半的时候,苏如禾面色忽然一变。 遭了,肚子又开始疼了! 这种小腹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感,苏如禾十分熟悉。 好像是葵水要来了的感觉,但又有点儿不太相像。 反正就是觉得肚子很不舒服,疼得她一张小脸在顷刻间就变得煞白。 坐在她对面的弘一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异常,放下酒杯道:“夫人你怎么了?” “我好像是……有点儿吃坏肚子了,今日就先这样吧,多谢弘一大师的美酒,大师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苏如禾便捂着小腹站了起来。 但肚子实在是疼,她才站起来,身子便是一晃。 幸而对面的弘一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夫人你真的没事吗?” 站稳了之后,苏如禾才苍白着一张小脸摇摇首,正想要说话,忽然一声尖叫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一听这声音,苏如禾心中便是一凛,“是听风!” 说着,苏如禾也顾不上小腹的疼痛,朝着声音的发源地跑了过去。 弘一不太放心苏如禾,便也跟了过去。 这声音的确是来自于听风,而听风此刻就站在悬崖边,只不过,在她的对面,站着的,是一头饿狼。 显然,这头饿狼已经饿了很久了,瞪着一对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听风。 一步步地朝着听风逼近,而听风则是一退再退,直至脚踩到了悬崖的边缘,无法再往后退了。 “听风!” 因为前方是一头饿狼,苏如禾也不敢立刻靠过去,万一激怒了一头狼,咬伤了听风可怎么办。 “小姐你别过来,奴婢……奴婢没事的。” 其实,听风都已经怕得两腿打颤了。 苏如禾忽然注意到,在听风的手里,正抓着一只死了的野兔,而饿狼似乎盯着的,也是她手里的这只兔子。 “听风你快把野兔子扔给……” 苏如禾想说的是,让她把这野兔子扔给饿狼吃,但不等她说完,听风便直接将野兔子给扔下了悬崖。 饿狼吼了一声,直接就便着听风扑了过去! 就在苏如禾朝着听风也跑过去之时,原本隐在暗处的卫辛立时现身,一把遏住了饿狼的喉咙,将它狠狠地往地上那么一摔。 不过在同时,听风因为被扑过来的饿狼给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脚顿时便凌空,整个身子便向后栽了过去。 但就在这一瞬间,猛然扑过来的苏如禾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虽然阻止了听风的下坠,但因为重量的缘故,苏如禾也被她带着往下拉。 就在苏如禾也要被听风一块儿拉下去之时,有另外一只手,在这一瞬间,抓住了苏如禾。 这人,便是急匆匆赶上来的弘一。 于是,在容琛被半夜惊醒,赶过来的时候,便瞧见苏如禾他们挂在悬崖边,而才对付完饿狼的卫辛正在帮忙将他们拉上去。 幸而当时在千钧一发之际,弘一及时拉住了苏如禾,不然以她这弱小的力气,早就被听风一块儿带着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了。 虽然不知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容琛在下意识之中,便任何苏如禾大半夜的,又出来惹祸了。 面色愈发清冷,大步流星地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在容琛走过来的时候,苏如禾他们已经成功地被拉了上来。 只不过听风还是惊魂未定,苏如禾正想安慰她,结果皓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扣了住,整个人被用力地往后一拉。 “苏如禾,一天不惹事,你是不是就皮痒痒?” 这白天的时候,还因为冒险抓水蛇的事儿,惹他生气,这才到了夜里,就又出来惹事了。 容琛觉得自己最后那么一点儿耐心,都要被她给磨没了。 危险的时刻这么一过,紧绷神经这么一放松下来,她顿时便感到小腹像是被一只手给揪着一般地疼。 疼得她都快站不住了,却还是紧咬着牙关道:“抱……抱歉。” 321.大碍,动了胎气 因为苏如禾是低着首,所以容琛并未看到她苍白如雪的面色。 不过他抓着她的皓腕,能明显地感觉出她小小的身子正在发颤。 冷眉一蹙,正要说些什么,听风‘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大人,这都是奴婢的错,与小姐没有关系!奴婢看小姐胃口不好,所以才想着给小姐打一些野味,谁想竟会遇上狼,小姐她什么都不知道,请大人责罚奴婢吧!” 原是他误会了? 既然这次不是苏如禾惹了祸,那她方才为何要说什么抱歉的话? 不等容琛说话,剧痛难忍的苏如禾终于眼前一黑,便向前栽了过去。 幸而容琛动作够快,及时抱住了她,不过也正是这么一抱,容琛才看到她苍白至极的小脸,以及她满额头的虚汗。 “哪里伤到了?” 一看苏如禾这副模样,容琛也被吓到了,在说话的同时,一把将她给抱起来。 苏如禾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肚子,疼得将下唇都给咬破了,“肚子疼,好疼……” 容琛从未像此刻这般,慌了手脚。 之前即便是苏如禾被采花大盗给抓走了,他也没像此时此刻这般地心慌。 怀中的小人儿,就好像是泡沫一般,似乎只要轻轻那么一碰,便会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苏如禾是他的女人,没有他的允许,便算是天皇老子,也没有权利带走她! 在将苏如禾放到床榻上之后,弘一便在同时上前来。 虽然容琛心急,但他的医术水准并不高,所以也只能退到一边,让弘一来诊治。 弘一先为苏如禾号了下脉,好一会儿,他的面上呈现出诧异的神色来。 不过下瞬,他便缩回了手,而后迅速拿出银针,动作娴熟地在苏如禾的几个大穴上施针。 很快,原本疼得不行的苏如禾,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苏如禾陷入昏迷之时,弘一才折身迅速开了一副药,交给听风,“照着这服药去煎。” 听风虽然也很着急,但事关苏如禾的性命,她不敢有任何的耽搁,拿着药便跑了出去。 “可有大碍?” 弘一还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到容琛用这么带着颤抖之意的嗓音,与他说话。 这足以见得,容琛对于苏如禾的在意程度。 弘一叹了口气道:“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动了胎气,我已经暂时稳住了情况。” 容琛正想松口气,却在下瞬,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大事一般,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胎……胎气?” “夫人已经有半个多月的身孕了,你不知晓?” 半个多月的身孕?这……这怎么可能? 容琛还是不大敢相信,“可我之前才为她号过脉,并未发现她……” “夫人的体质比较特殊,再者这才半个多月,胎像本来就漂浮不定的,一时没探出来,也是正常。” 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在容琛的身上。 以至于让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有任何色变的容琛,也不由有些难以找准自己的定位。 苏如禾有孕了,他……就要做父亲了? “不过夫人的情况不大好,她身子太虚弱了,胎像很不稳定,若是这几日调整不过来,孩子极有可能会保不住。” 容琛眸光一紧,“不论如何,都要尽一切可能抱住孩子,若是保不住……一定要确保大人无碍。” 这孩子来得是那样地猝不及防,可若是要让他在苏如禾与孩子之中选择,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苏如禾。 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有,但苏如禾只有一个。 “我尽力,不过我要事先告知你一声,夫人的年纪小,这第一胎,对于她而言,会很辛苦,尤其是头三个月,最为危险,万不可再动胎气,否则不但孩子保不住,夫人的身子也会大为折损。” 弘一所说的每一个字,容琛都逐一记在了心上。 不管怎么样,这是他和苏如禾的第一个孩子,若非实在保不住,他定不会轻易放弃。 苏如禾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便瞧见容琛正坐在她的床边。 她才动了一下,容琛便很快按住了她的双肩。 连开口的嗓音,都是柔和了好几分:“醒了?可还觉得肚子疼?身子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苏如禾发现,这个男人的性情真的就像是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就好比之前,他还抓着她的皓腕,劈头盖脸地骂她。 结果她这才一醒转过来,他就又用这么温柔的语气与她说话。 这让苏如禾还真是有些适应不过来,楞了好一会儿,她才摇摇首:“不疼了。” 正说话间,外头便传来了叩门声。 是听风将药煎好,端了过来。 容琛一抬手,便将药端了过去,只道:“退下吧。” 听风担忧地看了眼苏如禾,但因为怕她若是不服从命令,会殃及到苏如禾,她便只能退了下去。 苏如禾想坐起来,容琛很快便将碗放了下来,先扶住她,而后在她的身后垫了个枕头,让她可以躺得舒服些。 而后才又端起碗,舀了一勺,吹凉了,才递到苏如禾的唇边。 “我可以自己喝……” 说着,苏如禾便想将勺子拿过去,却被容琛一避。 他微敛眸光,“苏如禾,本相是你的夫君,照顾你,亦是天经地义,你在回避本相?” 她哪儿敢回避他这个二大爷啊! 苏如禾便乖乖地张嘴,喝下了药。 这才喝了第一口,苏如禾便被苦得直吐舌头。 “良药苦口,将碗喝药了,再吃酸梅。” 有了酸梅的诱惑,苏如禾皱巴着一张小脸,还是将一整碗药都给喝完了。 在她喝药之时,容琛顺势便在她的口中塞了颗酸梅。 苏如禾紧蹙的黛眉,这才渐渐地松了开。 容琛微一扬唇角,抬手才碰到她的面颊,她身子便是一哆嗦。 这下意识的反应,显然是因为心中对他所有畏惧。 不过她却没有躲避开,只是睁着一双大眸,看着他,“大人你……怎么了?” 容琛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不急不缓地先将她额前遮眼的碎发一一别至于耳后。 322.不太,喜欢孩子 虽然之前容琛对她也不算凶,但苏如禾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容琛,温柔地有点儿诡异。 “抱歉,之前是本相太偏激了,日后,本相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真是见鬼了,她是不是还在做梦?不然怎么能听到容琛在跟她道歉? 像他这样高高在上,说一不二,自负至极的男人,肯低下头,像她道歉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苏如禾不可置信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疼! 不等她答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什么,她的小手便被男人冰凉如霜的大手给握了住。 “苏如禾,你没在做梦,本相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虽然他都这么说了,但其实心里,苏如禾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他之前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自然是不能取信于她的。 不过在表面上,苏如禾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首。 虽然不知晓容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她还是先应下来。 免得他又莫名其妙地与她发脾气,最后受苦的还只会是她。 “你喜欢孩子吗?” 忽然,容琛问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思路跳得实在是太快了,苏如禾表示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啊喂! 前一秒还说自己不会这么偏激,结果后一秒又问喜不喜欢孩子。 拜托,他问的这句话,和之前的话,有任何的联系吗? 苏如禾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想了想才回道:“如果不吵不闹,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吵不闹?难道你不够吵,不够闹?” 容琛的这一句反问,瞬间便堵死了苏如禾的话。 她小时候究竟有多么会吵闹,即便是大了之后,她的母亲姜氏还是偶尔会在她的面前提及她儿时。 就像是一只野猴子一般,上蹿下跳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女孩子。 但她说的是发自于肺腑的话啊。 无辜地努了努小嘴,“小孩子很麻烦的,反正我是不大喜欢。不过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是谁要生孩子了还是……” 不等苏如禾说话,容琛便敛了敛冷眸,只道:“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有没有饿了?想吃些什么?” 分明这话题是他带起来的,她都还没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呢,他这看起来就好像是有点儿不可以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咋觉得这男人的心,是深渊里的针呢? “饿,我想吃肉,要是……要是没有肉就算了,我喝粥也是没有关系的。” 虽然她是真的不喜欢喝粥,最近她的嘴巴变得很叼,但她又怕容琛会觉得她挑三拣四的,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勉强自己吃上一点儿。 容琛应了声,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先睡一会儿,待饭做好了,本相再唤你。” 出了房门之后,听风还在外头候着。 一瞧见容琛出来了,她正打算进去,后背却传来男人凉凉的嗓音:“听风,过来。” 虽然不知晓容琛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但看容琛清冷的面色,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走过了长廊,听风跟在容琛的身后,心里正猜测着容琛到底想要做什么。 前头的男人忽然止住了脚步,“待会儿,自行去院子里领罚,今日的事情倘若再发生,本相定要了你的命。” 容琛指的,自然是听风自作主张地去打野味,遇到了饿狼,还险先害得苏如禾丢命的事儿。 听风跪了下去,对于容琛的责罚,她心甘情愿地领受,“奴婢知错,奴婢日后定不敢再犯。” “若是你想继续待在夫人的身边,便先应本相一件事。” 听他这口气,只要听风敢不应,他便会直接将她调离苏如禾的身边。 听风自然是一口便应了下来:“只要大人能让奴婢陪在小姐的身边,便算是要废了奴婢的双手双***婢也绝不会有二话!” 对于听风对苏如禾的忠诚,容琛自然也是知晓,即便是要她的命,她也是决计不会背叛苏如禾的。 不然就听风今日所犯的错,依照容琛以往的手段,早就要了她的小命了。 “夫人已有半月的身孕。” 闻言,听风顿时便楞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姐她……她有身孕了?” 容琛的面色有几分冷,让人看不出喜怒,“不过她并不知晓,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本相允许你留在她的身边伺候,但她有孕一事,本相会亲自与她说,在没有本相的允许之下,你不准多嘴。” 虽然不知晓容琛为何要对苏如禾隐瞒她有孕的事儿,但这孩子,也是他的血脉。 就算是怎么样,容琛也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亲骨肉的吧? 这般想着,听风便应道:“奴婢明白了,大人放心,奴婢只会尽心照顾小姐,绝不会多嘴。” 容琛又详细地与听风说了该如何照顾孕妇之后,才让听风退了下去。 回了自己的禅房,容琛在窗棂边站了好一会儿,才磨墨开始写信。 待容琛写完信,交代下去之后,才走出了房门,不过他却折去了厨房。 彼时,钟翎已经抓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回来。 虽然不知晓容琛到底要做什么,但钟翎还是依照他的吩咐,将兔子杀了之后,拔毛去皮。 做好了这些之时,容琛恰好走了进来。 “大人,兔子肉已经准备好了。” 容琛低应了声,便开始卷自己的流袖。 直到容琛将兔子肉放在砧板上,一刀斩下去的时候,钟翎才知晓他这是要做什么。 一贯高高在上,而且还洁癖成疾的大人,竟然亲自下厨做菜?! 这完全颠覆了钟翎的世界观人生观,以及所有的认知! 直到被切得十分整齐的兔子肉下了锅,油烟四起的时候,钟翎才算是回过了神来。 他这不是在做梦,他们家大人,竟然真的亲自下厨了! 钟翎在容琛的身边做了多年的贴身侍卫,却也是第一次瞧见他下厨。 却又不得不承认,容琛做菜,实在是太有范儿了。 而且很快,便有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 这香味,简直比相府里的那些大厨做的,还要香得多! 323.陪你,不喜欢吗 容琛端着初初出锅的兔子肉回到禅房之时,听风正在陪她说话。 而且她们似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心情看上去也很是不错。 不过她这一张小脸,却是苍白地没有半丝的血色。 容琛心下微微有些懊恼,这么大的事儿,他之前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之前还亲手伤过她,这样的事,日后定然不能再发生。 原本还在和听风有说有笑的苏如禾,在看到现在门口的容琛之时,唇边的笑弧在下意识间便敛了几分。 不过她还是很乖顺地唤了声:“大人。” 容琛自然能够很明显地觉察到,她情绪上的微妙变化。 她对于他的抵触心理,越来越深了…… 心底沉了沉,容琛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听风一眼,听风很是自觉地便退了出去。 待听风出去之后,苏如禾才嗅了嗅,笑道:“好香啊,我闻到了肉的味道。” 容琛将饭菜搁置在桌案上,才道:“寺庙里没什么可吃的,你先将就几日,待回去之后,你想吃什么,本相都给你做。” 苏如禾其实已经很饿了,但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吃的饭菜都不合她的口味,所以她吃得也很少。 但今日的饭菜却是格外地香,光是闻着,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正打算下床来,容琛忽然折了回来。 二话不说,便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苏如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大……大人,我自己可以走的……” “本相抱你,你不乐意?” 容琛斜睥了她一眼,苏如禾立马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乐意乐意,你容琛二大爷不论做什么,她都没法子反抗,自然也只能乐意接受了。 今日的饭菜其实也很是简单,就两道菜,加上一碗汤,再加一碗白米饭。 不过让苏如禾眼前一亮的是,这桌上还有一道肉,虽然看不出是什么肉,反正看这色香味俱全的,就一定非常美味。 苏如禾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 味道果真是好极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点儿也不油腻,肉质也是非常地柔软,总之美味地不得了。 这让这几日一直嫌弃饭菜不好吃的苏如禾顿时胃口大开,连带着这一大碗米饭,都被她顺着给解决完了。 末了,她还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摸摸肚子,舔了舔唇瓣,“吃得好饱啊!” “味道怎样?” 苏如禾毫不含糊地赞道:“这是我最近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餐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口味变得有点儿叼,我平常是不挑食的呀……” 容琛不动声色地勾了下薄唇,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喜欢吃,日后天天都做给你吃。” 闻言,苏如禾像是明白了什么,霍然睁大了眸子,“这是大人你做的?” 容琛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怀疑本相的手艺?” “没有没有!” 苏如禾赶忙摆手,不是怀疑什么的,只是她实在是有些惊讶。 之前容琛虽然有屈尊烤过野味什么的,但这进厨房做菜,还真是头一回啊。 原因与他,像容琛这么傲娇而又洁癖成疾的男人,让他去油腻腻的厨房,而且还亲自掌厨? 这种事情,苏如禾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眼下,她所吃的菜,的确是容琛亲手做的,而且关键是,还烧得那么好吃! “大人以前学过厨?” 容琛看着她,似乎是觉得她这个问题太过于白痴,“不曾。” “没有学过那你怎么烧得这么好吃?” 男人似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种事情,不是上手就会的吗?为何还需要学?” 顿时,苏如禾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 容琛这话简直就是人身歧视啊喂! 亏得她之前还在小厨房忙活了这么久,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煲汤。 而且还是在听风的协助之下,这汤才不会煲得太咸或者太淡。 结果对方却是连学都不用学,直接上手就会。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啊喂! 容琛见她一脸郁郁,以为她又是困了,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累了?” 苏如禾摇摇首,“我睡够了,眼下吃得好撑,想出去走走。” 转而容琛想想也觉得是,毕竟吃了这么多,若是一下子躺床上,还是容易积食的。 “也好,本相陪你一块儿散步吧。” 闻言,苏如禾顿时睁大了眸子,“大人你这个时候不是该去找弘一大师下下棋什么的吗?” 苏如禾觉得今日的容琛,行为举止实在是有些反常。 但他做起来,却又像是极为地理所应当。 苏如禾虽然觉得奇怪,但又看不出是哪里奇怪了。 容琛挑了下眉,开口的嗓音却有几分沉:“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大人能抽空陪我跑步,是我莫大的荣幸啊!” 容琛可不傻,自然能看得出她这完全是心口不一。 但他却并未与她计较,因为他知晓,她对于他的抵触心理,这一日两日的,定然是无法消减的。 这般想着,他便折身取了衣裳过来,亲自为苏如禾穿上,而且又为她挽了个简单大方的鬓发。 他这一系列举动,做得可谓是行云流水,就好像是本该如此一般。 但苏如禾却是微微觉得有些不适应了,不过她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毕竟容琛的性情太琢磨不定了,她还是少说话的为好。 因为她每次一张嘴,她都不知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就又惹他生气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太过于薄弱了。 对互相的信任也不够,所以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莫名其妙地吵架,或者是冷战。 更严重的,便是他几日前,险先掐死她。 而这在苏如禾的心理,已经留下了阴影,所以一时半会儿的,对于容琛的这番温柔举动,她反而是适应不了了。 324.孕吐,会更难受 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容琛裹得里一层外一层的自己,苏如禾有些艰难地抬了首,“大人,我这样……有点儿不好走路吧?” “山里风大,出去散步容易着凉,还是多穿一些的较为保险。” 容琛这理由,回答地很是理所应当。 于是乎,穿得像是笨熊一样的苏如禾,便被容琛带着出门了。 而且这才一出门,容琛便很是自然地牵过了她的小手。 他的大手很冷,握着她的小手的时候,让她不紧便是一抖。 苏如禾看看他们牵在一块儿的手,又看看容琛清冷的面色,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虽然眼下容琛的行为举止的确是有些异常,但她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就这么看着好了。 不然若是一不小心又惹恼了他,那可真是阿弥陀佛了。 走到长廊的拐弯口,苏如禾忽然瞧见了什么,眼睛便是一亮,“是秋千!” 说着,苏如禾便想朝着秋千跑过去。 却被容琛抓着小手,给拉了回来,“秋千有什么可稀奇的,你跑什么?小心伤着……” 说到一半,容琛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便止住了嘴。 “啊?伤到什么?我就是跑两步,又不会少块肉啊。” 什么叫做跑两步不会少块肉! 她这眼下的身子,肚子里课还是栓着一块肉呢! 而且她之前才动了胎气,这几日便该躺在床上好生地注意,哪儿能这么乱蹦乱跳的? 容琛心里这般想着,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只道:“你眼下身子还虚,不能乱跑乱跳的,明白吗?” 苏如禾觉得他这话真是奇怪,虽然最近几日,她的确是有时候觉得肚子会疼,但除了这个之外,她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呀,为什么就不能跑不能跳了? 但看容琛的面色有些冷,苏如禾只好乖乖地应了下来,“哦,我知晓了。” 容琛自然是知晓,苏如禾爱动,而且总是一高兴就乱蹦乱跳的。 以前也就算了,他觉得不能约束她的天性,便也没纠正她,任由她去了。 但眼下可是不一样,她肚子里还有一块儿肉呢,哪儿经得起这么乱蹦乱跳的? “日后,走路必须慢慢地走,不能蹦也不跳,更不许跑,若是让本相知晓你乱蹦乱跳还乱跑的话,以后哪儿都不许去,就待在房间里好好地躺着。” 苏如禾觉得他这话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不准她乱蹦乱跳,还不住她跑,而且还说她敢犯就不准她出门了。 躺床上干嘛,挺尸当猪吗? 苏如禾不由鼓了鼓腮帮,一脸地不情愿。 容琛知晓他的这番话,对于不知实情的苏如禾而言,的确是太霸道,过于为难她了。 但她眼下的身子,的确是不适合做这些危险的举动来,尤其是这前三个月。 所以几即便是她不乐意了,容琛也不改口。 不过容琛还是依着她,让她坐上了秋千。 苏如禾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抓住两边的绳子,用脚蹬了一下。 容琛赶忙抓住绳子,有些不高兴地道:“你慢一些。” “大人你在后面推我啊,推得越高越好!” 容琛真是拿她没法子,便绕到了她的身后,将力道控制地非常好。 摇着摇着,苏如禾面色一变,忽然道:“停下停下,快停下!” 闻言,容琛赶忙抓住了绳子,秋千才停了下来,苏如禾一下便跳了下来,跑到一边便开始呕了起来。 但她不管她怎么呕吐,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而已。 可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尤其是这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容琛几乎在同时便走了上去,一手抚上她的背,慢慢地拍着,语气亦是显而易见的担心:“怎么了?身子又觉得不舒服了?” “好像是晃地比较厉害,我头晕,还想吐,可是又吐不出来,好难受。” 苏如禾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比她之前晕船还要难受。 容琛敛了敛眸,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而苏如禾因为很难受,也没有反抗,反而还十分乖顺地将小脑袋埋在他的怀中。 在容琛抱着苏如禾回到禅房之内时,弘一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先为苏如禾号了下脉,面色有几分凝重。 苏如禾一看弘一这神情,有气无力地问道:“弘一大师,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我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我是不是……要死了?” 能将怀孕说成是得了绝症的,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她苏如禾一人了吗? 绕是站在一旁,原本面色还阴沉的容琛,在听到她这句话之时,也差些有些崩不住。 而弘一更是笑出了声来,“夫人只是体虚,这段时间,夫人还是不要多动,在床上多躺躺,按时服药,很快便会好了。” 什么什么,竟然还不能多动,要躺在床上,还要喝药? 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啊喂! 苏如禾皱巴起了一张小脸,“可不可以不喝药?太难喝了……” “夫人难道想一直这么难受?” 闻言,苏如禾自然是摇摇首。 弘一笑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夫人只要谨遵医嘱,这些小毛病,很快就会好了的,过不了多久,夫人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在弘一吩咐完了之后,容琛才上前,将她盖在身上的锦被拉了拉。 “是不是累了?先睡一觉,睡一觉便不会再难受了。” 说来,苏如禾的确也是觉得挺累了,她发现自己最近已经慢慢地朝着猪猪的方向发展了。 总是动不动就犯困,好像怎么也睡不饱一般。 待哄着苏如禾睡下了,容琛细细地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这才起身来。 弘一认识容琛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还是头一次瞧见,他对一个女人那么地温柔细心。 看着,弘一也是为他高兴。 不管怎么说,他至少眼下不是一个人了。 待出了房门之后,容琛才沉声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是因为她身子底太弱的缘故吗?” “这怀孕期间,每个人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很显然,夫人是属于那种孕吐比较严重的,这才不过半个月,就干呕地那么严重了,时间往后推,她会更难受。” 一听这话,容琛的冷眉蹙得便愈深了,“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这种情况?” 325.就要,真的废了 “孕吐是怀孕期间的正常现象,这个自然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没有办法避免? 容琛的面色愈发清冷,弘一看他这表情,不由笑了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虽然孕吐不好受,但这是正常反应,所以对身体的伤害并不大。” 虽然弘一这么说,但容琛的心情还是很糟糕。 苏如禾原本一张弘润润的小脸,这几日一番折腾下来,苍白如雪,没有一丝的血色。 而且因为胃口变叼的缘故,她吃的东西也很少,瘦得非常快。 本是圆润的下颔,都开始变得尖了。 看她那么难受,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劲儿来,容琛忽然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再等等,若是一个月之内,她还是这么难受,孩子……还是不要了吧。 毕竟眼下苏如禾都还没有及笄,到时候生产的话,怕也是危险的。 容琛一贯杀伐决断,可遇上苏如禾的事儿,他便难以下决定了。 他不想拿苏如禾的性命去冒险,所以若是不行,还是不要了,所以关于她有孕这件事,就更不能告诉她了。 “不过若是让她能够保持每日都心情愉悦,不要想太多,或许这孕吐,不会太难受,加上安胎药,饮食方面的配合,只要让她的身子底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她的情况会好许多。” 眼下苏如禾之所以会这么难受,还是因为她近来因为与容琛吵架,加之心思又重,想得多,心思郁结于心,这身子自然也就不会怎么好了。 保持每日心情愉悦? 这比应付朝政,还让容琛觉得难办多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首,即便是再难办,他也要做到。 因为苏如禾口味很叼的缘故,所以她的早中晚餐,都被容琛一手包下了。 而且为了不让他觉得腻味,容琛每餐做的,都是不一样的菜。 这让最近原本觉得吃饭是一种遭罪的苏如禾格外地开心。 因为菜好吃,她几乎每餐都能干掉一碗饭。 对于饭菜这一点,苏如禾是很满意的。 但对于另外一点,苏如禾却是觉得有些郁闷了。 因为原本与她分开住的容琛,不知是脑袋抽抽了还是什么缘故,竟然直接搬到了她的房间,要与她一块儿睡。 而且他的理由非常地充足,他们乃是夫妻,同床共枕,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的确是没什么不对,而且之前他们也的确是睡在一块儿的。 但苏如禾觉得他们之间地关系似乎并没有修复,就这么每天同床共枕,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于是乎,苏如禾抱着一只枕头,看着沐浴完,坐在床边的容琛。 “大人,我们已经在这庙里住了三天了,你不是要去办事儿吗?住那么多天,不会耽误正事吗?” 其实苏如禾是不想和他睡在一块儿,但这样的实话,她不好直接说出口,万一又惹他生气可就不好了。 容琛擦拭着头发的动作一滞,看向她,只淡道:“临时有变,不去了。” 苏如禾是不知晓,容琛这次去陇县,是为了治眼睛。 但因为她有孕的事儿,他便临时改变主意,不去了,打道回京。 毕竟陇县离这儿,至少还要再走上十多天的路程,他们出门至今,也没走出太远的路,眼下回去,不会走太久。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陇县低处于北边,而他治眼睛的地方,气候更是寒冷,就苏如禾这身子骨,定然是受不住的。 所以综合考虑,容琛决定还是先回京,待苏如禾的身子稳定了,他再去治眼睛。 不等苏如禾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房门被人一脚给踹了开。 吓得苏如禾便是一哆嗦,容琛蹙了下眉,顺势便搂住了她的腰肢,让她靠在他的怀中,才看向门口处。 正喘着粗气,气得都快七窍生烟的言铮。 “容琛我操你大爷的,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说不去就不去了,你是真的想……” 未等言铮骂完,容琛便已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言铮,这是我自己的事,出去。” 言铮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可恨的男人给气到吐血了,但看到他怀中的苏如禾,言铮便隐约猜到了什么事儿,愤愤然地摔门离开。 苏如禾从容琛的怀中探出了小脑袋,拽住他的流袖,拉了拉,“大人,言公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你不去劝劝?” 虽然苏如方才被容琛护在怀里,并没有看到言铮的眼神。 但即便是没有看到,苏如禾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盯在她的身上,似是恨不得将她给戳个千疮百孔一般。 苏如禾觉得好生无奈,容琛不去陇县,与她有何干系?为什么这言铮这么怒气冲冲地赶过来,气得都快吐血了? 难道……容琛忽然决定不去陇县,是因为她? 可这怎么可能,若是因为她的缘故,容琛一早就不该带上她,而且怎么想,苏如禾都想不出理由来。 “你先睡吧,本相待会儿便回来。” 将苏如禾安抚下歇息之后,容琛才出了房间。 言铮就在院子里,一看到他出来,更是觉得憋了满肚子的火。 “阿琛,为了治好你的眼睛,我与师父努力了这么多,眼下师父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根治的法子,你怎么能够说不去就不去,就你眼下这情况,不出半年,你的眼睛就要真的废了!” 容琛蹙了下眉,言简意赅地道:“苏如禾有孕了。” “我就知道是因为苏如禾,你……我艹,你刚才说什么?” 言铮这脾气一上来,这爱说脏话的毛病就上来了。 这自然也是与他从小所处的环境有关,当他被接回去之后,这个毛病,还是纠正了许久,才纠正回来的。 不过一旦他脾气上来了,就又会脱口而出。 “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因为身子底太差,所以她的孕吐很严重,前日……还不小心动了胎气,所以陇县是万不能再去了。” 言铮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来,“你是说,你要当爹了?” 容琛白了他一眼,方才他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他难道是聋了? “哎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你真的要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326.免费,给你当床 容琛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既是我的亲骨肉,为何不生下来?” 这话说得的确是不错,若是这孩子是其他人生的倒也没什么,但是苏如禾的话,他却觉得不妥了。 本来这苏如禾对于容琛的影响就挺大的了,若是再让她生下孩子,这以后还有安生日子可过? 虽然容琛走的这条路,注定了不会太平,但有苏如禾在,就更是危险了。 之前的几次经历,足可以证明苏如禾就是个祸害。 眼下容琛甚至还因为苏如禾有孕,就这么放弃去陇县治疗眼睛的机会。 这分明都已经走到半路了,竟然就打算这么打道回府,而且他这眼睛若是再不治,不过一年就真的要瞎了。 到时候即便是神仙降世,也治不了他的眼睛。 可恨这家伙竟然还一点儿都不在意,说不去就不去,真是气得他都没忍住,直爆粗口。 “不过她有孕这件事,我并未告知与她,所以在她的面前,你不准提及,明白吗?” 一听这话,言铮露出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既然你要保下这孩子,为何还要瞒着她?再者这月份久了,肚子就大了,可不是你想瞒能瞒得住的。” “前三个月是危险期,等危险期一过,我便会告知与她。而且……她年纪太小了,我问过她,她说,不太喜欢孩子,因为太闹腾。” ‘噗嗤’一声,言铮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她还嫌孩子闹腾?就她这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劲儿,是怕有了孩子之后,她被束缚住,无法闹腾了吧?” 话粗理不粗,言铮这一席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虽然近来苏如禾的确是乖巧懂事了一些,但其实她的骨子里,还是透着孩子气的。 加之她本身年纪就小,都还没考虑过做母亲呢,就直接荣升为母亲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可能的确是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容琛觉得还是等三个月的危险期过了,胎儿稳定了下来,再与她说这件事。 言铮自知容琛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任凭他说破了嘴,也是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的。 只能摆了摆手道:“那就再等三个月,待孩子稳定下来之后,你便随我去陇县治眼睛,到时候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接受!” 这一次,言铮着实是被容琛给气着了。 但谁让他是他的挚友,即便是被他气得快吐血了,言铮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苏如禾在这寺庙里住了整整三日,到第四日的时候,容琛就下令准备打道回府了。 而且在上马车的时候,苏如禾还发现,这马车竟然换新了。 一看这外观,便不知比之前那辆马车高档了多少倍。 “大人你不是说,出门在外的要低调吗?” 其实苏如禾是知晓的,容琛这人哪儿会低调啊,他之所以弄了辆样子普通的马车,是为了路上方便。 因为就他这种心狠手辣的大奸臣,若是顶着那明黄黄的马车上路,就会有数不尽的杀手要来砍死他吧? 虽然容琛身边的侍卫各个都是高手,但这么一路被追杀,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陇县了。 这辆马车虽然不是牛叉叉的明黄色,但看这外观,便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坐上去的时候,感觉都很不一样。 苏如禾舒舒服服地坐在上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大人,安琪儿怎么不在这儿?” 之前这一路过来,这安琪儿可谓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容琛的身边。 甚至还与他们一直都是同坐一辆马车的。 但眼下他们换了这辆高端的马车,这马车都开始行驶了,也不见安琪儿的身影。 容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道:“她在后面一辆马车上,与言铮一块儿。” 闻言,苏如禾不由眨了眨眸子,很是诚恳地问道:“大人你放心将那么大一个美人儿,丢给言公子?万一他没把持住,大人你多亏啊……” 余音还未结束,容琛看着她的眸光,微微那么一冷,顺利地便让她闭上了嘴巴。 既然他不喜欢听,那她不说就是了。 只是这话她可是发自于肺腑啊,安琪儿这种肤白貌美的异国大美人儿,连容琛都把持不住,甚至出个远门都要将她带着。 更何况言铮这种至今还是光棍一人的黄金单身汉呢? 苏如禾在心里嘀咕没多久,她的眼皮子便开始上下打架了。 她不由抬手揉了揉眼角,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没一会儿,她的眼皮子又开始压下来了。 容琛见她这想睡又强迫自己不准睡的好笑模样,开口道:“过来。” 苏如禾猛然间便恢复了清醒,看着他,一脸的提防,“干什么?” “困了就睡,还能干什么?过不过来,嗯?” 这最后一个字音,被男人加重了几分。 于是乎,苏如禾便很没骨气地将屁股挪了过去。 却见容琛坐正了身子,只道:“躺下来吧。” 苏如禾一脸懵逼。 “本相免费给你当床,你不要?” 要要要,你丞相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苏如禾心不甘情不愿地便躺了下来,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对此,她不由多问了一句:“大人,我会不会太重了呀?” “比羽毛还轻,看来回去之后,本相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才成。” 说着,还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苏如禾努了努小嘴,“我最近吃了睡,睡了就吃的,都感觉已经要向猪的方向发展了。” 闻言,容琛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你不是本来就是一只没心没肺的小猪吗?” 一听这话,苏如禾就不高兴了,睁开眸子瞪向他,“才不是,我最近还瘦了呢,你看你看,下巴都尖了!” 是啊,最近她的确是显瘦了许多,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回去之后,先不准去见你大哥。” 闻言,苏如禾霍然睁大了眸子,“为什么?” “你看你瘦得下巴都尖了,若是回去被你大哥瞧见了,他不得心疼死?养得白白胖胖了,再去见他,不是更好?”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327.你说,不准生气 因为他们走得比较慢,所以太阳下山了,都没有见到有可以落脚的村落。 容琛便下令在小溪边搭个帐篷,将就着住一晚。 对此苏如禾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她在看到小溪里跳跃着的小鱼儿之后,眼睛都亮了。 将袖子卷起来之后,她又撩起了裙摆,打算下河去抓鱼。 容琛恰好与言铮吩咐些什么事儿,余光这么一瞥,就瞧见苏如禾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这双脚都已经踩到河里,俨然是要下河抓鱼了! 言铮正说到关键点上,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之时,容琛早就已经不见了。 因为在同时,他已闪身到了苏如禾的身后,一把抓住她皓腕,将她往回拉的同时,弯腰直接便将她给抱了起来。 苏如禾瞄准了一条肥鱼,正打算下手呢,哪儿晓得容琛会忽然出现。 而且二话不说,还就直接将她给抱起来,上了岸。 苏如禾懵逼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人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刚才差一点儿就抓到那条鱼了……” 不等苏如禾说话,容琛低眸,冷挚的眸光中,带了显而易见的怒意。 “苏如禾,本相的话,你都当成是耳旁风是不是?” 被他这么一骂,苏如禾更是懵逼了,“我又没做错什么……” “还没做错?谁允许你下河的?若是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苏如禾觉得他这话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我五六岁就能下河抓鱼了,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事儿,我不过就是想着抓条鱼改改口味难道还有错吗?不让我抓就不让我抓,凶什么凶!” 容琛怔了下,这才意识到,他方才的反应,的确是有些过激了。 这若是放在以前,苏如禾下河抓鱼,他只要在一旁看着,确定她安全就成。 但眼下的情况与之前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如禾还怀着孕,之前还动了胎气,孩子还不稳定,而河水冰凉,水底下更是有数不尽的光滑石头,海草什么的,若是摔倒了怎么办? 这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容琛担心的这些,苏如禾是完全不知晓的,因为她还不知道自己眼下是有身孕的人。 看来日后得要时时刻刻地看着苏如禾才行,但他一向事忙,自然不能一直盯着他。 所以苏如禾身边的人,有必要换一波了。 心中这般想着,容琛的面色才正常了一些,将她慢慢地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 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本相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想要吃鱼,改善改善口味,直接与本相说便成,无需你亲自下河抓鱼,明白吗?” 苏如禾见他语气明显有缓和,心中的火气也就没那么大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高兴,“我就是想下河玩玩水,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你眼下身子还虚,待你身子好一些,你想去做什么,本相都陪着你,如何?” 虽然以前容琛待她也还是不错的,但是眼下,她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有些温柔过头了。 因为他在和她说话时候的语气,都是温柔到似乎能掐出水来。 这委实不像是容琛的风格,眼前的这个男人,该不会是盗版的吧? 便在苏如禾心下胡思乱想之时,容琛已单膝跪下,转而十分自然地便拿起了她的一只脚。 以干净的毛巾擦拭着她脚上的水渍。 若说方才苏如禾还觉得容琛一下子变得那么温柔,她有点儿不适应的话,眼下这男人还亲自帮她擦拭脚,苏如禾吓得都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大大……大人,你干什么?” 容琛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只淡道:“天气凉,脚上沾了水,容易着凉,自然是要擦干净。” 苏如禾迅速朝周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都十分自觉地低着首,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他们没看到,却不代表苏如禾能接受。 容琛的转变实在是太快,太过于诡异了。 苏如禾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赶忙将脚给缩了回来。 “那个大人,我自己擦就好了,就不劳烦大人了……” 容琛微一蹙冷眉,气场已有些冷了下来。 苏如禾赶忙又将脚放在他的手心,摆出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来,“你……你擦吧。” 既然容琛喜欢为她擦拭脚,这么无理的要求,她也只能勉强地同意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晚餐里果然多了一道鱼。 而且因为苏如禾口味变叼的缘故,这几日来,她所有的伙食,都是容琛亲手做的。 看着容琛动作十分娴熟地将各种配料给切好,再洒进锅里,香味很快便慢慢地盈了出来。 苏如禾不禁想,这个男人,长得绝代风华也就算了,这厨艺还那么好。 看他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切起东西来,简直就是行云流水,好看得不得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这男人是不会的呢? 苏如禾这般想着,忽然意识到,哦,他不会生孩子,这是他想学都学不会的。 这个念头才一冒上来,苏如禾便自动在心中脑补,容琛十月怀胎,生孩子的样子。 真是太好笑了! 想着想着,苏如禾便直接笑了出来。 恰好容琛盛了一碗鱼汤,霍然抬起首来,苏如禾这盯着他看,傻笑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呢,就被他给抓了个正着。 “笑什么?” 苏如禾赶忙收敛了笑意,样子十分乖巧地摇了摇首,“没……没什么啊。” 看她明显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但容琛却是难得地没有与她计较。 因为之前弘一说过,要让苏如禾每天都保持心情愉悦,既然她笑得那么开心,不管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她能高兴就好。 将碗递到了她的手中,“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苏如禾立马便乖乖地喝了一小口。 鱼香四溢,这味道果真是好极了! “大人,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不准生气啊。” 闻言,容琛挑了下眉,“你说。” “其实吧,我觉得大人你这是在浪费天赋啊,你看你饭菜做得那么好吃,大厨才该是你人生奋斗的目标啊!” 328.不过,一个女人 话音才落,男人便抬手,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苏如禾一把捂住自己的额首,“你说了不生气的!” “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本相这是爱的抚摸。” 爱你妹啊! 真是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虽然觉得容琛很不要脸,但是苏如禾这顿晚餐还是吃得很愉快的,至少,这整条鱼,都是她干掉的。 但是到夜里睡觉的时候,苏如禾就觉得不愉快了,因为她要和容琛睡在一顶帐篷里。 苏如禾想了想,“大人你先睡吧,我觉得还不困,先出去散散步。” 不等苏如禾转身,她的皓腕便被男人冰凉如霜的大手给扣了住。 “不是才散过步?这儿荒郊野岭的,你还想散到哪儿去?” 说着,他顿了顿音调,嗓音却是有几分低:“还是说,你不想与本相一块儿睡,嗯?” 苏如禾一哆嗦,赶忙躺了下去,“睡睡睡,我好困啊!” 容琛唇角一扬,替她将被子盖好,见她这么规规矩矩地躺着,一动也不动,明显是紧张他会做些什么。 不由低笑了声,“本相不动你,快睡吧。” 之前被他反复地折腾,对于苏如禾而言,可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 得了他的保障之后,苏如禾才算是稍稍地放下了心来。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因为容琛一贯是浅眠的,所以在听到苏如禾翻来覆去的声音之后,他霍然便醒了过来。 坐起来,嗓音有几分低:“怎么了?” 凑近这么仔细一瞧,才见苏如禾一张小脸煞白,这双手还捂在自己的小腹上。 “肚子疼……” 她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气悬犹丝。 容琛一听她肚子疼,霍然便起身来,先探了下她的额首,不烫,才道:“躺着别乱动。” 言铮睡得正舒服呢,就被容琛一把给揪了起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人就已经被揪到另一顶帐篷了。 耳边传来容琛有些急迫地声音:“她肚子疼。” 一听这话,言铮这觉也差不多醒了,也不敢耽搁,赶忙先号脉。 号着号着,他的表情从严肃,忽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紧张,就是吃得太多,胀气而已。” 胀气? 显然,容琛是以为苏如禾这是又动了胎气,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原来只是因为吃太多了,胀气而已。 “我给扎两针,你再给她煮些山楂枸杞茶,喝了就没事儿了。” 只要不是动了胎气,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待喝了山楂枸杞茶之后,苏如禾果然便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肚子是不疼了,但她却又躺不住了,甚至还直接坐了起来。 这下,绕是容琛,也不由有些困乏地拧了拧眉心,“怎么了,身子还是不舒服?” “我……我去外面一下。” 下瞬,她的皓腕便被男人给扣了住,“深更半夜的,跑出去不怕被野狼给叼走了?” 苏如禾别别扭扭了一会儿,才道:“我要如厕,你再不放手,我就地解决了啊!” 容琛面色微变,不过却在同时松了手。 但他也没有再睡,而是拿了件外衣,往苏如禾的身上一披,淡道:“走吧。” 容琛选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才道:“过去吧。” 而后,他便靠着一棵树,背过身去。 苏如禾拉得舒舒服服之后,才提好裙子。 起来一眼便瞧见,容琛一袭紫袂,长身玉立于大树之下。 月光融融之下,称得他整个人似是镜花雪月一般,一触即碎。 苏如禾正打算叫他,忽然有道银光逆打而来,苏如禾一眯眸子之时,便有一抹冰凉的东西,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耳边旋即传来一道嗓音:“别乱动。” 苏如禾只觉得一群乌鸦从她的头顶飞过。 只不过是大半夜的起来如个厕,也能碰着杀手,拿她架着她的脖子。 她的运气这还是有多衰啊喂! 而就在同时,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容琛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之处。 霍然睁开眸子,看向了苏如禾的这个方向。 在容琛看过来之时,便有好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挡在了苏如禾的跟前。 而就在这群人出现之际,容琛的侍卫也在同时现身,不过是瞬间的功夫,就形成了两张僵持的状态。 “听说容相对自己的夫人很是宠爱,看来传闻并不虚假,容相微服出去办事儿,都将夫人带着,这可不是一般的宠爱啊。” 说着,那挟持着苏如禾的黑衣人便笑了声,“若是我这刀子不小心一滑,夫人可就要消香玉损了。” 容琛周身的气场在瞬间压到最低。 他眯起了冷眸,直视着对面,“跟着本相这么久,眼下才选择动手,耐心倒是不错。所以,你们这是想,与本相谈条件?” “容相是个聪明人,以一命换一命的这个筹码,不亏吧?” 闻言,容琛却是凉凉地勾了下唇角,“真是好大的自信,用一个女人来威胁本相,真不知你们的主人,是怎么调教出,你们这群蠢货的。”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却是带着透心的冷意,“而且,本相此生,最讨厌被人威胁!” 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站在他身侧的侍卫便朝着对面的黑衣人出手。 而挟持着苏如禾的黑衣人,显然是没想到,苏如禾在容琛的心里竟然如此地不重要。 不过就算是失策了,他也想着先送苏如禾上路。 但就在他的手腕一动之际,忽然有颗石头,弹中了他的手背。 强烈的剧痛让他骤然松开了手,而他的另一只手,猛地在苏如禾的后背上击了一下。 苏如禾一个踉跄,便往前栽了过去。 而在下瞬,她便跌入了一个冰凉宽厚的怀抱。 容琛一手搂着她,一手持着长剑,不过是一个浑身,便将之前挟持苏如禾的黑衣人给斩杀于剑下。 甚至地,有几滴血,还溅在了苏如禾的脸上。 只是此刻,苏如禾却没有什么感觉。 她的耳边,只回响着容琛的那一句话。 一个女人,还想拿来威胁他。 是啊,一个女人,她在他的心里,恐怕连女人也不是,只能算是他豢养的宠物而已。 329.她是,我的女人 而这些黑衣人,在看到容琛来救苏如禾之后,都冲着他扑了过去。 苏如禾知晓,容琛的武功高强,这些刺客对于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但令苏如禾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一个旋身之时,他本是可以轻易避开的。 可不知为何,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也正是因为这一秒的停顿,黑衣人的长剑便滑过了他的手臂,立时,嫣红的鲜血便涌了出来。 苏如禾这才抬首,虽然视线比较乱,但她还是察觉到,容琛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准确地说,他的目光是没有焦距的。 难道……他看不见了? 心中一跳,苏如禾赶忙道:“小心左边!” 容琛旋即一个飞旋,一剑便解决了左侧扑过来的黑衣人。 “右上角!” 在苏如禾话音落地的同时,容琛朝着她所说的方向又是一剑。 果然如此,容琛的眼睛,竟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看不见了! 倘若她稍微抱点儿私心,不说话,或者是故意说错方位,那么容琛定然是躲不过那些黑衣人的袭击的。 但对于她所报出的每一个方位,容琛却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剑起血溅,十分地干脆利落。 “阿琛!” 就在容琛在苏如禾协助之下,干掉了三个黑衣人之后,言铮带着人杀过来了。 苏如禾被挟持,再到容琛没有片刻犹豫地直接动手,直至言铮发现动静杀过来,这中间的时间非常之短。 仅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自己行动已失败,便不再恋战,朝着地面砸了个烟雾弹。 瞬间烟雾缭绕,弥漫了双眼。 但苏如禾还是很清楚地听到,容琛冷挚的嗓音响在耳畔:“一个活口不许留。” 在容琛下完令之后,便只听‘嗖嗖’的两声,应当是那些侍卫们得了令,追上去了。 待烟雾逐渐散去,苏如禾才感到搂着她腰肢的力道松了几分,“可有伤着?” 伤倒是的确没伤着,因为容琛在说话那句话之后,便迅速出手。 都没有给那群黑衣人喘口气儿的机会,就将他们斩杀了大半。 不过这也的确是符合容琛的行事风格,他一贯是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 这一点,苏如禾在今日,有了更为深刻的体验。 所以在站稳身子之后,她便以双手抵住他的胸前,向后倒退了几步,退出他的怀抱,才缓缓地摇首,“我没事。” 容琛微微眯了眯冷眸,似是想要说话,但他才一张嘴,脑袋便传来一阵眩晕。 苏如禾是眼睁睁地看着,容琛朝着她这个方向倒了过来。 不过不等倒在她的身上,言铮便已先行一步,接住了容琛。 迅速把了下脉,眉心一蹙,只道:“先将阿琛带回帐篷!” 苏如禾想问问容琛这是怎么了,但不等她开口,言铮便一把将她给推了开,只冷道:“别挡道!” 在言铮带着昏迷过去的容琛离开之后,听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听风便瞧见苏如禾的流袖上有点点的血迹。 她顿时便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姐你受伤了?!是哪儿受伤了?手臂吗?让奴婢看看!” 因为听风太过于着急,所以她直接就抓到了苏如禾的肩膀的位置。 苏如禾一吃疼,蹙紧了黛眉,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摇了摇首道:“我没有受伤,这是大人身上的血。” 闻言,听风有些惊讶:“大人受伤了?” “我们方才遇到了一帮刺客,在和他们交战的过程中,大人忽然看不见,所以就受伤了。” 而那些黑衣人首先挟持她的事儿,苏如禾却没有说。 她的确是没有被剑给划伤,只不过是被那黑衣人从后面给击了一掌。 一开始她都是没什么感觉的,也并不觉得有任何的疼痛感。 但方才听风在她肩膀的位置那么一抓,她忽然便觉得有些疼了。 但她自己又碰了下,却也没觉得有多疼,大概是之前那一掌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朝着前头走了过去,“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帐篷之内。 言铮以最快的速度将容琛身上的毒给逼了出来,而在他逼毒的过程中,容琛便已经醒转了过来。 虽然这解毒的过程是放毒血,但这个过程还是很痛苦的。 不过容琛却是不曾发出半点的呻吟,只是紧蹙着眉梢。 直至毒血逼完了,他才算是微微地松了口气。 不过毒血放完言铮的面色却是十分地不好看,他直勾勾地盯着容琛,好一会儿才道:“阿琛,你是想活活气死我是吧?” 容琛只是瞥了他一眼,淡道:“这次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眼睛忽然又瞧不见了。” 不然即便是他无法动用内力,那些杀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我指的是这件事情吗?我说那天给苏如禾解毒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给支出去,苏如禾身上中的曼陀罗之毒,是不是引到了你的身上?” 倘若不是因为这次遇到刺杀,容琛因为眼疾忽然发作的缘故,而被黑衣人刺伤,这剑上,还带着剧毒。 倘若不是剧毒发作,言铮在为容琛祛毒的时候,才发现了他身上竟然还中了另外一种毒。 这毒,便是之前苏如禾所中的曼陀罗之毒。 只稍这么一想,言铮便大摸清楚情况了。 这也就难怪,为何凤卿会让他出去,也难怪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这毒就解了。 却原来,只是从一个人,渡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相比之于言铮的愤怒,容琛却是显得十分地淡定,只是十分理所应当地应道:“她是我的女人,没有我的允许,即便是天皇老子,也动不了她。” 言铮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法与他对话了,不然他可能会这么活活地被他给气死。 他就知道,苏如禾这个女人,留在容琛的身边,就是个祸害! 而就在言铮在里头对容琛爆粗口之时,他们的这些对话,却是都被前来看看情况的苏如禾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330.觉得,亏欠本相 苏如禾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身上的毒,竟然是被渡到容琛的身上,所以才得以保下了一条命。 但这些,容琛却是只字未提。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傲娇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告诉她这些事情呢? 这毒一定很厉害,不然不会只能用引毒的方式才能解毒。 而且言铮这么生气,也说明这曼陀罗之毒究竟是有多么地棘手。 可是容琛私底下为她做的这些事情,她全然是不知晓的。 不管怎么样,容琛为她解毒这件事,的确是她欠了他的。 苏如禾觉得自己不可能会一直待在容琛的身边,等她做完了该做的,她一定会离开容琛。 所以她不想在这个过程中,欠他太大的人情。 就好比他用自己的性命,来为她解毒。 这样的大人情她若是不还清,她定然也是不会心安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折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小姐你要做什么去?” 苏如禾言简意赅地道:“大人方才救了我一命,我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想做些什么东西,给他补补身子。” 对此,听风倒也是没有反对。 因为已经是半夜了,也没有什么食材,所以苏如禾便只能就地取材,煮了最简单的蘑菇汤。 在汤快煮好的时候,苏如禾趁机在汤里头放了点儿血。 她的血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效果,所以对于容琛手臂上的剑伤,定然也是能起到作用的。 不过苏如禾也不敢放太多,因为容琛的嘴巴太叼了。 上一次她为他炖了一碗汤,他竟然一下子就尝出里头有血的味道。 所以这次她打算分几次来,这样也不会引起容琛的怀疑。 待苏如禾煮好了汤,端过去的时候,言铮还在帐篷之内。 而且他的火气并未消,尤其是在看到苏如禾进来之后,他便更是恼火了。 张嘴正想说话,却被容琛抢先了一步:“夜已经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气都被容琛气得毫无睡意了,但他都这么说了,言铮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在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如禾。 容琛慢慢地想坐起来,苏如禾赶忙几步走了过去,将汤放下,扶着他的肩膀,而后在他的背后垫了个枕头。 “今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苏如禾缓缓地摇了摇首,转而将碗端到他的跟前,“我煮了蘑菇汤,大人你喝一些,暖暖身子吧。” 她竟然亲自下厨了? 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不过这毕竟是苏如禾亲手做的,他还是接了下来,“日后,想吃什么,吩咐人去做就好,不必自己动手。” 之前,她下过那么多次厨,都没见容琛有过任何的意见。 而且他之前还因为她只给裴钰炖汤,不给他炖,而吃了一顿飞醋,还让她多炖了一份呢。 眼下却又不让她下厨了? 这男人,怎么一天一个样儿,真是难伺候。 “就是煮点儿东西,而且大部分都是听风在做,我只不过是打把下手而已,又不会累着。” 话虽是这般说,但苏如禾的性子实在是太毛毛躁躁了。 而且最要紧的是,她还不知晓自己有孕,做事情都是很随性的,万一又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容琛几口便将蘑菇汤给喝完了,苏如禾在接过碗之时,却在同时,抚上了他的手臂处。 “疼吗?” 说真的,苏如禾已经有许久,没有用这种发自于肺腑的关切之语来关心他的安危了。 她忽然将态度那么一转,倒是让容琛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怔了一下,才微微一扬唇角,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只是一点儿小伤口,没几日便会痊愈了。” “你的眼睛……怎么会忽然看不见?” 对此,容琛的表情却是淡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老.毛病而已,眼下已经无碍了。” 苏如禾咬了咬下唇,好一会儿才道:“是因为,曼陀罗之毒吗?” 容琛眸光微暗,不过在下瞬,他便已明白了过来。 “只不过是曼陀罗,没什么大不了的。” 男人回答的语气十分淡然,似乎这毒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可若是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言铮怎么会这么生气呢? 而且这解毒还需要渡毒,这么说来,其实就是一命换一命。 他的表情越淡,苏如禾便觉得自己欠他的越多。 她不想亏欠他,不然到时候她离开得定然不会洒脱。 “对不起,其实,我就是个累赘,是我拖累了……” 最后一个字眼未来得及说出口,她的下颔便被男人冰凉的大手给扣了住。 被这股力量抬起,直接撞入了男人讳莫如深的眸底。 “觉得亏欠本相,嗯?” 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一股致命的蛊惑力。 不等苏如禾回话,男人的身子只稍微微往前那么一倾。 他的薄唇便吻上了她的樱唇。 就好像是春风化雨一般,要将她一点一点地融化在他的怀里。 说来,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做过这么亲密的事情了。 其实苏如禾内心对此是有些抗拒的,但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容琛在接吻这方面的技术,的确是很不错的。 因为她从一开始的抗拒,逐渐地被他带着一步步地沉沦再沉沦。 而在这过程中,男人的大手,便顺利地绕上了她的衣带。 只稍往外那么一拉,衣带便散了开,他的手顺势搂住她的腰肢,往上那么一带。 苏如禾只觉眼前一花,在下瞬,便被他压在了软垫之上。 因为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所以苏如禾很明白,眼下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反正他们之前各种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对此苏如禾也已经不在意了。 不过在进行到那一步之前,男人却忽然停了下来,非但没有继续下去,反而还将她滑下肩头的衣裳重新拉好。 他的薄唇就停在她的耳畔边,热气微吐:“苏如禾,在你的心里,本相算是什么?” 苏如禾楞了下,她没有想到他会不再往下继续,而且还问了一个看似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她可不敢按照自己真正的心思来讲。 想了想才道:“夫君。” 331.不行,我睡不着 拍马屁要拍对地方,苏如禾在容琛的手里吃了不少亏。 除非容琛惹恼了她,不然苏如禾还是很懂得套路的。 就好比眼下,苏如禾说的这句话,就很得容琛的欢心。 他的大手缓缓地滑至她的面颊之上,细细地摸索着,“既然是夫妻,那这些,本该便是本相做的,本相不想以此来约束你,不过……你也要乖乖的,不要再惹本相生气了,明白吗?” 对此苏如禾觉得自己很是无辜,虽然有时候,有些事情的确是她做得不太好。 但很多时候,都是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地生气,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而且这男人还这么傲娇,什么都不肯讲,就这么和她怄气,她也很无奈啊。 不过眼下苏如禾可不敢惹他,万一又不小心惹恼了他,他兽性大发,这后果可是苏如禾承受不来的。 毕竟前面几次的经历,让苏如禾吸取了惨痛的教训。 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欲望很强烈,而且还说话不算数的男人而言,千万不能在这种方面激怒她,不然明儿个起来,她一定下不了床了。 于是乎,苏如禾便很是乖巧地点了点首。 其实容琛心里是很清楚,苏如禾根本就不信任他,所以在她的心里,她怎么会真的将他看成是她的夫君。 不过有些东西,就是听着让心里舒服些的。 容琛一贯是很机智的,可是面对苏如禾,很多时候他都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来面对她。 微微叹了口气,容琛将锦被拉好,随之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今晚意外地遇到了刺客,而且手臂还受了伤,中了毒,容琛也的确是觉得有些累了。 其实苏如禾的睡意并不重,或者说她白日里睡得太多了,马车走了一整天,她几乎就是躺在容琛的怀里睡了一整天。 眼下再让她睡,她反而是睡不着了。 而且她发现她往左边侧转的时候,肩膀处就会隐隐传来疼痛感。 不能左侧,平躺着也感觉不太舒服,苏如禾只能往右侧转着睡。 但这么一转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容琛的睡颜。 大摸是因为受了伤,还中毒的缘故,所以此时此刻的容琛,面色有几分苍白。 但这完全不会影响他的好看,这个男人的确是长得非常好看。 当初在看到他第一眼之时,她便有这种感觉了。 而且他的好看是那种百看不厌的类型,只瞧上那么一眼,便让人挪不开眼睛。 看着看着,苏如禾忍不住伸出了手,抚上了他的眉眼。 这男人的体温本就比常人要低,而他的眉眼,也似冰山浮雪一般,似乎只要碰一下,就会割破手一般。 苏如禾正想缩回手,却在下瞬,皓腕被冰凉的大手给扣了住。 旋即,男人低低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容琛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唤她夫人。 他的确是醒了,但他却没有睁眼,只是扣着她的皓腕,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被现场给抓包了,苏如禾也没觉得害羞,反而还理直气壮地道:“我睡不着,摸你一下,不行吗?” 话音才落,男人倏然睁开了眸子。 薄唇微扬,他的一只大手,本来就搂着她的腰肢,所以只稍往前那么一拉。 她整个人儿,便完全被他拥在了怀中。 “你在玩儿火,嗯?” 之前进行到关键的那一步,容琛便停了下来。 这的确是不符合他的风格的,尤其是在欲火已经上来了。 但因为想到苏如禾眼下怀有身孕,而且前不久还动了胎气,所以像这种过于亲密的事情,容琛是不敢冒险去做的。 可显然,苏如禾不知道方才他强行忍下来,其实这股子的欲火,他并没有完全消减下来。 而苏如禾竟然还敢在火上浇油,这小家伙,果然就是个小妖精。 若不是因为她身体的特殊情况,她以为他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苏如禾赶忙闭上眼睛,乖乖地埋在他的胸膛,“没有没有,我困了,好困的,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不然我就睡不着了。” 这理由找得可真是有够跛脚的。 不过容琛这次却是不打算与她计较,只低首,在她的眉眼处,轻轻地吻了一下。 似是叹息了声,“睡吧。” 这个姿势苏如禾并不喜欢,但她又不敢吵醒容琛。 若是他彻底地兽.性大发,那她明早可就要起不来了。 所以苏如何便保持着一个姿势,睡到次日清晨,等醒来的时候,她半个肩膀都麻了。 容琛进来的时候,便见她在揉自己的肩膀。 “怎么了?” 说着,他便倾身过去,抚上了她的肩膀处。 苏如禾蹙着黛眉回道:“手臂麻了,揉几下就好了。” 闻言,容琛便抚上了她方才所揉的位置,他的力道控制地很好,揉了没一会儿,那种发麻的感觉便没有了。 “左边疼吗?” 一面说着,他也按上了她的左肩处。 他都还没怎么按下去,苏如禾便感到肩膀好像是被人用钉子扎了一下。 她赶忙起身来,随手抓起衣裳,“不麻了。” 容琛看了她一眼,对于她忽然站起来,也没太在意。 除了这一个晚上,遇到了刺客之外,接下来这路上,倒是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马车很顺利地便进入了京都。 不过回了京都,苏如禾却不觉得开心。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现象。 比如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觉得想吐,但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干呕。 又比如她最近特别会犯困,眼睛这么一眯,就会睡着了。 而且这两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频繁。 可容琛却说这是她体虚的原因,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为何之前她就没有这种情况? 而且更要命的是,除了这些奇怪的现象之外,她还觉得左肩膀的地方,那种痛感渐渐地变得明显起来。 总而言之,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也因此,近来她的脾气也很不好。 332.脚麻,你抱我吧 就好比眼下,马车才在府门前停下,宁水瑶便早早地在门前等着了。 容琛先下来,她便立时赶了上去,“阿琛你不是说至少要出去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吗,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苏如禾才探出了身子来,便瞧见宁水瑶在说话的同时,就抱住了容琛的一只胳膊。 这动作对于她而言,似乎是再为寻常不过的事儿。 原本,苏如禾对此已经见惯不惯了。 哪怕容琛去宁水瑶的房中过夜,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但是最近她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就想发脾气。 于是乎,在看到宁水瑶这么理所当然地缠上容琛之后,她的心情顿时就不美丽了。 不是因为吃醋的不美丽,而只是因为单纯看到宁水瑶这个人,她觉得不开心而已。 虽然她以前就从来没喜欢过宁水瑶,但她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 可是眼下,在瞧见宁水瑶的时候,这股讨厌的劲儿,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完全无法控制。 但表面上,苏如禾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看了一眼,而后就往下走。 不过在走的时候,她故意没有踩中脚踏板,身子就这么直接往前栽过去。 其实她只是想将宁水瑶给吓走,因为这个高度,她即便是跳下去,也还是能站稳身子的。 不过容琛的反应却是比她要大,一见她这么以扑的姿势往下跳,直接便甩开了宁水瑶的手。 下一瞬,苏如禾便稳稳地落在了男人宽厚的怀中。 头顶,响起男人有些恼火的嗓音:“不是说我会接着你,这么急着往下跳做什么?” 这若是放在以前,容琛是不会说她什么的。 但是眼下,他这语气听着,却是有些生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苏如禾还是能听出来,他这是在关心她。 所以她便将双手一抬,搂住他的脖颈,笑吟吟道:“马车坐得我脚都麻了,大人你抱我进去吧?” 这么近乎于无礼而又带着撒娇的语气,苏如禾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对容琛说过了。 其实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如禾的内心是十分后悔的。 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她这是魔怔了么,怎么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 可当她看到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让宁水瑶的面色骤然一变。 连带着唇边保持的完美笑弧,也在这一刻变得僵持了起来,她又觉得心情十分愉悦。 看宁水瑶恼火,她觉得是一件十分愉悦身心的事儿。 虽然她知晓自己的这个心态很变态,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只有这样,她的心情才会变得美丽起来。 她的这么一点儿小心思,容琛怎么会不明白? 不过容琛同时也知晓,因为她孕吐很严重的缘故,回京的这几日来,她的精神都不大好。 难得看她为了气宁水瑶,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容琛也很乐意配合她。 就这么抱着她,径自往府内走了过去。 之前容琛就这么抱过苏如禾,甚至还有两次他是直接背着她入府的。 所以府内上下的人,对此都已经是见惯不惯了。 原本,他们还以为,府内新收了个胡姬,而且容琛还在这胡姬的院子里住过一夜,他们都以为这胡姬会上位。 男人嘛,哪一个不是喜新厌旧的? 他们都以为,苏如禾会就此失宠了。 却不想,这一趟回来,她非但没有失宠,而且这势头,似乎是比之前更加厉害了。 就好比是眼下,容琛就这么抱着她进府来,而且看着,容琛的心情显然是不错的。 能让容琛这么心甘情愿地抱着她走路,这位年纪小小的新夫人,本事可是不小啊! 但其实,苏如禾哪儿有想这么多,她就只是单纯地想气一气宁水瑶,不想让她在眼前瞎晃悠而已。 而在容琛抱着苏如禾入府之后,安琪儿才不急不缓地从后头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相比之于宁水瑶难看的脸色,这安琪儿倒是要显得淡定许多。 在走到宁水瑶的身侧之时,她还很主动地朝着宁水瑶行礼,“妾见过宁小姐。” 显然,在入相府之前,这安琪儿对于相府里有哪些人,哪些人的地位比较重要,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虽然宁水瑶不是容琛的女人,但她住在相府可是有好几个年头了。 而且一直都是以相府的小姐自居的,对此容琛也从未否认过。 在苏如禾嫁入相府之前,容琛通常都是带着宁水瑶出去应酬的,所以她在相府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 宁水瑶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安琪儿的身上。 对于这个在容琛的生辰宴上,被莫名其妙地收入相府的女人,宁水瑶其实心里是很鄙夷的。 这安琪儿不过就是个卑贱的胡姬,也敢在容琛的面前争宠? 可是宁水瑶又不得不承认,这胡姬长得的确是好看,肤白貌美,不是一般男人能够拒绝地了的。 而且这次,容琛在出去办事的时候,竟然将这个胡姬也给带了过去。 看来,她是不得不对这个胡姬,改变看法了。 容琛是什么个性的男人,她再为熟悉不过了,这胡姬,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或许……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这般想着,宁水瑶便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微微一笑道:“这次同阿琛一块儿出去办事,定然遇着了许多有趣的事儿吧?” “妾只想着如何伺候好大人,不敢贪玩。” 这安琪儿十分地懂规矩,说话也是拿捏得很准。 不过其实她这话说得也对,不管容琛对她是个什么心思,但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 哪怕就算是十个安琪儿,也是比不上一个苏如禾吧? 所以只要是个聪明人,都是不会太刻意地在容琛的面前表现,更何况是安琪儿这种行事守规矩的呢? 对于她的回答,宁水瑶也不恼,只是很随意地说道:“近来小厨房新做了些点心,我尝着味道不错,安琪儿妹妹可要尝尝?” 安琪儿一听,便是宁水瑶这是话里有话。 她便垂下首,自然地应道:“宁小姐邀请,妾自欣然前往。” 333.大摸,有些饿了 瑶光阁。 点心端上桌之后,宁水瑶十分端庄地抿了一口茶水,才道:“安琪儿妹妹尝尝这点心,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宁水瑶心里是很看不起安琪儿的,但在口上,却是以妹妹相称。 有脑子的人,都知晓她这是带着目的性的。 不过安琪儿对此却并没觉得不悦,相反地,她还很是欣然地依着宁水瑶的话,拿了一块点心,尝了尝。 笑道:“宁小姐的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果然是与众不同呢。” 宁水瑶也不想太绕弯子,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便奔了主题:“安琪儿妹妹这次随着阿琛出去办事儿,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这个……妾身也不知。” 一听这话,宁水瑶便有些不高兴了,但面上还是保持着笑意,“阿琛没有说过吗?” “妾身想,大摸……是因为夫人吧。” 看看这安琪儿,就是会说话,支支吾吾了这好一会儿的,才算是将话题引到了苏如禾的身上。 而且她还是带着那种,‘我什么都不知晓,只是随便猜猜’的神态。 让人看着,觉得她真的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但这话听入宁水瑶的耳中,却是让她眸光一凛,“夫人?夫人怎么了?” “夫人的身子,似乎不怎么好,大人可能不怎么放心,所以便提前回来了吧,这只是妾身的猜想而已,大人的心思,妾身不敢揣度。” 闻言,宁水瑶却是觉得有点儿奇怪了,“她的身子不好?” 这怎么可能,苏如禾不是一直都活蹦乱跳的,而且还一点儿都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操守。 竟然还会爬树,当初若不是苏如禾会爬树,宁水瑶早就已经让人暗中将她给解决掉了。 哪儿还能留到眼下,苏如禾在相府的地位,已经不同与往日了。 宁水瑶哪儿还能轻易地将她给铲除? “是啊,夫人这几日来,面色一直不怎么好,胃口也不好,每日的膳食,都是大人亲自下厨做的。” 什么,容琛竟然亲自下厨给苏如禾做菜? 宁水瑶气得简直就要吐血了。 她陪在容琛身边这么多年,他何曾有为她下过厨? 很久之前她生了病,容琛也从未为她亲自煎过药,更何况是做菜? 这让宁水瑶不仅觉得恼火,更是嫉妒地要抓狂了。 她与容琛这么多年的情谊,竟然都敌不上苏如禾这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 嫉妒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一旦滋生了,就会立即在心口生根发芽。 苏如禾到底有哪里好的?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在容琛的心里,终究只不过是个妹妹。 可苏如禾呢?她做了什么,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容琛的欢心? 本该,容琛的宠爱,都是她的,若不是突然出现这个苏如禾,她在相府的地位,也不会一落千丈,还被那些下人们在背后嚼舌头! “你可知晓,她得的是什么病?” 这话几乎是从宁水瑶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安琪儿微敛眸,慢慢说道:“这个妾身的确是不知晓,只知夫人近来用膳的时候,会想吐。” 想吐? 宁水瑶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所以她也并不知晓,这是孕吐的现象。 安琪儿说得并不多,她说的这些事情,听着很平常,但实则却是暗藏玄机。 待安琪儿离开之后,宁水瑶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心里已经想好了计策。 苏如禾,你是不会笑太久的! —— 容琛抱着苏如禾直接回了沉心院。 而且他首先去的是浴池,慢慢地将苏如禾放下,淡道:“先沐浴,去去身上的晦气。晚膳想吃些什么?” “肉,不要油腻的。” 苏如禾可是个肉食主义者,即便是最近她胃口不好,吃东西很挑剔,但她就是喜欢吃肉。 容琛微扬唇角,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不能只吃肉,本相会做些菜,你也要全部吃了,明白吗?” 苏如禾努了努小嘴,“那我要吃荔枝,还有樱桃。” 她说的这两种水果,都是这个季节里没有的,至少是在京都这个地方是买不到的。 因为地域的差异,距离千里之外的地方,倒是能掏得到。 不过这些既然是苏如禾喜欢吃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给她摘过来。 捏了捏她的小脸,男人的语气格外地柔和:“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不过要先乖乖地洗澡。” 苏如禾高高兴兴地便脱了衣裳,下水洗澡去了。 而容琛在出去之后,先命刘管家去弄荔枝和樱桃,而后他便直接去了书房。 钟翎已经拿了一份名单过来,见容琛过来了,立时单膝跪下,双手呈上名单。 容琛根据各方面的条件,在这名单之内挑出了两个人来,转手交给了钟翎。 “明日让这两个人来沉心院。将夫人的东西,都搬到本相这儿来。” 钟翎接下后应道:“是。” 待容琛吩咐好之后,返回之时,苏如禾已经沐好浴了,听风正在伺候她更衣。 “本相来吧。” 在听风要给苏如禾擦拭头发的时候,容琛便淡淡地开口,说话间,便自听风的手中拿过了毛巾。 听风很自觉地便退了下去,而容琛则是让苏如禾先坐在椅子上,而后他才慢慢地为她擦拭头发。 苏如禾的鬓发已经及腰了,而且乌黑亮丽,非常柔顺。 在容琛为她擦拭之时,她忽然转过首来,眨了眨眸子,“大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大哥啊?” 闻言,容琛微微敛了敛眸,将她的小脑袋给转了回去,“养胖些,本相会带你过去。” 这话说得,怎么跟养猪似得? 头发才擦到一半,苏如禾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闻着这味道就觉得很香,苏如禾仰首,晃动着双腿,“大人大人,你擦好了没,我快饿死了。” 苏如禾的简单精致小巧的,被毛巾盖着脑袋,就更称得她一张脸蛋小巧玲珑了。 容琛的眸底微暗,开口的嗓音有几分低:“本相也有些饿了。” 334.重病,无药可救 说话间,他不过是一低首,便吻了下来。 苏如禾的樱唇软软绵绵,温温暖暖的,就像是棉花一样地舒服。 让原本只是想浅尝则止的他,完全控制不住地,便沉沦了下去。 容琛发现,苏如禾就是有毒的罂粟,只要尝上那么一口,便会让他彻底地上瘾。 他的自控力一向是非常强的,可一旦遇上苏如禾之后,觉得自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或者说,一直被他隐藏在深处的另外一个他,冒了出来。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晓,他为什么独独就对苏如禾这么上瘾,就好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 直至苏如禾被他吻得快要窒息了,他才堪堪地放过她。 末了,咬了咬她鲜艳欲滴的樱唇,再次开口时,嗓音低哑而又蛊惑:“去用膳吧。” 这个大色鬼,总是趁机吃她的豆腐! 苏如禾坐到餐桌前,才只吃了这么一口,她便直接给吐了出来。 “好难吃,这不是你做的!” 哟呵,这小家伙的嘴不仅叼,而且这几日来,还被他养得更加叼了。 这相府里的厨子,厨艺也是响当当的,却不想她只吃了这么一口,就嫌弃地直接吐了出来。 “相府的厨子做的,不一样?” 苏如禾没胃口地以一双筷子戳着满满的一碗米饭,“不一样啊,他们做的没有大人你做的好吃。” 说着,她还一手托着腮帮,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眸子。 这小模样,就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兔子。 容琛微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小脑袋,“等着,本相去给你做。” 在容琛去小厨房的时候,苏如禾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素来有洁癖的容琛要亲自下厨,可是把厨房里的下人们给吓坏了。 而在容琛做菜期间,苏如禾乐呵呵地凑上去,“大人,需要我帮忙吗?” 说着,苏如禾便抓起了菜刀,就要对着一株白菜砍下去。 容琛一把就从她的手中将菜刀给抽了过去,“给夫人搬条凳子,坐到门边去。” 既然不需要她帮忙,她自然是乐意地很,便依着他的话,坐到了门边。 苏如禾觉得,看容琛做菜,也是一种享受。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按着菜,一刀接着一刀地往下切,这动作非常地顺溜。 菜一下锅,容琛往里头加佐料,很快味道便传了出来。 苏如禾闻着闻着,就更是饿了。 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从板凳上跳下来,蹦向容琛。 哪知他虽然是在炒菜,但余光还是留意着她这边的。 一见苏如禾向他这般蹦过来,他立时便蹙了下冷眉,“不准跑。” 苏如禾被他这忽然的一声给吓了一跳,却还是乖乖地停了下来,小步地挪到他的身边。 深吸了一口,馋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好香啊,大人我可以尝一口吗?” 容琛将铲子放下来,转而拿起了一双银筷,夹了一片白菜,吹了几下,才道:“很烫,慢点儿吃。” 苏如禾一口便咬了过去,结果下瞬,便烫得直吐舌头。 容琛被她这小模样给逗笑了,“让你慢些,好似本相亏待了你一般,这么狼吞虎咽的。” “谁让大人的手艺那么好呢,我以后都要吃大人做的菜。” 普天之下,敢说出这番话,而且还是这么地自然而然的,也是非苏如禾莫属了。 而站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在听到苏如禾这句话之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哪儿晓得素日里一贯不喜形于色的容琛,竟然一扬唇角,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只要你乖乖地,本相便如你所愿。” 这一顿饭,苏如禾吃得很开怀,吃饱喝足后,她便听到外头有动静传了过来。 她往外头一探身,便瞧见原是下人们在搬东西。 原本她只是这么瞥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她瞥到了熟悉的东西。 赶忙出去,这么仔细一瞧,这些下人们,搬的不就是她的东西吗? “你们停下停下!” 一听到苏如禾的声音,那些下人们便赶忙停了下来,朝着她行礼:“夫人。” “谁让你们搬我的东西的?” 而且还将她的东西都往沉心院搬,这让苏如禾猛然之间想到了一个问题,该不会是…… 不等苏如禾想完,便有下人如实回道:“是大人让奴才们将夫人的东西搬过来的,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什么鬼,容琛竟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让人将她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她可不要每天都面对容琛啊,不然她这小心脏可是受不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朝着书房跑了过去。 之前她在用膳的时候,容琛便有事去书房了,到眼下还没回来。 跑到一半的时候,苏如禾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疼,她赶忙停下来。 最近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觉得肚子疼,原本这几日来,因为一直在服苦到掉渣,这种肚子疼的感觉已经没有发作了。 但是眼下她这么一跑,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疼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容琛反复跟她强调,不能乱蹦乱跳,也不能乱跑。 难道……她是真的得了什么重病,而且这重病还是不能激烈运动的病?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最近她总是在喝一些非常难喝的药了。 “夫人堵在这儿,是要去找阿琛吗?” 背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如禾转身,便瞧见言铮迎面走了过来。 说来,苏如禾还发现一件事儿,自从那日言铮急匆匆地赶到寺庙,劈头盖脸地骂了容琛一顿之后。 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地恶劣。 每次看她的时候,都是那种恨不得她赶快消失在这世上的神色。 虽然苏如禾真的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 不等苏如禾回答,言铮只冷瞥了她一眼,而后就从她的身侧走了过去。 “等等。” 苏如禾叫住他,随后绕到他的跟前,“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言铮挑了下眉,“你想问什么?” “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犯病的时候,会恶心,犯困,甚至是跑几下都会觉得难受,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335.傻瓜,什么都信 苏如禾问这话时候的表情太过于严肃,让言铮险先忍不住笑出来。 这个小丫头,能将怀孕这种事情,说成是得了什么绝症,放眼天下,怕也只有她能说得出来了吧? 心中觉得好笑无比,但面上言铮却是控制地很是严肃。 上前一步,故意压低嗓音,惋惜一般地叹了声:“原本,这件事情,阿琛是不准我告诉你的,但既然你自己都已经察觉到了……” 她真的得了绝症? 这也就难怪,容琛为何会忽然待她这么好,洁癖成疾的他,竟然还肯屈尊为她下厨。 想来,这是她活在世上,为数不多的几顿饭了吧? 其实苏如禾并不畏惧死,之前在法场上,她都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死亡不过就是一刀子的事儿。 可是眼下她还不能死,苏家的仇她没有报,而且她还有大哥。 若是她挂了,大哥该多伤心啊,大哥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知晓她的死讯,她怕大哥会想不开…… 这般想着,苏如禾顿时便有些着急了,不行,在临死之前,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给安顿好了。 转头就想往另一边跑,言铮赶忙拉住她,“你跑什么?” “你管我!” 苏如禾一把甩开他的手,就朝着原路跑了。 言铮本来就是开玩笑的,眼见苏如禾这一脸着急地跑了,心想,这小丫头,该不会是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想不开了吧? 虽然言铮的确是不希望苏如禾留在容琛的身边,但若是苏如禾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就真的是一尸两命了。 到时候,他完全能想象到,容琛会因此而与他拼命。 认命地叹息了口气,言铮赶忙追了上去,“我说你别跑,先听我说完啊!” 但苏如禾眼下哪儿还能听进后头之人的话,她一路跑回了房间。 听风恰好在院子里让人小心搬运苏如禾的东西,一瞧见她从远处跑了过来。 吓得赶忙几步冲上前,拦住了苏如禾,“小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万一伤着了……” 说到一半,听风赶忙刹住嘴,方才说得太快,险先说漏嘴了。 但是眼下,苏如禾可是没什么心思去在意听风的话,她只是掰开听风的手,言简意赅地道:“你别拦着我,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看苏如禾这火烧眉头的样子,听风困惑不已。 而在听风困惑之时,苏如禾已经闪回了房间。 在苏如禾去找容琛的时候,下人们已经将她院子里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就好比她所有的衣裳,眼下都已经是在容琛房内的柜子里了。 苏如禾回了房间之后,便在柜子里翻衣裳。 她决定,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住到大理寺去,与裴钰一块儿,为苏家翻案。 即便眼下他们所掌握的东西还很少,但在最后的时刻,她总是要为苏家做些什么的。 不然日后到了阴曹地府,她都没脸去见父亲和母亲了。 而容琛进来的时候,便瞧见柜子里的衣裳,差不多都被苏如禾给挖出来了。 因为身高的缘故,她是踩在板凳上的,一个劲儿地点起脚尖,去拿放在最上头的衣裳。 板凳摇摇晃晃,终于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往前一挪动。 苏如禾没注意,直接就往后栽了过去。 容琛身子一闪,便接住了她,又气又是无奈,“苏如禾,你这翻箱倒柜的,是要做什么?” “找衣裳,我要去大理寺。” 找衣裳去大理寺? 容琛眸光微凛,搂着她腰肢的力量,紧了几分,“你去大理寺做什么?” 苏如禾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与他直视着,缓缓开口:“大人你就不要再骗我了,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容琛便以为,她这是知晓,她有孕的事情。 难道,因为他瞒着她,所以她就恼了,要离家出走,搬去大理寺住? 这怎么可以! 容琛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一下拉回到自己的怀中,“苏如禾,你要弄清楚,自己是谁的人,就算这件事本相的确也错,但这是我们俩个人的责任,你绝不能去大理寺!” 什么两个人的责任? 再者,她得了绝症,怎么还是容琛的错了? 苏如禾听得一脸懵逼,不过转而,她又有些明白了。 八成容琛是觉得,因为是他没照顾好她,所以才会让她命不久矣了。 但其实吧,这事儿真的和容琛没什么干系。 “大人你放心,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自己不争气,与你没有任何的干系,我就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和大哥在一起而已……” 不等苏如禾说完,容琛冷眉蹙地愈紧,“你说什么?最后的日子里?” 苏如禾叹了口气,“大人你就不要再瞒着我了,你就实话与我说吧,我还剩了多少时间?我承受得住的,反正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这下,容琛是彻底地听明白了。 在这一刻,他却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小家伙,有时候聪明地不像话,但有时候,又天真地完全不谙世事。 “是谁与你说,你要死了的?”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言公子啊,其实我自己也早就察觉到了,大人你就不用安慰我了,也不用再瞒着我了……” 不等苏如禾说完,容琛便是一个低首,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苏如禾霍然睁大了眸子。 这个色鬼,她都已经快死了,他一言不合地还要吃她的豆腐! 顺利地让苏如禾闭上了嘴巴,这次男人没有吻得太久,只一会儿便离开了。 薄唇停在她的耳畔,微吐凉气:“傻瓜,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最近身体的表现太奇怪了,而且她也的确是感觉到经常会力不从心。 难道这不是得了绝症的表现吗? “大人,你喜欢安琪儿吗?” 一听这话,容琛唇边的笑意便冷了几分。 也不等容琛回答,苏如禾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虽然这安琪儿是个异国人,但长得肤白貌美的,而且难得还能入得了大人你的眼,不如大人你现下便写一封休书给我,你放心,我绝不会死在相府,给你添晦气的,我会立马带着休书离开,给大人你与安琪儿腾位置,如何?” 336.值钱,我可不要 她越是这么滔滔不绝地往下说,容琛的面色便是越发地难看。 眼见得苏如禾意犹未尽地还要继续往下说,容琛直接便握住了她的皓腕。 身子往前这么一倾,便将她摁在了柜子上,另一只手在同时,穿过了她的耳畔。 男人绝代风华的俊容,在她的眼帘顿时放大数倍。 “写休书?苏如禾,看来你是将本相之前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顶着男人冰凉的气息与强大的气场,苏如禾缩了缩脖子。 她自然是记得的,但眼下她都快死了,容琛还不肯放过她? 再者她都主动让位置了,他还不满意? 哎,男人太傲娇了就是麻烦,她都已经这么大方了,他还不满意。 “这话,本相只说最后一遍,苏如禾,不论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容琛的女人,听明白了吗?”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倒是很乖巧地点了点首,但心中却是想着。 既然他不肯写休书,那就不写好了,反正她也快挂了,写不写休书什么的,她倒是也并不怎么在乎。 “大人,我想去陪陪大哥,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虽然苏如禾是因为以为自己快挂了,才这么急着想要去大理寺见裴钰。 但对此,容琛却是不怎么高兴了。 裴钰是苏如禾唯一的亲人这一点,的确是没错。 可苏如禾以为自己要死了,心里想的却全是裴钰,而且她完全是不想自己最后的时光是待在相府里,待在他的身边的。 有一句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而眼下的苏如禾,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就想陪着裴钰,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想过他容琛! 虽然容琛早就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但明白与亲耳听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捏着她皓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想要发火,但旋即又想起之前弘一说过的话。 又只能生生地忍了下来,“苏如禾,本相再说一遍,你好得很,就算是再活五六十年的,也是完全没有问题,懂了吗?” 闻言,苏如禾却是有些不大相信,“可是我总是想吐,而且浑身上下都乏力,不是得了绝症,还会是什么?” 容琛觉得自己若是再与苏如禾对话下去,他一定是会抓狂的。 “钟翎,将言铮给本相抓过来!” 倘若不是言铮那个嘴碎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会让苏如禾这么胡思乱想? 而且还翻箱倒柜的想要离开相府,去大理寺住? 更让容琛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无论他怎么说她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她都是不肯相信。 于是乎,作为此事罪魁祸首的言铮,就这么被钟翎给揪了过来。 彼时,苏如禾已被容琛强行抱着,安置在床榻上。 因为容琛就在眼前看着,所以苏如禾也不敢乱动。 直至言铮被揪过来,容琛只言简意赅地道:“是你与她说,她患了绝症的?” 言铮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我就是……开个小玩笑,缓解缓解气氛,哪儿晓得这小丫头,竟然真的相信了。” 闻言,苏如禾睁大了眸子,“我没病?” “放心,你好得很,除了不能乱蹦乱跳之外,你没有任何的问题。至于你说的,会觉得无力想吐,只是你体恤的表现,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只要你按时服药,过不了多久,你就又能上蹿下跳了。” 原来她没事儿啊,吓她一跳。 心头这根线一旦放松了下来,苏如禾只觉得小腹隐隐的痛感又传了过来。 她不由捂住了肚子,“可是……为什么我又觉得肚子疼了?” 一听这话,容琛一步上前,抓住苏如禾皓腕的同时,回首冷道:“还不过来!” 言铮认命地上前来,为苏如禾号脉。 其实苏如禾不肚子疼才是真的有鬼了,方才这么跑,没把孩子给直接跑掉了,也是这孩子命硬。 说来这孩子也的确是命硬,被苏如禾这个不负责任的娘亲这么上下地折腾,也只是动了点儿胎气,并未伤到根本。 “就是损了点儿气,没什么大碍的,喝一副药,就没什么问题了。” 一听又要喝药,苏如禾立马便皱巴起了一张小脸,“能不能不喝药?” 这几天以来,苏如禾现下只要闻到药味,腹中就是一阵阵地作呕,她都喝药喝怕了! 知晓苏如禾并没有大碍,容琛才算是暗自出了一口气。 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只要你按时服药,本相便送你一个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不值钱的,我可不要。” 这个十足十的小财迷! 容琛微扬唇角,捏捏她的小脸蛋,“放心,这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不容易才哄着苏如禾喝完药,乖乖地睡下了。 但这件事,就不代表会就此掀过去。 容琛冷瞥了言铮一眼,只道:“随我出来。” 言铮摸了摸鼻尖,只能认命地跟着他出去。 谁让他一时嘴碎,差些没将苏如禾给吓出个好歹呢? 其实这若是放在以前,苏如禾自然是不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他的话。 但俗话说得好,一孕傻三年,苏如禾这才只有半个多月呢,这种现象就已经出现了。 敏感脾气又大,而且一言不合就觉得自己要挂了,要收拾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什么的。 甚至连让容琛写休书这样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而且还说得滔滔不绝。 这让容琛觉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言铮,你是个大夫,难道不知晓,眼下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你还说这样的话来吓她,你是故意的?” 对此,言铮完全不否认,“阿琛,实话与你说了吧,我并不想为你保下这个孩子。” 容琛面色微凉,却并未说话,只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苏如禾留在你的身边,迟早都是个祸害,她对你的影响太大了,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你连眼睛都不治了,阿琛,因为一个苏如禾,难道你都已经忘了,你身上所肩负的担子了吗?” 容琛微敛眸光,只道:“我没忘,但这些,都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337.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会没有干系?这之间的干系,可大了! 只是容琛当局者迷,认定了苏如禾,轻易是不会松手的。 言铮知晓容琛对苏如禾,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无论他说再多的话,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我不管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保住,明白吗?” 容琛这么坚持要这个孩子,其实言铮是明白他真正的用意的。 苏如禾这么地不听话,时刻想着要跑路,容琛是想要用这个孩子,束缚住她吧? 他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手段狠辣,若是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愿,下一秒,这脖子就该与身体分家了。 但是面对苏如禾,他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 之前因为太过于生气,失手伤了她,他也是懊恼了好几日。 更何况眼下,苏如禾因为怀着身子,孕吐厉害,他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她来。 就像是含着怕化了,捂着又怕摔了。 言铮认命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去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依照那小丫头的个性,倘若她知晓自己怀了孩子,我觉得,她十有八九,是不会生下来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容琛之于苏如禾,只不过就是合作的对象。 他们之间,无关风月,只有彼此之间的利益交换。 这是苏如禾心中所想,而且她也不止一次说过。 所以言铮毫不怀疑,倘若苏如禾知晓自己怀了容琛的孩子,她应当是不会生下来的。 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就相当于她与容琛之间有了羁绊。 容琛想来也是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费尽心机地隐瞒着。 但随着月份的增大,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不过依照容琛一贯强势的个性,他是无论如何都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除非,是苏如禾的身子真的受不住。 次日一早,苏如禾醒来的时候,容琛早就已经上朝去了。 而她还没起身来呢,外头便传来了叩门声。 “夫人,您醒了吗?” 是女子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听着十分地陌生。 苏如禾应了声,房门便被推了开。 走进来的,是两个看着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女子。 她们在进来之后,动作很是整齐地,便朝着苏如禾跪了下来。 “奴婢蒹葭。” “奴婢白露。” “见过夫人!” 一个蒹葭,一个白露,名字取得倒是挺有诗情画意的。 苏如禾点了点首,“起来吧。你们看着很眼生,是新来沉心院的?” “回夫人,奴婢两人,是特意来服侍夫人的。” 一听这话,苏如禾楞了一下,才道:“服侍我的?不用了,我身边的人已经够了……” “夫人,奴婢们是大人特意派遣过来,服侍夫人左右的。” 什么鬼,是容琛派过来的? 可她身边,有一个听风就够了呀。 再者对于自己不信任的人,苏如禾是不会放心让她们随在她的身边的。 万一她身上的秘密,被她们知晓了,她们一定转眼就会告诉容琛。 这就好像是在身边放了枚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多不安全。 但既然是容琛派过来的人,她眼下也不好直接拒绝,便抬了下手,“我知道了,你们起来吧。” 蒹葭与白露立时便起身来,上前扶住想要下床的苏如禾,“夫人,奴婢服侍夫人更衣打扮?” 人家都凑上来了,而且容琛的房间一贯是不准其他人进入的。 但这两个婢女,显然是得了容琛的授意,才会这么自然而然地便进来,还要服侍她梳洗打扮。 虽然苏如禾不知晓容琛这次又在弄些什么,但有人进来服侍她梳洗打扮,她倒是挺乐意的。 待梳洗打扮完毕,苏如禾便打算去大厅用早膳。 但蒹葭与白露却是拦住了她,“夫人,大人说了,日后您一切的用食,都在沉心院,不必再去大厅。” 哎哟喂,容琛什么时候良心发现,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她开小灶了? 不过不用去大厅苏如禾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可以不用看到宁水瑶的嘴脸了,她的心情也能美丽许多。 但到了用饭的时候,苏如禾却是心情不美丽了。 因为桌上满满的早膳,都不合她的口味。 甚至地,她只尝了一口,就直接给吐了,这一吐,她觉得更加恶心。 想吐,但干呕了好一会儿,也吐不出任何的东西来。 “夫人,漱一漱口吧。” 蒹葭将一杯茶端到了她的跟前。 但眼下,苏如禾看到什么都觉得恶心,直接便将茶杯给推了开。 “别管我,让我吐一会儿,吐一会儿就好了。”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尤其是早上的时候,只要一看到吃的,她就会想吐,虽然什么都吐不出来,但她就是觉得很难受。 蹲在地上,干呕了好一会儿,苏如禾才觉得稍微舒服了点儿。 一站起来,脑袋便传来了一阵眩晕。 幸而白露的动作迅速,及时扶住了她,“夫人没事吧?奴婢去见言公子过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吐得有点儿乏力,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如禾都已经习惯,这每日吐上好几回的节奏感了。 既然不是什么绝症,而且言铮也说了,只要过一段时间,她的这种情况就会好转,所以即便是将言铮叫过来,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而且言铮最近对她的态度很恶劣,虽然苏如禾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能不招惹他,还是不招惹的好。 恰在此时,刘管家来了,而且在刘管家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下人,他们的手里端着个盘子。 苏如禾一瞧,发现他们手里头端着的是荔枝和樱桃! 眼睛顿时便亮了,苏如禾正想跑过去,却先被蒹葭给拉了住,“夫人您慢些。” 哦,她这病,好像是不能乱跑乱跳的。 虽然不能乱跑乱跳,但有荔枝和樱桃吃,苏如禾的心情就十分地美丽。 而且还不用她自己剥,蒹葭和白露都会将荔枝肉给剥好了,放在碗里让她方便吃。 苏如禾一口气就吃了十多个,心情正愉悦之时,听到了外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338.别说,心意十足 苏如禾探身出去一瞧,发现在院子的梧桐树下,有几个下人围在一块儿,正在搭秋千。 转念一想,苏如禾便想到,之前容琛说过只要她乖乖地吃饭喝药,就会送一个礼物给她。 莫不成,这礼物就是这个秋千? 别说,这个礼物虽然不高大上,但心意却是十足十的。 大摸是之前在寺庙的时候,容琛看她很喜欢荡秋千,所以也就顺势在相府的院子里扎一个,可以随时方便她玩耍。 虽然说这个男人很多时候都很讨厌,但她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思是很细腻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走了出去,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但下人们一见她要帮忙,都吓得纷纷跪在了地上,“小的们不敢,这些粗活儿小的们来就好了。” 她只不过是提出要搭把手而已,看把他们吓得,脸都白了。 以前她也经常会在自个儿的院子里修剪修剪花草什么的,但眼下她想搭把手,就把这些人吓得不轻。 甚至地,连她想修剪个花花草草什么的,蒹葭和白露都拦着她,让她不要乱动,小心伤着什么的。 苏如禾无奈了,拜托,她又不是什么瓷娃娃,这不能做,那儿不能碰的,是要闹哪样咯! “夫人,大人说若是您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书房看看书,练练字。” 她的功能眼下就只剩下看书练字了吗? 容琛也不准她出去,不能去见大哥,看来她也只能认认字。 说来,之前因为一些意外的情况发生,对于苏家案子的调查,便耽搁了下来。 今日恰好也闲着没事儿干,她便去查查有关九都的事儿。 上次她去鬼市得来的关于九都的所有消息,眼下还在裴钰那儿。 若是想继续深入调查,她便必须要去大理寺。 但眼下容琛不肯放她出去,非得等她身子养好了,才能让她出去转悠转悠。 最近苏如禾的知识方面的见识增长地还是挺快的,至少很多的字,她眼下都能认得了。 所以在看书的时候,她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苏如禾正摘录着一些有关于九都的各种事情,外头便传来了好像是争吵一般的声音。 她搁下狼毫,问道:“听风,外头出什么事儿了?” 听风正端了盘点心进来,闻言朝外头看了眼,才道:“哦,就是宁水瑶想进来,被外头的人给拦住了,小姐咱们别管她,吃些点心吧?” 宁水瑶来了,而且还被拦在了外头? 这可就是件怪事儿了。 素日里,除了容琛的房间,宁水瑶不能轻易进去之外,其他地方这厮可是来去都没有什么阻碍。 今儿个若是连沉心院的门都进不来,委实是奇怪。 苏如禾看到宁水瑶心情的确会变得不好,所以听课听风的话,她也没打算去理会,继续手上的活儿。 哪晓得这外头的声音越来越重,甚至还传来了尖叫声。 这就让苏如禾有些坐不住了,放下狼毫走出去。 结果这么一瞧,便瞧见宁水瑶竟然坐在了地上,而且这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手臂。 在她的指缝间,俨然有殷红的鲜血溢了出来。 哎哟喂,这都闹出事儿来了? “这是怎么了?” 待走近了,苏如禾才出声问道。 而站在宁水瑶旁边,扶着她的婢女一见苏如禾出来了,便更是恼火。 “我们小姐亲手做了些点心,想拿给大人尝尝,哪儿晓得这些个不长眼的下人,竟然不让小姐进去,而且还敢伤了小姐,等大人回来,定然将你们一个个地处死!” 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这宁水瑶调教出来的人,残暴指数都快爆表了。 同样都是下人,却仗着主子的势力,狐假虎威,动不动地还说要处死什么的。 苏如禾瞥了一眼宁水瑶,发现她装得委实是辛苦。 手臂上其实只不过是擦伤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却表现出一副我见犹怜,十分无辜的模样来。 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看得心软了吧? 只可惜,她遇上的是容琛所调教出来的人。 各个都是铁面无情,只服从容琛一人的命令。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宁小姐这么心急地想进来,你们拦着做什么呀?” 其中一侍卫立马回道:“夫人恕罪,大人上朝前曾吩咐,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准进入沉心院。” 闻言,苏如禾做出了恍然大悟般的神情来,“真是可惜啊,宁小姐你听到了没?大人说,闲杂人等不准进入,很遗憾,你在大人的心里,属于闲杂人。” 宁水瑶气得都快咬断自己的银牙了,但面上她却要控制地一般无二。 “不置可否劳烦夫人,将这汤,送到书房?水瑶感激不尽。” 说着,宁水瑶便朝着苏如禾盈盈一拜,这态度摆放地可谓是卑躬屈膝。 苏如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上前,将其中一婢女手上端着的碗给打开。 迎面而来就是一股热汤的香气。 但是苏如禾一闻到这个味道,便只觉得腹内开始作呕。 她赶忙捂住嘴巴,将这股呕意给憋回去。 不过她的这一异常表现,却是被宁水瑶尽数看入眼中。 看来安琪儿的确是没有骗她,苏如禾最近的表现的确是有些奇怪。 比如一闻这汤,她便恶心。 又比如,素日里她能随意出入了沉心院,眼下却有重重的侍卫看守,连她都不准放进去。 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容琛为何会忽然下这样的命令?宁水瑶想起,昨日她听说,容琛将苏如禾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到了沉心院来。 而眼下,沉心院甚至连她都进不去了。 容琛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下这样的命令,结合之前安琪儿说的,容琛极有可能是因为苏如禾身体不好的情况,才临时改变了行程。 那么他眼下做的这番举动,也是极有可能是因为苏如禾。 可苏如禾的身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容琛都这般地重视,还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来? 宁水瑶心中这般想着,苏如禾已将盖子给盖了回去。 摆摆手道:“这汤的味道太奇怪了,大人是不会喜欢的,你拿回去吧。” 339.太不,让人省心 苏如禾竟然让她就这么将她辛辛苦苦炖好的汤直接给拿回去? 这下,宁水瑶唇边的笑意就有些保持不住了,“夫人,这是我依照阿琛的口味做的,是他最喜欢喝的汤。” 闻言,苏如禾连眉梢都不带挑一下地回道:“哦,这么说来,你是经常煲这汤给大人喝的了?” 她这不是废话吗! “那大人就更不能喝了,经常喝这种口味,是会喝腻了的,不如你再去炖点儿不同的口味来?说不准我心情一好,就免费给你送进去了。” 宁水瑶倏然捏紧了拳头,“夫人这是在与我说笑?” “抱歉,对于看不惯的人,我从来都没有心情说笑的。” 因为苏如禾的这句话,宁水瑶完全崩不住了,面色顿时便是一黑。 恰在此时,有淡淡的嗓音飘了过来:“闹哄哄地堵在门口做什么?” 原是容琛下了朝回来,只不过他回来的时间,比平常稍微晚了一些。 一听是容琛的声音,宁水瑶惊喜地回过身去,正想说话,前头的苏如禾眸光一转,迅速捂住自己的肚子,“哎哟……” 她这才叫了一声,容琛身形一动,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她的身侧。 一手搂住她的腰,冷眉微蹙,“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闻了一些恶心的东西,肚子有些难受。” 说着,苏如禾还故意挑衅地朝着宁水瑶看了一眼。 宁水瑶脸都快绿了,苏如禾让她千辛万苦炖的汤拿走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容琛的面前恶人先告状! 而且容琛从出现到眼下,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他的视线,只集中在苏如禾的身上。 尤其是当他听到苏如禾说不舒服的时候,他的面上竟然还有几分紧张。 这是宁水瑶从未碰到过的,或者说,她从未见过容琛的面上,有如此明显的变化。 就好像是一根针,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脏,已经疼到麻木了。 的确,自从苏如禾来了相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发现变化了。 “阿琛,这是我给你炖的汤,你最喜欢的口味,只是方才夫人闻了一下,说是不喜欢,我没想到这汤会让夫人觉得不舒服。” 苏如禾先下手为强,宁水瑶自然也不会做任由她拿捏的泥娃娃。 一听宁水瑶这话,容琛果然便朝着那汤看了一眼,只淡道:“夫人不喜欢,这汤你日后也不必送了,来回也是麻烦。” 宁水瑶显然是没有想到,容琛竟然会这么偏袒苏如禾。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苏如禾这什么肚子不舒服的,分明就是装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气气她,而像容琛这么聪明地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可容琛看出来了,却还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护着苏如禾。 这让宁水瑶一向自傲的心,一时之间无法承受。 心脏处骤然便是一疼,宁水瑶捂着心口的位置,面色一变,身子晃了下,险先有些站不稳。 “小姐!” 一旁的婢女赶忙扶住她,而容琛也在同时向她看去。 宁水瑶的心疾容琛是知晓的,而且她这样子也的确不是装的。 正想说些什么,苏如禾便干脆两眼一翻,朝着容琛栽过去。 这就让容琛的动作一滞,他立时便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而后才道:“将水瑶带回瑶光阁,让言铮过去治病。” 说完这句话,容琛便抱着苏如禾进去了。 待回了房,将苏如禾搁置在软塌之上后,容琛顺手在她的小脸蛋上拧了一把,“装也要装得像一些。” 苏如禾毫不否认自己是装肚子疼,她一下子便坐了起来,双腿盘起,笑吟吟道:“那大人你方才为何不揭穿我?我看宁水瑶的心疾也不像是装的。” “你之前不是说,哪怕是本相纳妾,你也是会心胸宽广地接受吗?怎么眼下,还与水瑶置气?”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小妾是小妾,宁水瑶是宁水瑶,我不喜欢她,所以就不想让她在我的面前张牙舞爪,就是这么简单。” 看来她对于宁水瑶的不喜之情,真是非常地显而易见啊。 毕竟之前他带安琪儿一块出去的时候,也没见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对了大人,外头的秋千,是你吩咐人扎的吗?那个秋千,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容琛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不喜欢?” “喜欢喜欢,只要是大人送的,我都喜欢。” 高高在上的容琛,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但偏偏,他就很喜欢从苏如禾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似乎他的心情,也会跟着愉悦起来。 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容琛正打算起来,却被她抓住了流袖的一角。 低眸间,便见她可怜巴巴地眨了下眸子,“大人,我好饿。” “早膳没吃?” 苏如禾很是嫌弃地撇了下嘴,“他们做的太难吃了,我吃了一口就吐了,我要大人你做的。” 很荣幸的,容琛眼下已经荣升为苏如禾的御用大厨了。 放眼天下,也只有她苏如禾有这样的口福,可以日日吃到容琛亲手做的菜。 “等着。” 在容琛去做早膳的时候,苏如禾觉得嘴巴闲下来很不舒服,她便开始吃樱桃。 酸酸甜甜的,一口就能下肚了。 以至于等容琛回来的时候,苏如禾将这一整盘的樱桃都给吃完了。 容琛几步上前,一见盘子都空了,冷眉不由一蹙,嗓音也沉了几分:“全都出去,领十个板子。” 这惩罚来得突如其来,连苏如禾都不由楞了住。 不等苏如禾反应过来,原本在房内的婢女们,连半句求饶都没有,便纷纷退下去领罚去了。 “大人你干嘛忽然罚她们?” 容琛没有回话,只是一手从她的手里将空盘子给拿了过去。 好一会儿才沉着嗓音道:“谁让你一口气吃完的?不怕涨肚子?” 之前他们在回京的路上,苏如禾还因为夜里吃得太多,肚子疼得睡不着觉。 但这小家伙却是根本就吸取不了教训,一吃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来,便根本就停不下来。 樱桃这种东西,是可以一次性吃那么多的? 这小家伙,简直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340.真是,败给你了 苏如禾觉得容琛近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让她出府也就算了,竟然她吃什么东西,他都要干涉,她还有没人生自由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有些不高兴了,“谁让厨房烧得那么难吃,我饿得慌了,才会一不小心就吃完了嘛。” 容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本相真是败给你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很多时候,苏如禾一跟他撒娇卖萌,他的心便会跟着软下去。 想他心狠手辣惯了,如今却碰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小家伙,看来也是命中注定。 最近,苏如禾逐渐琢磨出容琛的脾气来。 似乎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她装出一副十分无辜的模样来,再加上撒娇卖萌,容琛就会妥协。 她试了几次,除了不能踩到容琛的底线之外,百试不爽。 “可是荔枝和樱桃都被我吃完了,还有吗?” 容琛抬手让人将早膳摆上来,才回道:“早上的药喝了没?” “喝了,全都喝完了,一滴不剩。” 闻言,容琛才满意地点了点首,“下午的时候,本相会让人再送过来的,不过一次不能吃太多,明白吗?” 得了满意的答案,苏如禾才动手开始吃早膳。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来,苏如禾的胃口完全被容琛给养刁了。 只要不是容琛做的,她甚至连一口也不会动,而且还直接给吐了。 不过只要苏如禾喜欢吃,将身子给养回来,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哪怕她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她摘来。 —— 回瑶光阁的路上,宁水瑶直接便将容琛派遣着送她回瑶光阁的下人都给哄了走。 “小姐千万不要和那罪臣之女动气,不然气坏的,只会是自己的身子。” 宁水瑶的心疾,的确是在方才发作了。 但并不严重,她只是气不过苏如禾,想要吸引容琛的视线而已。 尤其是看到容琛那样自然而然地搂着苏如禾的腰肢,这让她险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待在容琛身边这么多年,他何曾待她这么亲密过? 便在宁水瑶气得都快吐血之时,忽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便朝着她扑了过来。 这黑乎乎的东西,是直接扑在她的身上的。 吓得宁水瑶猛地便往后倒退了一步,因为脚后跟一时没站稳,她直接就向后栽了过去。 “小姐!” 婢女惊呼了一声,赶忙扶住宁水瑶。 而在婢女想去扶宁水瑶之时,前方便有一道差异的嗓音传了过来:“宁小姐你没事儿吧?” 宁水瑶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霉极了。 满心欢喜地去给容琛送汤,非但手臂给割了一刀,而且还被容琛给下了逐客令。 眼下,竟然连一只黑猫都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宁水瑶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把便抓住了黑猫的脖子。 她这手上的力道可是极大,一把掐住黑猫之时,这黑猫便只剩下了蹬腿翻白眼的份儿了。 “是妾身没有管好它,请宁小姐手下留情,放它一条小命吧?” 一见宁水瑶竟然如此生气,而且还要徒手掐死黑猫,安琪儿立时便着急地赶了上来。 说来,这安琪儿自从入了相府之后,不论是做什么事儿,都是一副娴静淡雅的样子。 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儿,能让她色变一般。 但眼下,她竟然为了一只猫的命,这么急着向她求情。 宁水瑶抓着黑猫的力量不由轻了几分,但并未松开手,“你很在意这个畜生?” “宁小姐别看它是个不会说话的畜生,但它可是很通灵性的,素日里一向是很乖巧的,这次会忽然扑向宁小姐,大摸是因为宁小姐的身上有什么它喜欢的东西,所以它才一时失控了。” 闻言,宁水瑶倒是觉得有几分意思,“这畜生还能通灵性?莫不成,我让它咬谁,它便能咬谁?” “宁小姐若是不信它有灵性,妾身可为小姐示范一次。” 虽然宁水瑶不大相信,但还是松开了手。 只见安琪儿蹲下了身子,朝着黑猫招了招手,同时拿出了一块罗帕。 “黑团儿,过来。” 这名叫黑团儿的黑猫便朝着安琪儿走了过去。 黑猫嗅了嗅安琪儿手中的罗帕,随后,安琪儿便将罗帕交给了婢女,让婢女将罗帕挂到树梢上。 做完了这些,安琪儿才摸摸黑猫的脑袋,“黑团儿,去将我的罗帕拿回来吧。” 黑猫的尾巴拖地摇摆着,一听安琪儿这话,立时便朝着那棵树跑了过去。 猫爬树的速度可是很快的,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黑猫便窜了上去。 而且目标十分明确地,便叼住了那块罗帕。 随后跳了下来,就这么叼着罗帕,回到了安琪儿的跟前,将罗帕重新交回到安琪儿的手中。 显然,宁水瑶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乖巧而又有灵性的畜生。 呆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回过神来,“这猫叫黑团儿?” “是的,宁小姐。” 宁水瑶原本看这黑猫还是很讨厌的,但见它这么地有灵性,觉得若是她也能养这么一只猫,也还是不错的。 “你养这猫做什么?” 安琪儿笑着回道:“黑团儿妾身已经养了好几年了,妾身原本想着,夫人的生辰似乎是快到了,妾身没什么可拿出手的,便想将黑团儿送给夫人,但夫人似乎不太喜欢动物,妾身还在苦恼该换什么礼物呢。” 若不是安琪儿提醒,宁水瑶是绝对不会知晓,原来苏如禾的生辰快到了。 看来这安琪儿在入相府之前,对相府里的几个关键人物,倒是调查地很清楚。 就好比眼下,她竟然还知晓苏如禾的生辰快到了。 在这方面,宁水瑶不得不承认,她与安琪儿相比,还是差了一截的。 因为她被嫉妒给冲昏了脑袋,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苏如禾给玩弄于手掌之间。 忽然,一个想法蹦上了宁水瑶的心头。 她的目光,落在黑猫的身上,眸底尽是算计之色,“安琪儿妹妹,我看这黑团儿与我倒是挺有缘的,不知妹妹可愿割爱,将它送给我?” 安琪儿的面上有一丝不舍,但还是忍痛割爱送给了宁水瑶。 “既然宁小姐喜欢,这也是黑团儿的福气。” 说着,便将黑团儿递给了宁水瑶。 341.害怕,会出意外 接过了黑猫,宁水瑶很高兴,“它会听我的话吗?” “只要宁小姐给它吃鱼,每天陪它说说话,它便一定会将小姐你当成主人的。” 只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宁水瑶高高兴兴地抱着黑猫就走了。 安琪儿一直目送着宁水瑶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了眼前。 才缓缓地一勾唇角。 好戏,就要上演了。 —— 回了相府的这几日,苏如禾每天都吃好喝好,只要是她提的条件,除了出府之外,容琛都会满足她。 所以也就这几日的功夫,苏如禾被养胖了一些。 连一早起来,总是想吐的感觉也好多了。 苏如禾觉得,是因为她有些胖起来,体格好了,所以这种恶心的感觉便缓解了下去。 不过虽然恶心的情况好转了许多,但她还是很嗜睡。 分明每天晚上她都睡得很早,但只要坐下来,没过一会儿,她就会开始打瞌睡了。 她觉得她若是再这么爱睡下去,一定会长一身的肥肉的。 可容琛似乎是希望她越胖越好,因为苏如禾的体质,是属于那种吃不胖的类型。 苏如禾每次醒来的时候,容琛早就已经不在了。 他每日都要上早朝,但他每次上早朝,都是小心翼翼的,从来都没有吵醒过她。 以至于苏如禾每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晒屁股了。 苏如禾觉得这样颓废的生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所以她决定要出去走走。 但她左右都有蒹葭和白露跟着,出不了府,只能在府中逛。 这让苏如禾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快发霉了。 相府有什么可逛的,她都在这儿住了老半年了,该逛的地方都已经逛得差不多了。 苏如禾决定,等这次容琛下了朝之后,她一定要让容琛带她出府。 不然再待下去,她一定会被活活闷死的。 在凉亭里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苏如禾正打算回去,忽然听到了有猫叫的声音。 ‘喵喵’地叫唤着,听起来很是虚弱。 顺着猫叫的声音找去,苏如禾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只黑猫。 不过这黑猫的一只腿受了伤,还在淌着血。 苏如禾原本是不想管的,但这黑猫却是十分地通人性,在看到她之后,便朝着她‘喵喵’地叫唤着。 一声叫得比一声可怜,而且在叫着的同时,它还很是可怜巴巴地舔了舔自己受伤的爪子。 “哎,看你这么可怜,恰好我最近也闲着没事儿干,那我就大发善心,帮你包扎一下吧?” 说着,苏如禾便要伸手去抱它。 一旁的蒹葭赶忙拦住她,“夫人,小心这畜生发狂咬人。” “放心放心,我对付小动物,还是很有一套的,而且你看它受伤都快蔫了,怎么会发狂咬人呢。” 苏如禾一面说着,一面便将蒹葭的手给拨开,转而便将黑猫给抱了起来。 别说,这黑猫果然是很通人性,被她抱在怀里之后,十分乖巧听话。 不但没有任何的挣扎,反而还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苏如禾的手背。 苏如禾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真是一只听话的小猫,走吧,我带你去治伤。” 蒹葭与白露互相对视了一眼。 虽然这黑猫的确是挺乖巧的,但这毕竟是畜生,谁会晓得它会不会突然发起狂来? 若是不小心抓伤了苏如禾,那她们这些人的小命,可就都保不住了。 虽然不敢拂了苏如禾的心意,但她们还是紧紧地盯着苏如禾怀中的黑猫,以防这黑猫会忽然发起狂来。 不过这回沉心院的路上,这黑猫倒的确是乖巧,只是将脑袋埋在苏如禾的怀里,一动不动的。 到了沉心院后,苏如禾便将它放在了虎皮椅上,转而吩咐道:“去拿药膏和绷带来。” 在蒹葭去拿东西的时候,苏如禾又道:“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鱼,生的熟的都没关系。” 白露也很快退了下去。 听风进来的时候,便瞧见苏如禾正蹲在地上,和一只通身黑乎乎的猫在说话。 苏如禾显得很高兴,摸摸这黑猫的下巴,又捏捏它的耳朵,玩儿可谓是不亦乐乎。 但听风看着却是觉得有些危险,赶忙几步上前,“小姐你这是从哪儿抱来的猫?” “就在凉亭那边,我看它受伤了怪可怜的,而且最主要的是,这猫很通人性啊,我与它说话,它似乎都是能听得懂的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听风还是不放心,“小姐,这毕竟是畜生,再通人性,难不保它不会发狂,咱们还是把它抱回去吧?” 闻言,苏如禾却是觉得有些奇怪,“听风,我发现你最近有些不对劲,我以前也有救过许多小动物,你还会很乐意地与我一块儿为它们包扎呢,怎么近来你却是与大人他们一样,这不许我做,那儿不许我干的?” 怎么能不紧张,眼下的苏如禾,肚子里还攒着一个呢,这沉心院上下的人都知晓,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 所以这沉心院上下的人都是格外地小心翼翼,生怕苏如禾这活脱的个性,会上蹿下跳。 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最后遭罪的,还会是这一院子的人。 “那还不是,小姐你最近身子不大好,奴婢怕会出什么意外……” 不等听风说完,蒹葭与白露就已经拿着东西回来了。 一见苏如禾竟然亲自动手为黑猫包扎,这下听风可是无法淡定了,赶忙从她的手中将药膏夺了过去。 “小姐,奴婢来给它包扎就好了,等包扎好了,小姐你再喂它吃东西,好不好?” 苏如禾真不明白,她最近身体的确是出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现象。 当时她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绝症,还闹了个大乌龙。 但言铮都说了,只要她按时服药,身体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她搞不懂为何听风他们还总是这么紧张兮兮的,生怕她会有什么闪失似的。 待将黑猫受伤的腿包扎完之后,苏如禾才乐呵呵地给它喂东西吃。 这猫大摸是饿坏了,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一盘的鱼都给吃完了。 而且在吃完之后,还不忘感恩地舔了舔苏如禾的手心。 苏如禾被它这讨好的小模样给逗笑了,冷不防后背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嗓音:“做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342.这猫,本相要了 苏如禾仰首这么一瞧,原是容琛下朝回来了。 “我在逗猫呀,大人你看,这猫可有灵性,我喂它吃了东西,它还会舔我的手心呢。” 猫? 容琛的眸光微凛,视线落在黑猫的身上。 不等苏如禾反应过来,容琛只将手那么一伸,直接就抓住了黑猫的后颈,将它一下就给拎了起来。 “这猫,是从哪儿来的?” 容琛这动作可真是有够粗暴的,苏如禾赶忙点起脚尖,想将猫给抢回去,“我在凉亭捡到的,它还受着伤呢,你别这么粗暴啊!” 看苏如禾的样子,她倒是的确挺喜欢这只黑猫的。 但……这猫来路不明,容琛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将它留在苏如禾的身边。 “钟翎。” 话音才落,钟翎矫捷的身形便出现在了容琛的身侧。 容琛直接便将这猫扔到了钟翎的怀中,只淡淡吩咐:“让言铮仔细地检查检查,若是没什么问题,再带回来。” 苏如禾觉得容琛太小题大做,有些不高兴地噘了噘小嘴,“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不过就只是一只猫,干嘛还要拿去检查?” “倘若这是一只野猫,身上可是带着不少脏东西,你眼下身子弱,还是检查地清楚一些为好,倘若这猫没什么问题,你自然是可以养的。” 听他这么回答,苏如禾才算是有些满意,“大人,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你待会儿带我出府好不好?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大哥了,而且若是再在府上待下去,我一定会憋出病来的。” 其实这几日,容琛也在计划着,要带苏如禾出去逛逛。 近日来,她孕吐的现象已经好多了,而且这脸上也长回了不少肉。 因为捏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有了肉感。 之前他便答应过她,等她身子好些了,便带她出去逛逛。 而且苏如禾一贯是爱动的,让她这么些日子一直待在府里,的确是会憋坏她。 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下午带你出去,不过去哪儿,本相说了算,若是乖乖地,表现得够好,本相便带你去大理寺。” 容琛终于松口要带她出去了,苏如禾自然高兴地连连答应。 “近来京都新开了家点心铺,生意不错,本相回来的时候,顺手买了些回来,你尝尝喜不喜欢。” 说着,容琛便将一包以油纸包着的点心递给了她。 苏如禾最近胃口已经好了许多了,除了容琛做的东西之外,她还格外地喜欢吃一些零嘴。 将油纸打开,信手拈了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不等她细细地品尝,容琛忽然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手洗了没?洗干净了再吃。” 苏如禾赶忙将口中的点心给咽了下去,这才跑到一边想去洗手。 容琛眉心一蹙,“不准跑。” 苏如禾便规规矩矩地走了过去。 有时候,容琛也是觉得很无奈的,这小家伙的个性,实在是太欢脱了。 只要没人看着她,她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 万一把孩子给蹦没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很快,黑猫便被送了回来,而且还是洗得干干净净被送回来的。 苏如禾乐呵呵地便将猫给抱了过去,摸摸它的脑袋,“小猫别怕啊,虽然大人看起来比较凶,但他还是挺有爱心的,你看,他还让人给你洗了个澡,闻起来香喷喷的呢。” 说着,苏如禾抓住了黑猫的两只前爪,朝着容琛拜了拜,“大人你看,它在向你拱手道谢呢。” 容琛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给逗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本相去办点儿事,你先玩一会儿吧。” 出了房门之后,钟翎便立马回禀道:“大人,言公子将这猫全身都检查了一遍,这猫很健康,没有什么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钟翎顿了下,才回道:“这猫,是宁小姐的,就在方才,宁小姐的人还出来找过。” 原来这猫是宁水瑶的。 容琛淡淡地应了声:“去库房里拿些东西,送去瑶光阁,你便与水瑶说,这猫,本相要了。” 钟翎领了命令之后,便很快退了下去。 吩咐完之后,容琛一进屋,便瞧见苏如禾将点心给碾碎,放在手心里,正在喂猫。 这猫吃完之后,还很是讨好地舔着她的手心,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心情很是不错。 这么仔细一看,容琛倒是觉得,这猫与苏如禾,还真有这么几分相似。 在得了便宜之后,都会卖乖。 什么撒娇卖萌撒泼的,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在用完了午膳之后,容琛果然言而有信,带着苏如禾出门了。 不过在出门之前,容琛却是里一层,外一层地将苏如禾险先给裹成个粽子。 确定这样不会再着凉了之后,容琛才满意地道:“出门吧。” 苏如禾有些艰难地抬了下手,一脸的苦瘪,“大人,这穿的未免也太多了吧?我都不用走,直接可以滚出去了。” “走不动,本相自可以抱你,担心什么?” 这话说得,苏如禾竟无言以对。 容琛并未带着苏如禾去逛街,而是直接坐着马车,去了梨园。 梨园这个地方,苏如禾还是听过的,但她是个没有情操的人,从小到大,还从未去听过戏。 不过她的母亲姜氏还活着的时候,却是很喜欢去梨园看戏。 因为这梨园可是整个京都,最大的一个戏园子。 每日去看戏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且很多时候,这皇亲贵族,也会去梨园看戏。 不过他们一般去看的时候,都会选择包场。 若是按照容琛的个性,他不喜欢喧闹的环境,一定会选择包场。 但因为考虑到苏如禾喜欢凑热闹的个性,他便只包了一间雅室。 下了马车之后,便带着苏如禾去了已经订好的雅室。 梨园的生意相当地火爆,这离戏开场还有一段时间,里头差不多就已经没什么位置了。 因为有容琛在,所以他们走的是没有人的捷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雅室。 其实听戏什么的,苏如禾是真的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听戏可以吃许多零嘴,苏如禾就显得格外地高兴。 苏如禾嫌弃嗑瓜子会嗑得嘴巴疼,便很是理所当然地将一碟子的瓜子都推到了容琛的跟前。 343.好像,有点胖了 “大人你剥给我吃。” 容琛只看了一眼,便将瓜子给拿了起来,他只直接用手剥的,而且剥的速度很快。 苏如禾的胃口很大,一面吃着瓜子仁,一面又吃葡萄,反正在戏开场之前,她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容琛被她这吃法给打败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瓜子吃多了会上火,剩下的,就不要再吃了。” 而苏如禾对此也没有任何的异议,并且将一个桃子递给了容琛,“我要吃桃子。” 最近几日来,苏如禾的胃口忽然就变得很好。 虽然在吃饭上胃口没有怎么变,但在吃零嘴上,却是有很明显的变化。 这一天下来,她的嘴巴是很难停下来的。 即便是在走路什么的,她也要吃些什么东西,否则嘴巴一空下来,她就会觉得肚子空空的。 容琛自然希望她胃口大些,这样也可以吃得白白胖胖的,身体底子也不至于这么差。 但零嘴吃多了也还是不好的,所以他也尽量控制着,每样东西不让她一次性吃得太多。 容琛接过桃子,正打算剥开之时,有熟悉的声音,从外头飘了进来。 “这梨园的戏唱得很是不错,你忙活了这么多天,若是再这么一直忙下去,身子一定会支撑不住的,劳逸结合,才是上佳之选。” 相比之于这喋喋不休的话,回话的那人,态度却显得要更为冷淡:“我不喜欢听戏。” 一听这声音,苏如禾一颗葡萄顿时便卡在了喉间。 苏如禾都来不及咽下,身体便先做出了反应,直接冲了出去。 容琛刚抬手想拦住她,但怎奈苏如禾的动作太快,他的指尖只滑过她的衣角。 便是眼睁睁地瞧见苏如禾冲出去,推开门,张开双臂扑向恰好经过他们这件雅室的男人。 “大哥!” 显然,裴钰没想到,会在梨园碰到苏如禾。 而闻人靳的反应显然是要比裴钰要快得多的,他原本是想拦在裴钰的前头。 但听到这声叫唤之后,他的动作便是一滞,以至于苏如禾猛地往上一窜。 便顺溜地搂住了裴钰的脖颈,整个人儿都在他的怀里。 因为这冲击来得太过于突然,而且苏如禾的重量就摆在那儿,裴钰忍不住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算是站稳了身子。 “大哥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呀?” 怎么会不想?自苏如禾跟着容琛离开,而且还是出京都去办事之后,裴钰一直都担心着。 原本以为容琛出去办事,至少也是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吧? 却不想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月,苏如禾便回来了。 而且看她这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以及兴冲冲的神情,可以看出,这一段时间来,她过得还是不错的。 裴钰本还因为之前容琛失手伤了苏如禾的事儿,想着若是容琛再敢伤害苏如禾,不管会怎么样,他都要将苏如禾给接回来。 但如今低眸看着怀中的小人人,显然是过得不错的,对此他也能稍稍放心些。 “什么时候回来的?” 因为苏如禾是直接窜到他的怀里来的,裴钰怕她会掉下去,便稍微调整了个姿势,可以稳稳地抱住她。 苏如禾正想说已经回来好几日,却被背后一道冷淡的嗓音先夺了过去:“才回来,因为她想看戏,所以本相便带着她过来了。” 骗子骗子,满嘴是谎言的骗子! 分明是他说要看戏,才会带着她过来的,不然就她这欢脱的性子,还能将屁股坐稳了看戏? 不过对此裴钰倒是没有怀疑,但闻人靳却是对此有些不高兴了。 上前一步道:“你大哥身子不好,就不要赖在他的身上,赶快下来。” 苏如禾虽然觉得闻人靳这人非常讨厌,但他说的这句话,还是在理的。 她大哥的身体的确是不怎么好,她这么一下子窜上去,虽然她的重量轻,但裴钰抱久了,还是会有些承受不住的。 苏如禾很快就从裴钰的身上下来,转而抱住了他的手臂,“大哥你先进来,咱们再慢慢说。” 其实裴钰之所以会来梨园,也是被闻人靳给硬拉过来的。 眼下梨园有苏如禾在,裴钰自然是不会急着要走了,就这么被苏如禾给拉了进去。 裴钰才坐下来,苏如禾便挨着他的旁边也坐了下来,转而献宝似的将一碟子的瓜子仁端到了他的跟前。 “大哥吃瓜子,这瓜子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哦。” 而在另一边,正不急不缓地坐下来之时,便瞧见苏如禾竟然屁颠屁颠地将他亲手剥的瓜子,端给了裴钰吃。 这没良心的小家伙,简直是…… “陇县的风景如何?在那儿没出什么事儿吧?” 她哪儿晓得陇县究竟是在哪儿,又是什么样子的,她压根儿就没去过好么,还在半路就原路返回了。 但这实话,苏如禾自然是不会说的,她眸光一转,笑吟吟地道:“风景还不错,有大人在,这一路当然是顺顺风风的,没出什么事儿,不然我哪儿能这么快便回来呀。” 闻言,裴钰才算是放心了些,“好像……有点儿胖了。” 说着,裴钰便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苏如禾故作夸张地捂着自己的脸蛋,眨了眨眸子,“变胖了?那是不是就不好看,不可爱了呢?” 裴钰一下便被她给逗笑了,“好看好看,我们家小禾最是好看,最可爱了。” 容琛发现,哪怕是他说一万句的好话,待她再好,都及不上裴钰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苏如禾对待他,对待裴钰,完全就是不一样的态度。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虽然裴钰是她的亲哥哥,但只要一想到这点,容琛的心里便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但显然,自裴钰出现了之后,苏如禾的眼里,就只能看到裴钰,而装不下其他人了。 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容琛,逐渐阴沉下去的脸。 “大哥今日怎么会来听戏呢?大理寺的事情不忙了吗?” 提起这个,裴钰才朝着闻人靳看了眼,“其他事儿,倒是不忙,只是之前茶馆爆炸的案子,查到那个村子之后,就没有其他的线索,案子至今也破不了。” 344.可知,他的软肋 虽然裴钰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是为了替苏家翻案。 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既然是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便该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但是茶馆爆炸的案子查了一半,就陷入了死胡同。 裴钰原本是想,既然凶手的目标是年轻的女子,那么凶手就一定还会再作案。 所以这段时间来,他特意向皇帝上书,多加派人手,在京都各地巡查。 一旦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先抓起来再审。 结果这段时间来,可疑的人是抓了不少,但大多都是些偷鸡摸狗之辈,与茶馆爆炸案件没有任何的干系。 虽然凶手没有再作案,但裴钰有一种感觉,凶手只是躲在暗处,等待着最佳的机会出手。 也正是因为想到这点,若是他们不尽快抓到凶手,还会有数不尽的少女受害,裴钰这几日来,都窝在书房之内,不断地翻阅着卷宗。 希望能从卷宗之中,找到之前遗漏的地方,或许这就是案子的突破口。 但他看得眼睛都疼了,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 而闻人靳看他那么卖力,心中自然是心疼,左哄右骗的,才将他给带出了大理寺。 本想着带他来听听小曲,放松放松心情的,哪儿能想到,这么赶巧的,就撞上了同样也来看戏的苏如禾呢? 显然,遇上苏如禾之后,裴钰是完全忽略了闻人靳的存在。 原本还是一脸的不情愿,想要回去,眼下哪儿还有这种想法? 这般看来,他眼下倒是与容琛有些相像。 两个人同样都是带着自己所在乎的人,想得很好地过来看看戏,放松放松心情的。 却不想,最后只当了个陪衬,被对方给完全忽略了。 “那十公主失踪的案子,同样也是没有任何的进展吗?” 当初,在茶馆爆炸案子发生的同时,易思萝也被变戏法的给拐走了。 而且苏如禾根据案发现场所发现的东西来分析,这变戏法的,也是与茶馆爆炸的案子有脱不掉的干系。 说来这易思萝也是倒霉催的,好不容易溜出皇宫一趟,却被人给拐走了,至今都生死未卜。 苏如禾与裴钰坐在一块儿,这话就显得特别多。 戏都开场好一会儿了,苏如禾完全没有任何听戏的心思,只是一个劲儿与裴钰说话。 说到最后嘴巴都干了,她还觉得意犹未尽。 容琛算了算,他与苏如禾之间的交谈,都比不上她与裴钰这一次性的对话来得多。 苏如禾与裴钰不愧是兄妹,两个人皆是对听戏没有任何的兴趣。 在戏还只到一半的时候,苏如禾便一拍桌子,说道:“大哥咱们去大理寺吧,有一些事情,我想与你单独谈一谈。” 一听苏如禾这话,裴钰便明白,她想与他单独谈的,怕是有关于苏家的案子。 因为有容琛和闻人靳在,所以她不好开口。 对此裴钰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但容琛却是有些意见了。 其实今日他本只打算带苏如禾出来逛逛,并没有打算让她去大理寺见裴钰。 但眼下,他们意外地撞见裴钰,要想将苏如禾给拉走,怕是已经不大可能了。 裴钰和闻人靳先走了出去,苏如禾这才闪到容琛的跟前,抱住他的一只胳膊。 笑吟吟地道:“大人,咱们去大理寺坐坐吧,我保证,天黑之前,一定回府!” 容琛觉得他真是拿这个小家伙没有什么法子了。 她很懂得他的软肋在哪里,还怕他会因此生气,再三保证绝不会留在大理寺。 容琛这次带她出来,也是为了让她散散心。 眼下即便是他拒绝了她的请求,她怕也是不会愿意随他回府的吧? 大理寺。 苏如禾拉着裴钰进了书房之后,直接就将门给关了上,利索地便将容琛和闻人靳给关在了外头。 不过闻人靳对此却是习惯了,只是摸了摸鼻尖,转而就在扶栏上坐了下来,朝容琛招了下手。 “别这么干站着,他们兄妹俩说话,没有个把时辰,是出不来的。” 容琛看了闻人靳一眼,直接就朝着另一边走了过去。 闻人靳看他转眼消失在回廊转弯口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 这男人还真是有够傲娇的,应该要多多向他学习呀,被裴钰冷眼相对惯了,闻人靳的心理承受能力绝对是杠杠的。 而在书房内,裴钰很快便从抽屉里将一份密笺拿了出来,递给苏如禾。 “小禾,这是你上次,让我从鬼市里拿回的,这里头关于九都的介绍,的确是挺详细的,很多都是从史书典籍中所无法查阅到的。” 苏如禾接了下来,翻开粗略地扫视了几眼,“大哥可从中看出什么了吗?” “九都这个地方,太过于神秘了,之前玄机国尚还存在于世之时,除了玄机国的每一位君主之外,谁都进不了九都,但我看父亲的摘录,他在其中多次提到九都,而且还指出了世人所写的有关于九都的一些错处,父亲一定进入过真正的九都。” 苏如禾认同地点了点首,“镇国大将军府想要从苏家得到的东西,恐怕也与这九都有脱不掉的干系,我们若是不知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东西,就根本无法查下去。” 说着,苏如禾将密笺放下来,忽然凑近了几分,以双手托着下颔,朝裴钰眨了眨眸子。 裴钰一看她这小模样,便知她心里一定又是在盘算着什么。 “想问什么,就问吧。” 得了裴钰的准许之后,苏如禾才问道:“大哥,你与闻人靳相识,也有好几年了吧?” 苏如禾很清楚,因为苏家与镇国大将军府隔着血海深仇,所以裴钰很不待见闻人靳。 眼下因为查案的缘故,他和闻人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已经是让裴钰很是头疼了。 所以苏如禾在他的面前,也不太敢问他与闻人靳从前的交情。 “我觉得,最好的切入点,便是闻人靳,大哥你可知他有什么软肋,我知道大哥你讨厌他,所以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做就好。” 345.不怕,你很在乎 软肋? 裴钰与闻人靳相识多年,哪怕是后来他们反目成仇,裴钰也从未想过,要从闻人靳这边入手。 即便镇国大将军府害了苏家满门,裴钰也只想堂堂正正地为苏家翻案。 也因此,他那样地排斥闻人靳总是在他的跟前转悠。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应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闻人靳这厮却是完全没有这种觉悟。 不过其实苏如禾这话说得也没有错,他们眼下所能查到的,便只是苏家与九都的关系。 这是个突破口,但倘若他们不知镇国大将军府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也是没有办法继续查下去的。 裴钰想了想,他虽然与闻人靳的确是相识多年,但闻人靳这人,处事滴水不漏的。 在外人的面前,总是端着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而且他也从未看过闻人靳的身边有女人出现。 这说明,闻人靳并不好女色。 说来,闻人伽这三个儿子中,也就只有闻人靳是可以拿得出手,最让闻人伽骄傲的。 虽然裴钰不想承认,但闻人靳的确是文武双全,而且足智多谋。 闻人靳做事看似随性,但其实这都是他装出来的表现,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对方,降低对方的防备。 这般想来,裴钰还真是想不出,闻人靳有什么软肋。 好一会儿,他才有些不大确定地说道:“酒量不算怎么好,这一点,算吗?” 裴钰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缺点出来。 因为闻人靳这人看起来太无懈可击了,他着实是想不出,这厮有什么软肋存在。 其实有一句话说得也很是不错,叫当局者迷。 苏如禾与裴钰在讨论着闻人靳有什么软肋,其实最大的软肋,不就摆在眼前? 只是裴钰他自个儿不知晓而已。 “酒量不好怎么说?” 裴钰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唇角有几分上扬,“闻人靳的酒量,不超过一壶酒,一壶酒饮完,倘若再多喝一杯,他定然会醉得不省人事。” 醉得不省人事啊?这感情好啊,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若是她将闻人靳给灌醉了,还怕套不出他的话来? 苏如禾心中算计地眯起了眸子。 不过转而,苏如禾又想到一个棘手的问题,容琛还跟着她,她若是想办事儿,怕是不容易啊。 该怎么才能把容琛给哄走呢? 苏如禾心中想着,已与裴钰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房门一打开,苏如禾就朝着外头看了看,发现只有闻人靳一人坐在扶栏上,并未见容琛的身影。 “闻人靳,大人呢?” 见他们总算是肯出来了,闻人靳从扶栏上跳了下来,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大摸是被你给气走了吧,我哪儿晓得他去了何处。” 什么叫被她给气走了,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啊。 苏如禾正想说什么,卫辛忽然出现,禀报道:“夫人,大人有急事需办,大人让夫人在大理寺待着,到黄昏的时候,大人便会来接您。” 苏如禾原本还想着,容琛在这儿她不好办事,眼下容琛竟然就这么走了,简直就是天助她也啊! 这样的绝佳机会,可是绝世少有。 苏如禾赶忙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卫辛退了下去之后,苏如禾一步来到闻人靳的跟前,以胳膊肘顶了他一下,“闻人靳,我和大哥几日不见,打算好好地聚聚,你来不来?” 他们兄妹俩聚餐,还会叫上他? 有一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素日里,苏如禾看到他都是恨不得咬上两口,眼下却说要请他一块儿来聚餐。 莫不成是…… 闻人靳的目光,从苏如禾的身上,挪到了裴钰那处。 而裴钰则是有些刻意地别开视线,耳垂微微有些转红。 闻人靳是很了解裴钰的,他不怎么会撒谎,所以每次在撒谎的时候,耳垂都会微微发烫。 这虽然是个坑,但若是有裴钰在,闻人靳还是很乐意跳进去的。 而且他非常有信心,最后被坑的,一定不会是他。 心中这般想着,闻人靳已淡淡接了下来:“去哪儿聚一聚?” “就在院子里好了,今日天气也不错。我听大哥说,你的菜做得不错,要不要露一手?” 恰好眼下也快到中午了,在院子里摆上一桌,也是不错。 而且在苏如禾不在的这一段时间,裴钰一门心思扑在案子上,吃饭也都没什么胃口。 裴钰的身子本就不怎么好,这胃口一不好,自然就瘦了一些。 眼下苏如禾回来了,裴钰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闻人靳自然是希望,他的胃口越大越好。 不然这样消瘦下来,他看着也是十分地心疼。 于是乎,闻人靳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在闻人靳去做菜的时候,苏如禾也跟了过去,就好像是怕闻人靳会借此在菜里下毒一样。 倘若闻人靳真的会在菜里下毒,裴钰都不知被毒死多少次了。 因为在苏如禾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几乎都是闻人靳亲自下厨,为裴钰做菜的,只是裴钰不知晓而已。 别说,闻人靳虽然贵为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但这做菜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单单只看这刀工,便是一流,绝对和容琛有得一比了。 苏如禾忽然发现,是不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这厨艺都是顶呱呱的呢? 前有容琛,眼下又多了个闻人靳。 他们这厨艺,若是放出去,绝对是秒杀宫中的御厨啊。 “闻人靳,若是这案子不破,你是不是要就此驻扎在大理寺了?” 苏如禾一面问着话,一面朝着闻人靳走了过去。 恰好闻人靳切了黄瓜片,苏如禾随手便拿起了一片,塞进了嘴里。 闻人靳看了她一眼,“我离不离开大理寺,你很在乎?” “你没看出来,我大哥很看不惯你?” 一听这话,闻人靳却是笑了,“你不是也看不惯我。” 说着,闻人靳忽然向前靠近了几分,“就这么吃了,也不检查检查,不怕……我毒死你?” 苏如禾将手一抬,一根切了一半的黄瓜,就这么横在了他们两人之间。 “我想吃黄瓜炒鸡蛋,记得鸡蛋要多放一些哦。” 346.这酒,你不能喝 苏如禾这理所当然地架势,俨然是将闻人靳给当成厨子来使唤了。 倘若没有裴钰在,闻人靳哪儿会理会她? 谁让她是裴钰唯一的妹妹呢?裴钰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爱,闻人靳自然不会拿她怎么样。 至少现在,不会。 将黄瓜从苏如禾的手中拿了过去,放在砧板上,用菜刀的背这么一拍。 声音有些大,苏如禾不禁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拍黄瓜啊。” 闻人靳回答地理所应当,但苏如禾却有种,他其实是将这黄瓜当成她来拍的…… 很快,菜便上桌了,即便是还没有尝,苏如禾只闻着这味道,便觉得香得都让人流口水了。 苏如禾朝他抬了抬下颔,“闻人靳,别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但这做菜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呀。” 闻人靳挑了下眉,抬手便在她的额首上敲了一下。 苏如禾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才从书房里出来的裴钰,一个健步上前。 抓住苏如禾的肩膀,一下便将她拉到了身后。 旋即怒视着闻人靳,“谁准许你碰小禾的?” 说着,他又转过身去,抚上了苏如禾的额首,“疼不疼?” 其实闻人靳敲得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重,苏如禾都没什么感觉。 但裴钰却是过于紧张了,好似别人碰她一下,她都会少一块肉一般。 而闻人靳亦是没想到,他只是开玩笑地敲了苏如禾一下,竟然会这么倒霉催地恰好被裴钰给瞧见。 楞了一下,才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日后绝不会再碰她一下。”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诡异呢? 苏如禾顿时觉得,他们是不是,搞错了闻人靳的软肋? 显然,裴钰并不相信闻人靳的保证,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拉着苏如禾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闻人靳,你的道歉实在是太没有诚意了,若是想让我原谅你,你就先自罚三杯。” 说着,苏如禾便拿起酒壶,将闻人靳跟前的酒杯斟满。 原来,是要给他灌酒…… 几乎是在苏如禾给他倒酒的刹那,闻人靳便已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饮酒不能超过一壶的事情,除了他的父亲闻人伽之外,便只有裴钰知晓。 原本,他还以为,裴钰是不会在他的身上打主意的,不过如今看来,还是苏如禾有本事,能劝动裴钰。 闻人靳眯起了眸子,端起酒杯,他很高兴,裴钰会在他的身上打主意,他原本还担心,依照裴钰冷傲的性子,只会用他认为光明正大的法子,来为苏家翻案呢。 于是乎,闻人靳便很是迅速地饮了整整三杯。 “哎呀,闻人大公子还真是豪爽,来来,我敬你一杯,这顿饭,还要多谢大公子亲自下厨了。” 说着,苏如禾先给他斟了一杯,又为自己斟了杯。 端起来正打算喝,却在下瞬,被裴钰一下给夺了过去。 “这酒太烈了,你不能喝。” 说着,裴钰一口就将这杯里的酒给闷了。 苏如禾都还来不及眨一下眸子呢,对面的闻人靳也旋即将酒给饮尽。 而接下来,真的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裴钰和闻人靳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的,中间完全没有任何的对话交流,只是喝着杯里的酒。 苏如禾不禁想,难道男人之间喝酒,都是这样的? 什么都不说,只要将杯里的酒干完了成了? 这和苏如禾原本的预想真是一点儿都不一样啊,眼下倒是变成,她没什么事儿干了。 一手托着下颔,苏如禾夹了块肉,送进了嘴里。 而就在苏如禾吃了几块肉的这个过程中,裴钰和闻人靳已经干掉了半壶酒了。 不过苏如禾怎么发现,闻人靳的面色怎么一点儿都没发生什么变化啊? 不是说,他的酒量不好,最多只能喝一壶,一壶之后,就一定会倒下吗? 可这都已经半壶下肚了,他甚至连面色都没什么变化。 不过苏如禾也是第一次知晓,她家大哥的酒量竟然会这么好。 一口气喝了半壶,这面色也是正常地不能再正常。 但是看着看着,苏如禾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 这闻人靳每次饮酒的时候,目光都会落在裴钰的身上,唇边还带着一抹笑意。 怎么看,她怎么都觉得这目光那么诡异呢? 就好像是……好像是什么来着? 苏如禾一下子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闻人靳看裴钰的眼神。 但无疑,她一点儿都不喜欢闻人靳用这种眼神看着裴钰。 好似志在必得一般。 苏如禾正打算做些什么,忽然,她感到小腹传来一阵疼痛。 这种感觉,苏如禾是很熟悉的,之前她已经有好几次这样疼过了。 不过自从吃了药之后,这种感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发作过了。 今日她都没做什么,怎么又会突然肚子疼? 苏如禾一手捂着肚子,面色有些白地道:“大哥,我去一下茅房。” 说着,苏如禾便以一只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这都还没站稳,她身子便是猛地一晃。 幸而裴钰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低眸这么一看,发现苏如禾一张小脸煞白的,额前也尽是虚汗。 “小禾你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裴钰一把便将她给抱了起来。 苏如禾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我肚子疼……” 一听苏如禾竟然肚子疼,裴钰哪儿还管得上其他的,赶忙抱着苏如禾便冲进了书房,与此同时大喊道:“快去找大夫!” 大理寺有个固定的大夫,这大夫乃是闻人靳的人,是闻人靳专门请来为裴钰调理身体的。 眼下苏如禾忽然肚子疼,裴钰急得不行,闻人靳自然也不敢耽搁。 转眼间便将大夫给抓了过来,这大夫原本还在吃饭,饭都还没咽下去,就被闻人靳给揪了过来。 彼时苏如禾躺在软塌上,还是疼得厉害,下唇都被她给咬破了。 裴钰一见大夫来了,赶忙侧让开,“她肚子疼,你快来看看!” 大夫自然是不敢耽搁,先号了脉,而后将银针带给打开,迅速出手诊治。 这大夫乃是闻人靳重金起来的,医术自然是不错。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原本还疼得不行的苏如禾,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裴钰迫不及待地上前,“她为何会突然肚子疼?” 347.一定,会离开他 这大夫乃是闻人靳的人,自然也是知晓,苏如禾是丞相夫人。 拱手回道:“夫人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会动了胎气,幸而夫人吃的并不多,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裴钰正打算舒一口气,忽然,意识到了关键词,霍然上前一步,揪住了大夫的衣领。 “你方才说什么?胎……胎气?” 大夫在裴钰身边为他调养身体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还是头一次,瞧见裴钰这么激动。 一言不合就揪衣领,可是把大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道:“夫人……夫人已经有,半个多月的身孕了,草民确定没有诊错。” 这下,不仅是裴钰,连闻人靳都有些吃惊。 因为从外表看,还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苏如禾是个有身孕的人。 再者,有哪个怀了孕的,是像她这般欢脱的? 之前在梨园的时候,看到裴钰,还兴奋地直接扑了上去。 这若是有个闪失,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裴钰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有点儿回过神来,“你说,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说着,裴钰便让人将他们之前用过的饭菜端了上来。 大夫只看了一眼,便道:“这蟹肉,是有孕之人不能食用的,若是吃多了,是容易导致早产的。” 这些菜,都是闻人靳准备的,而裴钰之前与闻人靳你一杯我一杯的,自是没有动过这些菜。 所以这蟹肉,一定是苏如禾吃掉的。 不过幸而她吃得并不算很多,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就闹肚子疼了,不然这若是将整盘都吃完,眼下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就没了。 孕妇不能吃蟹肉,这几乎是常识,但苏如禾却完全不知晓。 而且看之前苏如禾的表现,她似乎……并不知晓,自己有孕的事儿。 “大人和孩子,可还有……什么大碍?” 裴钰是缓了半晌,才算是勉强接受,苏如禾有孕的事实。 大夫立马回道:“裴大人放心,夫人和孩子的情况都已经稳定了下来,草民开一副药,夫人服下之后,便不会有什么事儿了。” 听了大夫的话,裴钰才有些放下心来,摆了摆手道:“下去开药吧。” 闻人靳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裴钰却是先打断了他,“你也下去。” 对于裴钰此刻的心情,闻人靳是了解的。 最疼爱的妹妹,忽然有了身孕,这本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但眼下他们的处境,却让这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之前裴钰觉得,容琛虽然在外的名声不好,但他对苏如禾,却是不错的。 但自从上次,知晓容琛伤了苏如禾之后,裴钰是怎么也不放心,将苏如禾放在容琛的身边。 即便容琛保证过,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犯。 可一件事情,有一就会有二,再者说,容琛是谁?这个男人,高高在上太久了,做事情都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愿。 裴钰总是会担心,苏如禾跟在他的身边,会受委屈。 因为苏如禾是那种即便受了很大的委屈,也是不会与他说的人。 裴钰丝毫不怀疑,苏如禾肚子里的孩子,是容琛的骨肉。 这般想着,裴钰才意识到今日的一些不太对劲之事。 比如说,容琛一贯是诸事缠身,怎么会有闲情雅致,陪苏如禾出来听戏? 又比如,苏如禾说要去大理寺的时候,容琛也跟着来了。 因为苏如禾来大理寺已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了,所以容琛一般是不会同苏如禾一块儿过来的。 这些看着似乎是很平常,但仔细想来,又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眼下一一浮现在脑海。 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容琛是知晓,苏如禾有孕的事情的? 可看苏如禾的表现,她却是完全不知晓,这说明,容琛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莫不成,容琛并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想要偷偷地将这孩子打掉,所以才瞒着苏如禾的? 虽然裴钰也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若事实真的如他所想,那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让苏如禾留在容琛的身边。 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下手,这样的男人,怎么能给苏如禾幸福呢? 心中这般想定,裴钰才在软塌边坐了下来,抬手轻柔地将苏如禾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 苏如禾醒过来的时候,裴钰还坐在软塌边,不过面色却是有几分凝重。 “大哥?” 一见苏如禾醒了过来,裴钰才笑了,见她想坐起来,先在她的身后垫了个枕头,而后才扶着她坐好。 “可还觉得不舒服?” 苏如禾摇了摇首,怕裴钰会担心,她赶忙解释道:“大哥你别担心,我这肚子疼只是因为体虚的缘故,大人说过了,只要我按时服药,这毛病很快就会好的。” 听苏如禾这话,裴钰心中便更是肯定。 容琛是知晓苏如禾有孕的事儿,却一直瞒着她。 “小禾,你与大哥说实话,你觉得,容琛这个人,到底怎样?” 苏如禾没想到,裴钰会忽然问容琛这个人怎么样的话来,楞了一下,才回道:“虽然他这个人很霸道,有时候还很不讲理,但总体上而言,还是可以的。” 这还是苏如禾委婉的说法,因为她怕裴钰会因为容琛不好,而担心她过得不好。 虽然容琛的确是有很多坏毛病,但对她却也还是不错的,至少,现在是不错。 裴钰自然是能听出她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好一会儿,才道:“小禾,倘若苏家的仇报了,你……还会选择,留在他的身边吗?” 因为对方是裴钰,所以苏如禾对此也并不做隐瞒,“不会,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为苏家翻了案,我便一定会离开相府,到时候大哥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我们再也不分开。” 之前苏如禾不知道裴钰还活着,所以在要不要离开相府这件事上,她还是处在摇摆不定之上的。 但后来在知晓裴钰还活得好好的之后,苏如禾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等事情都办完了,她就离开相府,和裴钰一块儿,就算是浪迹天涯,她也绝不会后悔。 348.不要,多管闲事 裴钰没想到,苏如禾的态度这么坚定。 而且对于是否要离开容琛这件事,她想得非常地清楚。 见苏如禾的态度这么明确,裴钰也就放心了。 虽然容琛待苏如禾的确是不错,但容琛位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周围都是暗潮汹涌。 苏如禾跟着他,定然是不会过得安生的。 作为哥哥,裴钰只想自己的妹妹能够过得安稳幸福,而显然,容琛并不是那个最佳的选择。 裴钰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小禾,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至于如何抉择,全由你自己来判断。” 苏如禾见裴钰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便也不由正襟危坐,点点首道:“大哥你说吧,我听着。” “小禾,其实你已经有半个多月的……” 不等裴钰说完,房门骤然被人给一把推了开。 出现在门口的,却是本该去办急事了的容琛,他的面色十分清冷,在推开房门的同时,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目光先是落在苏如禾的身上,虽然因为吃了不该吃的,动了胎气,以至于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但看上去,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之后,容琛又将目光落在裴钰的身上,只道:“裴大人,本相有事,想单独与你商议。” 一听容琛这意思,裴钰立马便明白了,转而拍了拍苏如禾的手背,轻道:“躺着别乱动,我很快便回来。” 苏如禾应了声,才看向容琛,“大人你不准欺负我大哥,有话好好说。” 虽然苏如禾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看容琛的面色,显然是不怎么好看。 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很冷的。 “放心,本相不会拿你大哥怎么样的。” 说着,容琛便先走了出去,裴钰随之跟了过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容琛才止步,侧身看向裴钰,“你要将有孕之事,告知于她?” 果然,容琛是知晓苏如禾怀孕的事情的! 裴钰对此也并不做隐瞒,直视着他,“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小禾,是因为,你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要瞒着她,想要偷偷地将这个孩子打掉?” 闻言,容琛却是不由蹙了冷眉,“倘若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觉得今日,你还有机会知晓这件事吗?” 这话倒是没错,倘若容琛不想要这孩子,早就已经下手,将这孩子给打掉了,哪儿还会让裴钰发现。 “既然你想要这个孩子,为何要瞒着小禾?” 容琛似是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她……不喜欢孩子。” 原来,容琛隐瞒此事,只是因为苏如禾不喜欢孩子? 其实这也难怪苏如禾会不喜欢孩子,因为她自己眼下也才只有十五岁,都还没怎么长大呢。 倘若知晓自己一下子从少女变成了母亲,这样的定位,怕是她一时难以接受吧? “可是随着月份的增加,这事总归是瞒不住的,再者孩子是在小禾的肚子里,她有权利知晓这件事,也有权利决定要不要生。” 一听这话,容琛却是冷笑了声,“裴钰,你当我是傻吗?” 裴钰怔了下,才听他凉凉地补充了下去:“一旦苏家的案子解决了,她还会留下吗?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你想用孩子束缚住小禾?” 眸底的冷意更甚,他只道:“即便没有孩子,她也休想逃出我的手心。裴钰,若是你真的是为了她好,便不要在她的身上动什么心思,她苏如禾生是我容琛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裴钰的确是没想到,容琛对于苏如禾的占有欲竟然这么强。 而且他还直接说了出来,并不打算隐瞒此事。 他容琛就是看中苏如禾,她的身上刻了他的名字,所以这辈子,就休想翻出他的手心。 就是这么简单。 “容琛,你困得住她的人,还能困得住她的心?” 冷笑了声,“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孩子的事情,我会亲自告诉她,你不要多管闲事。” 说罢,容琛便转身原道返回。 裴钰没想到,容琛竟然这么蛮横,认定了苏如禾,便绝不会松手。 到时候,苏如禾若怕是轻易无法离开他。 看来,这件事,必须要从长计议了。 原本,这边药都已经煎好了,但容琛却说要直接回府。 苏如禾看他面色很冷,明显是心情不好,便顺着他的意思,没有反驳。 其实苏如禾主要是怕他和裴钰发生争执,反正大理寺也不远,她若是想来,也是随时都可以来的。 不过在马车上的时候,容琛却是说道:“这几日,都不准再去大理寺。” 一听这话,苏如禾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 “本相不过只是出去办点儿事,你便这么地不安分,难道还想再肚子疼一回?” 说来苏如禾腹中的孩子也算是坚强,胎气动了那么多回,都还能坚强地活着,委实也是不容易。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这……这是个意外,我哪儿晓得,会忽然肚子疼的,再者我也没乱吃什么啊。” 容琛觉得有些头疼,苏如禾肚子上攒的这块肉,就跟随时会爆炸的火药一般。 只有让苏如禾安安稳稳地待在相府里,他才会稍微安心一些。 但苏如禾自然是不明白他的用意的,她只是觉得,容琛这人真是越来越霸道而又蛮不讲理了。 连大理寺都不给她去,他这是打算囚禁她吗? 容琛见她有些不高兴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想要捏她的小脸蛋。 却被她侧首给避了开,以显示她此刻心情很是不美丽。 “这次你忽然闹肚子疼,伤了身子,等你调养好了,你想何时来大理寺,便何时来。” 男人的语气明显好转了许多,苏如禾的气才消了一些,“可我眼下已经不疼了。” “若是不好好地调理,肚子还会疼,而且比这次还要严重,你想再疼上一回吗?” 这种疼痛感,苏如禾自然是不想再体会第二回。 想了想,才道:“但我也不想一直待在府里,这不许我那儿不许我碰的,太无聊了。” 349.不愿,早些回来 “后日是科举的第一天,表现得好,后日便带你去看看。” 南齐选拔官员,拢共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便是科举考试,而这第二种,则是举荐制。 科举考试相对于推举制还是要公平许多的,至少科举并未限制一个人的身份。 即便是寒门子弟,也有资格来参加考试,鲤鱼一跃龙门的事儿,通过科举考试,就不算是寒门子弟的一场梦了。 而举荐制则是完全掌握于豪门贵族之中,南齐之所以存在这两种选拔官员的制度,主要也是为了权衡两方的势力。 士族子弟的力量,是安邦定国所不可或缺的,但豪门贵族的力量也很强大。 为了让双方都满意,所以在南齐,这两种制度是并存的。 说来,苏家的第一位先祖,也是通过科举考试,后来一路扶摇直上,坐上了一品太傅的位置。 后来,苏家几代人,都稳坐在太傅的位置之上,可以说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整个苏家,除了苏如禾这个活泼好动,不喜琴棋书画的小女儿之外,苏柏远的两个儿子都是才华横溢。 虽然苏如禾眼下也不太喜欢琴棋书画,但至少她现在也掌握了不少的知识。 能去看看这些寒门子弟,究竟是怎么一跃龙门的,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儿。 入夜,苏如禾早早地洗刷完毕,爬上了床榻,而在她爬上了床榻之时,黑猫也跟着跳了上来。 这猫每日都有专门的人伺候着,所以洗得是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苏如禾将它抱了过去,摸摸它的小脑袋,“抱歉啊,今晚你不能和我一块儿睡哦,若是让大人知晓你跳到了床上来,它会将你的小爪子剁了包饺子吃的。” 黑猫似乎是听懂了一般,‘喵喵’地叫唤了两声,将脑袋蹭在苏如禾的手心。 而后又舔舔她的手心,很是讨好。 苏如禾被它逗得直笑,冷不防一道冷淡的嗓音传了过来:“本相看起来有这么残暴?” 一听这声音,苏如禾赶忙将猫给藏起来,“大人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容琛自然是不像苏如禾这么闲,他陪着她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通常容琛若是去书房办事,苏如禾在床上等着等着,就不知在何时睡着了。 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容琛早就已经去上朝了。 因为最近科举考试要开始了,所以容琛比平常要更忙,还嫌少像今晚这么早回来的。 容琛将外衣脱下,随手挂在了衣架上,才走过去,余光却是早已瞥见,被苏如禾藏在被子底下的猫。 “本相想早些回来歇息,怎么,夫人不愿意本相早些回来?” 说着,容琛抬手,捏住了苏如禾的下颔,在说话的同时,便倾身过去。 苏如禾以为他要做什么亲密的动作,吓得她一下闭上了眼睛。 结果下一秒,她的手心便是一空。 再睁开眸子之时,黑猫就被容琛抓着后颈拎了起来,“让一只畜生上本相的床,苏如禾,你胆子是越来越多大了?” “大人你别这么粗暴,它可乖了,不会弄脏你的床的。” 说着,苏如禾便想去将猫给抢回来,但容琛却是将手这么一抬,顺利地让苏如禾扑了个空。 男人微微一挑眉,“想让本相温柔些?简单,只要夫人你温柔一点儿,本相自然不会拿它怎么样。” 苏如禾简直无法相信,容琛竟然连一只猫的醋都会吃。 不等苏如禾回答,他不过是一个低首,便吻了下来。 这是一个深吻,但在关键的时刻,男人却是停了下来,虽然他的眸中还有余温,但他却是不再继续。 只是将猫给扔在了地上,转而躺了下来,将意识还有些迷糊的苏如禾给搂入了怀中。 轻道:“睡吧。” 苏如禾发现,最近容琛有点儿奇怪。 因为若是放在平常,都到这一步了,容琛早就已经将她吃个一干二净,哪儿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但他每次到关键的时候,都会及时地克制住自己。 这实在是不像是容琛的风格,他会这么克制?难道是那方面不行了? 虽然心中这般想着,但这话苏如禾可是不敢问,万一激怒了容琛,她明日可能就下不来床了。 想着,苏如禾的眼皮便上下打架了,将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在苏如禾的呼吸渐渐平稳之时,原本闭着眸子的容琛,霍然睁开了眼眸。 他的眸底,尽是如寒霜一般的冷意。 之前他在知晓苏如禾动了胎气之后,便赶忙放下了手中的事,赶往大理寺。 结果才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苏如禾与裴钰之间的对话。 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只稍那么组织一下,容琛便能大致猜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 在裴钰的面前,苏如禾是不会有什么隐瞒的。 所以她对裴钰所说的,待苏家的事了结之后,便会离开相府的话,也绝不会是开玩笑。 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想要在事成之后,直接就拍拍屁股走人? 呵,想得太美了。 容琛微低眸,看着怀中小人儿毫无防备的睡颜。 缓缓地伸出了手,抚上了她的腹部。 虽然眼下才只有半个多月,没有任何显怀的迹象,但他却十分地清楚。 在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一个,属于他和苏如禾的小生命。 原本,对于孩子什么的,他从都未放在心上。 对于他而言,他的这一生,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活着的。 但眼下,有了苏如禾之后,他的这个信念,渐渐地开始发生变化了。 他忽而觉得,有个孩子,还是挺不错的。 但这也只是,仅局限于,这孩子,是苏如禾生的而已。 次日一早醒来,苏如禾转了个身,将手一摸,只摸到了空气。 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之时,容琛早就已经不在了。 昨晚睡得还是挺舒服的,苏如禾坐了起来,抓抓乱蓬蓬的头发,正想叫人进来。 胸口忽然一闷,喉间旋即便有一种痒丝丝的感觉。 苏如禾忍不住捂着嘴咳了好几声,掌心似是落了什么东西。 挪开手,低眸这么一瞧,她的手心之上,竟然有一滩血! 350.风大,容易着凉 她竟然吐血了? 除了之前因为中毒吐血之外,苏如禾还是头一次,在毫无征兆之下,吐了一口血。 可是容琛分明说过,她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只是体虚,只要按时服药,身体自然就会好转过来。 但眼下她都吐血了,她的身体,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夫人,您起了吗?” 苏如禾赶忙下床,将手心的血给弄干净,才道:“进来吧。” 蒹葭和白露很快便进来服侍苏如禾梳洗打扮。 苏如禾觉得她的身体最近这段时间来,表现得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她不懂什么医术,但这也不像是体虚的表现。 哪儿体虚还会吐血的?而且还是没有任何的征兆。 她觉得容琛很有可能在骗她,或许她真的是得了什么比较严重的病。 看来,最近一段时间,她必须要出去一趟,去查一查,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吃早膳的时候,言铮按照惯例,来为苏如禾号脉。 在他号脉的时候,苏如禾忽然问道:“言公子,我真的只是因为体虚,才会觉得恶心犯困,还会肚子疼吗?” “怎么,夫人还有其他不舒服的现象?” 苏如禾哪儿敢说她今早吐了血,想了想,才道:“我究竟还要喝多久的药?我现在看到药,就想吐。” 也是,像苏如禾这种本来就极讨厌喝药的,每次不都是容琛答应她什么事儿,她才是肯喝下的? 言铮不急不缓地起身来,“只要你不闹腾,等身体稳定下来,这药自然也可以减少。” 减少的意思不是还要喝? 苏如禾顿时觉得人生都无望了。 因为今早起来忽然吐血的事儿,今儿一整天,苏如禾都觉得很没有精神。 原本这几日一直在喝药,干呕的现象好转了许多之后,她已经觉得精神好转了许多。 结果被这事儿一搅和,她又觉得精气神不足了。 在容琛下朝回来的时候,他原本以为苏如禾一定在府中瞎转悠,毕竟她是属于那种坐不住的类型。 却不想他一进院子,便瞧见在梧桐树下,放着一把虎皮椅,而苏如禾小小地身子,便蜷缩在这椅子之上。 她的怀中抱着猫,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几乎都埋在了猫的茸毛之中。 一见容琛来了,正捧着水果走过来的蒹葭赶忙向他行礼,“大人。” 容琛随意地抬了下手,“夫人睡了多久了?” “回大人,用完早膳,按例诊脉喝药之后,夫人便说想在院子里补个觉,就一直睡到现在,奴婢们看夫人睡得香,也不敢叫她。” 虽然苏如禾有孕之后,的确是比较爱睡觉。 但一般早上醒来,她是不会睡的,因为前一个晚上已经睡够了,只有下午的时候,她会格外地困而已。 难道是随着月份的增加,所以她就越容易犯困? 心中这般想着,容琛便走了过去,恰好苏如禾翻了个身,盖在她身上的小被子便掉了下去。 容琛将小被子拾起来,重新盖在她的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柔,却还是吵醒了苏如禾。 她睁开还带着朦胧之意的眸子,一面揉着眼角,一面软绵绵地说道:“大人你回来了?” “本相吵醒你了?” 苏如禾摇了摇首,打着哈欠还想要睡觉。 虽然这黑猫已经被检查过了,而且每天还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但容琛还是觉得,这么抱着一只猫睡,不太干净。 这般想着,他便伸手,将猫拎了起来,随手交给蒹葭。 没有抱着猫,苏如禾就有些不高兴了,“把猫还给我,冷。” 原来她抱着猫,是用来取暖的? 容琛有些无奈,一碰到她的小手,却发现她的小手冰凉冰凉的。 “怎么这么冷?” 说着,容琛已弯腰,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一面吩咐人将汤婆子取过来,一面朝着房内走了进去。 “日后不要在外头睡,外头风大,容易着凉。” 将苏如禾放置在床榻之上后,白露已经取了汤婆子过来。 苏如禾抱着,“还是抱着猫比较舒服,又软又暖和的,可不可以换回来?” 容琛无奈地挂了下她的鼻尖,“猫的身上难免不太干净,还是少抱的好。” 每次上完早朝回来,容琛都会去沐浴。 等沐浴完回来的时候,苏如禾不知在何时,又将汤婆子给换成了猫。 看来她对这猫很是喜欢,这汤婆子比起猫的身体而言,的确是不够猫的身体柔软。 容琛便也不打扰她,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折子,开始批阅。 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 容琛抬首瞧去,便见苏如禾裹着被子,竟然从床上睡得直接掉了下来。 这床这么大,还不够她滚的,竟然还直接给滚了下来。 这下饶是容琛的速度再快,也是接不住她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来。 在掉下来的时候,苏如禾的额首便磕到了床沿边。 她是被疼醒的,才想捂自己的额首,男人便已出现在她的身侧,将她给抱了起来。 “脑袋磕到了?” 说着,容琛便摸上了她的额首。 苏如禾细皮嫩肉的,即便只是小小地磕了一下,就起了一个小包。 容琛也不敢柔得太重,只提声道:“拿冰袋过来。” 很快,冰袋便拿了过来,容琛让苏如禾躺在他的怀里,接过冰袋,敷上她额首的小包上。 苏如禾不由‘嘶’了声,“疼。” “就该疼死你,睡个觉也能掉下来,那么大张床都不够你滚的,你是三岁儿童吗?” 苏如禾哼唧了声,“我做了个梦,我在爬树,爬得可快了,才要爬到树顶,结果就掉到床底下了。” 一个姑娘家家的,竟然还做梦爬树,放眼天下,怕也只有她苏如禾一人了吧? “日后还敢不敢爬树了?” 苏如禾眨了眨眸子,这才想起件事儿来,“我好久都没有爬过树了,可不可以……” “不行,你若敢爬什么树,信不信本相拧断你的腿?” 她都还没说完呢,有必要拒绝地这么干脆吗? 将冰袋放下之后,容琛调整了下位置,才道:“可还有哪里摔伤了?” 351.降罪,陪谁来的 结果这么一摸,容琛不由蹙了冷眉。 这房内他特意让人放了个暖炉,而且她还一直抱着猫,但手脚却还是冰凉凉的。 最近一段时间,经过调养,苏如禾的身体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 之前有一段时间,她的手脚还是冰凉的,后来渐渐地又暖和回来了。 却不想,今日竟然又会变得这么凉,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去将言铮叫过来。” 其实现在,苏如禾看到言铮,都觉得有些怕了。 因为言铮一来,就意味着她要喝药。 那种苦到掉渣的药,每天喝上一回,都已经是痛不欲生了。 “不要叫言铮,我不想看到他!” 说着,苏如禾便将被子撩起,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容琛被她近乎于孩子的模样给逗笑了,不过他也不急着将她给拉出来。 等言铮过来了,他才伸手,将苏如禾从被子里给拽出来。 “乖,只是号一下脉,不喝药。” 对于容琛这种每天都神经兮兮的,生怕苏如禾有什么大碍,哪怕只是有那么一点儿小毛病,他也是紧张地不得了,言铮表示真的很是无奈。 但迫于容琛的压力,言铮还是又为苏如禾号了下脉。 心脉平稳,并未有什么异常。 缩回了手,他才道:“健康地很,放心吧。” “可她手脚怎么会忽然这么冷?” 言铮叹了口气,“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先看看吧,若是她接下来手脚还是这么凉,我再将药调整一下。” 因为通过脉象,言铮也诊不出什么异样来,但无奈容琛这么重视,他也只能多费点儿心思了。 等言铮离开之后,容琛才道:“不如,明日的科举考试,还是不去看了吧?你在府里好好地歇息,待过几日,我再带你出去散散心?” “不行,你都答应我了,再者言铮都说了,我好得很,反正我明天就要出去看科举考试。” 算了,既然言铮都说没什么关系,可能只是他太过于紧张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苏如禾的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他的确是不该再看得这么劳了。 次日一早,苏如禾睡得正舒服呢,就被容琛从被窝里给拉出来了。 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耳边只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再睡懒觉,就不用再出去了。” 一听这话,苏如禾立马便清醒了,“去去去,我去的!” 说着,苏如禾便跳下了床,却在下瞬,被容琛拦腰给抱了起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乱蹦乱跳,也不能光着脚在地上走。” 规矩真是多。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 今天出门的时候,容琛还特意让她戴了面纱,苏如禾出门可是从来不戴面纱的,顿时觉得很是别扭。 “我不想戴面纱。” 容琛淡淡瞥了她一眼,“作为有夫之妇,岂能随意在外头抛头露面?” 可她之前也在街上蹦跶,也没见容琛有什么意见呀。 不过为了能够出府,苏如禾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这些考生都是在贡院进行考试的。 容琛带着苏如禾过去的时候,还是挺早的,这些考生还在依次排队入场。 为了不引人耳目,容琛今日选择的马车,并不是那俩闪瞎眼睛的明黄特制马车,而是一辆非常简单的马车。 在离贡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下来。 苏如禾觉得在马车上看得不够尽兴,非要下车来。 这街上的人也不多,所以容琛便应了她,下了马车。 “大人,你以前可曾来看过这么多人一块儿考试的?” 苏如禾看上去很是兴奋,但容琛的面色却是淡淡,“直接在殿试上考察即可,本相可没这么无聊,特意跑过来看。” 闻言,苏如禾却是不由哼唧了声,“可你不还是无聊地过来看了?” 容琛低眸,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没良心的小东西,本相是陪谁来的?” 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大人,在外面看多无聊,待会儿等他们都进去的时候,咱们也进去好不好?我还从来没进过贡院呢。” 这小家伙,是看到什么都觉得感兴趣吧?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在考生都进去了之后,容琛还是带着苏如禾过去了。 守在外头的侍卫将长矛往前一挡,“来者何人,竟然敢带着女人闯贡院,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自古以来,除了后宫女人不得干政之外,这女人亦是不能进入这些读书的地方。 比如说贡院,又比如说书院之类的地方,是不准女人进入的。 不过苏如禾从小没有受过这样的思想,苏家上下和睦一团,而且比起两个儿子,苏柏远更宠爱的是苏如禾这个小女儿。 若非苏如禾从小不喜欢读书,那她眼下怎么说也是个大才女。 钟翎上前一步,只将腰牌往前那么一掏。 腰牌之上,明晃晃的一个‘容’字。 普天之下,还有谁的腰牌上能刻着一个‘容’字?也就只有权倾朝野的右相容琛了! 侍卫吓得长矛都握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见过大人!” 容琛一贯贵人事忙,像这种小小的笔试,怎么能劳动他的大驾? 但偏生,此番容琛忽然就来了,没有打任何的招呼。 这委实不像是容琛往日里的做事风格,因为往日里容琛若是出现在哪里,就一定是先呼后拥的,没有一个人不知晓右相大驾。 容琛亲临,主考官们哪儿还顾着考试,纷纷都涌过来叩拜。 “下官不知大人亲临,有失远迎,请大人降罪!” 虽然容琛一贯喜怒不言语色,也因此,他要一个人的命,都是只挑一下眉的事。 容琛只淡淡道:“本相只是过来看看,做你们自己的事去吧。” 这么尊大佛亲临贡院,他们哪儿还能淡定地做事呀? 但容琛都这么讲了,这些主考官们只能应下,在退下去的时候,忍不住抹了把虚汗。 “大人,这里看得不够清楚,咱们去那栋楼上看吧?” 顺着苏如禾所知的方向,在考场的左面方向,有一幢阁楼,从那幢阁楼往下看,能将考场的方方面面都尽收入眼底。 容琛微微眯了眯眸子,抬手摸了下她的小脑袋,“想不想提前看到考卷?” 352.聪明,人尽皆知 虽然苏如禾承认自己的文化水平的确是不高,但能提前看到考卷,这就跟作弊是一样一样的呀。 苏如禾兴冲冲地点了点首,“要的要的!” 于是乎,容琛便带着她直接去了后场。 眼下离正式开考还有一段时间,后场的官员正在分配每一位考生的纸张。 容琛来贡院,只有里头的主考官知晓此事。 因为他必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带苏如禾来见见世面,所以也并不想引起太大的骚动。 考题是放在主考官那儿的,所以容琛在带着苏如禾来了后场之后,便让她先在原地待着,他先去办点儿事。 苏如禾恰好有时间在后场里转转,这是一间非常大的房间。 不过这房间构造是呈现螺旋式的,一层接着一层,而在每一层上,都有书籍。 粗略地扫了一眼,苏如禾发现这里头似乎什么书都有,有好些书,她连书名都叫不出来。 因为这个地方很大,而且来往的人也不多,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苏如禾闲着无聊,想找本书来看看,结果在转弯口的时候,发现有两个人,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想过去瞧瞧,却被白露给拦了住,“夫人,大人让您在原地等他。” “我就去找本书看看,不会有事的。” 说着,苏如禾便推开了白露的手,往另外一边拐了过去。 这里的构造还是很神奇的,呈现出的是椭圆形的形状,所以苏如禾从这边绕过去,能从正前方看到窝在角落里的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他们是在写什么东西,而且还是写在一条很小的绸带上,写完了之后,就往一个小箱子里头藏。 等全部弄好了,他们便将这箱子藏在了一摞书的后头。 退出来后,苏如禾有些好奇:“白露,他们这是在写什么呢?” “夫人有所不知,这每一年的科举考试,虽然是那些寒门子弟一跃龙门的绝佳机会,但其实真正考上的人却不多,这其中有很多,都是被那些世家大族给截下了。”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世家大族的子弟,不是可以通过察举推荐当官吗?这可比科举考试要简单多了。” “那夫人一定是不知晓,这通过察举获得官位的名额可是很少的,也只有皇亲国戚才能争取到,所以大部分的有钱人,还得通过科举,来谋求官位。” 苏如禾一贯对这些都是不敢兴趣的,所以她了解地也并不多。 眼下听白露这么一说,才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所以这两个人,是在给那些有钱人开后门了?” 白露笑着点了下首,“夫人真聪明,这开后门的事儿,也算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儿了,朝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后门来得不厉害,让这些有钱人稍微谋个小官位,也是没什么的。” 闻言,苏如禾却是有些不赞同,“麻雀虽小,还五脏俱全呢,即便是芝麻大的小官,如果没有一点儿本事,怎么造福百姓?” 显然,白露没有想到,苏如禾竟然有如此高的思想觉悟。 因为苏如禾本身就是个不爱学习的,却说出这种为天下人造福的话来,委实不像是她的风格。 “夫人说得很对,但这种事情,却是很难避免的,其实当官的每个月的俸禄并不算高,还不如那些商贾一日挣的银子多,所以这也算是能让他们小捞一笔的生财之道。” 其实说白了就是,当官的虽然有权,但这权放在那儿,若是不好好利用,也是生不出财来的。 所以他们便挖空了心思,在一切可以捞钱的地方下手。 这科举,可就是能打捞一笔的绝佳机会。 而且只要他们做得不过分,朝廷对此也是不会怎么管的。 所以他们也就敢直接在后台,给那些有钱的考生打起小抄来。 但这对于那些真正十年寒窗苦读的人而言,却是十分不公平的。 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官位,对于那些寒门子弟而言,也是极为珍贵的。 只是可惜,他们寒窗苦读了这么多年,也比不上人家白花花的银子。 苏如禾眸光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白露,你能将那两个人写的小抄偷过来吗?” “夫人想要做什么?” 苏如禾朝她飞快地眨了下眸子,“哪儿能让他们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赚到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我们就来点儿小插曲,娱乐娱乐。” 虽然不知晓苏如禾具体要做什么,但白露还是依着她的话,去偷那个小箱子。 白露可是容琛精心挑选出来服侍苏如禾的,武功极高,悄无声息地潜过去,轻而易举地便将箱子给拿到了,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拿到小抄之后,苏如禾大致地看了下考试的内容。 然后让白露拿了墨汁过来,她将这些小抄都在磨上滚了一圈,然后才放回到箱子里头。 “夫人这是在给那些寒门子弟提供机会?” 苏如禾将这些小抄都给毁了,这寒门子弟靠本事吃饭的机会自然就大了。 将箱子交给白露,“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那么高尚,只是看他们赚钱太容易,我看不顺眼而已。” 白露抽了抽唇角。 夫人您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将东西塞回去之后,考试也快开始了,苏如禾本来想等容琛回来之后,告诉他这件事情,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容琛回来。 大摸是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吧? 苏如禾这般想着,便招呼白露出去看效果,“咱们出去看看那些人拿到小抄之后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可是夫人,大人说……” 不等白露说完,苏如禾便拉着她往外走,“我们就偷偷地小觑一眼,看完就回来。” 反正这是贡院,除了参加考试的人之外,就是监考官,还有维持秩序的侍卫,的确也是挺安全的。 再者若是人多,容琛也是不会带苏如禾过来的。 只是去看一眼,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吧? 白露心中这般想着,便也依着苏如禾的意思。 毕竟容琛这次带她出来,也是为了让她高兴高兴。 353.能够,保她一命 苏如禾选了一个观看地点,就在之前她想让容琛带她上去的那栋楼的下面。 虽然这个位置不够高,但还是能看到很多坐在位置上的考生,角度也还算是不错。 锣鼓敲响了一声,考试正式开始。 主考官坐于正上方,考题公布,在看到考题之后,下方的考生们便纷纷执起狼毫开始答题。 而很快,苏如禾便瞧见有几个假装巡查的官员,在路过几个考生的身侧时,将之前准备好的绸带,悄无声息地扔给了他们。 这动作做得实在是迅速,若不是苏如禾一直盯着,还真是很难发现。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像这样的事情,这些官员可是没少做。 俗话说得好,熟能生巧嘛。 而那些得到小抄的考生,兴冲冲,偷偷摸摸地将绸带给打开。 但在打开的刹那,他们的笑容顿时便僵硬在了脸上。 谁能告诉他们,这上头黑乎乎的一片,究竟是个什么鬼?! 而且,这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非常地一致。 从兴奋到震惊再到扭曲。 苏如禾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她这笑声并不算重,但在这静悄悄的考场里,却是显得有些突兀了。 于是乎,许多人的视线,都挪到了她的身上。 “何人躲在哪里?给我出来!”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官员,在他说话的同时,立时便有两个侍卫上前,想将苏如禾给揪出来。 白露挡在前头,“放肆!” 这声音一出,竟然还是个女人。 “考场如此神圣之地,竟然混进了女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她们给我揪出来!” 这边也有几个侍卫,朝着苏如禾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不过苏如禾倒是一点儿也不畏惧,只是拍了拍白露的肩膀,而后走了出去。 “既然都是读书的地方,为何只准男人进,而不准女人踏入?女人进来就是脏了这神圣之地,那敢问若是考场作弊,又是怎么算呢?” 这种现象,其实早就已经是屡见不鲜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有苏如禾的胆子,直接站出来说话。 那开口要抓苏如禾的官员被她这一句话给噎着了,好一会儿才怒道:“将这两个扰乱考场的女人给我绑起来!” 这话音才落,苏如禾正想说话呢,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她所在的这栋阁楼,在毫无征兆之下,便爆炸了开! 整栋阁楼就往前倾倒了过来,而且在同时,不断有碎裂的木块炸裂开来,飞向四面八方。 苏如禾完全楞在了原地,因为这爆炸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以至于她在第一时间没有做出及时的反应。 “夫人快趴下!” 耳边,除了‘嗡嗡’的响声之外,还有白露提高了好几倍的声音。 在眼前陷入黑暗之前,苏如禾只感觉到有个压在了她的身上。 再后来……她便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了。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苏如禾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一般。 动一下,她便听到了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夫人……” 这是白露的声音,压在她身上的,是白露! “白露,你没事儿吧?方才……方才是怎么了?” 因为白露压在她的身上,而且气息听着也是十分地微弱,所以苏如禾不敢再乱动。 “奴婢……眼下不能动,夫人可有伤着?” 苏如禾只是觉得后脑勺有点儿疼,其他的倒是没什么,“我没事,你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了?” “是一块……大石板,夫人放心,奴婢支撑地住,还请夫人不要乱动,若是石板砸下来,会伤着您的。” 白露竟然被一块石板给压着,但即便是如此,她竟然还只担心苏如禾有没有什么大碍。 苏如禾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在这个世上,除了她的大哥裴钰和听风之外,怕是没人,会愿意舍命救她了吧? “你方才,其实可以逃脱的,你的武功那么高,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头,你不怕死吗?” 虽然方才的爆炸发生地太过于突然,但依照白露的身手,最多只会受点小伤,也不至于眼下被碎石埋在下头。 但因为她在关键时刻护着苏如禾,以至于她非但没有脱身,反而还被石板给压在了下头。 “奴婢的使命,便是保护夫人,奴婢在来夫人身边伺候之时,便早已发过誓,哪怕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得夫人周全。” 她们对于苏如禾的忠臣,其实就是对容琛的忠臣。 因为她们都是容琛所精心调教出来的人。 但她的确是在关键的时刻,挡在苏如禾的身上,为她挡去了最大的伤害。 “我听到上头有人的声音,白露你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们的。” 等了一会儿,苏如禾也没听到白露的声音。 “白露,白露你千万不要睡,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我六岁的时候,有一日,我偷偷溜进父亲的书房里,父亲恰好在很专注地练字,没有注意到我,我便偷偷地在他搁在桌上蘸馒头的甜酱换成了墨汁,父亲一点儿也没感觉,拿起馒头就往上头蘸,结果吃了一嘴的墨水。” 白露笑了声,但她这一笑,却是扯到了伤口,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不是扯到伤口了?那我不讲笑话了,我给你讲大人的事情吧?” 为了防止白露会这么睡过去,因为苏如禾不知白露伤得到底有多重,万一她这么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于是乎,苏如禾便将容琛的老底都给掀出来,希望能够让白露能够精神起来。 苏如禾嘴巴都快说干了,她顿了顿,“白露,你还在听吗?” 好一会儿,才听到白露的沙哑的声音:“夫人,奴婢想……拜托你一件事。” 通常,像这样的情况,说什么拜托的话,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了。 “白露……” 不等苏如禾说完,白露便接着道:“奴婢只有蒹葭一个朋友,当年,若没有蒹葭,奴婢……早就死了,所以,奴婢想拜托夫人,日后蒹葭若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还请夫人,能够保她一命……” 354.简单,只活一个 裴钰在接到贡院发生爆炸事件,是在这事件发生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原本今日一早起来,他就觉得心神不宁的,眼下在收到贡院爆炸事件的消息,又知晓容琛也在现场之后,他顿时便意识到了什么。 急匆匆地出门,赶到现场的时候,果见容琛便在现场。 因为这爆炸事件发生地太过于突然,当时还在进行考试,这爆炸非常地剧烈。 以至于离这栋阁楼接近的许多考生都没有幸免于难,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从废墟底下被挖掘出来的人,有些受伤惨重,有些浑身都是血,早就已经断了气。 现场可谓是惨烈。 但此刻,裴钰却完全没有心思顾上这些,他在到了现场之后,迅速扫视了一圈。 没有看到苏如禾的身影,但没有看到不代表苏如禾没有来这个地方。 目标十分明确地走向了容琛,不管周围人会震惊还是怎么样,他只一步上前。 抓住了容琛的衣领,极力地压低嗓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禾,跟你过来了?她人呢?” 比之于裴钰,容琛的面色更加阴冷。 对于裴钰这番无礼的举动,他没有任何的制止,只是微微闭了闭眸子,嗓音有几分哑:“抱歉。” 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刻,他在得知苏如禾带着白露去了考试现场,而且还是站在那个位置之下时,他的心跳几乎都是停止的。 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却还是眼睁睁地瞧见,在爆炸发生的刹那,苏如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废墟所淹没,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办法! 裴钰的身子一晃,险先站不住,“容琛,若是小禾有任何的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倘若不是闻人靳及时上前来,裴钰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抡起一拳打向容琛。 若是裴钰真的打下去了,那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预测的。 “容相,科举考试上出了这样的大事,这背后行凶之人可是意图要动摇我南齐的国本,容相还是赶紧进宫回禀皇上吧!” 闻人靳死死地抓着裴钰的手腕,不让他冲动行事。 但很显然,若是容琛在这个地方,裴钰一定不会冷静。 因为在这场爆炸中,苏如禾也不幸出了事,眼下被埋在废墟之内,不知死活。 若是苏如禾真的出了什么事,裴钰一定会受不住的…… 容琛只是看了闻人靳一眼,而后几步走上前,在下瞬,便抓住了裴钰的手臂。 在闻人靳想要说些什么时,容琛忽然开了口:“裴大人,若是不想她有事,便随本相过来。” 闻人靳蹙了下眉,但裴钰却是一下甩开了容琛的手,与容琛直视了几秒,却还是随他去了后场。 一到了无人之处,裴钰便无法再冷静了,“容琛你分明答应过我,绝不会让小禾受到半点伤害,今日是怎么回事?她如今还怀有身孕,你怎么能带她出府,还带她来了贡院?你不该一直陪在她的身侧吗?她怎么会被这场爆炸给牵扯到的!” “眼下不是将责任归结于何人头上的时候,我向你保证,苏如禾绝对不会有事,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由你来做。” 裴钰捏紧了拳头,苏如禾出了事,至今生死未卜,而容琛除了面色阴冷之外,却是格外地冷静。 似乎,对于苏如禾的生死,他并不怎么在乎。 但裴钰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事?” “进宫,请一道圣旨,将此次贡院爆炸事件,归入大理寺办理。” 闻言,裴钰不由眯起了眸子,“容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若听从我的安排,为苏家翻案,指日可待。” 他说得是那样地言之凿凿,就好像是挖好了一个坑,只等着裴钰往下跳。 裴钰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勾了下唇角,“容琛,我不管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我只在乎,小禾的安危,我可以进宫揽下此事,但你要确保小禾安然无恙。” 在裴钰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之后,钟翎迅速在容琛的身侧出现,“大人,找到夫人了。” 容琛眸光微凛,一面朝着发现苏如禾的地方而去,一面沉声道:“情况如何?” “白露护在夫人之上,夫人应该只是受了点儿轻伤,并无大碍,只是……” 听到‘并无大碍’这四个字后,容琛才算是在心头微松了口气,“只是什么?” “有一块巨大的石板,压在白露的身上,若是想要救出夫人,就必须要动石板,但若是撬动石板,白露一定……会死。” 其实说简单些,就是苏如禾与白露之间,只能活一个。 容琛的脚步没有片刻的停留,甚至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撬石板。” 钟翎垂首应道:“是。” 而在上方决定撬石板之时,被压在废墟之下的苏如禾也听到了上方有撬东西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露,有人找到我们了,你千万不要睡着啊,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 其实,白露的意识已经渐渐地开始涣散了。 这么一大块的石板,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到了极限。 她艰难地勾了下唇角,气若游丝地开口:“夫……夫人,奴婢真的好困,真的已经……坚持不住了,奴婢做梦都想……回故里,这次,真的可以回去了……” 白露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苏如禾都快听不见了。 “白露?白露你不要睡着啊,你不会有事的,白露?” 但这次,不管苏如禾怎么叫,都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回应。 而没过多久,上方有刺眼的光芒透了出来。 有什么黏糊糊,带着余热的东西,滴落在苏如禾的脸上。 苏如禾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这是……白露身上所流出来的血。 在大石板被撬开的同时,容琛便飞快地上前,迅速将苏如禾给拉了出来。 将她小小的人儿搂在怀中的同时,他一个飞身退了出来,而在他飞身退出来的同时,在原本困住苏如禾的地方,房梁在顷刻间便砸了下来。 355.除非,看不见了 因为这一切发生地太快,苏如禾只感觉到有人将她往上拉,而后她便被熟悉的冷檀清香所牢牢地包围着。 目光所能及的,是在顷刻间就往下砸的房梁。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将之前的那个位置所埋没。 只有四起的灰尘迷失了双眼。 苏如禾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白露……” 容琛微敛眸,迅速出手,点中了苏如禾身上的一个穴位。 苏如禾顿时眼前一黑,便在他的怀中昏厥了过去。 虽然苏如禾的身上有不少血迹,但只看了一眼,容琛便确定这些血并非是苏如禾的。 当时在千钧一发之际,白露死死地护住了她,所以她的身上并未有受什么太大的伤。 不过有没有其他的小伤,眼下还不能确定,但至少,在他粗略地把了一下脉之时,脉象是平稳的。 “你留在这,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 在吩咐了一句之后,容琛便带着苏如禾返回相府。 言铮前后为苏如禾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道:“除了后脑勺被砸到,肿了个大包之外,没有其他的外伤,胎象也很稳,没有什么大碍。” 若非是白露拼死护着苏如禾,就这么大的石板砸下来,苏如禾早就没命了,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虽然已经确定苏如禾没有事,但是看着床榻之上,面色有些苍白地小人儿,容琛清冷的面色却是没有半丝的缓和。 “看着夫人。” 这句话,是对听风说的,而后,容琛才又道:“随我出来。” 言铮起身来,摸了摸鼻尖,还是跟着容琛走了出去。 在书房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容琛一个回身,便抓住了言铮的衣领。 将他一下按在了墙上,而在下一瞬,拳头抬起,原本是正对着言铮的脸。 不过就在砸过去的刹那,偏离了几分,最后‘砰’地一声闷响,砸在了墙上。 这一拳可是用了非常大的力气,以至于容琛这一拳砸在墙上之时,手指上立时便溢出了鲜血。 “谁让你下的令?言铮,你真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吗?!” 对于容琛的盛怒,言铮在下令之时,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所以此刻,言铮格外地冷静,只叹了口气:“阿琛,我们筹备了这么多年的大事,岂能因一个女人而耽搁?若是她真的因此而丧命,也是她命该如此,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她的命实在是大。” 容琛气极,但这一拳头,却是始终无法砸到言铮的脸上。 僵持了良久,容琛骤然松开了手。 平静了许久,才道:“我会修书于樊老,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北燕,好好地反省反省。” 一听这话,言铮不能淡定了,“阿琛,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将我赶回北燕?” “言铮,你很明白,这不是一个女人的问题,你违背我的命令,私自行动,若按规矩,你当以死谢罪!” 冷笑了一声,“怎么,你是想我以死谢罪?好,只要是你容琛的命令,我定当执行!” 说着,言铮流袖一动,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便朝着自己的脖子而去。 不过在下瞬,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抓了住。 容琛是赤手抓住了剑身,立时便有殷红的鲜血涌了出来,一滴接着一滴地砸落于地。 “我身上所背负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这些不仅刻在了我的脑中,更是烙印在我的骨肉之中,你何必以这样的方式,来逼我?” 言铮松开了手,软剑摔落在了地上,“阿琛,这些年来你步履维艰,活得有多辛苦,我最为清楚,我自也希望,能有个人,陪在你的身边,但这个人,不该是苏如禾。” 因为,苏如禾对于容琛的影响,越来越大。 他原本以为,容琛对苏如禾有所不同,也绝对不会越过那道底线。 但后来,事情发展地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既然容琛不舍得下手,就由他来代劳,那又有何妨? 可容琛为了苏如禾,竟然让他回北燕,这与驱逐有何不同? 多年携手的挚友,终究比不过一个苏如禾,这让言铮如何能接受? “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乱了阵脚,让你回北燕,一则是让你冷静冷静,二来也是有要事,需由你来办。” 显然,容琛的态度有所缓和,是并不想发生争吵。 言铮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阿琛,我并不想逼你,只是想让你清醒一些,为了那个目标,我们的人前仆后继不知累了多少白骨,这些努力,决不能白费,你明白吗?” —— 苏如禾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听到白露跟她说,她快坚持不住了。 紧随着,就有房梁砸了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被滚滚的灰尘所淹没。 “不要!” 苏如禾猛然间惊醒,而在同时,听风便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小姐醒了?满头大汗的,是不是做噩梦了?” 说着,听风抬手,想为苏如禾拭去额前的汗。 但苏如禾却是反握住她的手,目光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听风,怎么那么黑,天黑了吗?你怎么不掌灯?” 闻言,听风怔了一下。 而后,慢慢地抬起了另一只手,这手还带着些许的颤抖,在苏如禾的眼前挥了挥。 苏如禾睁着大眸,却是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 听风险先有些站不稳身子,骤然握紧了苏如禾的手,但话音却是带着颤抖之色:“是……是天黑了,奴婢忘了掌灯,小姐你先躺着别动,奴婢很快就回来。” 在扶着苏如禾躺好之后,听风让蒹葭好生看着苏如禾,才匆匆地走了出去。 停在书房门前,着急地敲门。 恰好,书房内,言铮正在给容琛包扎手上的伤,听到是听风的声音后,便让她进来。 听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扑通’一声便在容琛的面前跪了下来,“大人,小……夫人醒了,只是……只是她的眼睛……” 容琛骤然起身来,“她的眼睛怎么了?” “好像是……看不见了,夫人一醒来,却说天是不是黑了,还问奴婢为何不掌灯……” 眼下,正是青天大白日的,阳光正好,怎么可能会天黑? 除非……是她看不见了! 356.一定,会担心的 容琛匆匆赶回去之时,苏如禾正好想要下床。 因为被蒹葭拦着,她只是一只脚落地,不过她却是有些着急,“蒹葭,白露回来了没有?她的伤势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大碍吗?” 之前在房梁砸下来的时候,容琛便及时地将苏如禾给敲晕了,所以她并不知晓在她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心中惦记着白露安危的同时,苏如禾又觉得有点奇怪,“听风去哪里了?她不是所要掌灯吗?怎么房间里这么黑,我都看不见人……” 不等蒹葭说话,她的小手在下一瞬,便被男人冰凉的大手给握了住。 “别乱动,你头上还有伤。” 一听这声音,苏如禾便知是容琛来了,不由以另一只手揉了揉眼角,“大人,白露的伤怎么样了?” 容琛微敛眸,只道:“还在救治。别动,让言铮看看你头上的伤。” 说起头上的伤,苏如禾还真觉得后脑勺有些疼。 不过在听容琛说白露被救了出来,她还是松了口气,便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让言铮医治。 言铮上前一步,仔细地查看了她后脑勺上的伤口,不由蹙了眉。 退出来,才下了结论:“应当是重击所致,她的脑袋,可能有淤血,若是淤血不清,怕是……” 言铮说到一半,苏如禾便觉得容琛握着她的那只手,骤然紧了几分。 虽然他的话才只说了一半,含糊不清的,但苏如禾隐约已猜到了什么。 “什么淤血?我到底是……怎么了?” 容琛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入了怀中,转而抚上了她的眉眼。 苏如禾的眼睛很漂亮,恍若星辰一般,在他们成婚的那天晚上,他是最先被她的眼睛所吸引。 可是此刻,她的眼睛虽是睁着,却没有任何的光彩。 良久,他凉薄的气息才扑散在她的眼帘,“只是不小心磕到了脑袋,等淤血化清了,你就能看见了。” 看见? 苏如禾楞了楞,才算是反应过来,“我……看不见了?” “只是暂时的,别怕,有本相在,很快就会看见了。” 容琛的眼睛一直有问题,所以他更明白,脑袋里积了淤血,是很难化开的。 外界的治疗,其实效果并不大,只能靠身体自己来化清。 这个过程,可能只需要几日,但也有可能,会是几年,又或者……一直都无法化清。 苏如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躲过了一劫之后,再次睁开眼睛,竟然就变成瞎子了。 她还从未体验过,瞎子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一片漆黑。 耳畔只能听到容琛说话的声音,以及他握着她的手,冰凉的触觉。 这种陷入黑暗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 就好像是被彻底地拉入了黑暗之中,任由她拼命挣扎,也无法看到半点的光明。 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被埋在废墟下的事儿,我大哥可知晓?大人你千万不要告诉他,要是大哥知晓我被砸得都看不见了,他一定会担心的。” 这个小家伙,分明因为忽然看不见,心里是害怕的,却装作一点儿也不害怕的样子。 还怕裴钰会担心,真是…… 容琛微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放心,他有许多事情要做,不会知晓的。不过在你能看见之前,都不准再去大理寺了,明白吗?” 她都看不见了,还去大理寺,专门让她大哥担心么? “我不去,不过我想去看看白露,啊不对,我现在也看不见,我就想确定她的伤有没有什么大碍。” 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眼下你身子还弱,不可以随处乱走,等你身子好些了,本相再带你去看她,可好?” 苏如禾觉得其实也没关系,只要白露还活着就好,而且蒹葭与白露是朋友,到时她可以通过蒹葭知晓白露的情况。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点了点首。 恰好,听风端着才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容琛将碗接了过去,舀了一勺,吹凉,确定不烫了之后,才递到苏如禾的嘴边,“慢点儿喝,会有点儿烫。” 一闻到药味,苏如禾只觉得恶心不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直接就呕了起来。 但像之前一样,只是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容琛将碗放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若是不想喝,等放凉了再喝。” 好受了一些之后,苏如禾却是摇了摇首,“若是不喝药,我的眼睛是不是就会一直看不到?” 容琛怔了下,才回道:“不会,本相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之前我一直都不明白,看不见了,是什么样的感受。大人你之前眼疾发作的时候,忽然看不见,会觉得害怕吗?” 原本,容琛还担心苏如禾因为一下看不见了,会害怕,会哭闹。 但显然,他完全想错了,苏如禾不但没有表现出害怕,而且还带着玩笑的语气与他说话。 看来,这个小家伙,的确是长大了不少。 在灾难忽然降临的时候,即便是她一人,也能以柔弱的身躯,承受下来。 但苏如禾表现得越坚强,越是不在乎,容琛便越是觉得怜惜。 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本相这眼疾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从记事起,本相便已经做好了有一天什么也看不见的准备。” 所以害怕什么的,倒是完全谈不上。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大人别怕,言公子都说了,我只是因为脑袋上有淤血,才会暂时看不见,等淤血消了,我就又可以看见了,到时若是大人你忽然又看不见了,我依然可以当你的眼睛。” 容琛忽然想起来,当初在新婚之夜时,苏如禾也曾这样,握着他的双手。 望入他的眼睛,说以后都会是他的眼睛。 这个小家伙,似乎非常清楚他的软肋在哪里。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足以说进他的心坎里。 一扬唇角,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喝完药,再睡一会儿,晚膳想吃什么,本相下厨。” 357.没有,夫人重要 待苏如禾喝完药歇下之后,容琛才离开了房间。 止步,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之前不是说,她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吗,怎么会脑子有淤血,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言铮有些无奈,“淤血这种东西,前期怎么能看得出来呢,只有表现出来了,才可判断,只不过她这后脑勺被重击得有些严重,所以才会间接地伤到了眼睛。” 闻言,容琛已有些不耐,只摆手道:“有什么医治的法子?” “她如今有身子,这药自然是不能乱吃的,不然一定会伤到孩子,眼下也只能用最保险的针灸来治疗了。” 容琛蹙了下眉,“针灸可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不好说,但这过程,的确是有些难熬的,阿琛你治了那么多年的眼前,这个中的感受,你应当是最了解了的。” 的确,为了治好眼睛,容琛曾尝试了各种法子,其中也经历过不少痛苦的治疗。 有些过程,甚至连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若是针灸的过程太过于痛苦,苏如禾那较弱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住? 这般想着,容琛的眸光便暗了几分,“若是用药物治疗呢?有几成把握?” 一听这话,言铮不由挑了下眉,“你不打算要孩子了?” “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有,我不想让她太痛苦,若是针灸的作用不大,又要承受痛苦,又何必多此一举。” 其实说来说去,容琛就是舍不得让苏如禾受罪。 为了能让苏如禾少受一些罪,他竟然连孩子都可以舍弃,这毕竟,是他的亲骨肉。 言铮叹了口气,“反正我过几日也要回北燕了,等我师父过来,看看他可有什么法子吧。倘若你真的不要孩子,是否应该与她说一声?这毕竟,也是她的骨肉。” “倘若真的保不住,何必让她为此伤心,此事我自有定夺,你只需让樊老尽快赶过来便成。” 言铮点了下手,又道:“这几日,先用针灸之术,试试看,若是有效果的话,也不必牺牲孩子。” 容琛沉了沉眸,良久才算是颔首应下。 因为苏如禾眼睛看不见,容琛很早就将公务都处理完毕,回了房间。 才走到门口,便瞧见苏如禾由听风搀扶着,正用手摸东西。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停下来,摸一摸,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容琛不动声色地走了上去,听风看到他,想要出声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 同时,容琛向前一步,扶住了她的手臂,“在摸什么?” 听到是容琛的声音,苏如禾抬眸看去,但她又看不见,只能笑了笑道:“我在熟悉房间啊,这样我日后在房里走,也就轻易不会磕磕碰碰了。” 容琛没想到,苏如禾竟然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又或者说,她心里其实是非常清楚地,她的眼睛可能不会好得这么快,所以为了避免磕碰,她便先开始熟悉环境。 这样她日后行动起来,也是较为方便的。 虽然知晓苏如禾的心思,但容琛的心头还是有些闷。 好一会儿,才说了两个字:“抱歉。” 他的这一声‘抱歉’说得并不重,苏如禾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茫然地抬眸,“大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眼睛很快便会看到的,在这段时间,本相便做你的眼睛,可好?” 闻言,苏如禾不由笑了,“不用麻烦的,我有听风和蒹葭,说不准等白露的伤好了,我的眼睛也能看见了呢?” 关于白露的事情,容琛并没有如实告知苏如禾。 原本因为蒹葭与白露都是容琛的人,苏如禾对她们都是带着很深的防备心的。 但因为这次的事情,苏如禾对她们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 可这样的改变,却是白露用性命所换回来的。 只是苏如禾并不知晓,还想着等白露的伤好了,一定要好好地感谢她。 在这个问题上,容琛没有再继续,只是弯腰,将苏如禾给直接抱了起来。 “天色不早了,先沐浴吧。” 苏如禾很是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带着她去浴池。 容琛倒是发现,苏如禾这次死里逃生之后,倒是乖巧了许多。 但若是这乖巧是以她的眼睛为代价,那他情愿她总是气他。 在苏如禾沐浴之时,容琛也没有离开,就坐在池边的躺椅上。 “大人,这次贡院爆炸事件,死伤怎样?” 容琛还以为苏如禾对这些事情会不敢兴趣,毕竟她的眼睛,是因为这场爆炸,才会暂时看不见了。 好一会儿,才道:“就目前统计,砸死了十个人,重伤的人数至少有二十余个。” “大人你说,这次的爆炸,和上次的茶馆爆炸,会有什么联系吗?” 容琛发现,苏如禾在这方面,倒是有种天生的敏锐感。 挑了下眉,淡淡接道:“为何你会觉得它们之间有联系?” 苏如禾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么觉得,那这件案子,还是会归大理寺管吗?” 容琛应了声,算作是肯定。 苏如禾不由叹了口气,“前一个案子还没结,这又一个案子接了上来,大哥一忙起来,就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我担心他会不按时吃饭睡觉。” 这一对兄妹,都只会为对方考虑。 他们两个之间,是所有外人,都无法插足的,即便是容琛,在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插足的余地。 之前容琛对此还会觉得有些生气,但眼下,他却是没功夫去气这些了。 起身来,走过去将苏如禾从浴池里抱了出来,一面将浴巾裹在她的身上,一面淡淡道:“夜里凉,泡久了容易着凉。” 在将身子擦干之后,又给她换上了单衣。 苏如禾就像是只敛了所有爪子的小兔子,任由容琛摆布,没有任何的话。 等将衣裳穿好了,她才道:“大人今晚不忙吗?” 毕竟才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但他今晚却回来地很早,还亲自给她沐浴换衣裳。 简直就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 让她坐在椅子上,容琛随手拿过一块毛巾,盖在了她的头上。 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嘴上不清不淡地回道:“事情再忙,自也是没有夫人重要。” 358.留在,你的身边 苏如禾发现,容琛这人看着清冷无双,但说起情话来,委实是个情场高手。 待头发差不多被擦干了之后,容琛才抱着她回了房间。 将苏如禾放到床榻之后,他才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先睡,本相处理一些公务。” 容琛说是处理公务,但其实他是直接让人将所有的折子都搬到了房间里来。 苏如禾窝在暖烘烘的锦被里,耳边传来的,是翻书的声音。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苏如禾也没睡着。 而容琛虽然在批折子,但其实有一部分的注意力,是放在苏如禾的身上。 他注意到,苏如禾已经左翻右翻,翻了五六次左右。 若是她真的睡着了,早就一动不动的。 待将公务差不多了,容琛才合上书,走了过去,将外衣脱下,放在衣架之上。 坐在床边,将锦被拉开一些,一只大手便搂住了苏如禾的腰肢。 凉薄的唇瓣,便停在她的耳畔,“睡不着?” 苏如禾转过身来,揉了揉眼角,虽然她眼下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却总喜欢揉眼睛,似乎这样眼睛就能看得见了一般。 “白天睡得太多了,眼下有点儿睡不着。” 说着,苏如禾忽然从他的怀中抬起小脑袋来,眨了眨眸子,“大人你给我念书吧,从前我睡不着,只要母亲给我念书,我一下就睡着了。” 容琛拍了下她的屁股,“想听什么书?” “讲妖魔鬼怪的书。” 闻言,容琛不由挑了下眉,“听这些,不怕?” “我连蛇鼠虫蚁都不怕,这些妖魔鬼怪算得了什么,再者这些都不是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这小家伙,在这方面的胆量,倒是挺大。 容琛便去拿了一本志怪书,折回来的时候,苏如禾已经乖乖地将床位给空了出来,只等着他回来给她讲故事。 从前,苏如禾觉得她的母亲姜氏的声音很温柔,讲起故事来,能够流淌进心底。 而眼下,这个男人讲起故事来,略带着低沉的嗓音,萦绕在耳边,格外地悦耳。 苏如禾听了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容琛是等到她的呼吸平稳了,才合上了书,低眸一瞧,怀中的小人儿,睡得倒是香甜。 其实有时候,连容琛自己都不知晓,他究竟是喜欢苏如禾什么。 这个小家伙,其实一点儿也不听话,素日里可是没少气他。 但有时候,她太听话了,容琛反而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就好比眼下,苏如禾似乎又像之前刚入府的时候一样,那时候,她乖巧地简直是不像话。 甚至都让容琛觉得他的情报有误,苏家幺女,其实也没传闻之中那么调皮捣蛋。 只能说,这小家伙的皮囊太能糊弄人了,让人看到她,都觉得她是那种乖巧无害的小白兔。 其实,就是个收敛了所有爪子的小野猫。 微微地叹了口气,容琛在她的眉眼之处亲了一下,才算是合上眸子。 不过在他合上眸子的同时,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容琛指尖一动,点中了苏如禾身上的穴位,才松开手,起了身来,只淡道:“钟翎,放他们进来吧。” 很快,外头的声音便止了下来,房门旋即被打开。 急匆匆走进来的,正是裴钰,不过在他的身后,还跟着闻人靳。 裴钰一进来,目光便直接锁定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但当他看到苏如禾已然睡着,便又放缓了速度,他怕自己的脚步声太重,会吵醒苏如禾。 “小禾可有受伤?伤势重不重?” 在床边停下之后,看了一会儿,发现苏如禾一张小脸还是挺红润的,他才稍稍有些心安。 容琛看了一眼苏如禾,才道:“没有外伤,只是后脑勺被砸了一下,淤血微散,所以暂时看不见了。” 裴钰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瞬便揪住了容琛的衣领,“什么叫暂时看不见?你是说……小禾她,失明了?” “她才睡下,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裴钰忍下怒火,目光在苏如禾的睡颜之上停留了片刻,才走出了房间。 “容琛,你不是说过,一定会保证小禾平安无事的吗?她的眼睛,怎么就会看不见了?真的只是暂时的?还是……她日后,都会看不见了?” 裴钰完全无法想象,像苏如禾这般活泼爱动的,若是看不见了,该会是件多么难熬的事情。 “我既然说了是暂时的,便一定会治好她的眼睛,这一点,你自是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怎么能不担心? 倘若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做,裴钰真想直接带着苏如禾离开。 跟在容琛的身边,每时每刻都充满着危险。 裴钰沉着脸,没有说话。 “这宗案子你只需挂个名便成,不必深入调查。” 容琛将话锋一转,就转到了贡院爆炸的案子上。 闻言,裴钰的眉梢蹙地愈深,“这次爆炸,牵扯到了数条人命,而且凶手竟然敢在贡院动手,目标是在动摇南齐的国本,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怎能没有任何的作为?” “裴钰,你不要忘了,你坐上大理寺少卿的这个位置,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自然不需要容琛提醒,他最终的目的,不过只是为了苏家翻案而已。 等等,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这次的贡院爆炸,与苏家有何干系?” “有没有干系,你很快便会知晓了,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我自然会让你得偿所愿。” 说着,容琛的目光朝他的后方瞥了一眼。 在回廊的拐弯口,闻人靳就这么抱着手臂,懒懒散散地靠着。 看着懒散,但闻人靳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裴钰的身上。 容琛忽而上前了一步,在裴钰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顿了下音调,他又补充道:“不管你情不情愿,看牢闻人靳,让他留在你的身边。” 让闻人靳留在他的身边? 裴钰的眉梢蹙成了一座小山,“他与我苏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 容琛忽而笑了声,拍了下他的肩膀,“别人是不可能,因为只有你裴钰才能做得到。” 359.当时,命悬一线 裴钰在这方面一向迟钝,而且他怎么会想得到,闻人靳对他其实是抱了那种心思? 听了容琛的话,便更是觉得奇怪,“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的结果,倘若你想尽快为苏家翻案,便照着我说的做。” 说完了这些,容琛才转身离开。 而在容琛走远之后,闻人靳便走上前去,见裴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而又想到方才容琛离裴钰很近,不知与他说了些什么。 即便知晓容琛对裴钰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闻人靳还是不喜欢,除了他之外,有其他的男人,离裴钰太近。 “怎么了?” 直至,闻人靳的声音响在耳畔,裴钰才猛然之间回过神来。 抬眸看了眼闻人靳,随之又想都容琛说的那一番话。 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小禾的眼睛而已。” “放心,虽然容琛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他对你妹妹却是用了心的,不过是脑袋有淤血,只要淤血化了,眼睛自然便是能看见。” 素日里闻人靳要是这么说,裴钰定然早就不理会他了。 但这一次,裴钰却是非常地平静,反而还应道:“你说的没错。” “天色不早了,你今日忙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吧?” 裴钰的态度有所放缓,闻人靳自然是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来。 他心底自然是高兴,不过在明面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 “这个时辰,酒馆可还开着?” 一听这话,闻人靳显然是怔了住。 因为裴钰一贯是严于律己,嫌少会饮酒。 一者是因为他的身子不怎么好,饮酒容易伤身,二来是喝完酒之后,味道重,他很是洁癖,闻不惯这样的味道。 再者自从他知晓了苏家的事情之后,除了上一次苏如禾在之外,他就再也不曾碰过酒了。 却不想,他今日竟然会想要喝酒,是因为苏如禾的事情?还是……容琛对他说了什么? 心中揣摩着,闻人靳嘴上已应道:“好,我陪你去。” 原本这个时辰,酒馆都已经打烊了。 但闻人靳硬是将门给敲开,店家迷迷糊糊来开门,都还没来得及说话,闻人靳便直接将一锭银子扔向了他。 只言简意赅地道:“拿两壶酒过来。” 有银子在,店家自然是乐呵呵地去拎了两壶酒过来。 酒放上桌之后,闻人靳又让店家弄了两盘小菜,这下酒菜也算是备全了。 闻人靳先为裴钰斟了一杯,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才道:“少喝一些。” 裴钰看了看杯中的酒,又看了看闻人靳。 像这样与闻人靳看似和平地坐在一张桌子上,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呢? 虽然眼下,闻人靳以查案为借口,搬进了大理寺,但他却是从未与裴钰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闻人靳住进大理寺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在裴钰的面前刷存在感。 但同时,他也懂得何时进何时退,虽然裴钰表面看着脾气很好,但一旦他生起气了,也是十头牛也拉不过来的。 刷存在感是好事儿,但若是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可就不好了。 而显然,闻人靳对裴钰是很了解的,他非常懂得,裴钰的软肋在哪里。 所以即便他时而在裴钰的眼前晃悠,裴钰也拿他没法子。 喝了好几杯之后,裴钰忽然开口:“镇国大将军府对苏家下手,你为何要留下我的命?” 这个问题,闻人靳本以为裴钰是不会问的。 因为裴钰的骨子里,是很清傲的。 好一会儿,闻人靳才回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 怎么会不记得? 除了家人之外,他便算是与闻人靳的关系最要好。 “你当时,浑身是血,命悬一线。” 闻人靳一扬唇角,语气是无比地柔软:“我在昏迷之前,隐约感觉到有人向我走近,不管对方是谁,我当时只想着,杀了他。” 关于闻人靳当时心中的想法,裴钰自然是不知晓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说出来。 裴钰怔了下,才道:“怪不得,你当时直接拧断了我的手腕。” 当年,闻人靳被刺杀,他的下属拼死将他救了出来,将他藏在山洞之内。 闻人靳的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但他的精神却是高度集中。 因为杀手随时有可能发现他,一旦被杀手先找到了他,依照他眼下的境况,定然是必死无疑。 而后,他便听到了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隐约之中,他看到,有一袭消瘦的青衣,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这个人,便是裴钰。 其实能发现闻人靳,也实属巧合,裴钰一进来,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紧随着,他便看到了靠在角落里,浑身是血的闻人靳。 彼时的闻人靳也不过是个少年郎,即便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强撑着不倒下。 裴钰本着好心,想去查看一下闻人靳的情况。 却不想他的手都还没碰到他的人,便被他一下给扣住了手腕。 下瞬,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直接便将裴钰的手给拧断了! 当时裴钰就想,这少年郎该是有多恨,意识又是多么地坚定,不然怎么会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还有力气一下就拧断了他的手? 而闻人靳在拧断了裴钰的手之后,终于是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已经被人简单地包扎了一番。 未等他动一下,便有个硕长而又消瘦的身形,走了进来。 一瞧见他,便笑了笑,“你醒了?” 闻人靳下意识地便摸上了腰间的佩剑,提防地看着裴钰,“你……是何人?” 出口的嗓音,十分地沙哑。 裴钰将摘来的果子放下,才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闻人靳原本是想拔出佩剑,不过在同时,裴钰便将一片荷叶递了过来。 在荷叶之上,恍然便有晃动着的清水。 “我就住在这山上,不是想要你命的人,喝吧。” 闻人靳没有伸手,他只是看着裴钰。 眼前的这个少年,看着年级与他差不多大。 但他的眉眼,却是十分地温柔,就像是化开的碧水一般。 这一眼,似乎是能看进闻人靳的心里。 360.不怕,我是坏人 闻人靳生性多疑,即便他眼下只是个少年郎,但除了他的父亲之外,他从未真正地相信过其他人。 但在对上这个少年的眼睛之时,闻人靳竟然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荷叶。 裴钰能感受地出,眼前的这人对他的提防并未减少,但至少没有像一开始那般。 他笑了笑,转而又将才摘来的新鲜果子递给了闻人靳,“这里离山庄挺远的,也没什么吃的,你将就吃些果子吧,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 闻人靳看了看他手心,恍然有几颗果子躺在上头。 不过在同时,闻人靳却是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皮肤是相当地白,就好似冬日的雪花一般,白得有些透明。 果子躺在他的手心,就好像是躺在雪地里一般。 但闻人靳并未立刻接下去,而是想坐起来。 裴钰见他行动困难,便扶住他的手臂。 闻人靳身子一僵,除了贴身服饰他的侍卫之外,还没有人敢这么触碰他。 余光瞥见的,是裴钰如扇的长睫。 恰好裴钰眸光往上一抬,两人的视线便撞在了一块儿,裴钰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在意他眸底的冷意。 闻人靳被他唇边的笑晃了心神,以至于都忘了让他松手,就由着他将他给扶着坐起来。 等坐稳了之后,闻人靳才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果子。 咬了一口,很甜,没有一点儿的酸味。 加之他被追杀了好几日,眼下肚子正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裴钰手心里的果子都给吃完了。 而在闻人靳吃完果子之后,裴钰便又起身去了外头。 抱了一堆的柴火回来,堆成小山,打算升个火。 闻人靳一瞧他竟然要生火,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几步挪过去,二话不说便扣住了裴钰的手腕,制止他生火的动作。 ‘嘶——’ 在闻人靳抓着他的手腕之时,裴钰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裴钰本就白,因为疼痛,他的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如纸。 闻人靳并不知晓他为何忽然会面色骤变,只是冷道:“不准生火!” “好,我不生火,你先将手松开。” 闻人靳下意识地松开手,便见裴钰捂着自己的手腕,紧蹙着眉梢,一副忍疼的模样。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你的手……怎么了?” “被一只猫给咬了一口。” 什么被猫给咬了一口,这手腕上分明只有手印,哪儿有什么咬痕? 闻人靳何其聪睿,一看这手腕上的手印,便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好一会儿,才道:“抱歉。” 闻人靳自来是高傲的,他一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 而且他自小聪慧过人,深得闻人伽的疼爱,所以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抱歉’这两个字,因为这意味着低头。 镇国大将军府的人,都是铮铮的男儿郎,怎么能向别人低头呢? 可面对这个看着消瘦,怕是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少年,闻人靳却是下意识地道歉。 而且在说出口之后,他竟也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 说着,闻人靳便抓住了裴钰的手,在他有些吃惊的目光下,闻人靳只道:“咬着牙,会有点儿疼。” 在裴钰咬着牙关之时,闻人靳已对准了位置,只听得‘咔嚓’一声。 疼! 骨头脱臼又被强行接了回去,这种疼痛,的确是很难忍的。 不过裴钰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却并未发出半声的呻吟。 在闻人靳看来,裴钰是个瘦弱的少年郎,这接手腕的疼痛的确是挺难忍受的。 但他却是忍了住,而且在忍过了这阵痛之后,还活动了下手腕。 不由笑了笑,“不疼了,你的本事不错呀。” 分明,他的手腕是被闻人靳给拧断的,但他却没有任何怪闻人靳的意思。 闻人靳看着他面上的笑容,盯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苏执生,你呢?” 闻人靳其实只是随口问了他一下,但一看他的面色,闻人靳便知晓,他报的是真实的名字。 这个少年,难道不知晓,在外头,是不能随便报出自己的真实名字的吗? 但显然,这个少年完全没有这种危机意识。 不过也从侧面能看出,他是个心地纯善之人,不然哪儿有人,在自己被对方给弄伤之后,还愿意再出手相救的? 眼前的这个少年,与闻人靳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心中盘算着,闻人靳微微眯起了眸子,“苏太傅与你可有什么关系?” 闻言,裴钰有些惊讶,“你知晓我父亲?” 原来,他真的是太傅苏柏远的儿子。 其实闻人靳只不过是心中猜测而已,只是看裴钰的身上有独属于文人的书卷之气。 苏家可是南齐真正的书香门第,自南齐开朝起,便世代位居太傅之位。 闻人靳虽然对于满朝文武都是了如指掌,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苏执生’这个名字。 他只知晓,苏柏远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关于他大儿子的事,传闻却是少之又少。 苏家乃是朝中的清流派,与镇国大将军府没有任何的交往。 而闻人靳亦是觉得,苏柏远是个十分顽固之人,他的墙角,是绝对挖不动的,便也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 却不想今日,他命悬一线之时,救下他的人,竟然是苏柏远的儿子。 “我父亲……与苏太傅有所交情。” 裴钰对闻人靳的话并未起怀疑,而后,又听闻人靳问道:“你之前说,你就住在这山上?” “是啊,我自小身子不好,所以父亲便特意买下了一座山庄,让我可以调养身子。” 闻人靳隐约记得,苏柏远的大儿子,好像是因为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很少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转而闻人靳又发现,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实诚了,别人问他什么,他都如实回答。 甚至的,闻人靳都觉得,若是别人将他给买了,这厮还会帮着别人数钱呢。 这般想着,闻人靳不由勾了下唇角,“你不怕我是坏人?” 就这么救下他,而且还将家底都跟他泄露了。 361.为何,还要救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也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这些所谓的区别,只是人们自己的定义而已。” 闻人靳听惯了大道理,却是头一次,听到这样近乎于颠覆传统的话。 其实闻人靳一贯很有自知,虽然他还只是个少年郎,但他的手上,却是染了不少人的鲜血。 所以像他这样的人,在世人的眼中,就是被认定为坏人的那一类吧? 因为连他自己,都在心里是这么认定自己的。 可有一天,他从一个少年的口中,听到对方说,这世上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只不过是人们自己的定义而已这样的话。 闻人靳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是震惊的,以至于看着裴钰的时候,好半晌都不回过神来。 忽然,闻人靳听到了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虽然这声音很轻,闻人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迅速对裴钰做了一个静音的动作。 而后想要起身来,但因为伤势过重,他这才一动,便扯到了伤口。 裴钰赶忙上前,扶住了他,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有人过来了,先躲起来。” 闻言,裴钰没有半丝犹豫,便扶着闻人靳躲到了暗处。 而就在他们躲在暗处之时,有几抹矫捷的身影现身在洞穴之内。 闻人靳只看了一眼,他们身上所着的衣裳,眸底便冷了几分。 是一路追杀他的人! 这些杀手,环视了洞穴一圈,闻人靳在屏住呼吸的同时,以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裴钰的口鼻。 裴钰虽然不知对方到底是谁,但一看闻人靳这动作,心中便断定,这些人怕就是伤了闻人靳的杀手。 虽然闻人靳与裴钰在这些杀手进来之前及时躲了起来,但因为闻人靳的身上受了重伤,所以整个洞穴之内,都是充斥着血腥味。 杀手并未离开,而是绕着洞穴,仔细地翻找起来。 按照他们翻找的速度,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定然会找到他们的。 裴钰横了横心,拉开闻人靳的手,毅然决然地便走了出去。 闻人靳想拉住他,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裴钰走了过去。 在下瞬,便被那些杀手所发现。 数把长剑,在同时朝着裴钰而来,下瞬,便稳稳地架在了裴钰的脖颈之上。 但即便是如此,裴钰面上也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反是抬起首来,直视着他们,“你们是何人?” 这些杀手是认得闻人靳的,一瞧见裴钰这张陌生的脸,皆是一愣。 “小子,你可有看到过一个比你高半个头,深受重伤的少年?若是敢不说实话,我立马让你人头分家!” 闻言,裴钰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来,“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着一身锦衣,浑身是血,与我差不多年纪的人?” 一听裴钰这话,躲在暗处的闻人靳的呼吸便不由重了几分。 他缓缓地握上了腰间的软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倘若裴钰敢出卖他,他便立马削了裴钰的脑袋! 就在闻人靳要出手之时,裴钰忽然将手一指,“我看到他朝着左手边的方向走了。” 杀手们将长剑一收,身形一闪,便朝着裴钰所指的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而在这些杀手离开之后,闻人靳的精神一下松了下来,身子一软,便单膝跪地。 裴钰听到声音,赶忙折了回来,扶住他,“你没事吧?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离开。” “为什么?” 闻人靳任由他扶着自己站了起来,忽然就问了这么三个字。 裴钰显然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什么?” “若是那些杀手,觉察到你在骗他们,你会没命的,即便是如此,你还要救我?” 原来他纠结的是这个事儿。 裴钰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看着年级与他差不多,但疑心却是很重,轻易不会相信别人。 怕是方才,他说看到过他的时候,他会以为,他这是要出卖他吧? 笑了笑,“俗话说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半途而废可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裴钰说得倒是轻松,但在这种生死关头,他却是挺身而出,不顾自身危险地将那些杀手给骗走。 倘若这些人没有相信他的话,而是继续查这个洞穴,闻人靳就一定会被发现。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会知晓该如何抉择。 这个少年……真是个傻子。 闻人靳勾了下唇角,心底却是荡着隐隐的愉悦。 裴钰扶着闻人靳正想要出洞穴,忽然,有一阵疾风,带着狠毒之色,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闻人靳眸光一凛,拉住了裴钰的手臂,带着他往地上一扑。 有利箭,就从裴钰的头顶擦过,倘若闻人靳的动作慢一步,裴钰的脑袋怕是就要被这箭给直接贯穿了! 那些本被裴钰给骗走的杀手,又返回来,恰好就瞧见裴钰扶着闻人靳打算逃走。 “闻人大公子,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乖乖地卸下武器,我们留你一具全尸!” 闻人靳冷笑了一声,不急不缓地站稳了身子,手已经摸上了腰间,将软剑一掏。 “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还没人有本事,能取我性命!” 说话的同时,闻人靳运剑,便朝着这些杀手而去。 虽然闻人靳深受重伤,但他的剑术是真的非常地超群,而且他眼下,还只是个少年郎。 但对方毕竟是人多,而且闻人靳的身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渐渐地有显出了漏洞,其中一杀手,看准了这个时机,趁着闻人靳与其他杀手搏斗之时,对着他的后背刺了过去。 “小心!” 裴钰一面喊着,一面便冲了过去,以自己的双手,抓住了长剑。 也是因为裴钰冲上来抓住剑,以至于杀手这本是致命的一剑偏离了方向。 杀手顿时恼火,用力将剑从裴钰的手中抽了出来,转而朝着他刺去! 闻人靳一脚踹开了缠着他的其中一个杀手,回身之时,便瞧见一柄长剑,没入了裴钰的腹部! “苏执生!” 362.傻瓜,我会救你 闻人靳一贯是冷血无情的,可当他看到那把剑没入裴钰的腹部之时,滔天的怒火在顷刻间将他给淹没。 将内力运展到极致,逼退了朝着他而来的杀手,闻人靳一下跃到了裴钰的身边。 剑起血溅,在将那个伤了裴钰的杀手一剑毙命之后,闻人靳抱住了裴钰,“你这个傻瓜!” 傻瓜? 好像……的确是挺傻的。 裴钰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他一张嘴,却是先吐了一口血。 闻人靳眸光一凛,迅速出手点住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闻人靳便慢慢地将裴钰放了下来,握紧了手中的软剑,充斥着血丝的阴狠眸子,盯着仅剩下的几个杀手。 但就在闻人靳要与他们决一死战之时,忽然有哨声响了起来。 紧随着,便有几抹矫捷的身影,在下瞬出现在洞穴之内。 不过在这几个身影出现之时,他们却是稳稳地挡在了闻人靳的跟前。 这些人,正是闻人靳的手下。 闻人靳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杀!” 就在这个字蹦出口中的同时,他的手下便运剑,朝着剩下的几个杀手而去。 外头的打斗,闻人靳已丝毫不在乎,他只将软剑收回,而后来到裴钰的身边。 先号了下他的脉,虽然脉象虚弱,但还是活着的。 “苏执生,我会救你的。” 说着,他便将裴钰给抱了起来。 这是在山上,若是下山找大夫,在这个过程中,裴钰怕是会直接流血身亡了。 闻人靳想起之前裴钰说过,他就住在这个山上。 于是闻人靳便带着裴钰直接去找他所住的山庄,当闻人靳抱着浑身是血的裴钰进入山庄之时,可是把山庄里的下人给吓晕过去。 “公子……公子这是怎么了?” 闻人靳只蹙了下眉,言简意赅道:“叫大夫过来!” 下人们不敢耽搁,赶忙去将大夫给找了过来。 这大夫乃是专门照顾裴钰身子的,一看到裴钰的腹部开了这么大的窟窿,亦是吓了一大跳。 在大夫为裴钰医治之时,闻人靳就站在一旁。 一直盯着裴钰苍白如纸的面容,此刻,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这个少年,本与他不过只是个过客,至多,也只是救了他一命而已。 但当他为他挡下那一刀后,这定义,便是完全地变了。 一日之内,他连救了他两次,而且这一次,还将他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闻人靳一时无法形容自己的心境,他一贯是冷血无情的,可当裴钰浑身是血地躺在他的怀中之时,他竟有些慌了心神。 这是从未有过的,可这样的感觉,在此刻,看着大夫抢救裴钰之时,越发地明显起来。 他不由缓缓地抬手,抚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而在闻人靳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在发呆之时,他的侍卫也现身在房内。 单膝跪地,齐道:“属下来迟,请大公子责罚!” 闻人靳淡淡地收回了手,只冷道:“出去。” 侍卫们有些惊讶地抬起首来,却是发现,他们家的大公子,此时此刻正盯着床榻上的少年。 虽然有些惊讶,但他们却不敢违抗闻人靳的命令,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房内。 就在侍卫们消失之后,床榻上的裴钰忽然有了动静,在大夫收回最后一枚银针之时,他张嘴便吐了一口血。 闻人靳赶忙上前,“他怎么样了?” “我已经尽了全力,若是公子能度过今晚,便不会有大碍,若是……” 不等大夫说完,闻人靳一把便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若是救不活他,你的脑袋也不用在脖子上待着了!” 这个少年,委实是过于残暴! 大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连应声道:“是是是……” “滚!” 在大夫屁滚尿流地出去之后,闻人靳才在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裴钰苍白的面容,好一会儿,才哑声道:“苏执生,你一定要活着,听明白了吗?” 这世上,还从未有人,让他如此心慌过。 所以,没有他的允许,他拒不允许,这个少年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到了后半夜,裴钰便发起了高烧,下人们本是想来照顾他的,却因为闻人靳在,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实在是因为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好像是从地狱修罗场归来一般,甚至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有闻人靳在房中待着,还有哪个人敢进来,伺候裴钰的? 不过闻人靳本就没打算让这些人来照顾裴钰,他要亲自照顾。 虽然从小到大,他都不曾照顾过别人,这还是第一次。 照顾裴钰,是他心甘情愿的,这中间,不掺杂半点的算计。 他只是单纯的,想让裴钰活下来而已。 裴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该是在阴曹地府了。 但一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熟悉的房梁。 这是……他的房间? 他没有死? 心中想着,裴钰便想起身来,但他只动了一下,腹部便传来了一阵剧痛。 而不等他弄清楚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本浮在床边浅眠的闻人靳醒了过来。 一瞧见裴钰苏醒了过来,顿时欣喜若狂,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你醒了?” “我……” 裴钰张嘴想要说话,闻人靳却是兴奋地直接站了起来,“别乱动,我去给你倒水。” 待闻人靳倒了温水过来,递到裴钰的嘴边,裴钰原本是想伸手去接的。 但闻人靳却是直接避了开,只道:“你别动,我喂你。” 他眼下身子正是虚弱,的确是连抬一下手都艰难,而且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这也没什么不妥的。 想着,裴钰便张嘴将温水喝了下去。 嗓子眼才算是好转了许多,“你带我回来,是不是吓坏他们了?”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裴钰张嘴问的,却是山庄里的那些下人们有没有被吓坏。 闻人靳顿时觉得胸中有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 他在这儿照顾了他一个晚上,他怎么就不关心关心他? 昨晚,他可是一夜都没合眼,生怕裴钰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这厮倒好,一张口,问的却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下人。 简直是…… 363.松手,早就疯了 不等闻人靳回答,裴钰又道:“我受伤的事,他们没有给家里写信吧?” 他的身子本就不好,而且这次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家里人知晓,他们一定又会担心。 闻人靳简直是被裴钰给气笑了,“放心,我封锁了整个山庄,就算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去。” 一听这话,裴钰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但闻人靳却是对此有些不高兴了,心里别扭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你不怕死吗?” 闻言,裴钰却是笑了,虽然他的面色苍白,但这一笑起来,却宛如镜花水月。 其实在看到裴钰的第一眼,闻人靳便觉得,这个少年非常地好看。 甚至是有些接近于女子般的秀气,但又有一股常人难及的韧性。 “怕啊,只不过我从小到大在鬼门关徘徊了太多次,其实生死也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若是我命该如此,终究也是逃不过的,何必太拘泥于生死呢。” 虽然闻人靳知晓,裴钰对于很多东西,看得都比寻常人要通透得多。 但听他这么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闻人靳却是有点不高兴,“就算阎王收了你,我也会去地府,将你拉回来。” 这种敢和阎王抢人的话,从眼前的这个少年的口中说出来,分明是那么地狂妄,却又让人觉得,他的确是有这样的本事。 裴钰笑着道:“能活下来,也挺好的,有句话说得不错,好死不如赖活着,人若是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苏执生。” 闻人靳忽然非常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裴钰朝他看去,“嗯?怎么了?” “我会治好你的病,不论有多么地困难,我也会治好你的病,让你好好地活着。” 他说的病,自然便是裴钰自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这么些年来,苏家亦是想尽了各种法子,找遍了名医,也无法根除裴钰的顽疾。 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在说这句话之时,却是那样地坚定。 他们四目相接,眼中所能看到的,只有彼此。 —— 望着杯中的酒,闻人靳唇边的笑意愈深,“若是我说,不论是从前,还是眼下,我都从未想过,伤害你,你……相信我吗?” 眼前的这个,看似瘦弱的男人,究竟是何时走进他的心,让他的心里,再也无法装下其他人的呢? 闻人靳曾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许,是从他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那一刻起。 他的生命里,便刻下了这个男人的名字,今生今世,都再也无法逃脱。 为了裴钰,他情愿当一个傻瓜,只要,裴钰能够开心,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可是终归,因为家族的利益,他们还是站在了敌对的双方。 裴钰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信不信,还有什么意义吗?闻人靳,我不会恨你,但这辈子,我也绝不会原谅你。” 从镇国大将军府对苏家下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一点,闻人靳该是比谁都清楚。 可是他情愿陷在泥淖中,不肯自拔。 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裴钰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搁在了桌上。 “夜深了,回去吧。” 说着,他便起身来,虽然裴钰的身子不怎么好,但他的酒量却是不错的。 但是眼下,他才只喝了几杯,竟然觉得有些醉了。 闻人靳伸出手,想要去抓什么,却终究,只是抓到他的流袖,划过了指尖。 他们一块儿,在一个酒馆里,在一张桌前,喝了几杯酒,说了几句话。 却是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回到大理寺之后,夜色已经很深了。 裴钰觉得头有些疼,一回房,将外衣一脱,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外头便传来了敲门声。 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急促。 裴钰被吵醒,坐起来,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下了床来。 才将房门给打开,便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他扑了过来。 不等裴钰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被对方给抱了住。 紧紧地抱着,而对方的薄唇,便凑在他的耳畔,一声声地唤着:“执生,执生……” 不必看清对方的脸,裴钰也知晓,大半夜的来敲他门的人是谁。 闻人靳分明也只喝了几杯酒,竟然会醉得这么厉害,都醉得来敲他的门了? 素日里,闻人靳是很谨慎的,即便是与他在一块儿多年,也从未这样,大半夜的过来,不但吵醒了他,还紧紧地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裴钰不由蹙了眉,伸手想要推开他,“闻人靳,你喝醉了,松手!” 但闻人靳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以额首,蹭了蹭裴钰的脖颈处。 这是个敏感的位置,裴钰的身子不由微僵。 心中已有恼意,“闻人靳,你再不松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话未说完,闻人靳忽然便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在他的诧异之下,不过是一个低首,便吻了下来。 在唇边碰在一块儿的刹那,裴钰完全呆愣在了原地。 他是被震惊的,因为太过于震惊,这第一时间,他都不知该做出如何的反应。 在闻人靳还想要继续之时,裴钰才猛然反应了过来,抬腿便踹中了他的肚子。 这一下踹得有些厉害,闻人靳在吃痛间,便松开了手。 裴钰擦了几下嘴,看着捂着肚子的闻人靳,不可置信地道:“闻人靳你疯了?” 却不想,闻人靳捂着肚子,反而是笑了起来,“疯了?是啊,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从喜欢上裴钰的那一刻起,他就疯了,疯得无药可救…… 说着,他上前一步,一把便扣住了裴钰的手腕,将他猛地往前一拉。 “苏执生,是你把我逼疯的,你可知晓,看得见却摸不着,如八爪挠心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样的?你折磨了我整整五年!” 手腕被他紧紧地抓着,似乎要生生地掐断一般。 裴钰忍着疼,想要甩开他的桎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是啊,你的确是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做傻瓜,可谁让我……心甘情愿呢。” 364.求你,不要恨我 裴钰怔了住。 而在裴钰没有再挣扎之时,闻人靳手上的力道,却是松了几分。 他又再次伸手,将他抱了住。 就好像,是要将他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分开。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执生,不要恨我,不要赶我走,求你……” 裴钰和闻人靳相识多年,却是头一次,从他的嘴巴里,听到‘求’这个字。 恍惚之中,裴钰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为何之前,容琛会说那样奇怪的话。 难道闻人靳对他……有那种感情? 不,这怎么可能,他们都是男人,闻人靳怎么可能会…… 不等裴钰想明白,身上一重,闻人靳在低喃着这一句话之时,便彻底地醉过去,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人的身上。 裴钰想将闻人靳给推开,但他即便是醉死过去了,却依然抓着他的手臂,片刻也不肯松开。 若是叫别人进来,看到他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儿,一定会让别人怀疑的。 裴钰又气又是无奈,只能先将闻人靳拖到了他的床上。 毕竟他的院子离闻人靳所住的地方太远,以他一个人,绝对是无法将闻人靳给拖回去的。 看着躺在床上,即便是醉成了这样,都不肯放开他手臂的闻人靳。 裴钰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疼了。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今日下来,裴钰着实是累了,加之又喝了不少酒,这么盯着闻人靳,看着看着,他便睡着了。 而在他的呼吸平稳了之后,床榻之上的人,倏然睁开了眸子。 此时此刻的闻人靳,哪儿还有半点醉象?他分明是清醒得不得了! 或者可以这么说,这一生,除了五年前的那天晚上,他从未喝醉过。 如今只不过是喝了几杯,他又怎么可能会醉呢? 目光落在裴钰的睡颜之上,闻人靳在坐起来的同时,裴钰托着下颔的手便是一滑,脑袋向前磕了过去。 闻人靳迅速出手,接住了他的脑袋,保持着一个动作,好一会儿,也没见裴钰醒过来。 看来,他今日的确是累着了,不然也不会睡得那么沉。 闻人靳叹了口气,转而便将裴钰抱上了床榻,就放在里侧。 他记得,他与裴钰这么同床共枕,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后来裴钰便觉得,两个大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总归是不大好的。 而闻人靳也觉得他不该再这么与裴钰睡在一块儿了,不然……他怕他会一时把持不住,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来。 从前,闻人靳将裴钰放在手心,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往前迈一步。 但是眼下,裴钰已经这么恨他了,而且还直言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那么他又何必再躲躲藏藏的? 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与裴钰在一起。 这个男人,只能是他闻人靳的! —— 相府。 苏如禾在用完药之后,言铮便按时上门来。 不过这次,他在为苏如禾号完脉之后,又道:“夫人可想尽快恢复光明?” 这话还需要问吗? 苏如禾自然是点首,“你有法子?” “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就要看夫人忍痛的能力了。” 闻言,苏如禾便有些明白了,“我能忍疼,你说吧,什么法子。” “其实并不复杂,就是针灸,以外力来化清你脑袋里的淤血。” 苏如禾对于言铮的治疗方法没有任何异议,但听风对此却是觉得非常危险。 毕竟这是在脑子上扎针,万一扎错了位置,伤着脑袋,可就大事不妙了。 言铮将银针带打开,拿出了一枚银针,“待会儿不管有多疼,夫人你都不能动,不然这位置一旦扎错,你可能就会变成傻子。” 这话说得未免也太重了些吧? 苏如禾笑了笑,“反正我都看不见了,最坏的结果也就这样,你动手吧。” 这小丫头,倒是想得开。 言铮也不再吓唬她,着手开始治疗。 一开始还真的是没什么感觉,这针落在脑袋上,就好像是被蚊子给扎了一下。 但渐渐地,就开始疼了。 苏如禾的一只手是被听风给握着的,因为疼痛,她将听风的手抓得格外地紧。 但即便是再怎么疼,苏如禾也保持不动,只咬着牙根,挨过这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感。 直到最后收手,连言铮都有些佩服起苏如禾来。 “大概明日,会有人接替我,替夫人医治。” 闻言,苏如禾不由眨了下眸子,“言公子要去哪儿?” “暂时离开相府一段时间,出去散散心。” 鬼才会相信他是出去散心。 苏如禾应了声,“哦,那言公子一路走好。” 这话说得,好像他要死了一般。言铮挑了下眉,忽然靠近了一些,压低嗓音道:“苏如禾,若是你再拖累阿琛,我绝不会再放过你。” 说完这句话,言铮才不急不缓地起身来。 待言铮离开之后,听风才扶着苏如禾坐起来,轻轻地拭去她额前的虚汗。 “小姐,还疼吗?” 其实只是施诊的时候疼得要命,但只要熬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 苏如禾摇摇首,笑着道:“不疼了,对了,小猫呢?” 闻言,听风扫了一眼房间,黑猫并未在房内,便道:“蒹葭,去将猫带过来。” 蒹葭就在外头,本是在呆呆的想着什么事儿,听到听风的话之后,便直接去了厨房。 因为这只黑猫其实是很贪吃的,往日里若是没有陪在苏如禾的身边,便一定会待在小厨房。 在小厨房找了一圈,蒹葭最后在灶台下头找到了黑猫。 不过这黑猫的嘴里,正叼着一只老鼠,不过这老鼠还是活着的,还在挣扎着想要逃脱它的嘴巴。 蒹葭赶忙将黑猫给抓过来,把老鼠从它的嘴里拿出。 这畜生果然便是畜生,素日里给它好吃好喝的,还想着要吃老鼠肉。 蒹葭心中这般想着,便揪着黑猫带它重新去洗个澡。 等把黑猫洗干净了,交给了听风之后,蒹葭又折身去小厨房拿点心。 往回走的时候,脚下却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眸那么一瞧,竟然是一只死老鼠! 365.治好,他的眼睛 这只死老鼠,不正是方才被黑猫给抓住的那只? 蒹葭将其解救了出来,想着大白天杀生也不太好,便放了它一马。 却不想这扭头回来,这老鼠竟然就死掉了,而且……还是口吐白沫而死! 通常而言,这口吐白沫,是为中毒的迹象。 莫不成…… 蒹葭将死老鼠给装进了一个袋子里,不过她并未将此事声张出去。 是不是中毒眼下还不能确定,还是先查清楚再说吧。 因为施完针的缘故,苏如禾觉得有些累,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听风在为苏如禾盖好被子之后,便出了房间,将门给带上。 苏如禾抱着猫,睡得正迷迷糊糊的,她怀中的猫便开始不安分起来。 忽然就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苏如禾惊醒,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了它的尾巴。 这小黑猫又淘气了。 之前也曾这么睡着的时候,黑猫不安分地从她的怀里跳出来。 只不过眼下,苏如禾的眼睛看不到,所以她只能用手去摸。 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摸到黑猫的身影。 苏如禾正觉得奇怪,忽然,她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叮’地一声响。 不等苏如禾反应过来,她所坐的床,整个就向后侧翻了过去。 于是乎,苏如禾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就顺着这侧翻的角度,向里头翻滚了下去。 苏如禾在慌乱之下,伸手去抓所有能摸到的东西。 在抓住了一个类似扶栏的东西之后,苏如禾的整个身子便悬挂在了半空中。 因为看不见,所以苏如禾只能小心翼翼地,用脚去探,旁边可有什么踩脚的东西。 最后她的脚碰到了类似于楼梯的地方,苏如禾便顺着扶栏往楼梯的那边挪过去。 在双脚都碰到阶梯,勉强能站稳之后,苏如禾才松开了手。 每向前走一步,她的脚都要先在前头探路。 幸而这阶梯不是很长,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最后一级阶梯。 下了阶梯之后,苏如禾又靠手去摸,摸到了墙之后,才沿着墙壁往里走。 苏如禾是在床上滚下来的,所以她能确定,这个地方极有可能是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既然是在容琛的房中,想来也是他命人所打造的。 这也就难怪,之前容琛为何不准任何人进他的房间,原来他的房内藏了一间密室,而这密室里头,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眼睛虽然暂时看不到,但苏如禾的听力却变得敏锐了许多。 走着走着,她听到前方有声音,仔细听,还是人的呼吸声。 这密室里,还关着什么人? 心中这般猜测着,苏如禾便顺着这呼吸声,一路摸索过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踩着了的嗓音,传了过来:“你就算是来一百次,一千次,我都是不会说的。” 什么鬼,什么来一百次一千次的,又不会说什么? 苏如禾停下了脚步,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抬首,咳了一声才道:“那个……我是不小心滚进来的,敢问,这里出口在哪儿?”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是何人?是容琛放你进来的?不,这不可能。” 看来这人是知道容琛的,肯定是容琛将他关在这密室之中。 只可惜苏如禾眼下看不见,不过听声音她倒是能听出来,对方的声音是很虚弱的,说明受了不轻的伤。 “我都说了,是不小心滚进来的,你知不知道出口,不知道就算了。” 说着,苏如禾便想转身,去另外一个地方摸摸看。 后头的声音立马又传了过来:“你看不见?” “只是暂时看不见。” 闻言,对方似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了声,“你是他什么人?” 苏如禾将下颔一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整待了十年,你是除了他之外,第一个踏进这个地方的人。” 对方似乎是以为他这么说,会引起苏如禾的兴趣,但很显然,他完全猜错了。 苏如禾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哦,那又怎样?” “小丫头,你想不想重新看见光明?” 闻言,苏如禾不由蹙了下眉,“你有法子?” 对方笑了一声,虽然这笑十分地刺耳,“你可知,为何容琛将我困在此处,整整十年也不肯放了我?” 苏如禾耸了下肩,“八成是想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咯。” “你猜得没错,他想要……让我治好他的眼睛。” 一听这话,苏如禾便有了些许的兴趣,“这么说,你是个大夫?” “我不是大夫,我也不会什么医术。” 什么医术也不会?苏如禾心中越是好奇:“你什么都不会,他怎么会让你给他治眼睛?” 对方又‘咯咯’地笑了两声,“小丫头,你可知,九都?” 九都? 苏如禾心头一跳,语调上却是保持着冷静,“哦,听说过,这个地方,不是在很久之前就消失了吗?” 只听对方不急不缓地接了下去:“我……就是来自于九都。”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本苏如禾还筹划着,想去找找九都这个消失在九州大陆十五年的神秘国度。 却不想,原来就在她住的这个地方,就藏了个九都的人。 而这个人,是被容琛给抓过来的,这么说,容琛也是对九都感兴趣的了? 眸光一转,苏如禾才回道:“你来自九都,与是否有能力治好我的眼睛,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九都世代由神农族看守,神农族的圣女有不老不死之身,她的血,能治百病,你的眼睛,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原本,苏如禾还以为九都的什么神农族圣女,只是一个传说,却不想,竟然还是真的? “可你是男的,你总不会说,神农族的圣女,还是个人妖吧,想变男就变男,想变成女的就能是女的?” 对方笑了声,“我自然不是,但我知晓,她在哪里。” 苏如禾挑了下眉,“所以呢,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跟我谈条件了?你是不是想说,你知晓圣女在哪儿,但只有你才能找到,所以必须要我带着你一块儿出去,我才有机会能治好眼睛,对吗?” 366.真好,我抱过你 闻言,男人却是笑了,“小丫头,你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眼睛是否能重见光明,还是说,你有求他的要求?” 这个男人,倒是挺聪明的。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苏如禾自然也不拐弯抹角,“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既然是九都的人,那你可曾知晓一个人?” “你说。” 苏如禾深吸了口气,才说出了三个字:“苏柏远。” 听到这三个字,男人似乎有些激动。 因为苏如禾虽然看不到,但她却听到有铁链扯动的声音。 既然这人能被关在这暗室里这么多年,肯定是被什么铁锁给困住,才逃不出去。 但在苏如禾报出苏柏远的名字之后,这男人再次开口之时,就没有之前这么淡定了:“你说的,可是南齐太傅苏柏远?” 原本苏如禾还不相信这个男人,觉得他说自己是什么九都的人,完全是为了骗她救他出去而已。 “你认识我父亲?他真的去过九都?” 苏如禾这话一出口,她又听到了铁链沉重的摩擦声。 对面的男人似乎是想要靠近她,但因为有铁链的缘故,所以他无法过来。 只能朝着苏如禾招了招手,“小丫头,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虽然她连对方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都不知晓,但她觉得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 因为眼睛看不见,苏如禾只能磕磕碰碰地摸索过去。 在快靠近男人的时候,她听到了铁链拖地的声音,在下瞬,她的小手,便被男人粗糙而又冰凉的大手给抓了住。 “小丫头,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一眨眼的功夫,你都已经这么大了,真好,真好啊。” 苏如禾没见过这个人,更是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但这个人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之前,她见过这个人一般。 可这人被关在这种地方将近十年,那时候苏如禾也才五岁,不过在她所知的印象里,她的确是不曾见过这个男人的。 除非是他真的在她一出生就抱过她。 “我父亲去九都到底做了什么?他是不是从九都带走过什么东西?” 一听苏如禾这话,男人捕捉到了关键点:“你父亲怎么了?” “苏家被诬陷叛国通敌,满门抄斩,罪魁祸首便是镇国大将军府,我想知道,闻人伽到底想要从苏家得到什么,让苏家满门抄斩的原因,是否与九都有关?” 不然,苏如禾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闻人伽如此地热心。 甚至在得不到之后,不惜用毁灭的方式,灭了苏家满门! 而在听到苏如禾的这番话之后,男人似乎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一般,叹息了一口气。 “小丫头,你与容琛,是什么关系?” 苏如禾急于想知晓答案,只言简意赅地道:“他是我夫君。” 顿了下,苏如禾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难道他与九都也有什么关系?” “看来这都是命,终究是躲不过的。小丫头,你特殊的体质,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知晓?” 这个男人竟然连她特殊的体质都知晓! 看来他的确是与苏家有着很深的关系,可为何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除了我的婢女听风之外,还有一个人,是西魏的太子。” 西魏太子?男人不由眯起了眸子,抓着苏如禾小手的力量紧了几分,“小丫头,你身上的这个秘密,千万不可让容琛发现,明白吗?” 苏如禾满肚子的疑惑:“为什么?你还没与我解释,我父亲他……” 不等苏如禾说完,男人便已打断了她的话:“小丫头,你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赶紧回去,若是让容琛发现,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往左边走,右手侧的墙壁上,有个按钮,只要按一下,出口就会出来了。你想要知晓的这些事情,日后我会慢慢与你说明的。” 虽然苏如禾的确是挺着急的,但这男人说得也没错。 她是在意外之中发现了这个密室,算算时辰,容琛应该也快下朝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如禾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急切,在去找出口之前,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你可以叫我楚叔叔。” 而在苏如禾找出口之时,明黄的马车已停在了相府门前。 容琛下了马车之后,直接便将怀中抱着的汤婆子扔给了刘管家,一面往里走,一面淡道:“早晨言铮可去为夫人针灸?” “回大人,已经针灸过了,夫人眼下在房中休息。” 苏如禾淡淡地应了声,到了房门前,抬手便推开了门。 一眼扫过去,却发现床榻上的锦被是空着的,苏如禾并未在床上。 容琛冷眉一蹙,正想要说话,忽然屏风后传来了动静。 苏如禾不知何故,躲到了屏风之后,还绊到了屏风,带动着一排的屏风向前倾倒。 容琛身形一闪,在苏如禾要栽倒在地上之前,及时地接住了她。 “不好好地在床上躺着,躲到屏风后头做什么?” 在容琛凉凉的嗓音传入耳畔之时,苏如禾在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伸手搂住了容琛的脖颈,笑吟吟地道:“是小猫不乖,从床上跳下来,我是下来找小猫的。” 容琛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听风她们不就在门外候着?你现下眼睛看不见,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说着,容琛便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将苏如禾放到床榻上之后,容琛才又道:“你的生辰快到了,本相打算好好地办一场生辰宴,若是你不喜欢太多人,便在房里休息,一切有本相来操办。” 没有容琛的提醒,苏如禾都已经忘了,原来她的生辰快到了。 从前她的生辰苏柏远都是很重视的,但苏柏远却从不会请什么大臣,只是一家人在一块儿,团团圆圆地聚在一块儿庆祝。 但是眼下,苏家除了她和大哥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对于生辰怎么过,苏如禾并没有多少的意见,只点首应道:“都听大人的。” 367.敢动,她的心思 入夜,河边的柳树下,一个身影蹲在树下,手中烧着什么东西。 “白露,你在那边可还好?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回家乡的,可终究,还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着,蒹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滚烫的泪花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 忽然,一道嗓音传了过来:“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相府烧纸钱?” 在相府里,只有主仆关系。 这仆人怎么可以在主人的府里烧纸钱?这可是极为不吉祥的! 蒹葭骤然回过身来,在看清来人之后,便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安姬。” 没错,迎面走来的,正是安琪儿。 安琪儿虽然入了相府,但除了之前容琛曾去过她的院子住了一晚之后,便不曾再去过她的院子。 更是没有将安琪儿收为妾室,所以安琪儿在相府的位置,不过也只是比婢女高了一层而已。 但眼下,蒹葭朝着她跪下,主要是因为她被安琪儿抓到在相府里烧纸钱。 若是安琪儿将此事告知刘管家,她一定会被狠狠地惩罚,可能会连小命都保不住! “我见过你,你是夫人身边新来的婢女?” 蒹葭垂下首,应道:“是。” 安琪儿走上前来,看了眼还未烧尽的纸钱,才道:“你在为谁烧纸钱?” 蒹葭只低垂着首,没有说话。 对此安琪儿倒是不生气,倒是她身边的婢女先开了口:“安姬问你话呢!” “是那个叫白露的婢女,可对?” 蒹葭霍然抬起首来,在撞上安琪儿恍若知晓一切的眼神之时,蒹葭又迅速低下首。 只深深地鞠了一躬,“奴婢只是想给白露烧一些东西,奴婢知错了,还请安姬放过奴婢这一回!” 安琪儿走到蒹葭的跟前来,扶住了她的手臂,“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听闻,白露是为了保护夫人,才会消香玉损的?” 提起这个,蒹葭的面色尽是懊悔之意,“那日,本该是我陪夫人出去的……”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那日本是她陪苏如禾去贡院,但她忽然闹肚子疼,所以白露便代替她出去。 谁又能想到,出去的时候,是个活生生的人,回来的时候,却是一具浑身是血的冰凉尸体呢? “贡院的爆炸事件,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还听说了一件事,不过想来这事,夫人也告诉过你吧?” 闻言,蒹葭却是摇了摇首,“夫人并不知晓白露去世的事情。” 原来苏如禾并不知晓白露已经死了,容琛这是怕苏如禾知晓白露的死讯,会觉得伤心吧? 谁又能想到,在外冷面无情的右相容琛,对于自家的小夫人,却是宠爱到了极致。 “原来如此,想来大人一定也是考虑到,夫人若是知晓,当时其实白露是还有救的,但因为她们两个压在同一块石板下,若是撬动石板,必然要牺牲一人,夫人如此善良,倘若知晓白露的死因,怕是会很伤心。” 蒹葭霍然抬起首来,“你说什么?” 看到蒹葭的表情,安琪儿似是惋惜一般地叹了口气,“这事儿,大人不曾告知与你吗?” 容琛怎么会因为一个婢女的死,而在其中多费心思? 她与白露本就是发了毒誓,来服侍苏如禾的。 为了苏如禾而死,这个结局她们也是做过心理准备的。 可当蒹葭听到这个真相之时,她却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此刻的心情。 袖下的手,骤然捏紧! 深吸了口气,蒹葭才再次开口:“安姬说了这么多,总该不会是,出于好心地,来告诉奴婢,白露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吧?” 果然不亏是容琛挑选出来的人,只是可惜,人终归是人,只要是人,便一定会有弱点。 而蒹葭的弱点,便在于她最好的朋友白露。 “我知晓,夫人有了身孕,所以大人才会将你与白露派到夫人的身边吧?” 安琪儿这话说得像是在谈家常便饭一般,但蒹葭却是不由微敛了眸光,“你敢动夫人的心思?” “怎么会呢,之前我与夫人一块儿随大人出去办事,与夫人相处很融洽,我自然是希望夫人能够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呵,说得倒是比唱的要好听。 倘若她对苏如禾没有动什么歪心思,何必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而且安琪儿可是非常地聪明,将苏如禾身边的人都给调查了个彻底。 最后将目标放在了蒹葭的身上。 蒹葭敛眸,只道:“奴婢是大人的人,绝对不会背叛大人,请安姬谅解。” 安琪儿并不着急,反而还牵过了她的手,在蒹葭想要抽离之时,她却骤然握紧。 “我初入京都之时,也是从奴婢开始做起,我很明白,做奴婢的苦,也明白你对大人的忠心,你放心,我们都是大人的人,我自是不会让你做对不起大人的事。” 蒹葭这才看向了安琪儿,抿了抿下唇,没有说话。 “只要你能每日,将夫人的情况如实告知与我,今日的事情,我便当做什么也不曾看到。” 说着,安琪儿还从流袖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塞到了蒹葭的手中,“好好地安置白露吧,我听闻,你与白露都是来自于侨县?我在府外有熟人,可以帮你将白露的尸体带回侨县安葬。” 这句话,才算是真正地说进了蒹葭的心里。 其实像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生死从来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倘若只是将苏如禾每日的情况告诉安琪儿,而能让白露魂归故日,也不失为一桩好交易。 在蒹葭离开之后,安琪儿身侧的婢女不由有些担心,“安姬,这蒹葭毕竟是大人挑选出来的人,万一……她讲这些事告知大人,那咱们可就……” 安琪儿勾了下唇角,只道:“放心,她是不会说的。人呀,都是怕死的,只要她迈出了这一步,她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日后,她将会完完全全成为我们的人。”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里之堤溃于蚁穴,说的都是同一个道理。 这,才是第一步。 368.舍得,伤害她呢 为了能够多争取些时间,和那个叫楚叔叔的男人多谈一些有关于苏家的事情,苏如禾在容琛去上朝之后,便醒了。 用完早膳喝了药,苏如禾便让听风端了盘点心过来,而后命他们都出去,只让听风一人留下。 听风有些不解苏如禾的这一番举动,“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苏如禾便开始在床上摸索起来,忽然,她的手摸到了一个按钮,她往里头一按,整个床便倾倒了过去。 苏如禾的身子在眨眼间便不见了,幸而听风及时捂住了嘴,不然恐怕就要惊呼出声来了。 “小姐?” 听风趴在床边,朝着里头轻轻喊了一声。 很快,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声音:“听风,快下来吧。” 听到苏如禾相安无事,听风才算是松了口气,顺着倾斜的床也滚了下去。 在顺利着地之后,听风赶忙抓住苏如禾的手,“小姐你没有受伤吧?”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 听风这才向周围看了一圈,“小姐你是怎么发现这间密室的?这密室既然是在大人的房间,八成就是大人挖的,这若是被大人知晓了……” 苏如禾朝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别怕,我们偷偷摸摸的,不会被他知晓的,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听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苏如禾往里头走。 才走到一半左右的距离,苏如禾便听到了铁链的摩擦声,她立马便提声道:“楚叔叔!” “小丫头,你来得倒是很准时。”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听风便瞧见了一个被重重枷锁所束缚着的,是一个满是胡渣子的男人。 这男人还是一头的白发,看着年龄差不多有六七十岁,而这声音听着更像是被生生割破了一般。 “小姐,这个人……” 苏如禾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他与父亲是旧识,不是坏人。” 闻言,楚叔叔却是笑了,“小丫头,坏人可是不会将坏人这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你在外头,可不能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 “我只相信我的直觉。” 一面说着,苏如禾一面朝着他走了过去。 听风还是很犹豫,拉住苏如禾,不想让她靠太近,“小姐,这个人被关在这种地方,身上还满是枷锁,太危险了,咱们还是不要靠太近吧?” “我又没钱,他有什么可害我的。” 这回答……听风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苏如禾笑着道:“开玩笑的,你放心,我昨天便已经来过了,今日是来将昨天的事情问清楚的。” “楚叔叔,今日我们有很充足的时间,你就慢慢告诉我,当年我父亲在九都,到底做过什么。” 楚叔叔拍了拍地面,说道:“不急,你坐下,我们慢慢说。” 苏如禾没有任何犹豫,便要坐下来,但听风却是赶忙拦住她,“小姐,地上凉,你先等等。” 说着,听风便将自己的外衣给脱了下来,摊在地上,才让苏如禾坐下。 等苏如禾坐下之后,楚叔叔才道:“小丫头,你想去九都吗?” “九都不是已经消失在九州大陆了吗?难道……它并没有消失?” 楚叔叔笑了声,“海市蜃楼听过没?” 苏如禾点了点首,便又听楚叔叔不急不缓地接道:“九都类似于海市蜃楼,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才可以走得进去,不过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父亲进去过吗?他就出来了呀。” 楚叔叔抬手,带动着铁链,发出沉重的声响,苏如禾看不到他想做什么,但随之听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你家小姐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会伤害她呢。” 苏如禾歪了下脖子,便又听楚叔叔说道:“但凡有一丝贪念的人,即便是进入了九都,也是没有办法出去的,因为这些人若是出去了,就一定会泄露九都的秘密。” “所以我父亲能出来,是因为他没有贪念?九都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么害怕被外人知晓?” 楚叔叔‘咯咯’地笑了两声,“小丫头,你若是想要知晓九都的秘密,便要帮我办一件事,若是办成了,我就都告诉你。” 果然是有条件的! 苏如禾眯了眯眸子,“杀人放火的事儿我可不干。” 楚叔叔笑出了声来,“别紧张,我就是想,让你替我去个地方,送一样东西。” 原来只是送个东西,苏如禾舒了口气,“你都在这被关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认识的人?” “我人虽然被关在这儿,但我即便不踏出半步,我也能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话说的,难道他有透视眼不成? 见苏如禾明显的一脸不相信,楚叔叔也不恼,只是又道:“小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你帮我送了这样东西,很有可能,你日后的生活会发生变化。” “什么变化?该不会要被什么仇人追杀吧?” 楚叔叔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晓了。” 苏如禾其实并不在乎日后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只要能为苏家翻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你要我帮你送什么东西?” 楚叔叔伸出了一只手,“把你的手给我。” 听风想拦着苏如禾,但苏如禾却还是坚持将手伸了过去。 楚叔叔在拉住苏如禾小手的同时,便在她的手心开始写字。 幸而苏如禾这段时间以来学了不少的字,他前面写的字,她还是认得的,不过这最后一个字,她却是一脸懵逼。 “楚叔叔,你最后写了个什么字?” 他笑了声,“你不用管这是什么字,只要你按照我写给你的地址,去了那里,见到了里头的人,只要将这个字写给他看,他便知晓你的来意了。” 搞了半天,只是要让她帮忙传递一个字? 苏如禾顿时觉得有种被耍了的赶脚。 “好了,小丫头,在做成此事之前,你都不要再来这里了,待事成之后,我会将一切,都告知于你。” 到时候,即便是你想拒绝,也是没有机会了。 小丫头,这可是你做出的选择,怪不得我…… 369.抱歉,带我过去 通常而言,裴钰只要一下了朝,就回会大理寺办案。 但今日,他才走出乾清宫的门,就被后头的几个大臣给叫了住。 “裴大人,明日休沐,我们打算去岳湖楼小聚一餐,不知裴大人可有时间?” 虽然裴钰坐上这个位置没多久,但朝中的各种门道他倒是都了解了一下。 上来与他说话的,都是属于镇国大将军府的追随者,他们既然来找裴钰去聚餐,显然是要拉拢裴钰得罪意思。 裴钰虽是容琛举荐的,但当时闻人伽也是一口答应,没有任何的反对。 丞相党与将军党素来都是明争暗斗,但在裴钰就任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之时,却是鲜少地达成了一致。 也因此,这些大臣们其实都想看看,这裴钰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还能让两个大人物都感兴趣。 只不过裴钰素来清冷,看着就不怎么合群,而他似乎也没有想要和两派的人混在一块儿的意思。 趁着丞相党那边没什么动静,将军党这厢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裴钰看了他们一眼,敛下心中的情绪,勾了下唇角,竟然张口就同意了。 这可是让说话邀请的几位大臣极为高兴,而且他们还非常客气地邀请裴钰共乘一辆马车。 其实裴钰还真没和那么多人出去过,虽然是坐在马车上,但他们之间所谈的话,裴钰其实都没什么兴趣。 只是在他们问及到他的时候,他偶尔应和一句而已。 这些大臣们在每次休沐之前,都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就是在休沐之前拉帮结派地一块儿去聚个餐,如今他们拉上裴钰,就是想将他拉入将军党。 而这岳湖楼,显然是他们经常聚的地方。 一到了那儿,这老板就亲自迎接了出来,笑容满面地将他们迎进了一间大包厢之内。 这些大臣显然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找到各自的位置落座下。 “裴大人,来来,坐这边。” 开口叫裴钰的,是一个姓陈的大臣,裴钰便顺势在他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没等裴钰将屁股坐热呢,外头便传来了敲门声,先走进来的是老板,笑吟吟地说道:“各位大人,店里来了几位新姑娘,都是才调教好的,今日是第一次出来接客,还望几位大人能多担量担量。” 一听这话,裴钰不由微微蹙了眉。 姑娘?这不是酒楼吗,怎么会有什么姑娘? 未等裴钰想明白,老板已经将门给打开,进来十多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裴钰面色微微一僵,怪不得这些大臣都这么迫不及待地来岳湖楼,说什么聚餐,其实就是来泡姑娘的吧? 因为都是在职的朝中大臣,若是去烟花之地,定然会有损他们的官威。 而这岳湖楼打着酒楼的名号,暗地里却是在经营着烟花之地才会做的买卖,从而吸引了这些达官显贵的注意。 “来来,这边来两个姑娘,过来好生地伺候伺候我们新晋的裴大人!” 这姓陈的官员一招呼,裴钰只觉头皮一麻,都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朝着裴钰贴了过来。 “裴大人真是好生年轻呀,这般年纪便当了官,可是叫奴家好生佩服呢。” 这声音,娇滴滴地不行,都快说得裴钰浑身掉鸡皮疙瘩。 而另一个姑娘则是端起了酒杯,递到裴钰的嘴边,“裴大人,奴家敬你一杯。” 裴钰只想尽快摆脱这两个人,便随手接过酒杯,一口饮尽之后,顺势将她们给推了开。 “我……有些不舒服,出去透透气,你们继续。”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裴钰便快速地闪人了。 这其中一个大臣瞧见裴钰这般反应,不由大笑出声来:“哎哟,这裴大人竟然还害羞了?看来是鲜少来这种地方啊!” 这大臣一说玩笑,其他的人皆是跟着他笑做了一团。 裴钰虽然出了那充满着胭脂水粉味的包厢,自然也是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讥讽般地勾了下唇角。 看这些人八成要在里头待上好一会儿的时间,他若是这么走了也不大好,还是晚些再进去吧。 这般想着,裴钰走去了阳台,打算透透风。 结果他在阳台才站了一会儿,便听到头顶上有声音传了过来。 “哎哟喂!” 未等裴钰抬头看清上头是个什么东西,便有黑压压的一团压了下来,砸在他的身上,顺当地将他当成了肉垫。 “哎呀,抱歉抱歉,你没事儿吧?” 压在裴钰身上的人赶忙起身来,一面道着歉,一面将他给扶起来。 裴钰揉着被砸疼的腰,抬眸这么一瞧,便瞧见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这的确是个漂亮的姑娘,而且还是个看着非常清爽的姑娘。 站了起来,裴钰才笑了笑道:“没事,敢问姑娘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闻言,这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我在练轻功,结果一不小心脚滑,就从上头掉下来了,幸而下头有公子你在,不然我非得摔断了腿不可。” 裴钰抽了抽唇角,感情这是将他当成天然肉垫了? “为了感谢公子你为我免费做了一回肉垫,我带你去领略领略不一样的风采?” 未等裴钰听明白什么是不一样的风采,这少女便抓着裴钰的手臂,纵身这么一跃。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便站在了屋檐上。 裴钰晃了下身子,才算是勉强站稳。 “怎么样,从这儿看京都的大街小巷,是不是和素日里看的不一样?” 闻言,裴钰便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从高处的屋檐往下看,的确是别有一番风景。 裴钰笑了笑,应道:“姑娘真是好轻功。” 而在裴钰和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甚是有女侠范儿的少女在屋檐上看风景之时,有一匹马,急匆匆地在岳湖楼前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人一跃而下,直接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有小二赶忙迎了上来,“客官您几位……” 不等这小二说完话,那人直接便揪住了小二的衣领,“之前来这儿喝酒的几个朝臣在哪个包厢?带我过去!” 370.机会,绝无二心 虽然不知晓这匆匆进来的人是谁,但就这浑身的戾气,也是让小二不敢有二话。 “就在二楼的天字一号包厢……” 可怜的店小二话都没说完,就被这人直接给拎着往楼上走。 才到了天字一号的包厢,还没进去呢,便听到了里头传来了欢笑声,而这笑声中,还有女人的声音! 面色愈发阴沉,都不等店小二敲门,他便直接抬脚,一脚将这门给踹了开。 里头的大臣们还沉浸在温柔乡之中呢,冷不防被这一声踹门声给吓着了。 正想要发火,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来打扰他们的雅兴。 结果这么扭头一瞧,在瞧见门口处,站着的那个阴沉着一张脸的人之时,里头的大臣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 赶忙将怀里的女人给推了开,齐刷刷地跪下,以头抢地,“下官见过……见过大公子!” 爷爷呀,这大公子怎么会过来的?这位祖宗,素日里不是很忙,嫌少会露面的吗? 这些大臣们想要拍他的马屁,都没有机会见上他一面呢。 哪儿能晓得,他们正沉浸在温柔乡的时候,这位祖宗忽然就登门了。 而且这面色可谓是阴沉到了极点,能瞬间就将人给秒杀成渣渣。 没错,急匆匆地骑马赶过来,直接踹门而入的,正是得知了裴钰跟着这群大臣来岳湖楼聚餐,而火急火燎地来踹门的闻人靳。 虽然闻人靳一贯很高傲,轻易不与这些大臣打交道,但他们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的掌控之间的。 休沐之前来岳湖楼说是聚餐,其实就是来泡姑娘的规矩,闻人靳早就知晓。 这些人变着法子地想要找快活,闻人靳自然是不会去管这些,只要他们忠心于镇国大将军府,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能想到,这些人竟然作死地敢带裴钰来这种地方。 环顾了一圈,并未看到裴钰的身影。 闻人靳沉着脸,走进去的同时,只冷声道:“滚出去。” 在这岳湖楼里伺候的姑娘,都是很会看眼色的,一听闻人靳这话,她们瞬间便明白了。 赶忙垂着首,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迅速溜出了包厢,顺带着还将房门给关了上。 闻人靳在其中一个大臣的跟前停了下来,这大臣一看到闻人靳停在他跟前的高靴,吓得可是浑身发抖。 “你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大臣们,因为这句话,下意识地认为,闻人靳这么生气,是因为他们拉帮结派地来这酒楼泡姑娘。 顿时在地上将脑袋磕地‘砰砰’响,“下臣知错了,下臣再也不敢了,大公子饶命,饶命啊!” 何人不知,大将军闻人伽拢共有三个儿子,但这闻人伽最为宠爱的,就是他的大儿子闻人靳。 闻人靳可是闻人伽的智慧囊,镇国大将军府所做出的大部分决策,都是来自于闻人靳。 若是这些大臣们惹得闻人靳不痛快了,那他们的前程,可就是真的玩完了! 闻人靳将脚一抬,一脚便把这最前头的大臣给踹翻在地,“裴少卿在哪里?” 什么鬼,裴少卿? 被踹翻在地的大臣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闻人靳说的裴少卿,就是裴钰。 他们还以为,闻人靳是因为他们过来喝花酒,才会这么生气,感情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们? 虽然不是很明白闻人靳的意思,但这大臣还是颤抖抖地回道:“裴……裴大人说有些不舒服,要出去透透气,就在……在不久前。” 一听裴钰没有与他们厮混在一块儿泡姑娘,喝花酒,闻人靳的心情才算是好转了一些。 但这不代表他就能气消了,“是何人,提议带他来岳湖楼的?” 顿时,整个包厢内陷入了一片死气,除了闻人靳,再也听不到其他人喘气的声音。 “不说?那就都治同罪好了……” 不等闻人靳说完,便有几个大臣迅速冒出来,齐刷刷地指向了一个人,“大公子,是李霖,都是李霖的主意,和下臣们真的没有任何的干系啊!” 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李霖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所有人都指向他,他也不敢矢口否认。 只能一个劲儿地在地上磕头认错,“大公子,下臣知错了,下臣再也不敢了,大公子,再给下臣一个机会吧,下臣对大将军忠心耿耿,只是想为大将军和大公子拉拢一个能人……” 拉拢一个能人,都将人拉到这喝花酒的酒楼来了? 若是这些人对别的人动什么心思,闻人靳自然是没有这个闲工夫去管。 但他们竟然敢动裴钰的心思,这就让闻人靳彻底恼火了。 冷冷地勾了下唇角,“忠心耿耿是吗?很好,那本公子便给你一个表现忠心的机会。” 说着,闻人靳便从腰间拔出了软剑,一下丢到了李霖的跟前。 李霖一下就瘫软在地,他非常明白闻人靳的意思。 闻人靳这是要他……以死来明志。 虽然这些大臣们一早便知晓,这大公子处事的手段,与容琛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闻人靳对外表现得还是挺谦谦有礼的,只不过这次,他们是在老虎的头上拔毛,彻底地激恼了他。 不见点儿血,这些人是决定不会长记性的。 “李大人不是对将军府忠心耿耿吗?怎么还不动手?还是说,李大人觉得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寂寞,想要拉上自己的家人?” 李霖浑身一抖,便将软剑给抓了起来。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下臣对大将军绝无二心!” 在发誓的同时,李霖将软剑往脖子上那么一抹。 顿时便血溅当场! 而在所有人都惊恐地目睹着李霖自刎于剑下之时,房门忽然被人给推了开。 裴钰并不知晓里头发生了何事,只是在他推开房门的时候,恰好便瞧见了李霖自杀的场面。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让他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转而,目光便看向了正中央的方向,眸底便是一暗,“你怎么来了?” 一听到裴钰的声音,闻人靳立马便回过了身去。 笑容才只扬到一半,便僵持了住。 因为此刻,在裴钰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371.是我,别生气了 闻人靳的目光在裴钰身边的少女身上冷冷地扫了一下,才扬起笑意道:“我听说,你和大臣们来这儿聚餐,便来看看,多添一副碗筷,没意见吧?” 这语气听着,怎么有种讨好的赶脚? 大臣们虽然觉得这话听着有几分诡异,但还是连连应道:“是是是,大公子来聚餐,下臣们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裴钰蹙了下眉,“那地上的这个是怎么回事?” 闻人靳眼不红心不跳地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他们在玩儿游戏,大摸是一不小心玩儿脱了吧。” 玩游戏玩脱了? 大公子,咱说话能不能凭点良心啊喂! 裴钰淡淡应了声,“那闻人大公子就慢慢地与他们一块儿聚餐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着,裴钰看了眼身侧的少女,这少女立马会意,笑吟吟地要跟着他一块儿出去。 闻人靳何其敏锐?一瞧见他们这无声的互动,便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来。 一步上前,抓住了裴钰的手臂,“你要回大理寺?” 裴钰挣了一下,没能挣开闻人靳的手,只能蹙眉看向他,“我去哪儿,与你有什么干系吗?” 此话一出,众大臣顿时就在心中咆哮了。 这厮对大公子说话的语气,简直冲得不能再冲了,真是没有一点儿眼力见。 没看这地上还躺着个还未凉透的尸体吗?就冲这作死地说话语气,他们已经完全能预感到,地上将会再多一具尸体! 谁知,闻人靳非但没生气,反而还应道:“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嗯?” 爷爷呀,这讨好的语气,这暧昧的话,和方才戾气腾腾的闻人靳,是同一个人吗? 大臣们被闻人靳这突变的画风弄得顿时在风中凌乱,看看闻人靳,又看看裴钰。 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而裴钰更是面色一黑,几乎是咬牙道:“大公子莫非是喝醉了,在说什么胡话?” 闻人靳对裴钰的个性可谓是了如指掌,唇边的笑意愈深,忽而上前一步。 他本就比裴钰高出半个头左右的距离,这么往前一步,与裴钰的距离不过只隔了一个拳头。 而在同时,他的薄唇,就停在裴钰的耳边,以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若是不想我在外头乱说话,就随我回大理寺,嗯?” 他这话说得,太过于自然。 就好像是,大理寺是他们共同的家一般。 而眼下,他闻人靳就是来酒楼里抓奸的。 裴钰努力控制住胸口的怒火,“闻人靳,我的事你少插手!” 闻人靳挑了下眉,眸光就落在了左手侧的,这个少女的身上,“她是谁?怎么与你在一块儿?你不回大理寺,是要与这个女人一道?” 裴钰真是不懂,这闻人靳怎么就能将这些话问得那么地自然而然。 就好像他说这些话,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裴钰觉得自己若是再与闻人靳对话一下,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只侧首道:“穆姑娘,我们走吧。” 穆芙痛快地应了声,便随着裴钰大摇大摆地出了包厢。 而在这个过程中,裴钰再没多看闻人靳一眼。 在包厢内的所有大臣,都闻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火药味。 就在这些人一脸懵逼且好奇之时,闻人靳倏然转过了身来,吓得他们赶忙将脑袋埋下去,努力降低存在感。 “今日,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大臣们眼珠子一转,赶忙齐声应道:“下臣什么也没看见!” “不该动的心思,就不要乱动,否则,李霖就是你们的下场。” 此话一出,就只能听到脑袋磕在地上的心思。 这下,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什么叫做不该动的心思?今日闻人靳怒气冲冲地赶过来,甚至都动了杀戒,是因为谁? 裴钰! 顿时,他们就有些明白,为何裴钰能稳坐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 感情,这裴少卿,与大公子,还有着什么深层的关系? 不管有什么深层的关系,他们都在今日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以后在朝中,惹谁都不能招惹裴钰,否则,这李霖就是血淋淋的下场! 在威胁完之后,闻人靳便又追了出去。 裴钰和穆芙恰好走出了大门,闻人靳正想要叫住他,忽然,‘砰’地一声巨响。 闻人靳眼睁睁地瞧见,对面的酒楼爆炸,灰尘四起,碎石在顷刻间飞向了四面八方。 “裴钰!” 顾不上满眼的灰尘,以及迎面而来的碎石,闻人靳一下便冲了过去。 这爆炸来得太过于突然,而且非常地剧烈。 现场完全陷入了一片混乱,有惨叫哭喊声萦绕在耳边。 但这些声音,穆芙却是完全听不见。 因为就在爆炸发生的那一秒,站在她身侧的裴钰,做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将她往身后拉。 用他的身躯,为她挡去了所有的伤害。 他们今日才不过是初相见,但算下来,裴钰差不多救了她两次。 第一次是她从屋顶上掉下来,恰好摔在了裴钰的身上,而这一次,这个男人没有一丝犹豫地选择保护她。 因为他们两个人靠得很近,所以穆芙能很清晰地闻到,来自于裴钰身上,淡淡的清香。 萦绕在鼻尖,无比地心安,险先都让她忘了,此刻自己还处在爆炸现场。 直至,有另外一个人,插足进来。 闻人靳一把抓住裴钰的手臂,想将他拉起来,却发现他的怀中还护着一个女人。 眸光一暗,来不及多想,先将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带。 到了安全之处后,裴钰想甩开闻人靳的手,但他却牢牢地握着。 嗓音也有几分冷:“若是不想手废了,就别动!” 也难怪闻人靳会这么生气,因为裴钰的右臂到肩膀的这段距离,全是血。 上头还有不少碎石粒,当是因为爆炸的时候,这些碎石飞过来,砸在他的身上所造成的。 而穆芙在看到裴钰的右臂之时,亦是心头一惊,“你的手……” 裴钰蹙着眉,只道:“我没事,先去现场看看……” 不等裴钰说完,他只觉得身子一轻,在下瞬,他整个人便被闻人靳给抱了起来。 而且,还是直接给抗在了肩上! 372.都是,你逼我的 裴钰亦是没想到,闻人靳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虽然眼下周围很混乱,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但在闻人靳将他抗在肩头的时候,一旁的穆芙是十分震惊的。 “闻人靳你放我下来!” 但显然,闻人靳完全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直接去了马厩,随便拉了一匹马,而后将裴钰放在马背上,他在同时跳了上去。 将马鞭一扬,马屁迅速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完全将穆芙给扔在了后头。 裴钰被他这一系列的举动都快气得吐血了,却又无法摆脱他的桎梏。 只能冷声道:“闻人靳你这个疯子,放我下去!” 闻人靳虽是生气,却在看到他满是鲜血的手臂之时,也不敢太用力,只能固定住他的腰肢,沉声道:“若是不想我做出再疯狂的举动来,就乖乖地坐着别乱动。” 这个男人,简直是…… “我要去现场,这是我的职责!” 这不过短短的几日,先是贡院,再又是这家酒楼,接二连三地发生了爆炸事件。 而且这爆炸如此地剧烈,现场定然是死伤无数,而他作为大理寺少卿,自然是要去现场勘查。 可闻人靳却是一意孤行,扛着他就走,简直是不可理喻! 沉着脸,闻人靳没有再说话,直至勒紧了马绳,停在大理寺的后门。 “不想我再扛着你走,被大理寺上下的人都看到,便听我的话,进去。” 裴钰气得咬牙,却还是从马背上下来。 在大夫为裴钰包扎手臂之时,闻人靳就站在一旁,沉着脸。 而大夫亦是紧张地不敢呼吸,因为一旦碰上这位裴大人的事儿,大公子都会异常地暴躁。 所以在为裴钰包扎伤口的时候,大夫的精神十分地集中,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直到彻底地包扎完毕,闻人靳才开口道:“可伤到了筋骨?” “大公子放心,并未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养个半把月的,就可痊愈了。” 听到大夫说裴钰的伤并无大碍,闻人靳才算是松了口气。 挥挥手让大夫退了下去之后,闻人靳才有些懊恼地看着裴钰,“为什么要挡在那个女人的面前?你不要命了?” 裴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的事情。” 闻人靳最受不了的,就是裴钰这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尤其眼下,他为了救一个女人,还险先丢了命。 只要一想到这点,闻人靳原本压制下去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 上前一步,伸手的同时,骤然捏住了裴钰的下颔,“你看上她了?” 闻人靳是习武的,所以手劲要比常人的大。 裴钰吃疼得蹙起了眉,拍开他的手,“闻人靳,请你板正自己的位置,我看上谁,都与你没有关系。” 闻人靳冷笑了一声,捏住他的手腕,往床上那么一压,以此同时,他整个人便倾了过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距离,就只隔了一层薄纸。 以至于对方灼热的气息,都能无比清晰地扑散在他的眼帘,“没有关系?苏执生,我给你个机会,你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裴钰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来,闻人靳很不正常。 比如说那日他们从小酒馆回来的夜里,闻人靳半夜来敲他的门,不仅抱了他,而且还…… 又比如眼下,他就这么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固定在床榻之上。 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逼视着他改口。 即便是从前,他们的关系并未崩裂的时候,闻人靳也从未做过这样不合常理的举动来。 在裴钰的心里,他一直以来,都是将闻人靳看做是他的挚友。 直至出了苏家的事,他们走向了两个极端。 可眼下,闻人靳做出这样的举动,说出这样的话,就好像是隐忍了许久,终于不再忍一般。 “闻人靳,起开。” 对方只是咸咸地一勾唇角,“想要我起开?简单,只要你说,没有看上那个女人,我便放了你。” 他这话说得,委实像是一个被人抢了糖的孩子,非要裴钰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肯善罢甘休。 裴钰都快被他给气笑了,想推开他,但力气又抵不上他,只能怒道:“我就算是看上了她,你又能如何?” 简直是不可理喻! 未等裴钰将心中的这句话说出口,闻人靳唇角一撇,不过是低首间,便吻了下来。 这是第二次,而且还是在双方的意识都十分清醒的情况下。 他就这么吻了下来,剥夺了他所有的呼吸。 不容他反抗,更不容他回神! 只不过,这只是建立在裴钰没有反应过来的基础上。 骤然回过神来之后,裴钰的反抗非常激烈,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裴钰竟然用他尖锐的牙齿,直接将闻人靳的嘴唇给咬破了! 而闻人靳也没有太过于深入,及时退了出来,邪魅地勾了下唇角,以手背拭去唇角的血渍。 “执生,这才是一点小惩罚,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来气我了。” 裴钰气得咬牙,擦了下嘴,却发现自己的嘴唇也疼,八成也是被闻人靳给咬破了,“疯子!” “我一直都是疯子,只是……” 说着,他再次捏住了裴钰的下颔,抬手抚上他被咬破了的唇瓣,“一直不敢在你的面前表现而已,执生,这都是你逼我的。” 一直以来,他都将这份感情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里。 也不舍得伤害裴钰半分,可眼下,他却发现,他越是守得小心翼翼,裴钰就离他越是远。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藏着掖着? 而在话音落地之时,窗棂处忽然传来了动静。 趁着闻人靳被这动静吸引目光之时,裴钰一下拍开了闻人靳的手。 紧随着,窗棂便被人推了开,跳进来的,不是穆芙又是何人? “裴钰你的手臂可有大碍?” 一瞧见穆芙,闻人靳原本因为吻了裴钰,而有些淡下来的怒火再次涌了上来。 只盯着她,“谁准许你进来的?出去。” 穆芙正想反驳,便听裴钰冷道:“穆姑娘是我的客人,你出去。” 373.婚约,我喜欢你 闻人靳知晓自己方才强吻了裴钰,他眼下正在气头上,借穆芙赶他出去,也是很正常的。 冷挚的眸光扫了一眼穆芙,闻人靳才道:“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还随时叫他?他没把他给活活气死就已经算是大吉大利了! 待闻人靳出去之后,裴钰的面色才有些缓和,开口道:“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多谢穆姑娘关心。” 穆芙盯着裴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面?我们才认识没几个时辰,那些碎石若是大一些,你可能就要没命了。” 闻言,裴钰却是笑了笑,“你是个姑娘,可不能被那些碎石给刮花了脸。” 其实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在危险发生的那一刻,裴钰只是做出了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谁知,他这话才说出口,穆芙一屁股便坐在了床沿边上。 “我叫穆芙,封号明欣郡主,年芳十六我的父亲是广阳侯穆彦,母亲是清河崔氏,上有一个哥哥穆祺,现为翰林院掌院学士。” 裴钰虽然通过穆芙的衣着打扮,看出她定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女。 却不想,她竟然是广阳侯之女,明欣郡主,而她的母亲崔氏,更是南齐为数不多门阀贵族之后。 这样煊赫的家世,和眼前的这个少女的一言一行,着实是有些不大相像。 因为这个少女太活泼好动,作为堂堂郡主,竟然还在屋檐上飞来飞去的。 完全没有半点儿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这一点,倒是与他的妹妹苏如禾很是相似。 说着,穆芙托着下颔,忽然凑近了几分:“我介绍完了,你呢?” 感情她这说的一大串,是在跟他做自我介绍,而且还要让他也介绍自己? 裴钰有些无奈,但还是好脾气地说道:“裴钰,大理寺少卿。” 穆芙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后头的话,不由眨了下眸子,“没了?” “不若穆姑娘想要我介绍什么呢?” 穆芙努了努嘴,“你多大了?家中父母可还健在?你在家里排行老几?” 这一连串的问题,她问起来可是不带半点儿喘气。 裴钰唇边的笑意微敛,顿了下,才回道:“家中只剩下了我一人。” 穆芙张了张嘴,她虽然是心大,但也能看得出来,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裴钰的心情有明显的低落。 “抱歉,我不知道你……” 不等穆芙说完,裴钰已然恢复了正常的笑意,“无碍,穆姑娘可问完了?” “等等,我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 说着,她的身子又向前倾了一些,两人的距离,就有些近了。 裴钰有些不大适应地向后避了避,便听到她问道:“你娶亲了吗?或者,可有婚约?” 说这句话的时候,穆芙的眼睛非常地亮,熠熠生辉,好似能看进人的心里。 裴钰顿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吃惊,“穆姑娘,我……” “我喜欢你,从小到大,我都没喜欢过别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你愿意娶我吗?” 说着,还握住了裴钰的一只手。 这次,不等裴钰回答,房门骤然便被人给推了开。 闻人靳的心情本来就不悦了,这次将房门踹开,这脸色更是阴沉到可以杀人。 “裴大人不是说要去现场查看情况吗?再耽搁下去,现场又该多添几具亡魂了!” 说这话的同时,闻人靳冷到可以杀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落在他们相交的手上。 倘若不是尚有这么一丝理智存在,闻人靳早就冲上去,将穆芙一把给丢出去了。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连他的男人都敢碰,广阳侯之女是吗?呵,他会让她后悔今日对裴钰所说的这番话的! 被闻人靳这么一打岔,裴钰才将手从穆芙的手中抽了出来,同时下了床。 “穆姑娘,眼下京都不太安稳,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让家里人担心。” 说完这句话,裴钰步履有些匆忙地走了出去。 而穆芙在原地呆了一秒,赶忙提着裙子追上去,“等等,我也去……” 才只走到门口,便被一只伸出来的手给拦住了去路。 “穆芙是吧?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不该碰的人,也不能乱碰,否则……” 闻人靳邪邪地一勾唇角,略弯下腰,薄唇停在她的耳畔,“你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 相府。 苏如禾与听风才从密室里出来,将密室的门一关上,忽然有什么东西,就从头顶掉了下来。 毛茸茸的,还带着重量,就这么趴在苏如禾的头顶。 原本,因为偷偷进入密室,苏如禾就做贼心虚,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就这么落在她的头上,吓得她险先没站稳身子。 “小姐你别动,有……有只猴子在你的头上!” 什么鬼,猴子? 苏如禾一脸懵逼,僵持着身子,不敢乱动。 听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趴在苏如禾头顶的猴子。 结果这猴子忽然龇牙咧嘴起来,朝着听风就扑了过去。 听风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脚后跟踩着了什么东西,往后一倒,带着一排的屏风哗啦啦地翻到在地。 在外头的蒹葭一听到里头的动静,赶忙推门而入。 不等蒹葭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蒹葭眸光一凛,不过是一个伸手,妥妥地便抓住了这小东西的后颈。 定睛一瞧,却发现竟然是只猴子。 “听风,听风你没事儿吧?” 因为看不见,苏如禾只能用手去摸。 听风揉着腰,赶忙爬起来,抓住苏如禾的手道:“小姐我在这儿呢,我没事,蒹葭已经将那只胆大包天的野猴子给抓住了。” 自从苏如禾有孕之后,容琛对于沉心院的看守又加重了几分。 眼下竟然混进了一只猴子,而且还是一只具有攻击性的野猴子,倘若这猴子不小心伤着了苏如禾,把这猴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剥了,都不够赔的。 “夫人,奴婢将这猴子就地正法如何?” 说着,蒹葭便取出了匕首,架上了这猴子的脖子。 就在猴子奋力挣扎之时,一道陌生的嗓音传了过来:“哎哟喂,真是罪过罪过,猴宝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374.一贯,为老不尊 说着,便有个一头银发,容貌却是十分年轻的男人,几步走了上来。 一面说着,一面就想从蒹葭的手中将猴子给拿回去。 蒹葭向后退了一步,将匕首往这男人的跟前一横,“你是何人?来人……” “别叫别叫,这一大早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我杀人了呢,老夫是你们家大人请来,给他的小夫人看病的。” 闻言,苏如禾便出声问道:“你就是言公子说的那个,代替他来给我治眼睛的大夫?” “嘿哟,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懂得尊师重道了,临走了也不知道好好地介绍介绍老夫。” 这话说得,好似言铮不幸挂了一般。 说着话,这男人便朝着苏如禾走了过去。 虽然这男人说是容琛专门请来照料苏如禾的,但听风一看这个男人,就觉得十分地不靠谱。 挡在苏如禾的跟前,提防地看着这男人,防止他靠近苏如禾。 这男人也不恼,反是摸了摸下巴,笑吟吟地道:“老夫这一路还想着,能吸引小容的女子,究竟长得是个什么模样,小丫头你今年还不到十六吧?哎哟喂,小容还真是个十足十的禽.兽,连你这小娃娃都不肯放过。” 苏如禾:“……” 能称呼容琛为‘小容’,而且还张口说容琛是禽.兽的,这个男人也着实是勇气可嘉。 与苏如禾相比,可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只不过,这个男人说话的调调,还是挺和苏如禾的口味的。 她不由笑了声,抬手示意听风不必挡着,“放心,他若是什么刺客,哪儿还能溜进沉心院,早就被乱刀给砍死了。” “老夫就喜欢小丫头你这种爽快人,老夫我这猴宝着实是不听话,一进了相府看什么都稀奇,老夫一不留神,没看住它,没伤着丫头你吧?” 原来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猴子,是这男人的。 苏如禾不在意地笑道:“它叫猴宝?这名字倒是挺可爱的。” 原本还对着听风他们张牙舞爪的猴宝,在到了这男人的怀抱之后,就变得十分地乖顺。 男人松开手,猴宝就十分自觉地爬到了他的肩头。 站在他肩头上的时候,还不忘朝听风和蒹葭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俨然是一副有了靠山,你们就不敢拿老子怎么样的欠抽模样。 进了房间之后,苏如禾一坐下来,便问道:“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呀?” 一听这话,男人便大笑了两声,显然是心情不错,“哎哟,老夫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哪儿还能叫什么公子呢,丫头你跟着小容叫我樊老就成了。” 闻言,听风和蒹葭皆是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可置信。 因为苏如禾看不见,所以她并不知晓,这个说自称已经有五十多岁的男人,除了一头银发之外,这脸看上去,至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但这厮却说自己有五十多岁了,怎么能不让听风和蒹葭感到吃惊? “樊老和言公子是什么关系?” 提起言铮,樊老眸中的笑意便深了几分,“他是老夫不成器的徒弟,老夫活到这把年纪,就他一个徒弟,他还整日里地气老夫,真是折寿哟。” 闻言,苏如禾顿时起了共鸣,“樊老你说得没错,我都不知晓哪儿得罪他了,一见到我就跟我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樊老又是大笑了好几声,“丫头别怕,等这小子回来了,老夫给你出气,脱光衣服吊在树上,往死里打,怎么样?” 听风和蒹葭同时抽了抽唇角。 爷爷哟,好歹是你唯一的徒弟,能不能别这么地简单粗暴啊! 苏如禾被他逗得直笑,樊老顺势便道:“丫头,把手伸出来,老夫给你号号脉。” 在樊老为苏如禾号脉之时,他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虽然苏如禾看不见,但听风却是瞧得一清二楚,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道:“樊老,小姐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吧?” “放心,都很好。” 说着,樊老便伸手,检查了下苏如禾的眼睛,“言小子给你的脑袋动过针灸?” 苏如禾点了下首,“樊老,我的眼睛还能看得见吗?” “哎哟,只不过就是一点儿淤血,哪儿会这么严重啊,别听那小子瞎吹,他就是吓唬吓唬你的,有老夫在,保准你不假时日,便能上蹿下跳的。” 不等苏如禾回答,便有一道淡淡的嗓音先传了过来:“樊老,本相接你过来,是让你为她调养身子,不是让你教唆她上蹿下跳的。” 就苏如禾眼下的身子,即便是眼睛好了,哪儿能上蹿下跳的?小心到时候直接把孩子给跳出来了。 “哎哟喂,老夫不过是随口说就这么一句,就眼巴巴地护着你的小夫人了?小容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老夫的少女心哟!” 樊老说着,还故作夸张地捂住了心口。 听风和蒹葭都被他这夸张的模样给逗笑了,但容琛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来到苏如禾身边的时候,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同时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樊老一贯为老不尊,他的话,只能听一半,明白吗?” 苏如禾笑眯眯地点了点首。 在听到这樊老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出来了。 一听容琛这话,樊老却是有些不大乐意了,“小容啊,咱说话能不能凭点儿良心,我这千里迢迢赶过来,是为了谁?” 只是可惜,容琛直接无视了他的控诉,眸光落在了他的肩上,“怎么将你的猴子又带过来了?” 樊老赶忙护住自己的猴宝,提防地看着容琛,“猴宝很乖的啊,你可别打我家猴宝的主意。” 容琛微蹙了下眉,“看好你的猴子。” 说完这句话,他才淡淡地收回了视线,摸了摸苏如禾的脑袋,“你先休息,本相与樊老叙叙旧。” 待出了房间之后,容琛才直奔主题道:“她的眼睛,有法子可以治好吗?” 樊老给猴宝喂了零嘴,嘴上不急不缓地回道:“眼睛只是小毛病,给老夫半个月的时间,保准让她的眼睛比从前更加雪亮。” 闻言,容琛却并未松口气,而是直直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她的身子还有什么大毛病?” 375.脚麻,走不动了 “这小丫头的体质有些特殊,老夫眼下也不能肯定,得要进一步观察,希望是老夫想错了吧。” 一听樊老这话,容琛的冷眉蹙地愈深了,“樊老,有话就直言。” “老夫眼下也说不出来,你放心,有老夫在,一定让你抱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容琛及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前提是要保证大人平安无事。” “哎哟,知道你在乎那丫头,难怪言小子会被你给气跑了,小容啊,从前老夫怎么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么见色忘友呢?” 容琛不咸不淡地回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樊老觉得,自己此番回京,就是来看容琛花样虐狗,还不带重样的。 在谈完话之后,容琛便与樊老回了房间。 彼时苏如禾正在自己剥桔子,容琛在她的对面坐下来,顺手就将她手里的桔子拿了过去。 一面剥着,一面道:“有樊老在,你的眼睛很快便能看到了。” 说着,就掰出了一片桔子肉,递到了苏如禾的嘴边。 苏如禾立马便咬了下去,才道:“我的眼睛若是能看见了,是不是就可以出府去找大哥了?” 因为她眼下看不见的缘故,她都不敢提去找裴钰的事儿。 容琛有些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整日里就只想着出去玩,何时才能收收心?”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可是府里很无聊啊。” “再过半个月,你的生辰便该到了,到时候若是你的眼睛好了,本相便邀请裴钰出席,如何?” 一听这话,苏如禾立马便笑眯了眸子,“这还差不多。” 这厢,樊老着手为苏如禾医治眼睛,而那厢,裴钰已经快忙成一团球了。 京都接连发现了爆炸事件,一次是茶馆,一次是贡院,而这一次又是酒楼。 这些地方,无疑都是人头攒动的地方,所以死伤人数也很是惨重。 眼下这几宗案子已经不单单归由大理寺管辖,朝廷也开始重视起来。 尤其是再过半个月,北燕六皇子将出使南齐,共商南齐与北燕联姻一事。 倘若这京都再这么人心惶惶,时不时地发现爆炸事件,到头来一定会耽搁与北燕的联姻,到时候动摇的可就是整个南齐国祚。 不过相比之于南齐这边因为爆炸事件而闹得人心惶惶,打道回北燕的言铮却是格外地优哉游哉。 虽然他此次回北燕是有任务在身,但这并不妨碍他一路游山玩水的心情。 毕竟若是回了北燕,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他可就不会有这路上的好心情了。 在快到北燕国境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言铮便决定在路过的小镇上休息一晚。 随便找了家客栈,在楼下用晚膳的时候,有两个长相粗壮的汉子走了进来。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 这女子穿着一身很简单的粗布,小心翼翼地跟在这两个汉子的身后,而她的头上,则戴着一个斗笠,遮掩住了她的容颜。 两个汉子坐下之后,将手中的大刀往桌上一扣,只道:“小二,拿两壶酒,上你们店里的拿手菜。” 一看他们这凶相,小二哪儿敢耽搁。 言铮是听到他们粗鄙的声音,才随意地瞥了一眼。 这一眼,恰好就瞧见,站在他们身后的这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皓腕上竟然还扣着链子。 八成又是个被人贩子拐卖的可怜人吧。 言铮一贯不喜欢管闲事,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在用完了饭之后,便打算回房间休息。 结果才走到楼上的时候,便听到楼下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顺着声音瞧去,原是那纤细的女子在为两个壮汉斟酒的时候,一不小心倒多了。 而这壮汉也是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之心,抬手就狠狠地扇了那女子一巴掌。 “斟个酒也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这一巴掌下去,直接就将那女子给打倒在了地上。 女子头上的斗笠随之掉了下来,而女子也顾不上被打得火辣辣的脸,只颤抖着去捡掉在地上的斗笠。 不过就在这女子去捡斗笠之时,言铮却是看清了那女子的脸,不由微微眯了眸子。 怎么是她? 言铮不动声色地敛下了所有情绪,转身就回了房间。 不过等到了后半夜,言铮却是翻窗而出,目标锁定在了对面的一间客房。 以单指捅破了纱窗,往里头一瞧,床上躺着两个还在打着呼噜的汉子。 而在床边的角落里,则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言铮迅速通过窗棂翻了进去,只不过是将手一翻,便有两枚银针,从他的手中飞出。 下瞬便刺入那两个汉子的脖子处,顿时,呼噜声停了下来,整个房内显得格外地安静。 言铮这才拍了下手,走向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娇小的身形。 他的手才碰到这女子的手臂,女子浑身颤抖了起来,“我没有睡我没有睡,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再打我了……” 言铮不由蹙了下眉,叹息了声,蹲下身子,放柔嗓音道:“十公主,我不是坏人,那两个坏人已经被我放倒了,我是来救你的。” 听到这道柔和的嗓音,对方的身子一僵,而后颤巍巍地抬起首来。 映入眼帘的,这张娇小却又憔悴的脸蛋,不是十公主易思萝,又会是何人? 谁又能想到,半个月前还被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天家公主,眼下却沦落到这般地步? 易思萝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认识我?” “先跟我走吧,迷药的药效不长,再不走,他们就该醒了。” 一听这话,易思萝吓得立马便站了起来。 但因为她蹲在地上太久了,这么一站起来,大腿便是一软,她整个人就向前栽了过去。 幸而言铮的速度够快,及时接住了她。 “走不动了?” 易思萝栽入男人的怀中之时,心跳在瞬间便停止了片刻。 在听到头顶的嗓音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下首,“脚……脚麻了。” 这话才落音,易思萝只觉得身子一轻,在下一瞬,她便被言铮以标准的公主抱姿势,给抱在了胸前。 376.可惜,你受伤了 言铮带着易思萝并未回客房,而是直接带着她去了马厩。 他这次回北燕,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眼下他不能暴露行踪。 虽然杀那两个汉子易如反掌,但这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言铮便打算连夜带着易思萝赶路。 反正这已经到了北燕的国境,只要入了北燕,一切就好办了。 因为易思萝不会骑马,所以她与言铮是共骑一匹马。 被一个异性男人这么圈固在怀中,易思萝的耳垂开始微微发烫。 直到骑出了一段距离,易思萝才出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北燕。十公主放心,等到了北燕,我会命人将你安全送回南齐的。” 闻言,易思萝有些惊讶:“公子你不是南齐人?那你……你是怎么会认识我的?” “我怎么认识你的,这很重要吗?” 虽然言铮的声音听着谦谦有礼,温柔似水,可他的嗓音中,却又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易思萝知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天蒙蒙亮的时候,言铮在一条小溪边暂时停了下来,打算让马吃一些草,休整片刻再赶路。 在言铮拿着水壶去河边打水的时候,易思萝有些局促地站在马的旁边。 直到言铮打水回来,将水壶往她的跟前一递,“喝些水吧。” 易思萝赶忙以双手接了下来,一时喝得比较急促,被呛得直咳嗽。 虽然喉咙被呛得难受,但易思萝却不敢咳得太大声。 只是将水壶又双手奉还,“多谢公子。” 言铮将水壶接下后,才朝着小溪指了指,“你先去沐个浴吧。” 在这种露天的环境下沐浴? 显然,易思萝是犹豫的,但在看到言铮微微蹙起的眉梢之后,她立马便点首应下。 易思萝在小溪中沐浴之时,小心翼翼地以余光去看河边的言铮。 他就靠在一棵树下,闭着眸子,似乎是在养神,根本就没有偷看她的意思。 易思萝这才放心地开始洗起来。 洗完想去拿衣裳,原本咸咸地靠在树旁的言铮忽然睁开了眸子,只道:“跟了这么久,出来吧。” 什么? 在易思萝一脸懵逼之时,言铮的手往腰间这么一摸,在拔出软剑的同时,就朝着易思萝的这个方向刺了过来! 易思萝被吓得顿时呆愣在了原地,不过这剑却是在距离易思萝只有咫尺的距离之时,转了个方向。 在擦过耳畔的同时,易思萝听到了‘噗嗤’一声。 下意识地往下低首之时,她便瞧见有殷红的鲜血朝着她这边晕开。 而在同时,她的手臂便被言铮一把给抓了住,在往上拎的同时,有一件衣裳,盖在她的肩上。 紧随着,她被言铮单手抱在怀中,在空中来了个大旋转。 但易思萝的余光,还是瞧见,在言铮抱着她离开水面之时,有数支长箭,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了过来! 言铮的动作非常地敏捷,即便是带着她这么一个拖油瓶,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发挥。 他竟单手腾空握住了迎面而来的长箭,以无形之力,将其调转了个头。 在旋身的同时,松开手。 只听得‘噗嗤噗嗤’数声,树上在顷刻间,摔下来几具口吐鲜血的尸体。 在解决了这些杀手之后,言铮才带着易思萝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不过在落在地上的同时,易思萝却是发现,他的右手臂上,被割破了一道口子,有殷红的鲜血溢了出来。 “你受伤了?” 易思萝的手都还没来得及碰到他的手臂,便被他给避了开。 “只是小伤,方才没有吓着你吧?” 易思萝怔了下,才摇了摇首,“这些人是来刺杀你的?” 言铮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她的消息倒是灵通,我都还没踏入北燕的门,就先给我个下马威,只是可惜,又不能如她的愿了。” 易思萝听得一脸懵逼,想要问,却又不敢问。 因为此刻,这个男人的眸底,尽是冷意。 说来,易思萝还从未出过南齐的国境,在踏入北燕,走进北燕京都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繁华,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不过这些繁华的街市,却并未吸引言铮的视线。 易思萝发现,自从进了北燕的国境之后,言铮的话就变得少了,而且面色也添了几分冷意。 直到,马匹在一座府门前停了下来。 言铮先跳下了马背,而后才扶着易思萝下来。 守在府门前的侍卫一瞧见他,皆是惊愕万分,呆愣在原地。 而言铮则是直接就往里走,只道:“看到我回来,都吃惊地不认得我了?” 话音一出,这侍卫才猛地回过神来,纷纷跪下,“卑职见过世子殿下!” 世子? 易思萝吃惊地抬起首来,这才瞧见,在门匾之上,刻着四个鎏金大字:平原侯府。 言铮径自便走了进去,易思萝后知后觉地跟在他的身后。 才走到一半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了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这女子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怀中还抱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身后跟了一大帮的婢女,在瞧见言铮之时,这女子微微挑了下眉,笑道:“哟,铮儿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捎个信,侯爷眼下还在宫中……” “若是提前捎信,我还能有命回来吗,赵姨娘。” 赵氏原本含笑的眸光骤然一冷,而在同时,站在赵氏身后的婢女便已出声道:“世子殿下,您该称呼夫人为母亲!” 言铮凉凉地一勾唇角,“本世子说话,何时轮得上你这贱婢插嘴?” 显然,言铮身上毫不掩饰的戾气,吓得婢女顿时不敢再多言。 而赵氏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是很强,即便是面对言铮这样不客气的言语,也能笑得出来,转而目光落在了易思萝的身上,“铮儿,这位姑娘是?” “怎么,怕我带回个世子妃,在侯府定居下来,碍着你的儿子的路了?” 说着,言铮邪邪地一勾唇角,上前了一步,眸光落在赵氏怀里的婴儿身上,似是叹息一般地补充道:“只可惜,你肚子再争气,生出的儿子,也坐不上平原侯世子的位置,除非……我死了。” 377.怀疑,自作聪明 相府。 蒹葭在准备为苏如禾送点心的时候,厨房外传来了叩门声。 紧随着,便有一个下人迅速闪了进来,走到蒹葭的跟前,只道:“这是你要查的东西。” 蒹葭收下后,从流袖中掏出了一个钱袋,给了这下人,“这是剩下的银子。” 下人掂了掂分量,很快便消失在了小厨房。 在下人离开之后,蒹葭便将手中的纸条打了开。 在瞧见里头的内容之后,蒹葭眸光便是一凛。 之前被黑猫叼过的那只老鼠,果然是中毒而死的! 只是,那只黑猫不是被言公子检查过,确定没问题之后,才会带到夫人的身边吗? 可既然没有问题,那被黑猫咬过的老鼠,怎么就会中毒而死了呢? 蒹葭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件事禀告于容琛。 可是在同时,蒹葭却想到了为苏如禾而死的白露…… 犹豫了片刻,她将纸条塞到了袖内,端着点心走了出去。 蒹葭在外头敲门的时候,苏如禾恰好蹲在地上捡纸。 苏如禾这几日闲着没事儿干,偶尔会拿着狼毫练练字。 虽然因为眼睛看不见,她写的字非常地难看,甚至都不算是个字,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初初写好了一个字之时,窗棂便起了一阵风,宣纸本就薄,被这么一吹,就从桌上掉了下去。 听风出去给苏如禾拿东西了,房里就她一个人,苏如禾便想着自己去捡。 在地上正用手摸着呢,蒹葭就走了进来。 “夫人您在做什么?” 一听到蒹葭的声音,苏如禾不由抬起首来,额首‘砰’地一声便撞在了桌角上。 虽然苏如禾并不觉得疼,但这可是把蒹葭吓了一大跳。 赶忙上前去将苏如禾给扶起来,“夫人您怎么样了?脑袋疼不疼?奴婢去叫樊老过来!” 苏如禾拉住她,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心口骤然一疼,这种感觉,很熟悉! 下一瞬,苏如禾便捂住了嘴巴,连着咳了好几声。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蒹葭又不敢松开苏如禾的手,只能以另一手,拍着苏如禾的后背,为她顺气。 等这阵咳嗽过去了,苏如禾一挪开手,在她的手心之内,恍然便是一滩殷红的血迹! 蒹葭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血……夫人你吐血了!来人……” “别,别喊。” 苏如禾制止蒹葭的举动,借着她的力道,缓缓地站了起来,“蒹葭,不准叫樊老,给我端盆水过来。” “可是夫人……” 话到一半,蒹葭便没有再说下去,依着苏如禾的意思,端了一盆水。 在将手放进水盆之后,苏如禾才道:“关于我吐血的事情,你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你就不必在我的身边伺候了。” 蒹葭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应道:“是,奴婢绝不会说出去的,夫人请放心。” 不过转而,蒹葭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夫人,那只黑猫……可在房中?” “我方才练字的时候它还趴在旁边陪着我呢,你看看它是不是在软榻上。” 蒹葭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夫人,您这无故吐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在十几日之前吧,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十几日之前,这不正是苏如禾将那只黑猫给抱回来的日子,差不多吻合吗? 可若是苏如禾真的因为那只黑猫的缘故,而中了什么毒,才会无故吐血的话,为何言铮会没有发现? 言铮没有发现也就算了,怎么医术高明的樊老也是没有任何的察觉?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除非……苏如禾无故吐血,不是因为中毒。 但不知为何,蒹葭总觉得,这与那只黑猫,一定有脱不掉的干系。 蒹葭敛下了所有情绪,在扶苏如禾坐在床榻上之后,在退下去之前,悄无声息地将趴在桌子上的黑猫给抓了过去。 而在蒹葭退下去之后,听风也回来了,一进屋子,便瞧见苏如禾扶着墙壁要去做什么。 听风赶忙扶住她,“小姐你想要拿什么,奴婢来拿。” “我放在最后一个抽屉的里的金色瓶子,你给我拿过来。” 听风是知晓那个金色瓶子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才道:“小姐你要见西魏太子?” “有些事情,我需要他的帮忙。”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无故吐血了,苏如禾非常清楚,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可容琛他们却不愿意告诉她真相,既然如此,她便自己去查。 只不过相府有侍卫重重看守着,凤卿轻易是进不来的,所以她便通过小蛇与他约定。 等她生辰那日,让凤卿来相府见她,如此一来,成功的几率就大了一些。 在蒹葭抱着黑猫回自己的房间之后,她一眼便瞧见在桌上,放着一支牡丹花。 这是她与安琪儿约定私下见面的暗号,将黑猫放在一个箱子里之后,蒹葭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通过密道,蒹葭来到了与安琪儿见面的地点。 彼时,安琪儿早就已经在等着她了。 见到她便笑着伸手道:“坐吧,先喝口水,缓一缓?” 蒹葭看了眼茶杯,却没有动,“你叫我来做什么?夫人与往日一样,没有什么异常……” 不等蒹葭说完,安琪儿却是轻笑了声,“蒹葭,我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倘若你如实将夫人的消息告知于我,我会妥善地将白露的尸体运回她的故乡。” “所以,你不要太自作聪明,我可不是这么好骗的。” 闻言,蒹葭心中不由一凛。 苏如禾今日才有些异常,安琪儿便立马找上了她,问她有关苏如禾的一些情况。 还用白露的尸体威胁她,莫不成,安琪儿在沉心院,不止有她一个眼线? 蒹葭心中这般想着,口上已回道:“夫人今日无故吐血,但她不让奴婢告知大人。” 安琪儿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还有呢?” “我怀疑,夫人这次之所以会吐血,可能与她时常抱着的那只猫有关。” 一听这话,安琪儿便笑出了声来。 上前一步,抬手拍了下蒹葭的肩膀,“蒹葭,你可知这世上,什么人活得最久?” 378.好像,胖了一圈 蒹葭心头一跳,便听安琪儿慢慢地接道:“少说多做。你是个聪明人,就不需要我说得再直白了吧?” 闻言,蒹葭顿时明白了什么,“猫是你的?” “怎么会,我已经把这猫送给宁小姐了,送出去的东西,哪儿还有收回的道理呢?” 蒹葭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儿,她已经清楚了。 “即便你已经将猫送给了宁小姐,但大人岂是这般好骗的?到时候查到你的头上,你照样逃不了。” 闻言,安琪儿却是笑了,“这些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需做好我交代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像大人那般无情,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蒹葭的面色有些黑,她只道:“我不要什么好处。” “白露的事,你便放心吧,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待蒹葭离开之后,安琪儿不急不缓地将一本册子打开,在上头打了一个勾。 眸底尽是森森的笑意,“容琛,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礼的。” —— 在樊老为苏如禾治了将近有半月的眼睛,快到苏如禾的生辰之时,已是到了这个疗程的关键时刻。 容琛直接请了个假,陪在苏如禾的身边。 苏如禾就躺在容琛的怀里,由樊老为她进行最后一轮的针灸。 这最后一轮的针灸比之前的几轮都要疼,苏如禾虽然还是挺能忍疼的,但还是有些忍受不住。 而容琛则是握着她的小手,轻道:“疼就抓着本相,再坚持一会儿。” 收回最后一枚银针,樊老也是忍不住舒了口气,“丫头,可以睁开眼睛了。” 其实在樊老为苏如禾针灸治眼的这半个月时间里,苏如禾的眼睛已经能隐约看到光芒了。 只是有时候能瞧见,有时候瞧不见,情况比较反复。 如今樊老说只要这最后一个疗程过了,她的眼睛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能再看到光明,苏如禾的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的。 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刺目的光芒,让她有些不适地蹙了蹙黛眉。 不过紧随着,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就在她的眼帘,慢慢地清晰起来。 苏如禾忍不住伸出了手,抚上了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面容,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大人,我好像……看到你了,不过就是不太清楚。” 容琛自是相信樊老的医术,不过在苏如禾真的能看见他之时,他的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反握住苏如禾的小手,“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樊老猝不及防地又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唉声叹气地将银针整回到袋子里,“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老人家?你们这么秀恩爱,是很遭天谴的好不好!” 容琛一扬唇角,将苏如禾抱在怀中,调整了个位置。 抚上苏如禾的眉眼,“眼睛才可以看见,不要睁得太久,先闭眼休息会儿。” 苏如禾立马便乖乖地闭上了眸子,“以后我是不是都能看得见了?” “最大的淤血已经被化开了,不过这淤血彻底化开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这并不妨碍你看到东西,只是可能会看不大清楚,若是有时候忽然看不见,也是正常的,等这淤血彻底地化开了,就没有问题了。” 能看到东西,哪怕是看不大清楚,也是极好的。 体会了半个多月的瞎子,苏如禾觉得能看到光明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大人大人,眼下我可以看见了,是不是就可以出去见大哥了?” 才能瞧见,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裴钰,怎么不说多陪陪他呢?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不过容琛这次却并未生气,只是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最近一段时间你大哥很忙,反正你的生辰也不远了,到时候他自会来相府见你,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闻言,苏如禾霍然睁开了眸子,“是又有什么大案子发生了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闻人靳在,你大哥不会有什么事的。” 一听这话,苏如禾就有些不大乐意了,“闻人靳怎么还没离开大理寺?他整日里在我大哥面前晃悠,大哥心情一定不好。” 岂止是心情不好? 最近一段时间的裴钰,怕是都要被闻人靳给弄疯了吧? 容琛随手拿了颗樱桃,塞进了她的口中。 说真的,容琛是真不喜欢苏如禾张口闭口的就提裴钰,虽然裴钰是她的亲哥哥,但他就是不喜欢。 “明日北燕使节进京,宫中会办一场接风宴,你若是觉得无趣,便随本相入宫。” 虽然不能去见裴钰,但能出去转转,也总比一直待在府里要好得多。 苏如禾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在同时,容琛又淡淡接道:“不过你只能跟在本相的身边,不能乱跑,否则下次本相便不带你出去了,明白吗?” 原本苏如禾还是很欢脱的,只不过在过了半个多月的瞎子生活之后,她倒是有些安稳下来了。 不能乱蹦乱跳的,好像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反正只要能出去,怎么样都行。 用午膳的时候,苏如禾兴奋地坐在桌前,自己拿起了筷子。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她吃饭都还需要听风他们来喂,简直就是变回了三岁的小娃娃。 稍微磕着碰着了,都会将听风他们吓个半死,苏如禾都快憋出一身的病来了。 心情大好,她午膳都多用了一碗饭。 苏如禾不由摸了摸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好饱啊,再吃我就要吐了。” 容琛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听风的手中拿过罗帕,为她擦拭了几下嘴边的饭渍。 “一下吃那么多,小心到时候又涨肚子。” 苏如禾噘噘小嘴,“大人,我觉得最近好像是有点儿胖了,你看你看,我感觉这腰好像都粗了一圈。” 其实苏如禾只是跟容琛开个小玩笑,却不想他还真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不过是往上一提,苏如禾在下瞬,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站在一旁的婢女都很是自觉地将脑袋低垂了下去。 对于大人和夫人之间每天的花式虐狗,她们都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大手覆在了苏如禾的小腹上,唇角上扬的弧度愈深,“好像是胖了一圈。” 379.迟早,要休了我 苏如禾一脸担忧地睁大了眸子,“真的胖了?胖了就不好看了,我要不要减减肥啊?” 容琛眸色微沉,“减什么肥,本相就喜欢你胖胖的,抱起来手感也好。” 这话说得,怎么有种养猪的赶脚? “我的小猫猫呢?我都还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呢。” 闻言,容琛朝蒹葭看了一眼。 结果没多久,便听到外头传来了蒹葭的声音:“猴宝,快把小猫放下,你不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听到外头热闹的声音,苏如禾便迫不及待地从容琛的怀中跳了下去。 容琛虽没有拦着她,但还是不由沉了沉眉,“不准跑。” 一出了房门,苏如禾便瞧见,蒹葭正追着一只猴子满院子地跑。 而这只猴子的嘴里,还叼着一只黑猫。 虽说蒹葭的武功不错,但这猴子也不是盖的,上蹿下跳的本事很高。 愣是好几次都从蒹葭的手头溜走,蒹葭抓了一撮的毛,也没抓到这四处乱窜的野猴子。 不过最让苏如禾感到滑稽的是,这猴子竟然还穿了衣裳,而且还是大红色的衣裳。 一看这衣裳的手艺,苏如禾用脚都能想到,一定是樊老亲手给它做的。 看来这只猴子很得樊老的欢心啊。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伸出了手,“猴宝,过来过来,到我这儿来。” 猴宝像是听懂了苏如禾的话,口中叼着黑猫,朝着苏如禾便扑了过来。 却在下瞬,被一只大手顺溜地抓住了尾巴,倒挂着给拎了起来。 “大人你别对猴宝这么凶残啊,它不是挺可爱的么。” 说着,苏如禾便将猴宝给抱了过去,又将黑猫从它的嘴里拯救出来。 这猴宝素日里可是被樊老给宠坏了,除了樊老,见着谁都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 容琛本担心苏如禾将猴宝抱过去,这野猴子会不安分,会抓伤她。 但这猴宝被苏如禾给抱了过去之后,却是出奇地乖巧,还乖乖地将黑猫给放了。 “大人你看,它是不是很乖呀?” 容琛没说话,只是从她的怀中将黑猫给抓了过去,“这野猴子到你手上倒是听话。” 苏如禾笑吟吟地摸了摸猴宝的脑袋,“那是,我母亲很早就说过,我从小就招小动物的喜欢。” 一面说着,苏如禾一面抱着猴宝走向了秋千处。 伸手去抓秋千,结果这第一次抓的时候,还抓了空。 不过容琛很快就走到了她的身后,将秋千推到她的跟前,“眼睛还看不太清,走路不要太快。” 苏如禾应了声,将猴宝放在了秋千上,而后她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大人你在后头推我呀。” 说来,苏如禾这段时间因为眼睛看不见,都没有怎么出过门。 以她这欢脱的个性,让她这么长时间不出门,委实也是不容易。 容琛便也由着她,绕到了她的身后,用适中的力量,给她推秋千。 苏如禾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抓着秋千,笑吟吟地道:“大人你今日不忙吗?早朝都没去上,小心皇帝扣你俸禄啊。” 闻言,容琛挑了下眉,“这么点俸禄,本相会看在眼里?” “哦也是,大人你的万贯家财,可都是贪污来的,这么点儿俸禄,都还不够大人你买双鞋子的呢。” 容琛忽然抓住了秋千,迫使秋千停了下来。 苏如禾不由仰首,男人风华绝代的面容,便在顷刻间放大。 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凉气微吐:“夫人这吃的穿的,可都是用着贪污得来的银子,本相遗臭万年,夫人你还能跑得了?” “谁让我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容琛眸光一暗,“夫人,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该罚。” 说着,他便吻了下来。 不过他并未太深入,只是点到为止,稍稍离开之时,轻轻地咬了下她鲜艳欲滴的红唇。 “生辰那日,本相有份礼物送给你。” 闻言,苏如禾的眼睛都亮了,不会是一箱金子吧?“什么礼物呀?” 容琛的眸光落在了苏如禾的小腹上,微向前一倾,薄唇停在她的耳畔,忽然道:“你既是这么小动物,又为何不喜欢小孩子?” 他这话题转得实在是太快,苏如禾楞了楞,不太明白他为何会提到孩子的问题。 “也不是不喜欢啊。” 顿了下,她忽然有些明白过了,“难道大人你喜欢孩子?” “孩子的确是个麻烦,不过……” 他在说话的同时,大手滑上了她的面颊,将她额前的碎发细细地别至耳后,“若是你的,本相就喜欢。” 闻言,苏如禾不由睁大了眸子,“我还能生孩子?” 容琛被苏如禾的这句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你还是个男人,所以生不了孩子?” “可是我才只有十五岁啊。” 容琛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你母亲几岁生的你?” 苏如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是……十七岁?” “所以你这也不算是太晚。” 听到这儿,苏如禾算是听明白,“大人你是想和我造人?” 这小傻瓜,肚子里不就已经攒了一个,还需要再造人? “怎么,你不想?” 虽然苏如禾不知晓为何容琛今日会忽然想到这个造人问题。 可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吗?既然是利益交换的合作关系,如果到时候她离开相府了,那这造出来的娃娃怎么算? “可是大人你迟早是要休了我的,这小宝宝日后有爹疼没娘爱的,多可怜呀。” 苏如禾觉得自己说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容琛听到她的这番话,面色便是一沉。 明显感觉到了来自于容琛身上的森森寒意,苏如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开玩笑的,要是大人你喜欢的话,那就生一个好了。” 这话说得,好似生孩子跟捏泥人一样地简单。 末了,苏如禾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种事情我可不敢保证啊,万一要是生不出来,大人你可不能生气。” 容琛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不急,慢慢来。” 彼时,苏如禾以为容琛是真的不急。 而完全没有想到,其实她肚子里,早就已经攒了一个,所以他才会不急。 380.否则,报应不爽 在府中窝了将近有半个多月,终于有机会能够出府舒活舒活禁锢,苏如禾显得格外地兴奋。 出门之前,苏如禾还不忘将黑猫也给带了去。 容琛忙完事情才从书房走回来,就瞧见苏如禾已经穿戴完毕,正好走出了房门。 不过在看到她怀中所抱着的黑猫之时,容琛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怎么把猫抱出来了?” “带它出去见见世面呀,不行吗?” 容琛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行行,你开心便成。” 说着,便握住了她的小手,这便算是出门了。 到了宫中之后,容琛先带苏如禾去了御花园,“本相先去乾清宫,等结束了,便来接你去参加宴会。” 苏如禾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意见,“大人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她会这么乖乖地坐在凉亭里等着?容琛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 眸光看向了听风和蒹葭,“看着夫人,不要让她乱走。” 待容琛离开之后,听风和蒹葭便利索地将带来的点心都摊在了石桌上。 苏如禾最近胃口很好,只要不是太油腻的东西,她都喜欢吃。 撕下一些点心沫,放在桌上,苏如禾在同时将黑猫放在桌上,让它自个儿吃。 结果这黑猫忽然‘喵’地叫了一声,从桌上跳了下来,一下子便窜到了草丛堆里。 “小猫?” 苏如禾才站起来,听风便赶忙上前道:“小姐别急,我去将它抓回来。” 大摸这黑猫在相府里,也和苏如禾一样,呆的都快发霉了,所以在好不容易能出来玩一趟,便彻底地放飞自我了。 反正坐着也没事干,苏如禾便不急不缓地随在听风的后头,看她满园子地追着猫跑。 忽然,黑猫就不跑了,趴在草坪里舔爪子。 听风在后头追得大气喘喘,见它终于不跑了,正想上去将它给抓回来。 有一只手,在听风的前头,便揪住了黑猫的后颈,将它一把给抓了起来。 “哪儿来的猫?长得可真肥啊,就归小爷我了吧。” 苏如禾跟上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瞧见了一个只有七八岁左右年纪的小男孩儿,正抓着她的猫。 而且这动作还非常地粗鲁,黑猫四只爪子一个劲儿地蹬,却摆脱不了这小男孩儿的魔爪。 听风一见是个孩子,本着不与他计较的心思,只将手伸出去道:“喂,这猫是我家小姐的,快拿回来。” 闻言,那小男孩抬起首来,朝着听风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你凭什么说这种猫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如果它应你了,我就还给你。” 嘿,这小屁孩儿还真是嚣张啊! 听风这下就有些恼了,“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再不把猫还给我,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谁知,这男孩还挑衅一般地朝着听风吐了吐舌头,“有种你就过来抢啊,抢到了小爷我算你赢!” 被一个小屁孩儿挑衅了,听风自然是气,也不再客气,撩起袖子就上前去抢猫。 谁知这男孩还真有些身手,迅速地一个侧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绕到了听风的身后。 抬起脚来,一脚就踹中了听风的屁股。 这一脚这男孩应当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听风被这么一踹,就直接向前扑了过去。 恰好这草坪上有一块石头,听风向前扑过去之时,脑袋便磕在了上头。 “听风!” 苏如禾赶忙跑上去,而这男孩一见有援兵来了,就想脚底抹油开溜。 “蒹葭,抓住他!” 一面下了命令,一面跑过去将听风给扶起来。 一扶起来,果见听风的额头上破了层皮,血都流出来了,还肿了一块大包。 苏如禾顿时便生气了,原本她还觉着这小男孩儿长得也算是可爱,想抱走她的猫,也并不与他计较。 却不想这小男孩儿竟然如此胆大,敢伤听风,真是活腻歪了。 从流袖中将罗帕掏了出来,才碰到听风的额首,她便不由‘嘶’了声。 “听风你先忍忍,我带你去找大夫处理一下伤口。” 闻言,听风赶忙摇摇首,“奴婢没事,小姐不必麻烦了。” 而在她们两人说话之间,蒹葭已经将想要开溜的小男孩儿给抓了回来。 并且,蒹葭是直接拎着这小男孩儿的衣领,将他给拎起来的。 “大胆贱婢,放开小爷,再不放开,小爷砍了你的脑袋,将你暴尸街头!” 因为他挣扎地太厉害了,一只手还勒着黑猫。 黑猫大摸是彻底地被他给惹恼了,张嘴便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男孩儿吃疼地大叫了一声,松开了手,黑猫一下便落在了地上,迅速溜到了苏如禾的身边。 在简单地将听风额首上的血给擦拭了几下之后,苏如禾让听风捂着伤口,坐在石头上。 而后才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小男孩儿的身上,冷笑了声,“小屁孩儿,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还动我的人?” “小爷就是动了,你耐小爷如何,给小爷我松手,否则小爷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 一听这小屁孩儿狂妄的语气,便知定然是哪个达官显赫的孩子。 对于他的威胁,苏如禾故作夸张地捂着心口,“哎哟,我好怕怕啊,我就在这儿,你来砍我的脑袋啊。” “你……你们放开小爷,小爷一定砍死你们!” 苏如禾真是被他给气笑了,摆摆手道:“蒹葭,把他的手脚都给我绑起来。” “大胆,你们敢碰小爷一下试……” 最后一个字眼来不及说出口,便被苏如禾用一块罗帕给塞住了嘴。 苏如禾顺势用力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小屁孩儿,做人呢,可是不能太嚣张,否则可是会报应不爽的。” 因为苏如禾捏得还是挺重的,而这小男孩儿的皮肤很白,被这么一捏,这脸上顿时便红了。 就在说话之间,蒹葭已经将小男孩儿的手脚都给绑了起来。 而后,苏如禾才拍了拍手道:“将他放在那块石头上,屁股要翘在上头。” 蒹葭立马便依着苏如禾的意思,将像条虫一般,还在挣扎的小男孩儿放在了石头上。 苏如禾找了根不算粗的枯树枝,故意绕到小男孩儿的前头,在他的面前摆弄了下枯树枝。 孩子毕竟是孩子,顿时就吓得不敢再乱动了。 381.节哀,是她害的 “小屁孩儿,嚣张可是有嚣张的资本,你一个人,还敢跟我们三个人叫嚣,真是胆子都肥得能榨出油来了呀。” 苏如禾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眼睛的问题,这手脚都安分好长一段时间了。 眼下这小屁孩儿刚好踩在了她的雷区,她顿时便手痒脚痒起来了。 小男孩儿努力地抬起头来,因为嘴巴被堵着,所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小男孩儿的眼睛里还露着凶相,大有一副,若是苏如禾敢动他,他一定咬死她的模样。 “哎哟喂,还瞪我,我敬你是条汉子,小汉子,伤了人,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今日姐姐我心情好,就免费教导教导你。” 说着,只听得‘啪’地一声,苏如禾一棍子,就抽在了男孩儿的屁股上。 男孩儿的身子明显一僵,但因为嘴巴被堵着,双手双脚又被捆绑着,所以他完全无法挣扎叫喊。 ‘啪啪啪’地接连打了好几下,因为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苏如禾虽是没有打得太重,但这力量也足够让这孩子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很快,这孩子便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眼泪汪汪的,哪儿还有方才嚣张不可一世的气焰? 苏如禾蹲了下来,将罗帕从他的口中拿了出来,“知道错了没?向听风道歉,我就勉强考虑放了你。” 小男孩儿张了张嘴,没等他说话呢,便猛地吐了一口血。 而这一口血吐了出来之后,就像是开了阀一般,都把苏如禾给吓着了。 这血腥味非常地浓重,让苏如禾的胃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她忍不住捂住了嘴,想要吐。 蒹葭赶忙上前来,将苏如禾拉到了身后。 而这小男孩儿在吐完好几口血之后,浑身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地抽搐起来。 苏如禾心中暗道不好,赶忙说道:“蒹葭,快松开他!” 蒹葭才打算上去将绳索给松开,便有一道嗓音传了过来:“小世子!” 匆匆赶过来的,是几个婢女,一瞧见被捆绑着双手双脚,压在石头上,还在吐着血的小男孩儿,吓得魂都飞出来了。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谋害小世子,来人,快来人……” 不等这婢女喊完话,苏如禾便蹙了黛眉,只道:“不想他有事,就给我闭嘴!” 这一句话,吓得那婢女立时便闭上了嘴巴。 苏如禾旋即侧首道:“卫辛,带他去最近的寝殿。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过来!” 虽然情况发生地太突然,但苏如禾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 而被她这么一命令,那几个原本愣在原地的婢女赶忙向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卫辛很快出现,将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儿给扛了起来,朝着最近的寝殿而去。 苏如禾也是没想到,她只不是打了他几下屁股,这厮竟然就脆弱到吐血了? 虽然这小男孩儿的确是嚣张地令人手痒,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被她打了几下才出事的,苏如禾也有些难以心安。 紧随着卫辛赶了过去,而就在苏如禾与听风跟随着过去之时,蒹葭却是退到了一边。 将遗落在一旁的黑猫给抓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朝着苏如禾的那个方向走,而是去了另外一边。 卫辛将小男孩儿放在软塌上后,迅速出手点住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 苏如禾随在后头赶了上来,一瞧见小男孩儿苍白如纸的面色,以及他唇边的血渍,她不由有些后悔。 万一这孩子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她算不算是害了这个孩子的凶手? 而且方才听那些婢女的话,这孩子还是个世子。 不管是王爷还是侯爷的儿子,总归都是皇亲贵族。 她这下,又是给容琛惹麻烦了! 太医很快便赶了过来,先为小男孩儿把了下脉,而后翻开他的眼皮。 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苏如禾上前一步,“你摇头做什么,还不快医治?” “小世子已是剧毒攻心,瞳孔扩散,即便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而且我若是出手救治,反而还会加剧小世子的痛苦。” 什么,剧毒攻心?这……这怎么可能? 苏如禾一个踉跄,险先有些站不住身子,幸而听风及时扶住了她。 身中剧毒的小男孩儿在此刻,嘴唇都已经变成了青黑色。 他面色呈现十分痛苦的模样,挣扎着撑开了眼皮,看向的,却是苏如禾的这个方向。 苏如禾眼睁睁地瞧着,他看着她,就这么睁大着眸子,张嘴似乎是想要说话。 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抬到一半的手,骤然落了下去。 而在他的手无力地落下之时,外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有个中年男人脚步匆忙地跑了过来,一入门,便瞧见了躺在软塌上,睁着一双眼睛的小男孩儿。 “瑞儿!我的瑞儿!” 中年男人大喊着,冲了上去,在抬手的时候,这手都是带着颤抖之意。 太医赶忙跪了下去,“王爷,小世子……已经去了,请王爷节哀!” 此刻,抱着才断了气的小男孩儿的,正是他的父亲,常山王易擎,皇帝易东始的亲叔叔。 “是谁……是谁害了本王的瑞儿!” 这话,常山王几乎是歇斯底里般地怒吼出来。 而跟随在常山王身后的婢女立马便指向了苏如禾的方向,“王爷,就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害了小世子的!” 常山王红着双眼,在听到婢女的指控之后,二话没说,抄起腰间的佩剑,就朝着苏如禾迎头砍了过去。 而苏如禾因为这小男孩儿忽然的离世,没缓过神来,以至于就这么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在听风要用自己的身子挡在苏如禾的跟前之际,有一抹逆打而来的光芒,从苏如禾的耳边擦过。 不过在下瞬,便击中了常山王的手腕。 常山王在吃痛间,松开了手,佩剑‘砰’地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而在同时,苏如禾的腰间被强有力的臂弯揽住,搂入了男人宽厚的胸膛。 有冷挚的嗓音,响在他的头顶:“常山王,你好大的胆子。” 382.不幸,丢了性命 常山王再怎么丧子心痛,在看到容琛之时,也不敢嚣张。 虽然他是亲王,是皇帝的亲叔叔,但当今皇帝都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又何况是他这个叔叔呢? 常山王是被悲痛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在婢女指认苏如禾之时,他连看都没看清,就想将对方给劈了给他的儿子报仇。 而今稍稍冷静下来,这么一瞧,被容琛护在怀中的,不正是他的小夫人苏如禾吗? 倘若方才容琛来慢了一步,他这一刀朝着苏如禾砍下去。 到时候,断送的,可就是整个常山王府的性命了! “见过……容相。本王……本王只是因为丧子悲痛,一时乱了心智,并未有冒犯夫人的意思。” 常山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可他能怎么办呢?即便他是亲王那又如何? 眼下朝政把持在容琛和闻人靳的手上,他不过就是个挂名的王爷罢了。 若是为此而惹恼了容琛,上一秒他还是个王爷,下一秒他可能连囚徒都不如! “常山王你一贯是个聪明人,今日念在你丧子心痛的份上,本相不予计较,不过下次,本相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仇人就近在咫尺,可常山王只能卑微地将头磕在地上,请求仇人的原谅。 这样的无奈愤怒,又有何人能够理解? 但常山王只能忍辱负重地应声道:“多谢……容相体谅。” “慢着。” 就在容琛要带着苏如禾离开之时,忽然一道嗓音传了过来。 闻人伽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朝着这厢走了过来。 看到闻人伽,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闻人伽扫视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才咽气没多久的常山王之子易瑞。 “本将军在前殿,就听闻御花园出了事儿,常山王,这是怎么回事呀?”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常山王这是死了儿子。 但闻人伽却是明知故问,显然是要抓着这件事。 全天下的人都知晓,闻人伽与容琛乃是政敌,两个人不论是在殿前还是殿后,都是斗得不可开交。 眼下闻人伽怕是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情,是由苏如禾所引起的。 所以这边大摇大摆地过来找茬,闻人伽非常明白,苏如禾对于容琛而言意义非凡,所以从苏如禾这端下手,再为合适不过了。 常山王也是个聪明人,闻人伽自然是没有那番的好心,为他的儿子报仇。 但闻人伽也是决计不会放过可以怼容琛的机会。 常山王抓住这个机会,赶忙开口道:“多谢大将军关心,本王……本王的儿子在御花园出了事,不幸……离世了!” 一听这话,闻人靳立马便摆出一副悲悯的表情来,“这宫中上下都有御林军看守着,你儿子怎么就会出事,因此而丢了性命呢?” “这……” 常山王想说什么,但一道冷眸,骤然朝着他这厢瞥了过来。 似乎只要他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下一刻这脑袋就会和脖子彻底地分家。 闻人伽看了容琛一眼,只摆手道:“今日有本将军在,常山王自可放心大胆地说,本将军也经历过丧子之痛,非常理解常山王你此刻的心情,你尽管说吧,本将军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之前,闻人伽的三儿子闻人铭,因为醉酒调戏苏如禾,而因此入狱,结果却在狱中丢了性命。 大理寺查了半天,却没查出凶手来。 虽然这事儿以原大理寺少卿陆瑜罢官而结束,但闻人伽可是一直因此而记恨着苏如禾。 而今好不容易逮着了苏如禾的小辫子,闻人伽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常山王对于闻人铭的死,自然也是知晓的,如今闻人伽特意提及,就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多谢大将军,小儿的死,本王并未目睹,不过本王的婢女却是瞧见了。你,上来说,将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被点中的婢女颤巍巍地出来,看了常山王一眼,常山王以眼神示意她尽管说。 婢女便鼓足勇气开口道:“半个时辰前,小世子说想要吃点心,让奴婢们去拿,可等奴婢们回来的时候,小世子却是不见了,奴婢们极坏了,到处寻找,却在御花园的时候,听到了小世子的惨叫声,走近一瞧,竟发现小世子被人捆绑着,按在石头上,口中吐着鲜血,奄奄一息。” 显然,这婢女说的话,带有夸张的成分。 当时苏如禾出手教训易瑞的时候,他的嘴巴可是被塞着的,哪儿能发出什么惨叫声? 后来,在将罗帕从他的嘴里拿出来后,他直接就吐血了,这全程都没发出过半声的惨叫来。 但这婢女却是这么说,明显是要加重事态的严重性。 闻人伽顺着这婢女的话问道:“那你可有看见,是谁害了易瑞?” 婢女颤颤巍巍地抬起首来,朝着苏如禾就是一指,“是……是丞相夫人。” 说完这句话,婢女迅速低下头去,将脑袋磕在地上,不敢动一下。 “哦,容相,这桩事儿,竟然与尊夫人有关?不知夫人,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容琛微一蹙眉,不待说话,苏如禾已十分冷静地接了下去:“是他先出手打伤了我的婢女,我才将他绑起来打了几下屁股,以示惩戒,闻人大将军该不会是说,我打人家几下屁股,还能直接把人给打死了吧?” 苏如禾的伶牙俐齿,闻人伽早就已经见识过了,不过这次他却并不恼。 只是不急不缓地接道:“人是不是被你打死的本将军还真不知晓,不过他的确是被你打了几下之后,才出的事,却是许多双眼睛都看着的。” 这个可恶的闻人伽,自然是恨不得此事能拖她下水。 摆出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给谁看? 不等苏如禾再反驳,容琛已不冷不淡地接道:“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不是有太医在吗,还不用大将军你在这儿班门弄斧。” 容琛总是有本事,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气得闻人伽立马就端不住架子。 383.杀心,算我倒霉 被点到名的太医赶忙站了出来,“回容相,大将军的话,小世子是中毒而亡的。” 中毒? 这一句话说出来,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闻人伽更是冷哼了声:“夫人下手可真是狠,这易瑞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就是伤了你的婢女,你便存了杀心,竟活活地将他给毒死了,可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苏如禾觉得自己的牙都快被他这句话给笑掉了,“大将军未免也太过于言之凿凿了吧?这太不过是说毒死两个字,大将军便一口咬定人是我毒死的,我若是真想毒死这孩子,也用不着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吧?” 虽然苏如禾这话听着有些嚣张,但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倘若她真的想弄死易瑞,何必在皇宫动手? 把人毒死,这口气是出了,却是会惹了一身的麻烦。 只要是脑子没有秀逗的人,都是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儿吧? “不过倘若大将军一口认定是我毒死了他,这也简单,不如就派人来搜身吧?若是搜出了什么毒药,算我倒霉,怎么样?” 对于苏如禾说出搜身这两个字,容琛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即便是闻人伽同意,他也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他的女人,哪儿能随便让人碰?哪怕是一根寒毛,也是绝不允许! 而闻人伽自然也是不会傻到应和着苏如禾,去搜什么身,只冷道:“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因为你,才出的事,夫人不会想着,就此脱得一干二净吧?这易瑞的眼睛还瞪得这么大,明显是死不瞑目,这事儿若是不查清了,损害的也是皇家的颜面!” 没错,虽然常山王是个没有什么权利的亲王,但他终归是皇亲,是皇帝的亲叔叔。 如今他唯一的儿子在皇宫出了事儿,哪儿能这么草草了事? 就算是常山王顶不过容琛的压力,这闻人伽也是不可能轻而易举放手的。 容琛凉凉地勾了下唇,“哦,那大将军想怎么查?” “这桩事儿,倘若是交给大理寺,必然是要立案调查,到时候不论这事儿是否与夫人有关,都会坏了尊夫人的名声,不知容相觉得本将军说得可对?” 哟呵,他闻人伽什么时候,还能关心她苏如禾的名声好不好? 倘若有可能,他是恨不得将她给碎尸万段吧? 容琛却也不恼,反而还顺着他的意思接道:“那你的意思是?” “本将军是个局外人,俗话说旁观者清,不如,便将此事交由本将军全权处理,到时本将军定然给容相与常山王一个合理的答案。” 什么什么,这闻人伽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还把此案全权交给他? 到时候苏如禾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容琛眸底的冷笑更甚,“大将军还真是思虑周全,不过大将军带兵打仗的确是能手,但这查案,却是一时半会儿上不了手吧?不过本相听闻大将军的大儿子闻人靳,自小聪慧过人,明察秋毫,不如,便将这个案子,交由他来处理?” 什么鬼,容琛是不是脑子秀逗了,竟然要把这案子交给闻人靳? 这闻人靳和闻人伽父子俩明显是穿着一条开裆裤啊,到时候苏如禾被他们怎么整死的都不知道呢! 而闻人伽显然也是没想到容琛会答应地那么痛快。 不管是交给他,还是闻人靳,不都是一样的? 只要是交到了镇国大将军府,即便是弄不死苏如禾,也能让她掉一层皮。 依照容琛对苏如禾的宠爱程度,哪儿能将她交到镇国大将军府的手上? 闻人伽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容琛这次是为了秉公处理才会同意,他一定是在谋划着些什么。 不过同时,闻人伽对自己的大儿子闻人靳还是很有自信的。 只要苏如禾到了他的手上,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查案归查案,除非掌握到确凿的证据,否则,本相的女人,可不是这么好提审的。” 说完这句话,容琛便抬了下手,钟翎很快出现在他的身侧。 “将这寝殿,还有出事的地点,都封锁起来,连只蚊子也不许放进去。” 吩咐完之后,容琛的眸光先瞥向了闻人伽,后又落在常山王的身上,冷冷淡淡道:“对于本相的安排,两位可还有什么意见?” 常山王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见,而闻人伽达到了目的,倒也不再说什么。 “既然都没有意见的话,就先将易世子的尸体带回大理寺,接风宴快开始了,就别在这儿堵着了。” 说完这句话,容琛便带着苏如禾最先离开。 而常山王在等容琛离开了之后,便朝着闻人伽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大将军,大将军的大恩大德,本王没齿难忘!” “大恩大德倒是谈不上,不过到时候调查下去,你可别给本将军掉链子,一定咬死了,不要松嘴。” 闻人伽指的,自然便是,让常山王一口咬定,就是苏如禾害死了他的儿子。 常山王赶忙垂首应道:“大将军请放心,苏如禾害死了我的瑞儿,我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容琛才停下,大手旋即抚上苏如禾的面颊。 她的小脸蛋有几分白,指腹碰到她的小脸时,她的肌肤亦是冰冰凉的。 “吓着了?” 男人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温柔。 苏如禾摇了摇首,“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不过是打了那小屁孩儿几下,他怎么就会忽然毒发身亡了呢?” 容琛微敛眸,嗓音中带了几分冷意:“这有可能只是个意外,也有可能,是有人蓄谋已久。” “大人指的是闻人伽?可大人你方才同意将这个案子交给闻人靳,不怕闻人伽他们会咬住这个案子不放?到时候,可能还会连累到大人你……” 话未说完,她的脸蛋便被男人轻轻地捏了一下。 “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常山王,本相怎会放在眼里,就让闻人伽去瞎蹦哒吧,任由他怎么蹦哒,也掀不起浪花来。” 闻言,苏如禾不由有些奇怪:“为什么?” “你出事,你大哥会闲着?放心,有他在,闻人靳只会将这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一听这话,苏如禾更是困惑了。 她大哥还有这般大的本事,能让闻人靳那个狡兔三窟的臭男人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384.我就,认定了你 大理寺。 裴钰几乎是大步流星地冲进了院子,一把将房门给推了开。 却发现房内并没有闻人靳的身影。 还没回来? 裴钰心急地很,来不及回身,背后便传来了含笑的嗓音:“执生,这可是我住进大理寺之后,你第一次来我的房间。” 回身,便见闻人靳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在门口。 裴钰平复了下心情,才道:“常山王世子中毒而亡的事,想来闻人伽已经全数告知与你了吧?” 闻人靳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急不缓地走近了房中。 坐下之后,才回道:“尸体不是已经运到大理寺了么?这桩案子,想来执生你比我更了解才是,毕竟……牵扯的,是你的好妹妹。” 裴钰的眉梢蹙地愈紧,“小禾是不会毒杀常山王世子的,她连毒药都分不清,怎么可能会下毒?” 一听这话,闻人靳却是笑了,“执生,你在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坐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倘若断案都是凭着主观臆断,不知这世上要添多少具亡魂。” 听到这儿,裴钰却是明白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小禾做的,你和你的好父亲,想必都会费尽心思地要往小禾的头上扣帽子吧?毕竟,这可是绝佳难得的机会!” “执生,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不择手段的一个人?” 裴钰只冷笑了声,“难道你闻人大公子还算是什么善人吗?” 闻人靳也不恼,自行斟了杯茶,“你说得没错,我的手上,的确是染了不少人的血,其中也不乏无辜之人,所以就算是再添一具无辜之人的亡魂,与我而言,也是没什么大不了。” “你以为,仅凭着一个常山王世子,便想要小禾的性命?那你也太小看了容琛。” 忽然,闻人靳笑出了声来,不急不缓地将杯盏放下,徐徐地站起身来,“所以啊执生,你以为,容琛为何会,这么轻易地松口,将这案子交到我的手里?” 裴钰微一怔,没有回话。 因为他隐约之中,已猜到了什么。 而就在裴钰沉默之时,闻人靳不过是几步,便来到了他的跟前。 “因为他非常清楚,只要有你苏执生在,即便是这样好的机会,我也可能会松手。” 裴钰眸光微紧,抬起首来的同时,闻人靳的手,已抚上了他的面颊。 闻人靳的指间有老茧,摩擦在脸上,是一种异样的触觉。 裴钰想往后退,避开他的触碰,却被他一下扣住了腰,不过是往前一带。 他整个人,便撞入了闻人靳宽厚的胸膛。 “闻人靳你……”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儿,算是什么? 裴钰想要推开他,但在同时,头顶却响起闻人靳威胁的嗓音:“执生,你可以推开我,除非,你不管你的好妹妹了。” 果然,因为闻人靳的这句话,让裴钰的动作僵持了住。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闻人靳的怀中抬起首来,“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肯放过小禾?” 闻人靳一勾唇角,带着无限的温存之意。 与此同时,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颔,灼热的气息,在顷刻间扑散在眼帘,“我想要你。” 因为闻人靳的这一句话,裴钰面色骤然变得铁青。 “闻人靳,你非要如此地折辱我,才会开心?” 他们同是男人,可他却说出这样变态的话来。 不是变着法子地折辱他,还是什么? 闻人靳唇边的笑意愈深,他迫使裴钰抬起首,与他直视着。 而且在同时,他的身子微微往前倾,薄唇,几乎要与裴钰的唇瓣贴在了一块儿。 说着再为温柔不过的话:“怎么会呢,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你?执生,从五年之前,你救下我的那刻起,我就认定了你。” “你可以说我变态,说我是禽.兽,可我就是喜欢你,如果可以,我想向天下宣布,你苏执生,是我闻人靳的男人,永远都是。” 虽然经过前面几次,裴钰已经隐约感觉到,闻人靳对他的心思不同寻常。 但他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他们同是男人,闻人靳怎么可能会对他抱那种龌龊的心思呢? 而闻人靳不但对他抱走那种想法,而且还这般明确地告诉了他。 所以…… “你想以小禾为筹码,想要上了我?” 闻人靳低低地笑了声,“执生,别把这么美好的事情,说得那么难听,你放心,我的技术还是不错的,绝不会弄疼你。” 裴钰捏紧了拳头,胸口的怒火和屈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闻人靳自然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裴钰情绪的变化。 但这些话既然他说出了口,便绝不会再收回。 既然他与裴钰已经走向了两个极端,不管他做什么,裴钰都会恨他入骨,如今他说不说这番话,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且这样好的机会,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正如裴钰自己说的,他唯一能要挟裴钰的,就只有苏如禾这个筹码。 “变态!” 对于裴钰的咒骂,闻人靳丝毫不在意。 只是加重了捏着他下颔的力道,“就算是变态,也只对你一个人。执生,我喜欢你,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说话间,他便吻了下来。 之前,闻人靳就吻过他两次。 第一次,是醉酒的时候,第二次,是因为穆芙。 只不过,前面两次都遭到了裴钰的强烈反抗。 而这一次,裴钰却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只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接受,这带着耻辱的吻。 虽然闻人靳非常清楚,裴钰会这么乖地站着不动,任由他吻,只是因为苏如禾。 但他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他发现裴钰就是有毒的罂粟,一旦沾染上了,就再难以自拔。 稍稍离开了些,低眸看着裴钰被他吻得鲜艳欲滴的樱唇,他的眸光微暗。 在下瞬,便将他给抱了起来,走向了床榻。 裴钰很清楚闻人靳想要做什么,他虽然愿意为了苏如禾做任何事情,但这种事情,实在是…… 在闻人靳拉住他腰带的同时,他还是没忍住,按住了他的手,“闻人靳,这是白天……” 385.只是,要个利息 这些年,裴钰一直都是和闻人靳在一起,所以闻人靳很清楚,虽然裴钰不喜欢男人,但他的身边也没有女人。 这是……他的第一次。 所以即便是有苏如禾作为筹码,他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 闻人靳不由笑出了声来,松开了拉着他腰带的手,转而搂住了他的腰肢。 往里那么一带,裴钰整个人,便被圈固在了他的怀中。 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同床共枕之时,用这么暧昧的姿势,相拥在一块儿。 而且闻人靳明显地感觉到,裴钰的身子非常地僵硬,说明他的神经是时刻紧崩着的。 闻人靳不急不缓地在他的耳畔,故意吹冷风:“执生,放轻松,我还没到这么饥不择食的地步,只是昨晚睡得有些迟,单纯地想要补个觉而已。” 裴钰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意识到他这是在耍他。 “既然是补觉,就放开我,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而且两个大男人这么抱在一块儿,实在是……让裴钰难以接受。 但闻人靳搂着裴钰的臂弯却没有片刻的松弛,只是叹息了口气,闭上了双眼,悠悠地说道:“执生,这只是个小利息,我只有睡够了,才能给你妹妹查案,是不是?” 又是拿苏如禾来威胁他! 裴钰咬牙,虽是觉得羞辱,却又无可奈何。 —— 虽然出了常山王世子中毒而亡的事儿,但接风宴还是如期进行。 只不过,苏如禾却没有了之前的兴致。 虽然易瑞不是她害死的,但易瑞临死之前,看她的那个眼神,却是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让苏如禾不禁想起,苏家被抄家之时,父亲与母亲双双在她的面前殉情的场景。 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一片鲜血。 鼻尖萦绕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苏如禾胃翻来覆去的,很不舒服,却还是坚持着坐在容琛的身侧。 在敬了一轮酒之后,容琛的余光便注意到苏如禾有些不大正常的面色。 搁下酒杯,大手旋即便覆上了她的额首。 不烫,但她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哪里觉得不舒服?” 苏如禾眯了眯眸子,好一会儿才道:“胃很难受。” 容琛眸光微冷,在下瞬便站了起来,“皇上,本相还有要事,先行离场,各位慢用。” 这容琛说要提前离场,谁敢说个不是? 主位之上的皇帝易东始楞了一下,眸光却是在同时落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笑着道:“要事耽搁不得,容相请自便。” 在退出了宴席之后,苏如禾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人,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府的。” 容琛没有回话,而是忽然停了下来,拦腰就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不过是一场接风宴,还不如回家陪夫人。” 他这话说得太过于自然,苏如禾心中微微一暖,笑了笑,回搂住他的脖颈。 脸颊靠在他宽厚的胸膛,轻轻地说道:“对不起啊,我总是给你惹麻烦。” “知道自己总惹事,就乖乖地不要瞎折腾,本相能省不少的心思。” 喂喂,她只不过是客套了一句,他能不能别这么顺着杆子往上爬,说得她像是个惹事精一般。 马车到相府的时候,苏如禾靠在容琛的肩头却是睡着了。 容琛看她睡得香,便也没叫醒她,而是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入了府。 将苏如禾放在床榻上之后,又将锦被给她盖好。 确定苏如禾呼吸平稳了之后,容琛才走了出去。 书房中,钟翎已将某个颤巍巍的人给抓了过来。 这人,正是之前为常山王世子易瑞诊治的太医,冯弛。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随着,房门被推开,在看到那抹尊贵的绛紫色衣袂之时,冯弛赶忙跪了下去。 “微臣见过容相!” 容琛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道:“说吧,易瑞究竟是因何而中毒。” 这人都被抓到这儿了,冯弛在宫中行医也算是有好几个年头了,自然是知晓容琛素日里的手段。 赶忙回道:“微臣将小世子前后检查了一遍,发现小世子的手背上,有一处咬痕,是两个尖锐的牙印,看这牙印,不像是人的牙齿,微臣以银针试了一下,银针的一端,很快就变黑了。” 闻言,容琛微微眯了冷眸,“所以,易瑞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才会毒发身亡?” “回大人,千真万确,微臣不敢有所隐瞒。” 钟翎将冯弛带下去之后,容琛又让人将听风和蒹葭都叫了进来。 “今日在现场,你们可曾有看到,易瑞被什么东西给咬过?” 闻言,听风很是困惑,而蒹葭的眼神却是晃了一下。 蒹葭先回道:“当时奴婢抱着易世子,易世子挣扎地很厉害,所以奴婢没有看清。” 容琛微敛眸,淡淡的眸光落在蒹葭的身上,晦暗莫测。 蒹葭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地正常,但其实,她胸口却是心乱如麻。 而在蒹葭回话没多久,听风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奴婢想起,当时易世子勒着黑猫,似是将黑猫给勒极了,它便咬了易世子一口。” 被黑猫给咬了? 容琛眸底的寒意更甚,“咬在了哪里?” “好像是……右手的手背吧。” 听到这儿,容琛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的手,顿了一下。 而后,才淡淡出声:“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去照看着夫人吧。” 待听风和蒹葭退下之后,有隐卫现身在容琛的身侧,“大人。” “黑猫落在宫中了,就算是翻遍皇宫,也要将它给抓回来。” 隐卫立马垂首应道:“是!” 这厢,容琛在办正事,那厢,苏如禾却是被噩梦给惊醒。 说来,她也是有许久没有做过噩梦了。 在梦里,肉眼所及的,全都是血。 而且,还有孩子的哭声,忽然间,这哭声停了下来,有一双冰凉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脖子。 苏如禾想要挣扎,结果下瞬,就有一张满是鲜血,眼珠子突出来的脸蛋,出现在她的面前! 386.松开,乖乖别动 被惊醒之时,苏如禾浑身都是汗,就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般。 看了一圈周围,发现听风她们并不在。 苏如禾掀开锦被,走下床,脚下却是一软,倘若不是她及时扶住了床边,此刻就要直接向前栽过去了。 恰好房门被推了开,听风一进来,就瞧见苏如禾下了床,但面色却是格外地苍白。 赶忙将手中的水果放下,几步走上前去,“小姐怎么了?” “没事,就是做噩梦了,有点儿没缓过神来。” 扶着苏如禾坐下之后,听风转而倒了杯温水,递到苏如禾的跟前。 苏如禾接了过去,喝了口之后,才道:“大人在哪儿?” “应当是在书房,小姐你脸色不大好看,奴婢去叫樊老过来看看?” 苏如禾摇了摇首,“给我梳洗一下,我要去找大人谈些事情。” 容琛才从书房出来,便见苏如禾朝着他走了过来。 微一蹙眉,几步走了上去,“睡饱了?” “大人,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虽然苏如禾在来之前,打扮了一番,但容琛还是一眼瞧出,她的眸底有黑影。 抚上她的眉眼,轻道:“没睡好?” “做了个噩梦,大人,我想亲自去调查常山王世子的案子。” 一听这话,容琛便已经明白了。 通常这种事情苏如禾是不会去管的,但极有可能,因为易瑞的死,给她留下了阴影,让她心神难以安定。 所以她便想着要去亲自调查这桩案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按时吃饭喝药睡觉,本相便带你去大理寺查案。” 原本,苏如禾还以为容琛不会答应呢。 毕竟这事儿是她惹下的,她以为容琛会觉得她是个麻烦精,不会准许她随意出府了。 虽然容琛是的确不怎么同意苏如禾怀着身孕去外头奔波,但有孕的人心思本就比寻常人的要重。 若是他不答应,苏如禾即便是在府里待着,精神怕也不会怎么好。 之前弘一便说过,这段时间,要让苏如禾保持心情愉悦,所以只要是她的要求,容琛在一定程度上,都会尽量满足她。 大理寺停尸房。 仵作正在对常山王世子易瑞的尸体进行检查,裴钰和闻人靳就站在一旁。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闻人靳的手一直就没闲着。 因为他们的流袖都是挺宽广的,所以即便是闻人靳顺势握住他的手,只要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但这是在停尸房,有个仵作在也就算了,还有具尸体躺在这儿。 闻人靳这厮竟然还有如此大的贼心,就这么来抓他的手。 简直是…… 裴钰面色一黑,想要甩开他的手,无奈他抓得实在是太紧了,只能压低嗓音咬牙道:“松手!” “执生,若是不想被别人发现,就乖乖地别乱动,嗯?” 说这句话的时候,闻人靳的薄唇是凑在他的耳畔。 而在话语娓娓落音之时,他竟是张嘴,咬了咬他的耳垂! 裴钰浑身一僵,脸色已完全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自这厮以苏如禾来威胁他,与他做联系,并且还明明白白地向他表明心意之后。 不管是在哪儿,这家伙都敢对他动手动脚。 都说死者为大,但很显然,这闻人靳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而且竟然还做出如此浪荡的举止来! 恰此时,仵作停了手,回过首来。 裴钰立马便察觉到,用力甩开闻人靳的手,表情虽然还有些铁青,但比方才要好一些。 “查出了什么?” 仵作拱手回道:“小世子的确是中毒而亡,而这来源,便是他右手背上的咬痕。” 说着,仵作还指给了裴钰看。 裴钰仔细地看了看,不由蹙起了眉,“这咬痕看着不大像是人的牙齿。” “裴大人好眼力,这的确不是人的牙印,而是动物的牙印,比如说蛇鼠之类的动物,不过具体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点了下首,裴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易世子是被什么动物给咬了一下,而这动物的牙齿带有毒素,他才会毒发身亡,与小……容相夫人没有任何干系?” 不等仵作回答,闻人靳已接道:“仵作只是说这易世子是被什么动物给咬了,其他的可都还没查出,裴大人仅凭着这个,就下了结论,未免也太主观臆断了吧?” 裴钰抬眸,瞪了闻人靳一眼。 “你继续查,有任何新的发现,便派人来通知我。” 说完这句话,裴钰便走了出去。 而在裴钰出去之后,仵作立马便看向了闻人靳。 闻人靳摸了摸鼻尖,只道:“你查你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提醒了吧?” 仵作立马垂下首应道:“大公子放心,小的明白。” 吩咐完了之后,闻人靳才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闻人靳走进书房的时候,裴钰正在案前写什么东西。 在很久之前,闻人靳便养成了一种习惯。 静静地看着裴钰写东西,是个非常愉悦身心的时候。 但那时候,闻人靳也只敢这么看着,而不敢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来。 不过眼下却是不一样了,靠在门口看着看着,闻人靳便心动难忍了。 走上前,才到裴钰的身侧,他便将写到一半的东西合了上去。 抬首提防地看着他,“你很闲?” 总是在他的眼前晃悠,弄得他一整日心情都非常地不好。 闻人靳一勾唇角,弯下腰来,与此同时,便搂住了裴钰的腰肢。 裴钰身子一僵,想要推开他,但旋即,他的嗓音便响在耳畔:“执生,这可是你心甘情愿答应我的,昨日我便说过了,我可以不做那方面的事,但其他事情,你都要无条件地服从我。” 这个变态! 裴钰实在是不明白,他们都是男人,这么抱在一起,难道不恶心吗? 他不恶心,裴钰却是难以忍受。 每次闻人靳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若不是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怕是将闻人靳的命根子废了的心都有了。 裴钰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力,“我在办事,你能不能先松开?” 387.弥补,我的损失 他的话,带着明显的妥协之意。 闻人靳低笑了声,“自然是可以,不过也要弥补一下我的损失。” 说着,他便低首,吻了下来。 裴钰身子一僵,却是没有躲开。 虽然没有躲开,但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回应。 他在勉强自己接受,虽然闻人靳已经吻了他很多次,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与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情。 这几日,裴钰都表现地非常听话,虽然闻人靳很清楚,这只是因为苏如禾的关系。 但这不妨碍他时刻吃裴钰的豆腐,对此闻人靳还是很满意的。 正想要加深这个吻,忽然窗棂传来了动静。 闻人靳武功很高,自然一下便捕捉到了。 虽然不舍得眼下便离开,但他也知晓裴钰的脸皮比较薄,若是这种事情被其他人看到了,日后他若是再想随时随地吃豆腐,可就不容易了。 这般想着,闻人靳便故作惩罚地咬了下的他的唇,慢慢离家。 就在闻人靳离开的同时,窗棂便被人给一把推了开,下瞬,就跳进来一个动作敏捷的倩影。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吟吟地唤道:“裴钰!” 这翻窗进来的,不是穆芙又是哪个? 说来自那次穆芙翻窗进来跟他表白之后,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过了。 虽然忽然被别人表白,裴钰的确是很吃惊,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所以也并未对此上心。 加之后来穆芙也没来过,裴钰只当她是一时兴起,才会来个惊天告白。 却不想,今日她又来了,而且依然不走正门,裴钰也是无奈了。 不那么刻意地擦拭了下唇角,才道:“穆郡主似乎是……钟爱翻窗?” “谁让裴大人你的大理寺轻易进不得呢,为了能快些见到你,我也只好翻窗了。” 穆芙这爱慕之意,可是表现地毫不隐瞒。 这让裴钰不由话音一噎,而闻人靳更是黑了脸。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女人,不是被广阳侯给关在房里了吗?怎么又溜出来了? 说着话,穆芙便一下子凑到裴钰的跟前来,笑得眉眼弯弯,“咱们都已经这么熟了,就不要再讲什么虚礼了,你叫我阿芙就成。” 这穆芙虽然贵为郡主,却没有一点儿天家郡主的架子。 大大咧咧,也没有一点儿坏心眼。 与她相处,倒是很自在,裴钰不由笑了笑,“阿芙?你家人都是这么叫你的?” “哎,别跟我提家人,最近一段时间,我父亲的脑袋一定是被门给夹了,素日里他都是不怎么管我的,可最近他却不准我出门,将我关在屋子里,还派了侍卫时刻盯着我。” 一听这话,裴钰立马便想到,穆芙出不了门,是谁的手笔了。 余光瞥向闻人靳,却见他抱着双臂,坦然地与裴钰四目相接,一点儿也不隐瞒。 让平阳侯将穆芙关在家里,就是他干的。 而穆芙心大,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目光交接,兴冲冲地说着:“不过就算他派一支军队的人来看着我,我还是能溜出来,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因为穆芙的这些话,闻人靳的面色显然不怎么好看。 不过闻人靳心情不悦,裴钰却是觉得心情不错,笑着颔首应道:“嗯,确实很厉害。” “我在来的路上,看街上有卖抄栗子,就买了一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一面说着,穆芙一面便将包好的栗子放在桌上,打开来,香喷喷的栗子香迎面而来。 “这家栗子的味道很不错的哦,我经常会买的,你尝尝看。” 挑了个栗子,就往裴钰的嘴边递。 却在下瞬,被一只手给扣了住。 穆芙困惑地抬起首来,便撞上了闻人靳冷挚的眸底,“你一个姑娘家的,难道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 “这与你有什么干系吗?放开。” 说着,穆芙便挣开了闻人靳的手。 而闻人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裴钰竟然在笑。 这笑,不是客套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大摸是看他被一个姑娘家给怼了,所以他跟着心情也好转了一些吧? 也正是因为这么一眼,让闻人靳一时忘了反驳,裴钰已伸手将板栗接了下来,笑道:“多谢。”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了衙役的叩门声,“裴大人,容相……”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房门便被人一把给推了开。 “大……” 才喊了一个字,苏如禾看到书房内除了裴钰和闻人靳之外,还有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的女人。 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给改了口:“裴大人原来是在书房啊。” 很快,容琛一袭紫袂出现在苏如禾的身侧,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而后才道:“裴少卿,本相有话想与你单独谈谈。” 说完又低眸看向苏如禾,“你先在书房里坐着,不要乱跑,听明白了吗?” 裴钰跟着容琛出去了之后,闻人靳也跟着出去了。 书房内很快就只剩下苏如禾与穆芙两个女人。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大……裴大人的书房?” 其实苏如禾的语气并不算怎么客气,但穆芙却也不生气,反而还几步来到苏如禾的跟前。 想要仔细打量她,却被蒹葭先一步,拦了住。 穆芙歪着脑袋,笑吟吟道:“原来你就是容相的夫人?看着年纪似乎比我还小呀,不过你长得挺好看的,眼睛特别漂亮。” 女人嘛,都是比较喜欢听别人夸奖的,尤其是夸赞美貌这方面。 苏如禾虽然对她还是抱走提防心,但至少没有一开始这么重了。 “我叫穆芙,我来大理寺是找裴钰的,实不相瞒,我喜欢裴钰,在追他呢。” 苏如禾:“咳咳!” 其实吧,苏如禾已经觉得自己是个挺放得开的女人了,却不想,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比她还放得开。 张嘴就说自己喜欢裴钰,简直是奔放地不能再奔放了好么? 苏如禾吃惊之余,赶忙握住了拳头,假意地干咳了声,以掩饰自己的诧异之情。 “你喜欢大……裴大人?你是何时与他认识的,为什么会喜欢他?” 这可是有关于裴钰的终身大事,苏如禾自然是要格外上心。 而且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少女的个性,还是挺合她的胃口。 388.眼光,说嫁就嫁 对于自己的心思,穆芙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拉着苏如禾就滔滔不绝地说起。 自己是如何与裴钰相识的,又是怎么两次被他救下,而后就倾心相许,非裴钰不嫁了。 末了,连苏如禾都不得不感叹。 这姑娘实在是太随心了,说喜欢就喜欢了,而且她除了知晓裴钰是大理寺少卿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知晓。 就不怕裴钰是什么流氓禽.兽,喜欢一个人能这么随心所欲的? “你连他最基础的信息的都不知道,就说要嫁给他,就不怕到时候嫁的是个坏人,天天对你家暴?” 苏如禾自然是吓唬穆芙的,虽然这姑娘的个性倒是与她挺像的。 都是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不过苏如禾的棱角其实已经在被慢慢地磨平了。 而穆芙显然是属于那种一直被家人保护着,所以也是完全不知晓天高地厚,说爱就爱,说嫁就嫁。 毕竟这姑娘是喜欢她家大哥,作为小妹,她自然是要为裴钰先把把关。 不过在苏家翻案之前,裴钰怕是没什么心思谈情说爱的,但若是这姑娘愿意等到那一天,说明她对裴钰的用心是真的。 “我看人的眼光一向是很准的,不管是他的优点缺点,我都很喜欢,只不过……裴钰似乎不大喜欢我,他对我,总是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说不上不好,但也谈不上好。” 其实吧,苏如禾是想说,除了对苏家的人之外,她家大哥不管是对谁,都是淡淡的。 不会冷冰冰,但也绝对不会热情。 因为裴钰的个性就是属于那种恬淡温润,对人,总是能保持着一种最为合适的距离。 既然他对穆芙也是这种淡淡的相处方式,说明他对穆芙并未有男女之情。 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这般想着,苏如禾以双手托着下颔,朝着她眨了眨眸子,“穆郡主,你真的喜欢裴大人?不管他是贫穷还是富裕,也不管他从前有什么的背景?” “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与他富不富裕,家世背景的,有什么干系吗?” 苏如禾拍了下手,“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帮你追他!” 穆芙不由睁大了眸子,有些怀疑,“你帮我追他?” “我和裴大人算是……好朋友,他的个性喜好,我都了解,你若是相信我,我给力九成的保证,让你如愿以偿地嫁给他,怎么样?” 哎哟,这感情好啊! 穆芙兴奋地抱住了苏如禾的手臂,激动地就要把她给抱起来。 蒹葭吓得赶忙拦住她,“穆郡主,我家夫人身子不好,可不能乱磕乱碰的!” 虽然穆芙真是没有看出苏如禾身子哪里不好了,但看蒹葭这么紧张,便也勉强按捺住兴奋的心情。 “那咱们就算是朋友了,既然都是朋友,就不要再称呼什么郡主不郡主的,叫我阿芙就成。” 既然对方这么客气,苏如禾自然也是不会客气,笑着应道:“阿芙。” “对了,你今日来大理寺,是来做什么的?” 苏如禾并不做隐瞒道:“我是想来看看常山王世子的案子,进展地怎么样了。” 关于常山王世子的事情,穆芙作为皇家人,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她想都没想就说道:“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认为是你害死了易瑞,我倒是觉得,易瑞那臭小子,素日里太会蹦哒了,你别看他才六岁,但他的心眼可坏了,死在他手下的下人可是不少,我看啊,八成就是他做的孽太多了,老天都看不过,才把他给收了。” 有关于易瑞的这些黑历史,苏如禾自然是不了解的。 但作为皇家人的穆芙可是能就此说上三天三夜,总之在她口中的易瑞,就是个十足十的小恶魔。 其实当初在看到易瑞的时候,苏如禾便看出这小孩儿一定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的。 却不想这厮,年纪小小,竟然会如此狠毒。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心中盘算着,苏如禾忽然对穆芙轻声道:“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我想去看看易瑞的尸首。” 之前,在来的路上,苏如禾就有提过想去看易瑞的尸体,却被容琛一口给回绝了。 既然容琛不肯带她去看,她自然是有法子可以偷偷溜过去看。 穆芙也是个十足十的捣蛋鬼,一听苏如禾这话,眸光一转,立马便明白了。 “这个简单,不过你要先将你这婢女给哄走。” 苏如禾的眸光落在蒹葭的身上,开口道:“蒹葭,我肚子有点儿饿了,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多拿一些来,我和阿芙一块儿吃。” 蒹葭应下,不由又多说了一句:“夫人您在书房里等着奴婢,奴婢去去便回。” 这蒹葭前脚才走呢,穆芙就蹦哒到了窗边,将窗棂推开,‘嗖’地一下便跳了出去,“小禾小禾,快跳下来吧。” 苏如禾看了看高度,先搬了条凳子,撩起裙角踩上去,而后跟着往下跳。 等她站稳了,穆芙便拉住她的手,“我知道停尸房在哪儿,跟我来。” 两个人,就这么猫着腰,溜去了停尸房。 从窗棂处溜了进去,才一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尸臭味。 虽然这停尸房每天都有人打扫,但只要有尸体的地方,就有尸臭,这股味道,是很难避免的。 一闻到这股味道,苏如禾觉得胃又开始不舒服了,恶心地想吐。 但她还是忍了住,捏着鼻子走过去。 而穆芙作为一个姑娘家,看到尸体也丝毫不觉得害怕。 找到位于最中央的尸体,一下便将盖在上头的白布给掀了开。 映入眼帘的,正是易瑞。 “小禾,你要查什么?” 苏如禾忍受着恶心之意,上前来,“我想知晓究竟是什么毒死了易瑞,大人他们即便是查到了什么,也是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有些时候我只有自己查。” “检查尸体么?我会啊,我学过几年医术,这死人的尸体除了没呼吸之外,和活人没什么两样的。” 这郡主,不但会武功,而且还学过医?这厮是完全放养的吧? 一面说着,穆芙便一面开始检查起来。 忽然,她的视线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389.相信,看上的人 抓住易瑞的右手,凑上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苏如禾见她看得那么认真,也不由凑上前去,“发现了什么?” “小禾你看,他这手背呈现出了黑紫色,明显是中了毒啊。” 说着,穆芙便将自己的发簪给拿了下来。 以簪头刺入其中,再拿出来时,这簪头都变黑了。 穆芙不由啧啧叹道:“这么厉害的毒,怪不得这小恶魔没蹦哒几下就挂掉了。” 原来这毒,是来自于他的右手手背上的这个咬痕? 苏如禾拿起来,看了又看,“这牙印,不像是被人给咬的啊。” “自然不是被人咬的,这明显是被猫给咬了啊。” 什么,猫? 苏如禾猛然间想起来,之前易瑞就是因为想要抱走她的黑猫,才会发生了接下来一连串的事儿。 当时蒹葭将易瑞给抓起来的时候,易瑞的手里,似乎还抱着黑猫。 可能就是在那时候,黑猫趁乱咬了他一口。 可这黑猫咬了易瑞一口,怎么就会让他毒发身亡呢? 除非……是这黑猫本身就带着毒! 想到这一点,苏如禾不由后背一凉。 倘若这黑猫本身带着毒,而她几乎每日都会抱着它,偶尔还会亲一下它。 莫不成……最近一段时间来,她会无故吐血,是因为这只黑猫的缘故? 她也中了毒?可既然这毒那么厉害,能把易瑞给直接毒死,若是她也中了毒,怎么只是吐了两口血,而没有毒发的征兆? 再者,之前她要养这只猫的时候,容琛原本是不同意的,但后来他又忽然松口了。 倘若这猫真的有问题,依照言铮的医术,怎么会查不出来? 除非,是容琛知晓有问题,却还是将这只猫送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念头才一冒上心头,便让苏如禾一阵心寒。 不可能吧,倘若容琛想要对她下手,何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可这个念头一旦冒上来了,就像是野草一样地疯长,一发而不可收拾。 “小禾,小禾?” 穆芙连着唤了两声,苏如禾才猛地反应过来,“你能查出这是什么毒吗?最多需要几日?” 想了想,穆芙将簪子收到流袖之内,才答道:“最多七日吧,到时候有结果了,我来找你。” 苏如禾还想说些什么,穆芙忽然朝着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 而后拉着她躲到了隐蔽处,不等苏如禾问她想要做什么,在同时,就有个黑影,从窗棂处翻了进来。 这黑影的动作很是敏捷,在翻进来之后,目标十分地明确。 来到易瑞的尸体旁,而后从袖中里掏出了个瓶子,往易瑞的身上撒去。 撒完之后,这黑影又拿出了个火折子。 这人,是想要毁尸灭迹?! 苏如禾正想冲出去制止,穆芙先她一步冲了出去。 “小贼,竟然再本姑娘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看本姑娘不打得你连亲爹都不认得!” 说话间,穆芙便朝着那黑影出手。 别看穆芙是个姑娘家,但她的武功的确是不错的。 而且她出招还完全没有逻辑可言,这一番打斗下来,这黑衣人竟然还有些落了下风。 不过这黑衣人大摸是觉得再这么纠缠下去,会办不成事,一个旋身,便从袖中掏出了把匕首,朝着穆芙刺去。 苏如禾急忙提醒:“小心背后!” 虽然苏如禾提醒地很快,但穆芙的动作还是稍稍慢了一拍,在侧身回避之时,还是被匕首给割破了手臂。 “阿芙!” 在苏如禾冲出去之时,房门骤然被人推了开。 首先进来的是闻人靳,在看到里头的黑衣人之后,他眸光一凛,迅速出手。 黑衣人一见有人来了,也不再恋战,立马便翻墙逃了。 闻人靳顿了下,只冷道:“追!” 在他话音响起的同时,便有个侍卫现身,‘嗖’地一下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容琛与裴钰也赶了过来。 容琛一瞧见苏如禾竟然也在停尸房,冷眉不由一蹙,几步上前,搂住苏如禾的腰肢。 语气带着几分恼意:“不是让你在书房待着,跑到停尸房做什么?” 不等苏如禾回话,裴钰也几步上前来,“可有受伤?” 苏如禾赶忙摇首,“我没事,不过阿芙的手臂被那个黑衣人给割伤了。” 闻言,裴钰才注意到,穆芙的手臂有鲜血渗了出来。 “大……裴大人你还愣着做什么呀,快带阿芙去包扎伤口啊,万一伤口发炎可就麻烦了。” 穆芙是为了救苏如禾才受的伤,裴钰自然是感谢她,便顺着苏如禾的意思道:“去书房,那里有伤药。” 裴钰要亲手为她包扎伤口,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穆芙自然是开心地合不拢嘴。 而闻人靳几乎是在同时蹙了眉,飞快地扫了眼苏如禾,这才跟了出去。 直到停尸房内只剩下了苏如禾与容琛两个人,容琛才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完全将本相的话当做耳旁风,嗯?” “没有啊,大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是记在心里的,我只是来看易瑞最后一眼,虽然他不是我害死的,但毕竟这事儿是因我而起,我就是想看一看,求个心安。” 只是为了求个心安?容琛挑了下眉,显然是不相信苏如禾的鬼话。 不过所幸也没受伤,容琛也就没有继续跟她算账。 在带着她出去之后,才淡道:“闲着无聊,都想着给你大哥做媒了?” 容琛何其聪明?方才一瞧见苏如禾这么积极地将穆芙往裴钰的身边推。 又看穆芙瞧裴钰时两眼都是发光的,只稍这么一想,便猜到了。 再者,苏如禾的那点儿小伎俩,他还会不了解? 被容琛一眼看穿,苏如禾也不藏着掖着,“我觉得穆芙这个人就挺不错的,再者大哥都已经老大不小了,为苏家翻案是很重要,但为苏家传香火亦是大事,对吧?” 闻言,容琛不由挑了下眉,“话说得倒是在理,不过……这事儿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苏如禾不由眨了眨眸子,“为什么?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上的人,我大哥也一定会喜欢的。” 倘若只是裴钰喜不喜欢的问题,他何须废这句话? 微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关于你大哥的婚事,你还是少插手的为好。” 390.担心,有何资格 书房内,裴钰给穆芙上药,穆芙格外地兴奋。 早就在软榻上坐好,等着裴钰从抽屉里将伤药给拿出来。 “将袖子撩上来一些。” 穆芙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正打算撩起袖子,房门骤然被人一把给推了开。 “我叫了大夫过来,让大夫来包扎吧。” 大步流星走进来的,不是闻人靳又会是谁? 而跟在闻人靳身后的,则是背着药箱,小心翼翼的大夫。 在走到裴钰身侧之时,闻人靳直接便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 随之又将他手中的药盒拿了过去,随手丢给了身后的大夫。 出了个闻人靳出来搅局,穆芙顿时就不高兴了,“我不需要大夫来给我包扎伤口,我只要裴钰来。” 显然,对于穆芙这么直白的话,闻人靳听了更是火大,“你一个姑娘家,可还懂什么是礼义廉耻?” “我父亲都管不了我,你有什么资格教导我何为礼义廉耻?” 穆芙可不是什么待在闺房里的大家闺秀,她一贯是敢爱敢恨。 她既然喜欢了裴钰,并且还向他表了白,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她追求裴钰。 闻人靳见过女人千千万,却独独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 他都已经将话说得那么明显而又难听了,这厮依然如过耳旁风,而且顶嘴顶地还十分地理所当然。 “再者我这也算是工伤,若不是为了抓住那个想要伤了易瑞尸体的黑衣人,我会被割伤吗?所以裴钰给我上药,是理所应当的,对吧?” 其实工伤不工伤的裴钰倒是无所谓,主要是穆芙这算是为了救苏如禾才会受了伤。 毕竟若是当时是苏如禾冲出去,依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怕是就要直接躺在血海里了。 “不过就是包扎个伤口,就不必麻烦大夫了,我来就成。” 说着,裴钰完全忽视了闻人靳的黑脸,将药盒从大夫那儿拿了回来。 挣开闻人靳的手,又蹲下身子,着手为穆芙包扎伤口。 穆芙高兴地合不拢嘴,而在同时,还不忘朝闻人靳挑衅一般地抬了抬下颔。 而在裴钰刚给穆芙包扎好伤口,苏如禾便推门进来了。 一瞧见裴钰刚刚起身来,以及穆芙一副少女怀春的脸,苏如禾就知晓他们相处地还是不错的。 除了有个摆着一副臭脸,完全形象裴钰和穆芙二人世界的闻人靳之外,书房的发展还是很不错的。 “大……裴大人,阿芙的伤可有什么大碍吗?” 不等裴钰回话,穆芙已经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裴钰已经帮我把伤口处理好了,我又能活蹦乱跳了。” 一听她这话,苏如禾赶忙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只要是个聪明人,这时候都不该说自己的伤好全了,而是要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来。 一般而言,男人都是比较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女人,而眼下穆芙受了点儿伤,正是绝佳的好机会呀。 不过显然,穆芙不属于那种会充分利用条件的单纯少女,一瞧见苏如禾一个劲儿地向她眨眼睛,她还一脸懵逼。 “小禾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苏如禾无力扶额,“好像是……进沙子了吧。” 哎,她都这么提醒了,奈何对方根本就不能往那种方面想,她也很无奈呀。 忽然,苏如禾想到了什么,又道:“说起来,我的生辰快到了,不知阿芙可愿赏光,来相府参加我的生辰宴?” 穆芙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而苏如禾转而又对裴钰说道:“裴大人也一定要来啊。不过阿芙好像没有来过相府,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裴大人你到时候去接阿芙,和她一块儿来,好不好?” 对于苏如禾的要求,裴钰从来都是不会拒绝的。 而且裴钰根本就没有多想苏如禾真正的用意,便点首应道:“好。” 一见裴钰答应地那么痛快,穆芙笑得乐开了花,而闻人靳的面色则是愈加阴沉。 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趟大理寺之行还是收获满满的,苏如禾临走的时候格外地高兴。 而在容琛带着苏如禾离开之后,天色也是不早了,但穆芙依然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裴钰忍不住提醒:“郡主,时候不早了,近来京都不太平,还是早些回府吧?” “你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穆芙托着下颔,说话间,还不忘朝裴钰眨了眨眸子。 闻人靳的面色冷到都可以结冰了,“听穆郡主的语气,难不成还想在大理寺歇下?” 要是裴钰同意,穆芙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了。 张嘴正想要说话,外头便有衙役跑了进来,“裴大人,广阳侯来访。” 什么鬼,她父亲竟然都找到大理寺来了? 穆芙的屁股本来还是黏在椅子上的,一听到广阳侯来了,这脚底如同抹了油。 “裴钰我明日再来找你哈。” 说着,就往窗棂翻了出去,可谓是来也匆匆,逃也匆匆。 裴钰无奈地笑了笑,对此也并未有放在心上。 而广阳侯在进来的时候,就只瞧见了房内只有裴钰和闻人靳两个人。 在看到闻人靳之时,他赶忙拱手行了个礼,“不知大公子也在大理寺,有失礼节,还望大公子莫要见怪。” 虽然广阳侯贵为诸侯王,但这皇室中人的地位其实并不高。 因为朝权都把握在容琛与闻人伽的手中,而他们这些人,都只是个空有虚名的皇族。 这见到了闻人伽最宠爱的大儿子,自然是要恭谦有礼。 广阳侯觉得自己也没有说错话,而且这表面上的工作也做得很足。 但闻人靳的眸光却是很冷,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广阳侯,让他不禁觉得后颈凉凉的。 “广阳侯素日里,诸事繁忙得很?” 虽然不知道闻人靳为何会这么问,但广阳侯还是赶忙垂下首回道:“不忙不忙,大公子说笑了。” “既然不忙,那广阳侯素日里,对子女的教育,可是有够疏忽的,一个姑娘家,整日里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合适吗?” 广阳侯拢共就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如今闻人靳口中说的,自然就是他的女儿,穆芙。 391.不准,谈情说爱 之前,广阳侯在下场的时候,就被闻人伽找过去单独谈话了一会儿。 闻人伽也说让他有空好好地管教管教女儿,虽然广阳侯不知晓这个中的缘由。 但想到自家的女儿素日里像只野猴子一般地乱窜,极有可能是不小心得罪了闻人伽。 广阳侯在回府之后,便将穆芙关在了闺房之中,不准她再随意出府。 可眼下,这闻人靳又是提到了穆芙,而且听这语气,闻人靳的心情显然是不怎么好。 得罪了闻人靳,可就是得罪了闻人伽,镇国大将军府若是想要广阳侯府完蛋,那可是分分钟的事情。 心中这般盘算着,广阳侯将脑袋垂得更是低了,“大公子教训地是,若是小女有做了什么让大公子不快之事,我在这儿代小女向大公子赔罪,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地教育教育她!” 再三保证了之后,广阳侯出了大理寺之时,这背后都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面对这闻人靳,简直是比面对闻人伽还要来得可怕。 闻人靳眼下未入朝堂,这若是有朝一日入了朝堂,那该是多可怕的一个存在? 想来,就是另一个容琛了吧! 待广阳侯离开之后,裴钰才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干净,什么话也没说,就打算离开书房。 但闻人靳却是将手这么一伸,挡住了他的去路。 “日后若是那个穆芙再找上门来,你不准再搭理她。” 原本,对于这件事裴钰是不打算发表自己的意见的,因为就算是他说了什么,闻人靳也是不会听的。 而且方才看闻人靳对广阳侯的态度,若是当时他为广阳侯说什么话,这广阳侯怕是会都没命离开大理寺了吧? 微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闻人靳,这是我的事情,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 闻人靳凉凉地勾了下唇角,抬手的同时,便扣住了裴钰的下颔。 “怎么,难道你还想与那个穆芙谈情说爱?” 裴钰真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就算是他真的想要和谁谈情说爱,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他闻人靳喜欢男人,但他裴钰可是正常的,他就算是喜欢上哪个女人,也是迟早的事情。 拍开闻人靳的手,裴钰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闻人靳纠结,“我没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你满意了吧?让开,我要去休息了。” 但闻人靳却并不让身,又非常理所当然地说道:“苏如禾生辰那日,你也不准去广阳侯府接那个穆芙,明白吗?” 裴钰不由蹙起了眉梢,“闻人靳,你别太过分。” “是我过分,还是你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没听明白我的话?我对你的心意,表达地还不够明白,嗯?” 一听他这话,裴钰都要被他给气笑了,“你喜欢男人,那是你心理变态,不要扯上我!” 说罢,裴钰便想推开他,若是再与闻人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他一定会被他给气出病来的。 但在下瞬,闻人靳却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猛地往后这么一推。 裴钰的后背撞在了桌边上,疼得他不由蹙起了眉梢,不过在同时,闻人靳再次扣住了他的下颔。 灼热的气息,在顷刻间扑散在眼帘,“这就心理变态了?执生,看来你是不明白,真正的变态,是什么样的,不如,我们眼下便试试?” 不等裴钰说话,他便直接吻了下来。 而且这次,他的动作非常粗暴,像是要将裴钰整个人给吞下去一般。 这种狂风暴雨般的吻,让裴钰完全无法忍受,“闻人靳……你放开,放开我!” 但闻人靳却是完全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在下瞬,便将他后头想要说的话,全给堵了住。 在这场暴风雨结束之时,两个人都有些衣衫不整。 而裴钰的唇角更是被闻人靳给咬破了好几次,他的脖颈之处,亦是留下了点点的红印。 这是闻人靳所刻意留下的,就像是在宣誓着,他裴钰只能是他闻人靳一个人的一般。 倘若不是看裴钰真的被他吻得窒息,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闻人靳是绝对不会这么放过他的。 因为他已经有了感觉,就在方才,他都差些没忍住,想直接在这儿,把裴钰给办了。 不过还是在紧要关头,及时刹住了车。 唇角火辣辣地疼,裴钰伸手拭了下,手背上便留下了一条血痕。 这个疯子! —— 容琛虽然很多时候出门的场面比较大,但他这个人,骨子里是很清冷的。 尤其是相府里,在苏如禾没来之前,一直都是冷冷清清。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做起事起来的确是井然有序,却也是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每年,除了到容琛的生辰,相府会稍微热闹些之外,这每一年,都如一日,没什么变化。 而这次,苏如禾的生辰到了,相府可是格外地热闹。 而且苏如禾的这次生辰宴办得,甚至是比容琛自己的还要高大上。 并且这宴席的内外摆设,还是容琛亲自给设计的。 对于他自己的生辰,他都没上过什么心,却是对苏如禾的生辰格外地上心。 这也足以见得,苏如禾在他心中的地位。 宁水瑶在知晓这件事后,在房中可是发了好一通的火,气得都发病了。 在将房中的东西砸了一通之后,有婢女颤颤巍巍地上前来禀报:“小姐,安姬来了。” 对于这个安琪儿,宁水瑶其实心里是瞧不上的,但她觉得安琪儿算是个聪明人。 虽然这安琪儿也是入了相府,但她连个妾也不是。 如今她最大的敌人,是苏如禾。 之前容琛对苏如禾的确是不错的,但他也会把握一个度。 可近来,容琛几乎是将苏如禾给宠上了天。 让苏如禾直接住了沉心院,每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还不准任何人踏进沉心院半步。 眼下,更是大肆操办苏如禾的生辰宴,完全将她宁水瑶给抛到了脑后。 这叫她如何能够忍受? “让她进来吧。” 安琪儿一进来,飞快地扫视了一眼一地的碎片,而后行礼道:“妾身见过宁小姐。” 392.不会,放过我的 这安琪儿倒是挺懂规矩的,不管她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尊敬她,但在表面上的功夫,倒是做得挺足的。 宁水瑶即便是看着,心情也是好一些。 摆了摆手道:“有事?” 因为心情烦躁,所以宁水瑶也没什么闲情雅致,与安琪儿斡旋。 面对宁水瑶完全不带半点客气的语气,安琪儿也不恼,只是笑着道:“妾身入相府时间不久,对于夫人的喜好不甚了解,这不是明日便是夫人的生辰了么,妾身挑选了许久,也没定下,所以便想着来问问宁小姐可有什么好的介意。” 原本在看到安琪儿的时候,宁水瑶的火气有些消散了下来。 但眼下却听安琪儿竟然还要选什么礼物给苏如禾,宁水瑶这一肚子火顿时又窜了上来。 “她苏如禾如今可是被阿琛给宠上了天,相府里最好的东西,哪个不是都先往她苏如禾那儿送,我们挑的东西,人家可未必能看得上眼!” 闻言,安琪儿却是笑了声,似乎并不放在心上,随口应道:“夫人眼下怀着身孕,大人完事小心些,也是正常的,而且我看夫人的脾气还是不错的,我们若是……” “你说什么,谁……谁有孕?” 安琪儿像是才意识到什么,赶忙闭上了嘴,朝着周围看了一眼。 宁水瑶虽然震惊,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耐烦地摆了下手,将伺候的婢女都给遣了下去。 “你方才是说,苏如禾有孕了?” 待婢女都退下了之后,宁水瑶才迫不及待地问道。 安琪儿似乎是有点儿奇怪宁水瑶的反应,好一会儿才道:“夫人有孕一事,宁小姐竟是不知?” 原来,原来是苏如禾怀孕了,她就说,容琛怎么会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之前他即便是挺宠苏如禾的,但也是有个限度。 但是近来,容琛只要一得了空,就会陪着苏如禾,宁水瑶想要见上他一命,都十分地困难。 每次想去找容琛,都被下人拦住,并且告知容琛是在陪苏如禾。 却原来,是苏如禾怀了孩子,这也就难怪,容琛为何时刻看着苏如禾了。 就依照苏如禾那一刻不得安生的个性,若是不看着点儿,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被她给蹦跶掉了吧? 在得知了这个重磅消息之后,宁水瑶气得都快无法呼吸了。 原本,容琛就已经很宠苏如禾了,若是让苏如禾生了孩子,而且若是个男孩儿的话。 那么苏如禾在相府的位置,即便是十个她,也是无法撼动的吧? 到时候,容琛就真的是离她越来越远,她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宁水瑶便是怕得要命。 “不行,我不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决不能!” 一听宁水瑶这话,安琪儿赶忙上前一步,捂住了宁水瑶的嘴,压低声音道:“宁小姐,这话可是不能随便乱讲,今儿被妾身听到了,倒是没什么,但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入了大人的耳中,倒是若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出了事儿,大人可能就要怀疑到宁小姐你的头上了。” 被安琪儿这么一提醒,宁水瑶也不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素日里,她是很谨慎的,即便心里再怎么讨厌苏如禾,恨不得将苏如禾给剥皮抽筋。 但在外人的眼里,她还要装得与苏如禾很合得来的样子。 只是今日,被这接二连三的事儿,气得实在是昏了头,以至于完全不受控制地,便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不过安琪儿能在关键时刻提醒她,却是让宁水瑶对安琪儿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善。 握住了安琪儿的双手,“安妹妹,我真的不能失去阿琛,若是苏如禾真的生下了这个孩子,她本就看不惯我,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让阿琛赶我出相府,我就真的……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夫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应当是不会……” 不等安琪儿说完,宁水瑶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了起来:“她会,她一定会的!我之前……之前得罪过她,如今她母凭子贵,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安妹妹,她不会放过我,同样也不会容许你待在相府。” “你是在阿琛生辰的时候,被收入相府的,到时若是阿琛让人将你送回到原主那儿,到时,你的下场只怕比我还要惨!” 这宁水瑶显然是急昏了头,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找同个阵营的人,来一同对付苏如禾。 只不过宁水瑶的这一席话听入安琪儿的耳中,却是让她不由在心中冷笑。 这个女人,果然是蠢得要命。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安琪儿面上却是要配合着宁水瑶,“可夫人被大人放在了心尖儿上宠爱,若是我们敢在夫人的身上动心思,被大人发现了,他一定不会饶恕我们的。” “杀鸡焉用牛刀?想要苏如禾死的法子有千千万,而且,还不需要我们来动手,有人可是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闻言,安琪儿故作困惑道:“不知宁小姐说的是何人?” “常山王府!安妹妹你一直待在府里,怕是有所不知,就在前几日,苏如禾害死了常山王的世子,这案子,眼下由镇国大将军府接管。” 安琪儿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首,“可是即便真的是夫人害死了常山王世子,只要有大人在,便算是借常山王一百个胆子,他怕是也不敢动夫人一根手指头吧?” 宁水瑶冷冷地一勾唇角,“常山王不敢,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明日出席宴会的名单,我看过了,常山王也会出席,而且,还带了常山王妃。” “这易瑞,可是常山王妃的心头肉,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断送在了苏如禾的手中,安妹妹你说,她会诚心诚意地来给苏如禾庆贺生辰吗?” 常山王出席苏如禾的生辰宴,只是做给容琛看的,而这常山王妃不仅仅是王妃,而且还是个母亲。 在痛失爱子之后,她会放下恩怨来给苏如禾庆贺? 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393.当真,看你表现 其实对于生辰该怎么过,苏如禾自己并不怎么在意。 从前她还是很期待每年的生辰的,因为父亲他们都会给她备上一份让她完全猜不到的礼物。 每年的生辰她都过得很开心,可是今年,她所爱着的人,除了大哥之外,都已经不在了。 所以今年的生辰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唯一的兴趣就是清点那些上门来参加宴席的人,所送上的礼物。 这些礼物虽然不是一箱箱的白银,但若是将这些礼物全给兑换成白银,八成这银子都能堆满整个屋子了吧? 心中盘算着,苏如禾的一双眼睛都能冒出金星来了。 冷不防,有只冰凉的手,屈指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想什么,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苏如禾立马便像块狗皮膏药一般地缠上了容琛的手臂,“大人,那些贺礼是不是都归我的,随便我怎么处理呀?” 一听这话,容琛便知晓这个小家伙心中打的小九九了。 这个小财迷,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这个……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若是表现得好,本相可以划分给你十分之一的提成。” 什么鬼,才只有十分之一? 苏如禾立马便不乐意了,“这些东西原本就是送给我的!” “可生辰宴是本相亲手操办的,没有本相发出的请帖,你能收那么多的贺礼?” 这话,怼得苏如禾想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只能气得鼓起了腮帮。 容琛被她这小模样给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宾客快到齐了,你想现下出去,还是在快结束之时冒个头?” “反正那些贺礼都不是我的,我还冒什么头啊,我不去了,而且他们都是来拍你的马屁的,一点儿诚意都没有,看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我还不如和听风蒹葭一块儿吃个饭呢。” 说着,苏如禾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瞪向容琛,“大人你这么大肆地操办宴席,目的是不是就是收大量的贺礼,赚上一大笔?” 容琛一扬唇角,揉揉她的小脑袋,“还不算是笨。” 这个奸诈小人啊奸诈小人! 她就说嘛,就凭容琛这么小气巴巴的,素日里给她的零花钱,都是少得可怜。 还会这么大方地给她办什么生辰宴?原来都只是为了从别人的口袋里打捞一笔。 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素日里通过贪污得来的银子,还不够他花的吗? 竟然连她的生辰也不放过,简直是禽.兽啊禽.兽! “照看着夫人,在本相回来之前,不能踏出沉心院半步。” 听风与蒹葭赶忙应下。 待容琛离开之后,苏如禾愤愤然地将剥好的桔子塞进了嘴里,整个嘴巴都被塞满了。 听风一看她这样子,不由被逗笑了,“小姐,大人这是在与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说什么靠着生辰宴来打捞一笔的话,自然不是真的。 容琛若是缺银子,只要勾一勾手指,就会有一大堆的马屁精迫不及待地将银子往他的府里抬。 哪儿还需要他这么费心思,还亲自设计宴席,聘请宾客的? 苏如禾将桔子咽下去之后,才吧唧了下嘴道:“我自然是知晓他是开玩笑的,我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傲娇了,不就是想办个生辰宴让我高兴高兴,有必要还傲娇地骗我说,是为了方便圈钱吗?” 说着,苏如禾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腰,“听风,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好像胖了很多?不仅脸圆了一圈,连腰都胖了一圈,我觉得我再这么吃下去,到时候就得趴着走路了。” 听风赶忙拉住她的手,笑着道:“怎么会呢,小姐该多吃些,多长些肉才好。” 毕竟,现下的苏如禾,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的胃口。 她吃得好了,她肚子里的宝宝也会健健康康的。 正说话间,窗棂处便传来了‘丝丝’的声音。 对于这声音,苏如禾是很熟悉的,她赶忙起身来,将窗棂一打开,便有一条小蛇爬了进来。 苏如禾将手一伸,这条小蛇便爬到了她的手心。 在小蛇的身上,绑着一个信纸,苏如禾将其解下来之后,打开一开,便笑了。 “听风,我们从密道走。” 虽然听风知晓苏如禾是去办正事,但看她笑得这么开心,颇有种去见情人的赶脚。 “小姐,咱们可要抓紧时间,万一大人提前回来,被抓包可就不好了。” 之前因为凤卿的事情,苏如禾就曾与容琛吵过好几次。 眼下苏如禾还偷偷地去见凤卿,若是让容琛知晓了,这将又会一场腥风血雨。 苏如禾发现的这条密道,有两个出口,不过另外一个出口苏如禾还没去过。 之前她进入密室只是为了去见楚叔叔,不过这段时间来她就再也没去过密室了。 这条密道并不是很长,走到尽头之后,有一扇门。 推开门,出口竟然是相府的花园,而她们所在的,是花园的假山之后。 从假山后绕了出来,苏如禾与凤卿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小竹林。 那里偏僻幽静,一般不会有人会去。 在快到小竹林的时候,苏如禾让听风在外头等她。 她与凤卿约定的事情,她暂时还不能让听风知晓,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来,苏如禾觉得听风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而且听风所隐瞒的事情,与她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来,身体出现异常状况有着极大的关系。 既然听风他们刻意隐瞒着她,那她就自己去查。 远远的,苏如禾便看到凤卿一袭红衣就站在竹林之间。 看来他还是挺准时的。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开口喊道:“凤……”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喊出口,有一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苏如禾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机会,后脑勺便被人重击了一下。 视线陷入黑暗之时,她隐约之中似乎看到,凤卿回过了身来,朝着她的这个方向看过来。 是谁,敢在相府里对她动手? 在彻底地昏过去之前,苏如禾的脑海之中,浮现过好几种可能性。 394.赎罪,你的忌日 苏如禾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之时,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无法动弹。 睁开眸子,眼前是一片黑乎乎的,不过在隐约之中,能看到一点亮光。 以前,苏如禾的视力是很不错的,不过那次遭重击失明了一段时间后,她的眼睛就不大好使了。 大摸是因为她脑中的淤血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在眼下这种昏暗的环境之下,她更是看不清楚。 不过不等苏如禾弄清楚这是哪儿,又是何人将她打晕给绑了起来。 因为在下瞬,她的鬓发便被人一把给揪住,十分粗略地给拽了过去。 耳畔传来的,是陌生的声音,不过这声音,是女人的嗓音:“苏如禾,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竟敢在相府对我动手,不仅胆子大,而且想来是潜伏已久了吧?” 倘若不是要偷偷去见凤卿,想来这个趁机敲晕她的人是绝对没有机会下手的。 闻言,那女人也不否认,转而苏如禾便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脖颈。 “苏如禾,这世间何其不公,我儿子尸骨未寒,而你这个杀人凶手,却活得如鱼得水,如今,竟然还有脸摆什么生辰宴,苏如禾,明年的今日,是你的生辰,同样也是你的忌日!” 在喉间的力道骤然一紧之时,苏如禾猛地反应了过来,“你……你是常山王妃?” 虽然易瑞并不是被她害死的,但易瑞的死,与她所养的那只黑猫很有可能有脱不掉的干系。 所以,从某方面而言,易瑞的死,也是与她有关的。 不过在这件事上,苏如禾的确无法否认,她是有错,但易瑞同样也有错。 其实这桩事,主要是由易瑞自己所引起的。 是他命里有此一劫,能怪得了谁? “苏如禾,我的瑞儿在地下可是寂寞地很,你就给我下去向我的瑞儿赎罪吧!” 常山王妃一面嘶吼着,一面加重了掐着苏如禾脖颈的力道。 胸口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苏如禾非常清楚地明白,倘若她挣脱不开这个疯女人,她一定会被她活活地掐死。 虽然常山王妃捆绑着她的手,却并未绑住她的双脚。 苏如禾憋足了一口气,用最大的力气,猛地将双腿拱起,顶在常山王妃的肚子上。 常山王妃在吃痛间松开了手,苏如禾趁机又在她的身上踹了一脚。 虽然不知踹到她哪里,但苏如禾还是听到一声闷响,应该是被她踹得不轻。 来不及多想,苏如禾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往外跑。 但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黑了,她的视力又不好,这么一转头,一头就磕在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上。 疼得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在同时,她听到本被她踹倒在地的常山王妃也大气喘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苏如禾,我原本还想给你留具全尸,但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去死吧!” 一面说着,常山王妃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喊着就朝着苏如禾刺了过去。 虽然苏如禾看不大清楚,但在失明的那段时间里,她通过耳朵的听觉,练就了一番本事。 就是通过听,来辨别对方在哪里。 常山王妃的呼吸很重,而且她拿着匕首朝她刺来的动作也是相当地没有技术含量。 苏如禾侧身这么一避,常山王妃顿时便扑了空,这一刀,就刺入了墙壁之内。 与此同时,苏如禾抬脚就往她那边一踹。 这一脚,踹得可是非常地准,直中她的屁股,常山王妃就是一个踉跄。 一头栽在了地上,牙齿都磕破了血。 苏如禾趁着这个机会,通过手的摸索,来寻找出口。 可她的手才摸到了什么凸起的地方,她的鬓发再次被一只手给抓了住。 猛地就往后这么一拽,苏如禾一个踉跄,险先栽倒在地。 而在将她拽过去的同时,常山王妃再次举起了匕首,虽然苏如禾迅速地避开。 但她的手臂还是被擦过的匕首割破了一道口子。 不过因为眼下正处于生死抉择的时刻,苏如禾也是完全顾不上疼痛。 常山王妃拽着她头发的力道很紧,她一时挣脱不开,但这女人的一只手还抓着匕首。 所以她其实是只有一只手的力量,苏如禾看准这个机会,用力地朝着她扑过去。 一下子将常山王妃扑到了墙上,不过这常山王妃毕竟年纪长于苏如禾。 又是为了报丧子之仇,所以力气也是格外地打。 在两人抢夺匕首之时,常山王妃逐渐占据了优势。 扭打之间,苏如禾的腰撞在了什么尖锐的地方。 剧烈的疼痛让她手上的力道顿时便弱了几分,而常山王妃则是借着这个机会,一下便将苏如禾给带倒在地。 “给我去死吧!” 高高地举起匕首,朝着苏如禾的心口位置刺了过去! 本以为这次绝对能让苏如如一击毙命,却不想,苏如禾的求生欲竟然这么地强。 在匕首离她尚有几寸的距离之时,她竟然徒手就将匕首给抓了住。 殷红的鲜血,在顷刻间便涌出了手心,染红了一片。 但即便是匕首陷入了手心的肉之中,苏如禾也不肯松开片刻。 因为一旦她松开了,下一刻匕首就会刺穿她的心脏,她必死无疑! 可她现在不能死,她还没有为苏家报仇,她绝对不能死! 常山王妃干脆就用上了两只手,拼劲全力地,将匕首的尖端朝着苏如禾的心口而去。 苏如禾已经用尽浑身的力气抓着匕首,可是渐渐地,她的力气就被慢慢耗尽了。 她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疼得都没有力气再去抓着匕首了。 甚至地,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把匕首逐渐地靠近她的心脏。 刺穿了她的肌肤,慢慢地没入。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个地方,死在这个疯女人的手里? 不行,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留下大哥一个人,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啊——” 苏如禾大叫了一声,爆发了身体里的最大潜能。 抓着匕首的同时,抬头用力地往上一撞。 以自己的脑袋,撞在了常山王妃的脑袋之上。 脑袋受到撞击的常山王妃动作一滞,苏如禾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往上一扑。 在顷刻间,便将常山王妃扑在了身下。 局势,不过在眨眼间就发生了逆转! 395.发现,我的秘密 苏如禾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活着,她与常山王妃,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这个强烈的求生欲,让苏如禾脑袋在一片空白之时,抓着匕首,用尽全力往下这么一按。 只听得‘噗嗤’一声响,有滚烫的鲜血,喷洒了出来,喷在了苏如禾的脸上。 常山王妃瞬间瞪大了眼睛,这眼神中,带着多少的不甘与愤恨? 在鲜血喷洒在她脸上的刹那,苏如禾的脑袋完全是空白的。 而在抓着她手的力道骤然松开之时,苏如禾也在同一刻,松开了抓着匕首的手,一下瘫软在了地上。 不过神经一旦放松了下来,苏如禾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尤其是肚子。 好疼…… 就在这一瞬间,传来了‘砰’地一声响。 灰尘四起,有强烈的阳光逆打而来,让苏如禾极为不适地眯起了眸子。 不过她还是清楚地看到,凤卿一袭红袂,似是嵌在了光晕之中,大步流星地朝着她这厢而来。 在一眼瞧见苏如禾浑身都是血之时,凤卿的呼吸几乎都是停止的。 “小丫头!” 几步便来到了苏如禾的跟前,想要碰她,却又不敢碰她。 因为她浑身上下都是血,也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苏如禾只捂着自己的肚子,艰难地说了句话:“凤……凤卿,我肚子疼……” 凤卿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在同时,看了眼地上已经咽气的常山王妃。 只道:“楚昱,将这具尸体处理干净!” 说着,便要抱着苏如禾往外走,但苏如禾却是抓着他的流袖,吃力地摇了摇首,“不要……不要见容琛,他会发现……我的秘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苏如禾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凤卿自然是明白苏如禾的意思,她身上都是血,有一半来自于常山王妃,而另外一半,是来自于她自己。 她的双手满是伤痕,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地愈合。 倘若他眼下就抱着苏如禾冲出去,很快就会被容琛的人发现。 到时候,她苦苦隐藏的秘密,就会被容琛所发现。 凤卿没有往外走,而是折了个方向,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将苏如禾放了下来。 把上她的脉搏,她的脉象十分凶险,而且…… 凤卿不由微微敛了眸子,她已经将近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但眼下,却是隐隐有小产的迹象。 倘若他不出手相救,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保不住! 犹豫了片刻,凤卿还是自流袖之中掏出了个瓶子,在里头到处了一颗药丸,喂入苏如禾的口中。 随后他才开始处理苏如禾身上的伤口,其实苏如禾身上的伤口也根本不需要他来处理。 因为她的体质特殊,这些伤都会慢慢地愈合,到最后,完全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来。 等她身上的伤痕都自行痊愈了之后,凤卿才又道:“楚昱,去通知容琛吧。” 楚昱原本是想将常山王妃的尸体给处理了,在听到凤卿的话之后,便暂时搁置下了尸体。 容琛是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在一眼瞧见躺在凤卿怀中,浑身是血的苏如禾,原本满腔的怒火,在这一刻却是消失殆尽。 几大步便走了过去,将苏如禾从凤卿的怀中接了过去。 面对容琛身上所散发的渗人寒气,凤卿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摸了摸鼻尖道:“放心,她只是受了惊吓昏过去了,孩子也好好地,这血不是她的,是那个女人的。” 顺着凤卿所指的方向,容琛这才看到,还有一个女人,也倒在血泊之中。 这女人的胸膛正插着一把匕首,显然是已经完全死透了。 “在我来之前,小丫头已经亲手把这个女人给解决了,所以你打算如何处理这具尸体?” 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容琛是有印象的。 这个女人便是今日跟着常山王来参加宴席的常山王妃。 容琛在看到名单的时候,便知晓常山王妃这次来参加宴席,目的怕是不纯。 便特意让人留意着这个女人,以防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因为在得知易瑞的死讯之后,这个常山王妃就像是疯了一般,在王府里就大闹过一番。 如今还跟着来相府,若是不看着点儿,万一吓着苏如禾可就不好了。 却不想,他的人竟然一时没有看住这个疯女人,不但跟丢了人,竟还让她有机会接近苏如禾。 容琛完全能想象到,在他来之前,苏如禾一人与常山王妃搏斗的场景。 倘若有那么一点儿意外,那么此刻被刺穿心脏,躺在血泊里的,就会是苏如禾了! 容琛沉着脸,只冷道:“抬到偏房,你也去偏房。钟翎,去将常山王带过来,本相待会儿会亲自过来。” 吩咐完之后,容琛便抱着苏如禾直接去了沉心院。 听风跟丢了苏如禾,正急得不行,一瞧见容琛的身影,赶忙跑了上去。 结果这一眼,就瞧见他怀中所抱着的人儿,竟然浑身都是血! “小姐……” 容琛只抱着苏如禾进了房中,樊老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在瞧见苏如禾浑身是血的时候,亦是有些惊讶。 不过号了脉,检查了一通之后,他却有些困惑。 “怎样?” 樊老收回了手,“除了腰部有块淤青之外,没有其他的外伤,孩子也没事,不过……就是有点贫血。” 又是贫血? 容琛发现,苏如禾似乎很容易贫血,但每次被确诊为贫血,她的身上又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吗?” 说着话的同时,容琛轻轻地将她额前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樊老摆了摆手,“放心吧,这丫头的生命力可是强着呢,待会儿就会醒了,没什么问题的。” 得了樊老的保证之后,容琛才起了身来,淡淡吩咐道:“照看着夫人,若是再出了什么问题,本相便摘了你们的脑袋。” 听风与蒹葭赶忙跪了下来。 等容琛确认苏如禾没什么大碍,到了偏房之时,房内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其中,属抱着常山王妃一通痛哭流涕的常山王最为明显。 396.底线,很有本事 “常山王,看来你对本相的意见很大,一再地挑战本相的底线,你很有本事。” 背后传来男人冷挚的嗓音,顿时便让常山王喉间的哭腔吓得一下子就给憋了回去。 此时此刻,常山王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有闻人伽站出来给他撑腰。 回头那么一瞧,见容琛的面色十分地阴冷,足以见得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通常而言,容琛是喜怒不言语色的,能让他的脸色那么阴沉,这是踩到了他的逆鳞。 而至今,得罪了容琛的,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不敢,绝对不敢,我……我这是伤心过度,还望容相大人有大量,宽恕我的失礼之举!” 任凭谁,在这短短几日之内,先是失了唯一的儿子,又死了妻子,能轻易扛得住的吧? “伤心过度?这么说来,常山王你是在怪本相,手下无情,杀了你的王妃了?” 什么,竟然是容琛杀了他的正妻? 常山王怔了下,旋即又垂下首去,“没有,绝对没有,只是……只是不知拙荆所犯何罪……” “何罪?常山王这话问得好,在处理你儿子易瑞这件事上,本相秉着公平之心,将此案交给了闻人伽,但常山王你似乎并不满意本相的这一做法,借着来为本相的女人贺生辰之际,实则却是带着杀心而来。” 这话一吐出口,常山王吓得心脏都要飞出来了,“容相明察,我真的是怀着诚心来为夫人庆贺的,绝对没有害夫人之心啊!” “你没有,但你的王妃可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倘若本相未及时赶到,你的好王妃,就要将这把匕首,刺入本相女人的胸口,本相是看你们常山王府都想为易瑞殉葬,是也不是?” 常山王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在失去了易瑞之后,竟然变得如此疯狂。 在家里发发疯也就算了,原本他是想带着她来向容琛表示诚意的。 却不想这女人竟然敢行刺苏如禾,她这一行刺,搭上的可就是整个常山王府啊! “容相,容相我绝对没有害夫人之心啊,都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发了疯,请容相宽恕常山王府,请容相宽恕……” 不等常山王说完,容琛在同时弯下了腰,捏住了他的下巴。 这力道很紧,但常山王却是一动不敢动一下,就这么仰着首,背后已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把本相的女人吓着了,岂是你说一声宽恕,就能宽恕的事?” 倘若不是尚有这么一丝理智在,常山王此刻,怕是就要被直接给吓尿了吧? “常山王妃行刺本相夫人的时候,凤太子恰好也在场,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趁着这天色还尚早,不如便去大理寺一趟,免得常山王到时候又在外头宣扬,本相为了袒护自己的女人,滥杀无辜,怎样?” 一听这话,常山王直接就给跪在地上了,“都是这贱人的错,容相杀得好,杀得好,我常山王府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异议,绝对没有!” “只以一个小小的王妃,常山王便想就此了结此事?” 常山王不傻,自然知晓容琛不马上公布此事,却是将他叫来了偏房,定然是抱有目的性的。 而这个目的就是…… 常山王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不知容相想要如何了结,我……听凭容相安排。” “易瑞的案子,查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但这期间,坊间的流言可是不少,本相不想再提到这些流言,也不想夫人再被这个案子所困扰,听明白了吗?” 他这意思,就是要让常山王主动去撤销这个案子。 常山王乃是易瑞的生父,由他出面撤销,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有机会借着这个机会散布谣言,毁坏苏如禾的名誉。 在常山王下去之后,容琛的目光,才落到了凤卿的身上。 “今日你救了她,在这件事上,本相不与你计较,不过,下次不要让本相再看到,你出现在她的身边。” 说完这句话,容琛便转身打算离开。 却听凤卿忽然道:“小丫头不知晓自己有孕的事儿吧?” 当时,苏如禾在昏迷之前,只说自己是肚子疼,而不是说什么保住孩子的话。 凤卿何其聪明,稍一联想便清楚了。 容琛侧过首,眸光微冷,“这事,与你无关。” “怎么,一贯眼高过人的容相,这是怕小丫头知晓了后,会不愿意生下这孩子,所以才苦苦隐瞒着?” 容琛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凤太子似乎对一个有夫之妇动心思,觉得很自豪?” 凤卿眯了眯眼,对于容琛的讽刺丝毫不恼,“容琛,你敢与我打赌吗?最后,小丫头一定会是我的。” 呵,真是好大的口气! “那凤太子就将这个春秋大梦做得长久些吧!” 春秋大梦? 凤卿邪魅地一勾唇角,他从来不做梦,他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苏如禾这一觉醒来,外头天都已经黑了。 她一睁开眸子,便有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面颊,“醒了?” 苏如禾想要坐起来,容琛便扶着她的肩,让她慢慢地坐好。 虽然算是睡了一觉,但苏如禾觉得头还是很晕,精神也不怎么好。 “可有哪里觉得难受?”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传入耳中格外地舒服。 苏如禾摇了摇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眸来,“大人,我杀人了。” “她想杀你,本就该死,别担心,这件事情,本相已经处理好了。” 对于容琛的能力,苏如禾一向是不怀疑的。 而且其实在杀了常山王妃之后,苏如禾并没有什么罪恶感。 因为常山王妃在没有弄清楚真相的情况下,就想杀了她,为易瑞陪葬。 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人何其可悲,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只是觉得她杀了常山王妃之后,可能会给容琛添麻烦。 不过听他这口气,这麻烦如今也已经消除了。 “本相有两个礼物送给你。” 一听礼物,苏如禾这才有了那么点儿精神。 便见他从流袖中掏出了一块玉佩,一块样式非常独特,通体白皙的玉佩。 397.喜欢,这个孩子 这玉佩上刻的,似乎是一种动物,不过这动物苏如禾并不认识。 虽然不认识,但是看着很不错。 接过去,指腹间便传来了一阵温热。 苏如禾又将其放在手心,手心之上就逐渐传来了温暖感。 “这玉佩还能自己发热?好神奇啊。” 一看苏如禾这左看右看,甚是稀奇的模样,便知她是喜欢这个礼物的。 容琛微微一勾唇角,“这叫灵犀玉佩,接触到肌肤,就会自行发热。” 苏如禾忍不住摸了两下,眼睛都发亮了,“那一定很值钱的吧?” 容琛眯了眯眸子,屈指就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敢拿出去当了试试。” 哎哟,她又没说现在就拿出去当,脾气这么大做什么咯。 苏如禾将灵犀玉佩收下,才又问道:“第二个礼物呢?” 容琛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小手,苏如禾以为他这是要给她塞什么金条呢。 却不想,他带着她的手,就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微向前一倾,薄唇凑在她的耳畔,凉气轻吐:“感受到了吗?” 苏如禾一脸懵逼,应和着他感受了一下,而后眨了下眸子,回道:“哦,感受到了,我似乎是饿了。” 容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这个准娘亲,才会感觉不到自己的孩子,却说是自己饿了。” 哦…… 啊? 苏如禾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大消息一般,霍然睁大了眸子。 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方才说什么?” “宝宝已经快有三个月了,这是上天送给你的,也是送给本相最好的礼物。” 什么鬼,她从一个少女,直接就晋升为娘了? 这飞射性的跳跃,让苏如禾一时半会儿的难以接受。 容琛看苏如禾呆愣着不知作何反应,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不就是要当母亲了,还有七个月呢,有的是时间缓冲。” “我真的……真的有宝宝了?他就在我的肚子里?而且,还有三个月了?” 容琛挑了下眉,不置可否道:“这么吃惊,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苏如禾的手还停在自己的小腹上,虽然只有三个月,但肚子已经微微有些上拢了。 之前她还一直以为,肚子胖了一圈,是因为她最近胃口比较大,吃胖的。 却不想,竟然是因为她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而作为准娘亲的她,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普天之下,怕也是没有像她这般不靠谱的娘亲了吧? 苏如禾呆呆地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好一会儿才想起个问题来,“所以,这段时间来,我经常会想吐,特别想睡觉,还吃得很多,是因为我有宝宝的缘故?” “俗话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才只有三个月,就这么傻了,到时候日子往后推,怕是要傻得连本相也认不得了吧?本相倒是有些担心,这孩子若是生下来,也继承了你的智商,该如何是好。” 一听这话,苏如禾就不乐意了,“你才傻,我这叫显山不露水,我的宝宝也一定是最聪明的。” 虽然苏如禾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要做母亲的事实,但这天下做母亲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都会情不自禁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都还没成型呢。 “是是是,夫人最是聪明,是本相说错了。” 苏如禾摸着自己的小腹,眸光却是在不由自主中柔和了好几分,“我之前好几次觉得肚子疼,是不是宝宝在踢我啊?” “小傻瓜,才三个月大,还没成型呢,哪儿能踢人?还不是你太淘气了,总是乱蹦乱跳,自是会动了胎气,不过这孩子倒是坚强,被你这么折腾,还能健健康康地待在你的肚子里。” 这么说来,之前的几次,因为她的不小心,险先就让这个孩子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想了想,苏如禾才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大人你喜欢孩子吗?” “本相记得,这个问题,本相已经回答过了。” 说着,他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只要是你生的,本相都喜欢。”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萦绕在耳边,有种不大真实的感觉。 “那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容琛轻笑了声,“男孩儿女孩儿本相倒是无所谓,最好是一次性都全了,给本相生个龙凤胎,不过本相倒是担心一件事。” 苏如禾眨了眨眸子,“什么事?” “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性格,可不要像你,有你一个,本相就已经够有头疼的了,再来一个,本相可是招架不住。” 闻言,苏如禾立马便不高兴地瞪大了眼睛,“我性格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嫌弃我爱瞎折腾?嫌弃我就直说,大不了我就不生了……” 话未来得及说完,男人不过是一个低首,便吻了下来。 他吻得很温柔,似是将苏如禾捧在掌心一般,舍不得弄疼她。 与此同时,他的大手便绕上了她的腰肢,带着她躺在了床榻之上。 不过他在倾身而来,苏如禾便不由蹙起了黛眉,“疼。” 容琛的动作一滞,眸底的炽热在瞬间褪去,“哪里疼?” “腰疼。” 容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让她靠在他的怀中,而后他才解开她腰带,查看她的后腰。 原本,她的后腰只是有一块淤青,如今这么一瞧,这淤青已经扩散开。 她这后腰一半的地方,都是这青紫色的淤青,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听风,拿盒化淤的药膏来。” 守在外头的听风一听到容琛的声音,赶忙去拿药膏。 苏如禾自然是看不到自己的腰到底怎么了,不由在他的怀中抬起了首来,“大人,我这腰该不会是要断了吧?动一下就觉得很疼。” 容琛的冷眉微蹙着,“还记得是撞在哪儿伤的吗?” 闻言,苏如禾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当时常山王妃扑过来,我没躲开,撞在了什么硬硬的地方,我只觉得有点儿疼,眼下是不是留后遗症了?” 398.终归,下不了手 容琛的眸色有几分沉。 倘若不是苏如禾亲手杀了那常山王妃,单看这常山王妃竟敢将苏如禾的腰伤成这样。 依照容琛一贯的处事风格,早就将那常山王妃给碎尸万段,哪儿还能这么便宜地留她全尸? 为苏如禾上好药之后,容琛吩咐听风伺候着苏如禾,便出去办事了。 待容琛离开之后,苏如禾才开口道:“听风,你是不是早就知晓我有身孕的事情,却一直瞒着我?” 苏如禾既然知晓自己有孕了,这定然就是容琛告知与她的。 毕竟眼下已经有三个月了,等到了四个月左右的时候,随着日子往上加,定然是瞒不住的。 “小姐,对不起,大人说,若是奴婢告知小姐,便不让奴婢在小姐的身边伺候,奴婢……” 苏如禾叹了口气,朝着她招了招手,听风赶忙来到床边。 握住了听风的手,苏如禾才又道:“我没有怪你,只是日后,像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闻言,听风顿时便明白了什么,“小姐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苏如禾唇边的笑意有几分苦涩,她的一只手一直停在小腹上。 虽然眼下这个孩子还很小,她其实还不能感觉到胎动。 或者说,若不是容琛告诉了她,怕是等到肚子大了之后,她才会有感觉。 可是眼下,她的肚子里,的确是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一个,属于她和容琛的小生命。 但她从未想过,要为容琛生一个孩子。 因为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会离开相府的,既然要离开,就不该留下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何况是一个小生命呢? “他既然一直瞒着我到现在,便说明他很想要这个孩子,倘若我早些知晓……” 依照她的个性,她是一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但眼下,这孩子在她肚子里都有三个月,已经开始成型了。 倘若她在这个时候动手,这毕竟是个鲜活的生命,而且,还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在容琛告知她,她有了小宝宝之后,她的脑海中首先蹦出来的,不是要打了这个孩子,反而还是有一种惊喜感。 难道,她是真的喜欢上容琛,所以想要为他生孩子? 不,不行,她不能喜欢容琛,那个男人,不该是她喜欢的,倘若她走错了这一步,一定会万劫不复的。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日后即便是豁出奴婢这条命,奴婢也绝不会再瞒着小姐了,倘若小姐不想留着这个孩子,奴婢来想法子,可好?” 一看听风这苦巴巴的脸,苏如禾却是不由笑出了声来,抬手捏了捏她的面颊。 “这都已经三个月了,好歹也是个小生命,而且还是与我血脉一体的,我终归是下不了手,生就生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风不由有些担心,“到时候,若是小姐你做完了该做的事,会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而留在相府呢?” 苏如禾的眸光有几分暗淡,良久,她才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眸子,“听风你是知道的,容琛不会是我的良人,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 所以,即便是生了这个孩子,她也是不会留下来的。 听风自然是知晓苏如禾的无奈,握紧她的手,笑着道:“反正这些事情还长远着,想多了也没用,小姐你眼下要保持身心愉悦,这样日后宝宝生下来了,一定是白白胖胖,非常可爱的。” —— 瑶光阁。 在得知常山王妃一命呜呼,而苏如禾却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后,宁水瑶气得险先都要发病了。 蠢货,这个蠢货! 在宁水瑶发了一通脾气之时,安琪儿便来了。 眼下这瑶光阁的下人们都知晓,宁水瑶与这安琪儿的关系很是不错。 每次宁水瑶发脾气,安琪儿来了,她的火气很快就会消下去。 所以下人们一瞧见安琪儿来了,都是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都不需要谁来提醒,便都很快退出了房间,将空间都留给宁水瑶和安琪儿。 “宁小姐,稍安勿躁,日子还长着呢,若是因为这一计不成,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反而还是让夫人白捡了便宜呢。” 一听安琪儿这话,宁水瑶才算是勉强平复下了心。 但她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不甘心,“这常山王妃就是个十足十的蠢货,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还弄不死苏如禾,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为她的儿子报仇,死了也是活该,否则还会连累我们!” 没错,常山王妃这是第一次来相府,她怎么会熟悉相府内的构造,而这般顺利地就找到苏如禾呢? 这其中,自然便是宁水瑶与安琪儿在其中动的手脚。 宁水瑶在知晓常山王妃会来相府参加生辰宴会之后,便暗中修书给了常山王妃。 并且将相府的大致路线都画了下来,以便常山王妃能够通过隐蔽的小路,顺利地摸索到沉心院。 原本,这个计划进行地非常顺利,而且顺利地过了头。 因为当时苏如禾自己从沉心院留了出来,宁水瑶躲在暗处,是亲眼看着常山王妃将苏如禾给敲晕拖走的。 依照常山王妃对于苏如禾的恨意,宁水瑶原以为这一次,宁水瑶定然是在劫难逃。 却不想,苏如禾竟然毫发无损,而常山王妃却因此而丢了命。 如此地煞费苦心,却得来这样的结果,怎能让宁水瑶不觉得窝火? 只不过,幸而这愚蠢的常山王妃在被容琛发现之前就一命呜呼了,不然若是这厮将她暗中传信的消息说出来,这相府她一定就待不下去了。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弄死苏如禾,我实在是不甘心!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若是再想要下手,就难了。” 相比之于宁水瑶的满脸忧愁,安琪儿倒是显得十分淡定。 “大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她,而且依照夫人的个性,宁小姐觉得她会这么一直乖乖地待在沉心院吗?” 说着,安琪儿便自流袖之中拿出了一个香囊,“这是妾身昨日做好的香囊,想着这几日宁小姐夜里总是睡不踏实,便在里头放了一些凝神的药材,希望宁小姐莫要嫌弃。” 399.感情,一时手滑 虽然宁水瑶看不起安琪儿作为胡姬的出生,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安琪儿在很多时候都很细腻。 就好比眼下,最近一段时间来,她因为苏如禾的事情,而总是睡不了好觉。 安琪儿竟然还会细心地给她做了个凝神的香囊,单单就这心思,还是挺得宁水瑶的欢心的。 接了过去,宁水瑶凑近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很香呀,但我怎么从未闻过?” “这是妾身家乡所独有的配方,安神养气的效果很好的。” 宁水瑶将其收入了袖中,笑着道:“难得你有心了。” 安琪儿笑得非常地温婉,但其实,她的眸底却是没有一丝笑意。 —— 北燕,平原侯府。 平原侯在得知言铮回来之后,下了朝便推掉了所有的应酬,赶回家用午膳。 通常,言铮不在侯府的时候,平原侯通产午膳是不会在府里用的。 他素日里政务繁忙,每日的应酬都很多,每次回来,夜色都已经深了。 而赵氏早就已经习惯了平原侯早出晚归的生活。 但是眼下,他才听到了言铮回来的消息,便这么迫不及待地赶了回来,推掉了所有的事情。 即便是那个女人死了那么多年,即便她为平原侯生了个儿子,但在平原侯的心里,他还是想着那个女人,想着他们所生的孩子。 这让赵氏恨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餐桌之上,平原侯坐在主位,言铮就坐在他的右手侧,而赵氏则是坐在他的左手边。 “铮儿,来,多吃一些,你看你总在外头,都瘦了一圈了,多吃些肉。” 平原侯一面说着,一面不断地往言铮的碗里夹肉。 在这个过程中,完全忽略了坐在左手边的赵氏。 赵氏恨得都抓紧银筷,但当着平原侯的面,却要努力装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来。 “是呀铮儿,你这一年才回来这么一次,可是把侯爷想得紧,这次回来,是要住几天呀?” 一听这话,平原侯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什么住几天,这是铮儿的家,铮儿,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我的年纪也大了,铮儿你也该学着接手侯府的事情,免得日后手忙脚乱的。” 此话一出,吓得赵氏一时没拿住手中的银筷,‘砰’地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平原侯闻声瞧去,不由微皱了眉,“怎么回事,吃个饭也拿不稳筷子?” “是我一时手滑了,侯爷恕罪。” 赵氏笑得有些勉强。 而赵氏的这些神情,被言铮尽数看入眼中,他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唇边尽是讥讽的笑弧。 “罢了罢了,让人再拿一双上来吧。” 说着,平原侯又忽然想起件事情来,“对了铮儿,你这次回来,可有看过你的弟弟?” 言铮凉凉地看了一眼赵氏,才不清不淡地回道:“不曾。” 平原侯一摆手,便道:“让奶娘把湛儿抱过来。” 这下,赵氏就没办法淡定了,急得都站了起来,“侯爷,湛儿才睡下,不如等湛儿睡醒了,再抱过来让铮儿瞧瞧吧?” 平原侯顿时就有些不大高兴了,看着赵氏,“一句话,需要本侯重复第二遍?” 赵氏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只能捏紧了拳头,强颜欢笑地应了下来。 奶娘很快便将言湛给抱了过来。 言湛不过只有三四个月大,尚在襁褓之中,被奶娘抱过来的时候,是醒着的。 平原侯将言湛抱过去,而后献宝似的抱到了言铮的面前。 “铮儿,来,抱抱你的弟弟,他可乖了,平日里不哭也不闹,还特别爱笑呢。” 言铮神色淡然地接了过去,而在言铮接过孩子的时候,赵氏的眼珠子都恨不得扣下来,贴在言铮的身上。 生怕他会故意手滑,将孩子给摔掉在地上。 这孩子才那么小,若是真摔在了地上,可是半条小命都会没了! 怀中的孩子,软绵绵的,抱在怀里,似乎只要这么稍稍用力地一掐,就会整个掐断一般。 而这孩子的确是一点儿也不哭不闹,被言铮以一种并不是很正确的姿势抱在怀里。 看着陌生的脸,他也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还咬着小指头,‘咯咯’地笑了起来。 而且言铮发现,这孩子笑起来的时候,脸蛋上竟然还有两个小酒窝。 深陷下去,让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戳一下。 这般想着,言铮便抬起了手来,想要去戳戳这个酒窝。 赵氏的目光一直黏在言铮的身上,一见他抬手要碰言湛,以为他是要伤害言湛。 几步上前,一下便将孩子给抢了回去。 赵氏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将孩子抢过去的时候,让在场的人都不由怔了住。 “你这是做什么?” 平原侯回过神来之后,立马便不高兴了,连语气都带着冷了好几分。 赵氏将孩子抢回去之后,才猛然间反应过来。 尴尬地抬眸之时,正对上言铮讥讽的目光。 “侯爷,我……湛儿饿了,所以我才……” 不等赵氏解释完,平原侯已恼火地打断了她的话,“够了!这几日,便让湛儿住在铮儿的院子里,也好让他们兄弟俩个增进增进感情。” 平原侯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吓得赵氏险先站不稳身子。 “侯爷……” 平原侯显然是没有了耐心,“就这么决定了,待会儿就让奶娘抱过去。” 说着,平原侯在看向言铮之时,又恢复了笑容,“铮儿,让湛儿住在你院子里,不会打扰到你吧?” 言铮勾了下唇角,“不会,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言铮还刻意看了一眼赵氏。 赵氏的脸都青了,却要装得十分大度的模样,强颜欢笑着:“是……是该让湛儿与铮儿兄弟俩多交流交流感情。” 倘若不是当着平原侯的面,赵氏这吐血的心都该有了吧? 言铮讥讽地一勾唇角。 其实这赵氏根本就无需紧张,他就算是再怎么恨赵氏,也不会对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子动手。 只不过看赵氏这铁青的神情,大摸是以为,平原侯会让言湛搬到他的院子去住,都是他的主意。 反正,在赵氏的眼里,他言铮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400.准许,你别生气 易思萝用完晚膳,想去院子里消消食,结果就瞧见有人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 来的是两个下人,不过其中一个下人的怀中,却是抱着一个孩子。 “这是哪儿来的孩子?” 出于好奇,易思萝便凑过去敲。 随在易思萝身边的婢女赶忙恭恭敬敬地回道:“姑娘,这是小公子,也就是世子殿下的亲弟弟。” 哦,原来是言铮的弟弟啊。 在言铮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都知晓,这易思萝乃是言铮亲自带回来的。 这么多年来,言铮每年只会回来一次,而每次回来都是孑然一身。 而今忽然带回了个姑娘,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整个侯府上下都在猜测。 侯府的喜事可能就要到了,所以下人们都不敢对易思萝有任何的不敬,毕竟,这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的世子妃呢。 奶娘抱着言湛,一瞧见易思萝走了过来,也赶忙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整个侯府上下的人,都在言铮回来的第一日,见过易思萝,这奶娘也是不例外。 易思萝上前瞧了瞧,发现这窝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长得可真是好看。 白白嫩嫩的,此刻已经睡着了,一只手指含在小嘴里,努啊努的。 易思萝看得喜欢的不得了,“好可爱的小娃娃,可以让我抱抱吗?” 奶娘有些犹豫,但想起今日用午膳的时候,平原侯的态度。 即便赵氏如今已是平原侯的正室,但在平原侯的心里,他最在意的是言铮这个儿子。 日后若是平原侯死了,这继承侯位的,自然便是言铮。 奶娘是个聪明人,只犹豫了一下,便将孩子给了易思萝。 这孩子软绵绵的,抱在怀里可舒服了,易思萝是越看这个孩子越觉得可爱。 因为夜里风大,怕冻着孩子,所以易思萝就抱着言湛进了房中。 一到房间,言湛就醒了,看到易思萝丝毫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还高高抬起了一双小手,似乎是想要碰易思萝。 而且这孩子还一直‘咯咯’笑着,委实是个爱笑的小孩儿。 易思萝越看他是越觉得可爱,便伸出了一根手指,这小娃娃立马便抓住了她的手指。 小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话,但他还那么小,哪儿会说话呢? 不过易思萝还是被这小宝宝逗得直笑,心情格外地愉悦。 随在一旁的婢女还是第一次瞧见易思萝笑得那么开心。 虽然易思萝素日里唇边也会带着笑意,但这笑意看起来总是会带着淡淡的忧伤。 “姑娘这么喜欢孩子,日后嫁入侯府,成为了世子妃,姑娘长得这么好看,这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是非常可爱的。” 什么,嫁入侯府? 这个问题,易思萝可是从未想过。 但被这婢女忽然提起,易思萝的心底便渐渐地荡起了异样。 可是,她喜欢言铮吗? 每次看到言铮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开心,若是看不到他,她就会觉得有些失落。 易思萝从未喜欢过谁,所以她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正想得出神,指腹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低眸这么一瞧,却是发现,怀中的这个小人儿,竟然用长出来的那一点点小尖牙,咬了下她的指腹。 这感觉,就像是被针叮了一下,但其实一点儿也不疼,反而还是痒丝丝的。 “他是不是饿了呀?你看,他都流口水了。” 婢女应和着道:“约莫是姑娘的手太香了呢,小公子素日里,可是很喜欢啃手指的呢。” 这厢正在说笑,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不等易思萝反应过来,房门骤然便被人给推了开。 言铮就站在门口,不过他的面色看起来不是那么地好看。 而且大摸是因为他推门的动作太大,发出了沉重的‘砰’地一声响。 声音太大,以至于把易思萝怀中的孩子给吓着了。 一直都十分爱笑的言湛,忽然间‘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易思萝也是第一次看到孩子哭,而且这孩子还是在她的怀中。 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孩子哭了,怎么……怎么办?” 不等婢女回话,言铮几步上前,便从易思萝的怀中将孩子给抱了过去。 低眸看着怀中哭得一张小脸都皱巴在了一块儿的言湛,言铮不由微微蹙起了眉梢。 冷道:“奶娘去哪里了?” 外头旋即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奶娘大气喘喘地赶了过来,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言铮随手便将孩子交到了她的手中。 “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将他带到前院来。” 前院乃是言铮住的地方,他说让奶娘不要带言湛到前院来,就说明他并不想看到言湛。 奶娘非常懂得审时度势,一听言铮这话,便知晓他是不喜欢言湛这个弟弟的。 “是是,世子殿下,奴婢这便带着小公子离开。” 待奶娘带着言湛离开之后,言铮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易思萝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言铮倏然看向了她,这眸光之中,带着几分冷意,“谁准许你抱他的?” “我……我只是觉得他很可爱,而且,他是你弟弟……” 不等易思萝说完,言铮的眸光骤然一凛,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弟弟!” 虽然有时候言铮的态度会冷淡,但这是他对她第一次发火。 易思萝吓得缩了缩脖子,眼角盈了些许的泪花。 “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言铮拧了拧眉梢,态度有些缓和了下来,“我不是对你生气,不过……日后你不要再去招惹言湛。” 从进侯府的第一日开始,易思萝便发现,言铮对于整个侯府,都有一种莫名的抵触。 尤其是对赵氏,那种厌恶是来自于心底,而且还是毫不掩饰的。 所以对于赵氏生的孩子,即便这孩子很可爱,但言铮依然是很讨厌。 因为讨厌,所以他也不愿意易思萝去碰这个孩子。 “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何还要让他住到你的院子来呢?” 言铮凉凉地一勾唇角,眸中带着渗人的冷意,“你很快就会知晓了。” 对于赵氏而言,她最大的软肋,便是这个孩子。 既然这孩子主动送上门来,他何乐而不为呢? 401.感觉,他在动呢 南齐,相府。 穆芙来看府上看苏如禾的时候,苏如禾院子里晒太阳。 矮桌前摆放了许多的点心和水果,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开始,苏如禾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蒹葭过来回禀道:“夫人,有位姓穆的姑娘,说是想见您。” 姓穆的姑娘?苏如禾立马便想到那人一定是穆芙。 立马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旁的听风赶忙扶着她,“小姐您慢些。” 虽然眼下苏如禾已经知晓自己有了身孕,但她依然还是没有什么做母亲的意识。 听到听风的话,才将手脚给摆放了开,却是笑得极为开心地摆摆手道:“快请她进来。” 这可是她看中的,未来的大嫂呢。 “小禾,这才一个月没见,我觉得你胖了一些呢。” 闻言,苏如禾不由捧住了自己的脸蛋,故作夸张地道:“胖了多少呀,是不是就不好看了?” 穆芙不由笑出了声来,“好看好看,丞相夫人,哪儿能不好看呢。” 苏如禾拉着穆芙坐下来,又往她的手中塞了些点心,才道:“怎么样,最近和我大……咳咳,和裴大人相处地如何啊?” 一提起这个,穆芙唇边的笑意便有几分淡,“别提了,最近可倒霉了,我都没多少机会见到裴钰。” “这是为什么?” 穆芙叹息了口气,“近来我父亲也不知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每天都看着我,将我关在闺房里,不准我出来,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很快就会有人来抓我,我一逃到大理寺,连裴钰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他们给抓回去了。” “别急,昨日大人说过,要带我去附近的清凉寺小住几日,散散心,不如我修一封书给裴大人,让他也过去,到时候你也过来,那样你们不就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闻言,穆芙激动地不得了,张开双臂就要去抱苏如禾。 听风赶忙拦在前头,挡住了穆芙,“穆郡主,我家小姐眼下情况特殊,您不能随便碰。” 一听这话,立马便勾起了穆芙的好奇心,“小禾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就是我要当娘了。” 其实说这样的话,苏如禾还是有些不大适应的,即便知晓自己有了身孕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苏如禾还是有点儿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穆芙顿时睁大了眸子,目光黏在苏如禾的身上,看了又看,才猛然间反应过来。 “你……你有小宝宝了?” 实在不是穆芙太过于惊讶,主要是因为,苏如禾的年纪与她差不多大。 但是苏如禾都已经嫁人,如今竟然还已经有身孕了。 这差距还真不是一般地大呀。 苏如禾点了下首,“是啊,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所以你看,我最近都胖了很多呢。” 但穆芙却笑得格外地开心,拉着苏如禾,想碰她,却又不敢碰。 指指她的肚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宝宝是在这里吗?” 苏如禾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因为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所以肚子比之前大了一些,而且手放在上头之后,没多久,穆芙就感受到有东西在动。 只是很轻的一下,停顿了一会儿,又有一下。 穆芙惊讶地都快合不拢嘴巴了,“他他他……他好像是在动呀!” “对呀,最近几日,我也有感觉到,他在动呢。” 说话的同时,苏如禾的一只手,也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连带着眸光,都柔和了几分。 一开始知晓自己要做母亲了,其实苏如禾内心是有些抗拒的。 但是这一个多月来,她能够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在慢慢地长大,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宝宝还会在她的肚子里动。 虽然很微弱,但只要仔细感受,还是能感觉到的。 这种感觉,其实还是不错的。 “对了阿芙,上次你来相府给我庆祝生辰,我都没有好好地招待过你呢,今日天气不错,我带你去府上逛逛吧?” 苏如禾因为有身孕的缘故,平日里不能随意出府。 穆芙来了,不仅能来给她解解闷,还能给她将外头有趣的事儿。 其实原本即便是她有身子,出去逛逛,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最近京都不太平,接连发生的几桩爆炸案子,至今都没有解决。 加之苏如禾之前还因为爆炸,而伤着脑袋,有一个月的时候是看不见的。 所以容琛就更不愿轻易放她出去了。 逛到一半,苏如禾就有些走不动了,所以他们便在凉亭里暂时坐下歇歇脚。 穆芙正给苏如禾说笑话呢,忽而一道嗓音便传了过来:“这不是夫人吗?” 闻声瞧去,便见宁水瑶在说话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一瞧见宁水瑶,苏如禾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这宁水瑶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她根本就没有邀请她过来,这厮便自己走了过来。 “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夫人了,夫人的气色看起来真是好呀。” 口中这么说着,但其实心里宁水瑶是恨得发痒。 尤其是看到苏如禾面色红润,显然是过得非常舒坦。 但即便是再怎么恨,她也要装得大度温婉的模样来。 说着,宁水瑶的目光又落在了穆芙的身上,“夫人,这位是?” “这是谁与你有什么干系吗?我们在欣赏风景,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当着外人的面,苏如禾丝毫没有给宁水瑶半分面子的意思。 宁水瑶面色一黑,捏紧了流袖之下的拳头,“上次夫人生辰,但夫人一直都没有露面,所以这礼物我一直都没能送出手。” 说着,宁水瑶便抬了下手,站在她身后的婢女很快将一个首饰盒放到了她的手中。 “这是我亲自挑选的耳环,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一面说着,宁水瑶拿着首饰盒一面上前来,想要亲手递给苏如禾。 在宁水瑶靠近苏如禾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很独特的香味,这香味闻着还是挺浓郁的。 苏如禾忍不住揉了揉鼻尖,她不大喜欢这种味道。 在宁水瑶离苏如禾尚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之时,蒹葭便挡在了前头,阻止了宁水瑶上前的脚步。 苏如禾以单手托着下颔,随意地摆了摆手道:“宁小姐的心意,我可不敢受,万一这耳环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可是要命的呢。” 402.他说,娘亲真笨 宁水瑶再怎么能装,听到苏如禾的这句话,这唇边的笑也是僵持不住了。 “夫人,我是真心诚意地来给你送礼物的。” 闻言,苏如禾却是凉凉地一勾唇角,“哦,那还真是抱歉了,我是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来自于你的,所谓的真心诚意。宁水瑶,在我的面前你就不用再装了,大人又不在,你这一声声夫人叫的,你自己不觉得恶心,我都要恶心地掉鸡皮疙瘩了。” 对于宁水瑶的厌恶之意,苏如禾从来都是没有任何的隐瞒。 不过这这厮的脸皮还真是厚啊,她都将话说到这种份上了,这厮还能死赖着不走,定力还是挺足的嘛。 宁水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苏如禾,留下一句话:“苏如禾,我会让你笑不出来的!” 看吧看吧,不过是被她给怼了几句,就原形毕露了。 做戏就得要做全套啊,但很显然,这宁水瑶太没有耐心,抗打击能力也是不够。 被苏如禾这么一句话,就怼地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战斗值简直是弱爆了。 在宁水瑶被苏如禾气走了之后,穆芙才很是好奇地凑过了脑袋,“小禾,那个女人是谁啊?” “一个无聊至极的女人。” 苏如禾是真觉得宁水瑶这个女人很蠢,而且还很没用。 喜欢容琛喜欢了这么多年,也没走进容琛的心里。 一直将她当成假想的敌人,甚是有一种有她苏如禾就没有她宁水瑶的既视感。 对此苏如禾也很无奈,倘若不是宁水瑶三番五次地想要害她,她原本对这个女人是没有那么大的敌意的。 怎奈她一定要作死,心里分明是恨不得将苏如禾给千刀万剐,表面上却装得感情很深的样子,这就让苏如禾不爽了。 苏如禾觉得不爽,就不会给对方留什么面子。 这也就难怪,每次宁水瑶碰上苏如禾的时候,都会被气个半死了。 说着,苏如禾摸了摸肚子,打算起身来,“说了那么久的话,有些饿了,咱们回去吃点儿东西吧。” 其实穆芙也是个十足十的吃货,一听这话,自然是一百个同意。 但苏如禾才站起来,忽然就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就是一黑。 倘若不是听风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她,她就怕是要一头给栽过去了。 “小姐你怎么了?” 在站稳身子之后,苏如禾还是觉得有点儿头晕,抚着额首,好一会儿这股眩晕感才算是平复了下去。 不过因为这忽然的眩晕,让她的面色变得不怎么好看,连穆芙都不由有些担心,“小禾你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好像坐得有点儿久,所以有些头晕。” 但听风却对此很不放心,“小姐,咱们先回沉心院,再请樊老来看看。” “我就是有点儿头晕,看把你们紧张的,是不是非得我跳几下给你们看,你们才相信我没什么问题啊?” 就苏如禾眼下这情况,还跳几下?可不得把听风他们给吓着? 虽然苏如禾说没什么事儿,但在容琛回府之后,听风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了他。 这四个多月来,除了因为几次意外,苏如禾曾经动过胎气之后,她的身体状况还是不错的。 更是没有发生过今日这种,忽然眩晕的情况。 容琛一面褪下披风,一面吩咐道:“叫樊老过来。” 容琛到沉心院的时候,穆芙已经离开相府了,而苏如禾因为陪着穆芙在府里转悠了一圈,眼下已经累了。 此刻正窝在锦被里,睡得正香。 容琛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在她的额首上摸了下。 体温正常。 因为容琛的体温本就比常人的要低,一碰到苏如禾,便让她禁不住打个寒颤。 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却是瞧见了容琛风华绝代的面容。 “大人你回来了?” 容琛低低地应了声,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今日累着了?” “不累,和阿芙说说话,很有意思的,我每日都待在府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说着话,苏如禾便要坐起来。 容琛一手扶着她的腰,让她在坐起来的同时,可以靠在他的身上。 “你喜欢那个穆芙?” 一面说着,容琛的大手便覆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最近一段时间,容琛都很喜欢做这样的动作,似乎是在和腹中的孩子做什么精神上的交流。 苏如禾笑眯眯地道:“她很自然,也没什么坏心眼,若是能嫁给大哥就更好了。对了,今日我让她摸了下我的肚子,她吓了一大跳呢,我发现这小宝宝最近几日动得比较明显。” 闻言,容琛挑了下眉,“是吗,本相来听听。” 话音才落,容琛还真的弯下了腰,侧耳贴在了苏如禾的小腹上。 这样的动作,容琛还是第一次做,连苏如禾都有些吓着了。 不过看容琛听得很是认真的模样,苏如禾不由笑出声来,“才只有四个多月大,大人你能听出什么来?” 容琛做了个静音的动作,苏如禾便止住了笑,他听了一会儿,忽然又直起了腰。 薄唇停在她的耳畔,吐着凉气,“方才本相听到宝宝在说话了。” 苏如禾睁大了眸子,一脸的不相信,“你骗小孩儿呢。” “夫人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男人的嗓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苏如禾将脑袋一别,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转了回来,“说了什么?” “他说……娘亲真笨。” 又耍她! 苏如禾懊恼地拍着他的胸膛,“你个大骗子,又骗我,我不理你了!” 容琛笑出了声来,眉眼间宛若荡开了一池碧水。 苏如禾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来,容琛的心情格外地好。 这个男人素日里是不爱笑的,可是最近这眉眼间都会带着淡淡的笑意。 尤其是眼下,苏如禾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可真是好看,让苏如禾看得一下子便晃了神。 在说话间,忽然一个黑影窜了进来。 直接扑向的是苏如禾的这个方向。 不过不等这东西扑到苏如禾的怀里,就被容琛给单手拎了起来。 “樊老,不是同你强调过,管好你的野猴子,别让它到处瞎跑。” 403.都是,你家男人 “猴宝有好几日都不曾到我这儿来了,樊老是不是带着它又出去溜达了?” 这樊老素日里就没什么是放在心上的,却独独对这只小猴子尤为宠爱。 “还不是你家丧心病狂的男人,说什么猴宝脾气太野,在你跟前窜悠会弄伤你,非得让我把猴宝关在房里,可把我家猴宝给憋坏了。” 樊老这一句‘你家男人’说得可是再为自然不过了。 听入苏如禾的耳中,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话间,樊老便来到了床边,“丫头,把手伸出来。” 搭上了脉搏之后,樊老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神情,眉梢微微皱起,好一会儿才算是收回了手。 “大人和孩子都很好,来,让猴宝陪你玩一会儿,小容你随我出来。” 苏如禾是知晓的,这些人在她的面前都不会说什么实话。 不过苏如禾还是抱着猴宝,装作不知的模样。 容琛为她将锦被给盖好,才随着樊老走了出去。 “她今日在花园的时候,忽然觉得眩晕,险先昏过去,是怎么回事?” 樊老啧了一声,“这丫头的年纪太小了,这才四个多月,看出现了眩晕的状况,这肚子逐渐大了,她那小身板,怕是会撑不住,以后的问题会更多,而且,可能还会有难产的情况。” 一听这话,容琛的冷眉骤然拧紧,嗓音也带着低沉了好几分:“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免这些问题?” “你也别急,我说的也只是最坏的情况,我会根据她的身体状况,调整用药。你也别总是让她躺着,多让她随处走动走动,这样日后生起来,也能省一些力。” 虽然樊老这么说了,但容琛紧蹙的眉梢还是不曾松开片刻,“若是实在不行,我只要保住大人,明白吗?” 樊老也是没想到,这苏如禾竟然在容琛的心目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原本他还以为,像容琛这样冷淡的人,这辈子怕是没有哪个女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方才我在号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里隐藏着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我眼下还不能确定,倘若她这种眩晕的情况不再发现,那么可能就是我号错了,倘若再发生,必须立刻通知我。” 樊老的语气嫌少会这么严肃,看来在苏如禾身体里隐藏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琛沉眸应下。 待樊老离开了之后,容琛并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让人将听风召了过来。 “今日在花园,夫人都做了什么,又见过什么人,一字不落地说一遍。” 虽然樊老说苏如禾忽然头晕,很有可能是因为身体底子差的缘故,但其他方面的影响,容琛觉得还是必须要查一遍。 听风自然是不敢耽搁,一五一十地都讲了一遍。 而且,听风还特意提到了有关于宁水瑶的这段。 容琛只是静静地听着,面色淡淡,没有任何的变化。 待听风全数说完了之后,忽然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出现在了书房之内。 单膝跪地,回禀道:“大人,找到那只黑猫了,不过……已经死了。” 上一次去大理寺的时候,裴钰说过,易瑞是毒发身亡的,而毒的来源,就是在他的手背上。 易瑞的手背上,有一个牙印,仵作已经确定,这牙印是猫的牙印。 容琛立马便想到,那只黑猫,当时苏如禾随他入宫的时候,怀中就抱着这只黑猫。 那么一定就是这只黑猫,咬伤了易瑞。 而在咬伤易瑞之后,这易瑞很快便毒发身亡,足以见得,这猫的牙齿里,是藏着毒的,而且还是剧毒! 可这猫在送到苏如禾身边的时候,是经过层层检查的。 除非,是当时没有查出来,要么,就是在后来,有人在这猫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如果是后者,则说明沉心院中,出了叛徒,如此费尽心机地在一只猫的身上动心思。 其目的,就在于苏如禾。 倘若不查出这个叛徒,苏如禾的安全就无法百分之百地保障。 这般想着,容琛的眸底便冷了几分,“在哪儿发现的。” “在冷宫的一口枯井里,这黑猫怕是死了很久了,发现的时候,已经腐烂不堪。” 冷宫的枯井? 当时容琛下令找这只黑猫,但找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便已经开始怀疑。 这只黑猫是有灵性的,素日里也很赖着苏如禾。 但在咬伤了易瑞之后,转眼间就不见了,这很有可能,是有人偷偷地将它给藏了起来。 这黑猫的身上,一定藏了什么秘密,不然对方何故如此煞费苦心地非要将它给藏起来。 “将这猫拿给樊老,让他仔细地检查,任何地方都不许放过。” 因为樊老的一席话,容琛便将之前定的,去清凉寺小住几日的行程给提前了。 能够出府,苏如禾自然是高兴,还特意修了一封书信给裴钰。 她之前答应过穆芙,这次去清凉寺的时候,叫上穆芙和裴钰,这样可以给他们制造独处的好机会。 书信送过去的时候,裴钰还未下朝,所以侍卫便直接将信放在了书房的桌案上。 闻人靳在进书房拿东西的时候,一眼便瞧见放在桌案之上的书信。 随手拿过去,打开这么一瞧,他便不由眯起了眸子。 苏如禾在信里说让裴钰请几天假,与她一块儿去清凉寺小住几日。 这样的要求,苏如禾平常是不会提的,毕竟裴钰素日里诸事繁忙。 她这么殷勤地让裴钰去清凉寺,莫非是…… 闻人靳想到了什么,房门在这时骤然被人给推了开。 对于闻人靳随意出入他的书房,裴钰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看了他的信,便令裴钰有些火大。 几步上前,想要将信给夺回去,“谁准许你看我的信?还给我!” 闻人靳本就比裴钰高半个头,他将手这么一提,裴钰就很难抓到信。 “是你的好妹妹写来的,你现下就回她,说你不去。” 什么鬼? 他连信都没看过半眼,什么去不去的,他听得是一脸懵逼。 404.你说,我可以改 “闻人靳,把信给我!” 他与苏如禾之间的传信,怎么能让闻人靳偷看? 看来日后传信的时候,必须要提醒一句,一定要让侍卫将信交到他的手上才行,决不能像今日这般,放在桌上。 闻人靳挑了下眉,只重复着一句话:“你先答应不去。” 裴钰简直是要被他给气笑了,“什么去不去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如禾让你去清凉寺小住几日,你最近手头上不是有好几个案子,既然这么忙,就推了,不过是个寺庙,有什么好看的。” 原来是小禾让他去清凉寺,小禾知道他素日里忙,通常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请求的。 莫非是有什么事,需要当面与他说,但因为轻易出不了府,所以只能借着这个机会? 这般想着,裴钰便已经在心中做了决定,不再理会闻人靳。 在桌案前坐下,写了一封回信,闻人靳一看他回信的内容,顿时便火大了,“执生,你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裴钰根本就不理会他,写完了之后,便叫侍卫将信送出去。 做完了这些之后,裴钰才回过首,看着他,“闻人靳,易瑞的案子该结了,常山王本人已经撤案,这案子已经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 “这案子的主动权在于我,常山王撤不撤案,意义不大,想让我结案也简单,清凉寺你不准去。” 裴钰不由蹙了眉,他实在是不懂,为何闻人靳这么执着地不让他去清凉寺。 易瑞这案子一直吊着,虽说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苏如禾的清白,但也没有铁证证明就是苏如禾害死了易瑞。 早在一个月前,常山王就已经亲自来了大理寺,说要撤案,还要将易瑞的尸体给抬走,早日下葬。 常山王想撤案,裴钰自然是高兴,但闻人靳却死扣着不肯放手。 而今,更是拿结案这件事,与他做交易。 但这次,裴钰却是懒得理会他,“结不结案,随你便。” 说完这句话,裴钰转身就要走,却被闻人靳给抓住了手臂,“你要去也成,我也去。” —— 清凉寺山脚下。 一开始爬山,苏如禾的精神头很足,爬得也很起劲儿。 但爬了一半没到,她就没有力气了,干脆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大人我爬不动了,还有多远啊?” 这才爬了没多久就喊累,看来真是平常欠运动。 或者说是,自从有孕以来,苏如禾就没怎么运动过,脸都胖了一圈,也难怪会爬不动。 容琛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却是半蹲了下来,“上来吧。” 苏如禾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马便乐呵呵地爬上了他的背。 “大人,我会不会很重呀?” 容琛瞥了她一眼,“难得你有这种觉悟。” 闻言,苏如禾就不高兴了,“还不都是你把我养胖的,整日里都把好吃的往我的嘴里推,我要是不胖才是见了鬼呢。” 容琛低笑了声,应道:“嗯,胖胖的好,摸起来都有肉感。” 什么叫摸起来,这话能不能别说得那么猥琐? 在苏如禾与容琛斗嘴之时,已到了清凉寺的门口,远远地,便有声音传了过来:“小禾,小禾!” 原本上山之前,苏如禾还在想着,穆芙怎么还没来,却不想她早就已经上山了。 苏如禾赶忙从容琛的背上下来,“阿芙你怎么来这么早?” 穆芙朝着苏如禾的身后看了看,“我昨日兴奋地一晚上没睡,你看看我的妆有没有化了?” 苏如禾被她这紧张兮兮的表情逗笑了,“没有没有,好看地不得了,我大……裴大人就喜欢这种自然的淡妆,我保证他一定会眼前一亮的。” 原本苏如禾的心情是很好的,但令苏如禾万万没想到的是。 裴钰的确是来了,但在他的身边,还跟了个闻人靳。 “闻人靳,我可没记得邀请过你。” 苏如禾这逐客之意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但奈何闻人靳的脸皮太厚,他只是挑了下眉,十分淡定地回道:“这清凉寺又不是你开的,你能来,为何我不能来?” 这男人,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苏如禾将穆芙给拉了过来,往裴钰的身边推,“裴大人,我多叫了个人,你不介意吧?” 裴钰的目光这才落在了穆芙的身上,笑了笑,“你喜欢便好。” 除了多了个闻人靳出来煞风景之外,总体而言还是挺不错的。 苏如禾与容琛的禅房在东南角,而裴钰的禅房和穆芙是紧挨着的。 原本闻人靳的禅房在最远的地方,但这闻人靳硬是将原本挨着裴钰房间的另一间禅房的人给赶了出来。 光是这厚脸皮的程度,苏如禾就是自愧不如。 白天因为苏如禾他们在,所以穆芙没有多少机会能与裴钰说得上话。 恰好他们的房间就在两隔壁,入了夜,穆芙就抱着两坛酒,去敲裴钰的窗。 裴钰本也没打算休息,听到敲窗声,都没来得及过去,窗棂便被人一把给推了开。 穆芙干脆利落地跳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吟吟地道:“长夜漫漫,共饮一杯无?” 裴钰本就将穆芙当成了朋友,反正也没什么事,便应了下来。 穆芙利索地将酒壶放在桌上,斟了满满的两杯。 喝了两杯之后,穆芙面上的笑容便暗淡了几分,忽然开口道:“裴钰。” “怎么了?” 穆芙仰首一口将杯中的酒给饮尽,忽而向前一倾,“我父亲最近总是让我见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 裴钰怔了下,没有说话。 “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要到出阁的年纪,父亲给我张罗着婚事,可是那些男人,我一个都不喜欢。” 上一次穆芙与他的告白,裴钰自然是记得的。 所以也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好一会儿,才回道:“郡主你还小……” “我不小了,我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说着话,穆芙将酒杯推到了一边,转而就凑到了裴钰的跟前,握住他的手。 “小禾说,你一定会喜欢我,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呢?裴钰,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你说,我可以改的。” 405.心疼,你喝醉了 裴钰想要收回手,但穆芙抓得却格外地紧。 他只能微微叹了口气,“郡主,你喜欢我什么?你若是知晓我过往的事情,你一定会后悔喜欢我的。” “我才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重要的是,你现在是什么样的人,我的直觉一直很准的,我相信你是个好男人,这样就够了。” 裴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容,好一会儿才道:“你若是喜欢我,会连累你的家人。” 一听这话,穆芙的眼睛却是亮了,“这么说,我喜欢你,你不会觉得困扰,对吗?” 拜托,这是他话的重点么…… 裴钰顿觉无奈,“郡主,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楚,我知道你是裴钰,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说着话,穆芙忽然抬手,搂住了裴钰的脖颈,温润的唇,就停在他的耳畔:“裴钰,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只想嫁给你,若是你不到穆府提亲,我就一辈子不嫁人。” 裴钰发现,这穆芙的脾气倔得跟一头牛似的。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穆芙却是忽然以一根手指,封住了他的唇。 “你别……你别拒绝我,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的,在你喜欢我之前,你都不要说拒绝我的话,好不好?” 怀中的女人很娇小,除了一股酒香之外,还有一股独特的体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对于穆芙,他谈不上喜欢,却也并不讨厌。 更何况,他看得出来,苏如禾喜欢穆芙,虽然他在感情上很迟钝,但就算是再迟钝,他也能看得出来,苏如禾是喜欢,他能够娶穆芙。 可是眼下,苏家的人在九泉之下还无法瞑目,而他自己又是这种情况。 怎么能够,给穆芙她想要的那种感情呢? 见裴钰抿着薄唇,没有说话,穆芙以为他这是同意了。 顿时笑得两靥生辉,抬手抚上了他脸上冰凉的面具,“裴钰,你为什么要整日里都戴着这种面具呢?” “我……因为我长得不好看。” 闻言,穆芙却是笑了,“瞎说,你一定长得很好看,我知道的。” 这说话的语气,倒是与苏如禾非常地相像。 裴钰勾了下唇角,“你怎么知道?” 穆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他的面颊,慢慢地滑至他的眉眼处,细细地摩挲着。 “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你的眼睛真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眼睛。” 从见到裴钰的第一眼起,穆芙就知晓,这是个温柔的男人,像碧水一样地温柔。 裴钰怔了怔,穆芙却是在说话间,按住了他的双肩,慢慢地朝着他的脸靠近。 气息扑散在眼帘,都是满满的酒香。 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迷乱了双眼。 就在薄唇相隔不过咫尺的距离,房门骤然便被人给推了开。 山里的天气本就偏冷,更何况这门开得太快,带来的一阵冷风迎面而来。 吹在脸上,徒然让裴钰的脑袋有些清醒了过来。 抬眸瞧去,便见闻人靳阴沉着脸,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单手就抓住了穆芙的后领,将她一下给拎了起来。 穆芙因为喝了酒,眼下还是醉呼呼的,所以这战斗力也是直线下降。 被人这么一下子给拎起来,她整个人还是处于懵逼状态的。 不过裴钰却并未喝醉酒,他赶忙起身来,想将穆芙从闻人靳的手中解救出来,“闻人靳你发什么疯!” “我不发疯,你是不是就打算和这个女人喝着喝着,就喝到床上去了?” 闻人靳这张口说的话,可实在是难听。 裴钰面色一黑,却是懒得与他纠结这种问题,“你快松手,你这么抓着她,她会喘不过气来的。” “怎么,我都还没动手,你就开始心疼了?” 在这种问题上,裴钰知晓他跟闻人靳是说不通的。 不等裴钰说些什么,被闻人靳这么以拎小鸡儿的方式拎起来的穆芙脑袋有些清醒了过来。 “你谁啊,快放开我,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话,穆芙就张牙舞爪地想要刮花闻人靳的脸。 闻人靳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耐心,想将穆芙的双手给反扣在身后。 但穆芙的反抗非常地激烈,没有被束缚的脚用力地往前一踹。 闻人靳被她这股力量冷不防地踹中了胸膛,向后踉跄了几步。 裴钰非常清楚闻人靳的实力,他方才这是没有用全力,这一脚定然是将他给彻底激恼了。 穆芙没有喝醉的情况下,尚且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她眼下还醉得有些不省人事? 趁着这个空档,裴钰赶忙扶起穆芙,“郡主,你喝醉了,先回房间。” “我没有醉,我……我不回去!” 摇摇晃晃地起来,穆芙一面说着,一面就抱住了裴钰,“我今晚睡你这儿,好不好?” 裴钰耳根微红,不待他回话,后头的闻人靳长臂一伸,就揪住了穆芙的衣领。 与此同时,闻人靳冷挚的嗓音响了起来:“苏执生,你再敢护着她,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她!” 说话间,闻人靳便想将裴钰给推开。 而穆芙因为被人拽着衣领,也是十分地难受,想要挣脱开。 三个人就这么以十分扭曲的姿势,几乎是扭打在了一块儿。 在混乱之中,裴钰也不知是被谁给用力推了一下,脚下一绊,整个人就向后栽了过去。 后脑勺撞在软塌的边角上,脑袋传来‘嗡’地一声闷响。 “执生!” 一见裴钰摔倒,闻人靳想要去扶,却被穆芙给抓着手,他直接便抬手,重重地在她的后颈处敲了一下。 穆芙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闻人靳扶起裴钰,才往他的后脑勺一摸,他便忍不住‘嘶’了一声。 “别碰我!” 虽然后脑勺很疼,但裴钰对于闻人靳的抵触却依然很深。 闻人靳忍着满肚子的火,强迫他坐下,“别乱动,你后脑勺起了个大包。” 但显然,裴钰很不配合,一把将他给推了开,转而就看到穆芙昏倒在了地上。 “你把她怎么了?” 想过去看看,却被闻人靳一把给抓住了手腕,用力地往回一拉。 406.放肆,我不介意 “这么紧张她,苏执生,难不成你还真喜欢上她了?” 手腕被闻人靳牢牢地抓着,挣不开,裴钰只能抬首瞪着他,“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就算是喜欢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变态!” 没错,在裴钰的眼里,他闻人靳就是一个变态。 闻人靳邪邪地一勾唇角,“变态?很好,苏执生,倘若我当着这个女人的面,把你给办了,你说她还会这么喜欢你吗?” 冷笑了声,“不,她一定会觉得,你是个肮脏的男人。” 说话间,闻人靳便将裴钰反扣在了软塌之上。 裴钰挣扎地很厉害,“闻人靳你放……” “苏执生,你可以叫,你可以放肆地叫,我不介意,让你的好妹妹,看到你被我压在身下,喘息的样子。” 这个疯子,变态! —— 在接连输了两盘棋之后,苏如禾就开始怀疑人生,将双手往前一伸,弄乱了整盘棋。 “没意思,我不下了!” 对面的容琛也不恼,只挑了下眉,“不就是输了两盘,就开始耍赖了?本相再让你十个子,你若是再赢不了,可就不能怪本相了。” 就算是让一半的子,她都赢不了。 怀孕的人火气本来就大,更何况苏如禾平时火气也不小。 气呼呼地站起来,“谁要你让了,我方才那是没尽全力,我现在玩儿累了,明天再约吧。” 分明是打不过,还偏偏要厚着脸皮找借口。 容琛一勾唇角,心情显然是不错,也就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苏如禾伸了个懒腰,朝外头看了一眼,“天色还不算晚,大哥应该还没睡,我去找大哥说会儿话,大人你忙你的吧。” 原本,容琛是在批折子的,是苏如禾闲着无聊,将他拉过来下棋。 才下了两盘,因为输得太惨,就耍赖不玩儿了。 果然,这怀孕的人心情就跟天气一样,阴晴不定的。 苏如禾与裴钰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了,他们兄妹俩说悄悄话,容琛自然是不会跟着过去的。 只道:“半个时辰内,回来睡觉。” 苏如禾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他们的房间与裴钰的房间是在不同的一边。 才只走到门口,苏如禾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什么声音。 大哥在里头做什么呢? 进裴钰的房间,苏如禾是从来不敲门的,心中想着,便推门而进,“大哥我来找你说说……” 这最后一个字眼还没来得及说完,苏如禾就瞧见在软塌之上,有两个男人。 一个是裴钰,而另一则是…… 忽然,整个房间在猝不及防之下黑了下来。 苏如禾的视力不好,这忽然黑了下来,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苏如禾摸索着想要过去,紧随着,就有一声闷响传了过来。 裴钰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跟着响起:“没事,小禾你站着别乱动,我去点灯。” 这话才说完,就有什么窸窸窣窣,似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 没多久,房内再次亮了起来。 视线再次恢复之时,苏如禾便看到,裴钰站在灯盏边,而软塌之上,却已经没有人了。 “大哥,方才在软塌上的人呢?” 裴钰指了指某个方向,“在地上。” 顺势瞧去,苏如禾这才瞧见,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穆芙又是何人? “阿芙?她怎么躺在地上?” 裴钰将火苗掐灭,走了过去,与苏如禾一块儿将穆芙给扶了起来,放到软塌上。 这才回道:“她喝醉了。” 哦,原来是喝醉了,怪不得脸蛋红扑扑的。 目光落回到裴钰的身上,苏如禾大吃一惊,“大哥你的唇角怎么流血了?” 闻言,裴钰以手背随意地擦拭了一下。 手背之上恍然就有一道血迹。 这一定是闻人靳在翻窗逃走之前,朝着他的嘴唇咬了一口所留下的。 “别乱动,这皮都破了,我给你擦擦。” 说着,苏如禾便掏出了罗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唇角的血渍,“疼吗?” 裴钰笑了笑,“不疼,只是破了点儿皮,没什么大不了的。” 将血渍擦拭干净之后,苏如禾才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裴钰,又看看还处在昏迷之中的穆芙。 “大哥,你这嘴唇,该不会是被阿芙给咬破的吧?” 裴钰怔了下,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了声。 苏如禾还以为她是猜对了,不由啧啧地叹息。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的,未免也太激烈了吧? 方才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如果她没有过来,大哥和阿芙是不是就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裴钰无奈地抬手轻轻地弹了下她的额首,“你这小脑袋,整日里在瞎想着些什么,穆郡主喝醉了,先让人带她回房间歇息吧。” 苏如禾吐了吐舌头,心中却在想着,她大哥还真是心口不一。 分明都被她给捉奸在床了,还死鸭子嘴硬。 不过同时,苏如禾也觉得有些奇怪。 方才她一进来的时候,看到压在她大哥身上的人,所穿的衣裳,似乎与穆芙不是一个颜色的呀…… 因为当时只看了一眼,这灯就忽然灭了,她也没看清楚。 不过转而想想,这房内就只有裴钰和穆芙,自然也只能是穆芙压在裴钰的身上。 八成是她夜里视力不好,所以看茬了吧。 等蒹葭将穆芙给带回房间之后,苏如禾才将屁股挪了过去。 凑近看了又看,“大哥你脸色怎么有点儿白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苏如禾便抚上了他的额首。 裴钰眼下的确是觉得不大舒服,后脑勺还在一阵阵作疼,脑袋有些晕。 这脸色若是能好看了,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大摸是山上风大,有点儿着凉了吧。没事的,休息一晚便好了。” 裴钰的身子一贯不好,苏如禾自然是担心,“大哥你这房间的确是比较冷,我让人抬个暖炉过来。” “不必了,眼下又不是过冬,抬暖炉做什么。” 说着,裴钰便拉住了她的小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胖了。” “能不胖吗,我这一段时间,每日里不是吃就是睡的,养猪都不带这样。” 407.可能,我说了算 裴钰不由失笑,“容琛他可有欺负你?” “没有没有,他恨不得将我圈起来养,哪儿会欺负我啊。” 其实不用苏如禾说,裴钰也能看得出来。 苏如禾面色红润,精神也足,说明这段时间来,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只不过大哥,这闻人靳怎么那么阴魂不散,你来清凉寺,他也跟着,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提到闻人靳,裴钰的面色愈加不好看。 脑海中浮现的,是方才,闻人靳想要将他就地给办了的画面。 裴钰别开视线,只道:“他就是个疯子,你不必理会他。” 苏如禾原本是想与他商量有关苏家案子的事儿,不过裴钰的精神似乎不大好。 说了没几句话,他的面色尽是倦意。 苏如禾想可能是今日爬山累着了,反正他们要在这寺庙里住上几日,也不急于一时。 “大哥我先回去了,你累了就早点儿休息。” 裴钰点了点首,将苏如禾送走之后,才一把门关上,身子便是一晃。 根本就站不住,直接就给坐在了地上。 单手撑着额首,脑袋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 窗棂处很快就传来了动静,闻人靳再次爬窗进来,裴钰也没有精力去理会。 “是头晕吗?” 说着,闻人靳就想要去扶他的手臂。 却被裴钰给避了开,“我不想看到你,滚。” 之前若不是苏如禾忽然进来,闻人靳真的就要将他按在软塌上做那种事情。 至今想来,裴钰都难以平复胸口的那股屈辱。 “抱歉,我方才是太生气了,才会……” 不等闻人靳说完,裴钰已经扶着门,自行站了起来,“我很累,没精力听你说这些,出去。” 裴钰的面色这么难看,闻人靳怎么会放心离开?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闻人靳直接弯腰就将他给抱了起来。 “你脑袋的伤必须马上处理,等处理好了,我就出去,不会打扰你休息。” 裴钰知晓闻人靳这人很倔,而且他也的确是头晕,没精力再和他说话。 趴在床上,在闻人靳给他处理后脑勺的伤口之时,裴钰只咬着牙根,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来。 “执生,我不想伤害你,今日的事情,我有错,但你也不该与那个女人独处一室。” 裴钰累得很,听到他提这些事,也没什么精力反驳他,只道:“我困了,出去。” 看着裴钰满脸的倦容,闻人靳也不忍心打扰他。 但有些话,却是必须要说清楚的。 抚上他的面颊,闻人靳忽而凑近了几分,“你先答应,不再理会那个女人。” 有时候,裴钰觉得这闻人靳就跟孩子一样,总会提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霍然睁开了眸子,裴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不理会穆芙,你就能将真相尽数告诉我?” 裴钰说的这个真相,自然便是指镇国大将军府为何要灭了苏家满门,到底想要从苏家得到什么的真相。 “我父亲灭了苏家满门,我若告诉你真相,你会与我在一起?” 闻人靳说的这个在一起,自然是指寻常夫妻的那种在一起过日子。 这怎么可能,他们同是男人,怎么能够在一起? 裴钰挪开视线,只道:“即便镇国大将军府没有对苏家动手,我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交易的问题。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将闻人靳当成了兄弟,可闻人靳对他却是抱着那种想法。 闻人靳低眸看着他,良久才附下身子,在他的薄唇上吻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我说了算。” 次日清晨,穆芙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就瞧见苏如禾放大了数倍的脸,近在咫尺。 吓得她顿时睡意全无,“小……小禾?” “阿芙你可终于醒了,你昨晚和裴大人究竟喝了多少酒呀,这一觉醒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因为昨晚喝的酒有点儿多,穆芙眼下还觉得脑袋晕晕的,一坐起来,却发现后颈处很疼。 穆芙忍不住抬手去摸,“我这脖子怎么那么疼,就跟被人给砸了一下似得。” 说着,穆芙朝外头看了眼,发现这太阳都已经高高挂在天上了。 “小禾你到我这儿来,你家大人不生气么?” 苏如禾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他在和主持下棋呢,我看得实在无聊,便来找你说说话。” 一面说着,苏如禾一面以双手托着下颔,朝她眨巴眨巴眸子,“阿芙,你可以呀。” 这话说得委实是莫名其妙,穆芙揉着后颈,一脸的懵逼,“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哎哟,我都看见了,你就不要害羞了,昨晚,你和裴大人这干柴烈火,烧得很旺呀!” 穆芙更是懵逼,“干柴烈火?我们没有烧东西,只是在喝酒啊。” 什么叫孺子不可教也? 苏如禾叹息了声,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你把裴大人的嘴都咬破了,不会占了便宜之后,就打算耍赖吧?” 闻言,穆芙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在了她的头上顿时将她劈得是外焦里嫩。 以至于这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把裴钰亲亲……亲了?” 而且连嘴唇都亲破了,这当时该是有多么地猛烈啊! 可这么猛烈,为什么她却是没有一点儿印象呢?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她搂着裴钰的脖颈,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后来……后来好像有人进来了,再后来…… 哎呀,怎么再后来的事儿就想不起来了呢,还真是喝断片了? “阿芙,昨日都是我的错,倘若不是我忽然闯进去,你和裴大人一定能生米煮成熟饭了!” 对此,苏如禾也是很后悔的。 毕竟这可是她看中的嫂子,就好像是煮熟的鸭子到嘴边飞了一般。 穆芙虽然很是大大咧咧,但一听苏如禾这话,却是瞬间红了面颊,“小禾你瞎说什么呢,我和裴钰现在……现在还是不大可能的。”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为什么不可能?” “我觉得,裴钰他现在还不喜欢我。” 这话说得其实也没错,她家大哥在感情方面一贯是很迟钝的。 而且这么多年来,都在山庄里待着,修身养性,应该都没怎么接触过女人。 408.姻缘,不准偷看 苏如禾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他心里对你一定是有不一样的感觉的,不然依照他的个性,早就不理会你了。” 大摸是因为苏家乃是百年的书香门第,所以苏家的人骨子里都是很清傲的,轻易不肯低头。 自然,苏如禾是除外的,她就是个最独特的另类。 只不过苏如禾不知晓的是,裴钰之所以没有拒绝地太彻底,主要是因为苏如禾看中穆芙。 “可是我不知晓该怎么样,才能讨他的欢心,他对我,总是若即若离的。” 其实吧,追人什么的苏如禾还真不会。 她从小与宋长淮定了娃娃亲,他们是青梅竹马,苏如禾一直以为,等她成年了,一定是会嫁入宋家的。 即便是后来苏家蒙难,她也是省过了许多环节,直接就嫁给了容琛。 所以这般算来,她还真的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苏如禾想了想,忽然道:“我方才听庙里的小和尚说,这庙里有一棵姻缘树,只要将你与你所心仪之人的名字,写在姻缘牌上,挂到树上,天上的月老瞧见了,就会成全这对姻缘,听说还是挺灵的,你想不想试试?” 只要有法子,不管灵不灵,穆芙自然都是想试试的。 姻缘树了落在清凉寺的正中央,树桩非常地粗壮,约莫五六个人围在一块儿,都还抱不过来。 树叶密密麻麻,而在树枝上,挂满了姻缘牌。 苏如禾挑了最近的几个姻缘牌,随意地看了看,上头写的是一男一女的名字,还有他们对于彼此之间的爱慕。 每看一对姻缘牌,就像是在看每一对情侣之间相爱的故事。 在苏如禾围着姻缘树这边看看,那边翻翻之时,穆芙趴在石头上,正在一笔一划,非常认真地写着她与裴钰的名字。 苏如禾将能看的姻缘牌都给看了,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穆芙还噘着屁股,趴在石头上写字。 “还没写好呢?” 才将脖子凑过去,穆芙就赶忙将手盖在了上头,“小禾你不准偷看!” 不偷看就不偷看,反正她方才都已经看了一圈了,在姻缘牌上写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终于写完了,穆芙像是攒着宝贝一样地攒在怀中,“小禾,是不是挂在越高的地方,月老就能及时看到,才会更灵验呀?” 其实这种求姻缘的东西,苏如禾是并不怎么相信的。 但看穆芙一脸紧张而又憧憬的样子,她也不好煞风景,便点点首道:“应该是的。” 穆芙攒着姻缘牌,纵身一跃,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最高的树梢上。 苏如禾扬起首,因为阳光太烈,所以她只能眯着眸子,加之视线不太好,隐约就瞧见穆芙在树梢之间,正在绑姻缘牌。 待绑好了之后,穆芙一个旋身,就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小禾,这样真的可以吗?” 虽然已经将姻缘牌绑在了最高的树梢上,没有一块姻缘牌比她的这块要高。 但穆芙的内心还是忐忑不安的,生怕月老会看不见似的。 说着,穆芙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小禾,你怎么不写一块呢?虽然你已经嫁给了容相,但也可以求个夫妻和睦,白头偕老的姻缘牌呀。” 苏如禾怔了怔。 这种姻缘牌她怎么可能会写?她又不可能会和容琛白头偕老,写了也是浪费一块牌子。 笑了笑道:“不用了,我觉得我这样已经挺好的了,不用再求什么。” “这怎么可以,就算是这姻缘树不准,写一个也算是能求个心安呀,你等着,我给你拿块牌子来。” 说话间,穆芙就朝着原路跑了过去。 她们的姻缘牌,是在一个摆摊的老和尚那儿拿的。 “再给我一块姻缘牌,这块吧,看着比较大。” 老和尚将穆芙选中的姻缘牌拿了起来,递给她的时候,说道:“施主若是想求姻缘,后山有块三生石,三生石上画三生,反是能将名字刻在这三生上的,今生都是有缘人,定然能白头偕老。” 闻言,穆芙不由睁大了眸子,“三生石?只要能把名字刻在上头,就真的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老衲已经见证过好几对了,不过这三生石乃是在悬崖峭壁之上,能有勇气攀上去,在上头刻下名字的,可是少之又少,多少情人来到这儿,只能在山下看着,而不敢攀上去。” 原来这三生石是在悬崖峭壁之上,也就难怪,为何姻缘树的生意会这么火爆,而这三生石却是少有人提及。 怕是那些求姻缘的人,即便是知晓了这块石头,也是不敢冒着性命危险去上头刻名字。 穆芙拿着姻缘牌回来,将牌子交给苏如禾的时候,便提了一下这三生石的事儿。 但苏如禾对此却并不赞同,“那是悬崖峭壁,万一踩滑了,摔下来可就没命了,还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怕是直接就是来生再见了。” 见苏如禾不赞同,穆芙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不过她在心里却是暗自决定,等到天色稍晚些,她再去后山看看那三生石。 “小禾你快写呀,你写好了我给你挂在我那块牌子的旁边,咱们的心愿,月老一定都会瞧见的。” 苏如禾其实并不怎么想写,但是穆芙一直催促着,她不写也显得有些刻意。 不过苏如禾虽然在上头写了字,但她写的其实是一首诗。 你若无情我便休,海誓山盟终不留。 这是苏如禾前段时间无意中看到的一首诗,觉得写得挺好的,便记了下来。 写完了之后,苏如禾没有写名字,而是直接将其藏在了袖子里。 看得穆芙一脸懵逼,“小禾你不把它挂在树上吗?” “我有别的用处,就不挂了。” 苏如禾是想,等日后她与容琛和离了之后,她便将这块姻缘牌送给他。 好歹也算作是夫妻一场,留个东西也算是作纪念。 等容琛与主持下完了一盘棋,都已经是快接近黄昏了。 从主持的禅房出来,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一进屋子,便瞧见苏如禾一手托着下颔,一手抓着竹筷,正在一个劲儿地用筷子戳白米饭。 409.按住,我不治了 一看她这郁郁的小模样,容琛便知她定然是因饭菜不和胃口,导致心情不愉悦。 “过来。” 容琛朝她勾了勾手指。 苏如禾立马便搁下了竹筷,“大人你下完棋了?” “那么用力地戳白米饭,是想数数碗里有几粒米?” 苏如禾噘了噘小嘴,“没有肉吃不下饭。” 他们要在这寺庙里住上几日,若是顿顿都是斋饭,她一定会饿趴下的。 容琛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转而便握住了她的小手,“走吧。” “去哪儿?” 瞥了她一眼,才淡道:“不是吃不下?带你去开个小灶。” 一听这话,苏如禾立马眉开眼笑,“在佛祖面前开荤,不怕佛祖怪罪你?” “我命由我不由天,本相的命,佛祖也不敢收。” 这男人,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但苏如禾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这般本事,说出这样的话。 容琛直接带着她去河边抓鱼,打算给她开小灶炖个鱼汤喝。 在容琛抓鱼之时,苏如禾看到头顶的树梢上挂了许多果实。 “蒹葭,摘一些果子来,饭后甜点也不错。” 这树上的果实很多,蒹葭才上去,树梢抖动,果子‘唰唰’地便掉了下来。 苏如禾弯腰捡了一颗,送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将裙子给兜起来,而后将掉在地上的果子捡起来,放在里头。 地上的果子落了许多,没一会儿,这兜就装得鼓鼓的了。 觉得这些够她吃一整天的,苏如禾才不捡了。 直起腰来,脑袋忽然传来一阵眩晕,苏如禾身子一晃,脚后跟没站稳,就向前栽了过去。 因为这忽然的眩晕发生地太过于突然,蒹葭还在树上摘果子,来不及扶住她。 而苏如禾在栽过去之时,做出来的第一反应是用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撑在前头。 手摩擦在地面,手心的皮立时被划破,火辣辣地疼。 “夫人!” 蒹葭的一声惊呼,容琛一回首,便瞧见苏如禾趴在了地上。 手中的鱼一下便跳出了手心,容琛身形一闪,在蒹葭之前扶住了苏如禾的手臂。 “哪里摔疼了?” 一面说着,容琛便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脑袋还有些晕,苏如禾忍不住‘嘶’了一声,“手疼。” 低眸瞧去,这才发现她的右手心的皮都破了,还有一些小石子嵌在血肉之中。 将她放下来,握住她的皓腕,容琛微蹙了眉,“去打碗水。” 蒹葭立马跑去河边打水。 容琛一手握着苏如禾的皓腕,眸光瞥了一眼地面,“捡个果子也能摔跤?”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忽然头晕,站不稳……” 头晕? 容琛眸光骤然一冷,不等苏如禾说完,直接就将她给抱了起来。 之前樊老便说过,苏如禾忽然头晕,有可能是因为怀孕体虚,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体里藏了什么东西。 “去将樊老带过来。” 对钟翎吩咐了一句,容琛便抱着苏如禾回了禅房。 慢慢地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容琛取了药膏和清水过来。 才用清水给苏如禾清理伤口,她便吃疼地‘嘶’了一声。 容琛看了她一眼,声线带着几分柔意:“忍着一些,很快便好了。” 苏如禾点点首,直到伤口缠好了绷带,她才说道:“大人,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用麻烦让樊老过来一趟吧?” 容琛微敛眸,只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除了头晕之外,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苏如禾摇了摇首,“大人,我这头晕,该不会是要影响到宝宝吧?” 虽然她也不知晓,最近一段时间,她连着头晕了两次,究竟是什么缘故。 原本她是不在意的,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加之她眼下知晓自己的肚子里还攒了个宝宝,自然也是不得不重视起来。 “有本相在,不会有事的。” 他话虽是这般说,但苏如禾总觉得他在隐瞒着些什么。 樊老很快便赶到了山上,在为苏如禾号了脉之后,他便一直蹙着眉。 “丫头,你躺下,别乱动明白吗?” 一看樊老拿出银针,苏如禾便知晓他是要做什么。 之前为了能够重见光明,她在脑袋上都扎过针,所以对银针这种东西,她已经麻木了。 想着再怎么疼,也不可能会有银针扎在脑袋上的那种疼痛感。 却不想,樊老这才扎了三针,她便疼得跟要生了似得。 “小容,按住她,别让她乱动!” 容琛在按住苏如禾的同时,她因为实在疼得厉害,扭首就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下来。 这一口咬得非常狠,但容琛却只是蹙着眉,也不动,就这么任由苏如禾咬着。 苏如禾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乱窜,而且乱窜也就算了,这东西似乎是直接窜进她骨头里的。 这种钻心的疼痛,就好似被扔进了油锅里炸,这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地往下砸。 在看到樊老又抽出一根银针之时,苏如禾忽然松开了口,出口的嗓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不治了不治了!好疼,疼死了……” 苏如禾已经比寻常的人都要忍疼了,之前治眼睛的时候,即便再疼,她也是咬牙坚持着。 但眼下这次,她却是疼得都哭了,而且还用哀求一般的语气,说不治了。 容琛本就看得心疼不已,一听她这话,下瞬便抓住了樊老的手。 与此同时,将苏如禾小小的人儿搂在怀中,“樊老,今日便先到这儿,她已经受不住了。” 樊老自然也是知晓这次的针灸跟要人命一般,看苏如禾的确是坚持不住了,只能停了下来。 “小容,你跟我出来一下。” 虽然暂时不治了,但樊老的面色却是十分地沉重。 容琛轻抚着苏如禾的脑袋,慢慢地安抚她的情绪。 直至怀中的小人儿身子颤抖地不再那么厉害,容琛才稍稍松开些。 “还很疼吗?” 缓过了这股劲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苏如禾浑身上下都提不上劲来,嗓音亦是沙哑不堪:“不疼了。” 410.怕是,回天乏术 让听风进来伺候之后,容琛才走了出去。 樊老开门见山道:“是噬心蛊。” 噬心蛊? 容琛眉色一沉,“苗疆的十大蛊虫之一?” 苗疆的蛊术天下闻名,尤其是这蛊虫,而且苗疆有十大非常歹毒的蛊虫。 这噬心蛊,就是其中之一。 噬心噬心,顾名思义这蛊虫在进入身体之后,会钻进人的骨血之中,顺着骨血,一路往上,直至到心脏的位置。 一旦这蛊虫钻进了心脏,它就会在其中生殖繁衍,一旦其繁衍开来,它们就会开始侵蚀心脏,一点一点地,将心脏给吞噬干净。 一个人倘若连心脏都没有了,自然是必死无疑! 如此歹毒的蛊虫,如今竟然会在苏如禾的体内。 容琛的呼吸微沉,好一会儿才道:“这蛊虫从哪儿来的?在她的体内待了多久?” “这件事我今日一早才算是确定,本想告知你的,恰好小丫头蛊毒发作,便一并说了吧。这蛊虫,是来自于你交给我的那只黑猫。” 果然是那只黑猫有问题! “虽然那黑猫死了将近有一个月了,但这噬心蛊虫的生存能力很强,我在那黑猫的尸体里,发现了噬心幼虫的残体。” 容琛沉吟了片刻,“能将这蛊虫从她的体内引出来吗?” 樊老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方才我只是用针灸,想要暂时控制住她体内蛊虫的生长速度,她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倘若要将蛊虫从她的体内引出来,这就有如脱胎换骨,这种疼痛,非常人所能承受,而且强行将蛊虫从她的体内引出来,对于她身体的损害很大。” 脱胎换骨这样的痛苦,自古以来,有中了蛊虫的人,想以此方法来引出蛊虫,但大多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无法承受这痛苦,而选择以死来摆脱痛苦。 苏如禾一贯是怕疼的,方才樊老只是想暂时控制住她体内蛊虫的生长,她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了。 倘若真的要引出蛊虫,而承受脱胎换骨之痛,这法子一定是不可行的。 “能否用药物的方式,直接将蛊虫杀死在体内?” 樊老摇了摇首,“直接引出体内,是最直接粗暴的方法,若是用药物,效果不大,而且副作用也很大,再者小丫头现下有孕在身,若是用药,孩子一定保不住。” “若是不控制住蛊虫的生长,依照蛊虫的繁殖速度,一旦蔓延至她的心脏,即便是用针灸之术,也是回天乏术吧?若是药物作用,你有几成把握?” 听容琛的意思,是不舍得让苏如禾受苦,接受针灸治疗,而是选择用相对保守的方式,以药物将蛊虫扼杀在她的体内。 虽然这药物治疗也会有不小的副作用,但至少没有针灸之术那么地令人痛不欲生。 但若是选择药物治疗,苏如禾肚子里的孩子就必然会保不住。 所以,他是选择保住大人,牺牲孩子。 不过樊老对此却并不赞同,“除了药物治疗之外,我还有个法子,不用牺牲孩子,但有点儿冒险,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尝试,但成功的几率应该是比药物治疗要高。” 能够不牺牲孩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离小丫头的生产还有六个月,我可以在这几个月内,在安胎药中加几味药,再用针灸之术,将这蛊虫,引到胎儿的身上,一旦引过去,孩子就必须要离开母体,否则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樊老的这个法子,就相当于将孩子当成了引体,这样既可以保住大人,又能让孩子顺利地降世。 容琛不由蹙紧了眉梢,“倘若是将蛊虫引到孩子的身上,即便孩子能降世,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吧?” “这蛊虫从一个宿体转移到另一个宿体之上,会沉睡一段时间,我可以利用沉睡的这段时间,寻找治疗的法子,尽可能保住这孩子的命。” 不过这治疗的过程,定然是非常人能够承受的。 毕竟成年人尚且都忍受不住这种如同地狱一般的折磨,又何况是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呢? 但眼下,这无疑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不过说来,这噬心蛊到小丫头的体内,定然是会沉睡上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但这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苏醒了,其中定然是有东西催生了它。” 经樊老这么一提醒,容琛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依你这么说,蛊虫一旦苏醒,宿主的身上就会出现昏厥的现象?” “昏厥只是一开始的现象,之后随着蛊虫深入到骨血之中的程度越深,还会出现头晕眼花,辗转难眠,吐血等情况,这些过程,就是最折磨人的精神,有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忍受不了痛苦,而选择自尽的。” 所以在将蛊虫引到孩子身上的这个过程中,苏如禾的身上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是无法避免的。 樊老见他没有说话,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小容,我知晓你不舍得让那小丫头受苦,但这是至今最好的法子了,你必须尽快下决定。” 良久,容琛才下了决定,“就按你说的来治。” 做完决定,返回禅房之时,苏如禾已经恢复精神了,眼下正坐在床上,往嘴巴里塞之前捡的果子。 看到容琛回来了,便拿了颗果子,随便擦了擦,递给他,“大人你尝尝这果子,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方才还因为针灸而痛得死去活来的,眼下却是跟个没事儿人一般。 “这些东西都少吃一些,不然会胀肚子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容琛还是从她的手中将果子给接了过去。 苏如禾又往嘴里塞了颗果子,才鼓着嘴说道:“那我这不是晚膳没吃多少,你鱼都没给我烤,就带我回来了,我都快饿晕过去了。” 容琛无奈地勾了下唇角,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小馋猫,等着。”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胃口太大吧,毕竟她眼下吃的可是两个人的份儿。 而且苏如禾觉得,她眼下动不动就饿了,八成这肚子里的小宝宝也是个十足十的吃货。 该不会一生下,就胖成一团麻球了吧? 411.出事,大人明鉴 在伺候着苏如禾用完晚膳之后,蒹葭才退出了房间,钟翎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只道:“蒹葭,大人传唤。” 蒹葭心中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在蒹葭进入佛室之时,却发现听风也在,而且听风还是跪在地上的。 容琛的面色十分清冷,不过是一个抬眸,在接触到容琛冷挚的眸光之时,蒹葭吓得‘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奴婢见过大人。” 修长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容琛的嗓音听着,更是冷到没有半点温度:“说吧,是何人,趁乱将黑猫带走,掐死之后,扔到后宫的枯井之中的。” 此话一出,蒹葭的心跳在这一瞬间都停止了。 不等蒹葭回话,听风已将头磕在了地上,一字一句,非常坚定地回道:“大人,奴婢对小……夫人忠心耿耿,奴婢活着,就是为了保护夫人,请大人明鉴!” 容琛的眸光自听风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蒹葭的身上。 蒹葭早已是吓得浑身都是冷汗,但即便是心再乱,此刻她也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慌乱。 否则,等待她的,只会是死! “奴婢绝不会背叛大人,背叛夫人,请大人明鉴!” 闻言,容琛似笑非笑地一勾唇角,“一个两个的,都说自己忠心耿耿,不过本相一贯很没有耐心,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既然你们都不肯认,那就都带下去审吧,审到肯说实话为之。” 容琛在对付违背他心意的人之时,手段何其残忍,光只是听着便能让人吓尿。 而眼下,他显然是不达到目的,就不回收回成命。 若是审不出来,不过就是多了两具尸体而已,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中。 蒹葭是经过专门的训练,万里挑一中选出来,保护苏如禾的,所以她比所有人都要明白,容琛惩治背叛之人的手段。 所以在听到容琛说的这句话之后,她脸色煞白,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听风显得却是比她要淡定许多,在起身来之时,她只是说道:“夫人若是问起了奴婢,还请大人告诉她,就说奴婢得了风寒,这一时半会儿的不能见她,以免夫人会心急。” 听风乃是苏家的人,自小便陪在苏如禾的身边。 当初听风原本是要被发配边疆当罪奴的,她是苏如禾求容琛保下的,听风在苏如禾心目中的位置,亦是十分地重要。 不过即便是如此,容琛在下令将她压下去审问之时,也没有半丝的留情。 苏如禾一觉睡醒,觉得嘴巴渴得很,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哑着嗓音道:“听风,给我倒杯水。” 有人影在前面晃动,不过一会儿,就有一杯水递到了她的跟前,“夫人慢些喝。” 苏如禾才喝了一口,听到这陌生的声音,吓得她‘噗’地一声便将口中的水给喷了出来。 “夫人您没事儿吧?” 这陌生的声音赶忙为她擦拭身上的水渍。 苏如禾这才看清,眼前的人,长相还算是清秀,不过这张脸她却是不曾见过的。 “你是谁?” 那婢女立马垂首应道:“奴婢采薇。” 苏如禾‘哦’了声,将杯中的水一口喝完,才道:“听风去哪儿了,还有蒹葭呢?” 通常而言,若是听风不在,那么蒹葭就一定会在她的身边。 但是眼下,这两个人都不在,却有一个名叫采薇的陌生婢女守在她的身侧。 不等采薇回答,便有一道淡淡的嗓音飘了过来:“听风今早染了风寒,本相让她去歇着了,蒹葭去办正事,这两日都不会回来。” 这么巧,一个染了风寒,一个办事情去了? 苏如禾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相信,“听风染风寒了?我去看看。” 脚才碰到地面,肩膀便被男人修长如玉的手给按了住。 “她染了风寒,容易传染,你怎么能过去?乖乖地待着,待过几日,等风寒好了,她自然会回到你身边伺候。” 话虽是这么说,但听风染了风寒,苏如禾自然是不放心。 不过容琛明显是不同意她过去看听风,那也没事,等容琛不在了,她在偷偷过去看就成了。 心中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撩开锦被下床来,“那我去找阿芙,昨儿晚上她都没过来找我,该不会又是去我大哥的房间了吧。” 莫不成是上次醉酒没有生米煮成熟饭,穆芙心中不甘,所以便趁热打铁,昨儿晚上再接再厉去了? 结果苏如禾到了穆芙的禅房,在外头敲了好久的门,也没听到回应。 推开房门,却发现床榻上的锦被叠的整整齐齐的。 这么早就起了?还是说……她昨晚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房里睡? 苏如禾立马便想歪了,转而就折向了裴钰的禅房。 对于她这一大早过来,裴钰有些奇怪,因为昨晚睡得有些晚,裴钰这时候才刚起床。 身上只闲闲散散地披了件外衣,“小禾你一进来,瞎看什么呢?” 苏如禾环顾了一圈,忽然坏坏地笑了起来:“大哥,我都已经看到了,你们就不要再装了,都出来出来吧。” 闻言,裴钰困惑地蹙起了眉,“小禾你是没睡醒吗,在胡言乱语什么?” 说着话,裴钰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额首。 苏如禾噘噘小嘴,抓住裴钰的手,故意凑近几分,压低嗓音道:“大哥,看你这一脸疲倦的样子,昨晚和阿芙在一块儿,是不是很刺激呀?” 这下,裴钰算是听懂了。 年纪小小,这歪心思倒是多! 裴钰毫不客气地免费送了她一个板栗,“小禾,人家穆郡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这么乱说话,可是会毁她清誉的。” 啧啧,人家穆芙都恨不得能将裴钰给吃得一干二净呢,还怕毁什么清誉? 不过转而,苏如禾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阿芙不在你这儿?” 裴钰忍不住失笑,“她一个姑娘家,为何会在我的房间?” “她昨晚没来找过你?” 越说,裴钰越是觉得奇怪了,“昨日一早你将她带走之后,她便再也不曾来过了,怎么了?” 苏如禾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出事了!” 412.想着,谈情说爱 虽然裴钰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苏如禾面色着急,便知怕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苏如禾直接就去了昨日拿姻缘牌的老和尚那儿,虽然眼下还很早,但老和尚已经在摆摊了。 “昨日一个和我差不多身高的人,是不是在向你拿姻缘牌的时候,问过你有关于三生石的事儿?” 老和尚想了想,才想起这回事儿来,“哦,昨日是有个女施主,贫僧看她很想求一段姻缘,便告知了她后山的悬崖上,有个三生石,若是能将心爱之人的名字刻在上头,便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这悬崖太陡峭了,轻易可是攀不上去的,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 不等老和尚感慨完,苏如禾拉着裴钰的手扭头就走。 裴钰一开始还不大清楚情况,但听了老和尚的话之后,他顿时便明白了,“穆郡主去后山找三生石了?” 苏如禾看了他一眼,才说道:“昨日阿芙跟我提过这三生石的事儿,我当时就拒绝,让她不要去,但她压根就没将我的话听入耳中,八成是昨晚偷溜去后山,找那什么三生石去了。” 倘若不是从苏如禾的口中听到这些事,裴钰委实是不太相信。 他原以为,穆芙说喜欢他,想要嫁给他,不过是在口中说说而已。 却不想,她竟然如此地执着,求姻缘树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去三生石上刻字。 后山的悬崖非常地陡峭,苏如禾仰着脖子,看不到穆芙的身影。 “她一定是昨晚溜过来的,但一晚上没回来,怕是在上头出了什么事儿,下不来了。” 说着,苏如禾抬了下手道:“卫辛,你上去找找。” 卫辛立时现身,即便是像卫辛这样的好身手,在攀这悬崖之时,也有些费劲。 穆芙的确是在攀悬崖的时候出了点儿意外,她攀了好半天,才终于是瞧见了三生石的影子。 但因为太激动了,这脚下一滑,手上没抓牢,直接就向下栽了过去。 这若是摔下去,可是会被直接摔成肉酱的。 幸而穆芙的运气还不算是太过于倒霉,被悬挂出来的一棵枯树给卡了住。 她被卡住的这个姿势非常地尴尬,而且因为之前想要抓住石块不想让自己掉下去,穆芙的一双手都被磨破了,鲜血淋漓的,手上根本就用不了多大的力气。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脚方才因为一打滑,而不小心扭到了,这样她就更加是无法下来了。 于是乎,穆芙就被卡在这枯树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足足卡了一个晚上。 直到被卫辛给发现,但在卫辛要救她下去之时,她却是保持着仅剩的清醒说道:“不行,我……我要去三生石上刻字……”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卫辛才瞧见了,那块差些要了穆芙性命的三生石。 若是不带着她去,她定然是不肯下来的。 无奈卫辛只能带着她,攀到了三生石旁。 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之后,穆芙摸到了心心念念的三生石,即便是被卡在枯树上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没有流泪。 但在摸到三生石的那刻,她却是泪如雨下。 掏出了一把匕首,她非常认真而又用力地,在三生石上,刻下了她与裴钰的名字。 只是她不知晓,这并非是他的真名,她只是一心地认为,她为了刻这个名字,命差些都豁出去了,上天一定是已经看到她的诚心了吧? “裴钰,裴钰你可一定要娶我啊……” 摸着三生石上的名字,穆芙扬起苍白的唇角,在最后一笔刻完之后,她眼前一黑,便彻底地昏了过去。 卫辛抱着穆芙回到地面之上,在看到穆芙苍白如织的面色,苏如禾都吓了一跳:“快送到樊老那儿!” 不等卫辛动手,裴钰却是伸出了手,只道:“我来。” 苏如禾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而裴钰已然从卫辛的怀中将穆芙给抱了过去。 在樊老为穆芙包扎伤口的时候,裴钰就一直站在一边。 待将伤口包扎好了,苏如禾才上前一步道:“樊老,阿芙的伤没有大碍吧?” “这姑娘也是够能忍疼的,她这手都已经化脓了,而且还发着高烧,还能去那什么破石头上刻字?委实是厉害哟。” 说这话时,樊老的余光,看向的是默不作声的裴钰。 挂在枯树上吹了一夜的冷风,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支撑不住的。 又何况,穆芙是个姑娘家? “待会儿药煎好了,不管她醒没醒,都要把这药给她灌下,不然若是这高烧一直不退,她非得烧傻了不可。” 留下这句话之后,樊老才起身离开。 待药煎好了之后,苏如禾原本是想接过去的,却被裴钰给截了下来。 他坐在床边,舀了一勺,吹凉了,确定不烫嘴了之后,才喂到穆芙的口中。 倘若穆芙知晓,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此刻正在亲手喂她喝药,依照穆芙的个性,怕是都兴奋地直接跳起来了吧? 只是可惜呀,她此刻昏迷着,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穆芙还昏迷着,所以喂进她口中的药,有不少会溢出嘴角。 裴钰也没有觉得一点儿地不耐烦,以帕子慢慢地拭去她唇角的药渍,而后继续喂。 虽然她家大哥的性子一贯很好,但这八成是第一次,这么亲昵地给一个姑娘喂药吧? 苏如禾心中暗笑。 眼下看来,已经不是穆芙在单相思了,说不准这么一场意外之后,裴钰对她也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了呢? 这种时候,就该让他们多多地单独相处,苏如禾很是识趣地,悄然无声地退了出来。 顺带着还将门给他们给关了上,但这一回身,却是撞上一张冷到可以结冰的脸。 这人,不是闻人靳又会是哪个? “我去,你杵在这儿当门神呢,吓死我了!” 此时此刻的闻人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渗人的戾气。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如禾,盯了一会儿,才凉凉地开口:“苏家的仇都没报呢,就想着谈情说爱了?” 413.骗子,绝不原谅 苏如禾唇边的笑容一敛,“闻人靳,原来你也还记得,我苏家与你镇国大将军府有着血海深仇,你还能整日里在我们的眼前晃悠,你可要小心一点儿啊。” 原本这种时候,闻人靳是会反怼回她的,却不想他只是一甩流袖,冷着一张脸就走了。 依照闻人靳的个性,他通常情况下可不会这么就给气走了。 但显然,此刻的他非常地生气,似乎在这儿多站一会儿,他就会忍不住将苏如禾给弄死。 苏如禾看到闻人靳也觉得很是火大,也不知她家大哥每天面对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穆芙的禅房出来之后,苏如禾便打算去看看听风。 但她将这一圈的禅房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听风。 难道听风不在这个院子里修养,那会去哪里呢? 还是说,听风根本就没有染什么风寒,而是去了什么地方? 可若真是如此,容琛为何要那么说呢,除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苏如禾回到房中的时候,容琛并不在,不过她却是一眼瞧见,在枕头上,放着什么东西。 让采薇守在外头之后,苏如禾才走了过去。 这枕头上,放着的是一张信条。 打开一看,苏如禾的眸光便是一紧! 将信条捏紧,苏如禾便疾步走了出去,打开房门,只道:“我要下山,立刻!” 苏如禾忽然要下山的要求,着实是吓到采薇了。 不等采薇回过神来,苏如禾便朝着外头径直走了,眼瞅着要出院子。 看她这架势,说是要下山并不是随口这么一讲的。 采薇赶忙追上去,“夫人,夫人您若是要下山,先去问一声大人……” 苏如禾根本就不理会她,径直就要下山去。 却在才出了院子,便撞上了容琛。 一见容琛回来了,采薇松了一口气,赶忙道:“大人,夫人说是要下山,奴婢拦不住夫人。” 下山? 容琛微一蹙眉,“你不是说这儿的风景不错,而且还有你大哥在,这么急着下山做什么?” “让我待在山上也行,你让听风和蒹葭回来,我就乖乖地待在这里。” 一听她提起这两个名字,容琛的眸色便有几分冷,“本相不是都说了,她们……” “她们是我的婢女,即便是犯了什么错,也该是由我来管,你是不是将她们关在相府里了?我要见她们,现在就要!” 虽然苏如禾不知晓听风她们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容琛。 但是容琛在外的恶名,可是随便传传的。 那些敢在他手下犯事的人,一旦被抓进去了,不脱一层皮,可是绝对出不来的!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苏如禾自然就是坐不住了。 容琛只蹙着眉,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从何处得知的?” 将听风和蒹葭关起来审问,除了他身边的几个亲信知晓此事之外,可就没有其他人得知了。 而苏如禾张口就说他将她们关了起来,显然是已经知晓了此事。 是谁,向她透露了此事? “你管我是从哪儿得知的,你是不是对听风她们动刑了?容琛,倘若听风有任何的闪失,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听风对于苏如禾而言,就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容琛对听风下手,就是在触犯她的底线,她自然是无法再忍。 眉心一沉,容琛才道:“本相只是想问一些事情,等问清了,自然便会放了她们。” “骗子,你若只是想问一些事情,何必将她们关起来,你分明是对她们动刑了。放开我,我要下山!” 其实很多事情,苏如禾都知晓,只是她不说而已。 但这是建立在她的底线之上,听风出了事,她怎么能不着急? 苏如禾的情绪太过于激动,容琛非常清楚,即便他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好,本相带你下去,不过前提是,你先冷静下来,情绪太激动,对孩子不好。” 说来说去,他在乎的,不过就是她肚子里的这块肉。 挣开容琛的桎梏,苏如禾只道:“你放心,我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给你生下这个孩子。” 容琛的眸光微暗,却终究是没说什么,在离开清凉寺之前,吩咐了一句,便带着苏如禾下山。 山路很长又崎岖,但在这个过程中,苏如禾却是不准容琛碰她一下。 即便她走得满头大汗,也不开口让他背她。 容琛自然是很清楚,这是因为他触犯到她的底线,这小家伙,炸毛起来,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凶。 一个听风,就让她这么炸毛了,倘若有一日,裴钰出了什么事…… 容琛的眉心微沉。 在苏如禾回相府之前,听风就已经从地牢里放出来了。 不过即便是提前放了出来,听风这一身的伤痕,也是无法隐瞒的。 “听风!” 看到听风满身的伤痕,苏如禾心疼不已。 在听风想要站起来之时,她赶忙扶住,让她坐好,“是不是很疼?” “小姐,奴婢……奴婢不疼。” 苏如禾曾发誓,救出听风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半点的伤害。 但是如今,听风却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受了酷刑,而且对她施刑的,还是她的夫君! “别乱动,我让樊老给你治伤。” 说着,苏如禾便侧开了身子,随在后头的樊老很快就上来。 在樊老给听风包扎伤口之时,苏如禾才想起另外一个人来,“蒹葭呢?” 容琛沉着眸,只道:“她犯了错,不能放。” “我要见她!” 原本,对于容琛派给她的这两个婢女,她都是抱着提防之心的。 不过在上次贡院发生爆炸事件,白露毅然地挡在她的前头之后,她对于这两个婢女的态度便有了很大的改变。 哪怕是蒹葭真的犯了什么错,她也要去确认蒹葭是否有性命之忧。 容琛终究是拗不过苏如禾,让侍卫将蒹葭从地牢里提了出来。 蒹葭身上受的伤,比听风还要重。 在侍卫带着她过来,一松开手之时,蒹葭便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苏如禾几步上前,想要扶起她。 但蒹葭却是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直接就抱住了苏如禾的一条腿。 “夫人,夫人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真的是一念之差,才会被人利用,求夫人看在白露为夫人而死的份上,绕了奴婢一命吧!” 414.背叛,非死不可 苏如禾并不知晓蒹葭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但她的重点,却是落在了这后半句话上。 “你说什么,白露……白露她怎么了?” 关于白露的死,容琛一直瞒着苏如禾,所以她并不知晓。 一听蒹葭说出了这句话,容琛眉心一蹙,一旁的钟翎立马上前,要将蒹葭拉下去。 但苏如禾却是先一步挡在了前头,“你说,白露究竟怎么了。” 看苏如禾的意思,显然是要一问到底。 蒹葭背叛苏如禾的行迹已然被查出,按照容琛一贯的行事作风,他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她为今最后的机会,便是苏如禾。 只有苏如禾,才能够保住她一命。 “白露已经死了,死在……废墟之下,夫人您被救出来,但她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苏如禾身子一晃。 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她与白露一起被埋在废墟之下。 是白露,为她挡去了最大的伤害。 她依然无比清晰地记得,白露说,她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她此生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回家乡看一看。 后来,容琛告诉她,白露受了重伤,无法来照顾她,需要好生地静养。 而蒹葭也从未在她的跟前提起过白露,当时她并未有怀疑,不过只是稍稍觉得有些奇怪。 如今想来,原是容琛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在苏如禾呆愣在原地之时,蒹葭只一个劲儿地在地上磕头,磕得满头是血,也不敢停下来。 “夫人,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夫人,求夫人看在白露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吧,求夫人!” 苏如禾没有说话,但她的面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容琛只抬了下手,钟翎立马上前,将还在地上磕头的蒹葭给带了下去。 地面之上,殷红的鲜血,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容琛几步上前,握住了苏如禾的双臂。 但在下瞬,却被苏如禾给挣了开,“白露的死,为何不告诉我?” “你当时眼睛受了伤,看不见,本相怕你会承受不住。” 闻言,苏如禾却是冷笑了声,“只是因为我眼睛看不见,你才瞒着我?怕是那时候,你就已经知晓我有身孕的事儿了吧?不告诉我,是怕我动了胎气,保不住你的骨肉吧?” 容琛蹙着眉,却并未开口否认。 因为当时,他的确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其实,他是不想让苏如禾太伤心,毕竟白露是因她而死的。 “那这次呢,蒹葭是犯了什么错,你非要她死不可?” 容琛只言简意赅地回道:“本相不需要有二心之人,她既是背叛了本相,本相自然是不能留着她。” 也是,像容琛这样自大的男人,怎么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呢? 苏如禾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眸子,轻道:“算是我求你,留她一命,可以吗?” 蒹葭背叛了容琛,依照他的个性,定然是要赶尽杀绝的。 但白露在临死之前,曾求苏如禾,无论未来蒹葭做错了什么事,都喜欢苏如禾能够保她一命。 这是,白露临死的愿望,苏如禾既是答应了她,自然是不会食言。 “本相可以饶了她一命,但怎么处置她,你不能再插手。” 虽然容琛的确是不会轻易放过蒹葭,但只要他答应了饶过蒹葭一命,便是一定会做到的。 良久,苏如禾才又道:“白露埋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白露是为她而死的,但在白露死后,她却是一直不曾去看过她。 容琛知晓,依照苏如禾的个性,倘若他不答应,她定然也是会想法设法过去的。 白露的尸体容琛当时是交给下人去安葬,就埋在后山。 具体在哪个位置,还是下人带着他们过去的。 这后山到处都是杂草,而且当下人带着苏如禾到了墓碑前时,苏如禾才看见,这墓碑上,竟然连个名字也没有。 就是一块再简陋不过的无字碑。 倘若,当初在法场之上,容琛没有救下她,那么她在死后,怕是连块碑都没有吧? 乱葬岗的万人坑,或许就是她死后的归宿。 而今,白露是为了救她而死的,但因为白露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婢女,所以她在死后,被埋在这乱草丛中,连个名字都没人刻。 苏如禾在墓前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白露,抱歉,这么迟才来看你,是我食言了,我分明答应过你,等我们都出来了,我一定让你回家乡看看,可是如今,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面说着,苏如禾一面蹲在地上烧着纸钱。 待将手中的纸钱都烧完了,她才看向容琛,“我想将白露的坟,迁回她的故乡,可以吗?” 对于她的这个条件,容琛没有半丝犹豫便应了下来:“随你心意。” 得了答复,苏如禾才慢慢站起来。 但才站起来,脑袋便是一阵眩晕,容琛一步上前,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转而,他的大手便抚上了她的额首。 “外头风大,回府吧。” 她脸上的温度太低了,若是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怕是会染了风寒。 说着,容琛便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对此,苏如禾也没有抗拒,只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 将苏如禾放置在床榻之上,在将锦被盖好的同时,容琛又命人拿了个汤婆子。 让苏如禾抱在怀中,才沉声道:“蒹葭的命,本相会留着,睡吧。” 苏如禾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汤婆子,但也在同时,侧过了身子,背对着容琛。 容琛蹙着眉,却没有说什么,起身离开之时,又淡淡吩咐了守在一旁的采薇:“看着夫人。” 折回了地牢,蒹葭并未被继续捆绑在木架上受刑,她就这么跪在地上。 直至,一双名贵的高靴,停在了她跟前几步之远的地方。 “说吧,是何人指使的你,若有半句虚言,本相剁了你的手。” 蒹葭将脑袋深深地磕在地上,“是宁小姐,奴婢在为白露偷偷烧纸钱之时,被宁小姐发现了,宁小姐说,只要奴婢听她的话,便不会将此事告知大人。大人,奴婢虽然做错了事,但奴婢真的没有害夫人,求大人明鉴!” 415.让她,彻底消失 即便蒹葭清楚,苏如禾看在白露的份上,会求容琛饶了她一命。 但蒹葭还是要赌一把,因为倘若只有苏如禾一人求情,是远远不够的。 容琛即便是饶她不死,她不脱一层皮,也是决不能走出这个地牢的。 所以,为了日后的生活,她必须要,拖宁水瑶下水! 听到宁水瑶的名字,容琛的眸光微凛。 —— 宁水瑶本在修剪花草,窗棂外忽然传来了声音。 扣扣扣,三下。 这是她与安琪儿在私下商量好的暗号。 不过这种时候,安琪儿怎么会来找她? 虽然觉得奇怪,但宁水瑶还是屏退了一众的婢女。 很快,安琪儿便从窗棂爬了进来,不过安琪儿这次却是穿着一身的斗篷过来的。 “安妹妹有事吗?” 安琪儿将帽子摘了下来,面色有几分凝重,“宁小姐,大人知晓了。” 虽然安琪儿没有说容琛知晓什么,但听到这句话,宁水瑶的心头却是一紧。 “知晓什么?你将话说得清楚些。” 安琪儿将窗棂关上了之后,才道:“我们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大人怕是都已经查出来了。” 一听这话,宁水瑶就无法淡定了,“怎么会,我们明明隐藏地那么好……” “是蒹葭,她暴露了,为了保命,她一定会将我们供出来的。” 闻言,宁水瑶的眸中泛起惊慌,但在同时,她却是道:“蒹葭是你的人,与我无关!” “宁小姐,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觉得,蒹葭供出了我,还会漏了你吗?还是宁小姐你有自信,即便大人知晓了这些,也不会怪罪于你?” 从前,宁水瑶自然是自信的,即便容琛不爱她,但她在容琛的心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可眼下,有了苏如禾,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今日,怎么能够因为一个蒹葭,而功亏一篑? 宁水瑶下意识地避开了安琪儿的视线。 不行,绝对不行,倘若这次她被拉下水,依照容琛的个性,她在相府,一定难有立足之地。 或许说不准,为了苏如禾,他会要了她的命…… 从前,她对自己是很自信的,但眼下,她甚至是怕容琛会在盛怒之下而杀了她! “你……你先回去吧,这事发生地太突然,我需要好好地想想。” 虽然口上这么说,但其实宁水瑶在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 她不能就这样被拉下水,安琪儿不过就是个胡姬,到时她便将安琪儿给推出去,说这一切都是安琪儿谋划的,她只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 容琛即便是会怪她,但看在他们之间多年的情谊上,也是会宽恕她的。 宁水瑶在心中盘算着,想将安琪儿给先支走,但她的这一点小心思,早就被安琪儿给看透了。 安琪儿忽而上前了一步,抓住了宁水瑶的皓腕。 俩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在瞬间,便靠得极近。 安琪儿在素日里,都是很卑躬屈膝的,丝毫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但是眼下,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让宁水瑶下意识地觉得害怕,“放……放肆,安琪儿你要做什么?” 安琪儿一勾唇角,慢条斯理地说着:“宁小姐别紧张,妾身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宁小姐考虑。让妾身来猜一猜,待妾身离开之后,宁小姐定然会去找大人吧?到时,将妾身拉出来定罪,说这一切都是妾身的主意,到时,大人便会念在与你昔日的情谊之上,而宽恕了你,不知妾身猜得可对?” 这安琪儿,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将她的这点小心思,都给摸了个透。 被戳穿了心思,宁水瑶顿时便恼羞成怒:“你放开我!你不过就是个身份卑贱的胡姬,也敢威胁我?” “宁小姐误会妾身的意思了,妾身敢问小姐,倘若妾身不在了,小姐你即便是还能留在相府,在大人的心中,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吗?” 安琪儿的一句话,让宁水瑶哑然无语。 其实宁水瑶心中是无比地清楚,即便她将安琪儿推出去顶罪,她在容琛心目中的形象也定然是一落千丈。 虽然她能勉强保住在相府中的地位,但其实,她已经是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妾身不是吓唬小姐,妾身不过是个卑微的胡姬,在大人的眼中可有可无,但宁小姐你可不一样,即便你将妾身推出去,也无法改变你害过夫人的事实,到时在相府,可就再也没有小姐你的容身之地了。” 宁水瑶身子一晃,险先站不稳。 她的面色格外地惨白,早就没有了往日里的清傲。 反手抓住安琪儿,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不甘心,我为阿琛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那个贱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取代我?我不甘心!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安琪儿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着道:“妾身有一个法子,端看宁小姐你愿不愿意配合。” “什么法子?只要能让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我什么都愿意做!” 宁水瑶对于苏如禾的恨,可谓是恨到了骨头里。 安琪儿不急不缓地接道:“只要宁小姐保住妾身,妾身向你保证,一定让夫人永远地消失在相府,这相府女主人的位置,就依然还是宁小姐你的。” 此话一出,宁水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安琪儿是要让宁水瑶认下所有的罪,而让安琪儿能够顺利脱身,继续待在相府。 “保住你?你有什么本事,能够在相府里搅乱乾坤,让苏如禾彻底地消失?” 安琪儿微微地笑着,慢慢地说道:“女人生孩子,可是这世上最难跨的大关,若是跨不过,可不就得消香玉损?” 宁水瑶骤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有本事,让苏如禾难产而死?” “妾身有没有这个本事,就要看宁小姐你愿不愿配合妾身了。只是妾身不得不提醒小姐一句,没有妾身,小姐你一定斗不过夫人。不过如何取舍,自然就要看小姐你了。” 416.愿意,喜欢我吗 在安琪儿离开之后,宁水瑶呆坐在原地,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直至,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有婢女的嗓音响起:“见过大人。” 容琛来得,可真是快…… 在宁水瑶勉强整理好情绪之时,房门便被推了开。 说起来,容琛到底有多久没来过她的院子了呢? 算起来,真的是很久了呢。 而今,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宁水瑶勾起唇角,柔声道:“阿琛你怎么来了?我最近新做了一些糕点,味道还是不错的,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宁水瑶起身来,想要唤婢女。 但容琛却是径直走了过来,眸光清冷如霜,只言简意赅地道:“是你买通了蒹葭?” 看吧,他对她是多么地吝啬,好不容易来一次,却是张口就是问罪。 宁水瑶心中苦涩不已,但口上却是回着:“阿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等宁水瑶说完,容琛便直接将一份供状丢到了她的跟前。 宁水瑶捡了起来,看着上有蒹葭亲笔所写的供词,看着看着,她却是笑了:“阿琛,你不信我?” 容琛只冷冷地看着她,这样的目光,不带着半点柔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啊,她在暗中动的这些手脚,而且还是动在他所在乎的女人的身上,怎么能不令他失望? 闻言,宁水瑶却是笑了,笑着笑着,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地往下砸。 “失望?阿琛,你可曾有真正地关心过我?这么多年来,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都是为了,完成我父亲的遗愿吧?” 容琛微蹙着冷眉,“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 “我不要做什么妹妹!你分明是知晓的,我喜欢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你分明是清楚的,我要的不是妹妹,是你的心上人!” 一直以来,宁水瑶苦苦地维持着,想要在容琛的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 她以为,容琛会喜欢温柔似水的女人,所以她从来都不敢大声地与他说话。 只默默地在他的背后,支持着他。 宁水瑶想,只要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即便他一开始不喜欢她,慢慢地,也是会看到她的。 可是她还是太天真了,这个男人,给了她生的希望,却也在同时,让她每时每刻地处于绝望之中。 “所以,你便费尽心思地,想要苏如禾的命?” 宁水瑶大笑着,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是,从她进入相府的第一日开始,我就想要她死!当时,你不是也默许我杀了她吗?可是如今,你却为了她,而来向我问罪,阿琛,你骗得我好苦!” 看着面前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女人,容琛只是这么看着她,哪怕她哭成了泪人,他也是纹丝不动。 “噬心蛊,你从哪儿得来的。” 其实,容琛说的什么噬心蛊,宁水瑶根本就不知晓那是什么东西。 但她都已经豁出去了,自也是管不上容琛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冷笑着说道:“我就是想杀了苏如禾,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改变,我做过的事,我不会否认,阿琛你养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是还清了对我父亲的恩情,如今为了苏如禾,你尽可以杀了我,我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眼前的女人,就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一般,容琛拧紧了冷眉,没有说话。 而宁水瑶却是忽然几步上前,将放在桌案上的剪刀拿了过去,朝着自己的心口就往下刺! 容琛一步夺上前,虽是及时地抓住了剪刀的一端,但还是有一半,没入了宁水瑶的心口。 “来人……” 不等容琛说完话,宁水瑶奋力地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一张嘴,却是先吐了一口血。 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吃力地说着:“我……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那么,倘若我死了,你……你还会记得我吗?” 容琛微敛眸,打横着将她抱了起来,只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 清凉寺。 穆芙在睁开眸子之时,看到近在咫尺的面容,有些不敢相信。 想要抬手擦一下眼睛,却发现才一动手,这手心便传来一阵刺痛。 紧随着,坐在床边的裴钰便惊醒了,一看到她醒转了过来,便立马抬手,抚上了她的额首。 在裴钰的手心碰到她额首的刹那,穆芙的心跳是静止的。 “还是有些烫,你躺着别乱动,我给你倒杯水,润润嗓子。” 裴钰就要起身,但流袖却被穆芙给拽了住。 低眸这么一瞧,正对上了穆芙明亮的眸子,“我不会还是在做梦吧?裴钰,你真的是裴钰吗?” 看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裴钰不由失笑,抬手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蛋,“有感觉吗?” 穆芙缩了下脖子,“好像有点儿疼。” “那你可信我是真的了?” 穆芙一个鲤鱼打滚便坐了起来,一头扑入了裴钰的怀中。 也不管身上的伤,只是紧紧地搂着裴钰的脖颈,“不是梦,真的不是梦!看来那老和尚没有骗我,三生石真的很灵验呀。” 你看,她这才睡了一觉,转眼醒来,裴钰就守在她的身边。 而且还对她嘘寒问暖,虽然之前裴钰的确也是很温柔,但对她总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但是眼下,虽然裴钰还是那个裴钰,但在隐隐之中,给穆芙的感觉却是不一样了。 他是,真心在关心她的安危。 听到三生石,裴钰的眉心便是一沉,“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穆芙笑吟吟地应着:“好,我不会再做了。” 说着,她忽然从他的怀中抬起首来,“裴钰,你愿意喜欢我吗?” 裴钰一怔,怀中的女人,有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眸子,似乎是能看进人的心里。 “我……我去给你倒水。” 虽然裴钰没有回应,但穆芙却是眼尖地看到,他的耳垂竟是微微发红了起来。 所以,他这是……害羞了? 穆芙偷笑着,靠在枕头上,看着裴钰倒了水,回到了床边。 “有点儿烫,你慢些喝。” 417.你又,发什么疯 裴钰亲手给她倒的水,穆芙自然是乐呵呵去接,但她一动,手心就是火辣辣地疼。 于是乎,她只能可怜巴巴地朝裴钰眨了眨眸子,“我手疼,拿不了。” 她这一双手,都缠满了绷带,自然是不能拿东西的。 裴钰也不避讳,就这么拿着茶杯,亲手喂她喝。 穆芙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她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 生怕一闭上眼睛,就会发现这一场梦。 不过倘若这真的是一场梦,她情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才喝了几口水,穆芙的肚子便很是煞风景地‘咕咕’响了起来。 穆芙立马便红了脸,捂住自己的肚子。 而裴钰却是不由笑出了声来,“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你的烧还没退,再休息一会儿。” 穆芙像是小鸡啄米一般地一个劲儿地点首应下。 寺庙里,还真是没什么好吃的。 裴钰将厨房找了一遍,也只发现了一捆面条,和几棵小青菜。 不过即便材料有限,裴钰做菜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多时,便有香味飘了出来。 将面捞上来,盛在碗中。 裴钰正打算去拿托盘,结果这么一转身,便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即便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这迎面而来的戾气,裴钰也能猜到对方是谁。 头顶,旋即传来了男人冷挚的嗓音:“裴大人好生贴心,喂药做饭,一条龙服务,是不是再晚些,就该直接卷铺盖抱成一团了?” 裴钰面色一黑,“闻人靳,一大早的,你又发什么疯?” 闻人靳冷笑,在裴钰想推开他之时,骤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这才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裴大人就恼羞成怒了?也对,这穆芙,好歹是个皇亲国戚,长得也还算是不赖,只不过,却是个没什么权利的皇亲,便算是搭上了她,对于苏家而言,可是没什么好处。但我就不一样了,你若能讨好我,说不准我一高兴,就让苏家翻身了呢?” 裴钰原本是不想与闻人靳计较的,但他说得越来越过分,越来越难听。 抬脚想要踹开他,但闻人靳的反应非常地快。 迅速地固定住了裴钰的双脚,同时,身子往前一倾。 裴钰一下被他抵在了灶台边,后腰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禁蹙起了眉梢,“闻人靳你发疯就找别人去,放开我!” 闻人靳冷笑着,“发疯?我若是发疯,也是你逼的!” 说着,他便抬手扣住了裴钰的下颔。 与此同时,他便低首吻了下来。 裴钰非常清楚他要做什么,在他吻下来之时,他立马便侧首避开。 虽然这是一个看似很正常的动作,但闻人靳却清楚地捕捉到,裴钰眸底泛起的厌恶之色。 之前,穆芙扑到他怀中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将穆芙给推开,反而还那么温柔地安抚穆芙的情绪。 自从他与裴钰决裂了之后,裴钰就再也没有给过他一点的好脸色。 闻人靳的眸底涌起惊涛骇浪一般的愤怒,捏着裴钰的下颔,像是要将其生生捏碎一般。 可即便是他力量再大,裴钰也依然不肯服软。 闻人靳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控制不住自己而伤害裴钰。 但他却一点儿也不明白他的苦心,非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苏执生,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以为我真的不舍得伤害你?若是将我惹急了,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闻言,裴钰却是讥讽地勾了下唇角,“你不就是想着要上了我?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恶心!” 裴钰的一句话,彻底惹恼了闻人靳。 他直接徒手就想撕开裴钰的衣裳,但裴钰的反抗非常地激烈。 结果在扭打之中,裴钰的手碰到了灶台上的碗。 碗里的面汤立马便撒了出来,尽数倒在了裴钰的手背之上。 不过是在顷刻间,他白皙如玉的手背之上,便出现了一大片的红印。 闻人靳立马便松开了手,转而扣住了裴钰的手腕。 裴钰的肌肤本就很白,以至于这烫伤看着非常地触目惊心。 闻人靳非常地懊恼,“别乱动,我去拿药膏……” 不等闻人靳说完,一只白鸽忽然飞了进来。 收了翅膀,停在窗棂的边沿上。 这只嘴巴染了红色的白鸽,乃是裴钰和容琛之间传递消息用的。 通常而言,这只白鸽一出现,就代表着发生了什么大事。 裴钰立马便甩开闻人靳的手,上去将白鸽抓了过去,将纸条从白鸽的腿上拿了下来。 打开这么一看,他的眸光便是一紧,将纸条收进了流袖之内,转身就要走。 闻人靳抓住他的手臂,蹙紧了眉梢,“发生什么事了?” “使者馆发生了大爆炸,眼下情况还不大清楚,我要过去,你将穆郡主安全送回穆府。” 其实裴钰本是不愿与他多说话的,但想到他若是这么急急地走了,那穆芙可就一个人留在寺庙里。 加之她眼下还受了伤,发着高烧,自然是不能让她一个人留下。 裴钰想到的,闻人靳自然也能想到。 不过眼下他没有功夫去和裴钰计较这个,“先将手背的伤口处理好,我陪你一块儿过去。” “要么你送穆芙,要么我送。” 其实裴钰就是不想和闻人靳待在一块儿。 而闻人靳自然也是不会让裴钰和穆芙单独待在一块儿,便道:“好,我送,不过你手背的伤口要先处理。” 说着,也不容裴钰同不同意,便直接拉着他去了禅房。 裴钰原以为闻人靳送穆芙回去,这来回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却不想,他才下了山上马车,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形撩开车帘进来。 毫不客气地就坐在了他的身侧,裴钰面色瞬间一黑,“我不是让你去送穆芙了吗?” “她这么大一个人,你还怕她会丢了?” 裴钰的面色愈黑,起身就要下车,闻人靳赶忙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回来。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让侍卫送她回去了,绝对丢不了,安心地给我坐好。” 418.不过,人已断气 裴钰赶到使者馆的时候,容琛已经在那儿了。 放眼望去,现场遍布废墟,足以见得,当时的爆炸是有多么地猛烈。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第四起爆炸案,而且这性质一起比一起严重。 之前不管是茶馆酒楼,还是贡院,都是南齐内部的事。 但这一次,使者馆发生爆炸,里头可是住着两位极为尊贵之人。 这一位,自然便是西魏太子凤卿,而另一位,则是初来南齐没多久的北燕六皇子萧策。 萧策此番出使南齐,是为了和亲一事。 南齐有意与北燕联姻,早在半年前,两国便已商量着婚事。 而南齐早便将十公主易思萝的画像送到了北燕,只不过北燕方面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直至几个月前,北燕皇帝才首肯了这门婚事,决定以皇妃之礼,迎娶易思萝回北燕,就此与南齐达成联盟。 但易思萝自上次花灯节走失之后,便一直没有找到,皇帝易东始一面派人继续私下寻找,另一方面则是四处在找与易思萝身段样貌相似之人。 毕竟这两国联盟的事儿,可不能因为易思萝而黄了,即便找不到本尊,也得找个替身嫁过去。 却不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使者馆竟然会发现爆炸事件。 这使者馆里待着的两位身份尊贵的人,不论哪一个有任何的闪失,对于南齐而言,可都是动摇国祚的大事。 因为一旦这两个人在南齐的国境之内出了事,引发的,可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 裴钰走到容琛的身侧,余光却是瞥见,他的右手上缠了绷带,有血丝溢了出来。 “情况怎么样?” 容琛看了他一眼,淡道:“爆炸发生地太突然,从救出来的人口中得知,当时发生爆炸时,西魏太子和北燕六皇子都在里头。” 而他们挖掘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这两个人的身影。 倘若没有逃出来,而被埋在了里头,就算幸存下来,怕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毕竟,这现场都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何况是这房梁接二连三地往下砸,肉体凡胎的,一旦被砸中了,半条小命可就没了。 裴钰皱眉正想说话,一道轻飘飘的嗓音便随之传了过来:“本太子可没打算将命交代在南齐,就不必容相费心思救本太子了。” 闻声瞧去,便将凤卿一身红衣,闲闲散散地横躺在容琛他们所站的屋子的房梁之上。 这个男人的内功相当地深厚,也不知待在这个地方有多久,他们这些人,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容琛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凉凉开口:“凤太子安然无恙,自然是最好的,不知凤太子在逃出来之前,可曾见过北燕六皇子?” 凤卿摸着下颔,似是在很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本太子出来散步之前,从他的门前经过,似乎听到里头传出了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女人还不止一个,怕是在发生爆炸之时,他还沉浸在温柔乡之中吧。” 这厢凤卿的话才落音,那厢便传来了动静,紧随着,便有侍卫朝着容琛这边跑了过来。 “大人,北燕六皇子找到了,不过……人已断气。” 北燕六皇子萧策的尸体被抬到干净的房间,这乍一眼看去,可谓是惨烈。 这被砸得,整张脸都面目全非了,倘若不是身上的玉佩,怕是他亲爹过来了,都认不出来吧? 而跟着萧策一块儿被挖出来的,还有三具女性的尸体。 这三具女性尸体与萧策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被砸得面目全非,连具全尸也没留下。 想来,这萧策也是应了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次性和三个女人在一块儿乱搞,他这精力也是够旺盛的。 大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轰隆一声就全给压在废墟下,这几个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晓,就直接闭眼过去了吧? 原本窝在房梁上的凤卿不知何时跳了下来,凑上前去,看了看萧策的死相。 不由啧啧地叹息道:“临死了还能拉上三个美人儿,倒也算是死得其所啊。” 容琛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凤卿摸摸鼻尖,摆摆手道:“你别急着白我,还是好好地想想,怎么与北燕方面交代吧。而且容相,你该是要感谢我才对,若非是我吃饱了撑着出来散步,不然躺在这儿的,可就要再添一具尸体了,到时,南齐面对的,可不就是一个北燕了。” 两个国家一块儿对南齐发难,南齐怕、到时怕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吧? “本相看,凤太子你不仅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而且似乎还很惋惜,没有被埋在废墟之下,砸个面目全非的?” 凤卿啧了一声,“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还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罢了罢了,我还是去大搓一顿,压压惊吧。” 还压惊,这厮的脸上,能找到半点儿惊吓的样子来吗? 待凤卿大摇大摆地离开之后,裴钰才低声问道:“此事该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过相比之于本相,闻人大公子才更是担忧才对。” 说着,容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闻人靳,而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容琛说得没错,北燕六皇子在南齐国境内丢了性命,北燕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倘若交涉不成,必然会引发两国的战争。 而牵扯到了战争的事儿,镇国大将军府能跑得了吗? 倘若这场战争打赢了,那镇国大将军府在朝堂上的势力自然更是水涨船高。 但倘若是输了…… 不过说来,闻人家打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场仗,还从未有过败绩。 不然,如何凭借一介武夫出生,开创了镇国大将军府的巅峰? 在养心殿议完事,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 才出了养心殿,容琛便叫住了裴钰,“天色已晚,不如本相捎带裴大人一程吧。” 方才,养心殿内因为这六皇子被砸死该如何处置的事儿,丞相党和将军党可是争得面红耳赤。 而作为领袖人物的容琛,却在此其间,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 相比之于吹胡子瞪眼的闻人伽而言,俨然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之感。 其实裴钰还真想问问,对于此事,容琛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而今容琛主动叫住他,显然是有密事商议。 419.心思,让你娶她 上了马车,裴钰原以为容琛说的会是这次的爆炸事件。 却不想,容琛淡淡地说道:“对穆芙,你可有男女之情?” 裴钰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因为像容琛这样的人,若非是有利益关系,或者是他感兴趣的,他是决计不会在其中浪费心思的。 而今他忽然提到穆芙的事情,定然不会是真心关心裴钰与穆芙之间的事情,而是……另有所图。 “穆芙是个好姑娘,但我眼下并未有谈婚论嫁的心思。” 容琛不急不缓地斟了杯茶,推到了裴钰的跟前,才道:“倘若我让你娶她呢?” 裴钰怔了下,“是因为小禾?” “你觉得穆芙不错,夫人也挺喜欢她,这不是一桩两全其美的金玉良缘?” 闻言,裴钰却是笑了,“这个理由,可不足以让我娶她。而且,我若是娶了她,也是耽误她的一生。” “她中意你,你对她也有些意思,怎么能算是耽误?再者,不过就是一桩婚约,倘若你应下,苏家翻身,便是指日可待。” 裴钰眸光微紧,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闻人靳对你的那点心思,我知道。” 提起闻人靳,裴钰的面色便是一黑,在流袖之下的手,骤然捏紧,“所以,你让我娶穆芙,是因为闻人靳?” 倘若闻人靳知晓他要娶穆芙的事儿,那定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 而恰巧,容琛就需要这场腥风血雨。 而裴钰,就是这场腥风血雨的引火索。 但这要看,裴钰愿不愿意配合。 裴钰微微垂下眼睑,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抬起眸来,“这件事,不能让小禾知晓。” “这是自然。” 好一会儿,裴钰才又补充道:“小禾自小便被宠坏了,尤其眼下她有身子,脾气不怎么好,不论她做错了什么,你都不要与她计较。” 在说完这句话之时,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容琛淡淡应道:“我自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说着,裴钰便起身来,在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大婚那日,我想看看她。” “我会带她过来,剩下的事,我都会处理好,你只需见机行事便成,到时让你做什么,我会让人捎信与你的。” —— 相府。 苏如禾坐在床边削苹果,在她削苹果之时,听风一直盯着她,生怕她会削到自己的手。 “小姐,还是奴婢自己来吧?” 苏如禾赶忙把她按下去,“你别乱动,万一伤口崩裂可就不好了,不过就是削个苹果,再者就你这手,还能拿得动什么东西吗?” 听风也只能乖乖地坐好,“小姐,你不要因为奴婢的事儿,与大人怄气,大人所做的这些,也是为了小姐你好。” 关于容琛是因为何事,才要提审听风和蒹葭,容琛有交代过,不准任何人说漏此事。 削苹果的动作一滞,苏如禾才回道:“我没有怪他,只是觉得,他什么事都瞒着我,说是为了我好,但其实是他这人太霸道了,这些事情,我是有权知晓的。” 说话间,苏如禾已经将一个苹果削好了,递给了听风之后,她转而又抱过来一个篮子。 不过在这篮子里,摆放着的,是剪刀、绣花针、锦缎还有一些各种颜色的线。 听风看得一脸懵逼,“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我想学针线活儿。” 闻言,听风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小姐,奴婢……没听错吧?” 苏如禾自小就像是个野小子一般,对琴棋书画的更是没什么兴趣。 而大家闺秀都会的刺绣活儿,她更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却没想到,今日她竟然会主动提出要学刺绣。 “我想给小宝宝做个肚兜,怎么说,我也是他亲娘,对吧?” 对于苏如禾有这样的觉悟,听风感动地可谓是热泪盈眶,“小姐,倘若大人知晓你有这份心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一听这话,苏如禾不由啧了声,“听风,我怎么觉得,你被他打了一顿之后,还眼巴巴地为他说话,你该不会是被他给打傻了吧?” 听风却是只笑着道:“奴婢只是想小姐能过得幸福。” 幸福? 嫁给容琛,她算是幸福吗? 其实说来,容琛待她的确是不错的,但她同时也很清楚,容琛并非是她的良人。 即便嫁给他这么久,甚至眼下她都有了他的孩子,她也从未看懂过他。 不过虽然苏如禾有心想为腹中的孩子做见小肚兜,但她的手委实是不巧。 一件简简单单的肚兜,她坐下来,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便不知扎到了多少次手。 只不过苏如禾体质特殊,被扎一下,出了血,这点小口子很快便痊愈了。 但听风看着却很是心疼,几次劝苏如禾不用做了,相府还会差一条肚兜? 不过苏如禾觉得这是她的一份小心意,就算是做得再丑,也是要做好的。 在听风的房中待到了天色深了,苏如禾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都已经窝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容琛才算是回府。 房内的灯并未熄灭,只要容琛没有回来,这房内的灯苏如禾便不会让人熄灭。 容琛每回看到房内的灯光,便知晓府里是有人在等着他的。 推门而进,在走向床畔之时,容琛的余光瞥见在软塌的矮桌上,放着一个篮子。 走过去,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一瞧却发现竟是块小肚兜。 这小肚兜上,还绣着几朵歪歪扭扭的小花,这花绣得可真是难看,不用想都知晓,定然是出自于苏如禾之手。 不过转而容琛想到,一贯对女工一窍不通的小家伙,竟然有朝一日还会拿起绣针,亲自绣花,着实是不容易。 看来,她还是挺喜欢肚子里的孩子的。 这般想着,容琛一贯清冷的眉眼便柔和了几分。 褪下外衣,随手将其放在衣架上,将帷幔拉开了些,一眼便瞧见,苏如禾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露在外头,睡得正是香。 容琛伸出手,抚上她光滑如玉的面颊。 但他的手实在是太冷了,才碰到苏如禾,便将她给冷醒了。 苏如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头顶便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本相吵醒你了?” 420.就算,为了孩子 “没有。” 苏如禾应了声,揉着眼角想要坐起来,容琛便扶住她的腰,在她的身后垫了个玉枕,让她坐着可以舒服些。 待清醒了一些,苏如禾才瞧见,容琛的手里,竟然拿着她今日才开始做的肚兜。 其实苏如禾心里很清楚,她做的这肚兜实在是太丑了。 一把将他手中的肚兜给夺了回去,“你怎么乱动我的东西?” 容琛微微一勾唇角,“你的不就是本相的?” “不过本相倒是有些好奇,你在肚兜上绣的是什么,虫子?还是……” 不等容琛说完,苏如禾已经气呼呼地打断了他的话:“什么虫子,我绣的是月季花,是花!” 这花和虫子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边的好么?这男人是眼瞎了吧! 而且虽然她绣的花难看了些,但这肚兜的样子,她还是绣得不错的,再怎么说,她也曾经做过一件披风。 虽然……那件披风做得着实是难看了些。 容琛低笑出声来,“是做给孩子的?” “不然还做给你?” 显然,苏如禾的起床气很大,这么刺啦啦地与容琛讲话的,怕也只有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了。 谁知,男人还笑着应道:“倘若要做的话,便再做一件披风吧,上次那件,本相没好意思拿出来。” 原来是嫌弃她做得难看,怪不得她从未见他穿过她做的披风。 他不说倒还好,但他这么一提,苏如禾顿时就火大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第一次的劳动成果,这厮竟然因为嫌弃太丑而一次都没有穿过! 苏如禾气极,将手中的肚兜砸向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不做不做,我什么都不做了,你走开,我要睡觉!” 这小脾气,还真是跟爆竹一样,一点便着。 其实苏如禾那次在生辰上送给他的披风,他的确是穿过的。 不过……却被言铮给嘲笑了一番。 虽然后来他将言铮暴扁了一顿扔出去,但左右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将那件四不像的披风给暂时收了起来。 苏如禾将锦被盖在自己的头顶,却是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想往里侧挪一挪,但随之,男人的长臂便伸了过来,搂住她的腰肢,将她一下带入了怀中。 苏如禾挣了几下,但没挣开。 耳畔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本相不过是开个玩笑,真生气了?” “没有,我要睡了。” 还说没生气? 这小家伙,近来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 容琛微微地叹了口气,“好了,不逗你了,睡吧。” 他这大晚上的,非要惹她生气,心里才痛快? 苏如禾想摆脱他的桎梏,但他搂着她腰肢的力道非但不减,反而还紧了几分。 没法子,苏如禾只能这么将就着睡了。 不过到后半夜的时候,苏如禾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胸口闷闷的,有一种喘过气来的感觉,她努力想让自己睡着,忽略这种感觉,但越是忽略,她就越觉得不舒服。 想推开容琛,坐起来喘口气,结果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胸膛,他便倏然睁开眸子。 这个男人,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保持着一种清醒的状态。 哪怕分明是睡着了,在猛然间醒过来时,眸子里也看不出任何的睡意。 “怎么了?” 苏如禾挣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坐了起来,“你这么搂着我,我喘不过气来。” 话虽是这么说,但容琛还是听出来,她的语气听着有几分虚。 容琛掀开被子,下了床将烛火点燃。 这才看清,苏如禾一张小脸有些煞白。 抬手抚上她的额首,额首并不烫,不由微蹙了眉,沉声道:“哪里不舒服?” “胸闷。” 即便是坐起来,也感觉喘不过气来,苏如禾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的心情异常地烦躁。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 容琛记得,樊老曾说过,噬心蛊在苏如禾的体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体就会出现各种毛病,比如说,眼下的胸闷。 “钟翎,去请樊老。” 话音才落,苏如禾忽然便捂住了自己的嘴,连着咳了好几声,似乎是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 容琛知晓苏如禾眼下很不舒服,但除了轻抚她的后背,让她能顺一顺气之外,其他的他都做不了。 待到喉咙稍微好受了一些,苏如禾才算是停止了咳嗽。 缓缓地挪开手,在手心之上,恍然便有一摊血! 容琛眸光一凛,“乖乖坐着别动,本相给你拭一下手。” 相比之于容琛面色的阴沉,苏如禾倒是显得要淡定许多。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吐血了,而且这一次,还伴随着胸闷,一次比一次严重。 在容琛为她拭掉手心的血渍之时,她忽而说道:“大人,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可能会死?” 容琛抓着她手心的力量骤然一紧,嗓音有几分冷:“不许胡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很快便能治好。” 苏如禾没有说话,她自己的身体她自然是清楚的,容琛没有与她说实话。 其实她也不期望能从容琛的嘴里听到真话。 很快,樊老便赶了过来。 在樊老将银针袋打开的时候,苏如禾立马便知晓他想要做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床的里侧躲,“我不要治,太疼了。” 上一次的感受,苏如禾至今都无法忘记,那种疼痛,已经完全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若是再来一次,她情愿多吐几次血,也不要经受这种钻心透骨一般的地狱折磨。 “很快便好了,丫头,将手伸过来。” 苏如禾坚决不伸手,都缩到角落里去了,“我不治,打死都不治。” 樊老也不能勉强她,只能看向容琛。 容琛自然也是舍不得让苏如禾受罪,但若是不控制住她体内的噬心蛊,她身体的情况会更糟糕。 “过来,本相跟你保证,这次只要一小会儿便好,不会很疼的。” 但苏如禾依然不肯治,缩在角落里,就像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兔子。 容琛默了会儿,才道:“就算是为了孩子,若是不治,孩子也会受到影响的。”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不由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还是挪了过去,“治吧,我尽量会忍住的。” 421.爱护,我很高兴 苏如禾觉得,这生孩子,大底也就是这种疼痛了吧? 只是生孩子只要经历这么一次的痛苦,但她得的不知是什么病,也不知要这样来个多少回。 这种疼痛,让苏如禾只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 可似乎即便是昏死过去,这样的痛苦也会带到梦里。 待一轮施针完毕之后,苏如禾觉得自己半条小命都已经折在上头,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力气动了。 容琛立时便上前,将她搂在怀里,为她拭去额前的虚汗,“好了,已经过去了。” 这样温柔的嗓音,出现在容琛的身上,委实是让人不敢相信。 可这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却又显得那样地自然而然。 樊老一看容琛对自己小妻子这体贴至微的样子,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将医箱整理好,主动退了出去。 容琛抱着苏如禾直接去了浴池,衣裳什么的,都是他亲手脱的,而苏如禾也是格外乖巧地任由他摆布。 主要是,她眼下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虽然针灸已过,但那股子疼痛,还是久久无法散去。 虽然泡澡能稍稍缓解疼痛,但容琛并没有让苏如禾泡太久。 擦拭干净之后,便带着她重新回了房间。 因为泡了一回澡,苏如禾的精神才有些缓和了过来。 原本煞白的面色,也渐渐有了血气。 容琛将锦被给她盖好,才抬手轻轻地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不是说,不喜欢孩子,嫌闹腾的吗?” 其实,容琛提孩子,也只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理。 毕竟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这孩子还是苏如禾肚子里的一块肉呢? 可苏如禾之前也是说过,她不喜欢孩子,因为孩子太闹腾。 可是方才,他才只不过是提了一句,一直很抗拒治疗的苏如禾,竟然肯为了孩子妥协了。 这委实是有些出乎于容琛的意料。 苏如禾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是喜欢这孩子吗?” 容琛的眸底有点点的笑意,“只是因为这个?”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每天都能感觉到他在长大,我是他娘亲,我应该爱护他的。” 听到这儿,容琛便是笑出了声来。 苏如禾一直知晓,这个男人很好看,他的好看,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可他素日里并不怎么爱笑,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地清冷矜贵,让人不太敢接近。 但是眼下,他这一笑起来,似乎整个天地都在这一瞬间失了颜色。 苏如禾一时看得晃了神,以至于他何时倾身过来,扣住她的后脑勺,她都没什么反应。 直至,男人微凉的气息,扑散在眼帘,“你能这么想,本相很高兴。” 说话间,他低首便吻了下来。 不过说来,自她有孕以来,容琛便很少与她做亲密的事情了。 因为他怕自己会一时控制不住,到时会伤着她和孩子。 可是眼下,他却是有些不想控制了,他想将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整个地吞入腹中。 直至她被吻得无法呼吸了,容琛才稍稍离开些。 方才他吻得有些失控,此刻她原本有些发白的樱唇,都变得鲜艳欲滴起来。 大手摩挲着她的耳垂,薄唇凑在她的耳畔,开口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睡吧。” 虽然眼下苏如禾的身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但因为噬心蛊的关系,她的身体底子太差,容琛自然不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失控而做那种事情。 —— 北燕。 着一身锦衣的男子,站在酒楼的阳台之上,手中捏着一盏酒杯。 时不时地小抿一口,虽是什么话也不曾说,但他的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无形的贵气。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紧随着,便是一道温润如玉,夹着淡淡笑意的嗓音:“三殿下来得可真是早。” 没错,这一身贵气的男人,正是北燕三皇子萧隐,而这迎面走来的,便是言铮。 “言世子常年在外游历,本宫见世子一面,可谓是千金难买,自是不好让世子久等。” 北燕皇帝与平原侯乃是生死之交,当年倘若不是平原侯将个人生死置之于外,发动了政变,如今这皇位,可就是另有其人了。 所以北燕皇帝自登基以来,便格外地器重平原侯。 而平原侯虽然是功在社稷,却很懂得作为一介臣子,绝不可将功劳累得太高,威胁到君王的道理。 这么些年来,平原侯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不居功,不结党羽,只安分地做着该做的事儿。 也正是因为平原侯很懂得为臣之道,北燕帝对其放心的同时,更是器重他。 随着北燕帝逐渐年迈,他后头几个儿子,明里暗里,为了这皇位,可是一直争斗不休。 而若是能得到平原侯的支持,无疑就是得到了天大的筹码,皇位岂非是唾手可得? 只是这平原侯太过于柴米不进,不论是哪个皇子找上他,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原以为,平原侯是无意于皇子之间的储位之争。 却不想今日,一年之中,怕是连一面都难能加上的言世子言铮,竟然会主动找上他。 萧隐可是狂喜不已,这不,早早地便来这约定的酒楼候着了? 这北燕上下,何人不知,平原侯的结发妻子去得早,平原侯对于言铮这个儿子,可谓是疼到了骨子里。 只不过,因为平原侯再娶了夫人的缘故,言铮常年都不在侯府里待着。 虽然约他的,只是言铮,但平原侯年纪也是大了,这侯府迟早是言铮的。 再者依照平原侯对言铮的宠爱程度,倘若言铮站在他这边,还怕会笼络不了平原侯? 这般想着,萧隐唇边的笑意愈深。 入座之后,言铮便直接进入主题:“我听闻,皇上的身子近来越发地不好了,这朝政之事,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眼下又出了六殿下的事儿,皇上定然是气坏了吧?” 岂止是气坏了? 北燕帝在得知萧策在南齐丧命之时,直接就给气晕过去了。 醒来之后,还在养心殿发了一通的脾气,最后还是平原侯赶过去,才算是勉强劝了住。 毕竟,这堂堂一国皇子,在他国遇难,岂不是当着九州大陆的面,打了北燕的脸? 北燕帝自然是气得不行。 422.松口,这个疯子 只不过,在这件事上,朝堂上却有两种声音。 一方大臣认为,六皇子在南齐出事,显然是南齐故意在挑衅北燕的国威,这场战争,关乎的可是北燕的脸面问题,自然是非打不可。 而另一方大臣则是认为,六皇子在出了事之后,南齐很快便派了使者过来,说明对方还是抱着很大诚意的。 再者两国本就有联盟的意思,何不妨就这么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既可以避免战争,又不至于和南齐撕破了脸。 其实吧,像这种堂堂皇子死在异国他乡的事儿,通常情况而言,是难以咽下这口气的。 但这朝堂上之所以会有两种声音,最重要的,无疑是忌惮南齐闻人家的势力。 镇国大将军闻人伽本身就是个猛夫,一生打了无数场仗,无一败绩。 而他的三儿子闻人铭更是个勇夫,打起仗来都是冲在最前头的,完全不怕死。 很多时候,这仗都还没打呢,敌方只要一听到闻人铭的名字,就直接吓得屁滚尿流,举白旗投降了。 南齐有镇国大将军府在,若是北燕想借六皇子的事对南齐发难,怕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因为这事儿,北燕帝还愁得几日吃不下饭。 萧隐故作担忧地叹了口气,“是啊,父皇因为六弟的事,气得旧疾都发作了,而作为儿子,却无法替父皇分忧,本宫心中甚是惭愧。” 呵,他们这几个所谓的‘好儿子’,可是为了这皇位,在北燕帝的眼皮子底下斗个不停。 他们可都是各个巴不得北燕帝早点儿咽气,不过这些心里话,萧隐他们自然是不敢说的。 “三殿下乃是诸位皇子最年长的,倘若不是殿下母家的缘故,这太子之位,自是非三殿下莫属了。” 有时候吧,这一出生就贵为皇子,是多少人羡慕不已的事儿? 但有时候,即便是身为皇子,也是有诸多的不如意。 就好比这萧隐,虽是贵为皇子,但他的母妃至今也只是凭着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才晋升为妃位。 但却是四妃当中地位最低的,原因无他,萧隐的母妃,娘家并不显赫,原先只是个地方官吏。 因为萧隐的缘故,才得以举家搬迁到京都。 但即便是如此,萧隐在这娘家势力方面,还是差其他皇子好一大截的。 所以即便是太子早早地离世,他身为皇子中最年长的,也没有资格入住东宫。 此番言铮这么毫不掩饰地戳穿了他的痛处,萧隐的面色微微一黑。 但旋即,他却是笑了,“这做不做太子的,本宫倒是从未想过,只是想着,父皇的身子越发地不好,本宫该是为父皇分忧解难,才是作为一个儿子该做之事,其他的事儿,本宫却是不敢多想的。” 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也亏得他能厚着脸皮说出来。 言铮心中冷笑,口上却是说着:“三殿下可知,为何太子离世这么多年,皇上却久久不曾立储?” 萧隐的眸光闪过一丝晦暗,口上却是说着:“父皇的心思,本宫可是不敢多加揣测。” “一来,太子不在了,剩下的诸位皇子中,没有一位乃是皇后所出。而这第二嘛,自然便是,这么多皇子,没有一个是有大功再身,又如何能在朝堂中站稳脚跟,让众大臣信服呢?” 言铮这一句话,可是切中要点。 太子没了,而剩下的皇子虽然斗得很是厉害,但没一个是能够真正地让人信服的。 因为这些皇子都没有什么显赫的功劳,也因此,北燕帝这么多年来,都无法下定决心立储。 “但眼下,便有这么一个,绝佳的好机会,端看三殿下敢不敢放手一搏了。” 萧隐是个聪明人,言铮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自然是明白了,“世子指的是……六弟一事?” “六殿下在南齐丢了性命,损的可是整个北燕的面子,三殿下觉得皇上为何会在如此大怒之下,依然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统帅,这一仗,关乎北燕荣辱,若是北燕出兵,必然要胜!” 萧隐十分犹豫,“可是,本宫从未带兵打过仗,即便本宫有这份心,父皇定然也是不会首肯的……” 不等萧隐说完,言铮便笑着说道:“倘若,这一仗,我随世子一块儿去呢?” 言铮插手,就意味着整个平原侯府要插手此事。 有平原侯府出面,北燕帝自然会松口。 只不过…… “本宫何德何能,能得世子如此看重,只是这打仗……” 言铮显然是没有了耐心,只言简意赅地道:“倘若我担保,此仗只胜不败,三殿下可愿挑下这大梁?” 这一句话,可是重量十足。 在萧隐呆愣在原地之时,言铮已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三殿下不愿意,那我也只好……” “与世子合作,一定非常愉悦。” 说着,萧隐便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言铮象征性地与他击了下掌,“那就合作愉快了。” —— 南齐,大理寺。 夜色已经深了,但还有一堆的卷宗没有看完,裴钰便打算带回房间,再看一会儿。 抱着一叠卷宗,才想将烛火掐灭,身后便有高大的身形朝着他这厢而来。 投落而来的影子,在顷刻间将裴钰笼罩在其中。 裴钰才一回首,在下瞬,他的腰肢便被人一把给搂了住。 什么话都没说,对方便径自吻了下来。 这吻来得太过于突然,似是想将他整个人给吞噬到腹中。 裴钰想推开他,但对方却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反抗。 直接便抓住了他的双手,往桌案上这么一扣,原本抱在怀中的卷宗便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这一场如狂风暴雨的吻,几乎要将裴钰整个人给淹没在其中。 在对方的手,滑到了不该滑的地方,裴钰终于无法忍受,挣脱开他的桎梏。 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在整个书房内,显得格外地清晰。 裴钰被他吻得脑袋缺氧,勉强站稳身子,以手背擦拭了几下嘴唇。 唇上是一阵刺痛。 这个疯子,又把他的嘴唇给咬破了! 423.舍得,你乖点儿 “大晚上的,你又发什么疯?” 闻人靳的嘴唇也在方才的激战中被咬破了,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还邪邪地舔了下唇上的血渍。 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执生,今晚就不要再拒绝我了,可好?” 裴钰自然知晓他说的这个拒绝指的是什么,当下便是黑了脸。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一个字眼:“滚!” “执生,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说着,他便向前迈了一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靠得很近,闻人靳这么再往前走,两个人之间就根本没什么距离了。 裴钰看到他眸底,是完全不加掩饰的炽热。 他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在商量,而是……真的想要在今晚就办了他! 裴钰想逃,却完全被他堵死了生路,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便直接将他扛了起来。 是用那种扛沙袋的方式,将他扛在肩上的。 裴钰恼羞成怒,奋力地挣扎,“闻人靳你个疯子,放我下来,放我……” 不等裴钰骂完,闻人靳便在他的敏感之处掐了一下,“执生,倘若你想招来整个大理寺的人,我不介意当着他们的面,将你吃个一干二净。” 裴钰非常清楚,依照闻人靳这疯子一般的行迹,他是完全说得出做得到的。 而且裴钰也非常清楚,闻人靳为何在今晚忽然这么疯狂,疯狂地不顾一切,想要了他…… 将裴钰放到床榻上的同时,闻人靳高大的身形便压了过来。 裴钰完全躲不开,被他牢牢地禁锢在下方,被迫忍受着他的热情。 虽然裴钰劝说了自己很久,但这种事情,他实在是无法忍受。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不喜欢男人。 闻人靳抱他,亲他,甚至与他同穿共枕,为了苏如禾,他都忍了。 可是眼下,这种事情,不是他想忍就能忍的。 “执生,我喜欢你,我想彻底地拥有你,不要再拒绝我了,我不舍得伤害你,所以你乖一点儿,嗯?” 裴钰闭上了眸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闻人靳,你要是敢做,我就死给你看!” 他勉强不了自己,这种事情,他接受不了。 因为他这一句近乎于拒绝的话,让闻人靳的动作便是一滞。 其实闻人靳心中很明白,裴钰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和他在一块儿称兄道弟这么多年,裴钰只是将他当做兄弟,而没有半分其他的意思。 如今他对裴钰做的这些,超过兄弟之情的事情,都是裴钰被迫接受的。 但这些尚且还能在他忍受的范围之内,可是那种事情,却是有不一样的含义,裴钰自然是接受不了。 闻人靳终究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他终究是舍不得伤害裴钰。 谁让他将这个男人放在心尖上疼,即便他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将身下的男人就这么办了,但看他如此地抗拒,他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微吐了口热气,闻人靳停了下来,未等裴钰松一口,他便搂住了他的腰,将他一下带到了怀里。 原本,对于这样暧昧的姿势,裴钰是很抗拒的。 但这段时间来,闻人靳几乎是每晚都会过来,渐渐地,他也就不再这么在意了。 只是想到方才,闻人靳那种炽热的眼神,眼下又这么抱着他,还是让裴钰心有悸悸。 闻人靳的薄唇就凑在他的耳畔,忽然就开了口:“执生,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不准和穆芙见面,听明白了吗?” 北燕的大军已压进南齐的国境,这一场仗,北燕不能输,南齐自然也是不能输。 所以闻人靳必须也要跟着过去,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是他的父亲闻人伽都比不上的。 原本闻人靳对此倒是不怎么担心,但眼下裴钰的身边多出了个叫穆芙的女人。 而裴钰对这个穆芙也没有厌恶之意,对此闻人靳就不放心了。 他这一去边疆,怎么说也要待上两三个月,而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若是穆芙又与裴钰有什么纠缠。 而他又身在千里之外的边疆,鞭长莫及的,自然是不能放心。 裴钰没有回话,闻人靳对他的占有欲实在是太强,倘若到时…… 心中思绪万千之时,他的下颔便被扣了住,被迫扭过首去,与闻人靳深邃的眸底相撞。 “执生,倘若你答应,我今晚便放过你,倘若你非要与她纠缠,就不要怪我太狠心了。” 说着,他就狠狠地吻了下来。 再一次,剥夺他所有的呼吸。 裴钰被他逼到了角落里,只能暂且应下:“我明白了,你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看他难得这么听话,闻人靳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他越发地觉着,怀中的这个男人,就是有毒的罂粟,只要尝了一口,便让他难以抽身。 似是叹息了声一般,“执生,你若是一直这么听话,我如何舍得伤害你,乖乖地在大理寺等我,嗯?” 次日一早,裴钰醒来的时候,闻人靳早就已经不在了。 昨晚闻人靳虽然在那方面放过了他,但一直对他动手动脚。 裴钰被他折腾地几乎是一晚上没有睡好,勉强睡着的时候,外头的天似乎都有些蒙蒙亮了。 以至于闻人靳何时走的,他都不知晓。 坐起身来,脑袋涨涨的,生疼。 裴钰揉着太阳穴,看了眼自己宽松而又凌乱的衣领。 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这都是昨晚,闻人靳刻意留下的。 似乎这样,就代表着他是属于他的。 下了床,穿戴完毕之后,裴钰便去了书房。 他要做一件事,一件一旦拉了弓,就再也没有回头箭的事。 —— 相府。 因为樊老建议苏如禾近来没事的时候,要多走动走动,所以苏如禾在快午休的时候,就会在花园里散散步。 虽然才只有五个多月大,但苏如禾总是没走多少路,就觉得累了。 更多的时候,她不是在散步,而是在摘花。 最近苏如禾喜欢上了插花,在去花园散步的时候,她就会顺手摘一大束的花回去。 以至于每次容琛回去的时候,房间里都有各种不同的花香。 这日苏如禾也摘了不少的花,正打算回去,便有婢女朝着她这边过来。 “夫人,门外有位姓穆的姑娘求见。” 424.主动,不是我胖 说来她与穆芙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一听是穆芙来了,苏如禾自然是高兴。 “快请她进来。” 苏如禾是在凉亭里等穆芙,老远地,穆芙在瞧见苏如禾的时候,便朝着她飞奔了过来。 “小禾!” 扑过去就想抱,却被听风给拦了下来,穆芙这才想起苏如禾是有身子的人,便笑着将手脚放好。 苏如禾这一瞧,发现穆芙是笑若春风,两靥生辉,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很是滋润。 便不由调侃道:“阿芙,你这都有一个多月没来看我了,该不会是和裴大人整日腻歪在一块儿吧?” 其实,苏如禾只是这么开开玩笑。 她大哥的性子她还是知晓的,但她这话才说出口,穆芙却是骤然红了一张脸,跟熟透了似的。 苏如禾一看她这样子,便知一定有什么猫腻。 “不会是真的被我说中了吧?快说说,裴大人都对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 穆芙虽然一直很大大咧咧,但多少还是个姑娘,一听苏如禾这话,更是害羞了。 苏如禾懂她的意思,便让身旁伺候的婢女都退下,而后才朝她招了招手,“你快说,你们之间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昨日……昨日他约我游湖了。” 游湖! 这么浪漫,说来,她和容琛成亲这么久以来,他都从未带她游过湖呢。 她还一直觉得,她大哥是个慢性子的,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怕也是很难主动。 却不想,她大哥这一主动起来,简直就是颠覆了苏如禾的三观啊! “那你们……有没有做什么事情?” 说着,苏如禾还故意朝着她眨了眨眸子。 这事情,自然指的是那方面的事情…… 穆芙一下便捂住了自己的脸蛋,“小禾你太坏了,你再这样,我……我就不理你了!” 苏如禾‘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阿芙,裴大人是个慢性子的,有时候,你要多主动主动,扑倒他,是迟早的事儿。” 若是穆芙真的能做她的大嫂,苏如禾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不知晓,倘若穆芙知道裴钰其实是苏家人,而苏家至今还背着叛国通敌的罪名,穆芙会不会因此而介意,不肯嫁给裴钰了。 不过若是穆芙真的介意,那她也是不会同意裴钰娶穆芙的。 “他昨日说,他……他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再为普通不过的人,若是喜欢上了他,将来会面对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事,他还问我,即便是这样,我还愿不愿意喜欢他。” 穆芙这般说着,唇边却是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笑,“我早就想过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管他从前,还是未来,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喜欢他,我就想嫁给他。” 裴钰都问这样的话了,苏如禾自然是明白,他怕是已经有心思,想要迎娶穆芙了。 只是,且不论苏家的事至今没有突破口,便是裴钰现在的身份,这穆家的人,怕是轻易看不上吧? 穆芙乃是皇亲国戚,名门望族,倘若苏家没有出事,尚且与穆家是门当户对。 可眼下,却是不一样了,苏如禾虽然喜欢穆芙做她的大嫂,可她也不想因为门第的关系,而让裴钰为难。 穆芙又与苏如禾说了许多话,说来说去,这一句话里头,都是离不开裴钰的。 苏如禾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裴钰,而裴钰显然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所以,她要不要做些什么呢…… 心中这般盘算着,耳边便传来了听风的声音,“小姐,大人回来了。” 最近容琛很忙,通常是一早就出去了,到了夜里,苏如禾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才回来。 今日倒是回来地格外早,而且目标还非常明确地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其实穆芙是有些怕容琛的,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让人只看一眼,便不敢多看。 “大人今日怎么回来地这么早?” 苏如禾只坐在凳子上,仰首看着走近的男人。 而穆芙在容琛走过来的时候,便主动站了起来,“见过容相。” 容琛淡淡应了声,便来到苏如禾的身侧,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才回道:“今日没什么事,便提早回来了。” 在没见过容琛之前,穆芙只从别人的口中听闻,右相容琛是个十足十的大奸臣。 杀伐决断,党同伐异,手段狠辣。 原以为,这样狠毒的男人,应当是长得凶残,行为举止也很是凶残。 但看他与苏如禾之间的相处方式,以及他对苏如禾这种小心呵护的样子。 委实是让穆芙看不出半点奸臣的样子来。 既然容琛都已经回来了,穆芙自然也不好再多留,与苏如禾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了。 待穆芙离开了之后,苏如禾才甚是惋惜般地叹了口气:“大人你看,方才我还和阿芙聊得起劲儿,你一来,就把人给吓跑了。” 说着,苏如禾便站了起来。 容琛一手扶着她的腰,微微紧了几分,嗓音低低沉沉:“你是想看她,还是想看本相?” 这话听着,带着几分醋意,而且还有点儿幼稚,真是不像容琛这样的人说得出来的。 苏如禾笑吟吟道:“我考虑考虑。” 容琛微微眯了眯眸子,直接拦腰便将她给抱了起来。 苏如禾赶忙搂住他的脖颈,“大人我自己能走。” “好像又有点儿胖了。” 苏如禾立马矢口否认:“不是我胖了,是宝宝胖了。” 容琛低眸看着她逐渐圆滚起来的肚子,眸底笑意渐起,“嗯,是胖了不少。” 回了房间,容琛便让人直接将折子送到了房里。 虽然他今日回来地很早,但好像依旧还是很忙。 在容琛批折子期间,苏如禾便蹭了过去,“大人,你眼下很忙吗?” 容琛的眸光从折子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笑容很谄媚,定然是非奸即盗。 “还好。” 说着,他便将狼毫搁下,淡道:“过来。” 苏如禾才走到他身边,他长臂搂住她的腰肢,转瞬间,便让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说吧,什么事?” 425.刁难,有本相在 “广阳侯府,大人你了解吗?” 容琛立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应道:“无功无过,还算是个老实的诸侯。” 这种评价,不愧是容琛这种政治家嘴里说出来的…… “那广阳侯的夫人呢,脾气怎么样,好不好相处?我记得广阳侯还有个儿子吧,他的品行又如何?” 苏如禾问的这些问题,倒像是她要嫁女儿一般。 容琛无奈地失笑,“你想为你大哥说这门亲事?” 被一下戳穿了小心思,苏如禾也不藏着掖着,“大哥和阿芙还是挺投缘的,今日我听阿芙那样说,大哥他应该也是有那种意思的,只是我担心大哥眼下只是个四品少卿,广阳侯府会因此而刁难他。” 从前,苏太傅的两个儿子尚未成年之时,便有数不尽的世家大族上门攀亲。 那时候的苏家,是何其的风光无限? 哪像是眼下,就是娶个姑娘,也得要放下身段,放下面子,而且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如禾不想裴钰那么辛苦,她想让裴钰风风光光地迎娶穆芙,即便不能用苏家长子的身份,也要有足够的场子。 “你真的想让你大哥娶穆芙?” 容琛在问这句话之时,眸底隐隐有一丝异样的色彩。 但只是一晃而过,苏如禾并未捕捉到,闻言便抬起首,眨了下眸子,“难道大人觉得我大哥和阿芙不相配吗?” 容琛勾了下唇角,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放心,有本相在,你大哥自然能风风光光地迎娶穆芙。” 裴钰的年纪也不小了,作为妹妹的她,都已经嫁了人,而且还快要做母亲了。 所以苏如禾自然是着急裴钰的婚事,眼下她大哥终于动了心思,苏如禾怎么说也要助推一把。 不然按裴钰的个性,苏家的事儿没有解决,他怕是一直都不肯娶亲。 “那大哥成婚那日,我可以去吗?” 光是想想,苏如禾便觉得兴奋不已。 虽然苏如禾平日里也挺爱笑的,但眼下的笑与素日里却又是不一样的。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容琛微敛眸,口上却是应道:“到时,不能乱跑,只能随在本相的身边,明白吗?” 闻言,苏如禾有些惊讶,“大人也会去?” “不是想让你大哥娶得风风光光?有本相在,谁会不给面子?” 苏如禾很高兴,脑袋往前一凑,便在男人的薄唇上亲了一下,“奖励你的。” 容琛唇边的笑意愈深,搂着她腰肢的力量骤然紧了几分。 二话不说,扣住她的后脑勺,便吻了下来。 她只是说奖励一下,没说要被他吃掉啊…… 在被男人剥夺所有的呼吸之时,苏如禾心中想着。 —— 南齐,关水边境。 几位大将聚在主帅帐篷之内。 正前方摆放着一张军事地图,闻人伽一身战甲,立于最前端。 而下方,几位大将正在对如何展开反击争论不休。 闻人伽也不阻止他们的争论,等到差不多,闻人伽才以棍子拍了拍桌面。 目光却是看向没怎么说过话的闻人靳,“靳儿,你怎么看?” 被点到了名,闻人靳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北燕陆军一贯勇猛,但北燕地处北方,乃是马背上的民族,对于水战并不擅长,而我们如今位于关水,便要充分利用这一点优势,只打水仗,而且这第一仗,必须要挫一挫北燕的锐气。” 闻人伽赞同地点了下首,“诸位可有异议?” 这大公子提出来的作战方案,谁敢有异议? 见四下没有异声,闻人伽便下令道:“韩将军,这第一场头仗,便由你来带领。” 姓韩的大将立马便起身,“末将领命!” 而恰在此时,有将士在外头禀报,说是有侍卫请见闻人靳。 对此闻人伽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挥挥手,便命人将那侍卫放了进来。 侍卫进来只呈给了闻人靳一份密信,而后便退了下去。 这密信,每隔七日,都会呈上来一份,上头所写的,都是裴钰最近以来的情况。 将密信打开,只扫了那么一眼,闻人靳面色骤然一变。 连对面的几位大将,都感觉到了,来自于闻人靳身上的戾气。 这位大公子,素日里一直是保持着谦谦公子的模样,似乎不论遇上什么事儿,都能稳如泰山,处变不惊。 但眼下,这样的神态,却是众人所未见过的。 便是闻人伽,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靳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闻人靳只将手中的密信捏做了一团,但嗓音却是很冷:“没什么,我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对于这个大儿子,闻人伽自来都是没什么约束的,看他面色的确是有些不大好,便让他先下去。 出了主账之后,闻人靳迅速回了自己的帐篷,报信的侍卫也很快跟了进来。 直到进了帐篷,闻人靳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便击在了桌案上。 在怒火攻心的同时,闻人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将抽屉拉开,把这几日来的密信都给拿了出来。 一封接着一封地摊开。 而后,才沉着脸道:“让守在大理寺的影卫全数撤退,秘密处死。” 处死守在大理寺的全部影卫? 对于闻人靳这道突如其来的命令,侍卫觉得很震惊。 但看闻人靳阴沉的面色,侍卫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只垂首应道:“是。” 待侍卫退了出去,闻人靳再次朝着桌案击了一圈。 不过在顷刻间,这桌案便碎成了两半。 好,真是好得很。 裴钰竟然敢这么耍他,而且还是联合着容琛一块儿耍他。 要迎娶穆芙是吗? 呵,他会让他后悔,他所作出的这个愚蠢的决定! 帐篷外,传来了闻人铭的声音:“大哥,你在吗?” 闻人靳闭了闭眼,才算是勉强忍下了满腔的怒火,只道:“进来。” 一进来,闻人铭便瞧见了碎成两半的桌案。 方才在主账的时候,闻人铭便注意到闻人靳的情绪不对,而且还是在收到了一封信之后,才骤然变了脸的。 “是谁有如此大的狗蛋,惹大哥生气,大哥你说,我立马就去削了那孙子的脑袋!” 426.准备,新婚礼物 闻人铭一贯天不怕地不怕,他最敬仰的,便是他的大哥闻人靳。 眼下看闻人靳难得这么生气,自然是手痒,想着要去教训惹闻人靳生气的人。 闻人靳倏然站了起来,只道:“三弟,我有些急事需处理,会离开主营几日,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我已经写在这密笺里了,我不在的这几日,你要对外宣称我不小心染了风寒,不见任何人,便是父亲也不能进来,明白吗?” 虽然不知晓闻人靳到底要去做什么,但对于他的话,闻人铭一贯是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接下了密笺,闻人铭却是顺手又偷走了散落在桌案之下的密信。 而后才道:“大哥放心,就北燕那几个小贼,我一刀就能斩落在马下,不足为患。” 闻人靳微微蹙眉,“切不能冲动行事,若是情况有变,等我回来再行处理。” 从帐篷退了出来之后,闻人铭才将偷偷拿过来的密信打开来。 在上头,准确地捕捉到了两个字。 裴钰。 闻人铭想了想,才想起来这裴钰是何人。 不就是那个才上任没多久的大理寺少卿吗? 闻人铭还记得,前一段时间,京都里出了几宗案子,他大哥似乎还插手其中,而且还直接搬到大理寺去了。 莫不成,这裴少卿的身上,有什么大秘密,需要他大哥亲自去挖掘? 不过不管这裴钰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有一点闻人铭还是能确定的。 闻人靳今日忽然会这么生气,一定是因为这个裴钰。 这般想着,闻人铭的眸中便涌起了危险的色彩。 —— 南齐,相府。 这一日,苏如禾起得格外地早,甚至比容琛醒得都要早。 不为别的,这一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她家大哥要娶大嫂了,而且这大嫂还是她所中意的。 苏如禾想在婚礼之前,去看看裴钰准备地怎么样了。 毕竟家里的人都不在了,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像成亲这样的大事情,怎么能少了她呢? 容琛自然是知晓苏如禾很激动,不过这样的日子也的确是难得,而且日后,也定然是没有机会了。 所以便也由着她,梳妆打扮完毕,一切准备好了,便带着她出了门。 眼下时辰还早呢,他们定然是第一批过去的。 婚礼就放在大理寺举行,老远地,苏如禾便看到大理寺门口张灯结彩的。 一贯严肃的大理寺,在今日可是难得热闹,而且里头的每一位衙役,都是带着喜气。 因为是提早过去,所以容琛带着苏如禾是从后门先进去的。 苏如禾进卧室的时候,发生裴钰竟然还穿着常服,模样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不着急,苏如禾却是急了,“大哥你怎么还没换喜服呢,可不能让阿芙等呀,万一她等急了,不肯嫁了可怎么办?” 裴钰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伸手朝她勾了勾,“小禾,过来。” 外头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但苏如禾总觉得,在她大哥的身上,似乎感觉不到即将成亲的那种紧张和喜悦。 “大哥,成亲你不高兴吗?难道你不喜欢阿芙吗?” 拉过了她的小手,裴钰才笑着抚上她的面颊,“没有,我很喜欢她,只是眼下时辰还早,所以不必急,而且我也就这么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谁说你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呢,大哥你放心,我和大人会给你与阿芙撑场子的!” 裴钰的眉间尽是笑意,“是是,小禾说什么都是对的。” “倘若父亲和母亲看到大哥成亲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苏如禾便觉得眼角酸酸的。 裴钰叹了口气,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渍,“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说哭就哭了?都快做母亲了,还像个孩子般,爱哭鼻子。” 苏如禾擤了擤鼻子,“我才没有哭,我这是喜极而泣。” “成语用得不错,我家小禾是越来越有文化了,果然,这快做母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虽然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苏如禾却是隐隐之中,觉得裴钰有点儿奇怪。 可奇怪在哪儿呢?他分明是在笑的,看着很高兴,可不止为何,苏如禾觉得他似乎又不是那么地高兴。 说着话,裴钰便伸出双臂,将她轻轻地搂入了怀中。 抚摸着她的鬓发,“小禾,容琛待你好吗?” 这种问题,裴钰问了不止一遍。 但这一次,苏如禾却觉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顺口就应道:“他一直都待我不错的,所以大哥你也要待阿芙好,她很喜欢你的,大哥你也赶快和阿芙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给苏家开枝散叶。” 裴钰抱着她,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应了声:“好。” “对了大哥,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份新婚礼物,我拿给你看。” 闻言,裴钰便松开了手。 苏如禾像是献宝似的,将一个精致的礼盒拿了出来。 打开一看,里头恍然躺着一尊观音像。 这是一尊玉刻的观音像,雕刻地栩栩如生,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大哥,这可是一尊开了光的送子观音,很灵验的,你与阿芙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就把它放在房里。” 看到这尊观音像,裴钰的眸底闪过一丝灰暗,下瞬却是笑着接了下来,“嗯,我会摆在房里的。” “时辰好像不早了,大哥我先出去了,你快些穿好礼服,可别让阿芙等太久哦。” 在苏如禾要出去之时,裴钰忽然叫住她:“小禾。” “怎么了?” 苏如禾觉得,裴钰的表情似乎有点儿严肃。 裴钰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虽然容琛不算是个好人,但他待你的这份心,却是真的,以后小脾气要收敛着些,知道吗?” “大哥你怎么忽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裴钰收回了手,笑着道:“可能我今日比较紧张,你随便听听就成。” 啊,原来她家大哥紧张起来,是会像个老婆子一般,喋喋不休的么? “出去吧,待会儿不要乱跑,婚礼结束了,就随容琛回去,你大着肚子,不能累着。” 427.嫁你,我的荣幸 穆芙一向大大咧咧惯了,还是第一次,觉得那么地紧张,紧张地都无法呼吸了。 在婢女给她挽发的时候,侯夫人崔氏走了进来。 “母亲。” 穆芙高兴地唤了声,想起身来,崔氏按住她,叹气道:“你呀,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日后到了婆家,可要安分一些。” 闻言,穆芙却是噘了噘嘴,“怕什么,我嫁给裴钰,又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母亲你便放宽心吧。” 的确是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因为裴钰就这么孑然一身。 其实对于这门亲事,崔氏本是万万不同意的。 裴钰虽是大理寺少卿,但也只不过官居四品,而且还是寒门出身,父母双亡。 这样的身世,怎么能配得上广阳侯府? 可怎奈穆芙一门心思认准了他,而且还有容琛亲自做媒,广阳侯府敢说一个不字? 所以崔氏就算再怎么不愿,还是只能将女儿嫁过去。 谁让容琛是他们万万惹不得的呢? 接过了木梳,崔氏一面为穆芙梳着头发,一面说道:“芙儿,若是那裴钰敢欺负你,你便回侯府,告诉母亲,母亲定然会为你出气的。” “母亲你多虑了,裴钰待我很好,他很温柔的,怎么会欺负我呢。” 反正穆芙自诩是没见过比裴钰更温柔的人了。 待梳妆完毕,穿上了大红嫁衣,外头的鞭炮便响了起来。 穆芙在崔氏的牵引之下,出了闺房。 今日,她要出阁了,而且嫁的,还是她喜欢的男人,穆芙觉得,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如此。 在出了侯府门之时,在红盖头之下,穆芙便瞧见,裴钰骑着高大的白马,朝着她这厢而来。 穆芙紧张地握住了婢女的手,看着裴钰从马背上下来,来到她的眼前。 他缓缓地伸出手,轻声唤道:“阿芙。” 穆芙笑吟吟地便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心,由他牵引着,坐上了花轿。 虽然裴钰只是个大理寺少卿,而且还是以寒门的身份入仕,但这场婚礼,却是办得很隆重。 因为在裴钰的背后,有容琛给他撑场子。 所以这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在外头的鞭炮响起的时候,苏如禾就已经忍不住,朝着外头探头探脑。 倘若不是有容琛在她的身旁,苏如禾早就已经跑出去了。 从前,苏如禾就想,她的两位哥哥成亲的时候,该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二哥她是永远没有机会看到了,但看到大哥,她却是眼睛一亮。 裴钰本就长得很好看,虽然面上还扣着一张面具,但这一点儿也不折损他的容颜,反而还添了几分神秘感。 而今日的穆芙,亦是美艳动人,婀娜的身姿在嫁衣的衬托之下,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两个人就这么走过来,看着着实是般配无比。 苏如禾不由感慨了一句:“原来成亲的时候,新娘子是这么好看的。” 只可惜,她当初嫁给容琛的时候,是那样地匆忙。 从法场上救下来后,便直接给套上了嫁衣,而且在这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任何喜庆的气氛,甚至连一声鞭炮都没有。 而且,她走的还是后门,就好像她这个夫人,是偷来的一般。 匆匆迎娶,匆匆洞房。 哦不对,他们并没有在那一日直接洞房。 虽然苏如禾感叹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被容琛给听到了。 他不由捏了捏她的手心,薄唇凑在她的耳畔:“你是怪本相娶你娶得太匆忙?” 苏如禾猛然回过神来,“没有没有,嫁给大人是我的荣幸,不匆忙,一点儿都不匆忙。” 其实苏如禾就是狗腿地拍拍马屁而已。 容琛眯了眯眸子,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原本,苏如禾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要不给你补办一场婚礼的话。 却不想他竟是什么也没说,心里便不由有些失望。 但这种失望是转瞬即逝的,很快苏如禾的注意力便被裴钰那边吸引了过去。 礼成之后,便是一片的祝福声,穆芙由婢女带着,先去了新房,而裴钰则是要留在客厅,招待客人。 “大人,我想去和阿芙说会儿话,可以吗?” 苏如禾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好不容易等到礼成,自然是按捺不住。 容琛颔首道:“慢慢走路,待会儿本相来接你。” 苏如禾痛快地应了声,便在听风的搀扶下,追随着穆芙而去。 裴钰要挨个地敬酒,这第一杯酒,自然是要敬容琛。 他抬起酒杯,勾了下唇角,道:“容相,请。” “裴大人,恭喜。” 容琛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两人在无声之中,对视了一眼,而后,裴钰便去了另外一桌。 新房。 穆芙一坐在床边,便迫不及待地想将头上的红盖头给掀开。 一旁的婢女赶忙按住她的手,“小姐,眼下这红盖头可不能掀,不然是不吉利的。” 闻言,穆芙赶忙放了下来。 正觉得无聊,外头便传来了扣门声,“阿芙,是我。” 见到苏如禾进来,穆芙很高兴,赶忙拉着她坐到床边。 “小禾,我好紧张,怎么办,感觉这心都要跳出来了。”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方才拜堂的时候,看你的动作很标准呀,我还以为你不紧张呢。” “是裴钰让我不要紧张,我才稍稍有些心安的,只是……只是他眼下不是不在么。” 苏如禾不由笑出声来,“这才一刻不见,就想念得紧了?” 穆芙立时便红了脸,“哪儿有,小禾你又取笑我!” “对了阿芙,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苏如禾便从流袖间掏出了块罗帕,打开,里头抱着一块翡翠玉镯。 雕工精细,款式简单而又大方。 “这是我十岁生辰的时候,我母亲送给我的,今日我把它送给你。” 一听这是苏如禾的母亲送给她的,穆芙赶忙摆手,“这怎么可以,我不能收……” “哎呀,你我之间,有什么能不能的,只要你和裴大人好好地过日子,早日生个白胖小子,我就很高兴了。” 说话间,苏如禾便将这镯子戴到了穆芙的皓腕之上。 大小非常合适,就像是为穆芙量身打造的。 428.这是,你逼我的 其实苏如禾觉得还是挺对不起这个大嫂的。 因为她嫁过来,没有高堂,也没有长辈给她送新婚礼物,图个吉利。 也只有她这个做妹妹的,能送她一些新婚礼物,算作是弥补。 而且为了裴钰的安全问题,苏如禾还不能告诉她裴钰的真实身份。 这般算来,穆芙嫁过来,的确是有些委屈的。 不过幸好,他们是真心相爱,那些所谓的委屈也就都不存在了。 苏如禾想,以后她一定要多过来串门,一定要对这位新晋的大嫂很好。 —— 裴钰今晚喝了很多酒,只要是有人过来跟他敬酒,他都喝了,来者不拒。 最后还是衙役过来扶着他,他才算能勉强站住身子。 不能再喝了,再喝今晚怕是连新房都走不回去。 裴钰吩咐了衙役一些事,便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向着新房而去。 走到拐弯口,有冷风吹了过来,裴钰有些怕冷地将衣裳拢了下。 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忽然有道黑影便压了过来。 扣住他手腕的同时,猛地便将他给抵在了墙上。 后背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疼痛感让裴钰有些清醒过来。 眼前尚还有迷糊,对方如狂风暴雨般的吻便席卷而来。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非常地残暴,而且圈固着裴钰腰肢的力道,紧得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给掐断一般。 在这个凶残的吻接近结束之时,他的手,便滑到了裴钰的脖颈处。 骤然掐紧! “苏执生,我真想杀了你!” 此时此刻,站在裴钰的面前,将他圈固在墙壁之上,一只手还掐着他脖子的,不是千里迢迢从边疆赶回来的闻人靳,又会是谁? 只是此刻的闻人靳,非常地可怕。 那是一种接近于疯狂的可怕,他的一双眼睛,都是带着血红色的,似乎真的能说到做到,要将裴钰给生生掐死! 因为喝了很多酒的缘故,裴钰的抵抗能力比平常弱太多。 被闻人靳这么压制着,他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在意识渐渐迷糊之时,闻人靳还是没能下得了手,骤然松了开。 呛进口中的空气,让裴钰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苏执生,你真是好样的,联合着容琛来耍我?你就那么想娶那个女人?你敢娶她,我便敢杀她,今日可以是你们的大婚之日,也可以是她的忌日!” 喉咙像是裂开了一般地疼,但裴钰还是字句清晰地说着:“她的忌日也是我的忌日,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裴钰就是他闻人靳最大的软肋。 所以他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闻人靳最后那一点理智。 “很好,苏执生,这是你逼我的!” 说着,闻人靳便将裴钰的双手往后一掰,随之就将他给扛在了肩上。 裴钰今晚喝了太多的酒,被他这么以倒挂的姿势,扛在肩上,非常地难受,就像是五脏六腑被颠覆了一般。 闻人靳粗暴地将他给丢到了马背上,而后他跳了上去,扬起马鞭,便这么蛮横地直接将他从大理寺带走了。 马背非常地颠簸,也不知闻人靳将他带到了什么地方。 在马停下来之时,闻人靳直接将他拉下来。 动作非常粗暴,就像是一只被困了数千年的困兽,在放出来的那一刻,只想要毁灭整个世界。 裴钰身上的礼服,是被闻人靳徒手给撕掉的。 只要一看到裴钰身上穿着的这件礼服,闻人靳就觉得他快疯了。 他要摧毁一切,摧毁裴钰的一切! 这是他仅剩的意识,而他也是照着他的这个意识,将裴钰狠狠地压在身下。 闻人靳非常地急迫,急迫到选了个不知是哪里的林子,就想做那种事情。 裴钰自然不肯就番,但是此刻,闻人靳已经顾不上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裴钰。 因为,他竟然敢这样欺骗他,他要狠狠地教训他,让他知晓,欺骗他的下场是多么地惨痛! 反抗不过,裴钰便直接张嘴去咬,一口就咬在闻人靳的手背上。 这一口咬得非常狠,口中瞬间便有血腥味传来。 “还有力气咬我?呵,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你没有力气的。” 一面说着,闻人靳便将裴钰的双手往后掰,将自己的腰带抽出来,绑住了他的双手。 这是一个非常屈辱的姿势,可裴钰被完全桎梏着,根本就无法反抗。 接下来的痛苦过程,让裴钰此生难以忘记。 闻人靳只顾着发泄,在他身上发泄着他的愤怒,丝毫不顾他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裴钰最后是直接昏死了过去,在他失去意识之时,他听到,闻人靳在他的耳畔,不断地唤着他的名字。 执生,执生…… 呵,可真是讽刺。 裴钰昏昏沉沉地醒转过来,才动了一下,却发现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一般,疼得不行。 而在同时,便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耳畔传来低沉的嗓音:“醒了?” 在听到这道嗓音,裴钰哪怕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也是下意识地要避开他的接触。 “别乱动,你发烧了。” 发烧? 怪不得他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半点精神来。 动了下手,手腕上传来一阵摩擦的疼痛。 低眸这么一瞧,这才发现,他的手腕上,竟然拷着铁链。 不用想都知晓,这铁链,是闻人靳给他拷上的。 他都这副样子,还能逃到哪里去? 可裴钰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他难受得不行,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喝些热水,润润嗓子。” 说着,闻人靳便倒了杯水,递到裴钰的嘴边。 虽然没有力气,但裴钰却是避开,以无声来抗拒。 闻人靳不由蹙了眉,正想要说些什么,车帘便被撩了开,“大公子,药煎好了。” 将药接了过来,舀了一勺,吹凉了,确定不烫,才喂给裴钰。 可裴钰就是不肯张嘴,甚至是干脆闭上了眸子,完全不理会闻人靳。 闻人靳最后的一点耐心被耗尽,先自己喝了一口,而后扣住裴钰的后脑勺,对准他的唇,便吻了下来。 还没有退出去的侍卫,在看到这一幕时,完全愣在了原地。 429.不想,伤害你的 闻人靳对他做那种事情,他被迫忍受了。 可他心里却完全接受不了,更接受不了闻人靳竟然当着别人的面,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吻他。 但他身上却没有半丝的力气,只能任由闻人靳摆布。 而那侍卫也很是知趣,虽然心中震惊,但还是很快退了下去。 喂完了一口药,闻人靳还想再来第二口。 裴钰有些艰难地开口:“我自己喝。” 开口的嗓音,沙哑到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来。 他实在是不想说话,因为哪怕是说半个字,喉咙都疼得像是撕裂开了一般。 “手上拷着链子,你要怎么喝?放心,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我便不用这种方式喂你喝药。” 被闻人靳压着做了那种事情,若是按照裴钰的个性,他怕是都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可眼下,他还不能死,他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所以他不能死。 勉强自己喝下了闻人靳喂的药,喝到一半,他便喝不下了,不但喝不下,他还将直接喝的都吐了出来。 虽然裴钰从小身体就不好,喝药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家常便饭。 可他从未这么难受过,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滚烫的灼热,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舒服的。 哪怕不用照镜子,裴钰都能想象地出来,他此刻的脸色究竟是有多么地难看。 其实闻人靳已经后悔了,尤其是那晚,他没有控制住自己,将裴钰弄得昏死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裴钰的身子本就差,怎么能够忍受得了他那样猛烈的进攻? 尤其是眼下,他面色苍白如纸,似乎是在一夜间便消瘦了不知多少,更是让闻人靳心疼不已。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一步,他还是做了。 小心翼翼地将裴钰搂入怀中,裴钰眼下使不出半点儿劲来,也只能任由他摆布。 他的嗓音很低,低到有几分痛:“对不起,执生,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为什么非得逼我走出那一步?” 是他逼他吗? 这一次,的确是的。 “你要带我去哪儿?” 闻人靳低眸看着怀中的男人,“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日后,你都只能随在我的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裴钰闭上了眸子,没有再说话。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太差了,在没有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前,他不能倒下。 所以他必须要养精蓄锐,否则他一定坚持不下去。 —— 大理寺。 苏如禾正和穆芙说着话,忽然,外头便传来了似乎是骚动一般的声音。 原以为是裴钰应酬完宾客过来了,却不想进来的,却是容琛。 容琛的眸光只落在苏如禾的身上,淡道:“过来。” 苏如禾立马便走了过去,朝他的后头看了看,低声问道:“大哥怎么还不过来?” “还在应付宾客,天色不早了,回府吧。” 这么快就回去啊? 苏如禾犹豫着道:“可我还想闹洞房啊……” “闹洞房?你是想直接将孩子给闹出来?” 一句话,顺利地便让苏如禾闭上了嘴巴。 苏如禾不由懊恼地想着,怎么怀个孩子要那么久,这次错过闹洞房,可就没有机会了呀! 虽然不大甘心,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苏如禾还是忍痛跟着容琛先回府了。 在走之前,苏如禾还不忘给穆芙加把劲儿,让她今晚一定要把裴钰给扑倒。 弄得穆芙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去了。 上了马车之后,苏如禾的精神还是很旺盛的,忽然,她捂住了肚子,‘哎’了声。 容琛原本是咸咸散散地靠着,一见她捂着肚子,还蹙眉叫了声,以为她是兴奋过度,动了胎气。 赶忙起身来,“怎么了,是肚子疼吗?” “没有,就是……方才感觉到,宝宝好像是踢了我一脚,我有点儿惊讶。” 原来只是孩子动了下,她那么大的反应,他还以为她是动了胎气呢。 无奈地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才五个月就那么爱动,这性子,定然是随了你,本相日后怕是有得头疼了。” “我生的自然是像我,再者你要是嫌弃宝宝,我可以自己养……” 不等苏如禾说完,容琛的眸底便是一冷,“自己养?你要怎么养,嗯?” 哎呀,一时嘴快,说漏了。 “没有没有,我开玩笑呢,当然是大人你养了。” 之前在宴席上,苏如禾因为只顾着看裴钰和穆芙拜堂,都没怎么吃东西。 眼下到了马车上,她就觉得饿了。 自三个月之后,苏如禾的胃口就特别好,只要不是特别油腻的东西,她都喜欢吃。 为了满足她的胃口,容琛便在马车里也备了许多食物,以便苏如禾随时可以吃。 不过容琛通常是看着她,觉得吃得差不多了,就不再让她吃了,免得到时候又会涨肚子。 “方才,我很想叫阿芙大嫂的,可为了大哥的安全,我又不敢叫。这个时候,大哥应该去新房了吧?” 说着,苏如禾撩开了车帘,往外看去。 容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应了声。 苏如禾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有些累了,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 “到本相这儿来。” 容琛伸出手,苏如禾很是自然地便将小手交到了他的手心。 让她的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身上,他才淡道:“睡一会儿吧,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身体里噬心蛊的缘故,苏如禾其实睡得都不怎么好。 但今日,她是真的累了,所以靠在容琛的身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马车在相府前停下,容琛抱着她下了车,苏如禾迷迷糊糊地拿脑袋蹭了蹭。 闷闷地开口:“明日我可以去看看大哥和阿芙吗?” 容琛微微沉眸,“过几日再去,你眼下的身子,不能经常外出走动。” 将苏如禾送回房间后,容琛便去了书房。 钟翎已经在等候,看到他来了,立马低首回禀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闻人靳带着裴钰去的是关水方向。” 容琛应了声,“继续盯着,不要让裴钰出事。” 430.惊动,乱棍打死 在去往关水的路上,裴钰一直发着高烧,闻人靳在途中抓了无数个大夫来给他治病。 但效果都不怎么大,有时候,连裴钰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就这么烧着烧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他还是能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即便再怎么喝不下药,他也强迫自己喝。 在到关水的时候,他的高烧才算是勉强退了下来。 虽然去关水只用了七日左右的功夫,但裴钰着实是在鬼门关走了不知多少遭。 因为生着病,他不知瘦了多少,每次吃饭,都是很勉强,紧蹙的眉心,就没有松开过,脸色也一直泱泱的,不见半点儿血色。 这大概是裴钰有生以来,得过的最严重的一次病了。 闻人靳心疼得不行,可即便再怎么心疼,他也不肯放手。 他放过一次手,结果裴钰就跟别的女人成亲了,倘若他去晚了一步,裴钰怕是就要和那个女人直接洞房了。 闻人靳带着裴钰才回到主营,闻人铭便迫不及待地找了上来。 看到闻人靳安然无恙,闻人铭才算是松了口气,“大哥你这一去便是十日,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吓死我了!” “我只是去办了点儿私事,战况如何了?” 闻人铭很是自信地拍了拍胸膛,“首战大捷,杀了北燕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被打回到龟壳里,这几日可是安分着,不敢动弹呢。” 因为闻人靳没回来,闻人铭也不敢私自行动。 而且这首战告捷已经打杀了北燕军的锐气,倒也不急于一时。 闻人靳淡淡应了声,这几日他都没怎么合过眼,一直照顾着裴钰,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撑不住的。 眸底尽是惫倦之色,他拧了拧眉心,闭眼缓了缓神。 闻人铭虽然是个粗人,但也能看出闻人靳的面色尽显疲惫,便不再多留。 “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 最后一个字眼还未说完,忽然,就从里头传来了咳嗽声。 虽然不是很重,但闻人铭是个军人,自然是要比寻常人的听觉要更敏感些。 大哥的帐篷内有其他人? 说来,闻人靳而今也是二十有五了,但一直不曾娶亲,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为此,闻人伽没少操碎心,但闻人靳一贯有主见,他若是不愿意,即便是闻人伽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法子。 而且闻人靳一贯很洁癖,他的房间,除了定时的打扫之外,是不准任何人进去的。 曾经闻人伽想给闻人靳的身边添个伺候的丫鬟,便让一年轻貌美的丫鬟主动躺倒闻人靳的房间。 原以为都是年轻人,定然是血气方刚,生米煮成熟饭什么自然是不在话下。 却不下闻人靳在发现床上有个女人的时候,面色不变,只让人将这丫鬟带下去,直接给乱棍打死了,而且死了之后还拿出去喂狗,连具全尸也没给留下。 自此之后,闻人伽便再也没动过给闻人靳找通房丫鬟的心思。 而今听到闻人靳的帐篷内竟然有其他人的声音,闻人铭便不由想,难道是他家大哥终于开窍,动春心了? 心中这般想着,闻人铭便退了出去,在退出去之后,他立马召来手下,“给我盯着大哥的帐篷,看看里头到底藏着什么人。” 待闻人铭出去之后,闻人靳才绕到了屏风之后。 裴钰已经醒了,不过他的精神依然不怎么好,在看到闻人靳的时候,不愿多看一眼,直接便避开了视线。 也是,那晚他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一时半会儿,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自然也是不愿意理他的。 不过闻人靳也不着急,只要裴钰能待在他的身边,即便他眼下不肯理他,他也是高兴的。 上前几步,抬手便抚上了他的额首,裴钰的身子明显一僵,不过闻人靳很快便缩回了手。 “还是有些烫,饿了吗?我去给你煮些粥,你再睡一会儿。” 说着,闻人靳便起身来,走了出去。 见闻人靳出去了之后,裴钰才咬着牙,艰难地坐了起来。 即便已经过了七日,但是那日闻人靳给他留下的伤害,还是没有完全消退下去。 加之他高烧了那么多日,身上自然是没有多少力气。 下了榻,走出去,慢慢地撩开帘子,外头刺目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眸子。 这是……关水军营。 副帐内。 手下来给闻人铭回禀的时候,闻人铭完全是震惊的。 因为闻人靳的帐篷里,藏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并且,闻人靳还亲自下厨,给那男人煮粥。 闻人铭虽是个粗人,但这么仔细一想,他隐约之中猜到了什么。 “将那男人给我带过来,记住,万不可惊动大哥。” —— 闻人靳的手艺一贯很不错,他煮的粥,色香味俱全。 但裴钰却是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了。 闻人靳见他依然没有精神,便不再勉强他。 “执生,等你身子好一些,我带你去关水周围转一转,这儿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裴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外头,传来了将士的声音:“大公子,将军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闻人靳将碗放下,将锦被给裴钰拉好,才道:“我去去便回。” 待闻人靳离开之后,裴钰也跟着下床,他的目标非常明确。 来到桌案前,将抽屉拉开,里头放着的,都是军事要密。 简单地看了看,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想要的。 闻人靳究竟将行军图放在哪里了? 正翻找着,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钰赶忙将东西放回去,进来的,不是闻人靳,而是两个身材魁梧的将士。 两个将士二话不说,便朝着裴钰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 原本,裴钰以为是闻人靳派来看着他的,但一看他们的样子,明显不是来看他的。 裴钰向后倒退了一步,张嘴想要喊人,嘴巴却立刻被一块布给塞了住。 随后他便被这两个人给直接扛了走。 被粗鲁地扔了下来,裴钰摔得晕头转向之时,下颔便被一只粗大的手给扣了住。 431.不能,没有你呀 闻人铭还在想,他大哥的帐篷里,究竟是藏了什么男人。 这么一瞧,闻人铭有些惊讶。 “大理寺少卿裴钰?” 虽然闻人铭只知道带兵打仗,但对于这个大理寺少卿,闻人铭也是见过几次。 谁让闻人靳忽然搬到大理寺去住,他自然也得要多少关注关注。 转而,闻人铭便瞧见了,裴钰的手上,竟然还戴着铁链。 闻人铭忽然想起来,这裴钰,乃是容琛举荐的。 可当时容琛举荐裴钰的时候,闻人伽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对。 莫不成…… 闻人铭想到了什么,抬手就将裴钰面上所戴着的面具给摘了下来。 在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连闻人铭都不由眼前一亮。 虽然他是个粗人,但作为闻人家的人,什么绝色的美人没见过? 但闻人铭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是好看地让人完全挪不开眼。 这种好看,并没有带着女气,是属于清隽脱俗的类型。 闻人铭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个男人。 可这个男人,的确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 连他这个粗人都看得一时失了神,也就难怪,为何闻人靳会对此上心了。 这样的绝色,的确是举世难得。 不过在回过神来之后,闻人铭却是觉得十分恶心,“我说你一小小的寒门仕子,怎么就能一跃龙门,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想来凭着这张脸,不知爬过多少张床吧?” 闻人铭与闻人靳不愧是亲兄弟,这说出来的话,都是这样地难听。 “胆子倒是很大,竟然还敢勾.引我家大哥,想借着我大哥的手,一路平步青云?呵,恶心!” 说着,闻人铭捏着裴钰下颔的力道骤然便紧了好几分。 闻人铭是个真正的军人,他的力道,可比闻人靳要大上许多。 更何况闻人靳再怎么生气,也是舍不得伤害裴钰的。 但闻人铭不一样,他认定了,眼前这个男人,靠着美色来诱惑他的大哥,他怎么能放过裴钰? “一个男人,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是做着下作的事情,你说,若是没了这张脸,你还能祸害谁去?” 裴钰被他捏着下颔,只觉得下颔要被捏碎了,根本就说不了任何的话。 闻人铭骤然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往前拽,朝着地面摁下去。 在脑袋撞在坚硬的地面上之时,裴钰只能感觉到整个脑袋在‘嗡嗡’地作响,其他什么声音,他都听不加见了。 闻人铭松开手,站起身来,似乎是觉得肮脏一般,拍了拍手。 “给我揍,往死里揍,留下一口气,你们的脑袋就不用在脖子上待着了。” 密密麻麻的拳头落下来,一开始是疼得快死了,可后来,裴钰渐渐地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难道,他就要这样,死在闻人家的手里? 他不甘心,可他又无可奈何…… 隐约之中,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亮光传来,可也在同时,他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而闻人铭亦是没有想到,闻人靳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尤其是在进帐篷的那一刻,在看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裴钰,闻人靳只觉得有一股怒火,冲出了胸膛。 大步走了过去,闻人铭想拦住他,“大哥,我在帮你教训……” 没等说完,只听得‘啪’地一声响。 闻人靳反手就扇了闻人铭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是扇地有够狠的,完全是把闻人铭给打蒙了。 “谁给你的胆子动他的?给我跪着!” 一脚便踹中了闻人铭的膝盖,闻人铭‘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闻人铭都被他一脚给踹跪在地上了,那两个揍裴钰的将士还能跑得了? 他们很是自觉地便跪了下来,在地上直磕头,“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啊……” 闻人靳在抱起裴钰的时候,指尖都是在颤抖的。 裴钰满脸都是血,浑身上下皆是伤,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存在。 即便是当初被仇家追杀,九死一生之际,闻人靳也从未觉得害怕。 可是此刻,怀中的男人似乎只要轻轻地触碰一下,就会彻底地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竟是怕得无法控制颤抖的手。 在抱着裴钰出去之前,闻人靳只留下一句话:“这两个人,碎尸万段,立刻执行。” 原本还跪在地上求饶的将士一下就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军医在为裴钰治疗之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因为闻人靳在他治疗之前,就放了狠话:“若是救不活他,你也不必活了。” 在军医治疗的同时,闻人靳就站在一旁。 他甚至害怕到,都不敢去看裴钰,只紧紧地攒着手心,抿着唇角,默不作声地站着。 直到军医停了手,闻人靳开口之时,嗓音都有些哑了:“怎么样?” “这位公子的肋骨被人给踢断了,肺部也受到了重创,若是能熬过今晚,便会无事,若是熬不过……” 闻人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他活着,听明白了吗?!” 军医赶忙连连点首,“明白明白……” “滚!” 军医几乎是屁滚尿流出的帐篷。 这大公子不发火则已,这一发起火来,简直是要人命! 闻人靳踉跄了一下,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裴钰的手。 他的手,是那样地冷,没有半点的生气,可闻人靳又不敢握得太用力。 “执生,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不能没有你,执生……” 闻人伽得知闻人靳揍了闻人铭可是大吃了一惊。 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自小就好,而且闻人铭一贯就只听闻人靳的话。 匆匆赶过去的时候,闻人铭还跪在地上。 他大哥让他跪着,他自然是不敢起来。 而且当时他大哥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若非他们是亲兄弟,闻人靳怕也是会让人将他给直接拖下去碎尸万段吧? 闻人铭是打死也没想到,这裴钰在闻人靳的心里竟然会这么重要。 分明,闻人靳是用铁链拷着裴钰的,不该是这样的呀…… “铭儿你跪着做什么,还不给我起来!” 432.我们,重新开始 闻人铭想起来,却又不敢起。 只能委屈地道:“父亲,我这次似乎是真的惹大哥生气了,您一定要帮我求求情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人铭便将整件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闻人伽。 饶是闻人伽听闻了此事,都不由拧起了眉头。 裴钰……对于这个裴钰,闻人伽自然是不会忘,当初裴钰之所以能够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还是闻人靳让他答应的。 如今,因为这个男人,竟然让他一向冷静的大儿子都失了理智,而且还失手打了一向感情好的弟弟。 对于这件事,这个男人,闻人伽不得不重视起来。 帐篷外,闻人伽想进去,却被外头的侍卫拦了下来。 “大将军,大公子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去。” 闻人伽面色一沉,“不想死,就给本将军滚开!” 这闻人伽与闻人靳都不能惹,侍卫只能闪到一边,闻人伽大步走了进去。 闻人靳听到外头的动静,很快便起身来。 “父亲。” 闻人伽一眼便瞧见,闻人靳站在床边,用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躺在床上的人。 不过闻人靳此刻的面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闻人伽拧了拧眉头,“那人,是大理寺少卿裴钰?” “这是儿子的事,希望父亲不要插手。” 一听这话,闻人伽心中便清楚了,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所以,这么些年,为父给你介绍婚事,你都瞧不上,是因为这个男人?” 闻人伽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宠爱的儿子,竟然会被一个男人给勾去了心魂! “是,父亲,我只要他。” 对于这件事情,闻人靳本来就不想隐瞒谁,只是从前他顾及着裴钰,所以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感情。 如今他连那种事情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闻人伽差些被他这话给气得吐血了,“你……你简直是胡闹!立马给我断了这念头,否则……” “父亲,倘若你敢动他,就莫要怪儿子不孝了。” 因为这个男人,他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闻人伽气极,却又拿闻人靳没法子,这个大儿子,他从小就管不住,“好,你真是好得很!” 裴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回到了儿时。 可是做着做着,他忽然想到,苏家没了,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在了,原本美好的梦境,在顷刻间便被漫天的鲜血所淹没。 骤然惊醒。 裴钰没来得及动一下,便有熟悉的嗓音传来:“执生你醒了?醒了就好,我真怕你不愿再醒过来了。” 想动,却发现浑身上下都很疼。 是啊,被不知踢了多少脚,哪儿能不疼?他还以为,这次是真的熬不过去了,没想到,他的求生欲还是挺强的。 有侍卫端着药进来,放下后很是自觉地便退了下去。 闻人靳扶着他坐起来,“慢点儿。” 其实,只是稍稍地动一下,就疼得要命,但裴钰还是咬着牙,靠在枕头上后,额首都渗出了不少虚汗。 闻人靳舀了勺药,吹凉了,递到裴钰的嘴边。 原以为他不会这么轻易肯喝药,但他这次却非常自觉地张开了嘴。 不过才喝了一口,他便咳了起来。 这一咳,两边的肋骨像是断裂开了一般地疼。 他只能忍住喉咙的难受,因为这咳起来,太疼了,疼得他险先都忍不住。 挪开手,手心之处,恍然便是一滩血迹。 看来这次,他的肺部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看到他手心的血迹,闻人靳的心头便是一揪,将他的手拉了过去。 “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 裴钰疲惫地闭了闭眼,他自己的身体,他再为清楚不过。 之所以还能醒过来,不过是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其实,他是更放心不下苏如禾,可就他眼下的这种情况,怕也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因为裴钰身体的缘故,闻人靳便不去主帐,而是让人直接将军政要务搬了过来。 闻人伽虽然生气,却也拿他没法子。 在闻人靳处理军政要务之时,裴钰并没有歇下,他靠在枕头上,手中捏着一本书册。 但注意力,却是集中在闻人靳的身上。 他在想,要打仗,闻人靳不可能不将行军图拿出来,之前他找不到,是不是闻人靳在防备着他? 忍不住咳了两声,现在咳嗽,他根本就不敢咳得太重,因为这会带动着肋骨,疼得要命。 虽然裴钰极力地抑制着,但闻人靳还是能听得出来,他克制地很不好受。 眉梢蹙得愈紧,闻人靳将狼毫搁下,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 摸上了他的额首,高烧已经完全退了,但他的面色还是很不好看。 “我在这儿处理事情,是不是吵到你了?” 裴钰摇了摇首,“还好,反正我也睡不着。” 的确是睡不着,身上哪儿都疼,躺下去还呼吸困难,不如这么坐着来得舒服。 “执生,等这一仗打完了,我带你回万梅山庄,好不好?” 裴钰合上了书,只淡淡回道:“闻人靳,我们回不去了。” 闻人靳心中一紧,伸手便搂住了他。 “执生,我向你保证,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我们别这样冷言相对,好吗?” 呵,他都将他伤得遍体鳞伤了,还能再伤到哪儿去? 好一会儿,裴钰才回道:“你很清楚,这不可能的。” “可能,我说可能就是可能!执生,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我不能失去你,回去之后,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 从哪儿开始? 裴钰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我累了。” 闻人靳知晓,裴钰有很大的心结,因为苏家,也因为他对他所做的伤害。 等裴钰歇下不久,闻人靳也脱了外衣,上了床。 像是往常一样,搂住裴钰的腰,将他带入自己的怀中。 裴钰也没挣扎,就这么任由他抱着,但其实他没有任何想睡的感觉。 闭着眼,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闻人靳盯着他看了很久。 忽然,便有凉凉的唇,落在了他的眉心。 其实很多时候,裴钰自己也没明白。 闻人靳到底喜欢他什么? 433.是我,喜欢的人 这几日,闻人靳大摸也是很累了,没过多久,他的呼吸便渐渐平稳了。 其实,闻人靳这人生性多疑,即便是睡着,他也是时刻保护着警惕。 但因为怀中抱着的是裴钰,所以他睡得格外沉。 裴钰霍然睁开了眸子,手在他的腰带之间摸,没过一会儿,果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小心地将其抽了出来,就算是没打开,裴钰也知晓,这一定是行军图。 闻人靳果然将其藏在了身上。 将其慢慢地打开,裴钰将这上头的每一处,都记在了脑海中,他的记忆力一向是很不错的。 次日一早,裴钰醒来的时候,闻人靳已经不在了。 这是军营,战事一触即发,闻人靳自然不能时时在帐篷里待着。 裴钰艰难地下了床,在桌案前,抽出了张纸,拿起狼毫,开始将昨日所记下的都写下来。 他写得很慢,因为他的手上没有多少力气,每写一个字,都带动着伤口。 快到收尾的时候,外头传来了躁动声。 裴钰赶忙将写好的东西收起来,在他收好的同时,便有个高大的身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来的是闻人伽。 裴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只是抬首,看着他,但袖下的手,却是倏然握紧。 而闻人伽也是这么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本将军是该称呼你为裴少卿,还是苏大公子?” 之前,是闻人靳让闻人伽不要调查裴钰,所以闻人伽也就依着他的意思。 这一次,闻人伽怎么能依照他,由着他去喜欢一个男人? 结果这么一查,却是让闻人伽都快被气疯了。 裴钰竟然是苏执生,那个本该死在法场上,此刻却活灵活现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的苏执生! 不用都知晓,裴钰能活下来,都是拜谁所赐。 “你们苏家人,果然都很有本事,怎么,以为爬上我儿子的床,就能让苏家翻身?什么书香门第,其实骨子里就是个下贱胚子,完全承了你的好父亲!” 裴钰面色骤然一黑,“闻人伽,你没有资格侮辱我的父亲。你们闻人家不过是草寇出生,真以为凭着军功,就能为所欲为?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闻人伽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裴钰的领子,“苏执生,你的确是命大,别以为迷了靳儿的心,我就拿你没法子了,我能让苏家一夜倒台,同样也能让你尸骨无存!” “你尽管可以动手,现在杀我,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为何还要废那么多的话?或者说……你是不敢动手,怕你的好儿子跟你反目成仇?” 裴钰的一句话,切中要害。 闻人伽立时便被惹恼了,还没来得及抬手,便有人闯了进来,“父亲!” 显然,闻人伽没料到闻人靳会这么快回来。 在喊住他的同时,闻人靳便几步夺上去,将闻人伽的手给掰开,同时拦在裴钰的跟前。 “父亲你想做什么?” 闻人伽气得手都在抖了,“靳儿,他是苏家的余孽!”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喜欢的人,你不能伤他。” 喜欢一个男人? 闻人伽觉得他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一定会被自己的亲儿子给活活气死。 在闻人伽被气走之后,闻人靳才迅速回身,“执生,他没有伤到你吧?” 裴钰摇了摇首。 伤害?若说是言语上的伤害,他们闻人家早就已经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了。 主帐内。 几位大将本是在讨论军情,闻人伽忽然怒气冲冲地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大将军……” 不等他们说完话,闻人伽将杯子往地上一砸,“都给我滚出去!” 几位大将赶忙退了出去,“铭儿留下。” 等人都退了出去,闻人铭才开口:“父亲可是因为那个裴钰而恼火?” 裴钰?呵! “什么裴钰,他是苏家余孽,苏执生!” 闻人铭惊讶非常,“大哥他……” “苏执生不能留。” 方才裴钰说的那一席话,闻人伽非常清楚,他不是在恐吓,他活下来,接近闻人靳,就是为了给苏家报仇。 闻人靳已经完全被他蛊惑住了心神,倘若再不动手,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父亲想怎么做?” 闻人伽眯起了眸子,这世上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借刀杀人。 —— 峡口战事告急,闻人伽亲自赶了过去,闻人靳作为军师,自然也是要跟过去。 而在闻人靳走后不久,闻人铭便找上门来。 裴钰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坐在床边看书,瞧见闻人铭进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自然是非常清楚,他的身份暴露,闻人伽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不过他也断定,闻人伽因为顾及着闻人靳的缘故,一定不会亲自动手。 “将他带出来。” 被捆绑住双手,带上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乃是由闻人铭亲自驾驶的,不过闻人铭并没有按照之前与闻人伽的约定计划,而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行驶。 马车停了下来,裴钰在被闻人铭带下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前方的山洞。 在看到山洞的时候,他面色骤然一变。 这不是他所设想的…… 不等他想明白,闻人铭便将他一把给丢了进去。 “苏执生是吧?父亲因为大哥,不敢亲自对你下手,非要绕那么多的弯弯肠子,我可没那耐心。” 说着,闻人铭一把揪住了裴钰的头发,迫使他提起首来。 “虽然你是个男人,但我大哥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细皮嫩肉的,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你是女人。” 闻人铭一勾唇角,将裴钰按在地上,手上非常粗略地就开始解他的腰带。 “有胆子敢爬上我大哥的床,想来这床上的功夫定然是不错吧?你说,我若是将你给办了,我大哥还会要你吗?” 那一晚的经历,在裴钰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而眼下,这闻人铭竟然也想对他做那种事情,他们闻人家的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变态! 裴钰挣扎地很厉害,但闻人铭可不像闻人靳那样,会顾念着裴钰的身体。 他就是单纯地想要折磨裴钰而已。 434.诱饵,算我求你 因为裴钰反抗地太激烈,闻人铭不好下手。 撕下一块布,直接塞进他的嘴里,而后又将他的手往后一掰。 只听得‘咔嚓’一声,闻人铭将他的手直接给掰断了! 剧烈的疼痛,让裴钰几欲昏厥。 可即便再疼,他也不能让闻人铭得逞。 那种地狱般的折磨,倘若再经历一次,他的身体一定会承受不住。 忽然,外头传来了刀剑的摩擦声。 有将士匆匆跑了进来,“少将军,是北燕的人!” 闻人铭才一回首,便有一柄长剑,朝着他这个方向直直地刺来! 没法子,闻人铭只能暂时松开裴钰,迎战直面而来的人。 对方虽然人不多,但各个都是武艺高强,闻人铭虽然骁勇,但因为对方搞的是突袭,他逐渐显露败绩。 闻人铭不甘地看了眼裴钰,啐了一口道:“我艹,撤!” 裴钰吃力地睁开眸子,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朝着他这个方向而来。 将他扶了起来,“裴大人,我是言铮。” 言铮? 哦,裴钰想起来,就是容琛让他接头的人。 言铮扶着他坐起来,迅速将他手上的绳子给解开,却发现他满身都是伤痕,不由蹙了眉,“你伤得太重了,我先带你回去……” 不等言铮说完,裴钰便抓住了他的手臂,而后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从怀中拿出了样东西。 “这是行军图。” 言铮楞了一下,才收下,“行军图已经拿到,裴大人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让人送你回京都,可好?” 裴钰摇了摇首,“还不够,闻人靳诡谲多端,即便是有行军图,一旦他发现势头不对,会立刻改变作战计划,这张图,到时候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听此,言铮顿时便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我去当诱饵。” 一听这话,言铮毫不犹豫地回绝:“这不行,我答应阿琛,要确保你的安全!” “言公子,即便我能回去,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若是以我一人之命,让整个镇国大将军府陪葬,这笔买卖,是我赚了。” 所以,从一开始答应与容琛合作,裴钰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他只有这一个机会,只能赢不能输。 言铮沉吟了片刻,才道:“可是苏丫头她……” “替我告诉容琛,倘若他敢欺负小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若是容琛日后真的欺负苏如禾,他又能怎么办呢? 作为哥哥,他终究还是没法子保护自己唯一的妹妹。 他又何尝舍得离开苏如禾?可若是不用这样的方式,苏家就永远也无法翻身。 只有镇国大将军府倒台了,容琛一人独大,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才能真正地瞑目。 “趁我还有一口气,按照我说的做,就算是我求你了,不然,我即便是死了,也没脸去见父亲母亲。” 言铮咬了咬牙,“好。” —— 南齐军营。 闻人伽都没来得及将身上的盔甲褪下,便有将士匆匆地赶了过来,“大将军不好了,大公子将少将军按在地上打,末将等拦都拦不住……” 眸光一紧,闻人伽立刻便赶了过去。 帐篷之外,围了许多人,看闻人伽一来,他们立刻都散了开。 一进帐篷内,便瞧见,闻人靳揪着闻人伽的衣领,摁在地上揍,是那种往死里揍的趋势。 “靳儿你给我住手,他是你弟弟,你想把他打死吗?!” 闻人伽抓住他的手臂,闻人靳反手便扣住了他的手腕,“是你指使他做的?” 不等闻人伽回话,被揍得满脸是血的闻人铭却是先开了口:“大哥你的眼光不错,那苏执生的确是细皮嫩肉的,我一开始做,他还反抗地很激烈呢,到后来,还不是只剩下在我……” ‘啪’地一声响,闻人靳一拳头便砸在了闻人铭的肚子上。 “闻人铭,你竟然敢!” 闻人铭啐了一口血,冷笑着:“倘若不是遇着了北燕军,我能将他做死过去,大哥你信吗?” 他竟然还敢问他信不信。 之前他因为气过了头,对裴钰做那种事情,害得裴钰连着发了七日的高烧,他已经后悔不已了。 结果他的‘好弟弟’竟然敢对裴钰做那种事情。 此时此刻的闻人靳,已经没有素日里的冷静,去猜测这件事的真实性。 只要听到从闻人铭的口中说出这些肮脏的话来,闻人靳就只想将他给狠狠地揍扁。 眼见着闻人靳要再次凑人,闻人伽怒吼道:“闻人靳你再敢动一下,就不要再叫我父亲!” 依照闻人靳现在眼红的程度,若是没人阻拦着,他怕是将闻人铭给活活揍死的可能性都有。 闻人伽是看出来,闻人靳对那裴钰情有独钟,却不想,为了裴钰,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得了手。 咬着牙,闻人靳还是收回了手,看向闻人伽,“父亲,倘若苏执生有任何意外,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说完,闻人靳便径自向外走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拦着他!” 闻人伽虽然生气,但比起这些,他可万万不能失去闻人靳。 那么多人一起上,都险先拦不住闻人靳,最后还是闻人伽亲自动手,将闻人靳给敲晕了,才算是结束了这场混乱。 “带大公子下去,看着他,倘若他出了什么事,你们就提脑袋来见本将军!” 等将士带着闻人靳下去之后,闻人伽才头疼地拧着眉心。 他不过是想要借北燕的手,除去裴钰而已。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贯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大儿子,竟然会为裴钰如此地疯狂。 倘若,他能早些发现…… 重重地叹息了口气,闻人伽抬腿就在闻人铭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谁让你违背我的命令,对那苏执生做那种事情的?” 刚刚被大哥揍过,眼下又被父亲给踹了一脚,闻人铭觉得很委屈。 咧着嘴站了起来,“我是想教训教训那苏执生,但不是没来得及,北燕军就来了。我以为我这么说了,大哥该是会嫌弃他才对……” “蠢货!” 闻人伽又想踹他,外头便有将士跑了进来:“大将军,北燕突袭南岭,我方损失惨重,战事告急! 435.求你,别离开我 闻人靳醒过来的时候,营地里只剩下了驻守的将士。 在得知南岭遭受突袭,损失惨重之时,闻人靳立马便意识到,他的部署很有可能泄露了! 才起身来,便听到外头传来了躁动。 闻人靳迅速走出去,便见他的帐篷之外,插着一支箭。 将士将这箭拔了下来,递到闻人靳的手中。 闻人靳打开一看,眸色顿变。 将手中的信纸捏得粉碎,但在同时,闻人靳却是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执生,为了给苏家报仇,你竟是要将我逼到如此的境地?” 闭了闭眼,闻人靳将箭丢到了将士的手中。 而后便翻身上门,不顾下头将士的喊叫,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双手被捆绑着,吊在木架之上,悬在半空中,头顶是猛烈的太阳。 逆打着阳光,裴钰隐隐约约看到,有马匹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这一刻,裴钰的内心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希望闻人靳入网,因为这本便是闻人家欠苏家的,血债便该血还。 可另一方面,倘若闻人靳来了,便是他欠了他。 只是他裴钰欠了他。 他的确是对他做了很多过分事,可他却也是的确真心待他的。 所以,当他看到,闻人靳单枪匹马地闯入到明显到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的陷阱之中时。 艰难地勾了下唇角,发干的唇角,吐出沙哑至极的两个字:“傻瓜……” 是啊,他多么地傻,明知晓,这是他在利用他,引诱他进入到陷阱之中。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隐约之中,裴钰想起,当初他们相遇之时,他为闻人靳挡下了致命的一剑,当时,闻人靳也骂他是个傻瓜。 他们都是傻瓜,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错的,一直纠缠着彼此,这一刻,也该是结束了。 即便有数不尽的士兵朝着他扑过来,即便身中数剑,即便已到了身体的极限,闻人靳也不肯停下脚步。 当捆绑着裴钰的绳索被他一剑砍下,将裴钰抱在怀中之时,闻人靳却是笑了。 他说:“执生,别怕。” 他是那样地聪明,他分明是那样地清楚,这是裴钰为他设下的陷阱,可他却甘愿做那个傻瓜。 赔上了一切,只是为了找到他,同他说一声,别怕…… “世子,闻人靳带着人突出重围,可要追杀?” 言铮就站在望风台上,目睹着这一切。 即便是他,在看到闻人靳满身是血,单身匹马地来救裴钰之时,他的心也有所动容了。 这该是有多么地深爱,才会明知是陷阱,也义无反顾地闯进来? 言铮慢慢地抬起弓箭,对准了闻人靳与裴钰的方向。 “对不起了。” 指尖一松,三箭齐发! 马背上,闻人靳带着裴钰杀出了重围,裴钰就在闻人靳的身后,有那么一瞬间,他抓着他腰的手骤然一紧。 闻人靳杀红了眼,并未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动作。 直至将北燕军甩在了后头,闻人靳才算是勉强松了口气,“执生,你还好吗?” 好一会儿,才听到裴钰‘嗯’了一声。 后头的北燕军随时会追上来,闻人靳不敢停留太久,继续往森林的深处而去。 忽然,腰间上的力量一松,裴钰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摔下了马背。 “执生!” 闻人靳虽是及时地抓住了裴钰,却也是在同时,发现他的后背,竟然插着三支长箭! 殷红的鲜血,将他整个后背都染透了。 他就这样坚持着,突出重围,又在马背上待了那么久,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才松开了手。 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意志力,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这一刻,闻人靳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想抱着裴钰,却又不敢抱得太紧。 他满身都是血,而且还在不断地往外流。 滚烫的鲜血,染了他一手。 “执生,执生……” 裴钰张了张嘴,却是先吐了几口血, 闻人靳按着他的伤口,“不要说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的,执生,你不能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执生……” 裴钰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量是出奇地紧。 “闻……闻人靳,我不恨你了,我们……我们放过彼此吧……” 从三岁开始,闻人靳就再也不曾落过泪,即便是再怎么伤痕累累,他也不肯落下半滴泪来。 可是这一刻,他却是哭得哽咽。 “不……不要!执生你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是求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裴钰觉得眼皮很重很重,就像是千斤压下来一般,“闻人靳,我很累,我想睡一觉……” 闻人靳紧紧地抱着他,与他脸贴着脸,良久,声音低到发痛:“好,你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九州大陆各地看一看,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吗?这次,没有人再能阻碍我们了。” 恍惚之间。 裴钰看到了自己六岁那年,在外养胎的母亲被父亲接了回来,怀中抱着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娃娃。 他小心翼翼地从父亲的手中将小娃娃接了过去,父亲说,她是你妹妹,她叫小禾。 小禾,小禾。 她的身上,有浓浓的奶香,但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讨厌。 他抱着她,轻轻地说着:小禾,我是你大哥,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看着她从一个襁褓的小娃娃,到蹒跚学步,再到跟在他的屁股唤他大哥。 只是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能够陪伴在她的左右了。 也不知,她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也与她一样地吵闹调皮呢? 想着想着,裴钰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又看到了父亲和母亲,这么久以来,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他们。 可是眼下,他却看到他们了,他们是来接他的吗? 苏家的仇,他报了,他让整个镇国大将军府为苏家陪葬,可是为什么,此刻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 视线陷入黑暗之前,裴钰只看到了泪如雨下的闻人靳。 他有种想为他拭去眼泪的冲动,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436.害怕,怎么哭了 南齐,相府。 苏如禾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在梦里,裴钰浑身是血,命悬一线。 “大哥!” 霍然醒了过来,苏如禾被惊出了一身虚汗。 下瞬,便有只大手抚上了她的额首,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梦魇了?” 苏如禾点了点首,心头还有些悸悸然,“我梦到大哥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我有点儿害怕。” 容琛微微敛眸,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额前的虚汗,“只不过是一个梦,你大哥在大理寺好好地待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是啊,她大哥才成了亲,眼下一定和穆芙新婚燕尔,幸福地很呢,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而又恐怖的梦? 可是这个梦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得苏如禾无法安抚自己的心。 “大人,我想去看看大哥和阿芙。” 或许是随着月份的增加,她最近总是容易想多,以至于做个梦都那么地不吉祥。 可若是不去看看,她又无法安心。 容琛将她抱起来,带她去浴室净个身,口中淡淡地回道:“等本相手头的事处理好了,本相带你过去。” 苏如禾记得,他们那日在参加完婚礼之后回来,容琛也说过几日再带她去大理寺。 可是眼下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容琛似乎每天都很忙,哪儿能抽得出什么时间来陪她去? “其实我自己也能过去的。” 容琛低叹了口气,“你大哥眼下也很忙,便算是你过去了,可能也碰不着他。” “但我可以和阿芙说说话呀,我都不知晓她和大哥这段日子来过得好不好。” 因为做了这个可怕的梦,苏如禾安不下心来,不管怎么说,她都想去大理寺,否则就无法心安。 容琛自然是明白苏如禾的小心思,可他怎么能带她去大理寺? 倘若她知晓裴钰新婚之夜就不见了,依照她眼下的身子,定然会动胎气。 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容琛换了个说法:“不如,过几日本相带你去清凉寺,让穆芙也过去陪着你,如此可是心安了?” 清凉寺环境幽雅,是个安胎的好地方。 苏如禾待在相府,总是容易想多,这么下去,关于裴钰的事情,怕是也拖不了多久。 虽然容琛都这么说了,但苏如禾还是觉得高兴不起来。 心口闷闷的,感觉不怎么好受,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到了去清凉寺的日子,再看到穆芙的时候,苏如禾一眼就发现,她瘦了许多。 虽然化了妆,多少盖住了面色,但还是掩盖不了她苍白的神色。 “阿芙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看,是生病了吗?” 穆芙笑了笑,从苏如禾的手中将手抽了出来,“最近不小心染了风寒,才有些好转,小禾你别靠我太近,会传染给你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苏如禾却隐隐觉得,穆芙有种疏远她的感觉。 “阿芙,我大……裴大人是不是没有照顾好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去说说他,让他不要只顾着工作,妻子才是最重要的。” 照顾? 穆芙讥讽般地勾了下唇角。 新婚之夜,她一直在等着他,等到红烛都快燃尽了,也没有等到他的身影。 等来的,却是一份和离书,还有,一封信。 穆芙如何能甘心?她是那样地喜欢他,心心念念地想嫁给他,好不容易终于得偿所愿了。 却不想,等来的不是白头偕老的誓言,而是他决然的和离书。 而且,他还在书信中,那般恳求她,让她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苏如禾。 穆芙一贯心大,可在那一晚,从前的那一幕幕,就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中。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裴钰娶她,并不是喜欢她,而是因为苏如禾。 这该是多么讽刺的一场婚姻? 可她是那样地爱着裴钰,他都那样求她了,她怎能狠得下心拒绝? 而且…… 眸光落在了苏如禾隆起的小腹上,“有六个多月了吧?” “是呀,宝宝最近动得比较厉害,阿芙你要不要感觉一下?” 说着,苏如禾便拉住了她的手,想让她感受一下胎动。 对此,穆芙没有拒绝,手心传来跳动的感觉,这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穆芙慢慢地阖上了眸子,有滚烫的泪花,自她的眼角,悄然无声地滑落。 在出嫁之时,在她将她的手交到裴钰的手中之时,她那样美好地想着。 她要与裴钰好好地过日子,她要和他生儿育女。 可是这些,终归只是她美好的想象罢了。 “阿芙你怎么哭了?” 说着,苏如禾想为穆芙拭去眼角的泪渍。 但穆芙却是很快收回了手,苦笑了下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和容相的孩子,一定会长得非常好看。” 是吗?可是为什么,她却是觉得,穆芙一点儿也不高兴,反而还很……伤心呢? 正说话间,容琛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大人你不是说夜里回来的吗?” 近来事情的确是很多,但今日他却是将事情暂时推到了一边。 让苏如禾与穆芙待在一块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容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穆芙,来到苏如禾的身边,“本相带了些樱桃回来,给你解解馋。” 有樱桃吃苏如禾自然是高兴,正想与穆芙一块儿分享,穆芙却是忽然站了起来。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晚些再来陪你。” 说完,穆芙便走了出去,脚步有些匆忙。 苏如禾觉得,穆芙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奇怪了,就像是,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 “想什么,和穆芙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高兴?” 苏如禾想了想,才仰首看着他,“大人,我大哥是不是待阿芙不好?” 容琛抚摸着她脸颊的动作微微一滞,才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了解?” 也是,她大哥是那样温柔的人,而且若是他不喜欢穆芙,怎么会娶她呢? 可为什么,她却一点儿也不能从穆芙的身上感受到,那种被捧在手心宠爱的幸福感? “我大哥最近是不是很忙?” 437.一定,会更恨你 容琛应了声,“最近事情比较多。” “我和阿芙都在清凉寺,大哥忙完手头的事情,应该会过来吧?他来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地说说他,他一定是忙着正事,而没有照顾好阿芙,万一阿芙气得跑回娘家了怎么办。” 苏如禾一打开话闸子,就收不住了。 容琛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苏如禾。” 说来,他最近很少这么一本正经地唤她的全名了。 苏如禾怔了下,才回道:“怎么了?” “你这么在意你大哥?” 这不是废话么?她不在意裴钰,还能在乎谁? 不过苏如禾转而想想,这男人那么爱吃醋,该不会是她张口闭口都提大哥,他又不开心了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将小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大哥很重要,大人你是我夫君,自然也是重要的。” 若是这话放在之前,容琛便是知晓这不是她的心里话,听着也是高兴的。 但是眼下,倘若她知晓,裴钰出了事,而这背后,也有他作为推手…… 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容琛微微敛眸,抚上了她的面颊,“边疆那边出了些状况,本相要赶过去,大概一月左右便会回来,你大哥也会随本相一块儿过去,你与穆芙就待在清凉寺,乖乖地等本相回来,嗯?” 边疆? “是要打仗了么?可是打仗的话,不是该由镇国大将军府接手的吗?” 关于北燕六皇子被炸死,北燕出兵南齐的事儿,苏如禾并不知晓。 容琛只道:“这是朝堂上的事,你便不用操心了,安心养胎便成。” 闻言,苏如禾却是不由蹙起了黛眉,“为什么大哥也要跟着去?他身子不好,边疆那种地方环境一定很恶劣,他会吃不消的,可以不去吗?” “这一次他必须去,放心,有本相在,不会让他有事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苏如禾还是很担心,毕竟沙场无眼,倘若她没有怀着身孕,就算是容琛不让她去,她也会想尽办法地跟过去。 苏如禾想了想才道:“那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容琛勾了下唇角,将她搂入怀中,“倘若,本相不小心做错了一些事,你会原谅本相吗?” 这话说得,实在是莫名其妙。 苏如禾不由在他的怀中抬起首来,“大人你该不会是去杀人放火了吧?哦不对,这种事情大人你也没少做,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其实,连容琛也不知晓,他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 这种话,还需要问吗? 说话间,低首便在她的眉心吻了下,“本相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吃一些樱桃,便休息吧。” 出来之后,容琛目标明确地去了另一间禅房。 在那里,穆芙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听到动静,穆芙抬起首来,直视着容琛,“不知容相找我,有何要事。” “本相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陪夫人一块儿待在寺庙里,什么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就不必本相教你了吧?” 穆芙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难道我今日的表现,容相还不满意?” 容琛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她最近情绪很敏感,已经觉察到你情绪的不对,本相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穆芙低下了首,没有说话。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有时候,这情绪不是她能克制地住的。 “只要你好好地表现,本相便不会动广阳侯府,他们的命,可是攒在你的手上,你是个聪明人,该知晓如何取舍。” 穆芙苦笑了一下,“裴钰到底在哪儿?他就这么讨厌我?连一面,都不愿意见我?” 容琛冷冷地凝视着她,“他在哪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决不能让夫人知晓,明白吗?” “容相,你这么小心翼翼地隐瞒着此事,可是这秘密终究是藏不住的,你今日隐瞒她多深,他日她便会有多么地恨你。” 流袖之下的手倏然握紧,面色却是一贯地清冷,“这些事,还轮不上你来操心,你只需做好你的任务就成。” 在容琛离开之后,穆芙便将和离书拿了出来。 上头,有裴钰的亲笔签名,但属于她的那一栏,却没有半个字迹。 虽然裴钰如此地绝情,可穆芙还是那样地不甘心。 她只是想亲口问一问裴钰,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到底她哪里做得不好了。 他甚至在新婚之夜,就将她一人丢下,让她独守空房。 看着和离书,穆芙又忍不住哭了,这段时间来,她不知一个人躲在房中,哭了多少次。 其实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苏如禾。 即便裴钰再怎样地绝情,在他消失之前,他却依然关心着苏如禾的安危。 他只在乎苏如禾的安危,而对她这个新婚妻子……却只送了一份和离书。 第二日,穆芙去找苏如禾的时候,她正在屋子里做小肚兜。 经过好几次的失败,眼下苏如禾做的小肚兜完全可以拿得出手了。 “阿芙你来了?快过来。” 穆芙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看她已经很熟练地绣着一朵小花,“你绣的花很好看。” “真的吗?好看就成,我还怕我绣得不好看,日后宝宝不愿意穿怎么办。” 说着,苏如禾忽然注意到了穆芙的脸,“阿芙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哦,有些恋床,昨晚没怎么睡好。” 是吗?可是她怎么觉得,穆芙这不像是睡得不好,而像是……哭肿的? 苏如禾将小肚兜放下,转而握住了穆芙的手,“阿芙,你与我说实话,裴大人他……待你好吗?” 若是一个女人真的幸福,不该是穆芙这样子的。 不知为何,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萦绕在苏如禾心口的那股不安,越发地明显起来。 “他待我自然是好的,他一直都待我很好,我得偿所愿嫁给他,自然是高兴的。我只是……只是担心,他去边疆,会不会有危险。” 原来是为了这个。 苏如禾不由笑了,“你放心,有大人在,他不会有事的。” 438.真的,挺狠你的 虽然穆芙在嘴上应着,但苏如禾总觉得她心情跟着压抑。 待穆芙离开之后,苏如禾不由叹了口气。 恰好听风端着才洗好的樱桃走了进来,“小姐心情不好吗?” “我总觉得阿芙有事情瞒着我,她和大哥……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过得那么好。” 原本,苏如禾以为,裴钰喜欢穆芙,而穆芙也钟情他一人,他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是。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穆芙的表现,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新婚的女子。 她想问问裴钰,可裴钰似乎比容琛还要忙,自与穆芙成亲之后,便很少会写书信给她。 即便是写了,也只是寥寥几句话。 眼下她和穆芙暂住在清凉寺,按理裴钰也该来看看才是。 但他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这般想着,苏如禾心中的那股闷闷的感觉,就越发地明显起来。 “小姐你就别想多了,新婚夫妻之间,多多少少也是有磨合期的,当初你和大人,不就是这么走过来么?” 她和容琛? 其实苏如禾觉得,她和容琛之间的相处,并没有给她一种安定的夫妻相处感。 忽然,那种熟悉的,钻心一般地疼痛感又传了过来。 苏如禾才捂住胸口,听风立马便反应了过来,一面扶着苏如禾,一面提声道:“小姐发病了,快去请樊老!” 有樊老一直在控制着,这段时间来,噬心蛊的发作时间,已经有了一定的固定期,所以每次发作之时,下头的人反应都极其迅速。 每一次以针灸之术来控制住噬心蛊,都是一种宛如地狱一般地折磨。 而每一次蛊毒发作的时候,容琛都是会陪在她的身边。 但这一次,容琛因为边疆的事情,一早就下山了,苏如禾疼得有些受不了。 樊老很快便赶了过来,让苏如禾躺好,又让听风按着苏如禾,不要让她乱动,这才开始施针。 虽然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但是这种痛苦,不是经历好几次就能习惯的。 苏如禾将下唇都给咬破了,还是无法分散这股子疼痛感。 其实,苏如禾是很怕疼的,之前,她是死都不愿意治,可为了孩子,她还是一次次地忍了下来。 听风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只盼着苏如禾能快些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免得再受这样的痛苦。 待一轮施针完毕之后,连樊老都不由感叹了一句:“丫头,你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再忍忍,再过四个月,便都会没事了。” 苏如禾无力地点了下首,“我这病经常发作,对宝宝没有什么大碍吧?” “放心,孩子会很健康的,毕竟他有你这么勇敢的母亲。” 原本苏如禾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孩子的,可是随着月份的增加,她每天都能感受到孩子的成长。 她觉得,其实有个孩子也还是不错的吧? 只要孩子不要像她一样,太会闹腾就好,这样说来,其实像容琛多一些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太吵。 不过这性格可千万不能随了容琛,太变态了。 想着,苏如禾便笑了,原本闷闷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 这日,苏如禾将一条小肚兜做完了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让听风去再拿一些新的缎子来。 听风依着她的意思取了过来,不由有些好奇:“小姐,你最近已经做了好几条肚兜了,先歇一歇再做吧?” “没事儿,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干,再者这次不做肚兜,我做了那么多条,够宝宝穿好一段日子的了。” 闻言,听风立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笑道:“那么小姐这是要给大人做什么东西?” “嗯,做件披风,他上次嫌弃我之前送给他的那件太难看了,眼下我刺绣的手艺可是能够拿得出了,看他还敢不敢嫌弃我。” 其实,哪怕苏如禾做得再丑,容琛也是会收下的吧? 不过,若是容琛知晓,苏如禾竟然将他的话放在了心里,真的打算动手再为他做一件披风,他定然会很高兴。 做披风并没有肚兜那么省力,苏如禾从动工开始做,足足做了半个多月,处在边疆的容琛都写信来说,前线大捷,就快班师回朝了。 苏如禾以为容琛去打仗,怎么说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竟然还提早了这么多。 他若是提早回来,依照她眼下的速度,这披风可是来不及做好的,到时候就没有惊喜感了。 于是乎,苏如禾决定加班加点把这披风给赶出来。 说起来,苏如禾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认真过了,大概这快做母亲的人,心肠都会变得细腻起来。 听风将一盘点心搁下,不由出声道:“小姐歇一歇吧?一直坐着,腰会酸疼的。” 被听风这么一提醒,苏如禾这才觉得腰的确是有些酸了。 这肚子是越来越大,其实苏如禾通常是坐不了太久的,坐一会儿,她就得站起来坐坐,不然会觉得呼吸困难。 朝外头看了眼,苏如禾才想起件事情来,“阿芙呢?” 通常这个时候,穆芙都会过来陪她坐一会儿,或是和她在院子里转转。 听到苏如禾提起穆芙,听风的表情有些犹豫:“她……她眼下不方便过来。” 闻言,苏如禾立马便将披风放了下来,“阿芙怎么了?” “她在院子里喝酒,醉得不轻,奴婢想让人将她扶回房间,但她怎么也不肯。” 一听这话,苏如禾立马便起了身来。 眼下天气已经转凉了,穆芙在外头喝醉了酒,不肯回房间,可是很容易着凉的。 “小姐你慢些。” 听风赶忙扶住她,苏如禾便在她的搀扶下,出了房间。 苏如禾与穆芙的房间就在两对面,一出去,便能瞧见,穆芙坐在房前的草坪上,脚边有好几个空酒坛子,足以见得,之前她喝了多少酒。 “阿芙?” 苏如禾来到她的跟前,抓住她的双臂,“阿芙你喝醉了,回房间很不好?在外头会着凉的。” 说着,苏如禾想将穆芙搀扶起来,一旁的听风赶忙上前。 但在下瞬,穆芙却是忽然抓住了苏如禾的皓腕。 “苏如禾,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挺恨你的。” 439.为何,不要我了 这话,穆芙说得不轻也不重,却是能让苏如禾听得一清二楚。 她怔了下,才反应过来,“阿芙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我每天都很清醒,我为什么要那么清醒,为什么啊!” 穆芙的反应非常地激烈,骤然便挣脱开苏如禾。 苏如禾没有料到她忽然这么激动,被她这么一推,便是向后踉跄了两步。 “小姐……” 幸而听风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苏如禾。 苏如禾勉强站稳身子,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小姐可有伤着?” 伤倒是没伤着,只是被穆芙这么一推,她险先没站稳身子,背后都惊出了不少虚汗。 摇了摇首,“我没事。” 才说完,穆芙便向后倒了过去。 她喝了太多的酒,方才撒了一通酒疯,眼下是彻底地醉死过去了。 “快扶阿芙进去,不能让她睡在外头。” 守在一旁的婢女赶忙上前来,折腾了一会儿,才算是将穆芙给抬回了房间。 苏如禾在床边坐了下来,只道:“打盆水来。” 想到之前,穆芙因为喝得酩酊大醉,推了苏如禾一把,倘若不是听风答应快,苏如禾怕是就要直接倒在地上了。 眼下想起来,听风还觉得心有悸然,上前一步道:“小姐,还是奴婢来吧?” 苏如禾将毛巾给拧干,却是摇了摇首,“不用,我可以照顾她。”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而穆芙此番喝得这么醉,定然是心里藏了很多苦。 苏如禾想起方才,她抓着她的手,说恨她的话…… 抬手为穆芙拭去额前的虚汗,此刻,穆芙显得格外地安静。 似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个错觉。 苏如禾正想将手缩回去,穆芙忽然便睁开了眸子。 有滚烫的泪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滑落下眼角。 “阿芙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大……裴大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 不等苏如禾说完,穆芙忽然就坐了起来,抱住了苏如禾,抱得很紧,“裴钰,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什么……不要她了? 苏如禾楞在了原地。 “我那样喜欢你,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你娶我,是不是因为苏如禾?既然你喜欢她,又为什么要娶我?你是故意在折磨我吗?” 穆芙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苏如禾震惊不已。 她原以为,穆芙总是心事重重的,会不会是因为裴钰只顾着忙正事,而忽略照顾她。 但似乎,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和离书我是不会签的,我嫁给你,就没想过要与你和离,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没有资格休了我。” 听到这儿,苏如禾再也无法冷静了,抓住穆芙的双肩,“阿芙你说什么?大哥他……要休了你?这……这怎么可能,他分明很喜欢你的……” 喜欢? 穆芙自嘲地笑了起来,“是啊,我那么喜欢你,你分明,也说过喜欢我的……” 说完这句话,穆芙便没了声音。 或许是将憋在心里,这么久以来所受的所有委屈都说了出来,她终于舒服了一些,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穆芙安静了,苏如禾的内心却是再无法冷静下来。 以至于在起身的时候,苏如禾脚下一个踉跄,险先没有站稳。 “小姐当心!” 听风自然也是不知晓裴钰和穆芙之间的事情的,连她听了,都震惊不已,又何况是苏如禾? 忽然之间,苏如禾想起,大婚之前,她去见裴钰。 当时,她便觉得,裴钰似乎并不怎么高兴,而且似乎还怀着什么心事。 可裴钰都将穆芙迎娶过门了,苏如禾以为是她想多了,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但如今想来,难道……裴钰不是因为喜欢穆芙,才会娶她? 不,这不可能,她大哥不是这样玩弄感情的人。 可苏如禾又想不明白,裴钰和穆芙之间,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才成婚不久,怎么就会到了写和离书的地步? “小姐,穆郡主是喝醉了,她的话不能当真,大公子不是也快回来了吗?到时候,小姐你再去问问他,事情可能并没有这么严重,毕竟小两口闹矛盾,也是很正常的。” 可苏如禾却清楚,这不是吵吵架这么简单的问题。 之前她和容琛吵架,冷战了很久,容琛也从未提过和离。 而她大哥一向心思细腻,既然决定娶穆芙,就一定会待她好的,怎么可能,会在成婚不久,之后,就要和离? 除非,是出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苏如禾就再也没办法冷静了。 她不由抓紧了听风的手,“大人他们具体何时能回京?我要确切的答案!” “小姐你别急,大人不是已经来信了吗?回京也不过就这几日的时间了,放心,等大公子回来,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 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明显,苏如禾觉得,若是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她一定会窒息的。 “我想出去走走。” 看苏如禾的面色有些不大好,听风不放心,可眼下她心里很乱,一个人在房中定然是坐不住的。 没法子,听风只能答应,转而让人赶快修信给容琛,让他快些回来,否则……依照苏如禾眼下的情况,怕是会出什么事情! 清凉寺的风景很好,可是此时此刻,苏如禾却没有任何欣赏风景的心情。 她只是想出来散散心,因为在房间里,她想得会越多,而且越往下想,她就越觉得害怕。 眼下,她就是想尽快见到裴钰,只有亲眼看到裴钰安然无恙,她才能安下心来。 在林**上走了一会儿,苏如禾便有些走不动了。 听风扶着她坐下来,看她嘴唇有些白,听风便道:“小姐可是觉得渴了?” 其实苏如禾并不觉得渴,她只是觉得心很乱。 但她眼下觉得头有些晕,可能是因为她忽然之间心太乱了,这样的状态,实在是对孩子不好。 想着,她便点了点首。 听风很快取了水开,“小……” 来不及叫她,忽然,就有个黑影,出现在了苏如禾的身后。 在下瞬,便有把刀子,架在了苏如禾的脖颈之上。 “苏如禾,原来你躲在这儿,可是让我好找!” 440.难产,要保大人 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是…… 苏如禾的余光看到,此刻拿着刀子架在她脖颈上的,是一个蓬头垢发,浑身是血迹的男人。 虽然这人很脏乱,但苏如禾却是一眼认了出来。 闻人铭! 不是说有战争发生,那么作为少将军的闻人铭,怎么可能会在京都? 而且看闻人铭这样子,显然是受了不小的伤,而且还风尘仆仆,像是逃荒来的。 在闻人铭架着她脖子的时候,本在暗处保护苏如禾的侍卫也立马现身,不过他们却是不敢上前。 因为他们才一现身,闻人铭架着苏如禾脖颈的匕首又近了几分,“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让她人头分家!” 闻人铭勒着她肩膀的力道很紧,而且一直将她往后拉。 苏如禾眼下本就挺着个大肚子,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闻人铭,你不是去前线了吗?怎么这副落魄狼狈的样子,该不会是你们闻人家因为罪孽深重,被强盗给洗劫一空了吧?” 其实,苏如禾就是开开玩笑。 镇国大将军府在南齐的势力,与容琛可是不相上下,谁有胆子敢动闻人家? 可苏如禾的这句话,却是让闻人铭顿时就恼了火,勒着苏如禾的脖颈,冷笑道:“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还不是拜你的好大哥所赐?幸而苍天有眼,让我活了下来,苏执生对闻人家所做的一切,我要让你们加倍偿还!” 一听这话,苏如禾的面色骤然一变。 闻人铭竟然知道了她大哥的身份?难道…… “这本就是你们闻人家欠我们苏家的,闻人铭,你以为挟持着我,你就能活下来了?” 闻人铭捏住了苏如禾的下颔,迫使她抬起首来,对上他满是血色的眼睛,“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没想过能活下来!苏执生就算爬上我大哥的床,为苏家报仇又如何?他不是还搭上了他自己的命……” 不等闻人铭说完,苏如禾只觉脑袋一白,骤然打断他的话,“你说什么?我大哥他怎么了?!” “怎么了?呵,看来容琛还不敢告诉你吧?你们苏家人,就是下作,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为了达到目的,谁的床都能爬?还什么书香门第,真是恶心!倘若不是苏执生迷惑了我大哥,我们的作战机会怎会被泄露,怎会一败涂地,全军覆没!” 苏如禾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满脑子里,只重复着一件事情。 大哥出事了,为了对付闻人家,他搭上了自己的命……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分明,之前她还收到了容琛的来信,信上写的全是喜讯,除非……是容琛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肚子有隐隐的疼痛感传来,苏如禾的声线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你放屁!” “呵,苏如禾,别急呀,等我将你杀了,你去阴曹地府问问苏执生,不就知晓他究竟有没有做这些下作的事情了!” 说着,闻人铭便将匕首举起,朝着苏如禾的命脉刺去! 就在离苏如禾不过咫尺的距离之际,有一阵疾风,划过苏如禾的耳畔。 在下瞬,耳畔只传来了一阵惨叫。 不过在同时,有一股力量集中了苏如禾的肩膀,她的身子向前栽过去,肚子撞到了下方的石板上。 剧烈的疼痛,让苏如禾的眼前便是一黑! 她听到了很多声音,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但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将她打横着抱了起来,鼻尖萦绕的,却是浓重的血腥味。 可是她实在是觉得太疼了,这种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就像是有千斤,从她的身体里往下坠。 樊老是被直接揪过来的,一进屋子,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而此刻在床边的,不是本该在关水的容琛又会是谁? 不过此刻的容琛,却是没有了素日里的云淡风轻,他一身紫袂上,染了半身的血,而这些血,都是来自于苏如禾。 便算是小产,也不见流这么多的血。 那么多的血,不要说孩子了,便是大人,也会保不住的…… “救人!”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容琛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樊老几步上前,只道:“准备剪刀热水,小容你先出去。” “不用,我在这里陪着她。” 容琛的大手,一直握着苏如禾的小手,没有松开片刻。 像产房这样的地方,血气太重,男人是不能进来的,不然会沾了晦气。 但眼下,容琛哪儿还能管得上晦气不晦气的? 樊老也没有多说,又迅速吩咐道:“煮一碗人参汤,给她灌下去。” 虽然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但容琛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为苏如禾的生产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苏如禾本是昏昏沉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但忽然,她被人灌了什么东西,似乎有人,在将她拽出黑暗的沼泽。 苏如禾猛然间便醒了过来,但随之,肚子传来的剧痛,却是让她情愿自己是昏死过去的。 “丫头,孩子就快出世了,深呼吸,用力。” 耳畔,传来的是樊老的声音。 苏如禾下意识地照着樊老的意思做,她不想孩子有事,她只是单纯地想生下孩子而已。 可同时,她觉得实在是太疼了,在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她便受不住了。 “我没力气了,疼……好疼……” 原本,因为噬心蛊的原因,苏如禾的身体底子就弱。 若是一直平平安安的,到了足月生产,也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更何况,眼下才不听七个月,就因为出了意外而血崩,自是更加凶险。 便是樊老,在此刻,面色都凝重了起来,“胎位不正,孩子很难出来,丫头流了太多血,便算是灌人参汤,也没多大用处了,小容……” 容琛的面色微白,不等樊老说完,不带半丝犹豫地说道:“保大人。” 虽然苏如禾疼得几欲昏厥,但她还是听到了容琛的话,骤然便抓紧了容琛的手腕。 “不要,我还有力气,再让我……让我试试……” 这是她辛辛苦苦,怀了七个月的孩子,虽然一开始她是抗拒的。 可这个小生命,与她在一块儿这么久,她每天都期盼着他的降世。 她不舍得,只是单纯地不舍得…… 441.骗我,他还活着 容琛反握住她的小手,声音带着颤抖之色:“听话,孩子还会有的。” 苏如禾艰难地摇了摇首,她的确是疼得没有力气了,可她不想放弃。 “我不要……” 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之时,苏如禾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又似乎,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眼皮沉重地像是有千斤压下来,将她整个人淹没在其中。 …… 苏如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有父亲母亲,有大哥二哥,苏家的所有人都在。 只是母亲的怀里似乎抱着个娃娃,娃娃一直在哭,声音很洪亮。 苏如禾走过去,母亲在同时抬起首来,朝她招了招手,“小禾,快过来,看看你的孩子,和你长得多像呀。” 她的……孩子? 苏如禾有些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看,可才一瞧见孩子的脸,都没来得看清,便有殷红的鲜血,从孩子的头顶蔓延开来,瞬间弥漫了整张小脸。 不要! 苏如禾骤然惊醒了过来。 而在她醒过来的同时,手心便是一紧,“醒了?” 耳畔,传来的是容琛低沉中带着沙哑的嗓音。 但苏如禾却是缓缓地,将手挪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平的…… “我的孩子呢?” 容琛的大手抚上了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声线更是低沉到极致:“我们还年轻,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 她的孩子……没有了? 有滚烫的泪花,自眼角悄然无声地滑落,再开口时,她的嗓音沙哑到听不出来:“我不信,我听到他的哭声了,他还活着的,你骗我,你骗我!” 容琛只将她搂入怀中,任由她无力地拳头,落在他的后背。 “对不起。” 男人的嗓音,就响在她的耳畔,无比地清晰。 苏如禾再也无法忍受,哭到哽咽。 她期待了那么久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 是她,都是她没有保护好他,他都没来得及来这世上看上一眼,就离开了这个世界,都是她的错…… “不哭了,你眼下身子还虚,再哭,会落下病根的。” 说着,男人的大手,便抚上了她的眉眼,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 但苏如禾却是一侧首,避开了他的触碰,只盯着他说道:“闻人铭呢?你抓住他了吗?” “我会让他生不如死的。是不是觉得饿了?想吃些什么?你身子还弱,不如先喝一些粥……” 不等容琛说完,苏如禾便已打断了他的话:“我大哥呢?我要见他,现在。” 容琛的呼吸微顿,“他还在赶过来的路上,等将事情处理好了,便会来看你。” “我不管他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现在就要见他,你不带他来见我,我自己去找他。” 说着,苏如禾便掀开了被子,要自己下床。 但她才掀开被子,就被容琛给按了回去,他的嗓音,听着有几分冷:“苏如禾,本相的话,你都不听了?” 但苏如禾却是反抓住他的手臂,“大哥他是不是出事了?他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要与阿芙和离?闻人铭说的是不是真的?” 其实容琛非常清楚,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 加之苏如禾眼下才失了孩子,情绪非常地激动,若是他不说,她定然也是不会躺着好好地注意。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他要你好好地活着,听明白了吗?” 好好地活着…… 这么说,大哥他真的,为了掰倒镇国大将军府,而牺牲了自己? 苏如禾只觉得喉间一痒,张嘴便吐了一口血。 “苏如禾!” 容琛一把搂住她,但在同时,苏如禾却是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我要见他!” “尸体……没有找到。” 苏如禾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一觉醒来,接连听到了两个噩耗,她能死撑到眼下,已经是达到了身体的极限。 樊老在收回最后一枚银针之时,也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叹了声道:“她的身子那么虚弱,你怎么能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倘若再晚一步,这小丫头可就要没命了!” 容琛又怎么舍得让苏如禾受罪? 若是可以,他想将这件事情永远地隐瞒下来。 可闻人铭的出现,却是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苏如禾已经知晓裴钰出了事情,她的情绪那么激动,若是他不说,她怕是会亲自去找,到时候,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毕竟,裴钰在她心中的地位,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的。 容琛闭了闭眼,看着苏如禾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 似乎是在一夕之间,便不知消瘦了多少。 他怎能不心疼? “你只要照顾好她的身子便成,其余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但其实,容琛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不管他怎么做,都是无法处理好了。 容琛出去之后,直接便去了密室。 密室里,关着的,正是闻人铭。 不过此刻,闻人铭可是比之前挟持苏如禾还要来得狼狈。 因为才受过刑,闻人铭奄奄一息地低着头,整个密室之内,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而言铮就靠在密室门口,看到容琛走了过来,面色并不怎么好看,无需多问,言铮便清楚发生了何事。 “苏丫头知晓了?” 容琛看了眼被吊在木架上的闻人铭,眸光冷到可以杀人,好一会儿,才颔首算是回答。 “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也是我对苏执生动的手,让我去跟她说吧,不然,她定然会记恨你的。” 当时,裴钰那样地求他,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倘若苏如禾知晓,真正让裴钰致命的,是他所射的那三支箭,就此恨上他,也总比恨着容琛要好。 容琛捏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还是没有找到闻人靳?” “闻人靳爱苏执生入骨,苏执生不在了,他定然是已经疯了,一个疯子,能跑多远?” 容琛沉吟了片刻,才转身,留下一句话:“闻人铭,不必留着了。” “阿琛,真的不用我出面吗?” 在容琛离开之前,言铮忍不住叫住他。 容琛身子微顿,良久,回道:“没有你,她也会恨我。” 毕竟,以裴钰去引诱闻人靳,是他提出的计划。 442.不想,再看到你 苏如禾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但她睡得一点儿也不好,一直在做噩梦,做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 “小姐你终于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一些水?” 虽然睡了很久,但因为睡得不好,她的脑袋眼下还是昏昏沉沉的。 加上之前因为难产大出血,她的身子眼下极为虚弱。 听风扶着她,让她靠在枕头上,才折身去倒水。 回来的时候,却见苏如禾静静地靠在枕头上,无声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 “小姐,你已经尽力了,孩子还会有的,小姐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呀。” 苏如禾没有说话,只是从听风的手中将茶杯拿了过去。 好一会儿才道:“阿芙还好吗?” 她眼下都这样了,还关心穆芙怎么样? 听风看苏如禾面色憔悴不已,心疼得不行,可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回道:“她很好,小姐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先养好身子,好吗?” 苏如禾抿了口茶水,其实她的确是觉得浑身不舒服,提不上什么劲儿来,可她又睡不着,因为只要闭上眼睛,那些梦魇,就会将她给淹没。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随之,房门就被推了开。 “大人。” 听风立马起身行礼。 而苏如禾就只是这么坐着,捧着茶杯,眸光落在杯中的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从容琛的这个角度,却是只能看到她巴掌般大小的脸蛋,苍白如纸,看得他心疼。 他的手中拿着一口玉碗,里头是香喷喷的瘦肉粥,当是他亲自下厨做的。 听风很自觉便退了出去,房内很快就剩下了容琛与苏如禾两个人。 “一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一定饿了吧?本相煮了些粥,先填填肚子吧。” 舀了一勺,吹凉了,才递到苏如禾的嘴边。 苏如禾霍然抬起首来,直直地盯着他,“我大哥的事,你有插手吗?” 她指的,自然便是,裴钰想要用自己一命,来让整个镇国大将军府为苏家陪葬一事,容琛有没有在其中动手脚。 “你不信本相?” 苏如禾讥讽般地勾了下唇角,“你值得我相信吗?” 是啊,她可是从不相信他的。 不等容琛回话,苏如禾已经从他的手中将碗给拿了过去,舀了勺,送进嘴里,同时说道:“明日,我要搬到大理寺,和阿芙一块儿住。” 闻言,容琛不由微蹙了冷眉,“不行,你的身子太虚了,大理寺不适合坐月子,你若是暂时不想回相府,就住在这里。” “容琛,我不是跟你在商量,只是与你说一声而已,清凉寺我不会住,相府我也不会回去,你何时找到了大哥,何时再来找我,在这期间,我不想看到你。” 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可一看到容琛,她就会想到裴钰。 倘若,裴钰的事情,真的有容琛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她一定会…… 想到一半,她便不愿再想下去了。 容琛微微敛眸,语气有几分低:“你可以与本相闹脾气,但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你放心,我会好好地活着的,但你也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让大哥担心而已。” 而且,她还没有看到裴钰的尸体,只要一天没有看到,她便不信裴钰真的不在了。 他答应过她,会陪着她,保护她的,他还说过,为苏家翻案之后,便会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食言,所以苏如禾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裴钰不在的事实。 勉强吃了半碗之后,苏如禾便吃不下了,将碗还给了他。 “我累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容琛知晓眼下的苏如禾,情绪非常不稳定,她心中对他有抵触和敌意,也是很正常的。 听风以为,容琛夜里一定会留下,却不想他很快便出来了,只是吩咐她要照顾好苏如禾。 对此听风觉得很奇怪,“小姐,大人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听风,以后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说着,苏如禾便疲惫地阖上了眸子。 虽然之前,苏如禾也与容琛吵过架,也冷战过一段时间,但听风总觉得,这一次与之前的都不一样。 说完这些,苏如禾便歇下了。 虽然苏如禾看着很平静,但这平静的背后,却是被她压抑着的暴风雨。 听风自然是不放心苏如禾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毕竟眼下苏如禾的精神状况太差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听风隐约中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睁开眸子,一眼却见床上竟然空了! 听风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小姐……” “轻点儿,我在这儿呢。” 闻声瞧去,听风才瞧见,苏如禾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正拿着一件小肚兜。 而在她前头的篮子里,放着一堆的小肚兜,这都是苏如禾一针一线所绣出来的。 她是很期待孩子的降世,可是终归……是有缘无分。 虽然她在哭了一场之后,没有再闹过,但她越是平静,其实内心就越是伤心。 就好比眼下,她一个人偷偷地下了床,将之前做的小肚兜都拿了出来。 “小姐,榻上凉,你眼下身子不好,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苏如禾将小肚兜都放到了篮子里,而后才轻轻地说道:“听风,抬个火炉进来吧。” 虽然不知晓苏如禾要做些什么,但听风还是依着她的意思,让人将火炉给抬了进来。 紧随着,苏如禾什么也没说,就拿起了一件小肚兜,扔到了火堆里。 对于她的这一做法,听风很是惊讶:“小姐,这可是你辛辛苦苦做的……” “我做来,都是给宝宝穿的,眼下,宝宝是穿不上了,不知他在那边,会不会觉着冷,这些肚兜,放着也是浪费,烧了他在那边也可以穿。” 闻言,听风也不再拦着。 苏如禾的情绪不好,烧了也好,留着也会让她伤神,烧了的话,就没有什么念想了。 待将肚兜都扔进了火堆里之后,苏如禾忽然想起了什么,“听风,将那件披风也拿过来吧。” 443.乖乖,闭上嘴巴 “小姐,那件披风是你做给大……” 说到一半,听风赶忙住了嘴。 苏如禾并未生气,只是十分平静地解释了一句:“我不想做了,放着也是碍眼,不如一块儿烧了。” 听风依着她的意思,将披风给拿了过来。 这披风已经快完工了,还是苏如禾一针一线所做的。 当时,苏如禾还想着,要加班赶点地把这披风给做好,能够给容琛一个惊喜,而眼下…… 她盯着披风看了一会儿,便将其丢进了火堆之中。 火苗很快就窜上了披风,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将披风淹没在了其中。 次日,因为苏如禾不愿意待在清凉寺,也不愿意回相府,指名了要去大理寺陪着穆芙,容琛知晓她眼下情绪不稳定,也只能依着她。 而且苏如禾也不愿意和容琛共坐一辆马车,由听风搀扶着,坐上了穆芙的那辆。 容琛只是沉沉地看着她,却也是没多说什么。 关于苏如禾小产的事情,穆芙自然也是知晓了。 她虽然因为裴钰的事情,而对苏如禾产生嫌隙,但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苏如禾的。 而今看苏如禾面色苍白,精神显然也是不好,她不由开口道:“你身子不好,不用来大理寺陪着我的,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大婚之夜……他也不在吗?” 穆芙楞了楞,好一会儿,才苦涩地勾了下唇角:“我等了他整整一夜,等来的,却是和离书,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苏如禾缓缓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对不起。” 她以为,穆芙喜欢裴钰,而裴钰也没有拒绝,他们俩,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的。 可终究,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穆芙将手抽了出来,只摇了摇首道:“他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与他和离的。” 即便裴钰对她做得那么绝情,她自然那样地喜欢着他,至今,也没有改变。 所谓一眼万年,情深不讳,以前她不信,可是眼下,她却成了那个傻瓜,怎么也不肯回头。 容琛的手下,办事效率都非常地高,在苏如禾到大理寺之时,他们便已经为她将房间给收拾出来了。 因为才小产的缘故,又从清凉寺赶了回来,苏如禾的精神状态更加不好,在下马车的时候,若不是有听风搀扶着她,她定然是站不住的。 容琛一眼便瞧见她裹在披风之内,愈加苍白的小脸,眉心愈沉,大步走了过去。 二话没说,便将苏如禾打横着抱了起来。 苏如禾不由惊呼出声:“容琛你……” “若是想住在大理寺,就乖乖地闭上嘴巴。” 也是,容琛的个性一贯是强势地很。 他想要的,定然是会费尽心思地得到,而不合他意的,他定然毫不心软地将其拔除。 但对于苏如禾,他那样管用的手段,却是怎么也使不出来了。 苏如禾虽是没有说话,却也不多看他一眼。 这一路,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这让随在一旁的听风很是心急。 听风并不知晓裴钰的事情,所以她也不清楚,苏如禾与容琛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将苏如禾放在床上之后,容琛扫视了房内一圈,而后才冷道:“抬两个暖炉进来,再放个熏香,窗关上一些,夜里要记得关上。” 对于容琛的这些吩咐,苏如禾就只是静静地听着,也没看他。 不过苏如禾却是觉得,此时的容琛,倒是和从前那个傲娇霸道的男人有些不一样。 这些近乎于唠叨的话,能从他的口中说出,着实是不容易。 但苏如禾眼下并不想看到他,便干脆闭上了眸子。 容琛在吩咐完该吩咐的事情之后,眸光便落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看了一会儿,只是沉了沉眸色,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走了出去。 用完了午膳之后,苏如禾便打算下床。 听风赶忙扶住她,“小姐你想要拿什么,只需吩咐奴婢一声便是了,你眼下要多躺着,不然日后会留下病根子的。” “没事,我就是想去阿芙的房间,与她说一些事情。” 有些事情,苏如禾觉得现在是适合告诉穆芙,不能再让她误会下去了。 一看苏如禾过来,穆芙便起了身来,想去扶她,却又忍了住,只蹙着眉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亲自过来,若是有什么事,让我过去便成。” 苏如禾摇了摇首道:“阿芙,有一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我是苏家人,关于苏家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一事,阿芙你也是有所了解的吧?” 这桩案子,当时可是惊动了整个京都。 毕竟,苏家自南齐开国以来,便世代稳坐着太傅的位置。 太傅是什么?那可是皇帝的老师,对于皇家,自然是十分地忠诚。 却不想,这样忠诚的苏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是一向不关心政事的穆芙,都有所耳闻。 “裴钰是我大哥,他本名为苏执生,苏家被满门抄斩,只剩下了我与大哥两个人,大哥自小身子不好,但为了给苏家翻案,他隐姓埋名,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苏如禾说的这些,都令穆芙震惊不已。 她怎么也是没有想到,裴钰这么关心苏如禾,甚至在给她的信中,都求她要照顾好苏如禾。 却原来,他是苏家大公子,整个苏家,只剩下了他与苏如禾两个人,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他怎么能不放在心坎上疼爱? “镇国大将军府势力太大,若是大哥的身份暴露了,他的性命一定会受到威胁,对不起,这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你是郡主,以你的身份,本该能嫁得更好的……” 不等苏如禾说完,穆芙忽然便抓住了她的手,勾了下唇角,“我早就说过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管他是裴钰,还是苏执生,我都无所谓。” “阿芙,你眼下已经知晓了真相,大哥他……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你,和离书就在你的手上,你还那么年轻,以平阳侯府的能力,再嫁也是没有问题的。” 闻言,穆芙却是笑了,“我说了,要等他回来,他一日不回来,我便一日不签字。” 说着,穆芙忽然又道:“不过这么说来,你还是唤我一声大嫂才对?” 444.终于,你回来了 苏如禾倒是没想到,对于这件事情,穆芙竟然这么快就想开了,而且态度还是那么坚定。 不过说开了之后,穆芙原本对苏如禾的那种疏离感却是很快便随之消失了。 只是将裴钰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穆芙之后,其他事情,苏如禾却是不再说了。 穆芙眼下已经过得很不好了,那些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她更伤心。 而且,在将事情查清楚之前,即便是听风,她也是不会说的。 因为身体的缘故,苏如禾在屋子里躺了两日,但是到第三日,她却是躺不下去了,还让听风给她找衣裳,准备出门。 听风对此自然是不同意的了,“小姐,你身子不好,怎么说,也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成,现在,还是不要出去了吧?万一着了凉,这落下的病根,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没事的,只要穿得严实点儿就好了,我眼下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你若是不愿意陪我去,我自己去也成。” 苏如禾都这么说了,听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为苏如禾梳洗打扮完毕之后,又在她的外头裹了一层,确定这样不容易着凉了之后,才与苏如禾出了门。 苏如禾要去的地方,是上一次,在容琛房间的密室里,那个神秘的楚叔叔,告诉她的一个地方。 之前因为怀着身孕的缘故,苏如禾不能在外头随意走动,也没有机会去找这个地方。 但苏如禾隐隐之中觉得,若是她找到了这个地方,对她会有很大的作用。 楚叔叔说的那个地方,着实是很不好找,而且还要在巷子里穿梭。 这巷子很狭窄,马车自然是进不去的,苏如禾是步行往里走。 可穿过一条巷子,又是另外一条,似乎在走迷宫一般。 苏如禾的身子本就不好,这走了一半,她本就苍白的面色就愈加是不见半丝的血色了。 “小姐,咱们已经走了很久了,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呀?” 但苏如禾对此却很坚定,“楚叔叔不会骗我的。” 接着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前头竟然是死胡同,没有路了。 走了这么久,真的被骗了? 苏如禾不相信,走过去,摸了摸墙面,这墙,似乎没什么不同的。 正想缩回手,忽然,苏如禾发现这墙面的左下方,有块石头与旁边的不太一样。 心中觉得奇怪,手却是快于脑子,摸上去,按了一下。 苏如禾只觉得眼前一白,耳边只传来听风的声音,但她却是看不到听风。 因为在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改变。 原本,她是处在一条小巷内,而且还是个死胡同。 但是眼下,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变成了青山绿水,杨柳依依。 就像是做梦一样,苏如禾忍不住揉了揉眼角,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睡得不好,所以出现什么幻觉了。 但揉了几次,发现看到的还是这副场景,而且在隐隐之中,她还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抱着好奇的心思,苏如禾朝着人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过一座小桥,在对面,恍然就是一座阁楼。 不过这阁楼的构造却是十分地奇怪,苏如禾从未见过这样构造的阁楼,但她却是觉得一点儿也不陌生。 就好像,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而且这种感觉,带动着她周身的血液,这种熟悉感,似是深入骨髓。 可苏如禾又确定,自己的确是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今日,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可为何,她会有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阁楼前,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扫门前阶梯上的落叶。 看到苏如禾走过来,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很专注地在扫着落叶。 “老伯伯,是楚叔叔让我过来,找一位叫舒音的人。” 因为苏如禾的这一句话,老伯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苏如禾。 这老伯的眼睛非常地混沌,但在看到苏如禾之时,他的眸光有那么几分的停顿。 “随我过来吧。” 跟着老伯走进了阁楼,进入里头之后,苏如禾的眼睛都不由亮了。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什么的,主要是因为,这里头的构造,实在是太神奇了。 这里头,都是一条又一条的阶梯,盘旋着往上,而这些阶梯,竟然都是悬在半空的! 而在这悬空的阶梯两旁,一盏接着一盏的长明灯,在两旁浮浮沉沉。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苏如禾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因为这世上,怎么会有悬在半空的阶梯和长明灯呢? 就好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就在苏如禾觉得无比神奇之时,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寻声看去,便见在一节阶梯之上,出现了一抹白影。 走近了,苏如禾看得楞在了当场。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着一身白衣的女子,这女子娇丽绝伦,顾盼生辉,美得让人窒息。 可这美丽绝伦的女子,竟然有着一头雪白的鬓发。 这委实是与她姣好的容貌不相配。 “你是舒音?” 名唤舒音的女子微微一笑,脚尖不过一点,便来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开口之时,她的嗓音如潺潺流水,温婉流转:“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苏。” 舒音点了点首,又道:“是楚庄让你来找我的?” 楚庄?哦,应当就是被关在密室里的楚叔叔吧。 “是,他让我给你带一个字,不过这个字我不会念,但我可以写给你看。” 闻言,舒音眉心一动,便缓缓地伸出了手。 原本,这舒音一直都是表情淡淡的,看着非常地落落大方。 但在苏如禾在她的手心写完了这一个字之后,她的表情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而且连带着手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来,想要抚上苏如禾的面颊,却在离她的脸只有咫尺的距离之时,又停了下来。 而后,在苏如禾一脸困惑之下,舒音一手握着她的小手,慢慢地朝着她,单膝跪了下来。 “您终于回来了。” 445.帮我,找一个人 倘若不是她的表情太过于认真,跪下的神情太过于虔诚,苏如禾还以为她这是在与她开玩笑呢。 “你在说什么呢?” 什么叫她终于回来了?她根本就没来过这个地方呀。 舒音似乎很激动,美眸有盈盈的泪花,“请随我过来。” 说着,舒音便起了身来,引着苏如禾往阶梯上走。 这阶梯是悬浮在半空的,走在上头,阶梯还会摇晃,苏如禾有些站不稳脚跟。 舒音很快回过身来,伸出手,非常尊敬地说道:“请您握住我的手。” 苏如禾委实是不懂,这女子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尊重,这里藏了太多秘密。 理智告诉苏如禾,她不应该往前面再走过去了,否则她原本的生活一定会打乱。 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跟在舒音的身后,她的生活,早在苏家被灭门那一日,就已经乱了,她今日来,是带着目的的,没有达到目的,她也绝对不会回头。 舒音在前头停了下来,十指相合,口中似乎是念着什么咒语。 紧随着,正前方便生出了一条阶梯,舒音侧过神来,对苏如禾说道:“您这边请。” 通过这条生出的阶梯,走了没多久,眼前是一间房。 不过这房间外是全白的,门是由竹子编成的,舒音上前,在门外扣了三声,而后才推门,请苏如禾进去。 里头的视线很昏暗,苏如禾的视力不怎么好,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似乎有两个影子,在眼前晃动。 忽然间,灯光就亮了起来,苏如禾不适地眯起了眸子,却是瞧见,有两个着一身黑色斗篷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苏如禾被吓了一跳,向后倒退了一步。 “这位是千离长老,这位是素衣长老。” 说着,这两个人便缓缓地将头上的头蓬摘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苍老的面容,一男一女,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都是满头的银发。 苏如禾忽然想起来,被关在密室里的楚庄,也是一头银发。 而后,这两位长老,便当着苏如禾的面,慢慢地单膝跪下,一只手,还捂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十分虔诚地说着:“少主人,我们终于等到您了。” 少……主人? 这些人,脑子该不会都坏了吧? 苏如禾向旁处挪了挪,被这两个老人家跪,她可是会折寿的,“我不是什么少主人,你们认错人了,我只是帮楚叔叔来跟你们传个话的。” “楚庄乃是大祭司,他说您是少主人,您便是我们的少主人,而且,您的眉宇之间,与主子的确是有几分相像,我们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都是些什么鬼? 苏如禾猛然之间想起来,之前楚庄让她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便说过,若是她去了,她的生活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莫不成,这什么少主人,会改变她的生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个的都是满头银发,隐约之中,苏如禾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哪儿看到过。 千离长老抬起首来,字句清晰地说道:“在座的,皆是神农族的未亡者。” 神农族? 苏如禾惊讶万分,“你们来自于九都?” 怪不得,她就觉得,这一群一头银发的人,总觉得在哪儿看到过。 之前她彻查过九都,便有了解到,九都的神农族,皆是一头银发,这是他们这个种族最显著的特征。 而他们眼下,称呼她为少主人,难道她也是神农族的人? 苏如禾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头发。 这不可能呀,她的头发也不白,乌黑发亮的,怎么可能与神农族有什么关联? “苍天不负我神农族,少主人回来了,我神农族重返九都有望,感谢神明的护佑!” 说着,千离长老与素衣长老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且还是朝着苏如禾的这个方向。 苏如禾只能又往旁边挪了挪,“我不是你们的少主人,我姓苏,我的父亲是太傅苏柏远,我与神农族没有任何的干系。” “当年我神农族遭受灭顶之灾,是楚庄护着主子逃离九都,所以楚庄一定不会认错的。请少主人接受九天银镯,继承圣女之位,重振我九都神农族之威!” 苏如禾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本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九都,还有神农族之人,都已经灭绝了。 却不想,她竟然会是神农族的人,而且还是什么圣女? 虽然他们的态度非常地虔诚,但苏如禾对此却并不能接受。 “你们说的这些,我从来都不曾听过,还有什么九天银镯,圣女之位的,我也不敢兴趣,我是苏家人,生来就是,致死也不会变,而且我也没兴趣重振什么神农族,我已经帮楚叔叔传完话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苏如禾觉得这些人,都是死里逃生的人,他们对于重振神农族什么的非常地执着,她还是不要和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她所想做的那些事情,还是另找其他人来办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转身,想要离开。 但眼前随之一晃,那素衣长老便拦在了她的跟前,“少主人,您不能走。” 苏如禾不由眯起了眸子,“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怎么,我不同意,你们难道还想逼着我当什么圣女不成?” “少主人莫生气,这些年,我们没有陪伴在少主人的身边,是我们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少主人眼下不愿接受,亦是人之常情。” 说着,素衣长老倏然抬起首来,直视着苏如禾,“少主人不愿接受,我们不会勉强,但我们也不会放弃。今日少主人愿意过来,可是想要我们为您做什么事情?只要是少主人的吩咐,我们定然万死不辞。” 这素衣长老的眼睛很明亮,就像是能望入人的心中一般。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们若真为我做事情,待事成之后,你们定然就会以此来作为条件,让我继承什么圣女的位置吧?” 闻言,素衣长老却是笑了,“我们为少主人做事,皆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的企图,少主人不愿意继承,我们可以等。”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苏如禾也不藏着掖着,只言简意赅地道:“我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我的大哥,苏执生。” 446.和离,斩断情根 素衣长老没有一丝犹豫便应了下来。 而在同时,苏如禾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想知晓,我大哥的事情,是否与容琛……有关。” “容琛?” 苏如禾流袖之下的小手倏然握紧,“他是我夫君。”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是让在场的人皆是面色一变。 “少主人您……成亲了?” 苏如禾看向他们,“难道我不可以成亲吗?” 素衣长老与千离长老对视了一眼,旋即便笑道:“没有没有,少主人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少主人开心便成。” 苏如禾懒得猜他们心下琢磨着什么,反正即便他们为她查出了这件事,她也是绝对不会去做什么圣女的。 “倘若你们查出来了,便来大理寺找我吧,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素衣长老立马便侧了身子,“少主人放心,我们定然在三日之内,给您满意的答复。” 说着,素衣长老便看向舒音,“安全将少主人送回去。” 待舒音带着苏如禾出去之时,千离长老才上前了一步,叹了口气道:“我们终究是来迟了一步,少主人已成亲,是万万不能坐上圣女的位置。” “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了少主人,倘若错过这次机会,我们神农族就真的没有机会重回九都了。” 闻言,千离长老不由挑了下眉,“你的意思是?” “少主人方才不是说了,让我们找她的大哥,还怀疑她大哥的事情,与她如今的夫君有关吗?我们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为少主人斩断这情根,到时候,少主人若是与那个男人和离了,接下来的事情,不就好办了?” 千离长老不由笑出了声来,“借刀杀人,的确是个妙招。” —— 苏如禾从里头出来之后,并没有在原来的那条小巷里,而是在另外一边。 “少主人,真的不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其实苏如禾并不想和这些人有大多的接触,便只摆了摆手道:“我认识路,你回去吧。” 说着,苏如禾便顺着巷子的出口走去。 外头的风大了,吹在脸上有些凉,苏如禾的身子本就没好,眼下又这么折腾了一番,被风这么一吹,忍不住咳了几声。 将外衣拉紧了几分,在坐月子的时候染了风寒,日后可是会留下病根子的,她得注意着些。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禾?” 闻声瞧去,苏如禾不过是一仰首,这站在酒楼阳台上的,不是宋长淮又会是何人? 说来,苏如禾还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这个男人了。 倘若不是今日偶然遇见,她怕是都要将他给忘了吧? 其实苏如禾并不想与宋长淮有太多的接触,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心思很深,与容琛都有得一比。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并不打算理会他。 结果忽然有泔水车恰好朝她这边转过弯来,速度太快,苏如禾想避开,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被这泔水车给顶到了腰,力量虽然不是特别重,但她眼下身子正虚,踉跄了两步,跌倒在了地上。 手心旋即传来了刺痛感,低眸这么一瞧,手心处被一块尖锐的石子给划出了一刀口子。 不过在同时,这口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小禾!” 上方的宋长淮惊呼了一声,迅速下了楼。 这推泔水车的眼见着撞了人,早就桃之夭夭了,留下满巷子的泔水味。 “小禾,没伤着吧?” 一面说着,宋长淮一面想扶她起来。 但苏如禾却是避开了他的触碰,自己扶着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我没事,不需要宋大学士在这儿假惺惺。” 因为苏家的事儿,苏如禾对宋长淮的敌意一直是很深的。 宋长淮也是习惯了,不过苏如禾勉强站住了身子,才走了一步,身子便晃了一下,显然是站不稳的。 迅速扶住了她,“小禾,你的面色很不好看,外头风大,先去里头坐一会儿吧?” 苏如禾的确是觉得很不舒服,依照她眼下的身体情况,怕是走不了几步,就要直接晕过去了。 想了想,还是让宋长淮扶着她走进了酒楼。 坐下之后,宋长淮迅速让人倒了杯温茶来。 递给苏如禾的同时,抬手便抚上了她的额首。 他这动作实在是太过于自然,或者说,因为他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缘故,这样的动作,对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但苏如禾却是不适地避了避,蹙了蹙黛眉道:“宋长淮,谁准许你碰我了?” “小禾,你的脑袋有些烫,可能是发烧了,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可好?” 苏如禾只是喝了口茶,缓了缓神,才道:“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没关系,就不劳烦宋大学士了。” “小禾……” 不等宋长淮说完,苏如禾便将茶杯搁在了桌上,“宋长淮,你可知晓,我真的很讨厌你用这种假惺惺的态度来关心我,苏家倒了,你们宋家想要的东西,我可给不起,就不必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而且苏如禾也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和宋长淮纠缠。 “关水一战,闻人家于南岭惨败北燕军,几乎是全军覆没,闻人伽战死沙场,闻人铭临阵脱逃,闻人靳不知所踪,镇国大将军府已经完了,我已经向皇上请求,重申苏家一案,相信很快就能为苏家洗刷冤屈。” 闻言,苏如禾却是冷笑了声,“镇国大将军府才倒台,宋大学士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插上一手,你不过就是想从中分得一杯羹,什么为苏家洗刷冤屈,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他宋长淮当她苏如禾是白痴吗?当初苏家落难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宋家站出来为苏家说话?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苏家困难,宋家自然是避之不及,而今祸害苏家的罪魁祸首树倒猢狲散了,这么大杯羹摆在那儿,宋家怎么会不去分一杯? 却还有脸在她的面前,将自己说得这么地大义凛然,苏如禾都被他的不要脸精神给打败了。 447.不怕,本相罚你 “镇国大将军府倒台了,真正受益的是何人,小禾你那么聪明,又怎会不清楚?” 她怎么会不清楚,原本,南齐是由容琛和闻人伽一人支撑半边天,两人明里暗里可是没少斗,一直保持着势均力敌的状态。 而今,镇国大将军府战败,死的死,逃的逃,失踪的失踪,而朝中那些原本是镇国大将军府党羽的人,可几乎是几天之内,就被容琛给扫尽。 眼下的朝堂,可真正就是容琛一人独大,他说一,还有何人敢说二?怕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苏如禾倏然抬起首来,直视着他,“你想挑拨我与容琛之间的关系?” “容相一贯宠你,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小禾,我只是不想你这么地敌视我,我是真的关心你……” 不等宋长淮说完,苏如禾已冷冷地打断了他:“宋长淮,收起你所谓的关心,我不需要。” 说完,苏如禾便站起了身来,而在同时,宋长淮已上前了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禾,倘若有一日你需要我的帮忙,便来找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苏如禾挣开他的手,“放开。” 可宋长淮这次却抓得有些紧,并未松手,“小禾,宋家欠你的,由我来还,不管你信是不信,我对你的心,至始至终,从未改变。” 呵,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当初苏家才落难,宋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与苏家摆脱关系。 眼下镇国大将军府倒了,容琛一人独大,这宋家怕是看上她是容琛夫人的份上,又开始眼巴巴地凑上来,攀什么昔日的旧感情。 苏如禾本就觉得身子不舒服,不想与他再废话,更是不想听到他这样不要脸的话。 用力甩开他的手,但因为甩的力气太大,宋长淮一松开,她脚后跟没站稳,就向后栽了过去。 不过并未摔落在地,而是落入了一个冰凉而又宽厚的怀抱。 旋即,头顶便传来了男人冷挚的嗓音:“宋长淮,谁给你的胆子,对本相的女人动手。” 他这是称述的语气,带着一种与生俱来,居高临下的王者之气。 宋长淮捏紧了拳头,却是将所有的情绪尽数敛入眸底,只低下首道:“容相误会了,我只是无意间撞见小禾,看到她面色不好,才会……” “本相的女人,还轮不上你来关心,宋长淮,本相只给你一次机会,若再有下次,你的脑袋,也就不用待在脖子上了。” 说话的同时,容琛便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而这次,苏如禾倒是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她,走了出去,留宋长淮一人站在原地。 看着容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宋长淮才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 冷笑自他的唇间溢出。 容琛,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很快,你的一切,都是会属于我的,包括……女人。 —— 上了马车,将苏如禾放下之后,容琛的大手转而便抚上了她的额首。 苏如禾眼下的面色实在是很不好看,这也难怪,才只在床上躺了这么几天,就到外头晃悠。 当容琛收到苏如禾在小巷子里忽然失踪的消息,可是将一众的大臣都抛在了脑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虽然,她的面色很不好看,但至少没有受什么外伤。 对于他的触碰,苏如禾不由蹙了黛眉,侧首想要避开。 但容琛这次却是不再依着她,将她固定在怀中,语气有几分低:“身子还没好全,谁让你出来的?若再有下次,就搬回相府。” 在苏如禾不愿回相府,而住到了大理寺这方面,容琛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但显然,苏如禾实在是太不听话了,身子都还摇摇晃晃的,竟然还敢出去,倘若出了什么意外…… 只要想到这一点,容琛便觉得火大,再不由着她来。 “我大哥有消息了吗?” 挣脱不开,苏如禾身上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便只能在他怀中抬起首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容琛的眸光微敛,“暂时还没有。” 苏如禾像是意料到了一般,只是讥讽般地勾了下唇角,“镇国大将军府树倒猢狲散,大人可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自此之后,这朝堂之上,大人可就是一手遮天,想要谁死,就让谁死了呢。” 她这话当中的讽刺意味十足,而能有胆子,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番话的,普天之下,怕也只有苏如禾一人。 “知晓本相一手遮天,你还敢说这样的话,不怕本相罚你?” 可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带了几分揶揄。 苏如禾侧过了首,“你若是不高兴,尽管可以要了我的小命,或者是休了我,依照大人你眼下的势力,怕是有数不尽的大臣,费尽心思地想要往你的床上塞女人吧?” 此话一出,容琛的眸底便冷了几分,“苏如禾,你非得惹本相生气,才舒心?” “我可不敢惹大人生气,我就这一条命,可是珍惜地很。” 说着,苏如禾便微微阖上了眸子。 在外头走了那么久,其实她早就已经到了极限,之所以一直这么撑着,只是不想让容琛看到她的脆弱而已。 “既然这么珍惜自己的小命,这一个月内,都给本相乖乖地躺在床上,不许再瞎跑。” 苏如禾没有回话,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马车停下来之时,苏如禾忽然睁开了眸子,“容琛,我大哥的事,与你有关吗?” “有没有干系,你很在意?” 苏如禾坐了起来,字句清晰地说着:“倘若与你有关,容琛,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而且,她会让他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这个答案,容琛早已猜到。 可心里猜到,与从苏如禾口中听到,却是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也是,她对他,一贯都是狠心的。 在下马车的时候,苏如禾不愿容琛再碰她,只让听风扶着她进去。 容琛很忙,在将苏如禾安全送回大理寺之后,又吩咐了几句,便很快离开了。 而在容琛离开之后,听风忍不住说道:“小姐,之前大人听闻你出了事,立马便赶了过来,都快将那条小巷给掘地三尺了,奴婢看,大人他是真心……” 448.听到,他的名字 “听风,我累了,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容琛对她是真心的? 呵,苏如禾可不会这么自恋地想。 像他这样的男人,情爱什么的,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辅助,他更在乎的,是他手上的权势吧! 在床上躺了几个时辰,苏如禾便醒了。 自小产之后,她的确是觉得身子疲惫,可等到睡觉的时候,她又睡不着。 或者更直接地说,即便是睡着了,她也会做噩梦,被梦魇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所以她都不敢睡得太深,以至于每次才睡了几个时辰,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药她天天在吃,但其实效果并不大。 她真正的问题,其实是来自于心里,苏如禾知晓她眼下的这种状态很不好,可她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 因为一旦静下来,她就会想很多事情,尤其是想到,若是裴钰真的回不来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她只能去做其他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或许她的精神压力才不会这么大。 醒来的时候,听风并不在房中,苏如禾便披了件外衣下了床。 她住的,是裴钰的院子,而且房间就在裴钰的隔壁,而裴钰的房间,住的自然是穆芙。 苏如禾并未去找穆芙,而是去了对面的书房。 相比于睡觉的房间,裴钰似乎在书房里待的时间很长,这一点,倒是与父亲苏柏远很像。 其实,苏家的人,除了苏如禾之外,一个个都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 裴钰是很爱干净的,所以他的书房也是格外地整齐。 苏如禾在书房转了一圈,最后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桌上摆放着好几本书,大摸都是裴钰看完了,没来得及放回去的。 随便翻了翻,上头有很多的批注。 看着看着,苏如禾便笑了,将这些书捧起来,放回到书架上。 下层的书架都被放满了,苏如禾只能搬了条凳子,往高处放。 将书一本接着一本放进去,放到最后一本的时候,位置有些狭窄,苏如禾便将里头的一本书先拿了出来,结果这么一拿,便有什么东西,从里头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苏如禾将书都放好之后,才跳下了凳子。 将这掉在地上的东西给捡了起来。 这是一本小册子,打开翻看了几页,苏如禾才发现,这原来是裴钰的随笔。 裴钰自小便有写随笔的习惯,不会每天写,但若是这一天有什么高兴或不高兴,值得去记的东西,他都会在这本子上记下来。 看这本子上的折痕,便知它随在裴钰的身边已经有很多年了。 前头写的,大多都是童年的趣事,而里头记载最多的,便是她的一些趣事。 光是这么翻翻,苏如禾便觉得心情愉悦了许多。 只是往下翻,苏如禾唇边的笑容慢慢地僵持了住,最后是完全呆滞的震惊。 “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呢,出去了怎么不唤奴婢一声?可是让奴婢好找。” 说着,听风走了过去,“小姐你怎么蹲在地上呢?脚该麻了,快起来吧。” 才将苏如禾拉起来,听风却是发现,她的眼角竟然是红通通的,明显才哭过没多久。 “小姐你怎么哭了?” 不等听风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苏如禾已自行拭去了眼角的泪花,摇了摇首道:“没什么,就是被沙子一时迷了眼而已。” 沙子?这书房之内,怎么会有沙子? 苏如禾没有再解释,而是将这随笔藏进了自己的流袖之内。 接下来的几日,苏如禾都不曾再出过大理寺,每日除了在自己的房间之外,便是去找穆芙说说话。 似乎对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渐渐释然。 但在容琛过来的时候,她却是依然对他爱答不理,整整三日,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超过十句。 直至第四日,苏如禾从穆芙的房间回来,才一推开房门,她的余光便瞧见了在床边,站着一个一头银发的女人。 苏如禾迅速将门给合上,只吩咐道:“听风,我有些私事要办,你先下去的,有事我自会唤你的。” 听风虽是觉得奇怪,却并未多问。 进了房间之后,那站在床边的白影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到苏如禾之时,缓缓地单膝跪下,一只手捂在心口。 “见过少主人。” 苏如禾走了过去,只抬了下手道:“你们查到了?” “少主人要查的事,我们已经查清了,只是您要的人,我们至今尚未有结果。” 容琛都找不到,苏如禾也不信这些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裴钰。 便颔首道:“你们查到了什么?” “还请少主人随我走一趟,少主人放心,只需要一会儿的功夫,之所以请您过去,是怕您对我们查出来的事情不相信。” 他们倒是懂她的心思,对此苏如禾并未拒绝。 不过在同时,苏如禾隐隐之中感觉到,她这一去,便是再也没法回头了。 千离长老与素衣长老早就在等着她。 在行过礼之后,素衣直接便进入了主题,“少主人,这是我们所查到的所有消息。” 苏如禾接了过来,上头所写的,乃是裴钰在被闻人靳带到关水军营之后的遭遇,虽然并不尽全,但单单只是看到这些,便让苏如禾险先站不住身子。 骤然捏紧了手中的信纸,苏如禾极力地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发白的指节,充分显示,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的情绪。 倘若不是她彻查了这件事,怕是到死,她都不知晓,裴钰为了拉上整个镇国大将军府为苏家陪葬,在那短短几日的功夫之内,竟是受了那么多的罪! 他的身子一直都不好,这么些年来,一直好生地在山庄里养着。 可以说,裴钰和苏如禾一样,自小都被保护地很好,没有受过什么苦。 但就在那几日,她在京都过得安安稳稳之时,她的大哥却在军营里与闻人家那些变态涡旋,几番游走于生死存亡之间…… 只是光这么想着,苏如禾便觉得心痛到难以呼吸! “少主人,我们还抓到了一个人,乃是镇国大将军府手下的一个逃兵,他知晓一些事情,但少主人你可能……并不想知晓。” 苏如禾霍然抬起首来,“是和容琛有关吗?” 449.害死,罪魁祸首 素衣长老他们抓到的,本是闻人铭手下的一个将士。 这将士身上受了不轻的伤,还能在沙场上捡回一条命,也着实是不容易。 “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本是奄奄一息的将士艰难地抬起头颅来,发干的唇瓣慢慢说道:“少将军本是依着大将军的意思,将裴少卿交给北燕军,但少将军临时改变主意,让末将等在山洞之外守着,而他打算,要对裴少卿做那种事情……” 说到这儿,苏如禾一步上前,揪住了这将士的衣领,“他动我大哥了?!” “没……没有,差一步,有一对北燕军忽然出现,他们武艺高强,我们根本打不过,我没能及时逃走,被砍伤倒在洞穴门口,隐约之中听到,裴少卿称呼其中一人为言公子,而且还听那言公子说让裴少卿当诱饵,之后我便昏死过去,他们后来说了什么,我就不知晓了。” 后来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话,苏如禾都已经知晓了。 言公子……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言公子吗? 自然便是言铮,容琛的挚友! 言铮出现在那种地方,而且还让裴钰当什么诱饵,定然是容琛的主意! 苏如禾骤然松开了手,向后踉跄了一步。 果然,这件事情,容琛不仅插手了,而且,他还是害死她大哥的罪魁祸首! “少主人……” 舒音扶住苏如禾,但才碰到她的手臂,却被她给推了开。 “找我大哥的事,你们继续,其他事情,我不需要你们插手。” 苏如禾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她所嫁的男人,为了独掌大权,将她的大哥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不会放过容琛的,她要让容琛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苏如禾才离开,被绑在木架上的将士立马便开口求饶:“你们让我说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不等将士说完,千离长老只将手那么一抬,便有一只黑色的甲虫,从他的手心,飞了出来,落在那将士的脑袋上。 而后,只见得甲虫亮起了爪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生地从这将士的太阳穴钻了进去! 惨绝人寰的叫声,充斥在整个房内。 千离长老只是神色淡然地收回了手,“少主人会相信他说的话吗?” “少主人既然让我们查那个男人,便说明她心里其实并不相信他,人们总是愿意相信眼睛所看到,耳朵所听到的,真相究竟如何,重要吗?只要少主人对那男人死了心,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 苏如禾再回到大理寺的时候,脑袋还是混混沌沌的,走在长廊上,额首在猝不及防之下,便撞在了宽厚的胸膛上。 “去哪儿了?不是让你好好地躺在床上,又瞎跑?”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容琛又会是哪个? 看到这近在咫尺的面容,苏如禾的脑海便回荡着那将士所说的话,以及她大哥在关水军营里所受的罪。 流袖之下的手倏然握紧,苏如禾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感情都敛入眸底。 复低下首回道:“我只是去大哥的书房转了转。” 面前的小人儿,脸色还是这么苍白,容琛终归是舍不得说她。 只叹了口气,抚上她的鬓发,“回房吧,外头风大。” 苏如禾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触碰,但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住。 再抬起首来之时,她的唇边还带着一抹笑意:“大人,我们回府吧。” 闻言,容琛的动作微顿,“你不是想在大理寺陪着穆芙吗?” “阿芙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我也不能总待在大理寺,大人你近来忙,总是府里大理寺地来回跑,也是很累的,所以我还是回去住吧。” 自从知晓裴钰的事情之后,苏如禾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过话了。 而且她这话中,明显带着关切之意。 容琛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连带着眸光都柔和了几分:“嗯,那就回去吧。” 虽然他也让樊老留在大理寺照顾苏如禾,但大理寺的条件还是比不上相府的。 苏如禾的身子不好,需要慢慢地调节,她自己愿意回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在说话的同时,他的大手便握住了苏如禾的小手,牵着她往房间走。 这个动作,他做得太过于自然,似乎他们之间的矛盾,都在苏如禾方才的那些话中,烟消云散了。 苏如禾深深地看着他的背,眸底有冷意渐起,不过在进房间的同时,她的眸光又恢复如常。 在和穆芙道别之后,一出来,容琛便已经让人将东西给收拾好了,这速度,似乎是生怕她会反悔,不愿意回去一般。 苏如禾自然是要回去的,因为只有回去了,在容琛的身边,她才有机会下手。 而听风是不知晓苏如禾的真正心思,见苏如禾肯跟着容琛回相府,她自是高兴。 才回相府,迎面便撞上了言铮。 言铮看到苏如禾之时,也是有些惊讶,“夫人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要就此长住在大理寺了呢。” 苏如禾直直地看着他,眸色不变,“言公子这次回来,可还要出去办事?” 言铮挑了下眉,“夫人这是在关心我?近来忙,我明日便会离开,至于何时回来,就看我的心情了。” 他不在相府么…… 苏如禾微敛眸,才笑了笑道:“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苏如禾消失在转弯口的背影,言铮不由摸了摸下颔。 虽然苏如禾的言行举止看着没什么不同,但隐隐之中,言铮却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臭小子,想什么呢,看着人家小容的小娘子这么出神,小心小容将你的眼珠子抠下来!” 说话的同时,耳朵便被樊老给揪了住。 言铮吃疼地哎哟了一声,“师父我错了,松手快松手,耳朵要被您老人家给揪断了!” “你小子,还知道我是你师父,从北燕回来一趟,也不给我带点儿土特产解解馋,我干脆打死你这个不孝的徒弟算了。” 一听这话,言铮赶忙跳开,“师父,我是回来办正事儿的。” 450.不会,勉强你的 说着,言铮又一下闪到他的身侧,低声问道:“师父,不是说苏丫头不愿意回相府吗?怎么眼下又肯回来了?” 樊老瞪了他一眼,“人家小两口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你来操什么心。” 若只是平常的吵吵嘴,言铮自然是没心思管。 但这一次不一样,苏如禾知晓了裴钰的事情,虽然并不清楚里头的真正情况,但按照裴钰在苏如禾心目中的重要程度,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她该是不愿回来才对。 眼下这么早就愿意回来,该不会是…… 言铮不由眯了眯眸子。 只不过,在接下来的这半个月内,苏如禾在相府里都格外地安静。 每日都很安稳地在房中养身子,按时吃饭喝药,听话地有些不像是她。 其实并非是苏如禾太过于听话,而是她非常明白,她眼下的身子太虚弱,若是不将身体调养好,她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所以她要花最短的时间,尽量将身体调养到方便她办事的程度,不至于因为身体不好而拖后腿。 这日,在可以下床随意走动了之后,苏如禾便带着听风先去了小厨房。 听风有些奇怪:“小姐,你想吃什么,只要与奴婢说一声就好,不必亲自养厨房跑一趟的。” “我是去做些东西,大人最近不是很忙吗,我想给他炖些补身子的汤。” 苏如禾在说这句话之时,语气很平静,听着像是真的在关心容琛。 但其实,她的眸底却是一片冷然。 而这些,听风是没有看到的,见苏如禾主动为容琛做东西,她便笑着道:“小姐能和大人和和睦睦地相处,自是再好不过了。” 和和睦睦? 呵,她和容琛之间,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苏如禾炖的是鸽子汤,在听风去拿托盘装汤的时候,苏如禾将盖子打开,很快地朝着里头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不过她并没有放太多,因为放太多的话,会有副作用,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她并不急于一时。 看着白色粉末落入汤中,与汤很快混为一体之后,听风也拿着托盘回来了。 苏如禾若无其事地将盖子给盖了回去,而后让听风来将罐子端出来。 带着汤去书房的时候,容琛还未下朝回来。 苏如禾让听风将汤放在桌上后,便让她先下去歇着,她自己在书房里等一会儿便成。 待听风下去之后,苏如禾很快来到书桌前。 眼下朝中的大权都尽数掌握在容琛一人的手中,所以他这书桌上的折子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么多的折子,也就难怪,容琛每次都很晚才会回房间歇息。 随手拿了几本折子看了两眼,苏如禾便将其放了回去。 转而,她的目光便被左手边的一个帖子给吸引了过去。 打开一看,这帖子是宫帖,原是皇帝易东始的生辰快到了。 易东始的生辰么?这也是个进宫的机会。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便有一道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 容琛不知何时回来了,而且就站在门口,苏如禾下意识地将这宫帖放了回去,回首便与男人深邃的眸光对了上。 笑了笑道:“闲着无事,就翻了几下,大人不会生气我动了你的东西吧?” 容琛没有立时回话,而是走了过去,停在苏如禾跟前的同时,抬手便抚上了她的面颊。 对于他的这些亲昵的举动,苏如禾心中其实是非常地厌恶。 但她却是将情绪控制地非常好,没有露出半点的不适之色来。 “今日怎么过来了?” 苏如禾指了指桌上的汤,回道:“我给你送汤来,补补身子呀,这可是我亲手炖的,大人你可要一滴不剩地都喝完。” “为本相炖的?” 容琛的眸光落在玉碗上,在那一瞬间,眸色有几分加深,不过却是转瞬即逝,不易察觉。 苏如禾点了点首,“是啊,大人你最近不是很忙么,我是你夫人,自然也是要尽到夫人该尽的职责。” 该尽的职责么…… 容琛没有说话,而是以大手托住了她的小脸,身子不过是向前微微一倾,便吻上了她的樱唇。 他吻得并不重,甚至地,苏如禾完全可以轻松地将他给推开。 但苏如禾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握紧了流袖之下的手,强迫自己接受。 从确定苏如禾有孕,直到现下,除了偶尔亲一下她之后,容琛再也没有做过更深入的事情。 原本只是想浅尝则止,但他发现,有些东西,一旦品尝了一下,就会上瘾,根本就容不得他控制。 心中已动,体现在行动上的便是,拦腰直接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转而将她放在了软榻上,随之倾身而来。 苏如禾被他吻得脑袋有些发晕,在被他放在软榻上之后,不容她说话,男人再次侵占了她的呼吸。 与此同时,他的大手便拉住了她的腰带,不过是往下一扯,腰带在顷刻间松开。 微凉的空气贴在肌肤之上,让苏如禾骤然恢复了清醒。 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给推开些,开口的呼吸,带着几分暧昧的热气:“不行……” 容琛亲她,她也就勉强地接受了。 可若是做那种事情,她却勉强不了自己,这会让她想起她的大哥,她怕自己极力克制的仇恨会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因为苏如禾这么一拦,容琛眸底的炙热逐渐淡了下去,末了,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替她将腰带拉好的同时,低首吻了下她的眉眼,“你不想,本相便不会勉强你。” 说着,他便起身来。 虽然及时克制住了自己,但那种感觉却不是想克制,就能立刻消散下去的。 容琛不由抬手拧了拧眉心,想去冲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身子才一动,流袖就被一只小手给抓了住。 苏如禾已经坐了起来,一手捂着宽宽松松的衣裳,抬眸看着他。 她的肌肤本就光滑白皙如雪,顺着这个高度看去,容琛很容易就能看到那抹柔软之处…… 喉间不由微紧,错开视线。 “大人,我方才看到,你桌上有个宫宴的帖子?” 451.偿还,该找谁去 苏如禾自然不知晓,此时此刻的她,有多么地让人想入非非,而容琛又是忍得有多么地辛苦。 她只是单纯地想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容琛应了声:“你想去?” “我想出去散散心。” 为了养好身子,她这半个月来都窝在相府里,若是按照她以往的个性,她怕是早就已经憋坏了。 但自大理寺回来之后,她的个性便沉稳了许多。 对于他的敌意也少了很多,至少,不会一见面就充满着抵触,而且偶尔也会允许他做一些比较亲密的事。 比如说方才的亲吻。 但更深入的事情,她却是接受不了。 容琛只是微敛了敛眸,颔首道:“若是你觉着待在府里无聊,可以出去逛逛,不过必须要让卫辛跟在你的身边,明白吗?” 苏如禾点了点首。 容琛去洗了个冷水澡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苏如禾并没有离开。 而是将汤盛在了碗里,看到他回来了,微微一笑道:“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容琛走了过去,从她的手中接了过去,淡淡的眸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什么也没说,便一口气将一碗汤都给喝完了。 “我做的会不会太咸了?” 容琛在书桌前坐下,把碗放下之后,才不清不淡地回道:“味道不错。” 在容琛批阅奏折之时,苏如禾并没有走,而是主动给他磨墨,看他批奏折,还凑过去看了几眼。 对此容琛没有任何的隐瞒,只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你看得懂?” “看不懂,不过若是大人你解释给我听,我说不准就能懂了。” 容琛朝她勾了勾手,她将东西放下,便被他一把搂住了腰肢,下瞬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响在她的头顶:“苏家的案子,本相已经着手让人在处理了,待沉雪之后,本相会让人修葺苏府。” 说着,他将一份折子打开,推到了苏如禾的跟前,“这个封号,你觉得可好?” 上头写的,是追谥她的父亲苏柏远为敬国公,母亲姜氏为一品夫人,以及苏家其他一些人的封赐。 但这些,看入苏如禾的眼中,却是充满着深深的讽刺。 人都已经死了,要这些封号有什么用? 而且,苏家之所以能够翻身,是以她大哥的命换来的…… 只要想到这一点,苏如禾便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 并且,害她大哥的罪魁祸首,此刻就搂着她,还与她如此亲密地耳语厮磨。 苏如禾闭了闭眼。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一定会控制不了自己的。 “挺好的,苏家修葺那天,我也想过去。” 苏家被满门抄斩之后,苏如禾只回去过一次,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不敢回去。 因为父亲母亲的亡魂还在那儿徘徊,她却没有办法为他们报仇,她是觉得没有脸去面对他们。 而今镇国大将军府虽然倒台,父亲母亲的冤屈得到了洗刷,可苏如禾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 “想去就去,注意点儿安全就成。” 而今容琛对于她的约束并没有之前那么多。 主要也是因为眼下镇国大将军府倒台,对苏如禾构成威胁的人不在,京都中,还有谁敢与容琛作对的? 入夜。 苏如禾侧躺在床上,并没有什么睡意。 外头的夜色已经很深了,但最近一段时间来,苏如禾都是处在失眠的状态。 即便是不怎么睡,她也丝毫不觉得困,虽然她知晓这样对身体不好,可她实在是睡不着,也是勉强不了自己。 心中想着一些事情,安静的房中便传来了‘吱呀’一声响。 容琛进屋之后,脱了外衣,很快便上了床榻。 将盖在苏如禾身上的锦被拉了一下,他似乎是看了一会儿,而后才躺了下来。 苏如禾保持着一个动作,良久,直至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和容琛在一起久了,苏如禾能够听出来,他这是已经睡着了。 慢慢地坐起来,苏如禾的一只手从流袖之内摸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尖锐的那一端,就停在容琛心口的位置。 只要往前挪动这么几寸,一鼓作气地刺下去,这个男人必死无疑! 可停在上方半晌,苏如禾还是没有动。 良久,才缓缓地将匕首收了回去。 若是这样就要了容琛的命,那她大哥所受的那些罪,又该找谁去偿还? 又躺了回去,苏如禾侧过身子,抓紧了枕头的一端,有一滴滚烫的泪花,自她的眼角滑落,悄然无声地滴落在枕头之上。 这段时间以来,她都不敢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甚至连哭,她都是极力地控制着。 也只有在这样的深夜,黑漆漆的一片,所有人都看不大清楚的时候,她才敢将自己最为脆弱的那一点暴露出来。 迷迷糊糊之中,她便睡着了。 而就在她睡着没多久,原本阖着眸子的容琛,霍然睁开了双眸。 他的眸底,没有丝毫的睡意,清醒非常。 坐起来的同时,他的眸光便落在了苏如禾精致的小脸上。 她如扇一般的长睫,此刻还沾了盈盈的泪花,紧蹙的黛眉显示着,她睡得并不好。 容琛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但想到她近来一贯睡得不安稳,若是他这么一碰,将她给惊醒了的话…… 收回了手,为她将锦被给盖好之后,容琛已没了任何的睡意,便干脆下了床。 在肩上披了件外衣,抬首看了眼外头的月色。 时间似乎是不多了,看来他得要尽快将剩下的事情安排妥当。 看了眼床榻之上的人儿,容琛轻轻地咳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 两日之后,乃是皇帝易东始的生辰。 不过早朝还是依旧要上的,容琛一早就出门了,苏如禾起得也很早。 听风在为苏如禾挽发之时,心疼地说道:“小姐你瘦了好些。” 之前,在有孕的时候,苏如禾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但这才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便瘦了下来,而且比怀孕之前更瘦了。 苏如禾无所谓地笑了笑,自行戴耳环,嘴上淡淡回道:“女孩子不是瘦一些好看?听风,待会儿入宫的时候,你帮我将卫辛引开,明白吗?” “小姐你要做什么?” 觉得这副耳环不大好看,苏如禾又将摘了下来,换了另外一副,才不紧不慢地回道:“我要去见一个人。” 452.我要,容琛的命 待苏如禾准备完毕出府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 不过容琛并不在,他还在宫里,看来是忙得不行。 也是,如今镇国大将军府倒台了,他一人独大,这么多朝政要务堆在一块儿,怎么会不忙呢? 苏如禾凉凉地勾了下唇角,上了马车。 离生辰宴开席还有几个时辰,诸大臣还在养心殿议事,苏如禾到宫中的时候,首领太监常德亲自来给苏如禾传话。 说是容琛让她在御花园逛逛,待会儿便会来接她。 不过苏如禾并未去御花园,而是去了昭文馆的方向。 昭文馆乃是大学士所办公的地方,在离昭文馆还有一段距离之时,苏如禾朝听风看了一眼。 听风立马便明白,出声道:“卫辛。” 卫辛很快出现在苏如禾的面前,“我不小心将小姐的点心丢在马车上了,你带我过去取吧。” 闻言,卫辛没有半丝犹豫,便带着听风去往宫门口的方向。 没了监视的人,苏如禾很快便朝着昭文馆走了过去。 外头并没有侍卫看守,苏如禾很顺利地便走了进去,不过未等她说话,便有一道声音先传了过来:“你是何人,竟敢私入昭文馆?”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看他的衣着,应当也是昭文馆中的大学士。 “我是来找宋长淮的,请问他在吗?” 一听这话,这年轻的男子便皱起了眉头,“昭文馆禁止女子踏入,出去。” 像这些办政事的地方,对于女子都是带着鄙夷的,而且还明确规定女子不得踏入内。 “我不会打扰你们办事,但劳烦你帮我去向宋长淮传一声话,便说有个姓苏的人找他有事。” 不等年轻男子说话,就有熟悉中带着惊喜的嗓音传了过来:“小禾?” 宋长淮手中抱着一堆的文献,恰好从里头走出来,瞧见苏如禾站在门口,急忙便走了上去。 看到宋长淮,这年轻男子赶忙行礼:“宋大人,这女子说是来见您的……” 宋长淮摆了摆手:“我知晓了,你且下去吧。” 这年轻男子在昭文馆办事也有些年头了,还是头一次瞧见宋长淮这么高兴。 看来,这面前的女子,八九不离十就是他的心上人了。 年轻男子敛下所有的思绪,很快便退了下去。 “小禾你这还是第一次来昭文馆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苏如禾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朝着旁处看了看。 宋长淮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侧了身道:“小禾,随我过来吧。” 跟着宋长淮去的,是他办事的场所,这昭文馆里的大学士,都有自己单独的办事场所。 一进去,苏如禾便发现里头的陈设非常地简单,不过很是整齐严谨,倒是与宋长淮素日的行事作风很是符合。 “这是我的办公场所,没有外人,小禾你有什么事,尽管直言。” 对此,苏如禾也不藏着掖着,抬眸看向他,开门见山道:“宋长淮,我们合作吧。” 此话一出,宋长淮似是有些惊讶,“小禾你……” “宋长淮,在我的面前,你就不用再装了,你是宋家嫡长子,肩负着宋家光宗耀祖的希望,你的野心,可不止止一个内阁大学士这么简单吧?” 他们怎么说也算是青梅竹马,对于宋长淮这个人,苏如禾不能说很了解他,但对于有些方面,她还是清楚的。 这个男人,看着云淡风轻,似乎一点儿也不重名逐利,但其实,野心可是藏得很深,而且这野心可是不浅。 “不过若是有容琛一日在,你便永远只能停留在内阁大学士的位置上,而没有任何上升的空间,对此,你心中一定很记恨着容琛吧?” 宋家不算是丞相党,自然也不会是将军党,而是处在不偏不倚的状态。 两边都不讨好,但两边也不得罪。 也因此,即便宋长淮学识再怎么渊博,本领再怎么大,容琛也不会重用他。 只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宋家曾与苏家有婚约,苏如禾与宋长淮乃是青梅竹马。 而今苏如禾嫁给了容琛,依照容琛的个性,怎么能容许宋长淮一路官运宏达,在他的眼前蹦跶呢? 宋长淮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容相位高权重,我只不过只是小小的大学士,只需将自己的事做好便成了。” 他宋长淮还会这么安分守己?苏如禾可是看得很清楚。 对于他这番话,苏如禾反是笑了笑,一步向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顷刻间便靠近了许多。 “宋长淮,你要前程似锦,我要容琛的命,这笔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苏如禾的眸中很冷,虽然她极力地压制着,但仇恨的火苗依然能被宋长淮所捕捉到。 宋长淮沉了沉眸,“小禾,镇国大将军府倒台,如今这朝政大权尽数掌握在他一人的手中,你要走的这条路,若是一个不小心,可就是万劫不复。” “我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生与死对于我而言并没什么大不了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宋长淮,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愿与我合作,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默了片刻,宋长淮才又道:“你是他的枕边人,若是真想要他的命,不是比我做起来,更加简单?” “我要的不仅是他的命,我要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他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今日的一切,我就要让他以千万倍的代价还来。”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会搭上她自己的命,她也在所不惜。 对于她自己的这条命,其实她并不是那么地在乎,在父亲母亲离开的时候,她就想过死了。 可因为咽不下那口气,她活了下来。 后来得知大哥还活着的消息的时候,她是那样地开心,一下觉得似乎活着,还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原本,她想得是那样地美好,等将苏家的仇报了,她便与大哥一块儿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 到时候天高海阔,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可终究,她所期望的这一切,都被毁了。 被她枕边人,一手所毁…… 453.的确,有些饿了 “小禾,我说过,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这条路不好走,不过若是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我便与你一块儿赌。” 若是赢了,便是功成名就,若是输了,就是身首异处。 而向宋长淮这样有野心的男人,自然会选择前者。 苏如禾凉凉地勾了下唇角,“他的党羽众多,我们该从何处下手?” “小禾,我需要一份名单,像容琛这般狡兔三窟之人,他的党羽,定然不止表面上的那些,而真正可怕的,乃是他隐藏在暗处的力量。” 苏如禾立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要得到那份名单,先将他那些厉害的爪牙都拔除了?” 宋长淮不作隐瞒地点了点首,“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年来,容琛的爪牙遍布了整个京都,皇宫亦是在他的掌控之内,也只有将这些给拔除了,我们才好进一步地下手。” “好,我会尽快找到那份名单,到时,我们在何处碰面?” 宋长淮想了想,才道:“苏府最近不是在修葺吗?到时我们便在那里碰面,那条密道,你还记得吧?” 苏如禾淡淡地应了声,朝外头看了看,“时候不早了,今日便先到这儿吧,到时候去了苏府再商议吧。” 说着,苏如禾便离开了昭文馆。 而在她离开之后,宋长淮也很快出来,去的,是养心殿的方向。 苏如禾从昭文馆往回赶的时候,容琛已经从议完事,从养心殿出来了。 远远的,苏如禾便看到,有几个大臣跟在容琛的身后,容琛微微侧首,与他们说着些什么。 苏如禾原本是想在原地等一等,不过容琛却是瞧见了她。 停了下来,看向她这个方向,淡道:“过来。” 几个大臣很有觉悟地退到了一边,苏如禾来到容琛的跟前之时,他很是自然地便牵过了她的手。 “见过夫人。” 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 苏如禾只是扫视了他们一眼,而后才看向容琛,“大人,宴席还没开始吗?” 容琛及不可见地勾了下薄唇,“怎么,饿了?” 说话的同时,便抬手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别至耳后。 这样的动作,从前他们之间经常会做。 可是如今,容琛对她做这样的事情,却是让她觉得十分恶心。 不着痕迹地微侧了下首,“在宫里逛了一圈,的确是有些饿了。” 虽然易东始是个傀儡皇帝,但毕竟这皇位,还是在他的屁股下头的。 所以他的生辰宴,宫里也是办得很热闹。 不过这宴席郑太后并未参加,因为十公主易思萝的事儿,郑太后伤心过度,近来身子一直不怎么好。 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宴席的氛围。 容琛坐在左手边的主位之上,正上方坐的,自然便是易东始。 像这样的宴席,苏如禾本身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若不是为了找宋长淮,她定然是不会来的。 非常安静地坐在容琛的身侧,苏如禾悄然无声地观察着这一圈的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但实则,每个人都是心怀叵测。 忽然,苏如禾的目光便与宋长淮撞了上,两人非常自觉地对视了一眼,便不着痕迹地错开。 苏如禾微垂下眼睑,吃了口碟子里的一颗花生。 有双筷子,停在了她的跟前,往她的碗里放了块肉。 头顶,旋即想起男人淡淡的嗓音:“本相记得,你素日里,可是最不喜欢吃花生的。” 若不是容琛这么一提醒,苏如禾自己都忘了。 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吃的上,对于吃什么她并不是那么地在意,所以也就没注意自己方才吃的是一颗花生。 “偶尔换换口味也没什么。” 苏如禾又吃了颗花生,虽然不怎么好吃,但容琛为她夹的那块肉,她却是碰也不碰。 容琛低眸看着她,微不可见地蹙了下冷眉,“将肉吃了。” 说着,他还亲自夹了起来,喂到她的嘴边。 苏如禾非常讨厌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逼着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就好比眼下,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他却要将这块油腻腻的肉递到她的嘴边。 苏如禾下意识地将手一抬,想要将这肉给推远一些。 结果一步小心碰到了容琛手中的筷子,这肉便掉了下来,落在容琛矜贵的紫袂之上。 一大片的油渍,很快便晕开。 苏如禾楞了下,感觉到有寒气倾轧而来,她便垂下眸子,小声地道:“抱歉。” 容琛的面色有些冷,不过他并未动怒,只是在起身来的同时,说道:“在本相回来之前,将盘里的肉吃了。” 近来,苏如禾胃口不好,容琛自然是知晓的。 他也只能用这样威逼利诱的方式,让苏如禾吃一些东西。 在容琛下去换衣裳之后,苏如禾很是不甘不愿地将盘子里的一块肉给夹了起来。 恰在此时,有锣鼓声响起。 苏如禾闻声瞧见,便见一个壮汉,手中拿着一条长鞭,走在前头,而在他后头,则是跟着一头巨大的狮子。 这狮子一出,在座的皇亲贵胄却是没有任何的惊慌。 因为在这宫中,有一处专门用来养这些巨型野兽的场所,今日易东始生辰,所以这狮子也就被拉出来遛一遛。 高座之上的易东始在看到狮子时,亦是有几分高兴,大摸这皇家的人,都喜欢看这种猛兽被驯服的表演吧。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将肉送到了口中。 其实这肉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但近来苏如禾吃什么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致,所以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正打算再吃第二块,忽然有一声咆哮传了过来,震耳欲聋。 而且这前头的桌子,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苏如禾困惑地抬起首来,目光所及的,便是那头原本被驯得服服帖帖的狮子,发狂了一般,将驯兽师给一口吞了下去。 鲜血飞溅,在同时,这发狂的狮子完全不满足于只吃了驯兽师,朝天大吼了一声。 而后,目光就锁定了苏如禾的这个方向。 咆哮着朝着她直扑而来,苏如禾完全呆坐在了原地。 只想着,这么大一头狮子朝它扑过来,她连给它塞牙缝都还不够吧? 454.无需,我的照顾 甚至地,苏如禾都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狮子的爪子,都快碰到她的脸。 而就在同时,她的腰间便是一紧,鼻尖萦绕的,是男人身上独特的冷檀清香。 她被牢牢地圈固在男人宽厚的怀抱之中,但目光却是能瞧见,容琛手中的软剑,一下便刺入了那狮子的喉咙里。 在旋身之时,抬腿一脚便将那狮子给踹出了几步之远。 这狮子是如此地巨大,他这一脚该是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将这狮子踹出几米之远呢? 待站稳了之后,容琛搂着她腰肢的手并未松开,只是冷冷地开口:“将这狮子带下去,彻查清楚。” 原本因为这狮子忽然发狂而混乱的宴席,因为容琛这一剑,而瞬间安定了下来。 这个男人,的确是有这样的本事,似乎只要他出现,就没什么问题,能够难倒他的。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便有在旁处的大臣忽然出声道:“容相,您的手臂……” 闻声瞧去,苏如禾这才发现,容琛持着软剑的右手臂上,有一道不止多深的伤,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流,这袖子都被染红了一片。 容琛只是淡淡地将软剑丢了,“一点小伤罢了。” 说是一点小伤,但苏如禾怎么觉得,容琛的面色似乎不是这么地好看? “剩下的事,你来处理干净。” 留下这句话,容琛便带着苏如禾离开了。 虽然这是皇帝的生辰宴,但因为发生了狮子发狂的事情,还抓伤了容琛,这宴席自然是开不下去了。 但容琛并未因此而发怒,不过是让人彻查此事之后,便不做停留。 上了马车之后,容琛的身子便是一晃,险先有些站不稳。 苏如禾几乎是下意识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大人你……没事吧?” 坐下之后,容琛才淡淡出声道:“回府。” 苏如禾看他面色的确是不怎么好,心中想着,不过是手臂上被划伤了一下,好像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不过他这次,终归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苏如禾心里顿时便有些复杂。 正想松开手,但在下瞬,她的小手便被冰凉的大手给覆盖了住。 容琛几乎是拎小鸡一样地将她给拎了过去,不等苏如禾恼火,她的肩头便是一重。 低眸看去,容琛竟然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 苏如禾才动了一下,便被他直接给圈固住了腰肢,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就响在她的耳畔:“别乱动。” 因为他这句话,苏如禾还真没动了,不过倒不是怕他,只是瞅他的面色比之前的更煞白,苏如禾终究还是没有狠心推开他。 毕竟这次,也的确是他在狮子口下将她给救了下来,眼下,就让他靠一会儿吧,就当是还了他救她的这一次情。 马车停下,靠在她肩头的男人依然阖着眸子,连带着嘴唇,都有些发紫。 苏如禾等了等,才开口:“大人,到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反应,苏如禾忍不住伸出手,心中想着他该不会这么睡死过去了吧? 手还未碰到他,便被一只大手给扣了住。 他霍然睁开了眸子,直直地看着她,苏如禾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收回了目光,而后就下了马车。 方才,他看她的目光太过于深邃,里头夹杂了太多的深意,以至于在他下马车之时,苏如禾还楞在原地。 下马车之时,容琛已经走到门口了,不过身边却有钟翎馋着他,看着脚步有些虚浮。 房内。 樊老将容琛右臂上的伤口处理干净,面色有几分沉重:“你身上怎么会有曼陀罗之毒?” “上次遇到了些意外。” 容琛只淡淡回了一句,有些惫倦地闭了闭眼。 但樊老可是明了得很,“是因为那小丫头吧?你身上有曼陀罗之毒,怎么能动用内力,你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吗?” 手臂上的这点伤,自然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方才狮子发狂,扑向苏如禾之时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 容琛想也没想便动用了内力,才在狮子的口中救下了苏如禾。 这内力动用了,自然便是催发了曼陀罗之毒。 即便是樊老,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算是勉强将这毒暂时压制了住。 之前,这曼陀罗之毒只要不动用内力,就绝不会发作,但是眼下因为他任性了一番,虽然暂时压制了住,但这毒发作却是变成随时都有可能。 一旦这毒不安分起来,即便是樊老也没有法子,所以樊老才会难得动了怒。 但容琛本人对此却似乎并不怎么上心,只淡淡地应道:“这件事,不要告诉苏如禾。” 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却又要将所做的这些都隐瞒下来? 绕是樊老,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容,你这又是何必。”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还请樊老莫要插手。” 樊老自是知晓,容琛一贯有主见,既然会这么说,自然便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听风很快就带了消息回来,“小姐,大人已经没事了。” 彼时,苏如禾就坐在院子的秋千上。 离房间,也不是很远,她是看着容琛进去的,但她却并未走进去,只是让听风去打探消息。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连苏如禾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心,在那一瞬间,微微地松了松。 “小姐你既然关心着大人,为何不进去照顾呢?” 苏如禾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只是不紧不慢地回道:“他不需要我照顾。” 说着,她便去了书房的方向。 之前宋长淮说让她拿到容琛的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爪牙的名单,苏如禾想了想,觉得这东西可能会放在书房。 眼下容琛受了伤,定然要修养,所以现在她去书房找东西,是比较安全的。 让听风在外头看着,苏如禾便开始在书房之内翻找起来。 这书房里的东西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是书,苏如禾将所有的抽屉都找了一遍。 甚至将书架上的书都拿出来抖了一遍,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容琛可真是能藏东西,这名单不在书房里,还会在哪里呢? 忽然,苏如禾猜到了一个地方。 听风在外头候了好一会儿,冷不防这门就被打了开,“小姐你找到想要的书了?” “暂时还没有,听风,带我去煎药的地方吧。” 闻言,听风立马便高兴地回道:“小姐你要为大人煎药吗?” 为他煎药? 苏如禾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是啊,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得到她想要的名单。 455.无碍,这太冷了 在端着药进房的时候,樊老早就离开了,里头便只有容琛一人。 他就坐在床头,面前摆了好几份折子,而他的手上,还捏着一份,正低眸看着。 从苏如禾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如扇的长睫,以及……苍白的面色。 容琛除了眼睛不大好之外,身体一贯是很好的。 眼下倒是难得有几分虚弱,看着倒是有些不大真实。 走近了,苏如禾才出声道:“大人,该喝药了。” 容琛这才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便抬起了右手。 只不过他的右手有伤,这么一抬,便扯动了伤口,他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却还是将玉碗拿了过去。 苏如禾自然也是瞧见他的面色白了白,当是扯到伤口的原因。 可苏如禾却是装作没看见,任由他接过玉碗,自己喝药。 “大人受了伤,这折子还是改日再看,早些休息吧?” 待容琛将药喝完了,苏如禾在接过玉碗的时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对此,容琛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拧了拧眉心,面色的确是有几分倦色,“将这折子收拾了吧。” 苏如禾将上头的折子都给搬到桌上,折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容琛并未歇下。 “上来。” 他说的上来,自然是让她到床上来。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身子并未动,“我爱动,会压到大人你的伤口的。” 其实,苏如禾是不愿与容琛一块儿同床共枕。 平常夜里,她是找不到理由,才不得不与容琛睡在一块儿。 可这是大白天,苏如禾自然是更不愿意了。 容琛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开口:“无碍,床上太冷了。” 感情这是又将她当成是暖床的了? 苏如禾还是没动,听到他这么说,便又道:“那我让人去取个汤婆子过来……” 话未说完,男人的嗓音便沉了几分:“苏如禾,同样的话,本相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躺就躺,又不会少块肉。 苏如禾脱了鞋子,便爬到了里侧去。 才躺下来,身侧的男人便也随之躺了下来,很是自然地便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苏如禾的身子明显一僵,却并未挣开,任由他这么抱着。 反正他就是当她是个暖床的,她便当他是个冰块就好了,虽然,这冰块格外地冷。 苏如禾假意合上眸子,等着身旁的男人呼吸逐渐平稳。 才慢慢地睁开了眸子,凑近几分,开口唤道:“大人,大人?” 连着唤了两声,也没有任何的回应,看来这药效还是非常厉害的。 苏如禾很快便坐了起来,先在容琛的身上搜了一番,什么都没发现。 没藏在身上? 这下,苏如禾便有些犯难了,书房没有,他的身上也没有,那究竟会藏在哪儿了? 忽然,苏如禾的余光便被衣架上的衣裳给吸引了过去。 抱着试一试的心里,苏如禾下了床,在衣裳上翻找了一下,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拿出来,打开一瞧,可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名单? 苏如禾转首看了眼床榻上的男人,还睡得很熟,她放的药量有些多,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他定然是醒不过来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磨墨开始将名单上的名字一一都抄下来。 抄完了之后,苏如禾便将这名单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不过这床上,她定然是不会再躺回去了,反正东西都已经到手了,她便穿好鞋子,推门走了出去。 殊不知,在她推门出去之时,床榻之上的男人,却是慢慢地睁开了眸子。 眸中没有一丝睡意,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着。 转眼便到了苏府修葺的日子。 这日苏如禾起得很早,不过她醒来的时候,容琛早就已经不在了。 其实苏如禾还是挺喜欢容琛这么忙碌的,至少他这么忙,就没有时间碰她了。 虽然这段时间来他们还是同床共枕,但再进一步的事情,苏如禾却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梳洗打扮了一番,苏如禾便带着听风出门了。 再次回到苏府,苏如禾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然有工人在修葺,但除了工人之外,却是没有其他人了,显得格外地冷清。 苏如禾在府上走了一圈,而后便去了自己从前的闺房。 让听风在外头候着,苏如禾进去之后,便直接去了密道。 她的闺房里,有一条密道,当初是为了能够偷溜出去玩儿,她让宋长淮帮着她挖的。 将火折子点了起来,借助着灯光,苏如禾往密道的深处走去。 快走到尽头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冷风,将苏如禾手中的火折子给吹灭了。 顿时便陷入了一片黑暗,苏如禾视力不大好,一下子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不过也是在同时,有道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小禾。” 紧随着,脚步声响起,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皓腕,有灯光再次亮起。 宋长淮就站在她的面前,苏如禾挣开了他的手,他握得并不重,所以她一下便挣了开。 苏如禾也不绕弯子,只将东西交给了他,“名单我已经拿到了,你准备何时动手?” “尽快,这种事情若是拖久了,便会被容琛所察觉。” 苏如禾自然也是希望尽快,因为她不想这么每日与容琛朝夕相对。 只要一看到容琛,她就会想起大哥,她怕有朝一日,她会忍不住的。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苏如禾也不意外,只是道:“什么事?” “禁卫军与御林军都掌握在容琛的手上,到时候我们若是动起手来,这两股势力,一定非常难办,所以我需要统军令牌。” 闻言,苏如禾不由蹙起了黛眉,“我若是偷了令牌,依照他谨慎的个性,定然很快便会发现,到时我们的计划也会泄露。” “放心,不是让你将令牌偷出来,我只需要令牌的图案便成。” 按照图案再做一块假的?这宋长淮果然是够聪明的。 不过也是在同时说明,他为了这一日,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否则怎么能这么一环扣着一环呢? 456.疯子,你放开我 明白了之后,苏如禾便打算离开,宋长淮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小禾,你要小心。” 苏如禾看了他一眼,“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苏如禾便离开了密道。 她在苏府里并没有待太久,其实对于修不修苏府,她早就已经无所谓了。 若是大哥还在,苏府重新修葺,父亲母亲的冤屈得以沉雪,她定然是十分高兴的。 可是眼下,看到苏府,只会让她险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父亲母亲不在了,如今,大哥也不在了,这个世上,真的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还在苦苦地支撑着,为了给大哥报仇,还活在这个世上。 苏如禾甚至有想过,若是她真的为大哥报仇了,那么接下来,她该何去何从呢? 没有了大哥,没有了家,她什么都没有了…… 马车上,苏如禾静静地靠在角落里,忽然觉得有些无助。 忽然,有一声鸟叫传了过来,飞进了窗棂,停在她的跟前。 苏如禾自然是非常熟悉这鸟,这是她与素衣长老他们之间联络的工具。 从鸟的腿上取下了信条,上头写着,希望她眼下过去一趟。 反正今日她都出来了,顺路过去一趟也没什么。 苏如禾去得很快,不过一到那儿,素衣长老与千离长老什么都没说,便直接朝着她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 但他们却不动,只是虔诚地跪在地上,苏如禾一看他们这样,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你们帮我查出了真相,所谓礼尚往来,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便直接说吧。” 得了苏如禾这句话,素衣长老才开口道:“这件事,有些麻烦,但除了少主人,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求少主人,救出楚庄。” 楚庄? 之前她几次过来,怎么都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个要求,如今却是忽然让她去将楚庄给救出来? 不过对于他们的心思,苏如禾也懒得多猜,只道:“他被关在相府的密室里,我一个人,轻易救不出他,需要你们搭一把手。” 见苏如禾没有拒绝,素衣长老他们自然是一万个答应,“少主人说什么,我等自是照做无疑。” 从阁楼出来之后,苏如禾便不由陷入了沉思。 容琛将楚庄关在他房内的密室里,而且除了她之外,从不让任何人进去。 这说明楚庄对于容琛而言,一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若是她将楚庄给救走了,毫无意外,容琛定然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 因为他的房内,只有她才可以自由出入。 苏如禾无法确定,若是她真将楚庄给救出去,容琛在发现了之后,会对她做什么。 但她也是的确欠了素衣长老他们一份人情,她不喜欢欠人情,这会让她日后与他们会有扯不完的干系。 算了,恼火就恼火吧,反正她就这一条命,若是容琛因此动怒而想杀了她,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还是先将令牌的图案弄到手,再考虑怎么救出楚庄吧。 这令牌苏如禾是见过的,因为容琛都是随时佩戴在腰间,除了睡觉沐浴之外,几乎是不怎么离身。 说来,容琛在沐浴,苏如禾通常是不会来的。 因为从前她在浴池,便被容琛吃过好几次豆腐,而眼下,她自然是更不会去碰他。 但是今日,她却是格外地贤惠,在容琛要去沐浴之时,她主动提出要跟着一块儿过去。 对此,容琛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拒绝。 在为容琛脱衣裳的时候,苏如禾便摸到了他腰间的令牌。 他腰间有好几块令牌,模样都不大,但这图案却是差不多,苏如禾也弄不清,到底哪块是号令禁卫军和御林军的。 很快,容琛便下了水,苏如禾将衣裳挂在衣架上的同时,顺手将其中两块她觉得可能是的令牌给偷了走。 正往袖子里藏呢,容琛忽然开了口:“苏如禾。” 因为她正在偷东西,本就是做贼心虚,被容琛冷不防这么连名带姓一叫,苏如禾吓了一跳。 赶忙回过身来,故作镇静地问道:“怎么了?” “过来给本相揉肩。” 他倒是能物尽其用。 不过苏如禾介于自己眼下是做贼心虚,便什么也没说,乖乖地上前给他揉肩膀。 低眸这么一瞧,苏如禾却是发现,他的肩膀上,有好几道伤痕。 虽然都已经结疤了,但这伤痕一看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有的。 这世上,还有谁有本事能伤得了这个男人?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冷不防小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给握了住。 在她一脸困惑之下,男人便往前一倾,吻住了她微微开启的樱唇。 他这吻来得实在是太猝不及防,苏如禾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呢,便被他给侵占去了所有的呼吸。 这次,他吻得有些发狠,苏如禾有些受不了,想要推开他。 但他却容不得她挣扎,圈固着她腰肢的力道反而更紧。 他们本就一个在浴池里,一个在浴池边上,这么亲热,苏如禾的身上自然也是被他带了不少的水。 苏如禾觉得今日的容琛,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因为他吻得是那样地发狠,似是想要将她整个人给融入到骨血之中。 实在是要窒息了,苏如禾拍打着他宽厚的胸膛,想要让他松开。 结果男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道忽然一紧,苏如禾脑袋一白,便被他直接给拽到了浴池里。 “容琛你放开我!” 被水给彻底地打湿,这下苏如禾是恼了。 而容琛像是才反应过来,终于肯稍稍放开她。 近在咫尺的小人儿,浑身上下都被湿透了,而且这樱唇还因为他方才的强势进攻,而肿了起来。 只是这么看着,容琛便觉得有些把持不住了。 松开手,直接便从浴池里出来,随便拿了件衣裳,往身上一披,便走了出去。 留下苏如禾一人,站在浴池里,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 这个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忽然就吻她,而且还吻得那么凶。 苏如禾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唇瓣,不由眯了眯眸子。 嘶,真疼。 457.不会,杀了我的 苏如禾考虑一天,觉得若是要救出楚庄,最好的办法就是办法就是通过密道挖出一条生路来。 但自然是不可能从苏如禾这边挖,所以她便将相府的构造图,以及密室所在的位置给了素衣长老他们。 之后这挖生路的事儿,便交给他们,她只需盯着,不让容琛发现便成。 幸而容琛白天的时候很忙,不会来房间,要么在书房,要么就在外头应酬。 总之苏如禾白日里是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但这在很大程度上,让她方便行事。 素衣长老他们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不过短短三日,便将这条生路给挖通了。 苏如禾让听风在外头把风,她则是进入了密室之内。 彼时,素衣长老已然在密室之中,在瞧见楚庄之时,素衣长老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话语有几分哽咽:“大祭司……” “素衣,多年不见,你竟是老了这么多,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相比之于素衣长老的激动,楚庄倒是显得十分淡定。 素衣长老拭了拭眼角的泪渍,“是啊,我们都老了,只有少主人,像极了当年的主子。” 提及了往事,楚庄的眸色有几分淡,“是我没保护好主子。” “我知晓,在当时的情况下,你已经尽力了,眼下少主人回来,我们神农族,又有希望了。” 在一旁的苏如禾,原本只是平静地看着,在听到这句话之时,不由蹙了蹙眉,但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人家毕竟多年不见,情绪自然是激动。 “趁着天色还未黑下来,赶快带楚叔叔出去吧,若是被察觉了,到时我们所有人都走不了。” 闻言,楚庄却是摇了摇首,“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容琛是不会放过少主人的。” “不用担心我,他若是知晓了,最多便是冲我发发火,不会杀了我的。” 说着,苏如禾便又道:“素衣,将楚叔叔带走吧。” 但楚庄却是非常坚定,就是不肯走,“我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已经走不了了,我已经老了,出不出去都无所谓,若是因为我而牵连了少主人,日后九泉之下,我也没脸去见主子。” 苏如禾不由蹙了眉,几步上前,就在楚庄的后脑勺砸了一下。 楚庄显然是没料到,苏如禾会来这么一招,直接就给敲晕了过去。 苏如禾将石头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而后又将钥匙扔给素衣长老,“待会儿我会护送你们出去,动作快一些。” 素衣长老也是没想到苏如禾竟然会这么地简单粗暴,不过这性子……看着倒是与主子有几分相像。 将锁给打开后,素衣长老便将楚庄背在了背上,朝着出口而去。 却不想,他们才出来,苏如禾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围旋即传来‘簌簌’的声响。 苏如禾心下暗道不好,赶忙说道:“素衣,你先带楚叔叔走。” “少主人……” 苏如禾没了耐性,只冷道:“当我是少主人,就服从我的命令!” 一面说着,苏如禾便将楚庄身上的衣裳给扒了下来,与素衣长老分两头跑。 素衣长老自然是不会放心让苏如禾一人冒险去引开相府的侍卫,便让随着她来的影卫都去保护苏如禾。 这是郊外,苏如禾没来过,并不认识路,虽然有影卫护着她,但是后头的侍卫同样也是紧追不舍。 而这些人,可都是容琛所训练出来的,武功那可是一等一。 在引开这些侍卫的过程中,护着苏如禾的影卫一下便折损了大半。 便是那带着苏如禾的影卫,都受了不轻的伤。 苏如禾知晓若是这样下去,他们这些人一定会全军覆没的。 到时候被抓回去,容琛倒不至于会杀了她,但一定不会放过这些影卫。 忽然,苏如禾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条河。 当即便对剩下的影卫说道:“都往河里跳!” 容琛所训练出来的这帮人太厉害了,她得要确保,这些影卫不能被他的人所抓到。 在跳入河中的同时,苏如禾赶忙屏住了呼吸。 这河流的水十分地湍急,而就在苏如禾他们跳入到水中的同时,岸上的侍卫长只看了眼,便下令道:“放箭!” 若是不能生擒,也决不能让这些人逃脱。 有无数的箭,射入了河中。 苏如禾感觉到后背有一阵剧痛传来,随之,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片血色。 她没想到,这些侍卫竟然会这么狠,抓不到人,就绝不留活口。 倘若不是她来引开这些侍卫,怕是楚庄他们很快就会被抓回去了。 剧痛感很快将苏如禾给淹没。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苏如禾只想着,她还不能死…… —— “殿下,这兔子躲这儿呢。” 楚昱将手一伸,便揪住了兔子的耳朵,一把给抓了起来。 这兔子的腿上,正插着一支箭,而这箭的主人,自然便是凤卿。 因为只是射中了腿,所以这兔子还非常地能蹦跶,被揪住了,也弹着腿,想要逃脱。 不知为何,凤卿在瞧见这兔子之时,便下意识地联系到了苏如禾。 不过他还是觉得,小野猫比较适合苏如禾,只是可惜,这郊外,抓不到野猫。 打个兔子,也就勉强凑合凑合吧。 “去将这兔子洗干净,今日我们晚些回去。” 楚昱立马便应了下来,转而就去河边将这兔子给剥了,串起来烤肉吃。 洗着洗着,楚昱忽然瞧见,在不远处,似乎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将兔子放下来,楚昱站起来看过去,这一瞧,不由惊呼道:“殿下,河对面似乎有个人!” 凤卿正窝在树梢上,往嘴里扔野果子,听到楚昱的话,直接向他砸了颗果子。 “管什么闲事儿,兔子肉洗干净了没?” 楚昱撇了撇嘴,又坐了回去。 凤卿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睁开眸子随意地看了眼。 这一眼,却是让他倏然坐了起来。 这衣料,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好似是在哪儿见过…… 忽然,凤卿想到了什么,身子一动,便朝着河对面飞了过去。 楚昱正将兔子肉给洗干净呢,一听见动静,便瞧见凤卿‘嗖’地一下飞向了河对面。 “殿下!” 458.求你,带我回去 凤卿抱着浑身是血的苏如禾赶往的是最近的医馆。 而远远落在后头的楚昱表示很无奈。 这前一秒殿下不是还说不要多管闲事么,怎么这下一秒,就抱着对方跑得比兔子还快了? 果然啊,殿下的世界,他们这些俗人,是无法明白的。 医馆的大夫原本正在给病人号脉,冷不防这门便被人一脚给踹了开。 进来的,是一个着一身红衣的男子,而他怀中抱着的,则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带我去里室。” 留了这么多血,怕已是命在旦夕了吧? 大夫赶忙带着凤卿去了里室。 凤卿将苏如禾小心地放下之后,只道:“银针,剪刀,伤药,热水,都给我准备齐全。” 这架势,俨然是不需要他这个大夫插手。 大夫正想要说话,凤卿直接便将腰间的钱袋扔给了他。 “准备好之后,便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有银子自然是好说话,大夫利索地便为凤卿准备好了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在大夫退下去之时,苏如禾却是在此刻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只稍动那么一下,便是疼得她快昏厥过去。 凤卿赶忙按住她,“不要乱动,不然伤口会再次崩裂的。” 确定在她身边的,是凤卿之后,苏如禾才虚弱地说道:“凤卿你拔吧,我不怕疼的,若是不拔,等我的伤口自动愈合,这箭就要留在我的身体里了。” 苏如禾特殊的体质,凤卿自然是知晓的。 什么不怕疼,这小丫头,分明是最怕疼的吧? 但她说得也没错,她身体愈合的速度太快了,若是他再不动手,到时候伤口彻底地愈合了,再拔出来,定然会更疼。 一手按住伤口处,凤卿拿了块罗帕,递到苏如禾的嘴边,“咬着,不然到时候咬到舌头就麻烦了。” 苏如禾立马便张嘴,咬住了罗帕。 凤卿的动作非常迅速,但在箭拔出她身体的刹那,苏如禾却是疼得几欲昏厥! 这种疼痛,就像是她之前生孩子一般,甚至要更疼。 因为这疼,是一瞬间的,不过是瞬间,虚汗便渗满了额首。 但即便是再疼,苏如禾却也是坚持着,没有昏过去。 饶是凤卿,都不由钦佩她的忍耐力。 之后上药包扎,倒是很顺利地便完成了,不过其实,苏如禾已经是疼得没有直觉。 为苏如禾拭去额前的虚汗之后,凤卿才开口问道:“小丫头,究竟发生了何事,是容琛……伤的你?” 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这插在苏如禾背上的箭上,却有一个‘容’字。 放眼天下,还有谁的箭上,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刻上这个字? 可容琛不是一贯很宠她的么,怎么能狠得下心,倘若不是他无意中碰到,苏如禾可就真的要没命了。 苏如禾觉得眼皮很沉重,好一会儿,才回道:“凤卿,我想睡一会儿。” 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一直忍疼到现下,这放在一个正常男人的身上都尚且有些受不住,又何况是她这个小姑娘呢? 凤卿也不急着问,为她将被子拉好,“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苏如禾实在是撑不住了,阖上眸子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她睡着之后,凤卿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出去。 外头,楚昱正候着,瞧见他出来,一眼便看到他衣衫上的鲜血,“殿下你的衣裳……” “无碍,去驿馆取一件新的过来,顺便,让人去查一查相府,我要知晓相府最近出了何事。” 楚昱赶忙应下,便去办事了。 这一觉,苏如禾睡得很不舒服,感觉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 而且眼皮格外地重,怎么也撑不开。 可苏如禾的意识却非常地清楚,她不能这样睡下去,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霍然睁开了眸子。 还未看清眼前的场景,便有一只大手,随之覆上了她的额首。 虽然没有看清眼前的人,但苏如禾却是非常清楚,这人一定不会容琛。 因为这人的手,很温暖,覆在她的额首上,暖暖的。 待看清了眼前的人,苏如禾才有些艰难地勾了下唇角,“凤卿,又是你救了我。” 开口的嗓音,很是沙哑。 凤卿很快便折身去倒了杯温水,苏如禾想起来,他上前一步,扶着她坐好。 “你还在发高烧,先喝些热水,再睡一会儿。” 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还在河里泡了这么久,不发高烧才是见鬼了。 苏如禾伸手想去接,但她才一动,便感到后背一阵钻心的疼。 “你这次是伤到筋骨了,即便伤口能愈合,这被伤的筋骨,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也是无法痊愈的。” 说着,凤卿便亲自喂她喝。 虽然她眼下因为受伤的缘故,而无法动,可让一个男人喂她喝水,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的。 不过她的确也是觉得渴了,别扭了一下,还是张嘴喝了下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 凤卿将杯盏放下之后,才回道:“已经子时了。” 子时? 一听这话,苏如禾便想起身来。 凤卿赶忙按住她,“别乱动,你是不想要命了?” “我要回相府。” 她帮着救出楚庄的事儿,容琛一定是已经知晓了,而她此刻却不在相府,容琛若是生起气来,听风一定就遭殃了。 所以即便她眼下的身子非常虚弱,她还是急着想赶回去。 因为她无法确定,容琛若是真的被惹恼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连她都尚且无法确定,容琛会不会因此而要了她的命,又何况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听风呢? “你身子都虚弱成这样了,别说是相府,便算是这个房间,你也走不出去,给我好好地躺着。” 可苏如禾哪儿能躺得住,“我若是不回去,听风会没命的,求你,带我回相府吧?” 凤卿不由蹙紧了眉梢,“所以,真的是容琛将你伤成这样?” 苏如禾楞了下,才回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下你哪儿都不能去,否则,依你眼下的身体情况,若是再不好生修养,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459.难得,记得本相 看凤卿的态度非常坚定,哪怕她说破了嘴皮子,他也是不肯带她过去的。 而且他说得也没错,她眼下身子太虚度了,哪怕真的能坚持到相府,到时候也是直接昏死过去,什么也做不了。 “那我写封信,你能帮我送到一个地方吗?” 都伤成这样了,还那么地不安分。 凤卿叹了口气,算是勉强退一步:“好,写完之后,你便躺着休息,不能再乱动了。” 苏如禾是给舒音的,因为身上有伤,手上又没什么力气,所以苏如禾写一封信,花了很长的时间。 等写完之后,她便将其交给了凤卿,告诉他要送到哪儿去。 凤卿转手便让楚昱去送信,而后才无奈地说道:“信已经送过去了,能安心休息了吧?” 苏如禾这才笑了下,“凤卿,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这份恩情,我日后一定会还的。” 虽然苏如禾这话说得没错,但凤卿却是有些不高兴。 他不大喜欢她这么泾渭分明,这次他救她,可是什么也没图。 “要真的想还我恩情,便好好地活着吧,这才不过多久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连凤卿都看出来,她瘦了? 苏如禾无所谓地笑着,“女孩子瘦一点儿才好看嘛。” 她口中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但凤卿却是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似乎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小丫头,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之前说的话?他之前可是说过不少话,她哪儿记得,他究竟指的是哪句。 “倘若你过得不好,便离开容琛,随我一块儿回西魏吧,有我在,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苏如禾眸中的笑意有些淡了下去,良久,才又笑了声,“好啊,到时候,做完了该做的,我来找你,你可要说话算话呀。” 她口中这么说着,但凤卿却是一点儿也听不出愉悦来。 就好像是,她说的这句话,不过只是与他开开玩笑,并非是当真的。 “再睡一会儿吧,睡醒就该喝药了。” 但是终究,凤卿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对此,苏如禾倒是很听话,躺了下去,重新阖上了眸子。 在苏如禾睡下没多久,舒音便找过来了。 一眼瞧见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的苏如禾,舒音很是心急,“少主人可有大碍?” “你与小丫头是什么关系?” 凤卿只冷冷地看着她,虽然准许她进来,却不准她靠近苏如禾。 舒音这才看向眼前的男子,“多谢这位公子救了少主人,公子的恩情,我等他日自会报答,不过眼下,我要带少主人回去,还请公子让开。” 凤卿却是纹丝不动,只道:“恩情我不在乎,不过看你的意思,你当是知晓,小丫头是如何才会受的伤吧?” 舒音没有说话,虽然还不清楚眼下的这个男人是谁,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我们只是按照少主人的意思行事,若是少主人愿意告诉公子,我们自当不会有任何隐瞒。” 凤卿也不恼,只是勾了下唇角,“方才她一醒来,便急着想回相府,容琛既然能对她下得了狠手,她若是回相府,十有八.九,可就没命出来了,对此,你们也是不在意?” 舒音的面色一变,只道:“我们便算是豁出命,也会护少主人周全。” “周全?你们所谓的周全,便是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险先丧命吗?” 这次没能护好苏如禾,他们亦是非常地懊悔。 被凤卿这么带着讥讽的语气一问,竟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帮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 一觉醒来,苏如禾便发现,外头的天已经亮了。 虽然还是觉得不大舒服,但比昨日,还是好了许多。 慢慢地坐起来,苏如禾正打算下床,门便被推了开。 一瞧见苏如禾自己坐了起来,凤卿不由一蹙眉,“坐着别动。” 苏如禾看向他,“天亮了,我该回去了。” “先把药喝了,我再送你回去。” 接过药,苏如禾立马回道:“不用,你找辆马车,我认识路,可以自己回去的。” 昨日,她将楚庄救出去,容琛一定气得想要杀了她吧? 眼下,若是让凤卿送她回去,依照容琛的个性,苏如禾都不能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命活到明日。 其实苏如禾是很怕喝药的,但是眼下,她却是几口便将药给尽数喝完了。 凤卿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若是容琛欺负你,你便用那条蛇给我传信,明白吗?” 这话说的,像是若是容琛真的欺负她,他就会杀到相府一般。 苏如禾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个世上,只有她的大哥,才会真心待她,愿意为了她豁出性命。 可是,她的大哥却已经不在了…… 不过在面上,苏如禾却是保持着不变的笑容,“我明白的。” 凤卿又不是傻子,自然能一眼看得出来,她这笑容中,夹杂着多少的苦涩。 坐在马车上,虽然马车行驶地并不算快,但苏如禾还是觉得后背隐隐作疼。 加之她的高烧并未退下去,即便她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来,也有些力不从心。 马车缓缓地在相府门前停下。 她回来,容琛不可能会不知晓,不过在府门前,却只有刘管家站着。 见着她下来,立马便迎了上去,“夫人,大人让您去书房一趟。” 苏如禾微微敛眸,应了声,才道:“听风在哪里?” 刘管家犹豫了下,低着首回道:“这个……奴才不知。” 看他这面色,容琛定然是对听风下手了。 苏如禾不由捏紧了拳头,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书房的门,是半开着的,苏如禾进去之时,一眼便瞧见,容琛一袭紫袂,正立于窗棂旁。 窗棂下,挂着一个鸟笼,容琛时不时地往鸟笼里撒了些鸟食。 苏如禾只能看到他清冷如霜的侧脸,而无法揣摩清他的情绪。 收回了视线,苏如禾才开口:“大人。” “难得你还记得本相。” 男人这句不咸不淡的话,却是让苏如禾心口一紧。 460.不如,你的心狠 深吸了口气,苏如禾才说道:“救楚庄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听风没有任何干系,请大人放了她。” 闻言,容琛终于回过首来,冷挚的眸光,就这么落在苏如禾的身上。 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苏如禾,这是该有的求人态度?” 苏如禾低下首,而后缓缓跪了下来。 眼下天气凉了,这地上是又硬又冷,苏如禾只是蹙了下眉,继续说道:“请大人放了听风。” 男人没有说话,苏如禾听到了脚步声,最后,高靴停在了她的跟前。 在下一瞬,她的下颔便被一只大手给扣了住。 力道很紧,苏如禾不由吃疼得蹙紧了黛眉。 而在同时,男人冷淡的嗓音,就扑散在她的眼帘,“倘若不是有个听风,眼下你怕是早便与西魏太子,远走高飞了吧?” 容琛果然知晓她是与凤卿在一块儿。 “大人若是非要认为我与凤卿有什么关系,饶是我说破了嘴皮,你也是不会相信我的。” 听此,容琛却是冷笑了声,“相信?苏如禾,从始至终,你可有信过本相?本相可以将你宠上天,同样也可以让你坠入地狱,生不如死!” “我既然敢回来,便没有想着能够活着出去。楚庄已经逃了,你是永远也找不到他的,若是你气恼,大可一刀了结了我,我绝不会有二话。” 容琛怒极反笑,骤然便松开了手,“你的那个小丫鬟,倒是对你忠心耿耿,不过这世上的人,只要到了本相的手里,就没有一个是能骨头硬到最后的。” 苏如禾眸光一紧,“容琛,你有什么气尽管可以撒在我的身上,不准动听风!” “你说不准就不准?苏如禾,你有什么资本,让本相不动她?” 说着,他的大手,便抚上了她的面颊,可是这一刻,却不带着半点温存。 那样地冷,似乎是冷到了心底,冰冻成霜,再也无法融化。 “或者说,还是像之前那般,用你的身体,来讨好本相?说不准,本相一高兴,真能松口放了她呢?” 苏如禾捏紧了拳头,却还是接道:“若是大人那么想碰我的身体,我自然随时都可以伺候。” 但在下瞬,容琛却是倏然站了起来,眯着冷眸,睥睨着她,“苏如禾,不要把自己摆得太高了,本相的女人,不缺你一个。” 说着,他便径自从她的身侧走过,末了只留下一句话:“想要救听风,就把楚庄交出来。” 房门骤然被关了上。 苏如禾自然不可能会将楚庄再交出去,但同时,她也想救出听风。 可容琛的话是说得那样决绝,似乎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即便是如此,苏如禾也打算赌一把。 她要赌,容琛是否真的,就这么地绝情,说到做到。 就这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苏如禾本就带着伤,还发着高烧,这么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很快便受不住了。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起来,因为若是她不这样做,或许,真的就救不出听风了。 脑袋越来越重,苏如禾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身子一晃,她赶忙以手撑在地面上。 膝盖很疼,后背也很疼,脑袋晕晕沉沉的,她从没觉得这么难受过。 但再怎么难受,她也得这么跪着。 也是在这一刻,她是那样地想她的大哥,身上再怎么疼,也没有心来得疼。 “大哥,我想你……” 在彻底地失去意识之时,苏如禾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房内。 樊老在收回最后一枚银针之时,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丫头身子那么差,你怎么能让她跪那么久,若是发现地再晚些,我都束手无策了。” 容琛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良久,才开口:“她的身上,可有伤?” “没有外伤,不过脉象虚浮,而且还发着高烧,能撑那么久,也着实是意志坚强。” 床上之上的小人儿,面色苍白得没有半丝血色。 最近一段时间来,苏如禾本就消瘦了许多,如今这么一折腾,就更是消瘦地不成样子。 容琛捏紧了拳头,沉默了许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樊老本是想说些什么,但看容琛的面色那么阴沉,终究只是叹息了声,走了出去。 在床边坐了下来,容琛缓缓地伸出了手,指腹落在苏如禾的眉心上。 即便眼下昏迷着,她紧蹙的眉心,还是没有松开片刻。 “苏如禾,其实,每次本相都不如你心狠。” 在床边坐了良久,容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再动一下。 直至,钟翎出现在他的身边,“大人,出了些情况。” 容琛低低应了声,便起了身来,只道:“她醒了之后,让她将药都喝了。” —— 苏如禾再次醒来的时候,房内的视线很昏暗。 吃力地坐了起来,身体还很难受,但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书房。 有敲门声响起。 随之,房门便被人推了开,进来的,乃是采薇。 “夫人您醒了?” 采薇很快就走了过去,“夫人您的身子还虚,不要乱动,先将药喝了吧?” 但苏如禾却是不动,只看着她道:“容琛呢?” “大人有事出门了,吩咐奴婢要好生照顾夫人。” 好生照顾? 呵,之前他在书房,可是那样地绝情呢。 苏如禾讥讽地勾了下唇角,只缓缓地闭上了眸子,说道:“我不喝,拿下去吧。” “夫人,您还发着高烧呢,若是不喝药,这烧一定是退不下的。”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我若是真的就这么烧死了,容琛该是高兴才对。” 采薇‘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夫人,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若是夫人您不愿喝药,奴婢一定是会没命的!” 容琛倒是摸准了她的心思,猜到她会不肯喝药,以死来逼他? 苏如禾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却是冷然地说道:“你是他的人,你的死活,与我有何干系?出去。” 采薇显然是没想到,苏如禾的心肠竟然会这么硬。 想要说什么,但看她直接便侧过了首,显然是不会顾及她的死活。 便只能咬了咬牙,退了下去。 461.若是,我病死了 容琛在收到苏如禾不愿喝药的消息之后,很快便赶回了府。 彼时,苏如禾拖着病体,出了门,去的是地牢的方向。 相府的地牢她是知晓的,但她想进去,却被外头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让我进去。” 侍卫只将长矛交叠在一块儿,拦在前头,“夫人,大人吩咐过,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入地牢半步。” 看得那么紧,看来听风很有可能便被关在了地牢里。 苏如禾抿了抿发干的唇瓣,正打算回去,拦在前头的侍卫倏然便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大人。” 才一回首,苏如禾的脑袋便撞上了男人宽厚的胸膛。 同时,头顶响起男人低冷的嗓音:“谁准许你出来的?” 苏如禾退后了一步,仰首看着他,“你也没说囚禁我,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容琛微微眯了眯冷眸,没有说话,却是抓住了她的皓腕,带着她往回走。 男人的脚步本就比女人迈得要大,更何况,苏如禾眼下身子不适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 踉跄了好几步,苏如禾实在是受不了了,挣了挣,“容琛你放开我!” 容琛倏然回过身去,低眸看到的,是她越发苍白的小脸。 而她的身上,甚至都没披一件外衣,穿得那么单薄。 光是看着,容琛便觉得火大,二话不说,便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不过不是那种公主抱,而是直接扛在肩上。 这种姿势让苏如禾觉得脑袋快要充血,很不舒服。 可即便是再怎么不舒服,她还是咬着牙没有再说话。 容琛是一脚将房门给踹了开,而后动作很是粗鲁地便将苏如禾扔在了床上。 虽然这床下有床单,不算硬,可也不像棉花这么软。 后背撞在床榻上,剧烈的疼痛让苏如禾瞬间说不出话来,只冷汗在瞬间冒上了额首,一张小脸更是在瞬间变得煞白。 只是容琛正在气头上,并未看到她的面色,只将玉碗端到她的跟前。 冷道:“一滴不剩地喝完,不喝,本相就惩罚听风,你自己选择。” 苏如禾只觉得后背疼得要命,可在听到容琛的这句话,她还是咬着牙坐了起来。 “你不是说,不缺我一个女人吗?若是我病死了,你该是省心才是,为何还要逼我喝药?” 容琛只保持着一个动作,冷冷淡淡地回道:“苏如禾,在本相的面前,你没有资格谈条件,本相不想你死,你就得好好地活着,否则,有些人,可是会因为你,而生不如死。” 他不就是仗着挟持着听风,来威胁她吗? 苏如禾气得咬牙,却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但才喝了几口,她便吐了,而且吐了几下之后,她便直接开始吐血。 一口接着一口,像是要将体内的血都给吐出来。 容琛显然是没料到她会吐血,眸光一凛,几步上前便抱住了她,“让樊老过来!” 苏如禾被男人有力的臂弯牢牢地抱着,她想要挣开他,却是没有半分地力气。 只能气悬如丝地说着:“容琛,我恨你……” 鼻尖萦绕着的,算是血腥味,怀中的小人儿,瘦得似是比羽毛还要轻。 容琛的眸色愈发阴沉,良久,才回道:“那你就恨吧,你不是早就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本相?” 不管他眼下如何待她,她都是那样地恨他。 樊老虽然是暂时控制住了苏如禾的病情,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小容,再这样下去,这丫头的身子会支撑不住的,病由心起,更何况,她眼下精神状态那么差,就算喝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容琛只沉着眸,让人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来,“喝不下,就直接灌,只要能让她活下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行。” 反正她都已经这么恨他了,即便他用非常的手段逼着她治病,她对他的恨,也就摆在那儿。 不会消减,却是在逐日地增加。 苏如禾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熟悉的声音给唤醒的。 吃力地睁开眸子,在看到听风近在咫尺的面容之时,她有些不大敢相信。 “听……听风?真的是你吗?” 听风在刹那间便是泪如雨下,“是,是奴婢,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小姐你不该回来的……” 左右,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婢女。 苏如禾冒险救出楚庄,倘若再回相府,等待她的,只会是容琛的报复。 可她还是回来了,因为,听风还在府里。 大哥不在了,除了听风,她什么都没有了…… 苏如禾抓住了听风的手臂,但她却是下意识地想将手给缩回来。 她立马便意识到了什么,一下便撩开了听风的袖子。 听风的手臂上,都是鞭伤,看着是那样地触目惊心。 苏如禾有些失语,好一会儿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背上也有伤,对吗?” “小姐,奴婢皮糙肉厚的,这伤没几天便能好了。” 可这话听入苏如禾的耳中,却更是让她内疚不已,“对不起,当初救你回来的时候,我不该因为一时的私心,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不然,眼下听风也不必因为她而遭这样的罪。 “小姐,奴婢真的没事,奴婢的命是小姐的,奴婢至死也不会离开小姐的。” 苏如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这一张嘴,喉间却是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咳了起来。 这一咳,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听风赶忙抚摸着她的背,“小姐还是觉得很难受吗?奴婢让人请樊老过来……” 不等听风起身,苏如禾只抓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咳嗽道:“他是容琛的人,不准去请他。” “可是小姐……” 苏如禾惫倦地闭了闭眼,才道:“再等等,听风,倘若这次,我还有命能活下来,我们一起,离开京都吧。” 听风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小姐想去哪儿?不管是哪里,奴婢都陪着小姐。” 去哪儿? 苏如禾的思绪有些飘远,“我想去找大哥。” 大哥让她好好地活着,可是他不在了,她该怎么活着呢? 她只有不断地欺骗着自己,只有不断地行走,抱着终有一日,能找到他的想法,她才能有动力活得下去。 462.误会,越来越深 在之后的几日,容琛几乎没来过苏如禾的房间。 不过有听风在,苏如禾总算是愿意乖乖地喝药,虽然精神状态还是不怎么好,但比之前还是好了很多的。 而苏如禾睡在房里的这几天,容琛都是歇在书房,每日里所必做的,便是听卫辛汇报苏如禾的情况。 这日,钟翎急匆匆地现身,回禀道:“大人,那边的情况不大好。” 容琛眸光微凛,自然知晓那边指的是什么,旋即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儿,赶了过去。 彼时,樊老已经先他一步赶了过去,等容琛赶过去的时候,樊老恰好出来。 “情况如何?” 樊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发现地及时,已经暂时控制住,不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容琛紧蹙的眉梢也未曾松开片刻,只道:“我去陪陪他。” “小容,这事儿……你真不打算告诉苏丫头?若是她知晓了,说不准,你们眼下,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容琛的眸光晦暗莫测,“他的情况不好,即便是告诉了苏如禾,也只会让她担心,算了吧。” “能活下来,便已是万幸,你这么一直瞒着,你们之间的误会只会越来越深,又是何苦呢?” 对于这件事,容琛并不想多谈,“我自有分寸。” —— 听风为了让苏如禾能够保持身心愉悦,这几日可是费尽心思挖掘了许多有趣的书来,念给苏如禾听,想让她高兴高兴。 其实苏如禾并不觉得这些故事有意思,不过看听风这么卖力,还是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正笑着,房门忽然便被人一把给推了开。 看到逆打着阳光而来的一袭紫袂,苏如禾唇边的笑弧立马便淡了下去。 听风赶忙将书合了上去,行礼道:“见过大人。” 说来,这几日容琛虽是没怎么来过,却也并未对她怎么样。 她还以为,她放了楚庄,容琛会要她的命,但眼下,她身子不好,这每日的药,却是从未断过。 而且还有的吃穿,也是没有任何的怠慢。 苏如禾实在是摸不透容琛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让人难以心安。 容琛的面色一如往初的清冷,眸光却是淡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落在苏如禾的身上,只道:“今日乃是祭祀大典,随本相一同出府。” 祭祀大典一年才举办一次,算是皇家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 苏如禾没想到这样重要的节日,容琛竟然会选择带她一块儿去。 她以为,如今容琛困着她,不过是因为没抓回楚庄,其实在容琛的心里,怕是已经将她给休了无数次了吧?毕竟,像她这样不听话的妻子,又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地住呢? “大人,夫人的身子不好,可以……” 未等听风说完,容琛一记冷眸瞥过去,听风立时便闭上了嘴。 苏如禾也不等他来捞人,自行便下了床榻。 不过她眼下的身子实在是虚,躺在床上几日,这一下床,她的双腿便是一软,向前栽了过去。 不过也在同时,腰肢便被男人强有力的臂弯圈固了住。 “先去梳妆。” 男人淡淡的嗓音响在头顶,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苏如禾缓了几口气,才算是勉强站稳了身子,应道:“好。” 听风赶忙上前来,扶住苏如禾。 看着苏如禾越发消瘦的背影,容琛的眸底愈加深沉,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苏如禾一上马车,容琛已经在里头了。 她很是自觉地便坐到了角落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容琛从书册里抬起眸来,淡淡落在苏如禾的身上,只道:“吃了。” 苏如禾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容琛让她吃的,是桌上的一碗银耳粥。 其实苏如禾并不喜欢喝粥,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来,她的胃口一直都不好,更是吃不下。 但她还是端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里送,只是这紧蹙的眉梢,一直不曾松开,足以见得她是多么地讨厌喝粥。 若是平常,苏如禾不喜欢,容琛也是不会怎么勉强她的。 但眼下,即便清楚地看到她的不喜之色,容琛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苏如禾勉强将一碗粥给吃下去之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祭祀大典在普陀山举行,彼时,等相府的马车到时,众大臣都已经在恭候着了。 容琛先下了马车,苏如禾紧随着跟上去。 因为是在半山腰举行,所以需要爬山。 苏如禾本就体虚,爬了没几步,便有些提不上气来了。 可看前头的男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只能咬咬牙,坚持着往上爬。 忽然,容琛止了步,折身过来,二话没说,便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他这行为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以至于苏如禾在吃惊之下,便搂住了他的脖颈。 “容琛你……” 不等苏如禾说完,男人只是眉目清冷地说道:“闭嘴。” 闭嘴就闭嘴。 苏如禾本就不想与他说话,更不想与他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但眼下她实在是走不动了,既然他替她代劳,这样的便宜,自然是能占就占。 于是乎,容琛就这么抱着苏如禾到了半山腰,众大臣早已经到了,听到动静,一抬头便瞧见,高高在上的容相,竟然抱着自家的小夫人上了山来! 早就听闻,素来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容相,却是极为宠爱自己的小夫人。 眼下不过是爬个山,竟然亲自抱着上来,这该是有多么宠爱? 苏如禾不瞎,自然是能瞧见那些大臣看着她时,那种诧异而又羡慕的神情。 挣了下道:“放我下来。” 容琛很快便松了手,将苏如禾放了下来。 “带夫人去禅房,祭祀开始,本相会让人来接你。” 对这什么祭祀大典,苏如禾可是没任何的兴趣,而且因为身体不好,她自然也可以闲在一处。 一推开门,苏如禾一眼便瞧见了什么,忽然侧身道:“听风,你在外头看着。” 听风知晓苏如禾有事儿要做,没有多问,只守在外头。 将门给关上了之后,苏如禾才出声道:“看来你真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连我会来祭祀大典,会进哪个房间,你都知晓。” 没错,躲在屏风后的,不是宋长淮,又是哪个? 463.原来,早已心动 在苏如禾话音落地的同时,躲在屏风后的人,便缓缓走了出来。 “我是看着你朝这个方向走来,便猜你会选这间禅房。” 闻言,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你对我的选择倒是了如指掌。” “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我自然最了解你。” 这话听入苏如禾的耳中,却是让她只觉得无比可笑,“宋大学士可真是有自信,只是可惜,至始至终,我都不曾真正地了解过你。” 说着,苏如禾便转移了话题:“你冒险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小禾,我们打算今日动手。” 这个动手指的是什么,苏如禾自然是无比清楚。 她不由蹙了下眉,“现在动手会不会太快了?万一被他所察觉……” “这个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日,小禾你也在。” 苏如禾不由怔了下,“这与我有何干系?” “我们掌控了御林军还远远不够,因为我们至今也不知晓,容琛到底有多少底牌,机会只有一次,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我们必须也要有一张底牌。” 听到这儿,苏如禾可是明白了,“宋长淮,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像容琛那样杀伐决断的男人,会为了我而乖乖地束手就擒?你未免也太过于天真了。” 对于这一点,苏如禾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正如容琛之前说的,他高高在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过是勾一勾手指的事儿。 如今宋长淮竟然说要将底牌押在她的身上,是不是脑袋被门给夹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不过相比于苏如禾的讥讽,宋长淮却是显得格外地镇定,“小禾,从我们开始合作起,这便是一场豪赌,若是输了,不过只是一死,你怕死吗?” 死? 她都是在阴曹地府转悠过好几圈的人了,死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闭眼的事情。 “你想我怎么做?” —— 鼓声响起,震彻云霄。 黑压压的一片人之下,易东始着一身龙袍,一步步地,朝着天台而去。 容琛就站在最前头,苏如禾因为他的缘故,也站在前头,而且就在他的右手侧。 祭祀大典非常地气势恢宏,苏如禾眯着眸子看了会儿,忽然,瞧见了什么,便对身侧的容琛说道:“大人,我身子不太舒服,可以先回去吗?” 容琛淡淡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晦暗莫测,让人一时瞧不出半丝的情绪来。 苏如禾原以为他会不答应,却不想他忽然开口道:“去歇着吧,等结束了,本相再来接你。” 结束了?是啊,他们之间,也该在今日做个了结了。 苏如禾敛下眸中的情绪,看似乖巧地退了下去。 而就在鼓声停下,本该跪下行叩拜之礼的易东始却是忽然转过了身来。 提声说道:“御林军听令!给朕拿下容琛及他的一切党羽!”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立在两旁的御林军,在易东始的一声令下,将长矛往前那么一横。 吓得好些个大臣,腿下一软,就给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站在百官之前的容琛,眸色深沉如渊,就这么看着天台之上的易东始。 缓缓开口:“皇上,当着神灵的面,这玩笑,可不是随意开的,只要一开了头,可是要见血,才能收场。” 虽然等这一日,易东始已经等了多年,但在同时,易东始却也是不得不承认。 眼前的这个男人,气场实在是太大,即便眼下御林军已经归顺到他的手下。 即便眼下,胜局是掌握在他的手里,但因为容琛这句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却是让他下意识地觉着害怕。 可旋即,易东始却是站直了腰板,“容琛,你无恶不作,罪不可数,今日,朕便要当着神灵的面,将你诛杀于剑下!” 此话一出,容琛却是笑了,但这笑,却只停留在唇边,眸底,是一片冷然,“皇上,你毕竟是本相一手扶持上皇位的,今日本相也着实是不太想见血,倘若皇上收回之前的话,本相便考虑考虑,当此事未曾发生。” 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离弦的箭,岂有收回的道理? “容琛,今日朕便是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奸佞之臣!” 这一字一句,可谓是掷地有声。 容琛惋惜般地叹了声,“既然皇上执意寻死,那这也怪不了本相了。” 就在话音落地的同时,在灌木丛中,忽然蹿出了一群黑衣人,将御林军给围在了中间。 这一把把的长剑,不过在眨眼的功夫,就架在了御林军的脖子上。 形势不过是在眨眼间,便发生了大扭转。 也是在此刻,易东始才恍然明白,为何至始至终以来,容琛都是这么地淡定。 今日他所谋划的一切,怕是早就已经被容琛所察觉。 所谓请君入瓮,说的便是此时此刻的场景! 易东始非常地明白,局势扭转,他输了,赔上的,便是半个皇室的性命…… 但就在此时,有个身影,挟持着一个人,从天台的另一边走了上去。 “容琛,让你的人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便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没错,在这关键的时刻,走上天台的,正是宋长淮,而被他以一把匕首所挟持着的,便是苏如禾。 在巨大的火坑前停下,苏如禾被火坑里不断冒上来的热气,灼地眼睛有些睁不开。 不过即便是如此,苏如禾还是能很清楚地看到,在天台之下,容琛一袭紫袂,显得是那样地镇静。 也是,这个世上,能有什么是能撼动他无情的心呢? 苏如禾只觉得宋长淮这个做法简直是愚蠢至极,正如宋长淮所说的,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成败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容琛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嗓音更是冷淡到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宋长淮,本相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你竟如此愚蠢。” “以一个女人,来要挟本相,你这愚蠢的自信,倒是让本相佩服。” 说着,容琛只抬了下首,很快,便有侍卫将一把弩交到了他的手上。 搭上箭,容琛翻转了几下,似乎是在试这弩是否够牢固。 而后,他缓缓地抬起手来,这弩所对着的,正是苏如禾的这个方向。 指尖不过一动,长箭便在顷刻间,朝着苏如禾射了过来! 也是在长箭射出的刹那,苏如禾只觉心口被一只手揪了一下。 或是便是在这一刻,苏如禾才不得不承认。 她的确是喜欢容琛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埋在心头了。 只是这一箭,该是断了所有的念头。 苏如禾缓缓地闭上了眸子,有一滴清泪,自她的眼角滑落。 大哥,对不起,我终究是没本事,为你报仇…… 464.机会,想杀我吗 在长箭朝着苏如禾的这个方向射来之时,宋长淮猛地推了苏如禾一下。 苏如禾在向前栽过去的同时,听到宋长淮与她说了一声:“小禾,抱歉了。” 抱歉?呵,说得可真是可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长淮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而选择将她往面前的火坑里推! 虽然苏如禾早便知晓,宋家的人各个都是冷血无情,其中属宋长淮最甚。 她与他合作,也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但苏如禾也的确是没想到,宋长淮竟然会如此地绝情。 这火坑虽然很深,但在往下掉之时,苏如禾便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灼气,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在隐隐约约之间,苏如禾似乎是看到,有一袭紫袂,朝着她的这个方向而来。 苏如禾想,这人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所看到的,便是自己所心心念念的吧? 分明,她是那样地恨容琛,可是在她要被大火所吞噬之时,她看到的,竟然会是容琛所独有的那一袭紫袂。 这该,是有多么地讽刺? 可就在苏如禾心中冷笑之时,却有一只强有力的臂弯,圈固住了她的腰肢。 有剧烈的摩擦声和星星点点的火光,萦绕在耳边。 可这些,都远不及,近在咫尺的这张风华绝代的俊容,让她觉得震撼。 心底的某处,在这一瞬间被撬开,再也无法躲藏。 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恍惚之间,苏如禾想起,她被闻人铭绑架,丢入悬崖之时,这个男人,亦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她跳了下来。 那时,她与他说了什么呢? 哦,她想起来了,她问他怕不怕死,而他则是回着,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要了他的命。 彼时的他,是多么地自信满满而又意气风发,或许也是在那时,这情根,便在苏如禾的心底深深地种了下去。 可终究,还是太迟了。 苏如禾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好一会儿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不是说,不过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为何还要跟着她跳下来? 这下头,可是熊熊燃烧着的大火,一旦有那么一点的意外,便只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可即便是如此,在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他还是跟着她跳了下来。 对啊,苏如禾险先都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本就是口是心非。 “苏如禾,想要我的命吗?” 他的薄唇,就停在她的耳畔,声音低沉似水,仿佛说的是再缠绵悱恻不过的话。 苏如禾错愕地看着他,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说过,这个世上,能要了我的命,只有我自己,今次,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所说的这个机会,一开始苏如禾并不懂。 因为她不知晓,在容琛跟着她跳下来之时,外头的形势,又发生了大逆转。 原本这扭转的局势,已被容琛掌握在手心,但就在苏如禾被推下火坑,他跟着跳下来之际,宋长淮当机立断,进行了大反击。 不过是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整个祭祀台上,宛如变成了修罗场。 只要是容琛的党羽,皆数被毫不留情地斩落于脚下。 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的,皆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一日,苏如禾已经完全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她只知晓,在容琛将她救出火坑没多久,便被宋长淮的人给生擒了住。 本该,这一局,他是胜券在握的,但就是那一跳,让他一败涂地。 也是在那一刻,苏如禾才知晓,他所说的机会,到底指的是什么。 容琛为了掌握大权,利用她的大哥来掰倒镇国大将军府,她该是恨他入骨的。 可在赢了之后,她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快乐。 心脏处,像是缺少了什么,空落落的。 以至于在被宋长淮带回去的这个过程中,苏如禾都只是呆呆地保持着一个状态。 苏如禾是被宋长淮直接带回了宋府,自然,走的不可能是正门,而是后门。 说来,距离她上一次来宋府,已是恍若隔世了。 期间,有婢女进来想要点灯,却被苏如禾给赶了出去。 她觉得眼下这房内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能让她慢慢地冷静下来。 可她的脑海里,却是一遍接着一遍,回荡着容琛随她跳下来,在她耳边说的那两句话。 即便当时,易东始忽然发难,容琛也是完全临危不惧,像是将一切都牢牢地掌握在手心。 他是有资本可以赢的,因为局势本就倾向于他这边。 可在最后一刻,他却放手了,而且还说了那样一句话。 难道说……他早就已经知晓她在背后动的这些手脚? 但这怎么可能,若是他早便已经察觉,她怎么还会有命,能活到现在? 苏如禾觉得自己的心很乱,有太多的困惑,将她给团团包围,也是在这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点儿都不了解容琛。 她不知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更不懂为何在关键的时刻,他会选择放手。 分明,他是那样绝情而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 房门传来了‘吱呀’一声,有脚步声随之响起。 紧随着,便是宋长淮的声音:“怎么不掌灯?” 一面说着,便有婢女很快进来,将灯点燃。 重新亮起的光芒,让苏如禾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眸子。 迎面走来的,是熟悉的身影,可这一刻,苏如禾却是觉得他是那样地陌生。 再次开口,嗓音都有几分哑了:“宋长淮,你赢了。” 的确是他醒了,这场惊天的豪赌,在最后一刻,以容琛的放手,尸横遍野为结尾。 “不,小禾你说错了,是我们赢了,这一场赌局,是我们一起赢的。” 从前,苏如禾觉得,宋长淮是个满身书卷气的男人,但在此刻,她却是清楚地看清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心。 也是,最大的阻碍已经被铲除了,而宋长淮作为这次事件的主导力量,为易东始推翻容琛的统治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样的功劳,足可以让宋府一跃成为整个南齐最煊赫的家族。 苏如禾缓缓地抬眸,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男人,“宋长淮,这一天,你等了很久吧?” 465.亲手,我做错了 停在苏如禾的面前,宋长淮缓缓地弯下身子,抬手便抚上了苏如禾的面颊。 而在他的手碰到她肌肤的同时,苏如禾便已拍开了他的手,“我说过了,不准碰我。” 宋长淮也不恼,只是蹙了下眉道:“小禾,你的体温有些低,怕是会着凉,到被窝里去,我让人抬个暖炉进来,可好?” “宋长淮,你最大的劲敌已经倒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必要在我的面前装得一副非常关切我的样子来吗?” 他宋长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将她推入火坑的那一刻起,苏如禾算是彻底看清了。 对于这个男人而言,权势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为了能达到这个目的,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她。 虽然在苏家灭门之时,苏如禾便已经清楚宋家人的面目,但宋长淮的绝情,却是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甚至,他连容琛也比不上…… 想起容琛,苏如禾觉得呼吸不由沉重了几分,闭了闭眼,才算是好一些。 “抱歉,当时的情况,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否则,若是皇上输了,依照容琛狠辣的手段,定然会屠尽整个易氏皇族的。”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你是怕易氏皇族被赶尽杀绝,还是怕唾手可及的权势消失殆尽?宋长淮,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助易东始,不过就是想爬得更高而已。” 宋长淮沉默了片刻,才道:“今日你累了,早些休息吧,我早些再来看你。” “我不要待在宋家。” 一听这话,宋长淮不由蹙紧了眉心,“不待在宋家,你想去哪儿?” “不管在哪儿,总比在宋家要来得好。” 小时候,苏如禾很喜欢来宋家玩耍,觉得宋家人各个都很有意思。 到头来,却是她一直在做那个傻瓜,宋家人为何会对她那么好?只不过,是因为她是苏柏远最宠爱的小女儿。 让她高兴了,这宋家与苏家的关系自然而然便能更上一层楼。 人心啊,不过都是如此。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所以她不想待在宋家,看到那些熟悉而又丑陋的嘴脸。 但这一次,宋长淮却是没有之前的好脾气,不容置喙地说道:“放心,有我在,宋家没人敢欺负你,好好地待在这儿修养身子,其余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所以,宋长淮这是打算将她囚禁在这个地方了? “容琛已经倒台了,你想从我身上想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依照你的个性,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你何必还留着?” 宋长淮却是笑了声,忽然向前一倾。 苏如禾几乎是在同时,往后躲了下,但在下瞬,却被他一把扣住了皓腕。 “小禾,若是苏家没有出事,你本该,是我的妻子。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是这京都中,最为般配的一对。” 倘若不是意识保持着清醒,苏如禾还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呢。 她都快被他这句话给气笑了,“宋长淮,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倘若你真的喜欢我,就不会默许宋家退婚,我在你的心里,可是远远及不上富贵荣华来得重要。” “小禾,苏家犯的,是灭九族的大罪,倘若宋家在那时候站出来,定然也是死无全尸,我不能让整个宋家因为而遭受灭顶之灾,所以我一直在等,一个男人,只有变得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他所爱的女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长淮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这话说得,倒是足够深情款款,这理由也是足够地充分。 可苏如禾早已不是那个对爱情充满着幻想的小姑娘了。 神色淡然地将手抽了回来,“我要见容琛。” 对于这一点,宋长淮早已料到,没有片刻犹豫地便应了下来,“好,过几日,我带你去见他。”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 宋长淮看着她,似乎是有些惊讶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小禾你不是恨他入骨,他生不如死,不正是你所期待的?” 苏如禾骤然握紧了手心,“他的命,我想亲手解决。” “好,我会与皇上说一声。小禾,你的脸色不大好看,还是歇一会儿吧?” 苏如禾缓了几口气,才道:“听风可还在相府?” “你放心,她是你的婢女,我不会动她的,待会儿我便让人将她接过来,这样你可能安心了?” 安心?她从未安心过。 只是眼下,她的确是觉得很累了,没有精力再与宋长淮多说些什么。 待苏如禾歇下之后,宋长淮才走出了房门。 外头,有两个侍卫看守着,一见他出来,立马行礼:“大少爷。” “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个房间,不准任何人踏入。” 在说这句话之时,宋长淮眸底的暖意早已是冷却。 这一觉,苏如禾睡得并不踏实,她一直在做噩梦,最后被噩梦所惊醒。 在坐起来的刹那,她抬手一摸,额上尽是虚汗。 她的确是做了个噩梦,而在这噩梦里,她看到的,是浑身是血的容琛。 而在同时,便有只手,握住了她的皓腕,“小姐又是做噩梦了?” 听风不知何时已守在她的身边,看到听风,苏如禾这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有些安稳下来。 伸手抱住了听风,“听风,容琛败了,是我一手促成的,他害死了大哥,我想让他偿命,可为什么……眼下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听风,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论小姐你做什么,奴婢永远都站在小姐这边,只要小姐认为是对的,那就一定没错。” 说着,听风便抬手用罗帕为苏如禾拭去额首的汗渍。 笑了声道:“好了小姐,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小姐你不是说等做完了该做的,便要带着奴婢离开京都吗?所以小姐你要赶快养好身子,否则我们怕是连京都都走不出去呢。” 虽然苏如禾眼下住在宋家,但除了外头的侍卫,以及几个婢女之外,宋家的其他人都不知晓她的存在。 因为苏如禾身子不好,所以这药自然是不能断的。 而宋长淮在这方面也没亏待她,还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给她看病。 这日,苏如禾很早便歇下了,听风想着去小厨房看看药有没有煎好,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便瞧见厨房内有两个人影。 466.可惜,你后悔吗 这其中一个婢女,听风是认识的,那是宋长淮指定专门给苏如禾煎药的。 而这另外一个侍卫装扮的男人,她却是未曾见过。 因为隔得比较远,所以听风并不能听到他们讲了什么,但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个侍卫递了一包东西给那婢女。 而那婢女则是点了点首,将这包东西收了下去。 等那侍卫离开了之后,那婢女又回到了药炉旁,将盖子打开,而后把之前拿到的东西,往里头倒。 听风一眼便能瞧出,这被下了药的药罐,是专门为苏如禾煎药的! 而且看那婢女下药的熟练度,已然不是第一回了。 听风这才猛然间想起,这几日喝了药之后,苏如禾虽然气色好了许多,但总是容易犯困。 莫不成,是因为这药的缘故? 一想到这个,听风便觉得心惊不已。 这婢女有胆子在苏如禾的药里放东西,定然是受了人指示的,而苏如禾眼下待在宋府,除了几个侍卫婢女之外,便只有宋长淮清楚。 那么,这十有八.九,便是宋长淮所指使的! 宋长淮暗地里指使婢女对苏如禾下药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听风猜不出宋长淮的心思,但有一点她却是十分明确,她们不能在这个府里待下去了,否则苏如禾一定会有危险! 这般想着,听风赶忙往回走,要尽快将这件事告诉小姐才成…… 可才那么一转身,听风便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抬头那么一瞧,便是瞧见了一张看似温润如玉的脸。 听风心下一跳,连带着出口的话音,都有些颤抖:“宋……宋大人。” “你不是要去给小禾拿药吗,怎么药还没拿,你便这么急着往回赶?” 宋长淮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奇,可这每一句话,却像是敲打在听风的心头。 听风勉强保持镇定,才回道:“奴婢想着药还未煎好,还是先回去陪小姐,再过一会儿来拿药……” 不等听风说完,宋长淮挑了下眉,“哦,原来如此,可为何我却看你这么地紧张?莫不成,是因为看到了我,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害怕,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才急着逃跑?”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小姐该醒了,若是没有看到奴婢,她一定会着急的。” 说着,听风低着首,想要走过去。 但在下瞬,她的脖子上,便恍然架了把长剑。 “这么急着赶回去,是想告诉小禾,你方才在小厨房看的的场景吗?” 此话一出,听风的心底便是一沉。 毫无意义,在苏如禾的药里放东西,便是宋长淮所指使的,而且在她发现之后,没来得及去告诉苏如禾,就被当场给抓住了。 听风捏紧了手心,这才直视着宋长淮,“你让人在小姐的药里下了什么东西?小姐这几日特别爱嗜睡,是不是因为你在药里放了什么东西的缘故?” “这么仇视着我做什么?我这么喜欢小禾,怎么舍得要她的命呢,只是……想要从她的身上,拿些东西罢了。我为她铲除了容琛,所谓礼尚往来,她也应当回报我一些东西才对。” 听风恼羞成怒,朝着他啐了一口,“混蛋!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小姐的!” 宋长淮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小禾有你这般忠心的婢女,着实是不容易,原本,我还想留着你,只是可惜呀,你自己要寻死,这也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宋长淮便向前了一步。 听风身子才一动,后颈处便被人重击了一下,听风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宋长淮只是神色淡然地整了整流袖,道:“处理干净了。” —— 苏如禾又做噩梦了,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来,她都没怎么睡过好觉。 被噩梦所惊醒,苏如禾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拧了拧眉心,苏如禾还是觉得很惫倦。 看了眼窗棂,外头的天还很亮,看来她睡得并不是很久。 “听风……” 张口才唤了一声,房门便被推了开。 看到进来的是宋长淮,苏如禾的面色便沉了沉。 “有事?” 宋长淮的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口上慢慢地解释道:“皇上同意了,今日我便带你过去,怎样?” 这带她过去,自然是指带她去见容琛。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苏如禾觉得心头骤然一紧。 她想去,可却有些不太敢去。 但思忖了片刻,她还是下了床,“让听风过来伺候我梳洗打扮便成。” “她还在给你煎药,这两个婢女的手艺不错,让她们给你梳妆,也是一样。” 对此,苏如禾倒是没有多想。 她想,等今日过后,将该做的都做好了,她便让舒音过来带她离开宋府,到时候,她便带着听风离开京都,去哪儿都好。 上了马车,马车开往的,是皇宫的方向。 也是毕竟容琛曾经是那样地叱咤风云,眼下即便是输了,易东始也不敢掉以轻心。 皇宫的地牢,比大理寺的地牢要更加阴森可怖。 走在地牢中,苏如禾能够很清楚地闻到血腥味,她不喜欢这股味道,不由微微蹙起了黛眉。 忽然,前头带路的宋长淮止住了步。 顺着他的这个方向看去,苏如禾一眼便瞧见了,一个浑身是血,被挂在木架之上的男人。 即便这男人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但苏如禾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哪儿还有往初的风华绝代,高高在上不可触碰?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样的容琛,苏如禾心头就像是被一只手给抓了住,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要单独与他说话。” 这话,是对宋长淮说的。 对此,宋长淮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只颔首道:“小心一些,有任何情况就叫我。” 这男人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对她做些什么? 但苏如禾还是点了点首。 很快,他们便都退了下去。 苏如禾一步步地走过去,在离容琛还有两步的距离之时,停了下来。 目光却是落在他的身上,他身上都是血,还能清楚地看到,血肉与囚衣融合在了一块儿。 这该是受了怎样的重刑,才会这样地惨烈? 原本,苏如禾以为自己是会高兴的,可她非但不觉得高兴,反而还感到心情非常地沉闷,就像是被揪起来一般。 良久,才缓缓开口:“容琛,你后悔吗?” 467.承认,下不了手(转折) 容琛缓缓地抬起了首来,近在咫尺的,依然是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可终究,他却只能从她的脸上,只能看到仇恨。 是啊,她是那样地恨他…… 有些艰难地勾了下薄唇,“你今日过来,莫不成只是为了问我,可有后悔?我这一生的确是罪孽深重,可有些事情,我既是做了,便绝不会后悔。” 彼时,苏如禾并不懂,他说的有些事情,指的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认为,他说的是他利用她大哥的事。 “所以,我大哥是被你害死的,对吗?” 对上她灼灼的目光,容琛却是笑了,“是不是我害死的,这很重要吗?你在心里,不是早便已经将这罪责归结到我的身上,我还有回答的必要吗?”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容琛,苏如禾也一直认为,她的心里,对于这件事的认定,是坚定不移的。 可今日,在看到浑身是血的容琛之时,苏如禾却是情不自禁地问出了这样的话。 原本,她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可这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是无法收回。 “容琛,为了达到目的,你可以狠下心肠利用一切资源,我知晓,那日你是可以赢的,你为何要选择放手?” 若是他狠下心肠,不顾她的死活,易东始他们绝对赢不了他。 这个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可容琛之前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情,苏如禾又不敢相信她所想的这个答案。 今日过来,她本不该说这些看似无用的话,她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可这些埋藏在心里的疑问,还是让她改变了心意。 “我的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有恶人,也有善人,那日……便当是我忽然良心发现,想让身上的罪孽少一些吧。” 说着,他又笑了声,“问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你是不忍心动手了吗?” 苏如禾霍然抬起首来,在男人这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眸子之下,她的那些小心思,似乎尽数被他给看透了。 “还是说,苏如禾,你喜欢上我了,所以便心软,舍不得动手了?” 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像是一把刀,剜开了苏如禾掩藏的心。 苏如禾虽立时便恼羞成怒,流袖之下藏着的匕首,慢慢地掏了出来,“容琛,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杀了你?” 容琛冷笑了下,“怎么会,你苏如禾对我,不是一贯都是心狠吗?” “苏执生的事情,我无法否认,你若是将所有的罪都归结在我的身上,也成,反正你对我,也是恨之入骨了,多一桩少一桩,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不等容琛说完,苏如禾一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指节因为太用力,而微微泛白,“为什么要害我大哥?!” “他想让镇国大将军府为苏家陪葬,而我想要大权在手,这本就是利益互换的公平交易,何谈得上害不害一说?” 原本,苏如禾还是勉强保持着冷静的,但在听到他这句话之时,苏如禾却是再也无法冷静了。 在容琛的心里,害死她的大哥,只不过就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至今,他也是认为这是一件利益交换的事,而没有一点儿的悔过之心? “容琛,我要杀了你!” 她高高地举起匕首,对准的是他心脏的位置。 可在离他身体不过咫尺的距离之时,她的手却开始颤抖,竟是一时无法下手。 而在同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苏如禾,你还是下不了手,承认吧。” 不,她是那样地恨他,每时每刻,都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在闭眼的刹那,苏如禾无比清晰地听到,匕首没入心脏位置的声音。 有温热的鲜血,在同时,喷在了她的面上。 这一刻,她的心,也在这一瞬间,像是被同一把匕首所贯穿,疼得麻木。 她已不知晓,在她手中的匕首,刺入容琛心脏之后,她又做了些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男人微弱的声音:“小心宋长淮。”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牢房的。 等她意识过来之时,便有块毛巾,抚上了她的面容。 她下意识地避了开,看到的,却是宋长淮。 而此刻,他们正坐在马车上,她已经从牢房里出来了,可她的鼻尖,依然还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 “小禾,你的手上都是血,先擦一下,等回府之后,再去净个身,可好?” 闻言,苏如禾缓缓地低下了首,眸光落在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上,“容琛他……” “他已经死了,是你亲手了结了他。” 说着,宋长淮便握住了她的双手,想要为她擦拭掉手上的鲜血。 但苏如禾却是一把从他的手中将毛巾给夺了过去。 使劲地擦着手心,每一寸地方都非常用力地擦,想要将手上的鲜血擦干净。 在回到宋府之后,苏如禾便直接去了浴池。 她想将手上脸上的血给洗干净,可不论怎么洗,似乎都是洗不干净的。 这些……都是容琛身上的血,她杀了他,亲自动的手。 她终于为大哥报仇了,她该是高兴的,可为何……为何她会那样地难受?就好像,在刺穿容琛心脏的同时,她的心也跟着被剜了出来…… 洗着洗着,苏如禾便哭了起来,只是她发不出任何的哭声,只是静静地流着泪。 直至,外头传来了宋长淮的声音:“小禾,你洗好了吗?” 苏如禾捧了水,往脸上泼了几下,才应了声。 很快便有婢女进来,为她更衣。 在这个过程中,苏如禾没有说任何的话,换好了衣裳,便回了房间。 宋长淮在与她说了几句话,很快便出去办正事去了。 而苏如禾原本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在房门被关上之时,她迅速便站了起来。 走到门前,发生这门外站着两个侍卫,这正门,她定然是出不去的。 转而,苏如禾便想到了爬窗。 宋长淮虽然派人看着她,却并未看得太牢。 所以苏如禾很顺利地便从窗棂爬了出去。 这宋府苏如禾从前经常来,所以对于很多地方,她都是极为熟悉的,比如说,宋长淮的书房。 从窗棂处翻进了书房,里头的陈设还是与苏如禾很久之前所见的没有什么差别。 很快,苏如禾便来到了书桌前。 准备写一封密信,传给舒音。 这京都……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468.不会,让你得逞(转折) 将密信写好的同时,便有一只白鸽飞了进来。 苏如禾摸了摸这鸽子的头,转而将密信绑在它的腿上。 待鸽子飞了之后,苏如禾想起了之前,在地牢里,容琛与她说的那句话。 犹豫了一下,苏如禾便转而在书房里翻找了起来。 先是书桌,再是书架,忽然,苏如禾翻到了一本书,因为看着有些眼熟,便将将其拿了下来。 这本书上,记载的算是有关于九都的事情。 宋长淮读书有一个习惯,除了喜欢做摘录之外,他还会在书的角落里记上时间。 这样可以明确地看出,今日他读了多少书。 而看这上头的时间,已然是五年前的笔记了。 宋长淮在五年前,便对九都这个地方感兴趣?可为何之前她与他一块儿去苏府的时候,在发现她父亲的那本山水游记之时,他还会惊讶? 不对,或许说,他其实并不惊讶,而是早已获知呢? 想到这点,苏如禾的心头便是一紧,有什么答案,就要涌上她的心头。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而且,已经快到门口了,这个时候若是再翻窗,一定是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苏如禾直接便钻到了桌子底下。 就在她钻进去的同时,房门骤然便被推了开。 最先走进来的,是宋长淮,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侍卫。 “大少爷,那婢女的尸体,已经被销毁了。” 宋长淮应了声:“她每天都将药喝完了吗?” “大少爷放心,是她的婢女亲自喂她喝的,眼下这药效已经起作用了,不过大少爷,属下有些担心,我们将她的婢女解决了,她若是发现,不肯再乖乖喝药……” 不等这侍卫说完,宋长淮已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事情,本来就瞒不了多久,再者母亲的病也等不了太久了,再过几日便动手吧。” 那侍卫立马便垂下首应道:“是。” 很快,侍卫便退了下去,书房内便只剩下了宋长淮一人。 而此刻,躲在书桌底下的苏如禾却是无法冷静。 方才,那侍卫说,将一个婢女解决了……这婢女,难道指的是听风?! 苏如禾忽然想起,今日她睡醒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听风,难道…… 不,不可能的,一定不会的…… 正当苏如禾心乱如麻之时,忽而有一双深邃的眸子,便对上了她的目光。 苏如禾被吓了一跳,脑袋便撞在了桌底。 “小禾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般,总喜欢往我的桌子底下钻?” 宋长淮说话的语气甚至还带着那么丝丝的笑意,在说话的同时,便朝着她伸出了手来。 但苏如禾却是自行从桌底下走了出来,直直地看着他,“我闲着无聊,想来找本书看看,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苏如禾转身便想走,但在同时,便有一只手,拦在了她的前头。 “小禾,从前你来宋府的时候,我母亲总是将最好吃的东西都留给你,有时我都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你才是呢。” 苏如禾骤然捏紧了拳头,对上宋长淮的眸子,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宋夫人……的确是很好。” “可是小禾,在五年前,我母亲得了重病,我找遍了名医,却始终没有什么作用,可是某一天,我忽然发现,九都圣女的血,可治百病,只要有了她的血,说不准,我母亲便有救了。” 说话间,宋长淮便向前了一步,苏如禾在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这九都当初在玄机国灭亡的时候,便消失在这个世上了,我本是断了这个念想,可直到有一日,我无意中发现,小禾你用自己的血,救了一只濒临死亡的小鸟。” 这件事情,苏如禾自然是记得的,她还记得,当初她用自己的血救了那只鸟后,还被她的母亲姜氏给说教了好久。 却不想,那一天的情景,竟然被宋长淮给瞧见了! “小禾,既然你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救一只鸟,那么你也是愿意,用你的血,来救我的母亲的,对吗?毕竟,我母亲待你这么好。” 也是在这一刻,苏如禾才恍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发生了我的秘密,为何要等五年,就不怕你的母亲在这个过程中撒手人寰?” “我自然也是怕的,可是我也明白,虽然你我有婚约,但即便你嫁给了我,我也不能让你用你的血来救我的母亲,毕竟,她病得那么重,万一放完了你的血,才能救回她,到时候,你父亲一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苏如禾再次踉跄了一步,险先站不稳身子,脑袋像是要炸裂开来了一般,“镇国大将军府会对苏家动手,是你在里头做了手脚?” 宋长淮微微笑了笑,笑意温存款款,却又渗人心扉,“我想了许久,觉得最好的办法便是,若是苏家倒台了,即便我要用你的血来救母亲,也是没有任何人敢说半个不字。” 一直以来,苏如禾都无比坚信着,镇国大将军府是害了苏家的罪魁祸首。 而今,她所有的信念都在顷刻间崩塌了。 却原来,害得苏家满门抄斩的,竟然是她的青梅竹马,她的未婚夫婿! 他做了这么多,却只是为了,要得到她的血,来救他的母亲。 呵,这该是有多么地讥讽而又可笑! “原本,我还想着来个偷梁换柱,却不想,被容琛给捷足先登了,容琛会插手,的确是出乎于我的意料,而且,他实在是个令人头疼的对手。” 说着,宋长淮却是轻笑了声,“不过幸而,小禾你还是很有本事的,像容琛那样狡兔三窟的人,竟将你放在了心上,倒也是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我行事。” “眼下这最大的劲敌也已经被小禾你亲手解决了,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再出来搅局了。” 在话音落尾的同时,宋长淮便抓住了苏如禾的皓腕。 苏如禾想要挣脱开他,却被他直接给抵在了墙上。 后背撞在坚硬的墙上,让她不由吃疼地蹙起了黛眉。 “宋长淮,你将听风怎么样了?!” 闻言,宋长淮挑了下眉,“听风?哦,就是你的那个婢女呀,她对你倒是忠心耿耿,只是可惜,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也就只能……顺手将她给处理干净了。” 苏如禾将银牙都快咬碎了,“宋长淮,想要用我的血救你母亲的命,做梦!我便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469.毕竟,很喜欢你(转折) 但就在苏如禾话音落尾的同时,宋长淮便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颔。 他的力量是那样地大,像是要将苏如禾的下颔给徒手捏碎一般。 “小禾,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放心,我那么喜欢你,自然是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 苏如禾只挣了下,后颈处便被人重击了一下。 在眼前陷入黑暗之时,苏如禾只觉得想笑。 原来,千算万算,她才是那个瓮中之鳖,愚蠢地可笑…… 苏如禾是在疼痛之中苏醒了过来。 想动,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吃力地睁开眸子,目光所及的,是陌生的环境。 这是个房间,但这个房间的视线有些昏暗。 整个房内非常地安静,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响。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苏如禾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床上,而她的右手手腕,有一道伤痕。 有殷红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落,落在一口碗之中。 在这口碗的后面,接了好几口碗,上头,都是满满的鲜血。 怨不得,她一醒过来,就觉得浑身无力,一下被放了那么多地血,她能有力气才是见了鬼了。 而在床边,则是跪坐着一个婢女,因为她的伤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愈合,所以那婢女得要时刻看着,在伤口愈合之时,再开一刀,以便放血。 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即便伤口能够自动愈合,但这被生生隔开口子,放血的过程,这种疼痛,却是每分每秒都折磨着她的神经。 一下在她的身上放了那么多的血,看来宋长淮是打算将她身上的血都放干了,来救他的母亲。 其实,对于死苏如禾早就已经不怕了。 她都已经不知晓在鬼门关里转悠了多少回。 可是,当真相一件接着一件在她的面前铺开之时,她却是不甘心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宋长淮算计了她,算计了苏家,算计了所有的人。 可最后被他算计的那些人,都下了地狱,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却是活得好好地。 权势地位,声望名誉,他全都拥有了。 而这些,都是他踩着累累的白骨所得到的。 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可在同时,苏如禾亦是不甘心。 她不想这么死了,不能让宋长淮这样地春风得意!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甚至,她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觉得很累,可她又不甘心这样闭上眼睛,因为她非常清楚,一旦她闭上了眼睛,她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有‘吱呀’的声音传了过来。 走进来的,是宋长淮。 这样一张看似温润如玉,满是书卷气的男人,皮囊之下,却是一颗无比邪恶的心。 虽然苏如禾一早便知晓宋长非池中之物,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她如今的境地,都是拜宋长淮所赐。 婢女立马便行礼:“大少爷,已经放了三碗血了。” 闻言,宋长淮只是神色淡然地点了点首:“继续吧。” 说着,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微微一笑,“小禾你放心,待母亲的病好了,我一定会告诉她,是你救了她的命。” 说话的同时,宋长淮便缓缓地蹲了下来,抬手抚上了苏如禾的面颊。 这动作,看似温柔似水,却是带着森然的冷意。 苏如禾想避开,却实在是没有力气。 “小禾,你本该便是我宋家的儿媳,此番你救了我的母亲,我便以正室的身份,迎娶你入门,让你能够风风光光地葬入宋家的祖坟,可好?” 这个变态! 能够将如此变态的话,以一种施舍般的口味说出来,不知晓的,还以为他是个大善人。 苏如禾只能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宋长淮,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一听这话,宋长淮却是笑了,“小禾,我知晓你眼下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可怎么办呢,有能力保护你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大哥,还有……容琛,他们都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有资格审判我。” 看着宋长淮春风得意的样子,苏如禾却是忽然笑了声,“宋长淮,人和畜生终究是不一样的,你即便是放干了我的血,也救不了你的母亲。” 闻言,宋长淮唇边的笑容便是一敛,“你什么意思?” “这一刀一刀地割,放血的过程太痛苦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便是我的父亲母亲也不知晓,若是你照着做了,你的母亲定然有救。” 显然,宋长淮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苏如禾的话。 而苏如禾自也是料到,又道:“你放心,我只是想求个解脱,就我眼下这个样子,还能拿你怎么样?” 这话说得也没错,被放了那么多血,苏如禾哪儿还有什么力气呢? “你说。” 苏如禾缓了口气,说着:“你靠过来一些,我没力气了。” 宋长淮犹豫了一下,想着就眼下苏如禾的身体情况,对他也是完全构不成威胁,便靠了过去。 而就在宋长淮离苏如禾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之时,苏如禾忽然便扑了过去。 她的速度非常之快,显然是凝聚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一个人的潜力是无法预测的,尤其是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 比如眼下,苏如禾只想着,即便是死,也要拖上宋长淮的想法。 在扑过去的同时,抬手便往宋长淮的脸上刺去。 她手中的簪子,就在转瞬间的功夫,一下刺入了宋长淮的左眼之上! 有温热的鲜血喷在苏如禾的脸上,可苏如禾却是觉得无比地畅快。 剧烈的疼痛让宋长淮登时发起疯来。 捂着自己眼睛的同时,发狠地将苏如禾给推开。 后背撞在坚硬的白墙上,但苏如禾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痛。 她反而是大笑着道:“宋长淮,我若是下地狱,岂会让你在这世间快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这一只眼睛,只是一点点小利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的身体,会一点一点地腐烂,只要你一日不死,你就每时每刻都处在鬼狱之中,生不如死!” 470.用心,我没有家 舒音给她的毒药,在这个时候,起到了最大的作用。 苏如禾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什么大善人,更何况,眼前这个心肠歹毒的男人,还是害了她全家的罪魁祸首。 既然她活不了多久了,那他也别想快活。 她若是死,也要拉着他一块儿下地狱,带着他去向她的父亲母亲赔罪! 宋长淮几乎满脸都是血,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分明是奄奄一息的女人,在被激恼到极点的时候,竟然会有如此大的爆发力。 而在同时,他也被彻底地惹恼了,拔出腰间的佩剑,就朝着苏如禾的命脉刺过去! “苏如禾你简直是该死!” 原本,宋长淮还想着,念在他们好歹是青梅竹马的份儿上,放干了她的血之后,暂且保留她一具全尸。 没想到她竟然做好了拉他一块儿下地狱的准备,还戳瞎了他的一只眼睛,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念及什么旧情。 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向着她刺过来,在意识逐渐迷糊之时,苏如禾似乎是听到了惨叫声。 隐约之间,她看到有一抹熟悉的衣袂,朝着她这边而来。 看不清这衣袂的颜色,也看不清这过来之人的面容。 似乎很熟悉,似乎又从未见过。 苏如禾笑了笑。 若是这样死了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去见她的大哥和听风了,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多么地痛苦…… —— 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从出生开始的每一件小事,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每一个人。 忽然,美梦变成了噩梦,父亲母亲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双眼,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最后被推上了断头台。 似乎,有人出现,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她。 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为什么她想不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就像是断了片一般。 转眼间,大哥与听风接连地离开了她,最后的意识,停在了她亲手将簪子刺入到宋长淮的左眼之内。 …… 这是个非常可怕的噩梦,就好像是有一只手,将她慢慢地拽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她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隐隐约约之中,她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你说,她都已经睡了将近有一年了,会不会就这么一直睡着,醒不过来了呀?” “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回来的,就算她醒不过来又怎样,太子殿下不是日日都过来瞧她?” “也是,咱们在殿下的跟前伺候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地用心。” “所以咱们也得伺候好了,这些话,日后可切莫再说了,若是被太子殿下听到,咱们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 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好陌生。 苏如禾拼劲了全力,想要睁开眼睛。 可是她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不然,她真的可能就要醒不过来了。 霍然间,睁开了眸子。 刺目的光芒映入眼帘,让苏如禾非常不适应地眯起了眸子。 好一会儿,才算是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是……哪儿?” 她的声音一出,原本说话的声音便在瞬间止了住。 有两张陌生的脸,急切地凑到了她的跟前,惊喜万分。 “姑娘醒了!” “快,快去通知太子殿下,姑娘醒过来了!” 房内是一阵的骚动。 苏如禾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影,不由微微蹙起了黛眉。 这个房间,房里的所有人,她都不认识。 这到底是哪里?这些人又是谁?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对她颇为熟悉,可为何她对她们却没有一点儿的印象? 就在苏如禾心中困惑之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随着,就有一抹红衣,映入了眼帘。 男人不过是几个大步,便来到了床边,在同时,抬手便抚上了她的额首。 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醒了便好,我还担心,你不愿醒过来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苏如禾怔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凤……卿?” 没错,此刻坐在她的床边,与她说着话的,正是凤卿。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看到你?难道……你也死了?” 当时宋长淮的长剑离她的心脏不过咫尺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她必死无疑。 可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却给她一种,她还活着的感觉。 一听她这话,凤卿不由笑出了声来,握住她的双手,将她的一只手按在她自己的心口。 而另外一只手,则是按在了他的心脏位置。 “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了吗?你没死,我也没死,我们都活得好好的。” 手心处,传来‘扑通扑通’,有力的心跳声。 她还活着,而且,好好地活着。 呆滞了好一会儿,苏如禾才慢慢地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 “这是哪里?” 凤卿笑了笑道:“西魏东宫,我住的地方,日后,也会是你的家。” 家? 苏如禾微微敛下眼睑,只淡淡地回道:“我没有家。” 早就已经没有了,眼下的她,不过是孑然一身。 面对苏如禾冷淡的态度,凤卿也不恼。 侧身吩咐道:“让小厨房做些清淡些的粥。” 一旁的婢女赶忙应下。 “凤卿,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说着,苏如禾朝他后头的人看了一眼。 凤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摆了下手,命令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很快,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我为何会在西魏?” 凤卿很是自然地回道:“是我带你回来的,你不是说,等做完了该做的,便要随我一块儿来西魏吗?这个约定,我可一直记着。” 当时,苏如禾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哪儿想到,他竟然当真了,而且还真的带她回了西魏。 对于这个问题,苏如禾没有再深究,转而又道:“宋长淮,死了吗?” 这个,才是她最关切的问题。 “没有。小丫头,你这一觉便睡了将近一年,有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 471.成为,我的女人 通过凤卿的话,苏如禾才知晓,那日凤卿进入宋府救下她,与宋府的人可是进行了一场恶战。 宋长淮虽然没死,但被苏如禾戳瞎了一只眼睛,而且还中了剧毒。 不过宋长淮却找到了位神医,保下了命,但他却很少再露面,而是培养自己的亲弟弟宋见信上位。 宋家在辅佐皇帝易东始掌握大权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易东始在掌握实权之后,便加封宋长淮为国公,不过在加封那一日,宋长淮因为身体缘故,并未出席,而是由他的弟弟宋见信代他进行加封。 之后,宋见信便活跃在南齐的政坛之上,虽然比起宋长淮的政治手段,宋见信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但他背后有宋长淮指导,加之易东始对宋家的信任,宋家在朝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仅次于皇帝。 宋家得势,而苏如禾又戳瞎了宋长淮的一只眼睛,以至于他即便是得了势,也没有机会再登上政治舞台。 这份仇恨,宋长淮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苏如禾的。 所以凤卿便连夜带着苏如禾离开了南齐,到了西魏。 而苏如禾因为受了重伤,流了太多血的缘故,这一睡,便是睡了整整一年。 这个时候,即便是她苏醒了过来,想要找宋长淮报仇,依照宋家在南齐的地位,以及她眼下孑然一身的处境,已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 凤卿算是目睹了这一整个过程的人,自然知晓苏如禾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宋长淮。 “小丫头,宋家踩着苏家的尸骨,享尽富贵荣华,你可甘心?” 甘心?呵,她怎么能甘心! 她之所以会醒过来,便是因为不甘心。 直直地看着他,“有话,你便直言。” “眼下有两条路,第一,做我的女人,我为你报仇,杀了宋长淮,以解你心头之恨。” 闻言,苏如禾却是讥讽般地勾了下唇角,“杀一个宋长淮,如何能祭奠我苏家满门的亡魂?我要用自己的手,让宋家一败涂地!” 凤卿唇边的笑意愈深,“小丫头,这是个强者的世界,若是你想让宋家一败涂地,你便要成为最强的那个人,才能将他们都踩在脚下。” 苏如禾非常平静地与他对视着,“我要无上的权力,用我的力量,踏平宋府,让他们跪地求饶,生不如死。” 凤卿挑了下眉,“无上的权力?” “你是西魏太子,将来便是西魏君王,我不要做你的女人,我要做你的左膀右臂。在西魏,除了皇帝之外,谁的权力最大?” 凤卿顺着便接了下去:“右相。” “西魏可有女人参政?” 摸了摸鼻尖,“从未有过。” “那我便要成为第一个,西魏女相。” 在说这句话之时,苏如禾的眸光熠熠如辉,让人无法轻易挪开视线。 “可是小丫头,这个位置处于权力的巅峰,不知有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而且这条路,一旦走上了,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你很有可能,在这个过程中,被你的政敌杀死,即便是如此,你也要选择走这条路?” 其实,私心里,凤卿还是比较期待苏如禾选择第一条路。 他是西魏太子,将来便是西魏君王,若是成为他的女人,他完全有充分的理由,君王一怒为红颜,替苏如禾铲平宋府,甚至是整个南齐。 苏如禾只是蹙了下黛眉,“我不喜欢小丫头这个称呼。” 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听到这三个字,似乎有人也这么叫过,可她却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其实凤卿说得也没错,第一个选择,的确是比第二个选择要方便多了。 若是个聪明人,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一个。 可苏如禾却在潜意识里想要避开第一个选择,好像在之前,她也做过这样的选择。 凤卿一勾唇角,“小禾儿。” 苏如禾怔怔地抬眸,“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小丫头?小禾儿这个称呼,既亲切又好听,而且,也没人这么唤过你吧?” 苏如禾别开视线,只道:“随便你。” 说着,苏如禾便想下床,凤卿赶忙按住她,“你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身子还虚着,等调养好了,再办正事,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对吧?” 对此,苏如禾倒是没有再坚持。 外头,传来了叩门声。 凤卿从婢女的手中接过了粥,想要亲自喂给苏如禾吃。 但苏如禾却是非常明确地从他的手里将粥拿过去,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拒绝之意何其明显。 在这儿伺候的婢女,可是从未瞧见过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此用心地照顾一个人。 但这位受太子殿下眷顾的女人,却一点儿也没有感恩涕零的意思,反而还带着非常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意。 不过即便是如此,凤卿也没有生气。 凤卿作为储君,自然是诸事繁忙,不能一直陪着苏如禾,而且苏如禾也是没有任何想要他陪的意思。 在床上躺了半日,苏如禾便想要下床。 有婢女进来,一见她在穿鞋子,赶忙冲了上来,“姑娘,您的身子还未恢复,殿下说了,这几日,您都要好生地修养着……” 不等这婢女说完,苏如禾已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怔了下,才回道:“奴婢青芜。” 青芜? 苏如禾记在了心里,便道:“既然凤卿让你伺候我,那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的人,放心,只要你足够忠心,我待你自你也是极好的。” 青芜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立马便跪了下来,“奴婢定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话,苏如禾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凤卿。 而若是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忠心,必要的时候是要使一些手段的。 不过对此苏如禾并不着急,她要做的事情,很漫长,所以她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 “起来吧,今日的天气不错,带我出去逛逛吧。” 闻言,青芜有些犹豫,“可是殿下……” 苏如禾的眸光骤然一冷,连带着语气,都低了几分:“你是我的婢女,而不是凤卿,位置可要摆正了,同样的话,我不希望反复强调。” 472.不是,他的女人 青芜心中一惊,赶忙跪了下来,“奴婢知错。” 不过在同时,青芜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看着的确是温温和和,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这要建立在没有触碰到她底线的基础上。 此番她竟然已经成为了苏如禾的婢女,就要全身心地忠诚于她,方才的错误,是绝对不可以再犯。 苏如禾从未出过南齐,这一觉醒过来,却已是身处异国他乡。 西魏的天比南齐的要澄澈,但这风吹在面上,却是比南齐要冷得多,苏如禾不由拢了拢衣衫。 缓缓地抬起首来,以单手遮住眼帘,透过缝隙,看着温暖的太阳。 恍惚过后,便是一片清明。 她还活着。 所以,宋长淮,等着我,你可以笑很久,但你一定不会笑到最后。 青芜引着她在东宫各处,熟悉环境。 “姑娘,这是水心榭,前头的湖里,因为殿下很喜欢品种稀奇的鱼,所以这湖里养了许多大臣进献的鱼儿,可好看了。” 苏如禾走近,湖面上结了薄冰,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冰层底下的鱼儿在里头游窜,倒是一副别致的景象。 “这东宫,除了太子之外,可还有其他重要的人?” 闻言,青芜以为她指的是那方面的意思,便笑着回道:“殿下未及冠之时,皇后娘娘经常会来东宫看望,不过这几年,皇后娘娘来的次数便少了,姑娘放心,殿下一贯洁身自好,这东宫中,除了歌姬之外,没有其他的女人。” 说来,凤卿如今也有二十,别说是什么太子妃的,便是个通房也没有。 为此皇后可是没少操心,但怎奈,凤卿的眼光太高,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苏如禾蹙了下眉,“我不是他的女人。” 青芜怔了一下,赶忙收敛了笑容,低垂下首应道:“是,奴婢说错话了,请姑娘责罚。” “不知者无罪,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苏如禾转身离开,青芜才算是勉强舒了口气,跟了上去。 凤卿回来的时候,听侍卫回禀说,苏如禾用了一早上的时候,将东宫一半的地方都给逛了,眼下正在藏书阁。 听到苏如禾在藏书阁,凤卿有些吃惊。 毕竟他所认识的那个苏如禾,可是活泼地像只小野猫,若是谁惹着她了,定然会亮出爪子,挠对方一脸的血。 不过这次,在昏睡了整整一年之后,似乎没什么改变,似乎又有什么地方,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凤卿只是笑了笑,便朝着藏书阁而去。 等到了藏书阁之时,外头有两个侍卫看守,见他过来,便要行礼,“见过殿……” 不等他们说完,凤卿便朝他们做了个静音的动作,侍卫立马便领会,闭上了嘴巴。 放轻脚步走进去,一眼,便瞧见苏如禾坐在一张书桌前,在她的面前,堆了宛如一座小山的书,而此刻,她正专注着看书。 青芜依照她的吩咐,将她所要的书都从书架上拿下来,这一转身,便瞧见了凤卿。 “殿……” 凤卿无声地摇了摇首,走上前来的同时,自然地从青芜的手中将她抱着的书籍都拿了过去。 而后做了个手势,青芜很是自觉地便退了下去。 将书搁在桌上,站在苏如禾的背后,凤卿才看清楚了,她正在看的,是西魏的国史。 不过这国史一贯是艰涩难懂,虽然苏如禾之前已经认得不少的字,但看这本书,也是甚为吃力的。 转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右手上。 她的左手压着书籍,右手持着一支狼毫,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不少字。 不过这字……实在是丑。 “见字如见人,小禾儿,你这字,可是拿不上台面。” 苏如禾手上一顿,仰首看去,不由蹙了下眉,“你走路怎么不出声?” “这不是看你太过于认真,不忍心打扰你么。” 凤卿笑着,很是自然地便握住了她的小手。 带动着她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你的力气小,所以可以往清隽字体方向发展。” 很快,纸上便落了一个字,是她名字中的一个字,禾。 这字体清隽秀雅,的确是比她写的那歪歪扭扭的字体要好看多了。 “没想到你一个男人,竟然还能写这么清秀的字体。” 说着,苏如禾便挣了一下,凤卿握得并不紧,所以她很轻松地便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挣脱了出来。 凤卿微微一笑,“我会写的字体很多,若是你不喜欢,再试试其他的?” “不用了,这字挺好看的,我就照着这个练吧。” 不知为何,苏如禾总觉得,记忆中隐约有个人,似乎也嫌弃她的字难看。 可仔细往下想,她又想不起那个人是谁,只有隐隐绰绰的影子,在记忆的深处晃动。 而且,在她往下想之时,头便开始疼了起来。 苏如禾忍不住抬手抚上了额首,黛眉紧蹙。 凤卿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异样,身子微前倾,“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头疼。” 听到她说头疼,凤卿的眸中闪过一丝晦暗,转而便按上了她的太阳穴,“你睡了那么久,才醒过来,身子难免会有些迟钝,这样是不是舒服了一些?” 凤卿的手很温暖,虽然他只是出于好心,为她按摩,可当他触碰到她之时,她身体本能就做出了抗拒的反应。 似乎她所熟悉的温度,不该是这么温暖,而是……冰冷如霜的。 “不用麻烦了,你坐吧。” 凤卿自是感觉到了她的抵触,只笑了下,而后将自己的披风脱下,不过一抖,便披在了苏如禾的肩头。 “如今已经入冬了,西魏的冬天比较冷,你出来的时候,记得多穿些。” 这藏书阁的确是挺冷的,虽然苏如禾只来了半个时辰不到,不过写了一会儿字,这手就冷冰冰的了。 而这件披在苏如禾肩头的披风,却是带着暖意,而且还有属于这个男人的独特味道。 但苏如禾总觉得,记忆中的味道,不该是这样的。 不过这披风是他的,她穿在身上,未免太过于暧昧,想着,苏如禾便将披风又脱了下来,还给他。 “我不冷,你穿回去吧。” 473.是他,在陪着她 凤卿知晓苏如禾的意思,也不勉强她,在接过去的同时,又道:“藏书阁偏冷,不如回房再看,我让人将这些书都搬到你房里?” 闻言,苏如禾只是平静地摇了摇首,“这儿的氛围挺好的,我不怕冷。” 不怕冷?可方才他碰到她的手,她手心可是没有多少温度。 但她坚持,凤卿便只能转而让人往藏书阁抬了个暖炉,如此一来,这冷清的藏书阁一下便添了几分人气。 苏如禾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接着看她的书。 不过凤卿却是有些不安分,“小禾儿,你这纸上写的字,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对于这个称呼,苏如禾还是有些不大习惯的,楞了下才回道:“这些字我都不认识,所以先摘下来,再去查。” 一听这话,凤卿却是笑了,“你不懂只管来问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太子,每日政务繁忙,哪儿这么多时间指导我,虽然里头有些字我不认得,但大致还是能看懂的,事后再查也是一样。” 凤卿能看得出来,苏如禾并不想麻烦他,或者说,她不想麻烦任何人。 对此凤卿也不做勉强,转而又道:“三日后有个冬猎,到时候你与我同去,我与你介绍介绍西魏的那些个皇亲贵族,达官显赫。” 冬猎吗?苏如禾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接触那些皇亲国戚,初入官场的好机会,便点首应了下来。 苏如禾看了很久的书,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书。 从小,她看到书就会打哈欠,苏柏远宠着她,见她不喜欢读书,也是从来不勉强她。 不过……她眼下看书,倒是还挺顺利的,很多字她都认得。 可在苏如禾的印象里,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是有认真学过字的? 看着看着,苏如禾便觉得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脑袋向前一晃,在那一瞬间,便有只手及时伸了出来,托住了她的脑袋。 其实凤卿原以为她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没想到他这奏折都已经阅了一半了,苏如禾还在看。 直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昏昏欲睡过去。 不过这已是远远超过凤卿对于她的预期了,看来,她说要成为西魏第一女相,并不是说笑的,她是,非常地认真,而且也正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虽然对于苏如禾拒绝他的第一个提议,凤卿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失望归失望,他倒是更希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苏如禾。 眼下,她就在慢慢地蜕变,这个过程,不知道要多久,但他却非常地期待。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是他陪着她,倒也还是不错。 凤卿心中这般愉悦地想着,便来到了她的身边,拦腰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 大摸是看得实在是累了,被抱起来的时候,苏如禾也没醒,只是以脑袋蹭了蹭,似乎在寻找舒服的位置。 低眸看着怀中的人儿,这一刻,凤卿倒是觉得,她有些像个孩子了。 守在外头的青芜,在瞧见凤卿抱着苏如禾出来的时候,有些惊讶,但很快便低下首,恢复如常。 也是,这位苏姑娘,可是太子殿下头一个带回来的女人,即便她一觉睡了将近有一年,太子殿下也是日日都来探望。 单单只是这份用心,便知这苏姑娘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而她若是将苏姑娘给伺候好了,自然也能讨得太子殿下的关心,两全其美,是个聪明人,都知晓自己该怎么做。 青芜心中这般断定着,更是坚定了日后要好好跟着苏如禾的想法。 在这三日内,只要一有时间,苏如禾却便每日都往藏书阁跑。 这八成是有生以来,她最勤劳的时候了吧? 倘若苏柏远在世,看到她那么勤奋用功,定然是非常欣慰。 只是……她永远也没有机会,跟父亲说这些了。 因为停留太久,笔尖的墨水落了下来,在宣纸上晕开了一圈。 青芜从外头跑了进来,“姑娘,殿下让你好生准备准备,与他一块儿出席冬猎。” 闻言,苏如禾便放下了狼毫,起身来,“凤卿在哪儿?” “殿下才回来,应当是在书房呢。” 苏如禾点了下首,便让青芜带着她过去。 彼时,书房内除了凤卿之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乃是太子太傅荀佶,和廷尉江流。 苏如禾到门口的时候,里头还有人在说话,隐约能听到,他们谈的是朝堂之上的事儿。 不过具体是什么,就听不大清楚了。 外头守着的侍卫一见到苏如禾,立马便行了个礼,“姑娘,殿下还在……” 苏如禾只颔首应道:“我知晓他在议事,我就在外头等着,你不必去通报。” 迎面而来的风的确是有些冷,苏如禾出来的时候穿得并不多,眼下站在外头吹了一会儿风,不由将衣衫拢了拢。 恰此时,房门打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摸有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脸,而后是一张稍微年轻一些的面容。 不过这两个人,苏如禾并不认识。 他们看到苏如禾在外头,似乎是有些惊讶。 而很快,里头便传来了凤卿的声音:“进来吧。” 想着日后会在官场上打交道,所以苏如禾便向他们行了个礼,才走了进去。 书房里还是挺暖和的,苏如禾进来的时候,凤卿是背对着她的,听到了脚步声,便道:“过来。” 苏如禾虽然不知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 在离他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凤卿忽然转过身来,长臂一伸,下瞬,就肩头上便落了样东西。 苏如禾低眸瞧去,却见是一件狐裘。 光只是看这狐裘的光泽,便知价格定然不菲,“这是给我的?” “我路过一家成衣铺,无意中瞧见,觉着挺适合你的,便买了下来,可喜欢?” 温暖倒的确是温暖,不过苏如禾还是将其拿了下来,“无功不受禄,这狐裘我不能要。” “你不是说,要做我的左膀右臂?就当做,是我贿赂我未来属臣的,收了我的东西,便要忠心于我一人。” 这话说得…… 苏如禾勾了下唇,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 “知晓方才那两个人是谁吗?” 忽然,凤卿便转移了话题。 474.算是,十好男人 苏如禾很快接道:“你的属臣?” 闻言,凤卿却是笑了声,“他们至多,只能算是我的支持者,这属臣一词,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一听这话,苏如禾才忽然醒悟过来。 的确,这属臣是只有皇帝才能够说的,而凤卿虽然是储君,但终归不是皇帝。 他若是敢对外宣称这些人是他的属臣,这太子之位,怕是都会保不住。 “你们在书房谈了这么久,是有什么大事吗?” 凤卿在软塌之上坐下,而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苏如禾便依着他的意思,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而后才听他不急不缓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原鹿一带发生了饥荒,因为离京都比较近,所以灾民都涌到了京都,一开始人少也没什么,但随着人数的增加,发生了好几起偷窃抢掳的案子,都是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所为,京都的秩序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听到这儿,苏如禾便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想揽下这个活儿,平定这些暴乱的灾民?” 凤卿笑了笑,“这桩差事,可不仅我想要,我的那两位好弟弟,也是盯着这块肉。毕竟,若是接下了赈灾的差事,这里头,可是能捞不少的油水。”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这灾荒历朝历代都有,而这灾荒发生了,朝廷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原本这是个苦差事,毕竟灾民什么的容易暴乱,但渐渐地,这差事却是变成了美差事。 因为朝廷颁发下的赈灾银两可是一笔巨款,这有心之人便可以在这中间动一些手脚,这边扣一些银子,那边扣一些银子。 最后扣着扣着,到灾民手中的银子便少得可怜,而接了这差事的人,却是可以从中大捞一笔。 加之这次只是原鹿一带发生了饥荒,情况并不算严重,这赈灾银两发下来,可是能从中捞不少的油水。 这般绝好的美差事,自然是人人都争着抢着想要接手了。 “荀太傅与江廷尉皆认为,这是一桩能赚得美名,又可以捞得一定油水的好差事,希望我能够尽力争取过来。” 说着,凤卿以单手抵着下颔,笑吟吟道:“小禾儿你以为呢?” 苏如禾没想到凤卿会询问她的意思,楞了下,才道:“你的那两个弟弟,是什么样的性子?” “二哥好色,四弟好财,所以总的而言,还是我最优秀。” 能自己夸自己优秀的,这厮也是有够不要脸的。 苏如禾表示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凤卿也不恼,反而是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跟她解释,“你看,我不喝花酒不贪财,不逛窑子不赌博,是不是十好男人?” “你是觉得,那些女子,都不如你好看,所以才这么洁身自好吧?” 苏如禾的一句话,戳中了要点,凤卿不由笑出了声来,“知我者,莫若小禾儿是也!” 说得的确也是,就凤卿这张妖孽脸,拿出去连女人都自惭形秽。 他素日里面对着自己这张妖孽的脸蛋,看多了,哪儿还能再看进那些庸脂俗粉呢?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差事,你可以不去争。” 苏如禾提出的这个建议,可是与他的那些下属完全不一样,凤卿不由坐直了身子,“哦,这是为何?” “有一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美差事可以变成糟心事,而糟心事也可以成为美差事,端看你怎么利用了。” 凤卿的兴趣一下被提了起来,“继续说。” “之所以认为这是一桩美差事,无异于他们不仅可以在这里头打捞一笔,又能赚个好名声。这么好的机会,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会借着这个时机,将自己的名声发扬光大,赢得民心,也好为夺位之争多添一个砝码,可对?” 凤卿挑了下眉,“依你而言,这可都是得了这桩差事所能得到的好处,为何你又让我不必去争?” “你们获得了好名声,得到了不少民心,你们自然是高兴了,可有个人,怕是会不大高兴。” 凤卿何其聪明?一听这话,立马便接了下去:“你是说……父皇?” “虽然你们是他的亲儿子,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是帝王家,你们不仅是父子,还是君臣,在皇帝的心里,他的君王地位,可是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儿子有出息,他自然是高兴,但儿子太出息,压过了他的风头,是个皇帝,都会高兴不起来吧?若是这皇帝心眼还不够宽敞的话,那他的儿子可就要遭殃了。” 听到这儿,凤卿又问道:“那此事,我便真的置身事外了?” “当然不是了,你也要做,不过要打着你父皇的名号,低调地去赈灾。但同时也不能让得了这差事的人太过于嘚瑟,你可以在里头做一些手脚,若是此事成了,才是真正的名义双收。” 这招棋,看着吃亏,实则是暗度陈仓,委实是妙。 凤卿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暗暗地想着,那个人的确是配不上苏如禾,这样的女子,不该是被保护在男人的羽翼之下,她该有她的一番作为。 而今,他便是要为她铺平这条路,让她这颗明珠,绽放出她该有的光彩。 一想到这个,凤卿眸中的笑意便深了几分。 说完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凤卿的声音,苏如禾有些奇怪:“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凤卿顺势应道:“嗯,是有脏东西,你过来些,我帮你擦掉。” 苏如禾并未怀疑,向前微微一倾,凤卿在同时上前,抬手,温暖的指腹,便划过了她的眉眼。 动作轻柔似水,不过很快,他便缩回了手,“这些君王之道,你怎么这么了解?” “这几日我恰好看了君臣之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学以致用?” 凤卿笑着应道:“嗯,学得很快。” “对了,忘了说正事,这次秋猎我随你过去,便扮成你的随侍丫鬟,怎样?” 其实,凤卿一开始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倒是想大方地将苏如禾介绍给其他人,比如说,他的父皇母后。 不过苏如禾大摸是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所以才刻意提了这么一句。 虽然这与他所想的不同,但凤卿还是一口便应了下来。 苏如禾大摸不知晓,他在外头,是从来不带什么婢女的。 该有的美丽误会,还是要有的。 凤卿心中美滋滋地想着。 475.感情,在逼婚呢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二皇子凤骁本是与四皇子凤栎说着什么话,瞧见那辆熟悉的马车,两人皆是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看过去之时,便瞧见凤卿一袭红衣飘然,不急不缓地从马车上下来。 不过在下来的同时,他又转身,伸出了右手。 紧随着,车帘又被撩开,露出了一张精致小巧的脸。 虽然这女子打扮地很简单,但这张脸往上一摆,却是让人无法忽略。 苏如禾看了看凤卿伸出来的手,不由蹙了下眉,“我自己可以下来。” 说着,避开凤卿的手,便自行跳了下来。 凤卿也不恼,只道:“进去之后,跟着我,不要乱走。” 苏如禾应了声,跟在他的身后。 “太子今日来得倒是早。” 说话的,是四皇子凤栎。 凤卿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二哥四弟也不迟,在这儿杵着,该不会是为了迎接本宫吧?” 此话一出,凤栎的面子便是一黑。 他们的确是尊贵的皇子,可再尊贵,与凤卿也是差了一截的。 谁让凤卿投胎投地好,一生出来,便是唯一的嫡子,很快又被册封为太子。 哪像他们,即便是再怎么优秀,也改变不了庶子的身份,在这方面,便是与凤卿差了好大一截。 相比之于凤栎,二皇子凤骁却是笑了笑,色眯眯的眸子,落在了凤卿的身后。 “头一次瞧见太子的身边跟了个女人,这小姑娘,倒是长得挺精致的,看着眼生,太子不打算介绍介绍?” 这凤骁不愧于凤卿对于他的概括,好色。 而且还不是一般地好色,当着凤卿的面,就敢说出这样的话,颇有调戏的意味。 凤卿的眸光微冷,“本宫的人,何时需要向二哥你汇报了?二哥可要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别到时候,祸从口出,何时丢了命,也不知晓。” 说着,凤卿也不再与他们多废话,尽自走了进去。 这才不过只是见了一面,苏如禾便闻到了浓重的火药味。 看来,素日里,这三个人,明里暗里,没少争斗呀。 凤卿带着苏如禾去的是窦皇后的帐篷。 这也是苏如禾第一次瞧见,凤卿的生母。 窦皇后坐于主位之上,苏如禾只扫了一眼,凤卿也有二十了,但这窦皇后看着,却只有三十左右。 妆容雍容华贵,只不过这一双凤眸,却是带着几分犀利,一看便知不是个善类。 也对,若是心肠软的人,哪儿有命能坐上一国之母的位置? “儿臣见过母后。” 一瞧见凤卿,窦皇后的面上便添了几分笑意,朝着他招了招手,“卿儿,过来,到母后这儿来。” 凤卿以余光看了苏如禾一眼,才走到了窦皇后的跟前。 窦皇后拉过凤卿的手,上下看了看,不由蹙了下眉,“有些瘦了,最近是不是又没按时用膳?” “没有,儿臣近来胃口很好,母后多虑了。” 窦皇后可是不信,她这儿子,一贯挑食地很,因为不按时吃饭,还偶尔会胃疼。 对此窦皇后可是操碎了心,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从前凤卿尚未及冠,窦皇后还可以有理由时常去东宫,盯着凤卿,让他按时用膳。 但是随着凤卿逐渐年长,她自然是不能再时常去了。 心中这般想着,窦皇后的目光便落在了苏如禾的身上,“难得今日,瞧见你肯带个伺候的婢女。” “今日,太子殿下的胃口如何?” 苏如禾慢慢跪了下来,低着首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殿下今日的胃口很好。” 听此,窦皇后才算是放心了些,转而又拍了拍凤卿的手背,“卿儿,你从南齐回来也是快有一年了,答应母后的事情,何时兑现?” 凤卿只轻描淡写地回道:“母后放心,儿臣心中有数。” “有数?卿儿,不是母后要逼你,你看看凤骁与凤栎,且不说凤骁,凤栎可是比你小了两岁,但他早便娶了正妃,前几日还抬了两位侧妃,你再看看你,别说是什么太子妃了,你便是找个通房丫鬟,母后心里也是能安慰不少!” 听到这儿,苏如禾倒是明白了,感情这窦皇后是在催婚呢。 说起来苏如禾倒是想起,之前青芜也说过,凤卿非常地洁身自好,都二十的人了,还没娶亲,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这男人嘛,尤其是像凤卿这般身份高贵的人,这子嗣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也是辛苦窦皇后这般地苦口婆心,怎奈她儿子自个儿长得太好看,以至于眼光过高,自然便是瞧不上其他女人了。 凤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台下,看似低眉顺眼的苏如禾。 微微一勾唇角,“母后便放一百个心吧,儿臣定然不会让母后等太久的。” 一听他这语气,窦皇后立马便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卿儿可是中意哪家的千金?与母后说说,若是合适,母后这便与皇上商量商量。” 看窦皇后这着急的样子,怎么有种生怕凤卿会娶不到媳妇儿的赶脚? 凤卿笑了声,退后两步,“此事就不劳母后操心,儿臣先告退了。” 从窦皇后的帐篷内出来之后,凤卿看向苏如禾,“我母后便是这个样子,没把你吓着吧?” “自来都是女子怕嫁不出去,太子殿下倒是个另类,皇后娘娘这心急的,怕是到时候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往太子殿下的床里塞吧?” 说完这句话,苏如禾便向前走了过去,不过在走过去的同时,她的唇角上扬了一丝弧度。 凤卿眸中的笑意更甚,他自然能听得出来,苏如禾这是在与他玩笑。 在凤卿跟随皇帝与一众皇亲贵族一块儿去狩猎之时,苏如禾打算在这猎场附近逛逛。 结果还未出帐篷,便有个宫女走了进来,说是窦皇后让她过去一趟。 苏如禾想到,之前看窦皇后那么着急凤卿的婚事,该不会是…… 抱着心中的想法,苏如禾让青芜暗中去与凤卿通报一声,转而便跟着宫女去了窦皇后那处。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苏如禾有条不紊地跪下行礼。 窦皇后看着台下的倩影,好一会儿才道:“抬起首来。” 476.担心,重要的人 苏如禾很是听话地便抬起了首来。 窦皇后看了一眼,才道:“倒是一张精致的脸蛋,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虚岁十六。” 对于苏如禾的态度,窦皇后还是挺满意的,“本宫怎么之前,未曾在东宫见过你?” “皇后娘娘统领后宫日理万机,奴婢先前并未在殿前伺候,只是前几日才调上来的,娘娘看着眼生,也是自然。” 倒是个会说话的。 窦皇后应了声,忽而又道:“卿儿从南齐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女人,养在了偏殿,这都快一年了,便是本宫的人,也不知晓那女人的来历,你既是在卿儿的跟前伺候,便替本宫多留意留意。” 从南齐带回来的女人……不就是她么? 但她总不好说,这个人其实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 而且听窦皇后的意思,言语之间并不大喜欢她。 苏如禾自然是不会傻到去做这个冤大头,正想要回话,忽然便有个太监从外头匆匆地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不好……不好了!” 太监‘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什么事急急忙忙的,捋顺了舌头再说话!” 太监缓了口气,才回禀道:“皇上在狩猎之时遇到了刺客,紧要关头太子殿下为皇上挡了一剑,眼下……” 这太监还未说完呢,窦皇后便倏然站了起来,“卿儿受伤了?快,带本宫过去!” 听到这事儿,苏如禾也有些惊讶,不过转而,她又想到了什么,敛下眸子,跟了过去。 在窦皇后冲出去的时候,凤卿已经被人抬了回来,眼下正在皇帝的帐篷里。 窦皇后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险先有些站不稳身子,“卿儿!” 在窦皇后扑到床边的时候,苏如禾也跟了进来。 这帐篷内,倒是聚了许多了。 站在床边,身形高大,自有一股不怒而威气势的,便是西魏皇帝。 而在左边一些的,便是二皇子凤骁与四皇子凤栎。 其他几个身着华丽的女子,当是皇帝的嫔妃。 一眼望去,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尽相同,皆是心怀鬼胎。 尤其是凤骁与凤栎,这脸色更是不好看了。 原因无他,在皇帝遇刺的紧要关头,是凤卿站出来,为皇帝挡下了那一剑。 看皇帝眼下心急的样子,便知凤卿这一剑挡了,可是在皇帝的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原本,他们在身份上便比不上凤卿,这下来,怕是又被甩出了一段距离。 在太医处理完伤口之后,皇帝迫不及待地问道:“卿儿的伤势如何?” “回皇上,幸而这一剑在刺入殿下的身体之时,偏离了几寸,并未伤到命脉,不过这一个月内,尽量要多卧床休养,不可乱动。” 听到并未危及到性命,皇帝才算是勉强舒了口气,“朕知晓了,你们都退下吧。” 凤骁与凤栎虽然不甘,但皇帝的命令却是不敢违背的,很快,帐篷内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只能听到窦皇后的抽泣声,皇帝看窦皇后哭得这般伤心,心中更是软了几分。 扶住她的双肩,语气都柔和了许多:“皇后,卿儿的伤势并无大碍,别哭了,嗯?” “皇上,臣妾是害怕,臣妾便知卿儿一个儿子,若是卿儿出了什么事儿,臣妾也不想活了。” 凤卿可是为皇帝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皇帝心中本就很是愧疚,一听窦皇后的话,更是愧疚了。 “别怕,方才太医都已经说了,卿儿只是伤了筋骨,只要好生休养,很快便能痊愈了。” 皇帝抱着窦皇后,正柔声安慰着,凤卿便醒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凤卿神色非常地淡然,等皇帝将该说的话都说了,他才开口:“父皇,母后。” “卿儿你醒了?” 被儿子看到这一幕,窦皇后还是有些害羞的,不着痕迹地推开皇帝,握住了凤卿的手。 凤卿咳了声,“儿臣让母后担心了。” “知晓母后担心,便好好地养伤,你与你父皇,都是母后最重要的人,你们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母后可怎么活呀!” 这话听入皇帝的耳中,可是让皇帝觉得舒坦非常。 心中愈加觉得,自己是娶了个好皇后。 多了会儿话,皇帝看凤卿面露倦色,便扶着窦皇后,说道:“让卿儿睡一会儿,皇后随朕出去吧。” 窦皇后拭着眼角的泪花,看了看凤卿,点首应了下来。 进来伺候的,是窦皇后跟前的宫女,不过凤卿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只道:“让小禾儿进来伺候本宫。” 小禾儿? 宫女的笑容顿时一僵,但太子的命令却是不敢违背,只能硬着头皮又退了下去。 很快,苏如禾便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走到床边,看凤卿面色虽然白,但总体还算是不错的,“没事吧?” “我身子一贯健朗地很,不过是破了个窟窿,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凤卿便要坐起来,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扶住他,在他的身后垫了个枕头。 凤卿看着她的小动作,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即便你真的要按照我说的法子来做,也不必使这样的苦肉计吧?” 凤卿胸前的伤看起来虽然是挺严重的,但其实并没什么大碍。 若是真有什么刺客,凤卿就算是勉强能保下一命,怕也是重伤昏迷个几天几夜了。 但看他眼下精神状态非常好,再结合之前的猜想,苏如禾便大致知晓这是怎么回事了。 在苏如禾的面前,凤卿也不做隐瞒,“赈灾这般的美差事,若是我说放弃便放弃,不单单是我的那些个下属,便是母后的念叨,也能让我一个头两个大,不如来个干脆,我都伤成这样了,这块肥肉,便让二哥与四弟去争个头破血流吧。” 苏如禾有些无奈,“你不怕皇上查出来?” “小禾儿,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是永远也撬不开的。” 也是,凤卿既然敢做,必然是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退路。 “可你眼下这二度伤残的,还能做事么?” 凤卿笑了笑,倏然间便坐了起来。 因为他这举动太过于突然,以至于苏如禾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下瞬,他们之间,便只隔了一层薄纸的距离。 来自于这个男人的温热气息,非常清晰地扑散在她的眼帘。 477.看你,是活腻了 便见近在咫尺的男人唇角一扬,“看,我这不依然是身轻如燕?” 苏如禾的视线往下一挪,面无表情地说道:“嗯,伤口裂了,这身轻如燕的代价,挺大的。” 凤卿:“……” 因为凤卿受了伤的缘故,他接下来的活动,都被取消了,便在帐篷好生地休养。 苏如禾只是暂时假扮成他的婢女,不过他却俨然是将她当成了婢女。 一会儿嫌药太苦,需要来颗枣子垫垫嘴,一会儿又说肚子饿了,想要吃面,而且这御厨做的他还不要,非要苏如禾亲自下厨。 就她的手艺,他也不怕被毒死。 不过苏如禾还是依着他的话,去给他下面。 苏如禾做的是最简单的清水面,就在上头放了几根青菜,外加一个蛋。 而且这蛋还被她给戳破了,整碗面看起来,委实是让人没有任何的胃口。 不过苏如禾的自我感觉还是很好的,她觉得就她眼下这手艺,已经有质的飞跃了。 端着煮好的面从帐篷内出来,因为这烧饭的帐篷里凤卿的帐篷有些远,所以苏如禾便绕小道过去。 才走到一半,身后忽然传来了惊呼声:“让开让开,快让开!” 紧随着,就是马蹄的嘶鸣,苏如禾一个回身,便瞧见一匹不受控制的马,朝着她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虽然苏如禾反应及时,侧身避开,但这马毕竟很大,带起的劲风扫到了苏如禾。 她的脚后跟一个踉跄,一时没站住,便跌倒在了地上。 手上端着的碗侧翻了过来,碗里的汤在同时便洒在了她的手背上。 恍若浮雪的手背顿时便红了一大片,苏如禾吃疼得蹙起了黛眉。 而因为苏如禾这么一拦,这原本失控的马倒是冷静了下来,马背上,是个年轻的少女,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 看苏如禾跌倒在地,也不从马背上下来,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喂,你没事儿吧?” 这高傲的语气,一听便知是被宠坏了的皇亲贵族。 苏如禾甩了下手,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仰首看着马背上的少女,“你的马险先撞到了我,还将我的东西打翻了,你该要向我道歉。” 这少女八成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狂妄的要求,不由笑了声,“小小婢女,也敢与本郡主抬杠,本郡主看你是活腻了吧!” 说着,她的手往腰间一掏,只听得‘啪’地一声,一条长鞭,就向着苏如禾甩来。 苏如禾只微敛了眸光,也不动,在这长鞭离她不过咫尺的距离之时,她将手那么一抬。 准确地抓住了这长鞭的末端,而后用力往后那么一拽。 少女显然是没想到,苏如禾竟然能徒手抓住她的长鞭,在猝不及防之下,便被这股力道直接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跌落在地,而且还是以最丑的狗吃屎的姿势,啃了一嘴的泥巴。 苏如禾只不急不缓地上前了一步,就停在她眼前,不过尺寸的地方,“道歉。” 少女何时受过这样的无礼而又蛮横的对待? 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嘴,发现嘴上全是泥巴,一时之间,又是生气又是委屈。 “你竟然将本郡主摔下马,本郡主要你的命!呜呜……” 一面说着要她的命,一面却是哭得梨花带雨的。 这威胁,实在是不具备任何的杀伤力。 苏如禾淡漠地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只道:“郡主将太子殿下的膳食打翻了,郡主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与太子殿下解释吧。” 一将凤卿抬出来,这少女立时便止住了哭声。 “什么,这是太子表哥的膳食?” 太子表哥?看来,这刁蛮的郡主,还是凤卿的亲戚。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这少女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臂,“打翻就打翻了,不过是一碗面,太子表哥一贯疼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你这个小婢女,竟然敢对我动手,若是你跪下忏悔,诚意足够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饶你一条小命,否则……我让太子表哥将你碎尸万段!” 啧啧,动不动就碎尸万段,这少女果真是被宠坏了。 “是郡主你的马失控,无故冲过来,打翻了我的碗,若是真论起来,该是郡主你向我下跪忏悔才对,而今我只是让你道一声歉,算是法外开恩了。” 苏如禾这一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算是彻底地惹恼了少女。 八成从出生起,她就没受过这样的气,而且,向她挑衅的对象,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 这口气若是不出,她怕是憋都能憋死。 于是乎,优哉游哉地在等着苏如禾送面上门的凤卿,便被迎头冲进来,哭哭啼啼的少女,给弄得一脸懵逼。 “太子表哥,这贱婢实在是太大胆了,表哥你一定要帮我出气,打死她,呜呜……” 虽然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凤卿的眸光,却只落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苏如禾的表情非常淡然,任由这少女拽着她的手臂,哭哭啼啼的。 凤卿蹙了下眉,嗓音有几分冷:“不准哭。” 大摸是被凤卿这压低的嗓音给吓着了,少女的哭腔顿时便卡在了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十分委屈地看着他。 “太子表哥……” 凤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哭哭啼啼的,发生了何事?” “太子表哥,这贱婢不仅挡了我的路,而且还将我从马背上拽下来,你看你看,我的手上还有伤呢,她简直是该死!” 闻言,凤卿这才注意到,这少女的脸上,还有不少泥巴,身上也是沾染了不少,看上去,着实是有几分狼狈。 险先不厚道地笑出来,凤卿努力地控制着,干咳了声,“是这么回事吗?” 这话,问的是苏如禾。 苏如禾不紧不慢地说道:“是郡主的马失控,向我冲过来,还打翻了太子殿下你的面,之后我让郡主道歉,郡主非但不肯,还要拿鞭子抽我,我只是出于自卫,才失手将郡主拉下马的,请殿下赎罪。” 她口中说着赎罪,可态度上却没有任何赎罪的意思。 少女的火气更大,“太子表哥你看她……” 不等少女说完,凤卿的眸光便是一冷,盯着她,“你将本宫的面,打翻了?” 478.抱歉,我没听清 凤卿的语气,比方才还要冷,而且还带着不怒而威之意。 一时之间,少女想说的话,都给忘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是……是马失控了,才会……” “道歉吧。”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让少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眸子,“太子表哥我……” 显然,凤卿的耐心被耗尽了,只冷道:“沈碧,你打翻了本宫的面,怎么,还想让本宫的人与你道歉?” 凤卿通常是不动怒的,可一旦动了怒,这威慑力,足以将这沈碧给吓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太子表哥你竟然让我跟一个贱婢道歉,我不干!” 回过神来的沈碧,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原本以为凤卿会站在她这边,却不想凤卿的胳膊肘竟然往外拐。 凤卿凉凉地一勾唇角,“沈碧,本宫的耐心有限,莫不成,你想让本宫亲自动手?” 沈碧一下子便被凤卿给糊弄住了,迫于凤卿的淫威之下,只能咬牙切齿地对苏如禾说道:“对……对不起!” “郡主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沈碧简直是要被苏如禾给气吐血了,深吸了一口气,才掷地有声地说道:“对不起,你听到了吧!” “嗯,这下听到了,虽然郡主的语气实在是不像是道歉,但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吧。” 八成,这沈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之间,又红了眼眶。 委屈地看看凤卿,却见他没有半分理会的意思,只能不甘地跺了下脚。 在经过苏如禾的身边之时,恶狠狠地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如禾象征性地行了个礼,“郡主慢走不送。” 沈碧碰了一鼻子的灰,气呼呼地离开了帐篷。 凤卿终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结果因为笑得太用力,还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我遇到麻烦,你很幸灾乐祸?” 凤卿咳了两声,“怎么会,小禾儿,方才我可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还帮你出了气呢,做人可不能这么黑白颠倒啊。” 说着,凤卿故作可怜地眨了眨眸子,“小禾儿,我饿了。” 这大男人的,还跟她撒娇,简直是…… 苏如禾白了他一眼,转而倒了杯水,递到他的跟前,“那就喝口水填填肚子吧,营养又健康。” 凤卿的视线往下一挪,却是一眼瞧见,她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眸色骤然一变,抓住了她的皓腕,“被烫到了?” “只是一点小伤,没什么。” 苏如禾想抽回手,但他抓得却是有些紧,“楚昱。” 话音才落,楚昱便现身,“殿下有何吩咐?” “对面抽屉的第二个格子里,有伤药,拿过来。” 楚昱立马折身取了过来,恭敬地交到了凤卿的手中。 凤卿才打开盖子,苏如禾便拿了过去,“我自己可以上药,不必麻烦你。” “你给我下了碗面,我给你上药,算是礼尚往来。” 这次,凤卿是非常地坚定,这药涂在手背之上,一开始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苏如禾忍不住想将手缩回去,凤卿只牢牢地抓着,看了她一眼,“别动,很快就好了。” 这皇帝前脚才走,沈碧便哭哭啼啼地找上了门。 对于这个侄女,窦皇后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讨厌,毕竟是自家的人。 “怎么哭得眼睛都肿了,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竟敢惹我们家昭阳生气?” 沈碧封号为昭阳郡主。 来到窦皇后的身边,沈碧才委委屈屈地控诉着:“皇姑姑,太子表哥让我跟一个婢女低头认错,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闻言,窦皇后安抚的动作一滞,“发生了何事,你说清楚些。” 于是乎,沈碧便将此事的前前后后都给说了一遍,还添油加醋了一番,把苏如禾说得多么地十恶不赦,而她自己又是多么地楚楚可怜。 窦皇后可是精明着,哪儿听不出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不过对于她的儿子,会给一个小小的婢女出气,她还是有些吃惊的。 窦皇后不禁想起,苏如禾那张精致小巧的脸。 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若是卿儿喜欢的话,做个通房丫鬟,倒是不错。 毕竟,她家儿子眼光太高,倘若真是瞧上了那个小丫鬟,她也不会多加阻拦。 虽然身份低微,但至少是个女的。 对于自家儿子终于有动春心的苗头,窦皇后表示很是欣慰。 而沈碧自然不知窦皇后心中的真实想法,若是她知晓了,怕是会直接气晕过去! “好了,虽然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但那也是你太子表哥的人,他一贯最是护短,日后凡是他的人,你都让着些,明白了吗?” 沈碧显然是没想到窦皇后会这么讲,俨然是不给她出气的意思了。 “皇姑姑……” 窦皇后松开了手,只道:“好了,来人,送郡主回去休息吧。” 待沈碧委委屈屈地离开之后,窦皇后才摆了下手道:“将卿儿身边的那个婢女的身份调查清楚。” 若是,身份清白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往卿儿的房里塞。 窦皇后心中盘算着。 —— 冬猎之后,因凤卿受伤的缘故,在他伤好之前,皇帝免去了他的早朝,还赐了不少的御品。 不过也在凤卿养伤的期间,皇帝下旨,将赈灾的事儿,全权交给了四皇子凤栎。 这事儿传到窦皇后那儿,可是让窦皇后发了一通的火。 毕竟,这么好的差事,因为受伤的缘故而错过了,怎能不让人惋惜呢? 而若是窦皇后知晓,这是她家儿子自个儿不要的,怕是会直接被气吐血了吧? 彼时,东宫内,却是一片祥和,丝毫没有被这道旨意而打扰到。 “错了,这一步应该往这儿走。” 在说话的同时,凤卿手中的长尺便在苏如禾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苏如禾吃疼得一手捂着额首,一张小脸几乎是皱巴在了一块儿,“能不能别打头,打手成吗?” “小禾儿,你这棋艺实在是太烂了,连我都下不过,哪儿会是我父皇的对手?” 苏如禾要想进入政治舞台,不仅要将朝堂上的大小官员的品性琢磨透,而且更为要紧的,是要抓住皇帝的心。 女人当官本就是史无前例,皇帝这一关至关重要,只有将这一关打通了,这下头的事儿,才好办。 479.就说,高烧不退 而西魏皇帝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下棋,苏如禾便打算从这方面下手。 结果这连着下了好几日,她这左手右手都被戒尺给打红了。 凤卿觉着打手心不能让她长记性,便直接上手敲她的脑袋,虽然敲得不重,但次数多了,额首也是很疼的。 苏如禾在看那些史书典籍方面的长进很快,但在这围棋方面,却实在是迟钝。 捏着枚白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苏如禾才落下。 这才放了下去,对面的戒尺便伸了过来。 苏如禾吓得立马将这白子抓了回去,同时身子往后一躲,“错了错了,我不是下在这儿,你让我再想想。” 若不是苏如禾的模样太过于认真,凤卿都要被她给逗笑了。 她这是显然被他给打怕了,不过凤卿倒是喜欢她露出这样自然的状态。 昏睡了一年,醒来之后,苏如禾的性情大变。 几乎是很难,再看到从前的那个苏如禾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捕捉到从前的一些影子。 虽然凤卿是希望看到不一样的苏如禾,可同时,他也不希望她这么一直压抑着自己。 而就在凤卿心下悱恻之时,有下人在外头回禀:“殿下,荀太傅等人求见。” 看吧,这圣旨才下,凤卿的那些个下属们就耐不住了。 八成他们以为,凤卿这次舍身救皇帝,而皇帝转眼却将赈灾这块肥肉给了四皇子,为凤卿感到不值,便急着上门来求见。 实则呢,是他们家殿下不乐意接呢。 “不见,就说本宫这几日高烧不退,要闭门谢客,专心养伤。” 还高烧不退?那些个大臣若是看到凤卿眼下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怕是会气晕过去吧? 待外头的脚步声远去之时,凤卿忽然将手中的戒尺往桌上一扣。 苏如禾以为他又要打她呢,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自己的额首,“我还没下……” 凤卿‘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别怕,不打你,在宫里憋了几日,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你耍我?” 看他笑得这么幸灾乐祸,苏如禾的面色便是一黑。 凤卿心情大好,下了软塌,顺手就抓住了苏如禾的皓腕,“好了,我不该吓你,是我的错,为了表示我道歉的诚心,请你吃一顿大餐,怎样?” 苏如禾想了想,“你付钱。” 啧啧,这小气劲儿倒是没变。 “我这人呢,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这下放心了吧?” 换了身便装,凤卿带着苏如禾从后门溜了出去。 西魏京都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南齐。 不过西魏这气候,却是要比南齐冷许多。 出门的时候,苏如禾觉得自己已经穿得挺多了,但这一下了马车,这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是让她有些怕冷地拢了拢衣衫。 凤卿的余光看见苏如禾缩了下脖子,便不着痕迹地侧了下身子,替她挡去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这家醉仙楼的烤鸭味道可是一绝,你一定会喜欢的。” 其实对于吃什么,苏如禾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要求。 正想随凤卿一道进去,忽然,她的余光便瞥见,有个着一身破旧长衫的男人,执着一本书,埋头极为认真地看着。 而在前头,有一俩马车,以很快的速度驶过来,这车上的马夫十分地嚣张。 不但将马车行驶地很快,而且口中还喊着:“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 而这书生模样的男人大摸是看书看得太过于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嘈乱。 按这速度,这马车行驶不过,若是这书生逃不过,怕是这一条命就要折在上头了。 苏如禾停下脚步,拉了下凤卿的流袖,指向那书生道:“救他。” 顺着苏如禾所指的方向看去,凤卿在瞧见那书生的时候,便明白了苏如禾的意思。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间,那马车便直逼向书生,马蹄子翘得极高,这一脚下去,这书生定然是要被踏成肉末了! 就在这马蹄子要踢到书生之时,有一颗石子,迎面而来,击中了马头。 马匹受惊,侧向了另一边,生死不过就是一线之差,因为马的方向改变了,书生只是被马的余力影响到,跌倒在了地上,并未受什么外伤。 不过这马车却是因此而遭了殃,因为马匹的受惊,整个马车向左边倾翻了过去。 马夫倒是也没什么大碍,不过她可是吓得半条老命都要没了。 急急忙忙地爬起来,“公子,公子您没事儿吧?” 在马夫的搀扶之下,里头才冒出了男子,看这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左右。 不过这模样一看上去,便是高傲不可一世。 在这时,凤卿忽而侧了下首,在苏如禾的耳畔轻声说着:“那人,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曹仲的次子,曹桢,自小便有神童之名。” 原来是个神童呀,怪不得这么显摆呢。 这厢说话间,那曹桢懊恼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怎么回事,连马车都不会驱使?” 一听到曹桢的责骂,马夫立马便将这责任归结到了那书生的身上。 “公子,是这书生挡路,马才会失控的。” 经马夫一提醒,曹桢才瞧见了慢吞吞爬起来的书生,一瞧见这书生的寒酸样,曹桢便嫌弃地皱起了眉。 “哪儿来的穷书生,竟然敢挡本公子的路,你这蠢货还愣着做什么,将这家伙给我抓起来,押送大理寺!” 依照曹桢的家世,这书生若是被送到大理寺,不被脱层皮,恐怕是出不来的。 就在这马夫要动手之时,忽而有一道清丽的嗓音传了过来:“慢着。” 闻声瞧去,便见一抹倩影,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曹桢没想到,会有不怕死的站出来替书生说话,而且,还是女人。 不过在这女子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倒是没说话,不过这通身的矜贵之气,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走近了,苏如禾才盈盈一拜:“久闻曹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曹公子风光霁月,真是让小女子心悦诚服。” 男人嘛,都是喜欢听夸赞之词的,更何况,这夸赞的话,还是从一个妙龄女子的口中听到? 而且,这小女子,长得的确是有几分姿色。 曹桢这落在苏如禾身上的目光,便有些挪不开了。 480.有幸,永生难忘 只不过,在曹桢盯着苏如禾,想仔细看清楚之时,有一股迫人的压强,迎面而来。 曹桢一个抬首,便对上了凤卿冷挚如霜的眼眸。 似乎只要他再多看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便会直接卸了他的脖子。 曹桢虽然很傲慢,但实则就是个纸老虎,赶忙收回了视线。 “看在你有眼力劲儿的份上,本公子便不与你计较了,这闲事不是你这等小女子该管的,不想惹祸上身,便速速离开。” 却不想,苏如禾非但不让,还笑了笑道:“小女子早便听闻,曹公子的父亲,翰林院掌院学士曹大人宅心仁厚,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这位公子惊扰了曹公子的马车,的确是不对,可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曹大人如此地宅心仁厚,想来,曹公子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对吗?” 曹桢虽然傲慢,自恃神童,不将其他人看入眼中,但对自己的父亲却是十分敬仰崇拜的。 苏如禾搬出他的父亲,恰好便踩中了曹桢的死穴。 倘若他非要将这书生带到大理寺,便说明他是心胸狭窄之辈。 但倘若他就这么放过这书生,这口气他又实在是咽不下。 一时之间,曹桢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而他的面部表情变化,被苏如禾尽数看入眼中。 她微微一笑,又道:“小女子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苏如禾看了眼书生,才不急不缓地补充道:“既然两位公子都是读书之人,不妨便用以文会友的方式,如此既不伤大雅,又展现了曹公子宽广的心胸,如何?”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曹桢原本还纠结着,该不该放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书生。 眼下苏如禾提的这个主意,正中他的下怀,而且曹桢自恃才华横溢,看不起这穷书生,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一定能出这口恶气,让这书生丢尽颜面。 “诗词歌赋体现不出该有的水准来,不如,我们便以当今局势为引,怎样?” 书生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曹桢信心满满地说道:“眼下原鹿一带发生了饥荒,灾民涌入京都,造成京都秩序混乱,皇上为此烦心不已,不知你有何高见?” 若是这书生说出什么开仓赈灾的主意来,那着实是贻笑大方,因为这法子,便是三岁幼儿也知晓。 便见书生慢条斯理地回道:“历朝历代来,凡是发生灾荒,皆是选择以最直接的方式,开仓放粮来缓解灾情,这放粮的确是能起到一时的作用,但显然,这法子一开始有作用,但时间长了,弊端也展露无遗。” “倘若这赈灾的官员不够清廉,那么这赈灾银两与粮食到灾民的手中,就所剩无几,如此灾情非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还会引发进一轮的暴乱。” 贪污腐败的事儿,从古至今都存在。 但这种事情,通常而言,都是人尽皆知,却是没人敢像这书生一般,直言不讳。 他这话一说出来,便让曹桢的面色一变。 想反驳,却又发现,他说得非常正确,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来。 “而若是这灾情严重一些,一直以最直接的方式来赈灾,非但缓解不了灾情,反而还是拖垮了国库,两相不利。” 听到这儿,曹桢不由出声:“不直接开仓放粮,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这些灾民中,有许多都是青壮年,他们有手有脚,有很多人,其实并不想白吃救济的粮食。他们有抱负,也有足够的力气,朝廷每年都会大建工程,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有能力的灾民招过去,让他们用自己的劳动,来换取生活粮食?如此一来,既可以为国家社稷出力,又能养活自己,不是皆大欢喜之事?” 此话一出,饶是原本神色淡然的凤卿,都不由眼睛一亮。 这样可谓是颠覆传统的建议,初听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顺着他的这个主意往下细想,却是发现,这是一个举世难得的好想法! 不等曹桢开口,凤卿便率先鼓起掌来。 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之色,“说得好!” 随着凤卿的鼓掌,在一旁围观的百姓,皆是跟着鼓起掌来。 曹桢虽然觉得难堪,但无疑,这书生提出来的主意,的确是非常地好。 一时之间,曹桢便下不来台,想要责罚这书生,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他之前都答应了以文会友,若是出尔反尔,他的名声定然会受损。 只能不甘地甩了下袖子,拱手示意了下,“公子好才华,曹某佩服,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告辞。” 这曹桢,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足以见得他是觉得自己今日,是有多么地丢人。 待围观的人都散去了之后,这书生才回过身来,朝着凤卿与苏如禾深鞠一躬,“多谢公子与姑娘出手相助。” “公子之才,实属难得,却不知公子为何不去考取功名,以一身才华报效社稷?” 闻言,这书生面露难色,“实不相瞒,何某并非是京都之人,三年之前,带着家人的希望赶赴京都参加科举,但未到京都,这盘缠便在半路被盗,万般艰难之下来到京都,想报名科举,却因为没有银子打点,而被乱棍打了出来。” 通过一番交谈,才知这书生名唤何遂,虽是满腹经纶,却因为没钱报名考试,而在京都流浪了近三年。 倘若今日没有遇到苏如禾他们,何遂还不知要在京都之中流浪多久,这样一颗沧海明珠,流落在外,当是国家之损失。 苏如禾与凤卿对视了一眼,他立马会意,自腰间解下钱袋,递给了何遂。 “公子这颗沧海遗珠,万不该被淹没,今日你我有幸相识,这点银两望何公子收下。” 何遂直摆手,“这……这万万不可。” “何公子心系天下,倘若何公子为官,乃是我西魏百姓之福,这些银子,算不了什么,请何公子就莫要推却了。” 何遂眼圈微红,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何某今日遇两位恩人,伯乐之恩,何某永生难忘,不知两位恩人大名,何某日后定当结草报恩!” 481.你说,我都相信 凤卿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他日,待何公子功成名就之时,便是你我再相见之日。” 何遂是个聪明人,听到这儿,顿时明白了什么,便不再多问。 待何遂离开之后,凤卿才低眸,看着身侧的女人,笑眯眯道:“小禾儿,你怎知这何遂是个可塑之才?” 苏如禾回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调头,“猜的,你信吗?” 单手负于身后,凤卿唇边的笑意愈深,“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在外头逛了半日,回到东宫之后,夜色已经黑了。 苏如禾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房门,她便觉察到不对劲之处。 向后倒退了一步,一只手扣在门上,以便自己可以随时逃脱。 才提声道:“谁?出来。” 在话音落地的同时,便有一抹倩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朝着苏如禾盈盈一拜,“少主人。” “舒音?” 对于舒音会出现在这儿,苏如禾还是有些惊讶的。 “素衣长老得知少主人醒转了过来,特命舒音前来,护佑少主人左右。” 之前,苏如禾对于这帮人,内心是很抗拒的。 不过眼下,在得知舒音是素衣长老派过来服侍她之后,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 只是走过去,不急不缓地坐下,才道:“素衣长老他们,还在南齐吗?” “是,不过若是少主人有任何的吩咐,我等定万死不辞。” 苏如禾抬眸看着他,“那若是我让你们的根据地,从南齐搬到西魏呢?” 对于苏如禾提出的这个要求,舒音有些惊讶,“少主人……” “你们尊称我一声少主人,可曾有真正地将我当成少主人?” 隐约之中听出了不悦的语气,舒音赶忙跪下,“我等对少主人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若是少主人不信……”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不喜欢听,若是你们真的将我当成主子,所有的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吩咐,自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只付出而没有回报。” 对上苏如禾明亮似是洞察一切的眸子,舒音在这一刻,竟是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恭敬地垂下了眼睑。 便听苏如禾慢条斯理地说着:“你们听从与我,助我达成所愿,我便接受九天银镯,继承圣女之位,这桩交易,你们做还是不做?” 这惊喜来得太过于突然,舒音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论少主人是否愿意接受九天银镯,您都是我们的主子。” 倒是个会说话的。 苏如禾只颔首道:“我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将根据地搬到西魏,之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完成。” 舒音立马恭恭敬敬地应道:“是。” “起来吧,地上跪着也凉。” 话虽是这么说,但舒音却并未立马起来,而是犹豫地看着她,“请少主人准许,让我留在少主人的身边。” 苏如禾忽然向前一倾,抬手捏住了舒音的下颔。 她的力道并不算重,却是让舒音心中一惊。 “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不过从这一刻起,你只能听从我一人的吩咐,若是日后,我发现,在没有我吩咐的情况下,你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事,即便这些事,与我无伤大雅,但你日后,就不必在我的身边伺候了。” 苏如禾这话说得并不算是隐晦。 因为她非常明白,舒音虽然尊称她为少主人,但实则心是向着素衣长老他们的。 所以眼下,她就要断了她向素衣长老他们传递任何信息的念想。 怀有二心之人,不要也罢。 再一次见到苏如禾,舒音便知,眼下的这个女子,已经鱼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动的心思,她怕是早已猜到,所以才会看似随意地提醒她一句。 舒音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立马便深埋下头,“是,少主人。” “既然你在我身边伺候,日后就不必再叫我少主人,称呼我为姑娘便成。” “是,姑娘,奴婢服侍姑娘更衣?” 她进入新角色的速度倒是够快。 次日,凤卿来找苏如禾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她身旁的舒音。 眸光不由沉了沉,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今日我们出去勘查勘查情况。” 苏如禾知晓他说的是赈灾一事,便点首准备随他一块儿出去。 但凤卿却是蹙了下眉,抓住她的皓腕,将她往房里拉,苏如禾想挣开,却听他不急不缓地补充道:“郊外天冷,你穿得这么少,会着凉的。” 待换了一身较厚的衣裳之后,他们才算是正式出门。 自前几日圣旨颁布之后,这四皇子凤栎便开始着手赈灾一事。 赈灾银两在圣旨颁下之时,便拨了下来。 只不过,凤栎并未开仓放粮,而是在这几日,下令将京都流窜的灾民都驱赶到京郊之外。 这驱赶的手段很强硬,即便是对那些老弱病残,也丝毫不手软。 虽然造成了一定的反抗,但凤栎的手里可是掌握着不少的兵力,以非常强硬的手段将其镇.压了下来。 所以,这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京都之内,便鲜少能看到灾民了。 今日,凤卿带着苏如禾,去的便是灾民们所聚集的京郊。 他们到的时候,灾民们刚好在排队领粮食。 即便是远远地,苏如禾便能看到,这官吏,是以一个类似于大勺的东西,来舀粮食的,而在舀了一勺之后,还抖了抖。 抖出了不少粮食,才放到这灾民的袋子里,所以,到灾民袋子里的粮食可是少得可怜。 看了一会儿,苏如禾才道:“怪不得你这四弟要将这些灾民都赶到郊外,每个人分这么点儿粮食,他从中贪得的钱财,可是不少。” 凤卿作为储君,未来也会是西魏的君王,这些灾民,也是他的百姓。 如今看到这一幕,他的面色也有几分沉。 “就让四弟姑且再笑今日,很快,我会让他连哭也哭不出来。”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另外一个草棚之内,发生了小躁动。 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被另外几个同僚摁在地上揍。 这一个个,下手可是有够狠的,丝毫没有任何同僚之情。 狗咬狗的画面,可着实是难得。 苏如禾以胳膊肘撞了凤卿一下,“有情况,去看看。” 482.值得,我能帮你 苏如禾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在半路的时候,找了个老头。 “老伯伯,请问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儿?” 那老头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无奈与愤慨:“被打的那个,叫郭远,是个好人啊!他就是给我们发粮食的时候,多倒了些粮食,就被其他官吏给打了,哎,老百姓苦,这做个好官也是不容易啊!” 原来不是狗咬狗,而是欺凌霸弱呀。 问清楚了之后,苏如禾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拉着凤卿到一边等着。 凤卿低眸看着身侧的女人,不由笑了笑,“我以为你会直接冲过去救人呢。” “那不就把你的身份暴露出来了?反正这人都已经被打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那厢,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郭远捂着脸被同僚赶了出来。 看着排长队的灾民,郭远力不从心地叹了口气,朝着小林子走了过去。 随便找了棵树坐下,碰了下脸上的伤,很疼,但比不上心中的无力。 便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嗓音传了过来:“你的同僚们都想着能从老百姓的身上搜刮一点是一点,你却反其道而行之,非但讨不了好,还被爆打了一顿,值得吗?” 闻声瞧去,便见一个容貌精致的女子朝着他走了过来,而在她的身侧,随着一个长相妖孽的男子,一身矜贵之气让人无法忽视。 “你们是何人?” 在离郭远尚有几步的距离之时,苏如禾停了下来,“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帮你。” 闻言,郭远却是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抱歉,我眼下实在是没有心情,谈论这些。” 也难怪,做的分明是好事,却被自己的同僚给打成这样,是个人心理怕是都会难以平复。 苏如禾也不恼,反而是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可知晓,方才那个老伯伯,与我说了什么。” 顺着苏如禾所指的方向,郭远看到了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 郭远没有回话,又慢慢地低下了首。 见他不回话,苏如禾便不急不缓地补充了下去:“他说,你是个大好人,能为了他们这些穷苦的百姓着想,只是他们人微言轻,见你被打了,也无法出手救你,他们很内疚。” 一听到这个,郭远的眼睛便有了星星点点的亮光,而后,他缓缓地摇了摇首,“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是……我的力量太微弱,到最后,还是帮不了他们。” “是啊,你的官职如此卑微,却为何冒着会被同僚欺负的风险,给那些灾民多倒一些粮食呢?” 郭远这才回过首,定定地看着苏如禾,“我既然当了官,即便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也该尽到我的职责,做官,不就是报效社稷,造福百姓?我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当今为官者,又有何人,能够保持着郭远这般的初心,做到问心无愧呢? 苏如禾微微一笑,“郭远,倘若我能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一展抱负,但这个过程,一开始可能会很艰难,还有可能会性命不保,你还只求问心无愧吗?” 虽然苏如禾说的这一席话,让郭远的内心澎湃。 可在下一刻,他却是苦笑了一下,“姑娘,我都这样了,你便不要再寻我开心了。” 苏如禾也不急,只是看向了凤卿。 凤卿这才上前一步,伸出手,在他的手心之上,恍然有一块腰牌。 “明日巳时一刻,你持着这块腰牌,到廷尉府,将这块腰牌呈给江流江廷尉,你的人生,将会彻底地改变,端看你,敢是不敢。” 苏如禾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在巳时一刻,这郭远果然便到了廷尉府。 彼时,凤卿与苏如禾便在屏风之后,看着江流将人请了进来。 “见过江大人。” 对于江流的名号,即便是像郭远这样的芝麻小官,也是有所耳闻的。 “郭远,涿郡人士,家中只你与你老母两人,崇德十三年被屯田令推荐为屯田小吏,在职三年,无功无过,到算是兢兢业业。” 虽然不知对方要做什么,但郭远还是跪在地上,听着江流例数他的家世。 其实他真没什么家世,就是个十足十的穷人。 例数完之后,江流才看着他,“你可知,你今日前来,将会走向一条非同寻常之路?” “草民知道,草民左右不过一条小命,倘若能以这条命,实现草民此生的抱负,草民死而无憾。” 听到这儿,江流才将卷宗放在了桌案上,朝向屏风的方向,拱手行礼:“殿下,都问完了。” 什么,殿下? 郭远一脸懵逼。 便见在屏风之后,缓缓地走出两个人。 这不是,昨日他碰到的那两个人? “你……” 郭远吃惊地指着凤卿,便听江流厉声喝道:“放肆,对太子殿下指指点点,你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 太子殿下?! 郭远在震惊之下,可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将脑袋磕在地上,“草民知罪,请太子殿下责罚!” 凤卿瞪了江流一眼,“江廷尉,你这么凶,将本宫好不容易找到的国之栋梁给吓跑了,你来赔一个给本宫?” 江流赶忙拱手,“殿下恕罪,微臣不敢,不敢。” “郭远,本宫有一项重中之重,难中之难的事,想交给你,不知你,敢不敢接?” 郭远是个聪明人,结合昨日的经历,他便立时明白了过来,“太子殿下说的,可是此次饥荒一事?” “正是,这次的饥荒,源自原鹿一带,本宫想派你,前往原鹿,从源头解决此事,在这个过程中,你会遇到数不尽的麻烦,同时,也可能会性命不保,你的初心,还是不变吗?” 此时此刻,郭远的心汹涌澎湃,只朝着凤卿,重重地磕头。 “草民之心,天地可鉴,只要草民活着一日,便永不变初心!” 凤卿满意地一勾唇角,将一块令牌郑重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待郭远与江流退下之后,苏如禾才出声道:“凤卿,我也想去原鹿。” 一听这话,凤卿眸中的笑意尽数褪去,没有半丝犹豫,直接否决:“不行。” 483.不会,放过你们 “凤卿,我要的不是你的保护,而是成长的机会,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与你说一声,原鹿,我非去不可。” 凤卿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的苏如禾,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苏如禾了。 从前的她,性子倔强,而今的她,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而凤卿也明白,为何苏如禾那么地想要快速成长。 凤卿蹙了下眉,“原鹿是饥荒的发源地,那里的情况很乱,若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便会发生大规模的暴乱,我知晓你要报仇,但若是连命都没有了,你还拿什么去与宋长淮拼?” 苏如禾知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出于真心在关心她。 对于这一点,她并不怀疑,也因此,她才会与他说这件事,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的,再者我身边有舒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在没有达成所愿之前,对于这条命,我还是很珍惜的。” 既然苏如禾都已经决定了,凤卿自然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 次日,苏如禾便动身前往原鹿。 凤卿有他要做的事,自然是不能与苏如禾一块儿去,不过他将身边武功最高的两个暗卫指派到了苏如禾的身边,时刻保护她的安危。 对于他的安排,苏如禾倒是没什么意见。 为了加快行程,苏如禾是骑马过去的,不过她并不会骑马,而是与舒音共骑一马,极大地缩短了时间。 只是这骑马实在是冷,即便苏如禾已经穿了许多衣裳,但这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是能灌进身体里。 幸而这原鹿离京都很近,他们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那儿。 舒音先跳下了马车,而后才伸手去接苏如禾。 在跳下来之时,苏如禾的腿下便是一麻,倘若不是舒音搀扶着她,她怕是在跳下来的时候,就直接坐在地上了。 “姑娘还好吗?” 缓了一口气,苏如禾才点了点首,“还好,就是脚有些冻麻了。” 原本,苏如禾已经觉得,这京都的天已经很冷了,但这原鹿显然是比京都还冷。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话,还真是随便瞎说的。 苏如禾撮了撮手心,看了眼天空,“天色不早了,先找户人家歇歇脚吧。” 郭远当是比她更早到了原鹿,不过她并不急着去找郭远,还是先在原鹿逛一圈,大致地了解一下情况为好。 因为饥荒的缘故,苏如禾到的这个村庄,很多人都逃荒去了。 他们找了好几户人家,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头,看到苏如禾他们之时,带着提防之意:“你们找谁?” “老伯,我们姐妹两个是去京都寻亲的,途径此地,天色黑了不好赶路,可否在此借宿一晚,我们可以付银子。” 老头混沌的眼睛看了看苏如禾,又看看舒音。 约莫因为只她们两个女子,犹豫了一下,便放她们进来了。 “老伯,这家里,便只你一人吗?” 进去之后,苏如禾环顾了周围一圈,这房子有些破败,但还是能住人的。 不过看着有几分萧瑟,感受不到该有的人气。 老伯看了苏如禾一眼,才苍老着声音回道:“该逃的都逃了,若不是我的腿脚不好,也早就带着孙女跑了。” 忽而,苏如禾的余光便瞧见,在对面的一个屋子前,有个小脑袋,偷偷地探了出来。 看的,正是她的这个方向,看来,这小女孩儿便是这老头的孙女了。 苏如禾微敛眸光,没有再多问什么。 老头在将她们带到一间屋子之后,便打算离开,“屋子简陋,两位自便吧。” 舒音看了眼屋子里的摆设,不由皱了眉,“姑娘,这未免也太破了,床单这么薄,入夜气温更冷,姑娘你的身子怕是会受不住。” 对此,苏如禾倒是没太大的感受,只道:“方才我在进来的时候,看到外头有个废弃的炉子,你再去捡一些干柴回来,在房里升个火,就不会怎么冷了。” 既然苏如禾都没意见,舒音自然是不敢抱怨。 依着苏如禾的吩咐,将炉子搬进来,火点燃了之后,原本冷冰冰的屋子,顿时便温暖了许多。 “姑娘早些睡吧,奴婢就在这儿守着。” 苏如禾不动声色地以余光往窗棂处瞥了眼,而后才淡淡应了声。 这个地方,与东宫的确是无法比的,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即便是有个火炉在,这床上也是冷得很。 所以苏如禾根本就没有睡着,直到后半夜,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黑暗之中,房门传来‘吱呀’一声。 随之,‘砰’地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而后,就传来了舒音的话音:“别动,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 苏如禾不紧不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在枕头底下摸出了火折子。 擦亮,看过去,便见舒音正将一个人擒拿在地上,而此人便是收留她们一夜的老头。 不等苏如禾说话,忽然,她的后背,便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顶了一下。 有孩子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放开我爷爷,否则我就杀了你!” 苏如禾咸咸地勾了下唇角,她看起来,就是这么容易被人给挟持的? 这孩子的话音才落,苏如禾猛地便往后一踢。 在同时以眨眼的速度转过身来,反扣住了那小女孩儿的手腕。 用力往外一掰,小女孩儿的脸骤然就是一变。 “不要动我的孙女,否则我跟你们拼了!” 对付一个小孩儿,苏如禾还是游刃有余的,将这小女孩儿反扣住,才抬眸看向老头。 “老伯,我们不过是借宿一夜,你却动了杀心,我们这么做,只不过是出于自保而已。” 老头啐了一口,“既然被你们发现了,要杀要剐,随你们,只是不准动我的孙女,否则我做鬼也不过放过你们!” “村子里能跑的人都跑完了,你们留在这儿,也只能是等死,所以,你便想着,杀了我们,拿了我们的钱财逃命,我说的可对?” 老头面色铁黑,没有说话,就代表着承认。 苏如禾笑了笑,“老伯,别紧张,我不会杀了你们,相反,倘若你愿意与我们合作,我向你保证,你和你孙女非但不会丢命,还能过得很好。” 484.那么,好说话了 说着,苏如禾以眼神示意舒音。 舒音立马会意,放开了手,得了解脱,老头从地上爬起来,“先放了我孙女。” 苏如禾很快便松开了手,小女孩儿立马便跑向了他,“爷爷。” 将小女孩儿抱入怀中后,老头才警惕地看着苏如禾,“你们不是来借宿的?” 这老头也不算是笨。 苏如禾也不拐弯抹角,“我们初来原鹿,对这里不甚了解,所以需要一个引路的人,带我们在这一带逛逛。” 在苏如禾说话的同时,舒音便将一袋银子,丢到了老头的跟前。 而后,苏如禾才不急不缓地说道:“倘若老伯你愿意做我的向导,这定金,就是你的,待我办完事之后,剩下的银子,一并结算给你,放心,我付的银子,足够你们爷孙俩吃半辈子的了。” 老伯犹豫着,似乎是在思考苏如禾所说的这些话的可靠性。 良久,他才下了决心,“好,我做,不过前提是,你们要确保我孙女的安全。” “这是自然,不过像今晚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回,若是老伯你又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做出背后捅刀子的事儿。” 苏如禾顿了下,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我可就不会像眼下这般,好说话了。” 恩威并施,给个甜枣再来个巴掌,苏如禾用起来,可是顺手地很。 第二日,苏如禾是被一阵香味给诱惑醒的。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这冷是一回事,其实最重要的,是她在昏睡了一年之后,再苏醒,夜里就很少能睡得安稳。 总是会做着奇奇怪怪的梦,根本就睡不踏实。 舒音伺候苏如禾穿戴好之后,她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眼就瞧见,小女孩儿在破旧的火炉前,正在烤红薯。 眼下,正将两个才烤好的红薯拿了出来。 这红薯很小,不过味道却是格外地香。 小女孩儿小心翼翼地用衣裳将它们裹起来,捧在怀里。 抬头看向了苏如禾,咬了咬下唇,心里一番纠结,还是忍痛割爱,将其中的一只红薯,递向了苏如禾。 “呐,给你们的。” 这红薯,怕是从这对爷孙俩的牙缝里抠出来的,眼下苏如禾是他们的金主,他们自然是要伺候好她了。 苏如禾也不客气,走过去便接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别扭了一下,才不甘不愿地回道:“阿惠。” 在简单地吃完早饭之后,老头便带着苏如禾,从这个村子开始,待苏如禾熟悉环境去了。 逛了一圈之后,苏如禾便在田间停了下来。 这村子的田庄不少,但眼下,这地里的庄稼已经死光了,光秃秃的一片。 苏如禾蹲下身子,凑近仔细看了看,又看看地里仅剩下的,几株枯死的庄稼。 将这庄稼给拔出来,苏如禾发现,这庄稼的根,竟然是黑色的。 按理而言,这庄稼若是被冻死的,根茎也不至于会变成黑色,而且这颜色黑得有几分诡异。 有点儿像…… 苏如禾眸光微凛,站起来的同时,召来暗卫,“速将它带回京都,交给凤卿,查清楚这庄稼究竟是怎么死的。” 暗卫立马领命退下。 之后,苏如禾又在其他的田地看了一圈,发现这拔出来的庄稼,都与之前所看到的情况相差无几。 看来,这饥荒不仅是自然灾害这么简单了。 苏如禾让舒音拿了把锄头过来,根据地上的痕迹,苏如禾找了个范围,便开始挖。 铲了好一会儿,也没铲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手上没什么力气了,苏如禾便让舒音来接手。 舒音往下挖了好几米,这坑的深度,足有一个人的高度。 忽然,舒音这一铲子下去,铲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姑娘,有情况。” 苏如禾跟着跳下了坑,“怎么了?” “这底下有东西。” 顺着舒音指的方向,苏如禾看到,在土层下,有类似于黑色的石块露出来。 不过这石头与她平常见过的,都不大一样,苏如禾总觉得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舒音将上头的土用手挖开一些,随之惊讶道:“姑娘,这是个墓。” “墓?” 这下,绕是苏如禾也有些惊讶。 舒音将旁边的土又挖开了些,“是的,而且看这土质和石块,是墓穴怕是至今有百年的距离了。” 几百年的墓啊,这若是个什么诸侯王的墓穴,里头可是会陪葬不少宝贝呢。 转而,苏如禾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坑里爬了出来,“先回去吧,将这土填回去。” 在外头挖了这么久,回去的时候,这天都黑下来了。 回到房间之后,苏如禾便让舒音磨墨,她在信纸上写了一些东西,写完之后,将其系到白鸽的腿上。 做完了这些,舒音恰好端着饭菜上来。 因为条件有限,所以她们的晚饭只有咸菜和馒头。 苏如禾一面吃,一面让舒音将她带来的书搬出来,现下只要有空闲的时间,苏如禾都会用来看书。 她需要进补许多知识,原本,她与那些寒窗苦读的书生就有很大的差距了。 如今发奋图强,自然是要比常人更加努力才行。 期间,舒音为苏如禾点了好几次灯,忍不住提醒道:“姑娘,天色已经很晚了,若是再不睡,明日怕是会醒不过来。” 被她这么一提醒,苏如禾才神了个懒腰,揉了揉眼角,眼睛的确是泛酸,有些惫倦了。 说来,苏如禾发现她夜里的视线似乎很不好,若是周围全黑下来,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记得她从小视力就很不错,难道是眼下,年纪渐长,所以这视力也就跟着下降了? 但她如今也才不过十六,若是这视力真下降地那么快,该不会还不到三十,她就要瞎了吧? 不过转而,她又觉得,自己怕是活不到三十岁吧。 心中想着,苏如禾伸了个懒腰,打算去休息,“舒音,今日你也累了一天,去隔壁休息吧,不必守着我。” 对于苏如禾的命令,舒音自然是不敢违背,而且有凤卿的暗卫时刻保护她,这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怎么担心。 大摸是今日太累了,这一躺下,苏如禾便睡着了。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她又做起了奇怪的梦。 像是蒙了一层雾的梦,梦里似乎有个背影,她想去抓,可抓到的只是雾。 再缩回手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心恍然有一摊血迹! 苏如禾猛然之间惊醒,在醒来的同时,她闻到了浓重的烟雾味,而且这烟雾,都蔓延到她的眼前了。 485.别动,会掉下去 因为是被噩梦给惊醒的,所以苏如禾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等被这烟给呛得咳嗽了一声,苏如禾这才意识到,失火了! 而且这火势已经很大,从她意识到失火,想要冲出去之时,这火都已经蔓延到她所待的这张床。 这房子本就陈旧,加之房顶都是用稻草铺就的,所以这火一旦着起来,蔓延的速度就会非常之快。 苏如禾一手捂着嘴,喊了好几声,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目光所及的,都是火光,刺眼而又灼热。 按理而言,房间失火,舒音与保护她的暗卫不可能会不知晓。 除非是他们眼下也处于麻烦的境地,腾不出空来救她。 若真是如此,看来,是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火势越来越大,苏如禾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即便没被火给烧死,就算是这烟,也能将她给呛死。 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苏如禾本想往窗棂的方向逃跑。 但她都没来得及跑过去,上方的房梁接二连三地砸下来。 彻底地所有能逃生的路都给堵死了! 这火势如此之大,倘若她再逃不出去,一定会死在里头。 可她还不能死,她的意识很清晰,可这烟雾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灼热的火光,似是能将她给活生生烤熟一般。 难道,她真的要被烧死在这个地方了吗? 清晰地听着房梁不断砸下来,火刺啦啦的声音。 因为被烟雾呛得不行,苏如禾逐渐无力起来。 在恍恍惚惚之中,她似乎是看到,有一抹黑色的身影穿梭在火光之中。 看着有几分熟悉,却又是那样地陌生。 而在下瞬,她的腰肢便是一紧,虽然意识被烟给熏得迷糊,但在被强有力的臂弯圈固在怀中之时。 苏如禾只觉得,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虽然周围都是浓重的烟雾,但因为被这人牢牢地圈固在怀中,所以苏如禾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来自于他身上的气息。 非常陌生,却并不让她觉得讨厌的药香。 带着她这么个累赘,这人的动作也非常地敏捷。 而在他们逃出来之时,这破旧的房子终究承受不住,轰然倾塌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在苏如禾的脸上,让她的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直至,耳畔传来了男人低哑的嗓音:“没事吧?” 苏如禾咳了几声,才摇了摇首,在缓过神来的同时,她想从这男人的怀中退出来。 但在下瞬,腰肢的力道却是紧了几分,“别乱动,你会掉下去。” 被他这么一提醒,苏如禾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屋顶上。 看了眼下方,又看了看不远处被烧塌的屋子,苏如禾这才抬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这男人,着一身全黑的斗篷,头上戴着的斗笠完全遮掩住了他的面容。 不过听声音,苏如禾能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想了想,她才道:“你是凤卿的人?” 男人似是看了她一眼,只轻描淡写地回道:“不是,路过。” 路过?这么跛脚的理由,也亏得他能说得出口。 这火势那么大,他若只是路过,怎么会知晓里头困了个人,而且还能这么准确地找到她? 再者,倘若只是个过路人,哪儿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冲进火海里救人。 这若是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将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但既然这人不愿意说实话,苏如禾也并不勉强。 只是看着他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救了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我不喜欢欠别人,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日我定然会报。” 男人似是挑了下眉,低眸看着她,嗓音非常地低:“报恩?” 苏如禾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正常,没什么问题,但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有些不屑。 正想要再解释一句,有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听这声音,好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男人忽然向前一倾,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顷刻间靠得非常之近。 来自于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在刹那间,弥漫在她的鼻尖。 这样近的距离,让苏如禾有些不适,想要向后退。 而在同时,男人不过是一抬流袖,苏如禾只觉得头上动了一下。 在下瞬,她三千青丝尽数散落,随风飘扬的长发,有些遮掩了她的视线。 而她固定鬓发的银簪,此刻,就在这男人的手心上。 他似是低笑了声,淡淡地说着:“那便拿这个,来报恩吧。” 说着,男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量骤然一紧,脚尖不过是一点,在眨眼的功夫,他们便落到了地面之上。 直到落在地面之上,苏如禾才回过了神来。 伸手想去将自己的银簪拿回来,“拿女子的簪子,可不是君子所为。” 但就在她的手伸过去的同时,男人的身形便是一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我可不是什么君子。” 在这话娓娓落音之时,这男人便消失在了眼帘之内。 可谓是来去宛如鬼魅。 被一个男人拿去了簪子,苏如禾有些懊恼,但就在这个男人消失之时,有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禾儿!” 苏如禾才一回身,在下瞬,她便被强有力的臂弯给搂入了怀中。 耳边响起的,是男人有些哑的声音:“没事就好,你可吓死我了。” “我没被火给烧死,都快被你给勒死了,快松手。” 苏如禾倒是没想到,她才写信给凤卿,他竟然半夜赶了过来。 凤卿很快便松开了手,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她真的没有受什么伤,才算是松了口气。 “抱歉,是我的错,才让你遇险,我保证,日后不会了。” 闻言,苏如禾倒是笑了笑,“这话说得,你还能护我一辈子不成?” 凤卿正想要接话,苏如禾却是侧了个身,看向远处塌陷的屋子,“这原鹿,果然是有问题,看来,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灭口了。” “小禾儿,你让人带过来的土,已经有结果了。” 苏如禾抬眸看向他,便见他面色微沉地说着:“这土,被人下了毒。” 486.抱歉,流口水了 果然如此。 苏如禾微微敛了眸光,“在这层被下了毒的土底下,有墓穴,而且舒音说,这墓穴少说也有几百年了,我让人顺着这条线在别处挖,结果是一样的,所以我猜,原鹿一带,许是有个大型墓穴。” 下毒,墓穴…… 凤卿的眸色闪过一道精光,“所以,你怀疑这两者有着必然的联系?” “这么大的墓穴,墓主人不是帝王,便是皇亲或是功臣,这些人死了,陪葬的宝贝会少吗?倘若是我发现了这个墓穴,这么大的一笔宝藏放在我的面前,我不要,才是脑子有问题呢。” 闻言,凤卿不由笑出了声来,非常认同地点了下首,“嗯,这的确符合你这个小财迷的心思。” 苏如禾白了他一眼。 两人正说话间,楚昱赶了过来,“殿下,放火的人抓到了。” 这放火的人被带到凤卿与苏如禾的跟前,他们都还没说话,这人便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看来是个怕死的,这可就好办多了。 不用苏如禾出面,凤卿便上前一步,将他一脚给踹翻在地。 “说,谁指使你的,若有半句虚假,便割了你的舌头,拿去喂狗!” 这人一下就被吓住了,赶忙回道:“是钱师爷,都是钱师爷让小的做的,小的只是拿钱办事,求两位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钱师爷? 苏如禾看向凤卿,他的面色有几分冷,看来,他是知晓这个钱师爷是何人。 “带下去,留一口气就成了。” 当这人被拖下去之后,苏如禾才问道:“钱师爷是谁?” “小禾儿,你来原鹿办事,却没有将原鹿的府衙信息掌握透,可是会吃大亏的。” 经凤卿这么一提醒,苏如禾顿时便明白了过来,“看来这桩事儿,与原鹿官府是有脱不掉的干系了。” “凤卿,你让人将消息传出去,就说这房子里的人,都被烧死了,我想他们一定已经等不及了,今晚,我们便来个守株待兔吧。” 不过凤卿并没有及时回话,只是低眸看着她。 苏如禾被他盯得有些困惑,“我脸上该不会又有什么脏东西吧?” “满脸都是灰,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从哪儿窜出来的一只野猴子。” 苏如禾气极,抬腿便踹了他一脚。 “笑什么笑,你试试被困在里头,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滋味!” 一听这话,凤卿倒是不笑了,转而抓住了苏如禾的皓腕,“跟你说笑呢,随我来,先去将脸擦干净了,这兔子早晚会落网,不必急。” 凤卿带她去了河边,将罗帕给打湿了,苏如禾主动接了过去。 在拭脸的时候,便听凤卿忽然问道:“小禾儿,方才你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想起那个拿走她簪子的男人,苏如禾的心情有些不好,只淡淡地应着:“嗯,我睡得浅,闻到烟味,觉得不对劲,就先跑出来了。” 凤卿没有说话,而是起身,绕到了她的身后。 苏如禾有些奇怪,想要回过首,却被他按住了头顶,“别动,我帮你将头发挽一下。” 说着,他动作非常娴熟地将她的长发握住,不过是几下,便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最后,在这髻上打了个结。 等挽好了之后,苏如禾才抬手摸了一下,有些惊讶:“绸带?” “眼下条件有限,我手上便只有这个,你先将就将就。” 这天气本来就冷,夜里更是寒冷,在外头坐了一会儿,苏如禾便觉得腿都有些冻僵了。 因为他们这是在守株待兔,所以也不能生火,凤卿离开了一会儿,折回来之时,手上就多了件狐裘。 “夜里冷,先披上,别着凉了。” 苏如禾立马就接了过去,“多谢。” 凤卿张了张,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夜里很寂静,加之这是大冬天的,更是没有什么蛇鼠虫蚁的声音。 苏如禾靠在一棵树桩上,等着等着,不知在何时,就睡着了。 凤卿就坐在她的旁边,余光看到她的身子向右侧偏了下。 他身形一闪,在苏如禾要往旁处倾斜之时,及时地接住了她。 怕会惊醒她,凤卿便保持着一个动作,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身上,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如禾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 醒来之时,她才发觉,自己竟然靠在凤卿的身上。 “抱歉,睡得有点儿熟。” 凤卿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嗯,是有点儿熟,都流口水了。” 是吗? 苏如禾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唇角,干的。 面色旋即一黑,“滚。” 凤卿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兔子落网了,不去看看?” 听到这个,苏如禾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站起来的时候,不由蹙了下黛眉。 凤卿立马捕捉到她面色的异样,“怎么了?” “没事,就是脚被冻麻了。” 这么冷的天,在外头睡着了,还保持着一个姿势,不被冻麻才怪。 凤卿本是想扶她,但苏如禾却避了开,只是跺了跺脚,等脚上有了感觉,才道:“走吧,去看看都有哪些兔子落网了。” 这次落网的,可不就是小喽啰,而是有条大鱼,便是钱师爷。 看来这群人真是等不及了,才一收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上门了,刚好被逮了个正着。 这钱师爷被逮住的时候,还非常地嚣张:“你们是何人,竟然对我动手,知道我是谁吗?赶忙给我松绑,我姑且还能饶你们一条小命!” 话才落音,就被楚昱一脚踹中了肚子。 前一秒还像只高傲的大公鸡的钱师爷,下一秒便只能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了。 “为了私吞墓穴的陪葬品,竟然敢在田地里投毒,逼走百姓,好就地掘墓挖出陪葬品,这一笔财富若是到手,怕是挥霍一辈子,都是绰绰有余了吧?” 钱师爷艰难地抬起首来,啐了一口,“这是我们的地盘,这陪葬品,本该就是我们的,倘若不是这些刁民不肯搬迁,我们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劲儿!” 487.算账,耐心有限 做的分明是缺德至极的事儿,但从这钱师爷的嘴里吐出来,却像是非常地有理有据似的。 脸皮能厚到这厮的地步,也真是绝世独有了。 连楚昱都看不过,再次踹了一脚,钱师爷被踹翻,来了个狗吃屎。 “殿下,属下手心都痒了,能不能一刀将他给剁了?” 殿下? 钱师爷一下子就变得结巴了起来:“你……你是……” 不等他说完,楚昱又免费送了他一脚,“放肆,太子殿下岂是你这低贱之人可以随意指指点点的?” 一听到‘太子殿下’这四个字,钱师爷可是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 “见……见过太子殿下!” 这大致的情况凤卿算是了解了,也懒得多看这种势利眼的人渣一眼,只道:“想来你们鲍大人在衙门里怕是等急了吧?本宫也觉得有些口渴了,顺道去讨口热茶喝吧。” 知府衙门。 鲍颉正等着钱师爷的好消息,外头传来了躁动声。 以为是钱师爷回来了,鲍颉正想要走出去,忽而,有一坨黑影,朝着他的这个方向扔了过来。 这鲍颉大腹便便的,运动起来非常地迟缓,以至于这坨措不及防的黑影砸下来之时,正中他的脑袋。 ‘砰’的一声闷响,鲍颉被压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鲍颉艰难地将压在身上的人给推了开,这不看倒好,一看被吓了大跳。 眼前的这个人,被凑成了猪头,一张脸都肿成了馒头,顶着这张脸出去,怕是连他亲爹都不认得。 鲍颉也是凑近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来,这人不是钱师爷,又会是谁? “师爷是你吗?是谁竟有如此大的狗蛋,竟然敢将你打成这样?” 鲍颉正处于愤慨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钱师爷朝着他,艰难地摇头。 钱师爷是提醒他,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否则这下场比他还要凄惨。 但鲍颉完全听不懂钱师爷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肿着一张脸,‘唔唔’的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 “来人,快来人呀,人都死哪儿去了?” 平常,鲍颉这一声令下,就有数不尽的马屁官差赶过来。 眼下都喊了好几声,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心中觉得奇怪,打算出去瞧瞧,便有一道冷冷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钱师爷是本宫打的,鲍大人可是要为钱师爷出气,找本宫算账?” 在话音落地的同时,便有一袭红袂,出现在了门口。 鲍颉作为一方知府,而且还是离京都较近的知府,自然是见过凤卿的。 这一瞧见凤卿,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尤其是看到,凤卿的眸底,是一片肃然,‘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下臣……下臣见过太子殿下,殿下莅临知府衙门,下臣有失远迎,请殿下责罚!” 凤卿凉凉地勾了下唇角,“远迎就不必了,本宫这头一次来原鹿,鲍大人就送了本宫一份大礼,本宫甚是欣慰呀。” 豆大的汗珠子,从鲍颉的额头上滑落了下来。 即便是跪在地上,鲍颉周身也是颤抖不已,“殿下的话,下臣……下臣有些不明白,还请殿下指示。” “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说话的同时,凤卿已几步,到了他的跟前。 看到近在咫尺的高靴,鲍颉将脑袋埋地更低,冷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为了私吞墓穴里的陪葬品,竟能想出在田地里下毒,把不肯搬迁的百姓逼走,鲍大人委实也算是个人才了。” 此话一出,鲍颉的身子就彻底软了,但最后那一点意识,支撑着他不倒下。 不过这开口的颤抖嗓音,却是完全出卖了他:“下臣……下臣不明白,殿下在……在说什么……” “不明白?呵。” 凤卿冷笑了声,不过是一抬脚,踩中了这厮的手背。 有清脆的‘咯咯’声响起,看凤卿面色轻松,不知晓的还以为他并未踩中。 但其实,只不过这么一踩,这鲍颉的手指便被生生地给踩断了! “鲍颉,本宫的脾气不大好,尤其是对于一些证据确凿,板上钉钉,但当事人却还在死鸭子嘴硬的事儿,本宫的耐心一旦被磨尽了……” 说着,凤卿便慢慢地蹲了下手,扣住鲍颉的下巴。 迫使他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倒是瞧见,这鲍颉竟然已经被吓哭了。 能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来,胆子却是如此之小,可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可就不会,像现下这么好说话了,所以说,你眼下还有几秒钟的思考时间,若是你还要死鸭子嘴硬,本宫不介意,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不等鲍颉开口,凤卿又轻飘飘地说着:“本宫听闻,你才进门的妾室,有孕了?就不知,这剖腹取子的滋味,她是否能承受得住了。” 在诸多皇子之中,凤卿身为太子,脾气算是最好的。 通常而言,鲜少能看到他发火。 但他一旦发起火来,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像这种破腹取子的话,从他的口中吐出,就像是说着家常便饭一般。 鲍颉一下瘫软在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招,我都招,只求殿下……放过我的家人……” 凤卿松开了手,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带下去,招供画押吧。” 在鲍颉与钱师爷被带下去之时,何遂也赶了过来。 “见过殿下。” 凤卿只抬了下手,直接进入了主题:“何遂,本宫已为你将开了一条路,不过,这条路凶险万分,本宫只问你,敢不敢走。” 鲍颉所做之事败露,只要呈报上去,这原鹿知府的位置,定然是要换人。 而凤卿的这一席话,显然便是有意让他接替这个位置。 只不过原鹿被鲍颉弄得乌烟瘴气,而凤卿让何遂接手,不仅要整顿原鹿,还有更深层次的任务。 何遂是个聪明人,闻一知十,非常干脆利落地便跪了下来。 掷地有声地回道:“草民无怨无悔。” 从房中出来后,凤卿倒是没有急着离开知府衙门,而是带着苏如禾直接去了厨房。 苏如禾有些奇怪:“你带我来厨房做什么?” 488.好看,该多笑笑 “忙活了一晚上,不饿?” 凤卿不提,苏如禾倒是没什么感觉,被他这么一说,她倒是真觉得饿了。 说话的同时,凤卿朝灶头指了指,“去生火。” 苏如禾也不含糊,过去帮着生火。 凤卿做的是面,就地取材,做的是最简单的青菜鸡蛋汤面。 别说,这厮虽然贵为太子,但这手艺却着实是不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香味便飘过来了。 盛了两碗面,放在桌上,凤卿才朝苏如禾招了招手,“来,尝尝看,够不够咸了。” 光是闻着那味道,苏如禾便觉得很饿了,闻言立马便走过去。 尝了一口,虽然很烫,但味道着实不错。 不过在尝第二口的时候,苏如禾觉得她似乎吃过比这个更好吃的面,但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吃过,她却是想不起来了。 总觉得似乎有这么个印象,但又回忆不起来。 “怎样?” 苏如禾又吃了一口,才道:“嗯,看在你这么卖力的份儿上,勉强凑合凑合吧。” 凤卿免费送了她一个板栗,“小禾儿,便算是我父皇母后,都还没有这个荣幸尝到我亲手做的东西,你还嫌弃?” 苏如禾抱着一碗面,坐到了板凳上,“别打扰我吃东西。” 看她这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送,也完全不怕烫的样子,看来是真饿坏了。 —— 原鹿知府鲍颉为了私吞墓穴里的陪葬品,而自导自演了饥荒的案子,呈报上朝堂之后,引起了一阵哗然。 饶是朝堂上那些奸佞之臣,怕也是没有这鲍颉的胆子这么大,竟然为了私吞宝藏而如此煞费苦心地做出此等事情来。 皇帝为此龙颜大怒,都不用过审,就直接大手一挥,将这鲍颉给满门抄斩了。 而这件事所牵扯的一干人等,皆是被推出去斩首示众。 这消息一传出去,可是让老百姓们大出了一口恶气,纷纷歌颂皇帝英明神武。 这桩事的功臣本是凤卿,但凤卿在掌握了所有的证据之后,并没有直接放在朝堂上公布。 而是先去单独找了皇帝,将此事在私底下上报。 他的这番作法,很显然便是要将这桩事的功劳都给皇帝,而他自己丝毫不贪慕,只做好一个好儿子的职责。 皇帝对此可是大为感动,虽然在表面上不能将此事真正的功臣宣告出去,但凤卿在皇帝心中的好感度,再次刷了个新的高度。 无论这功劳有多大,都不贪功,反而为他这个做父亲的考虑,皇帝如何能不感动? 相比之下,这四儿子凤栎就着实是让皇帝觉得不称心意了。 皇帝将赈灾这桩事全权交给凤栎,但私下却是让人一直盯着。 这凤栎在赈灾之时,趁机大贪一笔也就算了,还将这赈灾的功劳全都归在了自己的头上。 对于这点,皇帝就非常地不高兴了,尤其是在凤卿做了这桩大事之后,皇帝对凤栎的不满就更是明显。 以至于在鲍颉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在朝堂之上,凤栎都很难再说上什么话了。 因为每次凤栎说什么,收到的,都会是皇帝的黑脸,而不管凤卿说什么,皇帝都是笑脸有加。 对此,凤栎表示自己很气愤,对凤卿的怨恨就更深。 不过对于这些,作为主事者的凤卿却是显得格外地淡定,俨然是一副受宠不惊的架势。 在下了朝之后,便去原鹿逛逛。 原因无他,在处理了鲍颉的案子之后,在凤卿的举荐之下,何遂坐上了原鹿知府的位置。 而苏如禾也没有离开,跟着何遂一块儿解决田地的问题。 这土地被下了毒,从解毒到播种粮食,是一项艰难的过程。 凤卿赶过去的时候,苏如禾还在田地里,蹲在地上勘查土质。 这时,有个小身影来到了她的跟前,投下的暗影,挡住了苏如禾头顶的阳光。 她一抬首,便瞧见阿惠朝着她笑得很开心。 之前,这小女孩儿对她还是百般嫌弃,甚至还与她的爷爷联手,想要杀人越货呢。 眼下,阿惠从老头的口中知晓,造成这场饥荒的大坏蛋被抓了起来,而抓这个大坏蛋就有这个大姐姐的功劳。 想着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阿惠心中对苏如禾的好感度顿时便爆棚了。 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伸,在她的手心上,恍然就有两根红薯。 “苏姐姐,给你吃。” 这都改口叫她‘苏姐姐’了,苏如禾勾了下唇角,在接过去的同时,顺口问道:“把红薯都给我了,你和你爷爷不会饿肚子?” 阿惠果断地摇摇首,“爷爷说,苏姐姐是我们所有人的大恩人,我们要懂得知恩图报,只要苏姐姐吃得高兴,我就高兴。” 孩子就是孩子,说的话质朴却又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苏如禾笑了笑,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那我就不客气了。” 阿惠笑得眉眼弯弯,“苏姐姐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苏如禾怔了下,在下瞬,后背便有一道含笑的嗓音飘了过来:“说得没错,小禾儿你是该多笑笑,才对得起你这张脸。” 迎面走来的,不是凤卿又会是哪个? 阿惠一瞧见凤卿来了,便很是自觉地跑开了。 苏如禾唇边的笑敛了几分,“你来得倒是快。” 在距离苏如禾还有一两步的距离停下,“进展得如何?” “大部分的田地,在撒了解药之后,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再过半个月,应当就可以全面开始种田了。” 凤卿应了声,旋即又道:“半个月之后,东临使节来访,小禾儿你猜,这次东临派了什么人过来?” 看他笑得那么奸诈,苏如禾不由挑了下眉,“该不会是什么公主郡主的,要来与你们这些皇子联姻吧?” 凤卿免费送了她一个板栗,“联姻这种事情这么无聊,我会与你说?这次随着东临使者团来的,还有东临的国手沈琰。” 国手? 苏如禾眸光一转,“出使他国却派了个国手,这摆明了是挑衅啊。” “所以这种事情,自然是少不了小禾儿你了。” 闻言,苏如禾楞了下,“这关我什么事儿?” 489.独特,很有骨气 “小禾儿,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倘若你能一举击败了东临的国手,这可是大功一件,加之父皇对于围棋的喜爱,说不准,看在你难得的才能上,便松口准许你入朝为官了呢?” 这厮说得倒是轻松。 苏如禾不由白了他一眼,“就我这水平,连你都打不过,还打赢国手?是你的脑袋被门夹了,还是我没睡醒?” 凤卿笑眯眯地摸了摸鼻尖,“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者小禾儿你那么聪明,我相信,这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你突破极限。” 说着,他便拉住了苏如禾的皓腕,“所以,时间紧迫,随我回东宫,就不要在外头瞎转悠了。” 什么叫瞎转悠,她分明是在做正事好么? 凤卿说魔鬼训练,还真是魔鬼训练,在接下来的这半个月时间里,除了吃饭睡觉之外,苏如禾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下围棋上。 而且为了提高苏如禾的棋艺,凤卿将所有有利于提高棋艺的书籍都搬了过来。 俨然是要将苏如禾打造成一代国手的节奏。 虽然这个过程很苦,但苏如禾却是没有任何的怨言,凤卿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而且她自己还加强了训练的难度,以至于有时候夜里睡觉,苏如禾在睡梦中说的梦话,都是提子落子的,就跟魔障了一般。 这日,苏如禾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个千古残局,之所以称之为千古残局,无疑是这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将这局给破了。 看这局势很奇妙,苏如禾觉得很有意思,便将这残局摆了出来。 正看得入神,忽然,屏风处有动静传来,‘砰’地一声响,屏风落在了地上。 苏如禾猛然回过神来,便见千离长老与素衣长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见过少主人。” 两人同时屈膝行礼。 对于他们的出现,苏如禾倒是没有半丝的惊讶,只是抬了下手,示意他们起来。 口上淡淡道:“你们来得倒是及时,起来吧。” “少主人,您吩咐之事,我们已经办好了,不知少主人还有何吩咐?” 苏如禾把玩着手中的白子,眸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倘若我让你们成立一个杀手组织,你们需要用多长时间?” 杀手组织? 千离长老与素衣长老对视了一眼,“从找到合格的杀手,到训练,再到能够单独执行任务,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很好,我给你们两年的时间,我不仅需要一个杀手组织,还要让这个组织在江湖上能站稳脚跟,明白吗?” 素衣长老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斗胆请问少主人,您要这个杀手组织,是有何用途吗?”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这世上,最危险的方式,也是最快的赚钱方式,我需要一定的财力作为基础,但其他的方式赚钱太慢,这个法子,不但能够生钱,而且这些培养出来的杀手,还能为我所用,一举两得。” 素衣长老深深地鞠了一躬,“是。” “拿来吧。” 闻言,千离长老和素衣长老都不由楞了住,“不知少主人说的是什么?” “你们为我做事情,所谓礼尚往来,我自然也不能让你们吃亏,九天银镯我可以暂时收下,不过做不做圣女,就要看你们之后的表现了。” 一听这话,两人皆是大喜,赶忙自怀中掏出了一只镶金的匣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苏如禾接下后,并未打开,只是将其放在身边,“有事我会飞鸽传书与你们,回去吧。” 千离长老与素衣长老离开之后,苏如禾还在想那一局残局。 只是想了三天,都没有任何的思绪。 而在第四日,便到了东临使者进京面圣之日。 凤卿到苏如禾的房间之时,她没有在床上,而是在软塌之上。 不过却是趴在矮桌上,看来是下了一夜的棋,直接在这榻上趴着就睡着了。 凤卿无声地笑了笑,“小禾儿,再不起,可是连东临国手的面都见不到了。” 苏如禾猛然间清醒了过来,因为才醒,所以这眸子里还是带着睡意的茫然。 ‘噗嗤’一声,凤卿就笑出了声来。 苏如禾揉了揉眼角,抬脚去踹他,“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日的脸,嗯……很独特。” 一脸懵逼的苏如禾,是在坐到了铜镜前,看到倒映在镜子里的自己,才明白凤卿在笑什么。 因为她是趴在围棋上睡的,脸上沾了不少棋子,以至于这脸蛋上眼下都是一个个凹下去的棋子印,看着委实是滑稽。 在洗漱打扮完毕,出门的时候,脸上的印记都没有退下去。 苏如禾只能一手捂着左脸,上了马车。 凤卿看她懊恼的样子,险先忍不住又破功,但怕她会生气,便故作正经地干咳了声。 “没事的,不就是几颗棋子印,这多独特呀。” 独特你妹! 苏如禾揉着左脸,别过首,不想与他对话。 难得看苏如禾发小脾气,凤卿心情不错,将桌上的糕点往她那儿推了推。 “早膳你只吃了一点,入宫后会饿的,再吃些糕点填填肚子吧?” 苏如禾很有骨气地没动,凤卿也知晓他的玩笑有些开过头了,便也不勉强她。 入了宫之后,凤卿先带着苏如禾去了御花园的凉亭里。 “小禾儿,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待会儿我再来接你,可好?” 苏如禾随意地摆了摆手,“你去忙吧,不必管我。” 在凤卿离开之后,苏如禾便拿出了一本棋谱,趁着这个空档看起来。 别说,一开始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围棋,但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下来,她倒是发现,围棋的世界,深奥而又有意思。 尤其是心定不下来的时候,下一盘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看得入神,忽而,有只纸鸢,飘进了她所待的凉亭,落在了她的脚边。 紧随着,便有妙龄女子的嗓音响了起来。 “这边这边,我看纸鸢往这儿飞了。” “不是不是,是在这里,是飞进那个凉亭里了!” 闻声瞧去,苏如禾便见,三四个衣着贵丽的妙龄女子,朝着她这厢过来。 490.出气,是她干的 苏如禾将书放下,弯下腰,在将这纸鸢捡起来之时,便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不等苏如禾抬首,便有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是你这个贱婢!” 不过看,一听这说话的语气,苏如禾便知对方是何人。 跟着跑进凉亭里的,不是昭阳郡主沈碧,又是何人? 不过与她一块儿的,还有两个妙龄女子,但这两个人苏如禾并未见过。 看这沈碧咬牙切齿的样子,似是恨不得将苏如禾给剥皮抽筋。 若是按照她往日里的个性,她早就已经冲上去了。 不过这次,她却没有这么冲动,而是向周围看了看。 苏如禾淡淡瞥了她一眼,才象征性地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贱婢,我太子表哥呢?” 张口闭口便是贱婢,真是够没有礼貌的。 苏如禾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太子殿下办正事去了,很快便会回来,郡主若是有什么要事,不妨便在此等候吧。” 一听凤卿不在,沈碧一步上前,伸手就想要做什么。 苏如禾也不动,只是抬眸,微凉的眸光凝视着她。 嚣张的沈碧在对视上苏如禾的目光之后,竟是被她的目光给吓了住,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在退后之后,沈碧才反应过来,立时便懊恼地咬牙。 却是没有方才的勇气了,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沈碧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让它白白浪费了。 再次上前,一把便从苏如禾的手中将纸鸢给夺了过去。 这凉亭的旁边,就是一条河。 沈碧走过去几步,便将这纸鸢扔到了河里。 转而,插着腰指向苏如禾,“贱婢,本郡主的纸鸢掉到河里了,本郡主命令你去将它捞上来!” 这种幼稚的行为,简直是让人发笑。 所有人都以为苏如禾不会理会她,却不想,苏如禾竟然还真走了过去。 站在河边,看了看漂浮在水面上的纸鸢。 做出要去捞纸鸢的动作来,而沈碧则是看准这个时机,几步夺上前,抄起脚,就要往苏如禾的身后踢。 舒音一见,正打算出手,却不想,苏如禾忽然往左边一侧。 与此同时,一个飞快的旋身,抬脚,干脆利落地踹中了沈碧的屁股。 一脚,便将这厮给踹到了河里。 只听得‘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前一秒还像大公鸡一般趾高气昂的沈碧,在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只剩下在水里扑腾求救:“救……救我……” 岸上的人皆是被这扭转的局势吓住了,直到听见沈碧的求救声,才算是反应过来。 虽然这沈碧很嚣张,但毕竟是个郡主,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跟着她的婢女可就要因此而受到责罚。 反应过来的婢女正打算去救人,便见苏如禾忽然往后一跳,“呀,水里有蛇!” 在场的,都是女子,就算是胆子再大,一听到蛇,也是吓得立马向后头躲。 于是乎,可怜的沈碧,在河里扑腾地都快没气儿了,直至后头有声音传过来。 “闹哄哄的,都聚在那儿,闹什么呢?” 闻声瞧去,却见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之下,窦皇后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站在岸边的人赶忙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窦皇后一眼看去,便瞧见河里,竟然是沈碧。 蹙了下眉,冷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将昭阳救上来!” 一声令下,便有太监跳下了河,将已经被水呛得奄奄一息的沈碧给救了上来。 连着吐了好几口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鬓发亦是乱糟糟,犹如鸟巢。 此时此刻的沈碧,可是连落汤鸡都比不上。 倘若不是窦皇后在,在在场的人怕都是要笑出来了。 而沈碧在缓过了气之后,挣扎着就朝苏如禾扑过去。 “你这个贱人,竟然想害死我!我要杀了你,贱人!” 贵为郡主,此刻却像是个泼妇一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委实是让人贻笑大方。 苏如禾根本就不需要动,因为沈碧根本就碰不到她,在地上踉跄了几步,就因为脱力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身边的人,更是没有人上前去帮沈碧。 沈碧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不过这次,却是没有朝着苏如禾扑过去,而是调转了个方向。 “皇姑姑,皇姑姑你要替我做主啊!是这个贱人,是她将我给踢到河里的,皇姑姑你一定要杀了她替我出气呀,呜呜……” 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实在是难看。 窦皇后的眸底闪过一丝嫌弃厌恶之色,但对方毕竟是她的亲戚。 在听到沈碧的话之后,窦皇后犀利的眸光,倏然便看向了苏如禾,“是你将昭阳踢下水的?” 苏如禾只跪在地上,看似低眉顺眼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冤枉,是郡主非要自己去捡河里的纸鸢,不慎失足掉进了河里,再者当时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便算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呀。”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苏如禾可是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 窦皇后将眸光一转,看向的却是另一个方向,“宓儿你说,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的妙龄女子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眸子,“我不知晓呀,当时事情发生地太突然,我赶过来的时候,昭阳就掉在水里了。” 一听这话,沈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睛都红了,“凤宓,你怎么能帮着这个贱人说话!皇姑姑,不是这样的,当时他们都是在场的,是这个贱人把我推下去的……” 不等沈碧说完,便有一道轻飘飘的嗓音传了过来:“本宫不过是才离开了片刻,这凉亭倒是好生热闹。” 迎面不紧不慢走过来的,不是凤卿又会是谁? 看到凤卿,窦皇后的面色才算是好转了些。 “昭阳落水,说是卿儿你的婢女推的,本宫还在问话,卿儿你回来的倒是及时。” 闻言,凤卿的眸光却是先看向了苏如禾。 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沈碧。 一蹙冷眉,“你说,本宫的人,将你推下了河?” 491.来个,杀人灭口 凤卿的眸光很冷,语气更是冷。 沈碧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但这的确是事实,她便壮着胆子道:“是……是啊,就是她推的我。” 凤卿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些婢女的声音。 “是这么回事吗?在回答问题之前,都给本宫想清楚了。” 这做下人的,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揣摩主子的心思。 听这语气,凤卿俨然是要维护自己人,而不管这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郡主,是要是个有脑袋的人,都知晓如何选择。 于是乎,这几个婢女,很是整齐地回道:“奴婢……奴婢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知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是被苏如禾给踹下了河,又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了一刀。 这沈碧今日也算是踩了狗屎,这倒霉催的运气也是没谁了。 “你……你们瞎说!” 沈碧正打算教训她们,凤卿的话音骤然一低:“够了。” 不过是两个字,便将沈碧给吓住,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 “沈碧,本宫这人呢,有一个坏毛病,那便是护短,像今日这般,将脏水泼到本宫的人的头上的事儿,本宫不希望再发生,若是你还不肯学乖,本宫不介意,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凤卿的面色清冷如霜,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尖上。 这偏袒之意如此明显,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再往上撞,否则只会是撞得头破血流。 沈碧就算是再傻,也不会傻到还要在这件事上纠缠。 见沈碧不再说话了,窦皇后才摆了摆手道:“将昭阳带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说完,窦皇后又看向了凤卿,只道:“卿儿,随本宫过来。” 凤卿与苏如禾对视了一眼,便跟着窦皇后走了。 直到这两拨人都走远了,离苏如禾尚有几步之远的少女忽然就跳到了她的跟前。 “你的胆子可真是大,连昭阳的屁股都敢踹,我叫凤宓,你叫什么名字?” 凤宓,西魏九公主,贤妃唯一的女儿。 苏如禾看着她,才敛了眸光道:“方才,多谢九公主相助。” 虽然苏如禾也有能力确保自己安然无恙,但她也确实是没想到,凤宓竟然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毕竟,她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说,凤宓也不该站到她这边。 凤宓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那一脚踹得可真是漂亮,其实说实话,我早就看沈碧不爽了,只是碍于面子,没有与她闹掰,今日你这一脚下去,我差些就直接鼓起掌来了呢!” 虽然她们是第一次相识,但这九公主爽朗的性子,倒是挺符合苏如禾的胃口。 “可是九公主今日帮我说话,昭阳郡主日后怕是会找你麻烦。” 毕竟,沈碧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定然是会怀恨在心。 不过凤宓却是丝毫不在意,挪动一步,以胳膊肘顶了一下苏如禾,“哎,你真是太子哥哥的婢女?” 苏如禾看向她,“算是吧,九公主有疑惑?” “我可是第一次瞧见,太子哥哥出门,身边还带着个女人,你说你是他的婢女,我可不信,你们俩一定有大奸情!” 一听这话,苏如禾倒是不由笑了,“九公主你真的想多了,我与太子殿下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凤宓噘了噘嘴,正想要说话,便有一道凉飕飕的嗓音飘了过来:“小九,贤妃娘娘在到处寻你,还不过去。” 见凤卿回来了,凤宓自然不好再与苏如禾说悄悄话。 “你是住在东宫吧?改日我来找你玩儿哈。” 说着,凤宓朝凤卿做了个鬼脸,脚下如生了烟一般地迅速开溜。 等凤宓跑远了,凤卿低眸,却发现苏如禾的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心情不错。 “小禾儿,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就敢将沈碧踹到河里。 若不是凤宓跳出来为苏如禾说话,这事儿可是没这么简单就处理完了。 苏如禾抬眸看向他,“我既然敢踹,自有办法脱身,怎么,怕我拖累你?” 凤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若是你解决不了,那我也只能,来个杀人灭口,死人的嘴巴,是最严实的。” 闻言,苏如禾有片刻的怔忪。 倘若这事儿她真的摆平不了,她完全相信,凤卿能够说到做到,将那些站出来指控她的婢女给一刀抹脖子了。 苏如禾收回了视线,转移话题:“东临使节到了?” 凤卿应了声,“宴席就快开始了,随我一块儿进去吧。” 苏如禾折身去凉亭拿书,走近一看,却发现打开的书册上,正趴着一只蜘蛛。 本想将这蜘蛛给拨开,但苏如禾仔细一瞧,却发现这蜘蛛趴的地方很是微妙。 这一页,正是苏如禾想了好几日,也想不出的千古残局,而这蜘蛛所趴的位置,在最角落的地方。 按正常思路而言,这个地方,怕是三岁稚儿都不会下,这一招,是险棋。 但倘若照着这一子落下去,苏如禾的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的几步棋。 忽然之间,便是豁然开朗。 原来,是她想复杂了,绝地逢生,化险为夷,说的就是眼下的这盘棋局! 凤卿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苏如禾出来,便走过去,正瞧见苏如禾眸光熠熠地盯着桌上的书看。 “怎么了?” 凑过去,发现这书上有只蜘蛛,凤卿不由奇怪,这蜘蛛,有什么好看的? 苏如禾将这蜘蛛赶跑,这才将书收了回去。 等凤卿带着苏如禾到宴席之上时,已然是高朋满座了。 苏如禾放眼过去,先是瞧见了皇帝,而后是窦皇后,再是四位嫔妃。 这下方的,是诸位皇子,以及皇亲国戚与朝中大臣。 这些重臣的样貌,苏如禾是通过画像,都记在了心里。 但今日这宴席上,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 这几个人,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左右,苏如禾注意到,他们的手,都有特殊的老茧。 这是,长期下围棋所留下的老茧。 看来,皇帝在得知东临派了国手过来砸场子,所以特意请了这几位棋手来应对了。 492.死罪,为何发笑 钟声响起,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东临使者团便踏着一地的红毯走了进来。 苏如禾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就只是这么一眼,她便确定了,国手沈琰是哪一个。 不过令苏如禾没想到的是,这沈琰作为围棋高手,竟然会如此地年轻。 而且,这样貌,还是属于眉清目秀的类型。 这样的容貌,也算得上是上佳了,这样的男人,分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靠才华,也着实是个人才。 在一番礼节之后,东临使者团便在指定的位置一一落座。 苏如禾对这沈琰觉得好奇,便不由多看了两眼。 却不想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忽然侧过首来,正与苏如禾来不及收回的眸光相撞。 而后,他微微一勾唇角,竟是朝着苏如禾点了下首。 看这架势,像是认识她的模样。 便在苏如禾心中觉得奇怪之时,一曲舞罢,东临的使者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王早便听闻,西魏皇帝陛下钟爱围棋,今日我等特奉我王之命,献上冷暖玉棋子,还请皇帝陛下笑纳。” 这冷暖玉棋子可是绝世独有,像皇帝这般爱围棋的人,自然是知晓的。 如今这东临一出手,就是冷暖玉棋子,皇帝的心中自是高兴的,谁让他是围棋爱好者?这东临送的礼物,算是送到他心坎上去了。 不过在表面上,皇帝却是装得非常淡定,只是挥了挥手,笑道:“劳烦使者转告,便说这个礼物,朕很喜欢。” 东临使者又拱了手,“我王钟爱围棋,所以这次出使贵国之时,特意命我东临国手沈琰大师一同前往,听闻西魏人杰地灵,想来与我们沈国手对弈,也是绰绰有余的吧?”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啊! 先给了颗甜枣,再来个巴掌,这东临使者的胆子,也着实是够大的,敢在别人的地盘上说这样一番话。 皇帝面色一沉,“这对弈,还是算了吧,这若是分出个输赢,可是会有损两国的和气。” 东临使者笑了笑,“皇帝陛下说得是,这一点,我们沈国手也想到了,所以,这次并非是双方对弈,而是与前人对弈。” 什么,前人对弈? 众人皆是一脸懵逼。 便见沈琰缓缓地站了起来,“沈某这儿有一盘千古残局,沈某自接触围棋以来,便一直在研究这盘棋,却始终未有结果,此番东临出使西魏,沈某听闻西魏棋手棋艺高超,便想借贵国之手,解开这千古残局。” 这沈琰被封为国手,又对这千古残局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思绪。 如今将这棋局摆上来,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谁能如此地本事,将这残局给解开? 看似是非常和谐,不伤两国和气的举动,实则却是比之前两人之间的对弈更来得挑衅。 若是西魏没有人能够解得出来,岂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承认西魏人杰地灵的名声是吹出来的? 这东临,可谓是用心颇深啊。 但人家都这么说了,这样的方式,又丝毫不损害两国的和气,皇帝自然是不好拒绝。 棋局很快就摆了上来。 皇帝挥了挥手,只道:“各位爱卿都看一看吧。” 在座的,几乎每个人都看了,不过真正动脑子的,是皇帝请来的那几位棋手。 但这几个人,在看到这盘棋之时,都拧紧了眉头。 皇帝也是个围棋爱好者,一看他们这样子便知他们这是束手无策了。 倘若这盘局,西魏这边真的解不出来,那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丢脸也就算了,还会损害到他一国之君的威严,这皇帝可是不干,于是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便愈发阴冷。 苏如禾觉得,有时候这运气到了,是拦都拦不住。 就好比眼下,这沈琰所摆的千古残局,正是前几日苏如禾在书上无意中看到的。 当时苏如禾也觉得这盘棋很有意思,但研究了好几日也没有思绪。 而恰巧进宫之时,有只蜘蛛落在了她的书上,苏如禾这么不经意地一推敲,就想出了破解之法。 眼下可是个绝佳难得的机会。 苏如禾环顾了四周一圈,而后一勾唇角,在凤卿的耳畔说了一句话。 凤卿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在对上苏如禾狡黠的眸光之时,他便笑出了声来。 他的位置离皇帝很近,这么一笑,皇帝自然是注意到了。 “卿儿,为何发笑?” 皇帝正因为没人能解得开这棋局,而恼火不已,听到凤卿的笑声,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凤卿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拱手回道:“父皇,儿臣只是觉得,这棋局过于简单,却被称之为千古残局,来考验我西魏的棋手,委实是不妥。” 这狂妄的语气,简直是要上天啊! 不过一听凤卿这话,皇帝的脸色却是好转了许多。 对于自己的儿子,皇帝还是很有自信的,既然凤卿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番话来,便说明他有破解之法。 立时,皇帝的面上便呈现了悦色,“这般说来,卿儿你有解局之法?” “儿臣的婢女对于棋艺略有研究,不如,便由她来代劳吧。” 这婢女,说的自然便是苏如禾。 苏如禾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凤卿的身后站了出来。 先朝皇帝行了个礼,皇帝摆了下手,只道:“卿儿说,你有破解之法?若是破不了,这可是死罪,你不怕?” 苏如禾不卑不亢地回道:“这一局,便是三岁稚儿也能解开,奴婢棋艺虽是比不上沈国手,但破局,还是有把握的。” 她都这么说了,皇帝自然是不再阻拦,挥挥手让她去破局。 苏如禾走到沈琰的跟前,对于她的出现,沈琰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还含笑看着她。 “姑娘请。” 苏如禾执起了一枚白子,下在了最角落的一个地方。 这一子落下,引得那些懂围棋的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本就是一盘死局,这一子下去,可是死到不能再死了! 顶着这些人认为她这是在花样作死的目光,苏如禾又执起一子,落下。 慢慢地,在她的手下,原本是死到不能再死的棋局,竟然开始起死回生了! 493.侧妃,我不愿意 何为绝地逢生?何为化险为夷? 说的,便是此时此刻,在苏如禾手下的这一盘局。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子落在这个地方,是自寻死路,将这棋局是逼到了死角。 但正是这看似死路,却迎来了柳暗花明的重生。 简直是妙极了! 皇帝是围棋的爱好者,看到这儿,最先鼓起掌来,“好,真是一局好棋!” 这样一盘千古残局,就这么,被一个小婢女给破了? 这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的既视感,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至皇帝最先鼓起掌来,众人才算是回过神来。 而沈琰在看到苏如禾的破解之法之时,亦是眼前一亮。 深深地看了眼苏如禾,才拱手道:“姑娘棋艺高超,沈某心悦诚服。” 苏如禾微微一笑,“沈国手过誉了。” 而后,苏如禾才又朝着皇帝跪了下来。 此刻,皇帝心情大好,看着苏如禾恍如是看到了宝藏一般。 “朕真是没想到,卿儿的身边,竟有棋艺如此高超的才女,好,真是好得很呀。” 说着,皇帝朝着苏如禾摆了下手,“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苏如禾。”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首,先是看了眼凤卿,发现他也在看苏如禾,而且这眸光,除了笑意之外,还有恍若碧水的温柔。 毕竟是过来人,一看凤卿这眼神,皇帝心中便是有数了。 在有数的同时,皇帝又非常地欣慰,觉得自己这儿子,眼光倒是不错。 不过这女子虽然有才,但……终究也只是个小小的婢女。 这般想着,皇帝心中便有了决断。 “你破局有功,朕重重有赏,这金银珠宝,未免太过于俗气,既然你是卿儿贴身侍俾,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如朕今日便做一回媒人,将你赐予卿儿做侧妃,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别说是其他人大为震惊,便是窦皇后都是面色骤变。 虽然窦皇后对于苏如禾还是挺满意的,但她的身份,显然是配不上凤卿。 顶多,也只能做个通房丫鬟而已。 窦皇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却不想,今日苏如禾立了一大功,让皇帝龙心大悦。 皇帝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就给赐婚了。 从小小的婢女,一跃龙门,成为太子侧妃,这可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窦皇后心中自是极不愿意,但皇帝金口玉言,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即便是一国皇后,也不能拂了皇帝的意思。 只能咬着牙,盯着苏如禾,恨不得以眼神将她看个千疮百孔。 而凤卿亦是没有想到皇帝会这样说,眸中闪过诧异,不过转而,他却是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 虽然他之前,的确是答应苏如禾,要为她铺就一段锦绣前程,但倘若天不遂人愿,那也是怪不得他的呀。 而作为所有人目光聚集的焦点,苏如禾跪在大殿中央,在听到皇帝的这一席话之后,只是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随后,深深地将脑袋磕在了地上,声线不见半丝惊喜:“皇上,奴婢不愿意。” 此话一出,引起了一片哗然。 敢当着众人的面,拂了皇帝的意思,这作死的程度,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皇帝前一秒还是笑容满面,在听到苏如禾的话之后,笑容一敛,这气势就上来了。 “你敢抗旨?” 即便是面对皇帝的威仪,苏如禾依然能够临危不惧,只回道:“皇上圣明,奴婢破局之时举手之劳,不求有功,只是皇上赏罚分明,对奴婢例行赏赐,奴婢感恩不尽,只是这赐婚,乃是皇上口头上提及,并未明确下旨,所以奴婢这不算是抗旨,还望皇上明鉴。” 虽然被这小婢女当众抗旨,皇帝这面子上过不去,有些生气,但听苏如禾这解释,却又有些气不上来。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愿,是觉得,朕的太子,配不上你这个小婢女?” 这皇家之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觉得自己看中了,别人就一定是惊喜地感恩戴德。 苏如禾心中微叹气,又道:“其一,奴婢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小丫鬟,万万是配不上太子殿下高贵的身份;其二,奴婢与太子殿下并无男女之情,岂能结为夫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看这样子,当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皇帝虽然是想做这个媒人,但奈何这小女子即便是顶着触犯皇威,也不肯嫁。 皇帝眯了眯眸子,转而看向了凤卿,“卿儿,你的意思呢?” 凤卿这才站了起来,“儿臣多谢父皇美意,儿臣只是单纯地欣赏她的才华,并没有男女之意,请父皇收回成命。” 既然这双方都这么说了,这月老,皇帝自然是做不成了。 人家都把话说得那么漂亮了,而且也没让皇帝丢了面子,这赏赐,依然还是不能少的。 这般想着,皇帝的面色便缓和了许多,“既然如此,那便换个赏赐吧,你说,你想要什么,朕都尽量满足你。” “不论奴婢提什么要求,皇上都会答应吗?” 苏如禾这语气,够大胆,够狂妄。 这在场的人,都为苏如禾这狂妄的语气给倒吸了一口凉气。 敢用如此不怕死的语气和皇帝说话,怕也只有苏如禾一人了吧?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胆的人,和皇帝说话了,皇帝却也没觉得不舒服,反而认为这是个非常独特的女子。 “朕金口玉言,难道还有假?” 很好。 苏如禾一勾唇角,字句清晰地说着:“我想入朝为官。” 此话一出,不仅是满座之人,便是皇帝,都是大为吃惊,“什么,你想当官?” 苏如禾颔首:“是。” “自古以来,从未有女人为官,苏如禾,你可知晓你今日的这一席话,意味着什么?” 苏如禾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回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能为社稷谋福,为百姓谋福,皆是国之栋梁,皇上乃是一代明君,自然也是不会以男女之性别,而区别对待,错失良才吧?” 毫无疑问,苏如禾的这一席话,掷地有声,说得皇帝不仅震惊,而且还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 只是这女子为官,实在是史无前例,皇帝一时之间,不由陷入了深思。 便在这时,凤卿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有话,想单独与父皇谈谈。” 494.孩子,不是你的 没有人知晓,皇帝与凤卿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很快,皇帝便走了出来,只是面色有几分凝重。 就在所有人以为皇帝要因此而降罪于苏如禾之时,首领太监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宣布了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一宣布,便引起了满座华然。 原因与他,皇帝非但没有降罪于苏如禾,而且还下纸册封苏如禾为户部主事! 女人入朝为官,而且任职的还是户部主事的职位,这简直有点儿天方夜谭之感。 倘若不是在现场,怕是没人会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 这若是在素日的朝堂之上,皇帝要是下这样一道惊人的圣旨,怕是早就有大臣站出来反对了。 但是眼下,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其一,皇帝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就下了旨,这圣旨若是违抗,可是要杀头的。 其二,这还有东临使节在,面子上,可是要做足了。 虽然这册封女人为官,的确是史无前例,但正因为史无前例,才彰显了西魏皇帝的贤明。 可谓是一举两得,既彰显了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肚量,还顺带着招揽了人才。 这买卖,可是不亏。 宴席结束,出宫之时,苏如禾的心情不错。 因为达成所愿,可以省了许多时间和心思,她自然是高兴。 不过凤卿却是有些不高兴。 看着苏如禾,好一会儿,才道:“苏大人,恭喜了。” 说着,还伸出了一只手。 苏如禾心中高兴,便没有注意到凤卿的异常,顺势也击了下他的手心,“太子殿下,同喜同喜呀。” “我有何之喜?” 苏如禾挑了下眉,“我总算是荣升为你的左膀右臂了,难道这不是一件可喜之事?” 凤卿笑了笑。 的确是一件喜事,却也是一样损失。 想起在后殿,皇帝与他说的那一席话,凤卿的手心不由捏紧了几分,眸色有几分深沉。 半晌,才回道:“是啊,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起,同朝为官了,的确是一件喜事。” —— 两年后。 西魏京都,宫门前。 苏如禾在宫里待到了黄昏的时候,才准备回府。 宫门外,舒音早便在等候着她,一见她出来了,立马便迎了上去,“主子您可算是出来了,再不出来,奴婢都打算去宫里寻人了。” 苏如禾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舒音在说些什么,只是随口应了声:“我饿了,咱们回府吧。” 自两年前,被封为户部主事之后,苏如禾便自己买了处宅子,当做府邸,从东宫搬了出来。 因为事先没有与凤卿打过招呼,以至于这厮与她闹了好几日的脾气。 但对于搬出东宫,自立门户的事儿,苏如禾是早就做好了打算的,所以即便是凤卿生气,她也不肯退步,最后依然还是凤卿先服软。 这两年来,苏如禾在户部主事的位置上,无功无过,非常地安稳。 因为她非常地清楚,她以女人的身份当官,一定会被那些自诩比女人高一等的男人所排挤鄙视。 所以要想在朝堂上,在户部站稳脚跟,她必须徐徐图之。 而事实证明,她的法子,非常地有效。 在这两年的为官之中,虽然在朝堂上,那些老臣看她还是不顺眼,但是与户部,还有新晋官员的关系,苏如禾还是处理地游刃有余的。 而最近,苏如禾在按例检查财务汇总之时,却发现其中有不小的猫腻,尤其是在官盐这方面。 这关乎百姓生计的盐,是掌握在官府手里的,可苏如禾翻看了近三年的账目,却是发现了大问题。 只是这官盐方面的问题太复杂,而且涉及的人身份都不低,所以在掌握所有证据之前,苏如禾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即便是凤卿。 在上了马车之后,一坐下来,苏如禾便觉得脑袋有些涨疼。 靠在软垫上,苏如禾一手翻看着账本,一手揉着太阳穴。 眼睛很酸,鼻子似乎也有点儿不通气,大摸是昨晚她看账目看到很晚,趴在桌上睡了一夜,不小心受了点儿风寒吧。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忽然,行驶的马车来了个急刹车。 完全没有防备,苏如禾一头便向前栽了过去,额首撞在车的横栏上,有点儿疼。 “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撩开车帘呢,苏如禾便听到外头有哭声。 而且,还是小孩子的哭声。 很快,舒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主子,有个孩子忽然窜了出来,拦住了我们的路。” 孩子? 苏如禾顺势撩开车帘,一眼便瞧见,有个娇小的身子,趴在地上,揉着眼角在哭。 而紧随着,便有一个妇女和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抓住孩子的胳膊,十分粗鲁地往外拉,“瞎跑什么,摔伤了吧?来,娘亲抱抱。” 虽然这话说得很温柔,可这妇女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也不温柔。 见这孩子反抗,便强行抓住他的双手,往怀里拽。 孩子反抗地很激烈,“我不走,你不是我娘亲!你是坏人!” “你这孩子,怎么又不听话了,乖,跟娘亲回家,娘亲给你买冰糖葫芦吃,好不好?” 说着,就想将孩子抱起来。 孩子张嘴就咬中了这妇女的手背,妇女吃痛地松开了手,趁着这个空挡,孩子便朝着苏如禾的这个方向飞奔了过去。 但在离苏如禾还有一段距离之时,便被后头赶上来的中年男子给拎住了后领,一下给揪了回去。 苏如禾只看到,孩子湿漉漉的大眸,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被那中年男子捂住了嘴巴。 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来。 这小模样看着,着实是可怜。 苏如禾觉得,这两年以来,她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心肠已经练就地非常坚硬了。 可在看到这孩子湿漉漉,可怜巴巴的大眸之时,她的心,在一刹那,便软了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等一下。” 中年男子的脚步一顿,看苏如禾一身打扮非富即贵,不好得罪,便停了下来。 “这位小姐,真是抱歉,我们家孩子太不听话了,惊扰了小姐的马车,我在这儿替他道歉,还望小姐莫生气。” 在中年男子说话之时,孩子还在他的怀中,挣扎地很厉害。 苏如禾微微敛了眸光,在走下来的同时,不急不缓地说道:“你说他是你的孩子,可我怎么觉得,他与你们夫妇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495.你是,我的娘亲 一听苏如禾这话,中年男子的面色就是一变。 而在同时,妇人也几步走了上来,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孩子,长得不像我们,还能像谁?我们夫妇俩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小姐了。” 说着,这对夫妇便打算离开。 苏如禾只以眼神示意舒音,舒音立马会意,身形一闪,便拦在了前头。 与此同时,长剑出鞘,横在了这对夫妇俩的跟前。 一看到对方将剑都拔出来了,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夫妇俩对视了一眼,这次回过身来,“孩子惊扰了小姐的马车,是我们管教不当,小姐要怎样,才肯放我们走呢?”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简单,只要你们证明,这孩子千真万确是你们生的,我便放你们走。” 这下,妇人唇边的笑意就保持不住了,“难道小姐还想让我们滴血认亲不成?” “滴血认亲倒是不必了,只是近来,这京都发生了几起孩子无辜失踪的案子,眼下这孩子哭着喊着不肯跟你们走,还说你们不是他的父母,我自然是要多一个心眼了。” 妇人的眸光闪过一丝慌乱,但旋即又恢复平常,“他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还轮不上小姐你来指手画脚,我们走。” 舒音将素手一翻,这长剑,在下一瞬,便架在了妇人的脖子之上。 妇人的面色骤变,“怎么,你们还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夺子吗?” “杀人夺子这话,可是大罪,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既然你们如此言之凿凿地说,这孩子是你们的,那便随我去衙门走一趟吧,孩子究竟是谁的,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请吧。” 一听‘衙门’这两个字,妇人与中年男人的面色都有些绷不住了。 苏如禾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打滚了两年,自然能够通过察言观色,来探知一个人的心理。 很显然,这两个人是做贼心虚,一旦去了衙门,定然是会原形毕露。 “你这小女子,简直是莫名其妙,相公,不要理会这个疯子,我们走,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她还真敢对我们对手了!” 说着,这妇人便想走人,忽而一道疾风刮来,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这妇人的膝盖处。 受到重力的敲击,妇人膝盖一软,径自便跪了下去。 而舒音在同时将长剑一转,厉声道:“对苏大人无礼,敢死!” 苏……苏大人? 妇人与中年男人皆是震惊不已,而围观的百姓亦是十分地吃惊。 这西魏之内,一个女子,能被称之为大人,那便只有在两年之前,被皇帝钦封为户部主事的苏如禾了! 妇人与中年男子也算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吓得顿时便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苏大人饶命,民妇不是……不是有意对苏大人无礼的……” 苏如禾几步便到了她的跟前,嗓音淡淡:“无不无礼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今日之事,关乎近来孩子失踪案,我不得不重视,所以要劳烦两位,随我去衙门走一趟了,若是这只是一场误会,我会亲自向两位道歉,若是……你们说了谎,那我可就没有现下,这么好说话了。” 夫妇俩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们非常地明白,一旦去了衙门,他们将会面临着什么。 在一瞬间,便下了决心,而后,只见那中年男子猛地将怀中的孩子推了出来。 两人是拔腿就跑,脚下跟生了烟一般。 苏如禾早已料到,迅速上前一步,接住孩子的同时,冷声吩咐:“留活口,送衙门。” 舒音领命,身形一闪,便追了过去。 说完,苏如禾正打算查看孩子是否有恙,这小家伙忽然伸出小手,抱住了她的胳膊。 扬起小脑袋,眨了眨大眸,恬恬地唤了声:“娘亲!” 苏如禾:“……” 幸而苏如禾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被一个临时发善心救下来的小家伙认作是娘亲,吃惊了一下,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小娃娃,我不是你娘亲,你家在哪儿?父母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去,可好?” 谁知,这小家伙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像块狗皮膏药地缠在苏如禾的身上。 嘴上软绵绵地说着:“你就是我的娘亲呀,我不会认错的,娘亲娘亲,你不要我了么?” 这一瞬间,苏如禾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会忽然发善心,救了这个小家伙。 眼下倒是好,还被他给讹上了。 但当着那么多双眼睛的面,苏如禾也不好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目光瞥见他的小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这样子,是受了不小的伤害。 饶是苏如禾心肠再硬,也不忍心推开这个小家伙。 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先随我去马车上,将伤口处理一下吧。” 小家伙的大眸一亮,小脑袋往前一凑,便在苏如禾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娘亲你真好!” 苏如禾只觉头疼,拜托,这娘亲可不是能随便乱认的啊喂! 上了马车,苏如禾抓着他的小手,问道:“除了手上,还有哪里也觉得疼?” 小家伙动了动脚,“娘亲,脚脚疼。” 苏如禾低眸一瞧,这才发现,他脚上的鞋子,都已经破了,露出来的脚趾头上,都是模糊的血迹。 看这样子,这个小家伙被那两个人拐卖是有一段时间了。 若非今日被她意外碰上,怕是还要受不少折磨。 “别乱动,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会有点儿疼,你忍着一些。” 说着,苏如禾便自抽屉里将伤药拿了出来。 别看这小家伙年纪非常小,但在苏如禾给他上药之时,即便是很疼,他也是咬着唇角,未曾发出半丝呻吟来。 饶是苏如禾,都不由对这小家伙另眼相看。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眸,“我没有名字,不过娘亲可以叫我念念,爹爹就是这么叫我的。” 闻言,苏如禾微敛眸光,“你有爹爹?” 496.娘亲,我要抱抱 哎呀,说漏嘴了! 念念赶忙闭上了嘴,睁大眸子,将小脸一别,“我没有爹爹。” 说完,他又像块狗皮膏药缠上了苏如禾,将小脑袋靠在她的怀里,“我只要娘亲。” 这下,苏如禾倒是有些明白了,感情这孩子是和家里人闹矛盾,偷溜出来,然后被人贩子给抓了? 叹了口气,苏如禾自流袖内掏出了块罗帕,一手捧住他的小脸,一手将他脏兮兮的小脸擦干净。 “念念,你几岁了?” 这一擦干净,饶是苏如禾的眼睛,都不由一亮。 不是苏如禾没见过世面什么的,主要是这孩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好似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璞玉,如远山般的眉,水雾般的大眸,笔挺的小鼻子,配上薄薄的唇瓣,小脸似是水一般,似是一掐就能碎。 而且,这孩子,竟然还有酒窝。 笑一下,这酒窝便深深陷了下去,能陷到人的心坎里。 这么好看的孩子,苏如禾还是第一次瞧见。 这也就难怪,为何这孩子会被人贩子给盯上了,长得这么好看,连她看了,都想将这孩子给抱走呢。 念念伸出小手,非常认真地数自己的手指头,数了三根,而后高兴地冲苏如禾挥挥手,“娘亲,我三岁了呢。” 苏如禾无奈,捏捏他的小鼻子,再次纠正:“我不是你娘亲,伤也处理好了,现在,肯告诉我你家在哪儿了吧?” 念念委委屈屈地缩了缩脖子,耷拉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爹爹不要我,娘亲也不要我,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看他这小模样,委实是像只没人要的小狗狗,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墙角。 苏如禾心头一软,认命地叹了口气,“我没有说不要你……” 这话都还没说完呢,念念猛地抬起小脑袋来,原地复活,扑到苏如禾的怀中,“我就知道娘亲不会不要我的,娘亲娘亲,要抱抱!” 低眸看着怀中的小家伙,苏如禾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这小家伙给摆了一道。 装得这么楚楚可怜,博取她的同情,然后死皮赖脸地缠上她。 这小家伙,年纪小小,这心思倒是很多呀。 苏如禾将他抱起来,这小家伙很轻,抱在怀中,还能闻到,来自于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闻到这股药香,苏如禾恍惚之间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闻到过。 而后,苏如禾便注意到,这小家伙一双大眸,直勾勾地盯着矮桌上的糕点。 还咽了咽口水,这模样,显然是饿得不行了。 苏如禾不由笑了下,将这盘糕点端起来,递到他的跟前,“饿坏了吧?先吃些糕点,填填肚子。” 念念一手抓一个,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一面吃,还不忘说道:“谢谢娘亲。” 这教养倒是不错。 “念念,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你爹爹一定会担心的,所以,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早点儿回家,别让你爹爹担心,好吗?” 谁知,这小家伙完全不吃这套,只将小脑袋往苏如禾的怀里一靠,“我不要爹爹,我要娘亲,娘亲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谁给他吃的,他便认谁做娘亲吧? 为了这一口吃的,连亲爹都不要了,他这亲爹,到底该是有多失败。 在说话间,舒音回来了,“主子,已经将那两个人贩子送到衙门了。” 苏如禾点了下首,只道:“回府吧。” 闻言,舒音有些犹豫地看向了她怀中的小家伙,“主子,这个孩子……” “先回府再说。” 她总不好说,她被这个小家伙给讹上,一时之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吧? 这委实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可谁让,每当她对上这小家伙湿漉漉的大眸之时,她的心肠就会软下来呢。 “念念,你是怎么被那两个人贩子盯上的?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念念便将这一盘的糕点给扫荡完了。 听到苏如禾的问话,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我肚子饿,想吃包子,可是那个卖包子的老板好凶的,说不给银子就不给我吃,然后那两个坏人就走过来,给我买了两个包子,还请我吃冰糖葫芦。” 感情,是这么被拐卖的,孩子果然天生就是个吃货,只要给吃的,就很容易跟着对方走了。 “他们还说能帮我找娘亲,可转眼就给我吃迷药,还盘算着要把我卖了,哼,等我吃饱,恢复精气神了,我一定要揍得他们连亲爹都不认得!” 若不是被灌了迷药,他能栽在这两个智商为负数的人贩子身上? 说起来,还真是丢脸,唔,这事情,千万不能让爹爹知晓,不然他一定会嘲笑他的。 听这话,看来他在被这两个人贩子盯上之后,受了不少苦。 苏如禾摸摸他的小脑袋,“所以,你偷溜出来,是为了找娘亲?” “对啊,爹爹不带我找娘亲,我就自己找。” 说着,小家伙在苏如禾的怀中心满意足地蹭了蹭,“眼下我找到娘亲了,爹爹再也骗不了我了。” 这小奶娃,一口一个娘亲,还真叫上瘾了? 苏如禾正想说些什么,忽而,马车便晃了起来。 抱住念念,苏如禾在坐稳之后,才提声道:“舒音,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回应。 苏如禾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之处,让念念先坐好,苏如禾才探身,撩开车帘。 这一撩开,却是发现,外头竟然不见舒音的身影! 舒音不知是何时不见的,如今这马车完全是无人行驶,而且开的地方,还是一片荒郊野岭。 有人想对她下手! 想到这点,苏如禾立马调头,抱住念念,只道:“念念,出了点儿状况,我们现下要跳车,可能会有点儿危险,你害怕吗?” 念念非常乖顺地窝在她的怀中,小手只抓着她的流袖,“只要娘亲在,我就不怕。” 苏如禾抱着孩子,正想跳车,忽而,不知从何处,飞过来什么东西,击中了马肚子。 马匹受惊,嘶鸣一声,高高地抬起马蹄子。 整个马车向后仰,受到惯力的作用,苏如禾根本就站不稳,也跟着滑下去,撞在桌角上。 后背传来一阵疼痛。 苏如禾不由蹙起了黛眉,一手抱着念念,一手抓着桌角,艰难地固定住摇晃的身子。 马车左右摇晃地非常厉害,而且在同时,苏如禾看到,这发了疯的马匹,正朝着一棵大树冲过去。 倘若撞上去了,依照这猛烈的撞击,他们一定会当场毙命! 497.难受,你发烧了 苏如禾当机立断,将鬓发上的簪子拿了下来,对准了马屁股,用力往下一扎。 马匹因为受到刺激,一下又翘高了马蹄子。 趁着这个停顿的空档,苏如禾抱着念念,果断地往下跳。 他们跳下的方位,恰好是个不高不矮的山坡,这么往下跳,跌倒在地上之时,便一路往下滚。 也不知滚了多久,最后撞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才算是停了下来。 浑身上下都像是散架了一般,苏如禾已经分不清哪儿疼哪儿不疼了。 只是在艰难地坐起来之时,苏如禾还不忘先看看怀中的孩子。 “念念,有受伤吗?” 怀中的小家伙抬起首来,“娘亲我没事。” 说着,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大惊:“娘亲你的腿腿流血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苏如禾这才发现,她的左腿被什么东西给划破了,有不少的血迹流了出来。 不过在同时,这块受伤的地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着。 念念自然也是看见了,看得睁大了眸子,一脸地不可置信:“娘亲,你你你……你的伤愈合地好快呀。” 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便敏锐地听到了有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不在少数。 来不及掩饰,苏如禾将他抱起来,忍着腿上的疼痛,朝着小林子跑过去。 苏如禾非常清楚,对方的本事很大,能够不动声色地将舒音给带走,目的,就是想要她的命! 在这西魏京都,这两年来,她做事一贯谨慎小心,没有过错,也没有立过什么功。 按理而言,应当不可能会有什么政敌,这么急着想要她的命。 不是政敌,那会是谁,这么费尽心机地想要除了她呢? 忽然,苏如禾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 但就在这时,她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不稳,就向前栽了过去。 直接栽进了一个灌木丛中,而这灌木丛下方竟是空的,摔在灌木丛的同时,因为力量过重,又往下掉。 落在了什么地方,苏如禾已经不知晓了,因为在掉下去之时,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她视力不好,这周围的环境一旦黑下来,她就完全看不见了。 “娘亲……” 念念想要说些什么,苏如禾赶忙捂住他的嘴巴,一手抱着他,往手能摸到的墙壁里靠,尽量将自己藏得深一些。 因为,她听到,就在他们的上方,有声音传过来。 不仅是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人跑哪儿去了?” “方才就看她往这个方向跑的,不可能会忽然不见了,会不会去那边了?” “走,过去看看,决不能让她跑了。” …… 直到声音逐渐远去,苏如禾的心才算是微松了口气。 松开捂着念念嘴巴的手,只道:“念念,先别出去,不然会被发现的。” 念念乖乖地点了点首。 吩咐完之后,苏如禾本想挪动一下位置,却发现,自己有些使不上力气来。 而念念很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异常,“娘亲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头晕。” 这心头的一口气一旦松懈下来,浑身上下的疼痛感就非常清晰地传了过来。 而且她还觉得,自己每呼出一口气,都是带着一股灼热,非常地不舒服。 但在下瞬,便有一只小手,覆上了她的额首。 这小手非常地柔软,而且很温暖。 在覆在她额首上的同时,吃惊道:“娘亲你发烧了!” 发烧?难怪她觉得呼出的气息这么热,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了。 这风寒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念念,你别靠我太近,不然这风寒会传染给你的。” 说着,苏如禾想将他推开。 但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而后找准了一个位置,用力地往下一按。 念念在她手上的三个位置,都按了好几遍。 虽然苏如禾不知晓他在做什么,但被他这么按摩了一番之后,她觉得头晕症状似乎好转了一些。 “娘亲,你还觉得很难受吗?” 一听这话,苏如禾才意识到,他这是在给她治病。 这小奶娃才只有三岁,也懂这些? 苏如禾有些惊讶,“你还会看病?” “嗯,我从小身子就不好,爹爹说,学一些医术,什么时候犯病了,可以自己医治。” 他这亲爹的教育方式,委实是独特。 不过更让苏如禾吃惊的是,这小娃娃竟然还是个体弱多病的。 因为看这面色,着实是看不出来,只觉得他非常地健康。 他说得随意,但苏如禾听在耳中,却是莫名觉得心疼,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轻道:“这么说,你经常喝药?” “是呀,不过我每次喝完药,爹爹都会做糖人给我吃,娘亲,爹爹的手艺可好了,他什么都会做,下次我让爹爹也做糖人给娘亲吃,好不好?” 原本,苏如禾还想,他会不会不是他爹亲生的,不过眼下听他这么一说,他这爹还是疼他的。 大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苏如禾的提防心也少了许多,勾了下唇角,应道:“嗯,好。” 渐渐地,苏如禾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她非常清楚,她不该睡过去的,若是睡过去,她很有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但她觉得实在是太累了,只是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可一闭上眼睛,这眼皮就好像被千斤压着,再难睁开。 念念就窝在苏如禾的身边,时不时地摸摸她的额首,发现还是很烫手。 一双大眸满是担心,想着这么下去,娘亲一定会扛不住的,不行,他必须要出去一趟。 慢慢地探出小身子,先观察了一下外头的情况。 他们窝在这个地方,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这探出脑袋来,念念发现,外头的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念念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在去找水源之时,他还不忘一路留下记号,以方便自己可以回到原地。 幸而他的运气不错,顺利地找到了一条小河。 摘了片荷叶,将水盛在里头,又发现河边有一些药草,是可以治风寒的,也一并摘了过来。 做好了这些,念念才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脑中想着怀中这些药的药性,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背后,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498.爹爹,你是骗子 忽而,背后就传来了一声狼嚎声。 念念下意识地回过首,眼睁睁地瞧见,一只饿狼朝着他扑了过来。 而在同时,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划破了苍穹。 在下一瞬,就贯穿了那饿狼的身体! 念念脚下不稳,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随之,便有一道清冷的熟悉嗓音,传了过来:“念念。” 饿狼倒下,念念抬眸看去,一袭白袂,逆打着月光,映入眼帘。 念念眼角一酸,抬起小手,软绵绵地唤了声:“爹爹!” 男人几大步便走近,将他抱了个满怀,摸着他的小脑袋,嗓音非常自然地柔和了好几分:“吓到了?” 摇摇首,念念将小嘴一噘,“不过是一头狼,我才不怕呢。” 说着,念念忽然想起件事情来,“呀,我的水都撒出来了。” 被他捧在手上的荷叶,眼下只剩下了几滴水,在荷叶中间滚来滚去。 不过既然爹爹都来了,那这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念念果断地将荷叶给扔掉,而后抓住男人的大手,“爹爹,娘亲发烧了。” 一听这话,男人的眸光一冷,抱着他站了起来,“她在哪儿?” 按着念念所做的记号,男人顺利地找到了灌木丛。 一眼便瞧见,苏如禾窝在角落里,意识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 几步过去,大手覆在她的额首上。 很烫手,烧得不低。 原本,男人是想直接将她抱起来,但转而又想到身边还有个小家伙,便选择将苏如禾背在了背上。 虽然背上背了个人,但这并不妨碍,男人腾出一只手,牵着念念。 “爹爹,娘亲会没事的吧?” 月光之下,男人背着苏如禾,又牵着个小家伙,一高一矮的背影,投落在地上,竟是显得十分和谐。 也不知是月光太过于柔和,还是男人的眸光本就温柔,他只低应了声:“嗯,有我在,你娘亲不会有事的。” “爹爹,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肯带我去找娘亲呢?而且,娘亲她都不认识我。” 男人斜眸,看了他一眼,“现在认识也不迟。” 念念不高兴地噘了噘小嘴,“不一样的,反正爹爹你就是个大骗子,哼,我不想和你说话,气得我头都疼了。” 这么大点儿小家伙,竟然还说自己气得头疼。 男人被他逗笑了,故作严肃道:“私自离家出走,你还有理了?念念,不要以为你救了你娘亲,我就不会罚你了。” 念念大眸一转,赶忙讨好地抱住他的胳膊,“爹爹你别罚我呀,你若是罚我,娘亲一定会不高兴的,娘亲不高兴,就不肯理你了,这多不划算呀。” 哟呵,这都还学会与他谈条件了? 父子俩一路斗嘴,直到男人找了个山洞,走了进去。 慢慢地将苏如禾放了下来,又探了下她的额首。 才道:“念念,我要出去一趟,寸步不离地看着你娘亲,明白吗?” 念念乖乖地点点首,“爹爹你快去,娘亲看起来很不舒服呢。” 苏如禾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之时,看到似乎有个小身影,在她的眼前晃悠。 而且,还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娘亲你醒了?” 念念的惊喜声在耳畔响起。 苏如禾想起身来,而在下瞬,便有双大手搂住了她的腰肢,带着她慢慢坐起来。 抬眸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半面的银色面具。 只有薄唇以下的位置,是可见的。 但即便是戴着张面具,也丝毫不损这男人的魅力。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男人之时,苏如禾隐隐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他。 “可还觉得难受?” 男人的嗓音,有几分低哑。 但一听到这声音,苏如禾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你是失火那日,救了我的那个人?” 男人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没有回话,只是转而将水取了过来。 “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苏如禾却是将碗推开,只将手心往前一摊,“把我的簪子还给我。” 念念夹在中间,看看苏如禾,又看看男人。 “娘亲,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呀,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闻言,苏如禾有些诧异地看着念念,“你说什么,他……他是你爹爹?” 男人轻描淡写地勾了下薄唇,“如假包换。” 真是冤家路窄! 苏如禾觉得有些头疼,但还是很坚持地伸着手,“不管怎么样,你先把簪子还给我。” “这簪子,对你很重要?” 苏如禾楞了下,才道:“也不是,只是我一直戴着,习惯了,总之你一定要还给我。” 她昏睡了一年的时间,醒来的时候,总觉得似乎是忘了什么事情。 而这根簪子,就一直在她的身边,虽然想不起忘了什么事,但苏如禾觉得,这簪子对她,一定有着什么重要的意义,所以她一直戴着。 不等男人说话,念念忽然叫了声:“爹爹,兔子肉要烤焦了。” 男人这才回身,去翻兔子肉,嘴上不紧不慢地回着:“我救了你,按理而言,这救命之恩,当是要以身相许,我只让你以一根簪子来还恩,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这什么神逻辑! 苏如禾被他给气着了,正想说话,念念突然就凑了上去。 很是好奇地问道:“爹爹你还没有娶娘亲吗?那我是从哪儿来的?” 她哪儿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 苏如禾瞪着男人的背影,再次纠正:“我不是你娘亲。” 一听这话,念念就不乐意了,再次化身狗皮膏药,缠上了苏如禾。 同时,还不忘抱怨男人,“爹爹你看,你惹娘亲生气,娘亲都不肯认我了,你快向娘亲认错,不然我也不认你了。” 男人割下了一块兔子肉,在转过身来的同时,将这兔子肉递到了苏如禾的嘴边。 “我说笑的,别生气,这次我出来的匆忙,未将那簪子带在身上,等下次见面,再还给你。” 其实苏如禾也不是生气,再者怀里的这小娃娃长得好看,又那么乖巧懂事,若真是她的儿子,她倒是觉得不错。 但问题是,她连男人都没有,哪儿能生出,都快三岁的孩子呢? 499.压榨,见色忘友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而且那日,若是没有他,她还真可能会被火给活活烧死。 将兔子肉接了过去,咬了一口,满嘴都是香喷喷的味道。 苏如禾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但在吃这兔子肉之时,她却是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这味道,真是好极了。 吃了一口,这第二口第三口,完全是无法控制的。 看苏如禾吃得这么香,男人眸底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爹爹你不能有了娘亲就忘了我呀,我也饿了,好饿好饿的。” 男人又割了一块,递给了念念。 念念高高兴兴地捧起来,咬了一口,立马就意识到,这不是兔子肉最嫩的地方。 转而,他又看向了苏如禾手中的肉。 忽而意识到,他家爹爹,把兔子肉最好吃的部分,给了他娘亲。 嘤嘤,见色忘友的爹爹,以前娘亲不在的时候,爹爹都是把最好吃的往他的嘴里塞的,如今有了娘亲,就完全忘记他这个儿子了…… 心中虽然这般苦巴巴地想着,但念念嘴上却是没说。 虽然爹爹见色忘儿子,但如今他有娘亲了,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吃饱喝足之后,苏如禾觉得精气神恢复了许多。 这才重新正视眼前的男人,开口道:“我叫苏如禾,你呢?” 既然都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怎么说,也是要互相认识一下。 再怎么说,这男人对她也是有救命之恩的。 男人及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忽而,身子向前一倾。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与苏如禾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念念立马就伸出一双小手,捂住了眼睛,哎哟喂,爹爹这么迫不及待,打算要亲娘亲了么? 心中雀跃地想着,迫于强烈的好奇心,念念又将手指张开些,透过指缝来看爹爹和娘亲在做什么羞羞的事情。 而苏如禾显然是没想到,这男人会忽然靠得这么近。 这么近的距离,实在是太过于亲密,苏如禾不适地蹙起了黛眉,正想说话。 男人却忽然开口:“我知道。” 苏如禾怔了一下,“什么?” 没有立时回话,而是抬起了手,下瞬,大手便覆在了苏如禾的额首上。 他的手很凉,碰到苏如禾的刹那,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想避开他的触碰,他已缓缓地缩回了手,“没有那么烫了。” 原来只是为了看她的烧有没有退。 苏如禾松了口气,转而又觉得有些懊恼,就算是看她烧有没有退,也没必要忽然靠那么近吧。 害得她以为他要做……咳咳,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就在苏如禾心中悱恻之时,男人淡淡的嗓音响起:“云池。” 苏如禾一下没反应过来,等男人坐了回去,她才明白,他方才说的,是他的名字。 云池。 在记忆中搜索了一圈,苏如禾非常肯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没见过这个男人。 见自家爹爹坐了回去,念念不由有些失望。 哎呀,怎么没有亲上去呀,这么好的机会都不亲,爹爹真是块榆木疙瘩! 看来,以后这种关键时刻,还要他亲自出马才行,不然,这光是看着,就令人捉急啊! “夜色还深,再睡一会儿吧,等天亮了,我再叫你们。” 念念脆脆地应下,小屁股挪啊挪,挪到了苏如禾的身边。 而后,非常自然地抱住了苏如禾的手臂,又将小脑袋靠在她的怀里。 吧唧了下小嘴,“娘亲,我们睡觉觉吧?” 和别人一块儿睡,苏如禾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不过她也不好拒绝,毕竟这山洞的环境这么差,窝在一块儿睡,才能取暖。 而且这小家伙只是个小娃娃,与她一块儿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脸,“睡吧。” 念念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大眸,在苏如禾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便睡着了。 苏如禾却没有立刻睡去,而是看向了坐在他们前面的男人,“你不睡吗?” “嗯,我守着,你还发着烧,早些睡吧。” 这么看着,倒像是个正人君子。 苏如禾这才闭上了眸子。 云池就这么坐着,看着抱在一块儿的一大一小。 眸中是宛若碧水的温柔。 这两年来,苏如禾睡觉一直都是浅眠的,只要一有动静,就会惊醒。 而且她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睡眠质量并不怎么好。 但是这个晚上,也不知是因为她发烧,还是怀中抱着个软绵绵的小家伙的缘故,这一觉睡下来,她竟然难得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 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白衣,这白衣,自然是云池的。 而她怀中的小人儿,睡得正是香甜。 环视了洞穴一圈,发现云池并不在。 小心地将怀中的小人儿调整一个位置,不过她才挪动了一下,念念便醒转了过来。 显然是一副没有睡醒的小模样,一手揉着眼角,一手还抓着苏如禾的流袖。 “娘亲,已经早晨了吗?” 苏如禾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正说话间,云池从外头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捧着一些水果,这些水果上,还有不少露珠,非常地新鲜。 “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可吃,先吃一些水果,垫垫肚子吧。” 说着,便将水果放到了苏如禾的面前。 苏如禾倒是不挑食,不过念念在啃了一口硬邦邦的水果之后,吧唧了下小嘴道:“爹爹,这个一点儿都不好吃,我想吃糖糍粑粑。” 云池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牙疼到时候别找我哭。” 被无情地拒绝,念念很不高兴,噘起小嘴,将小脑袋往苏如禾的怀里一靠。 可怜巴巴地控诉道:“娘亲你看,爹爹他又欺负我,爹爹太坏了,素日里总是压榨我,你看你看,我都被他压榨得不成人形了。” 说着,念念还用双手捧住了自己的小脸,挤出一堆肉来。 苏如禾被他这小模样给逗笑了。 正想要说话,却是听到,外头似乎有声音响起。 500.情敌,看牢娘亲 云池的眸光微暗,忽而便起身来,“我还有一些要事需办,带着念念不方便,这几日,就麻烦你了。” 说着,他又抬手摸了摸念念的小脑袋,“跟着你娘亲,要乖,明白吗?” 念念用力地点点首,“爹爹你快走吧,我和娘亲在一块儿,不会有事的。” 喂喂,这对父子俩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视她,让这小家伙跟着她,有问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吗?! 苏如禾张嘴想要说话,云池朝她看了一眼,似是勾了下唇角,而后,身形一闪。 非常果断地,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什么鬼,就这么把自己的儿子扔给一个才只见了两次面的人? 苏如禾顿时怀疑,这儿子,一定不是他亲生的…… 转而,苏如禾又有种掉进一个大坑,被坑得体无完肤的赶脚。 “娘亲,我们要去哪里呀?” 念念仰着小脑袋,眨巴眨巴水雾雾的大眸,乖巧地不像话。 苏如禾一看他这小模样,心便是一横,算了,被坑就被坑了,谁让这小家伙这么可爱,她也实在是喜欢地紧呢。 捏捏他水嫩嫩的小脸蛋,“去我府上,看你脏兮兮的,回去洗个热水澡,可好?” 念念笑弯了大眸,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苏如禾牵着他才走出了山洞,便有一袭熟悉的红袂降落在了她的眼帘。 来者,正是凤卿无疑。 凤卿赶来地非常匆忙,一瞧见苏如禾,原本阴冷的面色,才稍稍有些好转,几大步便朝着她走了过去。 “小禾儿……” 话都还未说完,在离苏如禾尚还有几步距离之时,忽而一个小家伙窜了出来。 拦在苏如禾的前头,张开双臂,仰着小脑袋与他直视,“不准靠近我娘亲!” 凤卿的脚步一顿,旋即反应过来。 什么,娘亲? 苏如禾有些无奈,握住念念的小手,将他拉到身边,“念念,他不是坏人,别怕。” 但念念可不是这么想的,这个长得这么妖孽的人,和他爹爹一样好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娘亲的眼神明显有鬼呀。 不要以为他小就骗他,他可是什么都懂的呢,哼哼。 “小禾儿,他是?” 苏如禾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我半路上捡到的。” 半路捡的? 他好像也没做什么,这小家伙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凤卿,这次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已经清楚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我不与她计较,但绝对没有第二次,倘若她还敢动心思,兔子急了还咬人,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这两年来,她做事谨慎,哪儿会有什么政敌,有这般大的本事,还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她的命? 只稍这么一想,便知晓,这次想要趁机杀了她的,正是凤卿的生母,窦皇后。 而凤卿能找到她,想来也是知晓,此事乃是窦皇后所为。 要说窦皇后为何会对苏如禾抱有这么大的杀心,苏如禾认为,当是两年前,在接见东临使节的宴席上,苏如禾当众拒绝了皇帝的赐婚。 虽然窦皇后本来就嫌弃她的身份,但她当众拒绝赐婚,让窦皇后觉得她让凤卿丢了脸。 加之这都两年了,凤卿依然不肯娶亲,这个中的缘由,苏如禾是明白的,窦皇后自然也明白。 因此,窦皇后终于动了杀心,想要除掉她,只是可惜,事不遂人愿,谁让她就是命大呢。 别人都想要杀她了,苏如禾怎么能够容忍?只不过,因为对方是凤卿的生母,所以这一次,苏如禾只是做了最后的提醒。 她能容忍一回,但这也是最后的底线。 凤卿的面色有些难堪,“对不起,我……” “你是君,我是臣,还请太子殿下时刻牢记这一点,这世上,哪儿有君给臣赔罪的道理?” 这一句‘太子殿下’,显然是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凤卿自然明白,这一次,窦皇后对苏如禾动手,已是惹恼了她。 而且,倘若这一次,苏如禾真的出了事,凤卿不知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不过幸好…… 念念看看苏如禾,又看看凤卿,似乎明白了什么,大眸一转。 朝着凤卿伸出了小手,“叔叔,我脚脚疼,要抱抱。” 凤卿怔了一下,苏如禾亦是有些惊讶,“念念,这位叔叔身份特殊,不能随便抱你,来,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可是娘亲你还发着烧呢,抱我你会没有力气的。” 一听苏如禾竟然发烧了,凤卿眸光微暗,旋即便蹲下了身子,将念念抱了起来。 这小家伙长得这么好看,抱一下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凤卿都抱起来了,苏如禾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待在凤卿的怀中,念念充分利用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条件,“我叫念念,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 “凤卿。” 念念在心里记了下,旋即又道:“叔叔你长得真好看,你的新娘子也一定很好看吧?” 凤卿的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随口回道:“我尚未成亲。” 什么,竟然还没有成亲! 念念心中顿时拉起了警报,迅速看了苏如禾一眼。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将这个好看的叔叔拉入了情敌的阵营。 不行,眼下爹爹不在,这么大只情敌在娘亲的眼前晃悠,他一定要替爹爹看牢娘亲,决不能让这个漂亮叔叔靠近娘亲半步! 马车在苏府门前停下。 苏如禾将还在吃糕点的念念抱了过去,自行下了马车。 这让凤卿起身的动作微僵,不过很快,他也走了下来,自然地想要跟着苏如禾进去。 但苏如禾却是回了身,看着他道:“太子殿下诸事繁忙,微臣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管家,送人。” 说着,苏如禾抱着念念,再也不回头,径自进了府内。 门口的管家表示很抓狂。 素日里,这太子殿下进苏府可是非常地勤快。 而眼下,管家自是看出来,十有八九,这苏大人是与太子殿下吵架了。 这两人吵架也就算了,苦的可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看太子殿下这转冷的面色,明显是心情不悦,他这时上前送人,岂不是花样作死么! 501.你的,我都喜欢 不过幸而,凤卿虽然面色很冷,但只站了一会儿,不用管家开口,他便自行上了马车。 这过程虽然短暂,但管家可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念念乖乖地窝在苏如禾的怀中,忽而抬起了小脑袋,软绵绵地说道:“娘亲,我不喜欢那个漂亮叔叔。” 闻言,苏如禾不由低眸,看向他,有些想笑。 这么小的娃娃,就知晓什么喜不喜欢了? “为何不喜欢他?” 念念噘噘小嘴,“他让娘亲不高兴了,所以我不喜欢他。” 是吗,可苏如禾怎么觉得,他不喜欢凤卿,不单单只是这个理由呢? 将念念交给婢女,“先去洗个热水澡,再用早膳,好不好?” 念念乖乖地点点首,“娘亲,我想吃糖糍粑粑,可以吗?” 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苏如禾自然是不忍心拒绝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念念被带下去之后,苏如禾才折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房内,舒音听闻苏如禾平安归来,挣扎想从床榻上起来。 “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苏如禾几步上前,按住了她。 看到苏如禾平安无事,舒音眼角一红,“主子,都是奴婢没用,若是主子出了事,奴婢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此事与你无关,好好养伤,才是最要紧的。” 舒音含着泪应了下来。 从房间出来之后,苏如禾便直接去了书房。 昨日耽搁了一晚上,看来今日她得要熬夜看账目了。 翻完了一本账目,苏如禾正打算拿另外一本,一颗小脑袋,就在门口探了进来。 “娘亲。” 闻声瞧去,便见那小小的人儿,在门口探出了半个身子,眨了眨大眸,看着她。 苏如禾的心一下就被他看融化了,朝他招招手,“过来。” 念念有些艰难地迈动小步子,跨过了门口,但他走两步,就会踩中拖在脚下的衣角,委实是走得辛苦。 府内没有孩子,自然是没有小孩子的衣裳,所以在沐浴完之后,婢女便找了件男子的衣裳,给念念换上。 但他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娃娃,成年男性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自然是大得不行。 小身子套在大衣裳之内,分明是滑稽得不行,可谁叫这小家伙长得好看,只让人觉得呆萌地要喷鼻血了。 婢女怕苏如禾生气,跟在念念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府上没有适合小公子的衣裳,所以奴婢只能……” “无碍,让人现下就去置办一件。” 说完,苏如禾又觉得不好,便将狼毫放下,抱起了念念,“算了,还是我带他过去一趟吧。” 苏如禾直接带着念念去成衣铺,亲自帮他挑衣裳。 这小家伙长得好看,不管是什么缎子,穿在他的身上,都是不错的。 而她带着这么好看的小家伙出门,这一路来,都是引得许多人侧目相看。 就好比眼下,她在成衣铺给念念挑衣裳,念念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摇晃着一双小腿,吸引了不少过往的路人。 尤其是一些女子,都忍不住走上前来。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这架势,俨然是想将念念拐走的节奏感。 念念眨了眨大眸,没来得及说话,苏如禾便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念念。” “娘亲!” 念念恬恬地唤了声,跳下板凳,蹦跶到苏如禾的跟前。 这些女子一见这么可爱的小娃娃是有娘的,便只能尴尬地笑笑,自行散开了。 对此,苏如禾有些无奈,这孩子长得太好看了,也是件棘手的事儿啊。 “这些缎子,可喜欢?” 念念用力地点点首,“喜欢,只要是娘亲挑的,我都喜欢。” 这小家伙,嘴可真是甜。 换上了新衣裳,苏如禾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带念念去小摊子上买糖糍粑粑。 除了糖糍粑粑之外,苏如禾还买了许多甜食,一并包起来,想着这样可以让这小家伙吃个够。 买完了这些,苏如禾才一手牵着念念,一手拿着打包好的甜食,打道回府。 等回到府上之时,念念将糖糍粑粑都给吃完了。 而且,还吃得满嘴都是油渍,活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 苏如禾失笑,蹲下身子,掏出罗帕为他擦了擦嘴角,“吃饱了?” 念念摸了摸小肚子,想了想才回道:“好像还没有,娘亲,这个糖糍粑粑不好吃,还是爹爹做的好吃。” 不好吃你还全部吃完了?吃完了才评价,这小吃货。 捏捏他的小鼻子,“那等你爹爹回来了,让他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 陪了这小家伙一会儿,苏如禾便要回去忙事情了,而念念也要跟着她一块儿去。 在苏如禾看账目之时,他就窝在对面的软塌上,吃着苏如禾买来的甜点,不吵也不闹,乖巧地不行。 偶尔,苏如禾也会抬眸看他一眼,这小家伙从进门开始,嘴巴就没停过。 肚子分明这么小,怎么能吃下那么多东西呢? 苏如禾在书房里待了多久,念念就陪着她待了多久。 甜点都吃完了,念念也不去打扰苏如禾,而是看到桌上有纸和剪刀,他就开始剪了起来。 等忙过了这阵,苏如禾再抬起首来,一看到念念竟然在玩儿剪刀,可是把她给吓着了。 赶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几步走过去,将他手中的剪刀拿过去,“念念,剪刀太危险了,小孩子是不能随便碰的,明白吗?” “娘亲你看,这是我剪的,好不好看?” 念念献宝似的将刚刚出炉的作品递到苏如禾的跟前。 苏如禾接过去一看,倒是能看出来,他剪的是三个人,“念念,你剪的是谁?” “这个最高的,是爹爹,这个是娘亲,中间的这个,是我,娘亲娘亲,是不是很像呀?” 这……如果不是他的解释,苏如禾还真是看不出来。 不过看他这期待的小脸,苏如禾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首,“嗯,像,剪地不错。” 说着,苏如禾便想将这剪纸还给他。 但念念却是往前一推,“娘亲,这是送给你的哦。” 502.牙疼,被萌化了 小家伙的一片心意,苏如禾自然是收下。 “念念,时候不早了,我要忙到很晚,你先睡,好不好?” 闻言,念念却是果断地摇了摇首,“不要,我要等娘亲。” 其实苏如禾已经看出来,这小家伙已经开始犯困了,不如等他睡着了,再让人抱回去好了。 这般想着,苏如禾也没有勉强他。 果不其然,这才过了没多久,东西吃完了,剪纸也剪完了的念念,数自己的手指头就给数睡着了。 苏如禾看他睡得香甜,无声地笑了笑,亲自抱着他,带他回了房间。 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确定这样足够暖和了之后,苏如禾才又折回了书房。 苏如禾忙起来,很多时候都是通宵的。 子时才过,外头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进来的是守夜的婢女,“大人,小公子忽然牙疼,而且似乎疼得很厉害。” 一听这话,苏如禾赶忙放下手上的活,赶了过去。 推门一进去,便瞧见念念捂着左脸,疼得都在床上打滚了。 “去请大夫过来。” 在婢女下去之时,苏如禾几步走过去,将小家伙抱了过去,“念念,来,让我看看。” 小心地将他捂着左脸的手拿开,却发现他这半张脸都已经肿了起来,这该是多严重的牙疼! “娘亲……” 这小家伙,疼得眼睛都红了,却愣是没哭出来。 苏如禾一看他这软绵绵可怜巴巴小模样,自是心疼,“很疼吗?” 念念摇了摇首,“不疼,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能不疼,她将他搂在怀里,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疼得都在发抖。 大夫很快就赶了过来,检查了一遍,才道:“大人,小公子这是吃多了甜食,小公子的牙坏了好几颗,一下吃那么多的甜食,定然是会牙疼的。” 听大夫那么一说,苏如禾才猛然想起,之前云池似乎提起过,念念牙疼的事情。 只是当时她没放在心上,又看念念那么喜欢吃甜食,一下给他买了好几包。 他一下给全数吃完了,这哪儿能不牙疼呢? 虽然大夫治疗了一番,但这牙疼的劲儿还是在,而大夫对此也束手无策,他只能稍微缓解这牙疼的劲儿,而无法完全治愈。 念念都疼成这个样子了,苏如禾自然也是没有心思去忙正事,便这么抱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希望这样可以缓解一下他的疼痛。 别看这小家伙只有三岁,却十分能忍疼,而且不管有多疼,他都不会落下半滴泪来。 苏如禾就这么抱着念念,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夜,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换过。 到后半夜的时候,念念的牙疼才好转了一些,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时候,这小手,还一直抓着她的一根手指,似乎怕她会离开一般。 天蒙蒙亮之际,就听外头有婢女在叩门:“大人,您起了吗?该上早朝了。” 怀中的小人儿,因为牙疼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所以眼下睡得正熟。 苏如禾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盖好锦被,又理了理他额前扰乱的墨发。 出来的时候,将门带上,“念念还在睡,你们动作轻些,等他睡醒了,再煮些清粥,他若是想吃甜食,万不能拿给他,明白吗?” 婢女发现,自家主子忽然带回了个漂亮的小娃娃,待这小娃娃,可不是一般地好。 毕竟,在苏府里伺候的下人都知晓,别看苏如禾是一介女子之身,但她愣是能在男人堆里,用两年的时间站稳脚跟。 这其中,足以见得她的心肠有多硬。 而今,她似乎是将她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这个小娃娃。 念念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旁已经没有苏如禾的身影。 他揉着眼角坐了起来,“娘亲?” 一听到里头的声音,便有婢女走了进来,“小公子您醒了,可是觉得饿了?” “我娘亲呢?” 婢女低首应道:“大人上朝去了。” “那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呢?” 对于这个问题,婢女有些犹豫,“大人一般在用晚膳的时候回府,不过若是事情忙,大人就直接不回来了。” 原来他家娘亲素日里都这么忙的呀,这可不行,万一忙坏了身子该怎么办? 念念在心中盘算着,梳洗完毕,正准备用早膳,外头忽然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公主,我们大人真的上朝去了,不在府上……” “既然不在府上,你们干嘛还拦着我,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这府里还藏了什么人?” 这声音越来越近,而在一瞬,房门就被人一把给推了来。 于是乎,凤宓就这么与念念大眼对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 还是念念先开了口:“姐姐你找娘亲吗?娘亲她上朝去了,要很晚才能回来呢。” 凤宓哪儿还管得上自己来苏府的目的呀,几大步上前,伸手就捧住了念念的脸蛋。 “哪儿来的小娃娃?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不行不行,老夫的少女心啊,都要萌化了!” 一面说着,一面左捏捏右捏捏,玩儿地可谓是不亦乐乎。 念念扒开她的贼手,有些不大高兴,“这是脸不是面粉,都要被你给捏坏了。” 一看念念嘟起小嘴的模样,凤宓更是看得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好好,我不捏了,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凤宓,你就叫我宓姐姐吧。”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念念大眸一转,恬恬地唤了声:“我叫念念,宓姐姐你是来找娘亲的吗?” “对啊,我找她有点儿事,不过来得不大巧……” 说着,凤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悚地睁大了眼睛,“你你你……你刚才称呼苏大人是什么?” “娘亲呀,有什么问题吗?” 凤宓捧着自己的脸,震惊了好半晌,“苏大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娃娃了?我说她怎么会看不上太子哥哥呢,感情是名花有主了呀。” 虽然念念觉得这个忽然窜出来的宓姐姐动作很夸张,但对于她说的这一点,他还是很赞成的。 “嗯,我娘亲是我爹爹的,其他人连根手指头都不能想。” 说着,念念便握住了凤宓的手,眨巴眨巴大眸,“宓姐姐,我想去找娘亲,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503.可是,她会生气 凤宓的心都快被这小家伙给萌化了,哪儿会不答应呀。 这九公主要带着小公子出门,府里的下人们哪儿敢拦着呀,除非是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 于是乎,念念被凤宓抱在怀中,大摇大摆地就出了苏府。 凤宓原是想乘马车直接去找苏如禾的。 不过怀中的小人儿却是扬起小脑袋来,巴巴地望着她,“宓姐姐,娘亲在办事情,一定会饿的,我们买一些吃的,一块儿带过去,好不好?” 哎哟喂,这小家伙,怎么这么懂事呢,她都没想到这茬呢。 凤宓干脆连马车也不坐了,带着念念去街上买东西。 原本凤宓是想抱着他走的,但念念却表示自己能走,不需要她抱。 “宓姐姐,我们买一些糕点带给娘亲好不好?” 凤宓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 “宓姐姐,这个糯米团子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耶。” 凤宓眼睛也不眨一下,“买,你喜欢就买!” 这一圈都还没逛下来呢,跟在凤宓身后的婢女表示苦不堪言。 因为此刻,她的手上,已经拎买了东西,而前头的那两位,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论念念想要什么,凤宓都表现出一副‘我不差钱’的模样,随便念念买。 忽而,念念的脚步停了下来,在一个小摊子前站住,仰着脖子,完全迈不动脚步了。 凤宓跟上来,瞧见他正盯着冰糖葫芦看。 想着孩子都喜欢吃冰糖葫芦,凤宓立马便道:“老板,给我来两串冰糖葫芦。” 闻言,念念赶忙摆手,“宓姐姐,我不能吃,娘亲要是知道我吃糖葫芦,她会生气的。” “放心,有我在,你只管敞开了肚皮,大胆地吃。” 说着,凤宓便将两串冰糖葫芦塞到了念念的手中,朝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睛,“我不说你不说,你娘亲就不知道你吃过糖葫芦呀。” “拉钩钩。” 拉完钩钩,奸计得逞的念念开心地舔起了冰糖葫芦。 心中想着,这个姐姐可真是好骗,他都不需要出一两银子,就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还能给娘亲带吃的,多划算呀。 大眸转动着,念念又在盘算着,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还该吃些什么呢? 走了几步,念念的视线就被一家酒馆给吸引了过去。 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伸出一根小手指头,“宓姐姐,那是什么字呀?” “十里香酒馆,怎么,小家伙你想喝酒?” 念念歪了歪小脑袋,很是天真地眨了眨眸子,“不可以吗?” 被他这么一看,凤宓顿时就没有了任何原则,连连应道:“可以可以,只要你想喝,多少都没问题!” 念念笑眯眯地随着凤宓走进了酒馆。 说起来,自从他上一次偷喝酒,被爹爹打了一顿屁屁之后,就再也没喝过了。 今日可是有人带他去喝的,而不是他自己偷喝的哦。 一个姑娘,带着一个小娃娃来喝酒,自然是引得酒馆里许多人的主意。 凤宓点了一坛酒,外加几碟小菜。 不过虽然她放纵念念,但也不敢给他倒太多酒。 念念看着酒杯里,一口都不够的酒,有些不大高兴地鼓起了腮帮。 凤宓戳戳他鼓起的腮帮,笑道:“念念乖,你还小,这酒很烈,喝多了你会醉的。” 这厢,念念正在与凤宓谈条件,而在他们对面的一桌,坐的是一个壮汉和一个书生。 书生正谈到五年前的楚门关战役。 壮汉非常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倘若不是那晋王轻敌,给了敌方可乘之机,我西魏怎能输得如此之惨,最后还要割地止戈,真是丢尽了我西魏的脸!” 书生叹了口气:“可不是么,你说说,这晋王打了这么多场仗,怎么偏偏就输了那一场?我听说呀,是因为那次战役,对方送了个美人儿给晋王,这晋王被美色迷魂了眼,可不就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 这书生一说,连着好几桌都大笑了起来。 那些人的谈话,念念可不敢兴趣,不过他发现,坐在他身边的凤宓,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从那些人开始谈及晋王的时候,凤宓的情绪就不对了。 尤其是听到那些人狂妄而又嘲讽的大笑,凤宓竟然徒手就将手中的杯盏给捏碎了! 念念张了张嘴,“宓姐姐,你的手手流血了。” 凤宓将手一松,这一手的碎渣子就掉了下来,“念念,坐着别乱动,我去办点儿事。” 念念才点了点首,凤宓就站了起来,在同时,抄起一个酒坛子,径直就朝着对面的那一桌走了过去。 停在那壮汉的身后,在众人一脸懵逼之时,只见得凤宓抬起手。 ‘哐当’一声,清脆的碎响。 这酒坛子,直接就在壮汉的头上,碎成了花。 殷红的鲜血,在瞬间就从壮汉的头上流了出来! 念念往嘴里塞了颗糖葫芦,吧唧了下嘴,哇哦,宓姐姐好暴力啊,不过他喜欢,哈哈! 在众人的呆滞之中,凤宓横扫了他们一眼。 “方才还有谁说晋王的坏话?都给老娘站出来!” 念念眨了眨眸,啧啧,好粗暴的话,还是他家娘亲温柔多了。 户部。 苏如禾将整理好的账目,都放在了一个袋子里。 起来将其放回到书架上。 有两个同僚忽然对起话来:“褚大人生病了,今儿个早朝过后,忽然发病,被直接送回到府上了。” 褚良,户部尚书,也是苏如禾他们的顶头上司。 另一人很是惊讶:“严重吗?” “听说挺严重的,不如,今日办完事之后,我们去褚府看看吧?” 那人赞同地点点首,忽然看向了苏如禾,“苏大人,不如我们同去?” 被点到名的苏如禾顿了下,想想这两年来,褚良对她多有提点,如今褚良病了,她理该是去探望的。 不过想到府里那个眼巴巴等着她回去的小家伙…… 就在苏如禾要回话之时,忽然有个小厮跑了进来,“苏大人,外头有个叫迎春的婢女求见。” 迎春? 苏如禾想了想,才记起这迎春不就是九公主身边的婢女? 应了声,走了出去。 迎春一瞧见苏如禾,‘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苏大人,我家公主在酒馆和别人打起来了,奴婢拦不住,还请大人快去劝劝架吧!” 504.吵架,被吓坏了 这凤宓与别人打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苏如禾早已淡然。 不过在听到迎春说,这次凤宓与别人打架,还带了念念,她就不能淡定了。 刀剑无眼的,万一伤着了念念可怎么办? 苏如禾赶过去的时候,这架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了。 一眼看去,现场可是混乱不堪,酒坛子啊,菜碟子啊,碎了一地。 而此刻,凤宓正踩着一个人的背上,抓着这人的一只手,用力往后一掰。 那人疼得哇哇大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错了,我真的大错特错!” 谁能够想到,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身手竟然会这么好? 一个人对那么多的男人,非但没有落下风,反而还把这些男人打得哇哇直叫。 凤宓正打算松手,忽而,倒在地上的一个男人,抄起一个酒坛子,就往凤宓的背后砸去。 苏如禾看得心中一紧,正想提醒,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石子,击中了那男人的手腕。 只听得那男人惨叫了一声,酒坛子没砸到凤宓,反而还砸中了自己的脚,痛得他杀猪一般地在地上打滚。 楼上,某间厢房内。 收回手的侍卫拱手道:“王爷,公主并无恙。” 窗棂边,坐着一个男人,着一身玄衣,因为是侧着脸,所以并不能看清他的样貌。 不过这周身的戾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只冷冷地‘嗯’了声,再没有多余的字节。 而楼下,凤宓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回过身来,扫视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楼上的某间厢房上。 想到了什么,眸光骤然一亮,提起裙角,‘噔噔噔’地就往楼上跑。 “王叔!” 一把将门给推开,可厢房内,却没有半个人影,只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残酒。 凤宓的眸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为何总是不肯见她?分明,她什么都没做错…… 这厢,凤宓无比地失落,而坐在原位的念念,在瞧见苏如禾时,高兴地不行。 伸出小手,脆巴巴地唤道:“娘亲。” 苏如禾特意带了一群衙役过来,随口吩咐他们先将这些人给抓起来,而后才朝着念念走了过去。 捏捏他的小鼻子,将他给抱了起来,上下看了看,确定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念念,日后不准再跟着九公主出来瞎闹,明白吗?” 念念十分乖巧地‘哦’了声。 忽而,苏如禾嗅到了什么味,目光落在他的唇角。 将他放了下来,故作严肃道:“说吧,方才你都吃了什么。” 注意到苏如禾脸色的不对劲,念念立马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耷拉下小脑袋。 小手揪着苏如禾的衣角,轻轻地拽了拽,“娘亲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嘛。” 这小家伙,是不是每回做错事之后,都会摆出这副可怜巴巴而又无辜的小模样来? 不过这次,苏如禾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说不说?” “就……就一串糖葫芦,我只是吃了两颗,就两颗……” 苏如禾连眉心都不带挑一下,“还有呢?” “一口酒,就一口,真的。” 苏如禾只觉得头疼,这么小的娃娃,就知道喝酒了? 看来,日后不能让这小家伙和凤宓待在一块儿了,迟早是会被带坏的。 只是,苏如禾不知晓的是,其实这事儿还真怪不得凤宓,完全是凤宓被念念给骗进来的。 无奈地扶额叹气,弯下腰,“张嘴,让我看看你的牙。” 念念立马乖乖地张开了嘴巴。 这牙齿都蛀成这个样子了,还敢偷偷摸摸地偷吃甜食? “娘亲,一开始我是很坚定不吃的,是宓姐姐往我的嘴里塞,还说不会告诉娘亲。” 怕苏如禾会生气,于是乎,念念毫不犹豫地就把凤宓给出卖了。 这事儿有苏如禾出手摆平,那些被揍得连亲娘都不认识的人,在收了银子,又被威胁了之后,自然是不敢再造次。 苏如禾抱着念念,凤宓心情低落地跟在他们的后头。 “九公主,念念牙不好,日后,你不能再偷偷塞甜食给他。” 在上马车之时,苏如禾忽然对凤宓说了这么一句。 念念窝在苏如禾的怀里,在凤宓看向他时,无辜地眨了眨眸子。 凤宓低垂着首,无力地回道:“是我的错,日后我会注意的。” 忽然,凤宓抬起首来,“苏大人,方才,你有看到,是谁出手,救了我吗?” 苏如禾怔了下,回忆了一下,才道:“好像是楼上的人,不过对方出手太快,我没看清,怎么了?” “一定是他,我知道的。” 这话,凤宓说得很轻,苏如禾没听大清楚,“九公主你说什么?” 再抬起首来之时,凤宓已经恢复了正常,笑了笑道:“没什么,哎苏大人,这小娃娃,是你儿子吗?你何时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不等苏如禾回话,念念便将小脑袋往苏如禾的怀里一靠,“我就是娘亲生的,不准怀疑。” 苏如禾有些无奈,摸摸他的小脸,却发现他的小脸蛋有些烫。 以为他是发烧了,转而又摸了摸他的额首,温度正常。 “念念,头晕吗?” 眨了眨大眸,“好像有一点儿。” 之前,苏如禾还没注意,眼下这酒劲儿大概是上来了,这小家伙粉嫩嫩的脸蛋,已变得红扑扑的,跟熟透了的红苹果一般。 又拿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娘亲,我想睡觉觉。” 苏如禾将他调整了个位置,让他躺着舒服些,才柔声道:“睡吧。” 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念念很快就睡着了。 凤宓坐在他们的对面,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苏如禾轻轻地拍着念念的身子,眸光是出奇的温柔。 这么温柔的目光,凤宓认识苏如禾两年了,也是头一次在她的身上看见。 看着看着,凤宓忽然想起件事儿来,压低嗓音问道:“苏大人,你和太子哥哥是不是吵架了?” 苏如禾拍着念念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只淡淡回道:“没有,九公主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吵架?她才不信呢! “昨日,我听说,太子哥哥去了储绣宫,与皇后娘娘吵了一架,娘娘发了好大的火,储绣宫的人都被吓坏了。” 505.是来,看我笑话 苏如禾神色淡然,只道:“天家之事,不是我这等臣子可以随便议论的。” 听苏如禾这语气,显然是知晓这个中的原由,却并不愿意多提。 到了苏府门前,管家立马便迎了上来。 “大人,太子殿下派人送了些补品过来。” 这太子往苏府里送东西,已经是很寻常的事儿了。 而且通常而言,太子隔三差五地就往苏府里跑,这也是众人皆知,却并不道破的事儿。 毕竟这可是储君,未来的君王,谁敢多在后头嚼舌根子? 只是这次,管家之所以特意与苏如禾提了这么一句,多半是因为昨儿个,在府门前发生的那桩事儿。 能给太子摆脸色,而还能让对方在第二日,放下身段,先行服软,送上东西来赔罪的,怕也只有这位苏大人能够办得到了。 苏如禾只应了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看这样子,似乎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管家虚惊地应下。 在苏如禾等人入府之后,管家赶忙折身去通知东宫来的人。 将怀中的小人儿慢慢地放到床榻上,盖好锦被,又摸了摸他的额首。 确定只是因为醉酒才会让脸这么烫之后,苏如禾才起身来。 凤宓并没有走,而是眼巴巴地在等苏如禾。 苏如禾知晓她有话要说,便以眼神示意她先出去。 院外,凤宓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苏大人,太子哥哥昨晚醉酒了,而且还不小心染了风寒,你能不能与我一块儿去看看他?” 染了风寒? 苏如禾这才想起,今日上早朝的时候,凤卿的面色的确是不大好看,原是生病了。 “太子殿下病了,自有御医照料,我去了,他的病还能立马好不成?” 一听苏如禾这话,凤宓不由有些伤感:“可是苏大人,昨日太子哥哥发高烧,迷迷糊糊之中,喊的却是你的名字,苏大人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晓……” 不等凤宓说完,苏如禾已淡淡打断了她的话:“九公主,我与太子殿下没有男女之情,至多是君臣关系,这样的话,请九公主日后莫要再说了。” 凤宓咬了咬下唇,有些颓然。 苏如禾看她这模样,不由笑了下,“不过我正好有事需要找太子殿下商议,九公主要一块儿去吗?” “去去去,时候不早了,咱们快点儿去吧!” 凤宓就知晓,虽然苏如禾对凤卿的确很绝情,但她也是不会真的就绝情到放任凤卿不管。 总之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苏如禾肯去东宫,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儿! 东宫。 沈碧在听闻凤卿生病的消息,眼巴巴地便赶了过来。 只是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却被楚昱给拦了下来。 “郡主,太子殿下正在与几位大人议事,请郡主去偏厅候着吧。” 这侍卫,竟然敢叫她去偏厅? 不过在东宫,一贯嚣张的沈碧,气势却是不敢太盛,只婉转道:“我给太子表哥炖了鸡汤,这鸡汤若是凉了,可就不好喝了,劳烦楚侍卫替我通报一声。” 楚昱心中十分鄙夷。 就这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郡主,还能为了太子殿下亲手炖鸡汤?就这一脸的谄媚,他都不愿多看一眼,又何况是他们家殿下? “郡主若是再不走,就莫要怪属下不客气了。” 太可气了! 沈碧气得都快吐血了,忽然有一道含笑的嗓音传了过来:“楚昱楚昱,太子哥哥在哪儿呢?我带苏大人来看望他了!” 从远处走来的,除了凤宓之外,还有苏如禾。 一瞧见苏如禾,沈碧下意识地捏紧了袖下的拳头。 可到底之前在苏如禾的手上吃过两次亏,这次瞧见她,虽然气得恨不得撕烂苏如禾的脸,但手上却不敢有任何的行动。 “殿下就在里头呢,苏大人,公主请。” 看到苏如禾终于肯来了,楚昱感动地都快哭了。 在说话的同时,又上前一步,对苏如禾请求道:“苏大人您终于来了,殿下一直不肯喝药,还请苏大人劝劝殿下,您的话,殿下一定听的!” 这话说得,怎么有种她是在哄念念的赶脚? 而在楚昱说完这句话之时,恰好有婢女端着药过来。 苏如禾看了眼,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将药接了过去,苏如禾就推门走了进去。 而凤宓很是自觉地向后倒退了一步,顺带着将门给关了上。 沈碧看得眼睛都直了,“你不是也要去看太子表哥吗?” “我忽然不想看了,不行吗?” 说着,凤宓挑衅一般地朝着她抬了抬下颔,就这么直接调头走了。 沈碧眼睛都被气红了,可终究是不敢放肆,只能用力一甩流袖,也走人了。 不过她不是要回去,而且直接去了皇宫。 她可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昨日凤卿与窦皇后吵了一架,而这源头,就是苏如禾。 所以,这窦皇后若是知晓,苏如禾来了东宫,还与凤卿单独相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沈碧阴森森地勾了下唇。 苏如禾,你笑不了多久了! 书房内。 苏如禾一进去,就听到了咳嗽声。 说来,凤卿的身体一贯很好,她与他在一块儿两年多,也从未见他生过病,这倒是第一次。 似乎是闻到了药的味道,里头很快就传来了低沉的嗓音:“本宫说了不喝,滚出去。” 没想到,这凤卿看着是个成熟的男人,但在生病喝药这方面,却是连念念都比不上。 “太子殿下若是被小小的风寒给打倒了,你的那两位好弟弟,可是要将牙都给笑掉了。” 一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里头咳嗽的声音顿时便止了住,好一会儿,嗓音中带着些许沙哑:“所以,苏大人是来看我笑话的?” 撩开帘子,却是一眼瞧见,凤卿只着了件浅灰色的单衣,肩头是一件披风,竟站在窗棂边。 这风口边上,吹着冷风,伤寒哪儿还能好? 苏如禾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凤卿,你就算是跟我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闻言,凤卿却是笑了声,“苏大人多虑了,我可是一向很惜命的,犯不着用这等低劣的手段。” “既然惜命,那就把药都喝了。” 506.头晕,你太放肆 说着,苏如禾将药端到了他的面前。 但凤卿却是连看也没看一眼,只道:“我不喜欢喝药。” 这下,苏如禾有些生气了,“凤卿!” 除了皇帝与窦皇后之外,还没人敢这么吼他。 凤卿忽然回过身来,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有几分沉,“苏如禾。” 他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而且还是全名。 苏如禾怔了下,便见他忽然倾身过来,在毫无征兆之下,就抱住了她。 这两年来,凤卿与她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表面上他们是君臣,至多,也不过是朋友。 而像眼下这般,说抱就抱的举动,却是第一次。 苏如禾伸手想要推开他,“凤卿你……” “别乱动,我头晕。” 说完这句话,苏如禾只觉得身上一重,险先站不住。 这家伙,怎么说晕就晕,一个大男人这么压下来,她一个女儿家,怎么扛得住? 无奈地叹了口气:“楚昱。” 外头的楚昱立马就进来,在瞧见窗棂口,两个抱在一块儿的人之后,迅速转过身去。 “属下……属下什么都没有瞧见。” 拜托,他难道没有看到,他们家殿下这是晕倒了吗?! 苏如禾再次叹息:“楚昱,太子殿下昏倒了,你过来搭把手。” 什么什么,殿下晕了? 楚昱赶忙过来搭手,将凤卿给抬到了软榻之上。 苏如禾探了下他的额首,果然非常烫手。 “去请御医过来吧,殿下这么烧下去,非得烧傻了不可。” 御医很快就赶了过来,在御医把脉之时,外头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 窦皇后来了。 苏如禾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才起身退到一边,房门就被人推了开。 窦皇后一进来,便听闻凤卿发烧发到直接昏厥过去的事儿,心急地不行。 “卿儿?不是说只是小风寒吗,怎么还会晕过去?倘若卿儿有什么事,本宫要摘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一听这话,书房内的人都跪了下去,除了苏如禾。 她只是拱了下手道:“御医正在为太子殿下号脉,殿下身子一贯健朗,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原本,这窦皇后的心里就憋着一团火,眼下瞧见苏如禾,这团火顿时就包不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 苏如禾低垂着眉眼回道:“微臣是有要事找殿下相议。” 闻言,窦皇后却是冷笑了一声,“是议事,还是告状啊?苏如禾,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还真是有够命大的,不但命大,而且还很有本事,将了本宫一军。” 窦皇后以为,她的计划,一定能要了苏如禾的命。 却没想到,不但让她活了下来,因为这件事,凤卿还与她大吵了一架。 他们母子俩,何时有吵得这般凶过?而这罪魁祸首,便是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女子!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微臣多谢皇后娘娘夸赞,微臣愧不敢当。” 窦皇后差些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气晕过去。 抬手的同时,厉声道:“你放肆!” 这一巴掌还没下去呢,就被苏如禾稳稳地扣住了手腕。 这一下,书房内所有人都怔住了。 谁不知晓,这窦皇后不生气起来,自有一道皇后的端庄,但这一生起气来,却是非常可怕的,连皇帝看了都要避着。 但苏如禾不但直面她的怒火,还在她发火想打人之时,直接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大到天上去了! “皇后娘娘,微臣乃是外臣,即便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也该有皇上来惩治,更何况微臣方才所言,皆是为了太子殿下考虑,皇后娘娘更是没有资格教训我。” 窦皇后真是要气晕过去了,她高高在上这么久,即便是之前,凤卿为了苏如禾与她怄气,她也没有此时此刻这般恼火。 “你……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她给本宫扣起来!” 一把甩开苏如禾的手,窦皇后气得身子一晃,险先站不稳。 随在窦皇后身后的侍卫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得到命令几步上前。 而在同时,楚昱拦在了苏如禾的跟前。 “请皇后娘娘赎罪,您不能动苏大人。” 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还敢冒着她的盛怒,为苏如禾说话? 被严重挑战了权威的窦皇后气得手都抖了,“两个……两个一起抓!” 就在那几个侍卫要动手之时,一道沙哑至极的嗓音响起:“母后想抓谁?” 凤卿不知在何时醒转了过来。 一瞧见凤卿醒了,窦皇后也顾不上生气,赶忙几步上前,“卿儿你醒了?” 御医正在为他施诊,他看着眼烦,便直接将扎在身上的针徒手给拔了。 “殿下……” 御医可是吓了一大跳,而窦皇后亦是被他这举动吓到了,“卿儿!” “母后不必大惊小怪,儿臣不过是小风寒,睡一觉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这都高烧烧得直接昏过去了,能叫小风寒? 窦皇后就凤卿一个儿子,从小都是放在手心疼爱,凤卿的命比她自己都要重要。 “卿儿,之前是母后不对,你乖乖地治病,母后保证日后都不会做了,可好?” 闻言,凤卿却是凉凉地勾了下唇,“那方才,当着我的面,母后是在做什么?” 一句话,便将窦皇后给堵死了。 她面色黑了黑,才道:“卿儿你方才昏迷着,不知晓,这苏如禾实在是无礼,母后这才……” “母后,该说的话,儿臣昨日都已经说了,若是母后还要揪着不放,那就莫要怪儿臣不孝了。” 窦皇后脚下不稳,向后踉跄了半步。 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这样与她这个做母亲的说话,还如此地威胁她! 凤卿也实在是没精力与窦皇后纠缠,抬手揉着眉心,语气十分地惫倦:“我累了,母后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出去吧。” 窦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照顾好卿儿,若是卿儿有什么大碍,本宫摘了你们的脑袋。” 直到窦皇后离开了,御医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苏如禾叹了口气,开口道:“有劳御医继续为殿下治病。” 507.只是,气我自己 御医胆战心惊地看向凤卿,他周身的气场虽然还是很冷,但在苏如禾说这句话之时,他并未开口拒绝。 这御医在凤卿身边伺候也是有好几个念头了,虽然这太子殿下平常并不怎么生病。 但若是真的得了什么小伤寒之类的,也是从不肯乖乖地就医,他是非常地厌恶喝药。 在为凤卿号完脉,施了针,又重新开了一副方子之后,御医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殿下,微臣重新为您开了一副方子,这次您的伤寒有些严重,所以这药是一定要吃的。” 天知晓,御医是顶着什么样的压力,与凤卿说这句话的。 不等凤卿说话,苏如禾已接道:“就按你的方子,让下人去煎药吧。” 对于苏如禾的话,凤卿也是没有任何的意见。 御医可算是相信,这口口相传中,有关这位苏大人,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事儿,是真的了。 对药厌恶到深恶痛绝程度的太子殿下,竟然肯乖乖就医,还肯让人煎药,着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在御医等人都退下去,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后,苏如禾又折身去拧了条毛巾。 递到凤卿的跟前,“凤卿,皇后的事,我不是在生你的气。” 凤卿没有说话,只是将毛巾接了过去,闭上眼擦了下脸。 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不是在与你置气,只是气我自己。” 倘若不是因为他,窦皇后也不会对苏如禾动了杀心,险先让她丢了命。 “好了,我们俩也就别气来气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先养好病,即便你真的讨厌喝药,为了身体着想,也要喝下去,不然,真的这么烧下去,你非得烧傻了不可。” 凤卿微微一扬唇角,语气却是带了几分悦色:“难得小禾儿你关心我。” “你可是我的最高上司,我自然是要关心,不但要关心,还要将这马屁给拍足了。” 难得听苏如禾开玩笑,凤卿本阴郁的心情,倒是一下明朗了许多。 低声应道:“嗯,我的马屁,只有你能拍,有这个特权,是不是特别感动?” “感动,感动地都快哭了。” 在苏如禾与凤卿说笑之时,婢女已经端着药在外头叩门了。 这次,凤卿没有再任性不肯喝,而是仰首一口就给喝完了。 往嘴里塞了颗白糖之后,凤卿才道:“今日过来,不单单只是监督我喝药的吧?” “之前我与你说的,关于官盐账目不对账的事儿,你可还记得?” 凤卿点了下首,“有眉目了?” “我查阅了近二十年以来的账目,发现这账目发生不对劲的时间是五年前,而我又查阅了一下官吏任职档案,发现五年前接手大农丞职务的邹町开始,这账目就不对劲了。” 闻言,凤卿的眉心渐渐蹙起,“邹町么?若真是他在其中动了手脚,那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为何?” 凤卿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苏如禾顺势便坐了下来,便听他说道:“这邹町,乃是鲁国公蔡辅的人,赵贵妃的娘家,这鲁国公在朝堂中的势力亦是盘根错节,若是牵一发,定然动全身。” “怎么,太子殿下这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闻言,凤卿却是笑了,“我是怕你被他们盯上,鲁国公能在朝中屹立三十年不倒,可是根老油条,奸诈狡猾地很。” 听到这话,苏如禾不急不缓地起身来,“两年前你也说过,我若想坐上右相的位置,在这个过程中,来自于政敌的危险,是无法避免的,这就当是,一个尝试吧。” 说着,苏如禾便打算离开:“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那个你半道捡回的小娃娃,眼下住在你府上?” 苏如禾没想到凤卿会忽然提到念念,应了声道:“有问题吗?” 凤卿勾了下唇,“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孩子的确是可爱,你很喜欢他,对吗?” “嗯,鲜少有孩子,像他这么乖巧懂事的,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是个人看到,都会喜欢吧?” 凤卿注意到,苏如禾在提及念念之时,这眸中竟然有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两年来,苏如禾虽然也会笑,但只是象征性的笑意,这眸中从未有半丝的笑意。 凤卿微微敛了眸光,面色却是控制地一般无二,“你肯这么早回府,是要陪那个小家伙?” “他昨晚牙疼,我不大放心,今日就提早放个小假,太子殿下不会不允吧?” 苏如禾工作起来,总是会忘记时间,很多时候这一夜都不睡在办公。 可以这么说,她在户部的时间,可是比在苏府的时间要长得多了。 眼下因为不放心府里的念念,苏如禾竟然要提早回去,这着实是有些出乎于凤卿的意料。 在苏如禾离开之后,凤卿便下了软塌。 咳了好几声,才道:“楚昱。” 话音才落,楚昱便现身在他的跟前,“殿下有何吩咐?” “将小禾儿身边的那个小孩儿,彻底调查一遍,本宫要最详细的资料。” 苏府。 虽然苏如禾已经提前回去,但毕竟在东宫耽搁了好一会儿,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个时辰,早就已经过了饭点。 而苏府的人都知晓苏如禾通常晚饭是不回来吃的,所以苏如禾以为她回来的时候,念念也该是用完饭了。 谁知,她一回府,这管家便迎了上来,“大人您今儿回来地真早,小公子还在等您一块儿用晚膳呢。” 苏如禾有些吃惊,“念念还没用膳?” “是啊,奴才劝过小公子,说大人您事务繁忙,会很晚回府,但小公子非要等您回来一块儿用膳,奴才也是没法子了。” 还没到客厅呢,里头就有个小身形飞快地跑了出来。 扑到她的怀里,脆脆地唤道:“娘亲你回来了!” 苏如禾将他抱了个满怀,捏捏他的小鼻子,“念念,日后用饭不必等我,你先吃,不然会饿坏肚子的,知道吗?” “可是爹爹不管有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我一块儿用膳的,娘亲你能不能也抽出一点点的时间,和我一块儿吃饭饭呢?” 508.厉害,会暖被窝 小家伙仰着头,水雾的大眸可怜兮兮地朝着她眨巴眨巴。 苏如禾一下就被他看得心软了,摸摸他的小脑袋,“真是败给你了,不过我午膳回不来,晚上一定争取回来陪你用膳,好不好?” 念念笑眯了大眸,酒窝深深地陷下,“娘亲你真好!” 用完饭,苏如禾在书房待了几个时辰,才打算去睡觉。 结果一进房间,眼尖地就瞧见,她床榻上的锦被,是隆起的。 她的房间,谁敢在没有她吩咐的情况下进来? 用脚想都知晓,都知道此刻窝在被子里的是谁。 走过去,对着最高的那一部分,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被窝里的小家伙果然没睡,迅速钻出脑袋来,扑到她的怀里,“娘亲你回来了?” “念念,怎么不在自己的房里睡觉,跑到我这儿来了?” 在苏如禾的怀里扭了扭小屁股,念念才噘噘小嘴道:“一个人睡觉觉很冷的,我和娘亲一起睡,好不好?” 虽然苏如禾很容易被这小家伙的撒娇卖萌给攻陷,但这件事若是她让步了,这小家伙日后怕是都会往她的房里钻。 “念念,你是不是小男子汉?” 大眸一转,“娘亲我很厉害的,我不是怕一个人睡觉觉,而是为了保护娘亲,才与娘亲一块儿睡觉觉的。” 这小家伙,吹牛能不能打个草稿,脸皮可是比城墙还厚,跟他亲爹倒是一个样儿。 苏如禾无奈地捏捏他的小鼻子,“难道你在家的时候,都是与你爹爹一块儿睡的?” “爹爹硬邦邦的,我才不要和他一起睡呢,但是娘亲不一样啊,娘亲软绵绵还香喷喷的,和娘亲一块儿睡觉觉,我都不会做梦呢。” 软绵绵…… 苏如禾想到她身上的某个部位,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而这小家伙已经抱住了她,拿小脑袋蹭啊蹭,撒娇道:“娘亲娘亲,我真的很有用的哦,你看我把被窝都已经捂热了呢,娘亲睡的时候就不会冷了,所以娘亲不要赶我走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最后,苏如禾还是没能守住最后的底线,被这小家伙给全城攻陷了。 念念乐呵呵地钻到被窝里,在苏如禾躺下来之时,顺势就滚到了她的怀里。 “娘亲,你好香香呀。” 苏如禾抽了抽唇角,固定住他乱蹭的小脑袋,“念念,不准乱蹭,不然就回自己的房间睡。” 念念立马就变乖,‘哦’了声,就窝在苏如禾的怀里,闭上眸子,很快便睡了过去。 低眸看着怀中,睡得香喷喷的小家伙,苏如禾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有种,被这小家伙吃得死死的赶脚? 说来也是奇怪,与这小家伙一块儿睡之后,苏如禾这一晚上,竟然没有做梦。 说起来,苏如禾又想起之前,在洞穴里的时候,这小家伙也是窝在她的怀里睡了一夜。 闻着这小家伙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奶香味,她竟然就不再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了。 难道这小家伙还有让人不做梦的特殊体质? 不再做奇怪的梦了,苏如禾这睡觉质量都好了许多,第二日去户部办事时,她都是精神满满的。 一进户部,苏如禾便瞧见,几个同僚没有在做事,而是聚在一块儿,小声议论着些什么。 “几位大人在聊些什么,这么地热火朝天?” 一瞧见苏如禾来了,其中一位同僚便向苏如禾招了下手,“难道苏大人还不知晓吗?” 苏如禾听得可是一脸懵逼,“我该知晓什么?” “褚大人昨日病倒之后,在昨儿个夜里,向皇上递了一道辞官的折子。” 闻言,苏如禾有些惊讶,“褚大人辞官了?是病得很严重吗?” “这个我们也不知晓,昨儿个我们本是想去探望褚大人的,但到了门口,却被褚府的管家拦了下来,说是褚大人病重,眼下不能见客。” 连探望的人都不见,看来是病得很重了。 褚良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也有十年的时间了,为官恪尽职守,是个不错的好官。 而眼下这褚良辞官,那户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户部可是个重要的职位,一旦空出来了,定然是要很快填补上去的。 “不过褚大人在递辞官折子之时,还向皇上举荐一个人,顶上他的空缺,这个人,你们一定都不认识。” 一听这话,其余人便立马竖起了耳朵:“何人?” “听说是褚大人门下最得意的门生,此人一直很低调,京都中知晓他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我眼下也是没有掌握到确切的消息。” 从门下生一跃成为户部尚书,那可是鲤鱼跳龙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另一个随之应和道:“这么说,皇上是同意了?” “褚大人亲自举荐的人,这户部尚书的位置,褚大人坐了这么多年,谁能比他熟悉?既然他有合适的人选,还为皇上省了心思呢,皇上十有八九会首肯。” 这种事情,可不是他们在这里议论,就能改变的事情。 所以苏如禾在听闻户部尚书的位置要换人之后,便没有打算再听下去。 回到自己的位置,就开始忙正事。 看了会儿账目,苏如禾觉得缺了些什么东西,便打算去卷宗室拿一些资料。 卷宗室里的资料很多,苏如禾之前熟悉了好几日,才算是记住了这些资料是如何分类的。 她所要的资料,放在偏上的书架上。 这个位置,远高于她的身高。 苏如禾努力地点起脚尖,能够到一点点,但拿不来。 扫视了一圈,这周围本该是放着凳子的,但今日竟然没有,不知被搬到哪儿去了。 没法子,苏如禾只能费力地再次点起脚尖,好不容易抓到了资料的一角。 结果因为她的重量都压在了书架上,这书架承受不了她的重量,直接就向前倾倒了过去。 苏如禾因为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上头,这书架一倒,她也跟着倒下去。 就在这一刹那,一只强有力的臂弯,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后一拉。 撞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有盈盈的药香,在这一瞬间,萦绕在她的鼻尖。 紧随着,一道沙哑中略带揶揄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拿个资料,用不着这么拼命吧?” 509.给你,开个后门 一听这声音,苏如禾便认了出来,在站稳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之后,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黛眉微蹙,有些惊讶:“云池?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池一扬唇角,反问:“你能在这儿,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这是在跟她玩儿绕口令呢? 苏如禾正想回话,便有急促的脚步声跑了进来。 “我这一转身,云大人您就不见了,原是在资料室呢,这资料室在咱们户部也是非常重要……” 这最后一个字没说完,来人便彻底呆住了。 因为此刻,这资料室,可谓是一片狼藉。 一半的书架都倾倒在地,资料散落了一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贼了呢。 看对方这么惊讶,苏如禾有些尴尬地咳了声:“我方才拿东西,不小心带倒了书架,放心,我会整理好的。” 说着,苏如禾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你方才称呼他为什么?” “哦苏大人忘了介绍,这位是云池云大人,接替褚大人,担任户部尚书,今日,云大人是正式上任,我这是带云大人熟悉熟悉咱们户部的环境呢。” 苏如禾顿时有种在风中凌乱的深刻感觉。 见苏如禾完全呆愣在原地,云池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苏大人对于我的上任,似乎有意见?” 苏如禾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没有,听闻云大人乃是褚大人的得意门生,有云大人坐镇我们户部,乃是户部之荣幸。” 这只不过是官场上的客套话,云池自然是能听得出来。 只是看着苏如禾,眸光晦暗莫测。 苏如禾不喜欢被人以这样的眼神盯着,“云大人不是要熟悉户部的环境吗?资料室眼下有些乱,还请云大人移步其他地方吧。” “无碍,这么多资料散落在地,你一人整理,也是吃力,我这人,一贯体恤部下,帮个忙也没什么。” 说着,云池无声地做了个手势。 站在门口的同僚立马会意,在出去之前,还顺带将门给关了上。 待那人离开之后,苏如禾才盯着他,“云池,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 微微一挑眉梢,“什么东西?” 苏如禾深吸了口气,“你儿子还在我府上,你不打算领回去了?” 这人既然上任户部尚书,想来也是住在了京都,既然住在京都,却不来将他的儿子领回去。 苏如禾再次怀疑,念念不是这个家伙亲生的了。 “念念不听话了?” 苏如禾错开视线,“你这人虽然古怪,但教出的儿子却是格外懂事。” 云池低笑了声,“念念他很喜欢你。” 一见到她,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屁股后头,唤她娘亲,若是不喜欢,能叫得这么亲昵? “你该不会因为他喜欢我,便不打算把他领回去了吧?” 云池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不急不缓地蹲下了身子,随手捡起了一份资料。 翻看了下,“自然不是,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事情比较多,还不能接他回去,所以,还要再辛苦苏大人一些时日了。” 这人,能不能再不要脸点儿?! “事情多就连儿子都不要了?该不会,念念是你捡来的吧?” 闻言,云池的眸光微暗,但口上却是轻飘飘地回着:“我的府邸还在修葺,若是现下就将念念接过去,里头那么乱,念念定然会住不好的。” 这个理由,还真是无懈可击。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苏如禾也很喜欢念念,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不管是谁,都是会喜欢的。 还在修葺的府邸,里头定然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一整日都是叮叮咚咚的敲打声。 若是念念住过去,夜里怕是连睡都睡不好。 苏如禾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退一步,“我可以让念念暂时住在我的府上,但他毕竟是你的儿子,等你的府邸修葺好了,要及时接他回去。” 云池笑了声,“如此便辛苦苏大人了。” 直觉告诉苏如禾,这是一个坑,但因为念念,苏如禾还是决定暂且忍一忍。 云池说要帮她散落一地的资料,还真不是随口这么说说的。 有一个男人帮忙,这速度自然是快了,而且书架这么重,完全是云池一个人扶正的。 苏如禾虽然表示自己也能帮忙,但云池却是只让她整理地上的资料,其余事情他可以处理。 既然有人愿意做苦力,苏如禾自然也不多说什么。 在将资料室恢复原状之后,苏如禾也是累出了一头的汗,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对面的云池走了过来,苏如禾朝他笑了下,“今日,还要多谢你的帮忙。” “举手之劳。” 说着,他忽然向前两步。 一下子,两人之间的距离便近了好几分,紧随着,他便抬手,苏如禾只觉得鬓发上被动了一下。 盈盈的药香,兜落在她的鼻尖,让她有片刻的晃神。 在回过神来之时,向后倒退了一步,抬手摸上了自己的鬓发,在这上头,恍然多了一支簪子。 “簪子还你,这般算来,你可还欠着我的救命之恩。” 闻言,苏如禾不由蹙起了黛眉,“你儿子还住在我府上,难道我这不算是还恩?” 算得倒是清楚。 云池不咸不淡地勾了下唇,“这是两码事儿,念念的恩情,我会另还,但你欠我的,我可还记在账上。” 苏如禾总觉得,这救命之恩欠着,就像是跳进了大坑里,以后怕是会被坑得很惨。 “那你打算怎么还?” 男人低笑了声,在走过她的身侧之时,顿下步子,微微一倾。 薄唇就停在她的耳畔,凉风习习:“给你开后门,怎样?” 这话,委实是有点儿调戏的意味。 苏如禾的耳垂倏然一红,心中却是有些生气,正想怼回去,云池已低笑着朝门口走了出去。 这个男人,竟然耍她,可恶! 原本,苏如禾以为他说的什么开后门,只不过是玩笑话,没想到,这到了下午,竟然就有一道命令直接传了下来。 新上任的云大人觉得户部办事的场所布置不合理,打算要重新调整办事场所。 苏如禾拿到大致的调整方案之时,脸顿时就黑了! 510.故意,你不喜欢 这上头画着的,户部尚书与主事的办事场所,是在一个屋檐下。 虽然中间隔了一道墙,但既然是在一个屋檐下,定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一刻,苏如禾才算是明白过来,云池说的开后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捏着调整方案,苏如禾直接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去了。 到了门口,苏如禾甚至连门都没敲,直接就推门进去,张口就是兴师问罪:“云池你是故意的吧?什么开后门,我是这个意思……” 最后一个字眼,很是荣幸地卡在了喉间,上不去又下不来。 原因无他,此刻在云池办公之地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 不止一个,这户部的官员,除了她之外,此刻都聚在云池这儿。 在她直接推门进来,说了这句话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叫迷之尴尬?说的就是此时此刻,苏如禾的状况。 但她都已经进来了,说出的话也不能再收回,尤其是,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她的话,她总不好说,自己这是梦游吧? 相比于其他人的惊讶,云池倒显得十分淡然,只以单手抵着下颔。 眸光中似是带着些许揶揄,不咸不淡地开口:“哦,苏主事方才说什么开后门?我没听太清,麻烦苏主事再说一遍。” 什么开后门,这话分明是你说的好么! 苏如禾强忍着泰山崩于前的冲动,勉强笑了一下,“我……我一时说错了,最近事情忙,不小心昏了头,云大人既然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几位继续。” 说着,苏如禾硬着头皮往后退。 才退了两步,云池轻描淡写的嗓音再次响起:“苏主事且留步,正好,我有些事,想要询问苏主事。” 朝前头的几个官员看了眼,“你们先下去吧。” 这几个人,偷偷地看了眼云池,又看了看苏如禾,这空气中,怎么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待这几个人都出去之后,苏如禾才将手中的方案往他的桌上一扔。 “你耍我?” 云池挑了下眉,“怎么会,我这人呢,一贯言而有信,既然是要替念念报答苏主事的照料之恩,那定然是要说到做到的。难道我开的这个后门,你不喜欢?” 喜欢你妹啊! 苏如禾险先爆粗口,深吸了一口气,才算是忍了住。 “这个方案,我不同意,不管怎么说,你我男女有别,怎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共事?” 闻言,云池却是笑了,“苏主事这话,是在针对我一人吧?” 苏如禾蹙眉,“我不是在针对你,我只是跟你在讲道理。” “道理?” 云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在说话的同时,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 饶过书桌,不过是几步,便来到苏如禾的跟前,“据我所知,苏主事乃是在两年前入朝为官,这朝野上下,除了你,皆是男子,若是按照苏主事这番男女有别的说法,那么请问,户部那些官吏,与你同处一个屋檐下共事,也是不合情理了?” 这男人,还真是巧舌如簧! 可偏生,他说得没有一点错。 他们这些官吏,除了户部尚书之外,都是在一个地方办公,中间不过隔了张桌子而已。 而云池给出的这份方案,是将所有人的办事场所隔离了出来,而苏如禾的位置,正好与他紧挨着而已。 虽然是如此,但在看到这方案的第一眼,苏如禾便觉得这是一个坑。 若是她眼下不加阻止,日后成定局了,就没机会翻盘了。 “不管怎样,这个方案,我不同意。” 云池似是惋惜般地叹了口气,“那我只能可惜地说,苏主事你来迟了一步。” 苏如禾盯着他,“什么意思?” “就在你破门而入之前,在房内的所有官员,除了你之外,都签名同意了这个调整方案,所以苏主事你同不同意,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说着,他还将那签名书递到了她的跟前,似是怕她会不相信一般。 若是眼下有面铜镜,苏如禾一定能看到,她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如若可以,她怕是扑过去咬这个男人的心都有了吧?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云池,算你厉害!” 苏如禾是直接将这签名书扔到云池的脸上,转头就走。 对于苏如禾的这番举动,云池也不恼,只是抬手将签名书拿了下来,抖了两下。 轻飘飘地说着:“对了,介于苏主事进门不喜欢敲门的习惯,既然日后我们同处一个屋檐下,那我就再给你开个后门,往后到我这儿来,你都不必敲门,随进随出,可好?” 好你个死人骨头! 苏如禾气得头都疼了,说来,她觉得自己的性子在这两年的磨砺中,已经沉稳了许多。 但碰上这个男人,她却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憋了一肚子的火,以至于今日苏如禾都没有心情处理事情,时间一到,她就直接回府了。 管家很快迎了上去,却敏锐地察觉到,苏如禾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大人您回来了。” 苏如禾淡淡应了声,“念念呢?” 管家有些犹豫,“小公子在……在厨房。” 厨房? 苏如禾的脚步微顿,“他在厨房做什么?” “小公子觉得厨师做的葱花饼不好吃,一定要自己动手做,奴才们也拦不住。” 苏如禾揉了揉眉心,“我过去看看。” 还没走到厨房内,苏如禾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翻面翻面,快翻面!哎呀,都有些焦了,翻面要快的,不然焦了就不好吃了。” 这声音一听,不用猜都知晓是哪个小家伙。 虽然苏如禾已经做好准备,但一走到门口,看到念念之时,她一个没控制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不是苏如禾的笑点低,而是此时此刻,站在一条小板凳上,指挥着大厨翻面的小家伙,就像是在面粉里滚了一圈。 这一张小脸蛋,一双小手上,全是白花花的面粉,只有那双水雾的大眸,是看得清楚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厨房打仗呢。 一听到笑声,念念回身看到苏如禾,大眸顿时一亮。 从小板凳上跳了下来,“娘亲!” 511.拜托,很可怜的 将小家伙抱了个满怀,苏如禾在户部憋的这一肚子火才算是消下了许多。 虽然,这火气的来源,就是这小家伙的亲爹。 “不过就是做个葱花饼,怎么像是在面粉堆里滚了一圈?” 说着,苏如禾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罗帕,为他擦拭小脸蛋上的面粉。 简单擦了几下,才算是能看清他的脸了。 念念噘了噘小嘴,“我看爹爹和面粉的时候很轻松啊,一定是因为我的手太短了,所以和面粉的时候,这面粉都跑到我脸上来了。” 不过是三岁的小娃娃,这手能长到哪里去? “娘亲快来尝尝我做的葱花饼,很好吃的哦。” 小手拉着苏如禾,到了灶头前。 这葱花饼才出锅,还是热腾腾的,闻着这味道,倒是挺香的。 苏如禾拿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 酥酥脆脆,满嘴都是葱油的香味。 竟然是意外的好吃。 念念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娘亲娘亲,好吃吗?” “好吃,没想到,念念的手艺,这么好。” 苏如禾撕了一小块,塞到了他的嘴里。 余光瞥见,锅里还有好几块葱花饼,这没下锅的,也有一些,她有些奇怪:“念念,你做那么多葱花饼,一时半会儿可是吃不完的。” “吃得完呀,这些是给府里的人吃的,这里的,是给爹爹准备的。” 没想到,这小家伙的心思倒是细腻,做好吃的,还能想到府上的下人。 等等,她怎么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念念,你方才说,这盘是给谁准备的?” 甚是无辜地眨了眨眸子,“爹爹呀,娘亲明日给爹爹一并带过去好不好?爹爹也很喜欢吃葱花饼的。” “你……怎么知晓,我能见到你爹爹?” 念念不是一直待在她的府上吗,难不成,云池还偷溜到她的府上,来看过他? 对苏如禾的这个问题,念念觉得有些奇怪,“爹爹之前说,他要去户部任职,娘亲你不是也在户部吗?所以是顺道的,对吧?” 原来这厮是早就已经盘算好了! 想起今日栽的跟头,苏如禾不由咬了咬牙根,“不顺道。” “娘亲,爹爹一个人很可怜的,而且爹爹一忙起来,就和娘亲一样,顾不上吃饭饭,但是如果爹爹知晓,这葱花饼是我做的,他一定是会吃光光的,所以拜托娘亲,顺道给爹爹带一下下,好不好嘛?” 他可怜?她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见苏如禾铁青着脸不说话,念念就缠在苏如禾的身上,摇啊摇她的手臂。 但这次,苏如禾却是没有轻易松口。 主要是,她今日才与云池吵了一架,还将东西扔在他脸上。 这转天就给他带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主动要与他讲和,这多掉面子啊! 摇晃了半晌,也不见苏如禾同意,念念失望地耷拉下了小脑袋。 “要是娘亲不愿意,那我明天自己送去给爹爹好了。” 若是明日念念去了户部,在众人的面前,唤她‘娘亲’,又唤云池‘爹爹’,到时候,这误会可是比今日的这个走后门还是要大啊! 苏如禾认命地叹了口气,抬手捏捏他的小鼻子,“算我输给你了,好好好,我明天帮你带过去,开心了吧?” 念念立马就笑得眉眼弯弯,‘吧唧’一下,重重地在苏如禾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了!” 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苏如禾怕是被这撒娇卖萌的小家伙给彻底降住了。 “看你脏的,先去沐个浴。” 念念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但苏如禾可是悔地肠子都快青了。 她忽然,都有些不想去户部了。 一想到明日要面对云池,这也就算了,她还要带吃的给他,这简直是…… 只是苏如禾再怎么不愿意,这到了明日,她还是要去户部。 而念念也难得没有赖床,一早就起来,在厨房让人将葱花饼热了一下,还打包了两份番薯粥。 “念念你怎么包了两份?” 眨巴眨巴大眸,念念很是自然地回道:“娘亲可以和爹爹一块儿吃啊,红薯粥配葱花饼,很美味的哟。” 苏如禾顿时笑不出来了。 谁要和那个可恶的男人一块儿共食了! 虽然苏如禾万般不情愿,但还是拎着东西出门了。 云池的办事效率倒是快,说是调整办事场所,这才不过用了一天的功夫,就已经调整地差不多了。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放在桌上的食物,苏如禾第三次叹气。 她眼下非常后悔,自己当时脑子一热,没有经受住念念的撒娇卖萌,接下了这个活儿。 就在苏如禾正在与心中的小人打架,送还是不送之时,忽而,一道喑哑的嗓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一连叹了三口气,若是苏主事真的这么饿,我还是能给你开个后门,允许你在工作岗位上吃东西。” 苏如禾被这道声音吓得霍然站了起来。 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苏如禾下意识地用身体去挡住桌上的食物。 “你走路都不带声音吗?不知道在别人的背后,忽然开口说话,是会吓死人的吗?” 云池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地说道:“方才,我敲了三次门,奈何苏主事盯着桌上的食物太过于认真,没有听到,如今倒是怪在我的身上了?” 什么,他有敲过门吗? “再者,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且……将这些食物挡住做什么,我都已经看见了。” 苏如禾觉得,自己这两年来培养的好脾气,都在这个男人的面前碎成了渣渣。 深吸了口气,苏如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太饿了,眼里只能看到食物,听不到其他声音,这个解释,云大人该满意了吧?” 云池闲闲散散地勾了下唇角,“哦,那看来苏主事的确是挺饿的,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 “我吃几个人的份,与你有干系吗?我很忙,云大人若是没什么事儿,请移步!” 这次,云池倒是说走就走。 苏如禾心中再次斗争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住他:“等一下。” 512.误会,不是夫妻 云池回过身来,不急不缓地看着苏如禾,眸中似是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有事?” 苏如禾认命地叹了口气,将桌上其中一份食物拿起,递给他,“你儿子亲手做的,让我带给你,并且让我嘱咐你一定要全部吃光。” 云池一挑眉,在接下的同时,才道:“我知道了,一定吃光。” 说这话时,他的眸光,是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在强调给她听的一般。 “对了,今日办完正事后,麻烦苏主事等我一会儿。” 闻言,苏如禾古怪地看着他,“等你做什么?” 云池轻描淡写地回道:“随你回府一趟。” 咳咳! 苏如禾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这个男人,去别人的府上,而且还是去一个女子的府上,能不能那么地理所当然? 而且,她有答应让他去吗?这语气,好像去她府上,根本就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他想去就去一般。 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道:“我邀请你去我府上了?” “放心,我去你府上绝对不是骗吃骗喝,念念的嘴巴很叼,若不是我煮的东西,他吃不了多少,再者我也有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我见自己的儿子,不犯法吧?” 这话说得,怎么有种她将他儿子给拐卖了的赶脚? 可分明是他自己厚着脸皮将念念塞到她这儿来的! 不过他说得的确也是没错,念念的嘴巴很叼,她府里的大厨烧的菜,其实他都是不喜欢吃的。 虽然每次都会乖乖地按时吃饭,但吃的却并不多。 让这小家伙一直吃不大饱,苏如禾也觉得心疼。 想了想,苏如禾才道:“你的府邸,何时能修葺好?” “至少一个月吧。” 什么鬼,竟然还要一个月?他这是要把自己的府邸修成皇宫吗? 苏如禾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你不怕念念饿死?” “怎么会,他若是吃得不好,我去做给他吃就成了,多简单的一件事。” 简单你妹啊! 如此一来,她的府邸,岂不是成了他随意出入的地方? 苏如禾一早就知晓,这是一个大坑,如今,她已经尝到这个大坑给她带来的悲催了。 被他气得头都疼了,苏如禾干脆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才道:“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既然如此,我便当你同意了,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不打扰你个鬼啊! 苏如禾都要爆粗口了,最后还是忍了住,没让自己暴走。 到了黄昏,接二连三有官吏离开。 而苏如禾要处理的事情也大致都已经处理好了,但她还是坐在原位,托着下颔,连声叹气。 虽然她被云池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气得都要暴走了,却还是认命地选择留下来等他。 谁让他的宝贝儿子在她的府上,每天都吃不好,她看着心疼呢? 等着等着,这困意就上来了,苏如禾一个没留神,脑袋就向前磕了过去。 不过在下瞬,并未磕在桌上,而是落在了一个宽大的手心之上。 耳边,传来男人带着揶揄的嗓音:“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迅速站了起来,苏如禾有些尴尬地揉了下自己的脸。 幸而没流口水,不然真就出丑了。 苏如禾本是想坐马车回去的,但云池却说要买些东西,所以选择徒步走过去。 到了菜场之后,苏如禾才知晓他是要亲自买菜。 “府里每日都有新鲜的菜送上门,你干嘛还要自己过来买?” 云池正在挑西红柿,闻言,看了苏如禾一眼,“那些菜,不够新鲜,味道也不怎么好,做出来自然也就不好吃了。” 苏如禾看着他,顿时生出一种贤妻良母的既视感。 云池将整个菜场都逛遍了,而苏如禾则跟在他的身后,也是第一次将西魏的菜场看了个遍。 “公子,今日这鱼可是新鲜地很呀,公子不如买一条,拿回去炖给你夫人喝,这鱼汤喝了,可是美容养颜地很呀!” 一听这话,苏如禾赶忙纠正:“大娘误会了,我与他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能一块儿出来买菜? 这买菜的活儿,可是只有关系极为亲密之人,才会做的呢。 大娘一副‘我都懂的,你就不要装了’的神情,让苏如禾顿时无语。 而云池显然是心情不错,随意看了看,指向其中一条道:“就要那条了。” “好咧,我一看啊,就知晓公子是个好男人,这个年头,能带着自家夫人出来买菜的男人,可是不对了,夫人你可真是幸福啊!” 苏如禾一脸黑线,幸福你妹啊,都说他们不是夫妻了! 从菜场出来之后,苏如禾才黑着脸瞪着身边的男人,“你是故意的?方才,为何不解释?” 闻言,云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是有些奇怪,“解释什么?” “我们又不是夫妻,你……” 不等苏如禾说完,云池已淡笑着接了下去:“是啊,我们不是夫妻,所以,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呢?清者自清。” 说着,他忽而向前一倾,薄唇离苏如禾的面容,不过尺寸的距离。 凉气微吐:“苏主事这么急着解释,难不成……是在欲盖弥彰,想掩饰你看上我的心?” 掩饰你妹,看上你大爷呀! 苏如禾悔得肠子都青了,方才买菜,她干嘛要跟着一块儿进去,在外头等不就好了?弄得眼下,她还被这男人怼得一肚子火。 原本以为这下能回府了,但云池竟然还要绕道去药铺。 苏如禾在后头跟得腿都酸了,“去药铺做什么,不会这药也能做菜吧?” “念念每隔半个月,都要喝一次药,算算日子,快到了,我先买好,到时候就要劳烦苏主事煎一下,而且一定要监督念念全部喝完,他小心眼太多,一不留神,就会把药给倒了,到时这药效可就不大了。” 提到这个,苏如禾不由担心,“念念这么小,到底得了什么病,需要一直喝药?” “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治起来很麻烦,眼下暂时只能以药物控制着。” 云池说得倒是云淡风轻,但苏如禾却是心疼念念。 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念念的生母,是不在了吗?” 513.打扰,你们继续 云池看着她,好一会儿,勾了下唇角,“念念那么喜欢你,你做他的母亲,不是也很好?” 苏如禾觉得,自己完全无法与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对话下去。 在云池买药之时,苏如禾就在门口,那么多的菜,提在手上,着实也是累。 而在苏如禾甩手放松之时,在对面的酒楼上,有一双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人,正是沈碧。 在瞧见苏如禾之时,沈碧险先都想冲下去打人了,不过转念又想到凤卿,只能生生忍住。 紧随着,便有个一身白衣的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苏如禾在看到这个男人后,很自然地将放在地上的菜拿了起来。 而那男人顺势将其中大半的菜给拎了过去,与苏如禾一块儿,朝一条街道走了。 这贱人,一面迷惑着太子表哥,一面还与其他的男人勾勾搭搭的? 沈碧气极,忽然意识到,这可是绝佳难得的好机会呀! 这般想着,沈碧便迅速朝着楼下跑了过去。 —— 苏府。 今儿个念念很是高兴,因为爹爹来看他了,而且还买了许多菜,这是要给他加餐的节奏啊。 更为重要的是,爹爹还是娘亲带进府的,这不是说,娘亲已经开始接受爹爹了呢? 念念美滋滋地想着,从软塌上跳了下来。 “娘亲娘亲,我们去看爹爹做菜,好不好?” 苏如禾正在看账目,听到念念的提议,明显是不情愿,“做菜有什么好看的,厨房又脏又乱的,而且烟雾很熏鼻的,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成了。” “可是我想看嘛,娘亲也可以看看呀,日后若是爹爹没时间,娘亲也可以下厨呢。” 其实念念哪儿是想看云池做菜,只是想要给他们制造可以相处的机会而已。 都说办正事的男人最帅,念念非常自信,自家的爹爹长得这么好看,娘亲看多了,一定会心动的! 苏如禾是被念念软磨硬泡拉过去的。 到了厨房门口,这厨房竟然一点儿也不乱,烟雾也不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整个厨房内,只有云池一个人,井然有序地切菜,炒菜,起锅。 这一套过程,他做得可谓是水到渠成。 苏如禾还是头一次知晓,原来一个男人烧菜,还可以这么地有艺术效果,让人看了一眼,竟然就舍不得挪开视线了。 “哇哦,爹爹好香呀,我闻出来了,今日是不是有鸡翅?” 云池抽出了一只手,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就属你的狗鼻子最灵,今日烧的是香橙鸡翅。” 一听是香橙鸡翅,念念的眼睛都亮了,只差流口水了。 苏如禾在一旁看着,闻着这味道,都觉得有些饿了。 “你怎么将下人都赶出来了,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云池看向她,“人多碍手,苏主事有空吗?” 啊? 在苏如禾一脸懵逼之时,云池已经将一根黄瓜塞到她的手中,“那就劳烦苏主事将黄瓜的皮给削一下。” 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看在他做菜的手艺这么好的份儿上,苏如禾还是决定搭把手。 而念念则是在其中担当小助手,跑过来又跑过去,完全不觉得累。 在红烧鲤鱼出锅之时,念念迫不及待地凑上去,蹦跶了好几下,因为个子太矮,看不到锅里的红烧鲤鱼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苏如禾看得不由失笑,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在瞧见锅里的鱼之时,念念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在云池往上头撒了一把葱之后。 他不迫不及待地喊道:“爹爹爹爹,我能不能尝一口呀?就一口,一小口。” 云池挑了没刺的那一块,夹出了一块鱼肉,吹了几下,才递到念念的嘴边。 “小心烫。” 念念一口就给吞了下去,结果烫得他直吐小舌头。 这就是贪吃的下场呀,苏如禾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真好吃,爹爹,快给娘亲也夹一块。” 说着,搂着苏如禾的脖颈,笑吟吟道:“娘亲,爹爹烧的鱼很好吃的哦,你快尝尝。” 云池很是自然地又夹了一块,转眼就递到了苏如禾的嘴边。 苏如禾怔了一下,本想拒绝,但看念念用充满期待的大眸盯着她,犹豫了下,还是张开了嘴。 入口的鱼肉鲜嫩至极,的确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红烧鲤鱼。 “怎样?” 苏如禾一勾唇角,“手艺不错,我觉得,云大人倒是可以考虑,做个厨子,一定没人比得过你。” 云池低笑着,“这个提议不错。” 忽而,他抬起手来,在苏如禾一脸懵逼之下,他冰凉的指腹,已然覆在了她的唇畔。 哎哟,爹爹终于出手了! 念念羞涩万分地捧住了小脸,兴奋地都快从苏如禾的怀里跳出来了。 气氛在瞬间变得无比暧昧。 这种时候,依照苏如禾的个性,她该是避开,生气才是。 可她浑身上下,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完全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心跳似乎有些加快,视线所及之内,是男人深邃莫测,却荡漾着星星点点笑意的眸子。 这样的眸光,好像……在哪儿见过。 就在此时,一道冷笑,不合时宜地响起:“两位真是好雅兴,看来是本宫来得不巧了。” 外头,凤卿一身红袂飘然,一双冷眸,盯着云池,气氛在这一瞬间,像是冰封万丈,冷到了极点。 而站在凤卿身后的管家,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你说这太子殿下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生就挑在这个节骨眼上? 厨房里的这一幕,连管家看了,都要误会,更何况是凤卿呢? 管家已经完全能够预感到,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他是不是……要提早开溜为好呢? 而在管家欲哭无泪的注视之下,苏如禾已向后倒退了一步,将怀中的小家伙放下来。 这才看向了凤卿,“你怎么来了?” 一听这话,凤卿憋在肚子里的火气更大。 只冷道:“他是谁?” 不等苏如禾回话,念念插着小腰,趾高气昂而又理所当然地一抬下颔,“当然是我爹爹了!” 而后,又非常嫌弃地补充道:“叔叔,你打扰到我爹爹和娘亲甜蜜了,这种时候,你应该很自觉地消失呀。” 说着,一手拉住云池,一手拉住苏如禾,很是真诚地眨巴眨巴大眸,“爹爹娘亲,你们继续啊。” 514.讨喜,被拐跑了 苏如禾抽了抽唇角。 拜托,他们根本就没有干什么,这小家伙的话,很容易将人带偏的好么! 捏捏他水嫩嫩的小脸,“云大人你继续,我出去一下。” 说着,又低声对念念道:“待在你爹爹的旁边,不要乱跑,明白吗?” 念念不高兴地噘起了小嘴。 嘱咐完之后,苏如禾才走了出去。 苏如禾的身影才消失在视线,念念赶忙抓住云池的流袖,往下拽了拽。 “爹爹你快去呀,你再不去,那个漂亮叔叔就要把娘亲拐跑了!” 云池挑了下眉,声线不见半点起伏:“漂亮叔叔?” 哎呀,爹爹在这种关键时刻,能不能注意一下他这话里的重点词汇啊? 念念赶忙讨好地抱住他的大腿,“爹爹你最帅了,帅得让人合不拢腿,只是帅得惨绝人寰的爹爹,你再不出手,娘亲可就要被别人给叼走了哦。” 云池心情愉悦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向门口的方向,眸光微冷,“放心,谁也抢不走你娘亲。” 念念努了努小嘴,爹爹你的心可真大呀,到时候娘亲跟别人跑了,你可别在我面前哭啊,我可不会同情你的。 院外。 苏如禾止步,看向身侧的男人,“你伤寒没好,怎么还往外瞎跑?” 虽然凤卿的面色比她之前去东宫的时候,要好许多了,但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 听到苏如禾张口说的是关心他的话,凤卿的黑脸才算是缓和了一些。 “那个男人,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凤卿可谓是相当地执着,不问清楚绝对誓不罢休。 苏如禾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回道:“云池,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我的顶头上司,对于这个答案,太子殿下该满意了吧?”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你就将他领到府里?” 而且,方才他看到的那一幕,那样地亲昵,就好像是,他们是无比熟悉的人。 最让凤卿觉得气恼的是,在那男人抬手抚上苏如禾的唇角之时,她竟然没有避开,而是呆在了原地。 就好像,对于那个男人,在苏如禾的心里,是特殊的存在一般。 这个想法一冒上心头,就如疯草一般生长,一发而不可收拾。 苏如禾觉得凤卿这语气,有种捉奸在床的赶脚,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他是念念的亲爹,今日来我府上,只是为了给念念改善一下伙食,没有其他的意思。” 没有其他的意思,会做出这种拭嘴的亲昵举动来? 而且,那男人看苏如禾的眼神,明显不是一个才认识的人,去看一个陌生人的目光。 这般想着,凤卿心中的不悦没有半分的削减,“既然是那小家伙的亲爹,为何他要将孩子放在你的府上,你们很熟?” 苏如禾觉得,在这件事情,凤卿有种莫名其妙的计较。 一定要深挖到底,即便她已经明确表明,她与云池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他还是揪着不放。 苏如禾有些不大高兴,“他的府邸还在修葺,若是让念念现下就住过去,你觉得合适吗?我和念念有缘,让他在我府上多住几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 凤卿知晓,苏如禾不喜欢他管她生活上的事儿。 今日她肯与他解释这么多话,已经是很稀罕的事儿了,而他若是还揪着不放,定然会闹得两不相欢。 握拳咳了两声,“今晚我想留下吃个晚饭,苏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就他这病恹恹的样子,确定要留下来? 苏如禾倒是没什么意见,“今晚的饭菜不错,不过你确定你的身子能扛得住?” “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我看起来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他这不是弱不禁风,而是喜欢自虐才对,之前发高烧,还敢只穿了件单衣,在窗棂前吹冷风。 没有被高烧烧死,才算是烧高香了。 对于凤卿要留下来吃晚饭,念念很不高兴,这小嘴都要噘到天上去了。 那么好的机会,可以让爹爹与娘亲一块儿甜甜蜜蜜地相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但煞风景,而且看着还那么碍眼。 于是乎,凤卿在念念心中的形象,已经从情敌荣升为年度最不受他欢喜的头号人物。 在用晚膳之时,凤卿本是想坐到苏如禾的旁边位置。 念念仗着娇小的身子,以眨眼的功夫,窜到了苏如禾的身边。 抓住她的手,拽了拽,扬起小脑袋,“娘亲,我想坐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就坐这儿吧。” 对于念念的话,苏如禾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意见。 而在苏如禾答应之后,念念像只斗胜的公鸡,朝着凤卿抬抬下颔,“叔叔,这里没位置了,你和我爹爹一块儿坐吧。” 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讨喜? 凤卿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但这位置都被他给抢过去了,而且苏如禾对此也是没有意见,他也只能去另一边。 “娘亲,我想吃那个。” 苏如禾立马夹了过来,“慢点儿吃,很烫。” 咬了几口,念念又指向了对面,“娘亲,我想喝汤。” 这汤太远,苏如禾根本就够不着,而在念念开口之时,云池已经放下了筷子,顺势舀了一碗汤。 紧随着,又舀了一碗,一碗给念念,另一碗自然是给苏如禾。 念念笑眯眯地喝着汤,心中想着,爹爹真是孺子可教啊,这速度真是又快又准,完全不给身边的人有任何表现的机会。 而凤卿在一旁看着,脸都黑了,哪儿还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将筷子一搁,只道:“本宫吃饱了,你们慢用。” 这才刚开始吃没多久,他只吃了几口,哪儿会饱? 而且一看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差,该不会是,这伤寒又加重了吧? 苏如禾心中想着,便也站了起来。 念念一见形势不对劲,也跟着跳下了凳子。 结果因为跳得太急,不小心拉到了桌布,桌布往前挪动,这桌上的一口碗便翻到了下来。 剩下的半碗汤,就在毫无征兆之下,尽数洒在了念念的手背之上。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红肿了一大片。 “念念!” 515.赖账,你要负责 在苏如禾握住念念的小手时,云池几步走了过来,将念念抱起来,“厢房在哪儿?” 苏如禾赶忙带着云池去隔壁的厢房,而因为事发突然,苏如禾只想着念念的手有没有大碍而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凤卿。 将药膏取了过来,这治烫伤的药膏有好几种,苏如禾将其全部拿了过来。 “你看看,哪种药膏效果比较好。” 云池看了一眼,挑了一个,拧开,涂抹在念念的手背上。 其实这汤已经不是很烫了,但念念毕竟年纪小,而且格外地细皮嫩肉,这一被烫伤,手背上就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印。 苏如禾看得心疼,摸摸他的小脑袋,“念念乖,还疼吗?” “娘亲和爹爹给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说着,念念将小手递到了两人的面前。 苏如禾楞了下,才道:“好,给你呼呼。” 说着,便拉过念念的小手,但念念却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是不是,要娘亲和爹爹一起呼呼,才有效果的。” 苏如禾:“……” 宝贝儿,你确定没有在开玩笑吗? 见苏如禾不动,念念可怜巴巴地眨了眨水雾雾的大眸,“娘亲,疼。” 在心中叹了口气,苏如禾还是败在念念的撒娇卖萌之下。 与云池对视了一眼,苏如禾凑了过去,而他也很是自然地挪过首来。 有娘亲和爹爹一块儿给他呼呼,念念乐眯了大眸。 虽然他们俩此刻靠得很近,但这样的距离,还是不够亲密。 念念一转大眸,凑过去,先在苏如禾的右脸上亲了一下,转而又在云池的左脸上‘吧唧’了一口。 “奖励娘亲和爹爹一人一个香吻,开不开心?” 苏如禾抽了下唇角。 侧首想去看云池的反应,结果他恰好也回过首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近,这么同时一转,苏如禾的樱唇,就在眨眼之间,划过了他的薄唇。 有冰凉的触觉,透过唇瓣传达到心底。 心口的某处,似乎是漏掉了一拍。 男人的眸光深邃如渊,但此刻,却是荡漾着难以言语的温存,宛若一池碧水,让人有些挪不开视线。 就在苏如禾呆愣在原地之时,念念捂住小脸‘嗷呜’了一声。 “娘亲你把爹爹给亲了,娘亲你要负责的哟!” 苏如禾猛然站了起来,耳垂因为念念的这一句话,而微微发烫起来。 有些尴尬地咳了声,“念念,别瞎说,这是个意外。” 念念鼓起腮帮,“娘亲你不能亲了爹爹,转眼就赖账呀,其实爹爹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看,他会烧饭做菜,还能赚钱,除了生宝宝,什么都会,这样的好男人,只此一家,绝无分店呀!” 这话说得,怎么跟推销他亲爹一般? 苏如禾有些无奈,捏捏他的小鼻子,“念念,这些话日后可不能乱说,我和你爹爹只是上下属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我自然也是不可能嫁给你爹爹的,明白吗?” 感情娘亲眼下还看不上他家爹爹? 念念睁着大眸,朝云池噘了噘小嘴。 意思很是明了,爹爹呀,你的魅力还不够呀,竟然都不能让娘亲心动,亏得他这个做儿子的忙前忙后地做媒人,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哟! 从厢房中出来后,苏如禾觉得脸似乎还有些发烫,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冷不防,后背传来云池淡淡的嗓音:“童言无忌,你不要放在心上。” 眼下,苏如禾看到云池,有点儿不大好意思。 虽然方才的确是个意外,但的确是她的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 有些不自在地错开视线,“我知道。云大人素日里那么忙,却还要带着念念,想来一定很辛苦吧?其实,我还是挺佩服你的,毕竟念念没有娘亲,这亲娘的活,都由你一人承包了。” 云池笑了声,“大摸是他觉得我太辛苦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娘亲吧。” 说这话之时,云池的眸光,是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此刻,苏如禾有些无法承受他这样的目光。 抬首看了下天,“天色不早了,今日念念意外受了伤,云大人不如留下来照顾他一夜吧。” 其实,苏如禾是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招架住念念的软磨硬泡,撒娇卖萌了。 万一他晚上又钻到她的被窝里来,与她深入探究今日这个意外之吻,她的老脸可要往哪儿搁哟! 云池微微一勾唇角,“也好。” “你陪着念念,我还有事。” 返回书房的路上,苏如禾满脑子还时不时地闪现方才意外触碰的那一幕。 想着想着,以至于没留神,脚下勾到了门槛,直接就向前栽了过去。 不过在下瞬,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走个路也能绊倒,若没有我在,你可就要摔个狗吃屎了。” 头顶,传来的是凤卿的声音。 苏如禾很快从他的身上退了出来,摸摸鼻尖,“我只是在想事情,一时没留神而已,你……还没回去?” “那个叫云池的男人,怎么还没走?” 苏如禾往里头走,淡淡地回道:“他今晚会在这儿住一夜……” 话都未说完,她的手臂便被一只大手扣住,往后一拽,她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入了凤卿的怀中。 手臂被抓得很紧,有些疼,苏如禾不由蹙眉,看向面前的男人,“凤卿你发什么疯,松手!” “是你发疯了吧?竟然让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才认识的男人,住在你的府上?你不怕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苏如禾挣了几下,没能挣开他的桎梏,有些恼了,“我只是看念念受了伤,才让他留下来照顾念念一晚,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凤卿你松不松手?再不松手,我真的要生气了。” 终究,凤卿还是松开了手,“你知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不等凤卿说完,苏如禾揉着被抓疼的手臂,只道:“天色不早了,你身子还未恢复,早些回去吧。” 自苏如禾搬进苏府之后,凤卿还从未在她的府邸住过。 而眼下,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住了进来,这让凤卿的心里憋了一团的火。 516.喜欢,我很高兴 想发火,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他眼下与苏如禾,只是君臣关系,至多,也是朋友。 所以有些话,并不适合他来讲。 末了,凤卿才道:“你也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忽然,苏如禾想起了件事儿,开口叫住他:“今日,你怎么忽然会到我的府上来?” 按理而言,凤卿的伤寒没好全,当是不会瞎跑。 而且哪儿能那么巧,云池才到她的府里来看念念,凤卿转眼就跟过来了? “是沈碧。” 报出这个名字,苏如禾瞬间就明白了,看向凤卿,“她说什么你就信?凤卿,你对我的信任,也不过只是如此。” “小禾儿,我不是……” 不等凤卿说完,苏如禾已回了身,“既然你不是这个意思,以后在说话之前,先想清楚,我不喜欢被人怀疑,你应该明白吧?” 若是放在之前,苏如禾早该生气了,但这次她虽然是有些生气,却还是在跟凤卿讲道理。 凤卿也知晓这次的确是他做得有些冲动了,谁叫,每次碰上她的事儿,都会让他乱了阵脚呢? 厢房内。 念念洗了个香喷喷的澡,被云池抱回了床榻之上。 小身子裹在锦被之中,念念在床榻上滚了一圈,才露出颗小脑袋,兴冲冲地说道:“爹爹以后是不是都要和娘亲住在一块儿了呢?” 云池失笑,捏捏他的小鼻子,“这一天,不会太远。” 这么说来,现下还不能住在一起咯。 念念噘噘小嘴,“爹爹你要抓紧时间啊,娘亲这么温柔这么好,爹爹你再慢吞吞的,若是娘亲被别人抢走了,我就不理你了。” 云池一挑眉,“哦?念念,我给你个机会,你再组织一下语言。” 一见云池要与他算账了,念念赶忙举起小手,“美人爹爹,要抱抱,要亲亲,还要举高高。” 这小臭不要脸的。 虽然觉得这小家伙太不要脸,但云池还是将他抱了个满怀。 低首亲了他一下,才道:“念念,你能这么喜欢你娘亲,我很高兴。” “娘亲很好呀,虽然我不知晓为何她不认识我,但我知晓她是我娘亲就好了,而且娘亲那么温柔,我不喜欢她还喜欢谁呢?” 听念念这么说,云池便算是彻底放心了,捏了捏他的小脸,“好了,时辰不早了,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念念乖乖地阖上了大眸,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霍然睁开来,“爹爹,娘亲的房间就在对面哦,今晚我就勉强将娘亲让给你一晚,你快去给娘亲暖被窝呀,只要你把被窝暖好了,娘亲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对此,念念非常有自信,因为当初,他就是用这种撒娇卖萌耍无赖刷底线的手段,成功爬上苏如禾的床的。 然而事实是,倘若云池真的照着念念所说的做,他绝对会被苏如禾给暴揍一顿。 “就你的鬼点子最多,睡吧,我会看着办的。” 哎,爹爹总是这么淡定,看得他这个做儿子都要蛋疼了,真是愁哟愁哟。 书房内。 苏如禾看了很久的账目,将有关官盐的往年账目以及目前所得到的线索梳理一遍。 这是个庞大的活儿,眼睛是看得又酸又疼,她的眼睛在夜里的视力本就不好,眼下看了那么久,自然也是有些受不住了。 揉了揉眼角,苏如禾打算趴在桌上休息会儿,再继续。 谁知这一趴,她就给睡过去了。 直至,她在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似乎有不属于她的气息,扑散在她的周围。 她睡得本就浅,而且总是带着很强的提防心,立马便醒转了过来。 不等她看清眼前之人是谁,便听到了熟悉的浅淡嗓音:“抱歉,吵醒你了?” 揉了揉眼角,才看清,原是云池。 “没事,我也只是眯一会儿,你怎么还没睡?” 云池淡淡地收回手,随口应道:“换了个环境,有些认床,出来逛逛,便瞧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我没打扰到你吧?” 这理由,的确是无懈可击。 说着,他的余光,便落在了桌面之上,“你在查官盐的账目?” 既然都被他看到了,苏如禾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应道:“是啊,有些账目不对,我就随便查查。” “是随便查查,还是想在其中揪小辫子?” 云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苏如禾的面色骤然一变,连带着看着他的眸光,都带了浓重的提防之意。 原本和睦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凝重起来。 紧紧盯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相比之于苏如禾的提防,云池却是轻笑了声:“苏主事别紧张,这官盐账目有鬼的事儿,我的恩师早便有所察觉了,我能知晓一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褚大人也曾调查过官盐的账目?” 云池没有立刻回话,修长如玉的手,在桌上扣了两下,“不介意我看看吧?” 苏如禾犹豫了,虽然云池眼下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但对于这个男人,她还一无所知。 云池虽然是前任尚书褚良门下的得意弟子,但他的为人,他的立场,苏如禾都不知晓。 而这官盐的案子,牵涉极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在了解这个男人真正的用意之前,她还不敢下如此大的赌注。 “恩师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足有二十余年,他的部下在暗地里所做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苏主事你所调查的,还是一桩牵涉甚广,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的案子呢?” 苏如禾的确是没有想到,原来褚良早就已经知晓,她在查官盐的事情。 这样大的事儿,若是褚良稍微有那么一点儿野心,将她给供了出来,她眼下怕也不会有命坐在这儿了。 也就是说,对于她所要做的事情,褚良虽然没有表示明确的支持,却是在暗中帮助她。 而褚良既然也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云池,则说明,云池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苏如禾相信褚良的为人,却不敢轻易相信云池。 “我说得这么明白了,苏主事如此聪慧,不会不明白吧?” 517.念念,很喜欢你 “世上从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这人一贯喜欢明人不说暗话,云大人与我合作,图什么?” 云池微微一勾唇角,“高官厚禄,平步青云,这个理由,够不够?” 既然对方都这么直接了,苏如禾心中的戒心倒是小了一些,“这可是一场豪赌,若是输了,赔上的可是身家性命,我孤身一人,倒是没什么,但云大人你还有念念,你确定还要走这条路?” “我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何尝不是在一场场的豪赌中,才逐渐站稳脚跟的?” 说着,他微微眯了眯眸子,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念念很喜欢你。” 闻言,苏如禾怔了一下,“这与念念喜不喜欢我有何干系?” 他低笑了声,忽而向前一倾,凉薄的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若是你不小心挂了,念念会很伤心的,而且……” 顿了顿音调,他没有说下去。 苏如禾的耳垂微微发烫,呼吸有些紧,想往后退,但她的身后,就是桌子。 后背撞在桌角上,退无可退。 苏如禾不知晓自己此刻的面色到底是怎样,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似乎有些发烫。 这样近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她本该在下一秒就将他给推开的,但她却是下意识地回道:“而且什么?” 男人没有回话,流袖一拂间,划过她的眼帘,在下瞬,却是扶上了她鬓发之上的簪子。 云淡风轻地说着:“你的发簪歪了。” 心跳在这一瞬间,漏掉了一拍,苏如禾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将他给推开。 “资料都在桌子上,要看就看吧。” 云池的余光落在苏如禾的身上,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随手就拿起了一份资料。 一面看着,一面说道:“你去软塌上坐一会儿吧,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这么多资料,她整理的时候都花费了许多时间,更何况是云池这样从未接触过的? 而且她看了那么久,眼睛到现下还酸着呢,听了云池的话,她顺势便坐在了软塌上。 在矮桌下找了本书,一只手托着下颔,随意地翻着书页,口中说着:“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账目倒是没什么,只是……” 苏如禾瞥了他一眼,“只是什么?” “你这字,我看得有些吃力。” 这是间接在逼视她字写得难看啊! 苏如禾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再说我字写得难看,就不要再看了。” 云池低低地叹了口气,“见字如见人,你这字,的确是该练练。” 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苏如禾直接抄起一本书,砸向了他,“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好,我闭嘴,你看书我看账目,互不打扰。” 被严重鄙视了字迹,苏如禾这书也是看不下去了,趴在桌上没趴一会儿,她又睡了过去。 云池的这个角度,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苏如禾一张精致的小脸,埋在臂弯之间,睡得倒是香甜。 无声地笑了笑,他从流袖间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案之上,拧开盖子。 有淡淡的芳香,从里头飘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云池才将资料放下,走过去,将苏如禾抱了起来。 而一贯睡相很浅,一有动静就会被惊醒的苏如禾,却在被云池抱起来之时,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 只是因为一时换了地方,有些不大适应地将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想要寻找个舒服些的位置。 怀中的人儿,似乎……又轻了一些。 云池低眸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女人,眸光微微暗淡了几分。 次日一早,苏如禾是被清脆的笑声给吵醒的。 醒转过来之时,她的意识还有些混沌。 抬手拧了拧眉心,等回过神来了,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床上。 她是何时回的房间,怎么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随意披了件外衣,推开房门,阳光有些刺眼,苏如禾不由抬手挡在眼帘之前。 紧随着,便有个小家伙,扑到了她的怀里。 “娘亲娘亲,快来看,这是爹爹给我们扎的秋千哦,是不是很好看?” 秋千? 苏如禾被念念拉着,才看到,在院子的梧桐树下,正蹲着一个一身白袂的男人。 而此刻,他正在扎秋千。 这秋千是用藤蔓扎起来的,还装饰了一些假花,一眼看去,的确是非常漂亮。 在念念拉着苏如禾过去的时候,云池已经到收尾的阶段了。 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才道:“坐上去,试试看牢不牢固。” 念念迫不及待地应了下来,一屁股坐上去的同时,也拉苏如禾坐上来。 “爹爹爹爹,你在后面推我们呀。” 云池没有任何异议,走到他们的身后,推人的力道,控制地非常好。 说来,苏如禾也是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坐在秋千上,迎面吹来的风虽然有些冷,但能够让她的脑子变得非常清楚,感觉还算是不错。 不过只荡了一会儿,云池便抓住了秋千,让其停了下来。 念念还意犹未尽,“爹爹你怎么不推了?” “时辰不早,该上朝了,待会儿你自己玩儿吧,嗯?” 虽然还没玩尽心,但念念知晓他们还有正事做,便乖乖地‘哦’了声。 因为云池昨晚住在她府上,所以今日上朝,为了方便,他们也是坐同一辆马车。 “是念念让你在院子里扎秋千的?” 云池本是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听到苏如禾的话,淡淡应道:“嗯,他说你压力太大,荡秋千也算是放松心情的一种方式。” 这小家伙的心思,倒是细腻。 苏如禾发现,越是与念念相处,她便越发觉得这孩子乖巧懂事,若是有一日,他真的要被云池给接走了,她一定是会舍不得的。 一下早朝,苏如禾便被半道窜出来的凤宓给拦了住。 对于凤宓这种一惊一乍的出场方式,苏如禾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淡定自若地回道:“九公主有事?” 凤宓用力地点点首,“有,大事!” 说着,便抱住了苏如禾的一只手臂,“苏大人,中元节快到了,有没有空,带上念念一块儿出来玩儿呗?” 518.如此,大的魅力 苏如禾看了她一眼,“中元节还敢出去玩,你不怕被鬼给叼走?” 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这样的日子可是很晦气的。 而且平常在这种日子日,人们也不会怎么出门,尤其是到夜里,整条街就都空了。 “苏大人你不知晓,中元节去寺庙里求姻缘,很灵验的,而且寺庙有佛祖镇压着,那些妖魔鬼怪啥的,都是不敢出来祸害人的,所以陪我去嘛陪我去嘛。” 原来是想去求姻缘啊,苏如禾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转而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知是何人,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让九公主春心萌动,相信鬼节求姻缘会更灵验的说法?” 在苏如禾似是能看穿一切的眸光之下,凤宓有些不好意思,“哎呀,苏大人你就给我一句准话,陪不陪我去?” “陪陪,若是我不陪你去,你把念念拐跑,又遇上之前的事儿,还不是我来收拾烂摊子?” 中元节去求姻缘的事儿,苏如禾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回了户部,苏如禾便忙着官盐的事儿。 而昨日她与云池达成协议,合作之后,云池很是理所应当地将她叫到了他的办事处。 云池好歹也是户部尚书,有了这层身份,有些比较上层的机密文件,也能被他拿到手,如此一来,也就方便了苏如禾行事,大大地提高了效率。 这日,苏如禾正在翻阅资料,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疼,因为比较急,苏如禾也来不及将东西放下去,便跑向了茅房。 恰好有个官吏有事寻她,敲了一会儿门,也没人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发现房内并没有人,这官吏便将手上的书放在书桌上。 本就离开,却是瞥见书桌上有很多资料,随便拿起一份看了看,这官吏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转而,他想到了什么,将这些资料放回到原位,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苏如禾与云池忙活到了傍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眼睛都有些泛酸了,“具体的资料我们已经收集地差不多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他们私藏官盐的具体位置。” “我已经有一些眉目了,若是方向没有错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大本营,到时候人赃俱获,触犯到了皇上的龙须,他们一定没有翻身的机会。” 闻言,苏如禾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云大人,我现下倒是明白,为何褚大人向皇上极力举荐你接替他的位置,你办事的效率,的确是比我要高。” 云池微微一笑,“嗯,我的本事,你日后会慢慢领会到的。” 苏如禾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喂,我夸你一句,你就不会谦虚一下的吗?” “你夸我我还要谦虚,岂不是显得我很虚伪?” 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便都笑了起来。 苏如禾发现,与云池一块儿共事,倒还是挺轻松的,感觉还算不错, 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她想起了件事儿,“遭了,我忘记今日约了九公主。” “今日是中元节,这么晚出去,不怕遇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云池在书堆里抬眸看了她一眼,苏如禾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回道:“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而且九公主是约我去寺庙求姻缘,能遇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求姻缘? 云池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今日出门不大安全,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不必了,回府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但云池都已经拿着东西准备走人了,“无碍,我顺路去看看念念。” 这个理由,还真是无懈可击。 苏府门口。 蹲着一大一小,两人大眼对着小眼,已经对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了。 念念托着下颔,鼓着腮帮,“宓姐姐,娘亲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去寺庙的事儿呀?我等得肚肚都饿了。” 凤宓也觉得苏如禾可能真的忘了今日的约定,正打算让人去户部通知一下。 忽而,有马车的车轱辘声响了起来。 念念大眸一亮,一下就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娘亲回来了!” 在马车离府邸还有一段距离之时,念念已经朝着那厢跑了过去。 苏如禾在马车里看到念念朝着她这边跑过来,赶忙让马车停下。 才下了马车,小家伙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娘亲你终于回来了,我坐得屁屁都麻了。” 苏如禾笑着捏捏他的小脸,却发现他的脸蛋很亮,就将他搂紧了一些,“日后不要在外头等我,不然会着凉的。” 念念正想应声,从马车上,又缓缓地走下了着一袭白袂的男人。 “爹爹!” 从后头走上来的凤宓,在听到念念称呼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个男人为‘爹爹’之时,因为太过于诧异,脚下就是一个踉跄,险先没站稳。 云池顺手从苏如禾的怀里将他抱了过去,“念念,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不要总是让你娘亲抱,明白吗?” 念念一转大眸,乖巧地应了一声:“哦。爹爹今日是不是也要和我们一块儿去寺庙呢?” 云池却是看了了苏如禾的方向,淡淡回道:“你娘亲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喂喂,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做她没有这个意思?她有表示过什么意思吗? “娘亲,让爹爹和我们一块儿去好不好?今日是鬼节,万一咱们碰上了什么妖魔鬼怪,爹爹可以当护花使者,把他们都赶跑的。” 于是乎,苏如禾在念念的撒娇卖萌之下,再次无条件地妥协了。 一辆马车上,坐了四个人,苏如禾本是想与凤宓一块儿坐的,但念念却黏在她的身上,还将云池也拉了过来。 念念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在两个人的中间,而凤宓则是看看苏如禾,又看看云池。 这明显有奸情,而且还是大大的奸情呀! 净辞寺山脚下。 凤宓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苏如禾本想去抱念念的,但云池却是先她一步,“待会儿还要爬山,你抱不动他,我来吧。” 对此苏如禾也没有意见,在爬山的路上,念念格外地兴奋,在云池的怀中探出去半个身子,摘了朵野花。 “娘亲娘亲,送给你哟。” 苏如禾接了下来,念念立马就凑过了脑袋,“娘亲,要亲亲。” 笑着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这下凤宓有些不开心了,“念念,我的花花呢?” 哎呀,把凤宓给忘了。 念念大眸一转,凑过去,就在凤宓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的香吻可是比花花还要香的哦。” 519.他会,拒绝我的 凤宓险先没忍住,要被念念萌地喷鼻血了。 “云大人,你是怎么带孩子的,怎么能把念念生得这么乖巧可爱呢,我都想直接把他抱回去了。” 念念搂紧了云池的脖颈,“宓姐姐,人家本来就很可爱啊,不过我是爹爹和娘亲的,是吧娘亲?” 苏如禾下意识地应了声,旋即又意识到不对劲之处。 她这应下来,就是在间接地承认,她和云池有着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这小家伙,又给她下套,哎,谁让她每次面对他的撒娇卖萌之时,就守不住底线了呢? 到了净慈寺,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爬了好半晌的山路,苏如禾有些累了,而凤宓的精神正处于无比亢奋地阶段,拉着苏如禾非要去后山求姻缘。 后山有一棵姻缘树,书旁还有一池泉水。 夜已深,在上山来的路上,原本嚷嚷着要去抓鬼的念念,已经窝在云池的怀中睡着了,在凤宓拉着苏如禾去后山之时,云池带着念念去了禅房。 凤宓在后山间穿梭非常熟络,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棵硕大的姻缘树。 将灯笼放在一边,凤宓先从流袖中拿出了一个类似香包的东西,上头吊着一根红丝线。 她在姻缘树下跪了下来,而后十指合拢,闭上眼睛,十分虔诚的样子。 苏如禾看她难得这么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好奇,“九公主,你究竟看上了哪家公子,可否透露一二?” 凤宓睁开眸子,面颊微微有些发烫,“我……我是喜欢他,但他……一定是不喜欢我的。” 闻言,苏如禾更加奇怪:“你向他表白了?按理而言,九公主你是天家之人,哪怕是那些名门公子,也是不敢轻易拒绝你的,莫不成……你看上的,是皇亲贵族?” 凤宓诧异地看着苏如禾,有一种被人瞬间看穿的尴尬感。 苏如禾一见她这表情,便知自己这是猜对了。 像凤宓这般女汉子类型的女子,能被她瞧上眼,还能让她一提到对方,便如此地羞涩,说明那个男人很有本事呀。 “其实,我还没跟他表达我的心意呢,只是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的,即便我说了,他也一定是会拒绝我,可哪怕是拒绝我也好,我就是想见见他,但是他总是躲着我。” 看凤宓的表情,这单相思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九公主,求佛不如求己,你今日便算是在这姻缘树下跪断了腿,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是不会知晓的。” 凤宓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先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帮你想想法子。” 一听这话,凤宓的眸子顿时便亮了。 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她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直接往前一扑,“快趴下!” 就在凤宓将苏如禾扑倒在地之时,有一支利箭,从苏如禾的头顶擦过,最后刺中了对面的树桩。 苏如禾眸光微暗,有人想杀她们! “苏大人你趴着别动,我来解决他们。” 说着,凤宓便将袖子给卷了起来,大喊一声道:“哪个小贼,竟然敢偷袭老娘?是个汉子就给老娘站出来!” 苏如禾抽了抽唇角。 九公主,你好歹是个天家公主,能不能别一暴走,就一口一个老娘的?也难怪寻常男人瞧见你,都是害怕地绕道就走。 在凤宓话音落地之时,‘刷刷’两声,便有几道黑影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拢共五个黑衣人,就算是二对五,也是够悬的,更何况,苏如禾还是个不会武功的。 凤宓虽然会武,但其实也就是比三脚猫功夫要好上一些。 一瞧见对方人多,而且看着就武功不弱,凤宓向后退了几步。 “苏大人,等会儿我说一二三,你就赶忙跑。” 不是前一秒还说,要决一死战吗,这怎么下一秒就怂了? 苏如禾无奈,在点了下首的同时,凤宓低声说道:“一二……跑!” 她们之间的对话,这对面的黑衣人自然也是听到了,本是想直接出手拿下她们。 却不想,凤宓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这‘三’还没数呢,竟然就直接跑路了! 其实凤宓本是想引开他们,再逐一对付的,却不想,当她与苏如禾分开两头跑之时,这五个黑衣人竟然理都不理她,都朝着苏如禾追了过去。 感情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杀苏如禾? 苏如禾不会轻功,而且这五个黑衣人都追着她,自然这没一会儿,她就被追上了。 而在追上的同时,一只长箭朝着她这个方向射了过来。 苏如禾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阵疾风朝着她而来,她往左侧这么一躲,这长箭便擦过了她的脸颊。 有火辣辣的刺痛感,当是她的脸颊给这长箭给擦破了。 紧随着,又有一只长箭飞射了过来,苏如禾迅速往后退,却在下瞬,脚后跟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下便向后栽了过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五个黑衣人,有两个持着一把长剑,朝着苏如禾走了过来。 这个地方,也没什么林子可以躲藏的,眼下,她可以说是被逼到死胡同里了。 “你们是何人派来的?” 之前窦皇后想杀她未遂,凤卿因此而与窦皇后大闹了一场。 即便窦皇后恨他入骨,眼下定然也是不会这么急着再次出手的。 所以这群人,一定不是窦皇后派来的。 可谁还会想要她的命? 就在这两个黑衣人持剑朝着她刺来之际,忽然一声大喊自后背传来。 本该跑路的凤宓返了回来,在她飞身过来的同时,几颗石子朝着那两个黑衣人的手背砸了过去。 苏如禾趁着这个空档,抬腿就朝着其中一人的胯下而去。 这一脚下去,正中子孙根! 那黑衣人的脸,顿时就变了,连剑都握不稳,直接就脱落在地上。 凤宓直接就扑了过来,像一只猴子,扑到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身上。 将鬓发上的簪子一摘下来,发狠地便刺入了这黑衣人的脖子之上! 有大片的鲜血如开了阀一般地喷射出来。 一出手就干掉了一个杀手,凤宓正想嘚瑟一下。 苏如禾忽然朝着她喊道:“九公主,小心身后!” 520.自然,背你回去 虽然凤宓反应快,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这后头的黑衣人,一剑砍过来。 正砍中了她的右肩膀,疼痛感旋即便传了过来。 凤宓咬牙,一个旋身,踹中那人的肚子,那黑衣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苏如禾在同时自地上爬起来,“九公主!” 一手按住她右肩的位置,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苏如禾的手心之处,便是温热的鲜血。 这一刀,砍得很重。 “我没事,你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苏如禾与凤宓算得上是朋友,但其实苏如禾对凤宓并不算怎么亲密。 或者说,除了自己,她对谁都是抱着警惕之心的。 可眼下,在生死一刻,凤宓竟然选择挡在她的跟前,这可是意味着,她很有可能,会命丧这几个黑衣人的手下。 毫无意外,苏如禾的内心在这一刻是震动的。 而在她们说话之际,剩下的三个黑衣人,再次朝着她们持剑劈过来! 凤宓将苏如禾推开,同时抬手,直接就握住了迎面而来的长剑。 再次一个大翻身,踹中这黑衣人身后之人。 但在她踹人的同时,另一边的黑衣人已朝着她的命脉而来! “九公主!” 苏如禾的身子未来得及动,便有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逆打着月光而来。 在下瞬,就没入了那黑衣人的胸口! 一剑毙命! 那黑衣人死不瞑目地朝后头倒了过去,紧随着,就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出现。 以一人之力,对付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却完全是游刃有余。 这两个黑衣人眼见不是对手,想要溜之大吉,而在这时,一道冷挚的嗓音传了过来:“留活口。” 凤宓身子一晃,本是要倒下的,但在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之后,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回过身去。 月光融融之下,一身玄色的男人,坐于轮椅之上,眸光清冷如霜,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遇见他。 分明是那样地疏冷,却又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有些艰难地勾了下唇角,“王叔……” 在朱唇吐出这两个字之时,她终于撑不住,一头向前栽了过去。 幸而苏如禾的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但在苏如禾接住凤宓之时,坐于轮椅之上的男人朝着她这边而来。 伸手握住了凤宓的皓腕,只稍这么一把脉,眸底便是一冷,只道:“林白,将小九带到本王的禅房。” 才对付完两个黑衣人的侍卫林白在听到这男人的话之后,立马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想将凤宓从苏如禾的怀里抱起来,但苏如禾却是挡在前头,提防地看着他们。 “你是何人?” 不等男人回话,林白已将软剑往苏如禾的跟前一横,“大胆,竟敢对王爷无礼!” 王爷? 苏如禾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之人,“你是晋王?” 西魏唯一的一位异姓诸侯王,顾璟烨。 对于这个男人,苏如禾还是有所耳闻的。 顾家本也是豪门贵族,而这顾璟烨乃是顾家最小的嫡长孙。 自小聪慧过人,十岁便随着叔父上战场,十三岁大败敌军,并且一举斩下了敌军统帅的脑袋,可谓是一战成名。 从此,顾璟烨的人生便掀开了可称之为传奇的篇章。 凡是有顾璟烨挂帅出征,必然百战百胜,从未有过败绩。 而顾璟烨靠着鼎鼎的军功,成为第一个异姓诸侯王,乃是西魏当之无愧的战神。 但五年前的楚门关战役,却是让顾璟烨一败涂地。 而且还差些搭上了他的一条命,虽然活了下来,但这双腿,却是在那场战役中废了。 废了双腿的战神,哪儿还能称得上是战神? 而西魏皇帝的做法更是狠,在顾璟烨战败之后,他直接便收回了顾璟烨手中的军权。 虽然顾璟烨依然是晋王,但是这晋王与之前的晋王,已然不是一个档次了。 说来,苏如禾自苏醒后,在西魏待了也有两年了,虽是听说过顾璟烨的事情,却从未见过他。 世人皆说,晋王在楚门关战役之后,性情大变,也鲜少会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之中。 如今第一次瞧见这男人,苏如禾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男人。 绝代风华。 哪怕是废了双腿,坐在轮椅之上,也丝毫无法抹去这男人身上的矜贵之气。 若说凤卿是妖孽的美,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恍若浮冰,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渎。 苏如禾张嘴,正想要说话,便有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拦在了他的前头。 “王爷,眼下最要紧的,是先为九公主解毒。” 说着,这另一只手,便按上了苏如禾的肩膀,“放心,有晋王在,九公主不会有大碍。” 本该陪着念念的云池,不知何时赶了过来。 不过说了两句话,便让苏如禾松开了护着凤宓的手。 看着凤宓被顾璟烨带走,苏如禾还是不大放心,起身来想过去瞧瞧。 但她才站起来,身子便是一晃,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 幸而云池就站在她的身边,及时扶住了她,目光旋即露在她的脚上,“是脚崴了?” 说着,云池便蹲了下来,按上了苏如禾左脚踝的位置。 苏如禾吃疼得‘嘶’了声,“好像是崴了,方才还没什么感觉。” 大摸是方才太过于紧张,所以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脚崴了,直到眼下放松下来,这痛感才清晰了起来。 “已经有些肿起来了,先回禅房,擦点儿酒精吧。” 说话的同时,云池便背对向了她。 苏如禾有些懵逼,“你做什么?” “自然是背你回去,不然你要自己跳回去?” 一听云池要背她回去,苏如禾有些犹豫。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就在苏如禾犹豫之时,云池已侧首,淡淡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难道,苏主事还想我抱你回去?” 苏如禾的耳垂骤然一红,“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这是后山,山路崎岖,若是你真要自己走回去,怕是天明也走不回去,而且,还会加重脚上的伤。” 这话说得,她竟无力反驳。 苏如禾再三权衡,最终还是选择爬上了他的后背,“云池,这可不是我强迫,让你背我的。” 521.有够,不要脸皮 云池低笑了声,“嗯,是我主动的。” 见这男人难得这般好说话,苏如禾心中的芥蒂倒是小了一些。 趴在他的背上,鼻尖萦绕的,都是淡淡的药香,有一种催人入眠的感觉。 月光融融,万籁静寂。 只能听到他们彼此之间的呼吸声,以及云池一步接着一步的脚步声。 隐隐约约之中,苏如禾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 好像很久之前,她曾做过好多次,可究竟是在何时,又是与何人,她却想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缺失了一块记忆,这种熟悉的感觉,经常会出现在她的梦魇之中。 挥之不去,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云池直接背着苏如禾回了禅房,将她放在床榻上,转而去拿了酒精过来。 撩开她的裙角,很是自然地就要将她的鞋子给脱了。 苏如禾被他这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举动给惊着了,“云大人,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就好。” 云池看了她一眼,“你会揉捏的手法?若是不会,到时反而还会疼死你。” 此话一出,苏如禾就犹豫了。 半晌,才自行将鞋子给脱了,“你动手吧,我不怕疼。” 揉捏的时候,的确是疼的,但云池的手法很好,而且大摸是因为他手指的体温本就偏低,所以揉在脚踝处的时候,凉丝丝的,还是挺舒服的。 “对了,那几个刺客……” 不等苏如禾说完,云池已淡淡接道:“我已让人带下去审问了,他们的目标在你,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苏如禾想了想,还是摇了摇首,“大概我本身比较吸引人,所以这段时间来,总招人惦记?” 云池笑了声,“嗯,确实有够不要脸。” 抬脚想踹他,但男人的动作却是非常迅速,在闪开的同时,便扣住了她的脚踝。 “脚上还有伤,还能这么灵活?” 苏如禾将脚收了回来,“谁让你不说实话。喂,看你今日与晋王说话的态度,你是认识晋王?” 云池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倘若我说,朝中上下的官员,我都认识,你信吗?” 知晓他轻易不会说实话,苏如禾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说来,这晋王也是可惜了,如此绝代风华的男人,却因战败而废了双腿,怎么说,晋王也曾为西魏立下过汗马功劳,一招落败,不但受尽了世人的冷落,而且还被皇帝给收回了军权,自古无情帝王家,这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其实苏如禾也不知晓,自己今日为何会忽然有这般的感慨,而且,还是当着云池的面。 云池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谁也不例外,你能明白便好。” 苏如禾怔了下,才明白过来,“你是让我当心凤卿?” “他是西魏太子,将来便是西魏君王,他的身边,会有很多女人。”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是会有很多女人,那又与我有何干系?” 两人对视,倏然一笑。 苏如禾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似乎也并不那么讨厌了。 至少是,现在。 东禅房内。 林白将凤宓放在床榻之上,顾璟烨便开始动手为凤宓解毒。 动作非常迅速敏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毒血尽数逼了出来,而后以绷带缠好。 处理完毕之后,顾璟烨将沾满了鲜血的匕首扔到了盆中。 只冷道:“将小九送回宫。” 林白正要应声,忽而,便有一只手,抓住了顾璟烨的手腕。 低眸瞧去,凤宓不知在何时,已醒转了过来。 她的毒才解,身上该是没有多少力量,但是此刻,她抓着他手腕的力量却很紧。 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生怕他会离开。 “不要……我不要回宫。” 好不容易能看到他,她怎么舍得回去? 说着,凤宓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她这么一动,便扯到了伤口,才处理好的右肩,顿时便有鲜血溢了出来。 顾璟烨蹙了下冷眉,伸手按住她,“再乱动,本王立刻叫人送你回去。” 一听这话,凤宓便知晓他眼下是不会送她回宫了。 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之前苏大人说姻缘树都是骗人的,但我觉得,这姻缘树很灵呀。” 她才求了神明,没多久,她便见到了顾璟烨。 而且此刻,他就在她的面前,触手可及。 她相信,这一定是神明显灵了。 顾璟烨没回她,只道:“倒杯温水。” 林白很快便倒了杯水,凤宓赶忙接了过去,笑眯眯地看着顾璟烨,“王叔你终于肯见我,我很高兴。” 凤宓的眸光很亮,眸子里的情愫,丝毫不加掩饰。 这样的目光,不是顾璟烨能接受的。 他只冷冷淡淡地别开,“今晚便歇在这,天亮之后,本王会派人送你回宫。” 说着,顾璟烨便要离开。 这样好的机会,凤宓怎么舍得放过? 眼见着顾璟烨要走,她一下掀开被子,跳了下来,朝着他扑过去。 她身上本就有伤,解了毒身体还虚着,根本就站不稳,这么一跳,腿就软了,直接向前栽了过去。 这样的速度,顾璟烨本是可以轻松地避开,但他的手按在扶手上,顿了一下。 以至于错过了避开的机会,凤宓便顺理成章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身上,有淡淡的冷梅清香,这是一股能让人安心的香味。 而在凤宓扑到他怀里之时,顾璟烨的身子明显一僵。 一旁的林白赶忙别视线,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再开口之时,顾璟烨的嗓音带着几分低冷:“小九,起来。” “王叔,我才解了毒,身子没力气,起不来了。” 赖在男人的怀里,能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的,怕也只有这位九公主殿下了。 而且她在说话的同时,还抬手,搂住了顾璟烨的脖颈。 抬首之际,因为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她的樱唇,还无意间,划过了他的鼻尖。 这完全是个意外,在同时,两个人都楞了住。 顾璟烨眸光一暗,抬手揪住她的后领,像拎小鸡儿一般地将她给拎了起来。 “小九,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522.羞涩,我很想你 凤宓像一只八爪鱼,缠上了他的手臂。 抱着就不肯松手了,很是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放肆,也是王叔你惯的。” 他惯的? 也是,至少在楚门关战役之前,他的确是一直惯着她。 只是眼下…… 顾璟烨的眸光又冷了几分,嗓音已是不悦:“小九,本王的耐心有限,松手。” 虽然从前,顾璟烨也是冷冷的,但至少对她,是不一样的。 凤宓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不管怎样,她在他的心里,应该是会不一样的。 可是此刻,他却用这样冷的语气,与她说话。 说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但凤宓是谁?这么点儿小挫折,岂能打倒她? 于是乎,她一转眸子,立马换上了一副吃疼的表情来,“疼,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让顾璟烨将她的爪子扒下来的动作一顿。 顾璟烨是知晓她的品性,知晓她这有九成是装的。 不过她肩上的伤口的确是崩了,绷带都被鲜血给染红了,的确是不假。 但凤宓一贯很能忍疼,轻易是绝不会喊出来的。 也唯有在他的面前,才会露出难得的小女人模样来。 “不想肩膀废了,就松手。” 听顾璟烨的意思,是要给她包扎伤口了? 凤宓立马便松开了手,乖乖地坐好,顾璟烨在将她身上的绷带解开之时,果见她的伤口又崩开了。 “王叔,你看了我的身体。” 凤宓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璟烨处理伤口的动作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有半丝的停顿。 见他不回话,凤宓自顾自地便说了下去:“你不说话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所以你一定要对我负责。” 顾璟烨连眸子都不带抬一下,直接便将伤药往她的伤口处一扣。 动作一点儿也不温柔,或者说,还是带着报复性的粗鲁。 饶是凤宓再能忍疼,也不由‘嗷呜’了一声。 “王叔你这是谋杀!但我就算是死了,也是要葬进你们顾家的祖坟的,你不能赖账,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璟烨的耐心被彻底磨尽了,直接将一件干净的衣裳往她的头上扔。 “林白,带她出去。” 闻言,凤宓哪儿还敢叫唤,用锦被将自己裹了起来,一直退到墙角。 并暗自在自己的大腿处拧了一把,费力挤出几滴泪花来,“王叔你不能那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要是把我扔出去,我说不准会伤口崩裂流血而亡,说不准这毒还没排干净,我会毒发身亡了呢?我要是一不小心挂了呢,我母妃会难过,父皇也会难过,还有……” 不等她说完,顾璟烨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凤宓。” 凤宓立马闭上嘴巴,眨了眨眸子,做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来,“哎,王叔你叫我呢?” “再废话,本王立刻就把你扔出去。” 凤宓立马就躺下,把锦被往头上一盖,“我不吵不吵了,王叔你别赶我呀,你看,我都要睡了呢,绝对不吵你。” 顾璟烨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身旁的林白一眼。 林白立马会意,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房内一下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凤宓闷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锦被给拉开。 顾璟烨早已不在床边,而是在书桌前,手中持着狼毫,不知在写些什么。 但就只是这么看着,凤宓就觉得特别地高兴。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王叔。” 男人执笔的动作微顿,虽没有应声,却也是默许她说话。 “我很想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她却说得格外地小心,生怕又会惹他不高兴。 终于,顾璟烨抬眸看向她,只是这眸光,却依然清冷如霜。 说完了憋在心里的话,凤宓又将锦被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我睡了,王叔你也早些休息吧。” 夜色渐深。 凤宓不知窝在被子底下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她才小心翼翼地将锦被往下拉。 因为她霸占了床位,所以顾璟烨是歇在软塌上的。 即便是睡着了,他的面色依然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凤宓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衣架上的外衣取了下来。 生怕会吵醒顾璟烨,在将外衣盖在他身上的时候,她连呼吸都是紧闭着的。 只是低眸,便能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容。 月光融融,这个夜晚,似乎是格外地安静。 她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了呢? 看在她那么久没有见过他的份儿上,她做一丢丢的坏事情,应该是可以原谅的吧? 心中这般想着,凤宓已经低下了首,在他的眉眼处,一吻而过。 做完了这件事,凤宓像是偷腥成功的野猫,迅速开溜,钻回到锦被之中,盖住了头。 哎哟哎哟,她把王叔偷亲了,好羞涩好羞涩。 而就在凤宓开溜之时,顾璟烨倏然睁开了眸子,眸光一片清明。 次日一早。 因为苏如禾与云池还要早朝,他们起来的时候,念念还在呼呼大睡。 不忍心叫醒念念,加之苏如禾的脚上还有伤,山路不好走,所以云池便决定将念念交给凤宓。 留了一封书信,让庙里的和尚转交给凤宓,云池便先带着苏如禾下山。 其实若是走平路,苏如禾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这山路颠簸,她走起来就比较疼了。 所以云池还是采取昨晚的方式,背着苏如禾下山。 虽然昨晚已经背过一次了,但一连让他背了两次,苏如禾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云大人,我是不是很重?” 云池看了她一眼,淡道:“难得苏主事有自知。” 这个男人! 苏如禾气恼,在他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我没听清,你再把方才的话说一遍。” 云池低低地笑着,“不重,便算是三个你加起来,我背起来也毫无压力。” 这才像是句人话嘛。 “看在你背了我两次的份儿上,今晚到我府上,我请你吃饭,怎样?” 云池微微一扬唇角,“需要我下厨吗?” 苏如禾赶忙拒绝:“不用不用,都说了我请客,哪儿能让你这个客人下厨呢。” 闻言,云池却是笑了,“通常而言,请客吃饭,不该是选在酒楼么?莫不成……苏主事是心疼银子?” 苏如禾眨了眨眸子,甚是诚恳地说道:“知我者,莫若云大人是也。” 523.就是,愿意宠我 户部。 苏如禾一回到自己的办事场所,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房内虽然整齐干净,但有些地方,被人调整过位置了。 比如说,她书桌上左边位置的书,少了两本,跑到右边来了。 虽然苏如禾一贯很忙,但在这方面,她的记性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在她回来之前,一定有人来过她的房间,而且还动了她的东西。 苏如禾微微眯了眸子,快步走过去,将抽屉打开。 果然,来人不仅翻动了她书桌上的东西,还将她的抽屉也给翻找了一遍。 对方想要找什么? 寻着翻找的痕迹,苏如禾的注意力落在了几本账目之上。 拿起翻看了一下,苏如禾骤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去了隔壁。 彼时,云池正在与一个官吏说事情,苏如禾直接就推门进来,里头的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苏如禾这才意识到,她又忘记敲门了,干咳了声,才道:“云大人,我有要事商议。” 看苏如禾的面色有几分凝重,云池便知出了什么事,抬了下手,淡道:“下去吧。” 待这官吏退下之后,苏如禾几步上前,开门见山道:“有人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翻动了我的东西,而且我怀疑,那个人找的,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东西。” 闻言,云池亦是蹙了下眉,“外面的人想要混进户部可是不容易,而且还能进入你的房间而不被发现,很有可能,这是内部的人做的。” “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的人,这件事一旦被人察觉,传到鲁国公的耳中,那么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可都要付之于东流了。” 云池站起了身来,“别急,即便对方有所察觉,我们手上有证据,也不至于处于被动的地位,你将那些资料都藏在哪儿了?” “府上。” 云池随手从衣架上将外衣取了下来,“去你府上。” 苏府。 凤宓心情大好,特意买了许多吃食,来府上看望念念。 因为之前牙疼的缘故,苏如禾特意吩咐府上的人,不能让他再吃任何的甜食。 这可是将念念快憋死了,今日凤宓带了那么多好吃的,而且绝大部分都是甜食,念念笑得大眸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宓姐姐,这些都是给我吃的么?” 凤宓捏捏他水嫩嫩的小脸,“当然是给你的了,只是我不知晓你喜欢吃什么,就一股脑都买了过来。” “喜欢喜欢,宓姐姐买的我都喜欢。” 哎哟,这小家伙的嘴巴总是这么甜。 凤宓戳了戳自己的脸,“喜欢是不是应该有什么实际的行动?” 念念立马凑过小脑袋,‘吧唧’一声,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凤宓的心都被这小家伙给萌化了,捏着他的小脸都不肯松手了。 “小念念,若是我以后生的儿子,也像你这般可爱乖巧,我做梦都该笑醒了。” 闻言,念念转了转大眸,好奇地问道:“宓姐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呀?” 被这小家伙一下给戳中了心思,凤宓有些羞涩,“小家伙你还懂喜欢不喜欢?” “我当然知道了,宓姐姐长得好看,人又好,被你看上的那个人,一定很有福气呢。” 哎哟哟,这小嘴巴甜得。 凤宓大笑了声,顺势在念念的小脸上重重地亲了口,“这话我喜欢,小念念喜欢吃什么,你说,我明日都给你带过来!” 一听这话,念念的大眸顿时便亮了。 正想要掰着手指头狮子大开口呢,忽而,一道清丽的嗓音便传了过来:“念念,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背地里偷吃甜食?” 哎呀妈哟,这个时辰,娘亲怎么回来了?! 念念手忙脚乱地想将满怀的吃食给藏起来,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十分干脆地将这些东西都塞给了凤宓,转而迅速回过身。 “娘亲我没有偷吃哦,是宓姐姐塞给我的……” 话还没说完呢,念念的余光便瞧见,在苏如禾的身后,随着一袭白衣的男子。 此刻,男人淡淡的眸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一道晴天霹雳。 爹爹怎么也来了! 念念顿时就不敢说话了,亦步亦趋地,躲到了凤宓的身后,“爹爹,我错了。” 云池停下了步子,看了眼满地的甜食。 没有说话,只是这么不冷不淡地看着念念。 心中的小人斗争了半晌,念念耷拉着小脑袋,认命地从凤宓的身后走了出来。 一看念念要去认错,凤宓赶忙拦在前头,“云大人,是我给念念带的吃食,也是我让他吃的,要怪就怪我吧,念念还小呢。” 云池及不可见地挑了下眉,“是吗?” 迈着小腿,来到了云池的跟前,而后转了过去,将小屁股噘了起来。 “爹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眼见着云池真的抬起手来要教训念念,苏如禾比凤宓的速度都要快。 几步上前,抓住云池手的同时,将念念带到自己的怀里。 “云池,他还只是个孩子,既然已经认错了,自是可以原谅的,若是打孩子,会让他的心灵受到伤害的。” 心灵受到伤害? 她确定是在说念念吗? 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还能因为被打两下,而小心灵受挫? 旁人会被他可爱的外表所迷惑,但作为亲爹的云池可是将这小家伙的底摸得极透。 今日之所以会这么乖巧地认错,还主动噘起屁股让他打,不就是因为苏如禾也在? 想来,这小家伙是百分百确定,若是他动手教训,苏如禾一定会拦着,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 “孩子不能惯着,不然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苏如禾低眸看了眼怀中的小家伙,此刻正仰着首,眨巴眨巴水雾雾的大眸,一副委屈地要哭了的样子。 心顿时便化了,哪儿还能在乎念念究竟有没有做错。 将念念抱了起来,回道:“念念眼下住在我的府上,我愿意惯着他,就不准任何人欺负他,即便是你这个亲爹,也不行。” 念念搂着苏如禾的脖颈,小脑袋一歪,软绵绵地靠在她的肩上。 对上云池的视线时,念念吐了吐小舌头。 哎哟爹爹,这可怎么办呢,娘亲就愿意宠我呢,你拿我没办法哟。 524.逞能,你受伤了 苏如禾转手将念念交给了婢女,才与云池一块儿去书房。 “念念小心眼太多,你若是事事都依着他,只会让他越来越得寸进尺。” 这一点,苏如禾怎么会不明白? 不过才三岁的小娃娃,却格外地聪明,完全知晓如何利用自己的天然条件,来让对方即便是生气,也拿他没法子。 可谁让这小家伙那么可爱,苏如禾有时候也想狠心拒绝,但只要对上念念水雾雾的大眸,她的心立马就软了。 苏如禾叹了口气,“他毕竟还小,你太严格了,再者,念念没有亲娘,多宠他一些也没什么。” 闻言,云池不由看向了苏如禾,眸光有几分深沉。 苏如禾见他盯着自己,不由摸了下自己的脸,“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念念自小没有娘亲疼,你愿意疼他,也不错。”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味道。 苏如禾的呼吸有些停顿,别开视线,“念念那么可爱,见过他的人,都会愿意疼他。” 说话间,他们便已到书房门口。 苏如禾正打算推门,云池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拉。 在苏如禾一脸困惑之下,云池只低道:“里头有动静,你在外头别进来。” 书房里有人?难道……是来偷资料的? 不等苏如禾想明白,云池已推门,身形不过一闪,迅速进入了书房内。 他说得没错,书房里的确是有人,有两个黑衣人。 此刻正在里头翻箱倒柜,这满地都是书籍,十分地狼藉。 云池根本就不给那两个黑衣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便出手,而且身手非常地敏捷。 即便是以一敌二,他也丝毫没有落下风。 这些人,胆子可真是有够大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她的府里偷东西。 看来还是她府邸的防范做得不够好,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必须要进行新的布防了。 心中这般想着,苏如禾正打算叫人,忽然,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就顶到了她的腰部。 “将资料交出来,否则我要了你的小命。” 除了那两个黑衣人之外,竟然还有第三人! 苏如禾呼吸一顿,却丝毫不见惊慌,“什么资料?你说的,我听不懂。” “官盐的资料,我知道你懂,再给我卖乖,我立刻削了你的脑袋!”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下,“哦,原来你们这般费尽心思,是想要官盐的资料啊,早说嘛,我给你们就是了。” 说着,苏如禾便自袖中拿出了一份资料,在身后的黑衣人伸手要去拿的同时。 苏如禾藏在袖下的另一只手,猛然向后那么一挥。 有白色的粉末顿时便扑向了这黑衣人的脸,趁着这个空档,苏如禾一个旋身,抬脚就去踹他的命根子。 哪知这黑衣人的身手非常地好,即便是被这白色的粉末一时迷失了眼,也能在混乱之中,抓住了苏如禾的脚踝。 苏如禾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住,想要挣开,却已是迟了。 而在同时,这黑衣人恼羞成怒,一剑便朝着她心口的位置刺了过去! 但在下瞬,苏如禾的腰肢便是一紧,在被强有力的臂弯所固定,跌入一个宽厚胸膛的同时。 男人带着她一个大旋身,一脚便将那黑衣人给踹飞。 苏如禾从他的怀中抬起首来,正打算说话,忽然瞧见了什么,大喊道:“小心背后!” 即便是带着苏如禾这个拖油瓶,云池的身手也没有丝毫被影响。 再次一个旋身,踹中那厮的胸部,那黑衣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被踹得老远。 一个人顺顺当当地解决了三个此刻,苏如禾对于云池的定义,再次上升了一个档次。 “云大人,你这身手,当个杀手也是绰绰有余呀。” 苏如禾玩笑了一句,走向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边。 正打算将这厮揪起来问话,忽而,这黑衣人翻了个身,张嘴间,就有银白色的东西,朝着苏如禾这个方向急速射来! 苏如禾被往后一拉,隐隐之中,似是听到了什么沉闷的声响。 抬起首来之时,却见云池已自腰间掏出了软剑,一剑就刺中了那黑衣人的心口。 一剑毙命! 原本,苏如禾还想留下一个人的性命,问出他们是何人派来的,但云池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解决了一个之后,顺手就把另外两个也给抹脖子了。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看得苏如禾可谓是眼花缭乱。 只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整个书房内,就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在解决了这三个黑衣人之后,云池又道:“十一。” 话音落地之时,便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将软剑一扔,只道:“立即行动,若有抵抗者,一律杀无赦。” 名唤十一的影卫立马领命,眨眼间便退了下去。 这一系列的做法,恍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气质。 苏如禾楞了一会儿,余光却是瞧见了一抹血红。 吃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没错,在云池的左臂上,恍然有一枚银镖,都已经嵌入到他的血肉之中了。 而且这鲜血隐隐有变成黑色的趋势。 这银镖有毒! “无碍。” 才说完了这两个字,云池的身子便是一晃,显然是有些站不稳了。 苏如禾赶忙扶住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你还逞能?” 扶着他在软塌上坐下来,苏如禾折身叫人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很快赶了过来,在检查了一遍伤口之后,迅速开始出手医治。 因为受伤的手臂,所以这上半身的衣裳要先行脱下来。 苏如禾本是想回避的,但在她要转身之时,却是瞧见,云池的身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些伤痕,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数了,不过若非是伤得很重,是绝不会留下疤痕的。 而且,她发现,他心口的位置,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痕,虽然已经过了许久,看着却是非常地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些伤痕之时,她心口的位置,隐隐作疼。 525.吓唬,她害羞了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非常地清晰,清晰地让她无法忽略。 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背过了身去。 “大夫,他手臂上的伤……可有大碍?” 过了一会儿,才应道大夫的回道:“苏大人不必担心,幸而这位公子及时封住了心脉,没有让毒素扩散出去,不过这一个月内,伤口处都不能碰水,需要好生地休养。” 在大夫将伤口处理好之时,苏如禾才回过了身。 云池正以单手穿回衣裳,因为是一只手,看着着实是费力。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在开口之时,耳垂微微有些发烫:“我来吧。” 云池看了她一眼,唇角一扬,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大夫是个非常有眼力劲儿的人,一瞧见这一幕,立马便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虽然苏如禾知晓有关于云池的私事,不该是她问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云池似是没想到苏如禾会问这件事,看着她,眸光有几分晦暗。 淡淡回了两个字:“还债。” 还债? 苏如禾听得更是糊涂,“你该不会是欠了什么人命债吧?不然,对方怎么会将你弄得遍体鳞伤,你还能捡回一条命,也着实是不容易。” 云池没有回话,只是微微阖上了眸子,似是有些惫倦。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嗯,是我活该。” 苏如禾怔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外头却传来了脆脆的嗓音:“爹爹!” 念念一口气跑了进来,却是瞧见他家爹爹和娘亲正靠得很近,不知在做些什么羞羞的事情。 赶忙捂住小脸,背过了身去,“爹爹娘亲,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哈。” 苏如禾抽了抽唇角。 这小家伙,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扭曲啊,他们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啊喂! “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 说着,苏如禾便起身去倒水。 念念这才抓过身,蹦跶到云池的身边。 想要去碰他的伤口,却又不敢碰,“爹爹,是不是很疼呀?” 云池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你还有办法能止疼不成?” 念念大眸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就抓住了才走过来的苏如禾的手。 将她拉过去,弄得苏如禾一脸懵逼,“念念你做什么?” “娘亲,爹爹的伤口很疼呢。” 苏如禾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伤口才包扎好,是会疼的,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闻言,念念却是天真地眨了眨大眸,“可是我每次发病疼得不行的时候,爹爹都会亲我的,爹爹说亲一亲就不会很疼了,所以娘亲你也亲一亲爹爹好不好?” 什么鬼?! 苏如禾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唇角,“念念,这不一样的。” 念念十分不解地扬起小脑袋,“为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 “你是你爹爹的儿子,他亲你,是理所应当,但我与你爹爹……咳咳,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不能做这样亲密的事情。” 当着云池的面,与念念解释这种事情,真是……她的老脸都丢尽了哟! 以余光却看云池,发现他面色虽有些苍白,却并未有什么异色。 但念念却是不依,“你是我娘亲,他是我爹爹,你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为什么不能亲亲呢?” 啊啊啊,不要把亲亲这种话,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到台面上来好么? 苏如禾都快抓狂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念念,你爹爹是男子汉,他是不怕疼的,所以不需要……咳,不需要做那种事情。” 念念一转眸子,看向云池,“爹爹你是不是还是很疼呀?” 云池正想回话,念念忽然向前倒过去,好巧不巧地,正压到了云池的伤口。 这一瞬间,云池的脸都变了! 苏如禾赶忙将念念给拉开,一眼便瞧见,绷带上有不少血渗了出来,八成是伤口不小心被压裂了。 这还真是……亲儿子啊! 在大夫重新为云池又包扎了一遍伤口之后,念念扬起小脑袋,眨巴眨巴大眸,“娘亲,你看爹爹疼得脸都青了,你就亲他一下下,就一下下好不好嘛?娘亲你只要亲一下下,爹爹一定就不会疼了。” 苏如禾非常地抓狂,这小家伙,怎么非要揪住这种事情不放呢? 见苏如禾不说话,念念就凑过去,‘吧唧’一下,在云池的左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拉了拉苏如禾的手,“娘亲娘亲,爹爹的右脸留给你了。” 什么叫右脸留给她?说得她好像要把他的右脸给怎么样似的。 “娘亲,你看爹爹疼成这样,而且爹爹还是救娘亲才会受的伤,娘亲是不是不爱爹爹也不爱我,所以怎么都不肯安慰爹爹?如果娘亲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娘亲,那就让爹爹疼死算了……” 哎哎,这话怎么越说,她越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看这小家伙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样子,不知晓的,还以为她是欺负他了呢。 认命地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听你的,成了吧?” 念念顿时便一改愁容,大眸闪亮亮的,“娘亲你快亲快亲啊!” 她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赶脚? 毕竟是做这种事情,苏如禾干咳了声,“念念,你转过去。” 念念非常干脆地应了声,迅速转过小身子。 苏如禾慢慢地弯下腰,她自然是不可能真去亲云池,只是想做个样子。 哪知她这才弯腰,还来不及以眼神示意云池配合她演戏,念念忽然以小屁股撞了她一下。 她一个不慎,就向前栽了过去。 在温热的樱唇,碰到男人凉薄的唇瓣之时,苏如禾霍然睁大了眸子。 念念捂住小脸,嘿嘿嘿笑着:“哎哟娘亲,原来你这么喜欢爹爹,让我转过去,是想和爹爹亲嘴嘴么?” 亲个鬼啊! 苏如禾顿时有种想将这个坏心眼的小家伙揪起来狠狠揍一顿的赶脚。 此时此刻,苏如禾才深深地感悟到,为何云池之前,会说念念不能被惯着,小心思太多。 这就是血一般的教训啊! 而在同时,云池以单手搂住了苏如禾的腰肢,将她一下带到怀中。 因为这个下蹲的姿势,苏如禾的脑袋,是埋在他怀里的。 头顶,传来云池一本正经的声音:“念念,你娘亲害羞了,别吓唬她。” 526.我要,保护娘亲 皇宫,储秀宫。 凤卿知晓窦皇后生病的事儿,是在下朝之后。 犹豫了一下,凤卿还是走向了储秀宫的方向。 储秀宫的宫俾一瞧见凤卿,赶忙下跪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凤卿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直接朝着正殿走了过去。 才到殿门口,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咳嗽声。 蹙了下眉,凤卿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彼时,殿内的人并不多,窦皇后面色是明显的病态,正靠在床上,而在床边,正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凤卿微敛眸,在走过去之时,那女子已起了身来,朝着他盈盈一拜,嗓音款款似水:“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看也没看一眼,凤卿只是随意地摆了下手,看向窦皇后,“母后身子可有大碍?” 窦皇后咳了声,想要起来,凤卿一步上前,扶住她,“母后身子有恙,该是安心躺着才是。” 说着,凤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宫俾,“母后的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忽然生了病?” 宫俾赶忙跪下,“回太子殿下的话,御医说,娘娘这是抑郁成疾,都是奴婢们没有伺候好娘娘,请殿下责罚!” 抑郁成疾? 凤卿何其聪明,一听这话,心里早就已经明白了。 “母后何苦用这种法子,来逼儿臣,儿臣心中自有计较,总不会让皇家绝后便是。” 一听这话,窦皇后气不打一处来,一口气没给喘上来,连着就咳了好几声。 旁处的女子赶忙上前,扶住窦皇后,为她顺气,“皇后娘娘息怒,御医特意吩咐过,娘娘您是不能动怒的。” 缓过了这口气,窦皇后才沉沉说道:“是,你心中有计较,你便拿这个理由来糊弄母后?母后何尝是想要逼你,只是卿儿,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却一直不肯娶亲,你让满朝文武怎么想,让天下人怎么想?” 作为一国储君,未来的君王,这三妻四妾的,自然是理所应当。 但凤卿显然是个另类,哪怕是窦皇后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为所动。 而对于凤卿的婚事,皇帝虽然也说过几次,但每一次都被凤卿以各种理由含糊了过去。 皇帝管不了,窦皇后只能是又急又气。 眼瞅着凤卿这都快二十五了,别说是让她抱孙子,便是个媳妇儿也是没着落。 倘若不是实在迫于无奈,窦皇后会采取这样的法子,来逼他吗? 在这件事上,凤卿与窦皇后争吵过多次。 但是眼下,窦皇后正生着病,凤卿就算是再怎么不耐,也只能忍着。 “说来说去,母后不就是想让儿臣娶亲?想来,母后已经有中意之人了吧?是这个女人吗?” 凤卿的语气非常不好,或者说,是有些恶劣。 窦皇后知晓自己这么做,是惹恼了他,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要这么做,“卿儿,这是韦相的千金,韦思柔。” 原来是右相的女儿,怨不得窦皇后会允许她在身旁伺候。 凤卿讥讽般地勾了下唇角,“母后既然铁了心要为儿臣选妃,既然是儿臣的妻子,那这主动权,是否该是在儿臣的手上?” 一听这话,窦皇后有些不敢相信,“卿儿你这是……同意了?” “母后不惜以生病来逼迫儿臣,儿臣哪儿还敢违背母后的心愿,只不过,儿臣有一个要求。” 凤卿好不容易肯松口,便算是他提一百个要求,窦皇后也是不会拒绝的。 连连应道:“好好,你说。” 凤卿似笑非笑地看了韦思柔一眼,“儿臣只纳侧妃,而且,要公开挑选。” 窦皇后面色一变,“这……” “倘若母后不同意,那便当儿臣今日什么都不曾说过吧。” 他这是在威胁她! 窦皇后自然是明白,同意娶亲,已经是凤卿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而他为何不愿意娶太子妃,窦皇后也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叹了口气,“母后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母后一件事。” 苏府。 苏如禾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这一天下来,不知几百次的叹息了。 因为她被坑了,而且还是被这父子俩一块儿联手给坑的。 被念念坑了一把,误亲了云池也就算了,云池还接着身上有伤,余毒未清的理由,大摇大摆地在苏府住了下来。 虽然苏如禾很想不要脸的这厮给扔出去,但有一点他说得的确是没错。 倘若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受伤中毒。 这一点,苏如禾的确是无法否认,所以也只能认命,暂时先让他住上几日。 苏如禾才走到门口,便见云池的房内,有一个人,那个名唤十一的影卫。 十一将一份密笺呈给了云池后,迅速消失在了房中。 而在同时,云池已看向了她,“鲁国公他们私藏官盐的老巢已被我暂时控制住,不过这件事,需要太子出手。” 毕竟,鲁国公乃是皇亲,倘若只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上奏,效果怕是不大。 皇帝极有可能迫于鲁国公背后的势力,而小惩大诫,到时候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好,我下午会去东宫一趟。” 正说话间,管家匆匆跑了进来,“大人,东宫来信。” 他们这才提到,凤卿那边难不成就收到什么消息了? 苏如禾接过了书信,打开一看,面色有些不自然。 恰在此时,念念蹦跶了进来,“娘亲你看我抓的蝴蝶,好不好看?” 说着,念念凑过了小脑袋,“娘亲你在看什么呢?” “小公子,这是太子殿下的书信,大人有正事要忙,奴才带小公子再去抓蝴蝶,可好?” 一听这信是凤卿写的,念念立马就朝云池看了一眼。 却发现自家的爹爹格外地淡定。 哎哟喂爹爹,你再这么淡定下去,很快就要蛋疼了! “娘亲娘亲,漂亮叔叔在信里写了什么呀?” 苏如禾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没什么,只是让我下午过去一趟。” 闻言,念念立马化身狗皮膏药,缠上了苏如禾,“娘亲,我也想去,好不好嘛?” “你去东宫做什么?” 当然是替爹爹看牢娘亲了! 但这实话,念念自然是不可能说的,大眸一转,“爹爹受伤了,我是小男子汉,当然要保护娘亲了!” 527.眼熟,结下梁子 苏如禾带着念念去东宫的时候,本是想直接去找凤卿的,但太监却说凤卿眼下还有事,便带着他们先去了后花园。 念念是第一次来东宫,孩子的好奇心都是很重的,苏如禾牵着他的小手,他左看看右看看,很是兴奋。 “哇哦娘亲,这后花园比咱们府上的要大很多呢,这些花花可真漂亮,一定很名贵的呢。” 苏如禾每次来东宫,都是为了办事,所以从未去欣赏过东宫的这些景色。 今日带着念念一块儿来,他一路来小嘴巴就没停过,可见心情是非常地美丽,而苏如禾被他这兴奋劲儿带得,也有了欣赏的心情。 “逛累了吧?在凉亭歇歇脚,可好?” 念念像小鸡儿啄米一样地点首,在苏如禾坐下之后,他很是自然地便爬到了苏如禾的腿上。 “娘亲,我饿了,有吃的吗?” 闻言,苏如禾看向了身旁的太监,那太监立马领会,赶忙下去拿吃的。 念念忽然瞧见了什么,大眸一亮,“娘亲娘亲,那儿有蝴蝶呢,我可以去抓蝴蝶吗?” 苏如禾将他放了下来,“去吧,慢点跑,小心别摔着。” 念念欢快地跑了过去,小身子在花丛中窜过来又窜过去,别提有多兴奋了。 苏如禾不由想,日后她若是有空,可以多带念念出来玩儿,他一个人憋在府里也是很无聊的。 心中正想着,不远处便传来了不小的声音。 闻声瞧去,苏如禾便瞧见,有一群浓妆淡抹的艳丽女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东宫中,除了伺候的婢女之外,连个歌姬也没有。 说来,凤卿也是个神奇的存在。 就算是那些寻常人家,在他这种年纪,三妻四妾也是非常正常的。 而若是那些权贵,可就不仅仅是三妻四妾,什么歌姬舞姬的,可谓是数不胜数。 凤卿作为储君,除了皇帝之外,西魏第二尊贵的人,没有太子妃侧妃也就算了,连个美姬也没有。 作为一个男人,能做到他这么洁身自好地,也委实是不容易。 苏如禾觉得就是凤卿的眼光太高了,本身他就长得妖孽,每天面对着自己这张脸,看多了,那些个庸脂俗粉也就难入眼了。 所以当今日苏如禾看到这些花花绿绿的女人,出现在东宫之时,她是有些惊讶的。 而且,这些人之中,竟然还有昭阳郡主沈碧。 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她与沈碧的恩怨,从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而且每次,沈碧都在苏如禾的手下吃亏,这梁子自然是越结越大。 而沈碧对于苏如禾的怨恨是不言而喻的,以至于即便还有这么一段距离,沈碧也是一眼就瞧见,坐在凉亭里的苏如禾。 仗着今日有这么多名门闺秀在,沈碧的底气也是足了不少。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苏主事呀。” 那些原本在说笑的女子们,因着沈碧的一句话,纷纷看向了苏如禾。 对于这位唯一的女官,这些女子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可她出现在东宫,却是让人不由想到了之前的传闻。 这位苏主事,之所以能够以一介女子之身,挤入朝堂,靠的是太子的力量。 而太子至今未娶,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虽然这些都只是一些捕风捉影地事儿,但有一句话说得好,三人成虎。 说的人多了,即便这件事不是真的,也会被人误以为是真的。 尤其是在今日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苏如禾竟然会出现在东宫,莫非传言并非是虚假,她也想来争? 就在这些名门闺秀心下各异之时,沈碧已经不屑地开口:“看来苏主事还真是心急呀,来得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早,当初在皇上面前说得可真是好,什么一心为国,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跳得比谁都快?” 虽然苏如禾的确是与沈碧互看不对眼,但她这一番话,她却是听不大懂了。 “郡主在说什么,微臣不明白。” 闻言,沈碧讥讽地笑了,“哟呵,都这种事情了,还给我装糊涂,弄得自己有多清高?你人都已经在这儿了,还会不知晓,今日乃是……” 不等沈碧说完,忽而,有道恬恬脆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娘亲!” 有个小身影,从这些人中间窜了进来。 而后目标非常明确地扑到了苏如禾的怀中,献宝似得将自己的小手给举了起来。 “娘亲娘亲,你快看,我抓了一只很漂亮的蝴蝶哦。” 苏如禾顺势瞧去,便见他的两只手交叠之处,有一只蝴蝶翩然飞舞着。 不由笑了声,摸摸他的小脑袋,“很漂亮,不过你这么捂着,它很快就会死掉的,不如放了它,让它在花丛里飞,它会更漂亮。” 这么漂亮地蝴蝶给放了,念念有些不舍得,但这是苏如禾说的话,念念还是很顺从地听了。 松开手,蝴蝶立马便飞了起来,还在苏如禾的眼前转悠了一圈,似乎在感激她一般。 “看你跑得满头大汗,衣裳都脏了。” 说着,苏如禾将他给抱了起来,拿出罗帕,为他拭了拭额首的细汗。 这才抬眸看向那群看得可谓是目瞪口呆的女子们,“郡主方才说今日是什么日子?难不成今日还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成?” 倘若用什么来形容沈碧此刻的心情,她震惊地可谓是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苏如禾竟然有儿子?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从未听说过?而且,这孩子是她和谁生的? 难道是太子表哥?不,这不可能,若是这孩子真是她和太子表哥生的,依照窦皇后的个性,怎么能让皇嗣流落在外?怕是早就已经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了。 所以,这孩子一定不是太子表哥的,既然不是太子表哥的,而苏如禾都已经和别的男人有孩子了,那她就永远没有机会进入东宫了! 只要一想到这点,沈碧激动地都快昏厥过去了,忽然之间,看苏如禾都顺眼了许多。 因为,苏如禾眼下,对她已经不具有任何的威胁力了。 “没什么,咳咳,这是……苏主事你的孩子?” 528.可有,中意的人 念念搂着苏如禾的脖颈,朝沈碧看了眼,而后软绵绵地靠在苏如禾的肩头。 “娘亲,我的小肚肚都要饿扁了,怎么吃的还没有端上来呀?” 这话才落音,便有太监端着糕点上来。 念念笑眯眯地先拿起了一个,递到苏如禾的嘴边,苏如禾很自然地便吃了下去。 转而,念念又拿着几块糕点,从苏如禾的怀里跳了下来,来到那群名门闺秀的跟前。 “几位大姐姐,你们要吃吗?” 虽然念念长得可爱极了,但因为方才他在扑蝴蝶,弄得一双小手都是脏兮兮的。 捏着糕点,这糕点上,很明显能看到黑乎乎的手掌印,光是看着,就让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反胃了,哪儿还会伸手去接? 就在这些人满脸嫌弃之时,忽然有个女子站了出来,从念念的手中将糕点接了过去。 笑着道:“谢谢你,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长得可真是漂亮。” 走出来与念念说话的,是张陌生的脸蛋,这女子的长相在这么多人之中,并不算出众,只能说是看得过去。 不过她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有一种出水芙蓉之感。 念念笑吟吟地回道:“我叫念念,大姐姐你也很漂亮哦。” 而除了这女子之外,再没有愿意接受念念递过来地糕点,念念自然也是能看得出来,便回到了苏如禾的身边。 咬了一口糕点,鼓着腮帮问道:“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原本,念念觉得这东宫还是挺好玩儿的,但多了一些女人,就未免是煞风景了。 不等苏如禾回话,便有一道嗓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才来了一会儿,便想着回去,可是玩儿地不尽兴?” 凤卿依然是那一袭耀眼的红袂,远远地便能让人瞧见。 在看到凤卿之时,这些个女子可是激动地不行,但又要装得矜持,纷纷跪了下来,“见过太子殿下。” 凤卿却是看也没看一眼,径直便来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苏如禾之前不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眼下她却是已经懂了。 在懂的同时,她也有些生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太子殿下今日艳福不浅,微臣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先行告辞了。” 她还没站起来,凤卿已伸手按住了她的肩。 在同时,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小禾儿,别生气,权当是帮我个忙,便算是我求你的,可行?” 之前,苏如禾还奇怪,为何太监会将她带到后花园。 感情今日乃是凤卿选妃的意思,而这些候选千金们,自然是要在后花园集合,凤卿让人带她到这里来,不是让她帮他选女人还能是什么? 对于凤卿这番有些幼稚的行为,苏如禾又是气又是觉得好笑。 而念念一见凤卿靠苏如禾这么近,心里就不高兴了,噘噘小嘴,搂紧了苏如禾,“娘亲我们回家吧?” “念念,凤叔叔抱你,好不好?” 看了看苏如禾,又看看凤卿,念念转了转大眸,还是伸出了手,让凤卿抱了过去。 “糕点不好吃吗?” 念念吧唧了下嘴唇,“好吃的,不过还是我爹爹做的好吃,是吧娘亲?” 苏如禾抽了抽唇角,念念,你的企图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啊喂! 凤卿也不恼,反而在念念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念念眨巴眨巴大眸,看着他,歪着小脑袋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相信我们拉勾勾?” 苏如禾看着两个人幼稚的行为,一时哭笑不得。 太子殿下,这前头好歹有这么多女人站着,你这么无视她们,和念念有说有笑的,真的好么? 恰在此时,有太监尖锐的嗓音传了过来:“皇后娘娘驾到——” 窦皇后一出场,可谓是艳压群芳,虽然这些个女子都是来竞选太子侧妃的,但也不会愚蠢到在打扮上超过窦皇后。 虽然是给自己的儿子选女人,但窦皇后同时也是个女人,若是有人刻意打扮地比她还漂亮,她心里自然是会不高兴的。 在行礼之后,窦皇后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对于苏如禾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窦皇后是并不知晓的,不过她儿子对苏如禾的这点心思,她也是非常明白的。 苏如禾眼下是朝臣,自然是不可能参与到侧妃的争选之中。 转而,窦皇后又瞧见凤卿的怀里抱了个不过只有三岁左右,模样十分精致的小娃娃,不由有些奇怪。 心中虽然奇怪,但窦皇后还是不动声色地先坐了下来,才出声道:“都起来吧。” “想必在座的,都已经知晓你们今日来东宫,是为了什么,太子乃是储君,而作为他身边的女人,更是要懂得如何为他分忧。废话本宫就不多说了,那就开始吧。” 自古以来,这选妃都是一个套路。 比来比去,也就是琴棋书画,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女人若是连琴棋书画也不会,如何能上得了台面? 这些女人在比试,苏如禾觉得她在这里待着并不合适,便想着要离开。 握住念念的小手,轻声道:“念念,我们回家好不好?” 念念其实看着也觉得很无聊,但他转而想到了什么,一转大眸道:“娘亲,我觉得挺好玩儿的,咱们多看一会儿吧?” 好玩儿吗? 苏如禾看看念念,又看了看含笑的凤卿。 当下便明白,八成是凤卿对念念说了什么,又许诺了他什么东西,念念才会留下来。 念念不走,苏如禾自然也不能走,就这么站着,看她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比试。 到最后一个比试完,念念在苏如禾的怀中都快睡着了。 直到窦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个都是国色天香,本宫看得一时都花了眼,不知该选谁了,卿儿,你可有中意的?”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虽然是个侧妃,但有朝一日,凤卿一旦登基为帝,那她们可就是皇贵妃了! 只要被选上了,那可是光宗耀祖的美事儿! 谁知,凤卿便念念招了招手,念念立马就从苏如禾的怀中跳了下来。 凤卿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念念,你喜欢哪个姐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懵逼了。 太子殿下这是在玩儿什么花样? 念念十分干脆地应了下来,而后来到那些女子的跟前,看了一圈,最后拉住了其中一人的手。 “凤叔叔,我喜欢这个漂亮姐姐。” 529.本事,火上浇油 念念选的,不正是之前,唯一一个愿意接过他递过去的糕点的那个女子? 凤卿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回道:“母后,儿臣就要她了。” 什么鬼?! 众人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在瞬间将她们劈得可谓是外焦里嫩。 太子殿下,咱们这是在选妃啊选妃,能不能不要像是过家家一样,随随便便就决定了啊喂! 饶是窦皇后,在听到凤卿的这句话之后,都不由黑了脸,沉声道:“卿儿,这是在选妃,不是儿戏,你选的,可是你未来的妻子!” “儿臣是认真的,并未在儿戏,只不过有一句话母后却是说错了,侧妃,并不是儿臣的妻子,儿臣既是看中她,她便是合了儿臣的心意,母后之前答应儿臣的话,该不会都忘了吧?” 窦皇后的脸色可谓是黑到了极点,不过她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所谓好事临双,卿儿不如再选一个,也好让东宫多热闹热闹。” 凤卿的眸底是讥讽的笑意,抬手随意这么一指,“就她吧。” 他所指的,正是韦相之女,韦思柔。 这也是之前,他答应选妃之后,与窦皇后各自所做出的让步与条件。 他可以选一个称他心意的,但同时,必须也要接受韦思柔。 这一场太子侧妃竞选,就跟玩儿似得,这选的两个侧妃,一个明显是走了后门,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这另外一个,却是由一个孩子选出来的。 没被选上的名门闺秀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太子殿下会将关乎人生大事的决定权,交到这个小娃娃的手里,之前这小娃娃递来的糕点,不管有多脏,她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想来,这也是古往今来,最为诡异的一次选妃吧? 一块糕点定下的太子侧妃,也是没谁了。 “既然侧妃已经选定了,儿臣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说着,凤卿便将念念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我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念念笑得眉眼弯弯,“好啊好啊。” 感情是抓住了念念是个小吃货的本质,收买了他。 于是乎,凤卿便抱着念念,带着苏如禾,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窦皇后被气得脸都青了。 今日选的这两个女人,一个是窦皇后挑中的,而另一个,算是凤卿自己选的,但却不是他喜欢的。 两个都不喜欢,他自然是两个都不在意,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做个甩手掌柜走人了。 书房内,念念啃鸡腿啃得十分地欢快,而苏如禾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凤卿,你选妃未免也太过于随意了吧?” 凤卿却是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不过就是走个形式,选谁都一样,而且我相信念念的眼光。” 苏如禾抽了抽唇角。 而念念则是抬起小脑袋来,舔了舔嘴巴,“对啊,我的眼光很不错的哦。” 这两个人,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唱一和啊?! “被你这么一闹,正事我差点儿都忘了。” 说着,苏如禾便将搜集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确切的证据我们都已经掌握了,而且鲁国公的大本营也被我们暂时控制住,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这件事一定要速战速决,时间长了,他们随时有翻本的机会。” 凤卿将这些东西都收了下去,旋即,才意识到不对劲之处,“小禾儿,你方才说……我们?” 苏如禾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这话有什么错吗?” “此事,不是一直都只有你在查,为何你会说我们?” 苏如禾显然没想到他会把重点放在这个词上,咳了声才道:“还有云池,他也帮忙了,因为最近比较忙,我忘了与你说。” 云池?怎么又是他? 凤卿的脸色旋即便冷了下来,“你对他了解多少?若是他有二心,将此事宣扬了出去,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一听这话,苏如禾有些不高兴,“凤卿,云池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就被那些刺客给抹脖子了。” “你怎么就确信他是个好人?若他是在刻意做戏呢?倘若没有什么目的,他一个刚上任的户部尚书,何故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你做这件事情?” 苏如禾觉得,凤卿对云池的偏见很大。 不由微微蹙了眉,“他有什么目的我自然无法干涉,只要他的目的不损害我的利息,与他合作还能方便我行事,这有何不可?” 其实苏如禾说得也没有错,而且她与云池合作,的确只是利益互惠。 但对于那个男人,凤卿总觉得他不简单,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调查不出他的背景。 这个世上,有谁的背景能是一片空白的? 而不论他怎么动用力量去查,都查不出来,其中,也包括了念念的身份。 全是一片空白,越是背景空白的人,越是可怕,而且,凤卿能看得出来,云池对苏如禾的心思不一般。 这种心思,让他无法冷静下来,与苏如禾好好地说话。 念念虽然年纪小,但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间,他也能听出来,他们是因为他爹爹在争吵。 将鸡腿放下,跳下了板凳,念念拉了拉苏如禾的手,“娘亲娘亲,我们回家吧,爹爹还在等我们呢。” 原本,凤卿是想冷静下来,与苏如禾好好地谈谈,但一听念念的话,他瞬间就无法冷静了。 “云池还在你的府上?” 苏如禾不喜欢有人监视着她,所以凤卿也没有派人暗中看着她。 不等苏如禾回话,念念已经很是理所应当地接了下去:“凤叔叔,我娘亲和爹爹本就该住在一块儿的呀,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小家伙,火上浇油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高明。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凤卿险先失控。 一步上前,便抓住了苏如禾的手臂,眸光是显而易见的恼意:“苏如禾,你是疯了吗?!” 竟然让一个男人住在她的府里,而且还是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 凤卿抓的力道有几分紧,苏如禾吃疼间,黛眉蹙得愈深,“他替我挡了一剑,暂时住在府上疗伤,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530.因为,他失了心 苏如禾的理由总是这么地充足而又理所应当,可这与之前那次,是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依照苏如禾的个性,他与她认识了这么多年,对她多少是了解的。 她的提防心很重,而且即便是他,偶尔对她做了些超过礼仪的亲密举动,她都会反感。 而眼下,她竟然会同意一个男人住在她府上,并且,这个男人还是才认识没多久。 苏如禾不仅带着他的儿子,而且还允许他到她府上吃饭,甚至是过夜,眼下,又是因为这所谓的受伤,而留在她府里。 是不是发展到后来,就该从同住一个府上,到同住一间屋子了呢? 越往下想,凤卿的脸色越黑。 苏如禾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话,怔了住,才回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和他只是上下属的关系。” “既然是上下属的关系,他就没理由住在你府上,让他搬回去。” 苏如禾都快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笑了,“凤卿,这是我的事情,你无权干涉。” “我想住在你府上,你都不肯,为何偏偏他就是个例外?小禾儿,我很想相信你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你的这番作为,怕是连你自己都无法说服吧?” 这男人的逻辑思维怎么那么奇怪,她能不能说服自己,与他有什么干系? 不过苏如禾同时也明白,在这个问题,她不能再与凤卿讨论下去,否则定然又是一番争吵。 用力甩开他的手,“凤卿,我不想与你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争吵,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回去与那个男人朝夕相处? 虽然凤卿也很清楚,苏如禾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他们两人吵架。 但同时,凤卿也明白,倘若这件事情不解决,或许他所设想的可能性,就会成真。 念念抱住苏如禾的腿,装作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娘亲,我要回家。” 凤卿对她发脾气倒是没什么,但将念念吓着,苏如禾便不答应了。 正想将念念抱起来,凤卿便道:“楚昱,将念念带出去。” 楚昱立马现身,二话不说便将念念抱起来,苏如禾急了,“凤卿你……” 不等她去抢回来,凤卿已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后这么一拉。 在平常,女人的力气就敌不上男人,更何况,眼下这个男人还处于盛怒之中? 念念在楚昱的怀中奋力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娘亲……” 门很快便被关了上,苏如禾只能听到念念的挣扎声。 原本,苏如禾并不想与凤卿计较,可他这次实在是太过分,冲她发火也就算了,竟然对念念如此粗鲁。 苏如禾反手就朝着他的脸打过去,却在下瞬,被凤卿牢牢地握住了皓腕。 男人的眸光很冷,还带着隐隐的失落,“为了一个半路捡回来的孩子,你真的要与我闹翻?” “凤卿,你不要混淆概念,我从没想和你争吵,是你无理取闹。再者,念念虽不是我的孩子,但我喜欢他,你若敢动他,我绝不原谅你!” 怒极反笑,凤卿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与苏如禾这多年的情谊,竟然还敌不上一个才认识几日的小娃娃?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还用力这么一推,苏如禾的后背撞在坚硬的白墙之上。 疼痛感让她不由蹙起了黛眉,想挣开他的桎梏,但他的力量却是出奇地大。 似是要将她的皓腕给生生捏碎一般,“凤卿你这个疯子!” “疯子?” 男人冷笑了声,“苏如禾,我不疯也会被你给逼疯了!” 说话间,他便低下了首吻上来。 苏如禾知晓他要做什么,迅速别开首,他的唇划过她的面颊,有几分冷。 凤卿以单手扣住她的双手,再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扣住了她躲避的下颔。 力道很重,气息很热:“小禾儿,你那么聪明,我不相信,你会看不到,我对你的心意。” 怎么会看不到?或者说,一直以来,苏如禾都是清楚的。 只是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这一点,苏如禾也表现得很清楚。 而这些年来,凤卿也从未做过超越界限的事情。 苏如禾以为,他们这样的关系,会一直很好地维持着,不会造成任何的苦恼。 但一个人的忍耐,总是有底线的。 苏如禾想要做什么,凤卿可以再背后支持她,也可以保持着现在的状态,不越雷池半步。 但这前提,是建立在苏如禾也是同样这么做的份上。 可如今,她都做了什么?三番五次地让一个才认识几日的男人,住在她的府上。 那么,在她的心里,她究竟是将他凤卿当成了什么? 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还是她走向权力巅峰的工具? 忽然之间,凤卿不想再忍了,他就是喜欢苏如禾,当初在南齐的时候,他只是对她感兴趣。 他以为,在这场博弈中,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而今看来,他才是输得最惨的那个。 因为,他失了心。 越是往下想,凤卿便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眼下这香玉便在他的眼前,在他的怀中。 触手可及,他何必再这么一忍再忍? 苏如禾没想到他真的会吻下来,而且还非常地粗暴,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入他的骨血之中一般。 这样粗暴的吻,她承受不来。 一直以为,凤卿都是隐忍的那一方,即便他们之间都很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也是控制着自己。 但此刻,他已经完全失控了,也丝毫不顾及他这么做,是否会弄疼苏如禾…… 门外。 念念听不到里头的人在做什么,但他听到了闷响。 虽然不知晓凤卿到底会对他家娘亲会做什么,但看凤卿那副盛怒的样子,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家娘亲的。 这般想着,念念便急了。 不行,他要去搬救兵! 大眸一转,念念张嘴就在楚昱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可是够狠,楚昱在吃痛间松开了手,得到了解脱,念念的脚底如抹了油一般,朝着另一个方向开溜。 楚昱甩了甩被咬疼的手背,“这小家伙,嘴巴还挺毒的。” 531.失控,不想骗你 楚昱本以为,这小娃娃腿短,也跑不到哪儿去,但他只是一时没追上,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念念竟然不见了! 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这下,楚昱不能淡定了。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苏如禾对念念非常地重视。 倘若念念在东宫丢了,依照苏如禾的个性,还不得与凤卿闹翻? 这般想着,楚昱就越是心惊,赶忙叫侍卫们一块儿去找人,找不到人,他的小命可不保了! 房内。 其实苏如禾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因为被吻得窒息,她脑袋有些昏沉。 鼻尖萦绕着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凤卿吻她,她反抗,咬破了双方的嘴,所弥漫着的血腥味。 而在一番狂风暴雨之后,凤卿才有些寻回了理智。 入眼,是苏如禾因为气恼却又反抗不过而泛红的眼圈,而她的樱唇,也被他给咬破了。 整个人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野猫。 亮着利爪,随时准备挠他一脸的血。 凤卿知晓,这次他是做得有些过分,越过了那道不敢越过的坎,可他却并不后悔自己今日所做之事。 抬手想拭去她唇角的血渍,却被她避了开。 低叹了口气,“小禾儿,抱歉,是我一时没把控好,我不想骗你,今日之事,我做了,便绝不会后悔。” 苏如禾的脑袋还有些发晕,也没力气与他争论这些。 开口时,嗓子很哑:“如果不想我恨你,就松手。” 在凤卿松手的同时,外头传来了叩门声。 传来的,是楚昱的声音:“殿下,孩子……不见了。” 倘若不是将东宫都找了一圈,还是找不到人,便算是借楚昱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此事呈报给凤卿。 但人的确是找不到了,若是他还刻意隐瞒,定然会死得更惨。 而苏如禾在听到念念不见了的消息的同时,一把便将凤卿给推了开,想要冲出去。 却被凤卿抓住了手臂,拉回来的同时,凤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凤卿要多此一举,而是苏如禾眼下的模样,若是这么冲出去,定然会被人一眼看出端倪。 “别急,这是东宫,念念只是个孩子,跑不到哪儿去的……” 不等凤卿说完,苏如禾已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他不是你生的,你自然不急!” 说完,苏如禾便冲了出去。 彼时,离选妃结束并没有隔太久,窦皇后也并未回去,毕竟今日是个难得的日子。 东宫添了两个新人,窦皇后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便让参选的名门闺秀都留了下来,一块儿赏赏花,热闹热闹。 虽然没选上侧妃,但这些个千金依然不肯放弃,尽是卯足了力气,想讨窦皇后的欢心,以期当个小小的妾室也是好的。 这厢气氛正是其乐融融,那边便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一群的侍卫,似乎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动静很大,打扰到了窦皇后的雅兴。 窦皇后有些不高兴了,挥挥手道:“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身旁的太监赶忙领命去询问,很快便返回:“娘娘,那侍卫说,苏主事的孩子不见了,殿下让人四下寻找呢。” 什么,苏如禾的孩子不见了? 虽然窦皇后不知晓苏如禾何时有孩子了,但听到这个名字,窦皇后的心情就非常地不美丽。 “不就是一个孩子,八成是溜到哪儿去玩儿了,弄这么大的动静,不知晓的还以为东宫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让他们都不必找了,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念念的身影,而且守门的侍卫也不曾看到过念念溜出去。 念念才三岁,能跑到哪儿去? 苏如禾的脑子很乱,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凤卿看她急得不行的样子,想说话,却又想到方才她对他怒吼的那句话,又没出声。 恰此时,有侍卫跑了过来,“殿下,皇后娘娘下令,让属下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不准再寻人。” 窦皇后? 苏如禾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凤卿的手,“凤卿,是不是你母后把念念藏起来了?” 闻言,凤卿不由蹙眉,“不可能,母后这是第一次看见念念,而且她与念念无冤无仇,为何要将他藏起来?” “她与念念是无冤无仇,可她却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整个东宫都找遍了,念念还那么小,他能躲到哪儿去?一定是有人,将他藏起来了!” 而显然,苏如禾已经认定,这个人就是窦皇后。 至于窦皇后为何要动念念,这个理由他们之间都非常明白。 但凤卿却觉得窦皇后不会做这样的事,可看苏如禾一副你不去找我自己去问的架势,凤卿只能暂且先稳住她的情绪。 “好,我去问,你先冷静一下,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将念念安然无恙地找回来的。” 凤卿一贯说到做到,在暂时安抚下苏如禾之后,他还真去询问窦皇后。 远远地,窦皇后便瞧见凤卿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只是这脸色,却并不大好看。 “卿儿,正事都办完了?” 凤卿扫了一眼窦皇后身边这些花花绿绿的女子,只开门见山道:“母后可曾看到过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之前,你在凉亭里见过的。” 一听这话,窦皇后便明白了,面色一黑,“你怀疑母后?”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等凤卿说完,窦皇后便已打断了他的话:“是那个女人怀疑本宫吧?不就是一个野孩子,本宫还入不了眼,哪儿用得着费这番心思!” 虽然窦皇后的话说得很难听,但她的确也是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 谁知,窦皇后这话才出,便有一道微冷的嗓音接了下去:“念念是什么样的孩子,无需皇后娘娘来评定,皇后娘娘的确是看不上念念,但微臣却有这个分量吧?” 窦皇后不喜苏如禾这事儿,在场的人,几乎都是知晓的。 而今,苏如禾竟然如此地胆大包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逼问窦皇后。 这简直是熊心豹子胆呀! 532.心切,他不见了 窦皇后气得脸都青了,“苏如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本宫!” 苏如禾冷笑了声,“微臣的胆子一直都很大,皇后娘娘难道是第一日知晓?” “你……” 不等窦皇后发飙,凤卿已拦在了苏如禾的跟前,“母后,苏主事只是一时心切,并没有冒犯母后之意。”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还能叫没有冒犯她的意思? 说着,凤卿又想与苏如禾说些什么,便在这时,有侍卫匆匆赶了过来。 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殿下,属下在南苑的枯井旁,找到了一只鞋子。” 这鞋子很小,而且上头沾了不少的泥。 苏如禾一眼便认出,这鞋子乃是念念的,还是今早,她亲手给念念穿上去的。 脑袋一白,苏如禾脚下一软,险先没站稳。 还是凤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小禾儿……” 苏如禾一把推开了他,“凤卿,如果念念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原谅你!” 之前,若不是凤卿让人将念念带出去,他也不会不见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敢当着凤卿的面,直呼他的名字,而且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苏如禾绝对是第一人。 她这话一说出口,便让后头一排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吧,竟然敢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礼,看她待会儿怎么死! 这些个看好戏的女子,一个个都是本着幸灾乐祸的态度。 哪知,凤卿非但不恼,反而张口就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 苏如禾哪儿还管得上这事是谁的错,而这些看好戏的人又是什么心理,她只着急念念到底有没有大碍。 甩开凤卿的手,便朝着南苑急急地赶了过去。 堂堂一国储君,向一个女人道歉? 窦皇后窦快被气吐血了,你说平常凤卿因为苏如禾与她发生争执也就算了。 而今竟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舍下面子与苏如禾道歉? 这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要失了他作为一国储君的威仪! 在凤卿追着苏如禾离开之后,窦皇后并未着急跟过去,只是朝后头瞥了一眼。 “今日,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一行人赶忙垂下首,异口同声地回道:“臣女什么也不曾看见。” “记住你们说的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不需要本宫来教你们了吧?是个聪明人,就把嘴巴给本宫闭牢了,倘若有人大嘴巴,这朵花,便是那人的下场。” 说着,窦皇后摘下一朵花,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吓得这些个名门闺秀纷纷跪在了地上,不敢喘大气。 南苑。 苏如禾赶过去的时候,侍卫还在枯井里找人。 当侍卫从枯井里慢慢升上来的时候,苏如禾已经几步跑了过去,“发现了什么?” “苏大人,井里并没有小公子的身影。” 听到这话,苏如禾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这心还是揪着的。 井里没有,她只能宽慰自己,念念眼下还是没事的,可究竟是谁对念念动手? 苏如禾捏紧了手中的小鞋子,不管是谁动的手,现在她能确定,念念不是自己躲起来,而是被人给藏起来了。 那个人会是谁?他将念念藏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如禾觉得脑袋有些疼,有太多的疑问,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而且眼下,她的心实在是太乱了,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凤卿走上前,将她从井边拉了回来。 碰到她的肌肤之时,发现她手上的温度格外地冷。 “小禾儿,离念念失踪还不到一个时辰,而且在这个期间,也未有任何人出入东宫,念念一定还在东宫,只要他在这里,我保证一定能找到他。” 苏如禾看了他一眼,只道:“让楚昱去我的府上,同云池传个话,让他立即过来。” 显然,苏如禾让云池此刻过来,是不相信凤卿的意思。 凤卿抓着她皓腕的力道不由紧了几分,“小禾儿,我都已经再三与你保证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也请你搞清楚一下现在的状况,念念生死未卜,我没有心思再与你争论,松手!” 用力甩开他的桎梏,苏如禾打算去别的地方寻找。 但她才只走了几步,脑袋便传来了一阵眩晕,向后踉跄了两步,险先栽过去。 幸而凤卿的动作够快,及时抱住了她,“小禾儿!” 抬手抚上她的额首,虽然不烫手,但温度显然是比正常的要低上许多。 凤卿直接便将她抱了起来,只吩咐道:“继续找,找不到人,便提头来见本宫!” 窦皇后过来的时候,正瞧见凤卿抱着苏如禾,大步流星地离开。 在这个过程中,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显然是十分心急。 窦皇后气得脸色发黑,捏紧了手心。 这个可恶的狐媚腰子,将她的卿儿迷得晕头转向! 云池赶过来的时候,苏如禾已经醒了过来,不肯乖乖地躺在床上歇息,非要下来去找念念。 在一瞧见云池之时,苏如禾用力挣开凤卿的手,开口便道:“云池,念念不见了。” 念念不见的消息,之前楚昱来苏府的时候,便已经与云池详细说过了,云池已经了解地七七八八。 但见苏如禾的面色没有半丝血色,显然是因为念念的失踪,甚至都担心地昏了过去。 几步走过去,“我已经知晓了,你躺着别乱动。” 之前,凤卿不论说什么,苏如禾都不听,非要亲自去找念念。 而今云池来了,只不过是这么说了一句,苏如禾便乖乖地躺了回去。 这前后明显的差别对待,让凤卿一下便黑了脸。 但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再发脾气,只能暂时忍着。 “抱歉,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看住念念,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东宫上下已经被翻找了好几遍,依然没有发现念念的身影,他们只找到了这个。” 说着,苏如禾便将一直捏在手心的小鞋子递给了云池。 云池接过鞋子,看了看,才回道:“念念一贯懂事,不会躲起来让我们担心,而且东宫上下都找遍了,也寻不见他的身影,极有可能,念念已经不在东宫了。” 533.会有,性命之忧 这才是苏如禾最担心的,若是念念真的已经不在东宫了,说明对方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绑架念念。 而且还选择在东宫动手,还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念念给带走,说明对方的本事是相当地大。 苏如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个人究竟会是谁。 “带我去现场看看,既然念念的鞋子是在枯井旁发现的,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 闻言,苏如禾也下了床,“我与你一块儿过去。” 凤卿抓住她的手臂,“不成,你的身子还虚,此事是我引起的,我一定会将念念平安无事地寻回来。” 谁知,苏如禾却是挣开了他的手,只道:“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我们走吧。” 她说的是她的事不需要他来管,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跟另一个男人走了。 倘若放在之前,凤卿早就恼了,哪儿能容得苏如禾就这么跟着别人跑了? 可眼下,是因为他的缘故,念念才会失踪,而且更重要的是,念念在苏如禾的心中非常重要。 倘若不重要的话,苏如禾哪儿会在得知念念失踪之后,急得甚至都晕了过去? 很显然,凤卿此番是踩到了苏如禾的地雷,倘若他还要一味地与苏如禾纠结关于云池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怕是再难恢复到之前了。 所以这次,凤卿只能忍着,而不能再说什么。 到了南苑,云池半蹲在地上,观察枯井旁的情况。 苏如禾也跟着蹲下来,“云池,你说那人带走念念,目的会不会是在我?” 不然,苏如禾实在是想不通,念念只不过是个孩子,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孩子下手? 而且这地点还选在东宫,这说明对方预谋已久,而且偷偷随在他们身边的时间怕是不短,否则怎么会知晓她恰好带着念念来东宫了? 云池这才抬眸,看向她的同时,指向了某个方向,“地上有三个不同的脚印,虽然比较混乱,但这其中的脚印,是念念的。” “所以,念念是在这枯井旁被人抓走的?” 云池点了下首,“对方有两个人,而且看脚印,轻功不弱,才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动手。” 说着,云池起来,走向另一个方向。 而苏如禾在听到云池的分析之后,心头更是忧虑:“对方武功不弱,念念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说着,苏如禾也紧跟着站起来,但在站起来的同时,脑袋就是一阵眩晕。 她这身体,实在是太没用了,竟然在这种时候犯病。 云池虽然在检查线索,但余光却是注意着苏如禾,在看到她身子一晃的同时,他便已几步来到她的身边。 扶住她手臂的同时,让她在井边坐下来,同时抚上了她的额首。 “你的温度有些低,就在这儿坐着,剩下的我来查,别担心,念念很聪明,不会有大事的。” 男人的手心并没有多少温度,甚至比她眼下的温度还要低。 但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却是有一种让人安心之感。 苏如禾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男人的指腹,便落在了她的唇上,冷眉微微一蹙,“嘴唇怎么破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之前,被凤卿强吻的时候给咬破了。 血渍早就已经干了,也不疼了,云池若是不提,她都已经忘了嘴唇被咬破的事儿了。 虽然云池这么问,但苏如禾用觉得,他是知晓她的嘴唇究竟是怎么破的。 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被我自己咬破的,没什么大不了。” 云池只是沉了沉眸,并未接着往下问,而是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苏如禾的头上,转而又继续去找线索。 这外衣内,还有男人的体温,带着淡淡的药香。 苏如禾拉住,往里拢了拢,才道:“像这样危险的情况,念念是不是不止第一次遭遇?” “我素日里忙,没多少时间陪着他,他闲着无事,便会偷溜出去,有次便撞上了山贼。” 闻言,苏如禾呼吸一紧,“没受伤吧?” 云池笑了笑,“就念念那小滑头,可是将撒娇卖萌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他在山贼窝里待了三天,那些山贼皆是被他哄得团团转,待我找到他,他可是被山贼们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要带走念念,这些山贼还眼泪汪汪的舍不得。” 虽然是听云池这么说,但苏如禾却是完全能够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来。 是呀,念念那么可爱懂事,谁会忍心伤害他呢? “找到了。” 一听这话,苏如禾赶忙凑上去,“找到线索了?” 云池在地上一捏,转而在他的手腹上,便出现了白色的粉末,“这是念念留下的,有了它,我们便能找到念念了。” 说着,云池吹了一声口哨,没过一会儿,便有一只黑鸟飞了过来。 落在云池的手心,在他的指腹上嗅了嗅,很快又拍拍翅膀飞了。 “这黑鸟会找到念念?” 云池颔首应道:“这是我与念念之间的联系方式,这小家伙经常开溜,有时候难免会栽跟头,倘若他应付不了,便会向我求救。” 苏如禾怎么越听,越觉得念念长这么大,都是他自个儿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云池这个做爹的,对孩子完全是放养式的呢? “大概能有多久才能找到念念?我怕时间拖得救了,念念会有危险。” 看苏如禾这么担心念念,云池自然是高兴的,但看她面色不大好看,他亦是心疼。 抬手想要抚上她的面颊,但在咫尺的距离之时,却停了下来,“最迟明日便会有消息,先回去吧,在这儿也等不到消息。” 其实在云池抬手的时候,苏如禾是意识到他想要对她做什么,这样近的距离,他的动作又很慢,所以她完全是能避开的。 可她却站在原地,浑身上下像是被点穴了一般,一动不动。 在男人的手停顿下来之时,她竟然……微微有些失望。 这个念头一浮上脑海,便让苏如禾吓了一跳。 有些做贼心虚地别开了视线,应道:“好。” 534.别怕,有我在呢 苏如禾与云池离开东宫,并未与凤卿说任何的话,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就这么离开了。 有一团火,在凤卿的心头燃烧着,虽然无比地愤怒,但他却拿苏如禾丝毫没有法子。 “殿下……还要继续找吗?” 侍卫们都是有眼睛的,自然能看得出来,凤卿此刻心情不好到了极点。 可有些事情,还得要问清楚,即便,这会转移凤卿的怒火,最后倒霉的会是他们。 果不其然,凤卿随手抓起了一只茶杯,往地上这么一扔,“都给我滚!” 殿下都让他们滚了,他们哪儿还敢在这儿找晦气? 就在侍卫们退下去之时,窦皇后走了过去,“卿儿这是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殿下此刻正在气头上,娘娘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能让她一贯自律的儿子那么动怒,窦皇后用脚想都知晓这是因为谁。 挥了挥手,让这些人都退下,随之走了进去。 “你们是不是活腻了?拿本宫的话当耳旁风……” 不等凤卿说完,窦皇后已接了下去:“卿儿也要将母后赶出去?” 一听是窦皇后的声音,凤卿只觉得头更疼,抬手拧了拧眉心,“母后,儿臣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卿儿,两位侧妃已定,三日之后,便是大婚之日,母后知晓她们都不是你心中所爱,但所谓高处不胜寒,卿儿你是储君,亦会是我西魏的君王,情爱只会阻碍你的道路。这些年来,我们母子俩走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只有我们自己知晓,母后不想逼你,可是卿儿,母后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明白母后的苦心?” 倘若不明白,他便不会同意选妃了。 其实凤卿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位置,注定他无法钟情于一人。 可他不信,终究,是他太过于自负,最后输得血本无归。 凤卿阖了阖眸,再开口时,已恢复了素日的冷静:“儿臣明白,三日之后的大婚,儿臣不会忘,时候不早了,母后您该回宫了。” 窦皇后知晓自己儿子的个性,不撞南墙不回头。 看来,苏如禾是真的不能留了,再这样下去,万一断送了卿儿的皇位,那可就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马车缓缓地在苏府门前停了下来。 而在马车内,苏如禾靠在一旁,已经睡着了。 她的呼吸很平稳,但在睡梦中,似乎并不怎么安稳,而且这黛眉也是一直紧蹙着,不见松开。 云池并未将醒她,而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也不知是睡得太熟还是什么原因,苏如禾竟然没有醒,只是因为换了个地方,有些不适应,脑袋在云池的怀里蹭了蹭。 似是寻到了个好位置,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算是安稳下来了。 看着怀中的人儿,云池不由无声地勾了下唇角。 在下马车之时,管家很快迎了上来,一眼看到云池竟然抱着苏如禾,而苏如禾没有任何的反抗,反而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惊讶地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了。 也难怪管家会这么惊讶,这凤卿对苏如禾的心思,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而且凤卿素日里最喜欢往苏府跑,可跑了那么多回,也没动摇苏如禾的心。 而今这位户部尚书,上任不过数日,来苏府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但人家这一上门,就开了好几次特例。 比如,在府里宿夜。 又比如眼下,竟然还抱着苏如禾回来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莫不成,府里的喜事,真的不远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舒服,因为心里惦记着念念的安危,苏如禾甚至都梦魇了。 猛然间惊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在下瞬,便有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额首,“梦魇了?” 男人的嗓音很低,却在无形之中,有一种治愈的功效。 视线很黑,苏如禾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能顺着,便抓住了对方的手,“天黑了?” “嗯,已经是后半夜了,你没睡多久,可以再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再叫你。” 但苏如禾却是摇了摇首,坐起来,抱着隆起的锦被,“可以点一下灯吗?夜里我视力不好,天一黑下来,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听到,云池应了声,很快,房内便亮堂了起来,虽然不是很亮,但苏如禾还是勉强看清了云池的面容。 “有念念的消息了吗?” 云池微摇首,“暂时还没有,这次情况有有些特殊,可能需要的时间比较长。” 说着,云池又道:“方才你做噩梦了?” 苏如禾每次做噩梦,都极度地没有安全感,说来,自从念念住进她的府里之后,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做过噩梦了。 抱着锦被,靠在角落里,都快缩成一团了。 “我梦到念念在喊疼,一直在喊疼,我想靠近他,可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云池,这只是个噩梦,不是真的,对吧?” 苏如禾觉得,这两年来,她已经变得足够坚强了,她以为,没有什么能摧倒她的精神。 可是眼下,她却是那样地难以心安,念念出事,就好像是将她的心给剜了一块一般,空落落的。 云池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拉住苏如禾,将她从角落里拉了出来,而后,便张开了双臂,抱住了她。 男人的怀抱很宽厚,靠在他的怀里,能够十分清晰地,听到属于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地作响,听着听着,似乎带动着她的心跳,也跟着他一块儿跳了。 鼻尖萦绕的,是只属于他的淡淡药香。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暧昧的姿势,理智告诉苏如禾,她是应该推开他的。 可她的行动却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甚至还想着,既然都抱了,那就再多抱一会儿吧。 这样羞耻的念头冒上来,让苏如禾倏然便红了耳垂。 不过眼下视线昏暗,而这男人拥抱着她,自也是看不见她的神态。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这样的话,似乎有些熟悉。 苏如禾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听过。 535.沉沦,过于温柔 这个拥抱,本只是个尝试,云池以为,苏如禾是会推开他。 但等了一会儿,苏如禾非但没有推开,反而还将她的脑袋埋入了他的怀中。 这是她信任他,才会有的行为。 云池心中微动,下瞬,大手便扣住了苏如禾的下颔,他的力道,并不重,但苏如禾却顺着他的力道,微微抬起首来。 正撞入男人深邃莫测的眸底,而此刻,他的眸中荡漾着恍如一池碧水的暖意。 “虽然有些早了,但我希望你不要生气。” 男人凉薄的气息,无比清晰地铺散在她的眼帘。 在苏如禾一脸懵逼之下,他不过是一个低首,便吻了下来。 男人的唇很薄,而且很凉,与她的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吻得很温柔,循序渐进,慢慢诱导。 之前,凤卿吻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很抗拒,她以为,她该是对所有男人都是很抗拒的。 可此时此刻,她被近在咫尺的男人拥在怀里,而且他还是在她意识非常清醒之下,吻了她,她竟然并未觉得生气。 是她此刻太过于脆弱,还是……这个男人吻得太过于温柔?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无疑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好像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俩人之间,是一件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 虽然她也不懂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可她的确是不想推开他,既然心里不想,她的行为也是跟着她的心走。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而且,还是从床边,慢慢地吻到了床榻之上。 彼此间的呼吸在这个过程中早已融合,再也分不清谁与谁。 苏如禾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倘若眼下有面铜镜,她的脸都是该熟透了吧? 直至,有冰凉的触觉,顺其自然地贴在了她的肌肤之上,敏感的触碰,才让苏如禾骤然回过神来。 有些手忙脚乱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不……不行。” 虽然苏如禾不知晓自己为何就这么沉沦在男人的温柔中,但当他要进行到更深层次的环节之时,苏如禾却是不愿意的。 不管怎样,他们眼下这关系算是什么?分明什么都不是,可他们却在做着无比亲密的事。 倘若她再不阻止,而是继续沉沦下去,可就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虽然被她拒绝了,但男人并不生气,转而抚上了她的面颊,嗓音低沉中带着独特的喑哑:“抱歉,是我太着急了些。” 喂喂,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了,说出来是很让人羞涩的好么! 只是苏如禾自己不知晓,云池此刻忍的是有多么地艰难。 她像只敛了所有爪子的小白兔,窝在锦被之中,面颊是如彩霞般的潮红,而她的樱唇,亦是鲜艳欲滴。 这样的苏如禾,太具有诱惑感了,实在是很难让一个正常男人把持地住。 不过同时,云池也知晓,眼下若是做那种事情,她定然是不会愿意的。 她能接受今日这样的亲密,已经是超乎云池的预料了。 虽然眼下的苏如禾已经变得越来越坚强,可再坚强的女人,也是会有脆弱的一面。 而今晚她的脆弱,被他看入眼中,他们之间所做的亲密举动,都是那样地水到渠成。 男人微微一勾唇角,低低地唤了声:“禾禾。” “啊?” 苏如禾一脸懵逼。 看她难得这副懵逼的模样,男人唇边地笑意愈深,“没人这么唤你吧?” 说话的同时,他抬手,轻轻地将她额前遮掩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这样的动作,似乎怎么做也是不会腻的。 苏如禾觉得自己的脸蛋快要烧起来了,都无法直视他的眼睛,胡乱地应了声:“随……随你便。” 男人的低笑在耳边无比地清晰,让苏如禾越发觉得羞耻。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了‘砰’地一声闷响。 苏如禾立马探出脑袋,将他稍稍推开些,“外头怎么了?” 在云池直起身来的同时,暗卫十一现身,恭恭敬敬地将一支断箭呈到了云池的跟前,“主子,有人往门**了一箭,我们的人已经去追了。” 云池淡淡应了声,接了过去,将箭上的信纸取了下来。 苏如禾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看,这纸上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不过在这上头,却有一缕头发。 “是鲁国公!” 苏如禾是有猜测过鲁国公,可她觉得这么冒险的行为,鲁国公该是不会做的。 却不想,为了瞒住官盐的事情,鲁国公竟然选择铤而走险,绑架念念,以此来逼她退步,放弃追查官盐,撤回准备呈给皇帝的证据。 如若苏如禾不照着他说的做,他便要撕票! 这个鲁国公,简直是狂妄至极! 苏如禾一把将云池手中的信纸拿了过去,就要下床,却被云池抓住了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你要单独去见鲁国公?” “倘若我不去,念念一定会有危险,他不是要证据吗?反正我手里有好几份,给他一份便是了,不过凤卿手里的那份,可就不受我控制了。” 苏如禾最讨厌威胁,而这鲁国公竟然用念念来威胁她。 她怎么能让这厮得逞?证据她可以给他,但她可没说她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份证据。 而且,她可以不向皇帝禀报,反正她也没打算去当那个出头鸟,有凤卿在,就不信弄不死这个狂妄自大的鲁国公! 苏如禾想得很好,可云池对此却并不同意,“鲁国公既然敢约你,便说明他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你若是过去,会有危险。” “没事,我来对付那只老狐狸,你趁机去救念念,只要确保念念平安无事,他没有了能够威胁我的筹码,我会让他为他此番所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苏如禾可不是什么兔子,她是一头狼,随时能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恶狼。 原本,苏如禾并不想拿出她手里的王牌的,但既然鲁国公都踩在她的雷区里了,这也就不要怪她大开杀戒。 这两年来,她可不仅仅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她还顺带着训练了一批死士。 连凤卿也不知晓此事,而今,她要动用这批力量。 换了一身利索的衣裳,苏如禾便与云池兵分两路,开始行动。 536.代价,找谁哭诉 鲁国公约她见面的地点,就在他私藏官盐的窝点附近。 这鲁国公对自己还真是自信,算准了苏如禾为了念念,会如约而至。 苏如禾到的时候,鲁国公已经在那处了,这鲁国公也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但这精神可是十分地抖擞。 通常而言,这贪官的精神都是非常抖擞的,毕竟每日都有数不尽的钱财进口袋,有钱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苏主事以一介女流之辈,立于朝堂之上,这胆量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的就是苏如禾。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一勾唇角,“国公爷的胆量也是比天大,为了截胡,竟然都敢在东宫动手,下官可是万万比不上国公爷的能耐。” “既然苏主事都已经开门见山了,那我们便明快人说明快话,交出我要的东西,我放了那孩子。” 苏如禾拍了拍手上的资料,却并不递过去,“证据就在我手上,既然我人都来了,这证据自然是跑不到哪儿去,不过我要先确认念念是否有大碍。” “孩子不在我这边,不过只要你将东西给我,我便告诉你孩子的位置。”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国公爷,这做生意,还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这直接拿走了我的货,万一翻脸不认人了,我该找谁哭诉去?” 鲁国公眯了眯眸子,这个女人,果然是有两把刷子,还敢与他谈条件。 “好吧,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孩子就在对面的山洞里,不过,我在孩子的身上绑了炸药,只要你将资料给我,这炸药自然是没什么用处,但倘若你敢耍我,可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这个可恶的老男人,竟然敢在念念的身上绑炸药! 苏如禾的眸底是一片冷然,但唇边依然带着一抹笑弧,“私吞官盐,可是死罪,今日国公爷截下了这证据,往后,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幸不幸运我说了算,这趟浑水,不是你有能力趟的,若是到此为止,我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倘若你还要继续插手,下次被绑上炸药的,可就是你了。” 呵,真是好大的语气。 苏如禾的余光朝着某处看了眼,而后便将手里的资料扔了过去。 鲁国公接住资料,打开看了看,确定并未有假之后,阴险地勾了下唇角:“苏主事,原本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才,想要提拔提拔你,但谁让你这么地不识好歹,总是做一些惹人厌的事情,这资料是死的,可你的人却是活的,在这个世上,我只相信死人的话。” 说着,鲁国公藏在袖下的手往上一举。 而在他举起手来的同时,苏如禾大喊道:“动手!” 随之,她朝着左手的方向狂奔而去,在她奔过去的同时,有数道黑影,朝着鲁国公扑了过去。 紧随着,耳边便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就在苏如禾方才站的位置上,炸弹爆炸开来,这炸药的威力非常巨大,刹那间便是尘土飞扬。 虽然苏如禾及时跑开,但还是被这威力所涉及,猛地往前扑了过去。 在扑倒在地的刹那,有疼痛感传来,但她也说不清是哪里疼。 耳朵是嗡嗡作响的声音,等这声音淡下去,苏如禾才慢慢地调整了下位置。 只这么低首一瞧,这手腕上的皮都已经擦破了,膝盖处亦是有不可避免的擦伤。 这还算是很好了,幸而她早有准备,不然若是她慢了这么一步,可就要当场被炸成粉末了。 这鲁国公也是够狂妄的,她眼下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便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想要炸死她。 不过说来,若是这鲁国公胆子不大的话,也就干不出私吞官盐的事情来,也就不敢在东宫动手绑架念念了。 “主子你没事吧?” 舒音急匆匆地赶过来,扶住了苏如禾。 方才的爆炸发生地太过于突然,他们本隐在暗处,时刻准备着,却不想鲁国公竟然存了要炸死苏如禾的心思。 幸而苏如禾跑得够快,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 “没什么大碍,就是擦破了点儿皮。” 在她们说话之间,苏如禾的人,已经将想要溜之大吉的鲁国公给抓住了。 这鲁国公也是太过于狂妄,小瞧了苏如禾,本是计划着,趁机炸死苏如禾之后,顺手将窝点也给摧毁了。 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即便苏如禾可能还会留有后手,但一来她都死了,二来窝点被摧毁,没有人证物证,也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哪儿晓得,这爆炸非但没能炸死苏如禾,还被她以眨眼的功夫,扭转了局势,鲁国公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该,不与苏如禾说那么多废话,直接炸死她算了。 哪儿会到眼下,反而还成了对方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 “国公爷,你的心可真是够狠,也够胆大的,想要这么光明正大地炸死我,不怕到时候惹得一身腥?” 此时此刻,被制服的鲁国公却是啐了一口,“被你这小贱人给算计了,是我老马失蹄,不过……苏如禾,你抓了我,就真的不在乎那个孩子了?只要我一声令下,那孩子在下一秒,就会被炸成粉末!” “国公爷,亏得你还是朝中的老人,想来这人呀,在高位上坐久了,都会变得盲目自大,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间,你觉得,我敢来赴约,会没有二手准备,被你牵着鼻子走?” 被苏如禾这么一说,鲁国公生出一种一切不受掌控的害怕之感,右手一动,就要做些什么。 却在下瞬,被其中一影卫直接就扣住了手腕,用力往下那么一拧。 只听得‘咔嚓’一声碎响,鲁国公惨叫了一声,有东西掉了下来。 这是个点燃炸药的按钮,苏如禾冷笑了声,抬脚就将这按钮给踩碎。 “鲁国公,对念念动手,想来你自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放心,你的命要留给皇上来处决,但在这之前,你对念念所造成的伤害,我要单独与你算清。” 苏如禾只不过是一个眼神,影卫便立马会意,用力朝着鲁国公的膝盖一踹。 鲁国公直直地跪在地上,与此同时,苏如禾再次抬脚,就踩中了他的手背,“你是哪只手碰了念念?是这只,还是这只?” 537.就是,在担心我 苏如禾虽然身为女子,但这踩人的力道却是控制地很好,直痛得鲁国公惨叫不已。 这杀猪一般的声音,听着实在是恶心。 “带下去,不要在他身上留下太明显的伤痕,剩下的,就不用我来交你们了吧?” 影卫们立马领命。 而苏如禾也没闲工夫将心思放在鲁国公的身上,她还没收到云池的消息,这说明他还没有找到念念。 鲁国公将念念藏在一个叫千层洞的洞穴里,这洞穴顾名思义,便是有上千个出入口。 这洞穴曾被用作军事基地,所以里头有不少的陷阱。 苏如禾赶过去的时候,外头有云池的人看守着,而云池只身一人去救念念,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守在外头的人,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虽然苏如禾觉得云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但这洞穴里头,毕竟有许多陷阱,云池进去这么久,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在外头便等不下去了。 “舒音,随我一块儿进去。” 外头的暗卫赶忙拦住她,“苏大人,主子在进去之前特意吩咐过,无论如何,您都不能进去。” 苏如禾自然是知晓,云池这么吩咐是在乎她的安危。 只是眼下,念念和云池都在里头,生死未卜,没有任何的消息,她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出了任何事,有我担着,不会怪到你们的身上,让开。” 虽然苏如禾都这么说了,但暗卫还是不肯让开。 苏如禾向舒音看了眼,舒音立马领会,迅速朝着拦着苏如禾的暗卫出手。 而趁着他们打起来的空隙,苏如禾一头便钻进了洞穴之内。 一开始,这洞穴还是有亮光的,可是渐渐往里走,就越来越黑,苏如禾的视力不好,只能从袖子里拿出火折子。 借着火折子的光芒,朝着深处走去。 在这过程中,苏如禾不忘一路做记号,不过在做记号的同时,苏如禾也发现了一些独特的记号。 这些记号,都是云池留下的,只要按着这个记号找,一定能找到云池! 苏如禾定了定神,小心地向前摸索着。 这洞穴很潮湿,除了她的呼吸和脚步声之外,就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落水声。 顺着这些记号,一路往下走,忽然,这记号在转弯口的位置,就消失不见了,苏如禾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记号。 “云池?云池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这些记号不可能会消失,所以一定是云池没有再继续往下做,他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意外,还是什么其他的事情? 等了好一会儿,苏如禾也没听到云池的回应。 忽然间,苏如禾却是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盯着她。 而且,在后颈处,还传来了一丝凉意。 苏如禾倏然回过身去,赫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这也就算了,这张血肉模糊的脸竟然还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苏如禾虽然是被这张脸给吓着了,但她的反应依然很迅速。 向左边避开的同时,朝着目光所能及的方向拔腿就跑。 而身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锲而不舍地跟着她。 说来,苏如禾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玩命地逃跑,因为一旦被追上了,她极有可能会被这张诡异的脸给生生咬死! 忽然,前头出现了亮光,苏如禾以为会是一个出口,却不想,迎面而来的,竟然又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所谓前后夹击,逼入绝境,形容的便是苏如禾此时此刻的境况。 她只能在这一瞬间,殊死一搏! 她不能死在这个地方,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所以她绝对不能死! 屏住呼吸,苏如禾做好了准备,但就在这两张脸同时朝着她扑过来之时,她听到了‘噗嗤’一声响。 眼睁睁地看见,有一把剑,将其中一张脸贯穿,苏如禾下意识地一侧,这剑划过她的面颊,刺中了另外一张脸! 一发即中,这技术,可真不是盖的。 而就在苏如禾愣神之时,有一只强有力的臂弯,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后这么一带。 在下瞬,她便落入了男人宽厚的怀中,听到了‘砰砰’有力的心跳声。 紧随着,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响在了耳畔:“禾禾,让你别进来,你非是不听,真是比念念还要任性。” 听到这道调侃嗓音,苏如禾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在确定云池没有出事之后,心头松了一口气。 “你和念念都在里头,收不到任何消息,我不放心,哪儿能想到,这里头竟然会有这种奇怪的东西,只剩下一张脸了,还具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将苏如禾放下来,不过搂着她腰肢的手,却并未松开,“你是担心我,才冒险进来的?” 苏如禾白了他一眼,“瞎说,我是担心念念。” “我是他爹,担心他就是担心我,都一样的,禾禾你就不要再死鸭子嘴硬了。” 喂喂,这种紧张的环境下,能不能不要这么肆无忌惮地说笑啊! 苏如禾拿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却听他‘嘶’了一声,苏如禾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之处,“受伤了?” “在对付这些血脸的时候,旧伤崩裂了,没什么大碍。” 伤口崩裂还能没什么大碍? 苏如禾转身便去扒他的衣裳,“伤口裂地有多深?我看看……” 不等她说完,云池便扣住了她的皓腕。 在同时,微微向前一倾,“禾禾,看了我的身体,可是要负责的。” 这种时候,竟然还不忘记调情! 苏如禾的耳垂倏然一红,缩回了手,“油嘴滑舌,活该疼死你!” “你舍得?” 这男人,真是非常懂得如何调情,还故意压低了语调,声线中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 苏如禾没骨气地别开了视线,“有……有念念的线索了吗?” “这洞穴的情况有些复杂,念念留下的记号不见了,眼下只能确定,他的确是在这洞穴之中,不过具体在哪个位置,我还无法确定。” 538.禾禾,不会负你 到现下没找到念念,还能这么淡定如厮的与她调情,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他云池了吧? 苏如禾再次怀疑,念念不是他亲生的可能性…… “对了,鲁国公在念念的身上装了炸药,我不知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多拖一刻钟,念念便会越发危险。” 云池沉了沉眸,“我明白,跟紧我,我们去另一个洞穴。” 说着,云池便朝她神出了手。 苏如禾楞了一下,却并未怎么犹豫,转而便将手交到了他的手心。 男人的手很大,而且很冷,将她的小手包裹在其中,竟是意外地让人安心。 有云池牵着她在前头探路,苏如禾也不怕视力不好,会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而且,在云池牵着她往前走之时,苏如禾隐隐有种熟悉感。 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曾这样地牵着她。 可她却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云池。” 苏如禾忽然唤了他一声,他微侧首,“怎么了?” “我是不是,在很久之前,曾见过你?” 若是放在平时,苏如禾是绝对不会问这样的话的,可自从她与云池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之后,她忽然想,试着去相信一个人。 这个相信,与字面上的那个相信,是不一样的,因为在这其中,还带了不一样的情愫。 而云池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止住了脚步,没有说话,眸光深邃莫测地看着她。 “你成日里戴着张面具,是不是因为,这张面具之下的脸,是我所熟悉的?你不敢以真容面对我,是因为什么?” 男人握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道:“你想看我的脸?” 苏如禾缓缓地摇了摇首,“我只是这么一提,倘若你不愿意,我自也不会勉强你。” 云池微微一扬唇角,“你就不怕,我是个骗子,或是坏人?” “谁让你有这么可爱地儿子,恰好,我又很喜欢他呢,就算你的确是不安好心,我也认了。” 话音才落,云池忽然向前一步,二话不说,不过是一个垂首,便吻了下来。 他的唇,带着一股凉气。 却有着一股,属于他的独特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这样的接吻,是会让人上瘾的,尤其,眼前站着的,还是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女人。 他并没有吻太久,在稍稍离开的同时,抚上了她的面颊,凉气铺散在她的眼帘:“禾禾,我便算是负了这天下,也不会负你。” 这样的承诺,不知在他的口中徘徊了多少遍,可他终究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心脏的位置,在刹那间跳得飞快。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分明是这样的陌生,却又让她觉得无比地熟悉。 就在苏如禾想说些什么之时,忽然,前方传来了不小的动静,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了过来。 “是吸血蝙蝠,快趴下!” 在将苏如禾按倒在地上的同时,云池飞快地从身上掏出了火折子,一跃而起,将火折子扔到半空,一脚踢中,火折子在半空中炸裂开来,有无数的火花扑向了那些吸血蝙蝠。 这样的动作,云池连续做了好几次,而这些吸血蝙蝠显然是十分怕火的,一下便折损了许多。 苏如禾本也想去帮忙,但她才站起来,手心不小心摸到了什么东西。 在她手心处,有块东西向下凹了下去。 苏如禾甚至都来不及说话,脑袋就是一白,身下一空,她整个人就径直向下落了下去! 在视线陷入黑暗之前,她只看到,云池朝着她赶过来,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苏如禾不知晓她掉下去的这个地方有多深,总之她在掉下去没多久,便开始一路滚。 滚得头昏眼花,浑身上下似乎像是散架了一般。 终于,‘砰’地一下,撞到了什么东西,阻止了她继续往前滚。 缓了好几口气,苏如禾才艰难地爬起来。 浑身上下都疼,她爬得很是艰难,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之后,苏如禾发现,这又是另一个洞穴。 她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心头不由便是一紧,这个洞**,该不会又有什么血脸和吸血蝙蝠吧? 眼下她的身边没有云池,万一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可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苏如禾还是瞧见,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似乎蜷缩着一团黑影。 苏如禾慢慢地向前靠近,在大致看清了之后,她不由惊喜出声:“念念!” 没错,此刻窝在角落里,正是她一心牵挂着的小家伙。 几大步走了过去,同时,苏如禾的余光看到,地上散落了不少的炸药粉末。 念念果然是很有本事,竟然靠着自己,就将绑在身上的炸药给拆除了。 不过在苏如禾走到他的跟前之时,她却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念念蜷缩在角落里,脑袋埋在臂弯之间,小身子还在不住地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念念我来了,别怕。” 苏如禾将他小小的身子抱入怀中,但也是在将他抱过去,苏如禾这才看清,念念一张小脸,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而他似乎在极力地忍受着莫大的痛苦,死死地咬着下唇,这唇瓣,都被他咬破出血,但他却没有一点儿的感觉。 苏如禾的心头便是一紧,“念念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哪里难受说给我听,好吗?” 但念念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小身子紧绷着,双手,是捂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已经是痛苦地说不出话来了。 苏如禾不知晓念念这样的状况到底持续了多久,但看他浑身都是虚汗,分明是已经痛晕过去了,却在昏迷之时,还能够感觉到疼痛。 在这一刻,苏如禾不知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减轻念念的痛苦。 她只能抱着他,不断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也在这时,苏如禾才想起来,她记得之前,云池有提起过,念念打从娘胎出来身子便不好。 每个月都会发病,眼下这情况,定然是赶上他发病。 但苏如禾没想到,这病,竟然会让念念如此地痛苦! 539.以后,不会丢下 也不知是因为苏如禾的怀抱很温暖,还是她温柔的抚摸起了作用,念念紧绷地小身子渐渐有了些许的好转。 小家伙慢慢地睁开了紧闭着的眸子,大摸之前是因为太疼了,他的眼角还是红的。 如扇的长睫上,还有几滴泪花,湿漉漉的大眸,在开口之时,嗓子沙哑地都快认不出来了:“娘亲。” “念念乖,娘亲在这儿呢,不怕了。” 虽然之前苏如禾是很喜欢念念,但她却并不承认自己是念念的母亲。 而眼下,看到这小家伙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苏如禾的心都跟着疼了,哪儿还能顾得上其他? “念念觉得哪里疼?是心脏的位置吗?” 小家伙点了点首,小脑袋软趴趴地靠在苏如禾的怀里,“娘亲不要担心,我疼一会儿就不疼了。” 都疼成这个样子了,还顾念着她会担心,这小家伙懂事地让人心疼。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念念,我保证,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念念虽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他终究只是个孩子,再怎么聪明,也是会栽跟头的。 而像这样的事情,苏如禾可不敢让其再发生第二次。 在听到苏如禾的话之后,念念伸出了小手,抓住了苏如禾的一根手指头,苏如禾立马回握住,将他的小手包裹在其中。 之前,念念的体温还是很温暖的,可眼下,却是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苏如禾赶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念念的身上,小家伙只露出颗脑袋来,眨了眨大眸,“娘亲以后都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将他抱在怀中,苏如禾几乎是没有半丝犹豫地回道:“嗯,不会丢下,再也不会了。” 说着,苏如禾又想起件事儿来,“对了念念,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了些什么?除了在你身上绑了炸药之外,可曾有伤过你?” 念念的眼皮子已经开始上下打架,窝在苏如禾的怀里,精神显然是已经撑到了极限,迷迷糊糊地回道:“没……” 待苏如禾一低眸,小家伙已经在她的怀中昏睡了过去。 精致的小脸蛋,苍白地如纸,没有半丝血色,看得苏如禾直揪心,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不行,她不能在这个地方坐以待毙,念念的情况很不好,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抱着念念站了起来,苏如禾开始寻找出口,这洞穴连接着三个洞口,苏如禾想了想,选了左手边的洞口。 视线昏暗,苏如禾看不大清楚,只能摸索着走,忽然,她听到了水声。 不是‘滴滴答答’的水声,而是潺潺的流水声,难道有出口? 苏如禾朝着那流水声走过去,忽然,眼前便是一亮。 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是一条河,而在河的对面,有另一个洞口,这洞口外很明亮,虽然看不大清里头的情景,但极有可能就是出口。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决定淌水过去,虽然她不知晓这河到底有多深,但即便这河里有什么不可捉摸的危险,她也必须冒险一试。 因为她怀中的小人儿,体温越来越低,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一开始的时候,这水位还是很浅,不过随着苏如禾往河中间走,这水位越来越高,最后都末到了她的胸部,她只能费力地将念念给抬起来。 忽然间,苏如禾觉察到了有什么东西,朝着她这边过来。 这水面上的波纹,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遭了,这水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她得快些走。 心中正这般想着,忽然,就从水底下,钻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苏如禾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鱼,而且还长得丑陋无比,张着血盆大口,便朝着苏如禾扑了过去! 在这生死一刻,苏如禾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念念往岸上扔。 这么大条恶鱼,朝着她扑过来,她怕是必死无疑了吧? 就在苏如禾以为自己这次逃不掉之时,她看到,一袭白袂的男人,一个翻身,便立在了那恶鱼的头上。 一剑就往下狠狠地刺了过去,恶鱼痛苦地大叫着,巨大的尾巴拍打在水面上。 翻滚的波浪让苏如禾根本就站不稳,跌坐在了水里,水面很快淹没了她的头,因为太过于猝不及防,她被这冲进来的水呛得连连喝了好几口水。 云池这一剑下去可是非常地狠,水里很快就有浓重的血腥味蔓延了过来。 苏如禾吃力地想要站稳身子,可这波浪实在是太猛,她根本就站不起来。 直至,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离水面,她在呛了好几口水之后,下意识地便伸手缓住了他的脖颈。 “慢点儿,把水吐出来。” 男人的手拍打在她的后背,力道控制地非常好,苏如禾在将呛进去的水吐出来之后,才算是好了一些。 将她调整了下位置,抱在怀里,“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对了,念念……” 苏如禾急着去找念念,云池先扶着她站起来,“别急,念念没事,方才那么危险,只想着把念念丢上去,不怕自己被那怪鱼给一口吞下去?” “我没想那么多,人做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不受控制的……” 不等苏如禾说完,云池忽然唤了声:“禾禾。” 苏如禾楞了下,正想问他干嘛,他一个倾身过来,便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樱唇。 其实方才,在那条恶鱼朝着她扑过来,九死一生之际,她的确是有些害怕的,害怕自己就这么死了。 可眼下,她被圈固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之内,彼此的呼吸逐渐交融,她忽然觉得,心里无比地宁静。 就好像是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再也不怕迷路找不到家。 男人并没有吻太久,稍稍离开些之时,似是故作惩罚一般地咬了咬她红润欲滴的樱唇。 “云……云池,念念发病了,情况不大好。” 云池低应了声,“我知道,方才我已经给他喂了颗药,情况暂时已经稳定下来了。” 他说稳定下来,苏如禾便信了。 而后,云池站了起来,修长如玉的手伸出,“我们回家吧。” 540.皮痒,别生气嘛 苏如禾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将手交到了他的手心,“那是我的家。” 云池低笑着,一手抱着念念,一手牵着苏如禾,应道:“嗯,待我的府邸修葺好了,便是咱们的家了。” “喂喂,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信,谁要跟着你了?” 云池握着她素手的力道紧了紧,“男人霸道些,媳妇儿就不会跟别人跑了。” 这媳妇儿三个字,他说得是那样地自然而然,也不见半点害臊。 可苏如禾听了,耳垂倏然便是一红,“谁是你媳妇儿!” 云池悠悠然地看着她,“谁应谁就是。” 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苏如禾抬腿就想踹过去,恰在此时,在云池怀里的念念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是睡得不大舒服,呢喃了一句。 立马便收回了腿,凑上去,“念念还是不舒服吗?” “你要踹他爹,他自然是不舒服的。” 苏如禾狠狠地在他的手臂上捏了一把,“姓云的,还能不能愉快地对话了?” 守在外头的舒音急得都快要冲进去了,正当她想进去之时,却有身影,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正是苏如禾他们,舒音急急忙忙地上前,“主子您没事儿吧?” 说着,舒音的视线,就落在了下方。 因为此刻,云池与苏如禾的手是相互握在一块儿的,显得那样地亲密无间。 而苏如禾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舒音的视线,赶忙挣开,有些尴尬地咳了声:“洞穴里太黑了,相互照应。” 真的只是洞穴太清吗?舒音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她怎么看出一种奸情的赶脚? 回了苏府,云池去煎药,苏如禾便守在念念的身边,拧了条湿毛巾,为念念擦拭着额前的虚汗。 擦了才没一会儿,念念便醒转过来了。 “醒了?可还觉得疼吗?” 念念虚弱地摇了摇首,转而大眸朝四周看了眼,“娘亲,我们回家了么?” 他说回家这个词,说得是那样地自然而然。 其实,苏如禾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即便眼下住在这府邸,但她从来没有将这当过家。 所以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工作,回这府邸,也不过是睡个觉,吃个饭洗个澡而已。 但是自从念念来了之后,这府邸是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 而苏如禾也变得渐渐开始着家起来,毕竟,对于她而言,能够不加班工作,按时回来,之前在这两年之内,是很少见的。 如今听到念念说回家,苏如禾的心头便是一暖,“嗯,我们回家了,而且,我还将伤害了念念的坏人给狂揍了一顿,念念开不开心?” 闻言,念念顿时睁大了眸子,“哇哦,娘亲你好厉害,是不是揍得他们连亲爹都不认识了?” “那是自然,谁家他们敢碰我们家念念,这是自掘坟墓。” 念念笑得眉眼弯弯,举起小手手,“娘亲要抱抱。” 苏如禾将他抱在怀里,小家伙立马便伸长脖子,在她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我最最喜欢娘亲了。” 不等苏如禾说话,便有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那我呢?” 云池这才一进来,念念的鼻子就是一动,而后迅速将小脑袋埋入了苏如禾的怀里,“我不喜欢爹爹,爹爹又要逼我喝苦渣渣的药,我不喝不喝!” 虽然念念的确是很乖巧懂事,但他毕竟还是个只有三岁的娃娃。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一生下来便开始喝药,对于这种苦到掉渣的药,自然是深恶痛绝。 “念念乖,喝了药病才能好,才不会疼了呀。” 但念念却非常坚定,“我不喝,我都喝了那么久了,还是那么疼,根本就没有用嘛。” 念念的这句话,听入苏如禾的耳中,却是让她觉得无比心疼。 他才这么小,便要承受这样地痛苦,这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尚且都无法承受,何况是像他这样的小家伙呢? 不等苏如禾说话,云池已沉声道:“念念,是不是又皮痒了?起来,把药给我一滴不剩地喝药了,否则,这段时间,你哪儿都不许去。” 念念可怜巴巴地从苏如禾的怀中抬起首来,苏如禾一看他眼眶红红的样子,便心疼了,“云池,除了喝药之外,念念的病就无法根治吗?” “眼下只能暂时控制着,没有其他法子。” 说着,云池便将碗递到了念念的跟前,只道:“喝了。” 这简直就是后爹啊后爹! 苏如禾接了过去,舀了勺,吹凉了,才递到念念的嘴边,“慢点儿喝,有点儿烫。” 嘤嘤,还是他家娘亲最好了,爹爹是大坏蛋,哼哼。 虽然念念很抗拒喝药,但这是苏如禾亲手喂他的,即便是再难喝,他还是一口接着一口地给喝药了。 “念念真厉害了,来,吃块糖,缓一缓。” 将蔗糖含在嘴里,念念眨巴眨巴大眸,“娘亲,我把药喝药了,是不是有奖励呀?” 苏如禾被他一下给带偏了,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坑,“你想要什么奖励。” “要亲亲,是娘亲和爹爹的亲亲,一人一边脸哦。” 说着,他便将小脑袋凑了过去,还闭上了大眸,做出一副要享受亲亲的架势来。 对于他的这个要求,苏如禾自然是不会拒绝他,顺势便倾过身去。 在苏如禾凑过来之时,念念飞快地睁开眸子,朝云池看了一眼,而后,就往后那么一退。 措不及防之下,苏如禾的樱唇,便撞上了对面男人凉薄的唇瓣。 念念立马捂住了小脸,“哎哟哟,娘亲你怎么与爹爹亲亲了?好害羞好害羞呀~” 这野孩子,到底是从谁的肚子里蹦出来的?! 苏如禾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都快熟透了,“念念!” 哎呀,娘亲好像是有点儿生气了呢。 念念赶忙像块狗皮膏药缠上了她,“娘亲你别生气嘛,你看呀,你亲爹爹和亲我是一样的哦,我都不介意,娘亲你也是不介意的对吧?” 这小家伙,怎么能懂这么多,你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 说着,念念吧唧了一下小嘴,“娘亲我饿了,我想吃肉肉,肥肥的肉肉。” 被念念这么一打岔,苏如禾的气早就没了。 其实她也没生气,反正……咳咳,她都和云池亲过好几回了。 这体会……似乎也不差。 541.抠门,是不要脸 鲁国公的案子由凤卿禀报了皇帝,皇帝龙颜大怒,这官盐都有人敢打主意,日后岂不是就要在他屁股底下的皇座上打主意了? 皇帝可以容忍皇亲贵族做一些事情,但这些事情一定要在不触碰他龙须的前提下。 而此番,鲁国公的这番做法,显然是触到了龙须上,皇帝在震怒之下,跳过了所有的程序,直接就下了一道圣旨。 赐死鲁国公以及其谋事的党羽,这雷霆般的速度,给人喘一口气儿的机会都没有。 据说,赵贵妃为了给自己的父亲鲁国公争取一线生机,在养心殿前跪了整整一夜。 结果都跪得昏死过去了,也没让皇帝转变心意。 想来这赵贵妃在宫里多年,还是没有看明白,自古以来,这帝王之家本就无情。 他们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在这个世上,与他们而言,只有屁股下的皇座和他们的身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倘若有人敢触及他们的底线,这鲁国公的下场,便是鲜血淋漓的例子。 而在这件案子上,凤卿特意强调了苏如禾的功劳,一下子,原本这两年来默默无闻的苏主事,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苏如禾沉寂了两年,准备了两年,这时候,是该厚积而薄发了。 皇帝这一高兴,大手一挥,苏府便多了好几箱云罗绸缎与金银珠宝。 而对此最高兴的,就是念念了,因为这些赏赐,这每日的伙食都好了许多,完全满足了他这颗小吃货的内心。 不过关于鲁国公的这桩案子,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儿的风头给盖了过去。 那便是太子凤卿的大婚。 想来,这太子而今都有二十五了,东宫却没有一个女人,这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的。 眼下,太子不仅要娶亲,而且一口气还娶了两个。 一个乃是韦相之女韦思柔,而另外一个,则是江侍郎之女江喏。 不过令吃瓜群众觉得奇怪的是,虽然这次太子一口气娶了两个,但这两个都是以侧妃的名义,被抬进东宫的。 若说是因为身份,这江喏的父亲只是个侍郎,做个太子侧妃已是恩赐,但这韦思柔可是韦相之女。 堂堂一品丞相的嫡长女,却以侧妃的身份入住东宫,还与江喏平起平坐,这光是想想,便让人觉得不甘心吧? 不过也难怪韦相会舍得将自己的女儿送出去,这凤卿可是储君,未来便是一国之君。 到时候,太子侧妃可就直接变成了皇贵妃,这笔买卖,也是不亏。 虽然是迎娶侧妃,但这东宫却并不怎么热闹。 虽然如此,但这拍马屁的大臣们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去祝贺,生怕自己落下,日后会被太子穿小鞋。 这凤卿大婚,苏如禾自然也是去了,原本念念也是想跟着她来的。 但因为之前念念在东宫出了事,而且这身子也没好全,所以苏如禾便没让他来,不过她却是与云池一块儿出席的。 云池看了眼苏如禾挑选好的贺礼,忽然开口道:“这尊玉佛,好像也是之前皇上赏赐的吧?” 苏如禾笑吟吟地冲他嘘了声,“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晓这玉佛是从哪儿来的,反正这玉佛放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用,拿出去送人还省了一大把钱呢。” 云池挑了下眉,应道:“嗯,见过抠的,但没见过你这么抠的。” 御赐的东西都敢拿出来送人,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了。 苏如禾抬腿去踹他,“还说我,你看看你送的,一盆兰花,云大人,你这好意思拿出手吗?” 谁知,对方毫不觉得羞耻地应道:“这不正显得我两袖清风,为官清廉?” 去你的两袖清风,为官清廉,这男人不要脸起来,真是天下无敌! 苏如禾与云池到场的时候,已经是挺迟了,好座位自然是早已被人给占了去。 云池倒是无所谓,拉着苏如禾坐到最角落,不大引人注意的位置。 其实吧,苏如禾觉得自己这出手送了一尊玉佛,还是挺心疼的。 尤其这送出去之后,肯定是收不回来了,她就更心疼,于是乎,她便化悲愤为力量,敞开了肚皮吃。 席上的都是男人,他们也不怎么动筷,都在互相敬酒,所以这一桌子的菜,都是进了苏如禾的肚子。 云池见她吃得很香,便帮着给她夹菜。 “你也别看着我吃,这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唔,虽然比起你做的还差得远了,但勉强还是能凑合的。” 闻言,云池以单手抵着下颔,眸光落在苏如禾的身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那就少吃一些,回去我做给你吃。” “那可不成,咱们都是随过礼的,怎么着也是要吃回来,不然多不划算啊。” 这不肯吃亏的劲儿,一直以来倒是没变。 云池不由失笑,低声应道:“嗯,你说得没错。” 而就在苏如禾与云池说笑之时,凤卿一身红衣出现,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在一进宴席,凤卿便扫视了周围一眼,因为涌上来溜须拍马的大臣太多,凤卿一时之间并未看到苏如禾。 不过他是知晓,这次他大婚,苏如禾也是来随礼了的。 在大致应付了这些大臣后,凤卿终于发现了苏如禾,不过这么一看,却是让他瞬间便黑了脸。 原因与他,此刻,在苏如禾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户部尚书云池! 这两年多来,他与苏如禾在一块儿,却是鲜少见她笑,即便是笑,也是唇边有笑意,而眸中却是一片岑寂。 而此刻,她与云池在说话,这眸中尽是不可言喻的笑意。 看着,是那样地让人晃眼! 凤卿周身的冷气,让身旁跟随的太监心惊肉跳的,忽而,便听他冷道:“去,将苏主事单独请到西厢房来,便说本宫有事,要与她私谈。” 太监一听这话,都快哭出来了。 原因无他,在这之前,窦皇后特意吩咐过,不能让凤卿在新婚之夜,与苏如禾单独见面。 可眼下,凤卿都指名了要见苏如禾,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是很难做啊! 542.绝情,我心所求 其实在太监过来请人的时候,苏如禾本是不愿意去的,但想了想,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与凤卿说清楚了比较好。 于是,她起身来,对云池说道:“我去去便回。” 云池没有任何意见,不过在苏如禾走后,他眸底的冷意渐渐四起。 这是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了。 西厢房。 苏如禾一进去,便瞧见凤卿一袭红衣,就站在窗棂旁,衣袂飘然,格外地惹眼。 也是,这个男人本来就长得一张妖孽脸。 “方才人太多,都没机会,与太子殿下说一声,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这祝福,苏如禾可是发自于内心的。 她自然是知晓凤卿对她的心意,可她对凤卿只有朋友之情,万万是给给不了他想要的情。 凤卿倏然回过身来,看着她,“我成亲,你很高兴?” 这话,听着委实像是个赌气的孩子。 苏如禾叹了口气,“凤卿,你而今也是二十有五了,其他人像你这个年纪,早该妻妾成群,儿女也是一抓一大把了,再者你是一国储君,这娶妻生子,繁衍皇嗣,本也是你的职责。” 职责职责,从他出生至今,他听过最多的,便是职责这两个字! 为什么所有人都逼他,眼下,连他最爱的女人,也来逼他? “倘若我说,她们我都不想娶呢?” 苏如禾知晓,他这又是钻牛角尖了。 耐着性子说道:“凤卿,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且不论我有家仇未报,即便是没有那些外在的东西,我也是不可能会嫁给你的。” 这样明确的拒绝,其实凤卿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眼下亲耳听到她说,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几步便来到了她的跟前,“你喜欢上云池了,我没说错吧?” 苏如禾不由蹙了下眉,“这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没有他,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只是拿你当朋友,我也希望我们永远不要超过这道界限。” 凤卿笑了,笑得那样地嘲讽,“苏如禾,其实你才是这世上最为狠心之人!” “抱歉,凤卿,我明白你的心意,一直都明白,你对我的好,我很珍惜,可是凤卿,我所求的,你给不了我,你是一国储君,未来亦会是西魏君王,你的身边会有很多女人,而我只求,与一人共度余生,携手白老。” 忽然,凤卿抓住了她的手臂,有几分紧,“倘若,我与你保证,未来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你可愿给我一个机会?” 倘若不是苏如禾太过于绝情,而窦皇后又步步紧逼,他又如何能同意这门亲事? 但苏如禾却是慢慢地将手臂从他的手中抽离了出来,“凤卿,你知晓,这是不可能的,你那么聪明,为何总要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呢?” 是啊,他本该是那个洒脱之人,可他终究是陷进去了。 而且,陷得越来越深,无法自拔。 凤卿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这个答案,他比谁都清楚。 “在这之前,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 不等苏如禾说话,凤卿已一步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他搂地有几分紧。 过了今日,他们之间,或许真的,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可他是那样地不甘心,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刻骨铭心,无法自拔,可是他喜欢的人,却不喜欢他。 这该是多讽刺的一件事情? 他忽然想起,在南齐的时候,他曾经说过的那一番话。 其实一开始,他就输了,即便,他陪在她身边整整三年,也敌不上那个男人的半分钟。 “凤卿,你该走了,你的新娘,还在等着你。” 但男人却并未松开手,直至,外头传来了太监的声音:“殿下,时辰快过了。” 他这才缓缓地松开了手,在松手的同时,他只是这么一低首,便在她的樱唇上吻了一下。 只是如蜻蜓点水的一下,便离开。 “小禾儿,我真不甘心,可谁让你,如此地绝情。” 留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在这个过程中,再未回过首。 如今乃是凤卿的新婚之夜,一下迎娶了两位侧妃,但他不可能同时去两个地方。 在应酬宾客之时,凤卿喝了许多酒,真是有些醉了,醉得都有些站不稳了。 有太监来搀扶着他,“殿下,您今夜要歇在哪儿?” 凤卿朝着某个角落看了眼,那角落里,本是坐着苏如禾,不过她早就已经离开了。 离开地那样地决绝,不给他任何希望。 凤卿讥讽地勾了下唇角,晃了下身子,才道:“沉香院。” 这沉香院,乃是江喏的住处,太监立马便领会,“殿下今晚歇在江侧妃处。” 凤卿入沉香院的时候,满身的酒气,而且在推门而入的时候,屏退了所有的人。 摇摇晃晃地朝着里头走去,江喏本是坐在床边,看他摇摇晃晃,险先站不稳,赶忙上前扶住他。 “殿下小心。” 凤卿看了她一眼,却是将手抽离了出来,“你叫江……江什么来着?” 江喏低顺着回道:“江喏,殿下。” “哦,江喏,名字起得不错。” 说着,凤卿便在床边坐了下来,因为喝了太多的酒,眼下他的脑袋便开始疼起来,不大舒服地拧了拧眉心。 江喏一见,立马便倒了一杯茶,“殿下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凤卿接了下来,喝了几口,才道:“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将茶杯一放,凤卿便起身来,江喏楞了下,下意识地道:“殿下,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本宫很清楚今晚是什么日子,不需要你来提醒。” 一句话,让江喏瞬间闭上了嘴巴,‘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倘若妾身做错了什么,请殿下明示,妾身一定改。” 凤卿揉着太阳穴,看了她一眼,只淡道:“本宫没有责怪你,起来吧。” “那殿下今晚……” 不等她说完,凤邪已淡淡道:“我睡在软榻,你睡床吧。” 这新婚之夜,哪儿有夫妻是分开睡的? 江喏咬了咬下唇,好一会儿才道:“殿下不愿碰妾身,妾身明白,妾身知晓殿下的为难,倘若殿下不想做那种事情,日后都可以歇在妾身的院子里,妾身会替殿下做好掩护,绝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543.瞎说,谁会看你 几日前,前线传来战报,怀化大将军霍睿大败北燕军,皇帝龙心大悦,特召其回京封赏。 要说这位霍睿,也是继晋王顾璟烨的又一位军事奇才。 霍家满门皆是武将出身,而这霍睿更是为霍家争气,十岁便随父上了战场。 但之前,因为顾璟烨这颗珠玉在前,所以霍睿的名号并不为人所知。 而此番,霍睿带领着霍家军大获全胜,这名气可谓是名扬四海。 更为重要的是,霍睿今年也才只有十八岁,少年将军,能达到他这个水平的,可是少之又少。 一时之间,这西魏京都内,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倘若能被霍少将军看上,嫁入霍家,也是件令人羡慕的美事儿。 而且这霍睿还这么年轻,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 此番回京受封,更是无比地光宗耀祖。 听闻霍睿的军队已经快到京都了,一大早的,凤宓便来找苏如禾。 “苏大人苏大人,阿睿快回来了,听说眼下这京都的大街小巷都被人给堵死了,可热闹了,咱们也过去瞅瞅吧?” 这凡是热闹的地儿,都少不了这位九公主殿下。 不过苏如禾却是捕捉到了关键词,“你方才称呼怀化大将军为……阿睿?公主,看来你们的关系匪浅呀。” 凤宓笑得没心没肺,“我和阿睿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是好哥们儿,只是五年前他去边疆了,但也是一直有给我写信的,不过此番他回来,可真是荣光满面啊,成了咱们西魏的大英雄呢。” 说着,凤宓唇边的笑意便敛了几分,眸中也有几分落寞。 “公主你怎么了?” 凤宓骤然回过神来,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咱们快去吧,不然可就没位置了。” “娘亲,宓姐姐,你们要去哪儿呀,我也想去,好不好嘛?” 念念调养了几日身子,已是能活蹦乱跳了。 苏如禾看他这几日待在府里无聊,便牵住了他的小手,“只能跟着我,不能乱跑,不然下次就不带你出去了,明白吗?” 念念一个劲儿地点首,“娘亲最好了!” 等苏如禾他们磨磨蹭蹭过去的时候,这满大街都是人了。 不过城门口的这条街,中间的位置却是空着的,两旁挤满了人,有侍卫看守着,不让他们跨过这条线。 凤宓一马当先,带着苏如禾一个劲儿地往里头挤,好不容易挤得了一方天地。 不过还是人挤人,这视线看过去,其实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但凤宓对此却并不在意,她似乎觉得与别人一块儿挤着看是件很有趣儿的事。 不然以她堂堂九公主的身份,开个后门什么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没过一会儿,便有马蹄声响了起来。 紧随着,便是女子们的尖叫声:“来了来了,霍将军要到了!” “啊啊啊,我好紧张呀,我的妆容应该没有被挤化吧?” “哎呀,这个位置霍将军是不是看不到我啊?” “……” 听着耳边的尖叫声,凤宓有些不大高兴地揉了揉耳朵。 想当初,她家王叔荣耀归来,可是比这场景要更加盛大呢,当时,不知有多少狐媚腰子,盯着她家王叔。 只是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了。 凤宓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顾璟烨变得越来越孤僻,连她都不愿意亲近。 从神坛跌落至地狱,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落差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不管王叔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喜欢的,一直都喜欢,从未有任何的改变。 马蹄声渐渐近了,在最前面的,是一匹白马,而在这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银甲的少年。 这少年一出现,整条街都开始尖叫起来。 想来,那便是少年得志的怀化大将军,霍睿了。 这边正尖叫着,忽然,有个孩子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跑到了街的正中央。 因为这孩子出现地太过于突然,惊扰了马匹,前头的一匹马忽然高高地抬起蹄子,就要朝着那孩子踩过去。 这一脚若是踩上去,这孩子必然是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如禾只觉得眼前一花,本随在她身边的凤宓竟然在这个时候冲了过去。 扑过去抱住了孩子,在这一瞬间,这马蹄子离他们不过就只有咫尺的距离。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必死无疑,甚至有些都不忍心看,闭上了眼睛。 忽然,便听到一声马儿的嘶鸣声。 只见得,少年自马背上一跃而起,一手劈在那马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揽住了凤宓的腰,飞身至几米开外。 这中间,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空隙,便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人给救了下来。 而那马被劈了一掌后,竟然直接便跌倒在了地上,这说明,这少年的内力,是有多么地雄厚! “阿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倘若不是我出手,你眼下就该被那马直接给碾死了。” 耳畔传来的,是少年独特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 凤宓将怀中的孩子放下来,摸摸她的脑袋,“被吓坏了吧?眼下已经没事儿了,去找你娘亲吧。” 正说着,便有一个妇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民妇该死,民妇该死,没有看好孩子,请将军恕罪!” “无碍,她八成也吓坏了,日后可要看住了。” 妇人感恩戴德地磕头谢恩,而后带着孩子赶忙离开。 凤宓这才看向了身旁的少年,啧啧叹了两声,“瘦了,还黑了。” 霍睿微微一笑,“黑一些才更像男子汉不是。” 闻言,凤宓却是噘噘嘴,“瞎说,我王叔之前在边疆待了那么久,也没黑呀。” 听到顾璟烨的名字,霍睿眸中的笑意微微一滞。 不过旋即便恢复了自然,“你今日是特意来迎接我的?” “谁迎接你了,我是来凑热闹的,顺带着来迎接你,所以你是不是该有点儿什么表示呀?” 霍睿大笑了一声,抬手道:“来人,将我的马牵回去,去回禀父亲,便说我迟一些回府。” 544.手痒,先打一架 之前,因为夹在人群中,所以苏如禾并未看清霍睿的模样。 如今这近距离地看,这少年倒是难得的好模样。 浓眉大眼,一身的浩然之气,约莫是边疆的太阳太过于毒辣,所以这少年的肌肤都是小麦色的。 之前苏如禾还有些无法想象小麦色的男人该是什么模样。 如今瞧这霍睿,觉得这种肌肤的男人,也还是挺帅的,至少这霍睿就是没对不起他这张脸。 说来,凤宓也是够大胆的,在那种情况下,也敢扑过去救人,而后,便将这位少将军给拐了过来,眼下与他们坐在一块儿聚餐。 “阿睿你在边疆吃得一定不好吧?今儿个便敞开了肚皮吃,我请客你付钱,随便你点!” 她请客他付钱? 也亏得这厮好意思说得出口! 连念念听了,都忍不住吧唧了下嘴,“宓姐姐,你的脸呢?” 凤宓屈指在念念的额首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而后故作惊讶地道:“脸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一时间,厢房内便是一片的笑声。 凤宓果然是个活宝,这走到哪儿,便少不了欢笑声。 “阿睿,你这次回来,会住多久?该不会领完赏,就麻溜地回边疆了吧?” 霍睿笑了笑,反问道:“你想我留多久?” “哎哟,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肉麻得我,再者说了,我让你留下你就能留下?我父皇,还有你爹,肯定都是不同意的呀,你霍少将军不就是该在疆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么,京都这种尔虞我诈的地方,也不适合你。” 凤宓说得没心没肺,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出这番话之时,霍睿眸中的笑意,在一点点地淡了下去。 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似是苦笑了声一般,“阿宓,你还是这么没心没肺。” 闻言,凤宓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你看我还特意为你摆接风宴呢,像我这样的好哥们儿,你打着灯笼都难找。” “好哥们儿?” 霍睿低低地重复着凤宓的话,唇边的笑意越发地淡。 凤宓没听清他在讲什么,将脑袋凑过去,“你说什么呢?” 再抬起首来之时,霍睿已恢复自然,笑了下道:“像你这样抠门的哥们儿,的确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凤宓顿时便撩起了袖子,与霍睿打成了一团。 “你大爷的,老子最近手痒了,打一架先!” 苏如禾淡定自若地夹了块肉,放到念念的碗里,“多吃些肉,可以长高高。” 念念乖乖地夹起来往嘴巴里塞,一面吃饭一面还可以免费欣赏世纪大战,这头等待遇倒是不错。 于是乎,这一顿饭,几乎就是都落入了苏如禾与念念的肚子。 凤宓与霍睿是从头打到尾,最后以凤宓耍了次赖,顺手将霍睿的眼圈给打黑了为收尾。 得了便宜,凤宓高兴地合不拢嘴,活动着手腕,“我赢了,阿睿,下次记得要请我喝酒啊。” 霍睿捂着被打疼的眼圈,心中很是无奈。 方才是他占了上风,本能将凤宓直接拿下的,但这厮却是忽然喊疼。 这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凤宓便趁着这个时机,将局势扭转了过来,顺势还赏了他一圈。 “阿宓,下次能别打脸吗?我明日还要出去见人,这样会被人笑话的。” 堂堂少将军,在战场上叱咤风云,谁又能想到,眼下还被一个女人给打了呢? 而且这眼圈都被打黑了,这走出去,定然会让人惊掉下巴。 “啊,我想起来了,明日父皇要给你摆个接风宴来着,哈哈,你就顶着这么个黑眼圈过去吧,相信我,这很有个性的,毕竟是我送给你的接风礼不是。” 看凤宓笑得都快滚做一团了,而对面的少年却也并未生气。 苏如禾不由感叹,想来,也就只有凤宓这自小一块捏泥巴长大的竹马,才能忍受得了她的脾气了。 于是乎,傍晚时分,霍少将军回府之时,可是把迎接他的管家给吓坏了。 “少将军,您的眼睛是怎么了?是谁有这么大的贼胆,竟然敢动少将军?” 虽然被打了,而且还是打在脸上,但霍睿的心情却是非常地好。 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只是点小伤,不必大惊小怪。” 这主子都不在意,做下人的自然不好说些什么,转而管家便道:“少将军,大将军在书房等着您呢。” 霍老将军在书房已经等了霍睿好一会儿了,霍睿叩门而进,唤了声:“父亲。” “这么晚回来,去见谁了?” 霍睿如实回道:“九公主,之前在街上无意中碰到,便叙了叙旧。” 闻言,霍老将军这才看向他,不由得一蹙眉,“眼睛谁打的?九公主?” 这亲爹便是亲爹,只稍看这么一眼,便知晓霍睿脸上的彩是来自于谁的手笔。 霍睿没回答,便当做是默认。 其实即便是不问,霍老将军也是知晓的。 霍睿自小便与凤宓十分投缘,虽然凤宓是个女儿家,但半点也没有女儿家的矜持。 就喜欢与男孩子玩在一块儿,而霍睿无异于是这些男孩子里,与凤宓玩儿的最好的。 只是每次与凤宓玩耍之后,霍睿的身上难免都会挂彩。 按理而言,霍睿作为男子,无论在力气还是体格上,都要远胜于凤宓。 更何况,霍睿乃是武将世家出身,从小便注重锻炼,怎么会连一个小女子都打不过? 答案很显然,霍睿是不想伤着凤宓,所以每次在与凤宓玩闹之时,都会让着她。 凤宓作为天家公主,身份尊贵,霍睿愿意事事上都让着她,自然是好的。 不然若是真将凤宓给伤着了,这罪过可就大了。 但是眼下,这凤宓下手也未免太没轻没重了些,明日霍睿还要出席接风宴,顶着这么一个黑眼圈,岂不是让人笑话? “明日受封之时,便将军权交还给皇上,明白吗?” 霍睿虽然是个军人,却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是,父亲放心,儿子知晓该怎么做。”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皆是没有好下场。 晋王顾璟烨血淋淋的教训,可还摆在眼前,霍家自然不可能走顾璟烨的路。 545.损失,你来补偿 霍家在前线大获全胜,此番入京受封,皇帝特意在宫里摆了个接风宴,这朝中大臣,自然是要出席的。 对于这样的宴席,苏如禾倒是无所谓。 至少不需要她出银子,而且还能免费撮一顿,何乐而不为呢? 她把这想法说给云池听,得了云池免费一个板栗。 能抠门到她这地步的,也算是绝世独有了。 苏如禾与云池每次都是姗姗来迟,他们到的时候,留给他们的位置,便是角落了。 不过苏如禾却是很喜欢角落,因为这个视角,不会有人知晓她在干什么,她能敞开了肚皮吃东西。 云池乃是尚书的身份,位置本是在上方的,但他却直接坐在了苏如禾的身边,完全没有与那些大臣坐在一块儿的意思。 在皇帝来之前,凤卿这次倒是提前到场,而这次,他的身边随了个女人。 新册封的太子侧妃,江喏。 听闻,太子这次虽然一口气娶了两个侧妃,却是只独宠这江侍郎之女江喏。 新婚之夜,宿在了江喏的住处,而后这接下来的日子,便都只往江喏那处走动。 说来,这韦相之女韦思柔可是西魏出了名的才女。 不但精通琴棋书画,最要紧的是,这样貌还是一等一的好。 却不想,太子只钟情江喏一个人,把韦思柔晾在了一边,便是连今日出席宫宴,都只带着江喏。 看来这传闻,并非是虚假,这江喏委实也是有本事,能将太子吃得死死的。 在走向上位之时,凤卿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在角落停顿了下。 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苏如禾,不过在她的旁座,却是云池。 看到这个男人,凤卿的眉心便是一沉。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便朝着上位走了过去,落坐下。 很快,皇帝与窦皇后到了,随着一块儿的,还有三位嫔妃,在各自的位置坐下。 这赵贵妃因为鲁国公的事儿,还生着病,而皇帝这段时间看到赵贵妃也是心情不悦,赵贵妃自然是不会出席这宫宴。 虽然赵贵妃没有出席,但二皇子凤骁却是在的,只是他的精神头似乎也并不怎么足。 也是,母家大为折损,这可是为凤骁的皇位之争折损了大半的实力,他怎么还能高兴地起来? 霍家父子俩,是最后出场的,换下了一身军装的霍睿,与霍老将军长得十分相似。 不过霍睿如今只是个少年郎,身上还带着属于少年的阳刚之气。 “末将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高兴地合不拢嘴,连连抬手道:“两位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来人呀,赐座。” 在霍家父子坐下之后,皇帝看了眼身旁的太监。 太监立马会意,上前来,拿出圣旨,在众人跪下之时,太监便开始宣读。 这宣读的,自然是有关于对霍家父子的一系列赏赐。 而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便是,皇帝直接册封霍老将军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霍睿为骠骑大将军。 这可真是天大的恩赐,霍家在京都的地位,可谓是一跃龙门,无比煊赫。 霍家父子齐齐跪下,“谢主隆恩!” 在接完旨之后,霍睿忽然站了出来,自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跪下,举起。 “而今战事已平,请皇上收回虎符。” 此话一出,便让四下惊愕。 霍家之所以能有如此的荣耀,除了此次大败北燕军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掌握着军权。 便算是皇帝,对于霍家也是有所忌惮的,毕竟军权是在他们的手里。 倘若他们有半分的野心,要造反的话,皇帝屁股下的皇座可就不稳了。 却不想,在受了大封之后,霍家竟然主动将虎符交了出来。 这也是在间接地与皇帝说明,霍家满门忠诚,只效忠于皇帝,绝无二心。 霍家这一招,委实是高呀! 而皇帝显然也是没有料到,霍家竟然会如此痛快,先是楞了下,而后便是大笑。 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将虎符给收回来了。 这种能够号令千军万马的东西,自然是要放在自己这儿,才能让皇帝心安的。 而霍家深谙为臣之道,做到了让皇帝心安,皇帝能心安,霍家的满门荣华才能得以长久不衰。 宴会上其乐融融,而这凤栎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家欢喜一家愁,而显然凤栎就是那个愁得肠子都快断了的人。 于是乎,他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想要借此来消愁。 宴席上的暗潮汹涌,苏如禾只当没瞧见,毕竟这再怎么汹涌,眼下还是与她没有什么干系的。 她正吃得开怀,忽然,下腹便传来了熟悉的疼痛感。 该死,怎么在这种时候来葵水了! 苏如禾记得她的葵水还有两天的时间,哪儿晓得忽然就提前了,难道是这几日她吃了太多的东西,导致月事不调了? 而一旁的云池很快便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之处,“禾禾,怎么了?” “我……我好像吃多了,想去如厕,你吃着,不必管我,我很快便回来。” 这种事情,她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口,便随便编了个理由。 猫着腰退出了宴席,下腹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苏如禾都有些站不稳身子了。 随便找了个寝殿走了进去,这寝殿是放杂物的,所以也没人来往。 每次来葵水,苏如禾都疼得死去活来的,眼下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不幸地撞上了,也真是衰到了极点。 原本,苏如禾想着等缓过了这阵疼痛,再随便找个理由,赶快回府处理。 在她疼得满头都是汗之时,外头似乎传来了什么动静。 但她眼下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察看,紧随着,殿门便被推了开。 苏如禾在意识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了一个硕长的身形。 有道冷笑,随之传了过来:“苏如禾?” 视线清楚了些,苏如禾才看清,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凤栎! 而此刻的凤栎,一身的酒气,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的,显然是醉得不轻。 “微臣见过二殿下,二殿下醉了,微臣还有事,便不打扰二殿下的兴致。” 说着,苏如禾咬牙忍痛站了起来。 但在她站起来的同时,却被凤栎一下握住了皓腕。 凤栎非常粗鲁地将她一下便推倒在了地上,后背撞在坚硬的地面上。 疼痛感让她的眉心紧蹙着,下腹的疼痛,让她完全没有力气挣开面前男人的桎梏。 “苏如禾,你一手导演了一场好戏,害了我的外公,毁了我的前程,就这么想跑了,我的损失,该由谁来补偿?” 546.惩罚,简直该死 说着,他便要去撕苏如禾的衣裳。 “凤骁,你若敢碰我,这辈子你都将无缘皇位,而且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闻言,凤骁却是冷笑了声,“生不如死?苏如禾,我外公因为你而倒台,我母妃也因此而受牵连,被父皇所厌恶,这几日,难道我过的不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面说着,只听得‘嘶拉’一声,他竟是徒手便撕碎了苏如禾的衣裳。 “我已经失去父皇的信任了,而凤卿那厮却是一路扶摇直上,这都是拜你苏如禾所赐!今日,我也要让你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如禾挣扎地非常剧烈,而凤骁因为她挣扎的太厉害,不好下手,耐心被磨尽了,便直接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 他掐地非常用力,像是要将她的脖颈给直接拧断一般。 呼吸很快被剥夺,意识逐渐地迷离,而她的力气,也在一点点地渐弱。 凤骁像是一头饿狼,在苏如禾逐渐失去意识之时,他再次徒手将她的衣裳给撕开。 凉薄的空气侵入肌肤,虽然意识在迷离,但苏如禾却非常清晰地知晓,她正在被一个禽兽所侵占! 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那种束手无策,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绝望。 就在凤骁要进行到最后一步之时,房门骤然被人给一脚踹了开。 苏如禾只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力量骤然松开,而后,她便被强有力的臂弯,一下给带到了怀里。 被保护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苏如禾想,此时此刻,她大摸是感觉到了。 在被凤骁欺凌之时,她的脑海中首先跳出来的,是云池。 而在她绝望,以为自己要清白不保之时,她心心念念的这个男人,便出现了。 单手将凤骁拎起来,一拳揍飞,而后以宽厚的怀抱,将她安安妥妥地护在怀里。 她很害怕,所以在落入男人怀抱之时,她的身子也是在颤抖的,双手亦是紧紧地抓着他胸膛的衣衫。 而云池亦是感觉到了她的害怕,搂紧她的同时,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来了,不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而就在云池闯进来没多久,凤卿也紧跟着进来。 在瞧见凤骁竟有胆子欺凌苏如禾之时,他简直是快气疯了,但他的速度却比云池慢了一步。 云池在将凤骁拍飞之时,便将苏如禾给抱了过去,而苏如禾在此刻没有任何的反抗。 只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衫,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怀中。 像是一只受了极大惊吓的兔子,在此刻,终于得到了温暖而又安心的庇护。 凤卿捏紧了拳头,将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凤骁一把给拎了起来。 “凤骁,你简直该死!” 一拳,便揍在了凤骁的脸上,凤骁这脸顿时便歪向了一边。 紧随着,就是一拳接着一拳的暴击疯狂地落下,这凤骁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被揍得满脸都是血。 “殿下,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倘若不是江喏及时冲了上来,凤卿怕是要在盛怒之下,直接将凤骁给打死了。 虽然凤骁因为鲁国公而暂时失势,但他依然还是天家皇子。 若是凤卿就这么徒手将凤骁给打死了,这可是一项大罪,还会直接影响到凤卿的太子之位。 凤卿依然盛怒未消,在被江喏拦住之后,理智总算是拉回了一些。 最后一圈,打在了凤骁的肚子上,在凤骁吃痛地失去了直觉之后,凤卿才算是暂时放过了他。 而便在此时,云池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包裹在苏如禾的身上,遮盖住了她的全身。 抱着她站起来,在经过凤卿的身边时,停顿了下,只冷道:“这件事若是太子殿下没有能力处理,让凤骁得到该有的惩罚,我会亲自动手。” 说完这句话,云池便抱着苏如禾离开,是直接出了宫门回府。 苏如禾眼下的情况不大好,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即便是在他的怀里,她也是浑身发抖。 回到府中,云池直接抱着苏如禾去了浴室。 但因为考虑到苏如禾才经受了那种事情,眼下沐浴他不好在,便将舒音唤进来伺候。 泡在温暖的池水之中,小腹的疼痛感依然没有片刻消减。 而舒音在服侍苏如禾沐浴之时,更是心疼不已,因为苏如禾雪白的肌肤上,有不少的淤青,还有……吻痕。 尤其是她的脖颈处,有非常明显的五指印所留下的淤青。 足以见得,之前她到底是经受了怎样的地狱般的折磨。 因为苏如禾眼下的情绪不好,所以舒音也不敢问,在沐浴完之后,舒音才伺候着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在苏如禾换好衣裳之后,云池才重新进来。 来到苏如禾的身边,抬手想抚上她的面颊,她却是下意识地避了开。 云池沉了沉眉心,没有说什么,只是弯腰将她抱起来。 苏如禾每次来葵水,都是疼得死去活来的,而这次,因为经历过那种事情,更是严重。 云池早已吩咐人,往房里抬了个暖炉,又在锦被里塞了两个汤婆子。 躺进了温暖的被窝之中,因为下腹的疼痛,苏如禾几乎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虽然汤婆子很暖和,但这依然丝毫不能削减她的疼痛。 很快,舒音便端了红糖水过来。 云池顺手接下,舀了勺,吹凉了,才递到苏如禾的嘴边,柔声道:“禾禾,喝一些红糖水,肚子便不会这么疼了。” 好一会儿,苏如禾才冒出个脑袋来,勉勉强强张嘴喝了下去。 可是这水一进入口腔,她便是蹙紧了黛眉,面色亦是惨白。 “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 缓了一下,苏如禾艰难地开口:“嗓子……疼。” 每说一个字,都是十分地艰难,足以见得,这次她嗓子是伤得有多么地严重。 光是听着,就完全不是她从前的声音,沙哑不堪。 这该死的凤骁,竟然将她伤得这么重! 云池眸底的弑杀之气几乎快控制不住,但当着苏如禾的面,他却是不能流露半分。 547.受创,无法救治 大夫是被舒音给揪着过来的。 在详细地检查了一遍之后,大夫才战战兢兢地回道:“苏大人的嗓子是不是在很久之前也曾受到过创伤?” 苏如禾摇了摇首,以前的有些事情,她并不记得,所以她也不知晓,自己的嗓子在什么时候曾受过伤。 而云池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眸底却是沉了几分。 “草民待会儿开一副药,苏大人您服下后,会咳血乃是正常现象,待将喉咙里的淤血咳清了,再按着草民开的方子,吃上一个月,好好地保养着,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顿了下,大夫才有补充道:“不过苏大人你的嗓子可是不能再受创了,不然便是神仙在世,也无法救治。” 在送走了大夫之后,云池才坐在床边,抬手将她额前散乱的鬓发理了理。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样的意外,谁也说不准,而且苏如禾早就已经做好准备,她所走的这条路,本就艰险万分。 眼下,她的精神已经缓和了许多,理智也渐渐开始恢复了。 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因为不能说话,她便摇了摇首,转而伸出了手,握住了云池的手。 在他微微错愕之下,苏如禾将他的手打开,而后,在他的手心上写字。 苏如禾只写了六个字,但云池在得到这六个字之后,眸底的冷意倏然散开,浮上星星点点,宛若碧水的笑意。 她写的是,有你在,我不怕。 这是她对他的信任,发自心底的信任。 皇宫。 接风宴的气氛原本是非常地融洽,但是忽然,有太监匆匆跑了过来,附耳与皇帝说了几句话。 皇帝的面色骤然一变,随便找了个理由,便下了台,而窦皇后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却也被皇帝一同叫了过去。 来到事发地点,凤骁还倒在地上,不过却是十分地狼藉,满脸都是血,若不是看衣裳,还真瞧不出这是二皇子。 而凤卿就站在一旁,紧握的拳头上,染了不少的血,尚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窦皇后一瞧,面色一白,几步上前,“卿儿你的手怎么了?” 凤卿避开了窦皇后的触碰,只朝着皇帝跪了下来,“儿臣揍了二哥,请父皇责罚。” 这可是发狠了一般的揍啊,不然哪儿能揍得这么满脸都是血的? 倘若不是凤骁还会动一下,皇帝都以为他这是被直接给揍死过去了。 皇帝深吸了口气,拧了拧眉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你亲兄弟,你怎能下如此的狠手?” 在听闻了此事之后,皇帝是私底下过来的,这说明在未弄清状况之前,皇帝所做出来的下意识反应,是偏向于凤卿的。 因为倘若皇帝直接让人将凤卿与凤骁带过去,到时候所有人都知晓,凤卿作为一国储君,竟然出手打了自己的亲兄弟。 而且还把对方打成这副鬼样子,委实是够狠的。 这对于凤卿的形象与声誉,将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而且若是被有心之人大肆宣扬,他这太子之位,怕是都有危险了。 凤卿冷冷地瞥了眼凤骁,才回道:“二哥喝醉了酒,欺凌了儿臣的侧妃,儿臣一时气过了头,便失手打了他,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一旁的江喏在听到凤卿的这句话之后,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 凤骁欺凌的,分明是苏如禾,但倘若凤卿实话实说,即便能为苏如禾讨回公道,但她的清白怕是要不保。 所以,为了保护心爱之人,他便毫不犹豫将她给推了出去。 俗话还说得好,朋友之妻不可欺,更何况,还是自己亲兄弟的妻子? 皇帝没想到凤骁竟然干出如此混账之事,之前因为鲁国公的事,凤骁在皇帝心里的形象已经是一落千丈。 而今又加上这件事情,皇帝一看到凤骁便是来气。 “将这个逆子给朕带下去,押回他的皇子府,从即日起,没有朕的旨意,禁足在府内,不准踏出半步,还有,扣除三个月的俸禄,立刻执行!” 在处理了凤骁之后,凤卿便找了个江喏情绪不稳定的理由,提前退场。 坐在马车上,凤卿并未回东宫,而是直接去了苏府。 江喏早便知晓,苏如禾这次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若是没有亲眼确定她是否无恙,凤卿定然是放心不下的。 “待会儿你自己回东宫,本宫迟些回去。” 凤卿的意思很简单,是让江喏在这里下车,自己回去。 江喏紧了紧手心,才道:“殿下是送妾身回东宫,才提前退场,若是眼下妾身一个人回去,一定会让人怀疑的,殿下放心,不该看的,不该听的,妾身绝对都不会听不会看。” 凤卿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今日,委屈你了。” 原来,他也知晓,将这样的事情,甩到她的头上,是委屈了她? 江喏勾了下唇,只低眉顺眼地回道:“妾身是殿下的人,只要殿下高兴,妾身愿意做任何的事情。” 凤卿不再看她,但心中却是有些苦涩。 倘若,苏如禾的心里能有他半分的位置,他何苦需要走到这一步? 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然在很多事情上,是要委屈对方,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凤卿的马车一在苏府门前停下,是个家丁应了上来,“见过太子殿下。” “你们家大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家丁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奴才并不是很清楚,只知晓,大人在喝了药之后,似乎吐了血……” 一听到吐血两个字,凤卿便不淡定了,疾步朝着苏如禾的房间走去,后头的江喏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 将房门一下便推了开,张口便道:“小禾儿……”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暖意。 而最刺目的,便是此刻房内的情景。 苏如禾躺在床上,而云池就坐在一旁,正在给她喂药,苏如禾其实是很不喜欢喝药的,不过云池喂的,她都喝了。 只是下咽的时候比较困难,喉咙很疼,即便是喝水,也是疼的。 而凤卿进来的时候,云池恰好说道:“喝不下先不喝,待会儿再喝,可好?” 说着,便伸手,很是自然地拭去苏如禾唇边的药渍。 548.亲密,离他远点 而更重要的是,苏如禾完全没有避开,而且眉眼之间还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这还是多么讽刺的一幕? 以至于,凤卿停在房门边,怎么也迈不开这一步。 而听到凤卿的声音之后,苏如禾抬眸看过去,没有说话,主要是她眼下也说不出话来。 在对上苏如禾的目光之后,凤卿才走了过去,“家丁方才说……你吐血了?” 云池淡淡地看过去,“只是将喉咙里的淤血吐出来,没有大碍。” 闻言,凤卿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是越发地不悦。 “小禾儿,有些事情,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说这话的时候,凤卿是盯着云池的。 两人在无形之中,形成了强大而又迫人的气场。 “她嗓子受了伤,不能说话。” 凤卿冷冷地勾了下唇,“说不了话我来说便成,这并没有什么大碍。” 云池眯了眯眸子,周身的冷气已有些无法控制。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怎么这两个男人也能唱起戏来,而且还是年度撕逼大战呢? 苏如禾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住云池的手,摇了摇。 云池低眸看向她,知晓了她的意思,也不再坚持,只冷冷地瞥了凤卿一眼,才走了出去。 “嗓子伤得很重吗?是不是还很疼?” 云池这一走,整个房内的气场便缓和了下来。 苏如禾摇了摇首,而后又示意他把手伸出来,凤卿立马把手递过去,苏如禾便在他的手心写了两个字:凤骁。 凤卿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把他打得连猪头都不如,眼下他被押回了府里禁足,扣了三个月的俸禄,小禾儿你放心,他敢对你下手,我定然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闻言,苏如禾又写了四个字:切勿冲动。 凤卿心中一暖,她险先被凤骁欺凌,受了这么大委屈,却还是先考虑他的安危。 反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轻举妄动,冲动行事的,这几日你好好地养嗓子,其他事情有我在呢。” 苏如禾将手缩了回来,没有再写字,这是很明显的送客之意。 今日经历了那种事情,而且她眼下肚子还觉得很疼,不舒服,浑身酸痛的,喝了药之后,也开始犯困了。 凤卿见她面有倦意,便也不再多留,“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要乖乖地吃饭睡觉,明白吗?” 这话,怎么说得她像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呢?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首,眼下的苏如禾,看着委实是乖巧。 凤卿忽然向前靠近了一些,抬手便抚上了她的脸,在苏如禾下意识地想避开之时,他忽然开口:“小禾儿,离云池远一些,我可以不干涉你的生活,但我不希望看到你与他太过于亲密,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这次,不等苏如禾回应,凤卿便已起身离开。 凤卿走后,念念先窜了进来,一下扑到苏如禾的怀里。 “娘亲,爹爹说你的嗓子受伤了,是谁伤了娘亲,我把那个大坏蛋的屁股打开花!” 看念念气得腮帮鼓鼓,苏如禾不由失笑,心情也好转了许多,将念念抱在怀里,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念念,你娘亲身上有伤,下来。” 一听这话,念念便乖乖地从苏如禾的怀里退了出来,而后凑上去对着苏如禾的脸呼呼。 “娘亲不怕哦,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哦。” 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陪着她,她便算是嗓子再疼,也是没什么关系了。 夜里用晚膳的时候,因为苏如禾嗓子的问题,所以晚膳她只能喝粥。 这晚膳是云池亲自下厨做的,粥的味道很香。 不过苏如禾才只吃了几口,便实在是吃不下了。 她以前都没觉得,原来嗓子疼是这种痛苦的感受,其实她是很饿的,但这东西通过喉咙,就像是有一把刀划过一般,疼得不行。 “慢慢吃,咬碎一些再咽下去,若是实在吃不下,晚一些再吃也无碍。” 苏如禾点了下首,反正她也咽不下,也不能浪费粮食,便将这粥退给念念吃。 念念扒了两口,而后抬起小脑袋来,“娘亲,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好?” 苏如禾挑了下眉,没有应声。 念念立马解释道:“我不是怕一个人睡的哦,我是想保护娘亲的,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是不敢靠近娘亲的呢。” 这小家伙,说大话都不打草稿,与他亲爹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如禾做了差不多七八天的哑巴,嗓子终于是好受了许多,至少是能够开口说话,而不会再疼了。 不过在养伤的这段时间,因为她实在是吃不下东西,所以瘦了一些。 在她嗓子稍微好转了之后,云池便每日都亲自下厨,而且每一顿都是不一样的。 苏如禾在短短的几日内,不仅体重回来了,而且还胖了一些。 以至于凤宓带着霍睿来找她的时候,一眼就瞧出了端倪,“苏大人,你这休假几日,是在养肉么?看看,都水灵了好多呢。” 苏如禾笑着应道:“嗯,是在养肉,这算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今日天气不错,阿睿约了我去蹴鞠,反正苏大人你也在休假,不如带着念念一块儿出来活动活动吧?” 苏如禾也觉得这几日在府里养伤的确是挺无聊的,带着念念出去散散心也是不错的。 云池还在户部没回来,苏如禾在带着念念出门的时候,特意留了话。 上了马车,凤宓一屁股挪到了她的身边,贼兮兮地道:“苏大人,那位云尚书还住在你府上呢?” 苏如禾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凤宓故作吃惊地捧住了脸:“所以你们这是同居了?我去,苏大人你可以啊,那云池究竟哪里好呢,我觉得,太子哥哥也不错啊,人长得不错,本事也不错,而且还是一国储君,是个女人应当都会选太子哥哥吧?” 苏如禾觉得她这逻辑有点儿奇怪,“喜欢一个人,跟样貌身份是没有任何干系的,九公主你喜欢晋王,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且还是亲王的身份?” 549.情敌,会选择谁 一听这话,凤宓立马便红了脸,“我王叔自然是最好的。” 说着,凤宓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苏大人你这是承认喜欢那个云池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种事情,我为何要说谎?” 虽然苏如禾很是坦荡,但凤宓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她是很喜欢苏如禾的,而且太子哥哥也是钟情于苏如禾一人,可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终究,苏如禾还是做不了她的嫂子,委实是可惜呀可惜。 念念乖乖地坐在一边,正往嘴里塞点心,不过在塞点心的同时,他却是竖着耳朵留意着苏如禾与凤宓之间的悄悄话。 在听到苏如禾承认自己喜欢云池之后,念念心情大好地又往嘴巴里塞了块糕点。 哎呀呀,爹爹终于如愿以偿了,他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爹,唔,不对,在说之前,他得要敲诈爹爹一把。 嘿嘿嘿,该敲诈什么好吃的呢…… 念念歪着脑袋正想得开怀,马车已停了下来。 苏如禾将念念抱下来,下了马车之后,看到的是一大片青草,这可是皇家御用的草地。 皇亲贵族闲来无事,便会来此蹴鞠或者是赛马,这片草地很大,做这些娱乐活动再为合适不过。 不过这蹴鞠只有他们几个人,自然是踢不起来的,所以霍睿便把自己手下的兵也带了过来。 原本凤宓计划地很好,她与霍睿两个人每人带领一组,来场比赛,输了的人晚上请客。 结果才到了目的地,这计划就赶不上变化,凤宓完全没有什么心思去玩儿蹴鞠了。 因此此刻,在休息室,有一抹玄色的身影,将凤宓的视线完全吸引了过去。 坐在里头的人,正是晋王顾璟烨,原本凤宓瞧见顾璟烨该是很高兴的。 但要命的是,这一次,除了顾璟烨之外,他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异服,顶着一张沉鱼落雁脸蛋的女人。 顾璟烨性子冷僻,几乎是不会笑的,但是此刻,他正与身旁的女人在说话,而且唇边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情敌!而且还是大大的情敌! 凤宓心中的警报立时拉响,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便朝着那休息室过去。 念念一脸懵逼地咬了口手中的点心,像个好奇宝宝地扬起首来,“娘亲,我们不是要去蹴鞠吗,宓姐姐这是去做什么啊?” 苏如禾淡定自若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余光却是看向了霍睿,才道:“你宓姐姐手又痒了,想去干一架,咱们就在一旁等着,不着急。” 而就在苏如禾与念念说话之时,凤宓已经来到了休息室。 外头站着的是顾璟烨的人,不过他们都是认识凤宓的,但她这么直接闯过来,还是打扰到了顾璟烨。 “公主请留步。” 将带着鞘的长剑往前一挡,阻止了凤宓的前路。 凤宓也不急,跳起来大喊道:“王叔王叔,好巧啊!” 听到了凤宓的动静,顾璟烨像是才发现她一般,冷冷淡淡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看不出半丝的情绪来。 而他身边的女子,看到凤宓之时,不由笑着道:“顾大哥,这位是?” 这女人,竟然称呼她家王叔为‘顾大哥’?她都没有这个特权,这个女人怎么好意思叫得出口! 顾璟烨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小九。” 闻言,女子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原来这位就是九公主么?” 凤宓不喜欢这个女人,其一是因为这女人和顾璟烨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其二是因为她用一种打量的目光来看她。 而且这目光中,似乎还带着不屑。 凤宓将拦在她前头的侍卫给拨开,“王叔也是来这儿蹴鞠的吗?” 不等顾璟烨回话,女子已接了下去:“我初来西魏,人生地不熟的,顾大哥看我无聊,便带我出来逛逛。” 哟呵,这是向她宣示主权吗? “王叔,这女人是谁呀?” 敌意满满的语气。 对于顾璟烨的心思,凤宓从来都不藏着掖着,只要是熟悉她的人,都知晓她钟情顾璟烨。 “我叫萨妮,来自天厥。” 天厥? 凤宓立马便清楚了,“你是天厥的那个十三公主?” 萨妮微微一笑,“原来九公主认识我呀,想来是顾大哥与九公主提起过吧?” 凤宓之所以知晓萨妮,是之前在顾璟烨的书信中看到过,那是六年前的事儿了。 今日若不是这人说自己来自于天厥,凤宓还真的想不起来这人了。 没想到,这厮竟然从天厥过来了,而且还缠上了她家王叔,真是个狐狸精! “听说你们天厥的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想来这蹴鞠也是不在话下的吧,有没有本事来一局?” 顾璟烨及不可见地蹙了下冷眉,嗓音有几分冷:“小九,不许胡闹。” “我没有胡闹啊,萨妮公主千里迢迢从天厥而来,我盛情招待,难道不对吗?” 凤宓有些生气,因为顾璟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说她在胡闹。 分明,从前他是最宠她的,从不会骂她也不会责备她。 只是眼下,似乎这一切都变了。 凤宓不甘心,不管顾璟烨变成什么样,他都是她的王叔,她最爱的男人。 萨妮站了起来,笑道:“蹴鞠我还真没玩儿过,顾大哥,我能与九公主踢一场吗?” 既然萨妮都这么说了,顾璟烨自然是不会拦着她。 在从休息室出来之时,萨妮忽而以只有她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九公主喜欢顾大哥?” 凤宓朝她看过去,将下颔一抬,“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也得给我憋着!” 对于凤宓的挑衅,萨妮不怒反笑,“难得九公主一片情深,只是可惜呀,顾大哥只是拿你当妹妹。” 凤宓的眸光倏然一冷,“萨妮,这是西魏的国土,当着我的面,敢这么嚣张,信不信我让你没命回去?” “九公主自是可以试一试,看看在你与我之间,顾大哥会选择谁。” 啊啊啊,这女人,嚣张地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 550.脱臼,没有撞她 凤宓将情敌给带回来,原本要与霍睿分开比赛自然也是作罢。 而且凤宓还直接将霍睿拉到了她的队伍里,挑好了自己的队友,才朝萨妮抬了抬下颔:“剩下的人你选几个吧,规则很简单,待会儿上场来一遍你就会了。” 对于凤宓的挑衅,萨妮没有半丝害怕,欣然接下了战术。 别说,这萨妮虽然贵为公主,但其实与凤宓一样,武功都是不弱。 尤其是换上了简便的衣裳之后,反倒让人觉得英姿飒爽。 苏如禾不会武,跟过来纯属是凑热闹的,原本凤宓是想拉着苏如禾上场玩一玩。 但眼下,凤宓这是与情敌在决一死战,场面到时候一定很热闹,万一伤着苏如禾可就不好了。 所以苏如禾便带着念念去休息室,这个角度往下看,能将台下的所有场景都尽收眼底。 念念窝在苏如禾的怀中,目光却是落在对面的桌上。 因为在这桌子上,摆了不少新鲜的水果,念念之前吃了很多点心,嘴巴有点儿腻,所以特别想吃些水果缓一缓嘴。 “晋王叔叔,我想吃颗樱桃,可以吗?” 能当着顾璟烨的面,直说自己要吃东西,除了凤宓有这个胆子之外,怕是鲜少有人会这么作死了。 谁都知晓,晋王性格古怪,从战场归来的活阎王,可谓是杀人不眨眼。 即便眼下他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但他身上的弑杀之气,依然非常地明显。 只不过,这些对于念念这个小吃货而言,都不是问题,只要有吃的,他完全可以将脸皮丢到十万八千里远。 这话念念都已经说出口了,苏如禾也不好意思收回,便看向了顾璟烨。 他只是抿了口酒,咸咸淡淡地扫了一眼,只冷道:“都拿去。” “谢谢晋王叔叔!” 念念乐呵呵地从苏如禾的怀里跳了下来,将这一盘的樱桃都给端了过去。 末了觉得还不够,又往樱桃上放了两个梨,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苏如禾的身边。 苏如禾无奈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吃那么多,小心涨肚子。” “涨肚子娘亲给摸摸就好了呀,啊,娘亲也来一颗?” 说着,便将一颗樱桃塞进了苏如禾的嘴里。 别说,这樱桃还是挺甜的,而在同时,苏如禾的余光看向了顾璟烨。 这男人,当真是冷,与他坐在这休息室里,就像是坐在冰库里一般。 除非是有人找他搭话,否则他绝对是憋不出半个字来。 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戾气。 苏如禾不禁想,这样冷的一个男人,怎么凤宓就这么喜欢呢? 按理而言,凤宓这么欢脱的一个人,喜欢的类型也该是霍睿那样的少年郎。 想着,苏如禾又不禁想到了云池,心中不由自主地便拿云池与顾璟烨做对比。 对比完之后,苏如禾得出了一个结论。 还是云池好呀,会做饭,又没有架子,偶尔与她拌拌嘴的感觉,也是不错的。 这般想着,苏如禾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大白天,有些思春了,竟然看着一个男人,想到了另一个男人。 这样的事情,可是从未发生在苏如禾的身上。 虽然别人不知晓苏如禾心中所想,但她自己却是非常明白的,耳垂便开始微微发烫起来。 “娘亲你的脸蛋怎么那么红呀,是发烧了么?” 说着,念念的小手便贴上了她的额首。 苏如禾有些不自在地握住了他的小手,“没有,只是觉得这里有点儿热。” 热吗?他怎么觉得有点儿冷呢? 念念缩了缩脖子,舒舒坦坦地靠在苏如禾的怀里。 而在他们说话之际,场下的蹴鞠比赛已经开始了。 别说,虽然这萨妮是第一次玩儿蹴鞠,但热身了一下之后,她便已经逐渐掌握住技巧了。 这上手的速度,可谓是非常之快。 对于这个情敌加劲敌,凤宓自然是不敢大意,虽然萨妮的领悟能力不错,但凤宓可是蹴鞠高手。 这第一轮,沙漏都还只留了一半不到,凤宓一个旋身踢球,满分进球! 凤宓挑衅地朝着萨妮抬了抬下颔,“怎么样,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九公主可莫要高兴太早,不然,到时候哭的定然会是你。” 哟呵,这小妞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 凤宓一下被激起了浑身的战斗力,势要让萨妮输得跪地求饶。 这一场蹴鞠,定的是三局两胜。 大摸是第一局赢得太过于轻松,以至于凤宓有些高兴过头而放松了精神。 在关键时刻,凤宓这边的队员在传球之时,竟然被萨妮给抢了过去。 一脚进球,非常地干脆利落! 即便是跑了很久,除了额上有细汗之外,萨妮的精神头非常地足,“九公主,看来再过不久,你就要哭了呢。” 凤宓气得都要跳起来了,“你爷爷的,还没人敢这么挑衅我!” 说着话,凤宓便撸起袖子,要去干架。 霍睿赶忙过来拦住她,“阿宓,这只是一场比赛,输赢并不重要,而且这不是还有一场,两局定胜负,别急。” 这最后一局,双方皆是卯足了劲头。 场下进行到关键时刻,场上也是看得紧张。 这边传球过来,凤宓抢到了球,朝着对面而去。 萨妮也在这时赶了过来,拦在凤宓的前头,凤宓的球技很不错,这球在她的脚下运转自如。 但萨妮的进攻也很猛烈,缠住凤宓,完全让她无法发球。 凤宓被她缠得烦了,想要迅速绕道过去,但就在她绕道之时,萨妮忽然就撞了过来。 只听得‘咔嚓’一声,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阿宓!” 霍睿迅速跑了过去,来到凤宓的身边,将她扶起来,“怎么样,可有受伤?” 膝盖有点儿疼,不过对于凤宓而言,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在同时,萨妮的人也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在将萨妮扶起来的时候,她的面色一白,‘嘶’了一声,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 场下发生了意外,场上的人自然也跟着下来。 “公主,您的手脱臼了,不要乱动。” 一听萨妮的手竟然脱臼了,凤宓下意识地便看向了迎面而来的顾璟烨。 “王叔,不是我,我没有撞她,是她自己撞过来的。” 551.傻瓜,哭什么呢 顾璟烨似乎并没有听凤宓解释的意思,只看向萨妮的方向,“去本王的府上。” 这是要将萨妮带回王府医治。 一听到这句话,凤宓便愣住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顾璟烨已回过了身来。 只留下一句话:“小九,明日过来,向十三公主赔罪。” 说完这句话,他便带着人离开了,丝毫没有给凤宓说话的机会。 从前,他不是这样的,不论是不是她做错了,他都不会怪她,只会袒护着她。 而今,他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让她去赔罪…… 可是分明,萨妮手臂脱臼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啊,是萨妮自己撞过来的! 但顾璟烨情愿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愿相信她所说的话。 “阿宓,你手掌流血了,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说着,霍睿便想去将凤宓扶起来,但她却避了开,转而自己站了起来。 在她站起来之时,苏如禾带着念念赶了过来,“九公主你没受伤吧?” 看呀,在乎她的人,都是第一时间赶过来,问她有没有事。 而不是张口便让她去道歉,而且这件事根本就与她无关。 凤宓很伤心,这比之前顾璟烨不肯见她,还要来得伤心。 她只是摇了摇首,身子晃了一下,眼睛一闭,竟然直接就给晕过去了! 霍睿大摸也是第一次碰上凤宓昏倒,一步上前抱住了她。 而后直接便将她抱了起来,苏如禾立马让开,言简意赅地道:“带九公主去我府上。” 苏如禾知晓凤宓的心理素质一向很强大,即便在顾璟烨这里受了无数次的打击,她也从未放弃。 所以即便这次顾璟烨没有相信她,但她也不会脆弱到直接给气晕过去的地步,因此她一定是受了伤。 在去苏府的路上,霍睿一直抱着凤宓,面色非常地阴沉,似乎下一秒,便能抄起大刀去砍人。 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如禾不瞎,自然是能瞧出来,霍睿是喜欢凤宓的。 只是凤宓心太大,只一心喜欢着顾璟烨,而只拿他当兄弟来看待,所以并未感觉到他的心意。 不过看霍睿这副样子,显然是已经忍到一定的极点了。 苏如禾叹了口气,提醒道:“少将军,今日之事且不论谁对谁错,但不管如何你都不能插手,更不能碰晋王,这是九公主的禁忌,你该是明白的。” 霍睿眼下荣盛为骠骑大将军,霍家满门荣耀,此时此刻的他,的确是有能力,与顾璟烨一较高下。 但他却始终没能迈出那一步,他的确是喜欢凤宓,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一直到现在,从未改变。 可同时,他也是非常地清楚,凤宓只拿他当兄弟,她一心只中意顾璟烨一人。 霍睿很害怕,若是他迈出那一步,最后他与凤宓连朋友都做不了。 说来也是可笑,天不怕地不怕的霍家少将军,竟然会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上,一直栽跟头,从未爬起过。 而眼下,霍睿的确是很生气,很想去将顾璟烨暴走一顿,因为那个男人让凤宓伤心了。 但被苏如禾这么一提醒,他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是啊,眼下的他,的确是没有这个资格,他不能这么做,即便顾璟烨再怎么让凤宓伤心,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始终是不可替代的。 从马车上一下来,霍睿便抱着凤宓直接走了进去。 大夫很快赶了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道:“九公主殿下这是撞到了脑袋,加之气血攻心,才会暂时昏了过去,少将军放心,殿下很快便会醒过来了。” 大夫在为凤宓施完针之后,又开了一副药,又拿出了一些跌打的伤药,这才退了下去。 说来,凤宓也着实是能忍,在赛场上摔倒,膝盖和手腕都擦破了皮,她也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倘若不是后脑勺被撞到,起了个大包,加之因为顾璟烨的态度,一时气昏了过去,他们还发现不了。 有霍睿在,苏如禾也觉得自己在这里不适合,便带着念念离开。 很快,房内便只剩下了霍睿陪着凤宓。 凤宓身上的伤并不重,所以她很快便醒了过来。 不过在醒来的同时,在瞧见坐在床边的是曹睿,她的眸底流淌过明显的失落。 这失落,自然是被霍睿看入眼中,不过他并未表示,只是上前扶住她,“脑袋被砸到了,还死撑着,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反正我是死是活,他也不关心,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霍睿的脸更黑,“凤宓!” 霍睿与凤宓相识多年,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却是屈指可数的,足以见得,霍睿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有多么地生气。 凤宓自嘲般地笑了下,“我开玩笑的,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才不会因为那个狐狸精而想不开,我知道,王叔是不可能会喜欢她的。” 这么说着,凤宓又想起萨妮之前说的话。 她说,顾璟烨只当她是妹妹。 其实,凤宓何尝不知? “把手伸出来。” 凤宓眨了下眸,“干嘛?” “手心都擦破皮,不疼?” 凤宓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 霍睿虽然生气,但在为她上药的时候,动作却是非常温柔的,生怕会弄疼她。 在霍睿为她上药之际,凤宓显得非常地安静。 而在他上完药,抬首之时,却是一眼瞧见她的眼圈竟然红了!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凤宓虽是女子之身,却是极少哭的,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很坚强的。 可眼下,她竟然哭了,这倒是让霍睿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在霍睿抬手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之时,她却是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 哭得非常地委屈,就像是要被这些时日以来,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都给哭出来。 霍睿的身子僵持着,好一会儿,才松弛了下来,转而抚上她的后背,轻轻地安抚着。 “傻瓜,不过就是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哭的,这还是我认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凤宓吗?” 552.同意,心有所属 次日,霍睿在校兵场练武,宫里却来了人。 是淑妃身边的太监,宣他入宫一叙。 淑妃乃是凤宓的生母,在淑妃召他入宫之时,霍睿知晓定然是因为凤宓昨日在蹴鞠的时候,发现意外的事儿。 其实淑妃也是不容易,凤宓从小到大便让人不省心,为此淑妃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而昨日,凤宓与天厥国十三公主萨妮比赛,萨妮摔断了手,这笔账,天厥国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下怕是已经闹到了皇帝那儿,所以淑妃才会这么急着宣他入宫吧? 只是在入了宫之后,看到坐于主位之上,神清气宜地在喝茶的淑妃,霍睿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见过淑妃娘娘。” 在霍睿要行礼之时,淑妃立马便将杯盏放下,示意他起身来,“睿儿在本宫面前,何须如此多礼?快快起来吧。” 起身之后,霍睿便在左手侧落座了下来。 “一别五年,再归来,睿儿都已经是我西魏的大英雄了,本宫一早便知,睿儿你非池中之物,小小年纪立下如此战功,霍老将军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不知要省多少心哟。” 霍睿是个聪明人,立马便听出了淑妃的弦外之音。 赶忙回道:“淑妃娘娘,昨日之事,与阿……公主并无干系,而且公主也受了不轻的伤……” 不等霍睿说完,淑妃已摆了摆手道:“昨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眼下再追究,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总归,那是宓儿惹下的祸,萨妮乃是天厥国的公主,在我西魏的国土上受了伤,而且还是在那么多双眼睛下,许多人亲眼所看到的,眼下,宓儿还在皇上那儿受骂,这一顿责罚,定然是少不了的。” 一听这话,霍睿便不淡定了,一下便站了起来,“我去与皇上说明昨日的情况……” “皇上一贯宠爱宓儿,最多只会说她两句,不会有大碍的,睿儿你先坐下,听本宫把话说完。” 看淑妃这么淡定的样子,想来凤宓定然也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毕竟,淑妃就只有凤宓这么一个女儿,素日里可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哪儿舍得凤宓会受半点委屈呢? 在霍睿坐下之时,淑妃幽幽地叹了口气:“本宫这个女儿啊,自出生起,便没少让本宫操碎了心,原本以为她长大了,这心便也该收一收,结果还是三天两头地给本宫闯祸,本宫思来想去,觉着是时候,该有个人,来管束着宓儿了。” 霍睿骤然握紧了手心,淑妃这话说得并不算隐晦,他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 “淑妃娘娘,公主她还小……” 淑妃直接打断他的话:“宓儿已经十五岁,已经不小了,这段时间以来,本宫一直在考虑,以宓儿的个性,若是嫁去了夫家,对方是否能真心待她好,本宫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淑妃直直地看着霍睿,这意思是再为明显不过了。 霍睿起身来,便单膝跪了下去,“淑妃娘娘,公主早已心有所属,对于这门婚事,她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闻言,淑妃却是冷嗤了声:“心有所属?就晋王那个活阎王,宓儿年纪轻,不懂事被他所蛊惑了,怎么连睿儿你也不知轻重,反倒向着晋王说话?” 他怎么会为顾璟烨说话,昨日,顾璟烨那样对凤宓,还让她哭得那么伤心。 霍睿都恨不得将顾璟烨给千刀万剐,可终究,他下不去手,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凤宓心里在乎顾璟烨。 而今,淑妃有意撮合他与凤宓,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做梦都想。 但可笑的是,他所深爱着的女人,心里并没有他。 倘若他真的点头答应了,凤宓只会恨他,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淑妃娘娘,我与公主自小一块儿长大,比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公主心里只有晋王一人,倘若淑妃娘娘硬要撮合我与公主,依照她的个性,定然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到时候,便是追悔也莫及。” 淑妃站起身来,摆了下手,很快殿内的宫人都退了下来。 走至霍睿的跟前,将他扶了起来,叹息了声:“睿儿,不是本宫要逼你,便算是本宫作为一个母亲,求你,将宓儿拉出苦海,可好?” 即便是没有萨妮这件事,凤宓与顾璟烨也是没有可能的。 凤宓为顾璟烨执迷不悟,而作为母亲的她,却不能看着凤宓越陷越深。 说着,淑妃便要在霍睿的跟前跪下来。 霍睿大惊,赶忙扶住她,“淑妃娘娘,这万万不可!” “睿儿,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对宓儿的好,本宫一直看在眼里,本宫是过来人,本宫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宓儿的,对吗?” 对于凤宓的感情,霍睿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但他身边的人,却都是能看得出来的。 除了凤宓这个当事人之外,所有人都很清楚,他霍睿深爱着她。 霍睿有些不敢看淑妃的眼睛,“淑妃娘娘,我不想……她恨我,倘若我真的迈出了这一步,她这一辈子,都是不会原谅我的。” “不会的,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宓儿一贯重感情,她嘴上说着恨你,但心里定然是不会记恨你的,而且……” 淑妃向前了一步,低声补充道:“若是你们在此之前,生米煮成熟饭,宓儿便是反悔,也是没有机会了。” 霍睿着实是没想到,淑妃竟然会想到以这种法子,让凤宓收心。 骤然向后倒退了两步,“淑妃娘娘,这不行……” “她是本宫的女儿,本宫说行便是行,不论如何,本宫不能让她再陷下去,倘若睿儿你不愿意,本宫也只能另择他人。” 淑妃这是逼着他做出决定,倘若他同意,他多年的夙愿便能得以实现。 但倘若他不同意,这个结果,霍睿无法想象。 阖了阖眸,在这瞬间,霍睿已做出了决定。 553.打扰,我在逃婚 从养心殿出来,凤宓揉着耳朵说道:“迎春你说,这人老了之后,是不是都喜欢唠唠叨叨的,母妃这样,眼下连父皇也这样……” 不等凤宓发完牢骚,迎春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公主,这话可万万不能随便讲,若是让皇上听见了,公主你这禁足三个月又要再往上加了。” 想起皇帝给她下的旨,让她禁足在宫里三个月,凤宓就是来气。 她气的并不是三个月不能出宫,反正她从小到大都被罚惯了,她有的是法子可以溜出去。 而真正让她生气的是,皇帝竟然不相信她的话,认定是她将萨妮给撞到,导致萨妮的手骨折了。 她凤宓一贯敢作敢当,倘若真的是她做了,她自然是不会否认。 但她没做过的事儿,便算是拿着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也因此,皇帝被她气得不轻,这话也是谈不下去了,直接便罚了她三个月的足,让她滚。 哼,滚就滚,搞得她好像很喜欢去养心殿似的。 回到钟粹宫,便有宫人说,少将军霍睿来了,眼下正在与淑妃说话。 一听到霍睿来了,凤宓的心情才好转了许多。 算他有良心,还能想着来看她。 “母妃我回来了。” 寝殿内的气氛,似乎还不错,凤宓进去的时候,淑妃与霍睿便同时向她看了过来。 淑妃笑着招手让她过去,凤宓立马便凑到了她的身边,缠住她的手臂。 “你父皇是不是又罚你禁足了?” 闻言,凤宓噘了噘小嘴,“父皇就是蛮不讲理,我都说萨妮的事儿与我无关了,他还罚我禁足,太过分了!” 淑妃笑容一收,故作严肃地瞪着她,“宓儿,你父皇乃是九五之尊,他所做出的决定,都是不会有错的,这样的话,日后不能再说了,明白吗?” 凤宓哼唧了一声,却是没有再反驳。 其实她心里也是明白的,皇帝待她自然是好的,不然萨妮这件事儿,哪儿那么这么轻易就解决了,而她只是被禁足三个月? 这些表面上的事儿,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而且皇帝心里其实也很清楚,什么禁足不禁足的,这都是无法困住凤宓的。 “阿睿你方才与我母妃说什么悄悄话呢,该不会是说我的坏话吧?” 淑妃没好气地接道:“就你的坏话,还需要睿儿来告诉本宫?随便抓一个人,都能说上三天三夜的。” 一听这话,凤宓便不乐意了:“母妃你这是刻意在贬低我,像我这么好脾气的公主,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是吧阿睿?” 就在淑妃与凤宓说话间,有宫俾端着一碗燕窝上来。 “在养心殿待了好一会儿,肚子该是饿了吧,先吃些燕窝,暖暖胃吧。” 凤宓立马便接了下来,却是没有看到霍睿想说却又不能说的纠结表情。 很快,凤宓便将一碗燕窝给吃完了。 正打算叫霍睿一块儿出去活动活动,凤宓忽然觉得,身体开始发烫起来。 这种发烫,带着她的意识都开始不清楚起来。 “母妃,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热啊?” 说着话,凤宓便想去拉自己的衣衫。 淑妃赶忙按住她的手,看向了霍睿,“睿儿,你不是来找宓儿的吗?本宫有些乏了,你带宓儿下去吧。” 霍睿走得有些艰难,因为他知晓,一旦他迈开这一步,就再也没有机会反悔了。 在碰到凤宓之时,他的手都是有些颤抖的。 到了后殿,凤宓已经热得受不了了,而且这种热,还伴随着一种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的渴望。 她不断地去扯自己的衣裳,意识渐渐迷离,“阿睿,这儿怎么这么热,我为什么觉得这么难受啊?” “不怕,待会儿,你就不会难受了。” 霍睿握住了她的手,在说话的同时,身子已向前倾了过来。 这样近的距离,属于男人身上的气息,无比清晰地扑散在她的眼帘。 这让她心中的火更旺,这是一种完全无法克制的火气。 就好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点燃一般,她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与物,只是想要……更多。 床榻一沉,她只是下意识地去抓住了面前的男人。 唇齿间,迷糊不清地说着:“王叔……” 这该是有多么地讽刺,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的心里,也只想着顾璟烨一人。 在情到深处之时,她只会唤着顾璟烨的名字。 —— 这日,忙完公事,云池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办,所以苏如禾便自个儿先回府。 结果在半路的时候,便有个人,从车窗爬了进来,‘扑通’一声,便滚到了她的脚边。 苏如禾看清滚在脚边的人,正想要说话,只见得对方赶忙朝着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 未等苏如禾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外头便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乃是宫中的侍卫,在看到苏如禾的马车之后,上前询问道:“不知苏大人可曾有见过九公主殿下?” 苏如禾撩开了车帘,这个角度,能让外头的侍卫大致看清马车内的情景。 “我刚从户部回来,九公主殿下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侍卫发现马车里并没有第二个人,便只拱了下手道:“并没有什么大事,打扰苏大人了。” 待侍卫离开,马车驶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凤宓才甚至艰难地爬了出来。 苏如禾给她搭了把手,“听闻公主被皇上禁足在宫中三个月,看这架势,是偷溜出宫,被发现了?” 凤宓的头发乱蓬蓬的,这下颔都尖了许多,不过是几日功夫没见,苏如禾发现她似乎是消瘦了许多。 “我在逃婚。”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差些让苏如禾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苏如禾甚是惊讶地看着她,“逃婚?和谁?” 倘若是顾璟烨,凤宓早就已经将自己打包好,送到晋王府了,哪儿还会做出逃婚这种事情来。 凤宓似乎是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面色很白,咬了咬下唇,好一会儿才憋出两个字来:“霍睿。” 苏如禾顿时便明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从未听过?” 554.蠢货,王爷息怒 凤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被母妃和霍睿给骗了!” 一生起气来,凤宓便会爆粗口,苏如禾已经是见惯不惯了。 苏如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拉过去,拿出罗帕,为她擦拭脸,她这脸蛋,可是脏得不行,不知晓的,还以为她在哪个煤窝里滚过。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提起那件事,凤宓的心头便在滴血。 她是打死都没有想到,霍睿竟然会与淑妃连成一条线,给她吃了那种药。 在次日清晨醒来,凤宓只瞧见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吻痕,而且……霍睿还睡在她的身边。 她当时一脚就把霍睿踹到了床底下,在同时,扑过去像只疯狗一样地把霍睿给乱咬了一通。 她把霍睿当兄弟,但这厮竟然一心想着要睡她! 而且更过分的是,这件事情,还是她的母妃一手导演的。 两个人联手玩弄她,简直是可恶至极! 对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清白,凤宓被霍睿给睡了,霍睿定然是要负责到底。 淑妃以雷霆的速度,去找皇帝商量。 皇帝对于凤宓这个女儿,也是甚为头疼,而且对于霍睿这个少年,他是很满意的。 小小年纪,便立下赫赫的战功,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少年没有半点的野心。 倘若将凤宓嫁与他,到时候霍家与皇家结姻,也可方便他掌控霍家,如此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儿。 于是乎,皇帝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虽然这赐婚的圣旨还没有下,但双方都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了。 尤其是淑妃,生怕凤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每时每刻都派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凤宓可是借着如厕的机会,敲晕了一个侍卫,冒险跑出来的。 倘若不是撞上苏如禾,她怕是要被抓回去,被逼着和霍睿拜堂成亲了。 听完了凤宓的遭遇,苏如禾险先没笑出来。 不是她幸灾乐祸怎么的,主要是到了这种关头,凤宓还有勇气跑出来,委实也是厉害。 “所以,九公主你这次跑出来,是另有打算?” 说来,这淑妃也是够狠的,因为知晓凤宓的个性,倘若不做到那一步,凤宓定然是打死都不会嫁给霍睿的。 如今这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而两家人对于这门婚事完全没有任何的异议,凤宓是不嫁也得嫁。 凤宓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想去见王叔。” 她对顾璟烨的这份心,也委实是执着。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也依然是不肯死心。 这下,连苏如禾都忍不住劝她:“九公主,即便没有这件事,你与晋王也是不可能的,你该是比所有人都清楚才是。” 皇帝厌恶顾璟烨,而凤宓作为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将凤宓嫁给顾璟烨?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顾璟烨对凤宓并没有男女之情,从头到尾都不会只是凤宓的一厢情愿而已。 其实说真心话,苏如禾倒是觉得,霍睿与凤宓是挺相配的。 倘若凤宓嫁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能慢慢领会到霍睿的好,而忘了顾璟烨,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可是我不甘心!而且,我只是拿霍睿当兄弟,我怎么……怎么可以嫁给他?” 苏如禾叹了口气,将她蓬乱的头发理了理,“那么九公主你告诉我,这次你去找晋王,你想与他说什么?让他娶了你?还是带着你私奔?” 凤宓也是被逼到绝境了,在听到苏如禾的这番问话之后,她忽然便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逼我?我只是喜欢他而已,为什么你们都不准我喜欢他……” 苏如禾将她搂入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九公主,不是我们在逼你,倘若晋王也喜欢你,我一定会帮你。” 凤宓像是在大海中溺水,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苏如禾的流袖。 “苏大人,求你,求你帮帮我,我就是想见他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其实,苏如禾是有些不明白,为何凤宓对顾璟烨如此地执着。 不过凤宓都如此恳求她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倘若她不答应,凤宓定然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倘若这次去见顾璟烨一面,能让她彻底死心,好好地与霍睿过日子,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晋王府。 书房内,暗卫单膝跪地,正与顾璟烨汇报情况:“皇帝已同意了婚事,婚事应当便在这几日,会昭告天下……” 说到一半,顾璟烨手中的狼毫便被他生生捏成了粉末! 暗卫赶忙闭上了嘴巴,低下头:“王爷息怒。” “一群蠢货!” 顾璟烨不过是流袖一挥,暗卫便被一股劲风给带起,飞出了几米之外,直接装在了白墙之上! 这股狠劲儿,足以见得,此时此刻,顾璟烨是有多么地动怒! 自从五年前的楚门关战役之后,顾璟烨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动过怒了。 但暗卫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只能艰难地爬起来。 而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叩门声:“顾大哥,你在吗?” 是萨妮的声音。 顾璟烨的眉心微沉,暗卫很快退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听到了顾璟烨冷挚的嗓音:“进来。” “听管家说,顾大哥今日午膳吃得很少,我特意让小厨房做了鸽子汤,顾大哥多少吃一些吧?” 顾璟烨看了她一眼,正想要说话,忽然,窗棂处传来了动静。 而后,只听得‘哎呀’一声,便有一坨东西,掉了进来,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顾璟烨只看了一眼,薄唇只吐出两个字眼:“出去。” 萨妮以为他这话,是对这个摔了个狗吃屎的人说的,唇边的笑意才只扬到一半。 顾璟烨冷挚的眸光便扫了过来,“一句话,本王不喜欢说第二遍。” 萨妮有些不敢相信,“顾大哥……” 话都没来得及说,顾璟烨眸底的戾气更甚。 足以见得,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地不好。 萨妮是个聪明人,知晓这种时候,跟不该逆着他的心思来,只能不甘地退了出去。 555.王叔,别赶我走 凤宓吃力地想从地上爬起来,而顾璟烨的轮椅,已停在了她的跟前。 “王叔,疼,起不来了。” 凤宓可怜巴巴地抬眸,看着他。 其实,凤宓还真的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出乎意料的是,顾璟烨竟然抓住了她的肩膀,一下便将她给带了起来。 只冷道:“爬窗的本事,倒是一点儿也没长进。” 从前,凤宓经常溜出宫,每次目标都非常明确地来爬晋王府的墙。 而晋王府的一干人等,看到凤宓都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倘若有一日没瞧见她,反而还会觉着奇怪。 凤宓每次爬墙的时候,动作那可是相当地利索,但到了爬顾璟烨的窗之时,每次都会摔个狗吃屎。 以凤宓的身手,栽一回跟头之后,哪能每次都栽? 显而易见,她是故意的,故意摔倒,这样顾璟烨在拉她起来的时候,她可以故意说自己摔疼了,窝在他怀里,享受他独有的温柔。 属于顾璟烨的温柔,只有她凤宓一人才能够拥有。 可如今算来,顾璟烨究竟有多久没对她笑过了呢? 凤宓苦涩地勾了下唇,他是连见都不愿见她。 而今,顾璟烨的言语之中,隐隐有关切之意,这让凤宓一下便亮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他的手臂。 “我这么冒冒失失的,只有王叔陪在我的身边,我才不会弄得满身伤痕,所以王叔,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顾璟烨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眸底是一层浮冰,却又有那么几丝的破碎。 好一会儿,薄唇轻吐:“后脑勺还疼吗?” 凤宓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本,她以为顾璟烨是真的不关心她的死活了,却不想,他竟然是知晓,在赛场上的时候,她摔伤了脑袋的事儿。 什么叫喜从天降?什么叫欣喜若狂? 说的,便是凤宓此时此刻的心情,抱着顾璟烨手臂的力道紧了几分,她的眼圈,微微发红起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王叔,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凤宓对顾璟烨会如此地执着。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不知晓,倘若没有顾璟烨,就没有她凤宓。 现在的人看到凤宓,只觉得她非常地活泼开朗,但其实,在四岁之前的凤宓,与现下的凤宓,是完全不一样的。 凤宓是早产的,所以一出生的时候,身子并不好,是靠着药罐子才能活到四岁。 因为身子太弱,凤宓四岁的时候,才能够走稳路,因为她的身体差,看着非常地弱,所以其他的皇子公主都会来欺负她。 还给她取外号,讽刺她是药罐子,凤宓很生气,也很伤心,但她打不过他们。 直至顾璟烨的出现,他除了她的母妃之外,唯一一个愿意站出来保护她的。 而且,他是无条件地保护她,现在她的身边,因为顾璟烨护着她,没有一个人再敢欺负她。 顾璟烨不仅保护她,而且还费尽心思地为她找名医来治她的病。 在治病的同时,顾璟烨还抽出时间教她武艺,让她可以强身健体,身体素质不会这么差。 所以,是他顾璟烨造就了她凤宓,因为他才有她。 在凤宓的心里,顾璟烨不单单只是她所爱的人,更是她的信仰,她活在这个世上的信念。 “蓬头垢发,你这是从猪棚里出来的?” 凤宓知晓,顾璟烨是有洁癖的,眼下凤宓浑身脏兮兮的,却缠在他身上,也难怪会被他嫌弃。 但凤宓却非常地厚脸皮,缠在他的身上,“王叔你都不知晓我这几日是怎么度过的,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和王叔在一块儿,受再多苦也无碍。” 顾璟烨低眸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左边柜子第二个抽屉。” 一听这话,凤宓立马就明白了,飞快地跑过去,打开抽屉,里头是药盒。 “坐那边。” 凤宓高高兴兴地应了声,拿着药膏坐在软榻上。 顾璟烨很快便过来,将药盒拿过去,凤宓很快就将双手都伸了出来。 她的手心破了些皮,再将袖子往上撩,顾璟烨的眸光便是一冷,“怎么回事?” 在她的皓腕之上,恍然有一道疤,都还没结巴,显然是前不久才伤的。 凤宓噘了噘小嘴道:“母妃她……她骗了我,我一时生气,就不小心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王叔你别生气,割地不深,你看眼下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日后这种事情,不准再做。” 到底有多久,没有从顾璟烨的口中,听到关心她的话。 凤宓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她发现近来她的情绪波动总是很大,之前她还因为顾璟烨不理会她,而大哭了一场。 眼下顾璟烨才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感动地不得了。 顾璟烨微微一抬眸,便瞧见她在掉泪珠子。 说来,顾璟烨也是许久没有见她哭过了,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抚上了她的眼角,“哭什么?”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可在隐隐之中,却带了隐隐的温柔。 凤宓反握住他的手,紧紧地,“王叔,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只管骂我,只是不要像之前一样,不肯见我,好不好?” 不等顾璟烨说话,忽然,便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响了起来。 凤宓有些羞涩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王叔,我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其实,她是两天都没吃了,因为她要和淑妃反抗,她不肯嫁,淑妃便关着她,既然淑妃关着她,那她就以绝食来抗议。 看谁能扛得过谁,只是这次,淑妃是不会退步的,即便凤宓以伤害自己来逼迫她,淑妃也绝不退步。 所以凤宓在迫于无奈之下,只能逃出来,否则一旦这婚事昭告天下,到时候她怕是更难跑出来。 很快膳食便呈了上来。 凤宓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拿起筷子就开始疯狂扫荡桌上的膳食。 将桌上的饭菜差不多都扫荡完毕了,凤宓才打了个饱嗝。 摸摸肚子,“好饱,肚子都要炸开了,还是王叔府里的厨子做的东西最合我的胃口了。” 556.良人,代她赔罪 她这完全是爱屋及乌吧? 在吃饱喝足之后,凤宓像只猫儿一样,溜到了软塌边。 此刻,顾璟烨正坐在软塌之上,靠在窗边,手中捏着一本书册。 从凤宓这个角度看,只瞧见了他完美无缺的侧颜,宛若冰雕玉琢。 似乎触碰一下,就会被刺破手指。 她家王叔不管怎么看,都这么好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凤宓心中美滋滋地想着,脱了鞋子,爬上软塌,像做贼一般地,凑到顾璟烨的跟前。 对于她的这一番举动,顾璟烨自然是早就已经注意到了。 这是凤宓在他的跟前,最爱做的小举动。 分明已经是个大人了,却还是喜欢像儿时一般,窝在他的身边,似乎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能心安一般。 见顾璟烨完全没有要将她拎起来的意思,凤宓再一次得寸进尺,身子一歪,便倒在了他的怀中。 “王叔,我就睡一会儿,一小会儿,这几日,我都没怎么合过眼,都快困死了。” 顾璟烨的眸光从书上挪开,落在她的身上,“小九,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凤宓笑了笑,伸出手,非常自然地便环住了他的腰。 而后,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阖上眸子,鼻尖萦绕的,是只属于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好一会儿,才传来闷闷的声音:“只要能与王叔在一块儿,吃多少苦我都不怕。” 顾璟烨的眸底有淡淡的浮冰,似是要破碎开,却又将所有的情愫很好地掩藏于其中。 不久,外头传来了管家的声音:“王爷,霍少将军求见。” 凤宓私溜出宫,这侍卫前后左右都找遍了,也没找着人影。 淑妃大怒,将这些侍卫都惩治了一番,前后都找不着人,淑妃就算是用脚想,都知晓凤宓逃到哪儿去了。 只是那毕竟是晋王府,这皇帝素日里若是没什么事儿,也绝不会派人去晋王府传什么旨。 这晋王府在世人的眼里就恍若是龙潭虎穴,进去了,还能有命出来的,屈指可数。 想当初,顾璟烨连皇帝派去的太监都敢动,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虽然眼下顾璟烨手上已经没有军权了,但皇帝依然是轻易不敢动他。 因为皇帝无法确定,顾璟烨的手里究竟有多少的王牌,这个男人,远比想象中的要可怕。 而迄今为止,也只有她淑妃的女儿,凤宓能够自由并且平安无事地出入晋王府。 对于这个例外,淑妃可谓是担忧地肠子都快断了。 她的宝贝女儿喜欢谁不好,偏生是那活阎王顾璟烨? 眼下若是凤宓躲在晋王府,淑妃自然是不敢直接派人过去,所以只能折了个法子,让霍睿过去。 霍睿在偏厅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顾璟烨出来,正打算亲自去找,便有脚步声响起。 抬眸瞧去,便见顾璟烨一身玄衣,坐于轮椅之上,驶进了偏厅内。 霍睿沉了沉眸,才拱手道:“见过王爷。” 顾璟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而霍睿本也没想过他会回应,只开门见山道:“公主一贯贪玩,又来打扰王爷的安闲,我在这儿代公主向王爷赔个罪……” 不等霍睿说完,顾璟烨却是冷嗤了声:“你以什么身份,代她赔罪?” 霍睿直起身来,直视着顾璟烨,“不如公主将会嫁与我为妻,不知这公主驸马的身份,可有这个分量?” “霍少将军不愧是军人,这说话的口气,便是比寻常人要狂妄。” 这语气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在隐隐之中,有了丝丝的愠怒。 顾璟烨不常生气,一旦生气,必然是要血流成河。 而眼下,很显然的是,霍睿此番狂妄的话,是踩在了他的雷区上。 但即便霍睿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于顾璟烨身上的弑杀之气,却依然毫不退缩。 “公主已是我的人,此生,她只能是我霍家的媳妇儿。” 顾璟烨的眸底瞬间凝了千层冰霜,整个偏厅内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凝滞住了一般。 “是吗?那本王倒是要提前祝贺一句了,就不知,霍少将军有本事娶小九,有没有命活着当驸马,却是个未知数了。”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他霍睿当着他顾璟烨的面,说自己是驸马?很好,那就看到时候,他有没有这么大的命,迎娶凤宓了! 对于顾璟烨的威胁,霍睿只是笑了笑,“王爷,公主如今已有十五了,即便不嫁于我,她迟早是要出嫁的,不管她嫁给谁,那个人,都不会是你。” 霍睿的一句话,戳中了要点。 皇帝对于顾璟烨的忌惮与厌恶,世人皆知,而凤宓作为他最疼爱的女儿,他自然是不可能将凤宓嫁给顾璟烨的。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左右本王,本王认定的东西,没人能动半根手指,对于违背本王心意的,只要本王有心,他定活不过明日。” 顾璟烨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不冷不淡地补充着:“今日你的这番话,本王记下了,霍少将军日后行事,可要千万小心了。” 霍睿紧了紧手心,他驰骋沙场,杀敌无数,即便是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没有任何的退缩。 但对上顾璟烨,他却是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十足十的自信。 不是因为他怕他,只是因为……凤宓一心扑在了顾璟烨的身上。 他没有勇气,拿凤宓去赌。 “我知晓,你在公主心里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我也很清楚,即便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她心里也不会有我,但是顾璟烨,倘若你真的是为了她好,便放开她,你所走的路,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她只有一条命,赌不起!” 哪怕凤宓喜欢上街上的乞丐,倘若她是真心喜欢的,他都不会阻拦。 但顾璟烨不一样,他绝不是凤宓的良人。 “赌不赌得起,本王说了算。” 说着,顾璟烨已调转了个方向,“管家,送客。” 霍睿并没有冲上去,而是非常明确地说道:“明日,我会来接她回去。” 557.你是,喜欢我的 顾璟烨回到书房的时候,凤宓已经醒了,就盘坐在软塌上。 忽然开口说道:“王叔,我会嫁给霍睿。” 顾璟烨的眸光微敛,却是没有说话。 凤宓从软塌上下来,光着脚丫走到他的跟前,“今日过来,我就是想来看看王叔,眼下见着,还能与王叔说那么多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从小到大,凤宓都一心认定,长大以后,她一定要嫁给顾璟烨。 将最好的自己,呈现在他的面前。 可是眼下,她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她已经是个不干净的女人,虽然她素日里大大咧咧的,看似什么都不在乎,没心没肺的。 但只要与顾璟烨沾上了边,她是半步都不会退让。 就好比她眼下的这具身体…… 她是那样地不甘,可再怎么不甘,怎么不愿,又能如何? 这几日与淑妃抗议绝食,甚至是自残,其实她并不是在逼淑妃退步,而是她无法原谅自己。 说着,她缓缓地抬手,抚上了他的侧庞。 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她触手可及,但从今日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当着他的面,在两人的意识都非常清楚之下,她吻上了他的薄唇。 长长的眼睫,轻轻地划过他的眉眼。 好似一根羽毛,拂过心房,激起了一片涟漪。 很快,她便离开,轻轻地笑着,在他的耳畔低声说着:“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直起了身子的同时,有一滴滚烫的泪花,自她的眼角滑落。 “王叔,我走了,以后,我都不会来爬窗了,夜里睡觉,你一定要把窗户关好,不要随意让别人进来。” 转过身的刹那,她泪如满面。 而从始至终,顾璟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阻止她的离开。 他只是保持着一个动作,直至凤宓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见了,他也未动。 右手上,只捏着一块玉佩,指间,微微发白。 —— 九公主凤宓与骠骑大将军霍睿的大婚昭告天下之时,引起了一番震惊与躁动。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少女心碎了一地。 苏如禾挑选了一对镯子,当做新婚贺礼,这次去参加婚宴,云池因为有事,所以苏如禾便带了念念过去。 路上,念念窝在苏如禾的怀里,像个好奇宝宝问道:“娘亲,宓姐姐是要嫁给上次请我们在酒楼里吃饭的那个霍叔叔吗?” 这小家伙,记性倒是不错。 苏如禾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是啊,念念为何忽然这么问?” “宓姐姐喜欢的不是晋王叔叔吗?为什么她却要嫁给霍叔叔?” 对于凤宓喜欢顾璟烨的事儿,这小家伙竟然也知晓,这件事儿,苏如禾可是从未告诉过他。 苏如禾低低地叹了口气,“念念,人活在这个世上,总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非一定要与那人长相厮守。” 显然,这么具有哲理性的话,念念这个年纪定然是听不懂的。 他眨巴眨巴大眸,“我不管,娘亲喜欢爹爹,爹爹也喜欢娘亲,所以娘亲一定,也只能嫁给爹爹!” 苏如禾被他这一副认真的小脸给逗笑了,轻轻地捏了捏他嘟起的脸蛋。 嫁给云池吗? 这件事情,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她不否认,她的确是喜欢云池,可是眼下的她,却没有喜欢一个人的资格。 在此之前,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倘若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有命的话…… 天家公主出嫁,这场面自然是宏大的。 而且这嫁的人,还是如今最炽手可热的霍家少将军霍睿。 在婚车会经过的街道两旁,都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霍睿亲自到宫门口迎接凤宓,凤宓出嫁,皇帝也出席了,与淑妃一块儿,将凤宓送到了宫门口。 一匹白马之上,霍睿着一身红衣,格外地耀眼。 也是,这个少年郎,本就长得好看,这身艳色的红衣穿在他的身上,也是十分好看的。 利索地翻身下马,霍睿来到了凤宓的跟前。 淑妃笑着将凤宓的手放到了霍睿的手心,“睿儿,本宫这可是将宓儿交到你的手上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明白吗?” “是。” 在霍睿将凤宓牵上花轿的这个过程中,凤宓没有任何的反抗,而是出奇地顺从。 彼时,霍家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在鞭炮声后,一对新人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进了大厅。 即便是像霍老将军这种素日里都十分严肃的人,在儿子的大婚上,也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行完叩拜之礼,凤宓先被送入了洞房,而霍睿则是在大厅招待客人。 而念念早就已经是迫不及待了,拉着苏如禾偷偷地离场,溜去了婚房。 “宓姐姐!” 念念恬恬地唤了声,便朝着凤宓扑了过去。 一听到念念的声音,凤宓十分干脆地便将头上的红盖头给掀了。 这可是吓着了一旁的喜娘,“公主,这可万万使不得……” 凤宓只瞥了她一眼,“都出去。” 侍女们对视了一眼,很快便退了出去。 凤宓将念念抱了过去,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你个小吃货,怎么今日没有在外头敞开了肚皮吃?” “今日是宓姐姐成亲,我当然是要来祝贺了,宓姐姐你今日可真是漂亮呀,都闪瞎我的眼了。” 凤宓被他这夸张的小模样给逗笑了,“看在你嘴巴这么甜的份儿上,来,赏你一颗枣子。” 说着,便塞进了念念的小嘴里。 凤宓这才抬眸看向苏如禾,“今日云尚书没有过来吗?” “户部有事,他暂时过不来,不过贺礼他让我一并带过来了。” 闻言,凤宓却是笑了,“你们俩个,干嘛还要备两份贺礼,这不是浪费钱吗?” 一听这话,苏如禾的耳垂便有些发烫起来,咳了声:“公主,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啊。” 说话的同时,她抬手摸了摸念念的小脑袋,“苏大人,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呢。所以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幸福啊,要一直幸福。” 558.错了,不准碰我 今日是大喜之日,霍睿喝了不少的酒,还是霍夫人派人让他不要再喝了,赶忙去新房陪凤宓。 霍睿才算是停了下来,在家丁的搀扶下,步伐有些漂浮。 在来到新房门口的时候,外头站着一排的侍女,见到他,赶忙行礼:“见过少将军。” 霍睿拧了拧眉心,才道:“你们怎么在外头?” “回少将军的话,是公主让奴婢们出来的。” 闻言,霍睿像是明白了什么,应了声,站直了身子,才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这对新人可真是奇怪,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一个两个的,都不需要人来伺候。 不过既然主子发话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不敢多言,很快都退了下去。 房内的红烛还在燃烧着,霍睿推门而进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凤宓。 本盖在头上的红盖头,不知在何时已经被她掀了下来。 新婚之夜,这红盖头自然是由新郎官掀下来的,否则就是不吉利了。 不过这婚礼原本就是出于强迫的,凤宓本就没想过会嫁给他。 而且倘若不是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娶到她? 可是眼下,即便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外头喜气洋洋的,可这新房内,却是格外地冷清。 凤宓就坐在铜镜前,在他来之前,不但将红盖头掀了下来,而且已经在卸妆了。 耳环手镯,发簪等等一类的金银首饰,皆数被她摘了下来。 即便是霍睿进来了,站了好一会儿,她也只是背对着他,没有转过来的意思。 也是,眼下她,该是恨死他了。 从选择走上这条路,霍睿便知晓,他与凤宓之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好一会儿,霍睿才开了口:“阿宓。” “今晚,你想睡床上还是软塌?” 这么开门见山的话,让霍睿朝着她走过来的动作一滞,眉心深蹙,“阿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他这么说,却是引来了凤宓的一声冷笑,“夫妻又如何?成亲了就能一辈子在一起?谁规定了,夫妻就必须要睡在一张床上?” 凤宓的这番话,听着实在是讽刺,半点不带旧日之情。 也是啊,他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她又怎么还会对他有感情呢? 不要说什么爱情,哪怕是友情,都是一种奢侈了吧? 霍睿紧了紧手心,才有些艰难地道:“阿宓,我知晓你恨我……” 不等霍睿说完话,凤宓骤然回过身来,只冷冷地看着他,“你错了,我不仅是恨你,我恨不得你现下就去死。霍睿,我今日嫁给你,我们之间的情谊,自此一刀两断,从今往后,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过你的阳关道,你若能做到在一个屋檐下,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会找你麻烦,但倘若你办不到,我自也有办法与你和离。” 霍睿知晓她定然是恨他的,可他没想到,凤宓既然会如此地恨他。 既然在今日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宛若在他的心里插了一把刀。 鲜血淋漓,却是已疼到麻木。 “阿宓,即便没有我,你也是不可能嫁给晋王。” 凤宓冷笑着,站起了身来,“嫁不了又怎样,嫁得了又能如何,霍睿,你联合母妃骗我至厮,算你们狠,但你即便是得到了我的人,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说着,凤宓便推开了他,走向了床榻,而后,将上头的一个枕头拿起来,扔向了软塌。 “从今日起,不准碰我,也不准与我说话,你父亲母亲那边我也懒得应对,你们霍家只当没娶过我这个媳妇。” 将该说的都说完了,凤宓便将锦被打开,躺了进去,侧身,对着墙面,合眼睡下。 独留霍睿,站在原地,半晌也不曾动一下。 原来,她绝情起来,是这样地绝情。 可即便她眼下对他说了这样绝情的话,他也不后悔那日所做出的决定。 不管怎样,他都要保护她,即便眼下他所采取的这种方式,让她深恶痛绝,但只要她能平安无事,她恨着他,他也是愿意的。 次日一早,霍睿醒来的时候,这桌前的红烛,早就依然燃尽了。 而凤宓依然还在睡,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按照礼节,这新入门的媳妇,自是要与丈夫一块儿,去给家中的长辈敬茶的。 但想起昨晚凤宓说的那些决绝的话,霍睿便没有去吵醒她。 尽量放轻动作,推门出来,很快,便有侍女迎了上来,“少将军……” 霍睿朝她看了眼,侍女立马便领会,赶忙闭上了嘴巴。 “公主还在睡,等她醒来唤你们,你们再进去,明白吗?” 这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还在睡呢,莫不成,是昨晚太辛苦了? 侍女心下想着,嘴上立时应道:“是,少将军。” “还有,公主这几日胃口不大好,让小厨房早膳做得清淡些。” 这少将军待公主可真是好得没话说呀,这年头,能对自家夫人这般关照体贴的,也是屈指可数了。 霍老将军原本在这种时候,都已经去军营里看练兵了,哪儿还会在府里。 但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新媳妇刚进门,而且娶的还是天家公主,这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 以免怠慢了公主,到时候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所以今日,霍夫人特意让霍老将军也留下来,等着儿子与媳妇来奉茶。 结果这等了好一会儿,却只等来了霍睿一人。 霍夫人向后看了看,“睿儿,公主呢?” “母亲,公主身子有些不适,不能过来向您和父亲请安了。” 一听这话,霍夫人立马便想歪了。 以为是昨晚他们新婚夫妇太闹腾,以至于把风宓折腾地下不来床。 霍夫人笑着朝他招了下手,“睿儿,公主的年纪比较还小,你们新婚燕尔的,日后有的是时间,不要太着急了,明白吗?” 知晓霍夫人是想歪了,但霍睿却是顺着她的意思道:“母亲说得是,儿子明白。” “母亲知晓,你自小便喜欢公主,而今这有情人能终成眷属,母亲是打从心眼里高兴,你们夫妻俩,一定要好好的,早日啊,为咱们霍家填个大胖小子!” 559.招来,杀身之祸 皇帝想在皇宫附近建一处别苑,地址就挑选在北山一带。 这一带的环境幽雅,冬暖夏凉,是个不错的避暑胜地。 通常而言,这样的工程,是要交给工部来办的,但这一次,皇帝却是直接跳过了工部。 将这项工程,交到了户部的手里,而且还指名由苏如禾来担任总负责人。 这可是一项美差事,通常而言,像这样的皇家工程,耗资巨大,这负责人能在其中捞好大一笔油水。 很多时候,这一场工程下来,负责这项目的大臣,哪怕是直接辞官不做,这后半辈子都是锦衣无忧了。 所以当这道圣旨颁布的时候,不知让朝中多少大臣玻璃心碎了一地。 不过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美差事,之所以能够落在苏如禾的头上,很大程度,是因为凤卿。 二皇子失势,被禁足于二皇子府。 而四皇子也并没有什么功绩,这段时间以来,风头最盛的,自然要输太子无疑。 凤卿这段时间以来,可是立了不少功,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并不居功。 自古以来,不论是君臣,还是父子,对于皇帝而言,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倘若他的劲头超过了皇帝,那定然是会引来皇帝的猜忌。 而显然,凤卿非常地聪明,不居功不自傲,也不私下结党营私。 这样懂得审时度势的儿子,皇帝还是很满意的。 所以对于凤卿的举荐,只要是合情理的,皇帝通常而言都会答应。 而这满朝文武都知晓,苏如禾是凤卿的人。 凤卿三天两头地往苏府里跑,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而且对于这一点,凤卿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这个中的心思,明眼人都是懂得,只不过都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眼下这样一桩美差事,凤卿只要在其中动一动手脚,落在苏如禾的身上,是再为自然不过的事情。 彼时,东宫中的韦思柔在听闻了此事之后,竟是生生地将一只杯盏给捏碎了! 鲜血在瞬间自指间涌了出来,足以见得,她是有多么地恼火! “小姐您的手……” 婢女想去为她止血,却被她给避了开,随手拿起了一块罗帕,缠在了手上。 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哪怕是死了,太子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闻言,婢女‘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小姐莫要这样说,您是太子殿下的妻子,殿下心里自然是有小姐您的……” 不等婢女说完,韦思柔却是讥讽地勾了下唇角,“妻子?我只不过是个侧妃,顶多算个妾。再者,自我嫁入东宫以来,太子可曾有来过我的院子?人啊,总是这么地喜欢自欺欺人,他的心里,从未有过我,甚至,他可能连我叫什么名字,怕是都不知晓吧。” 大婚之日,凤卿便歇在了江喏那儿,后来的每一个晚上,凤卿都只认准了江喏。 旁人都只以为江喏受尽恩宠,风光无限。 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是鼠目寸光,愚蠢至极。 凤卿只不过拿江喏当个幌子而言,别人不清楚,但韦思柔在嫁给凤卿之前,便已经清楚这一点了。 那日凤卿与窦皇后提条件之时,她就在场,她不是傻子,只要再结合早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的传闻。 便能知晓,凤卿一次性娶两个侧妃,只不过缓兵之计。 她身为右相之女,却只能屈居侧妃之位,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太子妃的位置,只能留给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苏如禾。 凤卿对苏如禾有多痴情,便对她们这些名义上的妻子有多么地绝情。 “小姐,您不可以放弃呀,在出嫁之前,相爷对您的嘱咐,难道您都忘了吗?” 韦思柔闭了闭眼,她自然是忘不了,她是韦家的嫡长女,身上肩负着的,是韦家的满门荣耀。 而她从小,便是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地奋斗。 她以为,只要她足够优秀,不论是哪个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到头来,还是她错了。 但她是绝不会放弃的,她都走到今日这一步,后路是悬崖,她退无可退,只能逼迫自己向前进。 “走吧,去看看太子殿下,再不去,他怕是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通常而言,凤卿这种时候,都是会在书房。 他是一国储君,素日里,皇帝也会让他帮着处理朝政,尤其是最近几日,凤卿格外地忙。 韦思柔过去的时候,却被告知,凤卿还在宫中,并未回来。 对此,韦思柔也不急,只说自己等着便是。 而不久,远处便有一抹倩影走了过来。 在前头领着的,乃是东宫的管家,而随在管家之后的,不是苏如禾又会是谁? 一瞧见苏如禾,韦思柔的手心便是一紧。 韦思柔贵为丞相之女,她自小便被当做掌上明珠疼爱着,所以她的心性非常地高傲。 她不屑于同谁争,因为她觉得,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当她面对苏如禾,她却是觉得自己还没开始与之比较,便已经输了。 而且,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近了,看到韦思柔,苏如禾很是自然地一拜,“微臣见过韦侧妃。” 韦侧妃?呵,这称呼,从苏如禾的嘴里吐出来,是有多么地讽刺? “苏大人是来找殿下的?” 苏如禾淡淡应道:“是。” “殿下还在宫里,想来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外头风大,苏大人不如随我去偏厅坐一会儿?” 苏如禾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拒绝。 “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糕点,还热乎着,本是想给殿下吃的,但想着殿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糕点凉了也不好吃了,苏大人若是不嫌弃,便尝一尝吧?” 闻言,苏如禾却是不动,只道:“这是韦侧妃做给太子殿下的,微臣怎么敢动。” 韦思柔一听这话,却是笑了,“苏大人这话便是与我见外了,你与殿下,还有什么你我之分吗?” 苏如禾的眸光倏然冷下了几分,“韦侧妃,饭可以乱吃,但这话却是不能乱说,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560.弄脏,付出代价 闻言,韦思柔却是笑了,“听闻苏大人近来接了一桩美差事?只是这美差事,可不一定好做,苏大人可要千万注意身子,毕竟苏大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殿下定然是会心急不已的。” 虽然所有人都知晓凤卿对于苏如禾的心思,但像韦思柔这般,说得如此清楚明了的,却是不多。 苏如禾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与韦思柔再对话下去,便起了身来。 “微臣知晓,太子殿下独宠江侧妃一人,而韦侧妃作为右相之女,却不得殿下的欢心,难免心中有所怨言,但即便眼下你在我这儿说破了嘴皮子,难道还能得到殿下的心不成?” 这话,可是丝毫没有给韦思柔面子的意思,而且还当着她的面,将她的伤疤掀开了众人的面前。 “女人啊,最怕的,便是寂寞,因为一旦寂寞起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寂寞,就喜欢没事找事,将这寂寞转嫁给别人,只是韦侧妃,这是东宫,不是丞相府,你的这些小心思,还是赶快收起来,否则,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小心到时候,连这侧妃之位,都坐不稳。” 其实苏如禾说得没有一点错,凤卿之前那么多年,都不愿意娶亲,除了看不上之外,更大的原因,是觉得女人麻烦。 贵为天家之人,这女人定然是不会少的,尤其是像凤卿这样的储君。 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有就多,即便皇帝能做到雨露均沾,但这些女人难免会因为后宫生活无趣,而明里暗里斗个没完没了。 凤卿的眼里自来容不得沙子,最是见不惯这种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而江喏之所以在一入东宫,便能得到凤卿的赏识,是因为她很聪明。 她知晓凤卿的心里只有苏如禾,再也装不下第二个,所以她不争也不抢。 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凤卿分忧,不给他添麻烦。 如此一来,凤卿看她顺眼,虽是不喜欢她,但至少是不会讨厌她。 而且对外,她还能够赚足面子,伪造出一种极受太子宠爱的假象来。 虽然这种行为是自欺欺人,但实在是比韦思柔此番在苏如禾面前,这般作死的行为举止,要好上许多。 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在世人的眼里的。 韦思柔捏紧了拳头,正想要说话,外头便传来了声音:“太子殿下。” 抬首过去之时,凤卿一身红衣,已然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不过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只落在苏如禾的身上。 “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苏如禾只道:“昨日我将草图改了一下,但有些地方,还需要与你商榷一下,不想太子殿下是个大忙人,看来日后来寻你,得提前约个号才成。” 凤卿笑出了声来,“是是,都是我不好,让苏大人久等了,方才回来的路上,买了些点心,当做赔罪之礼可足够?” 闻言,苏如禾挑了下眉,“分量够吗?可有念念的份?” “有,忘不了他那个小馋猫。” 说着,凤卿便带着苏如禾离开了偏厅,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扛过看过韦思柔半眼。 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的夫君就站在你的面前,但他却对你视而不见。 韦思柔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随手拿起茶杯,用力地往地上一砸。 一旁的婢女赶忙跪下,“小姐息怒,保重身子要紧啊!” 骄傲如她,她实在是想不通,像苏如禾那样的女人,即便是有几分样貌,几分本事,可到底有哪里那么地吸引凤卿? 而且,苏如禾都有一个私生子了,凤卿竟然对此丝毫不在意,还待那个孩子很不错。 韦思柔觉得,她所有的骄傲,都被凤卿踩在了脚下,践踏地一无所有! “听闻昨日,皇后娘娘的头疾犯了,太子诸事忙碌,不能尽孝,作为妻子,自然是要为太子殿下分忧的。” 婢女只以为她是想开了,赶忙应道:“小姐说得是,趁着天色还早,咱们现下便进宫吧?” 这皇宫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这次,却是不一样了! 她要让所有践踏她尊严的人,都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 皇家别苑的工程比较赶,在确定了方案之后,为了节省时间,提高工作效率,苏如禾干脆便在别苑的附近扎了个帐篷。 直接住下来,这样工程中发生了任何的事儿,她都可以随时知晓并且得以解决。 云池过来的时候,一进帐篷,一眼便瞧见了苏如禾。 不过此刻,她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是香。 放轻脚步走过去,将手中的饭盒放在一旁,才绕到苏如禾的身后,她便醒了。 揉着眼角,即便是没有完全睁开眼,苏如禾却已是知晓来者是谁,“你来了。” “困了便去床上睡,趴在桌上,容易着凉。” 男人的嗓音带着几分低沉,有一种催眠的功效。 苏如禾笑了笑,将桌上的饭盒拉了过去,“我就觉得眼睛有点儿酸,才趴了一会儿,这不,你一带吃的过来,我立马就闻到了。” 云池替她将盒子里的饭菜拿出来,苏如禾早就已经饿了,而且这些饭菜还是云池亲手做的,自是更香。 苏如禾才扒了一口饭,云池忽然往前一靠,抬手捧住了她的脸。 “你干嘛?” 苏如禾咬着筷子的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但对于他这般亲密的举动,苏如禾却并未避开,好似是习惯了他这般的举动一般。 男人的指腹带着老茧,抚摸在她的脸颊上,有种痒丝丝的感觉。 “睡个觉也能蹭一脸的墨水,也是没谁了。” 哦,原来是她的脸上蹭了墨水,苏如禾无所谓地笑着,“这多简单。” 说着,便抓住了云池的流袖,往脸上擦了擦。 云池穿的是一身白衣,这么一擦,这洁白的流袖上,便留下了几条黑印。 “禾禾,弄脏了我的衣裳,不付出点代价吗?” 不等苏如禾回话,云池已微微向前一倾,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便吻住了她的唇。 便在此时,帐篷的帘子被人拉了开。 有声音在后头传来:“太子殿下您便放心吧,苏大人与下臣们正夜以继日地赶工,绝不会耽搁工期……” 561.你的,都属于我 这大臣差些把自个儿的舌头给咬到了。 虽然云池的动作很迅速,但这大臣还是瞧见,他们一开始,的确是在接吻。 不过因为他们忽然闯了进来,云池迅速将苏如禾搂入了怀里。 而这一幕,他能瞧见,这走在他前面的凤卿自然也是能看见的。 因为在他闭嘴的同时,如狂风暴雨般的戾气,自凤卿的身上席卷而来。 这种时候,如果还站在这里,那简直就是分分钟作死的节奏啊!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开溜了,心里无数个小人在作斗,最后把心一横,“殿下,下官……下官……” 不等他说完,凤卿只发出了一个字节:“滚。” 哎,这就麻溜地滚! “云尚书倒是积极,竟是来得比本宫还早。” 倘若不是尚有意识存在,此刻凤卿怕是早就已经冲上去揍人了。 但想起之前,也是因为这个云池,他与苏如禾大吵了一架,眼下他若是真的冲上去揍人,苏如禾定然是不会轻易原谅他。 可一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方才竟然对苏如禾做了那种事情,这种怒火,积压在心头,完全是无法控制的。 面对来自于凤卿的满身戾气,云池倒是显得格外地云淡风轻,“殿下说笑了,微臣来看自己的女人,自然是要比寻常人积极的。” 这个男人,竟然敢说苏如禾是他的女人?! 凤卿眯起了眸子,眸中是席卷而来的狂风暴雨,“云池,你很有胆量,你就不怕,本宫让你今日,没命走出这帐篷?” 眼看着这硝烟就要升起来了,苏如禾从云池的怀里出来。 拉了下他的流袖,“云池你先出去,我会处理好的。” 的确,这种时候,倘若云池与凤卿直面碰撞,万一打起来,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若是闹到皇帝那儿,可就不好了。 云池自然是知晓苏如禾的担心,便起了身来,只瞥了凤卿一眼,很快便离开了帐篷。 凤卿是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在云池经过他身边之时,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来。 直至,帐篷内只剩下了他与苏如禾两个人。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闻言,凤卿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来,你与那云池,是不是就要进展到下一步了?” 苏如禾眉心一沉,“凤卿,这是我的事情,你无权干涉。” 又是这样的话! 每一回,她都是以这样的理由来搪塞他! 这次,凤卿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几步上前,“我怎么就无权干涉了?苏如禾,你不要忘了,你的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你所有的一切,都该属于我!” “凤卿,你救了我的命,让我步入官场,我很感激你,但很早之前我便与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只会拿你当朋友,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会有改变。” 在话音落地的同时,凤卿一把便扣住了她的皓腕,“苏如禾,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究竟,哪里是不如那个男人?” 那男人才出现多久,便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偷走她的心? 气愤,嫉妒,恼火,不甘的各种情绪,充斥了凤卿全身。 “你是你,他是他,凤卿,你很好,只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抓着苏如禾皓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为什么,没有试过,怎么知晓就不可能?” 苏如禾叹了口气,“凤卿,我想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我。” “你不就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我说,我能做到呢?” 苏如禾抬首看着他,直视入他的眸底,“你要怎么做?你是储君,未来还会是一国之君,作为帝王,你的身边可以有很多女人,但绝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那倘若,我不是储君,也不是君王呢?” 此话一出,苏如禾微微变了眸色,良久,才说道:“凤卿,不管你储君,还是君王,亦或只是寻常百姓,我们都不可能,我喜欢云池,即便不会嫁给他,我也只会喜欢他一人。” 这是苏如禾在凤卿的面前,第一次直白地承认自己喜欢云池。 苏如禾觉得,喜欢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不是她可以消受的。 但今日,她必须要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了,不然依照凤卿的个性,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他固执地杠上云池,只会弄得两败俱伤。 凤卿笑了,笑得是那样地讽刺。 “喜欢?你喜欢他什么?除了他的这个名字,和他的那个儿子之外,你还知晓他什么?那个男人的背景为何一片空白?说明他并不想让人知晓他的往事,那他为何又要如此煞费苦心地瞒着他的事情?这些问题,你都弄清楚了吗?” 凤卿一连所提的这些问题,苏如禾都不清楚。 她唯一知晓的,便是云池这个人,还有念念,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可不知为何,与云池接触,即便一开始她并未喜欢他,他碰她,她也不觉得恶心。 就好像,他亲近她,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其实,按照苏如禾的习惯,对于一个不了解任何背景的人,她轻易是不会接触的。 可对云池,她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 她相信,他不会骗她。 既然她选择相信他,为何一定要去弄清云池的背景呢? “我相信他不会害我,这便够了,为何一定要去弄清他的底细?而且他也从未问过我,有关于我从前的事,他信我,我自也信他。” 这样笃信一个人的话,凤卿原以为是不会从苏如禾的口中听到。 即便是对于他,苏如禾也并非是完全信任的。 可对于那个云池,她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足以说明,她是真真切切地,将云池放在了心上。 说完,苏如禾便握住了他的手腕,“凤卿,我相信你一定能做一个好皇帝,所以,不要再任性妄为了,我们之间,保持着现在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是啊,他早该知晓,她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绝情。 但他偏生是不信,结果却是越陷越深。 凤卿自嘲地勾了下唇,松开了手,“你放心,这样的话,我日后,都不会再提了。” 562.回绝,惩罚我吧 才出了帐篷,云池就站在一旁,凤卿二话没说,上前一步,便揪住了他的衣领。 而对于他这般的举动,云池也不恼,反是一勾唇角,“太子殿下,不是你的,你便算是再怎么恼羞成怒,也终究得不到。” 没错,在这方面,凤卿一败涂地,溃不成军,而云池完全可以用胜利者的口吻,来嘲笑他。 倘若没有顾虑,凤卿真想直接揍死眼前的这个人。 但想起方才苏如禾说的话,以及他最后所留下的那一句话,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骤然松开,“云池,你笑不了多久!” 在凤卿离开之后,云池很快便进入了帐篷。 “他没有为难你吧?” 其实,苏如禾觉得自己还是很自私的。 虽然,凤卿对她有恩,可她却是下意识地会站在云池这一边,怕凤卿会因此而为难他。 云池低笑了声,在她的身边坐下,同时,长臂不过一伸,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男人低沉中,带着笑意的嗓音,便响在耳畔:“禾禾,我都听到了。” “听到一个女人跟你告白,你是不是特别骄傲,觉得自己特别有魅力?” 既然这话她都已经说出口了,那她也不会再收回。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其实这种事情也很简单,她也没有必要自欺欺人。 男人的大手扣住她的下颔,微微抬起,对上的,是他深邃如海,却荡漾着宛若碧池暖意的眸子。 “我很高兴。” 说着话,他便吻了上去。 是真的,很高兴,她还愿意喜欢他,而且,还说得那样地明确。 —— 霍府。 这成亲后的第一日,霍睿说凤宓身子不适,不能来请安,霍夫人以为他们是累着了,也没放在心上。 但这一连好几日,都不见凤宓上门来请安,霍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凤宓贵为天家公主,但毕竟都是已经嫁到霍家,这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霍夫人也没指望着凤宓会向她行礼,但至少也是要来露一露脸。 可凤宓却一次也没有出现,要说,凤宓也算是霍夫人看着长大的。 因为凤宓自小便与霍睿的关系很好,而霍夫人也是很早便看出自己的儿子喜欢凤宓这件事。 而且她觉得凤宓的性子还算是不错,又是儿子所中意的,对于这个儿媳妇,她还是很满意的。 可眼下,凤宓连着好几日都没有露面。 一直都待在院子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凤宓在霍夫人心里的好感度,顿时便下降了许多。 可毕竟对方是公主,霍夫人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气,便采取了较为温和的手法。 在傍晚的时候,让婢女去请凤宓,便说是过来一家人一块儿吃个晚饭。 本以为,这样的邀请,凤宓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却不想,没过一会儿,这婢女便回来了,不过这脸上,有些犹豫:“夫人,公主说……说身体有恙,不便过来。” 身体有恙的借口,用一次也就够了,眼下再用这个理由,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哪怕是凤宓换个理由,说不准霍夫人便也信了。 但她却连理由也不会,直接便让婢女这么来回话,足以见得,她根本就没有要来的心思。 这样的怠慢之心,霍夫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当即,气得便将手中的茶杯直接给砸在了地上。 伺候的婢女赶忙跪下,“夫人息怒。” 便在这时,从校场回来的霍睿刚好来为霍夫人请安。 一进来,便嗅到了火药味。 看到地上被砸碎的茶杯,以及跪在地上的侍女,霍睿收回视线,“是何人惹母亲生气了?” 霍老将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一生,便也只娶了霍夫人一人,没有一个妾室。 夫妻俩人一向恩爱,而霍夫人也是尽心尽力地做好为妻为母的本分。 素日里,霍夫人的脾气很好,是不怎么会发火的。 但眼下这茶杯都被她给砸了,说明她此刻是有多么地恼火。 霍夫人心里还有气,只道:“你来说。” 跪在地上的婢女立马便开口道:“少将军,方才夫人让奴婢去请公主一块儿用晚膳,但……公主以身子不适,回绝了。” 这婢女一说完,霍夫人便接道:“那日睿儿你来请安,说她身子不适,我理解,但她嫁进来,也有好几日了,可曾有一日,来向我请过安?这便也算了,她是公主,不愿屈尊向我请安我也不敢怪罪她,但是她眼下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让她过来一块儿吃个晚饭,她也一口回绝我,是真不将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霍睿二话没说,便屈膝向着霍夫人跪了下来,“请母亲息怒,阿宓这几日的确是身子有些不适,而且儿子之前特意与她说过,在身子好全之前,都不必来向母亲您请安,这件事,儿子忘了与母亲说一声,都是儿子的错,母亲若是生气,便责罚儿子吧。” 她便只有霍睿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舍得责罚他? 见自己的儿子这么在乎凤宓,霍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天家公主,即便是犯了再大的错,我们做臣子的,也是没有资格教训她,我不过是说说气话而已,起来吧。” 霍睿才起身来,霍夫人又道:“我派人去请,她不愿意过来,还是睿儿你去吧,这嫁进来,毕竟都已经好几日了,哪儿能公公婆婆的面不见的?” 犹豫了一下,霍睿还是应了下来。 他与凤宓之间真正的关系,他不想让父亲与母亲知晓,这只会让他们徒增烦恼。 霍睿过去的时候,凤宓刚好要准备出门。 “天色都已经黑了,你要去哪儿?” 虽然这几日,他们是睡在一个房间,但一个在床上,一个在软塌上,彼此之间,没有半句的对话。 这样的夫妻,比陌生人还不如。 凤宓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道:“走开。” “母亲想见见你,今晚,一家人一块儿吃个饭,成吗?” 闻言,凤宓却是笑了,这笑中尽是讥讽:“一家人?你说谁呢?” 563.让你,休了我吧 “阿宓,我做错了事,你恨我,我无话可说,可我父亲与母亲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们就是想与你吃个饭……” 不等他说完,凤宓便已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他们喜不喜欢我,与我何干?好狗不挡道,让开。” 但这次,霍睿却是没有让步,“便算是我求你,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想父亲母亲担心,就这么一次。” 闻言,凤宓只觉得可笑,“霍睿,你当初对我做那种事情,就该知晓会有今日,如今想到娶了我,会让你的父亲母亲担心了?他们喜不喜欢我,我根本就不在乎,倘若他们因此而恼羞成怒,让你休了我,这难道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吗?” 这一刻,满嘴的苦涩,让霍睿说不出话来。 而凤宓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直接将他推开,“今晚,我不回来了,你也不必派人来寻我,我想回来,自然会回来。” 正厅。 霍老将军与霍夫人早已在餐桌前坐了有一会儿了。 但等来的,却依然只有霍睿一人。 这下,霍夫人的笑容维持不住了,“睿儿,公主呢?” “她……今日有事,要出门一趟,不能过来了。” 一听这话,霍夫人却是冷笑了声:“之前,我派人去请她,她不是说身子有恙,来不了吗?难道她的身体,还是能说好就好不成?” 霍睿的面色有些难看,事情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已经是隐瞒不住了。 见霍睿不说话,霍夫人将手往桌上一拍,“跪下!” 霍睿膝盖一歪,便跪了下来。 虽然霍夫人通常而言是不动怒的,但这一动怒起来,可是比霍老将军还要可怕。 “说吧,你与公主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都到了这种地步,还瞧不出来,那可就真的是傻子了。 霍睿却只是回道:“父亲母亲,我与阿宓之间的事情,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你们不必担心……” 不等霍睿说完,霍夫人骤然便站了起来,“放任你们不管,任由你们夫妻俩人面和心不和吗?睿儿,你们这才刚成亲,就出了问题,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母亲,不管我与阿宓出了什么问题,她都是我的人,这辈子,我也只认定了她一人。” 霍夫人何尝不知,她这儿子的性子,是完全随了她的夫君。 认定了一个人,撞破南墙也是不回头的。 眼下他们这才成亲,就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往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而且,霍睿若是娶的只是什么名门闺秀,那也是好办的。 倘若不喜欢,直接休了便是,依照霍家如今在京都的势力,对方自然也是不敢多说什么。 若是不休,那便娶几房妾室,这霍家子嗣的问题,自是不必愁的。 可眼下,坏就坏在,他们霍家娶的,是天家公主,作为驸马,霍睿是绝对不能有妾室的,否则便是对皇家的不敬。 这样的罪责,霍家可是担当不起。 也因此,在知晓霍睿与凤宓之间的问题之后,霍夫人才会这么担心。 忽然,霍夫人想到了什么,“她如今与你闹矛盾,可是因为晋王?她心里,是不是还有晋王?” 对于凤宓喜欢晋王的这件事,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霍夫人早便已经知晓,但她以为,按着凤宓的个性,倘若不是她心甘情愿,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嫁进霍家呢? 但如今看来,却是她想错了。 “母亲,这样的话,您日后不要再说了,阿宓嫁给了我,便是我的妻子,从前如何,我不在乎。” 说着,霍睿便起身来,“父亲母亲先用膳吧,我还不饿,先告退了。” 也不等霍夫人同意,霍睿很快便离开了。 霍夫人气得头都疼了,霍老将军赶忙扶住她,“好了夫人,这都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咱们管这么多,他们只会觉着我们烦,这又是何必呢?” “夫君,这不是小打小闹的问题,我觉得睿儿与凤宓之间的矛盾,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倘若我们放任不管,咱们霍家的香火怎么办?” 霍老将军微微眯了眯眸子,“既然夫人不放心,那我明日亲自去找凤宓一趟,将前因后果问清楚了,这样可是安心了?” “当初,我们便不该同意这门婚事!” 这话一出,霍老将军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夫人,这样的话,日后切莫再提,这是御赐的婚约,皇上的旨意,永远都是对的,明白吗?” 苏府门前。 念念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托着下颔,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一根杂草。 管家在一旁陪着他,再次说道:“小公子,夜里风大,还是回去等吧?万一这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宓姐姐是不是没有收到我的信呀?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过来呢?” 管家正想要说话,远处就有车轱辘的声音响了起来。 念念立马跳了起来,“宓姐姐!” 一见念念都已经冲出来了,凤宓赶忙从马车上下来。 将这小家伙给抱了个满怀,见到了念念,凤宓的心情才好转些。 搂着凤宓的脖颈,念念擤了擤鼻子,“宓姐姐,你不开心吗?” 小孩子,总是很容易捕捉到敏感的情绪。 凤宓笑了笑,捏捏他的小脸,“只是一些琐事。念念今日怎么给我写信,难道是想我带着你去做坏事儿?” “哪儿有啦,爹爹和娘亲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很无聊的,所以就找宓姐姐出来说说话,宓姐姐难道不想看到我吗?” 这么乖巧懂事,又长得可爱到不行的小娃娃,便算是让凤宓日日带着他,她也是乐意的。 倘若,她也有这么乖巧的孩子…… 不过这念头一冒上来,便被凤宓强行压了下去。 她是不会有孩子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心中这般想着,她抱着念念的力道不由紧了几分,“晚膳可有吃?” “没有呢,爹爹有了娘亲忘了儿子,只想着娘亲会不会饿坏,根本就不管我,宓姐姐,我的小肚肚都要饿扁了,不信你听呀。” 564.成全,想死直说 这府里也有厨子,只不过府里厨子做的饭菜,并不和念念的胃口,所以凤宓便带着念念去酒楼吃饭。 去酒楼吃饭,还不用花自己的银子,念念自然是高兴。 点了一大桌子的菜,不过在餐桌上,都是念念在横扫桌上的饭菜,凤宓全程在喝酒。 念念吃了多久,凤宓就喝了多久。 喝到最后,连念念都忍不住提醒道:“宓姐姐,你已经喝了三坛了,再喝下去,路都走不了我可背不动你啊。” 凤宓又往杯子里倒了一杯,举起,朝着念念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念念你说,人活在这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啊,这是个好深奥的问题哟。 念念鼓起了腮帮,往小嘴里塞了一块肉,‘吧唧吧唧’地嚼着。 “活着就是为了吃了睡,睡了吃啊,宓姐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看我,有爹爹,有娘亲,还有宓姐姐你们,和你们在一起,我觉得每天都很开心啊。” 凤宓忽然笑了,将酒杯一挪,而后就抱住了念念。 抱了一会儿,又捏捏他的小脸蛋,“是啊,做个孩子多好,长大了,就会有数不尽的烦恼,我情愿,一直是个孩子,这样,我就能和我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了。” 小时候,她与顾璟烨在一块儿,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说三道四。 因为她只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在大人的眼里都是单纯的。 可长大了,她想与顾璟烨在一起,却是所有人跳出来,阻止他们,反对他们。 如今,她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些费尽心思阻止他们的人,该是心满意足了吧? 松开了手,凤宓直接将酒杯丢了,拿起酒坛子就开始大口大口地饮酒。 念念怕她喝得那么猛,万一一口气没上来,喝死过去了怎么办? “宓姐姐……” 正想说话呢,左手边就有两个长得一副猥琐模样的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哟,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呢?一人饮酒多无趣呀,不如让哥哥们陪你一块儿玩玩儿?” 一听这话,念念就不高兴了,这两个猥琐男,调戏宓姐姐也就算了,竟然还无视他。 念念大眸一转,在这两个猥琐男靠过来之时,他的屁股往旁边一挪。 这另一边的凳子,便翘了起来,刚好砸中了其中一人的胯下。 只见得那人的人立马就变成了猪肝色,捂着自己的裆部,都快哭出来了! “艹,哪儿来的野孩子,不想活了是吧?” 说着话,这另一个猥琐男便撸起了袖子,想要去抓念念。 不等这手碰到念念,只听得‘噗嗤’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有一只筷子,插中了那人的右眼! 真是又快又狠又准,这看热闹的人,都觉得痛,更何况是这被刺中了眼睛的人。 “啊——” 这惨叫声,光是听着就让人瘆得慌。 而这出手的人,正是凤宓。 只见得,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老子的人,也敢碰,信不信,老子让你们断子绝孙?” 作为一个女子,张口闭嘴就是‘老子’,这样的女汉子,轻易可是惹不得呀! 而另外一个被念念伤了胯下的人,顿时就恼了,抄起一把凳子,就朝着凤宓的后背砸去。 不过在离凤宓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之时,只见她一个旋身,一脚便踹中了那厮的肚子。 那猥琐男顿时飞了出去,‘砰’地一下,这后脑勺就撞在了桌角上。 眼睛一翻,就咽气儿了。 有胆大一些的人,上前朝着他的鼻息试探了一下。 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死……死人了!” 这都闹出人命来了,这酒楼的老板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赶忙让小二去报官。 很快,官府的人便赶了过来。 老板赶忙上前领着,“官爷,就是这个女人杀的人,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呀。” 一听这话,带头的官差二话不说,便下令让人将凤宓给扣起来。 念念小腿一迈,张开双臂拦在前头,“分明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这是出于自卫,你们不能带走宓姐姐!” 哟呵,这小娃娃,年纪小小的,但这胆子倒是足够大。 带头的官差直接就上去,将念念给拎了起来,“这么说来,杀人的事儿,也有你这小娃娃的份儿了?都给我一并带走!” 念念张嘴就在这厮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这官差在吃痛之下松开了手,念念得以趁机逃脱。 “大爷的,竟然连我也敢咬,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逮起来!” 这话才落,便有一道微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要逮谁?” 一瞧见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念念的大眸便是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飞奔了过去。 “霍睿哥哥,他们都是坏人,要把宓姐姐抓起来丢到大牢里去呢!” 霍……霍睿? 骠骑大将军霍睿?! 前一秒还是战斗机的官差们,吓得腿都软了,赶忙跪了下去,“见……见过少将军!” 霍家在前线打了胜仗,眼下可是京都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们这些小小的官差,便是有十条命,也是不够得罪的呀! “乖,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们。” 摸了摸念念的小脑袋,霍睿看也没看他们,只朝着凤宓走了过去。 此刻,凤宓正坐在凳子上,拿起酒坛,正往口中灌酒。 但在下瞬,被一只手给抓住了酒坛,阻止了她饮酒。 “阿宓,你醉了,随我回家吧。” 凤宓头也没回一下,反手便将霍睿的手给拨开,“滚开!” 说着,又要继续饮酒,霍睿不能再让她由着性子来,这酒再喝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直接就将酒坛子夺了过去,往地上一砸。 听到酒坛子碎裂的声音,凤宓顿时便恼了,“霍睿你想死就直说,老子成全你!” 说话间,便出手朝霍睿而来。 这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杀气。 一言不可就开打,这果然是宓姐姐的行事作风呀。 除了念念之外,这酒楼里的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的。 最后,还是以霍睿一掌击中凤宓的后颈处,她两眼一翻,晕过去了为结局。 565.滚开,要她的命 霍睿将凤宓抱了起来,而后,才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一干官差。 “那两个闹事的人,怎么处置,就不需要我来教你们了吧?” 官差哪儿还敢说半个不字,连连应道:“是是,少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对于霍睿这种在沙场上踩着累累白骨的人而言,杀一两个人,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且以霍家如日中天的势头,岂是他们这些寻常人可以得罪的? 聪明的人,都知晓何为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出了酒楼,霍睿看着念念说道:“念念,我先送你回苏府,可好?” 念念非常乖巧地点了点首,“霍哥哥,宓姐姐今日的心情好像很不好,你回去一定要好好哄她哦。” 这小家伙,小心思倒是细腻。 看着念念,霍睿便想到了他与凤宓。 他何尝不想与凤宓有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孩子,可是……这样的愿望,这辈子怕都是不可能了。 霍睿正想要回话,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 就在他们身后的这家酒楼,竟然在毫无征兆之下爆炸了! 虽然他们已走了出来,但距离这个酒楼还是挺近的。 巨大的爆炸威力,以眨眼的速度扑散开来,霍睿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护住怀中的女人,和身旁的念念。 —— 苏如禾在得知酒楼发生大爆炸,而恰好凤宓带着念念就去了那家出事的酒楼之时,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 倘若不是云池及时扶住了她,她怕是直接要瘫坐在地上了。 “先去现场看看,念念一贯聪明,不会有事的。” 相比之于苏如禾,云池显得更为沉静,不是他不担心念念,而是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不能乱了阵脚。 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现场可谓是一片狼藉。 在看到这一地爆炸之后的狼藉,苏如禾的精神有些恍惚。 有奇怪的记忆,涌上了她的脑海。 就好像是,这样的爆炸场面,她在哪里见过,而且……还亲手经历过一般。 耳朵开始‘嗡嗡’地作响,视线也有些模糊起来。 疼!脑袋好疼! 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壳而出一般,让她有些无法承受。 本走在前头的云池注意到不对劲,一回身,却发现苏如禾正抱着头,身子摇晃不稳。 几步过去抱住她的双肩,“怎么了?” “没事,就是头有些疼。” 苏如禾甩了甩脑袋,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像这样的情况,她不止一次遇见,但都没有今天来得严重。 她是觉得自己遗忘了一段记忆,可具体是什么记忆,她只要往深处想,就会觉得头疼。 如今看到这一片狼藉的爆炸场面,本被封存的记忆,就好像要破壳而出一般。 但这样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苏如禾同云池到了现场没多久,这营救的人便发现了念念他们。 他们是听到有孩子的声音,在废墟底下传了过来,才往下挖,先看到的,是霍睿。 而念念与凤宓,就被霍睿护于身下。 凤宓还昏迷着,念念的意识是非常清晰的,因为被霍睿护在身下,所以他只是受了点儿小伤。 “你们快点救霍哥哥,他方才还在跟我说话的,但眼下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应我了。” 因为被霍睿护在身下,所以念念看不到霍睿的情况怎么样了。 而这官差却是看得很清楚,此刻,在霍睿的背上,正压着一块大石板。 这么大的一块石板砸下来,霍睿竟然能以一己之力,承受住,而不让身下的两个人受到半点伤害。 并且,一直坚持到,他们发现为止,该是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做到这一点? 官差们合力将大石板挪开,在将他们救出来之时,苏如禾一步上前,将念念抱了过去。 “有没有伤着哪里?” 念念摇了摇首,“娘亲别担心,我没事,真的。” 确定念念没有伤到之后,苏如禾才去看霍睿与凤宓的情况。 凤宓没有什么大碍,但霍睿的情况却不太好。 这么大的石板,砸在人的身上,倘若是个普通人,这砸下来,怕是当场就暴毙了。 而霍睿因为常年习武,这身体素质自是要比寻常人好。 但这铁打的人,被这么大的石板压着,也是会承受不住的。 在官差小心翼翼地将霍睿抬起来之时,霍睿张嘴便吐了一口血。 苏如禾赶忙上前,“霍少将军……” 不等苏如禾说完,霍睿忽然便抓住了她的流袖,“不要……不要告诉阿宓……” 说完这句话,他便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分明,是他拼了命,将凤宓与念念护在身下,避免了外界的伤害,眼下却是让苏如禾不要告诉凤宓。 他这是,担心凤宓会因此而自责,该是有多么爱一个人,才会在这种九死一生的时刻,还能想着对方? 这一刻,苏如禾也是动容的。 霍睿浑身是血地被送回霍家之时,霍夫人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哪怕是在沙场上,霍睿也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更何况送来的时候,这呼吸都已经微弱到几乎探不到了呢? 宫里的御医,都被请过来为霍睿医治。 这殷红的鲜血,一盆接着一盆地从房里端了出来。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命吗? 念念被苏如禾抱在怀里,就站在屋外,不由小声地问道:“娘亲,霍哥哥会没事吗?” “有那么多大夫在,他不会有事的。” 这边正说话,另一处,却是起了大躁动。 霍夫人一醒过来之后,二话没说,便抄起了霍老将军放在房中的一把剑。 冲到了凤宓所待的房间,要杀了凤宓! “你们都给我滚开,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拖上这个女人!” 苏如禾在听闻此事之后,匆匆赶过去,就见众人正拦着霍夫人,而彼时,凤宓已经醒过来了。 不过因为喝了太多酒,她的意识还是迷迷糊糊的。 只瞧见霍夫人大喊着什么话,手里还提着剑,似乎要与她拼命。 为什么要找她拼命?她不过就是去喝了酒,这难道是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吗? 566.满意,这个答案 就在凤宓还搞不清状况之时,霍夫人一把推开了挡在前头的婢女,一剑就朝着凤宓刺了过去。 苏如禾骤然上前一步,徒手便握住了那把剑。 瞬间,便有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顺着剑身滴落余地。 因为苏如禾这么一阻止,让霍夫人的动作便是一顿。 而苏如禾则是连眉梢都不带蹙一下,只道:“霍夫人,霍少将军的伤虽然不轻,但有这么多的大夫在,他的命定然是能保住的,但倘若你这一剑下去,断送的可就是整个霍氏一族的命,而且九公主在霍少将军心中的地位,夫人你也是清楚的,孰轻孰重,夫人应当掂量地清吧?” 一句话,让霍夫人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而就在霍夫人清醒过来之时,霍老将军也赶了过来。 “夫人你疯了?快松手!睿儿已经没事了,你过去看他吧。” 一听这话,霍夫人立马便松开手,剑在同时便落在了地上。 念念赶忙跑上去,“娘亲你的手流血了,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不然会发炎的。” 在念念拉着苏如禾去包扎伤口之时,霍老将军深深地看了一眼凤宓,终究是没说什么,便走了出去。 凤宓揉着太阳穴,意识这才清醒了一些,“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说……霍睿他,怎么了?” 别看念念的年纪小,但这包扎的手法还是非常熟练的,末了,还打了个蝴蝶结。 苏如禾笑着以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念念的小脑袋,才回道:“在霍少将军带着你和念念离开那家酒楼之时,酒楼却忽然发生了大爆炸。” 什么,大爆炸? 对于这一点,凤宓自然是不知晓的,因为当时她被霍睿给敲晕过去了。 那时候发生什么,她完全不知晓。 “这与霍睿有什么干系?” 苏如禾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确定要知晓真相吗?” “你说。” 叹了口气,苏如禾慢慢地说道:“在发生爆炸之时,霍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你和念念,受了很重的伤。” 凤宓的呼吸一滞,她完全没有料到,在她昏迷之后,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霍睿竟然还因此受了重伤,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了重伤。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分明,在成亲之后,她对他的态度那么地恶劣,甚至,对于他的家人,也没有任何尊重的意思。 但为何在那样关键的时刻,他却愿意站出来保护她? 凤宓的心有些乱,苏如禾上前,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九公主,我知晓你一心喜欢着晋王,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甚至是未来,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但喜欢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管怎样,你都已经是霍家人了。” 对于这一点,凤宓一直不肯承认,也不愿承认。 “霍睿在殊死时刻,选择牺牲自己来保护你,这说明他的心里,是有多么地爱你,即便是在昏迷之前,他也让我瞒着你,你可懂他的一片苦心?” 凤宓有些僵硬地抬起首来,“我……想去看看他。” 苏如禾松开了手,扶着凤宓下了床。 但到了房门前,凤宓却并未进去,因为里头有霍夫人在,倘若霍夫人看到她,定然又会大闹一场。 “他伤得很重吗?” 凤宓问的,是一个在里头伺候,刚刚出来的婢女。 婢女赶忙垂首回道:“少将军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眼下还未清醒过来。” 凤宓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在晋王府的时候,顾璟烨曾经警告过霍睿,让他日后出门小心一点,难道…… 凤宓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 眼下凤宓的情况不稳定,苏如禾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便也带着念念跟了上去。 凤宓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奔向了晋王府。 对于她的到来,府外的侍卫并没有多加阻拦。 “王叔在哪里?” 侍卫拱手应道:“王爷正在沐浴,请公主稍等片刻,属下这便去通……” 这最后一个字眼还没说完呢,凤宓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她是直接闯进去的,不过对于她的这番举动,这外头的侍卫已经见惯不惯了。 朦胧的雾气下,凤宓依然能够一眼瞧见,顾璟烨坐于浴池之内,正闭着眸子,靠在碧池边上。 满肚子的疑问,却在见到顾璟烨的刹那,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以为,他们再相见,怕是会连半句话都没机会说了。 可眼下,她闯入晋王府,外头的侍卫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若不是得了顾璟烨的特许,这些侍卫哪儿敢这么大胆放人进来? 就在凤宓心中无比纠结之时,顾璟烨缓缓睁开了眸子,看向的,正是她的这个方向。 “酒楼发生大爆炸,你是来质问,这件事,是否是本王做的?” 以顾璟烨的本事,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不知晓? 而且凤宓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能立即猜到她心中所想。 虽然顾璟烨的话音冷冷淡淡,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但在隐隐之中,带着失望。 是啊,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便曾说过,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怀疑他。 那么眼下,她这么横冲直撞地闯进来,不是怀疑又是什么呢? 凤宓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回道:“我……我不是……” “这样的手段,本王不屑做,这个答案,你可满意了?” 其实不是这手段是否恶劣的缘故,这么大的爆炸,倘若当时霍睿没有选择以身保护凤宓,那最后危险的岂不是凤宓? 拿她的性命来做赌注,这样的事情,顾璟烨自然是不会做的。 但令他生气的是,凤宓竟然因为这件事,而质疑他。 凤宓心中一酸,“王叔,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只是怕,是你的手下,会私自背着你动手……” 不等凤宓说完,顾璟烨已冷道:“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就离开王府,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王叔,对不起,虽然我真的没有怀疑你,但我不该这么鲁莽地闯进来,以后不会了。” 说完,凤宓扭头便跑了。 567.看你,长得好看 以前这种时候,若是他生气,凤宓早就已经将脸皮甩到十万八千里远,缠到他的身边了。 但眼下,她却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跑了。 很显然,她这是担心霍睿的安危,所以又跑回去了。 因为太了解凤宓,顾璟烨觉得更生气,以掌心击中地面,转眼的功夫,缠住一条白布,而后坐回到了轮椅之上。 在下瞬,便有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的面。 顾璟烨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查。” 黑影立马应声:“是。” 他说的查,自然是彻查酒楼爆炸之事。 送凤宓回霍家之后,苏如禾还在犹豫要不要一起进去,云池便回来了。 苏如禾便没有再进去,转而问道:“可有什么线索?” 云池只摇了下首,“爆炸太剧烈,眼下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说着,云池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右手上,眸光一紧,便抓住了她的皓腕。 “怎么回事?” 苏如禾的手上上缠了绷带,云池见着了自然是要问的。 对此她也不作隐瞒:“方才霍夫人气昏了头,想要杀九公主,我便拦了一下。” 这哪儿是一下,她是用自己的手,直接抓住了那把剑,当时这肉都翻出来了。 但这伤其实对于苏如禾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的体质特殊,本来就会自动愈合。 不过当时看念念很紧张,忙着帮她包扎伤口,也为了不引人怀疑,所以她便由着念念在她的手上缠了一圈的绷带。 眼下拆开,这手上的伤口定然早就已经愈合,完整如初了。 “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一股脑地冲上去了,明白吗?” 苏如禾微微一笑,“我不怕疼,再者伤口也不深,而且九公主曾救过我的命,我帮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苏如禾都这么说了,云池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道:“今日回府住吧?” 对此,苏如禾自然是没有意见,便随着云池上了马车。 原本在这种时候,念念定然是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 但今日,大摸是发生了爆炸事件,又被埋在废墟里,折腾了好一会儿,这小家伙的精力也被耗尽了。 窝在苏如禾的怀里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如禾抱着他,眸光异常柔和地看着他,虽然当时霍睿护住了他,但在他的小脸和小手上,也有一些刮痕。 虽是已经上了药,但如今看着,苏如禾还是有些心疼的。 倘若是寻常的孩子,早就已经是疼得哇哇叫了,但念念非但不喊疼,反而还让她不要担心。 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除了上一次,念念忽然发病,因为不肯喝药,闹了一次脾气之后,其他时候,他都是很乖巧的。 这么乖巧的孩子,她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在下马车之时,云池看她还抱着念念,便开口道:“我来吧?” “不用,我抱得动。” 这次,苏如禾没有将念念送回他的房间,而是带回了她自己的房里。 小心地将他放下,盖好了锦被,又让人抱了个汤婆子过来,塞到锦被里头。 确定这样足够暖了之后,苏如禾才起身来。 而云池在这个过程中,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任何的话。 直至苏如禾走出了房间,他才问道:“怎么让念念睡你房里?” “他今日受了惊吓,我怕他夜里会梦魇,还是与我待在一块儿,有任何情况,我都能注意着,也能安心些。” 闻言,云池笑了,“禾禾,你越来越像个做娘的人了。” 苏如禾不由白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好似你知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一般。” 以前吗? 云池唇边的笑意愈深。 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脾气大,又贪嘴。 说起来,倒是与念念挺像的。 “你看着我笑得那么诡异做什么?” 云池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看你长得好看,多看几眼,不成吗?” 苏如禾耳垂便是一红。 这男人,不要这么随随便便,又一本正经地说情话好么! 霍府。 凤宓在回来之后,一直就站在霍睿的房门外,也不进去,就这么站着。 直至霍老将军从里头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外,叹了口气。 走上前去,“公主,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凤宓收回视线,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他醒了吗?” 霍老将军摇了摇首,面色有几分凝重。 凤宓也不再问,便随着他去了偏厅。 霍老将军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便道:“公主,你嫁给睿儿,并非是出自于自愿的吧?” 凤宓垂下首,不作答,便算是承认。 “睿儿自小便认死理,对于自己认定的事,便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早便知晓,他喜欢你,已经喜欢很久了。” 凤宓的眸光微动,可还是没有抬首。 “我看他这么喜欢你,你又能与他玩儿到一块去,便想着,要不直接向皇上求一道旨意,为你与睿儿赐婚,但当时,睿儿便一口回绝了我的提议。” 听到这儿,凤宓才惊愕地抬起首来,“为什么?” “他很清楚,虽然他喜欢你,但你一心只惦记着晋王,心里没有他半分的位置,倘若他强行用手段娶了你,你也只会恨着他,到时候连朋友也做不成。” 凤宓的确是没想到,霍睿竟然会如此为她考虑。 可既然知晓她会因此而恨他,他为何,要联合她的母妃,对她做那样的事情呢? 凤宓紧了紧手心,才道:“是我太任性不懂事,霍睿他很好,他不该娶我的。” 以霍家眼下如日中天的地位,只要不是她,不管娶谁,想来眼下霍家定然也是一派和乐融融的。 霍老将军叹息了声:“可谁让他偏生只认定了你一人?公主,睿儿这次伤得很重,伤愈之后,能否再上战场,都还是个未知数。” 凤宓没想到霍睿竟然会伤得如此之重,像霍睿这样的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的少年郎,是天生的将才。 他的辉煌,才刚刚开始,倘若因此而再也骑不了战马,驰骋于沙场之间。 她只是想想,便觉得有些无法接受,又何况是霍睿呢? 568.求你,放过他吧 “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是罪人,我知晓,夫人眼下定然也不愿意看到我,请霍将军代霍睿写一封休书,我会去与父皇说明这一切,绝不会拖累霍家的。” 天家公主嫁到臣子之家,除非是公主自个儿提出和离,否则这做臣子的,胆敢休公主,可是杀头的大罪。 说着,凤宓便朝着霍老将军跪了下来。 霍老将军赶忙上前,扶住她,“万万不可,你是公主,这一跪,我们霍家受不起!” “我只是以凤宓的身份,来向你们霍家赔罪的,霍将军是同意我说的话了吗?” 霍老将军的眸光凝重了几分,“公主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倘若睿儿醒了,我会派人来告知你。” “霍将军……” 不等凤宓说完话,霍老将军非常明确地说道:“公主,睿儿在成亲之前,便与我明确表示,此生,只会娶你一人,所以你只能是我霍家的儿媳,这一点,永远不变。” 房内。 熏香换了好几次,这房内的血腥味才渐渐地淡了下去。 霍夫人守在床边,片刻都不敢合眼,一直守到了后半夜。 期间婢女怕她身子会吃不消,提出让她去休息,由他们来守着,霍夫人也不肯。 即便是霍老将军来了,也说不动她。 霍家三代单传,关乎霍睿的安危,霍夫人自然是担忧,与其回去提心吊胆的,不如就守在霍睿的身边来得心安一些。 直到了后半夜,霍夫人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靠在床边正打了会儿盹,忽然,便有动静传了过来。 霍夫人猛然间清醒了过来,这么一瞧,却见霍睿竟然醒过来了! “睿儿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母亲的心脏都快被你给吓出来了!” 霍睿有些艰难地动了下嘴角,霍夫人赶忙说道:“是不是口渴了?先喝一些水,母亲给你倒来。” 很快便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让霍睿慢慢地喝了下去。 待嗓子缓和了一些,霍睿才哑着嗓子说道:“阿宓她……回来了吗?” 这才一清醒过来,张口问的就是凤宓。 霍夫人虽然有气,但霍睿眼下重伤在身,便也只能回道:“回来了,眼下在房里休息呢,你不用担心她,她好得很。”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霍夫人本就因为之前的事儿,而对凤宓不满,眼下就更加是看不过眼了。 霍睿动了下身子,想要起来,霍夫人一见他要动身,吓了一条,赶忙按住他。 “别乱动,仔细伤口!” 这动一下,后背就传来一阵剧痛,霍睿驰骋沙场这么些年,也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 舒了口气,才道:“母亲,我受伤的事,与阿宓没有关系,请母亲不要怪她。”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他竟然还一味地帮着凤宓说话! 霍夫人被气得不轻,可看儿子面色苍白如纸,分明是十分地虚弱,却强撑着意识,只为了替凤宓说话。 他们霍家,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偏生要与凤宓扯上关系? 霍夫人对凤宓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可看霍睿一心护着凤宓,还想要动身,万一扯到伤口,可就不妙了。 只能叹息了声:“好好,我不怪她,睿儿你安生地躺着,若是再出什么事儿,母亲这一条命,可是不够你吓的。” 霍夫人守了他将近一个晚上,脸色也不是很好,霍睿心里自然是愧疚,“是儿子不孝,吓着母亲了,日后一定不会了。” 日后,若是他们夫妻俩,真能就此和和睦睦起来,霍夫人倒是也不会这么小心眼。 但霍夫人是女人,作为女人,她能够看得出来。 凤宓对霍睿并没有男女之情,即便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凤宓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感动,而与霍睿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不够让凤宓祸害的。 哪怕日后,霍睿要记恨她,她也不能让凤宓待在霍家了。 次日一早。 凤宓一听到霍夫人来找她,已经在门口了,吓得一下子便从床上滚了下来。 “公主您没事儿吧?” 婢女赶忙将她给搀了起来,凤宓一面摇首,一面说道:“快替我梳妆打扮一下。” 草草地打扮了一下,凤宓便推门出去,看到站在门口的霍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道:“夫人。” 霍夫人因为霍睿的事情,险先要杀了她,对于她这个儿媳妇,霍夫人定然是不满意的。 所以凤宓也不会自讨没趣,再惹霍夫人不快,本该称呼为‘母亲’的,却还是只以‘夫人’相称。 霍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并不和善,只开门见山道:“府上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想着去灵隐寺一趟,求个佛,你与我一块儿去吧。” 她这语气,完全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虽然凤宓贵为公主,但霍夫人一贯是直性子,喜欢与不喜欢表现得很明显。 而凤宓本就因为霍睿的事情而心中有愧,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在上山的路上,凤宓什么话也不敢说,只默默地跟在霍夫人的身后。 但在拜佛之时,霍夫人却忽然拦住了她,“我一个人就成了,你在外头候着吧。” 凤宓楞了一下,但还是点头,没有跟进去。 霍夫人在里头拜了多久的佛,凤宓就在外头站了有多久。 出来之后,霍夫人也没急着回去,而是让凤宓随她去看看后山的普桑花。 凤宓虽不知霍夫人的用意,但还是跟着她一块儿去了。 “公主的心里,可有我家睿儿半分的位置?” 闻言,凤宓捏紧了手心,正想要说话,霍夫人又道:“我霍家,三代单传,霍家的男儿郎,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百姓,对皇上亦是忠心无二,作为霍家儿郎,便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沙场上。” 大摸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凤宓心中震惊的同时,嘴上不知该接什么话。 忽然,霍夫人便转过了身来,二话不说,便朝着凤宓跪了下来。 “公主,就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放过我家睿儿吧!” 569.死讯,一夜白发 凤宓赶忙扶住她,“夫人,我知晓我是个罪人,昨日,我已经与霍将军说过,让他替霍睿,写一封休书与我,可霍将军却……” “他们父子俩都是认死理的,公主,我知晓你心里的人是晋王,对睿儿并无男女之情,与其两个人都痛苦,何不干脆一些,来个一刀两断?” 凤宓咬了咬下唇,“可霍睿一定不会同意的……” “不,只要你能按照我说的做,他一定会死心的!” 看霍夫人这般言之凿凿,凤宓想着,她在霍家,也只会给霍家添麻烦。 而且她与霍睿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不该因此而害了霍睿一生。 便顺势问道:“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霍夫人拉着凤宓,直到走至了悬崖边。 这是山顶,只稍往下这么一看,重峦叠嶂,足以让人头晕目眩。 “公主,倘若你是个死人,皇家与霍家,都能因此而得到解脱了。” 这话,从霍夫人的口中说出,像是在说今日吃什么饭一样的轻而易举。 凤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想要我的命?” “公主,酒楼发生大爆炸,倘若不是睿儿舍身护着你,你早便下阴曹地府了,如今,为了睿儿的未来,你为他牺牲这么一回,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虽然凤宓想过要为霍睿做些什么,但她没想到,霍夫人竟然如此心狠,为了让霍睿得以解脱,竟是想要她的命! “倘若霍家容不下我,不必你们写休书,我也可向父皇澄明一切,只要我离开了霍家,霍睿的生活也能回到从前。” 闻言,霍夫人却是笑了,“不,睿儿的性子我太了解了,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他便只认定了你一人。公主,其实死也并不是这么可怕,我知晓我这么做很残忍,但请你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原谅我今日的做法吧!” 在说话的同时,霍夫人便朝着凤宓扑了过去。 虽然霍夫人已经是为人妻子,但作为霍家的主母,她也是有些功夫的。 只不过与凤宓比起来,还是差了这么一截。 在两人的打斗间,霍夫人一个脚滑,便向后栽了过去,整个人就凌空下了悬崖。 凤宓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两人一个悬挂在悬崖边,一个死命地抓着巨石,不让自己也一同被霍夫人给拉下去。 “夫人你别松手,我拉你上去!”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凤宓才将霍夫人给救了上来。 霍夫人才站稳身子,凤宓正想与她说些什么,便见她忽然一步向前,朝她就是这么用力地一推! 在身子向后仰,掉入悬崖之际,凤宓的脑袋都还是空白的。 她拼了半条命,才将霍夫人救了上来,没想到她非但不感恩,竟然还一心想着要她的命! 而在将凤宓推下悬崖之时,霍夫人脚下一跌,便瘫坐在了地上。 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天家公主,自己的儿媳妇。 方才,在那种九死一生的时刻,凤宓也没松开她的手,反而还将她救了上来。 其实那一刻,她是已经放弃了杀凤宓的心思了。 可作为母亲,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在一个死水滩里越陷越深。 这罪孽,是她所犯下的,上天若是要罚,便罚她一个人吧! 心中这般想定,霍夫人便自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大腿,便刺了下去! —— 凤宓与霍夫人去灵隐寺礼佛,却在后山赏花时遇到了刺客行刺。 霍夫人被刺伤,而凤宓失足落下悬崖的消息,苏如禾是在此事发生的第二天才知晓的。 皇帝在知晓了此事之后,极为震惊而又生气,甚至派了禁卫军去悬崖下寻找凤宓。 禁卫军找了整整三天,最后,在河里打捞上了一具尸体。 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残骸。 因为这尸体实在是太过于惨烈,倘若不是因为这尸体上穿着的,是凤宓那日出去时的衣裳,根本就认不出来,这是九公主。 淑妃在宫里得到消息,说是找到凤宓的尸体之时,当场便昏死了过去。 而霍家也在同时表示,凤宓乃是霍家的儿媳,便算是死,也要葬入霍家的祖坟。 皇帝为失去了爱女而痛心,却也是同意了霍家的意见。 至于说霍睿在听闻凤宓的死讯,有何反应,除了霍家人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外人自知,凤宓的尸体被抬进霍家之后,过了整整七日,才开始办丧事。 谁也不知晓,这尸体在霍家停放了七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彼时,在去霍家参加丧礼的马车上。 念念窝在苏如禾的怀里,眼圈红红的,“娘亲,宓姐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呀,不是都说好人会有好报的么?为什么宓姐姐还……” 说到这儿,念念就说不下去了。 他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再约凤宓出来,一块儿做坏事儿呢。 但眼下,却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苏如禾的心情亦是十分沉重,摸了摸念念的小脑袋。 在听到这个噩耗之时,苏如禾并不相信。 但凤宓的尸体被找到之后,淑妃是亲眼经过确认的。 凤宓是淑妃的心头肉,淑妃都承认了,足以说明,凤宓的确是…… 可好好地去礼佛,怎么就会碰上刺客? 当时在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凤宓到底是怎么摔下悬崖的,又是谁,一心想要凤宓的命。 这些疑惑,在这几日,都一直围绕着苏如禾。 苏如禾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她觉得,凤宓的死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而今日她去参加丧礼,除了去送凤宓最后一程之外,更重要的是,要亲自去询问霍夫人。 因为霍夫人是这件事情最大的知情者,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定然比谁都清楚。 凤宓是她在西魏为数不多的朋友,她不能让凤宓就这么走得不明不白。 来霍家参加丧礼的人很多,不过这大部分,定然都不是出自于真心的,只不过就是来走个过场。 苏如禾带着念念进去的时候,灵堂之上,一眼便瞧见了,着一身素衣的霍睿。 但更让苏如禾震惊的是,霍睿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在此刻,却是一片雪白! 570.这话,是咒我死 苏如禾虽然知晓,霍睿对凤宓的爱至死不渝,可她却没想到,凤宓的死,对霍睿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 该是有多深爱,才能在知晓对方死讯的情况下,一夜白发? 霍睿为了凤宓,几乎豁出了一条命,分明,他们之间的情况该是因此而有所好转起来。 却不想,竟然会发生了这样的事。 霍睿就这么跪在棺材旁边,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对于来参加丧礼的人,不闻不问。 直至那些人向他弯腰行礼,他才有所反应,跟着弯腰,算是回谢。 其他的,就是半个字也不曾发出。 在苏如禾从灵堂出来之时,念念忍不住抓住她的流袖,拉了拉,“娘亲,霍哥哥看起来很不好呀。” 连念念都看出来,霍睿的精神状态非常之差。 原本,霍睿便因为酒楼爆炸,受了重伤,眼下再加上凤宓的死讯,还能一直硬撑着,也着实是不容易。 苏如禾将他抱了起来,念念在同时搂住了她的脖颈,小脑袋在她的怀里蹭了蹭。 “娘亲,你一定要和爹爹好好的,我们一家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要在一起的。” 念念还小,对于生死这种事情,定然是一时半会儿看不透的。 苏如禾摸摸他的小脑袋,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是瞧见了霍夫人的身影。 想了想,苏如禾便将念念放了下来,将一个路过的婢女叫了过来。 而后才道:“念念,乖乖地在这儿等我,我很快便回来,不准乱跑,明白吗?” 念念立马乖乖地点了点首,“娘亲你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 让婢女看着念念之后,苏如禾才朝着方才霍夫人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转了个弯,一眼便瞧见了霍夫人,正站在屋檐下,吩咐下人做什么事,一脸的肃然。 “霍夫人。” 苏如禾唤了一声,听到声音之后,霍夫人扭过首去,在瞧见苏如禾朝着她走过来之时,霍夫人下意识地捏紧了手心。 凤宓与苏如禾一贯交好,这一层,霍夫人是知晓的。 所以在看到苏如禾走过来之时,霍夫人立马便猜到,苏如禾定然是来者不善。 走近了,苏如禾才行了个礼,“夫人请节哀顺变。” 霍夫人定了定心,才道:“苏大人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问夫人,九公主出事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这话,霍夫人的面色就有些难看了。 很明确地回绝:“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及,今日府上忙碌,苏大人还请自便。” 说着,霍夫人便要离开,苏如禾不慌不忙地在她背后开口:“九公主乃是你霍家的儿媳,更是霍少将军的一生挚爱,可我怎么觉得,对于九公主的死,夫人你却一点儿也不伤心?” 苏如禾这话都讲到这儿份上了,霍夫人自然是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怀疑她! 霍夫人慢慢地回过身来,看向苏如禾之时,这眸中已有了几分冷意:“苏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说,是我害死了公主?” “夫人言重了,我只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再者当日夫人也受了不轻的伤,只是九公主尸骨未寒,这凶手却还未抓获,我作为公主生前的好友,自是不忍公主含恨九泉,夫人您说是也不是呢?” 苏如禾的眸光很亮,似是能将霍夫人从头到尾看穿一般。 被她这样的眸光盯久了,即便是像霍夫人这样的女人,也不由有些心慌。 下意识地别开视线,“有什么你就赶紧问,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见霍夫人退步了,苏如禾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那日,行刺夫人与公主的刺客,有几人?” “四个。” 霍夫人毫不犹豫地回道。 苏如禾又接着道:“那些刺客的衣裳,是什么颜色的,拿着的是凶器是什么?” “黑色,都拿着剑,长剑。” 这些问题,之前大理寺的人过来的时候,也问过了,所以霍夫人能很轻易地回答出来。 苏如禾紧随着问道:“刺客行刺之时,夫人与公主的身边,可有随从?” “没有,我想与公主单独说说话,便让他们在外头候着。” 是么,这么说来,当时现场,便只有霍夫人与凤宓两个人了? 没有其他人看到,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当时的真相究竟是如何,也完全是出自于霍夫人之口了。 苏如禾的眸光落在霍夫人的身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审探之意。 虽然霍夫人表面上看着很镇定,但她却有一些很奇怪的小动作。 比如,在说话的时候,从不与她对视。 又比如,每说一句话,这双手都是握在一块儿的。 这是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 苏如禾向前一步,“那当时,刺客现身的时候,先是对夫人你动手,还是九公主呢?” 这句话,大理寺的人可是没问过,霍夫人明显楞了下。 想了一下,才回道:“公主,他们一心想要公主的命,我拼命拦着,反被他们刺伤。” 闻言,苏如禾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们刺伤了夫人哪里呢?” “腿。” 苏如禾‘哦’了声,又道:“没有其他地方了?” 霍夫人想也没想得回道:“没了。” 一听这话,苏如禾却是笑了,看她笑,霍夫人有些恼火,“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那些刺客可真是慈悲呀,有一句话说得好,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固的,既然对方有四个人,而且还是一心想要取了公主的命,现场又只有夫人你在,他们在将公主推下悬崖后,却留了夫人你一命,这职业水准可是不够呀。” 霍夫人眸中的冷意更甚,“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咒我死?”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说,倘若我是刺客,为了以防得手之后会被证人所指证,我一定会……杀了现场所有的人,永绝后患。” 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再次逼近了一步。 过于近的距离,让霍夫人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571.在意,不会难受 “霍夫人,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九公主出事,你才是真正的凶手吧?” 其实,一开始听说凤宓出事,而在场的只有霍夫人的时候,苏如禾便已经有些怀疑了。 但这种事情,还是要亲自确认了,才有底气说话。 今日这么与霍夫人一对峙,霍夫人的言行举止,完全是不打自招。 所以苏如禾即便是找不出实质性的证据,也是完全能够确定,凤宓的确是被霍夫人给害死的! 霍夫人的面色黑如底锅,“苏大人可知,你这话的分量只有多重?诽谤一个一品夫人,你如今的官位,可是不够你赔命的。”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我只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霍夫人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的确是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不过你说,若是我将这话,在霍少将军的面前提上一提,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呢?” 霍夫人的眸中冷意四起,有很明显的杀意涌现。 没错,此时此刻,她的确是很想杀了苏如禾,永绝后患。 但她不能杀她,因为苏如禾的背后,是太子凤卿,倘若招惹了苏如禾,凤卿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不能拿整个霍家去冒险。 见霍夫人铁青着脸不说话,苏如禾不急不缓地说道:“话尽于此,夫人请随意,我还有事。” 说着,苏如禾便转身,打算离开。 霍夫人深吸了口气,叫住了她:“等一下。” 苏如禾早已猜到,霍夫人一定会做出让步,因为她不敢拿霍睿来赌。 回了身,便见霍夫人黑着脸,拉下面子说道:“劳烦苏大人移步厢房。” 对此,苏如禾没有意见,便随着霍夫人去了最近的厢房。 她并不怕霍夫人会在无人之际对她下手,因为霍夫人虽然足够狠心,但她却是不敢对她下手的。 一进入房间,这房门才一关上,苏如禾不过一个转身,霍夫人膝盖一屈,便朝着苏如禾跪了下来。 苏如禾也不急着扶起她,只是挑了下眉,“夫人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一个人造的孽,求苏大人,不要告诉睿儿,他已经承受不起了!” 霍夫人亲口承认,便是她害死了凤宓。 苏如禾虽然已经知晓,但听到她亲口这么说,还是不由冷了眸子,“霍夫人,九公主是你霍家的儿媳,更是你儿子一生挚爱,你怎能下得了手?” 霍夫人苦笑了一声,“苏大人,你也是做母亲的,倘若有一日,你的孩子,因为爱上了一个女人,险先丧命,而且这将来,也会陷入无休止的痛苦,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难道你的做法,便是为了霍少将军好?你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一夕白发,这就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所谓的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 霍夫人有些无法直视苏如禾明亮的眸子,“痛苦只是一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睿儿会忘了凤宓。” 这自欺欺人的逻辑,简直是可笑! 苏如禾冷笑,“霍夫人,你是将霍少将军推向了另外一个地狱,这比他与九公主之间互相折磨,还要来得让他痛不欲生!” 说完这句话,苏如禾便转身将房门打开。 霍夫人带着颤抖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求你,别告诉睿儿,他会受不住的……” 先是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后又知晓,这背后的凶手,其实是他的母亲。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霍睿怕是会直接疯了吧? “你在做出这样的事情,便该知晓,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九公主岂能白死?” 霍夫人的眸光慢慢暗淡了下去,“我会……去赎罪的,但请你,暂时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睿儿眼下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我想,多陪他一会儿。” 说到底,霍夫人也是个可怜人,一个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顾一切,走向歧途的可怜人。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为了霍睿,就该让凤宓死于非命吗? 凤宓还那么年轻,却是毁在了霍夫人的一念之差之下。 出了厢房,苏如禾并没有去找霍睿,虽然她很想为凤宓报仇,但霍睿若是知晓了真相,一定会承受不住。 其实说到底,霍睿才是夹在中间,最可怜的那一个。 苏如禾本是想直接带着念念回去,却发现,念念竟然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而且她让那个看着念念的婢女,也不在。 苏如禾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 一想到之前在东宫发生的事情,苏如禾便有些心慌了,便在苏如禾打算去找人帮忙一块儿找之时,忽而有个婢女朝着她走了过来。 行礼道:“苏大人,小公子在少将军那处,少将军让奴婢请您过去一趟。” 一听念念原是在霍睿那儿,苏如禾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小家伙,果然又乱跑了,看来日后出门,必须时时刻刻看着他才成。 过去的时候,念念正与霍睿待在一块儿。 气氛还算不错,念念在口袋里掏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了什么东西,递到霍睿的跟前。 摊开小手,在他的手心之上,恍然有一颗糖。 “霍哥哥,糖糖很甜的哦,只要吃一颗,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这是真的哦。” 霍睿看着念念手心一块快要融化的糖,有那么片刻的怔忪,好一会儿,才伸手接了过去。 “念念有心了。” 出口的嗓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出来。 念念眨了眨眸子,点起脚尖,摸了摸霍睿的一头银发,“霍哥哥,若是宓姐姐看到你那么伤心,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她……至死都恨着我,怎么还会,在意我。” 闻言,念念却是忽然捧住了他的脸,“可是每次宓姐姐提及霍哥哥的时候,都很高兴啊,霍哥哥你重伤的时候,宓姐姐一直站在门外,但她却不敢进去看你。” 这些事情,霍睿是不知晓的,因为霍夫人不准任何人提及。 而此番,在听到念念的话之后,霍睿原本暗淡无光的眸子,在这一瞬,有那么几丝亮光。 原来,原来她还是在意他的…… 572.你敢,在邀请我 “念念。” 苏如禾在适合的时候,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念念一瞧见苏如禾,立马转头,便扑到了她的怀里,“娘亲你办好事情了?” 将他抱了起来,捏捏他的小脸,“叫你别乱跑,转眼就把我的话跑到屁股后头了?” 念念噘了噘小嘴,“我没有乱跑啊,我看霍哥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所以就来陪他说说话,娘亲你别生气嘛,我以后不会乱跑了。” 苏如禾自然是知晓,念念是出于关心,才会来安慰霍睿的。 而很显然,念念的这一番话,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说真的,苏如禾还真瞧不出来,念念竟然还能一语击中人心,这孩子,实在是太聪明懂事了。 “霍少将军,九公主不在了,但你的生活,还要继续,你的肩上,不仅仅担着霍家长子的重担,西魏的河山,还需要你来守卫。九公主曾与我说,五年前,你走的时候,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郎,再回来,却已经是个大英雄了,她其实,很崇拜你。” 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郎? 呵,这还真像是能从凤宓的嘴里吐出来的话。 霍睿有些艰难地勾了下唇角,有一滴热泪,自他的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 “苏大人不必多虑,我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会让她……失望的。” 得了霍睿这句话,苏如禾才带着念念告辞离开。 回到苏府的时候,管家很快迎了上来,“大人,云大人回来了,眼下正在厨房呢。” 今日云池倒是回来地早。 念念一听云池回来了,立马便撒腿儿跑了过去。 苏如禾则是不紧不慢地随在他的身后。 还没走到厨房呢,她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飘了过来。 云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苏如禾觉得,被云池这么惯下去,日后别人做的东西,她怕是都难以下咽了。 在苏如禾走到厨房之时,这最后一道菜已经出锅了。 云池将其盛在盘里,而后便净了手,念念早已是迫不及待地探出了小脑袋。 贼兮兮地伸出小手,想去偷一块肉吃。 结果这小手才抓到肉肉的边缘,便被云池毫不客气地拍了下手背,“净手了吗?” 念念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小嘴,老实地回道:“没有……” 这一对活宝父子。 苏如禾不由笑出了声来,“今日怎么回来地这么早?” 云池走了过来,停在苏如禾跟前的同时,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将她额前有些遮掩的碎发别至耳后。 “怕你今日心情不好,跟着胃口也不好,便告了个假,提早回来,好让你饱餐一顿。” 这男人的心思,总是这么细腻。 苏如禾一开始,是很排斥他的,可渐渐地,当他融入她的生活之时,她渐渐发现,自己已经有些离不开他了。 所以说,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过苏如禾倒是觉得,这个习惯也还是不错的,至少这个府邸在如今看来,已经变得有人味起来了。 不像从前,一直是冷冰冰的,以至于她大多数时候,都不愿回来,最多也只是回来睡个觉而已。 未等苏如禾回话,念念已经嚷嚷了起来:“爹爹见色忘儿子,有了娘亲,都不疼我了,怎么都不说提早回来,是为了给我做好吃的呢?” 闻言,云池挑了下眉,毫不客气地回道:“疼你做什么,小白眼儿狼。” 哼哼,爹爹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说他是白眼儿狼,他有情绪了,而且还是大情绪! “爹爹你又欺负我,我不高兴了,我要离家出走,你们都别拦着我!” 云池轻描淡写地回着:“既然是离家出走,一分银两也不准带走,对了,你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你娘亲花银子买的,也都脱了,我便准许你离家出走。” “你让我离家出走我就离家出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着,念念从板凳上跳了下来,跑到苏如禾的身边,抱住了她的大腿,“而且娘亲才舍不得我走呢,我会撒娇卖萌,还能暖被窝,功能多齐全呀,是吧是吧?” 苏如禾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原本,她今日去了霍家一趟,心情还是很沉重的。 眼下被这一对活宝这么一闹,她真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这种久别的,家的温暖感,让苏如禾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甚至有些害怕,这样温馨的画面,会是昙花一谢。 吃了晚饭没多久,苏如禾只不过抱着念念哄了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最近几日,念念都是睡在苏如禾的房间。 苏如禾不知晓,其实云池可是非常明白这个小家伙的心思。 他其实是在装睡呢,目的就是为了能在苏如禾的房间里歇下。 不过云池也没揭穿他,只是继续修改着图纸。 苏如禾今日有些累了,抱着念念,看了一会儿,这眼睛就开始上下打架了。 “累了便早些睡吧。” 苏如禾揉了揉眼角,才道:“你不睡吗?” 男人微微一勾唇角,“禾禾这是在邀请我?” 苏如禾怔了下,才知晓他说的邀请是什么意思,耳垂便是一红,别开视线,“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云池将图纸一收,转眼间,便来到了苏如禾的身边。 “一家人,怎有分房睡的道理?” 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地理所当然? 苏如禾有些不自在,“我们……又不是一家人。” 云池的身子微微向前一靠,微凉的气息,扑散在她的耳畔:“不是一家人,那是什么?情人?而且还是地下情?” 什么地不地下情的,他们的关系不是…… 等等,他们现下的关系,好像的确是有些……不明不白的呀。 “难道禾禾是怕,同枕而眠,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苏如禾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你……你敢。” 这话,可是没有任何的威胁力。 素日里,说话行事都非常决绝的苏如禾,却在他的面前,变得小女人起来。 云池低低地笑着,他便是喜欢,她只在他的面前,露出这种小女人的娇羞来。 他步步为营,撒下大网,如今,是该到了收网,尝一尝甜头的时候了。 573.等着,踹你下床 男人的大手,带着老茧,抚在她的面颊,倒是带着丝丝的痒意。 以至于,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暧昧的气息:“禾禾,夜里凉,一个人睡,是很冷的。” 苏如禾几乎都快被他逼到角落里了,“我……我又不冷。” “是啊,你不冷,可我怕冷。” 怕你个鬼啊,怎么她之前没在的时候,他没被冷死呢? 苏如禾别过脸,“你会吵醒念念……” 不等她说完,云池不过是一个低首,便吻了下来。 这厮,竟然敢当着念念的面,就开始吻她,还知不知道羞耻啊羞耻! 但很显然,虽然苏如禾心内抓狂不已,可渐渐地,还是被他带着一路沉沦。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而她并不觉得讨厌。 直至苏如禾快要窒息了,云池才稍稍离开些,“禾禾,今晚我留下,可好?” 苏如禾大摸是被吻糊涂了,以至于下意识地便应道:“好……” 这一个字才吐出口,苏如禾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还知不知道羞耻了,她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所谓男色误人,不是没有道理的呀! 不过幸而,苏如禾虽然答应了下来,但在睡觉的时候,念念是睡在他们之间的。 虽然是同床共枕,但中间隔了一个念念,苏如禾才觉得不是那么羞耻。 大摸是一天下来,也是累了,又大摸是因为有念念在身边,苏如禾很快便睡着了。 而在苏如禾的呼吸平稳之时,原本阖着眸子的云池,忽然睁开了眸子。 单手就将睡在中间的念念给拎了起来。 一直在装睡的念念终于装不下了,缠住云池的手臂,为了不吵醒苏如禾,只能低声说道:“爹爹你干嘛?” 云池以一个‘你自行体会’的目光看着他,“你说呢?” 念念哼唧了一声,“爹爹你之前还说我是白眼儿狼呢,我就不让你和娘亲睡在一块儿,让你看得见却吃不到,嘿嘿嘿,气坏了吧?” 这臭小子,不仅小心眼,而且还很不知死活啊。 云池眯了眯眸子,“念念,我再给你个机会,你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啊咧,被威胁了。 很显然,念念没有这个骨气,和云池对着干。 只能可怜巴巴地从中间的位置,爬到了最外边,一边爬,一边惨兮兮地说着:“爹爹你等着,等娘亲醒了,她一定会把你踢下床的。” 云池如愿以偿地睡到了中间,近在咫尺的女人,触手可及。 他不过是这么一伸手,顺理成章地便将软香搂入了怀中。 而苏如禾只是因为换了个位置,似乎是有些不大适应。 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之后,便安稳了下来。 云池在她的眉心处落下了一枚吻,这才阖上了眸子。 完全无视,背后怨气深深的目光。 念念抱着一团小被子,可怜巴巴地咬着被角。 娘亲身边的位置,分明是他的,如今却被爹爹这个大坏蛋给抢走了。 而且,他还抢得这么理所当然,这也就算了,竟然还甩给他一条小被子,这么冷的天,冻死了怎么办啊喂? 盯了半晌,自家爹爹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抱着娘亲这个软香睡了过去。 念念盯得眼睛都酸了,却又不敢造次,只能凄凄惨惨兮兮地将小被子一拉。 缩成一团,挤在边缘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苏如禾是被沉闷的‘扑通’一声,给忽然之间惊醒的。 醒过来之时,苏如禾的脑袋还是处在混沌之中。 等到她的意识有些回过神来了,她才惊悚地发现,此时此刻,她正在云池的怀中! 他们之间,保持着这个姿势,有多久了? 该不会是……一晚上都是这个暧昧的姿势吧? 这姿势,就只差没把衣服给脱了,直接来个滚床单吧? 就在苏如禾心里抓狂之时,云池也醒了过来,睁开眸子,微微一勾唇角,“禾禾,早安。” 早安你个鬼啊! 苏如禾骤然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坐起来的同时,这才听到床下传来‘哎哟哎哟’的声音。 闻声瞧去,却见一团小身子,此刻正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床下。 很显然,这掉下床的,自然便是睡在床边的念念。 原本,念念和苏如禾一块儿睡的时候,都是睡在里侧的。 所以他能够很放心地滚来滚去,而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以至于,他在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在睡梦中,也这么一滚。 都还没来得及滚上一圈呢,就一咕噜地掉在了地上。 摔得他可谓是一脸懵逼。 苏如禾一见念念摔到床底下去了,赶忙起来,光着脚丫下去,将念念抱了起来。 这么一抱起来,才瞧见,念念的额首上,肿了一个大包,定然是方才磕在地上磕的。 念念朦朦胧胧地睁开眸子,揉了揉眼角,“娘亲?” 苏如禾摸上他额首上的大包,念念立马便吃疼地‘嘶’了声。 “先别动,我去拿冰袋来。” 说着,云池便下了床,随便披了件衣裳,便走了出去。 很快,云池拿着冰袋折了回来,苏如禾将其接过去,“会有些,忍着点儿。” 念念忍痛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即便是再怎么疼,他也是不会喊一声。 苏如禾虽然知晓他懂事,但看他再怎么疼,都忍着,还是有些心疼,“念念,疼的话便喊出来。” 念念摇了摇首,“不疼。” 苏如禾叹了口气,“是谁教你,不管怎么疼,都忍着的?” “爹爹说,娘亲喜欢不哭不闹的乖宝宝,要是我不乖,娘亲会不喜欢我的。” 一听这话,苏如禾很自觉地便对号入座。 她何时说过,喜欢不哭不闹的孩子了? 虽然,在遇到念念之前,她的确是觉得孩子是很麻烦的存在。 可这样的话,她却是不记得对任何人说起过呀…… 想到这儿,苏如禾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来,“说来,念念你不是睡在中间吗?怎么会……咳咳,到床边去了?” 和云池搂着睡了一个晚上,苏如禾眼下想来,还是觉得有些羞耻,不大好意思说出来的。 念念哀怨地看向云池,却在对方不动声色的淫威之下。 努努小嘴道:“啊,我好像是……梦游了。” 574.弑君,这是重罪 皇家别苑一建成,消息上呈了皇帝,皇帝格外高兴。 因为这别苑的工期比预期的要提早一个月左右,足以见得这办事儿的还是很负责人的。 既然这别苑都已经建成了,皇帝在第二日,便摆驾过去瞅瞅。 这别苑的风格建造都是按照皇帝的喜好来的,皇帝这才逛了一半,这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减下去过。 而在皇帝参观别苑之时,凤卿随在一旁,苏如禾也在,随时向皇帝介绍这些建筑有何意义。 “苏主事的办事效率果然是不错,这才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不但能完工,还能如此满朕的心意,卿儿的眼光果然很独到啊!” 这般说着,皇帝倒也不后悔,当初在大殿上,苏如禾公然抗旨了。 原本因为苏如禾的抗旨,皇帝还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但眼下看来,苏如禾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国之栋梁,倘若真的嫁入了东宫,那还真是埋没了人才。 “为皇上办事,乃是微臣的荣幸。” 苏如禾不卑不亢地回了这么一句,皇帝的心情就更是好了。 在走到主殿之前时,在主殿正门的前方,有一块巨石,这块巨石是天然而成的,形状很像是一条腾飞的龙。 这块石头,是云池费了一番力气挖来的,放在前殿的位置,再为合适不过。 果不其然,在看到这块巨石的时候,皇帝的眼睛就亮了。 帝王之家,一贯认为自己是真龙的转世,所以对于这种像是龙图案的东西,格外地敏感。 “苏主事,这块石头,你怕是费了不少劲儿弄来的吧?” 天然风化而成的龙形巨石,在市面上的价格,不知有多贵。 但很多时候,即便是有钱,也是很难买到的,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块呢? 苏如禾立马回道:“皇上,这块石头是云尚书费了一番心思,才挖过来的。” 哦,竟然是云池弄来的? 通常而言,这种时候,云池又不在君王侧,若是个稍微贪功一些的人,定然是会把所有的功劳归到自己的身上。 更何况,皇帝喜欢这块巨石的表情可是没有什么掩饰。 但出乎意料的是,苏如禾非但没有贪功,反而还很自然地把功劳推给了云池。 若不是心胸宽广坦荡,那便是……另有猫腻。 皇帝这目光一瞥,很明显便瞧见,在苏如禾提到云池的时候,凤卿的面色有几分冷。 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整个地面开始摇晃起来。 “地震,地震了,快救驾——” 有太监尖锐的嗓音在叫吼着,但在地面摇晃,并以极快的速度碎裂开之时,却没有一个太监扑过去救驾。 而在地面开始碎裂之时,两旁的建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间倾塌! 凤卿就站在皇帝的饿身边,做出的第一反应,自然便是将皇帝拉过去。 但就在他的手要碰到皇帝之时,另一边的苏如禾也遇到了麻烦。 她脚下的地面碎得更快,在完全碎裂开始,她整个身子便直接往下坠! 不过是一念之间,凤卿调转了方向,迅速抓住苏如禾的手,纵身一跃,跳出了几米之远。 却是眼睁睁地看见,皇帝与几个太监,被倾塌下来的建筑所淹没! 这样的意外,发生地太过于突然。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所有人亦是余惊未定。 这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在接连塌陷了好几个大殿之后,震动慢慢平缓了下来。 苏如禾在凤卿的保护之下,自然是没有受什么伤,但皇帝……却是被埋在了里头,不知生死。 虽然意外发生地很突然,而且这一国之君还被困在了里头,但凤卿却显得格外镇定。 先封锁住了消息,而后迅速召集亲兵开始救人。 而在凤卿带着人寻找皇帝之时,苏如禾绕去了另一个地方。 她所选定的这个地址,怎么会发生地震?而且,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会在皇帝一来参观,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不管皇帝这次是否能脱线,这责任她都是逃不掉的。 而且,也定然会拖累凤卿,因为她能接下这个工程,是凤卿举荐的。 苏如禾不相信什么自然灾害的巧合,这个地方,是苏如禾与云池讨论了很久,勘查了很久才定下来的。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 顺着裂缝的方向,苏如禾一路追寻过去,最后,绕到了别苑的后方。 这个地方的破坏是最严重的,所以说,地震的源头来自于这个范围之内。 只是这下陷的深度太大,苏如禾在这个方位往下看,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其他什么都瞧不见。 正打算凑进去仔细地看一下,忽然,有一只手,在她的背后猛地退了一下。 苏如禾在措不及防之下,直接就栽到了这个黑洞之内。 不过在下瞬,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了皓腕,与此同时,微凉的嗓音响起:“追。” 在话音落地之时,她便被这股力道给拉了上来,落入了男人宽厚的胸膛。 “有我在,别怕。” 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男人总是那么地镇定,同时,也能让她微乱的心,慢慢平稳下来。 苏如禾握住了他的手,“云池,方才有人想要我的命。” 云池应了声,眸光一片肃冷,“这次的地震,怕是与方才那人,也有脱不掉的干系。” “在皇上来验收成果之时,制造了这样的事情,对方不仅是想要我的命,也想拉凤卿下马。”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计谋,看来是蓄谋已久。 而且能制造这样大规模,看似地震的事件,对方的能力不可小觑。 很快,凤卿那边便有情况了。 皇帝找到了,只是被救出来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陷入了昏迷状态。 不过凤卿并没有将皇帝送回皇宫,而是送去东宫。 苏如禾一听他的命令,赶忙拦住他,“凤卿你疯了?皇上在外受了重伤,你却将皇上带回东宫,倘若被其他人知晓,这可是重罪!” 凤卿的此番做法,就好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皇帝处于昏迷状态,本该是要迅速送回皇宫救治,但凤卿却选择将皇帝带到东宫。 不知道的,还以为凤卿要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弑君! 575.责任,会护着你 “眼下父皇昏迷未醒一旦被带回宫,你的罪名便会被坐实。” 凤卿想将皇帝带到东宫,完全是出于为苏如禾考虑。 这别苑苏如禾是主要负责人,如今别苑发生地震,皇帝在参观期间受了重伤。 这责任,会归结到谁的身上? 自然是苏如禾,而且这罪名还是不小,即便是凤卿,也会受到牵连。 而且依照皇帝一贯的做法,苏如禾怕是连小命都会保不住的。 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凤卿所做出的决定,便是要赌一把。 而这一赌,不仅要堵上太子之位,甚至连性命都会堪忧。 “但即便是皇上醒了,我的罪责也逃不过,到时候,凤卿你也会背上弑君的罪名,如此一来,我们就真的是满盘皆输了!” 苏如禾很感激,凤卿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想的不是自己的太子之位是否能保得住,而是首先考虑到她的性命之忧。 可倘若凤卿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怕是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皇帝对凤卿格外宠爱,但皇帝的宠爱都是有底线的,一旦超过了那道底线,皇帝能将你捧上天,同样也能让你下地狱! 凤卿何尝不明白苏如禾的意思,他也知晓,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便是掉进了对方的坑之中。 可这件事,毕竟是关乎苏如禾的性命,他不敢冒险。 “小禾儿……” 苏如禾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我若是进去了,到时候,可就要全靠你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你。” 苏如禾松开手,应道:“嗯,我知道,所以你必须要冷静下来,找出真凶,不要让我等太久。” —— 皇帝在别苑出事的消息,很快便传扬了开来。 而作为别苑的主要负责人,苏如禾的责任自然是逃不了。 这消息才一散出去,便有大理寺的衙役上门来。 不过苏如禾并未回苏府,而是在户部被大理寺的人给带走的,因为她不想让念念担心,所以便事先待在了大理寺,等人来。 西魏的大理寺,苏如禾还是第一次来,这第一次,便是以阶下之囚的身份。 不过幸而这牢房并没有想象之中这么差,至少床,被子,茶壶之类的东西,还是有的。 “请吧,苏主事。” 皇帝还没有醒,自然也无法对苏如禾治罪,所以苏如禾眼下还是户部主事。 而说话的,则是大理寺少卿谢拓。 苏如禾很利索地便走了进去,环顾了一圈,笑了笑,“谢大人为我选的这间牢房不错,还能照到阳光。” 闻言,谢拓却是冷笑了声:“那苏主事就好好地享受这仅剩不多的阳光味道吧,待皇上苏醒,苏主事可就没有这福分了。” 若说,之前苏如禾还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一连立了好几个功劳。 而且还是凤卿所看中的人,这前途定然是无量。 本以为这次的皇家别苑能让她再一次青云直上,却不想,直接从云端跌到了地下。 所谓落井下石,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情景,最为合适不过了。 这人啊,都是很现实的,你有利可图了,便眼巴巴地都来巴结你。 当你失势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是避之不及。 苏如禾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进去之后,还将床上的灰尘打扫了一翻。 其实苏如禾也不是一点儿也不怕什么的,她比谁都清楚,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比较严重。 倘若凤卿那边抓不到凶手,那苏如禾只能成为替罪羊,而且,便是连凤卿都会受到影响。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而这次,苏如禾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天气越来越凉,尤其是入夜。 而这天牢里,没有暖炉,也没有汤婆子,自然是格外地冷。 苏如禾坐在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很单薄,完全取不了暖。 她是趴在床上的,在她的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根枯树枝,正在地上圈圈画画。 她不是在随随便便地圈圈画画,而是在整理思绪,推测最有可能想要害她的人会是谁。 目前最大的怀疑对象,自然便是二皇子和四皇子。 但若是单单只凭着二皇子和四皇子的本事,他们是做不到今日这种地步的地震的。 这背后,一定还有推手,但这个推手,会是谁呢? 想到这儿,苏如禾的思绪便被打断了。 因为,在这空荡荡的天牢里,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噔噔噔’,一声接着一声,非常地清晰。 皇宫。 皇帝尚还在昏迷之中,而窦皇后就陪伴在左右,在下方的,还有赵贵妃,淑妃等后宫嫔妃。 一直守到了后半夜,皇帝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窦皇后赶忙上前,“皇上您醒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打盹的其他嫔妃立马都清醒了过来,纷纷围了上去。 皇帝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窦皇后立马抬手道:“倒一杯温水过来。” 很快,便有宫俾端着一杯温水上前来。 伺候着皇帝喝下之后,皇帝这才开口:“朕……睡了多久?” “已经快一日了,不过皇上您龙体一贯康健,比御医说的时间还要早醒过来。” 皇帝默了片刻,只道:“让他们都退下,皇后留下。” 待众人都退下了之后,窦皇后便径自在皇帝的面前跪了下来。 “皇上平安醒来,臣妾便也放心了,请皇上责罚臣妾吧,臣妾绝无怨言。” 皇帝的语气淡淡的:“朕罚你做什么?” “皇家别苑的主要负责人,乃是卿儿向皇上推荐的,在建成之日,出了这样的事,卿儿有责任,臣妾作为母亲,也难辞其咎,请皇上责罚!” 说话间,窦皇后便红了眼圈。 窦皇后虽然是三十岁左右的人了,但风姿犹存,这眼圈一红,便颇有一番我见犹怜之感。 皇帝想要起来,窦皇后赶忙起身,在他的背后垫了个枕头,让他可以靠着。 “此事与你无关,朕虽然受了伤,但脑子可没摔坏。” 说着,便抬了下手,示意窦皇后起身来。 在窦皇后起身之时,皇帝又道:“让卿儿来见朕。” 576.审问,屈打成招 凤卿到了养心殿的门口,窦皇后刚好从里头出来。 看到他,便先将他拉到了一边,“卿儿,之前母后与你说的话,可不能忘了,知道吗?” “父皇还在等儿臣,母后回去吧。” 说着,凤卿朝着窦皇后拱了下手,便走进了养心殿。 一看凤卿这态度,窦皇后哪儿能放下心来? 若是其他什么人出事情也就算了,窦皇后自然相信凤卿是有能力摆平的。 但这次出事的是苏如禾,这意义就完全是不一样了。 虽然窦皇后在之前已经单独找凤卿谈过话,但她自己的儿子,她自然是比谁都要了解。 就凤卿对苏如禾认死理的程度,她说的话,凤卿自然都是不会听的。 若是凤卿为了苏如禾,与皇帝发生了争执,甚至顶撞皇帝,到时候,龙颜大怒,一切都要完了! 窦皇后心下急切之时,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养心殿内。 凤卿走近了,才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别苑之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皇帝直接抛出了这题,聪明人都知晓,他这是在给凤卿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脱身,不至于被苏如禾拉下水的机会。 凤卿只低垂着首,没有片刻犹豫地回道:“别苑的选址都是经过精心勘测的,在建成之后,也是前后都检查了好几遍,确定一切无误之后,才正式呈报父皇,儿臣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此话一出,皇帝便恼了,用力一拍床沿,“你这是摆明了,要袒护苏如禾?” “父皇,在别苑建造的过程中,苏主事每一日都是亲自监督,从未有过片刻的懈怠,倘若她真的想要谋害父皇,也不会蠢到拿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父皇一贯英明神武,难道会看不出,这是在借刀杀人?” 皇帝一贯知晓,自己这个儿子的胆子很大,却没想到,在他表现出恼火的前提之下,他竟然还敢迎着他的怒火说出这番话来。 “不管这其中,是否有人动了手脚,她竟然是这工程的第一负责人,这罪责,便是逃不过的!” 闻言,凤卿凉凉地一勾唇角,“她是儿臣举荐的,若说第一负责人,儿臣才是,父皇若是实在气恼,罚儿臣便是了,无需拿无辜之人出气。” 皇帝这肺都快要气炸了,抄起一个枕头,便砸向了凤卿。 这枕头,乃是玉做的,很坚硬,砸在脑门儿之上,不过转眼间,这脑门上便见了血。 有鲜血,缓缓流下,滴落于地,晕开一圈红。 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一看自己一怒之下,把对方都砸出血来了,皇帝这怒火也小了一些。 “为了替苏如禾脱罪,你这是要公然与朕作对了?” 凤卿虽是跪在地上,但在态度上,却没有半分退步的意思:“请父皇明鉴,苏主事的才智,父皇也是亲眼所见的,儿臣这是为了父皇,保下真正为民为国的好官。” 呵,这官面上的话,说得可真是好听。 他若不是钟情于苏如禾,哪儿会管这等闲事? 而且这一步错,赔上的,可是他的储君之位! 皇帝眯了眯眸子,“既然你如此地言之凿凿,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三日,倘若抓不到真凶,苏如禾赐死,而你……” 不等皇帝说完,凤卿已磕首,应道:“儿臣愿以储君之位担保,倘若三日之内抓不到凶手,儿臣便自行搬出东宫。” 说完这句话,凤卿便起身来,拱手道:“儿臣告退。” 离开地丝毫不拖泥带水。 皇帝的确是觉得,在这么多的儿子中,唯有凤卿的本事最大,也最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可凤卿身上最大的弱点,便是太重感情。 而感情这种东西,对于帝王之家,是最为致命的。 天牢。 被两个衙役架着,绑在了木架之上后,苏如禾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不等衙役回话,便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自然是按例,来审问苏主事了。” 来的,正是大理寺少卿谢拓。 说话间,谢拓便在苏如禾对面十几步距离的桌前,坐了下来。 “谢大人要审问我,可有皇上的旨意?” 谢拓嗤笑了声,“审问企图谋害皇上的罪人,还需要什么旨意。” 闻言,苏如禾只觉得好笑,“谢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这都还没开始审问呢,便先给我定下了罪,那这所谓的审问,还有何意义吗?想来,不论我说什么实话,我的话,也是不会被记录在册吧?” “只要苏主事把该招的都招了,我自然也不会太为难你。这大理寺的酷刑,想来苏主事也是有所耳闻,你毕竟是个女儿身,若是聪明些,就把背后指使你谋害皇上的人都供出来,说不准,皇上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上,会姑且饶了你一条小命。” 所以倘若她不招,他们这是摆好架势,想要屈打成招了? 苏如禾勾了下唇角,“谢大人想要我招什么?莫不成是想让我说,指使我的人,是太子殿下?啧啧,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实在是太假了?太子殿下作为储君,何故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去谋害皇上?倘若他真有心谋害皇上,皇上眼下就不会躺在养心殿了。” 谢拓被苏如禾这一番话抵得一时无语,恼怒之下,一拍桌面。 “好得很,看来苏主事的嘴巴是硬得很,不用些手段,你是不肯乖乖就范了?” 说着,谢拓便向两旁示意。 眼见着衙役去拿刑具,苏如禾又道:“在没有任何旨意的情况下,对我动刑,谢拓,看来你是不想要屁股底下的位置了。” “苏主事不必担心,这大理寺呢,能让人皮开肉绽的刑法的确是数不胜数,但能让人看不出任何伤痕,却同样能让犯人痛不欲生的法子,也是多得很,对付你,绰绰有余了。” 谢拓口中,让人看不出伤痕的刑法,便是用针来施刑。 这针非常地细,若是不仔细看,刺到肌肤上,的确是看不出来什么伤痕。 而这针却不仅仅是扎在身上,他们专门挑的,是肉与骨头相连的地方。 在刺入肌肤之后,还将整根针都推了进去。 这是一种……比鞭刑还要人痛不欲生的刑罚! 577.别怪,不留情面 东宫。 密室之内,只两个人。 这一个人,自然便是凤卿,而另外一个,却是云池。 有朝一日,这两个男人能站在一块儿,还是共处一室,却没有发生任何争吵,也是个奇迹。 只不过此刻,密室之内的气氛非常地凝滞。 “对方应当是在别苑开建之前,便已经开始在暗中动手脚,而且这别苑该毁的地方都毁了,除非是抓到人,否则绝对没有翻盘的机会。” 之前,便有一个人,偷偷跟在苏如禾的身后,借机想要害死她。 虽然云池在关键时刻发现,并派人去追,但那人却又接应者,这人没抓着,云池的人倒是受了不轻的伤。 这一次没抓着,以后抓到的几率便更是低。 更何况,皇帝下了死命令,只有三日的时间,让凤卿去调查。 若是抓不住凶手,非但凤卿的太子之位不保,苏如禾的脑袋也保不住。 时间太短,而且对方准备充足,他们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线索,并抓获,可能性太低。 而且就目前而言,他们进行的各种方法,效果都太低了。 这一日过去了,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只剩下两天不到的时间,倘若一直没有进展,结果可想而知。 凤卿几乎要将银牙咬碎,狠狠地一拳敲打在桌面上,“便算是不要这太子之位,我也不会让她有事。” “你这话,是认真的?” 一听云池这语气,凤卿回过身去,冷冷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难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你真的能为了救禾禾,做任何事情?包括……若是你真的做了,很有可能会留下一身骂名,你也在所不惜?” 凤卿已经意识到云池这话是何意思,“你想让我做什么?” 云池不急不缓地起身来,薄唇只吐出两个字眼:“逼宫。” 此话一出,凤卿立马回道:“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你是储君,即便不逼宫,这皇位,也是你的,只不过,你换了另一种方式,提前得到而已。” 凤卿眉心紧蹙,“他是我父皇,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子夺父位这样的戏码,自古以来,在帝王之家,也算是常态。 这样的戏码,几乎是历朝历代都会上演。 但凤卿却从来没有想过做这样的事情。 一来,他是储君,身后亦是有庞大的窦氏支持,而且他的本事不低,他完全不屑于用那些黑暗的手段,去争夺皇位。 二来,皇帝待他这个儿子一直是不错的,倘若他真的要逼宫,就意味着是彻底地与皇帝决裂。 “两日不到的时间,你觉得能抓到凶手?若是抓不到凶手,你倒是没什么性命之忧,但禾禾不一样,君无戏言,你觉得,皇帝能够放过禾禾?到时候,整个朝堂的风向,你一个太子,如何能控制地了!” 云池的这一番话,句句戳中要点。 这让凤卿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而见凤卿犹豫,云池只冷笑了声:“倘若太子没骨气动手,我也不止你一个合作者,今日,便当我什么都没说,告辞。” “不止我一个?难道你还想找凤栎他们?” 闻言,云池却是笑了:“不管找谁,都比你这个摇摆不定,心口不一的太子要好得多。万人之上的位置,可不止你一个人眼馋。” 说完,云池转身便要离开。 凤卿捏紧了手心,不过是转瞬的功夫,便已下定了决心:“什么时候动手?” 既然云池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则说明他定然是在暗中做了充足的准备。 “具体该怎么做,我会派人来通知你,到时候你借机行事便成。凤卿,这条船你一旦上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下了,若是你中途反悔,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云池说这番话,以及他周身的气场,让凤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说完这句话,云池便打算离开。 忽而,背后传来了凤卿的声音:“你接近小禾儿,想来是已经调查清她从前之事吧?” 云池顿了步,没有回身,却也没有说话。 便听凤卿接着又道:“她曾嫁过人,那个男人,想来云尚书也是有所耳闻,南齐前任右相——容琛。” 听到这儿,云池才像是有了反应,慢慢地侧身,眸光清冷如霜:“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世人皆以为,容琛乃是因为政场失败,被南齐皇帝杀死,但实则,他是死于小禾儿之手,他与小禾儿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是时间的推移,这仇恨,定也不会有所削减。” 云池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是吗?难得太子殿下如此自信,只是这世间,物极必反,到时候,太子殿下可别哭啊。” “她忘了从前的事,从前的人,但一旦想起,她一定会做出与当时一样的选择,这一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有多久,没有提及苏如禾从前之事,又是有多久,没有提及容琛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在凤卿这里是个禁词,他不准任何人,向苏如禾提及。 因为从前的那段回忆,对于苏如禾而言,太过于痛苦,他不忍苏如禾活得那么痛苦。 云池笑了声,这笑中,带着隐隐的讥讽之意,“不过就是一些陈年旧事,太子殿下可是说完了?若说完了,那我便告辞了。” 话才说完,影卫十一便出现在云池的身侧,低声向他汇报了什么。 云池眸光骤然一变,而后迅速消失在了密室之内。 直到云池的身形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凤卿也没收回视线。 之前,他的确是有怀疑过,而眼下,对方显然是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 看来有些事情,他是必须要做了,即便做这些事情,会让苏如禾恨他。 但他绝不能任由事态再如此发展下去,有些东西,在露出苗头的时候,便该立即斩断。 虽然眼下已经有些迟了,但他必须要这么做! 云池从东宫出来之后,直接去的,便是大理寺。 而且,还是带着满身的戾气。 这些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对苏如禾私自动刑! 578.别碰,不该来的 天牢内。 苏如禾不知自己是何时昏厥过去的,总之是已经疼到麻木,没有什么感觉了。 昏昏沉沉之际,一盆冷水,就泼在了她的身上,活生生将她逼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鬓发便被人一把给抓了起来,“苏如禾,眼下肯不肯画押了?倘若你乖乖就范,就可以免受这些皮肉之苦!” 苏如禾有些艰难地撑开眼皮,待看清了面前的嘴脸,她笑了声:“好,我说,不过谢大人你得要靠近一些,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反正苏如禾的手脚都是被捆绑住的,所以谢拓也不怕她会做些什么,便靠近了一些。 而在同时,苏如禾便对着他的嘴脸,啐了一口,吐了他一脸的口水! “谢拓,你有如此大的狗胆,敢对我动手,想来,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吧?她是不是说,待我签字画押,揽下所有罪责之人,便让你秘密处理了我?” 谢拓发现,这苏如禾能够坐上户部主事的位置,可不止止是借了凤卿的力量,她本身便很聪明。 她说得没有错,谢拓作为一个大理寺少卿,在没有皇帝明确的指令之前,哪儿敢对苏如禾动手? 满朝文武都知晓,苏如禾乃是凤卿的人,动了苏如禾,便是在凤卿的头上动土。 谢拓又不是傻子,即便苏如禾已经成了阶下之囚,除了讽刺挖苦几句之外,别的他可是不敢多做。 但就在入夜的时候,宫里来了个人。 而这人,便是窦皇后身边的太监,特意是来传窦皇后的指令。 让谢拓逼迫苏如禾签字画押,而一旦苏如禾签字认罪了,就随便找个理由,将她给弄死。 反正苏如禾翻身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其微了,让皇帝险先丢了命,这罪责,可是足够苏如禾掉好几次脑袋。 而且这是大理寺,让人悄然无声地死的法子多得是。 既然都被苏如禾猜到了,谢拓也不作隐瞒,“苏如禾,你是没有机会翻身的,既然生疏都是死,不如死得痛快一些?饶是你之前再怎么得太子殿下的心又是如何?眼下你沦为阶下之囚,太子殿下能保得住你吗?所以,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趁早签字画押吧!” 苏如禾却是冷笑了一声,“原来大理寺素日里都是这么审案子的,怪不得这结案的速度都这么快,谢大人如此地草芥人命,不怕这冤魂,半夜过来索命吗?” 这亏心事做多了的人,通常而言是不敢走夜路的。 而谢拓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明里暗里为了提升功绩,而冤死了多少人,只有他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说是不怕因果报应,那自然是假的,而今被苏如禾这么明目张胆地揭开了伤疤。 谢拓立时便恼了,一拳便朝着苏如禾的肚子击了过去。 却在下瞬,被捏住了手腕,随后,只听得‘咔嚓’一声碎响。 谢拓的手,竟然直接被身后之人给拧断了! 杀猪一般的惨叫,从谢拓的嘴里发出。 两旁的衙役想要冲上前救人,却在下瞬,脖子上被架了把刀子,被人用力这么一踹。 就给直接跪在了地上,哪儿还敢动弹半分? 有冷挚的嗓音,随之响起:“谢拓,看来你是闲活得太久,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阎王了?” 没错,此刻活生生地拧断谢拓嗓音,一瞬间将其余衙役给制服的,正是接到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云池。 谢拓没想到,这新上任没多久的户部尚书,竟然如此大胆。 私闯大理寺也就算了,上来二话没说,竟然就把他的手给拧断了,这挟持朝廷命官的罪责,可是不小! “云池,私闯大理寺,还敢威胁本官,你才是活腻了的那一个!” 闻言,云池却是冷冷地勾了下唇,“哦,那不如我们试试,看看是你死得比较快,还是我先挂了?” 这局面完全掌控在云池这边,只要云池一声令下,谢拓的脖子与身体立马就能分家。 显然,谢拓没有那个勇气,一听这话,立马就怂了,“云大人,下官……下官知错了,这与下官没有任何关系,都是皇后娘娘命令下官做的,皇后娘娘的旨意,下官不敢违背啊……” 不等谢拓哭嚎完,云池手间只一动,击在谢拓的后脑勺上。 谢拓‘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只剩下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的份儿。 处理完了谢拓,云池迅速上前,一看到苏如禾气息奄奄的模样,强忍着满身的弑杀之气,将绳索给解开。 在苏如禾落入他宽厚的怀中之时,她只虚弱地说了一句话:“你不该来的……” 这里,的确是他不该来的地方。 即便云池的本事的确是大,但他眼下也只是个户部尚书。 他这可是在没有任何旨意的情况下,私闯大理寺,还将谢拓给打到半死。 这事儿若是传到了皇帝的耳中,云池的官位不仅不保,怕是性命都会丢了。 “那些东西,都不及你重要。” 男人只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匆匆抱着她去治伤。 这话的确是很简单,却像是一股暖流,淌进了苏如禾的心底。 在这种时候,还能有勇气私闯大理寺,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这样的男人,如何不值得她倾心相托? 云池小心地将苏如禾放到床榻上,因为不知晓苏如禾的身上哪里受了伤,所以他的动作只能格外地小心。 只是他才碰了下苏如禾的手臂,她便吃疼地‘嘶’了一声。 苏如禾一贯是很能忍疼的,而眼下,她疼得脸色煞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足以见得,她此刻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们对你动了什么刑?” 苏如禾的身上看不到半丝血迹,可她的模样,的确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在问话的同时,云池便掀开了她的衣袖。 虽然这些针很细小,而且都已经嵌入了肌肤之中,但云池还是一眼便瞧了出来。 这群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对苏如禾动用如此残忍的刑罚! “别碰,疼。” 若不是实在是太疼了,苏如禾也不会说出‘疼’这个字眼来。 579.等我,接你回家 这些针,都是刺到苏如禾的肌肤里,而且还和骨头连在了一块儿。 倘若要动这些针,再将这些针拿出来,对于苏如禾而言,又是一种宛如地狱的折磨。 但若是不将这些针拿出来,对苏如禾是一种漫长而又痛苦的折磨。 “禾禾,这些针必须要取出来,能忍得住吗?” 这种痛苦的经历,苏如禾着实是没有力气再承受了。 她眼下还能清醒地说话,完全是靠着意志力,若是再来这么一轮,她这一条小命就要折在上头了。 苏如禾别开视线,缓了口气才道:“你直接把我敲晕过去吧,不然我实在是忍不住,太疼了。” 云池自然是清楚,这种将针扎进骨血之中,是有多么地痛苦。 这男人尚且都还承受不了,又何况是苏如禾这样柔弱的身躯? 云池并没有将苏如禾敲晕,而是给她喂了一种能够缓解疼痛,让她的精神变得麻木,对于疼痛不会太大感觉的药。 虽然有了这药,对于疼痛的感觉的确是减轻了不少。 可这针毕竟是与骨血连在一块儿的,何况还不止一根。 这个过程,对于苏如禾而言,比一刀了结了她,还要来得痛苦。 麻药的作用是有,可不是特别大,她的下唇不知被咬破了多少次,咬到最后,都已经麻木到没有什么感觉了。 直到最后一根银针被取了出来,苏如禾觉得自己完全像是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般。 “真是……都那么疼了,我的意识,怎么还那么清楚,若是直接昏过去,可能就不会这么疼了吧?” 都这种时候,苏如禾还有兴致玩笑,这心也是够大的。 云池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的虚汗慢慢地拭掉,“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的伤害,禾禾,你愿意信我吗?” “你和我又没什么血海深仇,我为何不信你?” 其实,苏如禾只是想开开玩笑,缓解缓解气氛。 毕竟云池眼下,这满身的戾气,若是一个控制不去,万一冲出去把谢拓给杀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但云池一听这话,眸底便是一暗。 这身上的气场,也在转瞬间变得有些不同。 “禾禾,与你而言,什么事,是你绝不可原谅的?” 苏如禾不明白云池为何会忽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不可原谅? 这种事情,苏如禾还真没想过。 “只要不是伤害对我重要的人,与我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闻言,云池紧随着问道:“重要的人?比如?” “比如念念啊,上次那鲁国公绑架念念来威胁我,他的下场,你也看见了呀。” 云池沉默了一下,才道:“倘若,那个人,是比念念还要重要呢?” 一听这话,苏如禾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眸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你说的,是我的大哥吧?” 对于苏执生这个名字,苏如禾究竟有多久没有在其他人的面前提起过了呢? 她不是不想提,而是不敢提。 在大仇未得报之前,她都没有资格提苏执生的名字。 可是今日,也不知是为何,在云池问起来的时候,她很自然地便说了出来。 这说明,她心里对于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什么戒备心了,她想真真正正地相信他。 提起苏执生,云池眸底是一片晦暗莫测,但嘴上却是应了声。 “自然是不能原谅,而且不仅不能原谅,我还要让害了大哥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儿,苏如禾忽然便笑了一下,“所以我才那么努力地往上爬,我想用自己的手,让宋长淮从云端跌入地狱,生不如死。” 云池怔了一下,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方才说……宋长淮?” “南齐宋国公,宋长淮,你该是听过吧?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血债血偿。” 好一会儿,苏如禾也没听到云池的回应,不由微抬首,看向他。 却发现,他眸底的情愫,非常地复杂而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你想用自己的双手,为你大哥报仇,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至少这说明,苏如禾对他,已经逐渐不再有所隐瞒了。 毕竟,她都将藏在心里,这么私密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这不是深深的信赖,又是什么? “我曾经昏睡了整整一年,醒来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每每想要细想,总会觉着头疼,凤卿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可我觉得,那段记忆,似乎对我挺重要的。” 苏如禾说话间,没有注意到,在她说这句话之时,云池流袖之下的左手,慢慢地握紧。 但表面上,他却是没有任何的异样,“那你想回忆起来吗?若……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你也依然想记起吗?”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着,大摸是那段回忆太过于痛苦了,所以我的潜意识里,自动将它给遗忘了吧。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眼下不也活得好好的,若是段痛苦的回忆,还不如就这么忘了,也省了烦恼。” 云池应了声,而苏如禾很快便又转移了话题:“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还在调查,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你只需安心地在这儿住上几日,我便会来接你回家。” 回家? 这个词,听着真是温暖啊。 好像,她真的有了一个家一般,可这个词,对于她而言,却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苏如禾笑了笑,“嗯,我等你接我回家。时候不早了,你快些离开大理寺吧,万一被窦皇后的人盯上,可就麻烦了。” 云池只在她的眉心处吻了一下,才道:“至多五日,等我。” 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还是等得起的。 她相信云池,此生第一次,这么相信一个男人,她相信他是不会骗他的。 将苏如禾安顿妥帖了之后,云池才退出了牢房。 彼时,谢拓已经没有在地上打滚了,回过魂来的他,正趴在地上。 以一只乌龟的姿势,想要偷偷地,逃离这个地方。 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槛之时,忽然,便有一只高靴,踩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又听得‘咔嚓’一声。 他的手,再次不幸地,华丽丽地,被生生给踩断了! 580.阎王,心有余悸 之前折磨苏如禾时还调查上天,眼下就只剩下趴在地上大哭求饶的份儿。 “云大人饶命,云大人饶命啊!” 云池不急不缓地蹲下身子,只以单手钳制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冷挚的嗓音迎面而来:“饶了你,好让你去皇上的面前参我一本?” “没有没有,下官绝对没有这个胆子,下官在此发誓,今日在大理寺所发生的一切,下官都不曾看到听到,下官什么都没看见!” 云池咸咸淡淡地勾了下唇,嗓音听不出喜怒:“谢少卿也算是朝中的老人了,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将,也就不需要我来提醒了吧?” 眼下对于谢拓而言,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连连应道:“是是是,云大人说得是!” “倘若谢少卿不肯乖乖地安分下来,将不该说的事情说出去了,我若是被牵连,你的小命,也同样会保不住,谢少卿的命留着可是要享尽荣华富贵的,自是不舍得这么轻而易举地挂掉吧?” 就凭今日云池闯进大理寺的胆量,以及他手下这些人的能力。 谢拓完全相信,即便云池倒台了,也完全有能力弄死他。 虽然谢拓很在乎荣华富贵,很想要加官进爵,但若是为了荣华富贵而丢了性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中的取舍,谢拓自然是明白,“云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管好自己的嘴,绝不会泄露出半分!” 在云池离开之后,谢拓可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跌坐在地上,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之前在朝堂上,谢拓对于云池这个人的接触并不深。 只是觉着这个男人年纪轻轻,便能一跃龙门,成为一品尚书,该是有几分本事。 而今对上了,谢拓才知晓,这人可不是一般的本事,而完完全全就是个活阎王啊! 倘若他敢不顺从他的意思来,下一秒,他的脑袋可就要与身子彻底分家了。 如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 自从在别苑受了伤之后,皇帝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 即便每天都在喝药,同时也在喝许多补药,但这种来自于身体的无力感,他却是清清楚楚地能感觉到的。 越是上位者,就越是看重自己的小命。 自古以来的帝王,追求长生不老者数不胜数。 虽然他并不求长生不老,但他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在皇位上再坐个二十多年的,也是绝对没问题的。 哪儿晓得就这么一次,他这身体就完全地吃不消了。 因为身体的匮乏,让皇帝最近几日来的脾气也变得越发地暴躁。 直至,右相韦邵带着一个方士来到了养心殿。 “皇上,这位道长,乃是长青山的玄城道长,在外游历了三十年,昨日一回西魏,微臣便特意将道长请过来。玄城道长用三十年的时间,炼制出了一种丹药,在游历之中,曾给许多重病的百姓服用,那些服用了丹药的人,眼下比一般人都要康健。” 听到这儿,皇帝的眼睛都亮了,他吃力地想坐起来。 韦邵赶忙上前,扶住他,让皇帝靠在了枕头上,“这丹药,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回皇上,这丹药是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来配制的,贫道还要先为皇上号一号脉,根据皇上的具体情况才能配制丹药。” 皇帝尝试了好几种法子,都没有办法让身体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因为身体的状况,皇帝都已经好几日没有上朝了。 而作为一国之君,还是一个有雄图壮志的皇帝,他怎能忍受这样一副身体? 如今听玄城这么一说,立马便道:“道长倘若能治好朕,朕定然重重有赏!” 没说,这玄城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便根据皇帝的情况,配制出了一枚丹药。 皇帝在服下之后,顿时便感觉精神头足了许多,有一种,全身经脉都被顺畅了一遍的感觉。 自从他受伤以来,这样畅快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 如此一来,皇帝便更加相信,这丹药是神药,说不准只要吃上这么几日,他的病不但能完全好了,而且还能比之前更加康健! 于是乎,因为丹药的作用,能够下床了的皇帝,就开始痴迷于丹药的神奇功效了。 为了能够更快地炼制出丹药来,皇帝还特意在养心殿后头造了个寝殿,专门用来炼丹药的。 而且皇帝还亲自上阵炼,每日除了如厕,连吃饭睡觉,都是待在炼丹室里。 连这早朝都不上了,只以身体尚未恢复为由推给凤卿。 因为这几日的早朝都是由凤卿来代劳,所以这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儿,皇帝是完全不知晓的。 倘若是之前,皇帝自然是会派人暗中盯着,但眼下,他痴迷于炼丹之中,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去耍帝王之术。 皇帝早便已经将别苑的案子给抛到脑后了,而朝堂之上的一些大臣,几次提及关于苏如禾的惩治,都被凤卿以三两拨千金的态度给顶了回去。 倘若再这么下去,若是让凤卿彻底地掌握了朝权,到时候,非但惩治不了苏如禾,这皇位,凤卿也是能坐稳无疑了。 四皇子党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这样好的机会,若是就这么给浪费了,让凤卿与苏如禾有了翻盘的机会,这皇位可就真的没凤栎什么事儿了! 为今之计,只有让皇帝开口,来惩治苏如禾,才能将这局势给扭转过来。 所以就必须要让一个人,进入养心殿,把苏如禾的事儿,摆在皇帝的面前。 而这个人一旦进入了养心殿,很有可能就会没命了。 而且养心殿内外都有凤卿的人,这朝中大臣是很难进去的,就算是进去了,也是见不到皇帝的面。 凤栎左思右想,便想到了一个人。 说来,自鲁国公倒台,二皇子凤骁被禁足在府中之后,赵贵妃便被皇帝给彻底冷落了。 而赵贵妃也是个性子烈的,不讨皇帝欢心,便再也没来过养心殿。 今日,这太阳八成是从天边出来了,许久不曾来过养心殿的赵贵妃,竟然杵在了殿门口。 而且还打扮地甚是艳丽,看这架势,八成是要与皇帝重归于好了。 581.赐死,胆大包天 太监赶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本宫是来看皇上的,把门打开。” 闻言,太监便为难了,“贵妃娘娘,皇上眼下……怕是没空,不如,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怎么,本宫的父亲才一倒台,你们一个个的,就都敢骑在本宫的头上了?” 一听这话,太监‘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虽然赵贵妃的娘家后台倒了,但她还是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而且还生了个皇子,这身份自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够得罪得起的。 “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呀!” 赵贵妃只冷哼了一声:“本宫亲手煲了汤,倘若皇上忙,本宫只进去将汤放好,自会出来,不会怪罪到你们的头上,把门打开吧。” 毕竟这赵贵妃乃是皇帝的嫔妃,来看皇帝,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她这话都讲到这个份儿上了,太监自然也是不敢再拦着,便将殿门打开,请她进去。 不过在进去的同时,太监赶忙让人去通知凤卿。 赵贵妃将汤放下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朝着后殿走了过去。 因为她听到,后殿有动静,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的声音。 只是,她没来得及去看后殿到底有什么,便被守在后殿门口的侍卫给拦了住。 “皇上是不是在里头?” 侍卫只面无表情地回道:“皇上正在办正事,请贵妃娘娘留步。” 闻言,赵贵妃只觉得可笑。 皇帝在办正事?即便是像她这样,因为对皇帝失望透顶,而整日待在寝殿里的,都知晓这些时日来,皇帝到底在做些什么。 枉皇帝之前一直说自己是个明君,对于长生不老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屑一提。 而今,不也在尝到了甜头之后,彻底地沉迷进去,连江山都不管了,只将其交给凤卿来代管? 赵贵妃沉了沉眸,转身作势要离开,就在侍卫放松下来之时,她忽然一个转身,以眨眼的速度,便冲了进去。 “皇上,皇上是臣妾,臣妾来看您了呀——” 皇帝正盘膝坐在一个巨大的炉子前,专心致志地炼着丹药。 冷不防被这刺耳的声音给打断,不悦地蹙眉,回首这么一瞧,便看见被侍卫给拦住的赵贵妃。 看到赵贵妃,皇帝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皱着眉头说道:“你来做什么?”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听闻皇上近来身体不适,心中甚为担忧,亲手煲了汤,特意来给皇上补身子的。” 皇帝依然是面无表情,“哦,朕知晓了,你退下吧。” 话才说完,赵贵妃‘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同时就哭得梨花带雨起来,“皇上是不是还是不肯原谅臣妾?臣妾知晓,自己的性子,太过于倔强,皇上没有因为臣妾父亲的事,而怪罪臣妾,已是对臣妾最大的恩赐,臣妾却没有立马相同,都是臣妾愚钝,请皇上责罚臣妾吧!” 这赵贵妃的性子一贯倔,皇帝是知晓的,如今能让赵贵妃低下头来认错,也着实是不容易。 毕竟也是多年的夫妻,对方既然都已经认错了,而且态度还是这么地诚恳,皇帝自然也不会多加怪罪。 “你父亲犯的罪,与你无关,起来吧,朕不怪罪你。” 赵贵妃感恩涕零,“皇上,臣妾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皇上了,可否让臣妾,多陪您一会儿?” 皇帝想了想,便摆了摆手,原本挡着赵贵妃的侍卫很快便退了下去。 来到皇帝的身边,赵贵妃看了看熊熊燃烧着的炉子,似是随意性地问道:“臣妾听闻,皇上在炼丹药?” 提及这丹药,皇帝可谓是精神头失足:“爱妃你是不知晓,原本朕对这所谓的丹药有什么神奇功效,可是完全不信,可那日,道长为朕配了一颗丹药,朕服下之后,顿时便觉得精神都足了许多,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赵贵妃就待在皇帝的身边,所以也是近距离地看到皇帝的样子。 皇帝的面色,的确是很好,或者说,比他年轻的时候,都要好。 这种饱满的精神头,第一眼看着没什么,但看多了,却觉得有些诡异。 尤其是,皇帝的眼睛,分明是说着兴冲冲的事,但这眼睛却是看不出任何的神采来。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勾去了魂一般。 “别苑发生地震的事儿,臣妾也是有所耳闻,听说,负责这别苑的苏如禾,已经被打入天牢了?这苏如禾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谋害皇上,想来眼下,这人头已经分家了吧?” 这赵贵妃的说话技巧,还是能上道的。 只不过像是随口性地这么一提,便让皇帝的动作一滞。 皇帝似是早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一心沉寂于炼丹药之中,哪儿还管得上苏如禾的死活? 不过眼下被赵贵妃这么一提醒,皇帝可算是想起来了。 对于苏如禾的处决,他似乎还没下达最后的指令? 这般想着,皇帝便道:“来人啊……” 话还未说完呢,便有一道嗓音,先一步,打断了皇帝的话:“儿臣来给父皇请安。” 此刻,缓步走过来的,不是凤卿,又会是哪个? 一瞧见凤卿,赵贵妃的面色骤然一变。 可恶,就差那么一步,只要皇帝开了口,苏如禾必死无疑! 赵贵妃的眸底闪过一丝仇恨,但很快便被她掩盖了下去。 “卿儿来了呀,正好,朕忽然想起件事儿来,既然你来了,便顺道着一块儿办了吧。” 闻言,凤卿只应道:“不知父皇说的是何事?” “就是那个……那个苏……苏什么来着?” 皇帝看向赵贵妃,一时想不起来苏如禾的名字,赵贵妃盯着凤卿冷冷的眸光,立马补充道:“皇上,是苏如禾。” “哦,对,苏如禾,那个苏如禾,就赐死吧,毕竟是个女人,拉出去砍头太难看了,毒酒还是白绫,让她自个儿选吧。” 听到这话,凤卿却也不生气,反而说道:“父皇,这案子还没调查清楚,父皇一贯圣明,想来定也是不愿冤枉一个好人的。” 不等皇帝说话,赵贵妃已冷笑着回道:“可本宫听说,太子你与皇上可是立了誓,倘若三日之内,抓不住真凶,便任由皇上处置,这三日期限早已过,但太子似乎早便将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 582.逆子,朕杀了你 被赵贵妃这么一提醒,皇帝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桩事儿。 便摆了摆手道:“卿儿这几日帮朕料理朝政,也是劳苦功高,这罪责便免了吧,只要将那苏如禾给办了便成。” 一听皇帝这话,赵贵妃虽然有些不甘,但至少弄死了一个苏如禾。 而这苏如禾还是凤卿的心头好,也足够让凤卿痛不欲生。 如此想来,也还是不错的! 可赵贵妃这唇边的笑容都还没完全展开呢,便听凤卿不急不缓地说道:“父皇的旨意,儿臣怕是不能遵从了。” 闻言,赵贵妃骤然上前一步,“太子你放肆,竟然敢违背皇上的旨意!” 凤卿抬眸,冷然的目光,带着阴测测之意,扫向了赵贵妃。 让赵贵妃好不容易升上来的勇气,顿时便削减了下去,向后倒退了两步,退到皇帝的身边。 “皇上您看,太子他不仅公然违背您的旨意,而且还瞪臣妾,他威胁臣妾也是在威胁您,无视您的权威呀!” 有赵贵妃在一旁帮腔,皇帝原本是没觉着什么,但这么顺着一想,又觉得赵贵妃说得很有道理。 立马便冷了脸,“卿儿,收回你方才说的话,否则……” “否则父皇是想要罢黜儿臣太子的身份吗?” 皇帝皱紧了眉头,“卿儿你这是要公然挑衅朕?” 凤卿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儿臣不敢,只是父皇,您不能动苏如禾。” “怎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袒护那个女人,连太子都不想做了?” 面对于皇帝的怒火,凤卿却是笑了声,旋即,嗓音冷下三分,连带着眸光都阴冷如霜:“赵贵妃蛊惑圣听,干扰政务,预谋不轨。来人,将赵贵妃压下去,即刻打入冷宫!” 话音才落,便有两个侍卫出现,将赵贵妃给架了起来。 赵贵妃顿时便慌了,“皇上,皇上救我……” “凤卿你放肆!竟敢当着朕的面,对朕的嫔妃动手,你是想反了不成?!” 凤卿笑得云淡风轻,“父皇言重了,儿臣怎么敢违背父皇的旨意,只是这赵贵妃因为鲁国公一事,一直对儿臣心有怨恨,借此在父皇您的耳边混淆视听,儿臣此番,只不过清君侧而已。” 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最宠爱的儿子,竟然反过头来咬他一口。 这跟养一头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皇帝气得脸都黑了,“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敢公然对抗朕?朕看你是活腻了吧!” “父皇大病未愈,切莫动怒,这外头,都有儿臣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儿,而这赵贵妃,儿臣也会替父皇清理干净,绝不会打扰到父皇炼制丹药的。” 说着,凤卿只将眸光一瞥,那两个侍卫立马明白,架着赵贵妃就要退下去。 赵贵妃挣扎地很厉害,因为她知晓,一旦她被带下去,她很有可能就会没命了! 这凤卿竟然如此地胆大包天,连皇帝的指令都敢违背,而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让人将她给带走的。 所以,她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皇上救我,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皇上——” 对于赵贵妃,皇帝其实没多少感情的,令皇帝生气的,是凤卿这高高在上,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 作为一国之君,他的威仪,岂是能被人侵犯的? “来人,将这逆子给朕拿下!” 皇帝几乎是怒目而视喊出的这一句话。 但当赵贵妃哭喊着被带下去之时,都没有一个侍卫出现。 对上凤卿似笑非笑的眸子,皇帝顿时便有些晃了,“御林军?御林军都死哪儿去了?” “父皇,这几日京都有些不安稳,所以儿臣便让御林军去京都周围巡防了,若是父皇眼下需要,儿臣再将他们召回来?” 此话一出,皇帝便向后踉跄了一步,“你竟然……能调动御林军!” 这御林军,顾名思义,便是守卫皇帝,只遵皇帝旨意的军队。 而眼下,在没有他任何旨意的情况下,御林军竟然被凤卿给调动了。 这说明什么?倘若皇帝再不明白,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皇帝气得手都在发抖:“你……你这是要造反?!” 闻言,凤卿笑了笑,“父皇真是糊涂了,儿臣是您的儿子,又是一国储君,您若是不在了,儿臣便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怎么能与那些乱臣贼子相提并论呢?” 皇帝被气得都快吐血了,弯腰就将佩剑给抽了出来,“你这个逆子,朕要杀了你!” 大喊一声,朝着凤卿砍过去。 但尚且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之时,却被他轻而易举地给避了开。 而皇帝则因为用力过猛,非但没有砍到人,反而还以狗吃屎的姿势,一下子给扑到了地上。 “父皇伤势未愈,可是要息怒啊,不然这么些天的丹药,可就是白吃了。” 皇帝只觉得有一股怒火,从他的胸口,一下子窜到了头顶。 这窜到头顶的后果便是,他两眼一翻,张嘴便吐了一口血!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爬到一半,手上就没有力气,再次摔了下去,而且还摔得一嘴是血! 虽然爬不起来,但皇帝还是趴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凤卿。 手指抠着地面,用尽浑身力气一般地重复着两个字:“逆子……逆子……” “父皇又发病了,来人啊,将父皇抬到龙榻上,请玄城道长过来。” 此时此刻的皇帝,就像是中了风一样,除了抽着嘴角,重复着那两个模糊不清的字之外,再也不能做什么。 只能被上前来的侍卫给抬起来,又抬了下去。 在皇帝被抬下去之时,凤卿唇边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流袖之下的手,捏得很紧。 这指甲嵌入肌肤之中,都已经渗出了血,他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皇帝被抬到龙榻上没多久,窦皇后便过来了。 一瞧见龙榻上动弹不得,却死瞪着眼睛的皇帝,窦皇后有些没缓过神来。 “皇上这是怎么了?” 才要上前,便被凤卿给拦了住,“母后,玄城道长正在为父皇医治,母后眼下还是莫要打扰为好。” 这几日来,皇帝沉醉于炼制丹药之中,窦皇后便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眼下看皇帝这副样子,窦皇后顿时想到了什么,将凤卿拉到一边。 “卿儿,你父皇的病忽然加重,是不是与你有关?” 583.必须,当场诛杀 “母后不是一直担心,儿臣虽是坐在太子之位上,却总是被二哥和四弟威胁吗?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儿臣了。” 听到这儿,再看看龙榻上半死不活的皇帝,窦皇后若是再不明白,就是真的傻了。 虽然这已经是事实,但窦皇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凤卿是她生的,对于自己的儿子,窦皇后一向觉得她是最了解他的。 可是此刻,凤卿的这一番做法,却是让窦皇后大为吃惊。 凤卿虽然较为叛逆,但一贯高傲,他觉得自己坐在这太子之位上,便要得到皇帝和天下人的认同,他才算是成功的。 可眼下,凤卿让皇帝变成了这个样子,提前将皇帝的寿命缩短了不知多少年。 显然是用低劣的手段,才做到的,这不是凤卿一贯的做法。 窦皇后晃了下神,才猛然间反应过来:“你是为了苏如禾……” “母后,即便没有她,这天下也是我的,只不过,我稍微提前了一下日期而已。” 窦皇后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不够心狠,高傲的另一面,其实就是自负。 很多时候,自负是会害死人的。 而眼下,凤卿忽然来了个大转变,虽然这心是变得够硬够狠了,但窦皇后不知晓,这样的转变,对于凤卿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 “这几日,玄城道长会全权负责父皇的病情,还要有劳母后,帮着照料着父皇了。” 窦皇后叹了口气,“既然卿儿你已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母后都是站在你这边,你只需放心大胆地做你想做的事,母后永远是你最大的后盾。” 凤卿垂下眸子,拱手道:“儿臣明白,儿臣告退。” 赵贵妃被打入冷宫,次日暴毙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凤栎的耳中。 也是在这一刻,凤栎才是真真正正地意识到了危机感。 凤卿出手了! 而且他这一出手,便打了他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凤栎自以为,对于这个兄弟,虽然说不上是很了解,但凤卿的个性,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这个男人,很是自命清高,从不屑使用那些下三滥的卑劣手段。 而如今,凤栎不相信,在赵贵妃这件事上,凤卿没有使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否则,赵贵妃怎么才进了养心殿没多久,就被赶了出来,打入冷宫。 这不过一晚的功夫,就平白无故地死了呢? 所以,那日在养心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赵贵妃定然是亲眼目睹了什么,知晓了什么不该知晓的秘密,才会被灭口! 凤栎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诈,便在当晚,潜入了冷宫。 他要知晓,赵贵妃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据说,赵贵妃当时是悬白绫而死的,被宫俾发现的时候,这尸体都已经僵硬了,眼睛还瞪得很大,明显是死不瞑目。 凤栎潜入赵贵妃当时所自缢的寝殿之内,前后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难道赵贵妃真的是心甘情愿上吊的? 这怎么可能,因为鲁国公的事,赵贵妃对苏如禾与凤卿可谓是恨之入骨。 如今苏如禾未死,凤卿未倒台,赵贵妃怎能甘心忍下这口怨气? 忽然,凤栎的脚下动了一下,他低眸这么一瞧,发现他脚下有一块石板,有丝丝的缝隙。 难道……这块石板被人动过? 凤栎迅速蹲下,将这石板撬开,果然便在里头发现了一封书信。 乃是赵贵妃所亲笔书写的绝命书! 这信上,写的没有其他,而是记录着,凤卿让皇帝沉迷于炼制丹药之中,控制了御林军,企图逼迫皇帝退位。 而眼下,皇帝正被凤卿控制住,关在养心殿内,求助无缘。 这皇位更替,怕也就是在这几日了! 倘若凤栎再不有所行动,一旦凤卿登上了皇位,依照他们之间的恩怨,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这凤卿竟然连父皇也敢下手,对于他这个兄弟,他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凤栎返回府邸之后,便迅速召集了自己的幕僚。 四皇子府的一举一动,皆被东宫监视着。 很快,有关于四皇子的密报,便传到了东宫,凤卿的面前。 彼时,凤卿正坐于软塌之上,下着一盘棋,而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云池。 前一段时间,他们还不欢而散,眼下还能坐在一块儿对弈。 而且,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情敌关系,能够这么看似和睦地坐在一块儿,看着就让人觉得诡异而又瘆得慌。 “看来,我这四弟是要按捺不住了。” 说着,凤卿便将密报扔给了云池。 云池只看了一眼,便道:“一旦凤栎造反,你必须要将他当场诛杀,决不能让他有生还的机会。” 从云池的口中,说出这诛杀两个字,似乎就像是在说着家常便饭一样地简单。 也难怪,当初他为何能身居高位,多年屹立不倒。 这样狠毒的杀伐决断,是凤卿眼下所或缺的。 凤卿捏紧了手中的白子,“以造反之名,将他终身囚禁于四皇子府,也是一样的效果。” 说到底,凤卿还是不够心狠。 他虽然能狠下心来,对皇帝下手,但其实,他内心是承受着巨大的罪恶感的。 这罪恶感,让他彻夜难眠,其实,他一点儿也没有外表来得这么云淡风轻。 眼下云池又让他诛杀凤栎,但这凤栎的身上,流着的毕竟是与他一样的血。 他不想,双手沾满鲜血,而且还是亲人的鲜血。 但云池听此却是冷笑了一声,“凤栎知晓你对皇帝做了什么,而且手中还捏着赵贵妃的亲笔绝命书,你以为将他囚禁在府邸,他便能安分了吗?一旦这绝命书流传出去,或者是凤栎逃了出去,你所做的这些事,将会被天下人知晓,到时候,你将会受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顿了下音调,云池又补充道:“不过,这终究是你自己做选择,若是你不愿听我的意见,我自然也不会再浪费口舌。” 对于局势的掌控,云池自是比凤卿更胜一筹,因为他曾经立于权势的顶峰。 他非常明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要做,就要做得彻底,否则,只会留下无穷的祸患! 584.我也,很想你的 崇德十七年,四皇子凤栎联合朝中几位重臣,以讨伐太子之名,发动了政变。 当时,凤栎的人马,以非常猛烈的攻势,攻破了皇宫的城门。 长驱直入,直至南门。 据说,当时南门一片肃静,凤栎的人攻进来之时,本以为是胜券在握。 却不想,太子凤卿的人马早已在四面八方设下了埋伏。 在凤栎等人进入南门之时,通道被彻底关闭。 高墙上立时出现无数的射手在,正对准了凤栎等人。 凤栎知晓自己这是已中计,只能放手一搏,否则必死无疑。 彼时,凤卿一袭红袂,立于高墙之上。 俯视着凤栎,“四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本宫原想放你一条生路,只可惜,你偏生要往死地里闯,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闻言,凤栎大笑,“凤卿,你连父皇都能狠心下得去手,又何况是我们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一旦你这样的人登基为王,才是我们这些人的死期!” “四弟这话却是说错了,你联合朝中重臣,发动政变,父皇听闻此事,可是对你失望透顶,本宫乃是奉了父皇之名,前来讨伐你的。” 说着,凤卿缓缓地抬起长剑,指向了凤栎,“倘若你现下放下武器投降,我便姑且饶你一命,但倘若你冥顽不灵,就莫要怪我无情了。” 凤卿会饶了他一命? 呵,简直是笑话!一旦他弃械投降,到时候,就真的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凤卿宰割。 凤栎只大喝一声:“杀啊——” 一时之间,高墙之上,万箭齐发! 惨叫声不绝于耳,刹那间,血流成河,整个南门,都被一层死亡所笼罩着,血腥味弥漫了整片苍穹。 南门政变,成为西魏开朝以来,兄弟夺位之争,最为惨烈的一次事件,被记录进了史册。 自古以来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便是,这史书,永远都是由胜利者所撰写的。 最后胜利的,是凤卿,当时,凤栎身中数箭,摔下马背来。 却死死地盯着高墙之上的凤卿,虽然隔得很远,但凤卿依然能够通过嘴型,知晓了凤栎在临死之前的话。 他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凤栎以失败者的身份死去,而且死后,永不能葬入皇家祖坟。 而史书,以谋逆者的身份,将凤栎定格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除了真正的知情者之外,天下人皆以为,四皇子企图谋反,太子奉皇帝之名,将其与其同党一举歼灭。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是传颂着凤卿的功绩,所有人都认为,倘若不是凤卿足够果决,眼下的西魏,怕是要陷入一片内乱之中了。 到时给了邻国可趁之机,内忧加外患,最后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也因此,老百姓对于凤卿更是称颂不绝于口。 彼时,大理寺天牢之内。 苏如禾正在看着一本书,外头就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她才一抬眸,便瞧见男人一袭白袂,衣带飘然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在歼灭了四皇子一党,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将朝局稳定下来之后,云池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理寺。 虽然自上次动用私刑之后,大理寺再不敢动苏如禾一根汗毛。 但这大理寺天牢的环境却着实是不好,苏如禾身上又有伤,云池自然是片刻都不想让她继续再待在这个地方。 苏如禾将书放下,看着云池进来的时候,微微一笑,“都办妥了?” “嗯,禾禾,我来接你回家了。” 说着,云池便弯腰,将苏如禾抱了起来,是标准的公主抱姿势。 而苏如禾也没有任何的反抗,由着他抱了起来。 便听他补充了下半句话:“这几日来,我都快被念念闹得没有法子了,若是再不接你回来,他怕是都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了。” 闻言,苏如禾不由笑出了声来,“这倒是念念一贯的风格。” “他很想你。” 说着,云池顿了下,又道:“我也很想你。” 这男人,在天牢这种地方,还能说这么不害臊的情话,真是…… 苏如禾只觉得脸蛋都要烧起来了,干脆便将脑袋埋入了他的怀中。 就在云池带着苏如禾,才出了大理寺之时,便有一俩皇家御用车也停了下来。 从里头下来的,便是匆匆赶过来的凤卿。 在将局势稳定下来,凤卿抛下一大堆的烂摊子,一心想着苏如禾还在大理寺,赶着来接她出来。 但终究,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在从马车上下来,他一眼便瞧见,被云池抱在怀里的苏如禾。 手心骤然捏紧,但看苏如禾不过短短数日的功夫,便消瘦了许多,凤卿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道:“坐我的马车。” 云池本是要直接回绝,却被怀中的苏如禾拉了下流袖。 便转了个方向,上了凤卿的马车。 云池自然是明白,苏如禾是不想他与凤卿发生正面冲突,让他退一步,才会拉他一下。 马车的气氛相当地诡异。 云池和凤卿,是面对面坐着的,而苏如禾,则是坐在中间。 这么尴尬而又微妙的一个位置,坐着实在是让人呼吸都不畅快。 幸而这两个男人虽然都冷着脸,但万幸的是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争执。 为了避免凤卿又会闹脾气,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苏如禾便选择自行下马车。 这才一下了马车,便有个小身子朝着她扑了过来。 “娘亲!” 还没来得及扑到苏如禾的怀中,念念便被云池单手给拎了起来。 “你娘亲身上有伤,不准随便乱扑,听明白了吗?” 念念立马乖乖地站好,只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抓住了苏如禾的一根手指,“娘亲你还疼吗?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哦。” 身上的伤是伤到了骨头里,这一时半会儿的,自然是好不了。 不过一看到这个小家伙,苏如禾倒是觉得之前受的那些伤,都不算回事儿了。 捏捏他的小脸,“有念念在,早便不疼了。” 因为凤卿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所以在送苏如禾回府之后,这屁股都没坐热,便要离开。 “小禾儿你好好地休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苏如禾笑了笑,“你最近怕是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吧?不必担心我,府里什么都有,你忙你的事情,就不用来看我了。” 585.放肆,翻脸无情 其实,这段时间来,苏如禾完全就是硬撑着。 在凤卿走后没多久,她便倒下了。 之前在天牢的时候,苏如禾便一直在发着低烧,不过为了不让云池他们有后顾之忧,她便一直忍着。 眼下这精神一放松下来,所谓病来如山倒,形容的便是苏如禾眼下的状况。 高烧烧了整整一夜,这宫里的御医都被抓了过来,却依然不能让苏如禾的高烧退下。 凤卿急得都要将这些御医都给拖下去直接砍脑袋了。 “你杀了这些人也没用,若是不想禾禾的情况再恶化,就给我闭嘴!” 云池就一直守在床边,在凤卿要将这些人拖下去抹脑袋之时,来了这么一句话。 凤卿上前一步,一把便抓住了云池的衣领,将他给揪了起来。 “你不是说,她在大理寺没有什么大碍吗?怎么才一回来,便病倒了?大理寺的那些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凤卿自然是不傻,苏如禾的身体虽然不算很好,但这些年来,也是保养地不错,连个小感冒的也是极少会得。 而今,不过是在大理寺关了一段时间,却在回来之后,病得这么严重。 苏如禾特殊的体质,凤卿是知晓的,在她的身上,自然是找不到半点的伤痕来。 但凤卿怕就是怕在,苏如禾是被伤到了底子里,这可就真的棘手了。 可气的是这些庸医,竟然对她的高烧束手无策,倘若不是有理智在,他早就将这些人都拖出去抹脖子了! 云池似笑非笑地勾了下薄唇,“这你就要去问你的好母后了。” 对苏如禾有杀意,而且还能将手伸到大理寺的,除了窦皇后,这世上也是没几个人了。 被云池这么一提,凤卿顿时便明白了。 松开了手,凤卿怔怔地看着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的苏如禾。 因为一直发着高烧,即便是在昏迷之中,她的黛眉也是紧蹙着的,足以见得,她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痛苦。 捏紧了手心,凤卿一拳击在了房柱之上。 “照看着她,倘若她有半分差池,我摘了你的脑袋!” 说完这句话,凤卿便夺门而出。 说来,苏如禾也觉得自己是命大,这么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她竟然没被这么直接给烧死过去。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她的情况才有了些许的好转。 到第二日黄昏的时候,苏如禾才算是真正地清醒了过来。 不过因为高烧了太久,她的意识还是有些迷糊的。 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云池,而在床边,还趴着已然睡着的念念。 这一刻,她忽而庆幸,自己能够醒过来。 至少,这个世上,还是有人陪着她,关心着她的。 扶着苏如禾慢慢地坐好,云池又探了探她的额首,虽然比昨晚已经好很多了,但这烧还是没退下去。 “渴不渴?” 说着,云池便去倒了杯温水,苏如禾想接过去,但因为烧了太久,她手上都没什么力气了。 云池便亲手喂她喝,温水进了喉咙,苏如禾才感觉好了些。 “日后,哪怕是有一丁半点的不舒服,都要说出来,不许再藏着掖着,知道吗?” 这次,其实云池也是被苏如禾忽如其来的高烧给吓着了。 只是他面上没有显露,但心里其实早是乱了,尤其是在听到御医说没办法降温的时候。 这种恍然若失的感觉,险先也让云池丧失了理智。 苏如禾勾了下唇,应道:“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对了,凤卿他是不是来过?” 都这个时候了,还去关心凤卿? 云池的面色虽然冷,却也还是回道:“嗯,昨晚便回宫了。” 在说话间,舒音便端着药进来了。 虽然这药苦到掉渣,但苏如禾还是一口不落地都给喝了下去。 喝了药,苏如禾的精神还是不怎么好,而云池因为手头的事情又多,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 念念便在这时担负起了重大的职责,“爹爹你去办正事儿吧,我在这里看着娘亲,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云池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着苏如禾淡雅的睡颜。 将锦被拉紧了些,才道:“好好看着,我迟些再过来。” 皇宫,储秀宫。 窦皇后忙了一日,回来正打算泡个澡放松放松,外头便传来了不小的躁动。 “太子殿下,娘娘歇下了,奴婢去通报一声……” 不等宫俾说完,凤卿直接一脚踹过去,“滚!” 宫俾一下子被踹倒在地,剩下的宫俾自然是不敢再上前阻拦。 看着一身戾气,走进来的凤卿,窦皇后不由皱了皱眉,但还是让一干的宫俾都退了下去。 “卿儿,出什么事儿了?” 凤卿冷笑了声:“母后做的好事,如今却来问儿臣出了什么事儿?” 这刺啦啦的说话语气,可是完全没有尊卑之分。 窦皇后立时便黑了脸,“这是你该与母后说话的态度吗?” “母后,很久之前,我便与你强调过多次,你可以做任何事,但决不能伤害苏如禾,但眼下看来,母后你非但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反而是越发地变本加厉!” 窦皇后气极,一掌拍在桌上,“放肆!” “难道母后不承认,在苏如禾被关进大理寺之时,你没有下密令,让他们对她动用私刑?” 这件事,窦皇后自知是瞒不住凤卿的,本以为可以借此弄死苏如禾。 但怎奈那女人实在是命大! “那女人留着就是个祸害,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凤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为了我好?母后不就是怕,若是我当不上这皇帝,窦氏满门的荣耀,你这半生的努力,就要毁之一旦?母后口中所谓的好,儿臣消受不起!” 窦皇后简直要被凤卿给气得吐血了,“凤卿,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折手段的女人?” “母后是什么样的人,想来母后比儿臣更为清楚才对。” 窦皇后气得直捂胸口,“你……你……” “倘若母后日后再敢动她,就莫要怪儿臣翻脸无情了!儿臣话尽于此,就不打扰母后安寝了!” 586.关心,拍你马屁 在苏如禾养伤的这段时间,朝局渐渐稳定了下来。 而在苏如禾的精神恢复地差不多之时,宫里传出了一道圣旨。 皇帝因为身体逐渐力不从心的缘故,决定退位,由太子凤卿继承大统。 离四皇子凤栎政变也不过是短短的半月时间,西魏便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据说,凤卿登基那一日,场面尤为宏大,只是苏如禾因为身体的缘故,没能去成。 这些都是后来从别人的口口相传中听说的。 凤卿第一日作为新君临朝之时,苏如禾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一大早地也来上朝。 因为之前四皇子政变的事儿,朝中的一些大臣被肃清,眼下朝堂上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不过这些原本站在乾清宫外,窃窃私语着的大臣们,一瞧见苏如禾来了,皆是都停了下来。 而后都迎了上去,拱手说道:“听闻苏大人近来偶感风寒,不知苏大人的身体可是好全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客气了,苏如禾自然也是客套客套:“已经好全了,多谢各位大人的关怀。” 面对这些人的假意逢迎,苏如禾心里自然是再为清楚不过了。 而今凤卿为帝,而她作为凤卿得力的属下,这些人自然是会来拍她的马屁。 不过苏如禾想的也并非是全对,这些人之所以这么眼巴巴地来拍苏如禾的马屁,最大的原因…… 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晓。 这位户部主事,乃是新帝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不讨好她,除非是脑袋被门给夹了! 这不,才下了朝,这新帝就迫不及待,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将苏如禾召进了养心殿,就她一个人。 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中的缘由。 在去养心殿之前,苏如禾不忘与云池说一声,让他在宫外等一会儿,她很快便出来。 没法子,她也怕云池会因此而生气,但她毕竟与凤卿是君臣关系。 君要臣做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反抗。 进了养心殿,一眼便瞧见,凤卿一身明黄,正斜靠在软塌上,只挥了挥手。 伺候的宫人立马会意,纷纷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苏如禾自然能看得出来,凤卿这段时间来很是惫倦。 眼下,他靠在软塌上,面色有几分倦色,抬手正揉着眉心,嗓音有几分哑:“小禾儿,过来。” 苏如禾走了过去,“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不过也要注意着身子,别到时累倒了。” 凤卿原本是半阖着眸子的,一听她这话,倏然睁开了眸子,眸中带着明显的笑意:“小禾儿你这是在关心我?” “是啊,微臣在拍皇上的马屁,难道皇上没有听出来吗?” 原本,这几日来,凤卿一直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只能不断地做事,才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虽然眼下他已贵为一国之君,但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快乐。 却在听到苏如禾这句玩笑话之后,唇边的笑弧深了几分,朝她招了下手。 苏如禾走过去,在离他尚有几步距离之时,却被他抓住了手,一下拉了过去。 “凤卿你……” 不等苏如禾发火,凤卿却是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 其余的动作,却是没有了,他就只是这么靠着,再没有半分的僭越。 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惫倦:“我这几日都没怎么合过眼,就让我靠一会儿,我就休息一会儿。” 苏如禾原本还有些生气,但听到他的这番话,倒是不动了。 凤卿的品性她是知晓的,他能够这么快登基,是因为他在其中动了手脚。 而他所做的这些事,都是他从前所最为不齿的。 所以他的心里有很大的负罪感,压得他踹不过气来。 想到这儿,苏如禾便道:“你睡吧,不要想太多。” 苏如禾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是胭脂水粉味,而是一股很自然的味道。 从初遇之时,凤卿便很喜欢这股味道。 到眼下,他都有些上瘾了。 伴着这股淡淡的香味,他多日紧绷的神经,竟是慢慢地松弛了下来,以至于何时睡着的,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殿外。 江喏走了过来,处在外头的太监赶忙行礼:“奴才见过贤妃娘娘。” 凤卿登基为帝,册封江喏为贤妃,韦思柔为惠妃。 偌大的后宫,眼下便只两位妃嫔,却并未有一宫之主。 不过虽未有皇后,但这执掌后宫的权力,眼下却是在江喏这儿。 对于后宫的人而言,江喏这个贤妃,已经有如皇后了。 江喏只抬了下手,“本宫做了些点心,皇上可在里头?” 太监有些犹豫:“回娘娘的话,皇上眼下……正在议事,怕是不方便见您。” 这只要是有脑袋的人都知晓,凤卿将所有人都遣出去,殿内便只他与苏如禾两个人。 这在里头做些什么事儿,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不懂? “无碍,本宫只是将这点心放一放,不会打扰到皇上办事的。” 说来,这位贤妃虽然很得凤卿的心,但从不恃宠而骄,性子也是好得没话说。 若是放在平常,这太监敢在外头拦着,这做主子的早便动怒了。 眼下这江喏态度这么好,他们若是还拦着,就是不识好歹了。 只能将殿门打开一些,“还请娘娘动作快些,皇上不喜被人打扰。” 江喏应了声,将点心拿过去,孤身一人便走了进去。 殿内的视线有些昏暗,江喏把点心放在桌上,正打算离开,这余光一瞥,便瞧见了一幕让她无法挪开步子的画面。 彼时,在窗棂边的软塌上,凤卿正靠在苏如禾的身上。 呼吸平稳,这几日来一直未曾合眼的他,竟然就这么靠在苏如禾的身上睡着了。 此刻,万籁俱寂,只让江喏想到了一个词。 岁月静好。 她也多么想与凤卿这般地相处,但这终究,只是她的一个奢望。 凤卿的确是待她不错,但他只是在尽一个职责。 他不喜欢她,也从未碰过她。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苏如禾,她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苏如禾却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呵…… 江喏自嘲地勾了下唇,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587.信你,才有鬼了 苏如禾没想到,凤卿这一觉,睡到太阳都高高挂起了。 早知她便不让云池在外头等她了,她这么迟都没出去,云池会不会生气? 如果是她,她怕是早就生气了吧? 哎…… 苏如禾从养心殿出来,抬头看了眼天色,便加快了脚步。 若是云池因此而生气了,这也是她的错,她会好好承认错误的。 穿过一条甬道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苏大人留步。” 闻声瞧去,迎面走来的,却是江喏。 苏如禾拱手行礼:“微臣见过贤妃娘娘。” “本宫听闻,苏大人前几日病了,不知身子可好全了?” 对于这位贤妃,苏如禾并不了解,不过江喏的身上,却并没有什么敌意。 既然对方没有敌意,苏如禾自然也不会去争锋相对,“多谢娘娘关心,只不过是小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苏大人这是要回府吗?看苏大人的样子,似乎是有人在等着你?” 女人的心思总是很细腻的,虽然江喏不知晓苏如禾和云池的事情,也只不过随口这么一说。 却不想,苏如禾竟是回道:“是,贤妃娘娘若是无事,那微臣便先告退了。” “等等。” 江喏几步上前,以眼神示意身后的婢女,待婢女退下之后,她才道:“本宫想问苏大人一件事,希望苏大人听了不要生气。” 闻言,苏如禾抬眸看着她,“贤妃娘娘是想问微臣与皇上之事?” 江喏怔了下,旋即有些哭笑:“本宫的意图看起来有这么明显吗?” “贤妃娘娘你喜欢皇上?” 江喏觉得自己有些无法直视苏如禾,因为这个女人,似乎能将她看透。 微别开视线,“喜欢这个词,与我而言,太过于奢侈了。我只想……能陪在他的身边,为他分忧。” 苏如禾微微一笑,“娘娘你是个好女人,皇上他一定会看到你的好的。” 这话听起来,那么好听,可江喏自己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忽而,她上前了一步,抓住了苏如禾的双手,“苏大人,求你帮帮我,可好?” 苏如禾怔了下,“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江喏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我嫁给皇上至今,他从未……碰过我。” 听到这儿,苏如禾便明白了,缓缓将自己的手从江喏的手里缩了回来。 “娘娘,我只是个外臣,娘娘与皇上的床笫之事,恕微臣无能为力。” 但江喏却是抓着她的手臂,情绪有些失控,“你可以的,全天下,只有你才能办到……” 她抓得很紧,苏如禾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疼。 这是伤到了骨头里,所以一时半会儿的是好不了的。 便在这时,一道微冷的嗓音传了过来:“禾禾。” 被这么一打岔,江喏才骤然反应了过来,苏如禾已在同时挣开了她的桎梏。 “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着,苏如禾便朝着云池走了过去。 江喏有些没缓过神来,却是瞧见,站在苏如禾身边的男人,非常自然地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 这样亲昵的动作,苏如禾却没有回避。 在江喏愣神之时,云池已然牵着苏如禾的手离开了。 而在离开之前,云池淡淡地瞥了眼江喏,这眸中,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回去的路上,苏如禾侧目看着身侧的男人,“我以为你回去了。” “知晓我在等你,日后就学聪明些,随便找个由头出来。” 闻言,苏如禾不由瞪着他,“你这是嫌弃我笨?” 云池低低笑着:“难得禾禾你有如此高的觉悟。” 苏如禾气极,抬腿便要去踹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固定住。 不过是一个低首,便吻了下来。 这次,他吻得有些凶,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入身体里一般。 苏如禾知晓,他一定是生气了,但表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如今这一开荤,便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 这男人啊,都是十足十的禽.兽…… 马车停下之后,苏如禾是被云池给抱进府中的。 而云池的目标非常地明确,抱着苏如禾便直接回了房间。 将苏如禾放在床榻之上后,便欺身而来,微凉的气息,在顷刻间,扑散在她的眼帘。 “禾禾,你让我等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补偿些什么?” 男人的眸底,是毫不掩饰的炽热,苏如禾知晓他想要做什么,有些不敢对视他的眼睛。 “方才……我不都已经补偿过了?” 想起方才云池在马车上对她做的那些事儿,真是害臊啊害臊! 谁知,男人微微一勾唇角,捏住她的下颔,让她回首,与他直视着,薄唇倾吐:“不够。” 苏如禾只觉得自己的耳垂都快要熟透了,而在同时,云池的另一只手,已拉住了她的衣带。 他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询问她的意思:“可以吗?” 这种事情,这种时候,还要问她可不可以,有没有搞错啊! 苏如禾此刻只想将自己的脸埋到被子底下去,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只让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你……你轻一些。” 她怕疼。 嗯,这种事情,听说会很疼。 苏如禾以为,这种事情一开始会疼,但后面应该就会好很多的。 但她完全低估了一个开了荤的男人,完完全全就是不知满足为何物的。 苏如禾不知被翻来覆去啃了多少回,直到最后,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男人才堪堪放过她,将已然虚脱成一滩烂泥的她搂入怀中。 “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还很疼吗?” 疼你个鬼啊,都这个时候了,才想起来有没有弄疼她,还有什么意义吗? 苏如禾愤愤然地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信你才是有鬼了!” 每次说最后一次,结果最后一次之后还有无数个最后一次。 这男人啊,在床上说的话,果然都是不能相信的! 云池失笑,抱着她先去沐浴。 彼时,鸾凤跌倒的两个人,完完全全将念念给抛到了脑后。 可怜的念念,软绵绵地趴在桌上,肚子‘咕噜噜’地叫着。 “舒音,爹爹和娘亲究竟在做什么大事儿啊,我快饿死了,等他们办好事儿,就只能替我收尸了……” 588.想要,小妹妹吗 好不容易能够吃到饭,念念可是感动地热泪盈眶。 不过他总觉得,娘亲和爹爹之间的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诡异。 扒着碗里的饭,念念吧唧了下小嘴道:“娘亲,你的脸脸为什么这么红呢?” 咳咳! 苏如禾别开视线,故作镇静地吃饭,“大摸是屋里比较闷。” 啊,是这样么…… 念念转而又看向云池,“爹爹,你方才和娘亲在做什么大事儿啊,我等了你们好久哦。” 苏如禾身子一僵。 便见云池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甚是轻描淡写地问道:“念念,你想要个小妹妹吗?” “噗——” 苏如禾一个没忍住,就喷饭了,而且还很不幸地被饭给呛到。 云池低笑着,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禾禾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只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 说你妹啊!混蛋,臭流氓! 谁知,念念还很认真地眨巴眨巴大眸,“爹爹,我可以再要个小弟弟吗?” “咳咳……” 要你个鬼啊,你这当是生猪吗?! —— 凤卿登基的第三日,北燕联合南齐,连夜袭击了西魏东边的国境。 不过是短短五日的功夫,西魏东边国境便连失了三座城池。 消息传到了京都,满朝震惊,并且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凤卿当即便下旨,令霍家军整装待发,在次日赶赴前线。 结果这旨意下达的当天夜里,便有一道圣旨,到了苏府。 圣旨上竟写着,任户部尚书云池为随军督军,在次日随同霍家军共赴沙场。 这圣旨才从太监的嘴里吐出来,苏如禾骤然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太监这都还没读完呢,苏如禾便站起来,这实属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苏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苏如禾简直是被这道圣旨给气得咬牙,“这旨意我们不接受!” 闻言,太监立马便竖起了眉,“苏大人莫非是想要抗旨不成?” “我……” 苏如禾正想反驳,便被缓缓起身的云池抓住了手臂,只见他神色淡然地伸手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微臣自然遵从。” 太监这才笑了,将圣旨递到了云池的手上,“这可是个好差事,若是一将功成,云大人的功劳可是不小,既然圣旨已下,那奴才便先告退了。” 这太监前脚才走,苏如禾便直接将圣旨夺了过去,“你疯了?沙场是什么地方,你一介文官过去凑什么热闹,再者这次还是南齐与北燕共同联手,情况更加棘手,你去了是去送死吗?” 苏如禾一向是很镇静的,眼下也是急了,云池却是笑得很淡然,“对我这么没信心?” 拜托,这不是信不信心的问题好么! “沙场无眼,不管你的本事有多大,这危险也是防不胜防的。” 说着,苏如禾便折身,往房里走去。 云池跟在她身后,“你要做什么?” 苏如禾拿起了件披风,往身上一穿,只道:“入宫一趟,你先睡吧,我很快就回来。” 看苏如禾这杀气腾腾,要去皇宫算账的样子,云池反是笑了:“禾禾,你冷静一些,这圣旨都已经下了,你便算是去了也没用。” “你我都很清楚,他为何会下这样的旨意,这件事情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解决,我不会让你去涉险的。” 虽然苏如禾很清楚,因为她,凤卿一贯不喜云池。 但她没想到,凤卿竟然利用自己的皇权,对云池下手,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云池知晓,若是苏如禾不亲自入宫一趟,她这一整晚怕是都不能安生。 便退了一步:“我随你一起去,在宫外等你,至多一个时辰,便要回来,明白吗?” 养心殿。 凤卿知晓,他下了这么一道圣旨,苏如禾肯定会来找他。 所以在殿外的太监禀报苏如禾请见之时,凤卿连眸子都没抬一下,只道:“让她进来。” 苏如禾一进点,张口便直奔主题:“凤卿你什么意思?” 即便是窦太后,也很少这么直呼凤卿的名讳。 想来,放眼整个天下,也便只有苏如禾能有这个胆子。 凤卿在奏折上写了个‘准’字,而后才淡淡回道:“走得这么急,先喝口水吧?” 看他这么神清气爽的样子,苏如禾就来气。 几步上前,将圣旨一下扣在桌上,“这圣旨我们是不会接受的。” “我……们?” 凤卿这才抬起首来,眸光中有几分凉意,“若是我没记错,我这道圣旨上,只写了云池一人的名字,怎么就成了我们了?” 苏如禾哪儿有这心思跟他在这儿咬文嚼字,“凤卿你竟然以权谋私,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闻言,凤卿却是笑了,“坐上这个位置,不做点对得起这个位置的事情,那我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这么说,你是铁定了要让云池去前线了?” 凤卿接道:“是,非去不可。” 苏如禾也不与他废话,便将圣旨给打开,指着其中名字的位置,“把我的名字也加上去。” 一听这话,凤卿便有些恼了,抓住她的皓腕,“你疯了?” “他能去前线,为何我就不能去?我也是朝臣,眼下我自请去前线,为国效力,难道有错?” 凤卿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一下将她拉过来,“苏如禾,你就这么在意那个男人?为了他,不惜将自己也搭进去?” 他抓着她皓腕的力道很紧,似是要将她的手给捏碎一般。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凤卿被她给气笑了,直接拦腰,便将她给扛了起来。 完全是扛沙包一样的姿势,颠地苏如禾头晕,“凤卿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直接便将苏如禾扔在了龙榻之上,随之,凤卿便倾身而来。 “苏如禾,这是你逼我的!” 凤卿的动作非常粗鲁,苏如禾挣扎地很厉害,“凤卿你混蛋……” 话没说完,他便径自吻了下来。 苏如禾偏首避开,同时张嘴便咬住了他的手背。 这一口,她咬得很狠,凤卿在吃痛间松了开。 趁着这个空隙,苏如禾迅速翻身跳下床。 凤卿随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回拉。 因为这个惯力实在是太大,加之苏如禾本身在挣扎,混乱之中,一头便栽在了床沿角上! 589.欺负,就咬死他 苏如禾只觉得脑袋嗡嗡地作响,其他的声音,都听不大清楚。 她似乎看到凤卿着急的样子,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 在御医战战兢兢地为苏如禾包扎头顶上的伤口,旁边站着的,是浑身戾气的新帝。 苏如禾回了魂之时,便觉得额首疼得厉害,抬手想要去碰,却在下一瞬,被扣住了皓腕。 “别乱动,御医还在包扎。” 抬眸看去,却发现眼前的面容有些模糊。 “凤……卿?” 她这话,带着几分试探。 凤卿发现她目光有些不对劲,抬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下,“能看清我吗?” “能,但是不太清楚。” 闻言,凤卿的眉梢蹙得愈紧:“怎么回事?” 御医‘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回皇上的话,苏大人的脑袋磕到了床边,情况有点儿严重,怕是脑袋积了些许淤血,才会看不大清东西。” 凤卿怎么也没想到,苏如禾只是被磕了这么一下,竟然这脑袋会磕出淤血来,凤卿可是后悔地不行。 早知会发生这样地意外,不管有多生气,他都不该这么冲动。 “怎样才能将淤血消除了?” 御医赶忙回道:“外用药物,内里,只能靠淤血自己化,可能需要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幸而苏大人脑袋里的淤血并不严重,所以应该用不了太久。” “下去吧。” 这皇上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好,有脑袋的人都知晓,此刻待在这儿,只会成为出气筒。 一听这话,一行人赶忙退了下去,很快,殿内便只剩下苏如禾与凤卿两个人。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还很疼吗?” 说着,凤卿抬手想要抚上她额首上的伤。 但苏如禾却是微侧首避了开,“皇上是君,我是臣,微臣受不起皇上的一句道歉。” 凤卿眸底一暗,“小禾儿,你非得要这样与我说话吗?” “是皇上你的一言一行,让我明白,何为君臣之别。” 凤卿苦笑,“君臣之别?小禾儿,就你方才与我说话的态度,若是换做了别人,你不知要掉多少次脑袋了。” 苏如禾只冷笑:“皇上若是想要摘了我的脑袋,只需一句话,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小禾儿,你喜欢谁,我都不插手,但是只有云池,绝对不行。” 他这不容置喙的语气,让苏如禾怒极反笑:“我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 凤卿知晓,他今日这么做,一定会让苏如禾生气。 可即便是让她生气,他也必须这么做。 他说的是心里话,谁都可以,但唯有云池不行。 “小禾儿,这次出征,云池必须去,倘若他这次能立功归来,我日后便不再找他的麻烦,但倘若他没有这个命……” 不等凤卿说完,苏如禾已打断他的话:“我可以不去,但你必须发誓,绝不暗中动手脚。” 呵,这么提防着他,在她的心里,他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吗? 凤卿正想要说话,外头便传来了动静:“云大人,没有皇上的传召,你不能进去,哎云大人……” 外头的太监显然没想到,云池竟然有这么大地胆子,未经传召,便这么直接给闯了进来。 委实是不要命的节奏啊! 云池前脚才闯进来,后脚便有侍卫跟着拔剑。 苏如禾便要起来,凤卿一手按住她,只淡淡回道:“都退下。” 云池一眼便瞧见了苏如禾额首上的伤,眸色愈加阴冷,几大步走上前。 却被凤卿给拦了住,“云尚书倘若贪生怕死,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换个人选,靠女人来说话,真是卑鄙。” “说起卑鄙,我又怎能比得上皇上,得不到人,便想着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我甘拜下风。” 两人直视着,火药味四起,似乎下一秒就会原地爆炸一般。 苏如禾无奈了,这两个人在一块儿,就鲜少能有和和气气说话的时候。 “云池。” 在场面快要时刻之前,苏如禾赶忙叫了声。 云池这才收回视线,抚上苏如禾额首的伤处,“疼吗?” “不疼了,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云池自然是知晓,苏如禾是怕他与凤卿起正面冲突,才会这么说。 而看苏如禾眼下面色也的确是不怎么好,便只冷冷瞥了凤卿一眼,将她抱了起来。 凤卿没有阻拦,主要是因为今日他让苏如禾意外受了伤,想着等云池走了,一切便好办了,也就不再多事。 回了苏府,云池的面色一路都是阴冷着的。 苏如禾知晓他这是气得不轻,“你别生气,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和凤卿没有关系,你也别总是每回见着他,便与他起冲突,他是皇帝,多少还是要给他留一些面子的。” “倘若他不是皇帝呢?” 这句话,云池几乎是夺口而出,在说话之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道:“禾禾,我去前线之后,倘若不是什么特殊情况,你不要与他接触,明白吗?” “嗯,我知晓,你不用担心我,沙场无眼,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样温柔的嘱咐,是云池从前想也不敢想的。 本恼火的心,却因为苏如禾的这一句话,好转了许多。 将她搂入怀中,“天色不早了,睡吧。” 今日下来,苏如禾也的确是累了,在云池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便睡着了。 低眸望着怀中女人安稳的睡颜,云池的眸底是一片高深莫测。 良久,才低首在她的眉心处吻了一下。 次日一早,苏如禾醒来的时候,云池已经不在了。 倒是念念,难得起了个大早,在她醒过来的时候,便‘噔噔噔’地跑了进来。 “娘亲早安,抱抱!” 说着,便扑到了苏如禾的怀里,抬起小脑袋,便在苏如禾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苏如禾笑着摸摸他的小脸,“你爹爹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什么话?” “有啊,爹爹说让我照顾娘亲,如果有坏人欺负娘亲,就咬死他!” 这养的是儿子吗?苏如禾怎么有种这是养狗的赶脚…… 590.表面,风光无限 用完早膳之后,苏如禾便出发去上早膳。 但在上马车的时候,苏如禾却不小心踩空了,向前一栽,膝盖顶在车樑上,生疼。 舒音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她,“主子您没事儿吧?可有撞着哪里?” “没事,方才留神不小心踩空了。” 说着,苏如禾便借着舒音的力道,上了马车。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因为留神而踩空,只是因为昨晚头撞在床边上,脑袋有淤血,眼睛看不大清楚东西所致。 今日早朝倒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凤卿只宣布了三日后要进行祭天仪式的事儿。 下了朝之后,苏如禾正打算去户部,背后传来了一道嗓音:“苏大人留步。” 走上来的,是个宫俾,朝着她行了个礼:“苏大人,我们家娘娘有请。” 苏如禾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哪位娘娘?” “惠妃娘娘。” 对于这惠妃韦思柔,苏如禾可没什么好印象,果断回绝:“户部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请代我向惠妃娘娘赔个罪。” 说着,苏如禾便要离开,却听宫俾说道:“苏大人,娘娘说,她知晓一件事情,您一定会很有兴趣的。” “你们家娘娘这么卖关子,我怎知,这件事,我是否感兴趣?” 宫俾上前一步,低声与苏如禾说了三个字。 小林子里,看到宫俾领着苏如禾走了过来,韦思柔慢慢回过身,微微一笑:“我还以为,苏主事不愿前来呢。” 苏如禾只看着她,言简意赅道:“你知晓九公主什么事?” 没错,苏如禾之所以会随着这宫俾来见韦思柔,便是这宫俾提及了凤宓。 “当日九公主摔下悬崖,搜查的人之中,也有家父的人,那人发现了一些东西,但当时却并未上报,我想,这些东西,苏主事定然是感兴趣的。” 苏如禾眯了眯眸子,“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惠妃娘娘今日特意与我提及此事,不如直说目的吧,也省得绕弯子。” 韦思柔笑了,“我便喜欢与苏主事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说着,便来到苏如禾的跟前,“我与江喏一同嫁入东宫,但在外人的眼中,却只有她独得恩宠,但我知晓,即便她表面再风光无限,皇上却从未碰过她,而前几日,她还求你帮她一个忙,可对?” 看来,韦思柔在这宫中的眼线倒是不少。 或者说是,她安插在江喏身边的眼线不少,所以能轻而易举地掌握江喏的动态。 “本宫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劳烦苏主事随本宫去贤妃妹妹那儿坐坐,只需要一个时辰,之后,本宫便会将所知之事,尽数告知于你。” 也亏得韦思柔能昧着良心称呼江喏为妹妹。 眼下还特意用九公主的事儿,让她去江喏那处,这用图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不过苏如禾还是跟着过去了。 江喏在听闻韦思柔过来,而且还带着苏如禾之时,吃了一惊,赶忙去迎接。 “惠妃姐姐怎么来了?也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我这什么准备也没有……” 不等江喏说完,韦思柔便笑道:“本宫今日与苏大人凑巧遇上,相谈甚欢,这聊着聊着,便到了贤妃妹妹这儿,想着来讨一杯茶水,贤妃妹妹不介意吧?” 江喏看了一眼苏如禾,才回道:“自是不会,惠妃姐姐,苏大人里边请。” “听说贤妃妹妹最近在院子辟了块药圃,种了不少名贵的药材,不知今日本宫有没有这个荣幸,参观参观?” 江喏开辟的这块药圃不算是很大,但是临河的,在院子里开上这么一块,这风景倒是挺别致的。 也难怪凤卿会比较看重这个江喏,这个女人,性子还算不错,而且也挺会居家过日子的。 至少与韦思柔比起来,还是不错的。 江喏走在前面,一一为苏如禾与韦思柔介绍这些药材的名字,又有哪些功效。 苏如禾不懂医,兴致其实并不大,而韦思柔看似在很认真地听,但其实这眸光,却偶尔会瞥向别处。 走到邻水的一个小棚子之时,这棚子下,种的不是药草,而是一些小番茄。 “这些小番茄刚刚成熟,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惠妃姐姐,苏大人,可要尝一尝?” 说着,江喏便摘了几颗,递给韦思柔和苏如禾。 苏如禾很快便接了过去,随便擦了一下,便尝了起来,“味道的确不错,贤妃娘娘可真是心灵手巧,哪像我,连女工也不怎么会。” “苏大人志在社稷,乃是做大事的人,本宫若是有苏大人这般的本事,也不会无聊到在这儿摆弄药圃了。” 韦思柔就站在一旁,拿着江喏递过来的小番茄,看苏如禾与江喏聊得甚是融洽,手心不由紧了紧。 她与苏如禾几次接触,可每一回,苏如禾的态度都非常地冰冷。 呵,那就让她们多笑一会儿吧,很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 江喏正打算领着她们往前走,忽然,头顶上的棚子晃动了起来。 在抬首间,这棚子便往下砸了过来! 江喏只觉得有人在她的后背退了一下,她在失去平衡之下,朝着苏如禾扑了过去。 不过在离苏如禾尚有几步距离的时候,苏如禾侧身一避,同时往后这么一撞。 狠狠地踩了站在她身后的韦思柔一脚,而韦思柔因为被踩了一脚,加之又被苏如禾撞了这么一下。 身子顿时向后栽了过去,而在栽过去的同时,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苏如禾的流袖。 于是乎,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 有两个身影,先后落入了河中。 “惠妃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 河上一片躁动,韦思柔挣扎着想要爬上岸,却被背后有一只手拉着。 因为加上了另一股力量,韦思柔还连着呛了好几口水。 便在侍卫准备要跳下去救人之时,忽而有一道身形从众人的眼前划过,紧随着,也是‘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皇上落水了,还不快救皇上啊!” 这太监尖锐的嗓音一叫,众人才知晓,原是凤卿跳进了水里。 591.真是,小看了你 凤卿的水性很不错,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在抓住苏如禾之后,便带着她往岸上游。 但同时,有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苏如禾的手臂,挣扎着求救:“皇上救……救我……” 这抓着苏如禾的,自然是韦思柔。 虽然凤卿不喜她,但韦思柔觉得,所谓一日夫妻还百日恩,这种时候,凤卿该是也会顺手将她救上来。 哪知,她这话都还没说完呢,便觉得手心处猛地一震。 在手被震开的同时,凤卿依然带着苏如禾游到了岸边,完完全全不顾她的死活。 也是这一刻,韦思柔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何为心凉。 这冰冷的河水,却是丝毫及不上此刻,她心底的冰凉刺骨! 将苏如禾救上来之后,凤卿便直接抱着她,往回走,只道:“宣御医!” 凤卿这么一走,自然这大多数的人,都是跟着他走了。 可怜的韦思柔,在被侍卫救上来之后,可谓是狼狈不堪。 说是落汤鸡,还真是客气了。 因为在河里被呛了好几口水,韦思柔一个劲儿地咳水。 便在这时,江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衣裳,“惠妃姐姐,先披件衣裳吧,不然会着了风寒……” 不等江喏碰到她,韦思柔便用力将她的手给拍开。 恶狠狠地盯着她,“看到本宫出丑,你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吧?” 呵,苏如禾,算你狠! 韦思柔自以为一切都算计地很好,却没想到,到头来被苏如禾给倒打一耙,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既然韦思柔不领情,江喏自然也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既然惠妃姐姐无碍,那我便去看苏大人了。” 其实苏如禾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全身湿透,呛了几口水而已。 但因为凤卿的脸色不好看,所以御医在为苏如禾把脉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皇上,苏大人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水,沐个浴,再喝碗姜茶,便没什么大事儿了。” 听到御医的话,凤卿的面色才稍微好看些,转而又想抱苏如禾去沐浴。 她赶忙避开,“我自己能走。” 江喏几步上前来,说道:“皇上,臣妾带苏大人去沐浴吧?” 凤卿沉了沉眸,却也是同意了。 待江喏带着苏如禾去沐浴之时,浑身湿漉漉的韦思柔被侍卫带了过来。 韦思柔一到凤卿的跟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凤卿最讨厌的,便是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 加之他本身就不喜欢这韦思柔,一看她这样子,心里便更是厌恶。 但她是韦相之女,凤卿眼下还不能动她。 便只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臣妾本是与苏大人一块儿来贤妃妹妹处讨口茶水,参观参观她的药圃,哪儿晓得,这棚子忽然便塌了,在混乱之中,臣妾看到贤妃妹妹推了苏大人一下,臣妾想去拉苏大人,却是与苏大人双双落入了水中……” 不等这韦思柔说完,便有一道嗓音打断了她的话:“皇上,臣妾没有推过苏大人,请皇上明鉴!” 江喏从内室出来,说话的同时,也朝着凤卿跪了下来。 韦思柔立马便哭得梨花带雨地看着江喏,“分明便是你推的,不然我与苏大人怎会双双落入水中?” “惠妃姐姐这逻辑好生奇怪,我为何要去推苏大人,我与她又无冤无仇的!” 韦思柔想也没想地回道:“还不是因为皇上喜欢苏大人,你这是想趁机害死她!” “惠妃姐姐,倘若你要害一个人,会选择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吗?” 这般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只有蠢货才会做! 显然,韦思柔没想到,素日里文文弱弱的江喏,竟然会如此地伶牙俐齿。 “你……” 不等韦思柔反驳,凤卿便已冷声打断:“够了。” 韦思柔怎能甘心,正想要说话,便有一道微哑的嗓音传了过来:“贤妃娘娘没有推我。” 从内室走出来的,自然便是才沐完浴的苏如禾。 一听苏如禾这话,韦思柔的心顿时便是一沉,“当时情况混乱,苏大人一时没看清,也实属正常。” 闻言,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惠妃娘娘说得是,当时情况混乱,贤妃娘娘有没有推我,我还真的无法肯定,不过,当时贤妃娘娘在混乱中拉了我一把,才让我落入水中,这一点,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什么叫做背后捅你一刀? 说的便是韦思柔此时此刻的情况,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苏如禾,“你胡说,我没有拉你,我只是……” “这一出戏,惠妃你可是演够了?” 说着话,凤卿便起了身来,面色是一片肃冷。 韦思柔心中一颤,赶忙爬过去,抱住凤卿的一条腿,“皇上,臣妾没有说谎,是她们两个……是她们两个陷害臣妾的……” “来人,将惠妃带下去,禁足建章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没有将韦思柔打入冷宫,但禁足在建章宫里,却是有如打入冷宫。 加之凤卿本就不喜她,若是这次她被禁足,以后就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韦思柔瘫坐在地上,这一脸的妆都化开了,看着着实是有几分可怖。 “等等,皇上,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惠妃娘娘谈谈,可以吗?” 凤卿看向苏如禾,沉默了片刻,而后甩开了韦思柔的手,走了出去,便算是默认苏如禾的话。 很快,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苏如禾与韦思柔两人。 “苏如禾,本宫真是小看了你,为了帮江喏那个贱人,你是不想要九公主的消息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韦思柔说话还这么冲,也真是有够不怕死的。 苏如禾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把实情说出来,怎么能说是帮贤妃娘娘呢?” 说着,停在韦思柔的跟前,缓缓地蹲下身子。 “怎么办呢,惠妃娘娘你这次倘若被禁足建章宫,日后怕是更难有翻身的机会了,哪怕你的父亲乃是一国丞相,这次也是救不了你呀。” 592.故意,想摔破相 韦思柔几乎要将银牙给咬断了,“苏如禾,算你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凤卿之所以会罚她禁足,还不是因为她在落水的时候,一同将苏如禾也给拽了下去? 她们这些女人,在凤卿的心里没有半分的位置可言。 苏如禾在凤卿面前说的一句话,抵得上她们说破了嘴皮子的一千句一万句话。 所以,只有苏如禾才能免除她的禁足。 为了日后的路,她不得不低头。 “你知晓的,有关于九公主的一切事情,一字不落地告知与我,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做计较。” 韦思柔恨不得将苏如禾给千刀万剐,但即便是再怎么恨,她也不能这么做。 “我父亲的人,在悬崖边的一棵枯树上,发现了一块碎布,与九公主身上所着的衣裳十分相似,但这棵树离发现九公主尸首的地方,足有几十米远。” 也就是说,当时凤宓掉下来的时候,很有可能是卡在那棵枯树上的。 但怪就怪在,既然凤宓卡在那棵枯树上,那掉下来也该是在这棵枯树的周围。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离那棵枯树几十米远的地方? 难不成,当时掉下来的时候,凤宓还是有意识的,自个儿爬到那个地方去的? 可这距离也太远了,而且凤宓倘若真的有意识地想去求救,为何要往河里走,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又或者,是另一个可能…… 苏如禾想到了什么,骤然眯了眯眸子,倘若真的是她想的那种可能。 那么普天之下,便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了。 出了殿门,凤卿便站在长廊边,皇帝在这儿,其他人自然是不敢走,皆是低着首,伺候在旁。 但在出来的时候,苏如禾因为眼睛看不大清,一不小心绊到了门槛。 幸而她及时抓住了门框,不然非摔个狗吃屎不可。 凤卿闻声瞧去,恰好瞧见苏如禾被绊到,险先摔倒,几步便上前,“走路怎么不看脚下?” “一时没看清。” 虽然苏如禾没说,但凤卿能看得出来,苏如禾看东西比较吃力。 那是因为……他那天晚上的缘故。 凤卿沉了沉眸,抓住了她的手,“回养心殿。” 提到养心殿,苏如禾心里还有些阴影,“我不去,户部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有……” 她话都没说完,便被凤卿拦腰一把给抱了起来! 虽然方才她落水的时候,凤卿也抱过她,但那时特殊情况。 眼下她活蹦乱跳的,他却二话不说便抱起了她,饶是苏如禾都吓了一跳。 而那些个太监宫女的,更是吓得不轻。 却在看了一眼的同时,迅速低下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凤卿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这么直呼凤卿的名讳,叫那些个宫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倘若你想让整个后宫的人都知晓,我倒是不介意。” 这个男人,有时候无赖起来,能将苏如禾气得吐血。 苏如禾咬牙瞪着他,“去就去,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 “就你这眼神,是想摔破相不成?” 什么叫她这眼神,她早朝都能自个儿来上,就是偶尔眼睛会迷糊一下,其余时候还是可以的好么! 幸而凤卿没有要这么抱着他满后宫转,出了永和宫,外头有软驾在恭贺着。 帝王的软轿,派头便是大,足可以比得上一辆马车。 凤卿一松手,苏如禾屁股都没坐下,起来就要往外钻。 却被他一下抓住了皓腕,猛地往后一拉,跌坐在男人宽厚的怀里,苏如禾气得不行:“凤卿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就……” “你就怎么样?和我绝交?还是打算辞官?” 苏如禾气结,却不再逃,转而挣开他的手,坐到了最角落里,盯着他,“你是故意的。” 故意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抱她,就像是向所有人宣誓,她是他的一般。 这种无形的宣誓,让苏如禾觉得很火大。 前前后后,她都已经说了那么多次,甚至和他吵了那么多次,却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 谁知,他还神清气宜地说道:“我是故意的,又怎样,你还想咬我一口不成?” 无赖! 苏如禾觉得自己再与他对话下去,一定会被他活活气死。 一到了养心殿,软轿才停稳,苏如禾便径自跳了下来,理也没理身后的人,直接便走了过去。 能给帝王摆架子的,苏如禾也是绝无仅有的那一个了。 但凤卿却丝毫不生气,不紧不慢地进了殿内,转而折身去抽屉里拿了什么东西。 “小禾儿,过来。” 苏如禾哪儿会理他,只站得远远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凤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她不过去,他便干脆走了过去,他走近,苏如禾倒退。 直至,后背撞在了白墙之上,无路可退。 苏如禾都快被他今日反常的举动给逼疯了,“凤卿你到底想要做什……” 最后一个字眼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得他那么一抬手。 指腹便贴在了她的额首上。 嘶,疼! 她额首上的那道伤痕,还没有褪下去,眼下被他这么一贴,就更是疼了。 “别乱动,伤口浸了水,我给你换一下药。” 换药就换药,一次性将话说清楚了不就成了,她还以为,他又会像那晚一样发起疯来。 等到药上好了,凤卿转而便抓住了她的皓腕,在她想挣开之时,他只道:“随我过来。” 在书桌前停下,凤卿将一道懿旨挪到了她的跟前,“看看吧。” 苏如禾打开一瞧,这是一道升迁圣旨。 这升迁的对象,便是她,从正四品户部主事一跃成为一品御史大夫。 虽然苏如禾的最终目标是丞相,但这御史大夫,也是几乎能与丞相并肩的官位。 眼下,凤卿已然是将这道圣旨写好,只差盖个章宣读了。 说是不惊讶,自然是假的,她不由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你这么写,一定会引起群臣反对的。” 苏如禾是凤卿的要臣是没错,但这升迁,一贯是有制度在的。 或者可以这么说,每升一个官位,这中间至少也要隔个三四年左右的时间。 而眼下,苏如禾完全是一跃龙门。 这圣旨若是颁布了出去,怕是要在朝堂上掀起不小的风波。 593.死亡,等待她的 “你的功劳,这个位置,还是委屈你了。” 说着,凤卿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我倒也想看看,朝堂中有哪些人,至今也是不肯安分的,一次性,都给肃清了。” 原来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 苏如禾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不再多说什么。 “正事都说完了?说完了我该走了,今日我要带念念去街上买几套新衣服。” 谁知,凤卿不假思索地回道:“我陪你一块儿去。” 苏如禾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逛街?再者,奏折批完了?” “奏折什么时候都可以批,但出去散散心的机会可是不多,择日不如撞日,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件便衣。” 喂喂,能不能不要这么决断,她有答应吗? 原本以为能和苏如禾过二人世界的念念,在瞧见她的身边,还跟了个凤卿的时候,这心情立马就晴转多云,而且还下起了大暴雨! 苏如禾牵着念念的小手,念念则是站在她与凤卿的中间。 扬起小脑袋看着凤卿,“凤叔叔,你不是很忙吗?” 他的言外之意是,你打扰到我和娘亲的二人世界了,聪明的就赶快从哪儿来到哪儿凉快去吧! “今日不忙,再者我百忙之中抽空来陪你逛街,你这小家伙还不高兴?” 捏了捏念念鼓起的腮帮,念念噘噘小嘴,别开了小脸。 哼,什么叫百忙之中来陪他逛街,这家伙分明是想要来钓他的娘亲,不要以为他不知道! 彼时,慈宁宫。 韦思柔哭得梨花带雨,在诉说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之时,可是委屈地不得了。 永和宫发生的事儿,其实窦太后早便已经知晓了。 窦太后原以为,韦思柔作为韦相最疼爱的女儿,当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却不想,竟也是被苏如禾耍得团团转。 窦太后被她这哭声吵得心烦,但还是放柔了语调:“好了,别哭了,瞧你,妆都哭化了,难怪皇上会罚你禁足。” “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若是真的被禁足,日后怕是再难有机会见到皇上了!而且,半月之后便是祭祀大典,到时陪在皇上的身边,就只能是贤妃一人了……” 凤卿想要将皇位坐稳,还需要朝中的几个重臣的支持。 而这些重臣,皆是以韦相为领头人。 所以窦太后必须要安抚好韦思柔的情绪,不然若是因此而寒了韦相的心,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与此同时,窦太后心中对苏如禾的不满愈甚。 她的儿子,虽然偶尔会感情用事,但一贯是明智的,分得清孰轻孰重。 而眼下,他竟是为了苏如禾这个女人,下令将韦思柔禁足。 若是韦思柔再聪明一些,没有立马来慈宁宫找她,而是将这件事告知了韦相。 到时候处理起来,可就是麻烦了。 这般想着,窦太后便向她招了下手,“过来。” 韦思柔止了哭,走到窦太后跟前,窦太后顺势拉过了她的手,轻抚着她的手背。 “皇帝只是一时生气,有哀家在,他是不会罚你的。卿儿自来不喜欢女人哭,日后在他的面前,不可再如此了,明白吗?” 韦思柔知晓窦太后这是在教她,赶忙应道:“臣妾知错了,臣妾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窦太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卿儿一贯认死理,哀家也是不明白了,那苏如禾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竟将卿儿迷成这样,连哀家的话,他也是听不进去了。” “只是有这苏如禾在,哀家担心,皇家的子嗣,都会是问题,哀家可是愁得都睡不着觉了!” 其实窦太后说得也没错,当初让凤卿选妃,她都是费了好一番的劲儿,与凤卿讨价还价,才算是勉强让他点头同意。 而这床笫之事,却不是她能够插手的。 但若是放任凤卿这么下去,她何时才能抱上皇孙啊! “是臣妾没用,入不了皇上的眼。” 窦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与你无关,之前卿儿不是日日都歇在贤妃那儿?这么久了,也不见有半点动静!” 一听这话,韦思柔顺势接道:“臣妾听闻,皇上虽是歇在贤妃那儿,却从未与贤妃同过床……” “简直是胡闹!” 窦太后倏然便站了起来,“去将贤妃给哀家叫过来!” 江喏到慈宁宫之时,见韦思柔就站在窦太后的身边,而窦太后的面色很不好看。 她心中便已经有数了,缓缓跪下:“臣妾给太后娘娘请……”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完,窦太后拿起一盏茶杯,直直地便朝着江喏扔了过去。 茶杯在江喏的面前碎裂开,瞬间碎成了好几半,有一片碎片弹起,刮在了江喏的脸上。 在下瞬,江喏漂亮的脸蛋便被隔开了一跳血口子。 一看江喏的脸受了伤,韦思柔只差没笑出声来。 江喏啊江喏,之前你联合苏如禾,让我在皇上的面前颜面无存,如今该是轮到你来偿债了! “贤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脸上火辣辣地疼,江喏只将脑袋磕在地上,“太后娘娘息怒,臣妾不知做错了何事,惹得太后娘娘如此生气……” “不知做错了何事?” 窦太后冷嗤了声,“联合着卿儿来骗哀家,贤妃,你的小心思藏得可真是深啊!竟然敢拿皇嗣儿戏,你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江喏心下一沉,“太后娘娘,臣妾没有……” “还敢说没有!卿儿只歇在你的寝殿里,但你们却一直都是分床睡,拿哀家当傻瓜来看待吗?!” 这种事情,窦太后是不可能去查的,再看韦思柔得逞的笑容,真相可想而知。 便是韦思柔在窦太后的跟前嚼了舌根! 江喏捏紧了手心,窦太后既然发现了此事,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的娘家后台没有韦思柔这么强硬,一旦她遭了难,等待她的,只会是死亡…… 不等江喏说话,窦太后只将手那么一抬,“将贤妃带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这若是都打完了,怕是一条小命就要没了! 594.是去,私会了吧 街头。 苏如禾正在成衣铺,跟老板商量着,为念念裁剪合身的衣裳。 凤卿看念念在一旁待着无聊,而这裁剪衣裳也需要挺长时间的,便带着他去吃东西。 念念很喜欢吃街边路摊的小吃,不仅味道不错,而且种类还非常齐全。 之前很久之前,念念因为一时贪嘴,多吃了一些,结果吃坏了肚子,拉了一夜。 自此之后,云池便不怎么让他再去碰街边的小吃。 “馄饨好咧,小公子慢用啊!” 热腾腾的混沌端到了念念的跟前,念念的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在开动之前,念念还不忘关心一下坐在对面的凤卿,“凤叔叔你不吃吗?” 之前,因为凤卿跟着苏如禾过来,念念还很不高兴,一脸的不甘不愿。 如今凤卿不过是用一碗馄饨,就把念念给收买了。 果然这吃货的心啊,都是随便可以用美食来撬动的! “我不饿,你吃吧,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哎哟哟,心情一下子又变得非常美妙了起来,看凤卿又觉得顺眼了起来。 念念笑得眉眼弯弯,正吃得开怀,忽然,便有影卫出现在凤卿的身边。 低声禀报了什么,凤卿的眸光微微转冷。 念念抬起小脑袋来,“凤叔叔,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是出了点儿事,我要立刻回去处理一下,你先吃着,我很快便回来。” 摸了摸念念的脑袋,凤卿很快便离开了。 待苏如禾出来的时候,就只见念念一人坐在小摊子里大快朵颐。 “念念,凤卿呢?” 念念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舔了舔嘴角:“看凤叔叔好像很急的样子,应该是去私会了吧。” 正赶去皇宫路上的凤卿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慈宁宫。 一棍接着一棍地往下砸,江喏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 就在江喏快要失去意识之时,忽而,一阵疾风刮来。 在下一瞬,便击中了两边的太监的膝盖。 棍子才举在半空的太监,因为被猛地重击了一下,顿时便跪在了地上。 而在同时,外头传来了跪地的声音:“奴才见过皇上!” 凤卿来了! 这施刑的太监也顾不上膝盖的疼痛,赶忙跪在地上,将脑袋垂到最低。 凤卿几大步便走了过来,停在江喏的跟前。 虽然凤卿已在很快的速度之内赶了过来,但江喏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凤卿微微眯了眯眸子,眸底是显而易见的冷意:“谁动的手?” 两个太监颤颤巍巍地回道:“回……回皇上的话,是奴才……” “拖下去,斩了。” 一句话,吓得太监立马便瘫软在了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在这两个太监要被拖下去之时,终于有道声音,从里头传了过来:“是哀家让他们动的手,怎么,卿儿也想让人将哀家拖下去砍了吗?” 闻声瞧去,窦太后在韦思柔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 一瞧见韦思柔,凤卿便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母后为何要惩治贤妃,她做了什么事,让母后如此动怒?” “她竟是敢拿皇嗣来儿戏,哀家没有让人直接摘了她的脑袋,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闻言,凤卿的眉梢蹙起,“皇嗣?” “卿儿,你是一国之君,怎能为了含糊哀家,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莫不成,你真想让我皇家断子绝孙不成?” 话说到这儿,凤卿再不明白就是傻瓜了。 相比之于窦太后的恼火,凤卿要显得淡定许多:“这件事都是儿臣一个人的主意,与贤妃没有任何的干系,母后若是实在恼火,只管惩治儿臣,儿臣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他乃是一国之君,窦太后虽然是贵为太后,但也是不能动他的。 所以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窦太后更是生气,因为听凤卿的语气,他完全没有知错的意思。 “卿儿,你是不是非要气死哀家,才肯罢休?” 凤卿只道:“儿臣不敢,倘若母后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说着,他便抬手,示意侍卫将江喏抬下去。 窦太后见他这样子,更是来气:“没有哀家的指令,谁也不能抬走贤妃!” 凤卿原本只是有些生气,听到窦太后的话,倏然抬眸看向她。 眸光中是一片冷然,“母后,后宫没有皇后,所以儿臣便将凤印暂交到母后你这儿,但倘若母后太闲得慌,一定要给儿臣找麻烦的话,儿臣便只能将凤印收回了。” 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地威胁她! 窦太后气得险先站不稳身子,“凤卿你竟然敢这么与我讲话?!” “儿臣的胆子一向大,母后你又不是不知晓,只要母后能够安安分分地颐养天年,儿臣绝不会来找母后的气,但倘若母后再做出今日这样的事情来,下次,儿臣就不会有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凤卿便直接转身离开。 永和宫。 在御医为江喏处理好伤口之后,凤卿才走进了内室。 “皇上,贤妃娘娘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不过在这一个月内,都要静养,才能好全。” 凤卿点了下首,御医很知趣地便退了下去。 随在一旁伺候的宫俾也紧随着退下去,很快,内室只剩下凤卿与江喏两个人。 江喏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凤卿上前一步,按住了她,“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若非不是臣妾,皇上也不会与太后娘娘发生争执……” 不等她说完,凤卿已淡淡打断:“与你无关,母后这只不过是在杀鸡儆猴罢了。” 江喏看着眼前面色如霜的男人,却是微微笑了,“皇上今日能赶过来救臣妾,臣妾很高兴。” 她以为,哪怕是她死了,凤卿也是不会在乎她的。 可是就在今日,她知晓,哪怕凤卿不喜欢她,但她在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半分的位置的。 否则,他也不会特意赶了过来。 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窦太后说了那样的话。 虽然不是完全是因为她,但至少他是有这个心的,她便已是很高兴了。 595.昧着,良心说话 江喏的视线有些灼目,凤卿微微别开,只道:“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便要离开。 江喏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皇上,臣妾能陪在你的身边吗?” 凤卿顿足,侧目看向她。 听她补充道:“臣妾知晓,苏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臣妾也从未想过要取代苏大人,只要能陪在皇上的身边,臣妾便已心满意足。” “你不用与她比,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是不一样的,你只需做好你的职责便成,朕的身边……不需要女人。” 或者说是,他从未想过,他的身边除了苏如禾之外,还能站得下其他的女人。 凤卿离开后,江喏保持着一个动作,久久无法收回视线。 是啊,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被凤卿今日的举止给感动了,她便下意识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意料之中的被拒绝,意料之外的心痛。 江喏缓缓地抚上自己的心口,本以为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却原来,她早已是入戏太深。 —— 晋升苏如禾为御史大夫的圣旨一颁布,在朝堂上便掀起了一场风波。 谁都知晓,凤卿登基为帝,而作为他幕僚的苏如禾,定然是会节节高升。 俗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嘛。 但此番,苏如禾这完全不是节节高升,而是直接一跃龙门。 从一个小小的四品主事,变成了正一品的御史大夫,这跳跃的速度自西魏开朝以来也是极为少见的。 这其中自是少不了反对声,不过作为百官之首的韦相,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立刻站出来反对。 韦相没有站出来,这以他马首是瞻的其他几个老臣自然也是没有说话。 因为这几位重臣没有说话,朝堂上虽然有反对的声音,但完全不起作用。 凤卿根本就没听进去,只大手这么一挥,此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虽然这几位老臣在朝堂上都没有说话,但这一下了朝,便是迫不及待地都涌到了相府。 首先说话的,乃是一位姓周的大臣:“韦相,方才在朝堂之上,皇上下了那样一道糊涂的旨意,你怎么不拦着?” 韦相端起茶杯的动作顿了下,以眼神示意:“周大人慎言,皇上下的旨意,永远都是不会有错的。” 被韦相这么一提醒,周大人这才惊觉自己是说错话了。 紧随着,便有一位姓郑的大臣跟话:“韦相没有立即反对,是否另有打断?” “皇上对于那苏如禾的心思,你我都是清楚的,而且皇上这圣旨都已写好,还当众宣读,若是这个时候你我跳出来,岂不是要惹得皇上不快?” 韦相可是个元老级的人物,可是个十足十的老狐狸。 一听这话,周大人便接道:“今日皇上晋升苏如禾为御史大夫,明日说不准便是要与韦相您平起平坐了呀!” 御史大夫那是个什么职位?明的说,便是副丞相,仅次于右相。 加之凤卿对于苏如禾的心思,只要苏如禾在凤卿的耳边吹吹什么耳旁风。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想到这儿,他们这些人便慌了。 当初他们都是追随着韦相,辅佐还是太子的凤卿,这才有了眼下的荣耀。 若是韦相的风头被苏如禾给盖过了,那到时候他们这些人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有了这么点儿动摇,便是闹得人心惶惶,浮躁不安了。 “皇上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韦相此话一出,便是让这些叽叽喳喳的人立马闭上了嘴巴。 没错,凤卿这是在培养苏如禾,从户部主事,到御史大夫,最后的位置,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 相比之于众人的焦急,韦相却显得格外淡定:“皇上有这心思,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阻止不了,但苏如禾有没有这个命,将这御史大夫的位置给坐稳了,可就不好说了。” 聪明人说聪明话,众人立马便明白了。 皆是笑着拱手道:“韦相所言极是。” 而作为这些人的交谈对象的苏如禾,却是在自个儿的府里,难得偷闲。 因为才晋升为御史大夫,交接工作还没开始,所以这几日,苏如禾还是挺空的。 趁着难得的空闲,苏如禾便在府里陪念念。 彼时,念念窝在她的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扎纸鸢。 托着腮帮,忍不住插嘴:“娘亲,你扎的这是……蜈蚣吗?” 念念辨别了好久,勉强猜测。 苏如禾免费送了他一个板栗,“什么蜈蚣,这是一只蝴蝶,不是挺像的么?” 念念瞪大了眸子,娘亲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哪儿像是蝴蝶了?你这么昧着良心说话,心不会痛吗? 正说话间,舒音走了过来,呈上一封书信,“主子,是云大人寄来的。” 这还是云池作为随军,同霍家军出征之后,头一回来信。 苏如禾立马便放下了纸鸢,将信拿了过去。 念念迫不及待地凑过了小脑袋,“娘亲娘亲,爹爹在信里说了什么呀?” 看完了信,苏如禾微微一笑道:“他们已经到樊城了,目前一切都还算顺利。” 看到这封信,苏如禾才算是心安了一些。 “娘亲,等爹爹这次回来之后,咱们一块儿去踏青好不好?然后买很多很多好吃的,爹爹烧烤的手艺也很不错的哦。” 这只小馋猫,提到吃的只差没眼冒金星了。 苏如禾正与念念说得欢,便有一道嗓音插了进来:“什么烧烤,不知我可有份儿?” 显然,苏如禾被凤卿这悄然无声的出现方式给吓着了。 “你走路怎么没声儿,想吓死人吗?” 念念一瞧见凤卿来了,立马便亮起了警报,爬到了苏如禾的怀里。 扬起小脑袋来,“凤叔叔,我在跟娘亲说生小妹妹的事儿呢。” 凤卿一挑眉,“生小妹妹?” “对啊,娘亲说要给我生个小妹妹,可我也想要小弟弟呢,唔,要是两个都有就好……” 不等念念说完,苏如禾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内心抓狂不已,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要生什么小弟弟小妹妹的了?! 596.吓到,念念快跑 面前的男人,眸色骤然便是一冷,紧随着,脸色也跟着黑了。 苏如禾笑得尴尬,“念念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是不是开玩笑,凤卿自然是分得清楚。 这样的话苏如禾的确是不会讲,但看她的表情,凤卿便已经猜到了什么。 不过凤卿只是脸黑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你们在做什么?” 苏如禾见他没有计较,便应道:“扎纸鸢,不过念念嫌弃我做的不好看。” 闻言,凤卿便将苏如禾扎的纸鸢拿起来看了看。 “这是……蚯蚓?” 苏如禾脸一黑,一把便将纸鸢夺了过去,“这分明是蝴蝶!你们两个,都是没品味的!” 一个说是蜈蚣,一个说是蚯蚓,拜托,她这是在天上飞的,而不是在地上爬的啊喂! 凤卿笑出了声来,“别生气,是我的错,是我眼神不好,作为赔罪,我给你扎一个,怎么样?” 看在他诚意还算足的份儿上,苏如禾便勉强点头答应。 苏如禾原以为,像凤卿这样的天家皇子,扎纸鸢这种东西应该是不怎么上手的吧。 她也好从他的身上找回点儿信心来。 结果才过了没多久,她就彻底地失去了信心。 事实证明,凤卿就是个另类,不但会扎纸鸢,而且还扎地非常好,速度又很快。 连念念在一旁看着,都不由睁大了眸子,“哇哦,凤叔叔你好厉害呀,这个是小兔子吗?” “嗯,给你的,喜欢吗?” 说着,凤卿便把新扎好的纸鸢递到了念念的手中。 念念欢欢喜喜地抱了过去,“喜欢喜欢,好漂亮的小兔子呀。” 苏如禾怨气深深地瞪着他们两个。 什么小兔子大兔子的,分明她扎的蝴蝶也很好看啊,这两个人,真是没有审美眼光! “走,凤叔叔带你去放纸鸢。” 念念立马便从苏如禾的怀里跳了下来,“好耶好耶,娘亲和我们一块儿去吧?” 苏如禾很是有骨气,“我的纸鸢还没做好,你们先去放吧,我待会儿便过来。” 凤卿自然是看出苏如禾这是在生着闷气呢。 憋着笑道:“不如我来帮你做吧?不然你怕是今日都放不了纸鸢了。” 原本他说这上本句话,还是可以勉强听听的。 但这下半句话就着实是气人了。 苏如禾不想与他对话,“走开,我自己可以。” 凤卿也不再与她玩笑,便先带着念念去放纸鸢。 他们挑的是一处空旷的草地,凤卿先将纸鸢放了起来,再转交给念念。 不过念念因为人小腿短,跑不大快,手又不够高,跑了没多会儿,这纸鸢便掉下来了。 念念觉得这很丢脸,非常锲而不舍地拉着纸鸢,在地上跑过来又跑过去。 企图想让这纸鸢重新飞起来,但尝试了多次,还是以失败告终。 反是纸鸢在地上拉拉扯扯,这翅膀还被折断了。 念念这才放弃了挣扎,将残破的纸鸢捡了起来,可怜巴巴地看向凤卿,“凤叔叔,纸鸢坏掉了。” 凤卿笑着牵过他的小手,“那就先不放了,看你跑得满头是汗,休息一会儿吧?” 念念抱着纸鸢,耷拉着小脑袋,他不明白,为什么凤卿轻而易举地便放了起来,而他扯了半天,还把翅膀给扯坏了。 将念念带到最近的凉亭,“念念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你娘亲把纸鸢做好了没。” 说着,凤卿便往外走。 才走出凉亭没几步,他便听到了什么‘咔嚓咔嚓’的声音。 回首那么一瞧,凉亭上端有粉末飘了下来,横在中间的那条梁,已经是摇摇欲坠! “念念快跑!” 念念正沉浸在悲伤之中,忽而听到凤卿这么一声。 茫然地抬起首来,便见凤卿朝着他飞奔了过来。 这厢,苏如禾正在卖力地扎纸鸢,忽而便听到‘轰——’地一声响。 不远处的凉亭竟然塌了下来,而此刻,凤卿与念念便在凉亭里头! 苏如禾吓得一下将纸鸢给扔了,赶忙跑了过去。 不过幸而凤卿发现及时,以最快的速度扑过来,护住了念念。 但也因为他扑过来救念念,虽然已经尽最大的能力避开,但还是被末端的横梁给砸到了肩膀。 还是管家他们合力,将这横梁给搬开,凤卿与念念才得以解救。 将念念从凤卿怀里抱过去的同时,苏如禾立马吩咐道:“快去找大夫!” 凤卿的面色很白,若不是有下人搀扶着他,他怕是都要站不稳了。 这么重的横梁砸下来,不把骨头砸碎了那也算是谢天谢地了! 因为受伤的是肩膀,所以凤卿是趴在床上让大夫诊治的。 直至大夫包扎好了伤口,苏如禾才上前一步问道:“皇上可有大碍?” “苏大人放心,皇上只是伤到了筋骨,只要休养上半个月,便没什么大碍了。” 闻言,苏如禾才算是松了口气,“有劳大夫了。” 大夫离开后,本趴在床上的凤卿便想要起来,苏如禾赶忙按住他。 “没听见方才大夫说让你好生休养吗?还想不想要胳膊了?” 凤卿低笑了声,“小禾儿,好歹我方才也救了念念,眼下还是个二度伤患,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些?” “方才……谢谢你。” 若不是凤卿在关键时刻,扑过去护住了念念,眼下躺在这儿的就是念念了。 而且念念还这么小,若是被那横梁一砸,可能一条小命就没了! 想到这儿,苏如禾还觉得有些后怕。 凤卿知晓,念念对于苏如禾的重要性,不过当时,其实他并没有想这么多。 “念念没受伤吧?” 苏如禾摇了摇首,“没有,就是有些吓到了。” 毕竟这是在府里,竟然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好好的凉亭,这横梁怎么会断了呢?这座府邸苏如禾才买下没多久,难道是年久失修? 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苏如禾正想着,凤卿便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赶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还乱动?”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了。” 他今日其实只是来看看苏如禾,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不过他也挺庆幸今日他恰好过来,否则受伤的可能就是苏如禾了! 597.想让,我留下吗 说着,他又侧目看向苏如禾,“凉亭的事情,我来查还是你来?” “这是我府上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不过……你眼下真的能走吗?” 这伤到了筋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凤卿却是笑了,“难不成,你想让我今晚留下?” 这话一说出来,便让苏如禾猛然间想起了云池。 别开视线,微微有些懊恼:“凤卿,你这都已经是二度伤患了,还能有心思开玩笑,是不是得在你脑门儿上砸出个洞来,你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好了,我不玩笑了,真走了,不管今日之事是不是意外,你都得要将府里彻彻底底地检查一遍,若是再发生今日的事情,我可不能回回都出现。” 苏如禾点了下首,“我明白,你又不是救世主,还回回出现,今日这一遭,就够要你半条命的了。” 其实苏如禾心里是明白的,凤卿忍着痛回宫,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给苏如禾添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一国之君在臣子的府上出了事儿,不管这事儿与她有没有干系,这责任她都是推卸不掉的。 次日早朝,众大臣在乾清宫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凤卿的身影。 直至首领太监带来了一道圣旨。 说是凤卿偶染风寒,休朝一日。 如果不是肩膀的伤太严重,凤卿是不会轻易休朝的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心下有些担心。 下了朝之后,苏如禾便打算去养心殿看看凤卿的情况怎样。 守在殿外的太监一瞧见苏如禾,立马便迎了上去:“奴才见过苏大人。” “皇上的……风寒,没什么大碍吧?” 这在养心殿伺候的人,自然是知晓,凤卿得的当然不是什么风寒。 太监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御医还在里头,不过……太后娘娘也在,苏大人您要不,等等?” 苏如禾与窦太后之间的恩怨,宫里上下都是心知肚明的。 倘若这个时候苏如禾走了进去,怕是难免会与窦太后起冲突。 苏如禾自然是知晓这太监这么说的意思,便道:“既然有御医照料着,那我便先走了,对了,我今日过来的事儿,你不用告诉皇上了,明白吗?” 太监立马应道:“是。” 从皇宫出来之后,苏如禾本打算是直接回府,但在路上看到新开了一家小吃铺,生意看着挺火爆的样子。 苏如禾便想着买一些带回去给念念,让马车停在一旁,她去小吃铺排队。 因为人很多,所以苏如禾排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到了她。 打包了一些念念喜欢吃的,苏如禾便打算挤出人群。 忽然,有什么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她的腰部。 随之,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不想死的,就别乱动,乖乖跟我走。” 苏府。 念念终于将纸鸢的翅膀给黏了回去,拿起来晃了两晃,只听得‘咔嚓’一声,这才黏上去的翅膀,又给断了。 哼,不喜欢他的东西,他也不喜欢! 念念将其扔在了一边,跳下了软塌,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管家管家,我娘亲回来了没啊?” 管家立马便走了过来,“小公子,大人还没回来呢,不过应该也快了。” 最近几天苏如禾比较闲,所以她一下了朝,都会尽早回府。 而今日,都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苏如禾还没有回来。 不会又什么事儿给耽搁了吧? 念念正这般想着,外头便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一瞧见舒音,念念便欢快地跑了出去,“娘亲……” 跑出去,念念才发现,回来的只有舒音一个人,并不见苏如禾。 “哎,舒音,我娘亲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一听念念这话,舒音的面色便更加难看了,“主子没有回府吗?” 念念立马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发生什么事儿了?” “方才在回府的路上,主子说要给小公子你买一些小吃的,便让奴婢将马车停在对面,奴婢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主子出来,过去一瞧,却并不见主子的身影,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想着主子会不会先回府了……” 结果显而易见,苏如禾并没有回来。 而且极有可能,是在那家小吃铺失踪的。 “管家,你带人去那家小吃铺找,舒音,我们去宫里找凤叔叔。” 苏如禾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不见了,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皇宫,养心殿。 窦太后就站在床边,而服侍在一旁的,只江喏一人。 在宫俾端着药上前来之时,江喏很是自然地便将碗端了过去。 原本,因为之前的事儿,窦太后是不喜江喏的,不过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至少,能让凤卿稍稍对她另眼相看,还会允许她在一旁伺候,可是比韦思柔强多了。 而凤卿因为肩膀受伤,不能随意动的缘故,也没拒绝江喏的亲手服侍。 这看在窦太后的眼里,便让她以为,她的儿子,终于开窍了,开始尝试着接受其他女人。 心中这般想着,窦太后看着江喏的眼神都温和了好几分。 “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一早起来,便着了风寒?这些奴才们,是怎么伺候的?” 一听这话,齐刷刷的宫人便跪了下来。 “只不过是小风寒,母后不必大题小做。” 凤卿的语气并不怎么好,但窦太后却并未生气,“贤妃心思细腻,有她伺候着你,哀家也能放心一些。” 呵,这话说得可是比唱的还要好听。 前些日子,是是把江喏打得下不来床的? 江喏微微垂下眼睑,“太后娘娘,服侍皇上,乃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凤卿懒得与窦太后说太多话,喝了药之后,便道:“儿臣有些累了,让他们都退下吧。” 窦太后朝江喏看了眼,江喏是个聪明人,便随着一块儿退了下去。 出了内殿之后,窦太后像是随意一般地问道:“卿儿真的是,偶染了风寒吗?” 江喏低眉顺眼地回道:“是,太后娘娘。” “这几日,你便在旁伺候着吧,后宫中的女人,只有抓住了圣心,才能站稳脚跟,不然,等容颜老去,就只有被打入冷宫的命。” 江喏紧了紧手心,还没将窦太后送出养心殿,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598.掐死,又被抓包 窦太后正好走了出去,“闹哄哄的,都是活腻了?” 外头的太监一见窦太后出来,赶忙跪下,而此刻,有两个太监,正拦着一个半点儿大的孩子。 便听那孩子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是来找凤叔叔的,你们快让开!” 凤叔叔? 窦太后拧紧了眉梢,“哪儿来的孩子,竟敢在殿前喧哗?” 有太监立马回道:“太后娘娘,这孩子说……自己的苏大人的儿子,有急事找皇上。” 听到苏如禾的名字,窦太后的心情立马就不美丽了。 这才想起来,之前在东宫的时候,苏如禾好像是丢了什么孩子,因此而当众让凤卿难看。 如此看来,就是这个孩子了? “将这孩子,带到慈宁宫来。” 一听这话,江喏抬起首来,“太后娘娘,不与皇上说一声……” 不等江喏说完,窦太后看向她,冷道:“卿儿还生着病,有什么事,哀家来处理便成,难道你还怕哀家会动这孩子不成?” 江喏赶忙垂下首来,“臣妾不敢。” “你也过来吧,刚好有几件事儿,哀家需要吩咐你。” 江喏有些担心地朝养心殿看了一眼,却无法违背窦太后的命令,只能跟着她过去。 念念一见势头不对,拔腿就要跑,却被侍卫一把抓住,拎了过去。 “凤……” 还只喊了一个字,就被侍卫一把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来。 念念挣扎地很厉害,趁着空隙,反嘴一口便咬在了那侍卫的手背上。 侍卫在吃痛间松开了手,念念趁机想跑,却被侍卫一下给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侍卫一下便扣住了念念细小的脖子,狠狠地捏紧! 一个孩子的力量,哪儿能比得上一个大人? 而且这侍卫下手完全不留情,似是要活生生将念念的脖子给掐断一般! 念念原先还是挣扎,但渐渐地,便没有力气了,意识也慢慢地开始迷糊。 江喏坐在软驾上,虽是随着窦太后一块儿去慈宁宫,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那孩子是苏如禾的,而今那孩子来宫里找凤卿,怕是真有什么急事儿。 而今却被窦太后给截了胡,若是被凤卿知晓了,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般想着,江喏一回头,恰好瞧见,跟在后头的侍卫,竟然掐着那孩子的脖子! 而那孩子,已经不怎么挣扎,若是再这么掐下去,怕是要被活活给掐死了! “太后娘娘,那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窦太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贤妃似乎很爱管闲事?” 江喏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是啊,她算是什么呢,在都太后的面前,说这样的话,只会是自讨没趣。 不过在江喏说话的同时,那侍卫已经松开了手。 只将念念夹在腋下,念念的小脑袋耷拉着,没有了任何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念念迷迷糊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知处在什么地方,周围是一片漆黑。 喉咙很疼,似是要裂开了一般。 他吃力地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挺大的,而他之前是被人扔在地上的,在周围转了一圈。 四面八方的出口,都被堵死了。 哼,一定是方才从养心殿里出来的那个老巫婆,把他关在了这里! 不行,他要赶快出去,不然娘亲一定会有危险的。 前门是被锁死的,根本就没有机会,转而念念又爬上了软塌,用力推窗棂。 也被堵得很死,看来那个老巫婆是想把他困死在这里了。 哼,开玩笑,这个破地方,还能困得住他? 念念大眸在房内搜索着,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地方。 半个时辰后,有个小身子,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房顶上。 念念成功地从封闭的密室里跑了出来,不过……这房顶好高啊,这么跳下去,他非摔死不可。 目光在下方扫荡,最后,念念看中了一颗大树。 高度,树叶的密集程度,托住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瞄准了这棵树,念念深吸了口气,纵身一跃,便朝着那树扑了过去。 ‘簌簌’的声响,有个小身影,扑到了树丛里,和树叶融为了一体,轻易让人发现不了。 紧随着,念念便从树上滑了下来。 滑下来的同时,念念觉得手心和膝盖都是火辣辣的疼。 低眸这么一瞧,这一双小手上,皮都被蹭破了,怪不得这么疼。 不过念念一贯很能忍疼,而且自小便摸爬滚打惯了,这么点儿小伤对他而言没什么。 这是皇宫,到处都有侍卫在巡逻,所以他必须要走最隐蔽的道路,找到凤卿。 幸而念念个子小,又足够地机灵,虽然这中间走了不少错路,但终于被他成功找到了养心殿。 但这次,他没有从正门走,因为之前他就是在正门被那个老巫婆给带走的。 这次他选择爬窗,养心殿的窗有些高,念念费了一番力气,才勉强够到。 这小手都还没来得及去拍窗棂,就被一只手揪住了后领,直接给拎了起来。 啊咧,又被抓包了…… “放……咳咳……放我下来,咳咳……” 因为喉咙太烫,念念说起话来非常地艰难。 御前侍卫单手拎着这一团脏兮兮的小家伙,“哪儿来的小贼,竟然敢私闯养心殿?” 你才是小贼,你全家都是小贼! “我……我是来找……凤……唔唔……”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那御前侍卫夹在了腋下。 又是腋下,他讨厌这个位置! 念念伸出小手手,找准了一个穴位,用力地往下一戳。 那御前侍卫立马便有了反应,骤然松开手,趁着这个空隙,念念拔腿就跑。 以最快的速度,爬上窗棂,用力地敲了三下。 还没来得及敲第四下,就被御前侍卫又给拎了过去。 “你这小贼,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看来你是活腻歪了,来人,将这小贼丢到大理寺去。” 内殿,凤卿是被那三下扣窗的声音给吵醒的。 有些吃力地坐了下来,“外头发生了何事?” 599.何人,对你下手 很快有一御前侍卫出现在凤卿的跟前,“皇上,方才在外头抓住了一个小贼,惊扰到了皇上,属下该死!” 小贼? 凤卿拧了拧眉心,随口问道:“什么小贼?” “就是……一个看着只有三四岁的娃娃。” 三四岁的娃娃? 凤卿的动作一滞,旋即面色便是一冷,就要下床。 结果扯到了肩膀的伤口,御前侍卫赶忙上前:“皇上……” “蠢货,还不把他带进来,若是伤着了他,朕要你们的小命!” 一听这话,御前侍卫吓得魂都快飞了,赶忙出去,让人去将孩子带进来。 念念被带到凤卿的跟前的时候,若不是仔细看,凤卿还真是一时瞧不出来。 这脏兮兮的小家伙,是念念? 凤卿试探性地开口:“念念?” 小家伙用力地点了点首。 凤卿又是气又是觉得好笑,赶忙将这小家伙抱了过去,“你怎么来宫里了?还弄得一身脏,不会是偷溜出来玩儿的吧?” 还偷溜出来玩儿,他差些小命就要折在这儿了! 念念摇摇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开口:“疼。” 凤卿一面让人去叫御医,一面带着念念去浴室沐浴。 这家伙眼下脏得实在是不能看人,不知晓他之前到底都做了什么事儿,能脏成这个样子。 洗得香喷喷了之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御医早就已经在一旁等候了。 为念念前后检查了一遍,才说道:“皇上,小公子的脖子,是被人用力掐住,才会伤到了喉咙,而且对方的力气不小,应当是有武功的。” 一听这话,凤卿的眸光便冷了几分,只说了两个字:“下去。” 等御医退下之后,凤卿才抬手摸了摸念念的小脑袋,“念念,是何人对你下的手?” “一个……丑八怪。” 凤卿:“……” 不等凤卿说话,念念就抓住了他的手,“凤叔叔,我娘亲不见了。” —— 苏如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狭小而且封闭地空间,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 不过看这样子,她应当是被关在一个箱子里,她尝试着推了一下,根本就推不动,看来这是个被钉死的箱子。 但她能感觉到,她所在的这个箱子,是处在移动着的。 紧随着,箱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苏如禾感觉有人在外面抬,而后,只听得‘扑通’一声。 苏如禾一开始不知晓她被搬到了什么地方,等不断有水蔓延进来之后,她才知晓她是被扔进了河里。 这箱子到处都有空隙,所以水灌进来的速度非常地快。 苏如禾非常清楚,倘若她不想方设法逃离这个箱子,她一定会被不断灌进来的水淹死。 只有逃出来,方有一线生机! 苏如禾将头上唯一的簪子拿下,对着缝隙就开始撬。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而且她还在和不断灌进来的水比速度。 就在水快要淹没她的脖子之时,只听得‘哐’地一声响,箱子终于开了。 苏如禾在冒出来的同时,深呼吸了好几次,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岸上爬。 就在苏如禾快爬到岸边的时候,突然出现两个人。 两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一瞧见她竟然爬出来了,非常地惊讶,抽出匕首,便朝着苏如禾而去。 “本想给你留个全尸,看来你是更希望死得快一些!” 一刀刺过来,苏如禾往旁边一躲,躲开的同时,便跌坐在了地上。 “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这个你就去问阎王爷吧!” 说着,另一个扑上前来,想要抓住苏如禾,苏如禾的余光一直警惕着。 在那人扑过来的时候,她迅速一个侧身,一脚便踹中了那人的胯下。 他们显然没想到,苏如禾看着文文弱弱的,却是有几分本事。 但苏如禾不会武,更何况是在两个男人的夹击之下,很快她便落下阵来。 被一脚踹中了肚子,苏如禾在吃疼间,松开了原本抓着其中一人头发的手。 与此同时,另一人一刀刺了过来,虽然苏如禾有躲避的动作,但还是被刺中了手臂。 紧随着,她的头发便被揪了住,往后这么用力地一拉,苏如禾一个踉跄,直接就给带了过去。 那人是将苏如禾带过去的同时,便把她的头往水里摁! 是发狠地那种摁,苏如禾方才与他们搏斗,本就没多少力气,眼下被这么用力地往水里摁。 这水呛到鼻子嘴巴里,反抗的力气就更是越来越小。 难道她就要这么被活活给淹死吗? 不,她不甘心,她怎么能够甘心,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绝对不能死! 忽然,有一阵疾风朝着这厢刮了过来。 苏如禾听到了一声惨叫,原本摁着她头的那只手骤然松了开。 在迷迷糊糊之间,苏如禾看到有人朝着她这边飞奔而来,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被海水淹没了全身,也没有起来的力气。 有人拉住了她,而后将她给抱了起来,“主子,能听到我讲话吗?” 原来是素衣长老。 因为他们身份的特殊,平日里只在暗中为苏如禾办事,并不怎么现身。 而这次,苏如禾险先丢命,若不是他们来得及时,眼下怕是只能看到她的尸体了。 在素衣长老救下苏如禾的同时,凤卿带人也寻着踪迹赶了过来。 看到在素衣长老怀里气息微弱的苏如禾,凤卿顿时便失去了理智,一剑而起。 便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臂给活生生给砍断了! 在将苏如禾从素衣长老的怀中抱过去的同时,他只道:“审,审不出来就直接碎尸万段!” 他们竟然敢把苏如禾伤得这么重,简直是罪该万死! 苏如禾这次伤得比较严重,在她养伤期间,凤卿已查出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便是二皇子凤骁,自鲁国公倒台,赵贵妃在冷宫上吊自尽之后,便没有什么人注意过这个凤骁了。 而显然,被仇恨所蒙蔽双眼的凤骁,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 他一心认为,他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是拜苏如禾所赐,同时也有凤卿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以他想杀了苏如禾,让凤卿也体会失去挚爱的痛苦! 600.有些,吃不消了 此事一被查出来,次日,苏如禾便听到了一则消息。 昨晚,二皇子府发生了火灾,火势非常之大,烧了整整一个晚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这火才算是被彻底地浇灭。 而当时着火的时候,凤骁就在房里睡觉,没能逃出来,便被火给活活地烧死。 等别人发现凤骁的尸体之时,这烧得完全已经看不出来了。 还是靠着二皇子府的房间位置,才勉强确定,这被活活烧死的,就是二皇子凤骁。 虽然苏如禾知晓,凤骁敢对她动手,凤卿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但苏如禾以为凤卿应当会下道圣旨将凤骁赐死才对,却不想,凤卿竟然选择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凤骁差些弄死了她,苏如禾不是什么圣母,会去同情这个男人。 只是苏如禾觉得凤卿采取的这种方式太过于偏激,只是这事情做都已经做了,苏如禾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身体的缘故,苏如禾在接任御史大夫的位置之时,都是府邸里进行的。 自然,这是凤卿所特意批准的。 完全地接手之后,虽然苏如禾最近一段时间可以不用去上早朝,但这手上的事却格外地多。 御史大夫可是正一品官位,地位仅次于丞相,这日常的事务自然是多。 加之之前因为交接,所以这中间积攒了很多尚未处理的事情。 一下子都堆到了苏如禾的面前,在府里养伤的这段时间,说是休养,其实她就是每天加班加点地处理政事。 甚至有时候,忙着忙着,这天都已经亮了。 一连忙了五六个晚上,这天晚上,苏如禾终于将大半的政务都处理地差不多了。 起了身来,伸了个懒腰,忽而,腹部便传来了一阵疼痛! 这种疼痛,像是一个拳头,敲打在她的肚子上,有下坠的感觉,但也不算是非常痛,但也让她微微变了脸。 大摸持续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这种疼痛的感觉才慢慢地消失。 苏如禾缓了几口气,倒了杯温水,才算是缓过了神来。 看来她是不能再这么通宵达旦了,不然非得猝死不可,这身体都已经给她敲警钟了。 其实之前,她比现下还疯狂,晚上几乎都是不怎么睡觉,在恶补各种东西。 但眼下,显然是不行了,这次的受伤,对她身体的折损很严重。 她再这么熬夜下去,怕是会活活把自己给熬死。 这般想着,苏如禾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下半夜了,她还是睡吧,不然下次可就不仅仅是肚子疼那么简单了。 苏如禾在府里大摸休养了十多天,等她差不多恢复的时候,恰好便遇上了祭天仪式。 皇家祭天放在钟翠山,此乃西魏御用的皇家祭祀圣地,每三年举办一次,所以这规模也是相当地宏大。 一大早,苏如禾便起来了,不过她觉得身体有些不大舒服。 这种舒服并不是持续性的,只是今天格外地难受一些。 连舒音都看出她脸色不大好看,“主子您不舒服吗?” “大概是这几天太忙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说着,苏如禾便下了床来。 舒音为她梳妆,忍不住道:“需要奴婢叫大夫过来吗?” “等我从钟翠山回来再说吧。” 苏如禾觉得是自己之前熬夜太厉害了,所以才会吃不消,她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梳洗打扮好,用早膳的时候,苏如禾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些粥,便准备出门了。 祭祀是在山顶上,所以必须要爬山。 苏如禾到山脚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只差她一个。 因为凤卿没有下旨出发,所以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能这么等着。 所有人都知晓,凤卿这是在等苏如禾,让满朝文武,等她一个人。 而在这个过程中,窦太后的脸色非常地不好看。 直至苏如禾的马车到了,一下车来,看到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苏如禾有些无奈。 她其实并没有迟到,只是那些人都是提前了将近一个时辰来的。 也因此,就造成了满朝文武等她一个人的壮观景象。 一瞧见苏如禾来了,凤卿才道:“出发吧。” 苏如禾原本还能跟得上队伍,但渐渐地,她就力不从心了。 舒音看她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心里更是担心,“主子,要不奴婢去与皇上说一声吧?” 苏如禾缓缓地摇了摇首,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捂着腹部的位置,面色是煞白,“反正我们已经落下了,干脆慢慢来吧,我今日的官位,不能缺席这样的仪式。” 休息了一会儿,苏如禾才觉得好一些,又继续开始爬山。 等到了山顶,苏如禾都几乎快站不住了。 但所有人都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站好,就缺她的这个位置。 她便让舒音先退下,一个人走去了前方的位置。 因为凤卿是在高位之上,所以他并不能看清苏如禾的面色,而且在苏如禾站定的同时,鼓声便响了起来。 这样庄严的仪式,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凤卿手持三支香,走至大鼎前,缓缓跪下。 与此同时,太监大喊了一声:“跪——” 下方的大臣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苏如禾本来就觉得很不舒服,这么一跪下去。 地上冰凉,腹部就更是疼得不行。 她单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捂着腹部,紧紧地咬着下唇,都咬破了血,她也没感觉到。 也不知跪了多久,终于又有一道声音响起:“起——” 苏如禾艰难地想要站起来,但站到一半,她便撑不住了,身子一晃,单膝就跪在了地上。 因为所有人都起来了,就她忽然又跪在地上,所以显得格外地突兀。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眼下,苏如禾实在是没有心思理会这样,肚子实在是疼,太疼了! 因为只苏如禾一个人还跪着,这是坏了规矩的,但太监又不好直接说,只能以眼神示意。 凤卿这才注意到不对劲之处,侧目道:“怎么了?” 太监赶忙垂下首,“皇上,苏大人她……未起身。” 601.这是,我的骨肉 凤卿猛地回过身去,一眼便瞧见苏如禾单膝跪在地上,身子似乎是在微微地颤抖着。 像是在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眸光一紧,凤卿随手将手里的玉牌递给了太监,便朝着台下走了过去。 这可是祭祀大典啊,一国之君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走开? 太监吓得都快哭了:“皇上,仪式还没结束啊……” 但显然,凤卿完全将太监的话抛到了脑后,不过是几大步,便来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小禾儿你怎么了?” 苏如禾身子一晃,就向前栽了过去,幸而凤卿就在她的跟前,及时抱住了她。 这才发现,她的面色苍白如纸,这嘴唇,都不知被她咬破了多少次! 她忍受着这么大的痛苦,他竟然没有发觉? 凤卿心中懊恼不已,拦腰便将她抱了起来。 虽然朝中的大臣都知晓,当今圣上中意这位苏大人,但最多的也只是捕风捉影。 这还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到他直接就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丢下进行到一半的仪式,丢下了一干的朝臣,就这么抱着苏如禾快步离开。 众人不禁想,倘若苏如禾不入朝堂,而是成为了凤卿的女人,这后宫中的其他女人,怕是都形同虚设了吧? 在这种重大的场合,凤卿竟然能为了苏如禾,就这么扔下一切走了。 御医很快便赶了过来,战战兢兢地为苏如禾把脉。 而后,御医很诧异地看了苏如禾一眼,但因为凤卿在一旁面色阴沉着,御医不敢多说,只迅速出手,为苏如禾施针。 一番施针下来,这腹部的疼痛之感才算是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凤卿紧随着问道:“情况怎么样?” 御医有些难以言说,看了看苏如禾,又看向凤卿,垂下脑袋:“请皇上移步,微臣再禀报。” 还需要移步?难道苏如禾是得了什么重病? 凤卿紧蹙着眉,正想要应下,苏如禾却忽然道:“就在这儿说吧,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御医犹豫地看向凤卿,见他点了点首,便如实回道:“苏大人得的不是病,而是……有身孕了。” 这下,不仅是苏如禾,连凤卿都是震惊的。 苏如禾不大敢相信,几乎是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腹部,“我……有孕了?” “是,差不多一个多月了,只是……只是苏大人你眼下的胎象十分不稳,有小产的征兆。” 也难怪这御医会这么犹豫,他这是以为,苏如禾肚子里的孩子,是凤卿的。 而苏如禾眼下的身子这么差,胎象非常地凶险,所以御医才不敢当面说。 不过在同时,苏如禾懊恼不已,她竟然如此大意,完全不知晓自己有身孕的事情。 连着熬了那么多的夜,原来那日,她第一次感觉肚子疼的时候,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给她的警告了! 只是她当时没放在心上,若是她再大意下去,这孩子怕是会直接没了吧! 苏如禾咬了咬下唇,“孩子……会保不住吗?” 御医犹豫了一下才道:“苏大人之前是不是受过伤?” 苏如禾点了点首,便听御医说道:“就目前的胎象而言,是能够暂时保住孩子,但苏大人你的身子太弱,尤其是这前三个月,依照苏大人你的情况,非但孩子会保不住,便是你的性命……也会有危险。” 简而言之就是,苏如禾的身体太差,即便能暂时保住孩子,但若是真的要生孩子,可能是要搭上她这条命。 一听这话,凤卿的面色就更是难看了,“那就……” 不等他说完,苏如禾直接打断:“劳烦李太医为我开一副安胎药,之后我需要注意些什么,也请李太医尽数告知于我。” 听苏如禾这意思,是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即便这会搭上她的命。 “小禾儿,你不要命了吗?” 这御医虽然说得比较婉转,但其实是不赞成苏如禾保孩子的。 毕竟这孩子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准,最后还可能会搭上她这条命,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有,但她的命可就只有这么一条。 “这是我的孩子,我要留下他。” 苏如禾说得不容置喙,非常地坚定。 凤卿觉得心口憋了一团火,想发泄却又发泄不出来。 只能冷道:“都下去!” 待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凤卿才上前一步,开门见山:“孩子是云池的?” 苏如禾沉默,沉默就代表着承认。 凤卿简直是快被她给气疯了,“苏如禾,你真是……” 想了半天,凤卿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愤怒。 “这个孩子,你不能留!” 苏如禾直接道:“这是我的骨肉,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 “什么骨肉不骨肉的,你刚才没听太医说吗?你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 虽然如此,但苏如禾的态度非常坚定:“那我也要试一试,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你知道云池是什么人吗?为了他,你还要再搭上自己这条命吗?!” 因为太过于生气,凤卿差些便要说出实话。 苏如禾别开视线,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自己的腹部。 眸光都带着柔和了好几分,“不光是因为他,我也很想要这个孩子。” 有个乖巧懂事的念念,苏如禾便想着,有一日她也想生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不管是男的女的,她都喜欢。 凤卿已经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却见她抬起眸子来,看着他,“凤卿,你会帮我的,对吗?” 帮她让她去送死?而且是为了那个男人? 凤卿捏紧了拳头,“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眼下之意,是不愿意帮她保孩子。 苏如禾没有再说话,而是将锦被拉开,就要下床。 凤卿一看她要下床,强行将她摁了回去,“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干什么去?” “你不帮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御医是你的人,你不松口,他也不会帮我。” 所以她这是打算拖着这样一具身体,回苏府去? 凤卿都快被她给气笑了,“无论如何,你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苏如禾毫不犹豫地点头。 凤卿咬牙,“你会后悔的!” 602.将你,碎尸万段 最后,凤卿还是选择了妥协。 谁让苏如禾铁了心要生下这个孩子,若是再争执下去,她怕是还真的会拖着这副身子下山。 到时候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这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卖!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声音:“太后娘娘,您不能进去……” 凤卿本来就心情烦躁,眼下听到外头的声音,更是恼火。 出去之前,只道:“好好躺着,不要再乱动。” 一打开房门,外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紧随着,窦太后几步上前来,“卿儿你这是疯了吗?仪式才进行到一半,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抛下一切,倘若因此而激怒了神灵……” “倘若真的激怒了神灵,儿臣自是一人承担,不需要母后操这份心!” 自从苏如禾这个女人出现后,凤卿一次又一次地顶撞她。 眼下,还视祖宗家法于不顾,做出这样鲁莽的事情来,窦太后简直是快被他给气死了。 不顾窦太后难看的面色,凤卿又折了回去,‘啪’地一下将房门给关了上。 苏如禾自然也是听到了外头窦太后的声音,之前因为知晓自己有孕的事儿,她太过于惊讶,而一时忘了祭祀大典的事儿。 眼下凤卿一进来,她便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快回去,继续主持祭祀大典吧。” “反正也耽搁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凤卿说得倒是轻巧,但他作为一国之君,在这种关键时刻,带着她离开。 定然会引起群臣的异议,而且若是此事传扬出去,还会被天下人非议。 “我真的没事了,你若是再耽搁下去,日后我出门,怕是都会被人扔鸡蛋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开玩笑? 不过凤卿其实是比谁都明白,祭祀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待会儿喝了药,便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凤卿一走,苏如禾便支撑不住了,浑身惫倦,而且还很不舒服。 虽然肚子已经不疼了,可她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这才刚刚开始,往后,随着月份的增加,她会更加难受。 可一想到,此刻,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全新的小生命,她便觉得,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无怨无悔的。 不过,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云池呢? 还是先不要说了吧,等孩子稳定下来,再告诉他好了。 不然若是云池知晓,她的身体状况那么差,可能会和凤卿做出一样的选择。 她很想要这个孩子,怎么样也要试一下。 进来送药的,是江喏。 “苏大人,该喝药了,有些烫,我来喂你吧?” 苏如禾笑了下,自己接了过去,“我怎么敢让贤妃娘娘亲自伺候我喝药,这可是要折寿的。” 被苏如禾这么一说笑,气氛倒是没有这么尴尬了。 江喏站在一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之前落水的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向苏大人道一声谢。”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那是惠妃自找的,贤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药很苦,但苏如禾还是蹙着眉,一滴不剩地都喝了下去。 喝了药之后,苏如禾很快便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忽然听到了‘轰隆’一声巨响。 苏如禾猛然间被惊醒,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她不知晓自己睡了有多久。 但外头这声巨响,怕是出什么事了。 苏如禾正打算叫舒音,外头便传来了一阵躁动。 紧随着,房门便被人猛地给推了开。 冲进来的,是窦太后,不过此时此刻的窦太后,面色十分地难看。 几大步便来到苏如禾的跟前,举手便是‘啪’地一声。 什么也没说,抬手就给了苏如禾一巴掌! 而且这一巴掌打得非常狠,在同时,苏如禾的嘴角便溢出了血来。 窦太后似乎觉得这一巴掌完全不够解气,再次抬手,不过这次,苏如禾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方才她是睡懵了,在窦太后冲进来的时候,她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窦太后竟然会扇她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半张脸都麻木了。 “太后娘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窦太后气得手都在抖,“苏如禾你这个灾星!倘若卿儿出了什么事,哀家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凤卿?他怎么了?” 就在窦太后要说话之时,江喏冲了进来,“太后娘娘,韦相被救出来了,但受了很重的伤,皇上……皇上还未曾找到……” 窦太后身子一晃,险先没有站稳。 “苏如禾!都是因为你!倘若不是因为你,卿儿也不会冒犯神灵,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结合方才那一声爆炸声响,再加上如今窦太后的话,苏如禾已经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松开窦太后手的同时,苏如禾下了床来,“太后娘娘若是相信什么冒犯神灵的话,而被有心之人牵着鼻子走,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才是真的害了皇上。” “你……你竟然敢对哀家这么说话?来人,将这个贱人给哀家捆起来!” 在侍卫上前来的同时,舒音一下子闪到了她的跟前。 两相对峙,苏如禾只看着窦太后,“若是杀了我,能让皇上平安无事,我的命就在这儿,太后娘娘随时可以拿去。我一人的命是小事,倘若因为太后娘娘你此番鲁莽而愚蠢的行为,耽搁了救皇上的时间,你才是西魏最大的罪人!” 苏如禾掷地有声的话,让窦太后瞬间便清醒了许多。 在祭祀大典上,一声爆炸声,将大半数的人都困死在了废墟之下,其中包括了凤卿。 这让窦太后瞬间便失去了理智,一心认为是因为之前凤卿为了救苏如禾,抛下进行到一半的仪式,而触犯了神灵才会导致这样的灾难。 而今被苏如禾这么一提醒,她渐渐地找回了理智。 “倘若救不出皇上,到时太后娘娘自然可以治我的罪,我绝无二话,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皇上。” 603.怕你,会撑不住 现场非常地混乱,这场爆炸波及的范围很广,除了那些在很外围的官员之外,几乎是一大半以上的大臣都被埋在了废墟里。 苏如禾很快冷静下来,根据当时凤卿极有可能会站的位置,以及在发生爆炸的那一瞬间,凤卿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很快在图纸上圈出了一个范围,然后将其交给御林军首领,“照着这个范围找,一定要找到皇上!” 在御林军去找人的同时,苏如禾在边沿寻找线索。 这样大规模的爆炸,一定会留下什么东西,苏如禾可不相信这是什么神灵降罪。 定然是有人蓄谋已久,那个人,会是谁? 忽然,肚子又疼了起来,苏如禾停下了脚步,捂住腹部,面色愈发惨白。 怎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舒音很快便上前来,扶住了苏如禾,“主子,您眼下的身子不能太过于操劳……” 苏如禾忽然想到了什么,将一块玉佩塞到了舒音的手中,“拿着这个,去神机营,让他们立即来护驾!” 这块玉佩,乃是凤卿的贴身之物,是很久之前,凤卿送与她的。 神机营乃是皇家军队,对于凤卿的信物自然是认识的。 舒音虽然不知晓苏如禾想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着她的话,按照她的吩咐迅速去找神机营。 而舒音前脚一走,苏如禾身子便是一晃,险先站不住。 幸而有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苏大人,你的脸色很不好看,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扶住她的,是江喏。 苏如禾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贤妃娘娘,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苏大人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苏如禾将她拉到了一边,只道:“带我下山,我们从小路走,现在就走。” 闻言,江喏有些吃惊,“可是皇上还没有……” “我们下山,就是去救皇上,时间不多了,路上我会与你解释的。” 虽然江喏不知苏如禾的用意,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 因为她们选择下山的是小路,所以这路更加地崎岖。 苏如禾咬牙坚持走到一半不到,便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江喏搀扶着她,让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苏大人,休息一会儿吧,再走下去,我怕你会撑不住。” 她的确是已经快到极限了,正打算说些什么,忽而听到了什么动静。 这声音,比较杂,但苏如禾的听力一贯很好,这是脚步声,而且……还有马蹄的声音! “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江喏是一脸懵逼,但还是依着苏如禾的话,找地方躲起来。 幸亏她们的运气比较好,在丛密的树林之间,找到了一个洞穴。 这个洞穴,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但里头的大小,刚好能让她们两个人待在里头。 而就在她们躲在里头之时,脚步声便清晰了起来。 有人的对话,就在她们上方,不知是哪儿的位置响了起来。 “方才有个侍卫说,贤妃带着苏如禾往这个方向走了,她们两个女人,逃不远的,继续追,一定要把苏如禾抓住,玉玺一定在她的身上!” “是,侯爷!” 江喏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如禾捂住她的嘴巴,只朝她无声地摇了摇首,示意她不要害怕。 上方的搜索持续了很久,江喏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有人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们一定会被发现的…… 江喏几乎都不敢呼吸,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那边有动静,快追!” 脚步声逐渐远去,在苏如禾松开手的时候,江喏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来。 “苏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的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们?” 苏如禾的神经也微微放松下来,闭着眸子,靠在后面的石头上,才道:“那么大规模的爆炸,而且还是发生在祭祀大典这样的重要日子里,御林军怕是已有奸细混了进来,而且负责仪式的人怕也是被对方所买通,能有这么大本事的,我料想会是皇族之人。” 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倘若失败了,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所以,一定是有巨大的诱惑,放在他们的面前,而这个诱惑,便是至高无上的皇位! 而听方才那人的称呼,看来就是那些诸侯王们在这其中动的手脚了。 不过方才那人说,什么玉玺在她的身上? 苏如禾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拿出来一瞧,江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玉玺?” 苏如禾也是惊讶的,凤卿是什么时候,将玉玺藏到了她的身上? 或者说,难道凤卿早就已经猜到,这些诸侯王会不安分,要在今日动手,所以便将玉玺放在她身上? 可若是他猜到了,为何不直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还是说,即便是他早有预料,但却不得不这么做?是什么,让他必须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难道是,在这些诸侯王的背后,还有什么更强大的力量? 太多的疑问,堆积在她的脑中,她此刻有些乱,理不清这些混乱的关系。 将玉玺安妥地藏在身上,苏如禾才道:“不管怎样,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眼下,怕只有神机营是最安全的,我们必须要去神机营,才有翻本的机会,否则只会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 江喏立马点点首,扶着苏如禾,改了另一条路走。 等她们下山的时候,这天都黑了。 整个京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忽然就出现了很多侍卫,什么也不说,就冲进家里搜。 好像是在找什么人,搜完了之后,又很快离开。 整个街道上,来来回回都有人在走动。 苏如禾她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走,只能暂时找到了一个破庙,打算再在歇上一晚。 脑袋越来越昏沉,而且苏如禾觉得浑身上下都很冷。 江喏在确定不会有人来搜之后,才赶了回来,却发现苏如禾窝在角落里,面色苍白如纸。 604.脱身,走不动了 “苏大人?” 探手在苏如禾的额首上这么一摸。 好烫! “苏大人,你发烧了,我去升火……” 不等江喏说完,苏如禾便抓住了她的皓腕,“不,不能生火,会被发现的。” 也是。 江喏咬了咬牙,“那我去找些药草,你这么烧下去不行。” 但苏如禾却是摇了摇首,“我不能乱吃那些东西,放心,我睡一觉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她眼下肚子里还有个孩子,那些个什么药草的,不知道药性是什么样,万一是和孩子相冲的呢? 所以即便是再难受,她也不能去喝那些不知药性是否相冲的药。 “等下半夜的时候,搜捕应该会弱一些,到时候,你带着这个东西,去东胡巷,向前走一百步,对着第三块砖敲两下,到时会有人来接应你的。” 说着,苏如禾又将另一个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江喏低眸这么一瞧,她塞给她的,竟然是玉玺! “一定要护好玉玺,不能让它落入那些人的手里。” 江喏有些哽咽,“苏大人,我带你一块儿过去!” “我走不动了,而且带着我,我们两个人都逃不掉,只要你带着玉玺顺利脱身,我没什么关系。” 倘若不是十足十的信任,苏如禾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的手上? 江喏捏紧了手中的玉玺,“苏大人,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苏如禾做了个噩梦。 梦到有个人,持着一把剑,就抵在她心口的位置,一寸寸地,逼近她的心脏。 ‘噗——’地一声。 她是被一盆冷水给浇醒的,这是一种透心凉的冷意! 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便有一道声音响在头顶:“苏如禾,原来你躲在这儿,真是让本侯好找,交出玉玺,本侯饶你不死!” 看清了眼前之人,原来是定安侯! 这位侯爷一向处事低调,却原来,是野心藏得最深的那个。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什么玉玺?侯爷在说什么,请恕我没听懂。” 定安侯找了一夜,显然是耐心已经耗尽了,几步上前,一把揪住苏如禾的衣领,将她带到了跟前。 “苏如禾,不要挑战本侯的耐心,倘若你再不说实话,本侯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如禾冷笑了声,“侯爷尽管可以杀了我,你如此地煞费苦心,没有玉玺做铺垫,我们来赌一赌,侯爷你能在这位置上坐多久,就被天下人笔诛共伐,灰溜溜地赶下皇位?” 定安侯被苏如禾给彻底惹恼了,抽出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侯爷可要想清楚了,杀了我,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玉玺了。” 长剑在苏如禾的脖子上定格了两秒,就被定安侯一把插在了地上。 定安侯骤然收回了手,“将这个女人捆起来,带走!” 苏如禾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牢里。 地牢又黑又冷,苏如禾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她已经有差不多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饥饿,疲倦,还有说不出来的难受,压垮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但她绝不能倒下,倘若她倒下了…… 手慢慢地抚到了腹部的位置,她很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但是就眼下的情况,以及她身体的情况,她已经能感觉到,孩子就要留不住了。 有些艰难地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这里头,有一粒药丸,是很久之前,素衣长老给她的。 说是一颗救命药丸,但因为副作用比较大,所以除非是在濒临绝境的情况,救自己一命。 她只是想救肚子里的孩子一命,不然这么下去,她一定是保不住孩子的。 将瓶盖打开,苏如禾仰首便将药丸吃了下去。 原本冰冷的身体,渐渐地开始变得暖和起来,但心脏的位置,却在同时似乎开始膨胀。 所以……这是这颗药会带来的副作用吗? 不过心脏的这种膨胀只持续了一会儿的时间,吃了这颗药丸之后,苏如禾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她慢慢地站起来,整个地牢,只有一个窗户,而且这个窗户很高。 苏如禾想爬上那个窗户,但她的脚上手上都拷着铁链。 每动一下,铁链都能嵌到肌肤里面去。 但她绝对不能在这个地方坐以待毙,否则即便是有这颗药丸作为支撑,她也是活不下去的。 即便铁链嵌进肌肤再疼,苏如禾也是竭尽全力地往上爬,她要将手上捏着的粉末撒出去。 这粉末是她与素衣长老他们传递信息所用到的,依照这个粉末,素衣长老他们应该能找到她。 好不容易透过窗户撒出去,苏如禾踉跄着退回到了原地。 她的皓腕,脚踝处,都是一片鲜血淋漓,但这些鲜血淋漓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幸好她的体质特殊,不然她这样的伤口,她可能都要流血而亡了。 做完了这些,苏如禾便沉下心来,等待消息。 只要过了今日,江喏没有被定安侯找到,那么他们还是有翻盘的机会的。 想着想着,如铺天盖地般的困意便席卷而来。 苏如禾缩在角落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不敢睡得太熟,因为这是定安侯的地方,她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苏如禾在隐约之中闻到了一股烟味。 而且这味道越来越浓。 猛然间醒转过来,苏如禾这才发现,周围被一股烟所弥漫,外头传来很杂乱的声音。 好像是失火了,外头正在拼命地救火。 并且在喊救火的同时,苏如禾还听到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是素衣长老他们来救她了吗? 苏如禾吃力地站了起来,紧随着,便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她以为来的,会是素衣长老他们,但快步走过来的,却是定安侯! 只是此时此刻的定安侯,一身都是血,带着杀气腾腾,直奔而来的时候,一刀便砍断了铁索。 而后,将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子,架在了苏如禾的脖颈之上。 “别乱动,否则我一刀抹了你!” 浓重的血腥味,让苏如禾有一阵作呕之感。 605.你还,想骗我吗 一看定安侯这狼狈的样子,苏如禾便已经猜到了,笑了声:“看来,侯爷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没用,这么快就兵败如山倒了?” 定安侯原本就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一听苏如禾这话,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立马便紧了几分。 苏如禾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 紧随着,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躁动。 而后,她看到了一袭白袂,在这阵躁动声中,手持着一把长剑走了进来。 虽然外头厮杀一片,但男人一袭白袂,却是纤尘不染,似是踏着月光而来,让苏如禾看得有些恍惚。 记忆的深处,似乎也曾有这么一个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赶来救她。 可不知为何,苏如禾总觉得,记忆之中那个男人身上所着的,并不是这样颜色的衣裳。 “云池,给我备一匹马,打开城门,等我安全离开之后,我便放了这个女人!” 云池将长剑抵在地面,唇边是一抹似笑非笑,嗓音淡淡,却像是踩在冰尖上:“定安侯,我只给你一个机会,放开禾禾,我留你一具全尸。” 这话,是那样地狂妄,可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吐出,却是让人觉得,他就是有这个资格,站在巅峰,傲视群雄! 定安侯见他竟然不肯听从他的话,立时便红了眼,“好,竟然你们不肯放过我,我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说着,定安侯举起了刀,朝着苏如禾的脖子就砍了过去! 也在同时,云池手中的长剑脱离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过来。 苏如禾就站在原地,耳边听到了定安侯的惨叫,锋锐的刀子,割断了她的青丝。 脸上有丝丝的疼痛,而在同时,她的腰间便是一紧。 在下瞬,就落入了男人宽厚的怀中。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苏如禾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又仿佛,是已过了许久,久到她甚至都想不起来。 耳畔,是男人独特的,低沉嗓音:“禾禾,别怕,我来了。” 这样的话,本该是很温暖的,可是此刻,苏如禾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待在男人的怀里,不言不语。 云池抱着苏如禾,在离开地牢之前,只留下一句话:“留定安侯一口气,其余人,杀无赦。” 而后,云池便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并不是回苏府,而是去了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一脚就踹开了房门,“愣着做什么,过来治病!” 房内有一个男人,一个着一身青衣的男人,但苏如禾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而这男人在看到云池带着她过来只是,显然是震惊的。 “阿……咳咳,你怎么带她过来了?” 云池小心地将苏如禾放在床榻上,先抚上了她的额首,只言简意赅地道:“她在发高烧,脉象很混乱。” 虽然对于云池带苏如禾过来,这男人很吃惊,但他听了云池的话,还是走了过去。 把上苏如禾的脉搏,好一会儿,男人似乎是有些不大相信,又仔细试探。 “怎么样?” 男人收回手,看了看苏如禾,又看了看云池。 不等男人开口,苏如禾忽然开口道:“云池,你先出去,我有话,想单独和他谈谈。” 对于苏如禾会说这样的话,云池似乎是有些惊讶。 不过看苏如禾的表情,她当时还不知晓的。 虽然不知晓苏如禾想要说什么,云池还是依着她的话,先出了房间。 待云池离开之后,苏如禾只开门见山道:“我有孕的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诉云池。” 闻言,男人不由挑了下眉,“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当然不是,我想生下来,你既然是大夫,方才把了我的脉象,定然是已经知晓,我眼下这样的身体,若是怀着孩子,不仅会保不住孩子,还会要了我的命吧?” 的确,苏如禾的脉象很凶险,虽然他把出来,有一股力量,在苏如禾的身体里,护住她的命脉。 但这股力量的能力并不够,苏如禾眼下的情况还是很凶险。 且不说这胎象稳不稳定,就她这身子骨,也是已经快到极限了。 所以方才,一时之间,他不知该怎么和云池讲。 而他亦是没有想到,苏如禾会说这样的话,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要……生下这个孩子?即便是冒着性命的危险?” 苏如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首,“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不要把我的真实情况告诉云池,我想试一试,倘若真的不行……到时候再说吧,但在此之前,不能让云池知晓真相。” 在她和孩子之间选择,云池自然会选择她。 更何况她眼下情况那么糟糕,根本就不适合继续孕育孩子。 男人定定地看着苏如禾,似乎是在重新认识她一般。 好一会儿,才回道:“我会尽最大力,帮你保住孩子,不过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如禾笑了笑,“我眼下还能好好地活着,日后受再大的苦也不怕。” 云池进来之后,房内的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协议。 “只是一些外伤,我开副药,只要按时喝了,这高烧也会退下去的,不用担心。” 听了男人的话,云池只是淡淡应了声,随之便坐在了床边,握住了苏如禾的手。 看他们两人的样子,男人便很是自觉地退了下去。 虽然话都这么说了,但云池紧蹙的眉梢却一直未松开,苏如禾看他这样子,不由笑了笑,“别担心,我真的没事,都是些外伤,很快就能痊愈了。” 云池没有说话,而是将她搂入了怀中。 大手在同时,抚上她的后脑勺,低沉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禾禾,对不起。” 苏如禾楞了一下,她那么聪明,自然是在第一时间,便知晓了,他为何会说对不起。 “你什么时候从樊城赶回来的?” 云池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三日前。” 苏如禾以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直直地看着他。 “云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吗?” 606.真该,自私一些 “你究竟是谁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如禾是盯着云池的眼睛的。 云池只说了两个字:“晋王。” 果然! 那一次,苏如禾便觉得,云池和顾璟烨的关系,不像是那种初相识。 她当时还随口问过,但云池却别开了话题,她也没有往下细想。 苏如禾垂下眼睑,“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帮晋王?只因为,有了我,你们对付起凤卿来,就省力了许多?” 她第一次见到顾璟烨的时候,就知道那个男人绝非池中之物。 却不想,他竟然瞄准的,是至高无上的皇位。 也是,当年顾璟烨军功赫赫,功高可盖主,倘若不是楚门关战役大败,想来他早就已经篡位了? 隐忍到如今,来个河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男人的隐忍力也是不错。 云池握着她手心的力量紧了几分,“禾禾,在你的心里,我是这样不折手段的人吗?” 他的眸中,带了几分痛。 苏如禾别开了视线,“你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吗?” 说着,苏如禾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离了出来,只道:“我要见凤卿。” 云池没有坚持,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好,我会安排,你眼下还发着高烧,先睡一觉吧?” 苏如禾没有说话,躺了下去,将锦被往身上一拉,背过了身去。 云池站在床边,良久,将被角给她盖严实了,才走了出去。 因为背对着他,所以云池也没看到,在转过身的刹那,便有一滴滚烫的泪花,自苏如禾的眼眶滑落。 到后半夜的时候,苏如禾一直高烧不退,而且脉象几乎微弱到探不到。 云池一直守在床边,因为苏如禾完全是烧糊涂了,喝不下药,云池便一口一口地喂她。 整整一夜,云池都没有合过眼,一直守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苏如禾的情况才算是慢慢地好转了过来。 但等苏如禾清醒过来之时,云池却是已经不在了,守在她身边的,是念念。 “娘亲你醒了?是不是口渴了?我给你倒水哦。” 说着,念念便‘噔噔噔’地跑过去,爬上凳子,倒了一杯水,而后又跑了回来。 苏如禾吃力地坐起来,念念立马就在她的身后放了个枕头。 在接过水杯的同时,苏如禾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念念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天亮的时候,娘亲你昨晚半夜发高烧,烧得可吓人了,爹爹一直陪着你,就在你醒来之前,才离开的。” 念念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虽然苏如禾与云池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却是能感觉到。 爹爹和娘亲之间,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们什么也不说,他也不能问得太直接。 苏如禾抿了口茶水,良久,才淡淡地应了声。 “念念,倘若我要与你爹爹分开,你要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爹爹?” 闻言,念念倏然睁大了眸子,一头便扎进了苏如禾的怀里,“我不要!爹爹和娘亲,一个都不能少!”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娘亲,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家! 苏如禾捧住他的小脸,却发现他的眼眶都红了,有盈盈的泪花,在大眸中闪烁着。 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看得苏如禾心下一酸。 她自然是知晓,这个小家伙,对于一个完整的家的渴望,只是…… 眸光落在自己腹部的位置,只是她不得不做出取舍。 “小傻瓜,我不过是说笑的,你还当真了?” 念念爬上了床榻,小手手搂住苏如禾的脖颈,将小脑袋埋在她的怀中。 “娘亲,不管你去哪里,都不要丢下我,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才找到了你,我不要和娘亲分开,永远都不要。” 苏如禾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小脑袋,“嗯,我不会丢下念念的。” 修养了一日,云池便依照之前所答应的,带着苏如禾去见了凤卿。 出门前,云池在苏如禾的身上加了好几件衣裳,都快把她包裹成一团球了,才算是暂且满意。 而苏如禾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就由着他往她身上加衣服。 云池带着她去了一间密室。 这密室比较暗,苏如禾眼睛不大好,得由云池带着她,才能走得顺畅。 到了密室的门口,云池便主动停了下来,“禾禾,我在外面等你。” 苏如禾看了他一眼,便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这股药味,让她有些恶心。 但她还是忍着这股不舒服,走了过去,近了,她才看到有个人,就坐在墙角的位置。 “凤卿?” 墙角的人动了下,而后缓缓地抬起首来。 苏如禾几步走过去,看他周身上下没有什么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顾璟烨没有对你动刑吧?” “你不该来这儿。” 凤卿的嗓音听着,有几分沙哑。 苏如禾却是笑了,“不该来这儿,那我该去哪儿?凤卿,既然你知晓定安侯想要动手,为何不告诉我?” 他与定安侯河蚌相争,反是让顾璟烨占了个大便宜。 倘若她能早些察觉,也不会到了今日这般的地步。 闻言,凤卿勾了下唇角,“小禾儿,云池是顾璟烨的人。” “我知道,你当初说,我会后悔,所以,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他是顾璟烨的人,不让我接触他,是觉得他会利用我?” 倘若只是因为这个,凤卿早就已经对云池下手了,哪儿会等到今日? 不过是短短三日的功夫,便兵败如山倒。 凤卿缓缓抬手,抚上了她的面颊,“我知晓,你喜欢他。” 不论是从前,还是眼下,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他输了,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其实我真该自私一些。” 说到一半,凤卿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苦笑了一声。 “小禾儿,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骗了你。” 苏如禾怔了下,便听他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吗?是我,让你忘记的,你忘记的,是一个男人。” 听到这儿,苏如禾有些惊讶,但旋即,便恢复了自然,接道:“那个男人,是云池吗?” 607.娘亲,你不要走 凤卿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将一个东西,塞到了苏如禾的手中。 “这瓶子里,有一颗药,服下,你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苏如禾捏紧了手中的瓶子,“你当初,为何要让我忘记?如今,又为何肯将解药给我?” 凤卿笑了声,“倘若我说,我是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人,你信吗?” 倘若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当初他就不会让她做出选择,而是直接将她娶入了东宫。 他是,不想让她太过于痛苦。 “凤卿……” 不等她说完,他忽然张开双臂,将她搂入了怀中。 苏如禾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但双手抵在他胸膛之上时,却没有用力。 他抱得并不紧,她随时都可以推开他。 但这次,她却没有这么做。 “凤卿,我会救你出去的,你等我。” 他笑了笑,捧住了她的面容,在下一瞬,便吻了上去。 这次,他吻得很温柔,就好像是,要将她整个人,融入他的骨血之中,再也不分开。 而这次,怀中的女人再也没有推开他,好似,这一刻,她真的是属于他的。 他主动停了下来,眉眼之中,都带着淡淡的笑意,温热的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嗯,我等你。” 在苏如禾离开之后,凤卿终于忍受不住,咳出了声来。 以手捂着嘴,极力地控制着,在咳嗽终于停下来之时,他的手心之上,恍然便有一滩血。 而他的另一只手,就捂在自己的心口位置。 因为他咳得太厉害,在心口位置的这个地方,有血迹,一点一点地渗透了出来。 他等了她三年,曾经的他,是那样地自信,而又……自负。 而这次,他不想再等,也没有时间再等了…… 从密室出来,苏如禾快步往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却是忽然蹲了下来。 背靠在墙上,曲起双腿,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了臂弯之中。 双肩的抖动,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直至,有一双高靴,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慢慢地蹲了下来,“禾禾。” 苏如禾缓缓地抬起首来,她的面容上,有两道显而易见的泪痕。 “云池,你赢了。”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她拍开了他的手。 自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但才只走了两步,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席卷而来。 “禾禾!” 云池一步上前,抱住了她,彼时,苏如禾已然昏了过去,面色苍白,呼吸也很微弱。 该死! 将她抱起,云池快步便冲了出去。 苏如禾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便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同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嗓音:“放心吧,孩子还在。” 侧目看去,在床边的,是那个青衣男人,而云池并不在房中。 “不过就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和你的精神状况,就算是我有这个心,怕也很难替你保住这孩子。” 苏如禾微微垂着眼睑,良久,才道:“念念呢?” “方才和他爹大吵了一架,被打了一顿,眼下怕是躲在房间里抹鼻子吧。” 闻言,苏如禾蹙了蹙眉,拉开锦被准备下床。 男人赶忙按住她,“你身子太虚,不能乱走动。” “我就去看看念念。” 随便披了件衣裳,苏如禾去了对面的房间。 门并没有被关上,而是半掩着,苏如禾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念念?” 床榻上,锦被是隆起来的,此刻,正有个小家伙躲在里头。 苏如禾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和爹爹吵了一架,连我也不理了吗?” 隆起的被子一动不动。 苏如禾便站了起来,“既然念念不愿意理我,那我就走了……” 不等苏如禾说完,锦被一下子被掀开,小家伙一头便扑到了她的怀中。 “娘亲你不要走。” 小家伙的一张小脸都哭化了,苏如禾看得心头便是一软。 轻拭着他面上的泪渍,“为什么和你爹爹吵架?” “他让娘亲不高兴了,他是坏爹爹,我不要坏爹爹。” 这小家伙,心思可是灵敏着呢。 苏如禾原本压抑的心情,被他这么一句话,倒是有些逗乐了。 抬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念念,我们做个约定,倘若你做到了,便能一直和娘亲在一起,倘若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做得到,不论娘亲说什么,我都能做到!” 苏如禾在他的耳畔低声细语了几句话,念念睁大了眸子,眨巴眨巴了挂着泪珠子的大眸。 “娘亲你要去做什么吗?” 摸摸他的小脑袋,“嗯,是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倘若念念做到了,我便带着你一块儿去,好不好?” 念念用力地点了点首,“娘亲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苏如禾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拉钩钩?” 念念立马伸出小手,拉住了她的手指。 入夜。 原本安静的庭园,忽然有火光窜上了天。 有人在大喊着:“失火了,失火了——” 在外头一片杂乱之时,苏如禾趁乱从窗棂爬了出去。 按照念念给她的地图,苏如禾很快便溜出了这个庭院。 在拐弯口的一棵树下,苏如禾并没有看到念念的身影,四处看了看,“念念?” “娘亲我在这儿呢!” 抬首这么一瞧,却发现原来这小家伙是躲在树上。 “快下来。” 念念‘哎’了声,立马就从树下溜了下来,扑到苏如禾的怀里。 “娘亲,你说的我都办到了哦,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去办大事儿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念念的大眸充满了好奇。 苏如禾捏捏他的小脸,转而牵住了他的手,“走吧。” 于是乎,念念就这么,被苏如禾给拐走了。 苏如禾带着他去了东胡巷,走了一百步的距离之时,在第三块砖头上扣了两下。 念念正觉得奇怪,想问些什么,忽然,脚下便是一空。 他们就这么,直接掉了下去! 原本,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过很快,就亮堂了起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两个人一瞧见他们,立时便屈膝跪下,“见过主子。” 苏如禾淡淡应了声,就带着念念往前走。 念念好奇地东张西望,“娘亲,这里是哪里啊?那两个人是谁呀?咱们是来这里办大事儿的么?哎,我们是要办什么大事来着?” 608.想要,生下孩子 一路上,念念喋喋不休,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都想上去摸一摸。 这里是素衣长老他们的根据地,里头的布置与之前在南齐没什么两样。 不过最让念念觉得好奇的,就是这路两旁的花草。 一路看过去,都是他没有瞧过的。 开得甚是灿烂,五彩斑斓的,煞是漂亮。 “呀,这是什么花呀,好漂亮哦。” 说着,念念便想伸手去碰,素衣长老身形一闪,赶忙拦在他的跟前。 “小公子,这些颜色艳丽的花,都是有毒的,哪怕只是碰一下,就能立刻要人的命。” 念念眨巴眨巴大眸,歪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道:“既然这些花有剧毒,那你们为什么要种呢?而且还种了这么多。” 不等素衣长老回话,念念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啊,我知道了,你们种那么多有毒的花,是为了炼制毒药的,对不对呀?” 这小家伙,可真是聪明! 素衣长老含笑点点头。 念念立马伸出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角,“素衣奶奶,我也想学炼制毒药,你可以教我吗?” 这一声‘奶奶’叫得,素衣长老心都快化了。 谁让念念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嘴巴还那么甜呢? 不过对于一个只有三岁的娃娃,却提出要学制作毒药的事儿,素衣长老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由看向了苏如禾,一时之间,不知该答应还是拒绝。 苏如禾摸摸他的小脑袋,“念念,你学炼制毒药做什么?” “保护娘亲呀,要是那些坏人敢欺负娘亲,我就放药毒得他们跪地求饶!” 这小家伙,可真是会说话。 虽然苏如禾知晓,他想学炼制毒药,定然有其他的用处,但看在他这么会说话的份儿上,苏如禾听着也是舒服的。 “你现下年纪还小,只能学一些最基础,毒性并不大的,明白吗?” 这话,苏如禾其实是对素衣长老说的。 见苏如禾同意了,念念高兴地缠住了她的手臂,“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苏如禾让千离长老先带着念念到处逛逛,而后她让素衣长老单独来与她谈话。 才一进房间,苏如禾身子一晃,险先没有站稳。 幸而素衣长老的反应足够灵敏,及时扶住了她,“主子没事儿吧?” 扶着苏如禾在软塌上坐下之后,苏如禾才缓缓地摇了摇首,“我觉得我现下的情况不大好。” 闻言,素衣长老立马便为她把脉。 忽然间,素衣长老抬起首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如禾,“主子你有孕了?” 苏如禾点了点首,“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不过我身体底子太差,大夫说我的孩子很有可能会保不住。” 听到这儿,素衣长老便明白了,“所以主子今日来找我,是想要生下这个孩子?” “你有几成把握?” 素衣长老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先跪了下去,“主子的命令,我不敢违背,可主子你眼下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受孕,请主子三思!” “素衣,我今日既然会来找你,你该是知晓,我是下了决心的,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要试一试。” 对于这个孩子,苏如禾非常地执着,即便是冒着性命的危险,她也不肯放弃。 “我会在这里待上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 素衣长老咬了咬牙,她知晓,苏如禾所做的决定,轻易是无法改变的。 “还有,三日之后,我需要你们去救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 素衣长老只低首回道:“是。” “素衣,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时候,太任性了?” 苏如禾靠在软垫上,面上是难以掩饰的惫倦。 她的确是很累,但闭上眼睛她又睡不着,她知晓她眼下的这种情况很不好,可她就是睡不着。 脑袋想的东西太多太乱,心也太乱,她完全静不下来,去安心地养胎。 “只要是主子想要做的,都是对的,我们只听主子一人的命令。” 苏如禾笑了笑,倘若她身上流着的,不是所谓的九都圣女的血,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听从她的话呢? 摆了下手,“我想睡一会儿,待会儿念念回来了,你们便带他去用膳,不用叫我了。” 在外头逛了一圈,念念还是意犹未尽的。 而千离长老则是有些吃不消了,说来他也是个练武之人,精力也算是不错。 但他是完全低估了这个小家伙折腾的本事,看到什么都要凑上去看,研究研究。 而且这小短腿跑得飞快,不过是一留神,就不见了。 害得他还要去找,一圈逛下来,千离长老完全是在叫念念,找念念中度过的。 “千离爷爷,这里好有意思啊,好多东西都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明日你再带我去逛逛好不好啊?” 彼时,正在喝茶的千离长老,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 今日这一圈下来,已经快要折了他半条老命了,明日再来一次,怕是就要直接给他收拾了吧? 他这把老骨头,可是经受不住这个小家伙的折腾啊喂! 见千离长老不搭话,念念将小脑袋凑过去,可怜巴巴地眨眨大眸,“千离爷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不想带着我去玩儿啊?” 哎哟喂,难得你有这般深刻的觉悟喂! 千离长老正想回话,但一看这小家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心头立时便是一软。 “如果千离爷爷不想带我去玩儿的话,那我就只能去找娘亲了……” 不等念念说完,千离长老赶忙抱住他,“我怎么会嫌弃小公子呢,小公子想去哪儿玩,只管与我说一声便成,就不要去麻烦主子了!” “千离爷爷,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吗?” 千离长老抱着念念去了大厅,“晚膳已经做好了,都是照着小公子喜欢的口味做的。” 哇哦! 念念高兴地搂着千离长老的脖子,只差没流哈喇子。 才走到大厅的门口,念念瞧见一桌子的美食,立马就从千离长老的身上溜了下来。 爬上板凳,嗅了嗅,香气还是挺足的,不过一看就知晓,没有他爹爹做得好吃。 念念托着下颔,吧唧了下小嘴道:“千离爷爷,我娘亲呢?” 609.只要,你好好的 “主子歇下了,不来用晚膳,她让小公子先吃。” 说话的,是素衣长老。 闻言,念念眨了眨眸子,“娘亲怎么那么早就歇下了?她是不是不舒服啊?” 苏如禾的脸色很不好看,即便是念念也能看得出来。 素衣长老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我们在,主子不会有事的,小公子放心,先用晚膳吧?” 念念乖乖地吃了晚膳,在沐完浴之后,他便直接去了苏如禾的房间。 彼时,苏如禾还在睡着,只是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念念脱了鞋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榻。 正打算窝到苏如禾的身边,她却是忽然醒了。 睁开眸子瞧见的是念念,她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晚膳吃得可还习惯?” 念念点了点首,“娘亲你饿不饿啊?我让素衣奶奶送吃的过来好不好?” 其实苏如禾并不饿,但她不饿,肚子里的宝宝却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所以即便她再怎么不想吃,也要勉强自己吃下去。 素衣长老做的是一些清淡的饭菜,按理而言,是该符合苏如禾的口味的。 但苏如禾才只吃了两口,便吐了,而且这一吐,还就停不下来,东西都吐干净了,却还是难受,一直干呕。 念念在一旁看苏如禾的一张精致的脸蛋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担心地不得了。 “素衣奶奶,我娘亲怎么会这么难受?你不是会治病吗?快给我娘亲看看啊!” 素衣长老看到苏如禾这么难受,自然也是心急,但即便她医术再怎么高超,此刻也是束手无策。 因为孕吐是每个有孕的女人都会经历的,有些会比较严重,有些则是没什么反应。 而苏如禾因为身体底子差,恰好是非常严重的那种。 所以素衣长老只能是看着苏如禾不好受,却不能缓解她的痛苦。 等到稍微好受了一些,素衣长老赶忙扶着她躺好,拧了一块热毛巾,为她擦拭额首上的细汗。 便在这时,千离长老端着药进来了。 药的味道很重,苏如禾一闻到这个味道,便又想吐,但想想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忍着这股恶心,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等喝完了药,苏如禾才感觉好转了一些,不过那些饭菜她却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若是吃不下东西,大人没有营养,更何况是孩子呢? 在苏如禾勉强睡下之后,素衣长老和千离长老对视了一眼,退了出去。 念念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苏如禾,咬了咬牙,从床上跳了下来。 推开房门叫住他们:“素衣奶奶,等等。” 在素衣长老停下来之时,念念几步来到她的跟前,“我娘亲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小家伙说这话的时候,眼圈是微微发红的。 但即便是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他也不让其落下来,看着有几分倔强。 素衣长老微微叹了口气,半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公子是不是想要个小妹妹?” 虽然不明白素衣长老为何会这么问,但念念还是点了点首,“这和娘亲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你娘亲想要给你生个小妹妹,但她的身体很不好,若是生孩子,这很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小公子,你还会想要小妹妹吗?” 念念倏然睁大了眸子,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听这话,便已经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调转了个方向,又跑回了房间。 “你是想让小公子去劝主子?这能成功吗?” 素衣长老微叹了口气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我不想主子冒这么大地风险去生一个孩子。” 说着,素衣长老深深地看着他,“你知晓,主子是万万不能有事的。倘若主子还是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我们也只能尽全力,若是真到了那种二选其一的时候,你知晓应该怎么做吧?” 苏如禾醒过来的时候,念念就趴在他的旁边。 他是跪坐在床边的,只脑袋枕在臂弯上,不知保持着这个姿势有多久。 而且苏如禾还注意到,他的眼圈是红红的,有很明显的哭过的痕迹。 她是不是不该带着念念过来的?这孩子心思太细腻,之前看她那么难受,他心里一定是急坏了。 抬手才抚上他的小脑袋,他便被惊醒了。 一瞧见苏如禾醒了,赶忙抓住她的手,“娘亲你醒了?还难不难受啊?等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但苏如禾却是反握住他的小手,摇了摇首道:“我不渴,念念,你之前,是不是哭过了?” 念念抿了抿小嘴,“娘亲,你喜欢小妹妹,还是喜欢我?” 苏如禾怔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念念……” 不等她说完,小家伙便将脑袋埋入了她的怀里,“娘亲,我不要小妹妹,也不要小弟弟,我只要娘亲,只要娘亲好好的。” 苏如禾的心立时便软了,轻抚着他的小脑袋,低低地说着:“有念念在,我怎么会有事呢。别担心,就只是前三个月会比较不舒服些,只要过了这个危险期就没关系了。” 即便念念都这么说了,苏如禾依然不肯改变心意。 她自然是明白念念的担心,明白所有人的担心,但她就是想试一试,这毕竟……是她的骨肉。 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她想让这孩子好好地看看这五彩缤纷的世界。 念念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明白了苏如禾的意思,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从她的怀中抬起首来,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腹部位置,“娘亲,我可以摸一摸吗?” 苏如禾笑着道:“当然可以。” 念念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慢慢地抚上了她的小腹。 因为才一个多月,所以苏如禾的肚子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念念的模样却是非常地认真。 好一会儿,他才仰起首道:“娘亲,这里面真的有个小宝宝吗?” “是啊,念念不是喜欢小弟弟吗?说不准里头就是个胖头小子呢?” 念念努了努小嘴,握住她的手,“不管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只要是娘亲生的,我都喜欢。” 610.都快,昏过去了 说着,念念还在她的小腹上轻轻画了个圈圈,板着一张小脸说道:“我知道你是能听到的,你给我听好了,乖乖地待在娘亲的肚肚里,要是再让娘亲这么难受,等你出来了,我一定打烂你的小屁屁!” 苏如禾被他这认真严肃的小模样给逗笑了。 “娘亲,这段时间你好好地休养,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等小宝宝出世,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有这小家伙在,苏如禾感觉心情都好转了许多。 因为苏如禾看到东西就想吐,胃口非常地不好,哪怕是喝药,也是极为地痛苦,这营养是万万跟不上的。 素衣长老他们便想了个法子,通过静脉,来输送营养。 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很少有人试过,这也是素衣长老翻了一整夜的医书,才勉强找到的方法。 因为这是个几乎没有人尝试过的方法,所以大家都不知晓这是否有作用。 但若是不尝试,苏如禾的身子一定会支撑不住。 这是一个比较冒险,而且十分痛苦的过程。 因为是通过刺穿肌肤,接通静脉,输送营养,所有人都没尝试过,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失败了好几次。 虽然苏如禾的体质比较特殊,伤口恢复地要比寻常人要快很多,但这么接二连三地扎,而且还是刺入皮肤,接通静脉地那种。 这样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苏如禾痛得都快昏厥过去了,但素衣长老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 一旁的念念看着急了,抱住苏如禾,将素衣长老推开,“不试了不试了,娘亲痛得都快昏过去了!” 素衣长老看苏如禾惨白的脸,亦是不忍心再下手,“主子,要不还是换一种方法吧?” 苏如禾缓了口气,才道:“没关系,我还撑得住,再试几次吧。” 她吃不下东西,饿几顿也是饿不死的,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行。 孩子每时每刻都需要营养,而且还是从她身上获取的营养。 她什么也吃不下,哪儿来的营养? 就算是勉强吃下了,还是很快会吐出来,营养吸收不进,这自然是不可以的。 所以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她的身体有足够的营养,以便让孩子慢慢地长大。 既然苏如禾都这么说了,素衣长老只能依着她的话,接着尝试。 终于,在尝试了三次之后,这最后一次,终于成功了。 念念在一旁看苏如禾那么难受,他早就已经后悔之前和苏如禾做的约定了。 什么弟弟妹妹的,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苏如禾是否能够好好的。 可苏如禾却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便是他也没有法子改变。 输液成功后,苏如禾每天都要经受的,就是喝药,输液,再泡药浴,总之,没有什么时候,是和药脱离开的。 也只有一直用药掉着,她的情况才能保持在一定的安全状态。 这天,苏如禾才喝完了药,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素衣,出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儿,素衣长老才走了进来,跟随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影卫。 在离床畔还有几步之远的距离之时,单膝跪下,将长剑举过头顶:“属下等未能完成使命,请主子责罚!” 这些影卫,都是素衣长老他们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所培养出来的。 而此番,苏如禾给他们下的命令,便是救出凤卿。 眼下,这影卫首领来向苏如禾领罪,自然是搭救没有成功。 这三年来,虽然苏如禾很少会动用这些影卫的力量,但每次出手,他们都是从未失败,这次,还是第一次失败而归。 “你们被发现了?” 影卫首领立马回道:“回主子,属下等到达密室之时,里头没有一个人,属下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主子要的人。” 闻言,苏如禾微微敛了敛眸,“难道是顾璟烨知晓她会救人,所以提前将凤卿给转移了?” 不对,顾璟烨都已经稳坐皇位了,凤卿的存在,对于他而言已经不构成什么威胁了。 若是他真的不想凤卿活着,早就在当日便杀了凤卿了,哪儿还需要将他囚禁起来,又去转转囚禁地呢? 难道是…… “在密室,你们可曾有发现什么?” 影卫首领将一样东西呈了上来,这是一块腰牌,而这块腰牌,苏如禾是见过的。 这是……云池手下的人。 果然是云池对凤卿下的手,他想要做什么? 难道,他是想用凤卿,逼她出来? 呵,这的确像是云池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苏如禾捏紧了手中的腰牌,只道:“下去领罚吧。” 虽然云池挟持了凤卿,但只要她不出现,他是不会对凤卿动手的。 因为云池明白,倘若他伤了凤卿,苏如禾定然是不会原谅他的。 苏如禾闭了闭眼,即便她猜到了这些,她还是不能出去。 她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其他的,都等两个月之后吧,毕竟眼下,她也的确是有这个心而没有这个力。 在根据地待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苏如禾的孕吐现象明显好转了许多。 她可以不需要每日都靠着输液来补充营养,一些比较清淡的东西,她已经能够吃得下了。 不过因为前一段时间,因为她一直吃不下什么东西,即便有补充营养,但这还是不够的。 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便瘦了一大圈。 念念一直陪在苏如禾的身边,所以他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幸而这几日苏如禾终于开始有胃口吃饭了,不然他真不知该怎么办。 这日,苏如禾的精神难得很好,念念便拉着她出来晒太阳。 后院有一棵枣树,很大很高,念念一开始来的时候,就已经垂涎三尺了,这几日刚好枣子差不多都成熟了。 硕果累累的,念念在下头光是看着,就要流口水了。 “娘亲,我给你摘枣子吃好不好?” 苏如禾笑着应道:“好啊,不过要小心一些,明白吗?” 念念应了声,像只猴子一般地窜了上去。 别说,念念虽然只有三岁,但这爬树的本事可是非常不错的。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窜到了树梢上。 “哇哦娘亲,这里的枣子好大啊,一定很甜,我们多摘一些吧。” 611.我还,能活多久 念念摘了许多枣子,往树下扔,而苏如禾则是在捡枣子。 差不多这衣兜都被装满了,苏如禾觉得这些足够他们吃好几天的了,便打算让念念不要再摘了。 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心脏猛地便是一缩! 剧烈的疼痛让苏如禾一下没站稳,直接便向前栽了过去。 “娘亲!” 在念念从树上窜下来的同时,素衣长老立马便出现,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彼时,苏如禾正捂着心口的位置,面色异常苍白。 小心地将苏如禾放在床榻上,迅速把上她的脉搏。 不过一会儿,素衣长老的面色就变了变,手腕不过是一转,几枚银针便落在了苏如禾的头顶位置。 渐渐地,苏如禾放松了下来,那股心脏骤然收缩的疼痛也在同时慢慢地缓解了下来。 念念在这时上前了一步,抓住苏如禾的手,“素衣奶奶,我娘亲怎么样了?” 素衣长老看了念念一眼,没有说话。 苏如禾明白了她的意思,摸了摸念念的小脑袋,“念念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与素衣讲。” 念念知晓她们这是要瞒着他的意思,但他还是应了声,耷拉下小脑袋,走了出去。 等念念出去了之后,素衣长老才沉声道:“主子你服下了那颗药丸?” “嗯,之前情况比较紧急,我若是不吃,孩子一定是保不住的……” 不等苏如禾说完,素衣长老便已直接打断:“之前我便叮咛过主子,除非是到万不得已,那药是绝对不能乱吃的!” 苏如禾竟然为了保住孩子,而冒泡地吃下了那颗药。 怪不得,之前她为她把脉的时候,总觉得她的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 原来,这都是因为她吃了那颗药的缘故! 眼下这情况,定然是这药的副作用发作了! “我知晓这药是不能乱吃的,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这药的副作用,便是会时不时觉得心绞痛吗?” 素衣长老缓缓地摇了摇首,面色沉重,“倘若只是普通的心绞痛,那就不是救命灵丹了。这丹药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护住人的心脉,但副作用却非常之大。” “什么副作用?” 素衣长老只说了四个字:“缩短寿命。” 其实简单的来说,就是一命换一命。 虽然这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保命,但即便是保下了命,这人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我还能活多久?” 苏如禾非常地平静,似乎这活不久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素衣长老叹了口气,“至多三年。”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原来还有三年,我还怕会支撑不到孩子的出世呢。” “主子,因为这药的副作用,你的身体已经是吃不消了,若是到时候生产,你的心脏怕是会承受不住的!” 苏如禾沉吟了片刻,“再危险,我也要试一试。” 所以,即便是如此,她也依然还是不肯放弃? 素衣长老知晓,自己是劝不动她了。 “素衣,倘若我到时候真的支撑不住了,你们便离开西魏吧,去哪里都好,不要让别人发现你们是九都之人便成。” 天下之人对于九都宝藏的执着,从未因时间的推移而消磨,反而是越来越强烈。 素衣长老深深地垂下首,“我等誓死守卫主子左右,死生不离不弃!” “我有些累了,你且退下吧。” 说着,苏如禾便闭上了眸子。 等素衣长老转身之后,有一滴滚烫的泪花,自她的眼角滑落。 她知晓,这些人是待她好的,可他们的好,如今的她,已经是承受不起了。 抓紧了锦被,苏如禾在心中,已做了一个决定。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这日阳光甚好,苏如禾在院子里搭了个躺椅,躺在上头晒太阳。 睡得正有些迷糊,外头便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苏如禾一贯是浅眠的,她自然是听到了,但她却没有睁开眸子,而是侧了身,继续睡。 直至,头顶上的阳光被遮住了,投下来一片阴影。 苏如禾有些怕冷地缩了缩身子,紧随着,她整个人便被强有力的臂弯给抱了起来。 微微睁开眸子,入眼的,是男人如冰雕玉琢般的下颔。 “云大人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地神通广大,花了两个多月才找到了这儿。” 没错,外头的刀剑碰撞,正是来自于云池的人。 而此刻,抱着她的,便是已然有两个多月未见面的云池。 不过此刻,云池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小禾儿,你真是越来越本事了,拐走念念躲着我,与我玩儿躲猫猫,嗯?” 倘若不是苏如禾在前几日忽然写了封信给江喏,他怕是再找两个月则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念念那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被苏如禾拐跑之后,还真一封信也不写给他,气得他到现在都还有些头疼。 苏如禾笑了笑,“云大人这话说的却是不对了,你与我之间又没什么关系,我想走就走,为何需要与你通报一声?” 说着,苏如禾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我忘了,眼下我应该称呼云大人为大元帅了,手握西魏军权,便是连皇帝都为之忌惮三分,大元帅年纪轻轻,真是好本事啊。” 在苏如禾带着念念藏到这基地之后的第五日,顾璟烨便登基为帝。 同时,便册封云池为兵马大元帅。 这个位置,云池自然是当得起,因为若是没有他的协助,顾璟烨哪儿能这么容易篡位成功。 “小禾儿,你非要用这么酸溜溜的语气,与我说话吗?” 苏如禾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一股恶心之意便涌了上来。 她一下从云池的怀里挣脱,扶着最近的一棵树便干呕了起来。 云池几步上前,轻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我以为……你不会留着这个孩子。” 知晓苏如禾有孕的事儿,是在她偷偷带着念念离开之后。 这么多年来,云池原以为自己的脾气已经控制地很好,却在那一日,发了很大的火。 直接便将当时守夜的侍卫都拉下去杀了。 眼下看苏如禾的反应,分明是孕吐的现象…… “这是我的孩子,我为何要打掉他?” 待这阵恶心过头了,苏如禾才淡淡地回道。 612. 禾禾,随我回去 “禾禾,随我回去。” 他这话,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即便她不同意,他也会强行带她回去。 苏如禾只看着他,“放了凤卿。” “好,我放了他,你与念念,都随我回家。” 回家?呵,这个词,眼下听着也是够讽刺的。 见苏如禾没有应声,便算作是同意,云池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往外走。 马车上,念念窝在苏如禾的旁边,不敢去看云池。 谁让他跟着苏如禾跑了,一封书信也没有,回去之后,等待他的将会是腥风血雨。 云池带着苏如禾回的是他的府邸,元帅府。 这府邸非常地气派,占地面积足够比得上三个苏府这么大。 下了马车,原本云池是想抱着她走,却被苏如禾给拒绝了。 他也不生气,转而牵住了她的手,这次苏如禾没有拒绝。 “大人您回来了。” 府外的管家立马迎了出来。 云池只淡淡道:“带念念下去沐浴。” 念念内心是拒绝沐浴的,但迫于云池的淫威之下,他还是乖乖地跟着管家走了。 云池带着苏如禾往里走,一路上,苏如禾都只是看,没有说半句话,显得十分安静。 直至在一座别苑前停了下来,苏如禾看到这别苑上有三个字:栖止院。 “这是你的院子。” 云池应了声:“也是你的。” 苏如禾侧目看着他,“你要我和你住在一起?” “禾禾,你现在怀着身孕,你若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苏如禾收回视线,才道:“我的东西都还在苏府。” “我都已经让人搬过来了,只要是你想要的,里头都有。” 也是,云池一贯心细,既然想着把她接过来,定然是将一切都给安排好了。 苏如禾走了进去,在院子里,她最先看到了秋千,这秋千和她府里的一模一样。 “禾禾,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做午膳,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苏如禾摇了摇首,虽然她的孕吐已经好很多了,但其实她胃口一直都不怎么好。 云池走后,苏如禾在秋千上坐了下来,今日阳光很是不错,秋千摇摇晃晃的,苏如禾又觉得有些犯困了。 “娘亲娘亲!” 念念的叫唤声,让苏如禾瞬间清醒了过来。 苏如禾往旁边挪了一下,招呼念念过来坐。 在苏如禾的身边坐在后,念念才黏着她的一条手臂,吧唧了下小嘴道:“娘亲以后会一直住在这里,我们一家三口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念念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尤其是害怕苏如禾会不见了。 苏如禾笑着摸着他的小脑袋,纠正道:“是一家四口。” 啊…… 念念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眸子,转而抚上了苏如禾的肚子,“娘亲,小弟弟什么时候能出生,和我一块儿玩耍呀?” 在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个问题上,念念相当地执着,他觉得如果是小弟弟的话,他就可以带着他一块儿上树偷果子,下河抓鱼了。 “还有七个月,看你猴急的。” 云池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院落里,母子俩坐在秋千上,念念在与苏如禾说些什么,逗得她直笑,气氛很是融洽。 “可以用膳了。” 一听到能吃饭了,念念很是兴奋,一下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今日不能吃肉。” 这话,自然是对念念讲的。 原本还一蹦一跳的念念,立马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为什么啊?” 没有肉的饭,是给人吃的吗?! 云池睥睨了他一眼,念念顿时就没有勇气问第二遍。 耷拉下小脑袋,像只被遗弃了的小狗狗。 餐桌上,云池不断地往苏如禾的碗里夹菜,没一会儿,这碟子里,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反观旁边的念念,碗里就只有两根蔫巴巴的青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念念咬着筷子,幽怨地瞪着云池。 哼,坏爹爹,见色忘儿子的坏爹爹! 就在念念幽怨万分之时,苏如禾夹了块肉,放到了念念的碗里。 念念的大眸顿时便亮了,“谢谢娘亲!” 迫不及待地就想将这块肉吞下去,却听云池不冷不淡地道:“禾禾,小孩子是不能宠的,不然他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念念咬牙切齿,哼,坏爹爹,不就是吃你一块儿肉吗,至于这么小气吧啦,斤斤计较的吗? “我就是愿意宠他,你有意见?” 一句话,瞬间将云池给堵死了。 念念笑得差些就要喷饭了,哟哟哟,娘亲好威武! 云池瞥了他一眼,念念立马憋住笑,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饭,俨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要只吃菜,多吃些肉,先把汤给喝了吧,这汤炖了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的鸭子汤?他也想喝! 念念眼巴巴地望着,奈何云池直接无视了他,连半个眼神也不施舍。 “这么多我也吃不了,给念念也盛一碗。” 念念立马就站了起来,“不劳爹爹动手,我自己来盛!” 爬上凳子,念念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作风,将一口小碗盛得满满的。 盛不下了,他还喝了两口,以期在碗里多放几块鸭肉。 苏如禾很是怀疑,就念念这小肚子,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禾禾,明日我带你入宫,见一个人,可好?” 其实苏如禾并不想入宫,她不想看到顾璟烨。 但听云池的意思,应当不是带她去见顾璟烨,不然会是谁? 今日苏如禾算是吃得最多的一次了,后来实在是吃不下了,云池才不勉强她。 才用完了午膳,便有侍卫来禀事,云池沉了沉眸,便道:“禾禾,我出去一趟,会晚些回来,待会儿记得去散个步,再睡午觉,嗯?” 他这话,怎么像是吩咐小孩子似得。 但苏如禾还是很顺从地点了点首。 最近夜里比较凉,苏如禾通常很早就上了床榻。 元帅府的下人很细心,一早便在锦被里塞了汤婆子,苏如禾钻到被窝里的时候,暖烘烘的。 她闲着没事儿,便将她之前做到一半的小鞋子拿出来,继续做。 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有空,精力够好,她便开始做各种小东西。 比如小肚兜,小鞋子,她甚至开始研究各种款式的小衣裳。 613.不闹,一直很乖 苏如禾的女工可是在这段时间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夜比较深了,对着烛火缝东西,太伤眼睛,苏如禾便打算睡了。 忽然,心脏便是骤然一缩! 熟悉的疼痛传来,苏如禾赶忙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直接吞了下去。 这药是前几日素衣长老配出来的,对她腹中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是在她每次发病的时候,缓解一下疼痛。 这阵疼痛慢慢地缓解下去之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苏如禾赶忙将药藏好,紧随着,房门便被推了开。 云池一眼便瞧见,苏如禾的面前,放着一个篮子,里头有不少东西。 走近了一瞧,便是笑了,“手艺不错,这是给宝宝做的小鞋子?” “嗯,我做了两份,男的女的都有。” 云池拿起来看了看,“这些东西,心意到了就成,不用每样多做,孩子长得快,做多了他们也穿不上。” “我做的和在外头买的自然是不一样的,虽然我做的比较难看,但这是我对孩子的心意。” 云池低笑着应了声,随之便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微微蹙了眉,“太冷了。” 说着,就带着她的双手,藏到了被窝底下。 “分明是你的手冷,我手上的温度可比你高多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苏如禾却没有挣开他的手。 云池发现,虽然苏如禾是强行被他带回来的,但就目前的表现,她对他所有的举止,都不怎么排斥。 或者说,都是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而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针锋相对。 这本该是最好的结果,但云池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苏如禾眼下的态度,与以前那种勉强敷衍却也是不一样的。 她的确是表现出一种与他过日子的样子,可云池又觉得苏如禾的心里藏了些什么。 “是是,禾禾说得都对,时辰不早了,睡吧?” 苏如禾正好也觉得困了,便以胳膊肘抵了他一下,“你还没沐浴吧?先沐浴,再睡觉。” 云池低笑了声,在她的眉眼处吻了一下,“你先睡,我很快回来。” 房内的熏香是苏如禾从未闻过的,但这熏香的味道却是很符合苏如禾的心意,而且还有催人入眠的作用。 苏如禾才窝在锦被里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直至有一股冷意袭来,苏如禾被这冷意给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眸子。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吵醒你了?” “你身上太冷了。” 云池笑了笑,搂住她的腰肢,将她一下带到了怀里。 转而,他的大手便抚上了她的小腹。 三个多月了,她原本平平的小腹,已经开始微微隆起,用手已经能摸得出来了。 “孩子闹腾吗?” 苏如禾应了声:“不闹,他一直都很乖。” 也是,云池记得以前,她孕吐的现象是很严重的,但此番他将她接回来,她的胃口还是不错的,就是……太瘦了。 不知是她的体质本身就吃不胖,还是什么缘故,云池能一眼瞧出,她瘦了不少。 “禾禾,你怪我吗?” 听到这句话,苏如禾才缓缓睁开了眸子,看到的,是男人如冰雕玉琢般的下颔。 “怪你什么?我们各为其主,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赢了我,我愿赌服输。” 在苏如禾说完这句话之时,男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道紧了几分。 嗓音有几分低哑:“睡吧。” 苏如禾重新合上了眸子,忽然道:“云池,你不想与我说什么吗?” 云池怔了下,“什么?方才我们不就在谈话吗?” 哎,看来他是轻易不会说实话了。 苏如禾在心中叹了口气,才道:“没什么,我困了,早些睡吧。” 次日一早,苏如禾醒来的时候,云池恰好在换朝服。 苏如禾揉着眼角坐了起来,云池系腰带的动作一滞,“醒了?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我下了朝再来接你入宫。” “不用那么麻烦,我睡饱了,与你一同去吧。” 说着,苏如禾向他招了下手,“你过来。” 云池虽不知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 苏如禾让他在床边坐下,而后绕到了他的跟前,抓住他的腰带,低着首就为他系腰带。 因为是第一次帮他系腰带,苏如禾的动作并不熟练,尝试了几次,才算是勉强找到了感觉。 对于她忽然的这个动作,云池显然是怔了怔。 目光所能及的,是苏如禾美好的侧颜。 这样贤惠的苏如禾,让云池有些恍惚,这样的美好来得太过于突然,让云池也有些措手不及。 “好了,虽然系的有点儿丑,但你不能嫌弃。” 这样霸道而又蛮不讲理的语气,的确是只有苏如禾才敢这么与他讲话的。 云池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禾禾。” 苏如禾抬首,“怎么……”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便径自吻了下来。 因为苏如禾的动作比较慢,加之又吃了早膳,所以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 入宫之后,云池先带着苏如禾去了御花园,“禾禾,待会儿有个人会过来,我想你一定也很想见她,我先去上朝,待会儿来接你,嗯?” 对于云池口中的这个人,苏如禾还是比较好奇的,但云池显然是想要吊足她的胃口。 在凉亭坐了下来,桌上有水果和瓜子,苏如禾随便抓了几颗吃。 不多久,她便听到了有笑声传了过来。 这笑声听着,有几分熟悉…… 苏如禾寻着声音望去,入眼的,是一抹倩影,在看到那抹倩影之时,苏如禾霍然站了起来。 因为她的动作太突然,以至于手背不小心碰到盘子,水果和瓜子落了一地。 但此刻,苏如禾却完全顾不上这些,她快步朝着那抹倩影走了过去。 彼时,这抹倩影正盯着一只蝴蝶,一只趴在花瓣上的蝴蝶。 就在这抹倩影扑过去之时,苏如禾在同时出声道:“九公主。” 因为苏如禾这一出声,蝴蝶拍拍翅膀飞了,少女一下扑了空,就栽到了地上。 这可是把身旁服侍的婢女魂都吓飞出来了,“姑娘!” 苏如禾的脚步一顿,姑娘? 614.失忆,见过你吗 苏如禾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她看到的这个人,是本该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九公主凤宓! 虽然苏如禾一直不相信凤宓摔下悬崖死了,但眼下亲眼见到凤宓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这种心情,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婢女将摔倒在地的凤宓搀扶了起来,凤宓皱巴着一张小脸,‘嘶’了一声。 凤宓的手心被擦破了皮,有血迹渗了出来。 婢女们被吓坏了,赶忙道:“快,快宣御医!” 这紧张的样子,似乎是下一秒她们就会被砍头一般。 “没事没事,就是破了点儿皮,包扎一下就好了。” 说着,凤宓便自行掏出了块罗帕,包扎了下手心,婢女赶忙上来帮忙。 凤宓这才抬眸看向就站在她不远处的人,微微一笑道:“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你是新来宫里的吗?” 苏如禾怔了怔,“九……” 不等苏如禾说话,便有婢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苏大人,这位是笙笙姑娘。” 笙笙? 苏如禾想了想,才想起来,笙笙好像是凤宓的小名。 不过这个小名,世上鲜少有人会这么叫她,因为这是顾璟烨为她取的,后来凤宓无意中与苏如禾提起过。 苏如禾原以为凤宓这是在与她开玩笑,但看凤宓纯洁无垢的眸子,以及这些婢女诚惶诚恐的样子,她顿时便明白了。 凤宓这怕是……失忆了。 而且看这些婢女的意思,他们怕都是在隐瞒着凤宓。 这些人为何要隐瞒凤宓?想来,怕是顾璟烨的意思。 既然当时顾璟烨救下了凤宓,为何要将她藏起来,对外宣称她已经死了?顾璟烨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啊,我是来宫里,见一位故人的。” 凤宓将拦在前头的婢女推开,一步便到了苏如禾的跟前,“我叫笙笙,你叫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们以前见过吗?” 苏如禾正想要说话,一道冷挚的嗓音便飘了过来:“笙笙。” 闻声瞧去,便见有两个身形硕长的男人,一前一后,朝着这厢走了过来。 最前方的男人,一袭明黄,却是坐于轮椅之上,这人自然便是顾璟烨,而随在他身后的,便是云池。 “阿璟你今日下朝可真早啊。” 听到凤宓称呼顾璟烨为‘阿璟’,而不是‘皇叔’,苏如禾心中顿时便明了了。 “过来。” 顾璟烨只是淡淡看了苏如禾一眼,而后就朝凤宓招了下手。 凤宓很自然地便走了过去,顾璟烨想牵她的手,她却是下意识地避了开。 这动作很细微,几乎没什么人看到,但顾璟烨却是眯了眯冷眸,“把手伸出来。” 这话,是带着命令一般的不容置喙。 也是,像顾璟烨这样的男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以命令的口吻与别人说话,即便对方是凤宓,也不例外。 凤宓只能不甘不愿地把右手伸了出去,一眼,便瞧见她的手心,蹭破了皮,还溢出了不少血。 冷挚的眸光沉了几分,又道:“左手。” 这次,凤宓不敢再伸了,而顾璟烨则是干脆一把抓住,果然,她的左手上,还缠了罗帕,看来也是受了伤。 “说吧,怎么回事。” 凤宓噘了噘小嘴,“扑蝴蝶一时没注意,摔了一跤。” 顾璟烨收回了视线,只冷道:“将这两个婢女拖下去,杖毙。” 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是在瞬间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苏如禾虽然知晓顾璟烨这人既然之前被称之为西魏的战神,这在战场上踏着万人尸骨上位的男人,定然是冷血无情的。 但能残暴到他这种地步的,也是少见。 凤宓不过是自个儿摔了一跤,手心破了些皮,他却是因此一下要赐死两个婢女。 这下苏如禾也是明白了,为何当时凤宓在摔倒的时候,这两个婢女为何会这么紧张,看来是有前车之鉴,才会让她们怕成这个样子。 ‘扑通’一声,这两个婢女便跪了下来,脑袋在地上直磕:“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阿璟,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和她们没有关系……” 但顾璟烨却只冷冷地一瞥,“拖下去。” 即便是凤宓开口,他也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 便在这时,苏如禾却是忽然开了口:“此事的确是与她们无关,是我忽然出声,惊到了九……笙笙姑娘,她才会不小心摔倒的,皇上若是罚,便罚我吧。” 苏如禾才说完,云池便立时站了出来,“皇上,是微臣带禾禾来宫里散心的,禾禾无意冒犯笙姑娘,微臣愿承担一切罪责。” 云池坐在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上,手握着西魏的兵权,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云池站出来说话,顾璟烨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太怎么样。 “苏大人近来一直抱恙在身,如今能出来走动,看来这病是好了?既然是病已痊愈,想来也是可以办正事了吧,毕竟,这御史大夫之位,可是不能空缺太久。” 苏如禾原以为,顾璟烨篡位成功,对于凤卿的人,定然是赶尽杀绝的。 但事实上,只要是有心归顺于他的,顾璟烨都进行了封赐,而今他对苏如禾这么说,一是觉得她是个不可多得人才,但最重要的是,他想要试探,苏如禾是否还效忠于凤卿。 倘若苏如禾拒绝了,这次哪怕是云池开口,怕都是没用的。 云池敛眸,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苏如禾笑了下,“多谢皇上关心,微臣的病并无大碍,明日便能上任。” 顾璟烨冷挚的视线这才挪开,只道:“带下去,重打而是大板。” 这话,自然是对那两个婢女说的。 二十大板虽然也比较重,但至少是留了一条命,两个婢女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是感激地不得了。 “阿璟,我能和这位苏大人,说说话吗?” 凤宓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璟烨,生怕他会拒绝。 顾璟烨似是勾了下薄唇,“一个时辰。” “哎好的,没问题!” 说着,凤宓便跳到了苏如禾的跟前,抱住她的手臂,“苏大人,我请你吃好吃的,咱们走吧!” 615.一直,待我很好 在凤宓拉着苏如禾离开之后,云池才侧了个身。 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顾璟烨,倘若你敢对禾禾动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这句话,云池象征性地拱了下手,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对于云池这般赤果果的挑衅,顾璟烨也不恼,眸底只是一片高深莫测的肃杀。 凤宓带着苏如禾回的是她的寝殿,苏如禾注意到,这寝殿离养心殿很近,就是前后的距离,加起来应当也只有几百步。 “将吃的都端上来吧。” 才坐下,凤宓便挥了挥手,吩咐了这么一句。 很快,各种美食就摆上了桌。 色香味俱全,不过这些东西,在苏如禾的眼里却是没什么。 因为云池的手艺,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是宫里的这些御厨,也完全比不上他。 “苏大人,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这些都是御膳房新做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呢。” 其实苏如禾的口味是很叼的,尤其是在怀孕了之后。 也只有云池做的,她才能多吃一些,而这御膳房做的,她根本就没什么胃口。 但她还是很给面子,拿起筷子,夹了块笋,吃了下去。 而凤宓则是相当客气,不断地往她的碗里夹肉,“苏大人你多吃一些呀,你看你都瘦了……” 话说到一半,苏如禾与凤宓同时都停了下来。 凤宓有些奇怪地抓了抓后脑勺,“好奇怪,为何我总觉得,好像是见过你呢?” 这种感觉很强烈,她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苏如禾,而且方才脱口而出的,就是觉得苏如禾瘦了。 这是只有相识过,才会有的下意识感觉吧? 以至于她说出口,都是不由自主的。 不等苏如禾说话,凤宓托着下颔,叹了口气:“我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身边只有阿璟,他告诉我,我叫笙笙,我是受了很重的伤,才会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我总觉得,我是有亲人,有朋友的,可是阿璟不喜欢我在他面前提这些。” 苏如禾也发现了,顾璟烨这个人非常地霸道,而且占有欲很强。 他在救下凤宓之后,却对外隐瞒了一切。 倘若不是云池带她入宫,她怕是一直都不会知晓,凤宓还活着的事实。 转而苏如禾又想到了霍睿,当初,在知晓凤宓的死讯之后,霍睿几乎是一夜白头。 他对凤宓的爱,深入骨髓,失去了凤宓,对于他而言,恍若失去了全世界。 也因为如此,霍睿在这次出征之后,便自请留在了北疆。 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都了吧? 在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霍睿的事情上,苏如禾只想了一下,便否决了。 告诉了霍睿又能怎么样,若是在之前,霍睿倒是还有希望去争上一争。 但眼下,依照顾璟烨对于凤宓的占有欲,霍睿若是敢争,怕是赔上的,就是他整个霍氏一族的命了。 苏如禾笑了笑,“你忘了从前的事,说不准是因为你觉得之前的回忆太痛苦了,忘了反而是一件好事呢?”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和凤宓讲的,她自己也的确是这么认为。 可她总觉得,心里好像是缺了一块,但缺的到底是什么,她却说不清楚。 “皇上他……待你好吗?” 苏如禾知晓,凤宓的身边定然都是顾璟烨的耳目,这样的话,本不该她问的。 但毕竟在她面前的是凤宓,她要知晓,凤宓过得是否好。 “阿璟他待我一直都很好,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说起来,还是之前在晋王府比较自在,王府虽然没有皇宫大,但至少阿璟每日都有时间陪着我,但入宫之后,他就越来越忙了。” 说着,凤宓握住了苏如禾的手,“苏大人,你能多来宫里陪陪我吗?或者我去宫外找你也成,每天在宫里实在是太无聊了,而且我总觉得和你特别有缘,你不会嫌我烦吧?” “皇上会让你出宫吗?” 凤宓咬了咬下唇,“我会争取一下,如果不行,苏大人你一定要多来看我啊。” 苏如禾笑着应道:“好,只要有空,我一定来陪你。” 正说着,便有婢女上前来,回禀道:“姑娘,云大人来了,说是来接苏大人的。”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苏如禾起身来,凤宓笑眯眯地说道:“苏大人,你和云大人是夫妻吗?” 怔了下,苏如禾才道:“为何这么说?” “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方才在那种时候,他都敢站出来保护你,所以他一定非常喜欢你。” 云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又或者是有多在意她,这些苏如禾是不敢断定的。 但她知晓,自己的确是喜欢云池的,所以她做出了让步。 出了寝殿,苏如禾一眼便瞧见,云池一身朝服,立于一棵树下。 微风拂面,称得男人的身形越发硕长,似是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光晕,让苏如禾看得有些晃神。 “我还以为,你会与皇上在议事,等了很久了吧?” 云池微微一勾唇角,抬手细细地将苏如禾额前的碎发别至而后,转而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没多久,今日见到凤宓,可能安心了?” 苏如禾侧目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晓,凤宓还活着?” “也就在不久前,皇上将她藏得很好。” 闻言,苏如禾也就没再多问。 顾璟烨这人高深莫测,反正她是没有看懂过。 在苏如禾离开之后,凤宓觉得桌上还有大堆的食物,根本就没吃多少,都倒了的话也是浪费。 她便打算一个人将其都解决了,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胃口。 吃了一半还没到,她就吃不下了,而且还打可个饱嗝。 但她还打算继续吃,冷不防后背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吃不下就别吃了,小心吃吐了。” 凤宓被吓了一跳,原本还在嘴里的一颗丸子,直接就滑了下去。 噎……噎着了! 凤宓一下涨得简单绯红,顾璟烨一看她这样子,将她往后一拉,“怎么了?” 616.还生,我的气吗 凤宓指指自己的喉咙,又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顾璟烨立马便知晓,她这是被噎住了,一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让她在他的怀里靠下来,顾璟烨在她的后背这么一拍,凤宓一张嘴,一颗丸子就吐了出来。 这丸子的个头还是挺大的,一吐出来,凤宓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好几下,“真是卡死老娘了!” 顾璟烨微微眯了眯眸子,“你说什么?” 啊咧,一不小心爆粗口了。 凤宓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顾璟烨最不喜欢她说粗话,但她有时候一激动起来,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 “将东西都撤下去吧。” 伺候在旁的婢女赶忙上前,将桌上的饭菜都撤了下去。 在婢女们撤饭菜之时顾璟烨已开始准备批阅奏折。 凤宓很是自觉地站在一旁,给他磨墨。 “阿璟,你今日怎么不在养心殿批奏折?” 其实她这话只是随口这么一问,顾璟烨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是你说,自入宫之后,我都没时间陪你了?” 这话,他说得太过于自然而然。 但凤宓一听,却是倏然红了双颊,“我……我就是随口这么说说的。” 顾璟烨放下狼毫,朝她招了下手。 凤宓才走到他跟前,被他抓住了手,往下这么一拉,便坐到了他的怀里。 “在宫里待着无趣,嗯?” 凤宓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首,“阿璟你每日都很忙,我也不想让你分心嘛。” “喜欢苏如禾?” 凤宓用力地点点首,“喜欢,我喜欢和她说话,总觉得看到她莫名的亲切。” 顾璟烨不动声色地一挑眉梢,“所以?” “阿璟,我能不能出宫去找苏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乱跑,只去她的府上,行吗?” 凤宓觉得自己还是装得很可怜的,但这并不能让顾璟烨心软,“她每日都会上早朝,早朝过后,我让她来陪你。” 这意思很明了,是不同意她出宫。 凤宓咬咬牙,从他的怀中站了起来,“阿璟,我想出去,你不能一直困着我。” 顾璟烨的眸光有几分沉,“你觉得我是在困着你?” “我……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其实凤宓还是有些害怕顾璟烨生气的,这个男人通常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可一旦生气,也不是所有人能够承受的。 而敢这么和顾璟烨闹脾气的,想来便也只有凤宓一人了。 凤宓一生气就喜欢窝在床上,一窝在床上,她就喜欢把自己裹成一团球。 她裹成一团球都好一会儿,本以为顾璟烨会来安慰她,但等了半天,都没什么动静。 凤宓很生气,觉得顾璟烨这是不在乎她。 气着气着,她一不小心就给睡着了。 直至有一股冷意袭来,凤宓一下就醒了,即便还带着睡意,但她还是第一时间便知晓,身边的人,是顾璟烨。 往角落里躲,想避开他的触碰。 却在下瞬,被男人搂住了腰肢,一下就带到了怀里。 下瞬,耳畔便传来了男人低冷的嗓音:“还生我的气?” 也只有是凤宓,才会让顾璟烨难得软下心来。 凤宓挣了挣,没能挣开,却是依旧赌气不说话。 顾璟烨低低地叹了口气,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起首来,撞入他高深莫测的冷眸之中。 “笙笙,普天之下,只有你,敢这么与我闹脾气。” 凤宓别开首,“所以你会在一气之下,杀了我吗?” 男人的眸光冷了冷,捏着她下颔的力道紧了几分,与此同时,便吻了下来。 他吻得真是一点儿也不温柔,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入骨血之中一般。 直至凤宓快要喘不过气来之时,他才稍稍松了开,故作惩罚地咬了咬她被吻得绯红的樱唇。 “笙笙,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惩罚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说着,他低叹了口气:“明日,我会让人送你去元帅府,不过至多只能待两个时辰,明白吗?” 他竟然让步了! 凤宓高兴地不得了,不但不挣扎了,反而还飞快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阿璟你说,我第一日去苏大人的府上,要不要带些什么礼物啊?总觉得空着手去不大好呢……” 凤宓说得正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顾璟烨的变化,直至,他再次开口:“笙笙。” 被他忽然这么叫了声,凤宓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怎么了?” 紧随着,男人便又再次吻了下来。 凤宓发现,顾璟烨很喜欢吻她,但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事情,也就只停留在这儿。 很多时候,凤宓都感觉到顾璟烨有了很明显的反应,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大清楚。 她虽然与他同吃同住,但名义上却什么也不是。 但凤宓觉得,如果对方是顾璟烨,她愿意将自己给他。 可即便是情到深处,偏生就是在那种关键时刻,顾璟烨便停了下来,不再往下继续。 而这一次,也是不例外。 稍稍离开些许,男人灼热的气息,铺散在她的眼帘,“笙笙,你与苏如禾投缘,我没意见,但不要总在我面前提起外人的名字,这是我的底线,嗯?” 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实在是太强了,哪怕对方是女人,他竟然也会吃醋。 不过凤宓却难得不与他计较,很是乖顺地应了声。 在他的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很快就睡了过去。 次日,凤宓在宫里准备了很久,准备了一些她觉得比较拿得出手的礼物,这才朝着元帅府进发。 只是到了元帅府,才知晓,苏如禾并不在府内,而是一大早就去御史台上任了。 不过凤宓来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便打算将礼物给放下再走。 正打算离开呢,忽而有一道脆脆的嗓音就响了起来:“宓姐姐?!” 凤宓虽不知这声音是谁,而对方又叫的是谁,但她却是下意识地回过了身。 猝不及防的,便有个小身子,扑到了她的怀中。 “宓姐姐,我没有眼花吧?还是我又做梦了?真的是你吗?” 说着,怀中的小家伙就往自己的脸上掐了一把,“哎哟,是疼的,不是在做梦!宓姐姐你真的还活……” 不等怀里的小家伙说完话,他就被慌忙上前来的婢女强行从凤宓的怀里抱了出去。 617.嫌弃,孩子麻烦 凤宓本来还是楞在原地的。 第一,她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漂亮的小娃娃。 第二,这个小娃娃貌似还认识她,还称呼她为‘宓姐姐’,好像是很熟的样子。 所以一看到婢女将这小娃娃给抱走,凤宓立马便有些生气了:“把他放下!” 一看凤宓生气了,婢女吓得赶忙松开了手,念念小腿跑得飞快,一下便扑到了凤宓的怀里。 凤宓将他抱了个难怪,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哎哟,这小脸蛋可真是滑嫩嫩的,比剥了死的鸡蛋还要舒服,凤宓都舍不得松开手了。 “小娃娃,你认识我?长得可真是漂亮,你叫什么名字啊?” 哎? 念念一脸懵逼,任由凤宓将他的脸蛋搓过来又搓过去的。 “宓……” 不等念念开口说完,后头的婢女便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小公子,您认错人了,这位是笙笙姑娘,今日是特意来看望苏大人的。” 笙笙姑娘? 瞎说,这分明就是宓姐姐啊,他又不眼瞎。 只不过,宓姐姐好像不记得他了,看这样子,难不成是……失忆了? 念念大眸一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啊,好像是我认错人了,你是笙笙姐姐对吗?我叫念念,念念不忘的念念。” 哎哟哟,这小家伙不但长得好看,连这名字都是这么地好听,凤宓发现她真是对这小家伙越来越爱不释手了。 “笙笙姐姐今日是来找娘亲的吗?娘亲出去办事了,不过用午膳的时候她会回来的哦,笙笙姐姐要不要留下来等娘亲,咱们还可以一块儿玩耍呢。” 说话的同时,念念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画了个什么东西。 凤宓楞了下,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旋即不动声色地将念念抱了起来,“好啊,恰好我也闲着没事儿干。” “笙笙姐姐,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好不好啊?” 凤宓自然是答应,念念‘蹬蹬蹬’地便跑去拿了一个纸鸢。 “这是娘亲给我扎的哦,虽然比较丑,但放得还是很高的呢。” 一旁的管家:小公子,你在苏大人的身后戳脊梁骨,可是会被打小屁屁的呀! 虽然苏如禾做的这个纸鸢的确是不怎么好看,但放得的确是挺高的。 放着放着,这线忽然就断了,纸鸢一路飞,最后挂在了一棵树上。 念念一瞧,撩起袖子就道:“我去拿。” 一看这么小的娃娃竟然要去爬树,凤宓赶忙拦住他,“我来吧,你在下头乖乖地等着。” 幸而这纸鸢挂的也不高,凤宓很快便取了下来,交到念念的手中,“纸鸢的一只翅膀折了,怕是飞不起来了。” “啊,翅膀断了呀,这是娘亲做的,不能弄坏的。” 凤宓将他抱起来,摸摸他的小脑袋,“别担心,我会修补。” 抱着念念去了最近的房间,凤宓让伺候的婢女去拿修补的工具。 待婢女离开之后,凤宓才压低嗓音问道:“念念,你认识我的,对吗?” “当然认识了,咱们还一起干过很多坏事儿呢,宓姐姐你真的都忘了吗?” 她的确是忘了,但她见到念念的第一眼,和见到苏如禾时的反应是一样的,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我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念念,把你知晓的,都告诉我,可好?” 念念立马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将所有人都瞒着她的事情,尽数都说了出来。 末了,念念吧唧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小嘴,“宓姐姐你能好好地活着真是太好了,如果霍哥哥知晓你还活着的事情,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说不定就不会一夜白发了……” 不等念念说完,凤宓忽然打断他:“霍哥哥……是谁?” 念念眨了眨大眸,“他是你夫……” 话还未说完,便有婢女进来了,“姑娘,这是您要的工具吗?” 有外人来了,念念立马就改口:“笙笙姐姐,这里,还有这里,都破了个洞,你给一起补补哦。” 凤宓发现,这小家伙实在是聪明,他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因为有婢女在,接下来他们之间的谈话,都完全避开了之前的那些话。 直至婢女再次出声:“姑娘,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虽然顾璟烨退了一步,允许她出宫来找苏如禾,但至多也就两个时辰。 眼下时间到了,而苏如禾还没回来,她也不再多留。 今日到元帅府,她有了不少收获。 至少,终于有人肯与她说实话,告诉她,她叫什么名字,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宫之后,凤宓坐在软榻上,托着下颔,盯着窗外发呆。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一道微凉的嗓音传入了耳中,才让凤宓猛然间回过神来。 顾璟烨不知在何时,处在她的身后。 凤宓从软榻上跳了下来,笑了笑道:“没有啊,只是我今日去找苏大人,见到了她的儿子,那小家伙可真是好看,乖巧懂事,而且还很聪明。” 顾璟烨淡淡收回视线,“若是喜欢,你可以多往元帅府走走。” 说着,顾璟烨便转身去做正事。 凤宓紧随着凑到他的跟前,盯着他看了又看,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直至他将批好的一份奏折放置一边,“想说什么?” “阿璟,你喜欢孩子吗?” 顾璟烨抬眸,看向她,几乎是没有半丝犹豫地回了三个字:“不喜欢。” 凤宓没想到他会回答地这么干脆,咬了咬下唇,才道:“为什么?” “麻烦。” 竟然嫌弃孩子麻烦! 不过,这也的确是顾璟烨一贯的行事作风,“你问这个做什么?” 凤宓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别开了视线,“没……没什么啊,我就是随口这么问问。” 因为心里一直想着昨日念念未曾说完的话,在第二日一早,凤宓便又去了元帅府。 不过今日,她却是碰上了苏如禾。 苏如禾今日之所以今日没去御史台,是因为念念生了病。 昨日和凤宓一块儿去放纸鸢,衣裳穿少了,加之风又大,这一入夜,就发起了高烧。 云池照顾了一个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洗了把脸去上朝。 而苏如禾干脆便告了一天的假,来照顾念念。 凤宓得知此事后,觉得非常地内疚。 618.恕罪,一群蠢货 因为昨日倘若不是她来访,念念也不会拉着她去放纸鸢,也就不会发高烧。 凤宓来的时候,念念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这温度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念念他……还好吗?” 凤宓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不知该不该上前。 苏如禾正为念念拭着额前的虚汗,闻言才向她看去,“烧已经慢慢在退了。昨日我回来地晚,不知笙笙姑娘寻我有何要事?” 凤宓朝后头看了一眼,往苏如禾这厢靠近了一些,以只有她们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昨日,念念都与我说了,苏大人,我们不仅认识,而且还是生死之交。” 闻言,苏如禾并没有半分惊讶,只是淡淡地回道:“有时候知道过去的事,就意味着放弃了现在,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凤宓紧了紧手心,好一会儿,才坐了回去,“我……还没有想好。” 昨日,在知晓顾璟烨隐瞒了她这么多事情之后,凤宓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尤其是昨晚,她还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而在爆炸的那一瞬间,有个男人将她牢牢地护于身下。 那男人浑身都是血,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凤宓却非常清楚,那个人一定不是顾璟烨。 不是顾璟烨又会是谁,会这么深刻地留在她的脑海里,让她眼下想起这个梦,心都有些悸悸然? “苏大人,倘若是你,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苏如禾看着她,笑了笑,“我现在做的,就是我所做出的选择。每个人都有他所珍惜的东西,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就看你是想要前者,还是后者了。” 凤宓的确是想记起从前的事,但对于她而言,顾璟烨却是更为重要。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倘若她真的想起从前的事,她与顾璟烨之间,怕是不会这么和平地相处了。 凤宓坐了好一会儿,才告辞离开。 而在她离开后不久,念念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娘亲……” 苏如禾握住他的小手,摸了摸他的额首,还是有些烫手,嘴上却是很快应道:“嗯,我在这儿呢,口渴不渴?先喝杯水好不好?。” 说着,苏如禾便去倒了杯温水,将念念抱起来,亲自喂他喝下。 “娘亲,方才是不是有人来过呀?” 小家伙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苏如禾应了声:“嗯,是凤宓。” “娘亲,宓姐姐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昨日我告诉了她一些事情,我是不是做错了呀?”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为什么会觉得你做错了?” “我觉得宓姐姐身边的人,好像很害怕她会想起以前的事儿,娘亲,为什么他们都要瞒着宓姐姐呀?是怕她想起以前的事儿跑路么?” 苏如禾被他的话给逗笑了,虽然念念只是瞎猜的,但有一点,他却是说对了。 顾璟烨让所有人都瞒着凤宓,是怕她会离开他。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担心的,肚子饿了没?喝点儿粥,填填肚子,好不好?” 念念乖顺地点了点首,软绵绵地靠在苏如禾的怀里,“娘亲永远也不会离开我和爹爹的,对吗?” 苏如禾握着他的小手,好一会儿才应道:“嗯,不会离开。” —— 凤宓在回宫的路上想了很多,但她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去想以前的事儿,眼下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顾璟烨。 她喜欢顾璟烨,就只是单纯地想和他在一起。 心中做了决定,凤宓心里便舒坦了许多。 早早地回了宫,还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一些点心,打算给顾璟烨送过去。 还没到养心殿门口,就有太监匆匆地跑了过来,“笙笙姑娘。” “阿璟在里头吗?” 太监应了声,凤宓便要往里走,却被太监给拦了住,“笙笙姑娘,皇上正在议事,眼下……不方便见您。” 在议事不方便见她吗? 但凤宓却发现,这太监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劲,好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她来找顾璟烨,这太监怕什么?除非……顾璟烨在养心殿里做了些什么,害怕会被她发现。 想到这儿,凤宓敛了敛眸,应道:“既然阿璟没空,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话才说完,太监正打算应声,只觉得眼前一花,凤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了他,几步小跑上去,一下便将殿门给推了开。 顾璟烨的确是在养心殿内,不过此刻,殿内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人,三个……女人。 正跪在地上,而彼时,顾璟烨正捏着其中一女子的下颔,两个人靠得,很近。 这一刻,凤宓呆愣在原地,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而顾璟烨几乎在同时,松开了手,直起腰来,看向凤宓的方向,“笙笙……” 不等他说完,凤宓向后倒退了一步,“我……我走错地方了,打……打扰了。” 说完,扭头就跑。 紧随着,便有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皇……皇上恕罪!” “连个人也看不住,一群蠢货,拖下去砍了!” 说着,顾璟烨便转动轮椅准备出去。 跪在地上的三个女子齐刷刷地看向他,“皇上……” 不等她们说完,顾璟烨只冷冷一瞥,“到你们各自的寝殿去,朕不希望听到后宫有任何不和睦的消息,明白吗?” 这三位女子在入宫之前,早便知晓,当今皇帝性情诡谲莫测。 以一介残躯,坐上这九五至尊,足以见得他的手段有多么地狠辣。 说杀人就杀人,完全不给人任何的机会。 倘若她们此刻敢再多说半句话,今日是她们的封妃之日,同时也会是她们的祭日! 顾璟烨到临华殿的时候,本来里头伺候的宫人,此刻却都在外边。 他们都是被凤宓给赶出来的,一见着顾璟烨,慌忙跪下磕头:“皇上。” “都下去。” 在所有人都退下之后,顾璟烨便自行推门而入。 原本,顾璟烨以为,凤宓生了气,还是窝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球。 但这次却并不是,她在衣柜里翻东西。 而后抱出了几件衣裳,将它们放到包裹里。 看到这儿,顾璟烨便明白她要做什么,眸光瞬间冰封万丈。 619.离开,你是我的 “收拾包裹是打算离家出走?” 凤宓看也没看身后的男人,只道:“这不是我的家。” 顾璟烨眯起了冷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显然,凤宓没有勇气说第二遍,但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我不想待在宫里。” “不待在宫里你要去哪儿?” 凤宓将包裹打了个结,背在身上,这才转身,“去哪儿都好,大不了我可以去找苏大人,反正在这里,我也是个多余的人。” 说完,凤宓就要往外在。 却被顾璟烨一下抓住了皓腕,只稍用力往下那么一拉。 凤宓在猝不及防之下,便跌坐在了男人的怀里。 “闹够了没?你想去找苏如禾说说话,我让步了,眼下还想着住到她府上去,笙笙,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凤宓想要挣开他的桎梏,但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完全挣不开。 只能气恼地道:“我没有闹,顾璟烨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既然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困着我?刚才那三个女人一个个的都是国色天香,我可比不上她们,既然你对我都厌烦了,那就到她们的温柔乡里去好了,抓着我做什么?!” 这一股子的醋酸味,脾气还是像以前一样火爆,一点就着。 以单手扣住了她的下颔,强迫她将脑袋拧过来。 在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之时,他却是径自吻了下来。 霸道,而又不留余地。 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吞进去一般。 又是这样,每次她一生气,他就亲她,不要以为每次他用美男计,她就回回都会屈服! 凤宓正在气头上,心中这般想着,便反咬了过去。 接下来的过程,就完全不是亲吻,而是在互相对咬。 没一会儿,口中便弥漫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但女人的力气终究是敌不上男人,凤宓很快便落下了阵来,最后被男人牢牢地禁锢在怀里,连半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稍稍离开,目光所及的,便是怀中的女人,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子,眼圈红通通的,万分委屈地瞪着他。 而她的唇角,还带着几丝血迹。 单是看着,便十分地诱人。 抬手,轻轻地拭去她唇边的血迹,薄唇微吐:“笙笙,你不信我?” 以为他真的会去动那些女人? 凤宓别开首,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道:“她们是谁?” “太尉,内阁大学士和吏部尚书之女。” 全都是朝中数一数二的要臣,怪不得能爬上顾璟烨的龙床。 她们的背后,都有娘家强大的靠山,而反观她,除了顾璟烨之外,她似乎什么都没有。 今日顾璟烨封这三个女人为妃,日后,定然还会有数不尽的女人入宫。 只因,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九五至尊,是西魏最为尊贵的男人。 他的身边,可以有很多女人,但绝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帝王之爱,在于雨露均沾。 这一点,凤宓早就该意识到,只是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而已。 像她这样性子的人,本是不该被囚禁在这样的地方,和那么多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 可谁让她就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呢? “那我算是什么?” 顾璟烨低低地叹了口气,在她的樱唇上啄了一下,不容置喙:“你是我的。”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霸道,但谁让……她就是喜欢呢! “阿璟,你若是负我,我一定会离开你的。” 没错,她的确是喜欢这个男人,很喜欢,哪怕她眼下什么都不记得,但她睁开眼睛,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爱到了骨髓里。 但这并不代表,为了爱她愿意放下所有的尊严。 他是皇帝,后宫不能一直空缺着,这一点她明白。 可若是有朝一日,他碰了那些女人,或者是不在喜欢她了,她定然会斩断情丝。 她爱得坦荡,断得也会彻底。 男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道紧了几分,“笙笙,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听到第二遍,嗯?” 元帅府。 接近傍晚的时候,念念的高烧才算是彻底地退了下来。 不过因为被折腾了太久,加之又喝了碗,没多久,他便在苏如禾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苏如禾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只有曲调,没有歌词。 但这歌谣却是非常地柔和悦耳,苏如禾在哼着这歌谣之时,一只手还轻拍着念念的后背。 以至于在云池进来之时,便瞧见了这样一副画面。 苏如禾抱着念念,轻轻地哼着歌谣,眸光柔和到似是荡开了一池碧水。 原先,云池还曾担心,苏如禾会不喜欢念念,无法接受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孩子。 而事实证明,苏如禾不但很喜欢念念,而且还是全身心地对待他,就好比是眼下。 念念生病了,她便特意抽出了一整天的时间,来陪着他。 云池回来的时候,苏如禾还抱着念念,也不知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有多久了。 “哼的是什么曲子,怎么我从未听过?” 云池走路悄然无声的,苏如禾被他这声音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这是我大哥会哼的歌谣,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是从前,我夜里闹腾的时候,大哥就会哼这首曲子哄我睡觉。” 苏如禾很少会在别人的面前提起她的事情,尤其是她的家人。 云池的眸光微微暗了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伸手道:“我来抱吧。” 说着,便将念念给抱了过去。 换了个地方,念念有些不适应地蹭了蹭小脑袋,不过因为睡得沉,所以他并没有醒。 云池将他放在了床榻之上,盖好被子,又用手探了探他的额首。 已经不烫了,看来烧已经都退下去了。 回身之时,便见苏如禾站了起来,但她却是忽然晃了一下,就向前栽了过去。 “禾禾!” 幸而云池的反应够快,及时接住了她,否则这要是直接栽过去,怕是大人孩子都有危险了。 在接住她的同时,云池便将她抱了起来,往屋外走,只冷道:“让大夫立刻过来!” “云池,我没事儿,只是坐得有点儿久,腿麻了,没站稳而已。” 就她这一张小脸苍白的样子,像是只是脚麻了吗? 云池的面色很阴冷。 620.或许,你会生气 大夫为苏如禾诊治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因为在床边,还站着个面色阴沉的云池。 生怕有半点的闪失,就会被云池给拖下去砍脑袋了。 “怎么样了?” 大夫赶忙跪下回话:“回大人的话,苏大人并无大碍,只是身体底子虚,加之一时没休息好,才会头晕,只要按时休息,定时服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听到了大夫这么说,云池紧蹙的眉梢却并不曾松开,只是挥了挥手,大夫麻溜地便退下,不敢在这房间多停留半秒。 “你看,我都说我没事了,你非得要请个大夫过来看,还把人家吓成这样。” 云池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苏如禾的体温一贯是很温暖的,但彼时,手心却是格外地冷。 “既然觉得不舒服,怎么还一个人照顾着念念,小孩子偶尔发烧是很正常的,让下人来照料着便成了,你眼下还怀着孩子,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苏如禾笑了笑,“好了好了,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你也别蹙着眉了,看着都老了好几十岁。” 云池的眉梢这才微微松开了些,将她搂入怀中,轻叹了口气:“禾禾,我说这句话,或许你会生气,但与我而言,孩子并不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明白吗?” 皇宫。 今日乃是封妃的大日子,顾璟烨一口气册封了三位嫔妃,分别位列德,淑,贤之位,三位妃子地位平等。 因为这顾璟烨至今未册封皇后,所以这凤印还在他的手里,后宫的一切事物,也尽在顾璟烨的掌控之中。 他这怕是有史以来,为数不多的,亲自掌控后宫的皇帝了。 一下封了三位妃子,这夜里皇帝会翻哪一个的牌,成了后宫里议论的话题,甚至还有些无聊的太监,为此下赌注。 彼时,养心殿内一片肃然,天色已经渐深了,而顾璟烨依然在案前批阅奏折,没有任何要去歇息的意思。 在旁伺候的太监也不敢去打扰,当今帝王的心思太过于诡谲莫测,若是一不小心让他不顺心了,前头血淋淋的教训可都还摆在面前呢! 直到这侍寝的时辰都快到了,顾璟烨这厢还是依然没有什么动静,首领太监这才端着牌子上前。 “皇上,您今晚……要歇在哪位娘娘的寝殿?” 此话一出,顾璟烨倏然抬起眸来,冰冷如霜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让首领太监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顾璟烨只又垂下眸,凉薄吐出一个字眼:“滚。” 首领太监几乎是滚着出去的,生怕顾璟烨会再次发火,到时候他的脑袋可就彻底地要和脖子分家了! 彼时,临华殿内,凤宓正在扎纸鸢。 这纸鸢是为念念扎的,因为她的缘故,而让念念发了高烧,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便想着做个小礼物送给他。 做到一半,材料有些不够了,凤宓便让人去拿,而她则是舒活舒活筋骨。 走到窗棂附近,她听到隐隐有人在说话,虽然这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清楚那些人说了什么。 “你们说,皇上今日会去哪位娘娘的寝殿?” 一个声音立马接道:“自然是德妃娘娘了,德妃娘娘乃是太傅之女,又长得貌美如花,皇上不宠幸她宠幸谁?” 闻言,另一个声音却是笑了,“说到年轻貌美,自然要求淑妃娘娘,我倒是觉得皇上会去淑妃娘娘那儿。” “哎哟,不管去哪儿,总之呀,是不会来咱们临华殿就是了。之前皇上一直往咱们这儿来,我还以为,里头的那位,怎么说也会是个贵妃,如今啊,还不如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呢。” 这边才讽刺完,那边便接了下去:“懂不懂什么叫金屋藏娇啊?里头的那位,有什么靠山吗?什么都没有,皇上也只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等这股新鲜劲儿过了,她还能算什么?” …… 外头可真是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热闹。 凤宓拧紧了拳头,本想要出声,但后来想想,便只是将窗户给关了上,隔绝了一切的声音。 其实她们说得也没有错,她除了顾璟烨之外,的确是没有任何的靠山。 或者说,她甚至都不知晓,自己在顾璟烨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不喜欢这样没有着落的感觉,可她又舍不得离开顾璟烨。 叹了口气,却是已经没有了扎纸鸢的心思,只道:“来人。” 很快便有宫婢进来,“姑娘有何吩咐?” “给我拿两坛酒来。” 闻言,宫婢有些犹豫:“姑娘,若是皇上知晓你喝酒,一定会生气……” 不等她说完,凤宓便直接打断:“我就喝一点,没什么关系,再者……今晚他也不会过来。” 这个‘他’,自然是不言而喻。 一开始,凤宓还是一杯一杯地喝,喝到后面,她觉得这样不够尽兴,便干脆直接将酒坛子拿起来喝。 这架势,颇有一种不将自己灌醉,誓不罢休的赶脚。 “姑娘,您不能再喝了。” 凤宓将宫婢的手推开,“这也不许我做,那儿也不许我碰,连酒都不许我喝吗?” “姑娘……” 凤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看来他今天晚上,是真的不会来了。 “不喝就不喝,把灯熄了,我要睡了。” 看她这样子,像是要睡觉的人吗? 但宫婢还是依着她的话,把寝殿里的灯都熄灭。 “你们都出去。” 宫婢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很快便退了出去。 殿内很黑,加之凤宓又喝高了,本打算是摸索着去睡觉,结果才走了两步,便绊到了什么东西。 猛地便朝前扑了过去,‘砰’地一声响,额头便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疼! 俗话说得好,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凤宓气恼地踹了一脚,结果因为那东西太硬,她反而还把自己的脸给踹疼了。 捂着踹疼的脚,凤宓觉得很难受,心里憋屈地难受。 难受着难受着,她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可她又不敢哭出来,只能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哭。 621.打算,不认账了 顾璟烨还没到临华殿之时,便发现殿里是一片漆黑的。 他意识到了什么,沉着脸过去。 原本守在外头,百无聊赖的宫人,在瞧见顾璟烨之时,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 “奴……奴婢见过皇上!” 顾璟烨只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灯怎么都熄了?” “是……是姑娘说想睡了,让奴婢们将灯给熄了的。” 这么早就歇下?这可不是凤宓一贯的作息时间。 顾璟烨忽然闻到了什么,眸中的冷意更甚,“怎么有酒的味道?” 这都还没进去,便闻到了酒的味道,这鼻子该是有多灵! “姑娘说想喝酒,所以……所以……” 不等她们说完,顾璟烨只冷道:“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顾璟烨推门而进,屋内漆黑一片,看不大清东西。 首领太监立马上前来,为顾璟烨掌灯。 一眼,顾璟烨便瞧见了,窝在角落里的凤宓。 蜷缩着娇弱的身躯,坐在地上,曲着双腿,脑袋埋在里头。 “下去。” 很快,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顾璟烨缓缓在凤宓的跟前停了下来,“笙笙,我还没回来,你怎么就熄灯了?” 这样温柔的语气,是鲜少在顾璟烨的口中听到的。 凤宓没有任何的回应,顾璟烨低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臂,拉她起来。 “地上凉,不要坐着,会着凉的。” 因为被拉了一下,凤宓这才有了反应,用力挣开顾璟烨的手,“别……别碰我!” 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但下一秒,她却是向前踉跄了一下。 顾璟烨便干脆将她一下搂入了怀中,扑鼻而来的,便是浓郁的酒香。 微微蹙了冷眉,下瞬,顾璟烨的眸光,又落在她的额首上,旋即便是一冷,“额头是怎么回事?” “你管……管我,别碰我!” 都醉成这个样子了,站都站不稳,还想要挣开他的手。 顾璟烨抓着她的手臂,迫使她在怀中安分下来,“笙笙,别闹了。” “顾璟烨你怎么那么烦,我都让你不要碰我了,你滚,我不要看到你!” 眯起了眸子,顾璟烨抓着她手臂的力道紧了几分,“让我滚,嗯?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我再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顾璟烨我讨厌你!都是因为你,我都不像是我自己了……” 若是按照凤宓的个性,若是在这个地方待得不痛快了,她早就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 倘若不是因为深爱着顾璟浔,她哪儿能让自己这么委屈? 顾璟烨微叹了口气,捧住了她的面颊,带着老茧的指腹,轻轻地拭过她的眼角,“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嗯?再哭眼睛都该肿了。” 凤宓讨厌他此刻的温柔,这样的温柔,又会让她沉沦,无法自拔。 她也伸出手,捧住了顾璟烨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顾璟烨,你喜欢我吗?” 不等他说话,凤宓便直接低首,吻了下去。 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酒后壮胆,而眼下,凤宓就是这种情况。 情到了深处,她稍稍离开些,气息灼热到烫心:“阿璟,我想要你。” 这样的话,本该是由一个男人来说的。 但眼下,从凤宓的口中吐出,却又并不让人觉得诡异,反而是十分地理所应当。 而此刻,顾璟烨的眸中,也有难以掩饰的情绪在涌现着,“笙笙,你还小……” “我不小!我已经十六岁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顾璟烨,你总是拒绝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所以才不肯碰我?” 凤宓作为一个女人,都说到这种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份儿上了,顾璟烨反手抓住她的皓腕。 嗓音低到有几分哑:“笙笙,这可是你说的。” 凤宓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涟漪的梦。 在梦里,顾璟烨变地非常可怕,和素日里的他一点儿也不像,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吞进去,而且是吞得一干二净的那种。 直到后来,还是凤宓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顾璟烨才算是勉强放过了她。 唔……这真是一个真实,而又让人面红耳赤的梦…… 凤宓迷迷糊糊地想着,呢喃了声,想要伸个懒腰,但一动,她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似乎是要散架了一般。 “疼……” 她下意识地开口,却在下瞬,有只手,抚上了她的腰肢,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是腰疼吗?” 凤宓睁开眸子,看到的,是顾璟烨完美无缺的下颔。 再低首往下那么一瞧,此时此刻,他们是拥在一块儿的,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竟然一丝不挂! “我我我……你你你……” 凤宓结巴了半天,也没挤出什么话来,最后只能羞耻万分地拉过锦被,一头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但下瞬,男人隐隐含笑的嗓音,却是响在头顶:“现下知晓害羞了?笙笙,昨晚你可是热情地让人无法拒绝。” 顾璟烨这个男人,平常看起来冷冷冰冰的,但这一调戏起人来,简直是让人羞耻地直想找个洞钻下去啊! 虽然凤宓昨晚的确是喝醉了,但昨晚一些重要的情节,她还是记得的。 比如说,她哭着喊着问顾璟浔为何不肯碰她,又比如,顾璟烨将她摁在床上,反反复复,啃了个一干二净。 这些具体的情节,该死的她竟然都记得! 没脸见人了,真是没脸见人了啊…… “我……我是喝醉了!” 顾璟烨挑了下眉,“所以笙笙你这是打算,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 什么叫吃干抹净不认账,分明这种事情吃亏的是她好么! 凤宓的脸从头红到了底,“你讨厌!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顾璟烨难得笑出了声来,坐了起来,自行穿衣裳。 “时辰还早,昨晚你也累了,再睡一会儿吧。” 原本还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的凤宓,听到这句话,猛地撩开被子,“你……你是不是要赖账?” 闻言,顾璟烨不急不缓地靠在床边,“你不是说讨厌我,不想和我说话了?” 622.矜持,太过主动 她……她是那个意思吗? 凤宓扭扭捏捏地抓着被角,“我这是……这是在跟你说正经事儿。” 顾璟烨难得笑出了声来,捏住她的下颔,不过是一个倾身,便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笙笙,你浑身上下都有了我的印记,还想着要离家出走吗?” 哎哎,说话能不能稍微含蓄一点儿啊,她好歹是个女的啊,这种羞耻的话,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讲,真的好吗?!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矜持?他们说,女人如果太主动,会让男人觉得很无趣的。” 顾璟烨倒是发现,凤宓失忆之后,比之从前,更加奔放了。 不过这才是凤宓,是他的女人。 大手抚上她的面颊,轻轻地摩挲着,嗓音低低,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蛊惑:“他们听到我的名字,都会吓得发软,认定我是个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活阎王,笙笙,你会害怕吗?” 凤宓握住他的大手,紧了紧,“只要你不负我,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睡不着就先去沐个浴吧。” 昨晚那么疯狂,的确是该去好好净个身。 凤宓用一件衣裳将自己包裹起来,扭扭捏捏地下了床,在下床之时,因为腿软,她还向前踉跄了一步。 幸而顾璟烨的动作足够迅速,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才没让她摔下去。 “能走得动吗?走不动我让婢女进来伺候?” 凤宓一下便羞红了脸,捂住自己的脸颊,“我自己能走。” 虽然是能走,但凤宓走起路来的姿势非常地诡异。 顾璟烨看着,眸中便有笑意渐起。 待凤宓进了浴室,顾璟烨才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床榻上。 在床单上,恍然便有一抹血迹。 这是……落红! 顾璟烨的眸光微微一暗。 只有第一次,才会有落红,难道,那一日,霍睿并没有碰过她? 在出门之前,顾璟烨只淡淡吩咐道:“准备一些清淡些的早膳,过一会儿再送进去。” 宫婢们垂着首立时回道:“是,恭送皇上!” 凤宓在沐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有很多痕迹,尤其是……吻痕。 哎呀,这真是个羞耻的印记。 别看顾璟烨平常冷冰冰的,但在床上,简直就是禽.兽啊禽.兽! 沐浴完毕,出来的时候,顾璟烨已经不在了,不过她一出来,宫婢们便纷纷迎了上来。 “姑娘您小心一些。” 一个婢女扶住她,另一个婢女在前头引路,“姑娘可是饿了?早膳已经备下了,都是按照您喜欢的口味做的。” 虽然之前,这些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但今日,凤宓明显感觉到,她们比之前卖力多了。 昨晚累到半死,凤宓早便已经饿了,在用膳的时候,她才问道:“阿璟上朝去了吗?” “是,皇上在走之前,特意吩咐奴婢们为姑娘准备清淡的食物,皇上待姑娘您真是好得没话说呀!” 其实听这声音,凤宓就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婢女就是之前,偷偷在背后嘲讽她的其中一人之一。 在昨晚之前,她们可都是在背后讥讽她,眼下不过是一夜,这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这人呀,果然是足够势利眼。 凤宓心知,却也不点明,今日她胃口不错,吃得也挺多。 苏如禾来找她的时候,凤宓手上的纸鸢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一听到苏如禾来了,凤宓高兴地不得了,拉着苏如禾坐下。 “苏大人,你看我扎的这个纸鸢好不好看?” 苏如禾接过去看了看,“挺好看的,怎么想到扎纸鸢?” “这是做给念念的,劳烦苏大人带回去给他,那日若不是我带着念念去放纸鸢,他也不会受凉发烧,念念的病怎么样了?” 原来是给念念的,苏如禾接了过去,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多谢笙笙姑娘的心意了。” “苏大人,一个月后宫里有个蹴鞠比赛,你带念念来看看,好不好?” 闻言,苏如禾挑了下眉,“蹴鞠?” “对啊,我蹴鞠还是很厉害的哦,这次我也参加了比赛,所以你们一定要来看啊。” 虽然顾璟烨不准凤宓出宫,但在宫里,她喜欢的一些活动,他还是会允许她去做的。 而在后来的一个月之内,顾璟烨每晚都歇在临华殿,并未踏入后宫半步。 后宫中几乎是每个人,都知晓,新册封的几位嫔妃,都不过是个摆设,真正独受圣宠的,就是临华殿那位没有任何名位的笙笙姑娘。 原本以为,这入了后宫,就是进入了一个无硝烟的战场。 哪知,这宫是入了,但人家皇帝根本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或许连她们长什么样子,他都完全不记得吧? 俨然,她们这三个嫔妃,已经成了这后宫的一个巨大的笑柄了。 入宫都一个月了,却只见过皇帝一面,就是那日初入宫之时,被太监一起领到养心殿。 至此后,别说是见圣驾了,便是连养心殿,她们都没机会去。 一开始,这贤妃还不信这个邪,想在顾璟烨的面前刷刷存在感。 哪知这养心殿的门都还没进呢,顾璟烨一瞧见她,眸色瞬间就冷到极致。 连话都没让她说上半句,就直接让人将其拖下去,禁足在寝殿里,足足半个月。 今日刚好是贤妃解禁的日子,德妃和淑妃很是默契地选择在同一时间去探望她。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这三个算是宫里地位同等尊贵的女人,聚在一块儿,也算是难兄难妹了。 “贤妃妹妹,这几日过得可还好?我本是想来看看你的,但外头有侍卫看着……” 先说话的,是德妃。 贤妃本就委屈地很,她不过是想去看看顾璟烨,这才只见了一眼,话都还没来得及讲呢,就直接被禁足了。 好歹她也是名门闺秀,如今受了这样地委屈,却无法向任何人申诉。 眼下一听德妃这话,贤妃立时便红了眼圈,“多谢德妃姐姐关怀,是我做错了事,惹得皇上生气了……” “这与你无关,你本是好心去看皇上,只是眼下,皇上被临华殿的那位给迷得神魂颠倒,不论咱们做了什么,在皇上的眼里,也是错的。” 623.乱动,真是见鬼 贤妃本也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罚禁足,丢尽了颜面。 眼下被德妃这么一提,就更是气恼地不行。 捏紧了手心,“我真想瞧瞧,临华殿的那位究竟长得如何地美貌天仙,竟能将皇上迷成这副样子!” 德妃笑了笑,“今儿个宫里有个蹴鞠大赛,听说临华殿的那位也会参加,恰好我与淑妃妹妹都闲着无事,想去看看,不知贤妃妹妹可愿赏脸?” 轻而易举的,贤妃就跟着德妃走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淑妃根本就没说什么话,只是旁观着事态的发展。 既然有人已经忍不住,有人想要当出头鸟了,她只需冷眼旁观,坐享其成便可。 彼时,元帅府。 得知今日苏如禾特意请了个假,要带他去宫里看蹴鞠比赛,念念非常地高兴。 自一个月前他不小心染了风寒之后,苏如禾都不怎么允许他乱跑,生怕他又会不小心着凉,发一夜的高烧。 因为苏如禾眼下有着身孕,不能抱他,所以她是牵着念念的小手上了马车。 “念念,待会看比赛,你不能乱跑,知道吗?” 念念一个劲儿地点头,“娘亲放心,我一定乖乖的,绝不给娘亲添麻烦!” 等苏如禾带着念念磨磨蹭蹭过去的时候,比赛都快开始了。 凤宓早已换好了衣裳,瞧见了他们俩,兴奋地招招手。 “笙笙姐姐,你今日好帅气哦!” 哎哟喂,这小家伙,嘴巴可真甜。 凤宓将他抱起来,亲了下他的小脸,又觉得不够,再亲了下,“念念,等我赢了比赛,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哇好哇。” 念念高兴地在她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凤宓真是喜欢死念念这个萌到让人喷鼻血的小家伙了。 她也很想有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只是…… 想起那个,顾璟烨毫不犹豫地嫌弃孩子是个麻烦,凤宓心中微微失落。 这个愿望,怕只能是她心中的一个奢望了。 正这般想着,比赛就要开始了,凤宓将念念还给苏如禾,便上了场。 其实这场比赛,完全是顾璟烨怕凤宓在宫里无聊,特意为她一个人办的,能让她放松放松心情。 凤宓是红队,而另一队则是蓝队,赛场很大,今日天气也相当不错看起来一切都恰到好处。 苏如禾带着念念坐在观看席上,念念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桌上的小吃上头。 “不能吃太多,不然会闹肚子的,知道吗?” 念念兴奋地抓了一把,塞进嘴里,“我就吃一点点,一点点哦!” 这个小吃货,苏如禾无奈地失笑。 便在他们说话之时,在隔壁的观看席上,又来了三个人,三个衣着华丽的女人。 虽然苏如禾没见过她们,但一看她们这派头,便猜到,这三个女人应当就是新册封的三位嫔妃了。 转而苏如禾又看向了赛场上的凤宓,难得她还能待在宫里。 若是按照凤宓的个性,她哪儿能委屈了自己,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倘若不是真的深爱着顾璟烨,她早就已经拍拍屁股跑路了。 不过苏如禾在同时也注意到,这三个女人其中的一个,从坐在观看席上开始,就一直盯着赛场上看。 而另外两个女人,显然兴致不在赛场上,吃着小点心,在那儿说说笑笑。 可苏如禾却觉得,这个一直盯着台下看的女人,似乎关注的并不是比赛,而是…… 苏如禾正想着,身旁的念念忽然惊呼了一声,而后……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一时卡的小脸都红了。 “别乱动。” 苏如禾赶忙让他在自己的腿上躺好,而后用力一拍打他的后背。 念念一张嘴便吐出了一颗壳,但此刻,念念却顾及不上这些,急急忙忙地说道:“宓姐姐被球砸到了!” 苏如禾这才看去,赛场上已经乱了,所有人都围向了凤宓,因为人太多,苏如禾反而看不清凤宓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赶忙带着念念赶了过去,因为方才凤宓被球砸到的时候,念念因为一时激动,被壳卡住了喉咙。 所以并不知晓在那一瞬间,赛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凤宓是被迎面飞过来的球砸到了脑袋,按理说,这单是被球砸也该不会是太严重。 但苏如禾赶过去的时候,却是看到凤宓一脑袋的血,委实也是被吓了一跳。 苏如禾立时沉下心来,让人先将凤宓抬到最近的寝殿,而在同时,凤宓却抓住了她的皓腕,“苏大人,不要告诉阿璟。” 都这个时候了,还心想着会被顾璟烨知晓? 流了这么多血,顾璟烨会不知道才真是见鬼了。 御医很快便赶了过来,看到凤宓这一头的血,也是被吓了一跳,赶忙为她包扎。 这位笙笙姑娘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这些人的脑袋就都不用在脖子上待着了! 伤口才包扎好,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闻声瞧去,苏如禾便看到顾璟烨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口。 这一身龙袍还没换下,看来是还在上早朝,听到凤宓出了事,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虽然苏如禾是不喜欢这个顾璟烨,但他待凤宓,却的确是用心的,这一点,作为旁观者的她也不能否认。 一瞧见顾璟烨来了,里头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参……参见皇上!” “怎么样了?” 御医赶忙回道:“皇上放心,笙笙姑娘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只要按时换药,不出一月便能痊愈。” 虽然这御医都这么说了,但顾璟烨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尤其是看到,凤宓盯着一头的纱布,一张小脸甚是惨白,他眸中的冷意更甚。 凤宓看顾璟烨的脸色那么难看,心里更是虚,挣扎着想起来,“阿璟……” “别乱动。” 顾璟烨在按住她的同时,冷声问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话,自然是问的那些在旁服侍的宫人们。 一屋子的宫人跪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就在顾璟烨的耐心被耗尽之时,忽而一道脆脆的嗓音响了起来:“是有个球飞过来,砸到了笙笙姐姐的脑袋。” 624.都还,心心念念 说话的,便是站在苏如禾身边的小家伙。 顾璟烨是认得念念的,一听念念的话,眸光微微暗了暗,“那球是谁踢过去的,你可能认得出那人?” 念念用力地点了点首,“认得,我眼神很好的。” 苏如禾也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念念站了出来。 顾璟烨便直接带着念念去认人了。 出去的时候,参加蹴鞠的人都还跪在地上,低着头,都不敢喘气。 而德、淑、贤三位嫔妃也并未离开,似乎是想看热闹。 顾璟烨此刻自然没什么心情去看这三个女人为何会在此处,只道:“都抬起头来!” 皇帝一声令下,跪在下方的一排人,都齐刷刷地将头抬了起来。 念念转了一圈,回到顾璟烨的身边,“顾叔叔,那个人不在这里。” 这话才说完,不等众人出气,便见念念将手一指,“不过当时我看到,这个人在笙笙姐姐快被球砸到的时候,在后面推了笙笙姐姐一下。” 念念所指的,就是一个脸上有痣的女子。 而所有人,都顺着念念的方向,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脑袋直往地上磕,“皇上,奴婢没有推笙笙姑娘,奴婢真的没有!请皇上明鉴啊!” “带下去,严加审问,若是问不出来,就直接砍了喂狗。” 宫中上下的人都知晓,当今皇帝性情诡谲,杀人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他通常是不怎么发火的,而此番,凤宓出了意外,他竟然张口就要将犯错的那人给拖下去喂狗。 这残暴指数,简直是已经爆表了啊喂! “皇上,奴婢没有做,皇上……” 不论那婢女叫得有多么地惨,顾璟烨只是冷着一张脸,而没有任何收回成命的意思。 皇帝下的旨意,谁又敢为其开口倏然?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婢女被拖下去,这不脱一层皮,是不大可能了,而且十有八九,这条小命,也就丢那儿了。 “念念,踢球的那个,不在这些人之中吗?” 念念点了点首。 顾璟烨朝他招了招手,吩咐道:“让画师过来。” 他这是要让画师照着念念所说的,画出那个人的样子来,好方便找出那个开溜的人。 幸而念念聪明,记性也很不错,不多时,画师便照着念念所说的,画出了画像来。 顾璟烨只看了一眼,转而扔给了羽林卫,只道:“一炷香之内,抓不到人,便提头来见朕。” 而在外头的贤妃,看到羽林卫拿着画像出来之后,腿下便是一软。 幸而身旁的德妃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贤妃妹妹可是身子不舒服?” “是……是有些不舒服,我先……先回去了,两位姐姐请自便。” 在贤妃被婢女搀扶着离开之后,苏如禾也带着念念从寝殿走了出来。 “娘亲,我今天是不是很棒?” 小家伙仰着首,一脸期待地等着她夸赞。 苏如禾不由失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嗯,今日念念表现地很不错,待会儿出宫,我们去小吃街一趟?” 一听到吃的,念念眼睛都亮了,“好耶好耶,我要吃馄饨,还有烤猪蹄,还有臭豆腐,唔,烤红薯我也想吃呢……” 苏如禾抽了抽唇角,念念,就你这小肚子,能塞得下这么多东西吗?小心又吃到吐。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走在羊肠小道上,忽而,背后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苏御史。” 闻声瞧去,苏如禾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几乎是在同时,苏如禾抓着念念手地力道紧了几分。 此刻,朝着苏如禾走过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宋长淮的亲弟弟,宋见信! 宋见信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无疑,苏如禾是吃惊的。 而在吃惊的同时,仇恨在这一瞬间,控制不住地往下涌现。 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宋见信,但他们都是宋家人,而且这宋见信和他哥宋长淮都是一个德行的人。 苏如禾与宋家的恩怨,念念自然是不知晓的,但他却能在同时,感觉到苏如禾气场的不对劲。 尤其是,在看到这个男人之后,苏如禾还下意识的捏紧了他的手心。 念念立马便将这个没见过面的陌生男人划入坏人的行列,一步上前,挡在苏如禾的跟前,“你是谁,不准靠近我娘亲!” 听到念念的话,宋见信似乎是有些吃惊,挑了下眉,“五年未免,苏御史的变化可真是大,不但位列西魏一品重臣之位,而且还有儿子了?倘若我大哥知晓,怕是要伤心了,毕竟……他到眼下,可都还心心念念着你呢。” 虽然已经时隔五年,但那一日,她拿着簪子刺瞎了宋长淮的眼睛的那一幕,却依然是历历在目。 这是一个噩梦,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苏如禾都无法摆脱这个梦魇。 呵,宋长淮心心念念着她?倘若条件允许,宋长淮怕是将她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吧? 苏如禾冷笑了声:“难得宋国公还记得我,我本以为,宋国公都变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怕是活不过一年,却不想,他竟然还能垂死挣扎到现在,这比王八还要顽强的生命力,着实是让我佩服不已,哦,或者说,这应当是你们宋家人的独有特征吧?” 论骂人的艺术,苏如禾绝对是杠杠的,她这话里,可是不带一个脏字,却能让宋见信听了,瞬间就黑了脸。 “苏御史,我们好歹也算是旧相识,这么多年未见,何必如此争锋相对?不如找个雅致的地方,坐下来谈一谈心?”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谈心?我苏如禾与你们宋家人谈心,可是以性命为前提,就不知辅国大臣有没有这个命与我谈了。” 宋见信眼下乃是南齐的辅国大臣,在朝臣中的影响力可是数一数二的。 听到苏如禾这带刺的话,宋见信也不恼,反而是慢条斯理地说着:“倘若,我以它为条件,盛情邀请苏御史随我走一趟呢?” 苏如禾一看到宋见信手中的某样东西之时,目光骤然就是一变! 625.伤他,要你狗命 宋见信的手上,拿着的是一副字帖。 这字帖的纸质的确是很普通,但上方的字迹,却是让苏如禾再也无法冷静。 因为这字迹,是她大哥苏执生所独有的! 苏执生在书法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当初苏家尚在鼎盛时期之时,苏执生随随便便的一副字画,拿到世面上,拍出的价格足够在京都买下一栋大宅子。 不过当时苏执生在得知,他的字画被下人偷偷拿回去卖,而且还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之后,他就很少会去写了。 宋见信能弄到苏执生的字迹,苏如禾并不会觉得奇怪,但之所以能让她无法平静的是,这字帖上的水墨,还没有干。 也就是说,这字是才写上去没多久的! 苏如禾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人可以模仿出她大哥的字迹来,几乎是第一眼,苏如禾便断定,这字迹就是出自于她大哥之手! 这一刻,苏如禾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此刻的性情。 她所能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松开念念的手,几步上前,想要夺过宋见信手中的字帖。 但宋见信却是将手一抬,笑道:“不知这个筹码,是否能请得动苏御史的大驾呢?” 再次出口之时,苏如禾已经失去了平常的冷静:“他在哪里?宋见信,你若敢伤他,我要你狗命!” 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便揪住了他的衣领,情绪非常激动。 而宋见信对苏如禾这番激动的举动不恼火,也不躲开,只十分平静地说道:“那就要看苏御史的诚意够不够了。” 苏如禾非常清楚,这是个坑,对方就等着她往里跳。 可此时此刻,她却无法冷静下来。 在她彻底地放弃,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忽然有一日,有人告知她,她大哥极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之时。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说吧,你们的条件。” 果然,拿苏执生来作为筹码,苏如禾一定是会妥协,即便她很清楚这是个坑,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往里跳。 “明日傍晚,东城巷,不见不散。” 说完这句话,宋见信便将手中的字帖递到了苏如禾的手中。 苏如禾迫不及待地将字帖夺了过去。 宋见信笑了笑,“那就合作愉快了,苏御史。” 拍了下苏如禾的肩,宋见信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而苏如禾则是拿着字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念念几步小跑上来,抓住苏如禾的衣角,晃了晃,“娘亲娘亲,刚才那个坏人跟你说了什么?娘亲……” 不等念念说完,便有一滴滚烫的泪花,落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念念诧异地抬眸,这才发现,苏如禾竟然哭了! 而在下瞬,苏如禾忽然就蹲了下来,抱住了念念。 念念一动不动地站着,因为他知晓,此刻苏如禾抱着他,在哭,无声地哭。 但这情绪中,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 念念不明白,为什么娘亲哭得那么伤心,却给他一种她其实很高兴的感觉。 直到苏如禾主动松了开,念念才握住了她的手,“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那个坏人欺负娘亲了?娘亲别怕,我去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说着还真撸起袖子,要去干架。 苏如禾不由失笑,将他拉了回来,“念念,今日的事情,不可以告诉你爹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明白吗?” 念念眨巴眨巴大眸,“可是那个坏人害得娘亲哭了,为什么不告诉爹爹呢?” “因为娘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这件事情暂时要保密,咱们拉勾勾,如果念念不说出来,我便带你去小吃街连续吃上三天,怎样?” 娘亲好坏,知道他对美食没有任何的抵抗力,还拿美食来诱惑他! 哼哼,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为了美食而出卖人格的人吗? 念念果断地伸出了小手手,和苏如禾……拉了勾勾。 哎哟,人格那是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吃么?还是他的美食最重要啦~ 养心殿。 因为凤宓受了伤的缘故,让她在临华殿顾璟烨觉得不放心,而且他照顾起来也不方便,所以便干脆让凤宓直接住在了养心殿。 凤宓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因为即便是御医都说她没事儿了,但顾璟烨的脸色还是十分的难看。 她怕因为这次的意外,日后她再想玩蹴鞠,会被顾璟烨果断地扼杀在摇篮里。 “脑袋可还疼?” 凤宓赶忙摇首,但因为摇得太厉害,反而还扯到伤口了,但她还是咬着牙呵呵道:“不疼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这都疼得脸都变形了,还敢厚着脸皮说不疼? 她的这点儿小心思,又如何能瞒得过顾璟烨,“除了脑袋,其他地方可有不舒服的?” 其实她是觉得肚子隐隐有点儿疼,似乎是一种下坠的感觉,可能是被这么一撞,撞出葵水来了吧。 算算日子,她这小日子也是该到了,因此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就脑袋有点儿疼,其他的都没问题,阿璟你去忙你的吧,我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一开始她的脸色的确是有些难看,但眼下的确是好多了。 顾璟烨便应了声:“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明白吗?” 凤宓乖巧地点了点首。 等到她睡下了,顾璟烨才去处理正事。 没多久,羽林卫出现在顾璟烨的身侧,低首禀报:“皇上,人抓到了。” 顾璟烨搁下狼毫,只道:“带到偏殿来。” 羽林卫犹豫了一下,顾璟烨侧目看向他,“还有何事?” “皇上,那婢女……是在贤妃娘娘的寝殿被抓到的,她一直叫着自己是被贤妃娘娘逼迫的,还挟持着贤妃娘娘,属下等怕伤到贤妃娘娘,一时不敢动手……” 贤妃? 被羽林卫这么一提醒,顾璟烨才想起这个人。 好像之前因为没有他的召见,而私自来到养心殿,被他禁足了半个月的女人。 顾璟烨眯了眯冷眸,心中已然明了。 “摆驾咸福宫。” 626.直接,判了死刑 彼时,咸福宫已经乱做了一团。 因为这个发疯的婢女拿刀挟持着贤妃,所有的人都不敢上前。 在两相僵持之下,外头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本在僵持中的一干人纷纷跪了下去,只有那个发疯的婢女,挟持着贤妃,只疯狂地大叫着。 当顾璟烨的身形出现在视线之中时,贤妃泪眼婆娑地鹿哭喊道:“皇上,救臣妾……皇上……” 此时此刻的贤妃,可谓是非常地狼狈,这一头的簪子歪歪扭扭,因被人挟持着,所以这脖子上都已经有了伤痕。 但贤妃好歹是个美人儿,即便是此刻很狼狈,但这一眼看去,还是有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只是这贤妃再怎么我见犹怜,也丝毫不能引起顾璟烨的同情。 他只冷冷地看着这一幕闹剧,凉凉开口:“说吧,为何挟持贤妃,若是理由合理,朕可以饶你不死。” 这婢女竟然胆大包天到挟持嫔妃,若按规矩,可是绝对会被处死的! 而眼下,顾璟烨说出一番话,显然是有另一番深意。 贤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瞬间就是惨白如雪! “皇上,那球的确是奴婢踢的,可这都是贤妃娘娘逼奴婢做的!奴婢要是不依她所言,她便会要了奴婢一家人的命……” 不等这婢女说完,贤妃便大叫着:“你放屁!皇上,皇上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是这个贱婢陷害臣妾,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这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的,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谁在撒谎,谁在讲真话。 不过这旁观者倒是更信这婢女说的是真的,不然她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挟持一个妃子? 顾璟烨不急不缓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你说贤妃逼迫你,可有什么证据?” “有!贤妃娘娘给了奴婢一大笔银子,一共三百两,奴婢就把它们藏在赛场后台的柜子里,皇上尽管派人去查,奴婢绝对没有说谎!” 贤妃可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但还是在垂死挣扎:“皇上,这是有人在陷害臣妾,臣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皇上……” 很快,带刀侍卫便带了证据回来。 三百两白银,不多不少。 证据就摆在面前,但贤妃还在挣扎:“这不是臣妾给的,不是……” 不等贤妃说完,只见顾璟烨将手这么一抬,在他的左手上,恍然有一把弩! 只稍这么一按,箭羽飞射而出,直朝着贤妃而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箭便刺入了贤妃的胸口! 如此果断……而又残忍! 丝毫不给贤妃任何回转的余地,就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鲜血喷射而出,那原本挟持着贤妃的婢女吓得失声尖叫,松开了手,连连后腿,跌坐在地上。 很快,便有侍卫上前,轻轻松松地便将她给制服了。 “带下去,砍了。” 淡淡的一句话,就决定了这婢女的生死。 婢女挣扎着:“皇上你说了只要我招供就会放了我的!皇上……” 顾璟烨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朕是说过只要你说实话,便饶你一命,但可没说过,你伤了笙笙,朕能放过你,带下去。” 其实,也是这婢女蠢,就凤宓在顾璟烨心目中的地位,她伤了凤宓,还能有命苟延残喘于世? 如此一来,日后哪儿还有人敢在凤宓的身上动心思? 除非是活腻歪了! 贤妃的事儿传到德妃和淑妃的耳中之时,她们正在对弈。 恰好德妃写白子要落下,便有婢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娘娘,贤妃娘娘……被皇上一箭刺穿了心口,十有八九是活不了了!” 德妃这一子落下,这一局棋,便算做是输了。 “临华殿的那位,可真是深得圣心,贤妃妹妹好歹也是吏部尚书之女,皇上说杀就给杀了,也不怕寒了大臣的心?” 闻言,淑妃却是笑了,“德妃姐姐这话却是有些不对了,咱们皇上可是一贯杀伐决断,莫说是吏部尚书了,哪一日这祸事落到了咱们的头上,皇上同样也不会手下留情。” 德妃骤然捏紧了手心,虽然淑妃这话说得很露骨,但她说得的确也是没错。 虽然这人证物证都在,但这贤妃好歹是嫔妃,父亲还是吏部尚书,就算是定罪,也要走一定的程序。 再者贤妃只是买通人伤了凤宓,只伤了脑袋而已,这也是罪不至死。 但顾璟烨却是一箭就将贤妃给解决了,这狠心的程度,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也幸而这贤妃死得快,不然到时候贤妃扯到她身上,可是会连带着都一块儿完蛋了。 就在德妃心下肺腑之时,淑妃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日我才知晓,为何皇上会独宠临华殿的那位。” 一听这话,德妃立马便竖起了耳朵,“淑妃妹妹此话是何意?” “之前崇德帝在位之时,我曾有幸出席过一次宫宴,若是我今日没看错,不知德妃姐姐可知,九公主凤宓?” 闻言,德妃想了想,才想起来:“哦,就是那个嫁给了骠骑大将军霍睿的九公主?她不是落下悬崖死了吗?” 淑妃笑得意味深长,“是啊,据说得知九公主的死讯之后,这霍少将军还一夜之间白了发,当时恰逢边疆有战事,霍少将军自请上战场,便一直留在那儿,没回来了。” 这些事儿,德妃可是不太了解,而她听到这儿,就更是懵逼:“你说了这么多,与我们之前的谈话,有何干系?” “九公主,并未死。” 德妃霍然睁大了眸子,“临华殿的那个……” 淑妃缓缓点了点首。 德妃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初,九公主钟情于还是晋王的皇上的事儿,可是人尽皆知,所有人都以为,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如今看来,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啊。” 顾璟烨隐瞒了所有人,让天下人都以为凤宓是真的摔下悬崖死了。 而在他登基之后,又将宫里大换血了一番,老人放出了宫,这新来的宫人,自然是没有人认得凤宓。 倘若不是她曾经见过凤宓,此番定然也是认不出来的。 627.一样,令人作呕 德妃怎么也想不到,临华殿的那位笙笙,竟然就是本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九公主凤宓。 而在德妃心下震惊之时,淑妃似是感慨一般地叹了口气:“也真是可怜了霍少将军,倘若霍少将军知晓,九公主还活着的消息,也不至于会一夜白头吧?世间少有这般痴情的男子了。” 被淑妃这么一说,德妃心中顿时便涌上了一个计谋。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淑妃妹妹早些休息吧。” 在德妃离开之后,淑妃慢条斯理地捡着棋盘上的棋子,一旁的婢女帮着她一块儿收拾。 “娘娘,这贤妃娘娘死得实在是太不值了,竟然没有将德妃娘娘拖下水,否则,也后宫便是娘娘您一人独大了。” 闻言,淑妃却是冷笑了声,“没了德妃,还会有数不尽的女人,而且不论进来的多少女人,只要有凤宓在的一日,我便永远没有出头的那一日。” 婢女立时便明白了:“娘娘是想要借刀杀人?” 淑妃一把握住了黑白棋子,而后骤然松开手。 “时辰不早了,洗漱吧。” —— 苏如禾从元帅府出来,在去御史台的路上,她便让人转的个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在东城巷前停下,苏如禾下了马车,只道:“舒音你随我一块儿进去,其余人就在外头候着吧。” 走进东城巷,在转弯处,一眼便瞧见有个小厮站在那处。 看到了苏如禾,小厮立马作揖:“苏大人请。” 小厮领着她进了一座宅子。 宋见信从一间屋子走出来,看到苏如禾,便是微微一笑,“苏御史果然是守时,里头请。” 苏如禾往房里走之时,舒音也想跟着她进去,但宋见信却将手这么一伸,拦在了前头。 顿了下脚步,苏如禾便道:“在外头等我吧。” 显然,舒音是不放心的,因为对方是宋见信,她怕宋见信会对苏如禾做些什么。 但苏如禾的命令她也不敢违背,只能倒退了两步。 在苏如禾进去之后,房门很快就被关了上,这房里很昏暗,房门一被关上,就更是黑了。 苏如禾的视力本就不好,这一黑下来,她几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能听宋见信脚步的声音,跟在他身后走。 撩开帘子,走进了内室,这内室还稍微好一些,至少两旁是有蜡烛在燃烧着。 苏如禾瞧见,在床榻之上,躺着一个人影,不过因为这床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看不清楚这床上的是何人。 只见宋见信对着床榻行了个礼,“大哥,苏如禾带到了。” 躺在床上的,是宋长淮! 距离那一日她戳瞎了宋长淮的眼睛,至今算来,已经有五年。 苏如禾没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形式。 她本以为,若是再次见到宋长淮,她怕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仇恨,会冲上去将宋长淮给千刀万剐。 但真到了这一日,宋长淮就在她的面前,她心中的仇恨反而控制得很好,没有任何外泄的意思。 或者换句话而言,此时此刻的宋长淮,她怕是用一根手指,就能将他弄死。 当初她给宋长淮下的毒,可是无药可解。 按照毒发的速度,宋长淮本是活不过一年,她是想用一年的时间,让宋长淮体验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过显而易见,宋长淮的求生欲很强,即便都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依然还苟延残喘着。 活到现在,还能吊着一口气,苏如禾都不由有些佩服他的求生欲了。 果然这小人啊,这命就是比王八还长。 “宋国公,五年不见,看来你过得还是不错呀,都还能有精力,从南齐长途跋涉来到西魏,真是让我无比地佩服。” 床榻似乎是动了一下,紧随着,就有一道像是破裂了开一般的声音响起:“小禾,五年不见,我都快有些认不出你了。” 这声音,这话,听着还如五年前一样,令人作呕! “说变化,也是比不上宋国公,光是这声音,乍一听,我还以为是哪个怪物在说话呢。” 不等宋长淮说话,宋见信便不悦了,“苏如禾,与我大哥说话放尊重一些!” 闻言,苏如禾却是笑了,“尊重?我苏家与你宋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能站在这儿,心平气和地与你们说话,你们该是感恩戴德了!” “我大哥在哪里,你们有什么条件就直言,我没有时间与你们绕弯子。” 宋长淮‘咯咯’地笑了声,大摸是卡到了喉咙,又连着咳了好几声。 宋见信赶忙一闪身,来到床边,“大哥你慢些,慢慢喘气。” 在说话的同时,宋见信倏然看向了苏如禾,“苏御史如此聪慧,想来早就已经猜到,我们此番来西魏的目的了吧?”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当初我就已经说过了,这毒无药可解,便算是你们拿我大哥来威胁我,我也没有法子。” “现成的解药,不就在面前?苏御史,只要你能救我大哥,我便告诉你苏执生的下落,这笔买卖,可是不亏呀。” 苏如禾倏然握紧了手心,她自然是明白,宋见信说的解药,指的就是她的血。 她的血有让人死而复生的功效,但这功效其实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的效果其实并不大,只有一直不断地换血,才能让那人活下来。 简单而言,就是用她的血,来吊着一个人的性命。 而眼下,宋长淮既然用苏执生来与她做交易,显然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病入膏肓之际。 都是这副鬼样子了,还这么垂死挣扎着,想用她的血来延长生命。 “你们当我傻吗?放了我的血,你们可以随时改变主意,最后吃亏的可是我,先让我见到大哥,只要确认他安然无恙,这笔交易我接受。” 宋见信冷笑了声:“苏如禾,你的血有何功效,我们早就已经清楚了,这一次放血,可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倘若让你见了苏执生,你直接反口了,到时谁来医治我大哥?” “不如这样,我们折中一下,你每日来放血,我便每日给你画一副图,等到我大哥好全了,你自然便也能照着地图,找到苏执生,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你若不同意,便当今日,我什么都不曾说过吧。” 628.梦魇,容易着凉 宋见信很清楚苏如禾的弱点,苏执生就是她最大的死穴。 哪怕她恨不得将宋长淮给千刀万剐,但为了能见到苏执生,她还是会选择妥协。 见苏如禾不说话,宋见信便知她这是同意了,以眼神示意随从,取了一把刀和一口碗来。 在看到匕首之时,苏如禾几乎是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但她还是拿起了匕首,对准自己的手心,一刀割了下去。 孩子对她的确很重要,可再重要,都敌不上她想见大哥的心。 她必须为此赌一把,只要苏执生在宋见信他们的手中一日,她便一日也不能安心。 舒音在外头等了许久,就在她等不住,想要冲进去之时,苏如禾却走了出来。 “主子。” 舒音几步上前,扶住了苏如禾,近了舒音才发现,苏如禾的脸色不大好看,“主子您怎么了?宋见信他对您做了什么?” “我没事,去御史台吧,今日之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就苏如禾这苍白的脸色,还能叫没事? 但她都这么吩咐了,舒音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出了东城巷之后,苏如禾上了马车,靠在软垫上,缓缓地闭上了眸子,“派人盯着东城巷,宋见信有任何异动,都要随时告知我。” 云池回元帅府的时候,却发现苏如禾还没回来,按理而言,苏如禾该是比他早回府才是。 “念念,你先吃,我去接你娘亲。” 念念虽然眼巴巴地盯着一桌的食物,但听到云池的话,还是摇了摇首,“爹爹你快去接娘亲吧,我等你们一起吃饭饭哦。” 御史台,舒音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苏如禾,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 看到云池一袭白袂出现在视线之中,舒音赶忙作揖:“云大人。” 云池淡淡应了声,一眼便瞧见,苏如禾浮在桌案上,俨然是睡着了。 通常而言,苏如禾在办公的时候,是不会打瞌睡的,就更不必说,还直接这么浮在桌上睡着了。 这几日,云池都是歇在军营里,没有回府,看来是他不在府中,苏如禾又任性,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了。 停下,云池便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苏如禾猛然间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脱口而出:“不要……” 显然,她这是做噩梦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这一下惊醒过来,是满头的虚汗。 云池微微蹙了下眉,“梦魇了?” 也不急于走,云池便坐了下来,抬手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额前的虚汗。 她的确是做噩梦了,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她梦到……她的孩子没了。 但这样的噩梦,她却是不敢与云池说的。 “军营的事都处理好了?” 云池应了声,转而握住了她的手,“累了怎么不去软榻上躺着,趴在桌上睡,容易着凉。” 其实苏如禾是觉得头晕,本是只想小憩一下,没想到这么一趴,她竟然就睡着了,若不是云池过来,她可能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回府吧,今日不准再来御史台了,在府里好好歇息。” 云池去军营之前,苏如禾的气色还是不错的,眼下他一回来,却发现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身上的温度也有些不大正常。 看来他得要查查,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在回府的路上,苏如禾又睡着了,似乎是怎么也睡不饱。 低眸看着怀中女人精致而又略显苍白的小脸,云池的眸光沉了几分。 念念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回来,却是瞧见云池是抱着苏如禾回来的。 他还以为苏如禾是出了什么事儿,小腿飞快地跑上去,“爹爹,娘亲怎么了?” “睡着了。” 淡淡地回了声,云池先抱着苏如禾回了房间,让人拿了汤婆子过来,塞到锦被里,确定这样足够暖和了之后,才抱着苏如禾躺了下去。 将锦被盖好,云池起身,看了一旁的念念一眼。 念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屁股后头。 出了房间,云池才开口道:“这几日,你娘亲都做了什么,一字不漏地从头到尾说一遍。” 啊咧,还一字不漏从头到尾,亲爹啊,你这也太看得起你亲儿子的记忆力了吧! 虽然不甘不愿,但迫于云池的淫威,念念还是掰着手指头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但他却是刻意避开了苏如禾与宋见信见面的事儿,他答应了娘亲不能将这件事告诉爹爹,而且还拉了勾勾,所以他是不能食言的。 念念讲的这些,都没什么不同,但云池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眯了眯眸子,盯着念念,“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了?念念,你若是隐瞒了什么,小心我将你屁股打开花。” 哼哼,坏爹爹,就知道威胁他,越是威胁,他就越是不会说! 虽然念念说的都没什么异常,但云池还是不放心,还让大夫特意为苏如禾把了一次脉。 大夫只说苏如禾是身体底子虚,又开了些补药,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 苏如禾睡醒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睡了那么久,她肚子难得饿了,云池特意下厨做了粥,毕竟夜里吃太多,容易积食,还是喝粥容易消化。 苏如禾喝着粥,注意着云池的脸色,“云池,我真的没事,月份大了,就是容易犯困,方才大夫不都已经说了吗?” 云池在床边坐了下来,抬手抚上她的唇角,“若是觉得力不从心,日后就不必再去御史台,我去与皇上说。” “不用不用,这才四个月,又不是快生了,我没那么娇气的。” 既然苏如禾都这么说了,云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不想将苏如禾困得太紧。 如此过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苏如禾拢共去了东城巷三次。 她不敢去太多次,虽然她急着就见大哥,但就她眼下的身子,若是一下子放太多的血,一定会吃不消。 到时候被云池发现了,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这一日,许久没有上门的凤宓来找她。 休养了一个月左右,凤宓的伤早就养好了,她可是在顾璟烨的面前磨了好久,才让他松了口。 “苏大人,今日京都有赛龙舟,可热闹了,咱们带念念一块儿出去凑凑热闹吧?” 629.竟然,敢打劫她 一听要去看龙舟,念念就坐不住了,“娘亲娘亲,我们去看吧去看吧,好不好嘛?” 今日苏如禾去了趟东城巷,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本是打算在府里歇息一日的。 但凤宓都找上门来了,加之念念又这么期待想要出去,她便也点头答应了。 念念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门了,今日外头格外地热闹非凡,大街小巷的人川流不息,念念别提有多兴奋了。 原本念念是一只手牵着苏如禾,一只手拉着凤宓的,但走了没一会儿,苏如禾就走不动了。 而凤宓和念念显然还处在亢奋期,苏如禾也不好因为她扰了两个人的兴致,便道:“你们俩去玩儿吧,人多,不要走散了,我在对面的亭子等你们。” 说完,苏如禾还不放心,怕凤宓兴奋过头,万一把念念弄丢了可就麻烦了,她便让舒音跟着念念。 但舒音对苏如禾一个人在凉亭里不放心,奈何这是苏如禾的命令,她只能跟着念念。 锣鼓声响起,凤宓眼睛都亮了,“赛龙舟要开始了,咱们快去,迟了可就抢不到位置了!” 说着便拉着念念往人海里挤。 凤宓这挤位置的功能可是非常地强大,加上念念,他们的战斗力可是爆表。 没一会儿,就冲到了最前头。 河面上,有两条龙舟,正蓄势待发着。 “念念,我赌右边的龙舟会赢,要是我输了,就给你买十根冰糖葫芦,怎么样?。” 念念的大眸顿时便亮了,“拉勾勾!” 就在凤宓和念念拉勾勾之时,一声锣鼓令下,两条龙舟几乎是在同时划了出去。 凤宓将嗓子眼都快喊哑了,没想到,她看重点的那条龙舟,竟然输了! 她觉得非常地不相信,她竟然看走眼了? 而念念则是高兴地都跳起来了,“笙笙姐姐,十根冰糖葫芦哦,你不能赖账的哟~” 这小家伙的运气真是爆棚了呀。 凤宓愿赌服输,摸摸他的小脑袋,“等着,我这就给你买去。” 街上人很多,孩子也多,所以卖冰糖葫芦的小摊生意格外地好。 凤宓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但等她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根冰糖葫芦了,一根就一根吧,先欠着。 将这一根冰糖葫芦买下后,凤宓又挤出人群,打算去找念念,因为人太多,她打算走小巷抄近道。 忽然间,在黑暗中,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在陷入昏迷那一瞬间,凤宓只想到了一句话。 卧槽,这光天化日的,竟然有人敢打劫她? 念念在原地,等凤宓等得小腿腿都快站麻了,却还是没等到人。 “舒音舒音,笙笙姐姐该不会是买不起冰糖葫芦,跑路了吧?” 舒音被念念的话给逗笑了,“奴婢去看看,小公子在这里不要乱动哦。” 念念乖乖地点了点首。 很快,舒音便回来了,“小公子,奴婢将卖糖葫芦的小摊都找了一遍,并未发现笙笙姑娘。” 念念一下就意识到不对劲,“笙笙姐姐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咱们先去找娘亲!” 苏如禾看到念念回来,还觉得奇怪,怎么才过了没多久,他们便玩儿够了? “娘亲娘亲,笙笙姐姐不见了!” 一听凤宓竟然不见了,苏如禾霍然站了起来,“怎么会不见了?你们不是在一块儿的吗?” “笙笙姐姐说要给我买冰糖葫芦,让我等着她,但我等了好久,她都没回来,舒音去找了一遍,也没发现笙笙姐姐。” 凤宓这么大个人,不可能会走丢了,怕是……碰到什么贼人了吧! 这要是让顾璟烨知晓了,京都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不要惊动其他人,派人去找,大街小巷每一处都不能放过。” 舒音立马领命去办事,念念仰着小脑袋,“娘亲,笙笙姐姐不会遇上坏人了吧?” “别担心,她武功底子不弱,短时间内可以应付,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 说着,苏如禾握住念念的小手,正打算去找人,肚子忽然便传来了一阵疼痛! 苏如禾一下捂住肚子,身子有些不稳,晃了一下。 念念大惊失色,赶忙扶住她,“娘亲你怎么了?” 云池在军营得到苏如禾动了胎气的消息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彼时,大夫才为苏如禾施过针,虽然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但苏如禾还尚在昏迷之中。 念念就跪坐在床边,至今还惊魂未定,一张小脸煞白的,只抓着苏如禾的手。 “禾禾的情况怎么了?” 大夫赶忙跪下回话:“大人,苏大人动了胎气,虽然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但若是再有下一次,这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 一听这话,云池冷眸一眯,抬手就揪住了他的领子,“不是说禾禾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吗?怎么会忽然动了胎气,而且还那么严重?” “苏……苏大人这是贫血所致,加之心思郁结,这才会动了……动了胎气。” 贫血?该死的怎么又会是贫血! 云池骤然松开手,“倘若禾禾有任何意外,我摘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草民……草民一定竭尽全力医治!” 在大夫战战兢兢地退下去之时,忽然,有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对上念念红通通的大眸,“爹爹,我要跟你坦白从宽。” 苏如禾这次动了胎气,忽然昏了过去,可是把念念给吓坏了。 而在同时,念念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娘亲这次昏迷,可能和之前的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次,念念忍痛舍弃那些美食,将他所隐瞒的那件事,都说了出来。 云池在听到宋见信这个名字之后,脸色异常难看。 念念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爹爹,我错了,我真的大错特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而这次,云池也真是动了怒,“回你的房间,倒立一个晚上,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给他送饭!” 念念可怜巴巴地缩回了手,知道这次自己是踩到雷区了,什么话也没说,耷拉着小脑袋走了出去。 630.请你,不要逼我 在念念下去领罚之时,影卫出现在云池的身侧:“主子,皇上来了,已经到府门口了。” 凤宓不见了,顾璟烨自然心急,一收到消息,便赶了过来。 云池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只道:“看着禾禾,若是她醒了,立刻来通知我。” 舒音立马应下。 而在云池离开后没多久,苏如禾便醒了。 舒音赶忙上前,“主子你醒了?可有哪里觉着不舒服?” 苏如禾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孩子……” “主子放心,您和孩子都很好,只是您眼下才动了胎气,不能乱动,得要好生地静养。” 果然是动了胎气,之前她就隐隐有种感觉了。 就她这身子骨,即便是这次没倒下,再放几次血,她也是撑不住的。 “凤宓找到了吗?” 舒音摇了摇首,“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皇上已经亲自过来了,眼下正跟云大人在商议。” 既然顾璟烨都亲自出马去找凤宓了,就她眼下的情况,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如禾看了看周围,意识到一个问题:“念念呢?他是不是吓到了?” 她在念念的面前忽然昏倒,想来是将这个小家伙给吓到了。 原本以为醒来的第一眼能看到他,但念念竟然不在,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舒音犹豫了一下,才道:“小公子他……睡着了。” 苏如禾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念念怎么了?” “没什么,小公子好得很……” 不等舒音说完话,苏如禾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舒音急忙扶住她,“主子你身子还虚,不要乱动……” “禾禾。” 男人的嗓音传了过来,让苏如禾下床的动作一滞。 云池几步上前来,将她抱起来,放回到床榻之上,“不想要孩子了?都这个样子了,还想跑哪儿去?” “念念是不是出事了?云池,你不要骗我,算了,我还是自己去看吧。” 云池摁住她,有些无奈,“他没事,就在自己的房间待着,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那让念念到我这儿来,我忽然昏倒,他一定是吓坏了。” 云池蹙了下眉,“他暂时不能过来。” 闻言,苏如禾就急了:“是受伤了吗?这还叫没事?你……” “的确是没事,只是我罚了他而已。” 苏如禾想起身的动作一僵,“罚?” “禾禾,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吗?” 云池的眸光像是洞悉了一切,让苏如禾有些藏无可藏。 下意识地别开视线,“什么瞒着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日在宫中见过宋见信之后,你和他是不是还有接触?他对你做了什么?” 话到这儿,苏如禾就明白了,看来是念念坦白了这件事,云池知晓后,非常生气,便罚了念念,眼下这是来责问她了。 苏如禾捏了捏手心,“他能对我做什么,我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总之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可以处理好?都动了胎气,险先连孩子都快保不住了,这也叫能自己处理好?” 显然,这次云池是真的气到一定境界了,否则也不会这么与苏如禾说话。 而在这件事上,苏如禾知晓若是云池知晓了一定会生气,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不能说实话。 “云池,这是我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你放心,孩子我是一定能保住的……” 不等她说话,云池倏然向前一倾,捏住了她下颔的同时,又扣住了她的一只手。 两人的距离靠得极近,以至于他吐出来的凉气,都能非常清晰地铺散在她的眼帘:“你知道,孩子的生死,我不在乎。” 云池的视线太过于灼热,让苏如禾一时无法直视,她咬了咬下唇,“云池,你不要逼我。” “是我逼你吗?宋家人是什么样的,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你眼下是在做什么?背着我,偷偷地与宋见信碰面,你们在做什么交易?” 他捏着她下颔的力道骤然紧了几分,苏如禾有些吃疼。 却依然是不肯退步:“不论我与他做什么,也与你无关。” 呵…… 云池松开了手,直起身子的同时,只道:“从今日起,你不准踏出元帅府半步。” 一听这话,苏如禾便恼了:“你想囚禁我?” “不管你怎么理解,我也不会让你再去见宋见信,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调养好身子。” 说完,云池便打算离开,苏如禾知晓,他这是下了狠心,只要她不说实话,他是绝不会退步了。 “云池!” 苏如禾捏紧了被子的一角,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大哥还活着。” 因为这一句话,云池顿时止步,饶是他,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惊讶的。 “他在宋见信的手上,我的确是和宋见信在做交易,我太想大哥了,知道他还活着,我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见到他,可我怕宋见信会伤到他,我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不能出半点的错。” 失去苏执生的痛苦,苏如禾没有勇气再经历第二回。 她之所以隐瞒着云池,就是怕云池插手之后,惹恼可宋见信,到时候,她就真的是见不到大哥了。 云池的确是没想到,苏如禾偷偷见宋见信,竟然是因为这个。 看到苏如禾落下泪来,他顷刻间便是心软了。 几步走上前,将她搂入怀中的同时,捧住她的面容,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渍。 被男人这么一拭,这泪花,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往下砸。 “禾禾,你哭得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苏如禾已经很少这么哭过了,而且这次,还哭得格外凶。 她抓着他的流袖,“云池,我不能再失去大哥了,求你,不要阻止我。” “你瞒着我,是怕我不肯帮你救你大哥?” 苏如禾摇了摇首,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她与宋见信之间的交易,是用她的血来交换的。 倘若云池知道这个,还能由着她乱来? “我自己可以,总之,这件事,请你不要插手。” 631.松手,抓疼我了 云池知晓,这件事关乎到苏执生的安危,所以她不敢冒任何的危险。 沉了沉眸,“好,我可以不插手,但你若是去见宋见信,一定要事先告知与我,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苏如禾想了想,也退了一步,否则云池就不会放她出去了。 在结束了这个话题之后,苏如禾又撩开锦被,想要下床。 “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想做什么去?” 苏如禾只应道:“我去看看念念,你罚他做什么了?他还小,再者是我让他不准告诉你的,你若是罚,只管罚我就好了,何必与念念过不去?” “禾禾,做错了事便该罚,小孩子更是不能惯着,否则他只会越来越娇纵。” 闻言,苏如禾就有些不高兴了,“念念这么乖,哪里娇纵了?总之有我在,就不准你欺负念念。” 苏如禾坚持要去看念念,而且这次说什么也不退步。 云池也拗不过她,只能又退步,采取了折中的法子,抱着她过去。 苏如禾怎么也没想到,云池竟然罚念念在倒立。 这么小的娃娃,靠在墙角,双手撑地倒立着,一张小脸都憋红了,满头是汗。 只看了一眼,苏如禾便心疼地不得了。 从云池的怀中下来,一下将念念抱了过去,“倒立多久了?” 说着,就将他的小手拉了过去,一摊开,就发现他的手心都红了,地上不是很平,这一双嫩嫩的小手,都已经变得凹凸不平了。 “疼吗?” 一面问着,苏如禾一面给他揉手心。 念念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云池冷着一张脸,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只摇摇首,什么话都不敢说。 苏如禾自然知晓念念这是怕云池,只将他抱在怀里,**着他的小脑袋,“别怕,有我在,你爹爹不敢欺负你,日后他若是又罚你倒立,一定要与我说,知道吗?” 带着念念坐到了床上,念念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抚上了苏如禾的肚子,“娘亲,弟弟是不是不乖了?” 苏如禾不由失笑,“怎么会,他一直很乖,和念念一样乖巧懂事。” 抱着念念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小家伙便窝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也不知他做倒立有多久了,这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看来也的确是累着了。 “禾禾,你眼下身子还虚,我来抱吧?” 说着,云池便想将念念抱过去。 但苏如禾却是避开了他的手,“之前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罚过他?” 云池楞了下,看她这护犊的样子,着实是无奈,“念念有时候的确是调皮,教育孩子,这必要的惩罚,也是不可或缺的。” “他还这么小,你就罚他倒立,不怕会出什么事儿吗?万一因为撑不住,磕到了脑袋怎么办?” 面对苏如禾的咄咄相逼,云池只能叹了口气应道:“好好,我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罚他倒立,这样可满意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今日我和念念一块儿睡。” 一听这话,云池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禾禾。” “他今日吓着了,让他一个人睡,我不放心,你放心,有舒音在,我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这一大一小,一个个的,都气得他头疼! 云池便干脆道:“我就歇在软榻上,有任何不舒服,都要随时告诉我,知道吗?” 念念的床太小,三个人自然是睡不下的。 而让苏如禾一个人陪念念,他也是不放心,所以便只能折中一下。 抱着念念,苏如禾今日也的确是累了,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云池在床边停下,将锦被拉严实了,才缓缓地抚上苏如禾的侧庞。 她有些怕冷地躲了躲,云池也就没再继续。 只是在她的眉心处落了个吻,便起身来。 推门走了出去,看来有些事情,他是必须要提前动手了。 —— 凤宓苏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一切。 此刻,她正在一辆马车上,而且还是一辆行驶的马车。 “阿宓你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便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额首。 凤宓下意识地避开,在下一瞬,她看到了一张俊美的容颜。 一个好看的男人,却是有着……一头雪白的头发。 看他的样子,也不超过二十岁,这一头银发就显得格外突兀。 这分明是一张陌生的脸,但不知为何,在对上这个男人温柔似水的眸子之时,心房处,微微颤了颤。 “你……是谁?” 男人的动作微微一滞,眸中是明显的诧异:“阿宓你……不记得我了?” “我之前受了伤,伤着了脑袋,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所以你之前,是认识我的吗?既然认识我,干嘛要绑架我,有话咱们可以好好说啊。”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算是相信她是没有说谎。 “霍睿,我的名字。” 霍睿?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啊,她想起来了,之前,念念好像提到过这个名字! 在凤宓心中想着之时,霍睿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阿宓,你能好好地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握住手,凤宓有些别扭,想要将手缩回来,但他抓得实在是太紧了。 “你抓疼我了,松手。” 霍睿这才后知后觉,赶忙松开手,“抱歉,我……我一时太高兴了。” “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是我什么人?是我的朋友吗?” 霍睿唇边的笑弧僵了僵,“朋友?呵,顾璟烨应当没有在你面前提过我吧?” 一听这话,凤宓猛然站了起来,“我睡了多久了?遭了,阿璟要是知晓我不见了,一定会急死的……” 不等凤宓说话,就被霍睿抓住了皓腕,往下这么一拉。 在猝不及防之下,凤宓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你叫他什么?” 霍睿的眸子,有暗潮在汹涌着,透露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危险。 凤宓想挣开他的桎梏,“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快放开我,男女授受不……”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骤然便吻了下来。 封住了她后头的话。 凤宓骤然睁大了眸子! 632.便宜,我咬死你 他吻得很猛烈,像是要将她这个人给嵌入到骨血之中一般。 而凤宓在愣神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他,但这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就推不开。 于是乎,两个人便在唇齿之间展开了搏斗。 血腥味弥漫在口中,直至凤宓快被他吻到窒息了,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在他稍稍离开的同时,凤宓伸手,只听得‘啪’地一声,便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光是听声音就能知晓这打得有多疼。 而不知为何,在这巴掌下去的时候,凤宓便后悔了。 尤其是看到他脸上恍然可见的手指印,心里的某处,紧随着抽了抽。 这种感觉实在是诡异,本该,是她吃了亏,她打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看到他眸中涌起的失望,她竟然都想开口道歉了。 幸而尚有几分理智存在,凤宓气呼呼地瞪着他,“变态,禽.兽!” 若是放在之前,霍睿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出来的。 但是眼下,怀中的女人,那么地鲜活,那么地明媚,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了他的心房。 在他做出这番强吻她的举动来之时,他却是没有半丝的后悔,反而是非常地愉悦,愉悦到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阿宓,我吻你,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男人是不是疯了,占了她的便宜,竟然还敢说这是天经地义的? 凤宓反手又想扇过去,这次,他却是直接握住了她的皓腕,凤宓的力气敌不过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道:“疯子,放开我,再敢占我便宜,信不信我咬死你?” “我们是夫妻,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理所应当。” 夫……夫妻?! 凤宓差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恐怕是她迄今为止,听到的最为惊悚的消息了。 “谁跟你是夫妻,你脑子不正常吧?” 对于凤宓的矢口否认,霍睿也不急,他只是缓缓地拿出了一份帖子,而后在凤宓的面前摊开。 这是一份喜帖,上头有两个非常明显的名字。 霍睿,而另一个,便是凤宓。 并且这笔迹,是独一无二的,正是出自于她的手笔! “阿宓,我们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你凤宓乃是我霍睿的妻子,不论生死,你都是我的女人。” 凤宓呆滞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于惊悚,惊悚到她都不知晓该怎么去面对。 她的确是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情,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忽然跳出个男人。 拿着喜帖,说是她的夫君。 她竟然成亲了?她怎么会成亲呢?难道她之前,是喜欢这个男人的? 可不该呀,倘若她之前真的喜欢这个男人,为何还会爱上顾璟烨? 凤宓不相信自己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可这事实就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无法否认。 “这不可能……” 即便这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凤宓还是不肯相信。 霍睿捏紧了她的手心,“为何不可能?好,你既是不信,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着,便撩开车帘,只道:“连夜赶路,加快速度。” 这话,是对外头赶车的马夫说的。 凤宓一看外头的天都已经黑了,而且看外头的景象,马车应当是行驶在郊外。 这下凤宓不能淡定了,“你要带我去哪儿?放我下去,我要回宫!” 凤宓想冲出去,却被霍睿一把给拉了回来,摁在座位上,后背撞在坚硬的座位之上,生疼。 “回宫?回宫去见顾璟烨?阿宓,你是我的妻子,却当着我这个夫君的面,去见另一个男人,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这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凤宓挣扎地很厉害,“你说我是你的妻子我就是了?我根本就不记得你,而且我又不喜欢你,你凭什么困着我!” 凤宓永远也不会知晓,她所说的这些绝情的话,究竟将他伤得有多么地深。 一次又一次,一刀又一刀,到现下,他已然是满目疮痍,已经痛到麻木了。 而这次的失而复得,说什么,他也是不会再松手了。 即便她会因此而恨他,反正她早就已经恨他了,他也已经无所谓了。 “阿宓,这次不论说什么,我也是不会松手,绝不会让你回到顾璟烨的身边,你本就是属于我的!” 凤宓觉得已经没有办法和这个男人再对话下去了,“我又不是物品,什么属不属于你的,你这人就是个疯子!” “是,我是疯子,我疯了,也是被你逼的,凤宓,这次你休想再逃了!” 他就是困,也要将她困在身边,那种午夜梦回,梦到她浑身是血,没有任何呼吸地躺在他的面前,每一回,他都被惊醒。 一整夜,都睡不着觉,这样的痛苦,无限循环着,他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凤宓知晓自己敌不上这男人的力气,便直接侧过了首,不想再和他说话。 在期间,霍睿给她倒水,又递给她吃的,她却是连看也不看一下,只闭着眼睛,似乎多看他一眼,她就会被活活气死。 霍睿自然知晓凤宓的脾气,也不再勉强她。 以至于在天亮之时,马车内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直至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马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公子,马走不动了,前头有家客栈,不如歇息一会儿吧?” 走了一个晚上没停过,这马自然是撑不住了。 照着他们的脚程,眼下已经离京都有一段路程了。 “阿宓,先在客栈歇息一会儿吧?” 凤宓别过首,态度非常坚定:“我不去!” 她才说完,霍睿便倾身过来,在瞬间,就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你……你想干什么?不要乱来啊,不然我可要喊人……”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得男人一伸手,便点住了她的穴位。 他丫的竟然敢封了她的穴道! 凤宓气得都快吐血了,却只能瞪着霍睿,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半点声音来。 而后,她就被霍睿以公主抱的姿势给抱了起来,朝着客栈走了过去。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霍睿只淡淡回道:“住店,一间上房。” 一听这话,凤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633.不会,生你的气 喂喂,能不能不要这么武断啊!他们孤男寡女的,怎么可以待在一个房间啊! 可怜的凤宓,只能在心中呐喊着,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霍睿给带到了客房。 而后,放到了床榻上,随之,霍睿倾身过来,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着:“乖乖的,不要出声,我便解了你的穴,同意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凤宓赶忙眨了下眼睛。 霍睿勾了下唇角,在解开她穴位的同时,凤宓一个侧首,便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下来。 这一口,咬得可真是够狠的,其实,依霍睿的身手,他是完全能够避得开的。 但他却没有避开,就让她咬,没多一会儿,便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凤宓本是很生气,想着将这个男人的手给咬断算了。 可当血腥味传来,而这男人只保持着一个动作,任由她咬着,眸底是一片宠溺,她竟是有些下不去嘴了。 而且在同时,她忽然觉得很恶心。 尤其是在口中弥漫着血腥味之时,她更是觉得恶心地难受。 急急忙忙地松开了嘴,凤宓就吐了起来。 但吐了半天,她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反而越是干呕,越是觉得难受。 而霍睿亦是被她这样子给吓着了,赶忙抚上她的后背,“阿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虽然很难受,但凤宓还是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不要碰我!我若是死了,你才最高兴吧?” 若不是他把她抓过来,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事儿来?她眼下也不会忽然觉得这么难受。 霍睿自然是能看出,凤宓的脸色不大好看,而且她一直想吐,但吐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看她这个样子,霍睿自然是担心,转而去倒了杯温水,“先喝些水,润一润嗓子。” “我不喝,你走开,看到你我就恶心!” 霍睿蹙了下眉,没有生气,却也没有说什么话,起身便离开了房间。 凤宓还以为他会苦口婆心地劝她,其实她还真觉得挺渴的,毕竟从上马车开始,她一口水没喝过,眼下又干呕了半天,肚子更是空荡荡的。 没成想这男人竟然就这么走了,就算生气不劝她,至少先将水留下啊,这是想渴死她的节奏吗? 没法子,凤宓只能自己下了床来,亦步亦趋地挪过去,目光一直注视着门口处。 确定没有人之后,她才迅速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就在她喝得酣畅淋漓之时,忽然一道嗓音传了过来:“阿宓我拿了一些吃……”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完,霍睿便瞧见,凤宓竟然下了床来,而且还在喝水! 而凤宓显然是没想到,霍睿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将她给现场抓包! “咳咳……” 因为一时过于激动,凤宓不幸地被水给呛着了,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虽然是被呛得难受,但凤宓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丢脸了,便使劲地憋着,都快憋出内出血来了。 霍睿被她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给逗笑了,赶忙走了过去,轻拍着她的后背,“慢一些,深呼吸一下,不要憋着。” 按着霍睿说的,凤宓果然觉得好受了一些,转而,凤宓的眸光便落在了他的左手上。 因为他的手里,正端着饭菜,主要是,还有一道红烧肉! 她饿得灵魂都快出鞘了,眼下看到肉,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眼下她怕是早就已经扑过去了。 “吃吧,都还是热的,这里比较偏僻,我找了整个厨房,便只剩下这一盘红烧肉,不知道味道如何,若是你不喜欢,我下厨去做。” 他这话说得太过于自然而然,凤宓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尤其是,看到他手背让,那一排整齐的牙齿印,还渗着血,他也没去处理一下伤口,反而还去给她准备吃的。 这一刻,凤宓就有些心软了,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可转而又想到,这个男人劫持她,还要带她去不知名的地方,这一点也是不可以原谅的。 别别扭扭了好一会儿,霍睿便干脆,夹了一块肉,直接塞到了她的嘴里。 “等吃饱了,再和我吵架吧。” 满嘴的肉香味,弥漫开来,就更是饿了。 凤宓很没有骨气地,被这一碗红烧肉给收买了,暂时停止了与霍睿的争锋相对,不多时,便将一碗饭给解决了。 看凤宓吃得不错,霍睿自然是高兴。 打了个饱嗝,凤宓摸了摸肚子,余光看到霍睿正看着她笑,这笑容,格外地温暖。 让凤宓有些无法直视,她只能别扭地别开了视线,“不要以为我吃饱了,就会原谅你。” “你只管发脾气,我永远也不会生你的气。” 喂喂,你这诡异的宠溺语气,是个什么鬼啊,不知道说这种话,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的吗? “那你就放我走,你若是放我走,我会很感激你的。” 此话一出,霍睿眸中的笑意便敛了下去,“你就这么想回到顾璟烨的身边?” “我失踪了这么久,他一定担心死了,哎,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放心,只要你放了我,我绝对不会怪你……” 不等她说完,霍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前一拉,凤宓在猝不及防之下,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阿宓,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不然我会生气的。” 凤宓从他的怀中抬起首来,想挣开他的桎梏,“你方才还说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生气,现下这又算什么?” “阿宓,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他顾璟烨的,他用那种手段,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我回来了,这次便绝对不会再松开手。” 绕来绕去,又绕到原点了! 凤宓懒得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你抓疼我了,放手,我不说就是了。” 在说这句话之时,凤宓的余光看到门口有人经过。 眸光一转,在霍睿松开手的同时,她卯足了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门口冲了过去。 “救命啊,杀人……”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抓住她的流袖,将她往后这么一拽。 凤宓一个没稳住,就向后栽了过去! 634.乖乖,听我的话 而霍睿也是一时心急,没能抓住她,眼睁睁便看着她摔了下去,后脑勺磕在了门槛上。 在磕到地上的刹那,凤宓是处于懵逼状态的。 “阿宓!” 霍睿赶忙将她给抱了起来,“阿宓,是摔着后脑勺了吗?是这里吗?” 一摸上她的后脑勺,凤宓忍不住‘嘶’了一声。 光是摸着,他就能感觉出来,她的后脑勺肿了一大块,这一跤摔得可是不轻,霍睿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在同时,凤宓却是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面色惨白,“疼,肚子疼……” 什么,肚子疼? 她撞的,分明是后脑勺,怎么会肚子疼? 但看凤宓疼得脸都白了,也不会是装的,赶忙将她抱到床上,同时让马夫立即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在为凤宓把脉之时,霍睿就一直站在旁边,直至大夫缩回了手,霍睿才迫不及待地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胎气大动,若是再晚一些,这孩子可就保不住了!公子你这做父亲的也太粗心了,眼下尊夫人的情绪还有些不稳定,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听到大夫的这番话,凤宓和霍睿同时处在呆愣的状态。 而且这两个人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凤宓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先是震惊,而后是莫大的惊喜。 抚上了自己的腹部,所以,在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吗? 而反观霍睿,在震惊之后,他的脸就一黑到底。 这两个人的反应,委实是诡异,一点儿也不像是夫妻之间,听到有孩子之后的那种喜悦之情。 好一会儿,霍睿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几个月了?” “有两个多月了,夫人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感觉?凤宓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自己的葵水也的确是两个月没来了,她以为是延迟了,也并没有在意。 忽然,凤宓想起件事儿来,“对了,我之前不小心被球给砸到了,当时我觉得肚子有点儿疼,但很快就没有感觉了,这次又不小心摔了,我的孩子……会保不住吗?” “夫人的底子好,这次只是动了胎气,只要每日按时服安胎药,注意休息,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听了这话,凤宓才算是放心了下来,“那就有劳大夫了,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保住他。” 大夫开了安胎药之后就离开了,霍睿折回来的时候,便见凤宓**着自己的小腹,满眼都是笑意。 而这笑,就像是化作了一把刀,一刀接着一刀地刺入他的心脏。 他的妻子,不但忘记了他,而且眼下,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孩子是顾璟烨的?” 哎呀,她一时高兴过了头,忘了眼下还有这尊大佛在,赶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向后退,直至退到了角落里。 提防地看着他,“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一定和你拼命!” 呵,他都没说什么呢,她就这么提防他,怕他会对她做些什么? 霍睿微微敛下眸,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就抓住凤宓,将她一下给拉了过去。 “你干嘛……” 没说完,霍睿一下逼近,“阿宓,你可以生下这个孩子,但前提是,要乖乖地听我的话,放心,只要你乖乖地,我会待这个孩子很好的。” 凤宓很想发火,但想到眼下顾璟烨还没找到她,她一个人可对付不了这个处于疯狂状态的男人。 万一惹他生气了,他拿她孩子开刀可怎么办? “你要带我去哪儿?” 见她不再挣扎,霍睿的眸中这才有了些笑意,将凤宓拥入怀中。 “先去看看父亲,他若是知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 东城巷。 宋见信才从外头回来,便有侍卫急急忙忙地来到他的跟前:“大人,西厢房失火了,火势很大,已经快蔓延到东南边了。” 一听这话,宋见信瞬间眯起了眸子,“大哥那可有影响?” 西厢房失火,而宋长淮则是在东厢房休养。 房子都烧光了宋见信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最主要的是宋长淮的安危。 侍卫立马回道:“东厢房……应当没什么大碍,眼下属下们正在全力扑灭西厢房的火,以免火势扩展,会影响到国公爷。” 宋见信只是摆了下手,“半个时辰内将火势控制下来,若是惊扰到了大哥,便提头来见我。” 说着,宋见信便朝着东厢房走了过去。 不过在走过去的同时,他心中也升起疑惑,这好好的,西厢房怎么会忽然失火? 而且火势还这么大,他手下人做事,一贯是很小心谨慎的。 更何况这次为了给宋长淮治病,他们还千里迢迢赶到了西魏,按理而言是不该发生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难道……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宋见信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加快了脚步。 守在门外的侍卫一见着他,赶忙行礼:“见过大人。” “大哥可醒了?” 侍卫立马回道:“国公爷并未传唤属下等。” 宋见信没说什么,而是推门走了进去。 在到内室之前,他先出声:“大哥,我进来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里面有动静传来。 宋见信立马便捕捉到了不对劲之处,直接就走了进去,撩开帷幔,床榻之上,空无一人! 调虎离山!该死! 宋见信几乎快咬断了喑哑,“苏如禾,你若敢伤我大哥半分,我就跺了苏执生!” 彼时,元帅府。 “主子,东城巷那边已经乱套了,人属下已带回,不过宋见信应当很快便会察觉。” 云池淡淡应了声:“半个时辰,拖住宋见信。” “是。” 在说话的同时,云池便朝着暗室走去。 而在暗室之内,关着的,正是宋长淮。 宋长淮是在意识很清醒之下,被人掉包抓过来的,但即便是他意识再怎么清醒,他也没有办法自救。 因为他除了脑子之外,其余地方早就已经废了。 甚至连最基本的行走,他都无法完成。 有脚步声响起,宋长淮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只能颓然地倒下。 直至,有一袭白袂,映入了他的眼帘。 男人低冷的嗓音响起:“宋长淮,许久不见,看来你这几年,过得甚是苟延残喘。” 635.滋味,你的死活 面前的男人,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声音也是极为陌生的。 但就在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强大的压迫力,瞬间席卷而来。 “你……你是何人?” 云池似笑非笑地勾了下薄唇,“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将主意打到禾禾的头上,想来是已经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了。” 一听这话,宋长淮立时便反应了过来:“你是西魏兵马大元帅云池!” “看来宋国公虽然已经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这消息倒还是挺灵通的,脑袋也转得够快,就不知,你待会儿还能不能维持理智与我说话了。” 云池的身上,散发着渗人的寒气,即便是不说,宋长淮也知晓他想要干什么。 但宋长淮好歹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是跑不掉,也还能保持着镇静,“云池,你若敢碰我,苏执生的小命就会难保,若是苏执生出了什么事,苏如禾定然会恨死你!” 云池笑了声,“你们不就是仗着掌握了苏执生的去向,以此来威胁禾禾,她不敢拿苏执生的性命来赌,但我可不一样。” “他的死活,我可不管,但你的死活,眼下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 说话的同时,云池不急不缓地掏出了一把匕首,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找到苏执生,想来你们花了不少的时间吧?啧啧,宋长淮,为了活命,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能以这副鬼样子活到今日,这份意志,我也算是佩服。” 说话的同时,云池便在他的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匕首在他的脸上比划着,“咱们都是男人,做事不需要绕那么多的弯弯肠子,我也懒得费太多话,说吧,苏执生在哪儿。” “云池,我二弟很快便会发现我不见了,到时候他找上门来,你以为你能瞒得住苏如禾?而且,若是我出了事,你们就等着为苏执生收尸……” 不等他说完,云池连眉梢也不带挑一下,一刀便刺了下去。 刺中的,正是宋长淮的手背! 这一刀下去,可是整个贯穿了他的手心,鲜血在顷刻间便喷射了出来! “啊——” 宋长淮惨叫出了声来,他的确是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会如此狠辣。 说动手还真的就动手,而且这一刀还是直接朝着手心而来的。 “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大清楚,来,我再给你个机会,你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云池的唇边挂着一抹笑弧,但这抹笑弧,却恍若自地狱而来,让人背后发凉! 宋长淮忍着手心的剧痛,咬着牙道:“云池,你笑不了多久……” 又没说完,云池一下就将刀给拔了出来,转而一刀又刺入了他的另一只手背。 再次传来一声惨叫,两次的剧烈疼痛,已让宋长淮几乎要昏厥了过去。 云池叹息了一声,“宋国公这意志力,果然是不同于常人,想来这样的惩罚,对你而言就像是挠痒痒,不如我们来点儿新的花样?” 说着,云池便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在这小瓶子之内,恍然能看到一条条在蠕动的虫子。 这虫子通身是黑色的,乍一眼看上去,便是十分地恶心。 “方才我说的地狱一般的折磨,可不是随口说说的,我这人呢,最大的优点便是言出必行,此番,便让宋国公好生地体会一把,地狱的滋味,如何?” 在说话的同时,云池便将瓶盖给揭了开。 里头的虫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爬出来。 也是在此刻,宋长淮才升起了害怕之意,“云池,你竟敢……” 后头的话,就被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所淹没。 外头的侍卫虽然不知晓暗室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一听这惨叫声,便知里头正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惩罚。 栖止院。 苏如禾坐在软塌上,正写着些什么,而念念则是趴在她的对面,非常认真地在画画。 “娘亲娘亲,我画好了,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念念献宝似的将才画好的画递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苏如禾笑着接过去,这纸上,画的是四个人,男人和小男孩儿在放纸鸢,而女人的怀里则是抱着个小孩儿,在看他们放纸鸢。 画面非常地和睦而又温馨。 念念生怕她会看不懂,凑过来给她解释,“娘亲,这是我,这是爹爹,这是你,还有这个,是小弟弟哦。” “念念现下就画了全家福,万一是个小妹妹呢?她若是知晓自己没在画里,可是会伤心的。” 闻言,念念眨巴眨巴大眸,“那……那我就把小妹妹加上去好了。” 念念才想将画从苏如禾的手里拿过去,忽然身旁的舒音大叫了一声:“主子快趴下!” 苏如禾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舒音给摁了下去。 而她在这一瞬间,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将念念护在怀里。 虽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阵疾风,刮过了她的头顶。 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她的头顶擦过,不过是咫尺间的距离。 紧随着,外头便传来了一阵躁动。 “主子,没伤着吧?” 苏如禾直起了身来,只摇了下首,转而看向怀中的小家伙,“吓着没?” 确定念念没事之后,苏如禾才看向了身后。 在身后的墙上,恍然插着一支长箭! 方才倘若不是舒音及时将她按了下去,此时她怕是就要被这长箭给直接贯穿了! 不过在同时,她发现这箭上夹着什么东西。 “将箭取下来。” 舒音依着她的话,将长箭拿下来之后,递到了苏如禾的手中。 苏如禾接过,将上头的东西取了下来,这是一张信条。 打开只看了一眼,苏如禾面色骤然大变,猛地便站了起来。 因为站得太急,她身子还晃了一下。 舒音赶忙扶住了她,“主子怎么了?” “来人!” 苏如禾没有解释,只是推开舒音,同时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很快便有侍卫赶了过来,她只问道:“云池在哪儿?” 侍卫楞了下,才回道:“大人应当……是在书房吧。” 苏如禾什么也没说,只是沉着脸,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念念嗅到了火药味,觉得会出大事儿,也赶忙跳下床榻,追了过去。 636.你们,吵架了吗 苏如禾连门都没敲,直接便将门给推开,走了进去。 在她走进去之时,云池恰好从内室走了出来。 “是你放火烧了东城巷?” 在开门见山的同时,苏如禾几步便到了他的跟前,揪住了他的衣裳,“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插手的吗?那你眼下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了我大哥!” 苏如禾的情绪非常激动,不过幸而她虽然是激动,却没有昏了头,直接去找宋见信。 这说明,她在潜意识中,是选择相信他的。 云池握住她的皓腕,“禾禾,难道为了救你的大哥,你豁上这条命也无所谓吗?” “我不在乎,我只要他好好的!云池,倘若因为你的这番作为,而让我大哥受到了什么伤害,我绝不会原谅你!” 说着,苏如禾转身便要走,却被云池反拉了回来,跌入他宽厚的怀中。 “你要做什么去?” 苏如禾想挣开他的桎梏,但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不但挣不开,反而还气得头疼。 “我做什么不需要你管,云池,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她是信任他,才会将这么紧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云池竟然转头就插手,而且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彻底地激怒了宋见信,宋见信在信中直接言明,倘若在一炷香内,他们不交出宋长淮,他便拿苏执生的性命来祭奠。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苏如禾怎能不急,怎么还能坐得住? “禾禾,只要有宋长淮在手,宋见信是不敢动你大哥的,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出你大哥……” 但苏如禾听了却是只冷笑,“相信?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我那样求你,求你不要插手,但你却将我的信任践踏在脚下,云池,你真是好样的!” 若是放在平常,苏如禾是非常冷静的。 但此事涉及到了苏执生,她便彻底地冷静不下来,即便知晓对面是坑,也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禾禾你先冷静一下……” 苏如禾用力甩开了他的桎梏,只冷道:“他不是你大哥,你自然是不着急,云池,收起你的阴谋心,我看着恶心!” 说完,苏如禾便想走,但脑袋忽然传来一阵眩晕,让她一下站不稳,踉跄了好几步。 云池在上前接住她的同时,在她的后颈处一点。 苏如禾眼前一黑,便在他的怀中昏了过去。 云池将她抱了起来,在往外走之时,便瞧见念念站在门口。 方才他们之间的争吵,念念定然是都听到了的。 “爹爹,你和娘亲吵架了吗?” 里头声音那么大,而且听起来,苏如禾非常地生气。 虽然之前念念也见过苏如禾与云池吵架,但那么凶,却是第一次。 念念很害怕他们会吵架,他很怕娘亲会不要他,丢下他和爹爹走了。 可怜巴巴地仰着小脑袋,盯着云池。 云池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小家伙的心思,腾出只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我们没有吵架,只是有了一些分歧,待会儿我要出去半点儿事,守着你娘亲,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不能让她迈出府邸半步,明白吗?” 念念用力地点点首,“爹爹放心,撒娇卖萌我最在行了!” 元帅府外。 倘若不是有那么一丝理智存在,宋见信眼下怕是就要直接冲进去抢人了。 但他非常明白,倘若他这么直接闯进去,反而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所以他只能等,只能赌,看苏如禾在云池心中的重要程度。 他不信,此事关乎苏执生的安危,苏如禾还能够坐得住。 但他等了半晌,等来的,却是云池。 “交出我大哥,否则,我便让苏执生为我大哥陪葬!” 闻言,云池却是冷笑了声,只将手这么一抬,便有块什么东西,抛向了宋见信。 宋见信接住,低眸这么一瞧,这是一块罗帕,而且还是一块染满了鲜血的罗帕。 打开罗帕这么一瞧,这罗帕之内,包裹着的,竟然是一只血淋漓的手指! 即便这是半根手指,但只是这么一眼,宋见信便认了出来,这是……宋长淮的手指! 宋见信怎么也没想到,云池竟然如此狠毒,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不但对宋长淮动了刑,而且竟然还砍断了他的手! 一股怒气冲上了心口,让宋见信险先发疯。 “交出苏执生,否则,下一次,可就不止是一根手指,或许就是,一颗脑袋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宋见信骤然捏紧了手中的血罗帕,“云池,你竟然敢如此伤害我大哥,好,真是好得很!我会让苏执生,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完,宋见信便纵身一跃,不过是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云池只站在原地,以眼神看向了藏于暗处的影卫。 影卫立马明白,紧随在宋见信之后。 其实,云池也在赌,而且这是一场豪赌。 一旦有任何的闪失,云池失去的,会是更多。 但他必须要赌,否则苏如禾会越来越危险。 —— 在客栈歇了不到一个晚上,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霍睿便要继续赶路。 凤宓因为根本就没睡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霍睿便直接连着被子,将她裹起来,给抱了下去。 楼下的老板一看他这牛叉叉的做法,这眼珠子可都是快看掉下来了。 “客官,这被子,是不外送的呀……” 霍睿看了他一眼,老板吓得腿都软了,赶忙改口:“只要客官你喜欢,随便拿走!” 腾出一只手,一锭银子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度,落在了老板的怀中。 老板的脸上顿时便笑开了一朵菊花。 凤宓这一觉睡了很久,后来,她是被一股香味给诱惑醒的。 这味道实在是香,即便她还在睡梦中,这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凤宓揉着眼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客栈里了。 准确地说,他们眼下正处在一个荒郊野岭,不知是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而她就靠在一棵树下,身上裹着的,还是她在客栈里裹的被子。 霍睿就在她的身边,跟前是个火堆,他正在烤着野味。 似是听到了动静,回首看向她,“醒了?再等等,马上就能吃了。” 637.究竟,多么爱你 凤宓觉得,这个男人,除了不肯放她走之外,其他方面,倒是对她好得没话说。 裹着被子,只露出颗脑袋来,盯着霍睿。 霍睿看她这副模样,不由失笑,以匕首割下了一块肉,递到了她的嘴边。 “尝尝看咸淡。” 凤宓本是想将匕首拿走的,但对方却不肯松手,凤宓只能张嘴去咬。 一口下去,香味四溢,味道的确是很不错。 不用问,光是看她表情,就知晓她是喜欢吃的,霍睿便将整个野味递到了她的跟前。 “都给我,你不吃吗?” 凤宓这下意识的问话,却是让霍睿心情大好。 若是放在之前,她可不会问这样的话,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这话中,带中的是关候的语气。 霍睿一扬唇角,回道:“我不饿,你吃吧。” 凤宓捧着野味,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要带我去见你爹,你爹在哪儿呀?” 霍睿看向她,眸光有些深邃莫测,凤宓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却忽然开口:“边疆。” “我霍家三代为将,一直镇守在边疆,护卫我西魏国泰民安。” 她就说,这男人的力气怎么那么大,感情是个将军。 “你为什么会娶我?唔,我猜你一定是被逼的吧?毕竟我又不好看,又没有什么女人味,正常的男人都是看不上我的。” 闻言,霍睿却是笑了,“我第一次遇见你,那时候,你才只有十岁左右,我头一回随着父亲入宫,不小心迷了路,路过一棵树之时,你便从上头落了下来,恰好落在我怀里。” 之前的时候,凤宓都已经忘了,而看他这架势,是要与她讲她从前的事情。 凤宓竖起了耳朵,不由向他靠近了几分,听得很认真。 彼时,凤宓十岁,而霍睿也不过比她大两岁而已,这么个人砸下来,幸而霍睿的练武的,否则非得被连带着砸到地上不可。 不要以为,从树上落下个人来,就能上演一副英雄救美的佳话来。 事实上,在见到凤宓的第一眼,霍睿以为,她是个男人。 不是他眼瞎什么的,实在是凤宓当时实在是太邋遢了。 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不说,还顶着比鸡窝都要乱的头发,这一张脸,更是脏得都看不出样子来。 霍睿好心救了她,才将她给放下来,凤宓一脚就朝着他的挡下踢了过去。 显然,霍睿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脚,没有躲开,这一脚下去,当时这脸就变成了猪肝色。 “你为什么要踢我?!” 凤宓抱着手臂,理由非常地充分:“谁让你占我便宜,踢断了也是活该!” 霍睿只觉得心中一万匹野马奔腾而过。 他什么时候占她的便宜了?而且,就她这脏兮兮的样子,在说话之前,能不能好好地照照镜子,都不知晓她哪儿来的自信! 于是乎,霍睿与凤宓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 因为那时,凤宓非常地调皮,总喜欢女扮男装,而且还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端庄贤淑。 在发生落水事件之前,霍睿一心都以为凤宓是个男子,将她当成了好兄弟。 直至,某一日凤宓想要捉弄他,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自己栽到了河里。 霍睿将她救起来,想让她将喝进去的水给吐出来,结果这一按上她的胸前,当场就懵了。 这凸起的,软绵绵的东西……是什么? 霍睿本着好奇之心,试探着往下摸,这好像是…… 不等他摸清楚,凤宓暴走,一口便咬中了他的手,事后,恶狠狠地盯着他,“变态,流氓!你的手往哪儿摸呢?!” 霍睿这才反应过来,惊愕万分地指着她,“你你……你是女的?” “老娘有胸有屁股,你敢怀疑我的性别问题?” 霍睿欲哭无泪,一下子无法接受兄弟变女人的事实。 后来,霍睿跟随者霍老将军出征,大摸去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这期间,霍睿的脑海中,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出凤宓的模样来。 那时候的霍睿,还是个小小少年,不懂何为情爱。 直至他凯旋归来,凤宓站在酒楼的最高层,朝着他招手,冲他喊话之时。 那时候,他在马背上,她在屋顶,四目相接,他才知晓,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凤宓,又是因为什么才喜欢她。 连霍睿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晓,在看到凤宓之时,他会很高兴。 如果凤宓不开心了,他的心情也会不好,想方设法地逗她高兴。 倘若凤宓很开心,他也会跟着一天都是好心情。 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早已是情根深种。 夜色漫漫,霍睿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催眠的味道。 凤宓听着听着,这眼皮又开始上下打架了。 脑袋忽然向前一晃,霍睿眼疾手快地接住,转而让她靠在他的肩上。 低眸之际,便能非常清晰地看到,凤宓熟睡的容颜。 温热的呼吸,扑通扑通的心跳,都在向霍睿宣誓着,眼前的女人,是鲜活的。 在得知凤宓还活着的事实之时,天知道他有多么地激动。 从边疆赶回京都,途中类似了三匹马,连着几夜没有闭过眼。 分明是满身的疲惫,但当在人海茫茫之中,一眼看到笑靥如花的凤宓,在那一刻,谁也不知他究竟是有多么地狂喜。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 她就在他的身边,就在他的怀里,这一刻,他恍若拥有了全世界。 低首间,便在她的眉心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阿宓,你永远都不会知晓,我究竟有多么地爱你。 就在同时,一道带着戾气的疾风,朝着他这个方向而来! 霍睿立马便感知到,抱着凤宓,一个大旋转。 就在刹那间,一支箭羽,划过了他的面颊,刺入了他身后的大树之上! “霍睿,私离边疆,劫走笙笙,看来你是真的活腻了。” 冷挚的嗓音,在寒风中飘了过来。 闻声瞧去,便见顾璟烨一袭锦衣,就站在离他们不远之处。 这浑身的戾气,足以见得,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地糟糕! 638.不想,再看到你 霍睿抱着凤宓,闻言却是冷笑:“顾璟烨,阿宓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却故意制造了死亡,将她从我的身边夺走,如今,我只不过来带回,属于我的女人而已!” 顾璟烨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你的女人?霍睿,你当初是以什么样的手段,得到了笙笙,想来你比朕更了解,你觉得,笙笙若是想起了从前之事,会随你离开?呵,她不杀你,便算是法外开恩了。” 便在两人对话之时,凤宓醒转了过来。 她本是睡得挺舒服的,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睁开眸子之时,便瞧见,顾璟烨就站在不远处,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恰好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阿璟……” 凤宓就想过去,却被霍睿牢牢地圈固着腰肢。 在她身子倾过去之时,腰肢的力道骤然便紧了几分,耳边传来霍睿低沉的声音:“阿宓,你答应过我,要随我去边疆,见父亲。” 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他了,再者她之所以乖乖地跟着他走,还不是怕他会伤害她的孩子? “我不去什么边疆,你快放开我!” 不论是从前还在现在,不论是否想起从前的事,凤宓所做出的决定,都是一样的。 顾璟烨在她心中的位置,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取代。 霍睿虽然早已明白这一点,但当这一日来临之时,他却是觉得自己那样地可笑。 即便他很清楚,却依然不甘心,因为不甘心,他一次又一次地被伤害。 “阿宓,他篡夺了凤氏一族的皇位,杀了凤卿,几乎将整个凤氏赶尽杀绝,而你的母妃,也被他关在太庙之内,常伴于青灯古佛之下,你如今,却要与灭你满族之人在一起?” 凤宓是震惊的,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我……我母妃还活着?” 虽然从念念的口中,她得知她本是公主之身。 但念念告知她的只有一些很简单的事情,而像如今霍睿说的,什么篡位,灭族之事,她是根本就不知晓的。 而且念念还说,她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她也以为,他们都是不在了的。 只是她并不知晓,他们是怎么死的。 却原来,都是死在了顾璟烨的手下? 听到这个事实,凤宓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受。 “对于这些事情,顾璟烨该是比任何人都了解,阿宓,他一直瞒着你,是不敢告诉你,他怕你若是知晓了这些事情,定然是不会留在他的身边,我说的没错吧,顾璟烨。” 顾璟烨的确是很有本事,而且做事非常地狠辣,手段亦是狠绝。 但他最大的软肋,便在于凤宓。 之所以封了所有人的嘴,便是顾璟烨了解凤宓,虽然她的个性大大咧咧,但有些东西,对于她而言,却是一个禁忌。 比如她所在乎的人的安危,他篡位成功,对于凤氏一族,自然是要做到赶尽杀绝。 否则一旦留下祸根,日后定然祸患无穷。 或者可以这么说,整个凤氏,除了凤宓之外,该杀的杀,该囚禁的囚禁。 而后宫嫔妃,除了凤宓的母妃之外,其余的妃子,都一并陪葬入了皇陵。 顾璟烨做得的确是够决绝,但他却独独不敢对凤宓最亲密的人下手。 因为他知晓,一旦有朝一日,凤宓知晓了从前的事,知晓了凤氏一族遭受的灭顶之灾是出自于他之手。 她一定会恨死他,而他留的这一手,便是为了那一日的到来,可以有足够的回转余地。 但眼下,这些话是从霍睿的口中说出来的,而且还扭曲了一些事情,这听入凤宓的耳中,自然就是另一番含义了。 凤宓直直地看向顾璟烨,像是想望入他的心里一般,“他的说的,都是真的吗?” “笙笙,你信他,不信我?” 若是按着顾璟烨的个性,倘若他没做过,定然是立即否认。 但他却这么说,其实凤宓心里已经明白了。 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在那一瞬,有滚烫的泪花,自她的眼角滑落。 “顾璟烨,我不想再看到你。” 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竟然还满心着喜欢着,灭了她凤氏满族的罪魁祸首。 殊不知,在她与顾璟烨温存之时,凤氏一族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其实在不知不觉之中,她也成为了那个帮凶! 此刻,她的脑袋很乱,心也很乱,她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顾璟烨。 这个男人,从她挚爱之人,一下变成了灭门的仇人。 这样大的跨越,让凤宓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去消化。 在说话的同时,凤宓抓住了霍睿的流袖,“霍睿,我不想待在这儿,你带我走,好不好?” 因为他们离得最近,所以霍睿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凤宓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 她正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在谁的身上,都是一时无法接受的。 更何况,做这样事情的,还是她最在意的男人。 其实在说出这件事之时,霍睿是有些后悔的,他虽然不甘顾璟烨霸占着凤宓。 但同时,他也不希望看到凤宓伤心难过。 可这世上,从未有两全其美之事,而且这种事情,凤宓迟早有一日是会知晓的。 还不若眼下,快刀斩乱麻,断得干脆一些。 霍睿在将凤宓抱起来的同时,看了顾璟烨一眼。 而后,施展轻功,朝着森林的深处而去。 这人在眼皮子底下留在了,而顾璟烨就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作。 身旁的侍卫忍不住提醒:“皇上,可要继续追?” 顾璟烨看着凤宓消失的方向,良久,才下了一道命令。 “杀。”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在从顾璟烨的口中吐出来之时,侍卫们立马领命,追着方才消失的方向而去。 元帅府。 苏如禾做了一个噩梦,被惊醒之时,满头是汗。 而在下瞬,便有一双软绵绵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娘亲你做噩梦了吗?” 入眼的,是她的房间,而陪在她身边的,便是念念。 苏如禾什么也没说,撩开锦被,就要下床。 “娘亲,大夫说你的身体很虚弱,必须要卧床好好地休养,不可以乱动的。” 念念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了苏如禾的身上,阻止她下床的动作。 639.撒手,你能甘心 苏如禾自然知晓,念念这么拦着她,定然是因为云池的吩咐。 如果放在平时,苏如禾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念念,但是眼下却是不一样。 苏如禾横了横心,将念念给拎了起来。 只道:“念念,若是你再拦着我,日后便不要再叫我娘亲。” 念念没想到苏如禾会把话说得那么重,旋即便红了眼圈。 “娘亲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娘亲是大骗子,你说过,不会不要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念念这眼圈一红,苏如禾的心立马便软了,想拎开他,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苏执生的确是她最大的软肋,但在不知不觉中,这个小家伙,也成了她跨不过的那道坎。 云池还真是了解她甚深,知晓谁阻拦她都会拦不住,唯有念念有这个本事。 苏如禾叹了口气,将他抱起来,“念念,我没有不要你,只是眼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乖乖地在府里待着,我很快便回来,好吗?” “不好!我都听见了,娘亲和爹爹吵得可凶了,我若是这次放娘亲走了,娘亲就一定不愿意回来了,我不要!” 哎,这孩子太聪明了就是不好,不管是软磨还是硬泡,他都是油米不进。 “我的确是和你爹爹吵架了,但我就算是和他吵得再凶,也是不会不要念念的,我保证。” 其实念念的心里已经还是有些动摇了,他能看得出来,苏如禾很着急。 但还是耐下了性子,和他说道理。 可他答应了爹爹,一定不能让娘亲走出府邸,所以即便是他心里动摇了,也不能食言。 “娘亲,爹爹说他很快便回来了,等爹爹回来了,娘亲再和爹爹一块儿去办事情好不好?” 苏如禾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多耽搁一秒,她大哥就越是危险。 “舒音!” 在话落的同时,舒音便出现,苏如禾直接道:“将念念带走。”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舒音将念念抱起来的时候,念念挣扎地很厉害,而且这一张嘴,便一口咬在了舒音的手背上。 但舒音只是皱了下眉,转而将念念给夹在了腋下,这样,他胳膊短腿短的,也就抓不到她,也咬不到她了。 念念懵了一下,转而挣扎地更厉害。 又是腋下,他又不是小狗,他最讨厌被人夹在腋下了! 便在房内一片混乱之时,苏如禾出了房间,她本是想从后门溜走的,没想到,后门也有重重的侍卫把守着。 看到了她,将长剑拦在前头,“苏大人,大人有令,您不能迈出府邸半步。” “我又不是他的物什,他没有权利禁锢我,让开!” 但侍卫却不退步,只面无表情地阻拦着。 苏如禾知晓自己强行出不去,便又返回去,回了房间之后,她拿了好几盏灯烛。 将灯油洒在各处,而后,将蜡烛扔到了油灯上。 这火苗一下子便窜了上来,而且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恰好舒音将念念给安置好,一赶回来,却发现房内失火了,“主子您这是……” “帮我引开他们。” 舒音立马便明白了苏如禾的意思,“主子且当心。” 苏如禾应了声,便从窗棂处跳了出去。 而在同时,舒音跑了出去,大喊道:“失火了,失火了——” 苏如禾并没有直接跑出去,而是先去了书房。 她知晓,云池的书房里,有一个密室。 而之前,她去找云池的时候,他便是从书房出来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的血腥味。 所以极有可能,他是将宋长淮关在这密室里了。 府内的人都被前院的大火给吸引了过去救火,而她就趁着这个混乱,进入了书房。 很快进入密室之内,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之前苏如禾去东城巷与宋见信做交易,虽然去了很多次,但她一次也没见过宋长淮。 而此番,看到血肉模糊,恶心不堪的宋长淮之时,她险先没有认出来。 又或者说,宋长淮眼下的这副鬼样子,就算是他亲爹,怕都是认不得他。 苏如禾几步上前,揪住了宋长淮的头发,一把将他给揪了起来,宋长淮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宋长淮,我大哥在哪里,你若是说实话,我便放你出去,倘若你敢骗我,我现下便要了你的命!” 宋长淮艰难地咯咯笑了两声,“苏如禾,我出了事,你觉得,我二弟,会放过苏执生吗?我死了,苏执生也会为我陪葬!” “死?宋长淮,倘若你一心想求死,何苦被折磨这么多年,你早就受不了痛苦自尽了,但你怎么舍得死呢,你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今日的地位,这一撒手,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能甘心?” 说着,苏如禾专挑宋长淮伤口最深的地方,狠狠地戳了下去。 宋长淮痛苦地惨叫着,好一会儿,才抽气着说道:“我说……我说……” 苏如禾带着宋长淮从元帅府出来之后,挑最近的地方,雇了一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宋长淮所说之地。 马车行驶地很快,苏如禾其实觉得很不舒服,但她却依然咬牙坚持着。 肚子已经隐隐开始作疼了,可她却不敢让马车停下来,她不能在这中间,多耽搁一秒的时间。 忽然,马车猛地摇晃了一下,幸而苏如禾反应够快,及时抓住了边沿,才没让自己栽过去。 但在同时,马车以疯了一般的速度,狂奔而去。 在剧烈的摇晃之中,苏如禾艰难地撩开了车帘,却发现,在前头行驶的马夫不见了。 而在马匹的身上,正插着一支箭! 这马是受了伤后疯狂,所以此刻,正在以疯了一般的速度,向着不知名的方向冲过去。 苏如禾想去牵住缰绳,但因为这马跑得实在是太快,车身摇晃,她就算是抓住了缰绳,使劲地拉,也根本就控制不住失控的马。 而且,还让自己的手,磨破了一层皮。 就在同时,身后有一只手,一下揽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往后这么一拉。 苏如禾本身就没有多少力气,一下就被拽了过去。 本是半死不活的宋长淮,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她拽过去的同时,对着她雪白的脖颈,一口就咬了下来! 640.我在,不要害怕 刺痛在瞬间便传了过来。 这变态宋长淮,求生欲还真不是一般强,都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喝她的血来活命。 苏如禾在混乱之中,从流袖中摸出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她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用的。 在宋长淮大口大口地饮她的血,而没有任何防备之时,苏如禾卯足了力气,朝着他的后背,一刀便刺了下去! 这五年来,苏如禾想过无数种,让宋长淮下地狱的死法,却没想到,他是以这种方式,死在她的手上。 虽然她是朝着他的后背刺过去的,而且对准的,就是他的心脏,并且,她是卯足了所有的力气的。 显然,宋长淮没想到苏如禾还会有这一招,骤然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苏如禾。 在下一瞬,他吐了一口血,这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看着可着实是令人作呕! 苏如禾抬脚将他给踹开,同时再次去牵马绳。 但忽然,这马车向左边倾斜了过去,苏如禾一下没稳住,后背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之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与此同时,肚子的疼痛变得更加厉害。 而且,那种下坠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但此刻,苏如禾已经顾不上这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她挣扎着爬起来。 探出了半个身子,这才发现,马车就在悬崖边,将近有一半的车身,已经挂出悬崖了。 不时有碎石往下落,摇摇晃晃,只要稍微失去平衡,这马车就会坠下悬崖,粉身碎骨! 苏如禾才往外爬了一点点,这马车就晃了一下,往悬崖又挪了一寸。 只要她再稍微往前挪动一下,这马车怕是就要彻底地掉下去了。 这下,苏如禾就不敢动了。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动,可肚子的疼痛让她无法保持一个动作。 便在这时,有几道身影,在眨眼的功夫,便立在了马车边,一人一边,固定住了马车。 与此同时,宋见信出现在了马车的正前方,“苏如禾,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呀。” 顺着宋见信的目光,苏如禾看到,云池一袭白袂,就在不远处。 不过眼下,云池的白袂上,染了不少鲜血,看来在她来之前,这里才发生过一场恶战。 比之于云池的情况,宋见信要显得更加狼狈。 在她出现之前,宋见信应当是处于劣势,而因为她的出现,这场恶战忽然停了下来。 宋见信的人,把持着马车,只要他们一松手,马车就会带着苏如禾,一块儿坠下悬崖。 所以说,苏如禾来得,的确不是时候。 “苏如禾,交出我大哥,否则,我定然让苏执生陪葬!” 因为宋见信截胡地匆匆忙忙,所以他并不知晓,宋长淮此刻也在马车之内。 不过眼下,这宋长淮的尸体,怕都快要凉透了。 苏如禾看着云池的方向,忽而,勾了下唇角,以无声的口语,对他说了一句话。 救我大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眼,在出口的同时,苏如禾大笑了一声:“宋见信,我活不了,宋长淮也别想好过,有一个宋长淮给我陪葬,也算是值了!” 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猛地向前扑了过去,手持着匕首,朝着其中一个侍卫刺过去。 侍卫下意识地避开,松开了马车,马车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朝着悬崖便跌落了下去! 失重感让苏如禾跌到了马车的最末端,耳边是嗡嗡的声音。 她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又似乎,是一种错觉。 就这么死了吗? 其实她并不畏惧死,来来回回,她不知在鬼门关徘徊了多少次,生死与她而言,早已不算什么 可是眼下…… 她缓缓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宝宝,对不起,是娘亲没用,到最后,也保不住你…… 就在苏如禾放弃一切挣扎,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降临之时,马车忽然顿了一下。 原本失重的下坠忽然消失,苏如禾迷茫地睁开眸子,却发现,马车竟然不再往下掉了。 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她才发现,这悬崖峭壁上,长着一棵歪脖子树。 而彼时,这马车就恰好挂在了歪脖子树上,阻止了马车的下降。 虽然这马车没有再往下掉,但这个境况可不好,她完全爬不出去,因为只要她稍微动一下,这马车就摇晃地格外厉害。 而因为苏如禾的动作,歪脖子树已经开始承受不住重量。 马车正慢慢地,向后倾倒过去。 就在马车要彻底地倾过去之时,忽而,有一道力量压了下来,又将往后倾的马车给往前拉了回来。 紧随着,便有一道熟悉的嗓音飘了过来:“禾禾。” 这悬崖下,乃是九死一生,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而这个男人,却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来。 在看到云池的刹那,苏如禾潸然泪下,“你不该下来。” “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来,把手给我。” 方才,苏如禾的确是有些害怕,但在看到这个男人,听到他的话,她却是什么也不怕了。 慢慢地,将手伸了过去。 就在快碰到他的手之时,马车忽然剧烈晃了一下。 在向后倾过去之时,云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猛地往前一拉。 落入男人宽厚的怀抱的同时,整个马车,就彻底地往下坠。 而云池一手抱着她,一手则是抓着歪脖子树,保持着身体不往下掉。 虽然他们眼下的确是没掉下去,但这歪脖子之前被马车压过,如今又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 已经开始慢慢在断裂,过不了多久,这歪脖子树就会彻底断裂。 “云池,像我这么任性,又有那么多缺点的人,真的不值得你喜欢。” 云池勾了下唇,即便是处于如此危险的处境,他也依然保持着镇定,“是啊,放出去的心,该如何才能收得回来,禾禾你可愿将我的心还给我?”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调情? 苏如禾想笑,却是笑不出来,“云池,我知道,我欠你很多,这辈子,怕是都没法偿还了,最后我只求你一件事,护我大哥周全,你的恩情,我下辈子一定加倍偿还。” 641.觉得,我是怪物 但云池搂着她腰肢的力道却在她说话的同时,骤然紧了几分。 嗓音有几分沉:“禾禾,我不求来生,只要今生,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即便是阎王爷,也没有权利带走你。”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么地霸道而又自信。 虽然她知晓,他们这次是九死一生,但只要有他在,她却是不畏生死。 “禾禾,我们必须要下去,抱紧我。” 苏如禾没有说话,只是在同时,以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了他宽厚的怀中。 云池在松手的同时,迅速抽出一把剑,用力刺入了悬崖峭壁之中。 即便是有剑作为阻力,但因为他们是两个人的重量,所以这下坠的速度还是很快。 不过幸而他们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在下坠之时,云池发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洞穴。 虽然这个洞穴不大,但也足够给他们两个人藏身。 瞄准了那个洞穴,云池后脚借力,抱着苏如禾便朝着那个洞穴扑了过去。 被云池牢牢地护在怀中,其实苏如禾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滚得有点儿头晕而已。 很快,他们便停了下来,苏如禾赶忙从他的怀中抬起首来。 “你没事吧?” 在问话的同时,苏如禾便想要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面前的男人面色骤然一变,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在同时,苏如禾也感觉到,手心上有一股温热的黏糊。 低眸这么一瞧,却发现,自己的手心之上,恍然有一大片的血迹,格外地刺目。 “哪里受伤了?” 苏如禾急急忙忙地去查看,这才发现,他后背腰部的地方,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鲜血,都依然染透了半边的衣衫了。 因为是身后,所以苏如禾之前并未发现。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却是神色未变,还带着她做了那么多事,这男人简直是…… 苏如禾一手捂着他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一手去扯自己的衣带。 “不要再乱动了,我给你包扎伤口。” 但在下瞬,云池却是抓住了她的皓腕,“你的手也受伤了。” 说着,就从她的手中,将衣带抽了过去,要给她包扎手心上的伤。 苏如禾有些哭笑不得,一把给夺了回去,“我手上的不过是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流了这么多血,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因为出来得匆忙,所以苏如禾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伤药。 所以只能简单地以衣带为他包扎伤口,但这其实根本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云池,有什么信号弹吗?你的伤口太重了,不能耽搁,必须要赶快医治,否则伤口感染就不好了。” 云池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拉着苏如禾,让她在他的身边坐下。 而后,才缓缓地摇了摇首,“方才在下来的时候,身上的东西都掉了,眼下只能靠他们自己来寻我们。” 在说话的同时,云池的脑袋便靠在了她的肩上,语气中,是深深的倦意:“禾禾,除了手上的伤,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一心惦记着她有没有什么事? 苏如禾想要说什么,但转而想到了什么,便道:“我没事,你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会儿,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云池似乎是应了声,又似乎是没应。 等苏如禾低眸之时,他已然昏迷了过去。 他的身体已然是到了极限,能够撑到眼下,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看着男人的侧颜,苏如禾觉得此刻,竟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美好感。 至少,他就在她的身边,触手可及。 “云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在说话的同时,苏如禾掏出了一把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心,鲜血涌出,滴落在云池的伤口之上。 他的伤口很深,苏如禾需要割破好几次手心。 因为失血太多,苏如禾都有些握不住匕首,脑袋也是一阵阵地眩晕。 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可她还是咬着牙,一次次地割破手心来放血。 直至他的伤口差不多痊愈了,匕首才自她的手中脱落,掉在地上。 肚子……好疼…… 似是将五脏六腑都混在一块儿搅拌一般地疼。 苏如禾在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里头,有五颗药,仅剩的五颗,是针对她的病情所配制的。 苏如禾将瓶盖打开,将这五颗药全数吃了下去。 没多久,肚子的疼痛感便慢慢地消减了下去,但在同时,苏如禾却觉得喉间有一股异样。 一张嘴,便吐了一口血! 看来,是这药力太强,她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 以手背拭去唇角的血渍,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苏如禾实在是支撑不住,靠在云池的身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醒过来之时,一睁开眼,正对上云池深邃的眸子。 “你醒了?” 话才出口,云池倏然便握住了她的皓腕,嗓音有几分沉:“禾禾,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一醒转过来,却发现自己腰部的伤竟然痊愈了! 这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那么重的伤,哪儿能那么快便痊愈? 而他的身边,就只有苏如禾,云池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断定。 “可巧了,我恰好带了一种特别神奇的药,只要抹上了,不出半个时辰,便能痊愈……” 不等她说完,云池已直接打断:“既然这药这么神奇,为何你一开始不拿出来?” “神奇的东西,就该神秘一点儿嘛……” 抓着她皓腕的力道紧了几分,云池没有说话,而是将她的手给转了过来,摊开。 她手心上的伤,已然痊愈,完好如初。 很快,云池又想起,之前有许多次,大夫都说过,苏如禾有贫血的问题。 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却总是会因为贫血而昏迷。 再加上这次,他身上的伤,和她自己手心上的伤,他若是再不猜到,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禾禾,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吗?” 其实,苏如禾也知晓,她冒险救云池,这种事情,一定是瞒不下去的。 咬了咬下唇,“可能,你会觉得,我是个怪物。从出生起,我的体质就很特殊,不管我受多重的伤,伤口都会很快愈合,而且我的血,还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功效。” 642.担心,过得很好 虽然云池的确是有这个猜想,但猜想归猜想,从苏如禾口中听到这些话之时,他的内心是震惊的。 但他震惊的不是苏如禾的体质特殊,而是……他寻寻觅觅了这么久,原来他一直要找的人,就在他的身边。 这种喜从天降的感受,他已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来形容。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毕竟这普天之下,也没人能像我这么奇怪……”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完,她便被男人一下拥入了怀中。 男人的怀抱很宽厚,在他的怀里,她能够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还能听到他低沉中,带着悦色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禾禾,你是上苍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彼时,苏如禾不明白,他说的珍贵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以为他是说笑,便推搡了他一把,“你不会觉得我是怪物吗?” “怪物?” 男人低低笑了声,整个九州大陆,不知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想要得到她呢。 也幸而她能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即便他陪在她身边许久,竟也是没有发现。 若是让有心之人知晓了,这天下都该是要不太平了。 “嗯,可这能怎么办,偏生我就喜欢特殊的。” 说话的同时,他低首,在她的唇上吻了下来。 他吻得很温柔,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入骨血之中,再也难舍难分。 直至她快喘不过气来了,他才堪堪离开了些许,凉薄的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禾禾,你用了多少血,给我治的伤?” “不多,就一点点,我的血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你现下可还觉得疼?” 哪儿会疼,不仅是不疼了,这精神头都比先前的足了许多。 果然,也只有她的血,才会对他的身体,有如此大的功效。 搂着她的力道不由紧了几分,“禾禾,日后不能再随便浪费血,明白吗?” 说着,他的大手,便抚上了她的肚子,苏如禾很快便将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放心,孩子很好,这是个非常坚强的宝宝,和我们出生入死,还能这么安安稳稳的,日后一定是和念念一样乖巧懂事。” 云池看着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却也没说出口。 “对了,宋见信他……” 云池知晓她要说什么,便接道:“别担心,我已经找到了你大哥的所在之地,有我的人保护他,宋见信是没有机会下手的,再者,宋见信眼下也是自顾不暇,你大哥很安全。” 听到这儿,苏如禾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松下了些。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可那是我大哥,我真的很害怕,再失去他。” 云池微微一勾唇角,“只要你日后,不要再与我说,不相信我之类的话,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其实这也不怪苏如禾为何会这么冲动,主要是他要做的,的确也是一场豪赌。 用宋长淮,来激怒宋见信,让宋见信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派人想去行刺苏执生。 而云池的人,便趁着这个机会,找到苏执生。 但这个过程是非常冒险的,若是有哪个环节不小心脱轨了,苏执生的命定然难保。 云池虽然一贯有自信,但其实他也是怕,计划失败。 因为倘若这计划失败了,苏如禾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 同样的事情,他不会允许,再上演第二遍。 他们在洞穴里待了将近了四个多时辰,云池的人才算是找了过来。 而一回元帅府之后,苏如禾便发了高烧。 这人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就什么毛病都上来了。 苏如禾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实属不容易。 因为苏如禾怀着孩子,所以那些能够立竿见影的猛药不能用,只能在安胎药中加些温和的药,来慢慢调理。 幸而这次,不是像上次从大理寺天牢出来那样,一连接着烧了好几日。 这次只高烧了一个晚上,到了天明的时候,这烧就主动退了下去。 苏如禾清醒过来的时候,念念就趴在床边,而云池,则是在对面的桌案上,低首批阅着文件。 缓缓地抬手,抚上了念念的小脑袋,念念立马便醒了。 一看到苏如禾醒了过来,高兴地不得了,“爹爹爹爹,娘亲醒了!” 云池很快便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不过几大步,便到了床边。 大手先抚上了她的额首,已经不烫手了。 原本,云池还担心,苏如禾体质不好,这次发高烧,又会连着烧好几日。 之前还能一直用药来控制着,但这次因为她有身孕的缘故,只能慢慢地调养。 幸而这烧已经退下去了,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念念,去倒杯水来。” 念念立马便跳了下去,很快就倒了水,又‘噔噔’地跑了回来。 “先喝些水,润润嗓子,肚子可是饿了?烧才退,先吃些清淡的,可好?” 喝了口水,嗓子好受了些,苏如禾才开口:“我想去看大哥。” 倘若不是因为高烧才退,身子还很虚弱,没有多少力气,她早就已经飞过去找苏执生了。 云池自然是知晓苏如禾想见苏执生的心切,抬手将她额前的细发轻轻地别至耳后。 “好,等用了早膳,我便带你过去,不过到了那里,你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能够见大哥,苏如禾自然是一万个答应。 在用了早膳,收拾了一番,坐上马车之时,苏如禾的心情是喜悦而又紧张。 她不知晓,大哥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在见到他之时,她该怎么做,又该说些什么话。 分明,她肚子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一时之间,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池看出了她的紧张,大手握住她的素手,紧了紧,“他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马车到大目的地的时候,这天都快要黑了,足以见得,这个地方,该是有多么地偏远。 在马车行驶进去的时候,苏如禾看到,旁边有一块碑,上有写着三个字。 洛水村。 这个村子,苏如禾是听都没听过。 才进去,牛鸣声,鸡叫狗吠之音,萦绕在耳边。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643.静好,她的大哥 苏如禾他们的马车一驶进去,便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毕竟这是个小村庄,像他们这些奢华分马车,这些村民定然是没有见过的。 大人们都是远远地看着,而小孩子则是好奇地走上前来,却又不敢离马车太近。 因为苏如禾与云池身上穿的衣裳,太过于名贵,他们觉着,名贵的人,都是不能招惹的。 彼时苏如禾可没什么心思,去揣测这些村民们在想些什么。 云池带着她,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最后,他们在一座寺庙前停了下来。 这寺庙有些破败,而令苏如禾奇怪的是,这寺庙并没有什么香客,反而还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 云池侧目,在她的耳畔解释道:“这庙荒废了许久,如今被用来给孩子们读书的。” 难怪,这村子这么落后,想来有知识的人也很少,就更难见有什么教书先生来教这么孩子们读书识字了。 不过云池带她来这寺庙做什么? 苏如禾正想要问他,云池便引着她,穿过一条小径,而后,在一面白墙前停了下来。 这白墙上,有几个窗户,而他们所站的这个位置,恰好能看清里头的景象。 第一眼看过去,苏如禾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这破庙里的陈设,非常地简单,就几张老旧的桌子,一眼望去,有五六排的样子。 里头也就十几个孩子,有大有小,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本书,一遍读着,一遍摇着头,模样认真极了。 而让苏如禾挪不开视线的,是在讲台之上,那一袂青衣。 即便是历经了亘古,即便是沧海化作了桑田,他的一颦一笑,也依然镌刻在她的心头。 她以为,今生今世,只能在荆轲一梦中,梦见他的样子。 而今,他就站在她的眼前,眉目清雅绝伦,眸中是她所熟悉的暖暖笑意。 好似在这一瞬间,回到了儿时,他立于缤纷的枫树之下,笑着蹲下了身子。 伸出手,嗓音温柔似水,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大哥,大哥,她的……大哥。 在悄然无声之中,泪花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 她是那样地高兴,高兴他还好好地活着,这样的高兴,让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可她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她怕会惊扰到他。 此时此刻,他眉目温柔地低垂着首,注意力都在手中的书卷上。 完全没有注意到,在窗棂处,有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正盯着他看,半刻也舍不得挪开。 苏如禾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但双肩的抖动,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云池亦是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无声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以此来缓解她此刻无比喜悦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云池才轻声询问:“要进去吗?” 苏如禾紧紧地盯着那一袭青衣,半晌,才缓缓地摇了摇首。 她现在进去,太过于突然了,而且因为太过于激动,她不知,该做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分明她是有千言万语,可当这一日来临之时,她却是不知所措了。 苏如禾就站在外面,分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她却没有再向前迈出半步。 她看到,有孩子捧着书上前,向他请教。 而他则是非常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地讲解着。 彼时的阳光正是大好,透过窗棂,洒落在他的侧颜上,称得岁月是那样地淡雅而又静好。 她真是不忍心,去打扰这样美好的画面。 恍惚之中,苏如禾似乎是回到了,曾经苏执生也是这样,教她画画。 即便她画得很丑,怎么也学不进去,他也从来不生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教着她。 苏如禾的思绪渐渐飘远,直至,里头的读书声停了下来。 是到了下学的时间,孩子们齐刷刷地都站了起来。 脆生生地说着:“先生再见!” “路上小心些。” 孩子们捧着书,一个个陆续走了出去。 而苏执生则是留在最后一个,将课堂都打扫了一遍,转而又来关门窗。 幸而云池的反应够快,及时带着苏如禾,侧身一避,躲到了隐蔽的角落里。 在门窗关上之时,苏如禾再凑过去,里头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她有些急,云池便拉住了她的手,朝着某个方向一指。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苏如禾一眼便瞧见,那抹削瘦的硕长身形,正走在一条泥路上。 而苏如禾没有冲上去,就跟在他的身后,隔了有一段距离。 但这段距离,不近不远,却能够听到该听的,看到该看的。 一路走过去,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苏先生,这是我刚捕上来的鱼,还活蹦乱跳的,您拿回去,补补身子吧!” 路上,遇到了个渔夫,这渔夫非常地热情,在说话间,便将一条装好的鱼塞到了苏执生的怀中。 苏执生赶忙推却:“这不行……” “哎哟,苏先生跟我还客气什么,您分文不收地教我家娃子读书识字,这小小的一条鱼,根本就不算什么,苏先生若是不收下,我可就要生气了啊!” 显然,这样的事情,苏执生已经遇到过不止一次了,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便笑着接了过去。 走了没多久,又遇上个抱着孩子,背上背了个竹篓的妇女。 “苏先生,这是我新摘的果子,可甜了,您带回去尝尝吧?” 苏执生本是推却,妇人就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 “苏先生,我家男人今日打了不少猎物,晚上您可一定要与靳公子一块儿过来吃饭啊!” 苏执生笑着应道:“好好,我们一定到。” 说着,略微弯下腰,轻轻地捏了捏妇人怀中的孩子的脸蛋,“小宝胖了不少呢。” “可不是么,这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的,能不胖么!” “……” 这一路下来,只要遇到人,各个都是非常地热情,而且各个都往苏执生的手里塞东西。 以至于这一路下来,什么吃的用的,抱了一满怀,都已经是拿不下了。 到了家门口,他都腾不出手来去开门了。 644.权利,占有着他 这是一个竹屋,但这竹屋的构造很是独特,而且还是建在山脚下。 伴着青山绿水,恍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而就在苏如禾想要上前之时,忽然有声音传了过来。 有个身形,从屋里走了出来,在看到那个人的样貌之时,苏如禾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没错,从屋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闻人靳! 方才,在听到苏执生与妇人的谈话之时,苏如禾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眼下亲眼看到,苏如禾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不在的这五年时间里,陪在苏执生身边的,都是闻人靳。 本该,苏家与闻人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即便当初闻人家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但这道鸿沟,却是双方所跨不过去的。 可此刻,苏执生与闻人靳住在一块儿,却并未让苏如禾想到,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这样下意识的想法,浮现在苏如禾的脑海中,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 而就在苏如禾心中思绪万千之时,闻人靳已将竹门打开。 看到苏执生怀里抱着的东西,只是无奈地勾了下唇角,而后很是自然地便将其都拿了过去。 “村民虽然热情,但你是可以拒绝的,每回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拿着不累?” 苏执生笑了笑,“这是他们的一番好意,再者也不重,我还是能拿得动的。” 在苏执生走进去,闻人靳关门之时,他倏然抬眸,看向的,正是苏如禾的这个方向。 他们之间,隔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而闻人靳的目光扫过来,正与苏如禾的视线所相撞。 只是这么一眼,苏如禾便感受到了,一股寒意,来自于闻人靳的,带着威胁的寒意。 闻人靳不是苏执生,苏如禾跟了他一路,他也没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而闻人靳却是立时就发现了他们,并且,以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发出了警告。 “今日想吃红烧鱼,还是水煮鱼?” 不过是一眼,闻人靳在收回视线的同时,与苏执生并肩而走,语气一如平常。 苏执生想了想,“李婶说让我们晚上去她家,李叔打了不少猎物,咱们去吗?” 闻人靳就喜欢听苏执生说‘咱们’这两个字。 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你喜欢就好,我都无所谓。” “那鱼就先养着吧,改日一半红烧,一半炖汤。” 说着,苏执生便将鱼拿了过去,放到了水缸里。 听他这么说,闻人靳不由失笑,“咱们又不是没鱼,干嘛要一条分成两半来做?” “你又不喜欢吃鱼,就我一个人,哪儿能吃得完啊,到时候不得浪费了。” 说着,苏执生的注意力放在了水缸里,他有些担心:“把鱼和乌龟放在一块儿养,这乌龟会不会饿了,直接就把鱼给吃了?” “这乌龟不过巴掌大小,它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呀。” 苏执生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会儿,才道:“那咱们还是改日再去李婶家,今日就将鱼给烧了吧。” 说来说去,他还是担心乌龟会把鱼给吃了。 其实这概率,真的是很低呀。 不过既然是他喜欢,闻人靳自然是不会有意见。 晚膳四菜一汤,虽然是简单,但肉菜都是全的,而且味道也是格外地不错。 在用饭的时候,闻人靳自己没吃多少,都在给苏执生挑鱼肉。 将刺都一一除去,而后才放到苏执生的碟子里。 “你别尽给我夹鱼肉,自己不吃饭,今日这花椰菜味道不错,你尝尝。” 说着,苏执生便夹了块花椰菜,放到他的碗里。 闻人靳自然是笑着吃下去,这可是苏执生给他夹的,哪怕就算是毒药,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一顿饭吃完,闻人靳去洗刷,而苏执生则是在将整理东西,同时也为明日备课。 等闻人靳回来的时候,苏执生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日授课下来,依着他的身子骨,该是累坏了。 闻人靳放轻了脚步,走到他身边,低声唤了声:“执生?” 没有任何回应,便知他是睡熟了,闻人靳便将他抱了起来。 放到床榻之上,盖好锦被,又往里头塞了个汤婆子。 确定足够温暖之后,闻人靳才在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苏执生毫无防备的睡颜,他的眸底是一片晦暗的深邃。 良久,他才倾身过去,在他的眉心之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而后,站起了身来,走了出去。 此刻的屋外,正站着两个人。 自然便是苏如禾与云池。 “执生睡下了,借一步说话吧。” 闻人靳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来。 苏如禾也不想吵醒苏执生,便同意了。 偏房,三个人坐了下来,还是苏如禾先开了口:“这五年来,你一直与我大哥,住在这与世隔绝的村子里?” “执生的身子需要静养,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到他,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养身之处。” 能找到这么偏僻的村子,而且悄然无声地住了这么多年,也不被人发现。 也只有闻人靳,能有这般的本事可以做到。 苏如禾紧了紧手心,好一会儿,她才又道:“你……喜欢我大哥?” 若是再看不出来,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倘若这样的事情,放在之前,苏如禾定然是震惊的。 但是眼下,她反而不觉得奇怪,因为这世上,哪儿有人,能为了另外一个人,做那么多的事情,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闻人靳对她大哥的感情,便算是她这个做妹妹的,也是自愧不如。 “怎么,你想阻止?”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闻人靳,你救了我大哥,我很感激,但这不代表,你有权利,占有着他。” 闻言,闻人靳却是冷笑了声,“占有?苏如禾,你根本就不懂我与执生之间的感情,也更没有权利,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苏如禾顿时便被惹怒了,一下站了起来,“我大哥是正常的,他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你!” “那又如何,我不需要他喜欢我,只要他能陪在我的身边,便足够了。” 一句话,瞬间将苏如禾后面想说的话堵死了。 645.伤害,与他相认 其实不用闻人靳说,苏如禾也能看得出来,闻人靳在与苏执生相处之时,都是格外地小心。 这种小心,不是相处地小心,而是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很小心。 苏如禾又坐了回去,才道:“宋见信发现你们的住处,这件事,你可知晓?” “你以为,就凭宋见信那个蠢货,能有本事,伤到执生?” 虽然,镇国大将军树倒猢狲散了,但闻人靳却从来不靠家族的权势。 他的本事,足以在九州大陆之间,翻云覆雨。 即便眼下处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但对于外界的动态,以及宋见信在背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他都是了如指掌的。 只不过,他所做的这些,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日后能有机会再去争权夺利。 仅仅,只是为了保护苏执生,不让他再受到伤害。 “虽然你与我大哥有恩,但我还是要认回他,你也没有权利阻止我。” 闻人靳只淡淡地回道:“即便你想认他,他也是不记得你了。” 闻言,苏如禾面色骤然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前的事,他都已经不记得了,不论是你,还是我,他都忘得一干二净,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让他的心里,住进了我一个人。” 闻人靳说的这件事情,打得苏如禾一个措手不及。 之前她还觉得奇怪,即便是闻人靳对苏执生有救命之恩,但他们之间,毕竟是隔着血海深仇。 依照苏执生的个性,他怎么可能会放下过去,与闻人靳在一起? 却原来,他忘了从前的事,而且忘得一干二净。 忘了,其实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全家被灭门,而这灭门的凶手,正是被他视作兄弟的人。 这段恩怨对于苏执生而言,太过于痛苦,忘了也就没了痛苦。 而倘若苏如禾此刻,要认回苏执生,势必要将从前的事都告诉他。 这么些年来,闻人靳所苦心经营的美好,就要被打碎,而且,再难回去。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而且,他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苏如禾,你若认回他,只会将他带回到无尽的痛苦之中,这就是你所谓的,亲情吗?” 苏如禾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 闻人靳的这一席话,就像是一把锥子,扎入了她的心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得知,苏执生还活着的消息之时,天知道她有多么地高兴。 甚至,在梦中,她都无数次梦到,与苏执生之间相认的场景。 可这一声阔别了五年的‘大哥’,这个人,就在她的面前,她却没有办法喊出口。 “禾禾,夜色已深,先回去,明日再来吧?” 便在苏如禾心下摇摆不定之时,一直沉默的云池开了口,化解了场面的僵持。 苏如禾没有说话,也就意味着她是同意,今日先暂时离开的。 之所以没有现下就去见苏执生,自然不是因为怕闻人靳,而是,因为闻人靳所说的这一席话。 不过他们并没有返回元帅府,而是找了一户农家,暂时住了下来。 就目前这个状况,即便是云池想走,苏如禾定然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云池什么也没说,就决定先暂时住下来。 云池吩咐完一些事情,回房间的时候,苏如禾就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只茶杯,而茶杯中的水,早就已经凉透了。 这窗棂旁的风大,这么坐久了,可是容易着凉。 云池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走上前的同时,将外衣披在了她的肩头。 “禾禾,倘若你想认回他,闻人靳拦不住你。” 苏如禾抬眸看向他,“可是从前的记忆,对于大哥而言,太痛苦了,我怕他会承受不住。倘若这会伤害到大哥,我情愿……永远不与他相见。”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云池知晓,她定然是不甘心的。 最想念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相认,换做是谁,都是接受不了的。 “倘若有一日,他想起了从前之事,该来的痛苦,终究是会来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苏如禾觉得有些头疼,虽然云池所说的这些,她都懂,但她却下不了决心。 云池将她抱起来,只道:“日子还长着,慢慢来,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躺在床榻之上,苏如禾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 闭上眸子,虽然很累,却是并没有什么睡意。 “其实,闻人靳将我大哥照顾得很好,即便是我,也做不到他这种地步,这一点,我没有办法否认。” 从苏执生眼下的状况,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禾禾,你很想见他,很想与他说说话,何不妨,先不道明自己的身份,先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再视情况而定,怎样?” 此话一出,苏如禾霍然从他怀中抬起首来,眸中有了笑意,“你怎么那么聪明,我都没想到。” 她这是关心则乱,被闻人靳给带到沟里去了,只在一个问题上死磕到底。 “看在我那么聪明的份儿上,禾禾你是否该给我一些奖励?” 苏如禾往前一倾,就在他的薄唇上,吻了一下。 云池眸中的笑意更甚,在同时,便吻了上去,剥夺了她所有的呼吸。 不过即便是情到深处了,他也是忍着,没有再继续深入,毕竟眼下苏如禾的情况,他还是必须要控制着的。 末了,他只在她的眉心处吻了下,“睡吧。” 次日一早,苏如禾便醒了,她今日,要去与苏执生见面,不过不是相认的那种见面。 只是以一种陌生人的身份,和他见面,再视情况而定。 苏如禾知晓,苏执生每日都会来寺庙授课,所以她特意来了个大早,来个守株待兔。 但她并没有让云池陪着,就她一个人,在佛像前,跪坐在垫子上。 像是在虔诚地拜菩萨,但其实,她的心思早就已经飞远了。 直至,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苏执生每日来得都比较早,因为他要在孩子来之前,将东西都给准备好了。 而今日,他到的时候,却发现,这庙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并且,还是一个女人。 不知为何,只看到这女人的背影,苏执生心口某处,猛地抽了一下。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646.先生,你的娘子 而便在这时,苏如禾缓缓地回过了身来,与苏执生四目相接。 似是经历了亘古,拨开层层云雾,终在这一日重逢。 天知道,在与苏执生对上视线的刹那,苏如禾的内心是有多么地高兴而又激动。 她多么地想要在这时候,扑入他的怀中,唤他大哥。 可是不行,她只能强行忍着自己的情绪,保持一种初相识的样子来。 而苏执生则是呆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姑娘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 还是一如往初,温柔似水的嗓音。 可是这次,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再也不认识她,而是称呼她为‘姑娘’。 苏如禾握紧了流袖之下的手,面上却是控制地一般无二:“我与我夫君走失了,我不知该怎么回去。” “姑娘是才来这村子的吧?” 苏如禾点了下首,“我们是途经此地,我想出来走走,结果不小心迷了路。” 对于苏如禾的这番说辞,苏执生并未怀疑,而是走上前说道:“地上凉,姑娘先起来,我对这村子也是挺熟悉的,待会儿我带你去找你的夫君,可好?”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论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会伸出援手,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苏如禾自然说好,在起身来之时,因为跪得久了些,腿有些麻了,身子踉跄了一下,险先向前栽去。 幸而苏执生动作够快,及时搀扶住了她,“姑娘你没事儿吧?” “没事,身子笨重了一些,让公子见笑了。” 因为苏如禾方才是跪坐着的,加之衣裳又比较宽大,所以苏执生一时没瞧出来。 如今近了,才发生苏如禾竟然还大着肚子。 见苏执生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她笑着抚上自己的腹部,轻声解释道:“快六个月了呢。” “那姑娘更是不该坐在地上了,这若是着了凉,事情可就大了,不如,先去里头坐一下吧?” 苏如禾笑着应下。 在她坐下来的时候,苏执生很快又折身去倒了一杯水。 “姑娘先喝些水,暖暖身子吧。” 苏如禾接下,转而便道:“小禾。” 苏执生楞了下,“什么?” “我叫小禾,公子可以直接这么称呼我。” 苏如禾看着他,眸中是一种极力压制着的喜悦。 不知为何,在对上她的眸子,听到她说的这个名字,苏执生心里那种恍然若得的感觉,又强烈了几分。 就好像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丢失了,而在今日,终于找回一般。 可面前的这个人,他的确是没见过的,脑海里没有什么印象,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苏执生,我的名字。”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甚是自然而又诚恳地说道:“不知为何,在看到苏公子的时候,我总觉得,苏公子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但我可以称呼苏公子为……大哥吗?” 对于一个才见面没一会儿的人,就让对方称呼他为大哥,这的确是有些唐突。 但不知为何,从苏如禾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并不觉得抗拒。 反而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苏执生正想要说什么之时,忽然有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先生早上好!” 有孩子成群结队地过来上课了。 苏执生这才回过身来,而那些孩子们见到苏如禾都是非常地好奇。 纷纷围了过去,“先生,她是谁呀?怎么会在这儿?” “先生先生,这是你的小娘子吗?长得好漂亮呀!” “哎呀,先生有小娘子了,那豆腐西施阿花可就要伤心了呢!” “隔壁的雪儿姐姐也要难过了呀!” “还有陈铁匠家的雯雯姐姐……” …… 在七嘴八舌之下,苏如禾才知晓,她家大哥的魅力,还真是不减当年啊! 这也是难怪,他们苏家的儿女,就属她大哥长得最好看。 而在这小村落里,苏执生自然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谁不喜欢好看的男人呢? 苏如禾憋着笑,看着苏执生。 而苏执生则是微微红了面颊,无奈地咳了几声:“好了好了,都坐好,不许再胡说!” “哎哟哎哟,先生害羞了呢~” 孩子们调侃着,却还是听话地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很快,这课就井然有序地讲了起来。 而苏如禾坐在最后头,捧着一杯水,这眸光一直落在苏执生的身上,不曾挪开片刻。 单单只是这么看着,苏如禾就觉得很满足了。 他能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这是上苍对她最大的眷顾。 苏如禾看得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几个孩子,时不时地回首,偷瞄她。 “铁柱,不好好念书,在看什么呢?” 名唤铁柱的孩子立马将脑袋转了回来,吐吐舌头道:“先生我没有在乱看啊,是先生你的小娘子一直盯着你看,我是好奇才多看了一眼!” “不许胡说,小禾姑娘是一时迷了路,才在我们这儿歇脚的,你们不准再胡言乱语了啊!” 孩子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什么歇脚,他们才不相信呢,后头的女人,可是一直盯着他们先生看。 这目光,满满都是情意,还说没有奸情,鬼都不相信呢! 课间的时候,苏执生出去了一趟,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围到了苏如禾的身边。 “漂亮姐姐,你真的不是先生的小娘子吗?” “漂亮姐姐你是从哪儿来的呀,我怎么都没见过你呢?” “……” 这孩子一多,嘴巴就多,一人一句话,就乱糟糟一片了。 不过苏如禾却没有觉得不耐烦,只是笑着解释道:“我不是你们先生的娘子,他是我大哥,所以这样的玩笑,你们不能在他面前随便说了哦。” 一听苏如禾竟然不是苏执生的小娘子,孩子们都有些失望。 他们觉着,他们的先生,是这个天下最好看,最温柔的人,就该有一样好看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 “漂亮姐姐,我们先生很好很好的哦,你真的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苏如禾:“……” 这群半点大的孩子,在她面前当起月老来是个什么鬼啊! 647.好心,把人吓跑 直至苏执生的咳嗽声响起,孩子们才赶忙乖乖地坐了回去。 这一早上的时间,过得飞快,苏如禾一心扑在苏执生的身上,所以是完全没有这种时间观念。 到了午膳的时间,孩子们都出去吃饭了,苏执生才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坐了一上午,可是累了?” 苏如禾摇摇首,“不累,苏大哥讲课非常地有意思,我完全都听迷进去了,不知觉这都已经到中午了。” 便在他们说话之时,外头有声音传来,进来的,是个女子。 一个手里提着篮子,打扮地甚是朴素的女子,不过这样貌,也还算是不错。 “阿花姑娘。” 苏执生这么称呼了声,苏如禾想了想,才想起来,这阿花应当就是之前孩子们说的,豆腐西施。 阿花原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很早了,没想到,竟然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在与苏如禾对视上的第一眼,阿花的心里便亮起了警笛。 这女人长得这么漂亮,危险! “我昨日研制出了新品种的豆腐花,想着苏先生喜欢吃,便拿了一些过来,还是烫的,苏先生趁热吃了吧?” 哎哟喂,这殷勤献得,带着一股大大的奸情味呀? “麻烦阿花姑娘走一趟了。” 若是放在之前,她送来的东西,苏执生都是婉言拒绝的。 但这次,他连拒绝都没有,说了一句客套话,便拿了过去。 阿花以为是自己的诚意终于打动了苏执生,这笑容都还没维持三秒,便见苏执生将这碗豆腐花,递给了苏如禾。 而就在这时,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孩子们,纷纷在门口探出了脑袋来。 “哎哟,先生待他家小娘子可真是好哇,阿花姐姐这下可是要伤心死了哟~” “咳咳……” 虽然苏如禾知晓这群熊孩子很调皮,但着实是没想到他们这么豪放。 害得她一个没忍住,被豆腐花给呛到了。 苏执生赶忙上前,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拍上了她的后背,“没事儿吧?” 这样亲密的举动,苏执生是绝不会轻易做的。 可看到苏如禾被呛到了,他心里就是莫名的紧张,很怕她会出什么事似的。 以至于这动作做出来,都是不由自主的。 而这一幕,都被阿花给看得一清二楚,阿花顿时便红了双眼,指着苏如禾,“苏先生,这女人真的是你的娘子吗?” 苏执生正想要说话,忽而,一道冷挚的嗓音便传了过来:“闹哄哄的,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孩子们,在听到这道嗓音之时,立马都将身子站得笔直。 可谓是丝毫不敢造次,“靳公子好!” 走进来的,不是闻人靳,又会是谁? 闻人靳一眼便瞧见了苏如禾,他只是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而原本还非常生气地指着苏如禾的阿花,在看到闻人靳之时,也是害怕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靳……靳公子。” 闻人靳斜目,瞥了她一眼,“有事?” “没事没事,我……我铺子里还有事,先……先走了!” 说完,这脚底下,就像是踩了风一般,飞一样地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而在同时,闻人靳又朝着那群孩子瞥了一眼。 什么话也没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孩子们便消失在视线中,顺便还将门给他们关上了。 足以见得,闻人靳在这些人当中的威慑力,究竟是有多么地强悍。 对此,苏执生是非常地无奈,“阿花姑娘只是好心来送东西,你怎么又把人家给吓跑了?” 好心?每回趁着他不在,就来苏执生的面前晃悠,这点儿小心思,以为他看不出来? “那我下回注意。” 每次,闻人靳都是这么回答,但每一次,都是将他们给吓跑,无一例外。 在说话的同时,闻人靳的目光,便落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苏执生立马解释道:“这位是小禾姑娘,与她的夫君不小心走散了,暂时在这里歇脚的。” 闻人靳的目光依然很冷,并没有因为苏执生的这句解释而缓和几分。 不过他也并没有说什么,转而将饭盒子放在了桌上。 “吃饭吧,不然该凉了。” 闻言,苏执生便将饭盒子打开,将饭菜都拿出来,而后,将一碗饭和一双筷子都给了苏如禾。 一看苏执生这行为,闻人靳眸中的冷意更甚,“执生,这是你的午饭。” “我不饿,小禾姑娘如今一个人是吃两个人的份儿,自然是不能饿着。” 虽然苏执生的确是不记得苏如禾,但他却是下意识地去关心她。 这种关心,是深入骨髓,无法抹去的,所以他所做出的这一番行为,都是非常自然而又无意识的举动。 苏如禾心里自然是高兴,尤其是看到闻人靳吃瘪,就更是乐呵了。 不过她也不舍得让苏执生饿肚子,便又拿了一口空碗,将一半的饭分过去。 才挪到苏执生的跟前,“苏大哥咱们一块儿吃吧。” 苏、大、哥?! 这下,闻人靳的脸彻底地黑了。 在闻人靳阴测测的目光之下,苏如禾吃完了一顿饭。 而在将饭盒收拾了之后,闻人靳并没有走,苏执生不由看向他,“你不去忙吗?” 闻人靳几乎是咬牙说了四个字:“今日不忙!” 于是乎,在下午的课堂上,孩子们表示非常地痛苦。 因为他们完全不敢动弹,也不敢再往后偷偷看。 在最后头,坐着一尊大佛,而这尊大佛,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只差没将人给冻死! 孩子们欲哭无泪:先生我们错了,您赶快将这尊大佛给搬走啊,不然他们不被冻死,都得被活活吓死! 终于,到了下课时间,孩子们屁股下如抹了油,一头就扎出了课堂。 生怕多留一秒,会被冰冻一般。 “小禾姑娘,你可还记得,你们来洛水村的时候,是歇在哪儿的?我们现下便送你回去,可好?” 一听苏执生说要送苏如禾回去,闻人靳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苏如禾却甚是可怜地眨了眨眸子,“我们今日才到的,还没找到住处,我……我不知道。” 闻人靳盯着她,只差没将她戳出个孔子来。 脸呢?这玩意儿你能不能端着点儿? 648.嫌弃,真是傲娇 “我夫君知晓我走丢了,一定会来找我的,苏大哥你回家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他。” 闻言,苏执生不由蹙了眉,“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在这里太危险了,若是小禾姑娘不嫌弃,便去我家……” “不嫌弃不嫌弃,我一点儿都不嫌弃!” 苏执生:“……” 就算是不嫌弃,也得等他把话说完呀! 闻人靳这下绷不住了,“不行!” 把苏如禾拎回家,这还了得? 苏如禾心里把闻人靳的八辈祖宗给骂了个遍,但面上,却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垂下眸子,低低弱弱地说道:“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我一个人也是没关系的。” 喂喂,装可怜能不能装得敬业点儿? 闻人靳正想要拒绝地彻底一些,苏执生却是开了口:“没什么不方便的,只要小禾姑娘不嫌弃家中简陋便成。” 一听这话,闻人靳就差暴走了,“执生……” 苏执生看向他,目光非常坚定:“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艹,她哪儿是一个人了,在她的周围,不知有多少个影卫保护着她呢! 闻人靳险先就要爆粗口了,但最后还是生生忍住,黑着脸咽下这口气。 于是乎,苏如禾就这么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随着苏执生回了竹屋。 虽然这一路上,闻人靳的脸色一直黑着,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戳出一万个孔来。 但苏如禾却是心情大好,这一路上,都与苏执生有说有笑的,完全无视了闻人靳的目光。 因为苏如禾的到来,这晚上的膳食都丰富了许多。 原本只有苏执生与闻人靳两个人的时候,都是四菜一汤便已足够。 而苏执生考虑到苏如禾眼下怀着身孕,自然是要吃得丰富营养些,便让闻人靳将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搬了出来。 对此,闻人靳是非常地不甘不愿,倘若不是苏执生在,闻人靳早就已经将苏如禾拎起来给扔出去了。 在闻人靳去做饭之时,苏执生便带着苏如禾去了书房。 苏如禾一眼便瞧见,墙壁上挂了许多的字画。 这些,都是出自于苏执生之手,她一眼便能瞧得出来。 想当初,这些字画在南齐的时候,可是一字值千金。 见苏如禾对着字画看得很认真,苏执生便笑道:“都是闲着无事,随便画的。” “真好看,我可以学吗?” 其实画画这种东西,都是要从小学起的,而显然,到了苏如禾这个年纪,想要画得好,已经是很难了。 但对上苏如禾充满期待的眸子,苏执生却是下意识地应道:“好。” 于是乎,在闻人靳做好了饭菜,过来叫人的时候,便瞧见,苏如禾坐在桌案前,而苏执生则站在她的身后,正在教她绘画。 两个人靠得非常之近,气氛也是恰到好处的恬静。 虽然知晓苏如禾是他的妹妹,但看到苏执生与别人在一起,不管这人是男是女,闻人靳都会觉得非常地不爽。 他只想一个人,占有着苏执生,而决不允许有其他人靠近他。 更何况眼下,苏执生不记得以前的事,却依然对苏如禾很亲近,而这种亲密,是他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建立起来的。 这就让闻人靳的心里很不舒服了,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就有这么神奇,即便是已经忘了对方,也能下意识地靠近? “可以用晚饭了。” 直到闻人靳的声音传了过来,苏如禾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 “苏大哥的画工真好,以后我可以经常向你指教吗?” 看到苏如禾的笑意,苏执生也觉得心情莫名地很好,便应道:“你不嫌弃便好。” 喂喂,这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呢,能不能别这么无视啊? 闻人靳黑着脸走上前,抓住苏执生的手臂,将他往后一拉,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垂眸,盯着苏如禾,“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 “我和苏大哥相见如故,不分什么男女,是吧苏大哥?” 还什么相见如故?脸呢?丢哪儿去了? 因为太生气,闻人靳抓着苏执生手臂的力道,都不由紧了几分。 这浑身散发的戾气,似乎是到了火山爆发的边缘了。 苏执生只能赶忙转移话题:“去吃饭吧。” 饭桌上,闻人靳坐在苏执生的右手边,而苏如禾则是很理所当然地坐在了苏执生的左边。 一左一右,将苏执生包围在了中间。 而且,两个人在一件事情上,非常地默契,就是不断地往苏执生的碗里夹菜。 看着碗里堆起的小山,其实,他是想说,他有手,完全可以自己夹啊! “小禾姑娘如今情况特殊,该是多吃些才是。” 说着,苏执生便往苏如禾的碗里夹了块肉。 苏如禾在夹起来往嘴里送的同时,挑衅地朝着闻人靳看了一眼。 看看,我家大哥就是宠我,你就只有眼馋的份儿! 右手边的寒意骤起,苏执生又只能夹了块肉,放到闻人靳的碗里。 闻人靳的眸色,这才有了几分暖意。 这男人,可真是傲娇! 这一顿饭吃下来,可是苏执生觉得,最为艰难的一次。 他夹在中间,左右调和,可真是身心疲惫啊! 入夜歇息的时候,苏执生亲自为苏如禾铺床单,苏如禾乐呵呵地站在一边。 “夜里凉,我在被子里塞了个汤婆子,会暖和一些,不过小禾姑娘夜里睡觉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别踢到,不然会烫伤脚的。” 她家大哥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地细心体贴。 “麻烦苏大哥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看着苏如禾,苏执生有一种,想要摸她脑袋的冲动。 这种冲动来得莫名其妙,他险先就这么做了。 幸而最后理智克制住了冲动,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苏执生才离开了客房。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的槐树下,闻人靳一人靠坐在那儿,脚边倒了一个空酒坛子。 而他的手里,还有半壶酒,看来是喝了不少酒。 苏执生几不可见地蹙了眉,走过去,“大晚上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说着,苏执生便想将他手里的酒拿过去。 哪知闻人靳将手一抬,在避开的同时,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肢。 只稍往下这么一拉,苏执生便在措不及防之下,跌坐在他的怀里。 649.头晕,我很难受 落在他怀里的刹那,苏执生便闻到了一股子的酒味。 才想起来,便被闻人靳一把扣住了手腕,“执生……” 闻人靳低垂下首,薄唇,就凑在他的耳畔,吐出来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子灼热。 苏执生有些怕痒,别开首,“你喝醉了,外头风大,先回屋里。” 说着,苏执生便挣开了他的桎梏,他抓得并不怎么紧,所以苏执生能很轻松地挣脱开。 搀扶着闻人靳回了房间,将他放到床上,苏执生长舒了一口气。 说来,闻人靳是不怎么喝酒的,因为他不喜欢酒气,所以闻人靳也就不怎么喝。 而眼下,他显然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喝了那么多酒。 因为他今日坚持要带苏如禾回来,所以他生气了? 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苏执生想了想,转而就去拧了块毛巾来,给闻人靳擦拭一下脸。 擦干净了之后,正打算去放好,闻人靳忽然就抓住了他的手。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就把他拽了过去,等苏执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带到床上了。 而且在同时,闻人靳的手,已经缠上了他的腰。 紧紧地,好似生怕他会离开一般。 这种暧昧的姿势,让苏执生不大适应,“闻人靳,松开我!” 虽然他是喝醉了,但两个大男人,这么搂在一块儿,睡在一张床上,岂非诡异? “执生,我难受。” 闻言,苏执生挣扎的动作一滞,“你哪儿不舒服?” “唔……好像感觉头有点儿晕。” 他说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苏执生虽然觉得他此刻的行为有点儿超乎他能接受的范围。 但听他的语气,似乎真的是不怎么舒服,便抬手,抚上了他的额首。 有些烫手,是发烧了。 说来,与闻人靳在一块儿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他生病。 这喝醉了酒,就发烧了? “你发烧了,我给你拿药,快松手。” 但闻人靳哪儿能舍得松手,不但不松开,反而还干脆将他直接搂在了怀里。 “不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就算是不肯吃药,也没必要这么搂着他吧? “闻人靳。” 叫了声,没有任何回应。 苏执生去掰他的手,但掰了半晌,也没能掰开。 而且他似乎还觉得很不舒服,直接便将脑袋埋入了他的怀里。 这让苏执生的身子猛地一僵,他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闻人靳吐出的每一下气息,都扑散在他的怀里。 带着一种痒丝丝的撩拨意味。 如果真让他抱这么一晚上,苏执生哪儿能睡得着? 正想用蛮力推开他,闻人靳忽然就开始咳嗽起来。 而且咳得非常难受的样子,这让苏执生再次停止了动作。 于是乎,在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苏执生放弃了挣扎。 算了,看在他难得生病的份儿上,就充当汤婆子,让他抱一个晚上吧。 这般想着,浓浓的倦意便席卷而来。 闻人靳的身上很热,被他这么搂着,完全不需要汤婆子。 没一会儿,苏执生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苏执生的呼吸渐渐平稳之时,原本阖着眼的闻人靳,忽然睁开了眸子。 眸底可是一片清明,哪儿有半点的醉意,或者是不舒服的样子? 就他这身体素质,哪儿会这么容易生病。 之所以这额头发烫,主要是他特意去冲了个冷水澡,而且还冲了好几遍。 这么冷的天,就算是铁打的身子,定然也是受不住的。 于是乎,他就光荣地发烧了。 而很显然,这是他故意而为之。 没办法,谁让苏如禾厚着脸皮住进来,一种浓浓的危机感,让闻人靳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低眸,就能看到,苏执生美好的睡颜,近在咫尺。 在苏如禾来之前,这样的事情,闻人靳一直没敢做。 从前他伤得他太深,而眼下,他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生怕他会受到半点的伤害。 但是今日……就当是他讨点儿甜头吧。 看着怀中的人儿,闻人靳心中一动,不过是低首,便吻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或许又是因为这个夜晚太过于美好。 这次,他吻的是他的唇。 而且不是浅尝辄止,是一直深入…… 苏执生在睡梦之中,觉得窒息,睫毛一动,这股窒息的感觉就消失了。 闻人靳停下来,看着怀中的人儿并未醒,才是松了口气。 幸而他及时停了下来,不然若是苏执生醒了,他还真一时找不到借口。 又亲了下,闻人靳决定的自己不能再继续,不然还真的会上瘾,无法抽身了。 彼时,在屋外。 苏如禾趴在窗户口,虽然看不大清楚,但她还是能看到,苏执生和闻人靳睡在一张床上。 我去,这还得了,都睡在一张床上,就闻人靳这变态,还不得对她家大哥上下其手? 而她家大哥这身子骨,哪儿能经得起闻人靳的折腾?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打算爬窗进去,冷不防,有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一下给拽了过去。 落入男人宽厚的怀抱的同时,低沉的嗓音便响在她的耳畔:“禾禾,你何时有了,大晚上趴墙角的习惯?” “你别打扰我,等我把闻人靳那变态揪下床打一顿再说……” 云池哪儿能真的让她爬进去,干脆便将她给抱了起来。 “放心,他就算是再变态,也不敢对你大哥下手。” 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还不算是下手? 苏如禾不甘不愿地被云池带回了客房。 “你干嘛拦着我,万一他真的对大哥做些什么该怎么办?” 云池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倘若他真的动手,早就已经做了,依照你大哥的个性,还能与他共处一室?”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但一想到,她家大哥,和闻人靳睡在一张床上,就让苏如禾有一种,自家的大白菜被猪给拱了的不舒服感。 “其实我觉得那个豆腐西施还不错,长得也还算可以,就是不知道人老不老实。” 啧啧,这就开始为苏执生操心起终身大事了? 若是这话让闻人靳听去,怕是掐死苏如禾的心都有了吧? 云池低笑了声,“想给你大哥牵姻缘?” 苏如禾窝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回道:“反正我不能让他与闻人靳在一块儿。” 650.你是,故意装病 次日一早,苏执生醒过来的时候,闻人靳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 抱一晚上,他手不麻吗? 不过这次,苏执生很快便挣开了他的手,他搂着他的力道,比昨晚已经小了许多,所以他能很轻松地挣开。 下床洗漱的时候,苏执生发现,自己的嘴唇有些奇怪。 有点儿红肿,像是被什么咬过一般。 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苏如禾正趴在水缸旁,一只手探进了水里,似乎在抓什么东西。 苏执生怕她会掉下去,赶忙走过去,将她拉过来,“小禾姑娘你在做什么?” “苏大哥你起了?我在抓乌龟呀,只是这水缸有些深,我抓了半天都没抓到。” 挺着个大肚子,还去抓什么乌龟,这心能大到这种地步的,也就只有苏如禾了。 “手好冷呀。” 低眸这么一瞧,就见她的双手都已经被冻红了。 “我去拿汤婆子……” 不等苏执生转身,苏如禾便已经捂住了他的手,笑眯眯地道:“苏大哥手上的温度,刚好可以取暖。” 她的手很小,与他的手握在一块儿,就彻底地包裹了住。 虽然这样的举动是有些唐突的,但苏执生却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看她笑得眉眼弯弯,他也很是高兴,“早膳想吃些什么?” “我都无所谓,苏大哥是要亲自下厨吗?” 苏执生应了声,往厨房走。 苏如禾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闻人靳去哪儿了?” 她这是在明知故问,但苏执生却不知晓实情,便道:“他偶染了风寒,还在睡呢。” 什么鬼,闻人靳生病了? 昨日还生龙活虎的,这一晚上就病了?就闻人靳这铁打的身子,还能染什么风寒? 也就苏执生会相信他的鬼话,苏如禾可是一百个不相信! 早膳苏执生做了粥,给苏如禾盛了一碗之后,他又将盛好的另一碗放在了托盘上。 苏如禾一见他这架势,便知他要去做什么,“苏大哥,我去送吧?” “不用,你坐着吃,我很快便回来。” 真是便宜闻人靳了,这厮,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肯定是在装病呢! 苏执生去房间送饭的时候,闻人靳已经起了。 不过还坐在床上,一只手正揉着太阳穴,面色有几分惫倦。 虽然他的确是故意让自己染了风寒,但这风寒却也不是假的,这一早上起来,还是有点儿不大舒服。 苏执生将粥放下,来到他的跟前,探了探他的额首,“好像还有点儿烫,还是去找郑大夫过来看看吧?” 闻人靳一下抓住他的手腕,“不过是一点小风寒,不必麻烦,我吃些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虽然闻人靳这么说,但苏执生还是有些不放心,在闻人靳吃早饭的时候,他出了趟门。 回来的时候,闻人靳已经起来了,而且还在收拾碗筷。 他赶忙走过去,“你还生着病,这些东西我来收拾就好了。” “执生,时候不早了,若等你洗完碗筷,这早课可就要迟了。” 苏执生在这村子里教孩子读书识字,还从未迟到过。 但苏执生却是将碗筷从闻人靳的手里拿了过去,只道:“今日我不去了。” 闻人靳楞了下,没回过神来,“什么?” “我与李婶说了声,让她去通知孩子们,今日放他们一天假。” 素来睿智的闻人靳,却在此刻,有些转不过弯来,“为何要放他们假?” “你不是生病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告一天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人靳先是呆愣,而后,巨大的狂喜将他整个人淹没。 何为喜从天降?说的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早知道生病能得到苏执生的特殊关怀,他早该多用几次呀! “执生。” 闻人靳忽然一本正经地唤了他一声,苏执生抬眸,“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的天气不错,心情也很不错。” 苏执生看了眼窗外,这乌云绵绵的,他确定天气不错? 该不是发烧,烧傻了吧? 在苏执生洗碗之时,闻人靳就站在一旁,靠在门上,眸中始终带着笑意。 他家执生,不管怎么看,都是那么地好,唔,就是太容易心软了,而且,太招女孩子喜欢,这一点,让闻人靳很是懊恼。 在闻人靳看得入神之时,冷不防,腰间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 “闻人靳,再看你眼珠子都该掉下来了!” 苏如禾真是受不了,这家伙,用这么变态的眼神,看着她大哥。 闻人靳挑眉,心情显然很不错,“怎么,嫉妒?嫉妒也没用,眼睛长在我身上,你无权干涉。” “你故意装病的是不是?” 苏如禾只以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质问着闻人靳。 闻人靳只抿着唇边的一抹笑,“大病小灾的,再为正常不过,我为何要装病。” 这厮,还真是能厚着脸皮睁眼说瞎话呀! 苏如禾被他这无耻的话气得脑壳儿突突的跳着疼。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声音:“苏先生在家吗?” 闻声瞧去,却见站在门口的,是豆腐西施阿花。 一瞧见阿花,苏如禾便笑了,故意提高声音道:“苏大哥,阿花姑娘来看你了。” 闻人靳一记冷眸扫过去,苏如禾,算你狠! 苏如禾一挑眉,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苏执生很快便出来,去给阿花开门,“阿花姑娘怎么来了?” 阿花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瞧见,在苏执生的家里,竟然还有一个女人,这女人,正是昨日在庙里,被孩子们称为苏执生小娘子的人! “李婶说今日苏先生告假,孩子们担心苏先生是不是生病了,所以便让我过来瞧瞧。” 什么孩子们担心,分明是她自己担心吧? “多谢阿花姑娘关心,苏大哥没什么事情,就是某些人不安分,明日他便会去授课了。” 苏如禾挤进来,笑吟吟地为苏执生解释。 而她口中的某个人,冷傲地哼唧了一声。 “苏先生,这位是……” 不等苏执生解释,苏如禾便已经接道:“阿花姑娘可以称呼我为小禾,我与夫君走散了,幸得苏大哥慷慨相助,暂住在他的家中。” 651.真是,不当外人 一听苏如禾竟然是有夫君的,阿花看她的眼神,从原本的敌视,一下就转变为和蔼可亲。 而且还身体力行地上前,握住了苏如禾的手,“小禾姑娘与你夫君走散了,一定很着急吧?既然小禾姑娘是苏先生的朋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一块儿找你夫君的。” 一旁的苏执生:“……” 不是说来看他的么?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他怎么觉得,阿花的态度,有点儿诡异? 之前看见苏如禾,可不见这么热情,眼下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果然啊,这女人的心思,就是海底针啊! “不知阿花姑娘的针线活如何,我最近在做鞋子,但遇到了一些麻烦,正觉得苦恼呢。” 阿花有些奇怪,“鞋子?” “是啊,是做给我的孩子的。” 闻言,阿花才看向苏如禾的肚子,因为她的衣裳宽大,加之身材纤细,这有了身孕,也不是太明显,即便这都已经六个月左右了,这乍一眼,也是看不大出来。 阿花赶忙应道:“这你就是找对人了,来,我教你,你想坐什么款式的鞋子,我都会!” 于是乎,两个女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进了客房,做鞋子去了。 靠在门口的闻人靳冷嗤了声,“这女人,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把别人领到了家里来,也不征求他这个做主人的同意。 苏执生自然知晓闻人靳在生气什么,素日里,他就不喜欢家里来人。 眼下苏如禾都住进来了,他自然是不高兴,但因为是他开的口,所以闻人靳就算是不高兴,也还是勉强同意了。 “你还发着烧,回去躺着,别处在这儿吹冷风了。” 说着,苏执生就将他往房间里推,,生怕他会因为看不惯,而去找苏如禾的麻烦。 到时候,他又夹在两个人的中间,可又是头大了。 客房内。 阿花虽然在教苏如禾刺绣,但她的心思,可却是早已飞到外头去了。 虽然阿花也来家中找过苏执生,但她可是从未进来过。 一来,是苏执生没有开口邀请,这二来,便是家中有一尊大佛在。 看到闻人靳,阿花可是吓得腿都软了,哪儿还敢迈进来半步。 所以今日,还是阿花头一次进来,她的内心自然是激动地不行,时不时地朝外头偷瞄,看苏执生在做什么。 苏如禾自然是瞧出了她的小心思,像是唠家常一般地说道:“阿花姑娘多大了?” 阿花收回视线,笑着应道:“十六了。” “十六岁了,这可是如花的年纪,不知阿花姑娘可有意中人了?阿花姑娘这么好看,想来追求你的人,数不胜数吧?” 说起漂亮,在苏如禾的面前,阿花可不敢自称。 但对方的前半句话,却是让阿花羞红了脸,“意中人……的确是有,只是我觉得,他并不喜欢我。” 这小村庄里的人,心眼都不多,而且也很实诚,喜欢就喜欢,非常大方地就承认了。 “听孩子们说,村子里有许多姑娘,喜欢苏大哥,也不知,苏大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苏如禾像是随意一般地提起这个话题,转而又道:“阿花姑娘长得好看,性情又好,而且还那么贤惠,若我是苏大哥,怕是早就已经将阿花姑娘给娶进门了呢。” 这一句话,可是让阿花彻底地羞红了脸,扭扭捏捏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不瞒小禾姑娘,我……我的确是喜欢苏先生,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或者说,是一见钟情。 那时候,她听村子里的人说,村里来了个教书先生,而且长得非常地好看。 当时她觉得,一个男人,能好看到哪儿去呢? 但当她被人拉着过去凑热闹的时候,看到苏执生的第一眼,她就想,这世上,怕是没有人,会比他更好看了吧? 而且这个男人不仅好看,脾气也是好得不行,似乎从不会生气。 在后来的相处中,阿花就更是心动,只是她发现,苏执生对谁都是不错的,但又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不会越池半步。 这就让阿花有些伤心,但伤心归伤心,对于苏执生的追求,她也是不会放弃的。 “忽然觉着有些饿了,厨房好像有点心,我去拿……” 不等苏如禾说完,阿花便站了起来,“小禾姑娘你身子重,好好地坐着,我去拿便成。” 苏如禾笑吟吟地应下。 阿花去厨房的时候,一眼便瞧见,苏执生也在。 他正坐在药罐子前,手中拿着一把扇子,在扇火煎药。 “是有人生病了吗?” 听到后头的声音,苏执生才回身,笑着点了下首。 阿花想了想,又道:“是靳公子?” 方才来的时候,就发现闻人靳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既然苏执生没有生病,而他眼下又在煎药,那生病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苏执生点了点首,“还要多谢阿花姑娘带了不少药来,我本还打算去药铺买些药呢。” “苏先生今日告假,是因为……靳公子?” 苏执生并没有觉得她的话有什么深意,便应道:“他不愿去看大夫,让他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说着,苏执生便掀开了盖子,察看药煎得怎么样了。 所以,他也没看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花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僵持了住。 苏执生的确待谁都是不错的,但对闻人靳,却是不一样的。 她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苏执生虽然爱笑,但只有面对闻人靳的时候,这笑是不同的。 而今,因为闻人靳生了病,他头一次告假,足以见得,闻人靳在他心中的地位。 有答案,呼之欲出,但阿花却依然不肯相信。 这个下午格外地安逸,苏执生难得没有去授课,而是与闻人靳一块儿在对弈。 自然,是闻人靳非拉着他下棋的。 苏执生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儿上,便也同意了。 但说真的,闻人靳的棋艺真的不怎么样,苏执生落一子,闻人靳就得思考很久。 以至于下到后来,苏执生都开始打哈欠了。 手中捏着一枚白子,另一只手托着下颔,盯着棋盘,看着看着,他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652.做贼,如你所想 忽然,手一歪,脑袋就向前栽了过去。 闻人靳一直注意着,迅速伸手,便接住了他的脑袋。 紧随着,身子便向前倾了过去。 他家执生,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一和他对弈,就会打瞌睡的毛病,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呀。 闻人靳眸中的笑意更甚,怕动作太大,会惊醒他,便只调整了下位置,让他可以靠在自己的肩上。 低眸可及的,就是苏执生的睡颜。 哎,有时候,闻人靳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像个贼了,总是会趁着苏执生睡着的时候,才敢做一些素日里他不敢做的事。 就好比眼下,看着看着,闻人靳就没忍住,低首,在苏执生的唇上亲了一下。 而后迅速离开,生怕他会醒过来。 彼时,在窗棂口,正站着一个人。 阿花本是想来与苏执生告辞的,毕竟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了。 没想到这门口都还没到,恰好便瞧见,苏执生靠在闻人靳的肩上,俨然是睡着了。 而闻人靳恰好,就这么吻了下来。 这样的画面,发生在两个男人的身上,本该是十分诡异的。 可出现在他们俩的身上,却是让人觉得,这本该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阿花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便在这时,闻人靳忽然看了过来,冷挚的眸光落在阿花的身上,让她瞬间恍若掉进了万丈冰窟之中。 阿花几乎是不知晓自己是怎么回的客房。 摇摇晃晃地进来,苏如禾一脸懵逼,赶忙起来,扶住她,“阿花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完,阿花又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看起来十分地失魂落魄。 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苏如禾困惑地跟着出来,阿花早就已经跑远了,这速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一样。 在到房门口的时候,苏如禾恰巧就看到,闻人靳抱着苏执生,将他放到床榻上。 看到这副画面,苏如禾立马就明白,方才阿花为何会这么惊慌失措了。 想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太过于震惊,所以才落荒而逃。 将苏执生安置好之后,闻人靳才走了出来。 苏如禾一看到他,气得可谓是咬牙切齿:“你方才让阿花看到了什么?” “如你所想的,还需要来问我?” 趁着她大哥睡着了,用计让阿花看到不该看的画面,这男人,简直是阴险狡诈! 看到那种画面,阿花的心里,怕是有心理阴影了吧? 这事儿苏如禾知晓后,也是一时难以接受,更何况,阿花还是一心喜欢着苏执生呢? 她大哥的桃花的确是多,但很多都是才有了苗头,就被掐断了。 而这毒手,自然便是此刻站在她的面前的,这个万恶的男人! 闻人靳抱着手臂,优哉游哉地靠在门口,心情显然是不错,“苏如禾,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执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若是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一定,会用这么温柔的手段了。” 他这是在威胁她! 次日,苏执生正打算出门的时候,外头来了个人,一个男人。 “请问你找谁?” 男人一勾唇角,开口道:“昨日在下不慎与夫人走失,听闻我夫人便住在公子的家中。” 一听这话,苏执生便知晓,这来的,是苏如禾的夫君。 赶忙将门给打开,“小禾姑娘还未起,公子里头请吧。” 苏执生引着他,就去了客房。 今日苏如禾偷了个懒,彼时还睡得正香,听到了动静,她也没醒,只是侧了个身。 盖在身上的被子,一下就滑了下来,露出了雪白的小脚。 云池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前去,将她的小脚抓住,放到锦被里,给盖严实了。 苏如禾是被脚底的冷意给惊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就瞧见了熟悉的面容。 “云池。” 男人低低地应了声,将她搂入怀里。 苏如禾窝在他的怀里,揉了揉眼角,“早膳我想吃汤圆。” 一大早的就想吃甜食,就不怕腻地慌? 不过云池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应道:“好,我待会儿就去做。” 说着,云池就看向了苏执生,“借贵地的厨房一用,不会打扰吧?” “不打扰,云公子尽管用便是。” 原先,苏执生还担心,一个能将自己夫人都弄丢的人,想来这人也不怎么样。 但眼下看云池对苏如禾的体贴程度,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所以苏执生便与李婶说了一声,早上的课他暂时不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云池正在厨房做汤圆。 汤圆出锅,盛了两碗。 一碗是苏如禾的,而另一碗,则是给苏执生。 “昨日,多谢苏先生出手相助,请受在下一拜。” 见云池要叩拜,苏执生赶忙扶住他,“云公子太客气了,我与小禾姑娘也算是有缘,这不算什么。” “那也是苏大哥人好,不然寻常人哪儿敢将陌生人领回家呀。” 苏如禾在下头笑吟吟地补充道。 其实苏如禾这话却也说得不大对,倘若昨日迷路的人不是她,苏执生定然是不会将对方领回去的。 虽然他的确是心善,但他的心善也是有底线的。 他知晓闻人靳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进来,所以他也从不请人到家里做客。 也就是苏如禾,是个意外,哪怕闻人靳不高兴,苏执生也坚持这么做。 “苏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苏执生不假思索地便道:“云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便一定帮忙。” “在下来此地,是做生意的,眼下这生意上遇到了些麻烦,一时没时间照顾禾禾,而且我看禾禾挺喜欢这里,虽然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不知,在这段时间里,可否让禾禾暂住苏先生家中,待我忙过了这阵子,便来接她。” 苏执生愣住。 云池又接着补充道:“苏先生,这是定金,还望苏先生莫要嫌弃。” 说着,云池便将一袋银子,推到了苏执生的跟前。 苏如禾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就喜欢云池这办事效率,真是快准狠呀! 不等苏执生说话,一道冷挚的嗓音便传了过来:“我不同意。” 653.讨厌,干不掉我 原本,让苏如禾在家里住上一天,闻人靳已经很不高兴。 若是让她长期住在这里,还有安生的日子可过吗? 苏如禾经常在苏执生的眼前晃悠,闻人靳也不放心,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若是苏大哥觉得不方便,我也不敢麻烦苏大哥,我一个人住在客栈里也是没关系的,反正我也经常一个人,虽然现下多了个孩子,但还是能照顾得过来的。” 说真的,苏如禾这装起可怜来,还真是比念念还不要脸皮啊! 素日里,即便云池很忙,若是不能亲自照顾苏如禾,也是让下人好生地伺候着,半分不敢怠慢。 而只有要了空,云池便会陪着她,哪儿会让可怜巴巴地一个人? 眼下,为了能够住下来,苏如禾可是将自己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若是别人,闻人靳都不同意了,苏执生也不会答应下来。 但看到苏如禾难过,苏执生心里也不好受,看向闻人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一句话,我不会强调第二遍!” 丢下这句话,闻人靳转身便离开,不给苏执生任何开口的机会。 苏执生没想到闻人靳对于苏如禾住在这里,会这么地反感。 说来,这么久以来,闻人靳还从没给他甩过脸色,今日是第一次。 “小禾姑娘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去便回。” 说着,苏执生便朝着闻人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苏如禾想掘闻人靳祖坟的心思都有了,“大哥不会因为闻人靳赌气,不让我住下吧?” 云池不由失笑,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放心,最后妥协的一定是闻人靳。” 谁叫苏执生是他最大的软肋? 即便是拗气,苏执生给哄一哄,定然就好了。 苏执生追过去的时候,闻人靳已经在房间了。 不过他进去之时,却发现闻人靳在收拾东西,准确地说,是在收拾包裹。 “你这是做什么?” 闻人靳头也不回,只埋头整理着衣服,“你不是想让她住进来?没事,大不了我搬出去住便成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赌气要离家出走的语气,从闻人靳的嘴巴里吐出来,真是要多孩子气就有多孩子气。 其实这也怪不得闻人靳,谁让他舍不得让苏执生受半点伤害,所以他也只能,采取这种法子,来让苏执生退步了。 “闻人靳,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小禾姑娘如今有孕在身,她夫君忙于正事没时间照顾她,暂时住在我们这儿又不会有什么大碍……” 苏如禾的小心思那么多,若是让她长期住下去,他家执生还不得被这个女人给拐走? 所以他眼下必须要狠心,否则后患无穷。 将包裹打了个结,“我不是说了,你可以让她住进来,我不会有任何意见,我走总成了吧?” 说完,闻人靳将包裹一背,俨然是要离家出走了。 “你怎么那么固执?” 不就是让苏如禾暂住几日,他怎么还闹上离家出走的戏码了? 苏执生自然是不会让他走,便拦在门口。 “执生,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所以不能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有我就没她,有她就没我,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在说话的同时,闻人靳便推开苏执生的手,大步往外走。 这男人,是认真的! 苏执生张嘴想要说什么,忽然,胸口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 捂住胸口,苏执生晃了一下,险先没站稳身子。 闻人靳本以为苏执生会立马追过来,结果等了一会儿没有,便微微侧身。 却发现,苏执生正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地面上。 “执生!” 他这是发病了! 闻人靳几大步便走了过去,同时将苏执生打横着抱了起来。 此时,苏执生面色惨白如雪,下唇都已经被他咬破了。 每次发病的时候,苏执生都很不好受,而这次,他发病的时间,显然是提前了。 闻人靳后悔不已,就算是让苏如禾在他的眼前蹦跶,他也不舍得让苏执生受伤。 将他放置在床榻之上后,闻人靳迅速拿出了药,都递到苏执生的嘴边了,他却是别首,不肯吃。 “执生,把药吃了!” 苏执生不说话,也不肯吃药。 闻人靳气得不行,他自然知晓他这是在和他拗气。 “我同意了,让她住进来,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还免费伺候好她!方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执生,吃药好吗?” 终究,在苏执生的面前,不管他多么地睿智,都是会落下阵来,这次,也是不例外。 吃了药之后,苏执生的面色才慢慢好转了过来。 “执生,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是日后,你不能以不吃药来威胁我,知道吗?” 苏执生喝了口水,才道:“我不是在威胁你。”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胸口还疼吗?” 摇了摇首,这种疼痛感,比前几年可是好许多了,其实他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在每次发病的时候,闻人靳都会比他紧张许多而已。 于是乎,苏如禾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住了下来。 而且云池的办事效率非常地高,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她日常用品都搬了进来。 在他们搬东西的时候,闻人靳就靠在门口,冷着一张脸,在方寸之间,冰封万丈。 而苏如禾则是顶着这股冷意,面不改色地让人搬东西。 “苏如禾,小算盘打得很响啊?” 微微一笑,“你不是说,有我没你,有你就没我吗?我都住进来了,你怎么还不搬出去啊?” 闻人靳眯起了冷眸,唇边噙着寒意,“我走了,你岂不是就过得舒坦了?想得到是美!” “闻人靳,我就是喜欢,你讨厌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日后咱们共处在一个屋檐下,还要多多关照关照啊!” 倘若眼下条件允许,闻人靳徒手捏死苏如禾的心都有了! 能在闻人靳的面前这么嘚瑟,嘚瑟地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还能活着的,苏如禾也是仅有的几个。 偏生,他还不能动她! 光是想想,便觉得火大! 654.中毒,破腹取子 苏执生本以为,苏如禾住进来,依照闻人靳对她的怨气,家里怕是会鸡飞狗跳。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家里格外地太平,并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除了两个人偶尔会在某些事上,比如给他夹菜这件事上,要争个高下之外,还真没发生什么争吵过。 闻人靳之所以这么安稳,自然是因为苏执生。 之前因为让不让苏如禾住下来的问题,而让苏执生提前发病,闻人靳可是心疼死了。 这住都已经住进来了,虽然不是出自于闻人靳的心甘情愿,但为了苏执生,他还是能暂时忍下这口气的。 而苏如禾本身也就没想过要闹事儿,她不过是想陪在苏执生的身边而已。 闻人靳不闹事,她自然也是很安稳。 如此相安无事,便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日,闻人靳要去给苏执生送饭,苏如禾也很是自然地跟着他一块儿去。 对此,闻人靳已经习惯了,也懒得与她废话。 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阿花竟然也在,而且她正在帮苏执生搬桌子。 而孩子们则是围在一块儿,欢快地吃着阿花带来的豆腐花。 闻人靳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将饭菜放下,没有说什么话,但这张冷脸,却是显示着,他此刻很不高兴。 “靳公子,小禾姑娘,这是我新磨的豆腐花,孩子们都说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吧。” 说着,阿花便从篮子里拿出了两碗豆腐花,一碗放在闻人靳的面前,一碗给了苏如禾。 之前苏如禾就尝过阿花的手艺,味道的确是很不错。 不过自从上次落荒而逃之后,阿花就很久没有来过了。 今日过来,是想通了? 苏如禾笑着接下,尝了尝,味道的确是不错。 而闻人靳则是一直板着脸,没有动。 阿花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靳公子是不喜欢吃我的豆腐花吗?” 闻人靳的冷眸瞥向她,阿花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流袖之下的手,骤然握紧。 她这表情,有点儿古怪。 闻人靳心下疑惑,正想要说什么,一旁的苏如禾已道:“你不喜欢吃?那给我吃好了,不然多浪费啊!” 将碗往她那边挪了下,苏如禾乐呵呵地便拿了过去。 阿花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苏如禾已经将豆腐花喝下去了。 在收拾碗筷的时候,苏执生忍不住开口:“阿花姑娘是好心过来帮忙,你别总是板着脸。” “执生,我已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没把阿花拎起来扔出去,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让他对阿花有好脸色?做梦呢! 在他们两人说话之时,苏如禾已经被孩子们拉了过去。 “小禾姐姐,你昨日给圆圆扎的辫子真好看,可以给我也扎一个吗?” “小禾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 女孩子都爱漂亮,更何况苏如禾扎的辫子,的确是很好看。 苏如禾很喜欢这些孩子们,自然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不要挤,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一开始,给孩子们扎辫子的时候,苏如禾还是很高兴的。 但渐渐,她觉得脑袋有些晕,而且,还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 “小禾姐姐,你怎么了?” 其中一个孩子看出了苏如禾的异样,凑上前来询问。 “没什么,还差最后一个,来,坐好了。” 苏如禾晃了晃脑袋,给最后一个孩子扎起辫子来。 恰在此时,闻人靳走了过来,“回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闻人靳自然是臭着一张脸的。 苏如禾恰好也扎好了,便站了起来,但一站起来,她便觉得喉间一痒。 忙伸手捂嘴,手心旋即一热,挪开之时,却发现,手心之上,恍然就有一片刺目的血迹! 想要说什么,眼前就是一黑,毫无征兆地,便向前栽了过去! “喂,苏如禾你怎么了?” 幸而闻人靳就站在她的面前,及时接住了她。 苏执生恰好从里头出来,看到苏如禾竟然吐了血,赶忙跑了过去,“怎么回事?” 闻人靳迅速给她把了下脉,眉心蹙起,“先回去!” 苏如禾忽然吐血,之后就陷入了昏迷,苏执生急得不行,幸而云池来得也快。 在来的时候,还带了个留着长须的老头儿。 老头儿迅速给苏如禾把脉,之后,也皱起了眉,云池心急:“禾禾究竟是怎么了?” “是中毒!” 中毒? 这怎么可能?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闻人靳之外,都是震惊的。 “这毒本不强烈,但因为小丫头体质特殊,所以提前催发了。” 云池的面色冷到足可以结冰,“是什么毒?能逼出来吗?” “小丫头还怀着孩子,逼毒太危险了。” 闻言,云池却是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只要禾禾安然无恙!” “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倘若孩子保不住,大人的性命也危矣。” 云池的眉心蹙得愈紧,“禾禾还昏迷着,怎么保孩子?” “剖腹取子!” 一听这话,云池瞬间就变了脸,“不行!” 这破腹取子,可是闻所未闻,虽然云池知晓他的医术高明,但这方法,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目前只有这个法子,不能再耽搁了,一旦毒血攻心,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云池捏紧了拳头,“闻人靳,带苏执生出去。” 他这么说,是已经做了决定。 苏执生被闻人靳带出去的时候,鼻尖,都还萦绕着血腥味,属于苏如禾的血腥味。 他的脑袋,到现在还是混乱的。 “执生,别担心,有云池在,她不会有事的。” 哪儿能不担心,什么破腹取子,这可是从未听过的事儿,若是有个万一…… 苏执生闭了闭眼,头有些晕,身子晃了下。 闻人靳赶忙抱住他,“执生,你的体温有些低,外头风大,先回房间……” 但苏执生却是推开他,只摇了摇首,“在确定小禾姑娘是否安然无恙之前,我不会走。” 苏执生不肯走,闻人靳自然也不走,守在他的身边。 生怕他会因为心急,而导致旧疾复发。 655.你是,想毒死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执生的心都已经揪到了嗓子眼,只盯着门口的方向。 直至,有一声啼哭,从房内传了出来。 虽然不是很洪亮,听着比较微弱,但苏执生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到了。 迫不及待地便推门进去。 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而在进来的同时,苏执生一眼便瞧见了,被云池抱在怀中的孩子。 这孩子可真是小,浑身上下也是皱巴巴的,而且因为是早产的缘故,比寻常刚出生的婴儿要更小。 几步便来到了床边,床榻上,苏如禾还在昏迷当中,面色苍白如纸,看得苏执生揪心不已。 “小禾姑娘怎么样了?毒可是解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道:“毒是解了,但小丫头这次身子大为折损,尤其是在这一个月内,要尤其注意,不能吹风,也不能碰水,情绪上更不能有太大的起伏。” 苏执生都一一记了下来,而后才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眼下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最早也该是晚上吧,不过醒来之后,不能进食,只能喝一些水。” 苏执生点点首,“我知道了。” 在苏执生和老头儿说话之时,云池转而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舒音。 “禾禾醒了立即通知我。” 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 外头,闻人靳就靠在门口,看见他出来了,摊了摊手,“我可没害苏如禾。” “在这之前,禾禾做过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 苏如禾既然是中毒,定然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 云池本以为,这个落后的村子里,当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者还有苏执生和闻人靳看着苏如禾。 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虽然云池眼下只是面色阴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但其实,他已经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了。 让他揪出了对苏如禾下毒之人,他一定要将那个该死的家伙千刀万剐! 险先,就酿成了一尸两命的后果。 如今想来,云池还觉得心慌,只是即便再怎么心慌,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要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尽快揪出凶手。 “就是那些来听课的孩子,哦……还有那个豆腐西施,送了豆腐花过来,所有人都吃了。” 说着,闻人靳忽然想起件事儿来,“对了,我的那份我没吃,被苏如禾拿走吃了,难道……” “去寺庙!” 早膳苏如禾是在家里用的,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在这段时间内,她都是与闻人靳待在一块儿,凶手也没机会下手。 所以这毒,应当是在他们到了寺庙的时候下的。 那些孩子们天真单纯,可能性不大,而且既然是中毒,很有可能就是从口入的。 当时,他们是来送午饭的,但并没有用饭,而是先吃了阿花送来的豆腐花。 而那时候,除了闻人靳之外,所有人都吃了豆腐花。 所以这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出在了豆腐花上! 在赶去寺庙的同时,云池兵分两路,让影卫在同时去控制阿花。 等云池和闻人靳赶过去的时候,寺庙里的碗筷都已经被人收拾走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阿花却有心思去收拾碗筷,而不是去担心苏如禾的安危。 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不多时,阿花便被影卫给绑了过来。 “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绑架人,放开我,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话才说完,就被影卫直接给扔在了地上,阿花摔得头昏眼花。 而在她挣扎着想要抬起首来之时,有一双高靴,就停在了她的眼前。 紧随着,便有冰冷的嗓音,响在了她的头顶,“是你在豆腐花里下了毒?” 阿花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等她说完,云池冷嗤了声,半蹲下身子的同时,便捏住了阿花的下巴。 力道很重,因为阿花的脸都青了。 “我的耐心有限,一句话,最讨厌说第二遍,倘若你敢说一句谎话,我便砍了你一根手指,直至你肯说实话为之。” 阿花吓得嘴唇都在颤抖着,“你敢……” 这话都才只说了两个字,一道白光逆打着阳光而来,在下瞬,便扎在了阿花的右手旁。 离她的手,不过是咫尺的距离。 云池似笑非笑,“试试看,不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我没……没有下毒……” 此话一出,便只听得一声惨叫! 阿花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她右手的食指,就在话落的同时,被眼前的男人一刀给砍断! 这种十指连心的剧烈疼痛,让阿花几欲昏厥。 “十根手指,眼下,你还有九次机会。” 这样残忍的话,从云池的口中吐出来,就好像是在说今日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 说着,匕首就朝着她中指的位置,滑动了几下。 阿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毒是我下的,只是……只是我真的没有想要害小禾姑娘……” 在此话说出口之时,一旁的闻人靳便接了下去:“你想毒死我?” 阿花面目狰狞,几乎是嘶吼出口一般:“苏先生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你挡我的路,便该死——” 虽然喜欢苏执生的女人的确是不少,但像这个女人这么疯狂的,倒还是第一个。 得不到的,就要去毁灭,委实也是够极端。 闻人靳懒懒散散地伸了个腰,但就在下瞬,只见得眼前一花,阿花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没错,就在方才那一瞬间,闻人靳一脚踹中了她的肚子,将她一下给踹飞了出去。 闻人靳可是习武之人,这一脚下去,从阿花飞出去的距离,足以见得,他踹得有多么地狠。 阿花在坠落到地上之时,能很清楚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张嘴吐了一口血,阿花便昏死了过去。 云池看也不看,只冷道:“带下去,留一口气就成!” 这意思,就是要让阿花生不如死。 这也是难怪,谁让阿花自己作死,惹了不该惹的? 还能留着这口气,该是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等待她的,也将会是地狱般的折磨! 656.暂时,不想见他 苏如禾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入眼的,是熟悉的环境。 在醒过来的同时,她下意识地,便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平的! 在她动了的同时,趴在床边的苏执生便醒了过来,“小禾姑娘你醒了?” “我的孩子……” 苏执生赶忙道:“快,把孩子抱过来。” 从舒音的怀中将孩子抱过去的同时,小心地放到了苏如禾的身边。 虽然苏如禾眼下没什么力气,但她还是能稍稍地侧过身子,看到身侧,正在熟睡的小宝宝。 这孩子可真是小,大概是因为没有足月的关系,所以是皱巴巴,而且还瘦瘦的。 “是个小姑娘,她的娘亲那么好看,等她长大之后,也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苏如禾只觉得眼眶一酸,有滚烫的泪花,便自她的眼角滑落。 “怎么……那么丑呀?” 这种时候,还能有心思开玩笑的,怕也只有苏如禾。 苏执生本是还担心,一听她这话,不由失笑,“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等张开了就好看了,隔壁家的小宝出生的时候,可是要更加难看的,李婶当时都怀疑这孩子不是她的孙子了。” 摸着孩子嫩嫩的小脸,苏如禾唇边有笑意,但眸中的笑意却很淡。 “他人呢?” 这个‘他’,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过苏执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下,才知晓她说的是云池,“应当是去查你中毒的事儿了,放心,你醒了,他很快便回来了。” 闻言,苏如禾眸中的笑意却是淡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回道:“苏大哥,我现下还不想见他,麻烦苏大哥不要让他进来。” 苏执生显然是没想到苏如禾会说这样的话,怔了一下,“怎么了?你们……是吵架了?” 他们何时吵过架?苏如禾一直住在他这儿,这一段时间来,她与云池的相处,可是被他看在眼里的。 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完全没有吵架的迹象。 但眼下,听苏如禾的语气,却是对云池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没有,我就是……暂时不想见他。” 说着,苏如禾便想起来,苏执生赶忙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好好,都听你的,你眼下身子还很虚弱,这一个月内,都不能下床,必须要好生地调养着,知道吗?” 苏如禾点了下首,“苏大哥,我又要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在说话的同时,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摸了两下,苏执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有些捷越了。 就在他想要缩回手之时,苏如禾却忽然扑到了他的怀里,将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处。 这样的举动,来得太过于突然,让苏执生不由微微僵了下。 而在同时,怀中的人儿,身子却是在轻轻地颤抖着。 苏执生这才意识到,她这是哭了。 虽然不知晓她为何会哭,但苏执生却能感觉到,此时此刻,怀中的人儿,非常地伤心。 为什么伤心呢?孩子平平安安,她也相安无事,这不该是件高兴的事儿吗? “不哭了,坐月子经常落泪,日后会留下见风落泪的毛病的。” 说着,苏执生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 “孩子还在你身边呢,看你不开心,她也一定不高兴的。” 苏如禾将孩子抱了起来,苏执生怕她会没力气,一只手还帮着托在孩子的身下。 除了出生的时候,被打哭,这小娃娃到眼下都没有再哭过。 乖巧地不像话,被苏如禾抱在怀里之时,便醒转了过来,睁着大眸,盯着苏如禾。 忽然,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在同时,碰到了苏如禾的手指。 但因为她还太小,所以没多少力气,但这姿势,似乎是想要抓苏如禾的手。 好像是想要安慰她,让她不要伤心一般。 苏如禾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看到这一幕,心也是化开了。 低首的同时,便在小家伙的脸蛋上亲了亲。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血脉相连的骨肉。 “才那么小,便这么爱笑,日后定然是个开心果,有给孩子取名字吗?” 苏如禾想了想才道:“大名没想好,小名叫笑笑怎样?” “笑笑?嗯,和这小家伙很像呢。” 与苏如禾说了一会儿话,她便累了,虽然她已经醒了过来,但是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苏执生本是想让舒音将孩子抱下去的,但苏如禾却不肯,坚持要让孩子睡在她的身边。 幸而笑笑是个非常乖巧的小宝宝,不哭也不恼,窝在苏如禾的怀中,没一会儿便回了过去。 苏执生是等苏如禾与笑笑都睡了之后,将锦被给盖严实了,才起身来:“若是小禾姑娘醒了,便来叫我。” 舒音赶忙应声:“是。” 才出去,云池恰好朝房间走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是闻人靳。 “禾禾醒了?” 说着,云池便要走进去。 但苏执生却伸手,拦在了前头,“云公子,小禾姑娘说……她眼下不想见你。” 闻言,云池的脚步一顿,微微眯了眸子,“你说什么?” “她眼下情绪不太稳定,醒来的时候,不知为何便哭了,而且特意叮嘱我,暂时不想见你。” 云池眉心蹙得愈紧,“她有说原因吗?” 苏执生摇了摇首,“云公子,她现下不能受刺激,这几天,我会照顾她,等她情绪稍微好了些,你再见她吧。” 盯着门口,好一会儿,云池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苏执生这才看向了闻人靳,“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对于苏执生,闻人靳自然是不作隐瞒,便将阿花下毒的事情,尽数告知。 听到最后,苏执生眉梢紧蹙,“原来是我连累了小禾姑娘。” 幸而苏如禾与孩子都相安无事,不然他定然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执生,此事与你无关,不过日后,你一定要离那些女人远一些,这女人发起疯来,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苏执生没有多想,点了点首,“那豆腐花你没喝吧?” 657.怕冷,抱着你睡 闻人靳眸中顿时便笑意四起,向前一步,“执生你这是在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你,你和小禾姑娘的安危,我都担心。” 原本,因为苏执生前半句话,闻人靳心情大好。 但偏生,苏执生还加了后半句话,闻人靳瞬间就不高兴了。 眸光微转,闻人靳忽然面色一变,在捂住自己心口的同时,身子便是一晃。 苏执生一步上前,赶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我想起来,那豆腐花,我好像喝了一口,眼下……好像是毒发作了。” 一听这话,苏执生便急了,“你怎么那么大意!云公子请来的大夫就在隔壁歇息,你随我过来……” 不等他说完,闻人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只稍往下这么一拽。 苏执生便在猝不及防之下,跌到了他的怀里,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执生,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看大夫了。” 都中毒了,还这么任性地不肯看大夫? 这次苏执生可不会依着他,“你别闹,也不知这毒性强不强,若是一直留在你体内,你还想等到毒发身亡不成?” “我房里有药,这点小毒,我自己就可以解,执生,扶我回房吧。” 因为苏执生的身子不好,所以这些年来,闻人靳一直在自学医术。 他自来聪慧,学东西本就快,这医术更是不在话下。 苏执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扶着他去了房间。 虽然闻人靳借此搂着苏执生的肩,但他却并没有将身体的力量靠在苏执生的身上。 到了房中,依着闻人靳所言,苏执生将药拿了过来。 待闻人靳服下后,他才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苏执生将茶杯拿了过去,“那你躺下来,睡一觉,若是还不舒服,我便叫大夫过来。” 从前,一直都是闻人靳在照顾着苏执生,而如今,轮到苏执生来照顾他的时候,这种愉快的感觉,闻人靳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在床榻上躺下来之后,闻人靳忽然唤了声:“执生。” 苏执生蹲下来,“怎么了?” 闻人靳抓住他的手腕,往下这么一拉,在跌坐在床上的同时,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低沉的嗓音响在他的耳畔:“冷。” 大白天的还冷? “冷就抱汤婆子去,快松开我!” 之前的那个晚上,闻人靳也是这么抱着他,他是挣不开,加之闻人靳还发着高烧,所以他也就勉强让他抱了一个晚上。 眼下这还光天化日的,他又想抱着他睡,这诡异的毛病,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汤婆子抱着不舒服,执生你别动,你一动,我就更头昏眼花了。” 这中毒是会有头昏眼花的症状? 苏执生虽然不大相信,但还是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我还要照顾小禾姑娘,你快松开,我给你拿汤婆子去……” 不等他说完,腰间的力道骤然一紧,在下一秒,他便被彻底圈固在了宽厚的胸膛之内。 “有云池在,你就不要瞎忙活了。” 当着他的面,说要去照顾别人,虽然这个人是他的妹妹,但闻人靳听着还是很不爽。 苏执生觉得,闻人靳有时候任性起来,就像是个孩子。 但这次,苏执生可不依着他,用力从他的怀中挣了出来。 迅速下床,生怕会再被他给捞过去。 闻人靳也不去抓,只迅速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小禾姑娘,你好好休息吧。” 说着,苏执生正要出去,闻人靳忽然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让苏执生前进的脚步一顿,才转过身来,竟然瞧见,闻人靳咳着咳着,竟然吐了一口血! 这可是把苏执生吓着了,“让你逞能!我去叫大夫……” 闻人靳伸手就把他抓了回来,搂在怀里,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执生。” 这语气,可是把握地非常地虚弱而又可怜。 苏执生本想推开他,但想到他方才吐血了,又不敢乱动,只能被他这么搂着。 “是不是你的药没有起作用?若是真的难受,别撑着,还是让大夫过来看看吧?” 闻人靳低低应了声:“还不是被你气的。” 被他气的? 苏执生楞了下,才明白他的话,他这是气,他要去照顾苏如禾,不愿意照顾他。 这两者,根本就是不同的性质啊。 苏如禾因为中毒早产,加之眼下情绪又不稳定,而且还不肯让云池来照顾她。 怕她会出什么事儿,苏执生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 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我不走,你好好躺着……” “不行,一个人躺着太冷,你和我一起睡。” 苏执生抽了抽唇角,顺着杆子往上爬,形容的就是眼下这个男人! “抱个汤婆子就不冷了。” “我不喜欢汤婆子!” “我们俩睡在一张床上,若是被人看到了,会被说闲话的。” “没有人会看到,再者,谁若是敢嚼舌根,我便废了他!” “……” 苏执生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和闻人靳再对话下去了。 抿着唇角,苏执生不说话,却也是没有同意。 闻人靳知晓他这是动摇了,便再接再厉:“执生。” 没反应。 “执生。” 还是没反应。 “执生,咳咳……” 这下,对方有反应了,一步上前,这手都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一把抓住,拽了过去。 这力气大得,根本就不像是才吐过血的人会有的力气。 再次被闻人靳搂在了怀里,苏执生下意识地挣扎,就停耳畔有惫倦的嗓音传来:“执生,我困了。” 最后的最后,苏执生还是妥协了。 奸计得逞的闻人靳心情愉悦,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果然啊,生病这招,在苏执生这里,百试百灵,日后他一定要多用用。 若是能借此,每晚都抱着苏执生睡,那他的人生就圆满了! 闻人靳乐呵呵地搂着,在不知觉中,又紧了几分,生怕怀里的人儿会跑一般。 —— 念念被影卫从元帅府接到洛水村的时候,兴奋极了。 这一路上,小嘴就没停过:“我娘亲是不是给我生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弟弟呀?小弟弟可不可爱?唔,小弟弟是像娘亲还是像爹爹呢?嘿嘿,应该和我很像……” 影卫面无表情,但其实,内心已崩溃! 658.恨我,娘亲别哭 好不容易将念念带到了洛水村,念念从马车上下来,就瞧见云池站在门口,正等着他。 “爹爹!” 小腿儿跑得飞快,一下就扑到了云池的怀里。 云池将他抱起来,念念顺势就搂住他的脖子,“爹爹,娘亲这一个多月来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苏如禾没有住在元帅府,念念自然是在府里待不下去的。 他几次吵着闹着要来找苏如禾,最后的结果都是被云池给打了一顿,才算是勉强安生下来。 而今日,影卫过来,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娘亲生了,他有小弟弟了,以后他可以和小弟弟一块儿玩耍了,好开心呀! “你娘亲眼下身子还虚弱,记得待会儿进去的时候,不能扑到她怀里,知道吗?” 闻言,念念歪着小脑袋,眨巴眨巴大眸,“爹爹你不跟我一块儿进去吗?” “我惹你娘亲生气了,眼下她不肯见我。” 念念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小表情来,“所以爹爹你其实是来找我给你说好话的?” 云池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谁知,念念一噘小嘴,“爹爹你是大坏蛋,一个多月都不肯带我来见娘亲,我才不帮你说好话呢!” 在说话的同时,念念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迅速溜进了房中,生怕会被云池揪住打小屁屁。 房内,苏如禾已经醒了,而且她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没一会儿,便有个小身子,从外头蹿了进来。 “娘亲!” 小家伙朝着她扑过来,却在离她尚有几步距离之时,及时刹住了车。 因为他想起来,爹爹说娘亲眼下身子不好,不能随便扑到她怀里。 乖乖地放好手脚,“娘亲我好想你,要亲亲!” 若是放在平时,苏如禾早就将念念抱过去了,但此刻,她却是看着念念,眸中有盈盈的泪光闪现。 “娘亲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爹爹那个大坏蛋欺负你了?娘亲你跟我说,我一定把爹爹海扁一顿给娘亲出气!” 苏如禾伸出手,“念念,过来。” 在念念爬上床榻之时,苏如禾将他一下子给抱了过去。 抱住念念的同时,有滚烫的泪花,自她的眼眶滴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根本就收不住。 “娘亲?” 苏如禾轻轻地**着他的小脑袋,“念念,对不起,我不配做你的娘亲。” 饶是念念再聪明,眼下也是听不懂苏如禾的话,“娘亲你说什么?” 苏如禾并未解释,而是捧住了念念的小脸,指腹轻柔地抚上他的面颊。 似乎是想将他的一颦一笑都记在心中一般。 “娘亲你别哭,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娘亲你说,只要是娘亲说的,我一定都改。” 念念的小手摸上她的脸,苏如禾的泪花就掉得越发勤快了。 这下饶是念念都不由慌了手脚,“娘亲你别哭……” “念念,这些年,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你恨我吗?” 楞了下,念念有些不大明白苏如禾的话,但很快,他便用力地摇了摇首。 “爹爹说,是他把娘亲弄丢了,都是爹爹太笨了。而且我家娘亲那么好,我最最喜欢娘亲了!” 苏如禾勾了下唇,好一会儿,才问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他过得好吗?” 这个‘他’,自然是不言而喻。 虽然不知晓苏如禾为何会这么问,但念念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爹爹在三年前受了很重的伤,休养了两年,才慢慢好转过来的。” 很重的伤…… 苏如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白,“念念,当时在大街上,你为何一眼便认出,我是你娘亲?” “因为我看过爹爹给娘亲画的画像啊!爹爹的书房里,有好多娘亲的画像,但爹爹总是不满意,画了一幅又一幅,当时我还不明白,但看到娘亲之后,我知晓了,我家娘亲这么漂亮,哪儿是画能比的呢!” 这小家伙,拍马屁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超了。 苏如禾**着念念的小脸,呆愣了许久,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以为……他该是恨我的。” “什么?” 这话,苏如禾说得很小声,所以念念并没有听太清楚。 “没什么,念念,我想见见,之前为我接生的那个大夫,你把他找过来,好吗?” 虽然不大懂苏如禾为何这么说,但念念还是很乖地应下。 念念出去的时候,云池还站在门外。 “念念,你娘亲怎么说?” 噘了噘小嘴,“娘亲说让爹爹罚站,没有她的准许,不许动!” 这小家伙,分明是公报私仇! 云池虽是不说破,但唇角却是微微有些上扬。 让念念来探探苏如禾的情况,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很快,念念便带着人进来。 看到走近的人,苏如禾便想起来。 那人立马上前,按住她,“小丫头,你身子还虚着,不要乱动。” 苏如禾也没坚持,只看向了念念,“念念,你先出去一会儿,不能让任何人进来,知道吗?” “娘亲放心,有我在,连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在念念出去之后,苏如禾的目光才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缓缓开口:“三年不见,樊老还是这么地老当益壮。” 面前的人显然是楞了下,旋即便笑出了声来:“就是个糟老头儿,哪儿还能老当益壮,倒是小丫头你,是越来越漂亮了。” 苏如禾的笑容微微收敛,“当年我那一刀,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是很重,不过并未伤及命脉,我还以为,小丫头你是铁了心想要杀了他呢。” 铁了心吗? 当年,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害死了大哥,她本是该让他赔命的。 可当那一刀下去的时候,她却是心软了。 那些本被她遗忘的记忆,在与樊老的对话之中,不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是的,她都想起来了,想起被她忘却的那段记忆,而且,记得无比清晰。 “念念是我的孩子,当年,他没有死,对吗?” 既然苏如禾都想起来,樊老自然也是不会再隐瞒,“念念不足月生下来,气血不足,很有可能是不能存活下来的,我劝过小容,但他坚持不让你知晓,怕到时候若是孩子保不下来,又会让你伤心。” 659.代价,欠他太多 苏如禾骤然捏紧了锦被,“当初我一心想要杀了他,他……真的不恨我吗?” 樊老叹了口气,“小丫头,你眼下还恨他吗?” 倘若苏执生不在,即便当初她已经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但即便是如此,时过境迁,苏如禾定然也是不会与他在一起的。 可眼下,苏执生还活着,而且还好好地活着,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苏如禾微微垂下眼睑,“樊老,他这次回来,不止是来找我的吧?我知道,他一直在秘密做着什么事情,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小丫头,这是男人的事情,你只需调养好身子……” 不等樊老说完,苏如禾却是直接打断他的话:“是我欠了他太多,他能把念念照顾得这么好,我很感激他。我想……和他重新开始,所以樊老,请你告诉我,不论他要面对什么,我都想和他一块儿承担。” 樊老显然是没想到,苏如禾会说出这样的话。 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的确是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她的心理足够强大,看得也足够清楚,的确是有资格,站在小容的身边。 樊老的声音,有些飘远:“九州大陆,分崩离析,已经太久了。” 此话一出,苏如禾立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他想要……一统天下?” “三年前,他曾有一次机会,但他放弃了,小丫头,他的肩上背负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这一次,他不能再失败了。” 虽然樊老没有点明,但苏如禾却是明白他的意思,三年前的失败,是因为她…… “樊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希望,我想起从前的事,你暂时不要告诉他,我会亲口与他说的。” 樊老离开之后,苏如禾便让舒音将千离长老和素衣长老传唤了过来。 “见过主子。” 两位长老屈膝在她的面前跪下。 苏如禾抬手示意两人起身,直接便开门见山:“世人皆传言,九都神农族,世代守卫在九都,是因为九都之内,有玄机国留下的宝藏,这个传闻,是真的吗?” 虽然苏如禾接受了圣女的身份,但对于九都,对于玄机国的事儿,这些年来,她却是从未问起过。 而千离长老和素衣长老怕她生气,在她的面前,也是从未敢提及半句。 如今却听她主动提及了此事,皆是有些惊讶。 素衣长老很快便回道:“这世间宝藏千千万,但世人却独独对玄机藏宝图前仆后继,哪怕是搭上无数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主子可知这是为何?” 苏如禾自然是不知晓的,她所知晓的,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和史书上记载的而已。 “因为,那里头藏着的,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藏,而是千万阴兵!” 苏如禾心中一悸,“阴兵?” “主子可知,当初玄机国始皇帝,是如何统一天下的?” 苏如禾想了想,才道:“史书上记载,始皇帝天赋神秉,又得高人相助,身边又多是能人志士,才得以一统天下。” 闻言,素衣长老却是摇了摇首,“这些,还远远不够!这个天下,分分合合,乱得太久了,那时候连年战乱,最不缺的,就是英雄,单单只靠这些,便算是再给他五十年,他也不能一统天下。” 听到这儿,苏如禾有些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他能一统天下,是因为那些阴兵?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人的本事,是有限的,除非……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 素衣长老点了下首,“之所以称之为阴兵,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都是,从地府里,被召唤出来的,所以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刀枪不入,那些凡人士兵,如何能敌得过这些阴兵呢?” 这些事情,苏如禾可是从未听说过。 如此说来,倒也是不奇怪,为何玄机国始皇帝,能在那个乱世之中,不但能站稳脚跟,而且最后还统一九州,建立了玄机国。 “阴兵的力量太过于强大,阴兵一出,所过之处,定然是寸草不生,生灵涂炭,也正是因为这些阴兵太过于厉害,一旦失控,整个天下就都完了,所以始皇帝在坐稳皇位之后,便费了一番劲,将这些阴兵都封印了起来,由我们神农一族,世代守护。” 难怪这天下人,都对这玄机藏宝图趋之若鹜,却原来,里头埋藏着的,是足以震慑天下的力量。 “所以,只要有人得到了藏宝图,找到了那些阴兵,就能借助阴兵的力量,一统天下了?” 素衣长老的面色顿时有些凝重,“找到阴兵并不算什么,即便他们有本事找到,也只会白白,在那里丢了性命。” “这是为何?” 素衣长老抬眸,看向了苏如禾,“是因为你啊,主子。” 苏如禾一脸懵逼,“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始皇帝一统天下,她当时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怎么就和她扯上关系了? “唤醒阴兵,并有能力指挥阴兵的,只有我们神农族的圣女!” 苏如禾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番大的本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 素衣长老低头,“对于主子,我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苏如禾沉默了良久,才开了口:“素衣,既然你对此那么了解,所以你也是知晓,那些阴兵被封印在什么地方吧?” 毕竟与苏如禾共处这么久,素衣长老立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立马就跪了下来,“主子,您不能动那些阴兵!” “为何不能?不是你说,只有神农族的圣女,才有能力召唤阴兵,指挥他们吗?” “主子,这些从地府而来的阴兵,本就是不祥之物,召唤他们,定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此,苏如禾的面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是要付出性命的代价吗?” 好一会儿,素衣长老才点了点首,面色凝重,“不仅是性命的代价,召唤阴兵,注定要带来生灵涂炭,这报应,是会反射在召唤者的身上……” 忽然,苏如禾笑了声,“难不成,还要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660.该是,属于我的 素衣长老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如禾直接打断:“反正都死了,是不是会下地狱,我无所谓。” 这话的意思,她是下了决定的。 这下,素衣长老不能淡定了:“主子您不能……” “素衣,你知晓的,即便不这么做,我也活不了多久,既然我有能力让天下一统,为何不在死之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素衣长老却知晓,苏如禾的心里,装的从未是天下。 她绝地不会是为了什么天下一统,而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主子……” 苏如禾收回了视线,缓缓地闭上了眸子,“我意已决,素衣你不必再多言,三个月之后,我会来找你,你做好准备,到时候,我们依计划行事。” 素衣长老知晓,苏如禾做出的决定,轻易是不会改变的。 只能将千言万语咽了下来,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舒音,笑笑可是睡醒了?” 舒音很快上前来,面色有些犹豫:“小小姐应当……还在睡吧。” 苏如禾立马就听出了不对劲,“笑笑怎么了?” “主子别担心,小小姐只是吐了些奶,云大人在亲自照顾小小姐,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因为苏如禾身子不好,所以她不能亲自给笑笑喂奶,这喂奶的事儿都是由奶娘承包的。 之前苏如禾还一直担心,因为笑笑是早产的,身体自然是要比正常的孩子要虚弱一些。 但这几日来,都没出现什么状况,眼下一听笑笑竟然吐奶了,苏如禾自然是着急。 “怎么会吐奶?樊老有说是什么原因吗?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看看吧。” 说着便要下床,舒音赶忙拦住她,“主子,你眼下还坐月子,不能乱动,也不能吹风,不然这日后定然是会落下毛病的,有云大人在,小小姐不会有事儿的。” 苏如禾正想要说些什么,房门便被人推了开。 进来的是苏执生,而他的怀中,抱着的正是笑笑。 苏如禾赶忙将笑笑抱了过去,此刻,笑笑已然睡着了,小嘴嘟嘟着,睡得还挺香甜。 “笑笑方才吐奶了?” 苏执生点了下首,“孩子偶尔吐奶是正常的,别担心,眼下已经没事儿了,你看她,睡得不是很香?” 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苏如禾这才抬眸,“他是不是……还在外面?” 苏如禾不让云池进来,云池还真就没进来。 虽然云池没进来,但苏如禾却是知晓,他一直就在外头。 “外头风大,一直这么站下去,便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撑不住的,小禾姑娘,有什么矛盾,都是可以解决的,你们这样一直不见面,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苏执生这是在给云池说情呢,倘若他想起了从前的事儿,还会这么替云池说话吗? 想来,他不把云池暴揍一顿,就已经是大吉大利了。 苏如禾勾了下唇,“让他进来吧。” 见苏如禾终于肯松口了,苏执生自然是高兴,立马就去把云池叫了进来。 而后他很识趣地便退了出去,顺带着还将门给他们关严实了。 “禾禾,若是你还生我的气,我立马便出去,绝对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苏如禾没想到,云池进来张口说的会是这句话。 楞了一下,“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饶是云池再聪明,这几日来,他也是没想通,苏如禾到底在与他生什么气。 “不论禾禾你在气什么,都是我的错,只要你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如禾忽然就笑了,“我没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我抱酸了。” 话音才落,云池便几步上前,将笑笑抱了过去,“笑笑吐奶不是生病,而是她一时喝了太多奶,撑着了。” 感情这又是个小吃货,还把自己给撑吐了? 苏如禾不由笑出了声来,“和念念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那么爱吃,这性子到底是像谁?” “自然是像你,我可是不贪嘴。” 白了他一眼,“你是嫌弃我吃得多?” 云池笑了,一手抱着笑笑,一手将她搂入了怀中,“瘦了,我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才行。” “白白胖胖,你养猪呢?” 云池低笑着,便在她的眉心处吻了一下,“猪哪儿有我家禾禾好看。” 这家伙,竟然拿她和猪对比! 苏如禾气得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笑笑还在睡呢,你快松开我。” 云池的薄唇就凑在她的耳畔,“没事儿,笑笑一向睡得沉,轻易是醒不过来的。” 被他固定在怀里,亲了好一会儿,头都快被他给亲晕了。 云池这才堪堪放过了她。 “念念去哪儿了?” 云池淡淡回道:“方才我带他去看笑笑,知晓自己多了个妹妹,他一时接受不了,眼下还在院子的树上吹风冷静呢。” 也是,在生之前,念念就一直期待着,苏如禾能生个小弟弟。 哪晓得,期待了这么久,却是个小妹妹。 这落差太大,念念这小心脏一时接受不了,自然便是有小情绪了。 “那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云池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面颊,“只要是你生的,不论是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而且,有儿子也有女儿,也算是完美了。 其实云池还是挺喜欢女孩儿的,而且他发现,笑笑和苏如禾的性子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笑笑特别乖,每天除了吃睡之外,就最喜欢笑了,看到这小奶娃娃的笑,便能让人的心情非常地好。 靠在男人宽厚的怀中,苏如禾能很清晰地听到,来自于云池的心跳。 强劲有力的心跳。 幸好,他还活着,不然,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伸出了手,主动圈住了他的腰肢。 虽然之前苏如禾也做过一些比较大胆的举动,但这样的举动,却是第一次。 “云池,我脾气不好,而且很多时候还很任性,我有那么多缺点,你为何还会喜欢我?” 像这样的话,放在之前,苏如禾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云池低眸,看着怀中的女人,在她的樱唇上啄了一口,“你就是你,我喜欢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再者,你本就,该是属于我的。” 661.很香,臭不要脸 说话间,云池就要再次吻下来。 结果,怀中的笑笑,忽然就醒过来了。 眼眸睁得大大地,不哭也不闹,看看自家娘亲,又看看自家爹爹,似乎是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而后,‘咯咯’地便笑了起来。 被笑笑这么一打扰,苏如禾赶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推开些许。 “笑笑醒了。” 云池无奈地叹了口气,捏捏笑笑的小鼻子,“小坏蛋,你是故意的吧?” 气氛正是好,这么好的吃豆腐的机会,却被这个小家伙给打扰了,果然啊,和念念一样,都是不讨喜的…… 自然,笑笑是听不懂自家爹爹在说什么,小手乱挥舞着,似乎是想要抓什么东西,但又抓不住。 笑笑醒了,苏如禾的注意力便全在笑笑的身上了。 捏捏她的小鼻子,又戳戳她粉嫩嫩的小脸蛋,苏如禾是玩儿得不亦乐乎。 腻歪了好一会儿,云池才出去办事,而在云池离开后不会,念念便进来了。 “娘亲娘亲,你看我摘的花花,好不好看呀?” 在念念的手里,有一束鲜艳欲滴的花。 苏如禾笑着应道:“好看,这花是摘来给我的么?” “是啊,这朵是给娘亲的,这是爹爹的,这是妹妹的。” 闻言,苏如禾故作惊讶道:“念念,你不是不喜欢妹妹吗?” 念念努了努小嘴,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凑上前去,伸出小手,戳了戳笑笑的脸蛋。 笑笑立马就‘咯咯’地笑了起来,而且这一歪头,就咬住了念念的手指头。 不过因为她没有牙齿,所以咬着一点儿也不疼,反而还很舒服。 苏如禾不由失笑,“看来笑笑又是饿了呢,都想把哥哥给吃了。” 念念眨巴眨巴大眸,凑过去,几乎都快要和笑笑贴在一块儿了,“妹妹妹妹,我是你哥哥呀,叫一声哥哥,我就给你拿好吃的。” 笑笑只含着念念的手指头,睁着大眸,盯着他看,似乎是在思索面前的这个人在说什么一般。 “地上凉,坐到床上来吧。” 念念自然乐呵,很快便爬上了床榻。 苏如禾让他钻进了被窝,他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娘亲,我可以抱抱妹妹吗?” “这手要这样放,抱着才会轻松。” 说着,苏如禾便将笑笑放到了念念的怀中。 念念可紧张了,虽然之前他就已经见过笑笑了,但当时笑笑在奶娘的怀里,他并没有抱过。 眼下这抱在怀里,这软绵绵,似乎是要稍稍一用力,便会捏碎一般的触感,让念念话都说不利索了。 “娘亲,妹……妹妹好软好小,我这么抱,会不会弄疼她?” 苏如禾摸摸他的小脑袋,“当然不会了,你看,她还跟你笑呢,她很喜欢你这个哥哥呀。” 念念忍不住,亲了亲笑笑的小脸,“妹妹,虽然你不能和我一块儿上树打鸟,下河捞鱼,但我还是会保护你的哦。” “谁说女孩子就不能打鸟捞鱼了,你娘亲我小时候,可是什么都会呢。” 闻言,念念好奇地抬起眸来,“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念念抱着笑笑,逗了好一会儿,结果这两个小家伙,没多久,便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苏如禾小心地将笑笑抱了过去,而后又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念念。 两个小家伙,都在她的怀里,这一刻,她的心房都被填满了。 云池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一副温馨的画面。 “都睡着了?” 苏如禾点了下首,“今晚就让他们和我一块儿睡吧。” 闻言,云池不见可否地蹙了下眉,“不行,你还在坐月子,若是念念他们不听话,踢到了你可就不好了,我抱他们回自己的房间去睡。” 说着,云池还真就将念念和笑笑都抱了过去。 一手一个,对于他而言,丝毫不吃力。 而念念与笑笑因为是熟睡,在换了个环境之后,只是拿小脑袋蹭了蹭,并未醒过来。 苏如禾本也打算睡了,没想到,云池竟然又返回来了。 “你不去睡吗?” 云池应了声,随之,便将外衣脱了下来,紧随着,便上了床榻。 苏如禾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这一系列的举动,“你……要在我这儿睡?” 云池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禾禾,夜里凉,我一个人睡,很冷的。” 说着,他便伸手,搂住她的腰肢,一下将她带到了怀里。 “不行,我身上味道不好闻,你还是去隔壁睡吧。” 因为才生了孩子,在坐月子期间,她是不能洗澡的,所以身上难免会有什么味道。 这女人嘛,都是爱干净的,自然是不希望自己不好看的一面,呈现在自己喜欢的男人的面前。 谁知,云池搂着她腰肢的力道还紧了几分,还故意凑在她的脖颈处,嗅了嗅。 嗓音低低沉沉:“我家禾禾不管怎么闻,都那么香。” 臭不要脸的! 苏如禾想推开他,但在同时,他便已吻了下来,封锁住了她所有的呼吸。 彼时,在窗外,苏执生正想看看里头的情况怎么样,忽而,耳边便有温热传来:“执生你什么时候,也有了听墙角的习惯?” 这声音来得太过于突然,苏执生被吓了一跳,一下没站稳,身子就向后踉跄了过去。 闻人靳不过是一伸手,便将他捞到了怀里。 “我不是在听墙角,只是担心小禾姑娘和云公子会不会又有什么矛盾。” 是么? 闻人靳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看得如何?” “是我的担心多余了。” 说着,苏执生的眸光,便落在了闻人靳的手上,“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自然是抱到天荒地老了! 但这话,闻人靳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笑了笑,便缩回了手。 “时候不早了,执生,咱们回去睡觉吧。” 虽然这个时候的确是该睡了,但苏执生怎么觉得,闻人靳这话听着,有点儿不大对劲呢? “你先去睡吧,我去看看笑笑,她今日吐奶了,不知晚上睡得踏不踏实。” 操心完了苏如禾,又去操心她的女儿,这还有完没完了? 闻人靳有些不大乐意了,“放心,有奶娘和婢女照料着,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662.我们,要个孩子 说着,闻人靳就强行将苏执生带回了房间。 “执生,你很喜欢孩子吗?” 这问题,来得有些猝不及防,苏执生楞了下,才道:“自然是喜欢,如果是像笑笑这么乖巧的,就更是喜欢了。” 其实苏执生也是这么随口一说的,但闻人靳听了,眸光却是微微沉了沉。 “执生,我们要个孩子吧?” “噗——”地一声,苏执生刚好喝了一口水,却因为闻人靳这一句话,一下就喷水了。 闻人靳赶忙轻拍他的后背,“你慢些喝,我的意思是,我们抱养一个孩子,好不好?” 这话不说清楚,可是会活活吓死人的呀! “哪儿来的孩子,能让你抱养的?” 苏执生以为闻人靳只是随口这么说说,并没有怎么在意。 但闻人靳却是上前一步,又问:“你会反对吗?” 苏执生看了他一眼,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人家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哪舍得会给我们,我困了,你也回去睡吧。” 闻人靳勾了下唇。 其实这个问题,他之前的确是没有想过,但是如今,看苏执生这么喜欢笑笑,说不准,抱个孩子过来,也是不错呢? 这般想着,闻人靳便已经做了个决定。 在苏如禾坐月子的这一个月里,一切都很平静。 直至,宫里来了人,是顾璟烨派来的人,不过不是来找云池的,而是来找苏如禾的。 这宫人一见着她,便跪了下来,“请苏大人进宫一趟。” “进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宫人有些迟疑,看了看周围的人,苏如禾知晓她的意思,便让苏执生他们都先出去。 “笙笙姑娘与皇上闹别扭,已经绝食两天了,皇上让奴婢来请苏大人,希望苏大人能劝劝笙笙姑娘。” 闻言,苏如禾有些惊讶:“闹别扭?他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会忽然闹别扭?”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还请苏大人与奴婢走一趟,不然这么下去,笙笙姑娘的身子一定是会撑不住的。” 凤宓那么喜欢顾璟烨,为了他情愿困在宫里。 会是什么,让她做出绝食的举动来,连顾璟烨也拿她没法子? 因为是暂时回去看凤宓,苏如禾没有将念念和笑笑一同带回去,而是让苏执生照顾着。 到了宫里,被引进去的时候,苏如禾便瞧见,顾璟烨就站在门口,却并未进去。 看到了苏如禾,眸色亦是很冷。 “究竟出了什么事?” 顾璟烨沉了沉眸,才回道:“霍睿劫走了笙笙。”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苏如禾便明白了,“她想起从前的事了?” “没有,但……她知晓,我屠尽凤氏一族的事,我强行带她回来,她便以绝食来威胁我。” 这也是难怪,凤宓再怎么喜欢顾璟烨,也是难以接受,她所喜欢的这个男人,手上沾染的,是她凤氏一族的鲜血。 “那霍少将军呢?你是不是也对他做了什么?” 顾璟烨的眸光愈冷,只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暂且留了一命。” 听到这儿,苏如禾也不再多问,凤宓与顾璟烨之间的事儿,其实还真不是她能够插得了手的。 说实在的,凤宓的情况,与她当初的情况,挺想的。 只是这些年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是看淡了,也就看淡了,从前的那些伤害。 但凤宓与她是不一样的,凤宓的事情,还真是不好处理。 苏如禾才一进去,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什么东西,朝着她这边飞了过来。 幸而她的反应足够快,及时侧身避开。 下瞬,便有一只花瓶,在她的脚边碎裂了开。 若是这花瓶砸在她的身上,她怕是要直接被砸破相了! “滚,都给我滚出去——” 里头,传来了凤宓的声音。 苏如禾叹了口气,绕过脚下碎裂的花瓶,开口道:“笙笙姑娘,是我。” 听到了苏如禾的声音,里头倒是没了什么动静。 苏如禾撩开内室的帘子,却发现,凤宓并没有在床上,而是窝在了角落里。 缩成一团,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 地上凉,而且凤宓身上的衣裳还穿得这么单薄,这么一直坐下去,不生病才怪。 苏如禾将衣架上的外衣取了过去,来到凤宓的跟前,慢慢地将衣裳披在了她的肩头。 但在下瞬,凤宓却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皓腕。 “是顾璟烨让你过来的?” 在说话的同时,凤宓抬起首来,苏如禾这才发生,她的一张脸,异常地苍白。 连握住她皓腕的手上,也会没多少温度。 再这么下去,可是不行。 “即便你生他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地上凉,先起来,不然会生病的……” 但凤宓却是避开了她的手,“如果苏大人是来为顾璟烨当说客的,那就请出去。” “我不是谁的说客,只是笙笙,倘若你出了什么事,你觉得,顾璟烨会放过霍睿,放过霍家吗?” 因为苏如禾的这一句话,让凤宓的手抖了一下,她几乎是将下唇咬出了血来。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既然他能对凤氏一族下手,为何要留下我,为何不杀了我?他这是要让我万劫不复!苏大人,我想死,可我不敢死,我没有脸去见父皇,他杀了我的亲人,而我却还和杀人凶手在一起耳语厮磨,我真恨我自己!” 在说话的同时,凤宓便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的情绪太激动,苏如禾赶忙伸出手,将她拉入了怀中。 起先,她是挣扎的,但挣了一下,便没有动作了。 苏如禾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笙笙,我知晓你恨他,但你这么做,只会让你自己先倒下,听我的话,好好地活着,你好好地活着,爱你的人,才能活着,知道吗?” 她说的那个人,自然是霍睿。 依照顾璟烨的个性,早该是将霍睿给千刀万剐的。 但他眼下却还是留了霍睿一命,便是因为凤宓。 倘若凤宓想不开,那霍睿这条命,自然也是保不住的。 “苏大人,求你,求你帮帮我,救霍睿一命!求求你……” 663.傻瓜,哭什么呢 “好,我会帮你,但你必须要照顾好自己,听我的话,先吃饭,不然你的身子是会撑不住的。” 凤宓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抓紧了苏如禾的手,“苏大人,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 凤宓咬了咬下唇,良久才开口道:“我想要堕胎药,能立竿见影的那种。” 闻言,苏如禾楞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顾璟烨的?” 凤宓缓缓地点了点首,有滚烫的泪花,在她闭眼的刹那,流淌了出来。 “即便你恨顾璟烨,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凤宓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腹部,“与其让这个孩子降世,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还不如他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倘若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的决定,只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 苏如禾从殿内出来的时候,便让宫人们将饭菜都端进去。 凤宓终于肯用膳了,顾璟烨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说了什么?” 苏如禾看向他,好一会儿,才说道:“她肯用饭,但不肯原谅你,你该知晓,她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流袖之下的手,骤然握紧,顾璟烨抿着唇角,浑身上下,是渗人的戾气。 苏如禾也不再多言,出宫门的时候,发现云池就在宫门口等着她。 她在里头待了多久,他便在外头等了多久。 “你今日不忙?” 云池走过来,将她披在肩头的披风拢了拢,才回道:“再忙也没有接禾禾重要,都处理好了?” 苏如禾缓缓地摇了摇首,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云池,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 苏如禾将救霍睿的事,与他说了一遍。 虽然知晓,救霍睿的事情,让云池帮忙,的确是为难他,毕竟,这是从顾璟烨的手里抢人。 而眼下,云池又在顾璟烨的麾下做事,倘若事情败露了,可是不利于云池。 本以为云池会犹豫,却不想,他竟是笑了下,“这事情简单,我还以为是什么麻烦的事儿,让禾禾你这么忧心,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倘若顾璟烨知晓救霍睿有你插手,会不会怪罪于你?” 云池刮了下她的鼻尖,“我与顾璟烨,不过是利益合作,他不敢动我。” 之所以,会与顾璟烨合作,又成为西魏的臣子,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苏如禾。 倘若不是因为苏如禾,云池完全有更好的选择,但为了能陪在苏如禾的身边,他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而来西魏重新展开布局。 不过这些,云池自然是不会说的。 因为京都离洛水村的距离较长,眼下天色又黑了,他们也赶不回去,便在元帅府歇下了。 “我不在,也不知笑笑怎么样了,若是又吐奶了怎么办?哎呀,我忘了与奶娘说一声,让她分时间段给笑笑喂奶,不然就笑笑这小吃货,怕是又喝奶喝到涨肚子了!” 这做了母亲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过才过了半日的功夫,这心里念着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虽然这也是他的女儿,但看苏如禾张口闭口都是笑笑,云池却是有些不乐意了。 走过去,二话不说,便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苏如禾被他这举动吓着了,不由惊呼出了声来:“你要做什么?” “时候不早了,今日也忙了一日,早些睡,等将这边的事处理好了,再去洛水村,放心,有你大哥在,念念和笑笑都会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一听他这话,苏如禾倒是笑了,“我大哥好像很喜欢笑笑,说来,大哥小时候也特别喜欢我,二哥有时候还吃醋,说大哥心里只有我,没有他呢。” 说来,苏执生的确对谁都是不错,但他心里最在意的,只有苏如禾。 这一点,即便是闻人靳,也是比不上的。 虽然说,苏执生是她的大哥,但一想到这点,云池还是有些不大高兴。 “哎,不是说要睡觉吗,怎么不是回房间?” 云池低眸看向她,“先去沐浴。” 苏如禾也没什么意见,但到了浴室,她都要准备脱衣裳了,却不见云池出去。 “我要沐浴了,你不出去吗?” 哪知,云池忽而靠近了些许,嗓音低低沉沉:“禾禾,你浑身上下,有哪处是我不曾看过的?” 她要沐浴,和他现下说的这番话,有什么本质性的联系吗?! 苏如禾一下羞红了脸,“你无耻!” “嗯,我还能再无耻一些,要不要尝试一下?” 云池说要亲自伺候苏如禾沐浴,苏如禾不肯,他便说来个鸳鸯浴。 苏如禾与他讨价还价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拗不过他的不要脸皮。 幸而浴池有淡淡的烟雾,弥漫在眼前,才能让苏如禾不那么地羞耻。 本来,苏如禾是想离云池远一些的,哪晓得,他在下了浴池之后,长臂一伸,便将苏如禾给搂了过去。 苏如禾在猝不及防之下,便跌落在了他的怀里。 同时,就撞到了,不该撞的东西。 苏如禾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东西的变化……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该要怎么办了,“云池你松开我……” “禾禾,我想松开,但它不想,怎么办?” 啊啊啊,能不能不要这么污啊?苏如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我……我才坐完月子,不能……不能做那种事……” 云池低笑了声,凑在她耳畔的同时,还故意咬了下她的耳垂,“咱们可以做些别的事情。” 此时此刻,苏如禾都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但在下瞬,她的手,摸到了什么东西,顿了下动作。 而后将他稍稍推开了些,“等……等一下。” 云池本想说什么话,但苏如禾的手,却碰到了他心口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即便已经时过境迁,但这道伤疤留下的痕迹,却是永远也无法磨灭的。 而苏如禾的手,就是停在这道伤疤上。 轻轻地,**着,而后,在毫无征兆之下,便落下了泪来。 云池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哭,赶忙抚上她的面颊,“傻瓜,哭什么?” 664.愿意,迎娶我吗 苏如禾只是落泪,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问道:“疼吗?” 云池为她拭泪的动作一滞,而后,大手抱住了她的小手。 “早就已经不疼了,怎么忽然问这个?” 之前,苏如禾也是看到过他的这道伤疤,但当时苏如禾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云池像是想到了什么,长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禾禾……” “伤你的那个人,一定很坏,非常非常,坏。” 她当初,是怎么对他下的手? 一定是鬼迷了心窍,一心只想着他的不好,而忘了他的好。 是啊,他对她是那么地好,只是她都忘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幸好,他还活着,活着站在她的面前。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云池便吻了下来,封锁住了她所有的呼吸,让她没有机会再说话。 就在他稍稍停下来之时,苏如禾主动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他们之间的距离,非常之近,近到她所吐出的每一下气息,都无比清晰地,扑散在他的眼前。 “云池,你愿意娶我吗?” 显然,云池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苏如禾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似乎,自从她这次生了孩子之后,她的态度,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变得热情了,而且……还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搂着她腰肢的力道,骤然紧了几分,近在咫尺的男人,似乎是想要将她整个人,嵌入骨肉之中一般。 “禾禾,你会后悔吗?” 娶她,他想了整整三年,这个娶,与从前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要将她风风光光地迎娶入门,以他最心爱的女人的身份,成为他的妻子。 但这样的话,云池却从来不敢在苏如禾的面前说。 因为他怕,若是苏如禾想起了从前的事,必然又会恨他。 他情愿,只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也不想,让她再恨他。 但是眼下,这样的话,是从苏如禾的口中说出来的,这怎能让他不惊喜? 可惊喜过后,他也有些怕。 苏如禾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也很清楚,他为何犹豫。 主动凑过去,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下,“我做出的决定,从不会后悔。你不答应,是不肯娶我吗?” 这软香都送到嘴边了,有哪个男人是能把持得住的? 云池狠狠地便吻了下去,直至苏如禾快要无法呼吸了,他才稍稍离开些许。 “禾禾,我恨不得,你下一秒,便是我的妻子。” 在浴池里折腾了好一会儿,云池才算是吃饱喝足,抱着苏如禾回了房间。 虽然被云池折腾了很久,但苏如禾并没有什么睡意。 在男人的怀中抬起首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完美的下颔,而后,她的手,便抚上了他的面颊。 停在他的面具上,他面上的这张面具,是和脸几乎贴在一块儿的,所以素日里对他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其实,苏如禾心里很清楚,这张面具之下,是什么样的倾世容颜。 即便已经时过境迁,但男人的容貌,还是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云池忽然侧过了首,在同时,便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了大手中,“禾禾,你这么盯着我看,莫不成是被我迷住了?” “从前,你一个人带着念念,是不是很辛苦?” 云池发现,今日的苏如禾,有些奇怪,会问一些,通常而言,不该会从她口中问出的话来。 “不辛苦,念念一贯乖巧懂事,不需要我操太多的心。” 苏如禾笑了下,“可是眼下多了个笑笑,等笑笑再大些,两个孩子一块儿吵,你就一定会一个头两个大了。” “念念不乖,吊起来打一顿就好,若是笑笑不该……这不是还禾禾你管着?” 笑笑毕竟是个小姑娘,云池怕他若是打笑笑,苏如禾会急眼。 之前他教训念念的时候,苏如禾的护犊心也是非常地强。 苏如禾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地,将脑袋埋入了他的怀里。 在同时,便有一滴泪花,自她的眼眶,悄然无声地滑落。 良久,才听到了她的声音:“教育孩子可以,但你不能打他们,一定要跟他们好好地说道理。” 云池搂紧了她的腰肢,“嗯,禾禾说什么,就是什么。” 次日一早,苏如禾醒来的时候,云池并没有走。 在她睁开眸子之时,男人低沉的嗓音,便响在了头顶:“禾禾,早安。” 说话之间,便在她的眉心落下了一吻。 苏如禾笑了笑,旋即也凑上前,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早安。” 这么主动热情的苏如禾,可是不多见。 云池眸底一暗,“禾禾,这可是你主动的。” “云……” 不等她说完话,男人便吻了下来。 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停留在这些表面上,更深入的,却是一直忍着。 因为苏如禾才坐完月子,身子并没有完全恢复好,怕伤着她,所以云池只能忍耐着。 这对于男人而言,可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折磨。 “禾禾,你是故意的,知晓我现在还不能碰你,所以故意在挑战我的底线,嗯?” 苏如禾笑得眉眼弯弯,“对啊,云大人,看得见却吃不着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个坏家伙! 云池将她揉进怀里,狠狠地将她啃了一遍。 “吃不着,但能摸得着!” 一大早的,两个人便在床榻上耳语厮磨起来,直接让羞得都快熟透了。 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苏如禾开口求饶了,云池才算是放过她。 等苏如禾去宫里的时候,都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这次去,顾璟烨并没有在殿门口。 想来也是,他作为一国之君,哪儿日日都杵在门口,盯着凤宓的? 进了殿内,宫女们皆是不敢进来,只守在外头。 “苏大人,东西带来了吗?” 虽然昨日凤宓终于肯吃饭了,但是如今一看,她的面色,还是很不好。 苏如禾担心,凤宓这样下去,一定是会撑不住的。 “带来了,但这东西,对于身体,还是有一定伤害的,你眼下身子不太好,不如等一段时间再吃?” 665.不像,他的娘亲 但凤宓却直接从苏如禾的手里,将药拿了过去。 只淡道:“我早就该死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苏如禾不由蹙眉,凤宓眼下的情绪,实在是太差了,而且她还抱着不想活的心思。 倘若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霍睿得救了,她还会想着……活下去吗? 就在凤宓打开瓶盖,要将药给吃下去之时,苏如禾忽然出手,盖住了瓶口。 “等一下。” 凤宓不由看向她,“怎么了?” “倘若云池救出了霍睿,那你呢,你不随着霍睿一块儿走吗?” 凤宓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我不走,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你想杀了顾璟烨?” 果然,这女人总是最懂女人的。 在苏如禾的面前,凤宓也并不作隐瞒,“难道他不该死吗?他的手上,沾染的,都是我凤氏一族的鲜血,他便该以命相偿!” “他的身边高手如云,而且他本身的武功便是不弱,你杀不了他的。” 闻言,凤宓却是笑了,“别人不可以,但我可以。” 顾璟烨对整个凤氏一族下手,却独独放过了她,而且还将他所做的事情,苦苦隐瞒下来。 只因,他深爱着她。 所以,在这个世上,也只有她凤宓,才有机会近顾璟烨的身。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一心想要杀他为凤氏一族报仇,难道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爱? 凤宓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如今的她,哪儿有资格,去谈什么爱? 之前的她一直以为,为了顾璟烨,她能够放弃一切,因为她是那样地爱他。 可当这爱,是建立在血海深仇之上时,她却是再也做不到。 她可以自私地与顾璟烨在一起,但她却没有勇气,踏着族人的尸骨,与仇人耳语厮磨。 “我知道,你还是爱着他的,倘若真的杀了他,你一定会比现在要痛苦千万倍,凤宓,跟霍睿走吧,你本就不该被困在皇宫之中,忘了这里的一切,去过你想要过的生活,好吗?” 倘若是从前的苏如禾,自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从前的她,被仇恨所蒙蔽了双眼,伤害了她爱,也爱着她的人。 如今的她,拼劲了全力想要去弥补,而今,她也不想,让凤宓走上她曾经走过的人。 但这样的事情,只有真正经历过了的人,才能够醒悟。 而今的凤宓,自然是听不进她的话,只缓缓地推开了她的手,“苏大人,你觉得如今的我,有资格站在霍睿的身边吗?” “他那么爱你,哪怕是为了你去死,他定然也是绝无二话的。” 凤宓笑了,泪中带着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为了我,一夜白发,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真心待我了,所以,我不想连累他,我想要他,好好地活着。” 苏如禾楞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想起来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做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知晓,梦里的那些事,都是我曾经所经历过的。想没想起来,重要吗?原来母妃没有说错,我和顾璟烨,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倘若当年,她没有在冷宫被那些皇子公主们欺负,倘若那一日,顾璟烨没有路过,没有将她从那些人的手里救出来。 她会不会,爱上霍睿呢? 不管是从前,还是失忆之后,她都忘不了顾璟烨。 她恨他,却在同时,也是爱他入骨。 苏如禾握住她的双手,“凤宓,即便你与顾璟烨是错的,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他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看一眼,你真的忍心,就将他杀了吗?” 凤宓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许多日的心情。 抱着苏如禾,便痛苦出了声来,“苏大人,我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世,可是……可是我没有勇气,生下他。” “既然舍不得,那就生下他,他既然来了,便有活下来的权力。” 凤宓沉默了良久,“苏大人,你回去吧。” “凤……” 不等苏如禾说完,凤宓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会再考虑考虑的,你放心,我不会去寻死的。” 虽然还是不放心,但苏如禾也知晓,她该说的都说了,最后做出决定的,还是凤宓自己。 —— 洛水村。 苏执生像往常一样,去寺庙里授课,而念念闲着无趣,也随着他一块儿去。 但很显然,念念对读书没什么太大的兴致,坐在最后头,坐到后来,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苏执生讲了多久,念念便睡了多久。 原先,苏执生还担心,念念这么小,万一觉着听课无趣,出去溜达,他也是看不住的。 但很显然,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念念乖巧地很,他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不吵不闹的。 等散了课,念念睡得还正香。 苏执生不想吵醒他,便将他抱了起来,打算回家。 走在小路上,摇摇晃晃的,念念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看到抱着他的是苏执生,便伸出小手,抓住了苏执生的手。 “舅舅……” 苏执生楞了下,“念念你在叫谁?” 不等念念说话,便有道声音传了过来:“执生。” 闻声瞧去,便见闻人靳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一看到苏执生抱着念念,闻人靳蹙了下眉,只道:“我来抱吧。” 说着,便将念念给抱了过去。 “他今日随你去授课,是不是吵着你了?” 苏执生笑了笑,摸了摸念念的小脑袋,“怎么会,念念和笑笑一样,都乖得不行,一点儿也不像他们的娘亲。” 说完这句话,苏执生楞了住,而闻人靳也在同时怔住。 苏执生愣住,是因为他不知为何,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似乎是一件再为正常不过的事。 但其实,他与苏如禾相识也并不久,如今的苏如禾,早已不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了。 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好像是对苏如禾,极为了解似的。 “执生,我今日在河里捞了一些螺丝,今晚想吃红烧的,还是清蒸的?” 闻人靳岔开话题,打断了苏执生的思绪。 666.别碰,骨头错位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便见舒音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苏先生不好了,小小姐忽然发起了高烧,樊老不在,奴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听笑笑竟然发烧了,苏执生自然着急,赶忙随着舒音进去。 奶娘可是吓坏了,因为她是在苏如禾不在的日子里,全权负责笑笑的生活起居。 哪儿晓得苏如禾与云池才离开了两天,笑笑竟然就发高烧了。 小小的娃娃,窝在奶娘的怀里,一直哭,苏执生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 一看到素日里爱笑的娃娃,眼下哭得大眸红肿,自是心疼得不得了。 将笑笑从奶娘的怀里抱了过去,要说也是神奇,之前在奶娘的怀里,笑笑还哭个不停。 眼下这一到了苏执生的怀里,立马就不哭了。 只可怜巴巴,而后软绵绵地,将小脑袋埋在了苏执生的怀里。 因为发着高烧,笑笑整个小身子都是虚软无力的,但即便是如此,她的小手,却是很想要抓住苏执生的手指。 苏执生的心一下就化了,“笑笑怎么会忽然发高烧?” “苏先生赎罪,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每时每刻都在尽心照顾着小小姐,分毫都不敢懈怠呀!” 奶娘‘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生怕苏执生会怪罪他。 苏执生只是蹙了下眉,才道:“去隔壁,请郑大夫过来。” 舒音立马应声出去。 郑大夫很快便赶了过来,在为笑笑看过之后,苏执生急忙问道:“可有大碍?” “苏先生放心,这小娃娃是早产,所以身子要比常人要弱些,这几日天气逐渐转冷,孩子的体质跟不上,难免会有个头痛脑热的,不过孩子那么小,喝不下药,就夹在奶水里,让她喝下去吧。” 听郑大夫这么说,苏执生的心里才算是安心了些,“如此便麻烦郑大夫了。” 和着药的奶水,让笑笑喝下之后,笑笑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虽然是睡过去了,但她这小手,却是一直抓着苏执生的流袖,片刻也不肯松开。 将念念放到隔壁的房间安置好,回来之后,闻人靳却瞧见,苏执生还抱着笑笑。 “执生,时辰不早了,把孩子交给奶娘带,回去睡吧?” 哪知,苏执生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只低眸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娃娃,“笑笑睡得不踏实,今晚我就在这里陪她。” 一听这话,闻人靳的眉心便蹙成了一座山,“执生,你的身子不好,不能熬夜,若是你不放心,我来带她便成,你必须回去休息。” “没事,就是熬个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者笑笑这情况,我也不放心睡下,留在这也能心安。” 闻人靳还想说些什么,笑笑的小手忽然抽了一下。 苏执生赶忙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生怕她会醒过来。 看他这样子,即便是他说破嘴皮子,他也是不肯乖乖回去歇息了。 原本,闻人靳还觉着,有个孩子可能会不错,但眼下,闻人靳却是将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孩子就是个麻烦,有个头痛脑热的,还会让苏执生操心。 就好比眼下这个笑笑,发烧就发烧,还非得执让苏执生一人抱着,才肯睡觉。 和她娘亲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苏执生的依赖,就是与生俱来! 于是乎,闻人大公子,再次吃醋了,而且这吃醋的对象,还是一个半点大的奶娃娃! 苏执生不肯回去休息,闻人靳自然也只能陪着他。 夜深了,苏执生抱着笑笑,靠在床边睡着了,笑笑睡得很踏实,而苏执生则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变。 闻人靳的眉心一直蹙着,走近,本想将笑笑抱走,但一旦他动了,苏执生便会醒过来。 犹豫了一下,闻人靳只能取了毯子来,盖在苏执生的身上。 别到时候,为了带孩子,反把自己给弄病了。 他最怕的,就是苏执生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苏执生的身子,可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次日醒过来,苏执生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探探笑笑的高烧有没有退下去。 一摸,已经不烫,恢复正常了。 苏执生这才松了口气,因为一晚上,保持着一个姿势,这一动,骨头便‘咯咯’地响了起来。 因为他这动作,笑笑便醒了过来。 一睁开大眸,瞧见了苏执生,眨巴眨巴大眸,而后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看到笑笑的笑容,苏执生便也跟着扬起了唇角。 抱着笑笑便要下床,但因为之前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这手脚都麻了。 才一下床,脚便软了,直接就栽了过去。 苏执生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抱紧了怀中的笑笑,跌落在地上,苏执生很清楚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生疼。 闻人靳恰好端着早膳进来,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赶忙推门进去。 “执生!” 将苏执生打横着抱起来,便听他‘嘶’了声。 闻人靳紧张地不得了,“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笑笑没受伤吧?” 这都疼得脸都白了,还说自己没事,只关心笑笑有没有受伤? 闻人靳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先将笑笑抱过去,让舒音进来,将笑笑递给她。 而后他赶忙去查看苏执生哪里受伤了。 被他一碰到手臂,苏执生的脸就更白了,“别碰。” “是手肘这里吗?” 苏执生白着脸,点了点首。 闻人靳的脸黑到了极点,心疼得不行,“我先看看,执生你且忍着点儿。” 咬牙忍着让闻人靳查看,这一看,却发现他的骨头是错位了,而且这手肘的地方,还红肿得像是馒头,是伤得不轻。 “执生,骨头错位了,必须要接回去,会很疼,你咬着这个,不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苏执生摇了摇首,“我能忍疼,你动手吧。” 在将骨头接回去之时,苏执生疼出了一头的汗。 连唇角,都被他给咬破了。 这么久以来,闻人靳都舍不得让苏执生受半点的伤。 眼下,因为笑笑,苏执生的手臂错位了,闻人靳自是生气地不行。 “是我不小心摔倒,不关笑笑的事,你不准伤害笑笑。” 苏执生自是了解闻人靳,一看他冷到可以结冰的脸,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667.以为,不敢动你 “我可以不怪在那孩子的身上,但今日,你不能去授课,好好地在家里歇息,明白吗?” 就他手臂的情况,他就算是有心,也没这个力了。 苏执生点了点首,闻人靳的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了些,将早膳端到他的跟前。 舀了一勺粥,就递到他的唇边。 苏执生楞了下,才道:“我自己可以吃。” “执生,你若不听我的,我便让人将笑笑和念念送回去。” 之前,闻人靳可是从来不会去威胁苏执生。 他疼他还来不及,哪儿舍得会威胁他。 但眼下,他发现,若是不采用一些非常的手段,苏执生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苏执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吃了下去。 闻人靳的唇角这才微微有些上扬。 便在这时,房门被推了开,“苏叔叔……” 出现在门口的,是念念,不过彼时,念念却是看到,苏执生还躺在床上,而闻人靳则坐在床边,喂他吃饭。 这副画面,发生在两个大男人身上,分明该是很奇怪的。 但不知为何,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却是让人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自然而然的事儿。 “念念起来了?” 一瞧见念念来了,苏执生便不吃饭了,朝他招了招手。 念念立马便跑到他的身边,“苏叔叔,舒音说你的手臂摔伤了,是真的吗?” “只是错位,眼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闻言,念念立马便将小脑袋凑过去,嘟起小嘴,对着苏执生的手臂吹气。 “之前娘亲受伤的时候,我给吹吹,娘亲就不疼了,苏叔叔,你还疼吗?” 这小家伙,真是乖巧懂事地不像话。 苏执生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念念在,一点儿也不疼了。” “苏叔叔你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不然若是娘亲知晓苏叔叔你受伤了,她一定会很担心的。” 看到苏执生与念念之间的相处模式,闻人靳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 这小家伙,才来没几日,便与苏执生相处地十分融洽。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那还得了? —— 是夜。 皇宫的密室之内,霍睿靠在墙角,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因为身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处理,发炎而引起了他高烧不断。 也幸而他是武将出生,不然这寻常人一直这么烧下去,早就已经烧死过去了。 夜晚非常地宁静,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 对面墙壁处,似乎有什么动静。 霍睿正抬首看去,便见墙壁被穿出了一个孔子,紧随着,便有个人,从里头钻了出来。 来人目标非常明确地来到他的跟前,“霍少将军,属下是来救你出去的。” “你是何人?” 黑衣人只回道:“有人想让你活着出去。” 霍睿立马便明白了,“是阿宓?她眼下怎么样了?顾璟烨有没有伤害她?” “属下不知,还请霍少将军抓紧时间,先随属下出去再说。” 也是,这黑衣人就是为人办事的,哪儿会知晓这么多。 霍睿艰难地被他搀扶起来,通过墙壁凿出来的洞,逃了出去。 有多久,没有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没有看到,这一轮皎洁的月亮了呢? “少将军,有人在等您,请随属下往这边走。” 原本,霍睿以为是能见到凤宓的,心里自然是高兴地不行,但当看到凉亭里站着的那抹倩影,他的脚步便是一顿。 即便眼下夜色深深,离得也远,但霍睿还是一眼瞧出来,站在凉亭里的,并不是凤宓。 “霍少将军,你不该这么冲动,你可知,你这么做,不仅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霍家?” 没错,站在凉亭里等霍睿的,便是苏如禾。 闻言,霍睿却是笑了,“顾璟烨会杀了我,但他不会动霍家,若是没有霍家,谁为他守住边疆?” “凤宓还活着,你好不容易能见到他,真的甘心死吗?” 提到凤宓,霍睿的眸中才有了光芒,捏紧了拳头,良久才道:“是我太冲动了,但顾璟烨没有资格霸占着阿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苏如禾知晓,霍睿是个认死理的人,再多说也是无义,便将手中的包裹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盘缠,那里有一匹马,从这里出发,到边疆,马不停蹄的话,应该就七日的日程,只要你回到了霍家军,顾璟烨便不敢动你了。” 霍睿并没有去接,只道:“阿宓呢?” “她……是不会随你走的。” “她不走,我也不会走。” 苏如禾有些动怒,直接便将包裹扔到了他的怀里,“霍睿,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若是带上凤宓,你们便是连这个城门也出不去!” 霍睿勾了下唇,“那又如何,这次来京都,我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这个固执的男人! “若是凤宓让你离开,让你好好地活着呢?” 霍睿抬眸,看着苏如禾,没有说话。 良久,就在苏如禾以为他还要继续僵持下去之时,他却忽然松了口:“好,我走。” 彼时,养心殿。 顾璟烨持黑子,云池持白子,两人各自一端,这一局棋,已经下到最终的阶段了。 两方的厮杀,正是到了白热化阶段,胜负难以预料。 顾璟烨正准备落下一子,忽然,便有带刀侍卫在外头请见。 带刀侍卫匆匆来到顾璟烨的身边,弯腰与他回禀道:“皇上,霍睿不见了。” 顾璟烨微微眯了冷眸,只挥了下手,薄唇吐出一个字眼:“追。” “该你下了。” 对面,云池淡淡地说道。 等带刀侍卫退下之后,顾璟烨忽而一松手,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云池,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声东击西,偷梁换柱,在朕这儿,可不好使。” 对面男人的气场非常强大,但云池却是连眉梢也不带动一下。 只云淡风轻地落下一子,这才抬眸,“你输了。” 因为方才顾璟烨直接将棋子扔下去,所以在云池落下这一子时,原本胜负难分的棋局,一下便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云池,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668.今晚,睡隔壁去 云池却是笑了,闲闲散散地靠在软枕上。 “动霍睿,便是动霍家,同时也是掰断凤宓最后一根弦,你敢动吗?若是敢,你早就已经动手了,我帮你做你一直犹豫的事,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 什么霍睿,霍家的,顾璟烨自然是不会在乎。 但他却在乎凤宓,倘若他真的杀了霍睿,那他与凤宓,就真的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闻言,顾璟烨浑身的戾气,反倒是稍稍缓和了下来。 “你真以为,你救了霍睿,他便能听你的话,逃回边疆?” 云池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来,“他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倘若他一心寻死,又岂是我能拦得住的?” 说完,他便整了整流袖,象征性地抬了下手。 “禾禾还在府中等我,微臣告退。” 也不等顾璟烨的回应,云池便直接朝着殿门走了出去。 顾璟烨只看着云池消失的方向,冷眸涌动的,是排山倒海的杀意。 在他的手心之内,一颗黑子,在瞬间,便化为了粉末! —— 凉亭内,霍睿走后,苏如禾本打算回府,但忽然,她感觉到心口的位置传来一股熟悉的疼痛感! 她身子一晃,赶忙扶住石柱,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旁的侍卫看到她的异样,赶忙问道:“苏大人您怎么了?” “没事,你们先退下吧。” 侍卫虽然疑惑,却不敢多问。 等侍卫退下之后,苏如禾才缓缓地挪开了手。 在手心之处,恍然便有一滩血迹!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吐过血了,今日忽然吐血,想来是因为她之前早产,折损到了身子。 苏如禾敛眸,来到河边,蹲下来,慢慢地开始净手。 云池过来的时候,便瞧见,苏如禾蹲在河边,似乎正在净手。 他悄然无声地走了过去,下瞬,便搂住了她的腰肢,“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如禾被他吓了一跳,险先就栽到河里去了。 不过云池的身手非常好,将她搂到怀里的同时,纵身一跃,便远离了河边。 “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吓死我了!” 苏如禾不由瞪了他一眼。 云池低笑着,只将她搂得更紧,“是我的错,下次走路,一定出声。” 说着,云池便低下了首来,便是想吻下来,但忽然,他停了下来,眉心微蹙。 “怎么有股血腥味?” 苏如禾心下漏掉了一拍,旋即从他的怀中抬起首来,笑着道:“应该是霍睿的吧,他受了不轻的伤。” 云池也没太在意,就要继续,但苏如禾却是别开了首。 “云池,婚礼你打算放在元帅府办吗?” 闻言,云池眸中的笑意深了几分,“禾禾,我要让全天下都知晓,你是我的女人。” “可是我不想这么大肆操办。” 云池的动作微滞,没有说话,只低眸看着怀中的女人。 “把婚礼放在洛水村,就请村里熟悉的人就好,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想让大哥亲眼看到,我嫁人。” 因为苏执生忘了从前的事,所以苏如禾也不能让他知晓,他们现在的身份。 再者,相比于在元帅府大肆操办婚礼,请那些溜须拍马的朝臣,还不如在洛水村里,办个简简单单,但同样热闹的婚礼。 至少,洛水村的村民,不是为了拍马屁,而是真心会祝福他们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苏执生就在洛水村。 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嫁给心爱的男人,来得更重要的了。 云池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都按禾禾说的来,只要你高兴便好。” 苏如禾不由笑了,“你这么宠我,会把我宠坏的。” “自家的夫人不宠,我该宠谁去?” 苏如禾忍不住推搡了他一把,“谁是你夫人了!” “准夫人,也是夫人,一样的。” 说话间,他便吻了下来,不给苏如禾有说话的机会。 苏执生原以为,苏如禾与云池出去办事,至少需要个几天的时间,没想到,这才不过两日,便回来了。 而且看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似乎比走之前还要好。 “苏大哥,笑笑这几日没有吵闹吧?” 在说话间,苏如禾便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笑笑了。 苏执生扬起了唇角,“笑笑很乖,眼下应当是醒了,念念在逗她玩儿呢。” 原本,苏执生是想一块儿跟着去的,但云池的声音忽然在身后传来:“苏先生,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谈谈。” 到了书房,云池直接开门见山:“七日之后,我要迎娶禾禾入门。” 苏执生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这是件好事……” “禾禾说,想将婚礼放在苏先生的家中。” 显然,苏执生没想到苏如禾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险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这……会不会不妥?” 云池挑了下眉,“苏先生不愿意?” “不是不是,只是……只是我虽与小禾姑娘投缘,但毕竟不是她的亲人,她却将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放在我这里,而且我这竹屋也甚是简陋,我是怕会委屈了小禾姑娘。” 听苏执生这么一解释,云池才扬了下唇角,“我会将竹屋重新布置一遍,绝对不会委屈了禾禾。” 云池都把事情想得这么周到了,苏执生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等云池回到房间的时候,苏如禾正抱着笑笑,而念念则是窝在她的身边。 苏如禾的眸中皆是笑意,与念念正在说些什么,笑得眉眼弯弯。 这画面,实在是美好地不行。 “大哥同意了吗?” 云池走过来,搂住她的腰肢,而后才回道:“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苏如禾不由白了他一眼,“在人家家里办喜事,你还这么横。” “不横点儿,怎么把我家禾禾娶回家?” 苏如禾面颊一红,念念紧随着捂住了小脸,“爹爹你不要脸,好羞羞啊!” 被念念这么一打岔,苏如禾这才想起来,眼下还有两个孩子在呢。 这男人竟然还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也不怕教坏孩子! “你再瞎说,今晚就睡隔壁去!” 669.我有,什么奖励 在云池开始布置新房的时候,闻人靳才知晓,他与苏如禾要在这里成亲。 而这件事,苏执生完全没有与他说过。 云池和苏如禾要在这里办婚事,自然是要与苏执生商量的。 眼下很显然,苏执生同意了,却没有和他提起过半句。 这下,闻人靳的脸黑到了极点。 “那个……小禾姑娘和云公子,就是借咱们的地方举办个婚礼,婚礼一结束,就会恢复原样……”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闻人靳一下握住了手腕,紧随着,苏执生眼前一花。 在眨眼的功夫,便被他拽到了房间里。 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了上,紧随着,他被男人这么一顶,后背就撞在了门上。 “执生,和我玩儿先斩后奏的本事,嗯?” 被闻人靳固定在门框旁,空间很狭小,所以他所吐出的每一下气息,都无比清晰地扑散在苏执生的眼帘。 苏执生别开首,“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一时忘了和你说……” “是忘了说,还是怕我不同意?执生,为了苏如禾,你也开始骗我了?” 闻人靳扣住他的下颔,迫使他将脑袋转回来,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便穿过了他的耳畔。 撑在门上,完完全全的一副壁咚姿势。 “小禾姑娘和我们都这么熟了,在我们这儿办个婚礼,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者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在我们这里举办,也是说明她是信任我们……” 不等他说完,闻人靳凉凉地勾了下唇,“信任?我可不需要她的信任,执生,倘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已经将她给扔出去了。” “你不能动她。” 虽然闻人靳只是这么说说,但苏执生一听到这话,却是下意识地要保护苏如禾。 这下,闻人靳更是恼火了,“我不过只说了这么一句,你便这么维护她,你与她才认识多久?” “这跟认识多久没关系,总之,你不能伤害她,不然……” “不然怎么样?” 苏执生张了张嘴,楞了半晌,也没说出后半句话来。 对啊,不然他能做什么?按理而言,苏如禾与闻人靳,该是后者对他更为重要。 毕竟这三年来,都是这个男人,陪在他的身边。 可他在潜意识里,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苏如禾,哪怕是闻人靳也不行。 “为了她,你会杀了我吗?” 在说话间,他又靠近了几分,薄唇,就停在他的耳畔,吐出的气息,带着几分痒意。 苏执生别开首,想推开他,但力气完全敌不上他,只能道:“闻人靳你别耍小性子,七日后的婚礼,是小禾姑娘的人生大事,若是云公子需要帮忙,你别板着一张脸。” “想要我帮忙?也行,我有什么奖励?” 奖励? 苏执生想了想,“我给你做一桌子的菜?” 此话一出,闻人靳的脸就更是黑了! 谁要吃他做的菜,他只想吃了他! 但悲催的是,这样的话,闻人靳是死也不能说出口。 只能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而后,便甩脸离开了。 苏执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都显示出讨好的一面,给他做菜了,他怎么好像,比之前更生气了? 虽然闻人靳是生着气离开的,但对于云池在家里置办婚事,他却是没有捣乱,就由着云池布置。 苏执生以为这段小插曲该是这么过了,没想到,这到了夜里,他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了急促的叩门声。 开了门,没来得及看清来者是谁,对方一下就向他倒了过去。 在对方靠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即便是没看清人的长相,但苏执生还是在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 而且在同时,这一股子浓重的酒气,就传了过来。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上次闻人靳醉酒之后,就没有再动过酒了。 而眼下这情况,怕是比那一日喝得还要多。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这么高大的身子,压在他的身上,他也是支撑不住。 只能暂且先将他拖到了床上,可谓是费了好大一番劲。 看着床榻上不省人事的闻人靳,苏执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折身去拧了条毛巾。 靠近些许,正打算给他擦拭一下脸。 哪知都还没碰到呢,骤然便被抓住了手腕。 来不及反应,他便被一下拽上了床榻。 紧随着,男人高大的身形,就压了上来。 苏执生有片刻的呆滞,“闻人……”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只这么一低首,骤然便吻了上来! 而且,吻的还是他的双唇! 这一刻,苏执生完全是呆滞的,以至于他完全不知,自己该做出如何的反应来。 而对方完全不容得他反应,就像是憋了许久,如狂风暴雨一般,将他给覆盖在其中。 苏执生挣扎,但对方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不知被这样圈固着,被上方的人吻了多久,因为他的反抗,两人的唇都被咬破了,血腥味弥漫开来。 忽然,本压着他,不肯松开他的闻人靳,骤然间就松开了手。 并且,两眼一黑,倒头就昏睡了过去! 苏执生有些吃力地撑起了身子,因为长时间的缺氧,让他眼下脑袋还有些晕。 虽然身边的闻人靳已经昏睡了过去,但半个身子还压在他的身上。 苏执生想将他搬开,但没什么力气,最后只能放弃。 喝醉了酒,来敲他的房间,什么话没说,就将他强吻了。 这男人莫不成是…… 想女人了?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苏执生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 毕竟他与闻人靳在一块儿那么久,都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上心。 看来是禁欲太久,这一喝醉,男人的本性便暴露了。 但就算是想女人了,也不该来敲他的门啊,还莫名其妙把他给吻了…… 苏执生抬手,才抚上自己的唇角,就忍不住‘嘶’了声。 低眸,手背上是一道血迹。 这男人该是吻得有多恨,把他唇角都咬破了。 “闻人靳。” 推了一下,没任何的反应。 再推一下,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苏执生没法子,在缓够了力气之后,才吃力地将闻人靳从身上搬开。 看着睡得没有任何声响的闻人靳,苏执生叹了口气。 他是不是,该帮闻人靳留意着,村里有哪些好姑娘,不然,他这一直憋下去,怕是会出问题啊…… 670.他也,愿意娶我 次日一早,苏执生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发现闻人靳已经醒了。 不过大摸是因为昨日宿酒的缘故,所以他此刻,正在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面色不是很好看。 “醒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说着,苏执生便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跟前。 闻人靳接过去,在这个期间,苏执生一直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执生,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莫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苏执生赶忙别开视线,“不是……嗯,我是想说,你有没有,特别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 他最想要,却不敢去碰的,便是坐在对面的你呀! 闻人靳没有说话,苏执生又接着别别扭扭地道:“其实吧,如果你真的很想,总这么憋着,是会出问题的……” 眯了眯眸子,“执生,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倘若你看上了哪家姑娘,我可以帮你撮合撮合,刚好小禾姑娘与云公子要成亲,顺带着也可以帮你办一……” 话还没说完,苏执生发现,闻人靳身上的气场,越来越不对劲。 尤其是他脸上的面色,都冷得可以结冰了。 不等苏执生想明白,闻人靳就已经下了床,将衣裳一抓,就直接走了出去。 等闻人靳走了好一会儿,苏执生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惹他生气了? 可看他昨日那么迫切,还把他……咳咳,他就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关心,难道他还做错了? 苏执生实在是搞不懂,闻人靳到底在闹什么脾气,而在接下来的这几日内,闻人靳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因为云池在布置婚礼现场,所以这七日之内,他都不准让苏如禾出来。 苏如禾知晓他是要给她一个大惊喜,所以便依着云池的意思,乖乖地待在房间里。 反正有念念和笑笑陪着她,她也不无聊。 就在成亲的前一日,苏执生来找她,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用罗帕包裹着的,打开,却发现是一只镯子。 “这是我让工匠特意打造的,不知小禾姑娘喜不喜欢。” 这镯子上刻着的,是兰花,还有两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栩栩如生。 苏如禾的眼角微微泛酸,“喜欢,只要是苏大哥送的,我都喜欢。” “小禾姑娘……” “小禾。” 苏执生楞了下,便见苏如禾拭掉眼角的泪渍,笑着道:“我是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再姑娘来姑娘去的,多生分,苏大哥叫我小禾就好。” 见苏执生没有应话,苏如禾微微垂下眼睑,“苏大哥是不是觉得我太唐突了?其实……” “小禾。” 苏如禾楞了楞,抬眸看向他。 便见男人微微一笑,“不是你让我这么称呼的?眼下怎么,反而愣住了?” 大哥…… 苏如禾多么想,直接这么称呼他,告诉他所有的一切。 可不行,她只能强行忍着眼眶里的热泪,“大哥,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苏如禾立马接道:“明日我成亲,苏大哥可以坐在高堂上吗?” 这下,苏执生呆了,“这……这怎么可以,高堂上该是你的父母……” “苏大哥,我没有父母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只有一个大哥,可却因为种种原因,她不能认回他,只能这么小心翼翼地相处着。 不知为何,看到苏如禾眸中流淌的伤心,苏执生也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倘若苏大哥不愿意,我……我也不会勉强苏大哥的。” 看到苏如禾落泪,苏执生就更是难过了,在抬手的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回道:“好,我答应你,你别哭。” 话音才落,苏如禾一下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我就知道,苏大哥最疼我了!” 苏执生:“……” 他怎么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主子,外头有个男人,说是要见您。” 便在房内气氛恰好之时,舒音却走了进来,禀报了这么一句话。 苏如禾有些奇怪,“男人?叫什么名字?” “对方说他姓言,与主子您是旧相识。” 言? 苏如禾骤然便想起了一个人! 苏执生便站了起来,“小禾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等苏执生离开之后,便有一抹硕长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 不急不缓地走进来,到进了,便看清了他的样貌。 “言公子,多年不见,依然风姿绰约。” 没错,站在眼前的,正是言铮。 准确地说,之前,苏如禾也见过言铮,只是那时候,她失忆,记不起言铮这个人。 而言铮显然是没想到,她的态度,会这么地平静。 “你想起了我是谁,便该知……” 不等言铮说完,苏如禾便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一听他这话,言铮不由蹙起了眉,“你既然都已经知晓,为何还要与他成亲?” “这是我做的决定,而且他也愿意娶我,这似乎,与言公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面前的女人,和三年前,的确是变了很多。 但有一点,却是没有变。 “三年前,是你不愿相信他,而且还害得他差些丢了性命,如今的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虽然苏如禾自己已经想清楚了,但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在她这里,还是一道坎。 被言铮这么揭穿,苏如禾有些难以呼吸,捏紧了手心。 “欠他的,我会还清,你放心,我便算是死,也不会再伤害他半分。” 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只是想再这么自私一回,陪在他的身边而已。 言铮敛眸,深深地看着苏如禾。 “苏如禾,记住你说的话,倘若你敢再伤害他,我一定要你的命!” 苏如禾只是笑着,“明日,言公子会来参加婚礼吗?” 言铮没有回话,而是走了出去。 也是,在言铮的眼里,她的存在,就一直是个祸害。 只不过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伤害他,她要帮他实现他的愿望,他一定会高兴的…… 心中正这般想着,身旁的笑笑就醒了。 苏如禾握住笑笑的小手,捏捏她的小脸蛋,“笑笑,娘亲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但娘亲怕是……又要食言了。” 念念缺失了三年的母爱,没有她的参与,而这次…… 苏如禾抱紧了笑笑。 671.喜欢,我很喜欢 虽然已经成过一次亲,但这一次与那一次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法场上被救回,直接便被抬入了相府,见到那个清冷如霜的男人,似乎就在昨日。 但实则,已然过了三年。 三年前的苏如禾,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再遇见他。 而且眼下,她还要嫁给他,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这一次,他们成亲,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只是,她爱他,她想嫁给他,仅此而已。 坐在铜镜前,舒音为她梳妆打扮,看着铜镜之前,难得化了浓妆的自己,苏如禾有片刻的恍惚。 今日,她要嫁人了。 在苏如禾恍惚之时,舒音已折身拿了嫁衣来。 看到嫁衣的刹那,苏如禾是惊呆的,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漂亮的嫁衣。 广陵长袖之上,嵌着暗花金丝,边缘绣着鸳鸯图案,外罩是一件绣着孔雀的璎珞霞帔,腰封上是桃红的双花鸟,留仙裙上绣着百子花样,裙尾足以曳地。 换上这一身嫁衣,舒音的眼睛就亮了,“主子,您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新娘子!” 苏如禾正想呀说话,门口忽然探进了个小脑袋。 一瞧见她,便飞跑了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娘亲好漂亮,我不想把娘亲送给爹爹了!” 这小家伙! 苏如禾不由失笑,将他给抱了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偷偷溜过来的?小心被你爹爹发现了,打小屁屁。” “有娘亲在,坏蛋爹爹才不敢打我呢。” 说着,便搂住了苏如禾的脖颈,“娘亲,你嫁给爹爹,是不是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可以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呢?” 苏如禾心中一悸,但面上,却是保持着笑容,“嗯,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便在这时,外头有鞭炮声响起。 “主子,吉时已经到了。” 念念立马便松苏如禾的怀里下来,转而牵住了苏如禾的手,“娘亲,我送你出去,好不好?” 有儿子送她,苏如禾自然是高兴。 房门一打开,苏如禾便被面前的场景惊呆了。 一条红毯子,一直从门口,延伸到了看不见的地方,而在这红毯上,洒落着各种花瓣。 在红毯两边,站着两排小孩子,各个年级应当都是在三四五岁之间。 手里捧着鲜花,一看到苏如禾,就一齐唱起了歌儿来。 一听到这歌,苏如禾便红了眼眶。 这是之前,她哄笑笑睡觉的时候,无意间哼的童谣。 而且这童谣,是从前她小的时候,苏执生经常哼唱,哄她睡觉的。 眼下,这首歌在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响起,就好像是,父亲母亲都还在,送她出嫁一般。 走在红毯上,在看到不远处,那抹硕长的身形之时,苏如禾不由驻足。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他穿红衣的样子。 那样地风姿绰约,绝代风华,一如她第一次看见他。 云池缓缓地,朝着她伸出了手,虽然隔得比较远,但苏如禾还是知晓,他在说什么。 他说,禾禾,过来。 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在他跟前,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 “爹爹,我把娘亲交给你,如果你敢欺负娘亲,我一定会把娘亲抢回去的!” 念念还故意摆起小脸,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 周围来参加婚礼的村民们,都被念念给逗笑了。 在将手交到了云池的手中之时,他只这么一拉,苏如禾一下便跌落在他的怀里。 “云池……” “嘘,别说话。” 男人的薄唇,就凑在她的耳畔。 紧随着,便搂住了她的腰肢。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如禾便被他抱在怀里,而后,只这么纵身一跃,就直接飞了起来! 而在他们飞起来的同时,一盏接着一盏的孔明灯,也在此刻,飞上了天。 云池就是这么抱着苏如禾,一脚踏过一盏孔明灯,一层一层地,越来越高。 这么高的距离,苏如禾是有些害怕的。 但是此刻,被男人搂在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苏如禾只觉得无比心安。 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便不会害怕。 忽然,云池停了下来,紧随着,便有含笑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禾禾,睁开眼睛。” 在睁开双眸的刹那,只听得‘砰砰’地几声响。 就有几道火焰,窜上了天空。 刹那间,在苍穹炸裂开来。 这是白天,本该,即便是有烟花炸开,也是看不大清楚的。 但不知为何,这烟花窜上了天空,炸裂开来之时,竟是无比地清晰。 一排的烟花窜上空,炸裂开来,化开一朵接着一朵的莲花,在刹那间,便填满了整片天空。 而这并不是最稀奇的,就在那一朵朵莲花铺开之时,苏如禾发现,它们组合在一起,是五个字。 禾禾,我爱你。 他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向她告白。 这个男人,的确是没有直接与她说过,爱她这样的话。 苏如禾以为,他不说,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话很肉麻。 却不想,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向她表达他的爱意。 一下子,苏如禾便红了眼眶。 “禾禾。”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响在耳畔。 苏如禾下意识地抬眸,便见他吻了下来。 呼吸里,都是他的气息,无比地清晰,在这一瞬间,填满了整颗心房。 倘若,她能早日看清自己的心,倘若,她能早日放下偏见。 他们,会不会就不用错过这么多年? 会不会,他们早就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且,还能这么长长久久地幸福着? 只是,这个世上,从未有那么多的倘若。 此生她最幸运的,便是遇到了他。 而此生她最后悔的,便是没能常伴他左右。 所以,就让她仅剩不多的余生,陪在他的身边。 就让她,再任性那么一回。 此生,只此一次。 “禾禾,喜欢吗?” 不知吻了多久,直至她快无法呼吸了,云池才稍稍离开了些许。 扑散在眼帘的气息,都带着一股令人心跳不止的灼热。 她笑靥如花,轻声地应着:“喜欢,我很喜欢。” 672.和美,我在这儿 云池纵身一跃,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便落在了地面之上。 而后,云池便牵着她,朝着院子而去。 因为在成亲的前几天,苏如禾都没有出房间,所以她并不知晓,云池将这里打扮成什么样子。 但当她在云池的牵引之下,朝着院子方向走过去之时,苏如禾第一直觉是觉得,这院子变大了。 云池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就把这个家给扩大了? 他这么做,闻人靳那个小气鬼会同意吗? 不过很快,苏如禾便没有心思想那些了。 因为此刻,在梧桐树下,站着一袭青衣,此刻,正看着她的这个方向。 苏如禾一直觉得,这个世上,只有她的大哥,穿这一身青衣,是最好看的。 一如儿时,她每回在府门口,等待着他回家探望。 即便是远远地,她便能一眼,瞧见她的大哥,穿着这一身青衣,踏着朝霞而来。 而今,她要成亲了,而作为主婚人的,正是她的大哥。 虽然父亲母亲不能看到这一幕,但有大哥陪在她的身边,此生已是足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声接着一声,都像是敲打在苏如禾的心头。 今日,她成亲了,而且嫁给的,是她此生,最爱,也是唯一所爱的男人。 他们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走在了一起。 虽然这中间,他们走了许多弯路,也犯了许多错,但这些,早已是不重要的。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两颗真心互换,更为重要的。 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也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他。 “礼成——” 缓缓直起腰肢的同时,云池的大手,便握住了她的小手。 将她一双小手,牢牢地包裹在其中。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地冰冷,但没关系,她可以温暖他,让他不再感到寒冷。 便在这时,苏执生走了过来。 “小禾,云公子,你们一定要和和美美,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不知为何,在看到云池执着苏如禾的手,与苏如禾深情对望之时,苏执生觉得他的整颗心都被塞满了。 似乎是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般。 能看到苏如禾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得到幸福,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苏如禾忽然伸手,便抱住了苏执生。 本该,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苏如禾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是不合规矩的。 但来参加婚礼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却皆是觉得,这本便是理所当然。 他们俩人,就好像是,兄妹一般,妹妹出嫁了,哥哥相送,在临走之时,最后一个拥抱。 这一切,看在眼里,是那样地自然,而又让人想要落泪。 苏如禾轻轻地,在苏执生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别人没有看到,也不知她说了什么,但处在不远处的闻人靳,却是看到了。 而且他清晰地捕捉到,苏执生眼中明显的错愕。 苏如禾与他说了什么? 闻人靳的脸很冷,眸光深邃莫测。 在说完那句话,苏如禾便松开了手,云池很快便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早在此之前,苏如禾便与云池住在一块儿了。 但那时候,他们在明面上还没有什么关系,而眼下,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明媒正娶的妻子。 走过了红毯,拜过了高堂,眼下,在他的带引之下,跨入了洞房。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地不真实。 洞房布置地非常地喜庆,一眼,苏如禾便瞧见了,一张大床。 这床可真是大,就算是放十个她,也完全是不在话下。 帷幔被风吹动,曳地飘起。 在长桌上,摆放着一对红烛,此刻正熊熊燃烧着。 而在中间的圆桌上,则摆放着好几盘吃食。 比如什么红枣桂圆啊之类的。 苏如禾今日一早起来,就在化妆准备,什么东西都还没吃。 眼下看到这些吃的,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洞房内站着三个人,一个喜婆,两个婢女。 一瞧见他们,立时便行礼:“见过大人,夫人。” 这一声‘夫人’,叫得苏如禾有些许的慌神。 有多久,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了呢? 云池牵引着苏如禾,在喜床上坐了下来。 喜娘赶忙将喜秤递了上去,云池倒是很快就接了过去,但他并没有立马去掀盖头。 只是淡淡道:“都退下吧。” 闻言,不仅是这喜娘和婢女,连苏如禾都有些惊讶。 按照她所知的,这新婚之时,要先掀盖头,喝交杯酒之类的一系列环节。 不过眼下,似乎还没到这时候。 因为通常这个时候,新郎该是要出去招待宾客的。 但看云池,似乎并没有要离开洞房的意思。 而且不去招待宾客也就算了,他竟然就这么直接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对于云池的这番做法,苏如禾虽然是比较吃惊,却没有出声。 直至他们都退了下去,将房门给关上了。 苏如禾才出声:“云池?” “嗯,我在这儿。” 说话间,男人便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 “你不去招待宾客了?而且,怎么还把喜娘他们都赶出去了?” 男人低笑着,抬手,苏如禾以为他是要掀开盖头,但并没有,只是,大手覆在了她的面颊之上。 与此同时,他一个倾身过来,薄气微吐:“有大哥招待,不需要我出马。” “大哥?” 男人一挑眉,“你的大哥,不就是我的大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听他说得这么地自然而然,苏如禾不由微微红了面颊。 “你认亲还真快……”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便吻了下来。 他们是在红盖头下接的吻,连盖头都不揭,这男人还真是猴急! 渐渐地,苏如禾都不知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直至男人的手,拉到了她的腰带,往外这么一拽。 衣带肩宽,凉气席在雪白的肌肤上,才将苏如禾的意识带回了些许。 双手撑在他的胸膛处,气息有些不稳:“等……等等,我们……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 “喝,不过,我们要换一种喝法。” 换一种喝法? 在苏如禾一脸懵逼之时,云池已拿过了酒壶,喝了一口,而后,就吻了下来。 苏如禾的脑顶炸开烟花。 这合卺酒的喝法,实在是……太太太不要脸了! 673.此生,无怨无悔 就在苏如禾快要窒息之时,云池终于肯放过她。 似乎连带着素日里凉薄的气息,在这一刻,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禾禾,时辰不早了,我们抓紧时间吧?” 这男人,活像是一头被禁锢了几千年的饿狼! 不过说来也是,在苏如禾怀孕,加上坐月子的这段时间,他的确是忍了很久。 每次都只是看得见而不能吃个一干二净,对于男人而言,也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痛苦。 眼下,孩子生了,月子也已经过了,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的步伐。 但就在这时,苏如禾忽然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今晚,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动作微滞,显然,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苏如禾会忽然说这样的话。 一扬唇角,“有,禾禾,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女人,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苏如禾笑了,双手再下瞬,便搂住了他的脖颈。 “这次,我不会再跑了,所以,容琛,你还要再继续瞒着我吗?” 这两个字,这个名字,从苏如禾的口中唤出,是那样地陌生,而又熟悉。 分明已是深入骨髓,却又像是,才听到一般。 是啊,她究竟是有多久,没唤过这个名字? 以至于,在说出口的一刹那,连她都觉得有些恍惚? 男人一开始,的确是震惊的,不过这震惊,只是刹那的功夫。 在下瞬,他的大手,便抚上了她的眉心。 动作是那样地温柔,而又小心翼翼。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什么时候想起来,重要吗?” 云池……哦,不是,眼下,应当称呼他为容琛了。 没错,此刻近在咫尺,与她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男人,正是当初那个,让她爱也入骨,恨也入骨的男人。 当初的她,又何曾想过,他们兜兜转转,最后还能在一起? 容琛的指腹,便停留在她的眉心,带着他独特的味道。 “想起来了,还愿意嫁给我?” 这一刻,苏如禾笑得尤为灿烂,笑意直达眸底深处,“我要嫁的是你这个人,无关你是容琛,还是云池。” 三年了,即便他早已找到了她,但他却等待了三年。 却无法以真容,曾经的名字,来与她相处。 即便已经过了这么久,但容琛还是在害怕,没错,不惧天不惧地的他,却害怕,苏如禾会恨他。 他敢拿整个天下去赌,却独独不敢拿苏如禾去冒险。 甚至,他都在想,哪怕一辈子用云池的身份,戴着这张面具,与苏如禾生活在一起,也不能告诉她,曾经的事情。 他对她的伤害,她对他的恨意,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三年的折磨,已经够了,他不愿,苏如禾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再忍受半分的痛苦。 但眼下,苏如禾想起来了,想起从前的事,想起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 可她却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相反地,她非常地平静。 像是在跟他诉说一件,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小事一般。 “你……不恨我吗?” 苏如禾忽然起来,在转眼的功夫,便将容琛压在了身下。 单手撑在上方,直直地,望入他深邃的眼眸之中。 “我恨的,从来不是你,我该恨的,是我自己。” 说着,她的双手,便抚上了他的面颊,“曾经的我,那么自私,那么任性,我还……那样地伤害你,你还愿意,继续喜欢有那么多缺点的我吗?” 这样的话,是三年前的苏如禾,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在话落的同时,有滚烫的泪花,便自眼眶滑落,滴落在他的面颊之上。 他只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此生,无怨无悔。” 这大摸是,苏如禾听过的,最温柔的情话。 “容琛,我想看看你,可以吗?” 四目相接,他没有应话,便是同意。 苏如禾的指尖,有些颤抖。 有多久,没有再看到,那张绝代芳华的面容? 虽然,之后的她,见过不少样貌俊美的男人,可是没有一个,能给她带来那样的震撼。 直达心底的震撼。 即便是如今,苏如禾也能非常清晰地记得,当初他们第一次相见。 印象中,那个杀伐决断的奸相,原来是那样地风姿绰约。 她当时,还那样小心翼翼地,生怕他会不要她,说出自己会暖被窝的话来。 一晃已是这么多年,似乎从前的那一幕幕,都还发生在昨日。 慢慢地,揭开了面具。 当看到,那张一如记忆之中,风华绝代的面容,出现在眼帘之内。 苏如禾的声线,都是带着颤抖:“幸好,幸好上苍,又让我看到了你。” 在话音落地之时,苏如禾只觉得眼前一花。 待回过神来之时,两人的位置又来了个颠倒。 “禾禾,这句话,该是我来说。” 说着,他便要吻下来,但苏如禾却是微侧首,避了开,“容琛,我并非是苏家人。” 容琛顿了下动作,并未接话,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玄机国覆灭,九都的确是消失在九州之内,但神农氏并没有就此灭亡,而我,就是神农氏的后人,传说中,拥有不老不死之身的,九都圣女。” 容琛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眸中,却也没有惊讶。 平静,是非常地平静。 “但其实,那些都是传说,什么不老不死,这个世上,哪儿有人,能长生不老?那不成妖怪了?我不过就是,伤口愈合地比常人快,鲜血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功效而已,其实也没什么神奇的,对吧?” 这些,可以说是苏如禾心里,隐藏的最大的秘密了。 倘若她今日说的这番话,流传了出去,将会在整个九州,掀起轩然大波! 一直以来,有多少的人,执着于寻找九都,想要得到神农族圣女? 而眼下,她却是将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 这说明,她是全身心地相信着他,他是她的夫君,她愿意,与他分享她的一切。 “当年,玄机国覆灭,熊熊大火,燃尽了整座皇宫,那场火,可真是大,烧了足有两天两夜,才烧干净了一切,却没有,烧断玄机国的血脉。” 苏如禾知晓,容琛接下来要讲些什么。 睁大了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会漏下半分。 674.别怕,以后有我 “在一群死士的护送下,玄机国的太子,从那场大火中逃了出来。” 闻言,苏如禾立马问道:“他死里逃生,是要为玄机国复仇吗?” “当年,玄机国内忧外患,而真正覆灭玄机国的,是南齐的开国皇帝。玄机国太子虽然一心想复国,但他当时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他只能一步步培养自己的势力,但他便算是穷尽毕生心血,也未曾达成夙愿。” 也就是说,当初在大火中逃出来的玄机国太子,没有完成复国的夙愿,就翘辫子了? “复国可不是一蹴即就,想完成就成完成的事,加之南齐几代皇帝都不是昏君,玄机国太子留下的后人,只能在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他们一直在等待着时机,一个最佳的时机,一直,到了今时今日。” 说到这儿,苏如禾就算是再笨,也明白了。 抬手缓缓地,抚上他的面颊,“你是玄机国的后人,对吗?” 这些有关于玄机国的密事,普天之下,除了玄机国的血脉之外,还会有人,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从我出生,有思想开始,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告诉我,我毕生的奋斗目标,便是匡复玄机国,我朝着这个目标,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在我的生命中,除了复国,我不知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第一次,容琛在她的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 像他这样的男人,看着高高在上,不可触摸,但其实,心里却是比谁都要贫穷。 因为从他出生起,就注定了他的人生,都是要按照别人为他安排的路来走。 这也就难过,为何苏如禾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觉得,这个男人过得一点儿也不开心。 虽然她不是苏家人,不是苏柏远的亲生女儿,但至少,在她的童年里,她过得非常地快乐。 至少,她体会过家人的温暖,在之前的十五年里,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容琛,却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之中。 他的确是很强大,看起来是那样地无限可击,但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脆弱。 苏如禾慢慢地握住他的手,紧紧地,“别怕,以后有我,有念念和笑笑陪在你的身边,你的人生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幸福快乐。” 恍惚之间,容琛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与她相见。 她也是这样,握住他的双手,字句清晰地说着:我会暖床,还会很多很多的东西,所以你别不要我。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却因为一夕之间,一无所有,而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苏如禾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只有他,才有能力保护她。 可在看到苏如禾的一刹那,有一种莫名的心悸与熟悉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靠近她。 原来,这一切,都早已注定。 她是他的,即便是历经沧海桑田,这一点也绝不会改变。 “容琛,当初你为何会在法场上,将我救下来?” 容琛微微沉了沉眸,“因为,在苏家出事之前,苏太傅来找过我。” “我父亲?难道……他早就知晓,闻人伽会对苏家下手?他找你,跟你说了什么?” 容琛蹙了下眉,才道:“他没有说别的,只是求我救下你。” 只是这些? 苏如禾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就只是求你救下我?为什么只救下我?以你当时的能力,你是可以保下苏家的,对不对?” “我当时虽是权臣,但有闻人伽在施压,我不会走这么危险的路,禾禾,你会怪我吗?” 其实,当时容琛也可以出手,保下苏家,但这是一条十分凶险的路。 毕竟当时,苏家通敌卖国的罪状十分地确凿,即便容琛有意想保,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但苏如禾却是苦笑了下,“当初,我们还是陌生人,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晓,你有你的筹谋,不愿为苏家冒险,乃是人之常情。” 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做出与容琛一样的选择。 而且如今的苏如禾,早就没有从前那么冲动了,这些浅显的道理,她自然是明白,所以也不会怪他。 “不过当时,我便觉着奇怪,既然苏太傅知晓苏家会有一难,他为何不保下苏家的血脉,却只让我救你一个人,想来,他是早就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苏柏远与九都,的确有着很深的关系,而且他极有可能,是认识苏如禾的亲生父母。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苏柏远做出这样的选择。 即便是赔上整个苏家,也不肯说出真相来? 就在苏如禾思绪万千之时,容琛已经吻了下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禾禾,新婚之夜,我们却在讨论这些,合适吗?” 不等苏如禾回应,他已再吻了下来。 整个夜里,苏如禾不知自己,被容琛翻来覆去,到底吃了多少次。 她只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男人,绝对不能让他禁欲太久,否则,一旦开荤了,将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直到后来,苏如禾实在是撑不住求饶,容琛才算是勉强放过她。 抱着软成一滩泥的她,去沐浴了一翻,一沾到床,苏如禾的眼皮子就是上下打架。 但她还是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男人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晚安,我的禾禾。” 苏如禾窝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嗓音有些闷闷的:“容琛……” “嗯,我在这儿。” 等了一会儿,才又听她道:“等过一段时间,我想去九都。” 容琛的眸光微微一暗,却很快应道:“禾禾想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苏如禾心满意足地在他的怀里又蹭了蹭。 这下,容琛有些把持不住了,嗓音都带了沙哑之意:“禾禾,你再乱蹭,我可就把持不住了。” 苏如禾虽然非常困,累得不行,但这话,她还是听清楚了。 手脚都放好,再不敢乱动一下。 675.在意,是我不好 今晚,苏执生喝了很多酒,几乎是来者不拒。 这村民本就非常地热情,一杯接着一杯,哪怕苏执生酒量再怎么不错,也禁不住这么给灌的。 最后,闻人靳忍不下去了,将苏执生从那些热情的村民中解救了出来。 闻人靳黑着脸,浑身上下一副生人莫近的煞气,村民们自然是不敢接近。 才带着苏执生离开大厅,他便控制不住,甩开闻人靳的手,抱着一根柱子,就开始吐了起来。 喝了这么多酒,不吐才怪。 闻人靳的眉梢拧得更紧,“喝那么多干什么,那些村民只是客气,你还真是来者不拒?” 苏执生抱着柱子,也有些站不稳身子,“我……我高兴,小禾成亲了,看到她幸福,我很……很高兴……” 话没说完,身子就向下溜了下去。 闻人靳直接便将他给抱了起来,“她在,你就那么高兴?” 哪怕,都想不起来,她是他妹妹,他还能这么高兴? 闻人靳不得不承认,他吃醋了,看到苏执生待苏如禾这么好,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醋缸里! “闻人靳……” 思绪被他一下拉了回来,便听他迷迷糊糊地说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闻人靳脚步一顿,“我何时生你的气了?” “你……你这几天都不跟我说话。” 将苏执生放置在床榻上的动作微滞,随之,闻人靳便倾身过去,“我不与你说话,你很在意?” “唔……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注意。” 认错总是这么快,分明知晓,他从来不会生他的气,也舍不得生他的气。 眼下又这么服软,闻人靳就算是满肚子的醋,眼下也是消失殆尽了。 “执生,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疼你还来不及。” 说话间,他便吻了下来。 …… 念念本是想去闹洞房的,但想到自家爹爹非常小气。 若是他真的闹洞房了,他怕是活不到明日…… 念念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打算去找苏执生。 但在大厅内转悠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苏执生的身影。 难道在房间? “小公子您要去做什么?” 背后,传来舒音的声音。 念念恰好快到房门口了,“我想找舅舅,他在房间吗?” “应当在吧,咦,房门怎么没关上?” 说着,舒音便推开了房门,念念迫不及待地探出了小脑袋。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瞧见,此时此刻,闻人靳正压在苏执生的身上! 他们……在做什么呢? 念念的好奇心顿时便冒起了小泡泡,想凑近去看。 但在下瞬,却被舒音捂住了眼睛,带了出来。 “舒音,舅舅和闻人叔叔在做什么呀?为什么闻人叔叔要压在舅舅的身上?他是不是要欺负我舅舅?不行,我要去解救舅舅……” 舒音赶忙抱住念念,饶是舒音承受能力再大,此刻也不由红了脸。 念念是个孩子,他自然是不懂,但她却是懂,闻人靳与苏执生在做什么。 尴尬地咳了声,“小公子,你舅舅和闻人公子,在做一些……嗯,很重要的事情,小孩子是不可以看的,不然是会被打屁屁的哦,知道吗?” 念念好奇地眨眨大眸,“做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压在舅舅的身上?舅舅会不会被他压疼了呀?” 倘若不是念念一副很担心的小模样,舒音都以为他是知晓他们在做什么了! 舒音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小公子,咱们去看小小姐,陪小小姐玩儿,好不好呀?” 牵住念念的小手,念念勉强点了点首,“那咱们去看妹妹吧。” 次日一早,苏如禾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子都快要散架了。 低眸所见,就是非常明显的痕迹。 这些……都是昨晚,容琛那个坏男人留下来的! 才想将衣裳往上拉一下,容琛便走了过来。 唇边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禾禾,醒了?若是累,可以再睡一会儿。” 听到‘累’这个字,苏如禾一下红了面颊。 想要下床,结果这脚才碰到地面,腿下就是一软。 在下瞬,被男人搂住了腰肢,带到了怀里,“禾禾,一大早地投怀送抱,为夫受宠若惊。” 苏如禾真是羞得脸都要熟透了,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害的?” “是是,都是我的错,日后,我一定注意分寸。” 这分寸两个字,说得可真是有够暧昧的! 房门被人偷偷推开了些许,一颗小脑袋,贼头贼脑地凑了进来。 “念念,是不是皮痒了,又想打屁股了?” 念念立马夹紧了小菊花,撒腿儿,跑到苏如禾的身边,掷地有声地控诉道:“娘亲,你看坏蛋爹爹又欺负我!” 苏如禾笑着推开容琛,转而将念念抱在怀里,“敢欺负我儿子,今晚睡书房去。” 容琛:“……” 念念抬起胜利的小脑袋,哦吼吼,坏蛋爹爹,你也有今天呀~ 容琛一记眸光瞥来,念念立马将小脑袋埋入了苏如禾的怀中。 “娘亲,爹爹凶我,好怕怕。” 苏如禾抱紧念念,“乖,有娘亲在,他不敢欺负念念。” 念念飞快地朝着容琛吐了吐小舌头。 容琛眯起了危险的眸子,这小家伙,一大早地,就来花样作死呀? 彼时,新房的气氛正是融洽温馨,而另一边,苏执生也醒转了过来。 因为喝了太多酒,他眼下脑袋还有些疼。 正揉着太阳穴,闻人靳便走了进来。 “醒了?把醒酒汤喝了,会好受一些。” 抬眸看去,苏执生发现,闻人靳的心情似乎非常地好。 因为他的唇边,还带着非常显而易见的笑意。 说起来,这几日他们冷战,闻人靳可是一直都板着张冷脸。 怎么今日,就忽然阴转晴了? “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苏执生赶忙将碗接了过去,“没有没有。” 张嘴想喝,却忍不住‘嘶’了声。 抬手抚上自己的唇角,他的嘴角……怎么破了? “别动,你的嘴角破了,我给你上些药。” 苏执生的记忆是断片的,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还是迷迷糊糊的。 在闻人靳给他上药之时,他才困惑地问道:“昨晚,是你带我回房间的?” 闻人靳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那我的唇角怎么会破了?” 感觉……好像是被人咬破的。 676.消气,放我下来 闻人靳回答地脸不红心不跳:“哦,你昨晚喝醉了,看到谁都咬,你看,我的手背上,还有你的牙印。” 说着,闻人靳还抬手,递到他的眼前。 在他的手背之上,恍然有一道牙印。 这是……他咬的? 苏执生顿时就囧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我昨晚醉得这么厉害?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不会再喝那么多酒了,若是你生气,不如咬回来?” 倘若是别人,闻人靳早就将对方给剁成肉酱了。 但若是苏执生,就算是把他的手咬成一串牙印,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这心里话,闻人靳自然是不会说的。 他反而还装得一本正经地道:“咬回你就算了,只是日后,不管是什么事,你必须都要与我商量,在我没同意之前,你都不能直接应下来。” 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虽然苏执生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毕竟在那件事,和今日这件事上,的确是他理亏了。 想了想,还是点了下首,“好,以后我会注意的。” 如今的苏执生,与之前的苏执生,的确是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了。 比如说,在对待他的态度上。 即便之前,没有苏家的那桩事,苏执生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几乎样样都顺着他的意思来。 这几乎都让闻人靳觉得,有些不大真实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了,你不会还生气吧?” 闻人靳只直直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执生,你为何事事都顺着我?” 其实有些事情,的确是他做得不大好,过于任性了。 但苏执生却很少因此而生气,除非是在苏如禾的事情上。 不过即便是牵扯到了苏如禾,他通常也是会找他商量的,也是建立在他同意的基础上。 “还不是怕你生气么,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要建立在相互信任,相互着想的份儿上,对吧?” 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像情话,让闻人靳有些恍惚。 “执生,你想记起,从前的事吗?” 他们在一起三年,这还是闻人靳第一次,问这样的话。 苏执生楞了下,才回道:“想不想得起来,我都无所谓,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少了什么,但眼下,我觉得现下的生活就挺好的,能不能想起来,我并不在乎。” “如今的生活,你很喜欢?” 苏执生笑着点了点首,“对啊,洛水村很好,村民们都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闻人靳直直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苏执生立马意识到,自己少说了什么,赶快补充道:“还有你,与小禾,有你们在,我觉得每一天都很开心。” 忽略到后面的苏如禾,听到苏执生补充的这后半句话,闻人靳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几日,因为苏如禾婚礼的事情,在闻人靳心里积累的怨气,也因为这些话,而烟消云散了。 苏执生小心地打量着他的面色,“所以,你气消了,是吧?” 闻人靳本是想答应,但想到了什么,旋即正了正面色,“这就要看你,之后的表现了。”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擅作主张,我发誓……” 不等他说完,闻人靳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嗓音就有几分低:“我信你,发誓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的。” 苏执生笑了,“你不生气就好。” 天知晓,此时此刻的闻人靳,有多么地想将苏执生给拥入自己的怀中! 他的执生,会怕他生气,会这么地在乎他,这是从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只希望,往后的日子,都像今时今日这般。 此生,便足矣。 —— 皇宫。 宫俾匆匆地前来禀报:“皇上,笙笙姑娘又把吃的都吐出来了……” 又吐了? 这七天之内,都已经是第五回了! 顾璟烨冷眉拧紧,将狼毫一搁,旋即便起了身来。 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殿内已经被宫人们打扫干净了。 而此刻,凤宓就坐在窗棂边,单手托着下颔,面色依旧苍白。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便不知削瘦了多少。 顾璟烨心疼得窒息,却又无可奈何。 凤宓的个性,一旦倔起来,便算是他,也无可奈何。 因为她看准了他不忍心伤她,所以这么一直跟他犟下去。 “让御医过来……” 不等顾璟烨说完,凤宓忽然开了口:“我不要看御医。” 之前几日,凤宓都不肯与他说半句话,眼下终于肯开口说话了,顾璟烨自然是高兴。 便抬了下手,“都退下。” 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笙笙,你不想看御医,我不勉强你,但你一定要按时吃饭,不然身子是会撑不住的,知道吗?” 何时,顾璟烨会用这样柔软的语气,与她说话? 即便之前他们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但顾璟烨也从未用这么柔软的语气说过话,隐隐之中,还带着讨好之意。 有朝一日,他顾璟烨还会去讨好别人? 凤宓在心中讥讽地笑了笑,转而,直直地看向他。 “我可以按时吃饭,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两件事。” 顾璟烨几乎是没有半丝犹豫地道:“你说。” “第一,不准伤害霍睿,也不能动霍家。” 对于凤宓提到霍睿这个名字,顾璟烨显然是不悦的。 周身虽有寒气,却被他控制住了,“好,我答应你。” 答应地这么痛快? 凤宓狐疑地看着他,又道:“第二,你不准碰我,我不想看到你,你就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件事,可是比第一件事要简单地多。 但顾璟烨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朝着她走了过来。 “你干什……”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便被男人径自抱了起来。 而且还是公主抱的姿势! “顾璟烨你放我下来!” 男人却是连眉梢都不带挑一下,“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可以做到,但不准碰你,我办不到。” “若是不碰你,我怎么照顾你?” 凤宓挣扎着想从他的怀中下来,“谁要你照顾,放我下来!” “笙笙,别的事情我都可以退步,但这是我的底线,我们各自退一步,嗯?” 677.护他,一生安遂 能让顾璟烨退步,也就只有她凤宓可以做到。 凤宓敛眸,却是没有再挣扎,顾璟烨将她放置在床榻上之后,又抬手抚摸了下她的额首。 不烫,但她的面色实在是太难看。 “顾璟烨,我想出去透透气。” 这还是凤宓被他强行带回宫之后,第一次说要出去走走。 顾璟烨自然是答应:“好,御花园的花开得不错……” “我要出宫,去外面走走。” 闻言,顾璟烨沉吟了片刻,却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凤宓说要去寺庙里散心,顾璟烨也答应了。 到了寺庙之后,凤宓便去了后院的姻缘树。 二话没说,就要爬树,被顾璟烨一下拽了回来,“你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不关你的事,松手。” 下瞬,顾璟烨便明白她要做什么,“你要上树?不行,你眼下身子太虚弱……” “不过就是爬树,我还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 说着,便甩开了顾璟烨的手。 顾璟烨知晓凤宓铁了心要做一件事,他是拦不住的,便没有再阻拦,只在下头守着,以防有什么意外。 凤宓爬到了最上方,拿了什么东西,才下了树。 顾璟烨正奇怪她到底拿了什么,她便直接去了香炉旁,什么也没说,便将手中的东西丢了进去。 在被她扔进去之后,顾璟烨才看清,那是块木牌。 准确地说,是求姻缘的木牌,上头写着的,有两个名字。 一个是凤宓,而另一个……就是他。 滔天的怒火,在顷刻间,便将他整个人淹没。 她竟然敢……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将姻缘牌给烧了! 一阵疾风刮过耳畔,在下瞬,眼前的香炉便翻到在地,香灰撒了一地。 而那块姻缘牌,边边角角都已经被烧了,看着有几分惨烈。 “凤宓,你就这么恨我?” 曾经的她,非他不嫁,而今的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将她一心寄予的姻缘牌给烧了! 这说明,她对于他,已然是死心。 这个结果,让顾璟烨心痛地完全无法接受! 凤宓非常平静地抬眸,看着他,“顾璟烨,我此生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我情愿被那些人一辈子欺负,也好过遇见你。” 这样残忍的话,顾璟烨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从她的口中吐出。 其实他早该想到,在他要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和凤宓必然会走向陌路。 他们本就是,不该交集的两个人。 从一开始,他就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究竟,是何时,喜欢上她的呢? 连顾璟烨自己,都不知晓,或许,是因为她每次受了委屈,都窝在他的怀里哭。 又或许,是她总是笑吟吟地跟在他的屁股后,缠着他,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王叔’。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却早已是来不及。 在顾璟烨站在原地之时,凤宓已回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凤宓在前头走,而顾璟烨却是跟在后头,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上去,也不会把人给跟丢了。 在转弯口的时候,顾璟烨听到了什么声音,立时赶了过去。 但前头,哪儿还有凤宓的影子? 地上,只落了一根簪子,这是凤宓的簪子! 竟然有人有如此大的本事,在他的眼前将凤宓给劫走了! 顾璟烨本就是在极力忍耐着,这下,火山彻底爆发,“追不回人,都提头来见朕!”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有这般大的本事,竟然能当着他的面,将人给劫走。 难道…… 就在顾璟烨想到什么之时,有影卫现身在他的跟前。 “皇上,人追丢了,属下只发现了这块腰牌。” 说着话,便将一块腰牌举起,递到了顾璟烨的跟前。 这腰牌上,只一个字。 但在看到这个字之时,顾璟烨冷眸一紧。 因为,这腰牌上的字,是云! 放眼整个西魏,也只有一个人,腰牌上能刻着这么一个字。 云池! —— 今日天气不错,苏如禾带着念念和笑笑,顺便拉上了苏执生和闻人靳一块儿去踏青。 容琛因为有正事要忙,并不在,不过这也不打扰苏如禾的好兴致。 他们打算迟些回去,所以也带了烧饭的家伙。 在念念拉着苏执生去放纸鸢的时候,苏如禾抱着笑笑,坐在一颗树下。 而闻人靳则是在搭石块,方便待会儿做饭。 “闻人靳,你打算,与我大哥,一直住在洛水村?” 在搭石块的闻人靳动作一滞,看了她一眼,“他喜欢这个地方。” “闻人靳,以你的聪明才智,即便闻人家倒了,你也是完全可以开拓一番新的天地,而不像如今,被困在这一偶之地,一身才华无法施展。” 一听这话,他却是笑了,“一身才华,就一定要施展吗?” 苏如禾楞了一下,便听他不急不缓地说道:“从前,我自信地以为,鱼和熊掌,我皆可得,才会将他伤得那样深,如今,我什么都不求,只想护他一生安遂。” 这样温柔的情话,从闻人靳的口中吐出,让苏如禾有些不敢相信。 但惊讶过后,苏如禾却是笑了,“闻人靳,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倘若日后,你让我大哥伤心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闻人靳以为,苏如禾又会说什么讽刺的话。 却不想,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同意将苏执生交给他了? 虽然他完全不需要苏如禾的同意,但这意义,却是有所不同的。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不会认回大哥,从前的记忆,对于他而言太痛苦了,我希望他日后的生活,都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 闻人靳是个聪明人,听到这儿,自然明白了,“你要离开这儿?” “嗯,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闻人靳微敛眸光,“苏如禾,你……” 不等闻人靳说完,苏如禾却是笑了,“苏家与闻人家的恩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过好现在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苏如禾直直地看着闻人靳,“笑笑是早产,身子要比寻常孩子要弱,照顾她的时候,要格外地费心,不过她是个乖宝宝,只要喂得饱饱的,就不哭不闹,也是很好养的。” 678.不哭,娘亲在这 这下,连闻人靳都吃惊了,但苏如禾却依然笑着道:“大哥很喜欢笑笑,有笑笑在,他就不会孤单了。” 良久,闻人靳才憋出一句话来:“可这是你的孩子。” 是啊,这是她的孩子,她历经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孩子。 怀中的小家伙似乎是感觉到她内心的波动,软蠕蠕的小手,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有盈盈的泪花,在眼眶打转,苏如禾亲了亲小家伙的面颊。 “今日我与你说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告诉大哥,就当我,是出去游玩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闻人靳想说些什么,另一厢,念念因为跑得太欢快,一不小心摔跤了,摔了个狗吃屎。 “那边好像出了些状况,你去看看吧。” 闻人靳蹙了下眉,终究是没有再开口,而是起身,去了念念那儿。 就在闻人靳走开后,有泪花,滑下了苏如禾的面颊。 她不能在闻人靳的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或者说,她不能在任何的面前,展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就在她打算擦拭眼角的泪花之时,忽然,有一阵疾风刮过她的耳畔。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她便觉得后颈被人敲了一下。 意识在陷入黑暗之时,她只在想,是谁打晕了她…… 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之时,有道熟悉的冷挚嗓音,传了过来:“醒了?” 阳光有些刺目,但苏如禾还是看清了眼前的人。 “顾璟烨?” 对于顾璟烨会打晕她,将她抓过去,苏如禾还是比较吃惊的。 而且她还能感觉到,顾璟烨此刻的情绪非常地不稳定。 极力地压制着,才不让自己失控,“说吧,你们将笙笙藏在哪儿了,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楞了一秒,苏如禾懵逼地眨了下眼,“凤宓怎么了?” 顾璟烨一直盯着苏如禾,观察她的第一反应。 而她的第一反应,完全是懵逼的。 这说明……她极有可能,是不知晓的。 “不是你让云池,将笙笙从我的身边带走的?” 这下,苏如禾是懂了,“之前我的确是想要带凤宓走,但她不肯随我离开,她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在我眼皮底下,被人给劫走了,对方只掉了块腰牌,乃是云池亲信所用的腰牌。” 闻言,苏如禾立马回道:“这不可能,没有我的话,他是不会动凤宓的。” 苏如禾说得很笃定,但顾璟烨却是沉着眸,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忽然,苏如禾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宋见信?” 顾璟烨拧起了冷眉,“宋见信?” “我杀了宋长淮,宋见信就消失了,但依照他的个性,他的大哥死于我的手,他一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倘若是他抓了凤宓,又留下容……云池的腰牌,是想要让你们君臣不合?” 其实苏如禾说得很有道理,绑架凤宓,可不是容琛的行事作风、 不过倘若这幕后的黑手是宋见信,那就更加麻烦了。 顾璟烨周身的戾气更甚。 苏如禾挣了一下,“喂,我都说不是我做的了,你该可以给我松绑了吧?” 想来,这么简单的把戏,连她都能很快想通,顾璟烨这么睿智的人,不可能会不知晓。 但所谓关心则乱,看来这几日,顾璟烨被凤宓折腾地,这智商都被拉到快到负数了。 以至于在发生意外之时,顾璟烨想都没想,就将她给逮过来了。 把她逮过来,她倒是没什么,但容琛可是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若是因为这个,而让容琛和顾璟烨斗起来,依照两个人的势力,万一来个两败俱伤什么的。 这最后便宜的,可是宋见信。 顾璟烨没有说话,只以眼神示意。 侍卫很快上前,将绑住苏如禾双手的绳子解开。 “我的孩子呢?” 当时苏如禾被敲晕的时候,笑笑还在她的怀里,截她的人动作快,一定也将笑笑给带过来了。 苏如禾话音才落,便听到了啼哭声。 “笑笑!” 苏如禾最受不得的,就是笑笑哭,因为这小娃娃非常地乖巧懂事,素日里是不怎么哭泣的。 抱着笑笑的,是个侍卫,不过一看,这侍卫就是不会抱孩子的。 笑笑在他的怀中,哭得嗓子眼儿都哑了。 苏如禾心疼得不得了,从侍卫的怀中赶忙抱了过去,轻轻地抚摸着笑笑的后背。 一到了苏如禾的怀里,笑笑立马就不哭了,只是可怜巴巴地睁着水雾雾的大眸。 抓着苏如禾的一根手指,力道有几分紧。 “笑笑乖,娘亲在这儿,他们不是坏人哦,不哭了,不哭了哦。” 笑笑这厢好不容易才安静了下来,外头便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皇上,云大人来……” 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完,只听得‘砰’地一声响。 苏如禾都被吓了一跳,更何况是窝在她怀里的笑笑。 此刻,站在门口,一脚将门给踹开的,不是冷着脸的容琛,又会是谁? 在将房门踹开的同时,容琛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不过是几步的功夫,便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长臂一伸,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伤到了没?” 男人的嗓音,依旧低沉,却带着隐隐的急切之意。 苏如禾知晓,她忽然被人给绑架了,他定然是着急的。 用这么短的时间,便查到了顾璟烨,而且还敢了过来,说明他是有多么地着急。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绑架她的是顾璟烨,而他眼下是顾璟烨的臣子,就这么在没人任何命令的情况下,闯了进来。 倘若顾璟烨要治罪,这罪名可是不小。 “我没事,就是笑笑被吓到了。” 闻言,容琛这才松开了手,在搂住苏如禾腰肢的同时,直直地看向顾璟烨。 “看来,我之前与你说的话,你都抛至于脑后,你该庆幸,禾禾安然无恙,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能当着顾璟烨,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这番威胁的话来,普天之下,怕也没有几个人了。 虽然苏如禾也觉得顾璟烨这番做法也很过分,但眼下凤宓毕竟还下落不明,他们不能先乱了阵营。 拉了拉容琛的流袖,“凤宓不见了,先找到凤宓再说吧,再者我也没什么大碍的。” 679.让你,占我便宜 虽然苏如禾都这么说了,但容琛浑身的冷意还是没有褪下。 但终究还是暂且忍了下来,“这件事,我们之后再算清。凤宓是怎么回事?” 不等苏如禾说话,顾璟烨已经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谁知,容琛在听了之后,直接便道:“这么浅显易懂的陷阱,你竟然还会上当,蠢死算了。” 苏如禾:“……” 一旁的侍卫:“……” 云大人,墙都不服,就服你的勇气! 而顾璟烨只是冷着脸,却并没有发火,反而还承认:“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 亲娘咧,有朝一日,能听到顾璟烨这位大爷认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 容琛微微眯了眯眸子,“既然宋见信这么想看到我们内斗,我们不满足满足,怎么对得起他的一番苦心呢。” 这男人的报复心,又开始了! “既然是要让宋见信看到我们内斗,那我是不是还不能离开这里?” 容琛搂着她的力道紧了几分,“住在这儿做什么,先回府,笑笑怕是饿了。” 苏如禾看向顾璟烨,顾璟烨虽然冷着脸,但还是点了点首。 从皇宫出来后,他们走的是小路,直接上了马车,往近道走。 马车上,苏如禾看容琛的脸色不大好看,便将屁股往他那儿挪了挪。 同时,捏了捏笑笑的小脸蛋,“笑笑,你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你家爹爹可是心疼得不得了,眼下还在闹脾气,不肯跟你家娘亲说话呢。” 他这是在闹脾气,不和她说话吗? 而笑笑像是听懂了苏如禾的话,‘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乱挥舞着。 原本容琛心情还是非常不好的,别苏如禾这么一抖,长臂一伸,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二话没说,便吻了下来! 苏如禾挣了下,没挣开。 笑笑虽然不知晓他们在做什么,但这一双大眸,可是睁得极大。 忽然,小手便抓住了容琛的头发。 用力往下这么一拽! 容琛只觉头皮一麻,转而便稍稍离开,低眸看向打断他兴致的小家伙。 而苏如禾没想到容琛会这么快放过他,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笑笑小手里抓着的头发。 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让你占我便宜,瞧瞧,笑笑都看不下去了呢!” 容琛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捏了捏笑笑的小鼻子,“你这坏家伙。” 说到做戏,容琛和顾璟烨可都是老手,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宋见信便有动静了。 一封书信,通过长箭,射在了养心殿的殿门口。 侍卫很快便将箭羽拿下,将上方的信纸拿了下来。 恰此时,顾璟烨与容琛在养心殿内对弈。 侍卫匆匆赶了进来,将信纸呈上。 顾璟烨随手拿了过去,打开这么一瞧,凉凉地一勾唇角,“这宋见信也是心急,朕倒是无所谓,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说着,便将信纸递到了容琛的跟前。 容琛看了眼,只言简意赅地道:“我随你去便成。” “可宋见信要的是苏如禾,倘若苏如禾不在,他定然不会放过笙笙。” 但容琛却是不冷不淡地回道:“你女人的死活,与我何干,让禾禾去涉险,绝不可能。” “是吗?这种事情,你确定你能替她做决定?” 话音才落,不等容琛说话,便有一道嗓音传了过来:“我去。” 殿门打开,苏如禾就从外头走了进来,也不知,她在外头站了有多久。 容琛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将苏如禾拉到身边,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知晓,苏如禾做的决定,轻易是不会改变的。 宋见信约定见面的地点,在大罗山的山顶。 一到山顶,便瞧见宋见信单身一人,站在悬崖边。 眼下的宋见信,因为宋长淮的死,已经是处于疯狂状态。 他虽是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但其中一定有陷阱。 “宋见信,我人已经来了,凤宓在哪里?交出凤宓,我可以姑且饶你一命。” 宋见信直勾勾地盯着苏如禾,缓缓地伸出了手,“让我放了凤宓?简单,苏如禾,你过来,我立马就放了她。” 不等容琛说话,容琛身形一闪,已挡在了苏如禾的跟前。 冷冷地开口:“宋见信,你眼下自身也是难免,真的以为,抓住了凤宓,便能与我们谈条件了?” “看来你们是觉得,我这个筹码,不够有诚意了?” 说着,宋见信将手一抬,只听得‘砰’一声,有什么东西,就悬挂了下来。 仔细一瞧,凤宓被捆绑着,凌空悬挂在悬崖的上端。 而上方的绳子,摇摇欲坠,在最上方,有火苗,在一点一点地烧着麻绳。 “苏如禾,你有一盏茶的功夫考虑,我的耐心有限,说不准,没等你考虑好,我就先将绳子给切断了。” 若是放在之前,宋见信绝对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来。 而今,苏如禾完全能相信,他可以做得出来。 敛眸,苏如禾从容琛的身后走了出来,“你不就是想要杀了我,为宋长淮报仇?宋长淮的确是我杀的,与凤宓没有任何干系。” 容琛似乎是想要上前,却生生地忍了住。 而苏如禾在说话间,便朝着宋长淮走了过去。 随着苏如禾离他越来越近,宋长淮已经耐不住了,在苏如禾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之时,他便直接扑了过去。 “苏如禾,你杀了我大哥,就给我去地府,向大哥赎罪吧——” 便在宋见信朝着苏如禾扑过去的同时,有两道身形,冲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一个,乃是躲在暗处,在苏如禾引开宋见信的视线之时,去搭救凤宓的顾璟烨。 而另一个,自然便是容琛。 苏如禾眼前一黑,在下瞬,便被往后这么一拽,在落入男人宽厚的怀抱之时,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闷响。 伴随着‘噗嗤’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可有伤着?” 苏如禾从他的怀里抬起首来,摇了摇首,紧随着,她便瞧见,一把长剑,贯穿了宋见信的身体! 680.你是,不要命吗 鲜血喷涌而出,流淌了一地。 而宋见信却是吐了一口血,反而狂笑了起来,“苏如禾,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哈哈……” 身后的影卫将剑一下就拔了出来,宋见信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直挺挺地倒了过去。 宋见信就这么挂了?等等,他临死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如禾心下正悱恻间,容琛便已松开了手,“禾禾,先回去吧。” “可是凤宓他们……” 不等苏如禾说完,容琛搂着她腰肢的力道骤然紧了几分,嗓音也有几分低:“先回去。” 苏如禾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容琛整个身子,便向她倾倒了过去! “容琛!” 因为男人的身子很重,苏如禾根本就扶不住他。 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手才碰到他的后背,就摸到了一股湿热。 低眸这么一瞧,竟是发现,手心是一片血迹! “快,带他回府!” 苏如禾的手都是在颤抖的,一定是方才,容琛赶过来,挡在她的跟前,被宋见信用暗器伤到了。 这都伤到了,还什么都不说,眼下撑不住,才倒下了,这个男人,真是…… 苏如禾是又气又急,影卫背着容琛,很快便下了山。 在樊老为容琛诊治之时,苏如禾才知晓,宋见信的那一击,到底是有多么地重。 看到容琛后背鲜血淋漓,苏如禾心痛地不行,连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唇角咬破了都不知晓。 “按住小容,我要取暗器了。” 苏如禾赶忙上前,死死地按住容琛。 当樊老将暗器从容琛的背后取出来之时,苏如禾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暗器很长,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片的血肉。 樊老迅速止血上药,即便是像容琛这么能忍痛的,在这暗器被取出来之时,也痛得昏死了过去。 “樊老,他的伤可有大碍?” 看着苏如禾,樊老有些欲言又止。 苏如也心下一跳,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樊老你只管说,我能扛得住。” “这暗器里有毒,而且这毒,我眼下没有法子解开,只能暂时以封住血脉控制住,倘若七日之内,配制不出解药……” 苏如禾咬紧了牙关,“配不出解药会怎么样?” “毒发身亡。” 连樊老都没有把握,足以见得,这次容琛中的毒,是有多么地厉害。 苏如禾这才想起来,为何宋见信在临死之前,会说那一番话。 原本,宋见信这毒,是针对她的,宋见信知晓自己是活不过今日,他是打算,拉着她一块儿陪葬。 但容琛却在那时,挡在了她的前头,为她挡去了这致命的一击。 苏如禾握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晓了,樊老,你先出去吧,我在这儿照顾他便好。” 樊老叹了口气,这才刚成亲没多久,便出了这样的事。 待樊老离开之后,苏如禾在床边坐了下来,缓缓地抚上容琛苍白的面容。 “傻瓜,就这么挡在我的面前,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若不是容琛,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她了。 他为她做的,为她所做的牺牲,实在是太多了。 “容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而且,我还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你一定会高兴的。” 说着,苏如禾便从流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割破自己的手心,滴落在容琛的受伤之处。 有了苏如禾的血,伤口痊愈地很快。 待伤口都愈合了之后,苏如禾才收回了手,就趴在床边,看着男人的完美无瑕的侧颜。 容琛清醒过来的时候,微一转首,便瞧见苏如禾就蜷缩在床边,趴在上方,睡着了。 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这一刻,显得十分地宁静。 容琛缓缓地伸出了手,抚上苏如禾的面颊。 才碰到,苏如禾便惊醒了过来。 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你醒了?伤口可还觉得疼吗?身体难不难受?算了,我还是叫樊老进来吧……” 苏如禾正想去叫人,便被男人往下这么一拽。 直接就跌落在了他的怀里,耳畔,是男人低哑的嗓音:“伤口不疼,也不难受,别担心,我没事。”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眼角就是泛酸,转而搂住了他的脖颈,将脑袋埋入了他的怀里。 “你不该挡在我的前头,我体质特殊,就算是受伤了,也很快便会恢复的,但你不一样……” 不等苏如禾说完,容琛便吻了下来,封锁了她后头想要说的话。 良久,才稍稍离开些许,“可是禾禾,我不舍得,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半根毫毛也不许。” “你才是这个世上,最傻的傻瓜。” 容琛扬起唇角,搂着她腰肢的力道紧了几分,“做你一个人的傻瓜,不吃亏。” —— 大罗山。 在顾璟烨扑过去救下凤宓之时,绳子恰好在那一瞬间断开。 凤宓往下掉的同时,自然也是带着抱住她的顾璟烨一块儿往下坠。 不可否认,在顾璟烨义无反顾,朝着悬崖冲过来的时候,这一刻,凤宓的心动摇了。 即便这个男人杀了她的族人,但他对她的心,却从未变过。 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他的底线,他也舍不得伤害她。 顾璟烨本是将长剑刺入峭壁,想要阻止身体的下滑。 但因为是他们两个人的重量,这剑根本就承受不住,他们还是以一定的速度,往下坠。 直至,他们卡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才暂时不再往下掉。 但这树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一旦树断了,他们往下掉,能活下来的几率可就微乎其微了。 “顾璟烨,放开我,我不需要你救!” 凤宓的心思,顾璟烨怎么会不明白。 即便她因为凤氏一族的事,而记恨着他,但她对他的爱,却从未变过。 所以面对这样的九死一生,她想到的第一反应,是让他活着。 顾璟烨沉了沉眸,搂着她腰肢的力道反而紧了几分,“笙笙,不管你是生是死,你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谁是你的女人,别自作多情!你这般费尽心思地得到了皇位,如今跟着我一块儿死了,你能甘心?” 681.我会,陪着你的 “倘若我说,我想要的,从来不是皇位,你信吗?” 凤宓怔了下,不等她开口,这歪脖子树便彻底地断了! 在坠下去的时候,凤宓并不畏惧死亡,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顾璟烨的那句话。 他说……他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 那他想要的,是什么? ‘噗通’一声响。 坠入河中的刹那,冲进口鼻的河水,让凤宓逐渐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清醒过来之时,身边躺着的,是顾璟烨。 不过他紧闭着双眼,面色亦是苍白地有些吓人。 “顾璟烨?顾璟烨你怎么了?” 不管凤宓怎么叫,顾璟烨都没有任何反应。 凤宓摸了下他的脸,发现他的体温低到吓人! 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下这天都黑下来了,也不知他们在这悬崖底下到底昏迷了有多久。 但她知晓的是,他们不能这么躺下去,因为顾璟烨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 凤宓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山洞,拖着顾璟烨,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将顾璟烨拖到了山洞里。 将顾璟烨安置好之后,凤宓又去外头捡柴火。 眼下顾璟烨身上的体温太低,必须要有火源,给他取暖才行。 但情况是,即便是有火源,顾璟烨的体温还是很低。 而且在迷迷糊糊之中,他还在说着什么梦话。 凤宓凑近看,隐约之中,听到他似乎在说‘不要’、‘走开’之类的话。 但具体说的是什么,凤宓却是听不大清楚。 不过她能听得出来,顾璟烨在做着噩梦,一个能让他都害怕的噩梦。 几乎是下意识地,凤宓便握住了他的双手。 在她的认知里,顾璟烨是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她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能让他害怕的。 难得看到他这么脆弱的样子,凤宓早就忘记了仇恨,只想守在他的身边。 “别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到了后半夜,顾璟烨的体温还是低得吓人,凤宓没法子,只能脱了衣裳,与他贴在一块儿,用身体来给他取暖。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凤宓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眸子之时,在猝不及防之下,她便对上了,男人深邃莫测的眸子。 顾璟烨醒了,此刻,正看着她,眸中闪动的情愫有些无法控制。 “你醒了……” 说着,凤宓忽然意识到,自己眼下什么都没穿,还与他抱在一块儿,赶忙松开了手,往自己的身上套衣裳。 顾璟烨的面色还有些苍白,但唇边,却是有一抹笑意,“我以为,你不会管我的死活。” “顾璟烨,你便算是死,也不该以这样的方式。” 她就是嘴硬心软,顾璟烨又何尝不知晓? 她每天都在他的身边,而他对她又从未有提防,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了他报仇,但她却始终下不去手。 说着话,凤宓便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但旋即,脑袋便传来了一阵眩晕,凤宓直接便向前栽了过去。 “笙笙!” 原本,凤宓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吃屎,却不想,竟是跌落在了男人宽厚的怀中。 在睁开眸子之时,凤宓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竟然……站起来了! 没错,顾璟烨的双腿,在当初的楚门关战役中受了重伤而无法行走。 凤宓为此而伤心了许久,却不想……他竟然一直在骗她! “滚开!” 这一刻,凤宓气得肺都快炸了。 比她知晓顾璟烨杀了凤氏一族还要生气。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顾璟烨最重要的人,却不想,原来他一直就在欺骗着她。 “笙笙,我从未想骗过你……” 闻言,凤宓却是笑了,“从未想骗过我?呵,顾璟烨,你满嘴谎言,你应当说,你何时曾与我说过真话!” 就在凤宓甩开他的手之时,他忽然说道:“五年前的楚门关战役,我本是胜券在握。” 凤宓的动作微滞,因为她知晓,楚门关战役,是他心里的一个禁忌,所以在他的面前,她从未问起过。 眼下,他主动提及了五年前的事。 “是陈林,背叛了我,将我的作战计划泄露出去,才中了敌方的埋伏,而买通陈林的,正是……你的父皇,崇德帝。” 凤宓向后倒退了一步,“这……这不可能……” “笙笙,我征战沙场多年,那样一个简单的阵法,如何能让我大败,几乎全军覆没?我便算是骗天下人,也不会骗你。” 顾璟烨是什么样的人,凤宓再清楚不过,他的确是够狠,但绝不会对她说谎。 但这样的事实,却让凤宓一时无法承受,“可是,为什么,你若战败,敌方侵占的可是我西魏的国土,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功高盖主!笙笙,五年前我的声誉,早已超过了崇德帝,倘若我想反,随时都可以。” 凤宓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会这么做。” 顾璟烨笑了,“笙笙,我是否有意于皇位,你很清楚,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会这么想,尤其是你的父皇,他能够容忍,有人的声誉,超过他这个君王的吗?” “所以当年,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父皇所为?那你……你为何不恨我?” 从天堂坠入地狱,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而顾璟烨所遭受的这些痛苦,都是出自于崇德帝之手。 那么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明白了,当初的顾璟烨,的确是无心于皇位,他是被一步步逼到这个位置上的。 “笙笙,我永远不会恨你。” 倘若顾璟烨会因此而迁怒于她,她早就不会活在这个世上了。 在凤宓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之时,顾璟烨抓住她的皓腕,一下便将她拽到了怀里。 而这次,凤宓没有挣扎,任由他搂着她。 “笙笙,你可以恨我,但不能离开我。” 在世人的眼里,顾璟烨曾是战神,而今又贵为一国之君,他是完美无缺的。 但其实,他却是最孤独的人,他看似拥有了一切,却又从未拥有。 又或者说,凤宓就是他的一切。 凤宓没有说话,反而是将脑袋埋入了他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 顾璟烨以为她的心意动摇了,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后颈处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眼前一黑,他便昏厥了过去! 682.我都,会陪着你 在顾璟烨昏倒在凤宓的怀中之时,有一滴滚烫的泪花,自她的眼角滑落。 “顾璟烨,我为什么就那么地爱你,其实,我从不恨你,只是,你让我,怎么与你在一起?” 便在此时,有一抹硕长的身形,出现在洞穴之前。 “阿宓。” 没错,此刻站在洞穴前的,便是本该离开京都的霍睿。 凤宓还在京都,他自然是不可能会离开,这几日来,他与凤宓是保持着联系的。 而就在不久前,凤宓忽然给他发了消息,他匆匆赶了过来。 却瞧见,凤宓抱着顾璟烨在哭,她哭得那样地伤心,让霍睿心口一阵阵地作疼。 他情愿得不到她,也不愿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就好像是,失去整个世界一般。 在他出声之时,凤宓已止了哭,慢慢地,将顾璟烨靠在墙上,而后,才站了起来。 身子晃了一下,霍睿几步便冲了过去,扶住了她,“阿宓……” “我没事,霍睿,带我走,离开京都,我永远也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 闻言,霍睿有些吃惊,“可顾璟烨他……” “我下不了手,他杀我凤氏一族,而我的父皇,设计让他从云端跌入地狱,到头来,谁都没有赢,我若是杀了他,西魏就会彻底大乱。”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爱这个男人,她爱他,胜过爱自己。 她即便是杀了自己,也无法对他下手,这也是她在得知真相之后,却迟迟无法下手的原因。 如今从顾璟烨的口中得知了往事,她便已做了决定。 “阿宓,你想要去哪里,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说着,霍睿缓缓地伸出了手。 凤宓看向他,慢慢地抬手,却是抚上了他一头的银发之上,“霍睿,欠你的,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这个世上,除了顾璟烨,唯有这个男人真心相待她,而不求任何的回报。 他为她一夜白发,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就算是穷尽一生,都无法偿还。 “阿宓,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你开心,哪怕要我的命,我也无所谓。” 闻言,凤宓却是笑了,“你可不能死,你是霍家的独苗,你若是死了,你母亲岂非要疯了?” “阿宓,从前的事,你是不是都已经想起来了?当初,你是怎么会从悬崖上掉下去的?” 凤宓怔了下,收回手,好一会儿,才道:“我是被刺客追杀,才掉下去的,这些大理寺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吗,你为何还要问我?” 那一日的真相,凤宓自然不能告诉霍睿,若是他知晓,是他的母亲亲手将她推下去,他一定受不了的。 霍睿对此没有再多问,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趁着天未黑,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凤宓点了下首,转而想到了什么,又走到顾璟烨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他的身上。 “阿宓,我们得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等顾璟烨醒了,我们就很难脱身了。” 不想,凤宓却是淡淡回道:“他若是看到了这个,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说着,她看向霍睿,“我们走吧。” 在回身之时,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属于她和顾璟烨的小生命。 拿到打胎药之后,她在地上坐了一夜,最终没舍得下手。 而今,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算是,作为最后的一个念想吧。 她爱着顾璟烨,整整十年,用十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这次,她真的累了。 就让一切,都回到该回的原点吧。 —— 元帅府。 在容琛睡下之后,苏如禾从房中出来,而在客房之内,素衣长老正在等候着她。 看到苏如禾进来,素衣长老立马行礼:“主子。” “计划提前,明日,我会与容琛,一块儿动身前往九都。” 此话一出,素衣长老惊愕不已:“主子,带陌生人进九都,这不合规矩……” “既然我是神农族圣女,那么我说的,便是规矩,再者,他是我的夫君,与我本便是一体,我带他去九都,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素衣长老赶忙垂首:“主子说的是,只是主子为何会忽然提早计划?” “之前我听你说,九都有一个地方,叫净水池,只要在那池子里泡上一日一夜,不论是什么毒,都能解开,对吗?” 素衣长老立马便明白了苏如禾的意思,“是这样没错,但这也需要圣女的血,混合在一块儿,才能够起到解百毒的作用。” “我有的是血,这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能让容琛解毒,哪怕是放干她的血,她也不会有二话。 不过眼下他们不能再耽搁了,因为倘若樊老配制不出解药,七日之后,一旦毒发…… 既然苏如禾都已经下了决定,素衣长老知晓自己是劝不过她的,便只能着手安排。 在第二日,他们便坐上了马车,前往九都。 这个消失在九州大陆百年的神秘之地,同时也是她真正的故土。 不过她要去九都的这个事实,苏如禾并没有如实告诉容琛,只是以去寻找解药为由动身。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在途中,苏如禾不敢有任何的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但容琛的情况很不好,因为中毒的缘故,在途中,他一路高烧不退。 本该,他身体情况这么差,不该这么长途跋涉地赶路,但倘若不赌一把,生还的几率更是小。 苏如禾时刻陪在他的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几乎没怎么睡觉休息过。 素衣长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子,只要过了这条河,离九都就不远了,您已经有五日不曾合眼好好地睡一觉,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我还撑得住……” 不等苏如禾说完,忽而有只大手,便握住了她的手。 “容琛你醒了?” 这几日来,容琛鲜少有清醒的时候,这么虚弱的他,也是少见的。 容琛睁开眸子,因为连续几日的高烧,饶是他,在这时,意识也有些缓不过来。 苏如禾扶着他坐好,又在他的后背垫了个枕头,“你睡了快一日了,饿不饿?要不先喝一些粥,缓缓胃吧?” 683.只有,你最重要 在苏如禾给容琛喂粥之时,他忽然问道:“禾禾,这一趟,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去给你找解药啊,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么?” 容琛抬手拧了拧眉心,“禾禾,我这几日虽然有些烧糊涂了,但我还没有念念那般好骗,我们,究竟去哪里?” 苏如禾知晓这件事瞒不住他,便道:“九都。” 闻言,容琛的眸底闪过一丝异样,“九都不是在百年前,随着玄机国的覆灭,消失在九州大陆了吗?” 他寻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的线索。 “别人找不到,但我不一样,我是神农族的后人,这与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九都有一眼净水池,可解百毒,我们很快便能到九都了,你再坚持坚持。” 虽然苏如禾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容琛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禾禾,我们在成亲之日便已交心,你还记得,当时你说过的话吗?” 苏如禾眨了下眸子,“什么话?” 容琛眸底微微一暗,抓住她的皓腕,一下将她带到怀里,“不再欺骗对方,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禾禾,你在瞒着我什么事?” 这个世上,也只有这个男人,才会这么知她!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在你面前,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苏如禾这话里,带着撒娇的意味,一下将原本凝滞的气氛扭转了回来。 容琛不由失笑,转而抚上她的面颊,“禾禾,与我而言,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苏如禾窝在他的怀里,鼻尖萦绕的,是只属于他的淡淡药香。 也不知是这药香太过于安和,还是她实在是太累,她竟然就这么窝在容琛的怀里睡着了。 等素衣长老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如禾窝在容琛的怀里,而容琛则是轻轻地抚摸着她乌黑的鬓发。 在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去,“禾禾带我去九都,究竟是要做什么?” “倘若不是主子一意孤行,我便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她嫁给你。” 闻言,容琛却是笑了,“你的确是拼了命也无用,因为,她本便是属于我的。” “玄机国早已覆灭,当年玄机国皇室与神农族的婚约,早已随着那一场大火覆灭,一旦与你扯上关系,主子就永远也没有安定的日子!” 容琛冷冷地勾了下唇,“安定的日子?你们找上禾禾,是为了护她一生安遂,而没有任何的私心?” 一句话,便瞬间堵死了素衣长老的话。 “你纠缠主子,不就是因为她是神农族的后人,倘若没有主子相助,你便算是穷尽一生,也休想匡扶玄机国!” 容琛收回视线,眸光落在怀中的女人面容之上,“我不在乎。” 能否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匡扶玄机国,在遇到苏如禾之前,的确是他此生的执着。 但眼下……他早已没有当初的执着了。 能否成功,他不是不在乎,只是相比之苏如禾与孩子的安危,那些都不算是什么。 显然,素衣长老没想到容琛会这么回答。 正想要说些什么,苏如禾却是醒了过来,目光扫向她,素衣长老立马便闭上了嘴。 苏如禾揉着眼角,“我好不容易睡着了,你们在吵什么?” “没什么,再睡一会儿吧?这会儿绝对不吵你。” 但苏如禾却是从他的怀里起来,“你的药应该快煎好了,我去看看,你躺着别乱动。” 出去之后,苏如禾直接便道:“今日的话,我不想再听到,若是你不听我的,日后便不要跟在我的身边了。” “主子,我知错了,主子只管惩罚我,但不要赶我走……” 苏如禾叹了口气,“起来吧,我不是在怪你,你是知晓,我为何会这么做的,不该说的,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在到九都之前,苏如禾一直在想象着,被世人口口相传,神秘的九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但真正随着素衣长老走进去之后,苏如禾是一脸地懵逼。 因为越往里头走,这萦绕在周围的雾气就越是浓厚。 倘若不是素衣长老在前头带路,苏如禾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素衣,这儿已经是在九都之内了吗?” 走了很长一段路,苏如禾忍不住问道。 素衣长老回道:“主子且跟紧我,这雾气,是用来迷惑世人的,自古以来,想进九都的人,数不胜数,但绝大多数,都会被这雾气所困住,找不到路,也永远出不去。” 说着,素衣长老忽然停了下来,用力这么一跺脚。 从素衣长老所站的地方开始,迅速蔓延开一圈黑白相间的光晕。 苏如禾亲眼看到,随着这光晕逐渐蔓延开,雾气逐渐散去,柔和的光芒,渐渐清晰。 在看到,呈现在眼前的景象,苏如禾震惊不已。 这是一座……悬挂在空中的城堡! 而且渐渐地,苏如禾的身体,就开始漂浮了起来,就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 素衣长老抓住苏如禾的手,“主子别怕,随我过来。” 在素衣长老的带领之下,他们一行人漂浮在空中,飞向在半空中的城堡。 人能如此飞在空中,简直是跟做梦一样,甚至比梦境还要来得让人无法置信。 进入城堡之内,素衣长老将手一抬,念了句咒语,大门缓缓开启。 随后,有一股引力,将他们吸引了过去,身子慢慢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他们此刻所站的地方,应当是一个大殿,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大殿。 这大殿之内,一片雪白,只有一根根的柱子,隔一定距离一字排开。 整个殿内,空荡荡一片,除了柱子,没有任何东西。 素衣长老抬手,打了个响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离他们几步之远的地方,竟凭空幻化出一张长桌! 紧随着,长桌上排开蜡烛,美味佳肴一盘接着一盘地出现在长桌上。 这简直……就像是在变戏法! “主子,走了这么久,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吧?” 苏如禾在目瞪口呆之下,坐在了长桌前,在素衣长老将筷子递到它跟前时,她才回过神来。 “净水池在哪儿?我先带容琛过去,看看那池水是否有解毒的功效。” 素衣长老眸光微暗。 她以为,九都这些神奇的一切,会让苏如禾格外地感兴趣,但她在表现出惊讶之外,心中却只在乎容琛的安危。 684.她是,你的母亲 “主子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先带容公子去净水池了,主子先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素衣长老神秘地笑了笑,“去了,您就知晓了。” 苏如禾随着素衣长老去的,是一个房间,这房间……只有一幅画,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一看到墙壁上的画像,苏如禾在看到第一眼之时,便完全呆愣了住。 因为画上的女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这种美丽,哪怕是身为女人的她,在看到了之后,都会心跳加速,更何况是男人? 苏如禾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不少漂亮女人的,但看到这个女人,她只觉得。 这女人该不会是什么天仙吧,不然这世上哪儿会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素衣,这画上的人……” 不等苏如禾说完,素衣长老便回道:“主子,那是您的母亲,您的亲生母亲,前一任神农族圣女,若兮。” 她的生母? 原来,这就是她的生母么…… 忽然,苏如禾侧过身,看向他,“你开玩笑吧,我生母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像她?” 就这倾国倾城的样貌,若是她真的是这画上之人的女儿,那至少也该继承她的容貌,哪怕只有一两分也还说得过去。 但她与画上的女人,根本就不像啊,除了,那双眼睛…… “或许,是因为主子您比较像您的父亲呢?再者,主子您也并非与若兮主子不相像呀,至少,你们的眼睛就特别地相似。” 苏如禾:“……” 这勉强的安慰语气,是个什么鬼啊? 苏如禾缓缓地走上前,抬手,慢慢抚上画像,“既然我并非是苏家之人,为何我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她生下了我,为何要将我留在苏家,这么多年,我也从未见过她……” “因为,若兮主子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苏如禾怔了下,“不在这个世上?怎……怎么会?” “神农族的圣女,在及笄之前,不能迈出九都半步,更不能见任何的男性,直至与玄机国的君主成亲。但若兮主子却在及笄那一日,逃离了九都,我们派出了许多人寻找,却始终没有线索,直至,五年前,我们无意间得到了线索,但当我们找到若兮主子之时,她早已……” 虽然苏如禾觉得,这个女人生下了她,却将她丢给别人,对她没有尽过半点为母之情。 但至少,她生下了她,对她便是有恩。 本是想见上一眼,却不想,她竟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一刻,苏如禾的内心是复杂的。 “主子,请随我过来。” 在苏如禾思绪万千之时,素衣长老又引着她往内室走。 一进去,迎面而来的冷意,让苏如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内室,竟然是一座冰室! 而在这冰室的正中央,有一张冰床,帷幔漂浮,但苏如禾还是能隐隐看到,冰床上似乎躺着个人。 慢慢地走近,在看到冰床上躺着的人之时,苏如禾忍不住向后倒退了半步。 “她……” 素衣长老扶住她,“神农族的圣女,虽没有外界所说的,可以长生不老,但只要有一口气在,尸身便不会腐烂,我们拼尽了全力,护住了若兮主子的最后一缕命脉,若兮主子便一直沉睡至此。” 怪不得,她在第一眼看到,躺在冰床上的若兮之时,她还以为,若兮是活着的。 因为,她虽然紧闭着双眼,但一眼看去,根本就是个活着的人。 在冰床边缓缓蹲下来,“她能醒过来吗?” “或许只要几日,或许是几年,又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 苏如禾的手有些颤抖,碰到若兮的面颊,那种冰凉的触觉,似乎能触及到心底。 张了张嘴,苏如禾终究是没能喊出那两个字来。 虽然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她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走到净水池的时候,苏如禾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禾禾,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如禾猛然间回过神来,“没什么,你感觉怎么样?” “这九都的净水池果然名不虚传,我不过是泡了一会儿,便感觉精神好转了许多。” 闻言,苏如禾这才笑了,“那就好,素衣说,你只要在这儿泡上三日,这毒便能彻底解了,而且日后,你的身体就能百毒不侵。” 容琛忽而回过身,抓住她的皓腕,将她一下拉近。 靠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灼热的气息,让苏如禾的耳垂微微有些发烫。 “禾禾,方才你在想什么?” 苏如禾看入他的眸底,“方才,素衣带我去看我的母亲,亲生母亲,她叫若兮。” 容琛默了默,忽然,抓过了一旁的衣裳,随之起身来。 苏如禾一眼看到了某个重要部位,刷得脸涨红了,一下转了过去,“你起来怎么不说一声!” 容琛低笑了声,“禾禾,你身上的哪个地方,是我不曾见过的?再者,我们早就已经坦诚相见了,还害羞什么呢?” 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走吧。” 说着,容琛便握住了她的手,朝着门口走去。 苏如禾一脸懵逼,“去哪儿?你怎么不泡了?再多泡会儿,效果才更好啊。” “都到九都了,怎么能不去拜见拜见岳母呢。” 岳……岳母? 苏如禾差些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谁是你岳母了?” “禾禾,入了我容家的门,你这辈子,可都是逃不出去了。” 在接下来的三日之内,每次容琛去净水池解毒,苏如禾都会陪着他去。 空闲的时候,她就会去冰室看看若兮。 大摸是因为这几日来,她的神经都太紧绷了,以至于这一日,在冰床边看着若兮之时,她竟然睡着了。 “主子?主子?” 素衣长老连着唤了好几声,苏如禾才猛然间醒了过来。 揉着眼角,“我睡着了?” “主子您这几日太辛苦了,若是累了,便先回房休息吧,若兮主子有我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苏如禾站起身来,弯腰,却是抬手,将若兮额前的一缕青丝别至耳后。 “素衣,那些阴兵,被封印在何处?” 685.算是,不亏本了 “主子……” 苏如禾直起腰来,看向她,“素衣,一进入九都,你便带我来见母亲,又做了这些事,我知晓,你是想拖延时间,不想让我召唤阴兵,可是你知晓,这件事,我必须要做。” 素衣长老握紧了手心,良久,才松手道:“我明白,主子随我来吧。” 在冰室之下,有一个暗道。 进入暗道之内,有长明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 这是一条看起来望不到头的暗道,两旁除了长明灯之外,别无他物。 直至,走在前头的素衣长老停了下来,苏如禾才看到,面前有一堵石门。 在石门上,有两道符纸。 “主子,在这道石门之后,便是封印了近百年的阴兵,这符纸,还是第一代圣女所留下的,自古以来,从未解开过。” 苏如禾走上前,“你知晓该如何解开?” “此地乃是九都的京都,关于如何解开符纸的秘密,除了接任的圣女之外,无人知晓。” 苏如禾缓缓抬手,手指才碰到符纸,这符纸忽然便亮了起来。 “嘶——” 指腹传来一阵刺痛,素衣长老惊呼出声:“主子!” 缩回手,指腹之上,恍然便有一道伤痕。 抬眸看去,在符纸之上,留下的,是她的血迹,而这血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渗透到符纸里。 这符纸,竟然还能吸人的血? 苏如禾看着自己的指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紧随着,便又将自己的手抬了过去,而且,是将整个手心覆在了符纸上! “主子……” 素衣长老想要阻拦,却见苏如禾闭上了眸子,口中却是在念着什么咒语。 听到这咒语,素衣长老怔在了原地。 她竟然,会知晓这咒语? 在最后一句咒语吐出口之时,符纸上的黄光暗淡了下去。 苏如禾缩回手之时,这符纸便缓缓地飘了下来,落在地上。 而苏如禾的手心,一片血肉模糊,此刻,还在一滴接着一滴地流着鲜血。 “主子你的手?” 素衣长老想为她包扎,但她却避了开,“我没事,伤口会自行愈合。” 说着,苏如禾便走了进去,看来,她在之前,就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一进去,苏如禾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里头的空间,就像是个无底洞,而且在半空中,悬挂着数不尽的木头人。 没错,就是以木头雕刻的人型,但这些人型都没有脸,这这一眼看去,却是有几分恐怖。 “主子,这些,便是足以毁天灭地的阴兵。” 这些木头人,是阴兵? 苏如禾抽了抽唇角,“你确定……没在诓我?这些木头人,还能毁天灭地?这一刀就能砍成两半吧。” “这些木头,不过都是符咒,封印这些阴兵的符咒,不然,主子您以为,就单凭外头的两张符,怎么能困得住这些可怕的东西?” 苏如禾抬首,看着近在咫尺,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阴兵,“倘若我解除了封印,这些阴兵,真的能完全服从指令吗?” “封印是主子您解除的,只要您在一日,这些阴兵便会服从您的命令,但依照您的身子,一旦解除封印,您也会……” 不等素衣长老说完,苏如禾自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我明白了,你退后,待会儿可能会波及到你。” 在话音落尾之时,苏如禾便割破了自己的右手,在鲜血流出之时,她合拢双手。 闭上眸子,开始默念咒语。 整个空间似乎随着这咒语而扭曲起来,原本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的木头人,开始颤抖了起来。 随着这些木头人颤抖地越离开,苏如禾眉心便蹙得愈深。 在木头逐渐开始碎裂之时,有鲜血,溢出了苏如禾的唇角。 果然,阴兵太多,以她一个人的力量,要想解除所有封印,唤醒所有的阴兵,还是有难度的。 因为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忽然,苏如禾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一晃,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而那些原本在颤抖的木头人,瞬间就停止了下来。 “主子!” 素衣长老想过去,但苏如禾却一手撑地,一手阻止她过来。 以手背拭去唇角的血渍,“还差一点,方才是血不太够了。” 说着,苏如禾再次在手心割下一道,这一刀,可是比之前割得还要狠。 甚至,都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 再次念起咒语,就在木头人要彻底碎裂之时,忽然,有一道白光飞了过来。 集中了其中一个木头人,那木头人瞬间便炸裂成粉末! 与此同时,苏如禾因为被骤然打断召唤,再次吐了一口血! “禾禾!” 在她的身子倾倒过去之时,却是落入了,一个宽厚而又熟悉的怀抱。 “容……容琛……” “别说话,屏住呼吸!” 容琛迅速出手,封住了她身上的几个大穴,同时拿出了一颗药丸,塞到苏如禾的嘴里。 但苏如禾却不吞下,反而还努力撑起身子来,“你……你怎么来了?” 容琛的脸几乎冷到了极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召唤阴兵,你是疯了吗?!” 倘若他晚来一步,等苏如禾彻底唤醒阴兵,那一切就都晚了! 苏如禾咳了几声,说话有些艰难:“匡扶玄机国,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容琛,我知晓,以你的能力,推翻一个国家,并不难,但想要一统天下,却并非易事,但若是有了这些阴兵,那就不一样了……” “我不需要这股力量!没有所谓的阴兵,我也能完成先人的夙愿,倘若天意难为,我也认了,但是禾禾,我不能失去你,所以不要再做傻事了,今日之事,便当从未发生过。” 苏如禾微微垂下眼睑,容琛见她不回话,便以为她是想通了。 转而想将她抱起来,却不想,她忽然出手,一下便击中了他的后颈! 与此同时,苏如禾再次念起咒语。 仪式进行到一半被生生地打断,她再次启动仪式,这对她身体的伤害更为大! 不过片刻,她一身碧衣,尽数被鲜血所染透! 苏如禾咳出了一口血,“容琛,就算……就算不召唤这些阴兵,我也活不久了,在临死前,能为你做一件事,也算是……不亏本了……” 686.欠你,我来偿还 在话落之时,苏如禾偏首,吻上了他的双唇。 鲜血,在瞬间便弥漫在了两人的口中。 而在苏如禾的身后,无数的木头,炸裂开来。 不过这次,这些木头并没有炸成粉末,只是包裹在外头的木头碎裂开来。 在木头碎去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个个通身是黑,只有一双血红眼睛的阴兵! 封印了整整百年的阴兵,便在今日,冲破封印,重现于世! 苏如禾缓缓地离开了些许,抚上面前之人的面容。 “我知晓,我一向很任性,但是这次,就让我再任性最后一次吧。容琛,照顾好自己,不要告诉念念,我不在了,就说……我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还有,大哥很喜欢笑笑,便让笑笑陪在他的身边……咳咳……” 又吐了一口血,苏如禾知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众阴兵听令,以吾之血,誓之吾身,尽听于命!” 容琛非常清楚,苏如禾要做什么,但是此刻,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如禾说出最后一句口诀。 而他被固定在原地,完全无法做任何的事情! 在她话音落地之时,容琛的眉心,骤然绽放出了一朵花,一朵黑红色的,彼岸花! 原本,这阴兵乃是苏如禾召唤的,而这朵彼岸花,是该出现在苏如禾的眉心之上。 如此一来,这阴兵才能听从她的命令。 但她耗尽心血,只能勉强唤醒阴兵,而再没有能力指挥他们。 所以在方才,她在吻了容琛之时,便将这号令阴兵的指挥权,转交到了容琛的手里。 苏如禾缓缓地转过身来,嫣然一笑,“容琛,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下辈子,就让我来偿还吧。”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睛,鼻孔,耳朵,嘴巴,尽数开始流血! 身子在同时,向前倾倒了过去! “不——” 在那一瞬间,容琛冲破禁锢,在苏如禾的身体,坠入无尽黑洞之时,他也紧随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禾禾,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天下,我只想要你,所以,别离开我。 倘若你不在了,我也绝不会,独活于世! —— “不要!” 苏执生骤然惊醒,一下便坐了起来。 “执生,怎么了?” 下瞬,额首便有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上头。 看清了眼前之人,苏执生才算是渐渐清醒了过来,但心,依然还跳得很快。 而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挖去了一块,莫名的疼痛! 苏执生抚上自己的心口,呆愣着。 “是发病了吗?” 闻人靳一看他这动作,顿时便紧张了,正想要取药,却被苏执生扣住了手腕。 缓缓地摇了摇首,“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别怕,那只是梦,不是真的。” 说着,闻人靳便抬手为他拭去额前的冷汗。 “笑笑呢?” 一醒来就询问笑笑,这让闻人靳有些不大高兴,但还是回道:“在隔壁,睡下了,不必担心。” “我去看看她。” 闻人靳知晓拦不住他,便陪着他过去。 摇篮内,笑笑睡得正是香甜。 但苏执生那颗悬着的心,还是无法安定下来,“小禾与容公子离开也有好几日了,他们何时回来?” 闻人靳楞了下,骤然想起了之前苏如禾说起的话。 “执生,你喜欢笑笑吗?” 苏执生回过身来,“自然喜欢,你为何忽然这么问?” “倘若让笑笑,日后都陪在我们的身边,你愿意吗?” 苏执生先是一怔,旋即便想到了什么,骤然抓住了闻人靳的双肩,“你说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小禾出什么事了?” 不等闻人靳回话,苏执生便推开他,朝着外头跑了出去。 “执生!” 真是该死,他没想到,苏执生对此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分明,他根本就没有想起从前的事,为何对于苏如禾的执念,还是这么深? 就在苏执生跑出去之时,天空响起了一道惊雷,瓢泼大雨,就在猝不及防之下,落了下来。 这泥路本就不好走,更何况是下雨天。 苏执生跑得又急,脚下绊到了什么,猛地便向前栽了过去。 一瞧见苏执生跌倒在地,闻人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执生!” 飞身过去,直接便将他抱了起来,但在下瞬,苏执生却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究竟知道什么,小禾她在哪里,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闻人靳纵身一跃,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回到了竹屋。 迅速拿了块干毛巾,想为苏执生擦拭面上的水渍,却被他避了开。 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有容琛在,她能出什么事?只是她与容琛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带笑笑,所以托我们帮忙带一段时间。” 真是……只是这样? “嘶——” 在苏执生慌神之时,手心的刺痛传来。 此刻,闻人靳正握着他的手,而他的手心上,恍然是被蹭破了皮。 闻人靳心疼得不行,这些年来,他从不舍得让苏执生受半点的伤害。 “你没有骗我?” 苏执生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男人。 闻人靳抬起首来,“执生,你不信我?” “我与小禾,是什么关系?” 为何,他有这么强烈的,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对他而言,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即将消失一般。 闻人靳将绷带系好,才慢慢地回道:“她是你妹妹。” 妹妹…… 难怪,在看到苏如禾的第一眼,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她会回来的,对吗?” 闻人靳最不舍得苏执生伤心难过,可只要事关苏如禾,一切就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便在这时,有啼哭声传了过来。 苏执生怔了下,旋即便起身来,“笑笑哭了。” 闻人靳随之跟进去的时候,便见苏执生正抱着笑笑。 这小家伙是饿了,所以才会哭得那么洪亮。 “那天,她说,只要我送她的东西,她都喜欢,她还让我唤她小禾,我早该猜到的。” 笑笑‘咕嘟咕嘟’地喝着奶,睁着水雾雾的大眸,完全沉浸在美食之中。 而便在此时,有个小身形跑了进来。 “老远我就听到笑笑的大嗓门儿,这小馋虫铁定又是饿了,苏叔叔你可不能这么一直惯着她,不然非得喂成只小肥猪。” 喂得差不多,苏执生将笑笑放回到摇篮里,朝着念念招了下手,“念念,过来。” “苏叔叔,你……你是哭了吗?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啊,是闻人叔叔吗……” 苏执生忽而笑了下,“念念,那日从寺庙回来,你是不是,曾唤过我舅舅?” 当时,他以为是他听错,念念是在说呓语。 念念楞了下,“我……” “能再叫一遍吗?” 念念是个聪明的孩子,是楞了一会儿,便开了窍,“舅……舅舅!” 一头便扑到了苏执生的怀里,将小家伙抱了满怀,这一刻,苏执生的心情是愉快而又酸楚的。 “是你娘亲不让你认我的吗?” 念念从他怀中抬起小脑袋来,“娘亲说,舅舅现在过得很好,从前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舅舅日后是否过得好。” 苏执生只觉得心口被一只手抓了住,“她……还说了什么?” 于是乎,苏执生便这么抱着念念,听念念与他将,苏如禾曾告诉念念,她与苏执生,儿时的事情。 这些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但从念念的口中说出,却是那样地熟悉。 是呀,这本就该是属于他的往事。 他最疼爱的妹妹,还有,她的儿女,就在他的眼前,他的怀里。 念念在苏执生的怀里睡着了,苏执生慢慢地将他放置在床榻上,盖好锦被,这才出来。 原以为闻人靳会在外头,却并不见他的身影。 苏执生想去书房拿点东西,还未到门口,便看到有道身形,闪进了书房内。 这是闻人靳的影卫。 书房内,影卫正单膝跪在地上回禀:“主上,九都长老素衣来信,请主上前往九都,苏如禾与容琛双双坠入无渊道,至今生死未卜,怕是……” 不等影卫说完,外头传来‘咚’地一声响。 闻人靳眸光一紧,随之便走了出去,站在窗边的,正是苏执生。 “你们方才说,小禾她,怎么了?” 闻人靳走上前,“执生……” “九都……小禾在九都对不对?带我过去,立刻!” 闻人靳赶忙抓住他的双肩,“执生,她是你妹妹,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你相信我……” “我要见她,只要看到她安然无恙,我就信你!” 按着素衣长老的地图,闻人靳与苏执生以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九都。 苏执生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险先站不稳,闻人靳想扶住他,却被他推开。 因为就在他下车之时,素衣长老朝着他缓缓走了过来。 “找到小禾了吗?” 素衣长老摇了摇首,摊开手,在她的手心之上,恍然有一只镯子。 一只,沾染了鲜血的镯子。 这是他在苏如禾成亲之时,亲手送给她,为她戴上的。 “小……小禾……” “执生!” …… 他似乎听到了很多声音,又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687. 容琛,我回来了【大结局】 本该尘封在历史之中的南齐丞相容琛死而复生,以一己之力,横扫九州大陆。 此人手段狠辣,天纵奇才,所过之处,从无败绩。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便攻陷了南齐,据说,南齐皇帝易东始的头颅,在城门口,挂了足足七日七夜。 伺候,此人如有神助一般,所过之处,皆是寸草不生,反是在战场上与他的军队交过手的,只要不投降者,没有一个是能幸存下来的! 世人传言,曾经随着玄机国被封印了百年之久的阴兵,重现于世! 有阴兵相助,一路如同破竹,没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拦。 不过是三年的时间,九州大陆,四大强国,一一被诛灭,更别说那些独立的小国,纷纷表示投降。 仅用三年的时间,一个一统九州的国度,降临于世。 大和。 分崩离析了整整百年的九州大陆,再次完成了大一统,九州大陆,即便是三岁儿童,都知晓了一个响彻九州的名字。 容琛! 七年后。 皇宫东面城墙,有个矫捷的身形,掠过天空,最后,立在了墙头上。 “呼,今日太尉大人不在,看谁能阻挡我去看娘亲……哎哟喂……” 正打算施展轻功,猛地便撞上了一堵坚硬的人肉墙,紧随着,只听得‘扑通’一声。 便栽倒在了地上,华丽丽地摔了个狗吃屎。 少年挣扎着努力想要爬起来,几道黑影投落下,“皇上,侍卫也揍过了,墙也翻过了,您今日的奏折,还没批完呢。” 奏折…… 此时此刻,只要一听到奏折这两个字,少年便有种想吐的赶脚! “我不批,打死也不批……” 少年的豪云壮志还未来得及说完,便有一道冷冷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哦,既然皇上如此英勇,那便打死你好了。” “嗷呜!太尉大人你终于回来了,我……我真是想死你了呀——” 扑过去,在离那道硕长的身形尚还有半步距离之时,便被一只手,按住了脸蛋,一下推了出去。 “听说,皇上把养心殿看守的侍卫,都给撂倒了?” 走近一步,少年倒退一步,努力保持微笑,“那个……我这是……这是在和他们切磋武艺呢……” “听说,皇上打算翻墙逃出皇宫?” 少年的笑容一僵,“怎么会呢,我这是……在锻炼身体呢,哦吼吼……” “但是方才,我怎么听到,皇上说,打死不批奏折?” 少年一下就弹了起来,“错觉错觉,这绝对是太尉大人您的错觉!我最喜欢批奏折了,爱到废寝忘食,爱到痛彻心扉……” 微微一侧,“哦,那便回养心殿吧,看看这几日,废寝忘食的皇上,是否将我布置的任务,都完成了。” 一口老血! 老天啊,现在就赐一道雷,直接劈死他吧! 养心殿。 男人随意地翻阅着堆成了小山的奏折,“废寝忘食,嗯?痛彻心扉,嗯?” 少年‘扑通’一下坐下来,抓住自己的耳朵,“太尉大人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你……你随便打,就是不要打脸……” 一记拳头,就朝着他的脸飞了过来! 我艹,说话不算话啊—— 少年猛地跳起来,就扑向了殿门口,“舅舅,太尉大人要打我,呜呜呜……” 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了,还未来得及走进养心殿的男人的身上。 没错,此刻这个装模作样哭鼻子的,正是已然十三岁的念念。 而被他抱着的,便是苏执生。 此刻,站在不远处,黑着脸的,不是闻人靳又是哪个? “容靖念,再不松手,信不信我卸了你的胳膊?!” 容靖念,乃是念念的大名,就在他三年前登基时,所敲定下来的正名。 你叫我松手我就松手,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再者,有舅舅这块贴身保护符在,他傻才会松手呢! “舅舅,你看你看,我手上的伤,都是被太尉大人给打的……” 脸呢?这货还能不能要点儿脸?这手上背上的伤,分明是他自己从墙上掉下来摔伤的! 一看到念念手上的伤,苏执生立马就变脸了,“别怕,有舅舅在,没人敢欺负我们念念。” 说着,苏执生一记冷眸瞥向了闻人靳。 “执生,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叱咤朝堂,让众朝臣只要听到闻人靳这个名字,都会吓得腿软尿裤子的闻人太尉,却是在苏执生的面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足能让人大跌眼镜! “舅舅,哥哥这个大笨蛋,就该被太尉大人多打打,说不准脑子就能开窍了呢。” 一道脆生生的嗓音,恰在此时飘了过来。 瞧见站在门口的混世魔王,念念一把便抱住了苏执生的手臂,“笑笑,你再给我背后捅刀子,信不信我把你的小屁屁打开花?” 彼时,站在殿门口,娇小的可人儿,便是已然三岁的笑笑。 手中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在听到念念的威胁之后,转过身,朝着闻人靳伸出了小手手。 “太尉大人,要抱抱。” 闻人靳走了过去,干脆利落地便将她抱了起来。 笑笑乃是在闻人靳和苏执生的身边长大的,对于这个小娃娃,闻人靳也是难得上心。 “太尉大人,哥哥方才说,你给他布置的任务太轻松了,完全让他没有战斗欲呢。” 闻人靳顺势接下:“嗯,我正打算加点儿分量,看他还有没有力气跑路。” 念念一颗小心肝儿彻底碎了一地。 不怕神一样的太尉,就怕猪一样的妹妹! “念念,你想出宫?” 将念念手背上的伤口上好了药,苏执生才问道。 念念用力地点了点首,“我想去看娘亲,可是……我还有好多奏折,呜呜,爹爹实在是实力坑娃,抛下这么个大摊子,一股脑儿地扔给了我,我就算是看到天荒地老,也看不完这些奏折啊……” 七年前,容琛一手建立了大和国,而在建国不过四年的时间,他忽然便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了年仅十岁的念念。 于是乎,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念念备受压迫,无数次地揭竿而起,想要翻身做主人。 却无数次被无情地打压下,只因,容琛找了一个人,一个将他克的死死的人。 闻人靳。 念念的那些小聪明,都被闻人靳无情地戳穿,除了能搬出苏执生暂时压住闻人靳之外,他被无他法。 嘤嘤,闻人靳这个家伙,就是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魔鬼…… 苏执生的动作一滞,转而摸了摸他的脑袋,“也快一个月了,那便今日过去吧。” 念念感动地眼泪汪汪,这个世上,只有他家娘亲和舅舅是最疼他的! 在起身之时,苏执生看向闻人靳,“念念还是个孩子,你别逼得这么紧。” 闻人靳赶忙应道:“执生说什么都对。” 念念哼唧了一声,虚伪! 九都。 一下了马车,便有个人,在接应他们。 “舒音姐姐,抱抱~” 笑笑扑过去,就被站在马车边的舒音给抱了个满怀。 舒音笑吟吟地道:“小小姐又长高了呢。” 笑笑立马扬起小脑袋,“还变漂亮了哦~” “是是是,小小姐越来越漂亮了。” 笑笑凑过小嘴,“舒音姐姐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哦,今日哥哥爬墙被发现,又被太尉大人打小屁屁了哦。” 前头的念念一个踉跄! 不行,他一定要把这个妹妹给打包贱卖了! 绕过长廊,在一间房前停下,素衣长老便站在门口。 “苏公子,闻人公子。” 苏执生抬了下手,“今日可有动静?” 素衣长老缓缓地摇了摇首,“两位里边请。” 苏执生的眸光微微暗淡下来,收紧了手心。 这都已经十年了,整整十年,自将苏如禾从无渊道救出来,费劲千辛万苦,护住了她一缕心脉以来,十年间,他们想尽了无数的法子,都无法唤醒苏如禾。 这一沉睡,便是整整十年! 而在他们走进去之时,在床边,坐着一袭白袂的男人。 看到他们,只是淡淡道:“来了。” “爹爹~” 笑笑软蠕蠕地伸出小手,容琛笑了下,将她抱了过去。 捏了捏她的小脸,“又胖了。” 在容琛的怀里扭了扭小屁股,“人家才不是胖,只是虚胖了。” 一句话,便让房内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笑凑过小脑袋,“爹爹,娘亲睡了好久呀,笨蛋哥哥说,小懒虫才会一直贪睡,娘亲不是小懒虫,怎么还不醒来呢?” “有你和念念在,她很快便会醒的。” 念念和笑笑陪着苏如禾,容琛便与苏执生走了出去。 “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小禾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容琛垂下眼睑,捏紧了手心,“哪怕是踏遍万水千山,掘地三尺,我也会唤醒她。” “而且……” 侧过首,“她最在意的人,都陪在她的身边,她一定,舍不得睡太久。” 他一直相信,她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睡着。 只要她睡够了,便一定会醒。 不管这过程,需要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他都会等下去。 床边,笑笑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根糖葫芦。 “娘亲,这是我带给娘亲的哦,很甜很甜的呢,娘亲来吃一口吧?” “白痴,娘亲在睡觉,怎么能吃东西!” “哥哥才是大笨蛋,娘亲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说不准吃一口,就马上醒过来了呢?” “……” 两个小家伙正争执不下之时,忽而,床榻之上的人儿,眼睑微微一动。 骤然间,一道微哑中,含着笑意的嗓音,飘荡了过来:“嗯,睡了这么久,的确是饿了呢。” “娘……娘亲?!” 房门骤然被推了开。 微风拂面,床榻之上的人儿,对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微微一笑。 “容琛,我回来了。” 这辈子,我们,再也不要松手,再也……不会分开。